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弑神者！作者: 洛州白马 简介: 穿越到提瓦特大陆。 却获得了‘弑神者’的能力。 只要弑杀不从之神，就能掠夺其权能、神力，成为地上的‘魔王’。 但问题是... “魔神战争都结束一千多年了，我杀哪个神？” “巴巴托斯？摩拉克斯？雷电影？” “以常理而论，如果你想的话，确实可以来试试。”穿着棕褐色礼服的男人睁开了鎏金色的眸子：“正好。” “我也想‘退休’了。”他提起了那把曾造就巍峨千米‘孤云阁’的岩枪。 罗维：“...” ps：躺雷文。 内含二设，望勿细究。 女主云堇。 第一章来错地方的弑神者 “该换岗了——” “好的，辛苦你们了。” “都是同僚，客气什么？” 昏黄时刻，将近夜幕、归离原的天幕业已半沉，夕阳最后一缕余晖渐没消失于西山之下。 守护归离原与璃月港的主道上，穿着黑褐色甲胄服饰的千岩军将士正进行着新一轮的守卫人员轮换。 “走吧！” 千岩军小队队长罗维挥手向那群接替自己等人的士兵道别、然后带领着轮换下来的千岩军往璃月港的方向走去。 他将目光看向道路的尽头。 那座提瓦特大陆经济的中心、商业最繁荣国度的主城赫然在目。 鳞次梯比的巍峨殿堂建筑散落依托天衡山而建、点点灯火连缀恍如星云般接壤着提瓦特大陆外的茫茫海域。 临近山海之地，云与水都带着四方而来的风味。 繁华、鼎盛。 这是罗维居住在璃月港的这半年多来，最为深刻的体会。 作为一切财富流通的中转站的璃月港每年、每天、每时每刻都会接待无数从提瓦特大陆其他国度而来的商人旅客，沿街叫卖的小贩、街边开店的铺主也可能是来自其他国家的人。 这里汇聚着四方风味。 有着来自各个地方的、琳琅满目的景与物。 当然，现在刚刚站班结束的他并没有闲暇去体会这种繁华，站了两天的岗，他只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想不到穿越前要上班。 穿越之后依旧要这么早九晚五的忙忙碌碌。 罗维呼了口气，将目光从远处收回，他伸手拍了拍身上穿着的黑褐色甲胄服饰，将手扶住腰间的长刀刀柄。 千岩军的服饰一向以整齐肃穆作为标准，就像是统治璃月的神明岩王帝君那般，带着大地的绵延厚重之感。 但到了‘军官’阶层，多少还是能够自主选择自己的服饰，只要颜色符合‘礼制’就行。 所以跟别的千岩军不同，罗维身上穿着的服饰、更类似于他原来世界里明代的‘飞鱼服’，圆领束腕，修身得体又不失美观，头上戴着的黑色圆帽更有着保护头颅的功效。 这样的装扮让罗维与其他侍卫明显分出差别——不止职位，更有实力的原因。 ...好歹算是个穿越者。 穿越半年才到这种程度，已经算很对不起这个背景身份了。 罗维将手搭在腰间的长刀剑柄之上，侧眸看向身后跟随的手下士兵。 恰好听见了手下的对话：“回去先洗个澡吧...累死我了！” “这就累了？想当初我们千岩军的前辈可是能够在魔神主导的战场奔行三天三夜的！” “嘿、我哪能跟先辈们比？能跟先辈们比的，大概也就只有队长了吧？” “说的也是，我记得上次队长好像就一个人清剿了一个丘丘人营地的、哪怕比起拥有神之眼的人，也不差太多了吧？” 或许是因为已经‘下班’的缘故，他们的姿态都显得颇为轻松。 都是一群年轻人...嗯，自己也是年轻人。 听见他们议论自己，罗维忍不住想着，露出了笑容。 而看他这副模样，千岩军的士兵们也都忍不住更加轻松起来——连顶头上司都放松了下来，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放松？ 士兵也是人，不可能时刻紧绷着的。 “不如我们去吃一顿吧？听说万民堂的香菱小姐又研发出了新的菜品、味道很是不错！” “没错，难得一次...队长，一起去吧？” “你不会是想偷偷让我请客吧？”罗维瞬间警惕起来。 “队长那么有钱，请客怎么了？” “去你的，没钱！”罗维终于开口，笑骂一句：“不去！” “...” 嘻嘻哈哈之中，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彻底消散，夜色笼罩了世界、明月郎朗高悬，群星散落周边，点点灿若流萤。 迎着从大地吹响大海的，裹挟归离原尘土气息的晚风，罗维摇了摇头：“我说认真的，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啊！”有人发出了失望的声音，还是刚刚那个想让罗维请客的年轻人：“不能让队长请客了！” “你再废话小心我扣你粮饷。”罗维翻了个白眼。 那人嘿嘿一笑，也不在意。 不过也有人深以为然：“毕竟是队长、肯定是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努力吧？” “难怪能够这么快就升任小队队长，说不定不久之后，我们就该叫你大队长了！” “不说了，天已彻底黑了，再晚点万民堂就没位置了——我们去了，明天再见队长！”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走过了璃月港的门扉赫，既是‘港’、建造于海边的这座城市当然没有城墙，似乎是为了迎接四面八方而来的客人的缘故，也更似乎是源于强大的信心，从建筑之初，岩王帝君就从未想过为这座城设下障碍。 所以璃月的出入仅有一扇门，门后水流奔腾、一条木桥横亘而过，桥的对面，便是那座名为璃月的繁花之都。 罗维与千岩军的手下士卒在这里分开了道路。 他们去往了璃月港繁华的商业区。 罗维却驻足在原地，目视着那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倒映着城市与夜幕的火光，神色平静。 他对于这里很熟悉。 这座城市、城里的建筑、建筑里生活的人...不只是因为这半年一直生活在这里，也更是因为这里他曾在‘游戏’里无数次的‘游览’此处。 那游戏中等比例放大的璃月港，便是眼前的这一幕幕的风光。 他穿越到游戏之中，这是他早在半年前刚刚穿越的时候就已经认清的事情。 但哪怕早已经认清，甚至早已习惯在这里生活。 他还是想说... 让我带着一个‘弑神者’的技能来到一个没有多少神明的时代是闹哪样？ 毫无疑问，穿越到这里的罗维，其实是有特殊的能力——或者应该称之为‘金手指’的。 ‘弑神者转生术式’，出自动漫《弑神者！》，是能通过弑杀‘不从之神’、掠夺神明权能，掌握神明之‘咒力’，从而一步登天的力量体系。 这个能力当然算不上强大，弑神的伟业需要自己去铸就，以凡人之躯挑战神明的威严也从来都是属于‘奇迹’的范畴...但若借助这份能被他自由操控的‘弑神者专生术式’的力量，仍不是不可能达成。 神从来不意味着就真的无敌。 只要抵达那个名为《弑神者》的、自己熟悉‘剧情’的动漫世界，哪怕仅仅借助着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也未必不能‘捡漏’。 更别说‘弑神者转生仪式’本质来说，还是针对‘不从之神’这种从人类编造的神话中获得信仰，铸造人格与自我却又反过来挣脱神话束缚的存在的克制性力量。 这可是相当于‘弑神者加护’，在弑神达成之前就能获得的、其他弑神者不可能拥有的庇护！ 刚穿越的罗维可谓是信心满满。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里根本不是《弑神者》世界，而是提瓦特大陆。 不是《弑神者》，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不从之神，虽说这里也有魔神，但姑且不论弑神者仪式对或是天生强大的元素生命、或是从元素精灵成长起来的魔神是否有用，如今现世其实也基本没有多少魔神。 为争夺‘尘世七执政’之位的那场魔神战争早也已结束千年。 昔日的魔神死的死、逃的逃，转生之后的魔神称不上魔神，他根本找不到确认的机会—— 除非是去挑战尘世七执政。 但那样做的后果...罗维想了想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无奈之下，他只好加入璃月官方，成为一名千岩军。 为求生计。 为了在熟悉却又陌生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也更是为了等待机会...等待，确认自己的能力能否对这个世界的‘魔神’奏效，甚至是可能存在的“弑神”的机会。 “让你久等了，路上遇到了些许杂事，现已处理完毕。”清润温和的嗓音落入耳边， 罗维伸手抬了抬头顶圆帽帽檐，飞鱼服下摆在风中飘摇、带起平静中带着无奈的话语：“确实太久了，钟离先生。” “还有...”他看着来者身后跟着的人：“你是不是买东西又没带钱？” 第二章岩王帝君与钟离与魔神志异 自掏腰包为来人垫付了欠下的‘摩拉’、将那些追着他而来的摊位老板打发回去，罗维看着自己瞬间干瘪的钱包，忍不住有些肉痛：“你到底是买了什么？” “理性而言，我所买的、也不算太多。”那人将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下巴、面露深思：“若你需要，我倒是可以将之全部赠与。” “不——那些本来就是用我的钱买的吧？” “所谓钱币，本就是为流通所造，不必过于介怀——等下次，约上达达利亚，你我三人再往万民堂品一品香菱的新菜如何？” 坑不到我就坑起另一个家伙了是吧...罗维无奈，但也早已习惯。 毕竟眼前这个家伙就是这样。 明明自己就是通行提瓦特大陆的货币、‘摩拉’的来源，却总是没有带钱，而且没有丝毫的金钱观。 这大概就是极致的‘灯下黑’了吧？ 他摇了摇头，将空着的钱包收回。 就当做是‘投资’吧...罗维正色看向眼前之人。 徐徐晚风吹卷着璃月港海岸的浪潮，月光照耀着罗维这位年轻有为的千岩军队长修长笔挺的身姿，也照耀着来者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棕褐色修身礼服的高瘦男人，他有着黑色的头发与鎏金色的眼眸，俊朗的容颜永远带着淡雅的表情，垂落的双手状似随意、却永远摆放在最为合适的位置，不突兀、不显眼。 名为‘钟离’的男人，是罗维在这个世界的好友之一。 同时... 也更尘世七执政之一，是创造、统治璃月三千七百年，一手铸就璃月港这个提瓦特大陆商业中心、以大规模的商业行为将自己凝铸而出的摩拉推动成为通行货币的岩神，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在人间的化身。 摩拉克斯统御璃月，下辖三眼五显真君、璃月七星八门，分管仙人两界，但与邻国‘蒙德’那几乎从不管事的风神相比较、摩拉克斯几乎每年都会下达一次‘神谕’，以确认接下来一年，璃月发展大体方略的不出错。 一年一次，对于生命漫长的神明而言毫无疑问称得上勤奋。 而为了让这份勤奋不变成灾难，摩拉克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人间显现化身，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行走于璃月的闹市街头、体悟人间百态，考察风情。 眼前名为‘钟离’的男人，正是如此。 作为‘穿越者’的罗维不可能不认识他，或者说、他与他相识，虽说最初只是意外...说起来也确实是尴尬，与钟离相遇时候的他才刚刚穿越，没弄清世界观所在，便被其轻松套话，说出了‘自己想要弑神’的目的。 只能说，刚出社会的罗维显然不是钟离这种活过了数千年的老油条的对手。 好在他只是说出了自己想要弑神。 但更深层次的、‘弑神者’的能力，仍是只有自己知晓。 更好在岩王帝君并不在意。 或者说，祂十分欣赏于有反抗精神、独立自主的人的精神。 但既然相识，罗维当然不可能放弃这份堪称璃月最大的‘友谊’。 也正是基于自身的目的——确认‘弑神者仪式’能否对魔神产生作用，才有了之后的深交。 当然，化身与本体终究存在差别，钟离的本体毫无疑问是立于魔神顶端的‘尘世七执政’之一，但立于此处的身影却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不过只要相识、罗维相信，早晚能有与其本体接触的机会。 他已等待了半年之久，也并不急于一时。 而且这终归也只是一种尝试而已... “看起来，你似乎已成为千岩军军官了？”钟离用那双鎏金色的眼眸扫视了一下眼前的男人。 罗维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佩刀：“说起这个，还要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指导。” 初来乍到的罗维，正是依靠钟离这位岩神在人间的化身的‘训练’，才能在千岩军里崭露头角。 否则他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拥有娴熟的作战技巧？ “理性而言，能拥有这般技艺，只是因你自身的天赋，我并无太大用处。”钟离摇了摇头，说是谦逊、但那认真的神色却像是在阐述着什么事实一样。 罗维哑然，转移了话题：“边走边说吧！” “如此也好。”钟离点了点头：“我刚从闹市那边而来，沿途所见都是值得一逛的风景。” “闹市啊...我还是先回一趟住处换一身衣服，这么去太显眼了。” “也可。” 远处灯火阑珊，罗维与钟离却向着反方向走去。 璃月夜幕的闹市当然好。 但他哪敢去！？ 作为‘熟识’的友人，罗维可是很清楚钟离的秉性的...看见什么都是‘值得一买’，而且旁人买东西都是砍价，钟离却是主动提价。 罗维的心脏顶得住，他的钱包可顶不住！ “说起来，你上次提及之物，我已帮你拿来。”钟离突然将手递给罗维。 罗维愣了愣，接过了钟离手中之物。 一本书。 一本...《魔神图记》。 记录着璃月地区、甚至整个提瓦特大陆几乎所有有名有姓的魔神的书册。 “你还真的拿来了啊...”罗维呼了口气，看着钟离认真的神色。 钟离点头：“你所编写发表的《魔神志异》，我已看过。” “以通俗的手法讲述昔日魔神的故事、让更多人知晓过往的故事，亦是极有意义的事情。” 哪怕这书中记载的不少魔神都是他的敌人，是曾被他击败镇压的魔神，但走过漫长岁月...钟离，或者说、‘摩拉克斯’，总还是希望那些过往能被人所知道的。 与接受部落信仰、从微小的风精灵成长起来的蒙德风神巴巴托斯那种自由的性格不同。 走过漫长岁月的钟离时常缅怀过去。 就像是那些刻苦岩石之上的风霜痕迹一般。 岩之魔神，总会希望尽力的去记忆每一分过往。 但钟离并不知道的是，罗维拿这本书，并不是真的为了让人们知晓过往魔神的故事。 他只是在整理那些魔神的资料，为今后可能的‘弑神’做准备。 而资料既然整理了、那么不如进行多次利用——以自己曾看过的、信息爆炸时代所能观望的无数小说作为框架，将之创作为‘故事’发表，也能为自己带来更多的收益。 畅销之后的稿费金钱自然不必多说。 但人脉上的收益又远高于金钱。 眼前的钟离对自己的帮助，便是如此。 而除此之外... “说起来，这几日云先生不在，和裕茶馆冷清了许多，连带着茶水都少了许多滋味。”钟离顿了顿，接着道：“不如你帮我问一问，云先生何时归来？” “额...你说的是云堇？”罗维瞬间反应过来。 戏曲团‘云翰社’的当家，和裕茶馆戏班名角，‘云先生’云堇，也算是他用《魔神志异》收获的人脉之一：“应该快了吧？去轻策庄的路虽然挺远的，但演出应该用不了太久。” 钟离想了想：“云先生的戏曲是这璃月必不可少的演出...若你觉得我对你的帮助于我称不上公平，那么作为交换，便帮我稍作询问。” “这是契约的一种。”摩拉克斯亦是执掌‘契约’的魔神。 “行。”罗维没有理由拒绝，反正只要催促就行了：“我回头写封信试试。” “那我就稍作期待了。”钟离点头。 钟离一副对罗维信心满满的模样让他自己很是纳闷：“我怎么感觉你对我很有信心？” “理性来说，整个璃月大概也只有你能做到。”钟离俊朗的容颜带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毕竟，你所花费的摩拉、不也是从云先生那里得来的？” “...” 完全、无法反驳。 第三章被富萝莉包养的罗维 罗维花的钱确实是来自云堇的‘赞助’。 穷文富武，作为千岩军小队长的他每个人的工资已经不算低，但哪怕再加上《魔神志异》的稿费，想要‘练武’，仍是远远不够的。 这是必然而然的事情。 哪怕他在怎么天赋异禀，只要没有拥有‘神之眼’这种外置器官、无法直接从自然提取元素补充自身。 他的习武便仍需要遵循凡人的定律。 足够的能量补充。 足够的营养维持。 甚至还要搭配足够的‘药物’滋补身体，以免因训练而留下暗伤。 这些都是他的工资与稿费所无法担负的。 这些，也都是来自‘云堇’的赞助。 那个年少有为的云翰社少女当家、璃月名人在看过自己创作出的《魔神志异》之后，便果断亲自上门，表达合作的意愿。 这位自己就曾创作出不少在璃月广为人所喜爱的戏曲的少女看上了罗维创作出来的故事，也更看上了他的创作能力。 自那之后，虽因为作为传统戏剧团的云翰社需要经常外出表演的缘故，他们没有经常见面，但却一直保持着‘书信’上的交流。 说一句‘关系匪浅’，并不为过。 也正是在那之后，云堇直接用‘购买罗维未来创作出来的故事的第一使用权’的名义，承包了他日常生活的一切花费，甚至连账单报销都不需要。 昔日的云家先祖曾是管理璃月港的璃月七星之一。 如今的云家也是璃月大家族之一，主业是锻造，还涉及诸如戏曲等等行业，家族背景家大业大的同时，云堇本人更有现任璃月七星之一，执掌商业财富的天权星凝光的支持。 完全称得上“财大气粗”。 所以各种意义上来说，罗维此时此刻都是处于一种‘被包养’的状态... 对钟离的话，他完全无法反驳。 “既如此，有劳。”见罗维默然，钟离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今晚你该有些疲惫了，就不先出去逛了，姑且先于家中稍作歇息吧！” 这位‘岩神化身’说着，脚步顿了顿。 罗维也抬起了头，这才发现他们边走边说、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他的住处之前。 一间不大不小的二层小宅院，门前悬挂的红灯笼在黑夜中散发着萤火般的流光，与这片居民区的其他灯火遥遥点缀着茫茫夜幕，在光影笼罩下的罗维摇头：“我怀疑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又有何妨？”钟离没有否认，只是道：“嗯...临行前，告知你一事，望你多加小心。” “璃月港最近不是很太平，或许会有些许不轨之徒出现。” “就此别过。” “明日见。” 罗维摆了摆手，看着眼前的男人甩动着脑后束成一股的黑色长发离去的背影。 他摸了摸下巴，思考着钟离的话语...心中升起了些许警惕。 岩王帝君的话当然不可能无的放矢。 罗维静默思考片刻、这才缓步推门而入。 入了里屋，将身上的‘飞鱼服’换成了一袭休闲宽松的长袍、又将腰间的枪与剑挂在了墙上，简单地拿出了些许糕点食物补充能量之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张明黄色的‘宣纸’。 有娟秀的文字跃然纸上： ‘今天天气不错。’ ‘轻策庄的风景很好呢、跟璃月港的繁华是完全不一样的悠闲舒适气氛，爷爷奶奶们也都很慈祥。’ ‘今天见到若心奶奶了，据说若心奶奶年轻时候是璃月最为出名的戏曲大师、有空一定要跟她请教一下！’ ‘罗维先生，我今天在轻策庄表演了用您《魔神志异》里的故事改编而成的戏曲，大受好评！’ ‘还有两天表演就结束了，等回去璃月港我一定要去听一场辛炎的摇滚乐——你可不能说出去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 看着上面的一字字、一行行，罗维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那个端庄美丽、却又活泼可爱的少女的身影，嘴角忍不住扬起。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编写的《魔神志异》刚发表不久、还没有成为畅销作品的时候便找上门来的少女。 那个时候的自己已经是一名千岩军士卒，站岗了一整天、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回住处，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等待自己许久的女孩儿的身影。 那时候恰巧是雨夜。 雨夜中的少女立于屋檐下，长靴跺地、包裹细腻丝绸的纤细双腿支撑着撑开如花的裙摆，边缀盛放，黑衣勾勒腰肢曲线、略微涌动的胸膛带起美妙曲线，少女披着粉色披肩、头戴戏曲风格的圆帽，黑色长发披散垂落，面容娇俏典雅、眸光闪耀，桃红眼影顾盼生姿。 那时候，她也就是这样的穿着，隔着雨幕，与刚刚回家的罗维对视。 她的微笑优雅而又不失活力，朱唇湿润轻启，却像是在说：“嘘，不要被别人发现我偷偷跑出来！？” 是的，云堇其实是偷偷跑出来的，那次还拉着他一起去听了璃月最出名的摇滚乐手辛焱的演唱会。 之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云家的长辈的...或者其实也不用说服，作为云翰社当家人的女孩儿早就能独自处理这些事情了也说不定。 明明是出身名家的大小姐。 却能为一个出色的故事而在这里等待许久。 明明平时显得很端庄。 却总能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活跃的一面。 罗维将手指拂过宣纸上的文字，想了想，提起了旁边的毛笔：“嗯，放心吧——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随时帮为你保驾护航。” 黑色墨迹流动勾勒而过，‘宣纸’在瞬间轻微震颤了一下，瞬间便有笔墨紧随其后浮现：“真是可靠...罗维先生，站岗回来了？” 毫无疑问，这张‘宣纸’，就是他与云堇平时用于交流的‘书信’。 在云堇手中，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宣纸。 这是配对的‘炼金造物’...用璃月的说法，应该属于仙家法宝。 在一张纸上落下的字、在另一张纸上也能同时浮现。 相隔千里传达信息。 某种程度上，跟‘网络聊天’极为类似了。 当然，看似神奇、对出身大家族的云堇而言也确实珍贵，但云家毕竟只是锻造世家，云堇本人更是一位戏曲大师，留着这东西最大的用处，也就是与他人交流——以往，罗维与云堇正是用这种方式，相隔千里讨论故事创作。 罗维轻车熟路地、继续提笔书写：“嗯，刚下班。” “下班吗...千岩军还真是辛苦。”勾勒的娟秀笔画显现着主人明亮的心情。 罗维笑了笑，仿佛能够想象到那边的女孩儿独处时一副娇憨可爱的模样：“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也就这几天了吧？”云堇深思了一会儿。 “好，我这边也新创作出了不少故事，到时候一起看看？当然，肯定少不了你喜欢的璃月新茶.” “嗯嗯，那是当然了、我可是等你这句话等了很久了！” 第四章愚人众 轻策庄，夜幕笼罩着沿山腰而建的村落、扩散出去的梯田之间，有琉璃百合摇曳风中，无声绽放。 与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极为繁华的璃月港不同，位于璃月地区另一角、被田园与山脉环绕的这座村庄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生活在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以务农作为根本，循环而规律...又或者也应该称之为单调吧？ 当然，也正因为这份单调，所以生活在轻策庄里的大多数都是一些老人，年轻人往往向往敢打敢拼的生活，对他们来说，璃月港才是更适合的舞台。 在这里演出了三天的云堇虽然并不排斥这种生活...但她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这里并不适合年轻人居住。 这种风轻云淡、日复一日的看着日升日落的简单生活，或许等她老了、也会在这里定居吧？ 坐在屋子里的少女抬起了朱红的眼眸，面前摆放的桌案之上，烛火飘摇、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身姿，也照耀着她手中的笔与面前的宣纸。 嗯...如果能拉上罗维先生，每天谈论创作的话，偶尔去听一听辛焱的演唱会，品一品璃月的新茶...就更不错了呢？ 看着宣纸上的‘聊天信息’，少女的心中忍不住有些遐想了起来... “先生还没休息？”门外传来的清脆嗓音打断了云堇心中的想法，她侧眸看向身后，门扉外站立的少女。 那是云翰社的成员，一名新花旦。 同时、也算是云堇的‘学生’吧？ 作为云翰社的当家，璃月最出名的花旦，云翰社内除却老一辈的人之外，其他的都算是她的学生。 而面对对方的询问，云堇只是露出了笑容：“快要休息了。” “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我会的！”