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好了，别再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了！都这个年纪了，还不能沉稳一点吗？”出云夫人呵斥了一下弟弟，“你就按我说的做，剩下的我来处理就行了，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了，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撼动不了你，你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虽然心情十分不好，但是即使如此，出云夫人还是保持着应有的优雅和冷静，没有辜负自幼所受到的严格教育。
“那姐姐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一直都在我们面前晃悠吧，事情虽然已经成为定居，但要是真让他们一直不依不饶闹下去，最后谁也不好看。”松方信叹了口气，“事情要是传扬出去，总归让人头疼。”
虽然表面上理直气壮，但是松方信心里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并不太地道，所以总还是有点心虚，他也知道如果事情到处传扬，最后会让自己面子都不好看，因此他只想快点了结这些麻烦事，心烦意乱。
“以他们的身份，应该也不会到处乱说，毕竟他们也要脸面，被人当面拒绝了还好意思告诉别人吗？”出云夫人安慰了一下弟弟，“再说了，事已至此，再担心这种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松方信也觉得姐姐说得有理，想来想去，最后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继续坐在原地。“希望如此吧。”
“这样吧，我亲自去找一下最上纱幸，跟她谈一谈吧，看看他们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肯息事宁人。”出云夫人突然说。
“嗯？”松方信有些惊讶，“你亲自去见她？现在再见……又有什么用处？”
“本质上，这件事只是无妄之灾，一开始失误然后步步走错，两家人不应该为此成为死对头，如果能和平解决的话，那么最好还是和平解决。”出云夫人回答，“至少我觉得应该先尝试一下，我之前和最上夫人见面的时候，对她印象还挺不错的，她也不是一个不能通情达理的人……”
“姐姐，你该不会……该不会后悔了吧？”松方信迟疑地问。
他发现，自己的姐姐对最上家好像一直都有些犹豫，不肯把事情完全做绝，好像很担心的样子，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难道最后姐姐的决定还有变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不就是前功尽弃了吗？自己也成了笑话。
所以他绝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
“放心吧，既然我都已经决定了，那就自然不会更改，最上家不管做什么也不能改变。”出云夫人给了弟弟一个定心丸，然后再解释了自己的目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么做都对他们有所亏欠，需要作出一点表示……”
顿了顿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之前我们在神社之间占卜过，他们家的少爷和朝奈之间确实有神明赐福，某种程度上我们也是在违背神明的意志，我心中一直都对此有些不安，深怕神明因此震怒。如果能够妥善解决的话，想必神明也会因此息怒吧……”
看到姐姐居然说出了这个理由，松方信一下子又是有些哭笑不得，他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居然在意这些东西。
果然是嫁到出云家之后，跟着丈夫一起信了这种神神道道的东西了吗？
但是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同意了。
“好吧，既然你想要跟他们谈判，那么我也没意见，最好大家能够就此罢手，我倒是不介意给出些许补偿。”
“好吧，那就说到这里吧，回头有了结果我再跟你联系。”出云夫人点了点头，然后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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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正在紧张工作的最上纱幸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出云夫人的号码，她一下子又有些意外。
她居然又打电话来了？
是察觉到了什么痕迹，还是又来兴师问罪告状来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想接这个电话呢……
她心里暗叹了口气，然后接通了电话，然后不怎么客气地问。
“出云夫人，请问这次又有什么指教吗？”
“最上夫人，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怎么敢指教您呢？”出云夫人平淡地回答，“之前我们作出那么多失礼的事情，一直都没有正式道歉过，以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我想来想去都有些于心不安，所以我想，能不能耽误一下您的宝贵时间，向您当面道歉赔罪？”
最上纱幸顿时就有些惊诧，她没有想到出云夫人前倨后恭，居然说得这么谦逊。
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阴谋，所以本能地就有些怀疑。
“您千万别这么说，不管怎么样，您一家喜欢谁讨厌谁，都是你们的自由，无需赔礼道歉。”她谨慎地回答。
“话虽如此，但是身为父母，恐怕心里还是会有些愤愤不平的吧……”出云夫人叹了口气，“您丈夫最近还找到了我弟弟，说出了一些不太中听的话，可见还是没有放下。所以我就想，和您当面谈谈，看看怎么让大家体面地了结这些风波。”
呵呵，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要“体面”地了结风波，简直可笑……最上纱幸在心里冷笑。
不管怎么样，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自己这边既然都已经动了起来，那么就不会轻易停下来了。
