作者：莱斯利格林
达芬奇拉长了声音。
她停下了脚步，背后的万用工具将一份报告递到了她的手里。
她露出一个异常温柔的笑容。
“——那么，我接下来有坏消息要说了。卫宫大人，希望你的手套不要丢到我的脸上。”
“…………”卫宫沉默着将目光投向了达芬奇的脸上。
迦勒底的技术部长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说道：
“虽然迦勒底的修复已经完成，但这个修复完成，是指当前人员能够运转得起来的部分修复完成哦。而且能源系统，可不是只要机器本身能够正常活动就能完全状态工作的，但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永动机的，所谓能源不过是从某种能量形式转换为另一种而已——”
青年立刻就理解了她还没说出口的话。
“所以，【燃料】的不足，导致不能全力运转？”
“哎呀，反应也太快了吧。“达芬奇叹了口气：”没错，普罗米修斯之火自然不是什么烧煤烧汽油的蒸汽机内燃机之类的低级货色，即便普罗米修斯之火已经是魔术和科技的当前大成之作，供应迦勒底的运转仍然十分吃力，在拯救人理的行动正式之前都只是最低限度运转的，能源是依靠阿尼姆斯菲亚旗下的核电站供应的。”
而此时此刻，不必多说，核电站自然是已然变为人理烧却之下的又一摊灰烬。
“现在的话，普罗米修斯之火的功率足以维持迦勒底的运转乃至于阿拉什的存在和战斗，但是，问题在于，【燃料】的不足。召唤阿尔托莉雅陛下消耗的魔力相当惊人，虽然作为一次惊人的时间旅游的代价相当值得，但是储备告急也是事实。”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联想到达芬奇一直闭而不大的某个问题，“所以，没办法再召唤新的英灵了？”
达芬奇晃了晃手指
“问题不在于能不能，而在于代价值不值得。从第二个特异点的战斗烈度来看，稍微弱一些的英灵就无法提供急需的战力，而强大的英灵也往往伴随剧烈的魔力消耗。从此前阿拉什释放宝具瞬间消耗的魔力来看，如果再召唤一骑实力不下于他的话，哪怕只是魔力消耗稍微不友好一些，迦勒底的运转最多再支撑一个月就要耗尽了。”
“那如果不再召唤英灵呢？”
“有你帮忙把伟大的达芬奇大人从又麻烦又耗时的维修工作中解放出来的情况下，只要我全力努力，大概还能坚持六个月的时间。”
卫宫士郎长叹了一口气：“一个月实在是太短了，哪怕是一路在特异点横冲直撞，我也不觉得能在一个月内击破五个特异点修复人理，如果多了一员英灵却要以仓促应战为代价，我宁愿选择把时间花在战前准备上。如果没有新援军也无所谓。”
“好————————！”
这话一说出口，达芬奇咔嚓一声，摁下了万能工具的装置的一个按钮，其上传来了“录音完毕”的应答声。
“潘德拉贡陛下和藤丸那边我早就已经说服了既然你也同意了那就这么定了！”
“…………”卫宫士郎愣了一下。
就在他稍稍发呆的一瞬间，达芬奇已然飚出了她从者生涯的最高速，瞬间从动力室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来自卫宫士郎的回答才姗姗来迟：“就这么定了好了。”
……有的时候，迦勒底人表现出的脱线真是让人没有他们正在拯救世界的实感。
啧，在国度的时候，五人小队里好像也没有几个家伙比较严肃来着。
……说起来。
四个人里有谁比较严肃么？
卷三迦勒底幕间（二） 梦境·旅途的开始
圣武士，两名法师，牧师，吟游诗人。
施法者浓度高到堪称破表的五人冒险者队伍。这就是青年离开露尼亚之后找到的伙伴。
其中，圣武士和吟游诗人本就是舌灿莲花的代表职业，因而交涉的工作也往往交予他们两人，而两名法师则往往在抓紧时间和找到的法术卷轴上写的鬼画符搏斗。
“埃米亚，你一定没想到吧，我们从德鲁伊那里掏出来了什么！”
青年手中的羽毛笔即将刚刚抬起，双肩就受到了重重一击。他的双臂在这一击之下重重一晃，笔尖的墨水险些滴到他的笔记上。
而更不幸的是，罪魁祸首是一个惯犯，力量总是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让同伴吓一跳，但是又不至于真的让墨水泼到纸张上。
那双手的主人是一个几乎和青年坐着一样高的异常娇小而明媚如夏花的美丽少女。
她的身体纤细，双耳尖尖，自称和青年同龄，平日里常常只为了乐趣和财富而行动，因为认为圣武士的生活就是从一个麻烦到另一个麻烦，所以强行挤入了队伍之中。除了那头垂到肩上的柔顺黑色长发不太常见，以及喜爱穿宽松到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完全笼罩在下面，几乎总是拖着地面，能让其他人看不出任何身体线条，但是同时又用极为柔韧的材料制成的银色大斗篷之外，从各个角度而言都是典型的侏儒。只不过青年其实也只熟悉这一位侏儒而已。
青年看清来人的相貌之后，头就又低了下去，答道：“德鲁伊的报酬，是圣树上凋零的叶片制成的护符，他们的友谊，还是一口顶一天的神莓饼？如果是最后一种的话，对我们这个的经济紧张状况大概能有一些缓解吧？”