对方眼眸光芒涟漪般荡漾。 她看着屋子里的人影。 纸上墨迹未干，手中毛笔停顿，虽是深夜、但云先生仍旧穿着平时的衣服，蓬松的裙摆压住纤细的双腿、纤细的腰肢紧缚于腰带之下，胸膛柔软鼓起、两侧粉袍搭肩，垂落的双手遮掩在黑色的长袖之下，只露出五根葱白如玉的手指，披散的黑色长发轻轻摇曳、眼眸朱红俏丽，整齐的发梢横亘于眉眼之间，显得精致优雅。 云先生似乎能够永远保持端庄的仪态与姿容...而且深夜还在努力...这位云翰社的新成员心中满怀憧憬地离开。 云堇歪了歪头，对对方那略显激动的态度颇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也没有多想，而是将注意力转回‘宣纸’之上... “那就说好了，明天还要演出，我先去休息了。” “嗯，说好了，好好休息。” 笔墨自此戛然。 轻策庄的深夜茫茫，偶尔能听见几声奏曲般的蝉鸣、萤火在林间扑闪而过，如天星落于地上。 云堇看了一眼窗外，黑发垂落遮掩的俏丽容颜确实满怀期待着。 璃月港、住宅区。 罗维收起了那张宣纸，将之压在了箱子的最底层、层层上锁，确保万无一失。 毕竟是云堇赠送的仙家机关道具、据说还是出自借风流云真君之手，总要慎重保管。 与相识之人的交流总是轻松而愉快。 但接下来、也该做其他的事情了。 罗维重新换上了一袭崭新的‘飞鱼服’，带上了圆帽，将挂在墙壁上的长刀悬于腰间，在衣摆翻卷之间、踏步走出屋子。 不大的院子里，四面矮墙合围之间，一棵却砂树摇晃矗立、有落叶纷纷而落—— 倏忽风起，斜月映照下，一抹寒光探出刀鞘、流转弧度的锋刃在瞬间波动水面一般的划过空气，撕扯着将飘散的风与叶割开。 落叶快。 但罗维抽刀的速度，更快。 常年习练、更有着钟离指导的罗维，在技巧上，早已经能做到举重若轻。 但这一刀，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展现这份技艺。 而是因为... 刀，在轻鸣。 他将手腕转动、看着手中所握的刀，狭长的刀刃带起些许弧度、斑驳的纹路在冷月下泛起些许鎏金色光线。 ‘绣春刀’的样式，却是货真价实的炼金造物。 罗维本人不具备神之眼，也无法感知空气中游历的七元素，但他手中所握的这把刀却是他花费重金从一位炼金大师定制而成的武器，它没有惊天动地的破坏力，也没能做到神之眼那种规模的元素操控，只是极为地坚韧锋锐。 而且特化了炼金武器的基本功能——能精准地感知到元素的变动，并发出警告。 而此刻、它在嗡鸣。 在震颤。 在因空气中浮现的元素潮汐而‘激动’。 罗维聆听着刀鸣。 这鸣声中... 怀抱‘恶意’。 他想起了钟离临走前的‘提醒’，但其实不用那位岩神化身的话语，罗维自己其实也早就知晓、早在之前，就已经有不怀好意之人潜入了璃月港之中。 他的消息来源，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作为千岩军，也是因为穿越者带来的先知先觉。 那是明面上作为外交使团、暗地里却做着各种压迫诸国行动的，名为‘愚人众’的异国团伙。 愚人众在璃月作乱。 并引起巨大的风波。 这也是‘剧情’的一环。 “没记错的话，他们的身后，可也有着虚弱的魔神的身影——” 这是他关注他们的原因。 也是他此时此刻、必然而然会出手的缘由。 无论如何，罗维都必须要掌握足够的力量——提瓦特大陆绝非一个和平的世界，只有自身强大才能确保真正的安全，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费人。 而虚弱的魔神，毫无疑问是最符合他目标的存在。 因其虚弱。 所以未必没有机会取胜。 也更因为这里是璃月。 是有着岩王帝君亲自坐镇的璃月港。 但若危险，还有退路可言。 千载难逢。 罗维当然不可能放弃。 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吧！ ——愚人众。 罗维将锋芒合腰入鞘，甩动衣衫下摆、循着入鞘刀锋振动所指方向，推门而出。 茫茫夜色。 月华璀璨，披洒肩头。 星夜无雨，正是杀人的好季节！ ... 与此同时。 天衡山，高耸峰峦之上，二十多道人影汇聚。 “今晚要开始行动了吗？”说话的人手拿重锤、身形高大，浑身缠绕着暗紫色的电光。 他是愚人众的先遣队士兵，手握破坏力强大的雷属性炼金武器。 重锤的话语落下，立时便有另一个与他装扮一样，却是手握厚重拳套，身上有苍蓝气流缠绕的人影回应：“是的。” 回应的人同样是先遣队士兵，拥有的、却是风属性炼金拳套。 “就我们这些人吗？”雷锤环视了周围一圈：“凭我们这些人，就想要试探璃月的力量？” 在场的人都是手握炼金武器的强悍战士。 雷锤、风拳、手握火焰双刀的火之债务人，还有利用「雾虚草」操纵雷电属性的飞萤的雷莹术士...人数称不上多，但愚人众作为远赴异国战斗的组织，人数本就稀少，二十多人，已经是不小的力量。 然而雷锤还是觉得不够。 他们此刻面对的，是璃月港，是提瓦特大陆的商业中心港口...是有着璃月七星坐镇，八门拱卫，三眼五显真君分布山河，岩王帝君亲身管理的、与神同行三千年的强盛之国。 哪怕内部有着接应。 凭借这样的力量，他仍没有丝毫信心可以闯入内部核心。 “这点不必担心。”那个风拳道：“女皇陛下已经委派新的【执行官】带着强力的‘武器’前来。” “我们所要做的、仅仅只是为新的执行官大人开道。” “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手段。” 风拳环视众人一圈，面容严肃，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嗡鸣，道：“——为了至冬国。” “为了...女皇陛下！”其他人高声回应，扬起的气流在天衡山吹起漫天草屑。 第五章狭路 与地处提瓦特东部沿海、因执掌大地的岩神不断用神力进行改造而有着优渥环境的璃月不同。 至冬国位于提瓦特大陆北部，北境冰寒、永远被风与雪所淹没。 至冬国的人们不相信春天，同样也不相信人心的温暖与眼泪，在璃月境内、来自至冬国的商人往往都是最理智的。 但他们却衷心拥护着统治至冬国的冰神、冰之女皇，因为冰神确确实实地为至冬国带来利益。 足够的利益，便能让至冬国的人为其舍生忘死。 足够的利益，同样能让至冬国的人民远度重洋，加入愚人众、舍生忘死。 “女皇陛下让我们从只能任人宰割的下层人成为强大的战士...” “这样的利益，就足够我们去死了！” 手握巨大雷锤的先遣队员呼了口气，看着神情振奋起来的众人，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们不畏惧死亡，但畏惧死得毫无价值——若真有【执行官】来的话，那么也就不用担心了。 每个【愚人众】都是百中无一的战士，而【执行官】在【愚人众】中位列顶点，是真正的、绝对的强者，甚至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怪物。 “那么——” “出发吧，各位！” 愚人众们高举着武器，在天衡山上士气大振。 璃月港中。 出了门的罗维抬头仰望璃月的夜色，明月高悬，星光璀璨闪耀，安静的街道有风吹拂而来，与远处商业区传来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衣摆垂落、长靴向前，在路过商业区街头的时候，罗维闻到了一股清香自街边小摊里传出... “香。”他的脚步顿住，轻车熟路的走进。 “罗队长的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我这里的茶叶有专门给你留下的茶叶，都是刚刚采摘的、今年璃月的第一茬嫩叶烘焙而成。”小摊摊主是一个老人，须发斑白、眉目和蔼。 老人也算是罗维的熟人了。 罗维经常在他这里买茶。 因为钱给得够多。 老人也时常会将最好的茶叶留给他。 罗维摸了摸下巴，掏出了钱袋、从中数出了不算少的摩拉，递了过去：“老规矩。” “明白，两斤上架新茶。”老人摸了摸胡须，嘿嘿一笑，显然心情不错。 罗维给的数额是绝对溢价的。 他开心。 罗维也无所谓。 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而是‘天权星’给云堇、云堇又给自己的‘经费’。 当然， 罗维其实不喜欢喝茶。 之所以会时常买茶，不过是因为云堇喜欢——云先生很喜欢喝茶，这是璃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对她来说，忙碌的时候能有一口热茶下肚，闲暇的时候能悠闲的品味新茶便是最极大的快乐。 也正因此。 罗维多少懂了些茶道，知晓茶叶好坏。 眼前这摊主的茶叶， 绝对是难得的极品。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次次过来。 而掂量着手里摊主递过来的茶包、闻着迎面而来的清香，罗维也仿佛看见了那个顾盼生姿的美貌少女品味清茶之时眼睛一亮、银牙微露的美好模样。 挺好的... 罗维将茶包郑重收回、贴身紧藏，又看了一眼商业区内部，目光扫过云堇时常表演的和裕茶馆，扫过那个空荡荡的舞台。 旋即头也不回地向着反方向而去。 背对灯火阑珊，步入黑暗之中。 窸窸窣窣...风吹动路边落叶，而越是向前，罗维的脚步便也越是轻巧，到了最后像是与风、与树、与落叶的声音交融在了一起一般。 虽说半年前的罗维还只是个普通人，但穿越到提瓦特的这半年里，既有着岩王帝君的指点、又有着‘云先生’的资助，哪怕没有神之眼，在单纯的技巧与体质方面的进步也堪称神速。 提瓦特大陆毕竟是被七元素笼罩着的世界。 这里的人与物，自然而然地会在七元素的浸染之下产生种种奇效。 锻炼能让人的体质获得飞跃。 医药食补更是如此。 在此基础之下渡过半年，潜藏气息、身融黑夜的技巧，对罗维来说早已是轻而易举。 而脚步越是轻盈、罗维身体的移动速度也越是训诫，昏暗灯火映照下的身影几如鬼魅，他沿着璃月铺着洁净平坦地板的道路向前，路过药庐“不卜庐”、抵达璃月的外围，通往天衡山山脚的道路上。 然后下一秒、少年士官膝盖微曲，如弹簧压落，怦然一跃间弹跳而起，整个人瞬间攀过一侧的墙壁，连续踏步、借力而上，踩着屋檐飞角悄无声息地落到屋顶。 罗维匍匐而落，如蜘蛛般压低身体，足尖恰好卡在嶙峋覆盖的瓦片之间，在屋顶斜面上稳定身形。 衣袍垂落，被风声掩盖，黑暗中的双眼锐利如鹰隼，目视着前方——道路上缓缓走来的两道身影，两名千岩军士卒。 他们穿着黑褐色甲胄，手握长枪、守卫着这条通往天衡山山脚方向的道路，一路上神情严肃，没有说话。 一直到脚步声远离，罗维这才重新在屋顶起身。 不能被发现行踪、更不能打草惊蛇，让愚人众心生警惕。 这一刻罗维的行动，正是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外援... 罗维摸了摸腰间、除却长刀之外，还有一个‘烟花筒’。 作为千岩军小队队长的他当然有资格呼唤援军。 千岩军也有一只用于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军队，能火速抵达。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一定的信心。 ——但也并不狂妄自大。 啪塔一声，穿着一席‘飞鱼服’的少年重新落回地面，在晚风吹拂间再度向前。 他的手早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刀在鞘中嗡鸣。 有如风吹过飘扬而起的声乐。 罗维行进的过程之中，早已经全身绷紧。 目标， 便在前方—— 愚人众在‘雷锤’与‘风拳’的带领下从天衡山下来。 他们收敛了手中炼金武器的元素光芒，尽量压低了声音，沿着阴影向前，月光流转、昏暗中，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轻微脚步声。 “注意不要被发现。” “行动一旦开始，尽可能的向前突破！” “——务求最大的战果！” 突然袭击。 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地制造更大的机会，获得更多的战机。 他们需要尽可能地为那位即将赶来的【执行官】创造机会。 愚人众们对视了一眼，心中满是肃穆，行进的过程中、沿着山路的阴影盘旋而落，前方，恢弘繁华的璃月港赫然在目。 那是至冬国所没有的繁荣流动的气息。 那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也是罗维的目标！ 踏踏踏...不再掩饰的脚步声骤然响起，他们落至山脚，罗维却也同时出现在璃月港外，目光扫过蜿蜒山路，崎岖嶙峋石块遍布两侧，石影摇曳、他却不退反进。 手中刀柄轻声颤鸣。 愚人众听见了脚步声，倏然一惊。 他们瞬间警戒。 元素的威光如雷霆炸裂。 茫茫黑夜。 却见前方刀光如匹炼。 以一人冲阵，罗维自下而上，踏着山路，刀合于腰、身如长弓，锋刃拔出斜鞘，势若登龙折返。 ——刀法·狭路。 此间狭路相逢，勇者当胜！ 第六章舍弃一切,为斩而生之剑 背对明月的山脚之下道路起伏，荒草吹拂的昏暗空间却在此刻被刀光惊鸿雁影般照亮。 罗维的脚步很稳。 他的人快， 刀却更快。 这是裹挟精气神的一刀，是想要冲破阻碍的一刀——就像是萌芽钻破泥土的嫩枝渴望怀抱光明般。 一鼓作气，一往无前！ “敌袭！敌袭！”愚人众们心中瞬间警惕。 他们并不知道来者是谁，却能从其装束看出千岩军的身份。 但既是狭路相逢，对方更已挥刀而起，愚人众作为至冬国精锐中的精锐，也从不会缺少拔刀的勇气！ 锵然一声。 闪耀雷霆的重锤迎上了袭来的刀光，撞碎空气的低沉嗡鸣掩盖在风声与刀声之下，‘雷锤’立于众人的最前方、也自然是第一个与罗维交手的人。 刀与锤的碰撞如同巨石轰入泥潭之中，在顷刻间掀起轩然大波，重锤之上的电光闪耀、紫色的流光在瞬间将四面照耀出一片通明，雷锤能够感受到来者手握长刀的锋锐、更能感受到那股一鼓作气，若正常交手，或许他并不是对手，更或许会被直接一刀切开也说不定。 但——战斗从没有‘正常情况’。 愚人众手握的武器，都是附着元素的上等'炼金武器'。 于是交碰刹那，他启动了重锤之上的炼金图纹，释放出了更为猛烈的雷霆。 丝丝电弧在瞬间顺着武器交碰之处缠绕向罗维手中的刀，蔓延向握刀的手与人。 电击的酥麻之感攀上手臂，罗维却不退反进，转动脚踝、侧身一旋，与雷锤擦身交错。 刀影与锤面摩擦划过，扬起星火如萤。 衣袍扬起。 光影错落。 罗维将身形直接撞入愚人众的层层包围之间。 重锤落空，雷光因失去目标而在空气中蔓延如花卉般的流线。 雷锤的力量很大，能将硕大的铁锤紧握于手便证明了他的强悍。 但有得有失。 拿着如此硕大武器的他便注定了不可能有着如罗维那般的敏捷。 更无法在此刻挡下冲刺的罗维。 只是有了‘雷锤’刹那间的阻击，其他的愚人众早已做好了迎敌准备。 于是，迎着罗维而来的是握拳挥击的‘风拳’，苍蓝的手套之上气流汇聚、形成小型却又强力的风暴，笔直地冲向罗维。 空气炸响，狂风呼啸。 披着紫色长袍、遮掩曼妙玲珑身躯的雷莹术士将手中的‘灯’抬起，操纵着雷电飞萤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如同编织成一张雷电的网络。 火之债务人双刀紧握、燃起一片火光，在昏暗中带起流星般的轨迹。 最前方的三人夹击。 他们要趁罗维身体仍在旋转之时，一击毙命！ 但罗维却直接借着旋转的力道、继续向前数步，甩动长刀，将手中的刀上仍旧缠绕着的、刚刚攀附而来的电弧化作重叠的锋刃，向前推进。 刀上生雷，雷霆若刀！ ——刀技·移花。 移花接木，借力打力。 于此刹那，雷光突刺间直接穿透风暴、斩向风拳。 风拳全身汗毛炸裂、他凭借着本能的反应向后仰倒，刀光雷霆却自头顶擦过，耳朵如同被贯穿一般只剩下无穷轰鸣。 风拳后退。 罗维却不追击。 只是抖刀、割过空气，顺势引导着失去了主人的气流风暴绕行周身。 浩荡风声在长刀挥击之下 将扑腾振翅的雷电飞萤掀飞、扬起的沙尘也令手握火焰双刀的债务人吹得睁不开眼。 他们闭上眼。 罗维却在这一瞬看清楚了对方—— 人数为二十三。 手握附着元素的炼金武器。 身手强悍，意识出色。 是精锐中的精锐。 看清了，但罗维却并没有立刻出手，他虽依靠着借力打力的技巧成功闯入敌营，却只是将那些迎击的敌人击退。 而剩下的愚人众也在同时围了上来。 很快尘埃落定。 风拳站稳了身体，火之债务人睁开了眼睛，雷莹术士将躁动的雷萤稳定下来。 月亮也似乎在随着山体攀爬一般、将月华浸染这片阴影，清凉的晚风吹拂着飞鱼服下摆，紧握的长刀刀尖斜指地面，罗维呼了口气。 他没有动。 周围的愚人众、也没有动。 他们在等。 等着他们里面，地位最高的人的‘指令’—— “千岩军...” 手中重锤抬起，紫色电光仍旧荡漾，比起之前却已经略微收敛、但仍旧激荡不止。 那名与罗维最先交手的‘雷锤’转过身，高大的身形面对着攀过山头的皓月，头上戴着的黑色帽檐之下、眼眸森冷地看着罗维：“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这是他必须要确认的事情。 眼前这家伙的出现。 是巧合？ 还是璃月早已洞察了他们的行踪？ 是只有对方一个人？ 还是其身后，有着其他的援军？ 但罗维却没有回答雷锤的问题，只是环视了周围一眼：“看来——你们是以为，吃定我了？” 雷锤手中雷霆迸溅，风拳手握的拳套之上气流汇聚作旋涡，火之债务人手上的双刀早已被彻底点亮，点燃灯火的雷莹术士周围雷萤扑腾...元素的微光迷茫在这片山脚之下的狭小之地，彼此连接、呼应，像是编织成的一面硕大的牢笼一般，将罗维重重紧锁。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呼应也在逐渐变得更加的‘紧密’、牢笼也变得更强。 ——换而言之。 相比起罗维，愚人众更不怕被拖延。 反正这里还是璃月之外。 他们随时可以抽身后退，去向【执行官】报告情况。 “千岩军、我承认你很厉害。”雷锤的声音仍旧低沉，有如嗡鸣：“但你只有一个人。” 只有孤身一人。 没有神之眼。 也没有强力的元素炼金武器。 “你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你也逃不出去。”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们就只能让你永远说不出话了！”随着雷锤的话语落下、愚人众们再次动作起来。 不怕拖延。 但也不想被拖延。 愚人众来到这里，毕竟是有任务在身。 而迎着迎面而来的晚风，感受着空气中越发躁动的‘气流’与杀意，罗维却突然笑了：“——这样才对。” 想打就打。 想战就站。 不打，他怎么逼出这群愚人众身后的真正存在？ 他可不相信—— 掌控愚人众的那位至冬国女皇，会寄希望于依靠这些人进犯璃月。 哪怕只是试探。 他们也仍旧不够资格。 “正如你们所说的，我没有神之眼，也没有强力的元素炼金武器。” “但是——” 他向前一步，斜指地面的长刀在手腕转动之下合于腰间、嗡鸣刀声骤然响起，如风吹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他屈膝。 脊骨如蛇紧缩，却又刹那绷紧。 弹射而出！ 刀光在腰间跳跃绽放。 没有澎湃汹涌的元素，没有让人惊心动魄的流光曲线，但略微弧度的刀面却于挥出的刹那、斩断了雷霆，撕裂了风月，淹没了火与光。 他的刀再次与立于最前端的重锤撞击在了一起。 ‘雷锤’紧握锤柄，将雷霆宣泄而出。 他要将罗维碾碎。 但—— 寒光交错。 伴随着剧烈嗡鸣，没等雷锤做出反应...身前便已经是铁片散落一地，破碎的边角之上，炼金的阵法微光流转，渐渐黯淡。 而他的手，也为之一轻。 一个照面。 重锤破碎。 重锤只剩锤柄。 又一个照面。 寒光交错，血流如泉。 只见身形相对较矮的罗维足尖一点。 一跃而过的身影将刀锋擦着侧面边缘划过雷锤的脖颈，冰冷触骨的寒意扬起一阵刀光轻吟。 刀影之后，猩红灼烧了明月。 雷锤瞪大了眼睛，身体颤抖着、难以置信。 自己、一瞬间，就输了？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 又像是无法接受一般。 无法接受对方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 然而... “这就是现实。” 罗维甩动长刀，看着狰狞倒地、血液流淌的愚人众先遣队队长【雷锤】，又看了看周围满目寂静，那一众呆滞的愚人众，咧嘴。 这不是隐藏实力。 只是简单的激活了刀上的炼金术式。 诚如所言。 他的刀作为炼金刀具，确实没有附着元素，没有绚烂的攻击。 但也正因为舍弃了这一切。 所以他的刀，有了无与伦比的锋锐。 舍弃一切。 为斩而生。 是故—— 方能九山八海，无我不断。 “所谓的刀、本就只需要能斩就够了！” “现在。”刀光明亮，衣摆扬起，此刻的罗维虽仍在愚人众的包围之中，却更像是... “你们，被我包围了！” 第七章一瞬五人 如果只从人数的对比来看，罗维这句话似乎仅仅只是一个笑话，但配合上他一刀斩杀‘雷锤’的场景、在场的所有人，几乎没有人敢认为这只是个玩笑。 哪怕他斩杀‘雷锤’的那一刀、其实多少有些取巧成分。 瞬间激活的炼金术式确实能让罗维的战力获得提高，做到连寻常炼金武器都能斩开的‘无我不断’，但严格意义上的提升也还没有悬殊到能瞬杀刚刚还能阻挡自己的对手的程度。 真正的关键，不是提升的战力，而是‘瞬间’。 因为瞬间。 所以雷锤没能够做出反应。 因为突如其来。 所以他出现了严重的误判。 这是正面的战斗。 却也更是罗维利用自己潜藏起来的力量所进行的、一次正面的‘偷袭’！ 将优势扩大。 将自身掌握的力量用到最正确的方式。 这也是一种‘技’。 一种‘兵法’。 一种‘势’的应用！ 而裹挟着这一份瞬斩雷锤的‘势’，罗维也能做到威压全场—— 月光森冷映照在天衡山脚嶙峋碎石之间，起伏横亘的道路，垂落的长刀扩开冰冷的曲线，罗维跨过雷锤庞大抽搐、逐渐冰冷的躯壳，冷目望向起源的愚人众。 风拳下意识的后退半步，空气中扑腾飞行的雷萤发出了焦躁不安的气息、连带着雷莹术士那遮掩在兜帽之下的面容也渗透出了丝丝冷汗，火之债务人紧握双刀，手上骨节分明凸起、按得极为用力。 他们没有说什么对方只有一个人，并肩子一起上的废话。 作为一个精锐团体的他们很清楚，在真正的战斗之中，决定胜负的从来不是只有人数，不是只有纸面上的战斗力数据...还关乎士气，关乎勇气，关乎决心。 历史上以少胜多者，比比皆是的原因也正在于此。 现在，罗维携势而来。 他们虽人数众多，但心中生怯，便很难挡住他。 ——所以。 “其他人先走，我来拦住他！” 风拳紧握拳头，目光扫视了一眼倒在地上、早已没有了任何生息的雷锤，深吸了口气。 这里，除却雷锤之外、数他的地位最高。 除了他之外。 再没有更合适的人—— 但他的话还没能完全落下，嗡然刀鸣便骤然再起！ 罗维将脚下往地面一踏，闪耀的锋芒于掌心顷刻绽放，顷刻间掩盖星辰，笔直地探向风拳面前。 速度之快，行动之果决，令得警惕十分的风拳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但意识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千锤百炼的躯壳却在瞬间有了本能的回馈。 抬起的拳头汇聚苍蓝气流，微缩的风暴覆盖于边缘、化作一面无形的盾牌。 刀光切过风盾，被阻隔刹那。 风拳借机后退。 火之债务人闪身至身后。 罗维侧身挥刀，将长刀以旋转的趋势扫向身后。 锋芒切落，长刀破碎。 火之债务人承受重击倒飞而出，血液喷洒一地。 一个。 罗维心中默念。 紫色萤光却在同时与火之债务人擦身而过，飞扑而向罗维。 罗维双腿交错、带动腰肢旋转，身形扭动之间，嗡鸣震动的虫萤之声贯穿耳畔。 擦身、刺刀！ 他将刀穿过飞萤的躯壳，将之穿插其上。 羽翅扑腾。 雷光缠绕。 随着向前一点、刺于刀上的飞萤直接被甩飞出去。 那雷霆也随之一点而出。 霎时间，滋滋滋声音回荡，电光四散，令又一名袭来的火之债务人身体僵直，被电流麻痹了身躯。 他的身后，有人紧随而至。 却一个闪身不及。 撞在了他的身上。 罗维脚下一动、挥刀而出。 一刀同时划过两道脖颈。 血如雨下，怦然两声倒地。 三个。 他回身向后。 轰然间，风暴再度袭来、刚刚后退的风拳握拳而至，手握的拳套几乎完全被气流包裹。 这一拳汇聚了他全身的力量。 炼金术式启动。 炼金武器全开！ 他将拳迎向罗维，狂暴气流之下，大地被层层掀起有如巨大齿轮摩擦而过，留下一道巨大的沟壑，在月下勾勒着斑驳碎裂。 这一击，罗维无法硬接。 但他也并不需要硬接——脚下一动，身体压低，飞鱼服下摆晃动、露出了身后的风景。 罗维身后，雷莹术士面露惊恐，直面风压。 风拳的动作因她的存在而下意识地一顿。 矮身的罗维向前一步。 他将长刀反握，自下而上刺出。 坚韧锋芒穿透风暴。 狭长刀尖刺穿胸膛。 风拳发出了吃痛的声音，剧痛难忍之下，凛冽风暴也随之飞出，直接将雷莹术士撞飞出去。 五个。 他抽到后退，目视风拳倒地，周围躺在地上的五道身影早已没有了气息。 一瞬，五人。 算上刚刚的‘雷锤’，便是六人。 但也只有六人。 其他人、都借着刚刚交手的瞬间，迅速撤退！ “明明没有细致的交流，却仍能有少部分人断后、最大程度的保留有生力量，不愧是至冬国的精锐。”