“您的意思是谈判，对吗？”最上纱幸也不怎么客气了。
“如果您非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出云夫人点了点头，“就我本意而言，我是希望大家都不损颜面地平息这场风波，尽量平息你们一家的愤怒……”
看到出云夫人这么谦恭，最上纱幸一下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来按她的个人看法，既然儿子已经被对方否决了，那么今后就应该各不相见，再不扯上任何关系，她也不愿意再去纠缠出云家，平白无故丢自己的脸。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不希望朝奈因此沦为牺牲品。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就不是什么谈判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看到您这么有诚意，我也不想为难你们。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您能不能收回成命，不要让朝奈和松方信的儿子结亲呢？其实我并不在意我儿子怎么样，您要是不喜欢他，那就不要管他，只要您别因为我们而去坑害了朝奈，那就行了。”
“抱歉，唯独这一条是无法让步的。”片刻的停顿之后，出云夫人平静地回答。“这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如果再反悔的话，那真的没有颜面再出去见人了。另外，我不得不纠正您一下，朝奈嫁入松方家的话绝对没有辱没她，这是一个极好的归宿。”
“您这么说，恐怕也是因为那是您的娘家吧？”最上纱幸略带讽刺地笑了起来，“把夫家的财产赠送给娘家，难道这就是多年来复兴家门的计划吗？外人要是看到的话，恐怕也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吧？”
“真劳烦您费心，打听了我们家那么多家事，现在都没多少人记得我们了呢。”出云夫人苦笑了起来，“既然这样的话，也请理解一下我们的坚持吧，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再做出任何让步了。其他地方我可以让步，道歉或者做出一定的赔偿都可以……”
“让步和赔偿没有意义，我倒是有个问题无法理解……”最上纱幸皱了皱眉头，“出云夫人，或者说，松方静，难道你们都过了几代人了，都放不下那个架子？”
“放不下。”松方静短促而又坚定地回答，“人们都总是为了一个目的而活下去的，不是吗？”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觉得再怎么谈判也没有意义了，说实话，我也就这么一个要求，既然您不同意，那就算了吧。”最上纱幸回答。“所以……很抱歉，我只能拒绝会面了。”
“我很遗憾。”出云夫人叹了口气，“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只好不再理会您一家的任何议论了，您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反正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回应了。”
然后，她又话锋一转，“那么，接下来请帮我转告一下您家公子好吗？非常抱歉给他带来这么多的困扰，希望他能够把这些困扰抛在一边，努力精进，我相信以他的聪明才智，以后肯定会大有出息，如果未来能有什么帮上忙的地方，我们一定义不容辞的。”
这种客套话，最上纱幸当然不会当真，所以只是笑了笑。
“好的，谢您吉言，我会转告给我儿子的，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他也能够当面对您道谢……”
她当然知道松方静绝对不想看到自己儿子，所以只是故意讥刺一下而已。
这个不好笑的笑话，让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不过其中到底有多少笑意，那就实在是很难说了。
到了这个份上，已经谈无可谈，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真的很抱歉耽误了您这么多宝贵时间，如果您没有什么别的吩咐的话，那我们先到此为止吧？”出云夫人问。
“嗯，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希望您以后一切顺利吧。”最上纱幸不紧不慢地回答。“出云静……希望以后一直都是这么镇静呢。”
出云夫人当然听得出来，对方的话里话外略带上了点威胁，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她也没什么好害怕的，所以也毫不迟疑地回敬了对方。
“最上纱幸，也希望您和您的孩子以后也能成为最幸运的人吧……那么再见。”
“再见。”
最上纱幸直接挂断了电话。
谈判也就此宣告结束。
251，慈悲
在夜幕的掩护之下，最上淳从学校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面。
一进门他愕然发现，母亲最上纱幸居然已经坐在那里了。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妈妈最近来探望自己的次数明显增加，再加上现在确实是紧要关头，所以突然过来也很正常吧。
“晚上好，妈妈。”他连忙跟母亲打了个招呼。“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儿子，今天出云夫人打电话给我了，说是要跟我谈判。”坐在沙发上的最上纱幸，简单了当地回答。
“啊？谈判？”最上淳有些惊讶，“想要谈判什么？”
“看上去是你父亲最近放话施压，让他们感觉到有一点压力了吧，所以他们想要看看我们两边能不能够有条件地妥协，松方夫人还保证说，他们愿意做出一些让步，比如给你一点什么补偿作为精神损失费什么……”最上纱幸似笑非笑地回答。
“那么他们愿意停止这个计划，不再逼迫朝奈吗？我就这么一个条件。”最上淳不动声色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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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最上纱幸直接鼓了一下掌。“真不愧是我儿子，居然和我当时想的一样——我也是这么说的。”
“那么答案一定是……不行了？”最上淳反问。
