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筒子
过去，虽然这类的发条机关抢了人们不少工作，但归根到底，绝大多数的工作，尤其是那些在人类的社会之中，需要以人类的形态来完成的工作，仍然需要人类来操作。
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发条机关太贵了，维护成本也太高了，尤其是人型的发条机关，更是高上天了。
能够替代工人的发条机关，也就是投入产出比强于人类的发条机关，数量是比较稀少的。
最早些时候，发条机械刚刚投入应用的时候，生产效率大幅提升，一些人因此被“优化”，失去工作。
这就导致枫丹的人们认为，是发条机械抢占了自己的工作岗位，这些发条机械是导致自己失业的元凶。
那时候的枫丹人还掀起过破坏发条机械的运动。
后来，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通过一系列手段缓和了失业等一系列问题，发条机械得以大规模使用，枫丹生产力快速提升，之后又创造了许多新的岗位，才形成了枫丹社会今天这幅样貌的雏形。
过去的几百年来，枫丹社会跌跌撞撞，在矛盾运动中逐步达到了一个比较和谐的平衡状态。
一百多年前，吉约丹所改进的发条机关是第一次令这个平衡出现了松动，人型发条机关的实用性大大增强了，尽管它依然不能比人类更便宜更好用。
这是一个巨大的量变，但还达不到足以引发质变的水平。
不过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有人在担心，什么时候发条机关会完全取代人类从事生产劳动工作，那时候的人类又该何去何从。
枫丹不少的科幻小说里也满是对发条机关取代人类的设想，他们对于这样的情景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猜测，但不约而同的是，大多数都是在朝着不好的方向猜测。
大多数科幻小说的作家并不认为机器取代人类从事生产就会让人类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恰恰相反，只会让人类连勤劳工作换取好日子的机会都彻底失去，大多数人都会沦为无用的废物，甚至是社会的累赘。
这些小说公开发行，就更引发枫丹人的焦虑了。
直到现在，人们的担忧成真了。
由海科院改进的发条机关，虽然它现在已经没有发条的构造了，海祇岛方面给了它一个新名字，叫机器人。
生产难度降低，造价大幅下降，故障率大幅下降，维护成本也有小幅度的下降，从各方面来看，只要长期使用，那么它就已经下降到比雇佣工人更划算了。
它似乎让机械取代人类的这一进程达到了引发质变的水平，现在的枫丹，已经站在了历史的分岔口。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来之前全枫丹人都在热议这些话题，那些工人也不例外，如果真的有大量的机器人投入使用，他们会是第一个被取代的。听说有些工人在计划组织抗议来着，想让沫茫宫禁止这种先进发条机关的使用，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工程师对着班长与杰拉德两人解释了一大串。
“是的，也不怪他们发愁，其实我们也是有些担忧的，虽然我们属于是学历比较高的技术人员，但是，发条机关的发展，这谁能说得好呢，技术的进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还记得三十年前的莫索博士吗？”
“啊，我记得，你是说【曲线】。”
“没错，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一台像曲线这样的设备，把我们也给取代了呢？毕竟，咱们也就是画画图，维护下设备，能有所创新的地方无限趋近于零，只要程序再聪明一点……”
话题进行到这里，连几名工程师之间的气氛也开始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
班长和杰拉德两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他们好像还给这几个工程师传染了这种愁眉苦脸的情绪？
不过，这些工程师口中提到的【曲线】是什么？
听起来似乎是一种非常高级的，有可能会取代他们的智能程序？
班长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也许会有什么他们用得到的东西，随即，让工程师们展开说说。
“是一台测谎机器，后来受到枫丹大众的抵制，还有不少人去沫茫宫前抗议来着，要求销毁它，最后，曲线被证实是伪造，作为证物被封存了起来，莫索博士本人也在决斗中死亡。”