罗维甩动长刀、拂去其上血迹，而后将之收入刀鞘，也并不急于追击。 反正他们逃不掉。 入了璃月境内。 哪怕不在璃月港。 想要逃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既然如此... “先叫人吧！” 罗维解下了腰间的烟花筒，点燃、绽放，火花冲天，照耀茫茫深夜。 击退来敌。 也算是大功一件。 他当然不可能放弃这份利益。 而且... 杀敌，终究不如活捉。 “虽说各为其主，但人还是少杀的好。”罗维摇晃了一下身体，看着天空渐渐消弭的烟花。 杀敌果断。 但也不能失去对生命的敬畏之心。 只要确保对自己没有后续的威胁即可。 有威胁者、当杀则杀。 但这些愚人众没有。 所以，他其实都给他们留了一线生机。 ——对于愚人众这样掌握炼金武器的精锐而言，单纯的抹脖子也不会瞬间死去。 非为善。 也更是为了更大的、‘活捉来敌’的功劳！ “既然动了，就要让动的成果，收获至最大才好！” ... “信号弹——” “有千岩同僚在求援，方向是...！” “速速前往天衡山脚下！” “...” 千岩军总部，队伍迅速集结、随后便是人影鱼贯而出，堪称神速。 而在璃月港的另一处地方。 一处灯火通明的殿堂之中，也人抬起了头... “千岩军的求援信号吗？”清脆的声音响起，有人影人端坐在檀木座椅之上，浅紫色的头发在头上梳成耳朵一样的宗角发髻，额前发丝遮掩着俏丽英气的容颜，胸前起伏涌动，裸露的肩膀略微裸露腋下，环束的衣带却又将腰肢紧缚出纤细的质感。 包裹在黑丝下的双腿略微交叠、紧致曲臀压住蓬松裙摆。 这是个气质典雅高贵的美丽少女。 她抬头，望向远处。 沉吟刹那便很快起身。 旁边有穿着秘书典雅古袍的女性发出了疑问：“刻晴大人，您——” “千岩军那边有行动，我也去看看。”少女瞥了眼她，话语之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第八章玉衡星刻晴 得到了回应，‘秘书’还想要说什么，但想到眼前之人的性格，还没吐出的话语却又卡在了喉咙之中。 毕竟... 是【璃月七星】之一的【玉衡星】！ 在与神同行的璃月，主宰一切的岩王帝君毫无疑问是所有人心目中最崇高的领导者。 然而魔神虽拥有漫长的寿命，但时间观念与常人不同的祂们很难做到如普通人那样管理人类社会，其超脱凡俗的力量也注定只会得到敬畏与信仰，而无法真正亲近于人。 所以，唯有人类能够切实的管理人类。 【璃月七星】，便承担着这样的职责。 他们由七个不同领域的人才组成、指挥统合各行各业的【八门】，共同完成着岩王帝君在每一年【請仙儀式】上所下达的神谕。 【玉衡星】刻晴，便是七星之一。 也更是其中颇为特殊的一席。 这份特殊当然不是因其靓丽的外貌。 而是因其性格。 管理着璃月的土地与建设的天衡星刻晴出身于名门望族，但与周围的人不同的是、刻晴尊敬着神明，却又不完全地信赖于神明。 她时常质疑神谕、 在几乎所有人都毫无保留的信仰着岩王帝君的时候尤为如此。 她经常说：“与神同行三千七百年的璃月已走过漫长的岁月，但谁又能知晓、神明是否能一直永恒地庇护着璃月的人？” 若不学会自主，等到了神明离开的那一天，璃月又该走向何方？ 她认为人类必须学会自主自强。 刻晴也因此养成了事事亲力亲为的习惯，哪怕神谕下达、也要去亲自考察确认合适之后，才会真的去施行。 而连神谕都能提出质疑的【玉衡星】所做出的决定，自然绝对不容更改的。 哪怕是其贴身秘书，也同样如此， 看着甩动长发离去的美丽身影。 殿堂里、捧着书册的天衡星秘书叹了口气，放弃了劝说——理论来说，执掌璃月大权的璃月七星对璃月来说至关重要，不该在外抛头露面，但完全遵从这一点的七星...好似也没有几个？ “刻晴大人，请务必注意安全——” 不知道刻晴大人能否听见？ 秘书知晓刻晴本身实力强大，心中仍不禁有些忧虑。 但刻晴的内心却显得十分的平静。 她跨出了殿堂，镶嵌于后背衣领处宝石模样的雷属性神之眼在瞬间点燃一般的亮了起来。 雷光闪烁、电弧奔走。 ——星斗归位！ 元素的力量在瞬间汇聚、伴随着剧烈的空气震颤般的嗡鸣。 刹那、转瞬，嗡鸣砰然炸裂后的一阵尘烟扬起，少女原本站立的地方便只剩下丝丝电弧缠绕着青砖石瓦、在月光映照下如飞虫四散隐没，消失于砖缝之间。 作为掌握雷属性‘神之眼’的强者，刻晴本就有着雷霆般的急速。 在力量的启动的刹那，更能做到短短时间内横跨小半个璃月港——穿行十数里，在两侧风景飞速倒退、几乎错乱成一片光影色彩之间，抵达信号的目的地。 天衡山脚。 距离远比刻晴更近、因而率先抵达这里的千岩军早已经将这片区域封锁。 三三两两的人手握长枪刀剑守卫两侧。 有士卒放下了武器、用担架将原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愚人众搬走，抬去治疗。 他们要保住这几个愚人众的性命，以便从其口中获取更多的情报。 地上仍残留血迹。 刀剑、雷霆与火焰划过的纹路交错斑驳。 刻晴停顿脚步，雷光一闪间稳定住身形，浅紫色的长发在巨大的惯性之下几乎向后垂直而起，包裹黑色丝绸的双腿却稳稳撑住飘扬的裙摆。 千岩军们见状纷纷肃穆，却并不意外，千岩军也是在【璃月七星】的管辖之下，而刻晴事必亲躬的性格更令不少人都知晓其存在。 所以他们只是恭敬行礼：“刻晴大人！” 刻晴扫视眼前，精致的眉头微微一皱，声音清冷而清脆地询问：“怎么回事？” 以她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刚刚战斗的‘激烈’，这并非寻常的械斗，而是元素的碰撞。 神之眼持有者？ 还是炼金武器？ “有不法势力妄图冲击璃月港边防，被罗维队长提前发现并击退——” 在场的千岩军言无不尽。 他们比刻晴更早赶来，也已经与罗维交涉、知悉了事情的始末。 对于这些事情，罗维没有必要隐瞒。 当然，交涉之后的罗维让他们先处理现场的愚人众俘虏、他则继续追击、‘盯住’那群家伙。 “因为人数的缘故，罗维队长让我们等更多的人到了之后，再去驰援，以免打草惊蛇。” 一个人去追击吗？ “‘神隐者’罗维吗？” 刻晴转动了一下那双瑰丽的眼眸，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复数的元素使用者，有这份信心也是理所当然。 罗维这个名字她也听过，那是一位手握炼金武器的千岩军强者，他没有神之眼、却能发挥出不逊色于神之眼持有者的战斗力，因而有着‘隐神’之名。 ‘隐藏的神选者’。 不过... “不必等其他援军了。”刻晴道：“我去吧！” 由高高在上，代替神明管理着整个璃月港的【璃月七星】中的一席亲自前往驰援！ 在整个璃月港内。 这或许也是绝无仅有的、唯一的特例了。 但刻晴也早就想见一见了。 见一见... 不依靠神之眼，却能获得神选者战斗力之人。 是何风采？ ... 与此同时。 与前来的千岩军完成接应之后、继续‘追击’敌人的罗维立于通往‘遁玉陵’一处低矮山丘之上，就着茫茫夜色、清冷月光，将手里水壶内的最后一分清水饮尽。 点点水滴飞溅如魄。 在他的脚下，有着深浅不一的混乱脚印。 那是逃离的愚人众留下的。 他们仓皇北逃。 逃向与璃月港相反的、至冬国方向。 山丘两侧荒草吹拂。 罗维将手里的水壶扔开，呼了口气，最后确认了一次贴身紧藏的茶叶是否安好，这才悠悠前行。 他并不担心愚人众会彻底逃之夭夭，消失不见。 不担心，不是因为他有信心追上他们。 而是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会就这么彻底逃离。 或者说—— 有人不会允许他们就这么离开。 “愚人众的【执行官】吗？” 收入刀鞘、悬于腰间的炼金刀具嗡鸣回荡得比之前更加急促。 所能感受到的危机，也更加强烈。 那是比寻常的愚人众还要强上许多的元素浓度。 是仅仅依靠炼金武器绝对无法展现的力量。 神之眼的持有者。 愚人众的上级。 “终于...来了啊！”罗维咧嘴，下摆在跨步间摇晃飘卷。 奔行间。 手已再次按于刀柄之上。 长夜茫茫，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九章追击?钓鱼! 奔行在绵延起伏的山峦之间，目视着苍茫大地，罗维能够感受到这片他已生活了半年之久的地域的广袤与复杂。 璃月是提瓦特大陆上土地最大的国家。 早在魔神战争时期，这里便是提瓦特大陆最大的战场，汇聚着数量最多的魔神。 往来千里的归离原居住着尘之魔神，位于归离原西北方的轻策庄遍布的晶石是昔日魔神眷属璃龙流淌于地的鲜血，东北的盐中之地、毗邻盐中之地南部的明蕴镇与毗邻轻策庄的狄华洲...在魔神战争那千年里，璃月几乎每个地方都寄居着一位强大的魔神，若非在那之后的胜利者‘岩王帝君’以自身的力量梳理大地，消弭这些在魔神战争之中死去的魔神残留的影响，或许如今的这片大地呈现出来的，只会是混乱不堪的场面。 但即便如此，璃月的地形仍是提瓦特大陆少有的多变，一望无际的平原、起伏的丘陵、辽阔的水域穿插于此...而在穿过这片土地的时候，曾收集的无数有关于魔神的资料也不断地在罗维的脑海里翻涌。 月光郎朗，星光璀璨，徐徐晚风之间，他渐渐赶上了那群于前方奔行的愚人众。 靠近了。 却只是遥遥悬于其后方，不去阻拦、不被发现。 他要用这群愚人众。 将赶来的‘执行官’引出来。 窸窸窣窣。 黑暗中前行的身影虽略显仓皇，但行进的脚步仍显得井然有序。 他们时刻警惕着周围。 也尽量靠拢在一起，以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危机。 “没有跟上来吗...” “——确认安全！” “那家伙到底是谁？” “不是神之眼持有者，也更不可能是璃月七星中的任何一个...我们得到的情报里没有他的存在！” “...” 愚人众一边行进，还一边交换着各自的情报。 一个火之债务人叹了口气，他看向前方，遁玉陵那埋藏于深水之下的旧日废墟，赫然就在眼前。 晃晃月光照耀着遗迹门扉之前耸立着的、手握长枪的巨大士卒石像。 据说这里也曾是一位魔神的居所。 不过那位魔神在魔神战争之时就已死去，临死前，其将自己的子民被其托付给岩王帝君。 岩王帝君遵照契约，令若坨龙王以地脉之力消弭魔神死后的残留影响，又允许其自成一脉地存在于璃月内，成为一方与璃月港相对的鼎盛聚落，直到五百年前、未衰落之时，仍与璃月港交往甚密。 后来，因地脉变动—— 遁玉陵的人纷纷搬迁离开，这里才算彻底消失。 已经结束上千年的魔神战争当然不是生活于当代的凡人能够想象的。 但立于此处， 立于这魔神陨落之地， 也令得接近的愚人众心中升起莫名的肃穆。 也不知道女皇陛下对璃月动手的这个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众人心中忍不住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现存的尘世七执政、七位魔神战争的胜利者，大多已经历换代。 但岩王帝君却是其中少有的、未经历换代的、最为古老的一位。 跨越六千七百年的光阴，本身就已是一本厚重的史书。 更遑论他是魔神战争中最为复杂困难的战场里唯一的胜利者。 愚人众知晓冰神女皇的强大。 只是唯有岩神... 没有任何存在能抱有绝对的信心。 究其根本，也还是因为他们受挫了吧？ 连璃月港都没能进入。 就在外围被千岩军孤身一人击退。 哪怕仍能保持纪律。 但行动受挫，士气自然无法始终维持。 当然，现在的他们其实也无所谓士气高低，只要保持秩序地撤出璃月、向至冬国那边似乎还没到达的执行官大人禀明情况就行了。 责罚是必然的，但还不至于到死的程度。 至冬国是理智的国度。 而他们这样的愚人众精英、也还有更多的用处。 是的... “就像是丧家之犬一样回去吗？你们——” 清脆的嗓音骤然掩盖了风声，掩埋着遁玉陵的水光粼粼荡漾，一片苍白在其上缓慢浮现、扩散。 水流停滞，波光凝结。 霜寒的气息浮动而起。 一道人影踏着凝结成冰的水面，款步而来。 淡金色的长发在风格中摇曳，额前嵌套的黑色面具展开如蝶般的两翼、遮掩住了一半的面容，裸露出的部分却又展现着美丽与尊贵。 这是一个一眼就能看得出高傲的女性，修长的礼服环绕着饱满的身躯，略微裸露的酥胸于月下呈现玲珑曲线，半掩腰肢扩开紧致弧度，修长双腿合拢于裙摆之下。 在她周围，元素躁动，愚人众手握的炼金武器也都在同时发出了悲鸣般的震颤。 “执行官...女士大人！” 愚人众们面露惊恐，低头不敢直视。 ‘愚人众’从来都是一个组织明确、构架分明的势力，他们由至冬国女皇冰神统率，但在冰神之下、却又设立着十一位强大的‘执行官’。 每一个愚人众执行官都是持有着强大力量的存在。 每一个愚人众的执行官，都是足以一己之力、轻而易举地击溃一整只愚人众分队的‘怪物’。 可以说， 愚人众之所以能在各个国家穿行，之所以敢于在各个国家进行危险的策划，完全是因为执行官们的存在。 每一个愚人众都知晓执行官们的强大与恐怖。 现场的众人也并不意味。 但他们没有想到，来的会是眼前这人... 【执行官第八席】。 【女士】。 以性格冷酷残暴而著称的...魔女。 “退下吧！”女士扬起了面容、 愚人众们有些惊愕，本以为会迎来残酷的惩罚，以这位的身份、哪怕杀了他们这些人，冰神也不会说什么。 但...这是要放过他们了吗？ “虽说你们的行为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 “但是——” “作为‘诱饵’，还是成功的。” 女士清脆中略显飘摇妩媚的声音扩散得越发浓郁：“至少，你们把隐藏在‘璃月港’里、有些棘手的家伙，引了过来！” 愚人众猛地转过身。 在遁玉陵与璃月港链接的道路之间、在目光所能凝望到的，山峦夹杂的荒草尽头。 森冷映照。 长刀轻鸣。 一道人影缓步走来，衣袍下摆摇晃，漆黑的足靴踩过枯枝落叶。 罗维在利用这群愚人众，吸引‘执行官’的出现。 女士，又何尝不是在用他们。 引诱罗维到来？ 至于谁才是踏入陷阱中的猎物... “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罗维咧嘴，按在刀柄之上的手略微紧握。 第十章女士,冰神与岩神的契约 遁玉陵的波光依旧，水流荡漾、将其下废墟的影子扭曲成一片错乱的景象。 ‘女士’仍旧矗立于凝结的冰霜之上，看着走进的身影。 长刀斜挎、衣摆翻卷。 黑色的足靴每接近一步，那群一路逃离而来的愚人众心中便更不安一分。 他们可是见过罗维‘发威’的。 轻描淡写间斩杀他们五个伙伴。 就连先遣小队队长‘雷锤’也敌不过他的一刀—— 或许在这群人的心目中，罗维虽没有神之眼，但其恐怖程度、也仅次于【执行官】了。 是的，罗维的大发神威、依旧不如【执行官】对他们的威慑。 若非如此。 他们早就逃之夭夭了。 “哼，一群蠢货。”【执行官】女士姣好的脸上却依旧带着不屑的笑容，她将素白纤细的手掌轻轻一挥，寒风卷动。 冰冷的气流迎面而起，带来女士高傲的嗓音：“退下——” “并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 愚人众如临大赦，不得不说、夹在女士与那位‘千岩军军官’之间，并不好受。 虽说罗维没有女士那种强大的压迫感，但裹挟着刚刚一瞬斩五人的战绩而来，也足以对他们造成身心的压迫。 哪怕罗维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关注他们——他只是将目光紧紧地凝视着那扩散无尽寒意的愚人众执行官。 一动不动，像是在警惕，也更像是在打量。 冷月澄澈照耀下， 一直到残留的愚人众仓皇逃去、继续往北，‘女士’也才缓缓地开口。 妩媚却又高傲的话语依然带着些许的不屑：“璃月的‘神隐之人’、久仰大名了。” “连这个只在千岩军内部传扬的名号都知道...愚人众的情报能力果然强大。”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是由冰神亲自创造、并能行走于七国之间的组织。 强大的情报探查能力只是基础。 但罗维仍旧有些惊讶：“不过，愚人众竟然也会关注我这种小角色吗？” 女士垂落双手，周身冰霜凝结得更加凛然纯粹，冰属性的元素迷茫到极致，仿佛连时间都变得迟缓了。 她的神情高傲，语气不屑，但姿态却是足够慎重的：“能以‘非神之躯’匹敌‘神力’...” “你可是与“南十字”船队那个女人一样的怪物。” “在整个提瓦特大陆，都算得上是‘稀缺货’呢！” 若非如此。 她又怎么可能等到现在才出手？ 这片区域， 看似只有自己立身之处被冰层凝结覆盖， 其他的地方仍是水流荡漾。 但早在那群逃亡的愚人众到来之前，其实就已被她用‘冰元素’覆盖。 这里是属于她的领域。 是属于‘冰霜魔女’的国度。 只需要一瞬间。 她就能调动空气中藏匿的冰元素，将这片遗迹彻底凝结。 只需要刹那。 她便能于此铸就属于自己的冰霜堡垒！ 女士性格高傲，但毕竟是愚人众执行官中的一席...哪怕对罗维多少还是有些不屑的，却也仍不会放过将战斗优势最大化的机会！ “南十字船队...那位在没得到神之眼之前，就一剑劈开了小山般的海魔的‘北斗大姐头’吗？” 罗维笑了：“想不到我还能跟她相提并论？” “——不过。” “你知道我的存在，恐怕...不是因为这个吧？” 说话之间，他缓步向前，刀声靠近、却又停顿在遁玉陵茫茫冰面之前，停顿在魔女的国度界限之外。 只有咫尺。 却是天涯。 “什么意思？”女士面容一沉，罗维没有进入她的‘国度’、在优势最大化之前，她也不会轻易动手。 只能顺着他的话语，试图将之引诱进来。 女士有着足够的耐心。 就像手段老练的猎人虽有自信、但也并不会因为自己的高傲而破坏精心布置的陷阱一样。 “字面意思。”似乎是因为女士周身扩散的冰霜也让罗维感受到了些许的寒意，他呼了口气、身体略微绷紧：“我的名气并不大、仅限于千岩军内部，严格意义上来说更没办法与‘北斗’比较。” 罗维穿越至今，最大的战绩也不过是以一己之力、清剿了一个小型丘丘人部落。 这样的战绩固然不弱。 但也不过是普通人里的顶级强者。 所谓‘隐神’，与其说是实力、不如说是‘潜力’的赞誉。 他还年轻。 但‘潜力’不同于战力，这样的他、也本不该被愚人众，被【执行官】这种阶层的人关注才对。 唯一的可能，也就是... “有人与你提及过我的存在。” “而那人...” “不是别人。” “正是你们身后的‘冰神’！” 女士的表情经历了最初的不屑，到稍显认真，再到此刻、罗维话语落下之后的，满目凝重。 罗维却仍旧只是声音清朗地道：“其实我之前就有些疑惑了。” “既然愚人众有着遍布整个提瓦特的情报网络，那么你们就不应该不知道璃月的实力，不说隐居山野的三眼五显真君，哪怕只以璃月港的‘七星八门’而论，也绝对不是一只愚人众小队，一个‘执行官’就敢入侵的。” “更遑论，岩王帝君、一直关注着璃月，从未离去。” “所以你们的目的，很可能不是入侵璃月。” “只是为了证明...” “愚人众，有与‘摩拉克斯’谈判的实力与资格！” “而你们，不过用来证明这一点的弃子。” 冰神与岩神确实存在着协议。 契约之神‘摩拉克斯’亲自钉立的契约。 这些事情。 女士当然知道。 但...眼前这个家伙怎么会知道？ 而且知道的，似乎比自己还多！？ 女士不知道的是，罗维其实并不知道确切。 他的话，九真一假。 假的，当然是“弃子”。 冰神并未放弃愚人众，也更不可能放弃作为顶尖战力的女士。 但一假之外，仍有“九真”。 作为一个穿越者，明悟‘剧情’走向的罗维知晓岩神与冰神会在将来签订契约，那么——只要从未来反推现在，那么很多的疑问，便不难找到大概的答案。 所以他知道这是岩神对冰神、对愚人众的考验。 九真一假，足以让女士对自己这一次的行动产生刹那的动摇， 足以让罗维完成... ‘钟离’对自己的期许。 不辜负他对自己的帮助！ “愚人众第八席‘女士’，高傲却不失谨慎，我将你的名号放入七星八门并列的位置、让冰神故意透漏给‘女士’，以常理而论之，她便必然会对你严阵以待。” “设立陷阱，放置埋伏，引你与之决战。” “女士的身后，亦有魔神的影子。” “你既曾言说自己要弑神。” “那便...亲自去试试吧！” 天衡山顶，束城一股的黑色长发扬起，穿着一袭黑色得体礼服的‘钟离’目视脚下的璃月大地，鎏金色眼眸光华璀璨。 今夜的乱象，从始至终、都在‘摩拉克斯’的‘眼’下。 这是监察。 也是保护。 但若罗维、或者璃月的人有真正的危机，他都会出手。 璃月与神同行。 神，亦未曾远离。 同一时刻。 于神注目之下。 女士似乎真的被罗维所说的话语动摇了心神、不可置信之下，连带着空气中的寒意都出现了迟缓。 罗维却在刹那，拔刀。 璀璨刀光沿着寒流缝隙切过。 如锋芒斩断朽木。 既已相遇，那么战斗便是在所难免，但女士有她的优势，罗维敢孤身前来，也当然有着自己的依仗。 ——比如情报。 他以言语编织情报，九真一假。 他以之动摇女士内心。 而后—— 刀光凛然，裹挟无尽锋芒。 切碎寒意。 斩断雪国之境。 这一刀，直逼门面！ 第十一章涤尘洗刃,凡人极限 所谓武器，从不止刀锋，不止有形的利器，还有无形之物。 所谓情报，也并不只用于事前布置。 更能在战斗之时， 化作敲开对方心灵的重锤！ 作为曾得到摩拉克斯指点的罗维对这一点深有体会——在魔神战争之时战胜无数强敌，被冠以‘武神’称号的摩拉克斯，也并不缺乏用计攻心的时刻。 只是，明白这一点的，也并不只是罗维！ “你终于进来了！”在罗维拔刀向前的刹那，女士原本略有恍惚的双眼却突然绽放出锐利的流光。 她那垂落的长裙在同时飘扬而起、素白的双腿支撑着曼妙的女体，抬起的双手推动着无尽森冷的寒意，在瞬间如风暴般弥漫开来。 冻结，冻结！ 闪烁的幽蓝色光芒侵扰黑夜的昏聩、冰冷迷雾遮蔽月影星光，扩散入骨的寒意将掩盖遁玉陵遗迹的水面彻底凝结、盘旋而起的冰锥也更在同时将罗维包裹起来。 向前挥刀的罗维直接撞入其中—— 身体急速向前，但余光扫视仍足以让他明白自身的处境，四面所见尽是一片苍白肃杀，无尽的冰晶如刀刃切割环绕、每一道都裹挟着撕裂钢铁般的力量。 魔女的冰雪国度已于此刻正式展开。 璀璨的刀光也仿佛迷失在层层堆叠的冰雪之间。 刚刚意识所能捕捉到的冰雪的缝隙被更大的冰雪彻底掩盖。 这一刻， 不像是罗维抓住了机会进行袭杀。 更像是女士将之引诱进入陷阱之中。 那动摇的一面，仿佛只是一个幻象、一个引诱进入罗网之中的诱饵。 但罗维知道，并不是。 女士在那一瞬间的动摇并不是虚假的。 只是她依旧很冷静。 冷静地将自己心灵上的弱点作为诱饵、冷静地，毫不掩饰地将之暴露出来。 她将自身弱点， 化作克敌制胜的决胜点！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愚人众执行官—— 至少在心理素质上，足以令罗维钦佩。 但是... 弱点始终是弱点。 缺陷，始终都是缺陷！ 面对前后夹击的风雪，罗维向前的身形维持着紧绷的姿态、长刀在手、不退反进，刀吟之声越发清亮急促。 他将因急速向前而正处于半悬空状态的双腿同时踏落。 脚下原本的水面早已凝结为冰。 冰冷摄人。 罗维的腿落于其上，便在瞬间被幽蓝的冰晶攀附而上。 它要将罗维冻僵在原地。 然而下一秒。 罗维足尖骤然发力！ 伴随着嗡然一声，冰层在那一踏之下直接崩碎、覆盖于足部的冰元素也在瞬间失去源头而溃散开来。 冰面倾斜摇晃。 以破碎之处为中心、龟裂在刹那蔓延，碎屑与白雾滚滚四散之间、罗维借着这踏碎冰面的反冲力道直接撞向前方。 有如炮弹般弹射而出！ 衣襟烈烈，衣摆旋转。 意识感知虽已失去冰雪国度那缝隙的轨迹。 手中流转的刀却于寒气中划过一道更加凛然的曲线。 茫茫雾气， 在此刻被劈开。 刀影有如一轮新月于罗维的手中闪耀浮现，随其身影穿过‘缝隙’、碾过无数袭来的冰晶碎屑。 压向‘女士’。 挡——！ 钢铁交错碰撞的清脆声音在遁玉陵被寒气白雾覆盖的冰面上方回荡而起、震得四方光影都仿佛出现了刹那的扭曲。 迎着凛然狂风， 一袭长裙裹住曼妙女体的愚人众执行官面容凝重地看着着眼前的身影。 罗维已近至面前。 手中的长刀、距离‘女士’，仅有尺寸！ 那一寸锋芒， 若非被冰元素凝结而成的幽蓝护盾抵挡。 现时现刻，早已落到了她纤细雪白的脖颈之上！ 然而即便‘女士’在千钧一发之际凝结冰元素护盾抵挡刀光，那护盾仍在承受斩击之后、震荡摇晃，摇摇欲碎。 好在女士几乎于同时加固了护盾的厚度，幽蓝色的流光在手心绽放，随着其手掌的抚动而覆盖于原本摇摇欲坠的冰盾之上。 加固，并反击。 罗维一击不中，立刻后退数步、横剑于前，将自幽蓝护盾之上穿插而出的冰锥格挡开来。 叮叮当当...冰石碎屑散落。 他轻吐口气，衣摆无声垂落，刀锋斜指地面：“可惜。” 本可一击而中。 仍是被对方破开了杀招。 “...小看你了。” ‘女士’开口，声音再不复之前的高傲不屑，也更没有了那种猫捉老鼠般的轻松自得：“即使这样，仍能找到我的‘破绽’吗？” “毕竟，风雪只能掩盖表面、却无法真正弥补痕迹。” 罗维咧嘴，迎着‘女士’周围更显沉重的威压。 她虽依靠自己的战斗素养巧妙地将刚刚因心神波动而产生的、‘领域’的缝隙化作诱饵，并于同时以冰元素将之重叠掩盖，仿佛从未出现。 但或许其他人会被骗，会以为那真的只是诱饵，是虚幻的。 罗维却不会。 因为他具有舍弃了操纵元素的力量所换来的感知的敏锐。 他也更具有着无与伦比的记忆力，能够清晰地记忆着那一瞬出现的缝隙里的每一道曲线。 记忆每一点曲折与延伸。 换而言之。 “这片冰雪看似密不透风，实则、在我的眼中，早已全是漏洞！” 罗维将双腿分开、屈膝弯腰，双手同时紧握于刀柄之上抬起，刀与眼尽成一线，锐利的目光紧紧凝视之下，狭长的刀身随手腕转动、一丝流光自刀镡流出，直达刀剑。 ...炼金术式，启动。 ...炼金刀具，再度开锋！ 全身绷紧，有如满弦之弓。 这是比之前面对愚人众更加慎重的姿态。 也更是手中刀具。 更进一步威力的展现！ “这是...” 女士的面容变得比之前更加的凝重了起来。 因为在她的眼中。 眼前的罗维，比之前、变得更加的锋锐。 他仿佛与手中的刀融为了一体。 那无穷无尽的冰元素随着狂风呼啸而至。 却于他的周围， 被无形的锋芒切割、融化。 冰雪消融，化作单薄水汽，浸润其身、洗涤长刃。 刀光挑起间水滴飞溅如雨，更似泼墨。 罗维脚下一动。 狭长锋芒再度于冰雪中划过一道明亮轨迹，伴随嘹亮刀声轻鸣，在瞬间斩向‘女士’！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已靠近许久。 这一度， 更是转瞬即至！ ‘女士’挥散的冰元素攻击被罗维依靠着铭记于脑海的缝隙穿过，斩碎。 叮叮当当声响清脆，冰晶碎屑不断落地。 衣襟向后，长刀向前，一缕刀光穿过苍白流动的冰雨，狠狠地砸在幽蓝冰盾之上。 盾面荡漾，而后龟裂，而后破碎。 ——盾破！ 女士， 后退了！ 衣裙往后倒悬，女人称得上俏丽的容颜更显凝重阴沉，她将冰元素环绕于周身，凝滞空气、形成层层阻碍。 罗维的刀却紧随其后，如雷霆自天空击落，将阻碍层层拨开！ 如果说之前的罗维表现出来的力量虽强，但还属于普通人的阶段的话，此时此刻的他，就已是真正的、足以与斩杀海魔之时的‘北斗’相提并论的，凡人极限！ 这样的实力。 再加上，被其所掌握的、力量的缺陷，哪怕硬实力上仍远不如女士，但也足以让她陷入真正的困境。 生死交锋。 往往，只有一瞬之机！ 第十二章炎之魔女 一瞬的战机便是一瞬的杀机。 刺啦的破空之声已近至面前，夹杂着刀吟、撕扯着漫天的冰雪。 这一刻的女士避无可避，更退无可退。 被沿着缝隙切开的冰雪国度已让女士失去了绝对的主导地位，猝然近身的冲击更让她难以应对。 作为愚人众执行官的女士具备着毫无疑问的强大力量。 但在这个世界。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魔神、在力量上，也必然存在着擅长与不擅长的领域。 而她—— 不善于近身战斗！ 虽然这个不擅长只是相对其自身所处的层次而言，对普通人而言，依旧强大到不可战胜。 但可惜，罗维早已不算普通。 在近身搏斗的层次上，罗维比她更强。 然而即便如此，女士仍显得极为地冷静，抬起的双手在瞬间扩散出一片幽蓝，冰元素在手中汇聚，转眼化作两道狭长的冰刃、一左一右同时抬起，交错间抵在了罗维的刀锋之前。 ...只要挡住第一瞬的杀招。 她就能拉开距离。 只要能拉开距离。 她就能依靠弥漫这片区域的冰元素...重新获得战场的主导权。 然而就在刀尖相抵的瞬间，罗维却突然将手腕一抖、变正握为反握，原本向前的刀尖锋芒略微止住，随其身形略微压低而倾斜上指、刀柄下压。 罗维的身形于同时猛地往前一靠，紧握刀柄的手拖动刀刃、压着交错的冰刃摩擦而过，飞溅点点火星碎屑。 他直接从交错的冰刃下方空隙突进。 随星火飞散， 将刀与冰刃往下错开。 靠近的瞬间却又猛然起身，以头颅撞向‘女士’的腹部。 遮掩于长裙之下的窈窕双腿近在咫尺，芳香扑鼻、却难以动摇罗维心中怀抱的凛然。 反握的长刀于此扬起。 自下往上、逆刃而斩！ 迅雷绽放，有若电光火石闪耀于被冰雾遮掩的重叠夜幕之间，那速度快得让女士只能凭借着危机本能放开紧握冰刃的双手、将上身往后仰倒躲避。 千钧一发，险之又险。 冰刀落地响起清脆声响。 白金色泽的长发被切割而落、俏丽的容颜在头顶直面的刀光中映起一片悚然。 她...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 因为那刀逆刃扬起。 却又于刹那落下。 也就是同时。 长刀在罗维的手中再次地从反握化作正握。 他将右手按住刀柄，右手同时压在柄端之上，双手、双臂同时发力，重重地往下敲击般地砍下！ 嗡—— 刀鸣震动，咆哮般撕扯着耳膜。 被步步紧逼。 被锋芒裹挟般的窒息感扑面而至。 而伴随着这份窒息感的。 还有‘耻辱’。 在此之前，‘女士’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局面，她曾遭遇强敌，也曾险死还生...但唯有这一次，明明面对的对手比自己弱上很多，明明不过是一个连神之眼都没有，连元素之力都无法操纵的‘普通人’... 结束了吗？ 当然... 并不。 罗维也从未想过这么容易。 要知道。 他的目标... 可还没完成！ 罗维肃然挥刀，倾注了全身力量的这一击却停顿在了空气之中。 停顿在了‘女士’头顶，尺寸之外。 这一次，阻挡他的不再是如之前那样的、冰元素凝聚环绕的护盾，不再是幽蓝色的结晶光体，而是与之完全相反的、一片火焰熔炉般的流光。 “这是...” 罗维顿了顿。 赤红的色泽自‘女士’的双眼绽放，与之前的冰寒完全相反的极致高温从她的体内扩散开来。 冰面消融、蒸腾而起的水汽取代了冰雾，将遁玉陵包裹地更加严密。 就连罗维手握的长刀刀身、也在同时，泛起了赤红的流光。 他沉眉。 毫不犹豫的将双腿往前一踏、踩着迅速融化到只剩下些许边角的冰层，将刀拔出熔岩流光，往后急速倒退数步。 一直退到水面上浮的一块嶙峋石块之上，甩动长刀，将刀锋上的火元素甩去。 确保这把刀没有丝毫破损。 这才重新抬眸。 目光所至，除却苍白、便只有红。 燃烧的红。 火焰的红。 前方的‘女士’完全被赤红环绕，头顶戴着的面具肆意延伸开触须般的犄角、编织着火红的轨迹，她的身体漂浮而起，包裹女体的衣裙之上同样遍布火红、拖拽的裙摆有如赤红鱼尾摇晃，从裙下滚滚流出黑与红的熔岩。 其全身上下，仅有双肩与胸前裸露处仍显出一片白皙。 但在红光映衬下， 更带着一股致命的毁灭般的魔力。 “终于...动真格了吗？”罗维眯起了眼睛， 这一刻的女士已从冰之魔女蜕变成‘炎之魔女’...不，或者不应该说是蜕变，而是释放出了自己最初的力量，展现出了自己真正的、原本的模样。 在此之前的‘女士’使用的并非是自身‘神之眼’的力量，而是来自至冬国女皇‘冰神’赐予的邪眼的力量。 这是罗维早就知道的事情。 哪怕不算他知晓的‘剧情’。 只从刚刚交手的过程， 便也足以让他感受到这点。 邪眼与神之眼本就完全不同。 神之眼是由传说中居住于天空岛屿之上、主宰着一切的‘天理’认可，统治尘世的七神授予的外置元素器官。 而邪眼却由昔年魔神战争中的失败者，逃入深渊的魔神遗留的力量制成。 正常而言，邪眼的力量不逊色于神之眼、却并不稳定，危险性极高——无论对敌，还是对自身。 在元素的碰撞之间带来的感受也截然不同。 对罗维来说，并不难分辨。 只是， 危险与稳定， 在‘女士’的身上，却似乎是颠倒过来的。 她的神之眼在危险程度上，比起邪眼更大。 因为她的神之眼所承载的，是足以焚烧一切的火焰。 焚烧万物，甚至焚烧自身。 唯有用冰霜， 用冰神女皇所赋予的冰属性‘邪眼’，才能将之封住，也才能让女士在外自由行动。 但这并不意味着女士就无法动用这股力量。 只是无法长久地使用。 一旦长久，必然消耗生命。 “这份力量，本不该用在这种时候。” “但是——” “无所谓了。” “等彻底解决了你，再去璃月港、也不迟！” 熔岩火光汹涌四散，极致恐怖的高温侵入空气、令蒸腾而起的苍白水雾都开始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火舌。 空气中游历的火元素被汇聚。 被点燃。 覆盖遁玉陵深水在极致的高温下不断地被蒸发、恍如潮水退潮一般的消失。 然后便是震动。 然后便是狂风四面汇聚。 罗维紧握手中刀刃，看着对面的‘女士’，以及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的... 玉石结晶！ 那是昔日，魔神战争之时，在这里被‘若坨龙王’镇压的魔神——遁玉魔神遗留的力量的宣泄。 它们本该被若坨龙王压制在遁玉陵堆叠的岩层泥土之下。 然而此刻... “先是冰封。” “然后融化。” “极寒极冷交错之下，这里的地脉早就变得极为脆弱。” “现在——” “聆听我的呼唤。” 炎之魔女挥手，将她刚刚一直在使用的‘邪眼’，扔了出去：“以此作为载体...” “重现于世间吧！” 第十三章转生术式,编造神话以束魔神 邪眼本就是至冬国模仿神之眼构造而成的产物。 执行官的邪眼更是由魔神遗留的力量雕琢而成。 魔神遗物，自然能作为承载魔神力量的载体。 而这也才是愚人众之所以敢冲击璃月港的原因——更是女士之所以会停留在这里，将自身邪眼所操纵的冰元素笼罩遁玉陵的缘由。 她将自身冰与火的双重属性催化到极致。 突破此处的地脉封印。 令其下掩盖的‘遁玉魔神’遗骸的力量宣泄开来。 再以相伴漫长岁月、早已与其合为一体的‘邪眼’承载这股力量，通过控制‘邪眼’、间接控制这份魔神遗留的伟力！ 是的。 从始至终，女士在这里的布置，都不是为了针对罗维。 想要在这里解决罗维， 不过是寄希望于一箭双雕、多省力气而已。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那位‘岩王帝君’。” ‘女士’那如触须般延伸向四周、遮掩住大半面容的狰狞面罩下朱唇轻启，吐出状似摇曳，却显冰寒的嗓音。 她抬起手，拖住了一颗晶莹玉石，光洁的石面映照一片晶莹，以其为中心、不断地扩散出斑驳玉石：“如果不是祂昔年留下的地脉封印与遁玉魔神残留的力量互相牵制，在漫长的岁月里产生巨大的磨损，我恐怕...” “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控制遁玉魔神遗留的力量！” 说话停顿，半悬于空中的愚人众执行官‘女士’火红燃烧的高挑身影之后，随着无数晶莹玉石绽放，缓缓地升起了一道更高、更伟岸的身影。 其形如蛟龙，头生鹿角、鬓毛张扬，蜿蜒修长的身形泛着涟漪般银白皎洁的微光，照耀在茫茫水雾之间。 ——魔神。 或者说，是魔神残骸。 但只从外表去看，任谁都无法想象、这其实是已死去的魔神。 提瓦特大陆的魔神作为极端强大的生命体，掌握着强大的权能，祂们的意识会消亡、身体却不会。 一个魔神的死去，只意味着意识精神的消亡崩溃，然而失去了这份意识聚拢的魔神之躯也会随之暴走、以其所代表的元素权能，在天地间掀起持续不断的、如同辐射一般的恐怖灾害。 这也正是为什么魔神战争之中有无数并未被杀死，而是被镇压的魔神的原因。 也正是此刻出现的，魔神遗影的本质。 罗维紧握手中长刀，锋芒略微挑起间、他轻轻地吸了口气，感受着肺部的一阵翻涌，既捕捉到了些许森冷、却又从中分辨出些许灼热。 脚下、掩盖遁玉陵遗迹的水与冰彻底消失不见，被蒸腾而起，化作无边白雾。 苍白弥漫四周。 干涸的泥土间，却又不断有玉石钻出、有如雨后竹笋浮现。 他凝视对面，心中了然：“原来这才是你真正敢于带着一小队愚人众冲击璃月港的原因？” 依靠魔神的力量—— 女士才敢孤身一人到此。 才敢试图孤身一人冲破璃月防线。 更敢以此向‘摩拉克斯’证明，冰之女皇、愚人众有足够的力量与其‘合作’。 只要成功突破璃月的防线。 即可。 不过这些，女士并不打算回应罗维，哪怕她知道罗维其实已经知晓，但是... 现在，既已再次回归她的主场。 那么冷漠高傲的魔女也不会吝啬于始终雷厉风行。 她的时间并不多。 哪怕依靠着‘邪之眼’，哪怕遁玉魔神残留的力量早已经变得极为稀薄，她仍旧无法操纵其存在太久，更无法维持‘炎之魔女’的状态太久。 所以—— 罗维拄着长刀、没有得到‘女士’回应的他看向周围。 那冒出的玉石在顷刻间‘生长’般的冲天而起，棱形的结晶体在苍白的水雾中扩开片片晶莹锋芒，光芒折射、如无穷花卉绽放般、花海蔓延，转眼覆盖整个遁玉陵，将罗维团团包围。 ——然后，压迫而至！ 玉乃土石之精。 质细而坚硬。 在魔神遗留力量的加持下，更有着超越钢铁的韧性！ 祂们如无穷刀剑环绕。 更像是从地底冒出的风暴般旋转而至。 锐利的玉石尖端要将罗维自下而上、刺穿，钉死于此。 昔日的遁玉魔神并非是多么强大的魔神，然而魔神毕竟是魔神...哪怕遗留的力量异常稀薄，也有着如天灾一般的威压。 罗维没有大范围的攻击手段。 刀剑无用。 他也并未打算使用刀剑。 立于原地。 像是放弃了一般。 “所谓人类的强者、没有神之眼，在面对魔神的时候，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不存在——真是可悲的生命啊！” ‘女士’蓦然感慨，仿若即将目视鲜艳之花转瞬凋零。 不得不承认的是，罗维确实很强。 刀法技艺登峰造极。 在近身战斗之中，对战局的把握也在自己之上。 但那些，对此刻他所面对的局面、毫无作用。 玉石结晶已至面前。 闪耀锋芒已达身前尺寸。 ‘女士’感慨，更毫不留情。 然而雾气缥缈流动间，却有声音同时响起。 像是吟咏朗诵一般：“遁玉魔神，玉之所成、形如白蛟，性情温和，不善争斗，时常以戴着玉面的美丽女子模样出现在子民之中，装扮作降神之女巫、呼唤众神，为大地赐福。” “然于魔神战争中、以身化为陵，庇护子民万千，又委岩王帝君守护遁玉之民，喋血而深埋于地。” 这是罗维在说话。 清朗的嗓音回荡在苍白流动的水雾之间。 ‘女士’沉眉。 不解其意——罗维所说的，毫无疑问、是‘遁玉魔神’的生平。 虽是魔神。 但对其而言，漫长的岁月，值得被记录下来的事情其实也少之又少。 只是一个起始。 一个‘结局’。 便是大多数魔神一生的全部。 但，罗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表示他的博学? 临死之前的挣扎？ ‘不管是什么，都已于事无补了。’ ‘女士’压住了心中的不解与莫名的不安，想要驱使自己的‘邪眼’、通过邪眼操纵魔神的力量，将罗维碾死。 但突兀地、毫无声息。 那铺天盖地的玉石像是僵硬一般的钉死在了原地。 明明只是距离罗维尺寸，却仿佛面对着天堑深渊一般。 这是...什么！？ ‘女士’惊愕，罗维却突然笑了。 他拔起了长刀，凝视刀尖，眉眼满是开怀—— 果然。 果然是这样。 ‘女士’当然不会知道缘由。 她或许知道罗维‘隐神’的这个称呼，或许也知道他曾收集魔神的资料、写下‘魔神志异’的书籍，以此赚取稿费与人脉。 但她不会知道罗维‘弑神者’的身份。 更不会知道。 那随着《魔神志异》的畅销而流传出去的魔神的故事、早已在璃月这片土地上深入人心。 什么是神话？ 为人所认可，为人所传唱者，即为神话。 神话是人所编造的传说。 《魔神志异》也是。 而这，也正是罗维书写《魔神志异》，并将之发表出去的第三个目的—— 目的。 或者说。 尝试。 弑神者所能弑杀的，是‘不从之神’。 不从之神是从人类编织的神话中挣脱、不屈从于‘命运’的神明。 那么， 他能否编造神话， 在人心中留下足够的认知。 以此约束魔神？ 以此... 编写魔神的命运？ 罗维既然敢于孤身到来，既然想要弑神，那么自然也已做好了准备。 这是‘冒险’。 但其实也是颇有把握的事情。 世界上从来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 只要有七成的可能性... 就值得尝试 “事实证明，在这个世界，人类的认知、也是足以改变魔神的存在的。” 最初的风神之所以能从一个小小的风精灵成长起来，正是源于人心的信仰。 或许对强大的魔神来说，信仰并非必不可少，祂们也有足够强大的本质，不受外物干扰。 但如今， 遁玉魔神仅剩残骸。 所以，祂必然会被神话的认知所扰动，因其只剩下混乱的元素本能。 又或许这也才是‘弑神者’真正的能力，真正本质的存在。 但无论如何，罗维的尝试，终于得到了验证。 他以文字编制名为神话的命运囚笼， 在这一刻， 以言语为绳，终于落于魔神遗影的身上。 长刀垂落，刀剑摩擦着覆盖于脚下的斑驳玉石，在其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迎着‘女士’那困惑与难以置信的神情。 更迎着面前玉石的轻微震颤。 他的声音响起，却显振聋发聩： “于千年前陨落的遁玉魔神...” “你的轨迹，早已经在这个世界，划下句点了！” “这是你的命运。” “汝，当从之，以全‘天理’！” 嗡！ 震颤飞荡，刀光再起，搅拌着漫天玉尘碎屑。 从，或不从？ 让我看看，你的选择吧！ 罗维目光森寒。 浮动于‘女士’身后的白色蛟龙的影子，不受控制地扭动着。 发出了阵阵哀嚎、 阵阵咆哮！ 第十四章挣脱吧,不从吧 魔神遗影失控了。 这个过程，甚至就连女士这个‘始作俑者’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魔神遗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控制，那蜿蜒于身后的修长白影更在罗维那划过玉石、扬起无数碎屑的刀锋之下出现了扭曲。 像是在躲避。 也像是在恐惧。 仿佛罗维手中并不是一把刀。 而是书写命运的朱笔般、让命运本该早已终结的遁玉魔神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恐惧。 但这怎么可能？ 遁玉魔神早已死去。 存在于此的，不过是其遗留、毫无意识的躯壳所化的力量。 尸体怎么会恐惧？ ‘女士’不解，她也并不知道本没有意识的魔神残骸在被圈入‘神话’、编织如命运的瞬间，便随之浮现出了一丝本能的自我。 那自我，并非来自真实的遁玉魔神。 而是来自罗维编写、并作为畅销小说而被无数人知晓并认可的‘神话’里的遁玉魔神。 这是属于‘弑神者’的能力。 只有编织神话。 才能斩断神话。 只是女士不会知道这些，她也根本来不及细想。 下一秒，伴随着“噗——”的一声，身材曼妙艳丽的愚人众执行官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意识感知之中的邪眼直接遭受破坏、被‘复苏’的魔神毫无悬念的碾碎。 而与邪眼几为一体的她也同样感受到了破裂一般的知觉。 强烈的痛苦让她身体忍不住弯曲，原本熊熊燃起的烈焰也在瞬间如风中烛火般摇摇欲坠。 这一刻的她虚弱无比。 但罗维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只是凝视着那魔神遗影， 挥刀。 苍茫白雾在锋芒之前如水流般激荡错开、本该坚不可摧的玉石也如朽木般被轻而易举地切断。 碎屑纷飞亦如水滴四散溅落。 靠近刹那，罗维在屈膝间一跃而起。 高举长刀。 锋芒闪耀间、如一弯新月，高高升起，照亮四方鸿影。 而在举刀的瞬间，在尝试被验证的瞬间，罗维对于自身名为‘弑神者’的能力，也终于有了无与伦比的、清晰的领悟。 他确实是弑杀不从之神的弑神者。 这个世界也确实没有不从之神。 但这个世界有神。 这个世界的神，也有着与弑神者世界类似的规则——受到信仰，庇护凡人。 只是不同的是，弑神者世界的神是被人类信仰、所以才能从无形的星球精灵脱颖而出，凝聚形体成为神的，而提瓦特的魔神除却像巴巴托斯那样从风精灵蜕变而成的存在之外、大多数都是生而强大，能以其庞然的本质摆脱信仰的控制，只将其作为强化自身的能源、并且永不退转。 但既然能够被信仰干涉，有着类似的底层机制。 那便意味着... 弑神者在这个世界，并非全然水土不服。 而这也正是罗维所做的。 既然没办法让自身适应规则。 那么、就改造世界。 既然没有不从之神。 那就去创造‘不从之神’。 编织神话束缚神明。 然后。 令神明，从神话中挣脱—— 那也正是他现在的行为。 高举的长刀荡漾而起的声响更显嘹亮，冲天而起的身影在刀光迸溅间斩向那扭曲着形体的魔神。 作为弑神者、又是神话编造者的罗维自然拥有极为特殊的‘格’，他能将神话以言语束缚于魔神身上，而只要第一步的束缚成功...那么他手中的刀，亦将化为书写神明命运尽头的笔。 史笔如刀。 刀于此，亦如史笔。 这一刀落下，眼前的魔神将回归自己的‘命运’，于此消亡。 这一刀落下，祂那刚刚浮现的一丝来自神话的意识亦将灰飞烟灭。 刚刚诞生。 懵懵懂懂。 但唯有生存的本能、早已刻录于本能之中。 所以，祂不想‘死’。 不想在此消亡。 所以... 唯有不从。 唯有挣脱命运，才能摆脱必然的终结！ 从一开始， ‘遁玉魔神’，便只有一个选择。 一个被罗维选定好的未来。 “吼！” 白色龙影发出了更加剧烈的咆哮，修长蜿蜒的躯壳也在剧烈的扭动着。 刀已压迫至尽头。 衣襟下摆甩动如张开的两翼羽翅。 罗维双手紧握刀柄。 弓紧腰肢。 猛然挥动长刀。 森冷映照蛟龙如影，在这一瞬，在这命运最后的千钧一发之际... 泛着银白玉质的鹰爪横空击出，在怦然的声音之中，与罗维掌中锋芒撞击在一起。 猛烈的风暴将遁玉陵弥漫的水汽彻底掀飞、裸露出古老遗迹此前深埋于水中的斑驳景象，布满青苔刻痕的石砖似倒映着古老文明的辉煌。 龙的影子腾空其上，地面升起阵阵重叠的烟尘，涟漪般扫荡四面，更带起阵阵玉石光影。 玉石再度从地下冒出。 晶莹玉质的、蛟龙模样的魔神曲起龙的爪子，挡住了罗维的刀，抵住了命运的‘笔’。 祂在更加剧烈的吼声之中。 扭动着庞然龙躯。 翻涌着玉质的龙鳞。 咔嚓咔嚓的声音错落回荡。像是有什么破碎，有什么被逐渐撕裂开来一般。 是的... 这一刻的罗维，也已感受到了。 祂在挣脱。 挣脱枷锁。 挣脱命运！ 祂在向命运的枷锁发出抗争。 手中刀在颤鸣。 那是‘笔’在直面着抗争。 罗维的心中在欣喜。 没错，就是这样...他所希望的，就是这样。 挣脱吧，不从吧！ 不顺从于命运吧——神明！ 轰隆！ 遁玉陵的地面在玉石冰晶的挤压之下彻底坍塌、碎裂，尘烟滚滚，于原地却见一点微光显现、而后螺旋绽放在茫茫夜空之下，映起无边璀璨。 一朵花。 由万千只不顺从的‘龙’编制而成。 祂们托举魔神王座，巍峨的魔神也终于从命运中走出。 罗维收刀、脚踩着‘花心’由无数玉石雕琢而成的蛟龙捧起组成的地面翻身后退。 漆黑坚硬的足靴摩擦地面。 踏过片片龙鳞。 长刀驻地。 仰头。 直面那高悬于半空，高悬于万龙拱卫的王座之上、蜿蜒修长的巍峨身影。 他直面着遁玉魔神—— 更是在直面不顺从于‘命运’之神。 第十五章斩断魔神遗影 龙的吼声回荡在方圆十数里之内。 来自古老时代的魔神的影子再度重现于世间，那盘踞于王座之上的巍峨身影似在敲响着尽头的洪钟。 月影高悬，天地动荡。 早已被玉石雕琢的‘龙’环绕而成的‘花’覆盖着的遁玉陵内，罗维深吸了口气，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刀。 毫无疑问。 眼前遁玉魔神的力量，百不存一。 祂本就不是真正的遁玉魔神，只是从人为编造的神话中诞生的、名为‘遁玉’的存在。 祂并没有真正魔神那种抵抗过漫长岁月磨损的强大意识。 承载、孕育其意识的躯壳更早已经这磨损之中变得极为虚弱、脆弱。 再加上刚刚‘诞生’，本身还没有适应世界环境。 脆弱之后，又叠加脆弱。 但即便如此。 祂带给罗维的威胁，仍旧远在刚刚展现了自身魔眼的‘女士’、‘炎之魔女’之上。 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炎之魔女’并未与罗维直接交手的缘故？ 但无论如何， 魔神终究是魔神。 纵然一身力量经历岁月的磨损，也仍旧能轻易而举地压制凡人。 “不愧是魔神...不，该说，不愧是不从之神！”罗维深吸了口气：“这种威压。” 作为凡人面对魔神之时的恐惧。 作为弑神者面对不从之神时的兴奋、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交织在罗维的心中，让他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全身的血液奔腾般的涌动，心脏跳跃如同熔炉迸发。 紧握的剑，略微弯曲、绷紧的腰肢，全身像是在同时拧紧，束成一股。 人与神的战斗需要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 只需要不屈的勇气，需要撼动天灾的信念。 至少此刻，面前的‘不从之神’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的时期。 至少此刻，他已经做了一切能够做的准备。 所谓弑神者。 从来都是只需为弑神而挥刀即可！ 于是这一瞬，罗维将长刀收入鞘中，合于腰间、收敛精气神于刀鞘之内，聚势待发。 于是这一瞬，他将膝盖弯曲、下摆在迎面而至的狂风中飘扬而起。 脚下的玉面摇动，翻涌的龙鳞如堆积的瓦砾，更像旷野间吹拂的荒草。 刹那，怦然破空之声凛然响起。 罗维整个人随膝盖挺直一跃而腾空，奔行向前—— 吼！ ‘遁玉魔神’几乎是在同时，有了反应。 不从之神对弑神者从来都是视若仇敌，哪怕罗维现在其实还不算真正的弑神者、他还未弑神成功。 然而将这一存在带到提瓦特大陆而来的他其实也具备了弑神者的特性。 为神所警惕。 为不从之神所厌恶。 盘踞于‘王座’之上蜿蜒修长的龙影在吼叫之中扭动庞然之躯，身下蛰伏的万千玉石雕铸之龙也在同时扭动着。 罗维冲向前方。 一顿晶莹光华却于同时浮起。 蛟龙之首赫然从‘地面’冲出。 张牙舞爪、面露峥嵘。 他的脚下。 龙鳞亦于同时搅动，如互相摩擦的齿轮般、在磨合间露出些许缝隙， 罗维停顿抑或回身，便会卡入其中。 向前， 硕大龙首早已经峥嵘等待。 然而罗维的心中早有决然，他不退反进、脚下猛地一踏，伴随着玉面轻微震荡之家，加速了向前的趋势。 腰间长刀合腰而出，双手紧握、横于面前。 侧过的剑身与脸颊大小的龙爪碰撞在一起，剑身嗡鸣震颤，在巨力碾压之后向后弯曲折叠。 