最上纱幸点了点头。“是的，她说唯有这一点不可以让步，她已经决定的事情也不会再更改了，我不想和她吵架，所以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当然谈判也就此无疾而终了。”
最上淳一点都不意外。
虽然只见过出云夫人一面，但是印象里她就是那种骄傲而又固执的人，她要是肯让步那才奇怪。
再者说来，松方家和出云家都算是见过世面的，父亲就算放话，也吓不住他们吧。
所以，松方夫人断然拒绝妈妈的提议，简直太正常了。
“那我们就继续计划吧，妈妈。”他平静地说。
“等等！”最上纱幸突然抬起了手，制止了儿子。“还有件事得说清楚。”
“嗯？”最上淳很惊讶，“怎么了？”
“你好像忘了，整个事件的中心人物、以及你整个计划的中心人物，到底是谁了……”最上纱幸笑着说。
“这个还用问吗？当然是朝奈了。”最上淳脱口而出，“我忙活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帮助她吗……啊……”
最上淳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最上纱幸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耳朵，重重地揪了一下。
“真亏你还知道整个事件的中心，就是朝奈本人啊！”最上纱幸冷笑了起来，“那么，你暗地里做出这么多事情，有告诉过她一声吗？”
“没有……”最上淳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她现在处在困境当中，我也没必要一直给她压力吧。”
“哼，是不愿意给她压力，还是害怕别的什么？”最上纱幸笑着反问，“你恐怕是害怕她不认同你的所作所为吧？”
最上淳顿时无言以对。
确实，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无论从任何标准来看，都是将出云家放在了极为危险的境地。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真的被他找到了出云家伪造和走私艺术品的证据的话，那么出云家身败名裂也只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虽然他只想着拿着这些证据逼迫出云家让步，并没有打算把他们置于死地。
但是朝奈会认同这一切吗？她会允许自己差点让她们一家身败名裂吗？他不能确定。
所以，从一开始行动，他就对朝奈隐瞒了这一切，他不希望朝奈干扰到自己的行动——哪怕朝奈其实就是当事人。
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一切就是好的。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看，被我说中了吧？你害怕朝奈不同意你的所作所为，所以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肯跟她说。”最上纱幸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就准备这么傲慢地把别人的事情一手包办了？”
“不这么样还能怎么样呢？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最上淳忍不住反问，“妈妈，我也不喜欢这么做，但是如果必须要做的话，我就会去做的。”
“你当然舍得做，因为其实你不用承担任何风险，”最上纱幸不以为然地回答，“可朝奈就不一样了，她承担了所有风险，要么被母亲为了复兴家门的痴心妄想而送给自己的娘家，要么就差点会被你整得全家身败名裂，结果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满以为好朋友在想尽办法搭救她……你仔细想想，这是不是很可怜？”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挺可怜的啊……最上淳不得不在内心当中承认。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这么做了。
他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突然对他说这些事情。
一开始商量的时候，妈妈不是非常积极地承诺要去帮助朝奈，还给自己出谋划策的吗？
如果没有她的指点，自己还不会那么快地想到艺术品抵押这一点上去。
现在难道妈妈跟松方夫人谈判之后，心里退缩，决定反悔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抬起头来，狐疑地看着妈妈。
“别担心，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退缩，在松方静面前我可是寸步不让，怎么可能又放任不管丢自己的脸面。”最上纱幸好像看懂了儿子的心中所想，所以马上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们必须要让朝奈直面自己的处境——”
“什么！”最上淳大惊失色，“妈妈，你不会准备跟她透露我们的计划吧？！”
“不，不应该我来跟她说，应该你来说。”最上纱幸给了最上淳一个他难以接受的回答。
“不……不行！”最上淳下意识地直接回绝了，“现在还没有到跟她说的时候！”
在最上淳的盘算里面，跟朝奈透露这一切，必须是要在大局已定、胜券在握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一定可以压服出云夫人，就算朝奈心里不愿意，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了，自己已经达成了目的。
结果妈妈却要他现在就跟朝奈说清楚……这不是开玩笑吗？！
如果朝奈真的不愿意，甚至反而告诉母亲，那一切努力不都是前功尽弃了吗？！
“儿子，我已经跟你说得这么清楚了，现在的情况是，你如果成功了的话，他们家甚至有身败名裂的风险！在这种危险面前，你总得让她有知情权吧？”最上纱幸板起脸来。
“我对她没有任何恶意，不会乱来的，我只是想要帮助她而已。”顾不得什么礼貌了，直接反驳母亲。“只要最后我们赢了，一切不都是很好吗？她什么都不用面对，就摆脱了危机……”
“那么，我倒是想问问，如果最后就算你抓到了证据，但是松方静还是不让步，你准备怎么办？”最上纱幸问。
“不可能，她那么骄傲，怎么会允许自己一家身败名裂……一定会让步的。”最上淳直接否认。
“如果她的骄傲，让她一定不肯投降，宁可承受最坏的后果呢？”最上纱幸还是坚持自己的问题，“回答我，淳，你真的会扔出杀手锏吗？！”
母亲的问题直指核心，一下子让最上淳无言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