班长想要再详细的了解一下，只是，几名工程师说，他们也只是通过报纸了解到这么多。
“当初这起事件发生的时候，我才八岁来着，后来在科学院里学习的时候才再次了解了莫索博士的研究，那是个很复杂的算法，科学院里只有一小部分样本，总之，科学院里都认为这并没有报纸上报道的这么简单。但，谁又知道呢？”
说话的工程师耸了耸肩，对此并不是太在乎。
这几个工程师是指望不上了，班长只能默默地记下了【莫索博士】和【曲线】【三十年前】这几个关键词。
改天交给枫丹那边的同志，让他们仔细查一查，看能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说起来，既然只是一台测谎机器，那你们几个工程师为什么这么担心？这和你们似乎没有关系吧？”
“只是个例子而已，如果曲线是真的，那么它至少可以让绝大多数警备队甚至逐影庭的人都卷铺盖滚蛋，如果在我们的领域也出现曲线这样的机器，那显然，要滚蛋的就是我们了。”
好吧，有理有据。
离开工程师们的帐篷里，班长若有所思，杰拉德则同样有些愁眉苦脸。
“嗯？”
班长感觉到不对，看了看身边的杰拉德。
“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我在想，会不会很快，我们也被取代。你们的机器人技术已经很发达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们。你们完全可以派一支机器人队伍来完成这一切工作，包括巡视管道这些。”
对于杰拉德而言，这就好像眼瞅着天上掉下来一块馅饼，眼看着就要掉到自己嘴里的时候，结果却发现这块馅饼自己长了翅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飞回去了。
第153章 都公平，都不公平
“我们是来寻找我们想要的东西，不管是石油还是遗迹科技，不是来和本地人打架的。”
对于他们而言，他们现在又不能直接派一支机械军团攻占须弥，那么剩下的最优解就是扶持一支本地势力，走好程序，获取合法性。
不管是拉上杰拉德他们合作，还是向教令院买下开采权，都是如此。
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就是一张废纸，一句废话，有的时候却比一支军队还有用。
须弥沙漠人在获得须弥教令院许可的前提下为稻妻人服务开采须弥沙漠资源，这和稻妻人攻占了沙漠开采资源是完全的两码事。
——虽然对于他们而言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前者要具体分析，有敌人但更多的是朋友，后者举目皆是敌人。
杰拉德很快就反应过来班长是什么意思，他对这样的解释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远处那些正在组装机械设备的工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倒是枫丹那边，我估计，接下来可能会有些动荡了。”
“嗯？”
杰拉德回过头去看了看班长，对方没有看那些设备，而是在盯着枫丹海露港的方向。
“科学院的官僚又不是傻子，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的影响，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们既然肯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那么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或者是好处。”
只是信息太少了，也判断不出具体是什么情况。
他对于枫丹的发展还是挺有兴趣的，毕竟按照现在这个趋势，机器人用起来比工人还便宜，工人产生的剩余价值都远不如机器人，接下来由于各种因素，爆发剧烈冲突几乎是必然的。
海祇岛这边从一开始就定好了适合发挥这些机器，可以容纳这些机器所带来的生产力的制度，他们不必担心枫丹或者璃月现在面对的问题。
璃月那边是用虚实结合的手段暂时封锁了消息，限制了机器人的使用。
而枫丹这边则猛多了，他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就直接拿到台面上来讲，全民热议了。
现如今已经是针尖对麦芒，双方都在争取自己的根本利益。
那些贵族们，也是现在的枫丹社会的大资本家，再往下还包括那些弱一些的资本家，中小商人，他们必然会希望大量使用机器人，这样才能获得更大的收益。
工人们不一定在乎机器人的问题，但他们会在乎自己的工作与生活。
——不干活就没钱，这是目前枫丹社会运作的铁律。
没钱就吃不起饭，住不起房。