青年虽然一向是对享受和财富完全不放在心上的，但是成长期的法师就是个吞金巨兽，他早就已经处于破产边缘，不，因为抄写法术书的巨额开销，他身上早就背着来自圣武士的好几笔无息也没有还款期限的借贷了。
但是既然是借贷，总是要还的，他也为此头疼不已。
虽然诗人的歌喉异常美妙，不过在相处日久之后，就能发现，明面上的光鲜下面，是一个异常无法无天的灵魂。
她显然很是激动，嚷道：
“才不是！那么清淡的东西也就只有要饿死的时候才能显得比石头好吃一点而已啊！”
“不要说得你好像吃过石头一样，所以，到底是什么？”
“锵锵！”
虽然语气轻快，但是她的身体却不容她那么潇洒地行动，等少女费力地把一块沉重的甲壳从青年的身后拖到了他的身前之后，头上都已经微微冒汗了。
“……掘地虫的甲壳？”青年疑惑地将手中的文具收好：“可这不是我们前一段时间的战利品么？边缘还有马尔什剥甲壳时留下的痕迹呢。”
“没错！德鲁伊允诺教我们用甲壳制作盔甲的技术！如果平常想学的话，天知道要给这帮德鲁伊当仆人支来支去多久才能让那帮子藤蔓野人松口。”
——顺便一提，这位优雅而美丽的少女，背地里有一个给人起外号的恶劣习惯。
“如果要说一门秘藏的技术的话，那确实可以说是很有价值的。”青年右手托起了下巴，思考起来：“但是谁去学呢？我们中没有人有相关基础啊。”
“是啊是啊。”诗人少女一脸高深莫测：“这种事情，既然是全队的共同作业带来的报酬，那首先，这个人得是稳定长期在队伍中，不会因为什么意外事件就一去不返。那样的话就等于前期投资都打了水漂了。”
“确实。”
“然后，他得有相当的智力，我们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在森林里呆几个月，他得能快速学出来才行。”
“没错。”
“然后，他脾气得好，不能因为德鲁伊的时常的疯疯癫癫而挥袖而去。”
“正是。”
“然后，他还不能太贪财，不然等他把免费的技术学到手，却反过头来对着他亲爱的队友漫天要价，我们可就亏惨啦。”
“有理。话说已经默认性别是男性了？”
没有理会青年的吐槽，少女已经把甲壳丢到地上，围着青年转起圈来：
“如果可能的话，当然他最好还是对武器和盔甲有相当概念，起码也能用鬼斧神工把铁锭变成剑的水平吧？不能像大部分法师一样是个完全外行，如果他对武器和盔甲有兴趣就更好了。”
这个条件确实都很合理，不过也确实很严苛。这种人可真的很难找。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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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终于解决了迦勒底的维修工作之后，排在名单上下一位的紧要事务，就是阿尔托莉雅的盔甲修复。
虽然她声称她没有盔甲也可以战斗，从她的全副武装时，身上也只有臂甲、胸甲、裙甲、胫甲等防护这个情况来看，她大概是认真的。
不过就算她是认真的，卫宫士郎也是不会同意让她在不穿甲胄的情况下上战场的。
即便是放弃防护，那也是在躯干、关节得到保护的前提下，没听说过骑士会主动放弃躯干的防护的。
在卫宫士郎看来，她会那么说，大概也是认为在盔甲的完整性和附魔都被破坏的情况下，她的盔甲的修复可能性很小，而一般的盔甲也远不足以在神话级别的死战中起到防护作用，那么还不如放弃会一定程度上影响活动的低劣防护。
盔甲会影响活动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特别是如果想要保护关节更是必然如此——最简单的例子，譬如在正常情况下你想要弯曲手臂，可以将自己的下臂与上臂完全贴合在一起——但是现在，你的手肘内侧加上了防护，那么这层防护就必然会挡在你的两臂之间，最终限制你的手臂屈伸。
如果是一般的剑士，这种程度的限制与获得的防护相比是不值一提的，但是神话时代的英雄们活动能力显然不是普通人类可比，因而他们对在着甲时的活动力有额外的要求也是很正常的。
“算了，那就先修复铠甲好了，保留继续改造的空间就可以了吧。啊啊啊，如果秘银锭和精金锭没有丢就好了。”
精金以无比的坚硬而又不弱于钢铁的柔韧，甚至比钢还要轻盈四分之一的完美金属之名蜚声世界，其价格是黄金的将近百倍。即便是他，原本的次元洞里也只储存了能做一套半全身板甲的量。
而秘银则是需要轻盈行动的人们的最爱——不下于钢铁的坚硬与远胜的强韧的同时远低于钢铁的密度，使它们极为适合制作贴身到足以提供防护，但却如同轻薄的衣物一样完全不影响行动的链甲衫。精灵们的链甲衫中就掺杂了秘银。
不过都是虚言，那些东西大概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卫宫士郎看了一眼时间。
刚刚早上六点。如果是正常作息的话，他现在应该刚刚睡醒，不过他却和达芬奇在迦勒底上上下下忙了一夜。