狂风凛然拂面，吹得阵阵升腾，罗维却于此扭动手腕、将剑贴着龙爪向上划过、向前一递，在玉石之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刀锋落入龙的指缝之间，上下交并间牢牢卡主。 却又于同时，双手用力、往下一压，有如撬动杠杆般，带起全身腾飞。 他以龙爪为支点、将整个人凌空支撑而起！ 身体于空中旋转。 刀于同时自龙爪侧面抽出。 龙在愕然之间仰首。 迎接它的、却是在空中迅速稳定身形之后，往下重重一踏的黑色长靴。 怦然一声。 玉质的蛟龙承受重力，重重砸在地面。 罗维则借着反冲之力。 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高处。 撞向那端坐王座之上的魔神！ 脚下有更多的‘龙’涌动而出，托举王座的‘花’像是经历了一瞬的重组变形一般。 魔神的眷属堆积在一起，如瀑布倒悬往上。 想要于空中阻挡罗维。 但下一秒，却都在哀嚎声中坠落地面。 不是被罗维挡住。 也不是力有不逮。 而是来自魔神的威严，让它们不得不停顿， 来自祂们的‘王’的命令。 让祂们驻足。 祂说：“退下！” 于是万千龙影蜷缩往下。 于是端坐‘王位’之上的不顺从之神垂落玉石般晶莹剔透的蛟龙的眼眸，直视着那裹挟月轮般刀光而至的身影。 又是自下而上的刀光。 又是凛然璀璨、一瞬即至的锋芒。 对触怒神明威严的弑神者， 神明从不多言。 ‘遁玉魔神’离开了‘王座’，将其庞然之躯往下压落，有如小山般的巍峨身躯覆盖了头顶星空倒悬的茫茫夜色，垂落辽阔的阴影。 修长的身躯蜿蜒垂直。 张开的龙首盛放般展开晶莹柔顺的鬓毛。 祂迎着长刀。 迎合锋芒。 伸出了锐利张扬的龙的利爪。 轰然之声回荡空气，如炸裂般掀起猛烈的狂潮，玉石般皎洁的指节泛起涟漪微光，划过一道明亮的轨迹。 刚刚诞生的不从之神并不熟悉世界环境。 也无法使用太多的手段。 但哪怕只依靠纯粹的体能，纯粹的力量，也足以碾死如蝼蚁般的人类。 而在‘遁玉魔神’的眼中，袭来的罗维... 太慢了！ 龙爪与罗维扬起的长刀碰撞在一起，恍如天空坍塌一般的伟力在瞬间袭来。 长刀架起巨大的阴影。 双手紧握间、手腕转动，将正持化为反握——罗维扭动腰肢，身体在空中猛地一转，将自身错开毫厘，手中的刀、也在反持之间贴着龙爪向上划过！ 还是太慢！ ‘遁玉魔神’抬起了另一只龙爪，猛地挥出。 晶莹的龙瞳锐利凝视。 抬起的龙爪悬空一捞。 祂要将罗维碾死，要将敢于违抗神明威严的弑神者彻底粉碎。 ...然而。 悬空一击，骤然落空。 挥动的刀光伴随着身体的旋转笔直向上，荡开风暴般的流光。 硕大的龙爪落于其身后。 只差毫厘、 却也还差毫厘。 这是... ‘遁玉魔神’瞪大了眼睛。 祂扑了个空？ 速度不够快？瞄得不够准？ 这样的失误，当然不可能出现在魔神的身上。 唯一的原因、便只有... 此身存在的破绽！ ‘遁玉魔神’最初的显现依靠的是女士那颗冰神赐予的邪眼，而如今，那邪眼虽已被祂于体内碾碎，但其影响并未消失、不从的魔神刚刚诞生，也还没来得及却除其影响。 邪眼来自女士，与女士几为一体。 ‘女士’存在的、被罗维抓住的破绽， 邪眼当然也有。 尚未却除邪眼影响的‘遁玉魔神’...同样也有！ 这一瞬，罗维也正是通过那早已记忆于脑海中的破账，通过那力量浮现的缝隙斩过。 避开了攻击。 躲避了伤害。 他将璀璨的刀光贴着玉白蛟龙修长的身躯往上扬起。 有如天河浸润。 丝丝缕缕，拂向眼眸。 在月影摇曳，星河动荡之间。 ...他将这一刀拖行般地划过细密坚硬的鳞甲。 ...在火星四散飞溅之间。 ...斩向魔神遗影！ 第十六章神爱世人 严格意义上来讲，罗维在硬实力上仍远不如眼前的‘遁玉魔神’。 他甚至比不过使用邪眼的愚人众执行官‘女士’。 凡人只是凡人。 哪怕是抵达极限的凡人。 但是战斗从来不是只看硬实力，不是只看纸面上的数据差距。 临场的应对、对自身优势的利用、心理素质... 只要没有真正天差地别到连交手资格都没有的程度，那么影响战局的因素，便还有太多、太多。 而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神之眼，无法操纵元素之力的罗维，也从来都专注于自己所能掌控的领域。 所以他使用不附带任何元素力量的炼金武器。 因为‘感’与‘斩’是每个人都会的。 所以他从不寄希望于依靠纯粹的力量去战斗。 时机、环境，甚至语言。 都可以成为他的武器。 都可以成为他的‘剑’。 正如同他之前与女士交手之时、依靠言语令其出现破绽。 也更如现在。 他借助先前留下的‘破绽’，获得再一次的...弑神的胜机！ 如果没有这个破绽， 罗维或许根本不会出手也说不定。 毕竟冒险归冒险，终究还是要有一定的把握，善于把握战机也并不意味着就要自寻死路。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其中其实有着太多的运气的元素，但罗维已将一切能做的事情，做到了极致。 那么于此刻的挥刀，便也更是必然而然—— 月上中天， 人与神在空中交错闪过。 罗维一跃之间、脚步稳稳地踩在了原本‘遁玉魔神’所盘踞的王座高台之上，玉石雕铸之所。 衣袍鼓动、束腕处早已因刚刚那一瞬的挥刀而崩裂，其上的纽扣更已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罗维也并不在意。 他甩动长刀。 抹去其上的碎屑，更擦落一丝血。 晶莹剔透的...神的血。 夜色茫茫，风声徐徐、整个世界似乎在持续不断的剧烈轰鸣之后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昏暗笼罩的璃月大地依旧连绵，从这里也能依稀看见远处璃月的灯火依旧通明，天衡山上有花灯飘摇直上、寄托着人心思念。 罗维长长地吐了口气：“我赢了。” 在他身后、仍旧悬浮于刚刚的位置，甚至依旧保持着想要攻击罗维却扑了个空的出爪姿势的‘遁玉魔神’扭动着庞然修长的身躯，也在同时抬起头来。 张开的鬓发在月色下仍旧泛起晶莹洁白的微光，但在头与身链接的脖颈之间，却有一道浅浅的痕迹、缓慢浮现，并在不断的扩展，蔓延，一如镜面斑驳碎裂。 那是刀的痕迹。 是刚刚错身刹那的罗维留下的伤痕。 罗维确实赢了。 那么多的优势、那么多次对时机的准确把握，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奇迹。 如果这样还无法获得胜利。 那他也就白做了这半年多的准备了。 而在感受着脖颈之间传来的痛苦的刹那，‘遁玉魔神’也发出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轻叹。 祂的声音轻柔温和、像是少女温婉柔和的嗓音：“你赢了，人类。” 修长的魔神将头颅转向身后。 背对着魔神的罗维也同时转身，长刀并未入鞘、而是仍紧握于手，斜指于地。 四目相对，迎着那一双晶莹剔透的龙瞳，罗维却在同时愣了愣。 因为眼前的‘遁玉魔神’似乎与刚刚不同。 祂的眼中，多了浓郁的灵性，更似乎多了许多岁月沧桑的痕迹。 罗维愣了愣。 却见‘遁玉魔神’摇了摇头，那声音仍旧清脆：“不必惊讶。”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让我能够再一次地、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我的子民。” “嗯...这么说，或许不那么准确。” “或许我并不是我，只是获得了一部分的‘遁玉魔神’的记忆而已——” 是的。 这一刻的‘遁玉魔神’不再只是那个由罗维编写、被璃月大地的人们所认可与喜爱的‘神话故事’里的那个虚拟的不从之神。 而是获得了真正的遁玉魔神记忆的存在。 因为罗维的那一刀。 又或者更因为那一瞬迎面而至的凡人的意志让祂回想起了过往。 真与假似乎在此刻混淆。 然而眼前的魔神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却是真实无疑的。 祂将目光扫过眼前的罗维，逐渐下降，脚下、那覆盖遁玉陵的‘玉石’逐渐坍塌、崩溃、消失，如风尘般散去，仅剩中间罗维所立的王座高台如花径撑起。 其下的古老遗迹自然再度显露。 巍峨矗立的士卒雕像仍旧立于遗迹门扉之前，昔日的鼎盛文明遗留再度落入眼中。 岁月沧桑， 名为‘遁玉陵’的古城早已经消失。 但... “我看到了他们在我死之后仍旧生活于此的安乐，我看到了他们不得不搬迁离开之后顽强生活的身影，我看到了他们的血脉还在这片大地延续...” 魔神的子民仍旧散落大地，哪怕他们其实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丢失了对魔神的信仰，哪怕他们早已记不清曾为自己的先祖喋血而死的存在的名字。 但遁玉魔神这一刻，仍旧由衷欣慰，并感怀着... “摩拉克斯，多谢你...履行了你与我之间的契约。” “也多谢你了...” “凡人。” 最后的声音缥缈散落，魔神修长脖颈之间的裂缝也在迅速的扩散，龟裂蔓延、漆黑的缝隙有如玉器破碎般环上魔神全身。 获得了记忆、 遁玉魔神仍是不从之神。 祂也早就在与罗维的交手之中落败。 消逝是必然—— 当然，哪怕没有落败，祂也不会停留。 因为不从之神的存在既是对世人的灾难。 窸窸窣窣... 斑驳玉器在最后化作漫天碎屑，点点晶莹、随风四散飘扬，如星火点燃沉浸的夜色。 罗维抬起头。 看着天空，也更看着那悬浮上升、有如无数花灯同时点燃放飞，将天空照亮的场景。 他看着晶莹碎屑拂向璃月大地，也更看着它们落下那繁华鼎盛的璃月港... “父亲，那是什么？” “花灯吗？这还没到逐月节——” “好漂亮啊！” 璃月的街区闹市，人群驻足抬眸，儿童嬉戏鼓掌、大人们也纷纷赞叹，认为这或许是隐居群山的仙人手笔。 唯有卖茶壶的老人祭奠故人般地点起一盏烛火。 遁玉魔神彻底消失了。 彻彻底底的... 这一次，连力量都没有残留。 因为不从之神力量将被弑神者彻底抹去。 但从始至终，罗维都没有去问为什么。 因为他早已经知道答案。 ...为什么遁玉魔神以强悍魔神之躯，却仍旧甘愿为了人类舍弃生命？ ...为什么得到了真正魔神记忆的祂心中没有丝毫的怨恨？没有怨恨那些忘却了祂的子民？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神爱世人。 仅此而已。 “吉蒙里、遁玉魔神。” “祂于人间最后一分痕迹，也终于消失了吗...” 天衡山，一直观望着璃月大地的岩王帝君化身‘钟离’抬起了手，接住了一点落下的玉石碎屑，鎏金色的眸子略显沉寂。 又是一位故人彻底消逝。 又是一分遗迹为时间所磨灭。 他将双手背负，抬头仰望，身后发梢扬起，纷飞如蝶翼。 时间如似定格。 然而流动的风终将吹散着漫天岁月的尘埃。 或许再等几千年。 他也会是这样的结局吧？ 帝君静默。 也就是在这同时，清冷中略带淡漠的嗓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帝君...” 钟离垂落眼眸，望向一侧。 一袭青衣的少年。 “你也来了么...魈。”钟离轻轻颔首，如此回应：“也是，这般声势、确实很难瞒得过守护璃月的你。” 第十七章神格面具 这片名为璃月的土地、曾在魔神战争时期掩埋了数量众多的魔神，只是魔神身死、但其残骸与怨恨却仍旧残留于地，如天灾辐射般影响着世人的生存。 即便岩王帝君出手、以自身力量梳理地脉，也很难将之彻底掩盖。 正如遁玉陵的衰落搬迁是源于遁玉魔神残骸的爆发一般。 那些‘魔神遗骸’仍会时不时爆发，酿成种种灾祸。 所以， 为了保证人们的生活。 为了璃月大地的安宁。 必须要有人出手，去处理这些魔神的残骸与怨恨。 名为‘魈’的少年，正是这样的存在——他是三眼五显仙人中的一席，也是专门处理魔神残骸，背负魔神之怨的五位护法夜叉里的一位。 这位护法夜叉大将、降妖伏魔大圣，就如岩王帝君一直以化身行走世间一般。 他也一直守护着人世。 一切与魔神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出现。 一切涉及到魔神遗骸的事端，都难逃他的眼。 这是他的职责。 他与‘岩神’所订立的契约之所在—— “那人...很特殊。”少年模样的护法夜叉言简意赅，状似漠然的脸上却带着对眼前岩神化身的尊敬与敬仰。 “确实如此。”钟离轻轻颔首：“他的能力，连我也难以看得真切。” “然而世间众人皆有其隐秘之所在，亦不需多过介怀。” “更何况——他的存在，或许也能成为你的助力，让你不那么劳累。” 魈默然，只是将目光投向遁玉陵的方向。 连岩神都看不透，他当然也看不穿罗维能力的本质，但罗维让‘遁玉魔神’残骸觉醒意识、这是仅从表面便能看出来的事情，在斩杀觉醒意识的‘遁玉魔神’之后，罗维更成功地将魔神残骸的力量彻底消灭，不留一丝一毫。 其本人没有受到魔神怨念的侵扰。 这是‘护法夜叉’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消灭魔神遗骸， 便要背负魔神怨念。 为魔神怨念所侵扰，遭受更大程度的‘磨损’，逐渐陷入疯狂... 若他们也有这种不受怨念能力，五位护法夜叉仙众、也就不会只剩下我一人了吧？ “我会多关注的。”魈面容不动的点了点头，但心中难掩的情绪波动、却也清晰地落入到钟离的视线之中。 钟离哑然，又道：“我知道你心中疑惑，但今夜之事，尚不要宣扬。” “帝君这么做，必有深虑。”魈毫不迟疑的回应。 钟离摇了摇头：“这次事情与你有关，跟你说也无妨、” “至冬国冰神、她意图收集七神所持神之心，统合力量反抗主宰万物的天理。” “——而我也觉得，时机或许已到来。” “我等已守护璃月三千七百年，然而漫长岁月已有不少故人逝去，仙众或许也已到了与人类分道扬镳之时，人类、或许也不再需要神明的指引。” “只是天理高远、并非世间所能触及，所以我要她展现麾下力量、但若力量足够，我便会应允其要求，在时机成熟之时，将神之心赐予。” “恰好最近璃月地脉并不安稳，昔日压服的魔神怨念，也会出现变动。” “所以我亦想借愚人众的力量，引动怨念，一次性解决——” 正是因为这样的条件。 所以愚人众才会在今夜进攻璃月。 所以钟离才会放任女士放出‘遁玉魔神’的怨念。 统治璃月三千七百年的岩王帝君性格稳重，却喜欢将事件堆积到一起，一次性解决。 与其被动等待意外。 不如做足准备，一次性解决。 这样反而能将损失降低至最小。 当然，钟离原本想的是通过‘遁玉魔神’的‘复苏’点燃地脉，再按图索骥，对璃月大地上那些有所松动的魔神怨念封印进行加固。 然而罗维展现的特殊能力，让他升起了另外的想法。 “今晚遁玉魔神的苏醒引起的地脉变动，将带来更多魔神遗骸挣脱——” “魈，接下来，还有拜托你去处理。” “望小心应对，若有需要，可持我令牌，请众仙相助。” “——必要之时，也可要请璃月港、千岩军协助。”这句话意有所指。 “是！”魈恭声应对，垂落的清秀年轻面容显得肃然庄重，显然知道钟离在指什么。 钟离不再言语，只是将目光扫向遁玉陵的方向，扫向茫茫夜色间飘落的玉石碎屑。 “今夜之事已结束，走吧！” 话语落下。 天衡山上，月影摇晃间一闪而逝、原本矗立于此的两道身影也都在同时消失。 不过在消失前的刹那。 钟离再度回眸，看了一眼遁玉陵方向。 结束了吗？ 或许、并没有... “真是的，你怎么会惹上那个家伙的？”背靠着遁玉陵的一座山丘之上，穿着一席休闲西服、脖颈环绕红色围巾的棕褐色短发青年将的‘女士’放了下来：“如果不是我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把你救下来，恐怕你现在已经死了。” “闭嘴——”‘女士’虽浑身狼藉，但神情仍旧高傲：“达达利亚，女皇陛下有什么交代的吗？” “诶、怎么这么凶？真是好人没好报！”青年摊开手，满脸无奈：“至于交代...女皇让我把新的邪眼交给你，还让我跟你说。” “是时候，该回归起始之地了。” 起始之地... 女士眼神微微一凝，没有说话。 青年也像是没有察觉到异样似的说：“至于璃月这边，以后就交给我来。” ‘女士’没有说话。 而是缓缓起身，踏步离开。 达达利亚挠了挠头，赶紧追了上去。 郎朗月色，人来人往。 散落夜幕的玉石碎屑终于在风中彻底消失。 遁玉陵内， 罗维在玉石飘散之后缓缓落地，脚踩着干涸之后的遁玉陵正中的土地，正对那守护遗迹大门的士卒身影。 他将手中长刀收入腰间刀鞘之间。 他将双目微闭。 就如钟离临走前最后感知到的一般—— 这一度的弑神，结束了。 却又还没有彻底的结束。 没有真正的收尾。 弑神者弑杀神明，并不只是单纯地为了弑杀。 而是为了弑神之后的掠夺。 掠夺神明之神力。 掠夺神明之权柄。 这也正是罗维此刻要做的事情。 他微微闭目。 意识放入沉入一片莫名之地。 黑影流转，无穷昏暗。 却有一点火光亮起。 光芒的轮廓缓缓地勾勒出四面合围的青铜墙壁。 福至心灵般的，罗维明白了这里是哪里。 这是弑神者的本质—— ‘转生仪式’之所在。 弑神之后所获得的咒力与权柄都会流向于此。 而他也能在这里通过启动转生仪式， 将逝去的不从之神的权能、转生于自己的体内。 这是弑神者诞生的基本。 在弑神者世界里，这个仪式是由名为‘潘多拉’的存在主持并控制。 但在提瓦特大陆， 却是由罗维一力主导。 理论来说，他也应该能够通过完全地操纵转生仪式，来获得不从之神的所有权柄。 弑神者的本质既是篡夺之原理。 篡夺之理是无限的。 但罗维现时现刻的实力还无法完全掌握这个仪式，所以限制颇多。 或许以后，等弑神的数量足够、完全掌控转生仪式的时候会有所不同。 但至少现在，他无法自由操纵。 无法完全掠夺。 所储存的、所获得的权柄，与自身的相性有着极大的关系。 他能得到什么？ 罗维并不期待着能够一步登天。 在弑神成功地这一刹那。 他其实就已明白... 弑神者世界的神与提瓦特的魔神并不相同，哪怕有着类似的底层信仰规则，但两者之间却存在着天差地别。 弑神者的神本身就是无形的精灵因人类的信仰而获得了形体。 刨除自然的元素、祂们仍有维持自身无形存在的强大‘咒力’。 这份咒力，也正是弑神者一步登天的基础。 是弑神者免疫世间大部分攻击的依仗。 而提瓦特大陆的魔神没有。 提瓦特大陆的魔神大多数本身既是强大无匹的生命体，但祂们的力量来源于本体的躯壳强悍的生命力，来源于天地间的元素、来源于自然。 弑神者...或者说，现在的罗维还无法从祂们的体内获取生命力与本就源于外界的元素。 更无法掠夺根本不存在的咒力。 咒力，既是真正的神力。 那可能唯有‘七神’才能拥有。 而此刻罗维所能获取的， 也只有魔神操纵元素的‘权柄’。 但这也足够了。 掌握元素的力量，对他来说，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已经算是一步登天—— 从人变为‘原神’，甚至是成为与‘魔神’同等本质的存在。 于此刹那，罗维于意识中伸手向前。 权柄自转生仪式中流入体内。 现实风起。 吹拂遁玉陵寂静的荒丘。 月影照耀下， 罗维重新睁眼。 一个晶莹玉面在他的脸上如虚影重叠般的浮现。 玉乃土石之精。 承载人文寄托、鬼神信仰之物。 而这个面具... “魔神级别的元素感知操纵能力、承载神权、消弭业障，并进行自由权能切换组合的，‘神格面具’。”罗维睁开了眼，半张假面掩脸、却如朱笔勾勒的戏曲妆容。 而几乎是同时，他也知晓了‘遁玉魔神’铭刻于天空岛上的真名。 ——吉蒙里。 七十二柱魔神，位列五十七。 第十八章玉衡星刻晴,误解?不,是故意哒 或许因为已经成为‘弑神者’所带来的身体的变异，罗维的思维变得极为的敏锐、记忆力也变得十分出色，很多过往曾惊鸿一瞥的事物，他也能清晰回忆——尤其是有关于‘神话’的。 若非如此，他也无法编写出让璃月人人喜爱的《魔神志异》。 所以对于‘吉蒙里’这个名讳，他是知道的。 这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里，是‘所罗门七十二魔神’之一，就如岩王帝君铭刻于天空岛的真名‘摩拉克斯’一般。 当然，这或许含有深意，又或许只是不同世界因维度差而造成的信息流动带来的巧合。 但至少罗维知晓了其名讳。 他也当然需要铭记。 不止因为‘遁玉魔神’吉蒙里是自己弑杀的第一个魔神，也更因为他此刻掌握的权能，得到的‘馈赠’。 【神格面具】。 其为遁玉陵还没埋葬遁玉魔神的尸骸、自然也还没被称呼为遁玉陵之时，遁玉魔神显化以舞降神之‘巫’所戴玉面的传说具现化而来。 彼时遁玉魔神以玉面演绎四方元素之神，赐予万民以身心之庇护。 现时的罗维所获得的‘神格面具’，也具备同样的效果。 他能以此感受元素，操纵元素。 甚至也能在之后必然会有的‘弑神’之中，以这个面具作为承载，将神灵的权柄收束于其中，自由使用的同时还能不受业障影响。 ...若没有这个能力，罗维在此之后哪怕弑神成功，获取权柄，说不定也会受到魔神怨念与业障的侵扰。 毕竟不是每个魔神遗影都能像遁玉魔神这样。 神爱世人。 却大多偏执而高傲。 那连存活千年的护法夜叉都难以抵挡的沉重，他未必扛得住。 这其实也是罗维之前多少有些顾忌的地方。 只是这样的权柄，他本不该获得。 因为‘遁玉魔神’在此之前，其实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祂是玉之魔神。 乃岩元素衍生之魔神。 演绎也终究只是演绎。 然而祂却在即将消亡的终末、依靠着‘不从之神’的身份，将传说凝聚为权柄，留给了罗维。 所以才说是‘馈赠’。 是对罗维最后的感谢。 或许对于爱着世人的温柔魔神来说，彻底的消亡、反而是一种彻底的解脱吧？ 罗维抬起手，轻轻地扣住额前的玉质面罩。 其形状如古时人们祭神跳鬼、驱瘟避疫、表示安庆的娱神舞蹈所戴的傩面。 但罗维想了想，似乎觉得这样的装扮并不合适。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云堇，想到了那个柔美却又英气的戏剧少女俏丽容颜上的朱红眼影，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的茶包。 于是下一刹那。 面具消失隐没，仅在眼角处残留浅浅的淡蓝痕迹，有如天然眼影般。 罗维愣了愣。 倒还挺通晓人性。 他呼了口气，拍了拍崩裂甩动的衣袖，又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月影仍旧高悬，星光点点、夜色仍旧漫长。 但最艰难的战斗已经结束。 虽然有些遗憾于没能像弑神者世界那样得到得到神明的咒力、也没能得到其神力，真正地一步登天，然而罗维已经知足。 他斩杀的，毕竟不是真正的魔神。 只是魔神残骸。 弑神也只能说取巧。 而接下来... 罗维眼影挑动，浅浅的淡蓝痕迹向周边略微蔓延，其中本就存在的‘神格’、‘遁玉魔神’的气息随之宣泄而出。 点点玉石浮动、碎屑般飘散在风中，如漫天飞萤，将古老的遗迹点亮。 ‘魔神’气息浮动。 他在消化这份新得到的力量，将之与自身完全融合。 这是必要的一步。 在‘潘多拉’存在的世界里，诸多弑神者都是那位主导转生仪式之人跨越这一步。 但现在，罗维即是‘潘多拉’。 他自然需要亲力亲为。 将权能与自身完全相合，将魔神残留在权能内的元素流转全身...虽失去了咒力对身体的加持，但这一步，却可勉强弥补不足，对罗维的身躯进行强化。 不说无敌，也不可能无敌，毕竟这个世界稍微弱小的魔神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都可能会被人类杀死。 但也足够让罗维获得飞跃的提升。 获得遁玉魔神刚刚显露的躯壳，获得一份由‘神格面具’带来的、附加的权能—— 权能：玉。 虽身如白玉，亦坚不可摧。 寻常铁器甚至难以破防。 这份附带的权能在硬性强度上当然比不上弑神者世界的钢铁之躯，但取玉质无暇之意，却更显纯粹，具备更高的韧性与潜力，也显而易见地更适合以刀锋灵巧见长的罗维。 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罗维使用这份得到的魔神权能。 也就是同时。 昏暗世间、一点月影照耀下，闪烁的暗紫色流光如似苍龙咆哮般喷涌而至。 一个人。 携着一把刀。 撞入遗迹之间、笔直地冲向罗维。 随之响起的，便是一声轻喝： “天街巡游！” 爆发的雷元素在空气中擦过、撕扯着剧烈的嗡鸣之声，丝丝电弧如夕阳散落的余晖般缠绕在骤然飘至的蓝色衣摆周围。 包裹着黑色丝绸的矫健双腿猛然向前、弯曲的膝盖带起柔韧腰肢的骤然发力。 来者挥刀。 罗维在同时握住腰间刀柄，举刀向迎。 锵然一声。 刀与刀的碰撞在空气中回荡起清脆的嗓音，来者俏丽英气的容颜也同时近在眼前。 玉衡星刻晴。 只一瞬间，罗维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但这位年轻的璃月七星却只是紧握住了手中的剑刃，丝丝电弧奔走得更加急促起来—— 她自天衡山下一路赶来。 还没靠近，就感受到了来自魔神躁动的气息。 靠近之后，更一眼看见了罗维的背影，看见了恰好展现着魔神权柄的罗维背部隐约显现的灾厄气息。 ...魔神残骸，既是人类的灾厄。 作为璃月七星的她于同时毫不犹豫地挥刀。 干脆利落。 没有丝毫迟疑的... 剑与刀相触的刹那，罗维转动手腕，将长刀侧面划过碰撞的剑身，在摩擦的星火之间以剑身笔直拍向少女握剑的手掌。 电光火石，避无可避，却见刻晴的身形猛地一个扭动闪烁，如到来之时一般再度消失。 ...星斗归位！ 急速的元素战技再次爆发，原地电弧交错、她的身形却在高速移动之间落到罗维的身后。 如浮云的轻盈剑法挑动而起。 罗维旋身而过，挥动长刀。 刻晴却借着速度的优势率先将手中锋芒递至罗维的面前。 但这一剑，终究没能够落下。 因为远处传来了阵阵呼喊声。 “罗维队长！” “罗维队长，您还好吧？” “您怎么跟刻晴大人打起来了！？” 遁玉陵遗迹的边缘，一队人马穿梭而入。 那是与刻晴一同出发、却被其甩在身后的千岩军。 他们的声音传了过来。 刻晴立于原地，听着他们的话、却突然有些尴尬...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搞错了。 眼前的这个人，哪里还有那种魔神残留的气息？ 平平凡凡，连元素之力都感受不到。 是自己的错觉吗？ “玉衡星大人的剑，还真是快啊！”罗维却呼了口气，状似松气。 成功了吗... 故意在此刻进行权能消化。 故意裸露出魔神的气息。 故意引起刻晴的误会。 故意让她来攻击自己，然后自己再故意激发‘伤势’...以刻晴的性格，想必会心怀愧疚吧？ 是的。 这是罗维的‘算计’。 是他所做的尝试。 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的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刻晴等人的到来？ 只是将计就计。 这样一来，哪怕性格认真的刻晴大概也会因为这份‘愧疚’、而不会对自己过多追问了吧？ 罗维心想着。 并非是他多疑，而是这次的事情，本就疑点颇多。 虽不怕。 但能少一些麻烦，还是少一些麻烦的好。 而且... ‘既然璃月的人来了，那我也可以全力以赴，去意识内消化权柄了！’ 去往意识内。 或者说...梦境之中！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而彻底的完成消化。 而千岩军与玉衡星的到来，给予了他能够这么做的外在条件——他们必然会将自己带回璃月，安全也更能有所保障。 罗维满怀期待的轻轻闭目...等到醒来之后，完全消化权能，自身将完全不同了吧？ 于此。 对现实感知的最后传来的，却是刻晴惊疑与略带愧疚的呼喊：“阁下？阁下——？！” 罗维拄着长刀伫立原地。 像是昏厥过去一般。 第十九章玉衡星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样？没什么事情吧？”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垂落的光辉倾城照耀在璃月港鳞次栉比的瓦砾之间。 璃月港内最为有名的药庐‘不卜庐’内便响起了一阵略显内疚的询问。 往日里这个时间本该早已前往璃月闹市的各个地区勘察、甚至乔装打扮亲自体验基层人生活的‘玉衡星’，此时此刻却满是担忧地询问着眼前的‘医生’。 “没...事。”那位‘医生’歪了歪头，声音清脆稚嫩、显得缓慢而不带丝毫起伏：“书上说，这样的症状只是行气过盛，伤了肺腑，调养就好了。” “这是白术先生教给我的。” “这样吗...”刻晴长舒了口气。 她看了看后面。 放满药材的柜子陈列于药庐墙壁之前。 深色的地板铺就着称不上宽敞却显井井有条的空间。 空气中弥漫的药味极为浓郁，但掺杂在一切却给人一种莫名舒心的感觉。 而在刻晴此刻所立旁边的房间里。 穿着独特千岩军军官服饰的少年正躺在床榻之间，脸色微微发白，呼吸间带起胸膛起伏。 目光扫过，确认其确实安然无恙，刻晴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恼怒于自己的莽撞。 不...说是莽撞，其实也并不准确。 如果再来一次。 在那种情况下，她仍会出手。 ‘魔神遗影’能够对这片大地造成多大的伤害，作为主管璃月土地与建设的玉衡星的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为了璃月。 刻晴不敢去赌那是否是真的。 所以她其实并不后悔。 只是不后悔，并不代表不愧疚，错了就是错了，不然的话她也不会马不停蹄地将之送到最近的药庐里。 更别说，在之后那群紧随而至的千岩军口中，刻晴也得知了这人就是罗维，是孤身阻击愚人众、保护璃月港安危的英雄。 于是心中的愧疚便也越发浓郁。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他似乎经历了一场颇为艰难的战斗，他身上的内伤并不是我造成的...’ ‘但如果不是我最后对他出手的话，他也不会因为再次强行动武而昏迷了。’ 少女的思绪在翻涌，她在思考着弥补的方式，脑海中虽也有许许多多的疑点，但她知道... 自己本就没有立场去探究。 “七七。” 刻晴看向眼前。 “在。”那位‘医生’的声音依旧稚嫩而缓慢。 说是‘医生’，实际上不过是药庐的学徒。 仅从外表来看，也丝毫看不出其会有多么高超的医术，只是一个穿着古朴、衣身修长，衣袖短窄、下摆却如莲蓬般盛开，延伸出一对小巧双腿的女孩。 她的头上戴着方帽，散落的淡蓝色短发之间还悬着如装饰一般的符箓。 她的面容精致却苍白，形同亡者。 事实上，也确实是亡者。 名为‘七七’的女孩是被民间称呼为‘僵尸’的存在，这样的怪异在仙人隐居的璃月也不算少见。 七七之所以能以亡者之躯行走、也是得益于众仙的仙力。 所以上至璃月七星，下至璃月贩夫走卒，都对其习以为常。 刻晴自然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异样，只是道：“他就先拜托你了。” “等他醒后，你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若有什么困难，可以拿着这个到月海亭找我。” “好~~”或许是源于僵尸天生的僵硬，七七吐字回应永远显得极为缓慢，动作也比正常人要慢一些。 女孩接过刻晴递过来的玉炔，那是玉衡星的标志。 现在刻晴还没想好补偿罗维什么。 既然想不到， 就以这种方式作为笼统的回馈。 当然，这也仅仅是一部分而已。 “我还有事，先走了。”刻晴挥了挥手。 “走好。”一直到刻晴的背影远去，七七才后知后觉般的拖长话音回应。 于是收拾整齐的不卜庐里，顿时只剩下僵尸女孩一个人。 嗯...还有一个躺着的。 七七捏着玉炔转过身... “早上好，七七。”坐在床榻上的罗维打了声招呼。 七七歪头：“早上好，罗维。” 罗维与七七其实是认识的。 他练武之时需要的很多药材，也只有不卜庐才有——不卜庐的主人‘白术’本就是个奇人，再加上七七虽是个僵尸却也更被仙人赐福、体内藏有仙力，是以无论是什么药材都能拿到手。 而打过招呼之后，罗维也缓缓地自床榻站起身：“白术先生又去须弥‘进货’了吗？” 七七歪头，一脸迷茫。 罗维扶额地指了指女孩怀里，七七神情微微一动，从中拿出了一本笔记本。 僵尸女孩记性极差，很多事情都是依靠记录在笔记本中进行记忆，但在特定时候，诸如元素变动之刻，她甚至会连看笔记本这件事都忘了。 好在罗维提醒了她：“白术先生，去了须弥。” 白术本就是从毗邻的草神统治的须弥国而来，他也会经常回去。 七七歪头，小僵尸的脑袋不足以让她记住太多的事情。 不过罗维却将她手里捏着的玉炔拿了过来... “玉衡星的愧疚...倒也算是个意外惊喜了。” 罗维将玉炔轻轻的抬起，眯起了眼，借着窗外落下的月光打量着这带着刻晴个人标志的玉炔。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其实早在刻晴还没有离开之前就已经醒来，只是为了避免尴尬、佯装仍在熟睡而已。 而对那位玉衡星的话，罗维自然也听得分明。 本想着少些麻烦。 却不想让刻晴内疚到这种程度。 只能说、正因为这份认真的性格，所以刻晴才能成为连岩王帝君也给予足够认可的玉衡星。 罗维将玉炔悬在了腰间，虽是意外，但他也不会拒绝到手的好处：“那我先走了。” “好~~”这次七七的反应倒不算太慢。 罗维摆了摆手，迎着阳光走出了不卜庐。 旭日正盛，映照着璃月的风景，门前的池塘炼化摇曳盛放，游鱼在水面间穿梭而过，带起涟漪飞溅。 璃月背靠的天衡山依旧高高耸立，垂落的光影恰好正对那最高的七星阁。 街上人来人往，罗维却兀自打了个哈欠。 他用视线的余光打量了一下湖中倒映的自己此刻眼角淡蓝的眼影，又拢了拢手指，凝视着指尖在阳光下泛起的玉质温润流光。 玉神之躯依然彰显。 罗维挑眉。 “估计云堇又要兴奋半天了吧？” 那个女孩在平日里的聊天中曾说过，想把他拉上舞台一同表演的来着。 这下子连妆容都免去了吧？ 罗维哑然。 随即迈步... 先去把茶包放好，再好好休息一阵吧！ 至于后续问题... 想必那位玉衡星小姐，会帮自己处理好的。 与此同时，位于璃月枢纽之地、高度足以俯瞰整个璃月的璃月七星日常办公议事之所在，月海亭门前。 风吹杨起少女淡蓝的裙摆，撩动额前缕缕发丝，头上两对簪发倾斜摇晃之间，刻晴抬起了略显困惑的眼眸。 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刻晴摇晃了一下脑袋、甩去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想法，抬眸看向前方。 高耸的宫楼之前， 已有人矗立等待... 刻晴轻轻颔首：“甘雨，久等了。” 第二十章帝君这么做一定有什么深意 月海亭是璃月七星总体的会议室。 但却并不是璃月七星的常驻地点。 只有在出现重大事故、必须要七星共同决策的时候，管理着这个繁华港口都市的七位管理者才会齐聚于此。 其他的时间里，七星都会各自呆在自己的领域。 唯一会常驻月海亭的，并不是璃月七星，而是‘璃月七星’这整个决策层机构的秘书——甘雨。 也既是此刻出现在刻晴面前的少女。 她立于月海亭高大的门扉之前，迎着旭日上前、黑色丝绸紧缚的双腿在迈动间轻微荡漾，末端垂落的衣摆遮掩大腿深处、在轻微拂动间隐约可见挺翘紧致，少女的腰肢纤细而美好，胸前却被黑色包裹，凸显着女孩的曼妙。 刻晴脚步微微停顿。 她将目光从甘雨那被云袖略微遮掩的葱白手掌拂过。 又划过那一头浅蓝色柔顺短发遮掩下的俏丽容颜，最后定格于其头上作为‘半仙之兽’特征的麒麟角之上。 甘雨屈身行礼。 刻晴也屈身回应。 然后与其并肩走入月海亭门扉 虽说理论上，甘雨作为璃月七星秘书的地位在七星之下、只是作为决策层的副手助力而存在着。 但甘雨不一样。 她并非是人，而是自璃月创造之初就已担任七星秘书的半仙之兽。 漫长的岁月以来一直为璃月奔走。 其地位崇高，身份特殊。 任谁都不会不尊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甘雨所辅佐的、其实不是璃月七星，而是璃月，甚至应该说是帝君本人。 刻晴神色如常询问：“有关于这次事件，查的怎么样了？” “根据那些已经被关押进监狱的袭击者的说法，他们是来自至冬国的外交使团，受到冰神的命令，前来出使璃月。”甘雨回应着，这些事情本也就是她的职责。 “外交？” 刻晴脚步顿了顿，暗紫色的眸光再次看向身侧的甘雨。 走入门扉之后的狭长走廊两侧、石珀的辉光映照着不逊色日月的璀璨，与璃月七星这个机构几乎有着同样的时间长度的这间建筑在漫长的岁月里经过无数次的修缮、也早已显得坚固而典雅。 但再怎么典雅坚固，都无法平息此刻玉衡星心中的不悦：“擅自冲击璃月港，与我方士兵发生冲突...就是他们的出使？”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只是一场误会——他们并不知道那是璃月的士卒。”甘雨歪头：“而且他们也出示了外交证明。” “由冰神与帝君联合签署的外交证明。” “...帝君这么做，一定是有深意。” “当然，他们冲击了璃月是事实，所以我将会按照律法对他们施以惩戒——” 来到璃月便要遵守璃月律法。 不管是谁都不例外。 刻晴微微闭目。 国与国之间的外交不可儿戏，所以刻晴不会说什么——毕竟该受惩罚的，已经受到惩罚，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么，我之前提议的事情，怎么样了？”思绪刹那转动，梳着双尖发展的少女重新睁开了紫色双眸，看向了甘雨。 甘雨低头翻动手中的书本：“有关于您的提议，我已向其他几位大人传达。” “具体回应，还请您亲自询问他们把！” “——他们都已在会议室等待您。” 刻晴愣了愣：“一个千岩军统制的位置，还需要七星通过会议决策？” 这是刻晴在来月海亭之前让人先行递交的提议， 提议让这次阻挡愚人众袭击立下功劳的罗维升任为千岩军‘统制’。 这也是刻晴在职责允许范围内对罗维的弥补。 而千岩军、作为璃月七星‘秘书处’主管的‘总务司’下辖组织。 名义上由七星直接管理，想要升任内部职位，也本就需要七星的共同提议选举。 然而，一个统制的位置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算大，毕竟不是直接主管千岩军的统帅，只是管理一只千岩团的将领——常理而言，根本不需要七星齐聚一堂，只需要传递同意与否的信息便足够。 所以对于甘雨的话，刻晴理所当然会感到惊讶。 但甘雨接下来的话，却让刻晴更加的惊讶起来：“是帝君托梦传达的神谕——” “帝君说：如今千岩军大多镇守于岩层深渊边界，璃月港内部职位空缺，为防止再次出现昨晚的情况...令七星推荐合适的人手，担任千岩军副统帅，守卫璃月港、补足空缺。” 刻晴哑然。 这...还需要举荐吗？ 这个时间点传达的这道神谕...明眼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帝君心目中早已属意的人手。 “直接从小队长、升任为副统帅吗...” 考虑其名气与实力， 或许早就有这个资格也说不定。 不过对于岩王帝君突然下达神谕，倒也没有人会感到惊讶。 统治璃月三千七百年的岩王帝君，本就一直在看护着这片大地，除却一年一度的降仙大会、岩王帝君会亲临之外，平日里也会偶尔以托梦的形式给予璃月相应的指引。 当然，知道归知道，对于帝君的神谕、璃月七星也必须齐聚聆听。 并共同履行。 这是三千七百年来的传承。 礼不可废。 ... 很快。 随着时间流逝、太阳自东方滑落至西面。 夕阳的余晖在天边晕染开一片火红，重叠的流光如铺卷开来的朱红砂纸般覆盖在璃月的上空，将人与景都盖上了一层绯红图层。 回到住处后睡了倒头就睡的罗维在床榻之间睁开了眼睛。 过于疲惫的他甚至没有换下身上那一身经历战斗之后极为凌乱褶皱服饰。 长刀随手扔在地上。 千岩军军官持有的钺矛悬在墙壁上，在窗外垂落的斜阳下泛滥点点锋芒。 他起身，抹了把脸、缓缓吐气。 全身肌肉翻涌。 却又有一种莫名愉悦的振动感。 作为弑神者。 弑神成功之前与弑神成功之后，几乎可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获得的魔神权柄带来的感觉，更不只是战斗力的提升——仅仅只是玉之体质带来的便利，便已经超出寻常。 不过具体该如何运用【神格面具】的权能， 罗维还需要更加细致的研究。 而在那之前... 咚咚咚！ 庭院的门扉响起了一阵极具节奏规律的敲门声，紧接着响起的，便是一个清脆的少女嗓音：“罗维阁下，在吗？” 来的是，玉衡星刻晴？ 罗维抬起的脚步顿了顿。 门外站立的少女抬头看了看这低调却幽静怡人的院子，心中有些莫名。 第二十一章升职了,该轮到我请你了 刻晴本来没有想要亲自过来拜访罗维。 否则她也不会将自己的信物交给七七、让七七代为转达给罗维。 只是帝君下达的神谕让她原本的打算落空。 千岩军副统帅毕竟不同于统制。 一个是‘将’， 一个却已经是‘帅’。 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更是云泥之别。 刻晴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过来一趟，告知罗维明细...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因为这位年轻的玉衡星认为自己什么都没做的缘故。 本打算力促罗维从小队长升任统领，作为弥补... 但帝君的命令却让她觉得，自己原来的打算或许不算是弥补，甚至可以算是一种‘拖累’。 这让性格较真的刻晴多少有些于心不安。 哪怕她其实还没有那么做。 所以刻晴才会在结束完一天的‘七星会议’之后，急匆匆的赶来。 并于门前等候... 嘎吱一声。 眼前庭院门扉开阖，门缝逐渐拉大，一道人影便随后出现在眼前。 “罗维阁下，冒昧叨扰——” 刻晴作为‘璃月七星’，作为出身名门贵族的大小姐，举止优雅却又全无一丝一毫的架子。 罗维怔了怔，侧身道：“请进。” “不——进去就不用了。”刻晴摇了摇头：“我说件事情，说完就走。” 见眼前的少女认真的神色，罗维这才正色看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打量这位玉衡星，之前战斗只是惊鸿一瞥、根本来不及细看。 而于此刻。 刻晴背对着落日夕阳的余晖、深吸了口气。 那黑丝紧缚的双腿略微交并站立、撑开莲蓬般的裙摆，风中摇曳着挺翘盆骨扩开的弧度，纤细的腰肢曲线在深紫色短衣环绕下随呼吸而略微起伏，那垂落的双手自然地放在衣摆上、裸露的上臂白皙纤细、挤压着腋下，顺势蜿蜒出胸前弧度。 紫色发丝飞散、额前散落处，暗紫色眼眸略带思索。 她像是在整理着措辞一般，沉默片刻之后、才道：“其实，是有关于你这次行动的...” 行动？ 指的是我与愚人众交手的事情吗？ “具体的情况，我明天会向直属上级呈报——”罗维想了想，如此回应，这也是必然而然的手续。 不过、这种事情，需要一位璃月七星亲自上门？ “上级？”刻晴歪了歪头，神色莫名：“...那不必了。” “因为以后，阁下的上级，便只有我等了。” 罗维又是一怔。 刻晴却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而是接着道：“帝君已于清晨下达神谕——”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千岩军副统帅。” 统帅？ 不是统领数只小队形成的‘大队’的大队长？ 也不是管理数只大队组成的军团的统制？ 而是直接成为拥有指挥所有千岩军权利的统帅...副手？ 罗维多少有些惊讶。 如果按部就班地升职、他大概也就能到大队长、最多到统制阶层也差不多了。 不过。 岩王帝君...钟离吗？ 他果然一直在看着自己战斗。 不出所料。 毕竟是统治璃月三千七百年、从未远离的亲民之神。 罗维思绪飞速转动，面上却不露声色...或者说，颇为配合的带上了惊讶。 他收敛表情，双手抱拳、郑重道：“谨遵帝君神谕，今后末将一定恪尽职守，拱卫璃月安危！” “不用这么严肃，委任状不在我的手上，我也只是过来知会一声。”刻晴摆了摆手，眨了眨暗紫色的眼眸：“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我也可以为你解答。” 诸如该如何管理千岩军，又比如，璃月哪些区域需要各位着重巡查... 这些作为‘副统帅’需要了解的问题的答案已于刻晴的脑海中浮动。 主管璃月土地与建设的刻晴对此也算是轻车熟路。 “那么——” 罗维放下了手，想了想，神色认真：“我想问...” “嗯，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刻晴点了点头，鼓励似的说。 罗维咧嘴：“副统帅的工资是多少？” “...” 片刻后，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月影上浮散落柔和光辉。 璃月港再次亮起了点点星火。 庭院门前。 罗维看着眼前刻晴离开后残留的痕迹——无数飞散四溢的电弧，长长的吐了口气，显得颇为惬意。 对于他的问题，玉衡星虽是无语，但还是给予了回应之后才离开。 不过或许是因为还在忙碌， 在回应完问题之后 刻晴留下一句：“明天我会亲自带你去往总务司授衔”之后，便直接使用元素爆发瞬移般离开。 罗维也没有在意，只是思索着刻晴刚刚给予的‘答案’。 “月供五百万摩拉...” 比起他当小队长时期的月供百万摩拉，涨了整整五倍。 通行大陆的摩拉购买力受限于提瓦特的生产力、当然无法与罗维原本世界的华夏相提并论，但大概也相当于东瀛币的程度。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摩拉并非普通等价物，其由摩拉克斯以神力凝铸而成，在作为交易的同时、更能当成炼金材料使用。 在炼金中不算珍贵。 却是必不可少的、构筑炼金图文的基本材料。 无论如何，月收入五百万摩拉、当然不算一个小数目。 再算上最近一直在上涨的《魔神志异》稿费... 罗维看了眼夜空那一轮皎白的明月，然后关上门扉，回到屋子里、就着月色拿出了那一张‘宣纸’。 娟秀的文字早已在其上浮现，整齐描绘、细致勾勒： ‘今天是最后一天的表演了’ ‘很累，但也很充实’ ‘明天大概就可以收拾东西回璃月港了，罗维先生可要记得自己的承诺哦？’ ‘到时候我亲自去找你——’ 又要偷偷溜出来是吧？ 罗维哑然。 ‘不过最近碧水原好像出了点状况，路并不好走，回到璃月的时间恐怕要多几天路程’ 浮现少女娟秀可爱外貌下活泼本质的倾诉看得罗维会心一笑。 他磨墨、提笔书写。 ‘云堇，晚上好。’ ‘晚上好，罗维先生。’少女的文字在这里停顿了刹那，又继续勾勒浮现，像是有些困惑于罗维现在才回应一般：‘罗维先生今天不是不用站岗吗？’ ‘有点事情需要处理。’罗维书写回应：“跟你说一个好消息。” ‘我升职了。’罗维多少有点嘚瑟的意味。 云堇顿了顿：‘升职？’ ‘没错，现在我可是能指挥整只千岩军的副统帅。’ ‘之前一直让你出钱，等你下次回璃月，也该轮到我请客了——’ ... ... ... ... 第二十二章眼睛瞎了 云堇当然知道千岩军副统帅代表着什么。 虽说近几十年来璃月越发趋于和平安定，哪怕最近发生的灾害也是位于距离璃月港颇为遥远的层岩巨渊矿坑，所以千岩军所担任的角色、似乎一直只是守护城门的职责。 但在千年前的魔神战争中，千岩军可是曾举着魔兽鳞甲锻造的千岩长枪、跟随着帝君征讨四方魔神的悍勇军团。 哪怕是如今，千岩军的主要精锐其实大多驻扎于层岩巨渊、留在本土的只是些许老兵担任的教官以及新人。 时随事迁，千岩军却仍是拱卫璃月的主要力量。 其由璃月七星秘书处总务司直接管理，地位还在‘八门’之上。 甚至有传闻、极少出面的千岩军统帅大将，或许就是七星中某一位。 罗维这个‘副统帅’的含金量、可见一斑。 这样一个位置，工资收入还算其次，最为重要的是其所掌握的权力——虽说在讲求契约与公平的璃月，掌握权利的同时、也必然会有极大的制衡。 于是云堇由衷的表示了欣喜与恭喜。 只是这位云翰社的女先生落笔之间，却给罗维一种莫名养成的成就感。 未了，少女又‘道’：‘不过请客什么的，就不用了。’ ‘上次你跟我说的石化骨片我已经找到卖家了，那边的要价是三十万摩拉，还有地脉新芽、玄岩之塔...’ 少女隔着千里之遥的每一次落笔，罗维刚刚还带着嘚瑟的表情就夸一份。 到最后，他发现自己那点工资，依旧不够支付自己每个月以前的习武所需...如果不是这些珍贵材料的支撑，他也没办法成功弑神成功。 而如今，虽不需要再淬炼体魄，玉的权柄带来的堪比魔神人形体的躯壳也不再需要磨练便会自然增强。 但获得了掌握元素流动的可能性之后、想要更快掌握元素的力量，这些东西更变得必不可少。 ‘所以，还是我请客吧...’ ‘还请放心，想请我的话，以后会有机会的不是吗？’ ‘到时候，就算你想逃也逃不掉哦？’ 好吧。 罗维‘勉为其难’的继续接受‘包养’。 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就是等他完全掌握了元素流动的力量之后，每个月所需的材料或许会逐渐减少。 这个话题就此搁置。 但月光悬于高空、夜还很长，罗维与云堇又聊了很多，从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直到故事创造、云先生又数次提及想要拉着罗维一起上舞台表演以他的故事为蓝本创造的新剧本，罗维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该休息了，晚安，罗维先生。’ ‘晚安，云堇。’ 看着最后宣纸落下的墨迹，轻策庄、空阔房间里，门扉紧闭上锁间，独自坐着的穿着的女孩将手中的墨笔随手摆在笔架之上，轻轻呼气。 她摇晃了一下脑袋，头上戴着经过改良后变得更加贴合日常的绒球凤冠倾斜摇晃、黑色长发随之扬起。 少女缓缓站起身来、紫色丝绸紧缚的修成双腿支撑着宽松裙摆、飘摇绽放如花，在向后挺动间扩开饱满圆润。 纤细腰肢微微用力向上、微微起伏的胸膛轻轻跳动。 女孩迎面看向窗外连绵吹拂的梯田、入目可见琉璃百合盛开绽放晶莹微光。 云堇朱红的眼眸带着欣喜，就像升职的那个不是罗维，而是她自己一般：“千岩军副统领...嗯，我也要加油了——” 是的，她也要加油了。 可不能被甩下...少女看了眼了左边胸口上悬挂的金色神之眼。 伸出的手轻轻抚摸着‘宣纸’上罗维隔空书写的墨迹文字。 眼影挑起、朱唇勾勒含笑。 脑海中浮现出那穿着飞鱼服少年的模样。 罗维也缓缓的摩挲着少女留下的娟秀文字。 双目轻闭。 看到了少女娇俏优雅的行礼。 