沫茫宫的救济只能保证他们勉强不饿死，付不起房租，倘若乡下还没有房子，那么就只能去灰河住下水道，再要么干脆犯罪，去梅洛彼得堡。
那位公爵大人上台以后不久，就连梅洛彼得堡都变得有保障起来了，走投无路之下也不失为最后一种选择。
人们都更希望自己可以吃着豪华的晚餐，住在枫丹廷温馨舒适的房子内。
面对机器人替代自己，而自己一步降级到去灰河或者梅洛彼得堡这种情况，他们不可能默默无闻的接受。
除了这些受直接影响的，还有里里外外方方面面的影响，比如租房的人都丢掉工作了，那么收租的人钱从哪来，再比如大家都没工作没收入了，商品卖给谁这些问题。
社会运转的几个环节，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现在是处处都要出问题了，当然，最核心，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出在生产资料的所有制上。
就是不知道，那位被这些枫丹人大肆赞扬的“绝对公平”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会如何处理此事。
涉及到枫丹贵族与枫丹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的冲突，这已经不是“绝对公平”就能解决的问题。
尤其是，那位最高审判官疑似已经超出了人类高度的“绝对公平”。
不管作出任何决定，都是对另一方的不公平。
倘若做出看似对两方都公平的决定，那便是对两方都不公平的决定，会令两方人都不满。
想到这，班长心里是真的好奇枫丹那边接下来的发展。
他应该是海祇岛外派的人里对于岛内的新兴思想了解的最多的人了，学了这么多东西，现在能遇到进行时的实例了。
可惜，他还得负责须弥沙漠这边的相关事项，最多只能通过不定期对接的枫丹人口中了解一下消息了。
也不知道枫丹那边的同志们能不能把相关的事项详细的记录下来，也许等他忙完了以后还可以看看来着。
这么想着，班长的思绪逐渐从枫丹飘回沙漠。
他挑了些能说的，将自己的这些想法和杰拉德说了说。
杰拉德并没有回话，只是再次转过头看向那边组装的画面。
“杰拉德，那边。”两人的沉默中，班长突然伸出手，指了指远处的几个大箱子。
“给你们带来的军火，都是和我们手里一样的武器，一共一个连的数量，还有些爆炸物。你们足够强壮，上手估计也简单，我等下叫人给你们培训一下保养维护一类的知识，你们学学，抓紧用上。”
“除了这些武器以外，还有那边，适合在沙漠里使用的全地形车，等到这边正式运作起来以后，你们估计就要用上它们了。”
杰拉德诧异的看了班长一眼。
“你们怎么送进来的？奥摩斯港的风纪官没有检查吗？”
“没查到我们，而且我们这次申报的是实验器械，他们就算查到也能交代的过去。”
合情合理。
“这些东西，我们的定性是为你们配发的生产工具，只有在为我们工作期间出于工作原因可以使用，希望你们可以对此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我明白，一码归一码，这点事我还是分得清楚的，不会滥用的，不过，我希望等我们拥有了足够的钱之后，可以购买一批。”
“没问题。”
班长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简短的对话之后，杰拉德就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今天接收到的信息有点太多了，他得好好捋一捋。
现在脑子里还跟浆糊一样。
他对于自己下一步的走向感到有些迷茫。
班长在一边并没有打扰，只是默默的起身离开这里。
该说的，能说的，他都说了。
就看杰拉德能领悟多少，又作出何等抉择了。
第154章 枫丹廷大罢工
“机器！停止！”
“我们要工作，我们要吃饭！”
“拒绝机器！”
“我们要吃面包，我们要喝枫达，我们不要灰溜溜的走进灰河！”
“捍卫属于人类的基本权力！”
沫茫宫前，大量的枫丹民众聚集在这里，拉着横幅，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要求禁止机械进一步替代人类。
正如远在须弥沙漠的班长所预料的那样，枫丹的人们并不能接受自己被取代，并不能接受黯然离场这样的结局。
事关每个人最根本的利益，枫丹的广大民众选择了以抗争争取自己的权益。
而且，以工人为主体的枫丹民众联合起来，组织起来，行动起来的速度，远比班长预想的要快得多。
现在已经是枫丹廷大罢工的第二天了。
沫茫宫的大门处，几名警备队的队员与逐影庭的美露莘面色凝重，神情紧张的盯着这些聚集抗议的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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