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在白天的话，全迦勒底的所有网瘾青少年活动时的耗电量可就不是迦勒底的备用电机能供应得起的了。所以调整动力核心的事情只能在晚上去做。
他确实需要每天休息来恢复自己的法力——但是反过来说，如果一天中没有大量消耗法力，一天不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现在的话，阿尔托莉雅应该睡醒一段时间了吧？那么她应该已经在档案馆查阅资料或者在训练场练剑，又或者在给东·斯塔利恩梳毛……
“砰砰”
工房的大门上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随后，门外人大概是迟疑了一下，刻意压低了声音，用不至于惊扰深眠的人的耳语一般的低声问道：
“士郎，你醒了吗？”
卷三迦勒底幕间（三） 另一个世界的结晶
“吱嘎。”
虽然一般魔术师的工房可能会不吝于装饰，但是青年的工房毕竟原本是废弃的仓库，而青年或许会保证住所的整洁，但是装饰显然就不在考虑范畴之内。因而工房几乎仍然保持着【仓库中安了张床和工作台】的状态，唯一的改变就是第二特异点攻略完成之后，门外的标牌总算从【仓库】变成了【卫宫】。
不过，阿尔托莉雅本身的喜好就更倾向于朴素，卡美洛曾经的华美装饰更多是在梅林的坚持要求下的结果。因而这种风格也同样对她的偏好。如果是她自己的话，即便是穿着还在养父艾克托城堡里时的骑士扈从的麻布衣服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打搅了，士郎。”
不过，当少女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之后，这次看到的则是已然近乎变成铁匠铺的工房。
墙边角落中挂着一套已然制作完成的全身板甲，闪耀的金属光辉昭示着这确确实实是一件精钢铸造的铠甲，只不过很罕见的没有任何带有装饰，朴素到堪称简陋。在旁边的则是几把长度不一的钢剑，此刻工作台上则铺着一张宽大到异常，已经写满了各种字样和图样的白纸。而破损的胸甲碎片此刻就压在白纸的角上。
以阿尔托莉雅的视力，能够轻易认出，那张白纸上描绘的大概是是她的胸甲修复设计图。
“早上好，阿尔托莉雅，找我是出了什么事么？”
卫宫士郎仿佛刻意一样打了个有些生硬的呵欠。
“……啊。”
明明是很常见的问候，少女的行动却像意识到自己在犯蠢一样一样停了一拍。
“阿尔托莉雅？”
不会对同伴用侦测思想的卫宫士郎对少女心中所想一无所知，也只能疑惑地又问了一句。
“啊……嗯。”
原本只是想来验证一下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青年的梦境。但是她到了青年面前才意识到这种行动有多愚蠢。
如果说现在是圣杯战争期间，这种看到彼此过去的梦境尚可以解释为主从的连接的结果。
但是她看到的梦境甚至要比第四次圣杯战争时看到的切嗣的梦境更加详细，是因为他和她之间有着更胜过主从契约的某种联系么？但是到底是什么？她完全没有头绪。
如果是想道歉并阻止这样刺探隐私的事情继续发生的话，在一开始就应该告知并试图找到解决办法，但是因为特异点的行动节奏太过紧密因而一再拖延，在已经看到了他的魔术传承这样最深沉的秘密之后才来道歉，不是更难解释了么。
阿尔托莉雅暗暗责骂自己的迟钝。
——作为一起行动的伙伴，了解彼此的过去也是应当的。
虽然为自己的迟延找了一个理由，阿尔托莉雅的目光还是不免有些躲闪。而且她为什么来这里也确实需要给出回答。
心思电转之间，骑士王迅速找到了一个借口。
【阿尔托莉雅哟，请记得，欺骗的奥义，就是不说你真正要说的，而是说对面想听的。】
啊啊，梅林，将您教授的知识用于在这种地方真是抱歉。
一直崇敬着梅林的骑士王，忽略了梅林才是最擅长把智慧与知识用在不正经地方的宗师，可以说用在这种地方才正是恰如其分这一事实。
“士郎，在罗马你曾经说过，要给我修理盔甲的事，不过我虽然对盔甲和武器有所了解，但是更接近使用和维护方向的认知，对这个级别的毁坏该如何修复有些好奇，想知道能不能容许我旁观。”
自然，如果卫宫士郎是能够修复并制造附魔盔甲的匠人，这理应和魔术师的家传魔术一样是不传之秘，甚至就是储藏在魔术回路中的知识。虽然从她看到的梦境来看，那个世界的魔术学习远没有地球上的这么封闭，但是知识的自珍也是应当存在的事情。
大概士郎会婉拒吧，这样她早上犯蠢带来的尴尬就可以不露声色地搪塞过去了。
“可以。我的制造流程没什么好隐瞒的，还不如说最主要原因在于不是能靠看学会的就是了。”
“…………”
她费了不少力气，才没露出太吃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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