闭目，疏忽睁开。 他将宣纸与之前买的茶包整整齐齐的放在紧锁的柜子里、看了一眼窗外。 夜色茫茫，星火点点。 入夜的璃月依旧繁华。 已经休息了一整天的罗维当然不用再休息，但他也不打算外出游览。 而是想借着这时间，研究一下刚刚得到的能力。 ‘神格面具’。 罗维站在窗前、正对桌案，面前摆放的铜镜里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俊朗的容颜眼角处一抹淡蓝泛着微光，如似萤火扑闪，更像玉炔高悬。 他沉眉、将心神沉入眉眼之间。 以意识去触碰‘面具’。 目光所至的世界也在同时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这一刻、 他仿佛看见绵延的大地间堆积着浓郁奔腾恍如苍茫大江般的岩元素、看见璃月港空气中飘散的来自茫茫大海间那如万丈星河似的水元素。 风在天地间流转、草在泥土里扎根、火在阴暗处点燃... 在罗维的视线之中，窗外的璃月港仿佛披上了一层繁复的色彩，七种不同的元素分割却又交融在万物之间，形成了一张堪比梵高亲笔绘制的画像。 而到了此刻，罗维也才更加深刻的明白遁玉魔神给予自己的这份馈赠的珍贵之处—— 寻常的神之眼拥有者能运用元素，自然也能感知到空气中游历的七元素的所在。 但他们所能感知到的， 仅自己所掌握的神之眼属性的元素。 而且仅是模糊朦胧的感受。 就如置身水中， 挥动所能感受到的流动般。 而罗维，却能通过视线去看，去凝视，去分辨。 目光所至，皆能感应到、 不只是景， 还有人—— 他能看见远处闹市一团炽盛雷霆正急速奔走，那是刚刚离开的玉衡星刻晴产生的元素波动。 他也能看见高空处悬浮的天宫一样的阁楼处绽放的黄金一般的岩元素旋涡，那源于群玉阁上的天权星凝光。 璃月最高最远处的月海亭有冰晶蔓延。 藏书万千的书屋间有火光燃烧。 不卜庐内青草缠绕。 天衡山顶有高天之风四面吹卷。 目光所至，神之眼持有者隐居在璃月的大街小巷之间，让罗维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存在了三千七百年时光的提瓦特商业经济枢纽。 毫无疑问。 这是魔神级别的元素感知能力。 现在虽还没有承载另外的魔神权能，但罗维却也能将之作为‘神之眼’的替代品。 既然能感受。 自然也能够去捕捉，去运用。 也既是魔神级别的元素操纵能力。 而且相比神之眼那种外置元素器官，‘神格面具’本身即是罗维作为弑神者存在的一部分，密不可分、更绝对无法剥夺。 神之眼持有者只是‘原神’，是神明候选者。 而罗维， 却可以说是‘魔神雏形’。 某种程度上。 他已与魔神位于同一个层次。 虽然他这个‘魔神雏形’想要成为真正的魔神，还需要很长的一段距离走... 罗维收回目光，正打算闭目、关闭‘神格面具’的使用。 倏忽间。 视线余光所能观望到的元素色彩出现了剧烈的扰动。 炽盛的金黄盖过了整个世界般的浮现，亦如昊日烈阳般压迫而来。 罗维一愣。 又愣。 再愣... 愣着愣着，双眼发红，剧烈的疼痛从双眼神经传达至大脑。 如同过载处理一般。 冒起了层层烟雾... 这是—— 罗维双眼不受控制的瞪大，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 但再想收回目光却已经来不及。 只能看着那金黄璀璨接近。 然后... 就如昔年因磨损陷入疯狂而被岩王帝君镇压的龙王一般... 双手掩面，形体扭曲。 摩、拉、克、斯—— 我囸你仙人！ 庭院之外。 负手而立的钟离一脸困惑地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鎏金色的眸子划过一丝困惑。 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第二十三章碧水原灾变 片刻。 月影婆娑。 风声摇曳院中林木。 坐在庭院石椅子上的钟离用戴着深色手套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光洁的下巴，面带哑然地看着石桌对面的罗维：“所以，你就是如此、将自己双目灼烧的吗？” “我哪里知道会这样...” 罗维叹了口气，摸了摸通红的双眸，同样满脸无奈。 如果不是自己‘玉’的权能，恐怕现在已经倒下了。 他看了看旁边屋子窗扉倒映出的自己此刻的身影，仍旧穿着圆领束腕服饰的少年那通红的眼瞳。 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患上红眼病？ 罗维没有对钟离隐瞒自己新掌握的‘感知’的能力。 自己弑神的过程都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隐藏这点能力也毫无必要。 更遑论严格意义上。 钟离还是自己的老师。 “我倒是不曾想到世间会有如此神奇的能力...以双眼直视元素波动吗？” 钟离沉吟，没有过多的讶异。 眼前名为罗维的少年本就极为特殊，这是钟离在刚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的。 罗维知道自己仅有少许仙人明白的真实身份。 虽并未明说。 但却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从一开始便极为神秘。 那么现在再展现出特异，也不足为奇。 钟离做出了自己的评语：“稍显有趣。” 不—— 这可一点都不有趣。 罗维揉了揉疼痛渐渐缓解的双眼，看向眼前的气质卓绝的帝君化身，这一次却不敢再开启弑神者权能。 毫无疑问，那如昊日烈阳般的金黄，便是来源于眼前敲门的钟离——摩拉克斯化身。 金黄为岩元素显化、 尘世七执政之一的岩王帝君摩拉克斯，更是岩元素的执掌者。 他所持有的岩元素， 哪怕仅是一个行走于人世的化身，仍是无可限量到超出罗维那魔神级的感知极限。 过载是必然。 无法容纳更是应当。 不说七神之位加持，仅是魔神战争时期作为岩之魔神的摩拉克斯，便已是立于魔神顶点的、超出极限的强。 给予的神格面具的‘遁玉魔神’，在其面前真的就如同易碎的玉炔般。 而这次的事故也让罗维警醒... 在实力达不到之前，不可直视真神本体。 相对而言，岩元素执掌者的岩王帝君已经是极为温和的了。 如果是暴躁的雷与火，罗维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眼，就已经死了...当然，这并非单纯是源于实力差距，最孱弱的魔神级也不至于面对七神连直视都做不到，只是七神与寻常魔神不同，七神手握神之心、各自掌管一种元素，本身便也相当于是世界规则的一部分，直视其本体、便如直视世界，别说罗维收留的只是魔神权能通过传说演化而成的具备魔神本质的权能，哪怕是魔神亲自也绝对难以承受世界的重量。 “所以，钟离先生大半夜的到访，有何事？”罗维呼了口气，询问。 钟离语气平静：“过来提前恭喜你升任千岩军副统帅。” “那还不是托了钟离先生的福？”罗维摇头。 “但你确实有这份能力，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钟离并不以为意。 岩王帝君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所下达的每一个神谕，都是从璃月整体出发，也必然能给璃月带来足够的好处。 有能力，便要摆在适合的位置。 这是摩拉克斯一直以来的理念。 他抬头看了看夜色：“今晚夜色正好。” “如何？不请我品一品璃月最上等的新茶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新茶？”罗维愣了愣，旋即瞬间警惕：“不对——我没有...也不对，我确实有。” “但那是给云堇留的。”瞒是瞒不过岩王帝君，但罗维仍旧不打算拿出留给云堇的新茶。 “你想喝的话，就只有旧茶。” 钟离轻笑：“留给云先生的吗？看来确实不可能让你拿出来了。” “那么旧茶也可。”他道：“以普遍理性而论，以你的茶艺、旧茶也能烹出新味。” “新茶味清而香、旧茶味浓而醇，都各有风味。”钟离悠悠开口：“都是值得一试之风味。” “但以你的个性，还是更喜欢旧茶...” “确然。” 钟离并不否认自己的喜好，他也当然知道罗维的新茶是留给云堇的，根本不可能拿出来给自己。 提及新茶。 目的其实是旧茶， 更准确的说、是罗维的茶艺。 “你之茶艺，比之璃月浸淫此道多年的茶博士尚且超出许多，如何能错过？” 罗维不喝茶。 但因为云堇的缘故，也掌握了一手高超的烹茶技艺。 “这就图穷匕见了？”罗维摊手：“不过这我倒是不好拒绝了。” “稍等。” 他起身往里屋走去。 院落里晚风郎朗，树影在月下风中轻曳，远处璃月灯火连缀成一片、繁华鼎盛，人声喧嚣似相隔遥远距离拂面而至。 就着月色星光品茶。 闲聊时事。 这也是他们的日常。 在这个过程中，罗维还专门询问了钟离一些担任千岩军副统帅所需要的注意事项。 之前没询问刻晴， 也是因为相比询问那位玉衡星，罗维更相信眼前‘岩王帝君’的回应。 帝君自然知无不言。 统治守护璃月三千七百年的他知道的、可比刻晴多得多。 待到风起。 日出。 一缕霞光初照，钟离才悠悠起身：“我该走了。” “若去得迟了，胡堂主又要说了。” 岩王帝君化身的钟离身份是璃月主持亡者葬礼的往生堂客卿。 但他受制于往生堂堂主，并不是因为身份职位。 而是因为... “那孩子生性活泼，我属实应付不来。” “接下来恐怕还要去无妄坡一趟，估计要忙活些许时间了。” 像是老人家般的絮絮叨叨中，钟离转身离去。 罗维仍坐在原地。 面前炉火摇曳、茶壶冒起阵阵葱茏白烟，方香满院。 钟离走了。 而罗维、也要开始投入新的工作了。 那么首先—— 罗维拍了拍手，将茶具收拾整齐，转身入院、换了一袭干净的服饰，戴好头盔，拿上刀与枪。 “罗维阁下。” 门外，敲门声适时响起，伴随着清脆的少女的嗓音。 刻晴又来了。 这是之前已经说好的事情。 不过等罗维推门而出的时候，刻晴却显得十分焦急。 黑丝双腿支撑着的裙摆仍旧飘扬、芳香扑鼻，纤细较小的少女扬起的俏丽容颜眉宇压低，满是肃然：“事态紧急，我来传达七星总体意志——” “授衔仪式中断。” “请罗维阁下直接上任，接替陷落于碧水原的总教头的任务，与我一同前往石门。” “解决地脉魔物灾变源头，清理道路！” 第二十四章谁敢阻拦你回家的路 璃月千岩军在规制上与罗维所知晓的古代军队并不相同，但很多地方、却又有所共通。 比如说管理一只千岩团的统制军官、又比如说负责教导新人的‘教头’。 所谓教头，顾名思义、既是教导新军的人。 教头并没有明确的调兵权。 但在非常时期、却也能够作为预备军官顶上前线——他们大多都是从一线退下来的老军伍，作战经验也十分丰富。 所以虽无明确职位，但一名教头在级别上是与统制对等的。 高于大队长、更高于小队长。 而总教头， 非常时期，可行部分统帅职权。 几乎等同于‘副统帅’。 恰巧的是，此刻的璃月其实便处于非常时期——岩层深渊灾害未平，矿坑灾祸牵制了璃月千岩军太多的军力，人手空缺、兵力匮乏。 也因此， 在从璃月港到归离原、碧水原的一路上所能看见的千岩军大多为新人，正式职位最高不过小队长，作为将领的、更只是数位教头，以及一位总教头。 但如今...听眼前这位玉衡星的说法，那唯一的一位总教头，似乎沦陷于碧水原了？ “事情紧急，你跟我去总务司，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刻晴雷厉风行道。 “是！”对方是自己的上司，钱也给得够多，罗维当然不无不可。 于是在这日光下，罗维就这么腰间佩刀、手拿钺矛，跟着这位年轻靓丽的玉衡星小姐急匆匆的前往总务司。 虽是清晨，但璃月的街区仍是热闹非凡。 平坦的道路上有小贩沿街叫卖，来自各国的商人齐聚一堂、各个商会的人运送着来自远方的货物... 显而易见，刻晴所说的灾祸、并未影响到璃月港。 然而只是现在没有。 “就在昨夜，守卫碧水原石门的千岩军小队长经纶通过机关鸟向总务司传递了求救的信息。” 走在罗维身前的刻晴脚步顿了顿，转动的紫色眼瞳在发梢摇曳下泛起些许思索。 她既是在对罗维述说。 其实也更是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玉衡星刻晴极为注重效率，她喜欢将几件事情合并成一件一起完成以加快效率。 所以在收到总务司呈递给七星的报告之后，她还来不及细看，便跑来找罗维。 为的也正是一边为其讲述， 一边为自身梳理情报。 黑丝双腿疾步向前、走动间带起丝丝雷霆，似乎是觉得这样走太慢，玉衡星直接抓住了罗维的衣袖，在雷元素的加持下加速了奔驰。 罗维紧随其后、神格面具略微开启，只凝视周身尺寸，发现周围早已被绽放的雷元素覆盖。 急速加持之下， 走一步，却有走出数步的效果。 少女行于其身前。 耳朵一样的总角簪发摇晃、垂落的两缕长发随风而起，略微拂动在裸露的背部皮肤之间，悬挂中间的神之眼明亮绽放、衬托得腰肢越发纤细。 元素奔腾绽放间、少女的臀部也略微鼓动般的向前，在裙摆下隐约展现挺翘轮廓。 她的声音同时飘来：“军官经纶的报告上说：碧水原地脉出现变动，造成魔物大范围出现、侵扰周边居民，恰好巡查至附近的总教头亲自带队前往查看，却落入魔物潮流之中。” “如今，从轻策庄到狄华洲的道路已经彻底封锁。” “——为了安全考虑，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其中。” 刻晴在说。 罗维自然也在听。 等到了刻晴说完，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已经依靠着雷元素爆发带来的急速，抵达璃月正中心、依靠天衡山巍峨山峰的总务司月海亭之处。 “到了。”刻晴停顿了脚步，转头看向罗维，扬起的裙摆同时落下、遮掩大腿，笔挺的小腿挺立于地，少女的姿容满是凛然：“事情你应该已经大概了解了。” 当然了解了。 不只是刻晴所说的。 在眼前的少女说完的那一瞬间，罗维想到了此时此刻还在轻策庄的云堇，想到了女孩之前跟他说的... ‘最近碧水原好像出了点状况。’ ‘路并不好走。’ ‘回到璃月的时间恐怕要多几天路程。’ 娟秀的文字在脑海中呈现，结合刻晴的话语、罗维自然而然地明白，云堇所说的状况，大概就是这灾难。 所幸的是地脉变动带来的魔物潮流还没有波及到轻策庄。 云堇那边还是安全的。 不过这样一来，罗维也就突然有了不得不全力以赴的理由—— 作为千岩军，罗维一向尽职。 但此前、其实还没有到卖命的程度。 他毕竟是个外来者，是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 哪怕璃月与他曾经的故土有些许相似的地方，但两者之间仍有悬殊不同， 对于这里，罗维其实很难生出彻彻底底的故土情怀。 只是在这里求生。 客居的心态下，自然也没办法为其全力以赴。 但无法为璃月全力以赴。 却也仍能为珍视之人奋战。 “总感觉...你似乎变得有斗志起来了？”刻晴挑了挑眉。 罗维将右手紧握钺矛，左手放于腰间刀柄之上，微笑回应：“只是想到了应该做的事情。” 他所要做的... 既是作为千岩军副统帅，护卫一方平安的职责。 也更是要去带那个女孩回家。 回她真正的舞台。 “这样吗...”刻晴又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 刻晴性格认真。 但没有偷窥他人秘密的兴趣。 “走吧、如今璃月范围内所能调动的千岩军已经集结在碧水原。”刻晴挥了挥手：“等你拿上统帅的标志，我们就立刻出发——” 身后，祭祀岩王帝君的焚香祭坛上，一缕清香悠悠。 罗维也在同时抬头看向前方。 恢弘阁楼搭建而成的月海亭门前、高耸的台阶之上，已有人矗立等候。 那是总务司长官。 璃月七星的秘书。 “甘雨小姐，好久不见了。”罗维拱手。 “诶——诶！？”迷迷糊糊间，甘雨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像是睡梦被惊醒... 不。 她根本就是真的在打瞌睡吧？ 罗维扯了扯嘴角，颇有些无言的感觉。 第二十五章古云有螭 罗维当然认识甘雨。 姑且不论他穿越之前的记忆。 穿越之后、成为一名千岩军底层军官小队长的他此前也曾多次前来总务司述职。 自然而然的，罗维与总务司最高领导者、璃月七星秘书长‘甘雨’有过数次惊鸿一瞥般的交会。 这位漫长岁月以来一直为着璃月工作的半仙之兽似乎也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 “啊、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倏然惊醒的甘雨瞪大眼睛从迷茫到凝神，头顶的麒麟犄角摇晃在蓝色短发之间，少女看向眼前的刻晴与罗维：“抱歉、刻晴大人，罗维阁下。” 她微微屈身行礼致歉。 垂落的衣摆遮掩的黑丝双腿略微交并、三角深陷，垂落的身躯令胸前被黑色包裹的挺翘浑圆轻微蠕动了一下，少女俏丽的脸上仍带着些许朦胧睡意。 “真是的...该休息就要去好好休息，这样才能保证工作效率！”刻晴拂动了一下发丝，呼了口气。 同样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甘雨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还能继续工作。” 这么说着，她又看向了罗维：“罗维阁下...不，罗维副帅。” “令牌已为您准备好了——还有一些资料必须要与您交接，以备万无一失。” “副帅的制式勋章也别忘了。”刻晴在旁边接口：“没有那些东西，可未必能统管所有千岩军。” “两位，请！” 甘雨侧过身体，迎着罗维与刻晴入了月海亭。 穿过门后长廊。 抵达中央大厅。 灯火映照下、书柜整齐排列，纸墨气息扑面而来，无数穿着古典璃月服饰的少女穿行在其间、处理着各种各样的事物。 热火朝天、热闹忙碌非常。 总务司上承璃月七星，下辖八门与千岩军，管理着整个璃月大大小小的事情，本就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 这一幕对偶尔会到来的罗维倒是习以为常。 不过... “令牌吗？”罗维从甘雨手中接过递来的令牌。 其形金黄，呈现三棱长条形，上面绘制着黑色的复杂图纹。 感觉与民间流传的‘百无禁忌符箓’有些相似？ 他挑了挑眉。 民间传说，求仙者入深山求取仙缘往往无法真正抵达仙家领域，只有持有百无禁忌符箓的人，才能真正获得被仙人认可的机会，踏足仙道。 所谓百无禁忌，所指、也正是被仙人认可，能得其庇护，通行璃月。 “这是将军符箓。”甘雨在旁边道：“非常时期配发，能通行璃月，若有必要、还能以此请见众仙，请求援助。” 果然与百无禁忌符箓类似... 罗维轻轻点了点头，将之收了起来。 又看向甘雨手中拿着的另一个东西。 一朵黄金璀璨的...花？ “勋绩之花，古代千岩军精神遗留凝铸而成的圣遗物——同时，也是统领千岩军的统帅标志。”这次说话的，不是甘雨，而是刻晴。 她垂落的目光看着这金色的勋绩之花，暗紫色的眼瞳里带着几分莫名：“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据说古老的时代里、千岩军的将士们正是佩戴这先辈遗留下来的圣遗物，手握千岩长枪、追随岩王帝君南征北战，战无不胜。” “可惜的是漫长岁月之后，已很少有人能与这圣遗物中的精神产生共鸣。” “——激发其力量了。” “说到底，连昔日的先辈都能与神并肩...现在，却只能追随其身后，一味听从神明的命令...” 刻晴的话说到后面声音越低，似乎是意识到了场合不合适，她摇了摇头，止住了脑海中莫名的想法： “拿上它、出发吧！” 罗维多看了刻晴一眼，对于这位本就有着想要让人类摆脱神明控制理想的少女又多了几分认识。 毕竟敢在璃月这片与神同行的土地上说出这种话的人并不多。 哪怕岩王帝君本人其实并不在意， 甚至乐见其成。 甘雨见罗维拿起那勋绩之花，起身便欲要离开，张了张嘴：“等等，还有这些碧水原资料...” “我们边看边走！”刻晴将甘雨手里的书册接过、递给罗维，少女的声音清脆而干脆。 “兵贵神速。” 倒是罗维主动的将书册翻开。 第一眼。 ‘地脉变动疑似与深渊教团有关’ ‘深渊教团的目的疑似魔神残渣’ ‘昔日帝君所镇璃龙有暴动迹象’ 果然是这样吗... 罗维将书册合上，嘴上有了几分笑意。 果然与魔神有关。 经历了上次的‘弑神’，罗维其实就有这种预感。 接下来， 璃月或许会进入‘魔神遗影’的井喷期。 不止因为弑神者的本能，也更因为‘遁玉魔神’的‘复苏’，扰乱了璃月地脉的缘故。 而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迎难而上。 险中求富贵。 反正都是要去的。 既然如此，送到面前的机会，不好好把握、怎么能行？ “那——祝两位，一路顺风！” 甘雨再度屈身。 罗维转身。 佩戴在胸口上的勋绩之花却在同时泛起些许微光。 古典曾言， 千岩军遇强敌、百战不退，战至一兵一卒。 鲜血浇灌大地，意志凝铸于地。 其质金黄。 其形繁茂。 但有一日奇锋起，长刃之下、蛟龙亦可斩。 ... “古云有螭。” “作乱一方。” “岩王帝君塑岩而刃，永镇于地，其躯化顽石，其血化为碧水，鳞甲堆积而为梯田，魔巢拱起尽成山川。” “今成轻策，古语意为‘螭’。” 天衡山顶，名为‘魈’的青衣仙人、降魔夜叉立于高耸巍峨的浮云之间、苍青色短发在风中翻腾，金色的眼眸眺望脚下大地。 他手捧书本，低声轻诵。 青色衣角随风而起间、合上书本，眉眼微闭，却莫名地回忆起了那份曾所悲惨的过去。 “《魔神志异》吗...” “能得帝君赞誉，确实文采卓然。” “然而岁月不知流年，古老之事、谁能记清？” “——终究不过...人云亦云罢了！” 魈将手中书本随手掷地，拔起钉立于一侧的青色长枪，迎风扬起阵阵嗡鸣。 第二十六章千岩牢固,一往无前 天衡山顶的仙人夜叉仍是一闪而逝。 罗维与刻晴也在同时动身出发。 璃月地区幅员辽阔，地脉广大。 从璃月港到这一次事故出现的中心点碧水原石门，需要经过琼玑野往来近千里的归离原、穿过碧水原葱茏繁茂的狄华洲。 若是普通人，一天走百五十里，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走完。 然而对于持有雷元素神之眼的刻晴来说，这段距离、一个日夜便能抵达。 若非如此，这位玉衡星也无法时刻丈量璃月土地、实地考察，因地制宜的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提出种种建设指标任务。 或许这也正是为什么这位颇为活跃的璃月七星会与罗维一同赶赴石门的缘由所在。 “绕过前面那座山头，就能看到狄华洲的地标、望舒客栈。” 正午时分， 阳光炽盛如炉。 归离原边际纵横辽阔，荒草林木如画卷晕染的色彩般散落，略微起伏的低矮丘峦令一望无际的平原多了几分跌宕。 一座山丘之上、 伴随着雷霆微光如涟漪般层层溢散，飘摇的裙摆落于此处，抬起的暗紫色眼眸望向前方。 她的面前悬浮着一张卷轴。 上面绘制着璃月的地图。 细致到连林间夹杂的小道都清晰可见的程度。 少女带着手套的手轻抚下巴、转眸，看向身后的罗维：“还行吧？” “嗯。” 罗维一手握着钺矛，空出的甩动了一下衣袍下摆、拂去一路奔行而至的尘埃。 被刻晴一路‘拖行’的感觉对于常人来说并不好受。 但罗维体质超出寻常，反而有种飙车的刺激感。 他本就是个极有天赋的人，不然也不会得到钟离的教导——岩王帝君因地适宜，因材施教，若不适合，便绝不会贸然教授。 能适应，并掌握急速中穿行的平衡，不止昏厥。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感慨... 该说不愧是玉衡星吗？ 只花了半天的时间便穿过归离原，接近狄华洲。 这考验的并不只是单纯的速度，更考验对于地理的熟悉程度，往哪里更快捷、往哪里更便利...这些都要了然于心。 若单纯的奔行速度，能够在短短时间内便奔行二三十里、从璃月港抵达遁玉陵，罗维自恃也不会慢到哪里去。 但要他做到像刻晴这样，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狄华洲荻花洲得名于浅滩中大面积生长的荻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以望舒客栈为中心、周边亦有人群聚落，人口数千，过往商人在这里兜售商品，市区繁华...咳，不对，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 刻晴轻声咳了咳，阻住了自己下意识的话语...或者应该说工作习惯？ 但其实不用刻晴多说，罗维也已经看到了她口中的望舒客栈。 足有近百米的恢弘高楼、倚靠着一棵巨树而建，栈道环绕树干，以机关勾连，上下移动的梯间不断地将人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运输往来。 硕大的树冠支撑起天然的篷帐、日光晕染其上，却更似染上了一层金色，戴上了黄金的冠冕般。 而于其脚下，民居蔓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看来灾祸还没有蔓延到这里。”刻晴深思、年轻的少女时刻沉浸于自己的工作之中，没有一丝一毫地松懈：“不过也已经快了。” 神之眼所能感受到的灾厄气息已距离狄华洲不远。 那更远之处，石门拱起如门扉般的山峦处更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元素暴乱的扭曲感。 罗维悄然开启了‘神格面具’， 见山峦间光影错乱扭曲， 重叠如迷雾。 七种元素碰撞交错，状如混沌、几乎难以看见清晰的边界。 他收回了目光。 然后迎面碰上了玉衡星认真的神色：“还请阁下协助我——” 声音在风中飘散。 距离狄华洲仅有短短距离、距离石门更已不算太远的这座低矮丘峦上，少女的神情严肃而认真。 罗维却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侧眸。 头上梳着总角簪发的少女身后扬起两束长发、俏丽的容颜年轻靓丽，挺立的身姿包裹在深浅搭配的姿色衣衫之下、腰肢纤细，胸脯挺翘，裸露白皙的双肩总是微微抬起、垂落的双腿更自裙摆下略微抬起，隐现曲臀矫健曲线。 从之前第一次的会面开始，刻晴在罗维的印象中，似乎一直都是这么一副姿态—— 紧绷。 严肃。 时刻严阵以待。 为了工作而冲锋在前。 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除了奋斗，还是奋斗。 作为璃月七星、身居高位的她仅凭这份态度，便足以让很多包括罗维在内的‘公务员’汗颜。 不过... “怎么了？”见罗维没有立刻应答，刻晴歪了歪头，有些疑惑：“阁下是否有什么顾虑？” “但有顾虑，还请直言——只要职责允许范围内，我必然会满足阁下。” “确实有顾虑。”罗维坦然：“刻晴大人，有些话、我想，必须先说清楚。” “请直言。”刻晴颔首。 “此次任务，乃是总务司下达给千岩军、下达给末将。” 罗维的神情认真：“对吗？” 这是事实，刻晴当然不会否认：“不错。” “那么，协助又是谈何说起？”罗维摇了摇头：“此次行动，本就以千岩军为主。” 罗维看得出来。 从一开始，刻晴就将自己摆在了主要的位置上... 主导者。 更是责任的主要负责人，更是唯一的承担者。 理所当然的。 她将一切责任自然而然的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似乎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但罗维跟过来， 可不是过来当一个辅助的。 弑神者如何能站在他人身后？站在他人身后，又如何弑神？ 要知道， 在正式弑神之后，罗维对于下一次的弑神，可早已跃跃欲试。 “所以我不会协助你，不会在身后作为策应——” 罗维抱拳，肃然：“我只会与我的战友并肩作战。” “你...”听着振聋发聩般的话语，玉衡星愣了愣，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低吟出声。 她看得出来，眼前这家伙是认真的。 认真地想要与自己并肩作战。 他也确实有这个实力。 只是往日习惯将一切责任揽在身上的刻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刻晴的地位固然崇高， 但因为曾质疑过岩王帝君神谕的缘故、很多人尊敬她，却也害怕着这位敢于违抗神明之人。 不敢与之亲近。 更遑论...并肩。 “随你吧...”刻晴微微闭目，她拍了拍手、收起了面前仍旧悬浮的卷轴：“不管怎么样，现在先出发吧——” “时间耽误得太久，事情可就做不完了！” 少女侧过的面容背对罗维，但心思却显而易的出现了浮动 终究只是个女孩。 哪怕是璃月七星之一，其实仍会孤独，也仍对他人的亲近而感到些许开心。 罗维笑了笑。 毫无疑问，他是在‘讨好’自己的‘上司’。 今后他的直属上司毫无疑问是璃月七星，与‘上司’打好关系、今后也能更好过一点。 当然，他说的话，也未必不是真心实意。 他确实会与刻晴并肩作战。 不只是为了弑神，篡夺神明权能。 也更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 既承接这份职责，罗维虽还不至于到卖命的程度，但也绝不会尸位素餐。 此身虽为异乡人。 但...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亦当一往无前。 “走吧，阁下。” 刻晴向罗维伸出手：“必须尽快穿过荻花洲，赶到石门才行！” 第二十七章无缘之人斩尽四方 石门。 浓密的雾气笼罩四野。 苍白重叠掩盖、将树木摇曳的影子都拖拽出一片鬼魅森冷。 手握钺矛长枪的千岩军喘息着将手中的武器钉立于地。 他们小心翼翼的踩过满地的魔物尸骸、避免被魔物瘴气沾染。 其中一个千岩军低声询问：“经纶队长...联系上了吗？” “不行，机关鸟完全找不到方位——”被称为经纶的军官摇了摇头。 他将面容扬起，看向面前的二十多人：“现在，我们还是要找到失散的卒伍才行。” 他们这一只队伍，其实本不该在这里直面魔物。 在军官‘经纶’向总务司传递求援报告之后、他们就在石门边缘等待，也很快地就等到了受到总务司命令向这里集结而来的千岩军队伍。 但很快， 本该栖息于无妄坡的魔物却再度暴动、如潮汐般涌动，冲击队伍。 千岩军猝不及防，不算很多的队伍直接被冲散。 以至于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救援总教头，就被魔物拖入元素乱流之中。 失去了方位。 深陷未知的险境。 经纶这一只小队也在承受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之后、损失惨重，原本三十六人的满编，闲杂仅剩二十余人。 剩下的人都在魔物潮流中失散，不知所踪。 经纶满面愁容：“也不知道其他人还好吗...总教头那边又怎么样了？” “总教头那么强，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放心吧队长。”刚刚说话的那个千岩军士卒宽慰着说。 经纶怔了怔，旋即点头：“说得对。” 他缓缓站起身来，又听见有人说：“而且现在，璃月港那边的大人们肯定已经派出援军了。” “没错，说不定我们还能看见持有神之眼的大人物呢！” “是啊、是啊！” 原本略显低靡的士气顿时又有些许提升。 该说是苦中作乐吗？ 但行于卒伍，面对险境，作为拱卫这片土地的千岩军、本就不该恐惧。 倏忽。 风起，吹动周围迷雾树影。 经纶猛地警惕起来。 其他的千岩军士卒也都在同时紧握手中的军官斧钺。 他们看向前方。 在那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荡而起。 有身影从迷雾中钻出。 或是矮小却手握刀刃斧头重锤，或是高大而浑身覆盖坚实攀岩，又或手拿法杖、呼唤风暴飞沙。 ——那是魔物。 ——更是蜂拥而至的丘丘人！ ... “看来这边的情况不容乐观。” 同样是石门。 却是位于荻花洲与石门交界之处。 石桥横亘于碧水原的碧水之上，罗维驻足凝望前方，眉头紧皱。 刻晴也沉眸不语，只是周身却有丝丝电弧缠绕。 他们穿过狄华洲而来。 本以为迎接他们的会是在璃月出发之前就已说好的、集结于此的，其余驻扎本土、能够调动的千岩军。 却不想此刻所见... 遍地凌乱。 前方被茫茫雾气笼罩，只能隐约看见巍峨耸立的山脉环绕。 而于脚下，倒地的尸骸、被践踏过的土地、破碎的斧钺刀剑...有属于千岩军的，但也有丘丘人的。 看起来似乎是停驻于此的千岩军突然遭遇成团的丘丘人的袭击。 他们陷入了混乱之中。 出现了伤亡。 也因此在茫茫迷雾中走散，并未能够等到罗维与刻晴的到来。 刻晴也随之做出判断：“看来我们来晚了。” 而且不仅仅是晚了一时三刻。 应该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现场虽惨烈，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早已散去。 渐进夕阳的日光映照着点滴赤霞，更照耀着此刻两人的身影... 千岩军损失惨重。 但无论是罗维，还是刻晴都没有过多的表示——不是因为不悲伤，也不是因为毫无波动。 而是因为为身死疆场本就是军人最好的归宿，他们应该缅怀，应该致敬，但绝不该为此悲伤，更不该为此... 驻足！ 锵然一声，流光在暮日下卷动有如长虹扫射、罗维瞬间抬起的长枪在弯曲的腰肢绷紧之间，猛地投射而出。 刻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就见一簇飞射的钺矛在瞬间钻入前方笼罩石门区域的茫茫迷雾之间。 扬起的气流将白雾如帷幕般掀开。 乍然而出的锋芒随之停顿... 被一双覆盖岩石的壮硕手臂交并合住，阻挡下来。 枪身嗡鸣震动、盖过凛然风声。 更夹杂着阵阵吼叫。 那是... “丘丘王！”刻晴瞳孔紧缩。 那阻挡罗维投射而出的钺矛的高大壮硕身影，毫无疑问就是提瓦特大陆上最为常见的魔物、丘丘人中极为少见的‘王者’，丘丘王。 寻常的丘丘人身形矮小有如十岁少年，而丘丘王却因受到地脉元素的浸染而有着庞然体型。 以其所受浸染的元素的不同、分门别类。 眼前这只丘丘王通体呈现黄与褐，头上犄角、面容如白骨，四肢覆盖着坚实岩石，毫无疑问是属于岩丘丘王。 它此刻，也正是以磐石阻挡钺矛。 周围更有无数丘丘人发出阵阵怒吼咆哮。 既是‘王’，当然有无数丘丘人拱卫。 手握刀刃，弓箭，盾牌... 意外？巧合？ 还是...埋伏！？ 滋滋滋！ 思维状似冗长，却有如电光划过，几乎是在丘丘王接住那簇钺矛的瞬间，玉衡星飘扬的裙摆便随之泛起了丝丝暗紫色电弧。 她的手中长剑自空气中滑动而出。 她已于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雷霆急速，但若出手。 也更加势若雷霆。 无论是什么。 既然是魔物，那么斩杀就对了。 但有人比她更快，更加迅速的做出反应。 投掷出钺矛的瞬间，罗维的脚下便在瞬间抬起，猛然跺地、在地面轻颤间，奔行而出。 身如炮火。 在沉坠夕阳下带起如流矢般的轨迹，斑斓拖拽，疾行而出。 丘丘王双手合住钺矛的瞬间，罗维也在刹那双脚踏地，一跃而起... 抬起的身体霎时微弓。 垂落的手早已经紧握于腰间佩刀之上。 于此、临近。 趁丘丘王双手仍阻挡逼近钺矛刹那， 悍然拔刀！ 拂动间风声堆叠，掩盖阵阵刀鸣。 以其为中心，寒光四溢。 刀势凛然， 如若斩尽四方般...迎面挥向硕大魔物。 第二十八章风雷齐聚 罗维这一刀极快。 却又极其轻盈。 刀刃藏于风中，随风而至，随罗维身形向上挑起，但目标却不是丘丘王，而是丘丘王庞然身躯的后背—— 他将右腿踏在因丘丘王双手合并阻挡而悬空震荡的钺矛长柄之上，屈膝下压。 转动的手腕同时将刀锋贴着丘丘王侧面划落。 斩向其身后一角嶙峋凸起。 只是，明明那显而易见的并非是弱点，甚至看起来极可能仅仅只是皮肤外层的角质。 但在罗维挥刀的刹那、丘丘王却骤然全身紧绷。 如恶兽炸毛，全身黄色土元素堆积翻涌。 在声声低吼之中， 它甚至直接松开了合并的双手—— 留在原处的单手变掌为抓、将悬空的钺矛紧握于手，另一只手却在霎时抬起，阻挡在了罗维挥刀向前的方向。 铿锵一阵。 垂落的长刀在丘丘王手背上的磐石外壳间上留下深邃的划痕，带起阵阵飞石。 丘丘王发出吃痛的低吼，却仍强忍剧痛、将那手背猛然挥落。 也就是这一刹那。 罗维翻身、踩着钺矛长柄的单腿顺着圆柄往下滑落。 他以足尖挂住枪身末端、如金钩倒挂。 以其为支点， 倒转身躯往后。 硕大的手臂同时在头顶滑落、凛然气流吹卷衣袍烈烈。 罗维却于此转瞬， 再次迎刃挥刀。 狭长锋芒穿过硕大的魔物手掌，牢牢钉立其上。 他将刀柄紧握、反手抽出，随挥动的手掌将自身带向远处。 于最后， 勾住钺矛长柄的足尖猛地扭动、往前一踏。 怦然之声炸裂耳边，悬垂钺矛在这一踢形成的巨力推动冲击之下摩擦着丘丘王紧握的单手手掌、在重叠飞溅如聚散流萤般的火星四散之间，猛地刺向丘丘王的脖颈。 一瞬流光突进。 一瞬寒芒点破。 一把长枪直接穿透丘丘王的脖颈、刺向其身后。 丘丘王阻拦不及。 更躲闪不及。 只能任由着钺矛尖端将自身贯通、其目标，恰好直指罗维刚刚的目标所在。 先前那随风而起的一刀，状似先声夺人。 实则声东击西。 整个过程仅有转瞬，快到刻晴都难以插足，周围那一众丘丘人更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 被带飞出去的罗维于空中稳定身形，翻身间双腿落地、甩动长刀起身。 他抬眸。 自身已脱离拱卫着‘王’的丘丘人的围拢范围，重新立于石门桥梁之前。 随后雷霆一闪。 刻晴于同时出现在身侧，狭长剑刃横于胸前、严阵以待。 心中虽有困惑，但这位玉衡星仍与罗维同时望向前方。 周围猝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前方迷雾重叠合拢。 葱茏草木摇曳，随风轻吟。 丘丘人们摇晃着身躯、像是压抑着躁动，等待着‘王’的命令一般。 它们纷纷看向那位于中间的丘丘王处。 被长枪贯穿的丘丘王低垂着脑袋，没有动。 却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在其背后浮现。 紧随的，便是一阵刺耳难听的噪音般的嗓音：“嘎嘎...噶、嘎嘎嘎...” 黑影蠕动。 一道身影缓缓地自丘丘王的身后悬浮而起、脱离其阴影笼罩。 其身形矮小，与丘丘人一般、面部也同样是苍白的骨骼，穿着一席法师一样的深蓝色宽松长袍、头上一对长长的绒耳随风而动。 那是... “深渊法师。”刻晴目光一凝，看向了罗维，像是在询问： 你早就发现了吗？ 那边悬浮而起的身影也同样用那噪音般的话语开口：“你是...嘎嘎，如何、发现我的...嘎嘎...” 如何发现的？ 当然是凭借‘神格面具’去看出来的。 罗维垂眸，眼角淡蓝色的纹路细微扩散间、隐约勾勒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玉面痕迹。 他其实早就启动了这份权能。 也正因此，从一开始、他就已察觉到了不对，‘看’到了丘丘王身后浮动的、不同于其本身，也更不同于寻常丘丘人的元素反应。 所以他才会掷出那一枪。 声东击西... 可惜还是没能得手。 但这些罗维当然不会说，他不会说自己所获得的权能，不会说自己能直接‘看’见元素的流动。 因为即便不说，现场也充斥着种种疑点。 “丘丘人是提瓦特大陆上最常见的魔物，它们虽有着一定的文明基础，却仍旧处于蛮荒野人一般的状态。” “能够压抑自身，隐藏埋伏在迷雾之中——这是他们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罗维抚手、握刀抬起。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刻晴。 但其实不用他说，刻晴也刚刚那一刹那，想到了。 丘丘人做不到收束队伍。 他们没有这个意识。 丘丘王虽强大，但也同样不会有。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在控制它们...而在出发而来的路上，刻晴也已从甘雨递交的那份报告里看到了深渊教团的名讳。 深渊教团是一个古老而恐怖的组织。 它们潜藏于世界的阴暗角落。 与早在五百年前便被天理与七神联手覆灭的‘坎瑞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些年来， 提瓦特大陆上也时常能看见它们搅弄风云的身影。 而深渊法师、正是深渊教团的成员。 它是拥有操纵地脉元素之力的上位‘丘丘人’。 是具备一定智慧与自我的丘丘人。 更能操纵命令提瓦特大陆上的寻常丘丘人。 也只有它们才能令普通的丘丘人聚集、有规律的发动埋伏袭击。 “但即便如此，千岩军仍然没有一丝一毫后腿的迹象，没有人后退，没有人将混乱引到他们身后的这座桥梁之上。” 所以此刻，罗维与刻晴身后的石桥桥面上干干净净。 与前方的满目狼藉形成鲜明对比。 石桥之后是狄华洲，是迎接南来北往无数商人旅客的望舒客栈，是繁华鼎盛的闹市街区。 但在仅有一桥之隔的石门，正承受着恐怖的灾厄。 泾渭分明。 正是因为千岩军这面巍巍墙壁。 这面墙壁承受了袭击，阻挡了冲击，保护了荻花洲免受灾祸——若非是他们，这群变异的丘丘人早已冲入那片繁华之地，正因为他们导致丘丘人损失惨重，所以深渊法师不得不重新聚集新的魔物队伍、以至于拖延到了现在。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干城戎甲，靖妖闲邪。 这一段箴言，从来都不是虚假的。 “而我，亦是千岩军的一员。” “我又怎么可能后退？” 罗维含笑间拨动刀刃，振起声声清脆刀鸣。 前方。 窸窸窣窣，迷雾掩盖之间，有更多的丘丘人在向这里汇聚。 更多丘丘人。 甚至还有少数丘丘王。 庞然身姿夹杂在矮小洪流之间，声声咆哮回荡在元素风暴掩盖的迷雾之下。 而且—— 不解决眼前的魔物，罗维如何能够找到魔神痕迹。 弑神者，又岂能空手而归？ 既然如此。 该怎么做，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罗维俯身向前。 几乎是同时。 刀刃扬起星河般的流光。 雷霆嗡鸣，元素爆发。 刀与剑交错递出——不需要言语，不需要交流，罗维与刻晴同时出手。 锋芒错落， 亦如风雷齐聚！ 第二十九章与刻晴的无间配合 剧烈嗡鸣在石门通往荻花州的石桥之下响起、流转的寒光在瞬间切过苍茫元素乱流堆积而成的迷雾。 刀的鸣叫伴随着雷霆的嘶吼——如云剑法在罗维出手的刹那、便于玉衡星刻晴的手中展现。 雷霆急速裹挟浮云剑意、翩然间有如乌云压顶。 她与罗维一左一右、同时出击。 没有犹豫。 更没有因心中些许的疑惑而显得迟疑。 刻晴对自己的定位从来都很清晰、该作为主导之时义不容辞，该作为陪衬之时，她也不会喧宾夺主，反而会尽力为其策应。 在此之前， 之所以事事亲力亲为，不过是因为她始终没有找到能够与其一同奋战之人。 在璃月的传统文化中，玉衡星乃廉贞之星。 廉洁正直。 做当做之事，行当为之行。 于此刹那，元素爆发如流、拖拽而出的身影更在原地留下道道残像。 一人出剑， 便如数人同时出击。 两人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手，但刻晴在纯粹爆发的直线之上、却比此刻还没有完全纯熟运用自身的权能的罗维更快、更为迅捷。 雷霆从来都是急速的。 但那包裹缠绕于暗紫色电弧之中、形如浮云般的狭长双刃直剑，却只在挥动间扫向前方挡路的矮小丘丘人。 有丘丘人扬起刀刃，挥舞重锤、甩动缠绕火焰的火把，却都在雷光之下被拖拽残像的少女一斩而断。 挥击、错落交叠。 尘烟扬起。 丝丝电弧飞散空中。 无数丘丘人迎面而倒。 刻晴俯身向下、罗维却于同时于其头顶掠过。 身形微弓间弹射。 转动的手腕在瞬间扬起狭长刀锋。 笔直斩向被无数丘丘人簇拥着的、那悬浮于最初出现的硕大丘丘王头顶的深渊法师—— 从此向彼。 路已开。 这一刻，璃月七星甘愿为其开道，俯首作为陪衬。 因为她明白， 不算神之眼，不算元素力，单单只论对敌的干脆利落...她并不如罗维。 然而向前挥出的狭长刀锋却在同时受阻、轰然地鸣间，混杂在新来的丘丘人之中的又一头丘丘王屈膝撞击而来，以其硕大体态冲向罗维。 正奔行飞跃于半空的罗维猛地提起腰肢、收束双腿闪避。 丘丘王头顶摇晃的岩石犄角在抬起的脚底划过。 罗维又猛地将双腿踏落、如弹簧收束复而弹射、以其头颅为支点，跃向高处、持续向前！ “吼！” 丘丘王脑袋摇晃、承受鞋底重击，霎时眩晕，却仍旧伸手，穿过凛然风暴、要去抓罗维。 但覆盖磐石的双手未能触及。 一幕重叠流光便自罗维刚刚身后闪烁而至。 俯身向下、为罗维开路的玉衡星于同时挥剑向上，雷霆迸溅、裹挟元素之力撞击在了丘丘王的身上。 丝丝电弧蔓延扩散、从丘丘王覆盖体表的磐石缝隙间流入。 强烈的痛感伴随着酥酥麻麻的刺激，让狰狞可怖的丘丘王动作为之一僵。 刻晴仰首再度挥剑。 罗维挣脱丘丘王攻击范围，一跃而向上、向前，却已接近深渊法师上方。 他将全身肌肉鼓起，绷紧。 高举长刀。 锋芒如瀑， 轰鸣间、悬天罩落！ 狭长斜刃搅动风云，在元素乱流堆积形成的白雾之间挥动拖拽出一片流光重叠。 豁然刀鸣回荡有若钟声鼓乐。 “嘎嘎...嘎嘎嘎...”深渊法师在空中跳跃着、发出阵阵尖叫般的声音，又像是在念诵着什么古老的咒语。 空气躁动、幽蓝色的流光以其为中心扩散。 眨眼扩散至周身数丈。 却又如双手交叠般骤然合并、伴随着丝丝颤动摇晃，在深渊法师的周身形成冰属性护罩，笼罩全身、与迫近的锋芒碰撞在一起。 刀光斩落元素护罩之上。 巨力轰鸣、震荡，无比坚韧的刀身带起的锋锐落在其上，扬起丝丝涟漪般的抖动。 冰层护罩摇晃动荡，摇摇欲碎... 但也只是欲碎！ “噶...差、一点...嘎嘎嘎！” 护罩笼罩范围内的深渊法师仍在跳跃，像是得意般、跳跃的幅度更大，显而易见的更加欢快。 罗维却将另一只手也同时攀附上刀柄。 双手紧握。 身体于空中翻转、抽刀再落！ 眼角余光所视，世界仿佛在同时堆积上重叠色彩，无穷元素风暴混沌般撕扯浸润万物。 ——神格面具开启。 权能展现。 然后便是... 权能：玉！ 本就常驻的体魄在此刻毫无保留地第一次于战斗中显现，超越凡俗钢铁的躯壳爆发出比拟魔神人形的力量。 深渊法师的视线之中、那高悬于头顶的人类却似乎在同时泛起皎白无暇之光。 它愣了愣。 未等反应，便听见...丝丝震颤，丝丝鼓涨，丝丝破碎的声音，一如雨后春笋钻破泥土般的落入耳中。 深渊术士头顶幽蓝屏障笼罩之间所见， 先是一点白痕在刀尖勾勒，然后便是层层纹路如蛛丝蔓延。 冰元素护罩...碎了！ 不是被同样的元素以相克的属性击碎。 而是被纯粹的、物理的， 利刃的长刀斩破！ “嘎嘎...不、不可能...嘎嘎嘎！” 威胁的刺痛感穿透缝隙传达而来，跳跃的深渊法师声音依旧尖锐难听，却显而易见地带上了几分焦急。 它扭动着身体，带起周围不断破碎的护罩往内收缩，如坍塌一般裹住全身。 这是深渊法师除却元素与护盾之外的有一种‘法术’。 以护盾包裹自身。 然后与空气中对应的元素进行位置置换。 从而进行闪避。 来自深渊的法师在以往也正是依靠这样的能力在提瓦特大陆之上兴风作浪，在无数神之眼持有者的威胁之下从容往来。 但是，也就是这样无往不利的能力，在此刻、失效了！ 深渊法师仍在原地。 紧裹全身的冰元素越发斑驳，虽仍旧勉强维持存在，却让深渊法师无法感受到外部冰元素的存在、更无法进行置换。 因冰层之外，已被紫色电弧覆盖。 丝丝缕缕、如蛇群奔走错乱。 印入深渊法师目光的、也正是立于刚刚冲出阻挡的那一头丘丘王面前的紫发少女垂落挥出的剑、以及其上附着的雷元素。 在罗维刚刚高举长刀落下的瞬间， 少女挥出的剑。 也在同时通过地面传导，将雷光悄然攀附在深渊法师的脚下。 只等此刻—— 阻断退路！ 一前一后，刀与剑无间组合之下... 护罩彻底破碎。 深渊法师抬眸见锋芒绽放落下，发出了一声更加尖锐而恐惧的叫声。 嗡然刀身鸣动间， 再无阻碍！ 第三十章恶螭翻身 斩破护罩之力势若千钧、但在深渊法师的眼中，那剑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骤然收敛重叠锋芒、只是压在了它的身上，力气不大不小、恰好让其动弹不得。 “噶...嘎嘎...嘎嘎嘎...”深渊法师瞪大了眼睛，发出了或许是恐惧、或许是侥幸的声音。 侥幸罗维没有直接杀它—— 长剑悬于其身上。 罗维的身体落下、双腿踩在那仍被先前的钺矛贯穿，呆愣在原地的丘丘王的背上。 迎面气流翻滚。 四面迷雾弥合。 周围那些丘丘人发出窸窸窣窣的骚乱的声音，有硕大的丘丘王发出阵阵低沉的怒吼... 罗维见状、眉头略微压低，手腕微微一转、长刀侧面贴着深渊法师的脖颈划过，让那面具一样的苍白骨骼面容颤抖瑟缩了一瞬。 “嘎...嘎嘎...别，杀我...我，认输、嘎...” 在这种距离之下，深渊法师有再多的手段也都难以使出。 它不想死。 所以只能认输。 “噶...嘎嘎...” 尖锐嗓音随之回荡。 刚想有所动作的丘丘人却都在同时因为这声音而顿住脚步。 虽然同样是丘丘人， 但从深渊走出的、深渊教团一员的深渊法师具有着一定的自我智慧，所以它很清楚罗维不杀死它的缘由便是因为周围这群丘丘人。 他不杀它、挟持它，只是为了控制这群丘丘人。 在这种情况下， 深渊法师当然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控制其他丘丘人的价值。 “还算聪明。”罗维轻笑。 长刀却并未挪开， 他当然是不怕这群丘丘人的，哪怕其数量众多，但以他如今的实力——以玉之权能加持的此身，他也不会再被人数所压倒。 人形魔神的强度，虽远不如魔神本体那么强悍，但在续航能力上、却几乎不存在疲惫的可能——哪怕仅是人形魔神中的最孱弱者，也同样如此。 只是能够节省力气，又何乐而不为？ 作为弑神者的罗维并不会畏惧战斗。 但也不会喜欢一面倒的战斗。 与万千飞蚁交手。 不如与一头巨龙交锋来的痛快。 节省气力 应对‘魔神’， 才是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罗维侧眸，看向身后：“怎么样？” 雷光一闪，裙摆垂落遮掩矫健美好双腿、瞬移至罗维身后的刻晴甩动手中长剑、脑后长发扬起，声音清脆回应：“不错——” “不对。”她背对着罗维，却也同样侧过眼眸、四目相对之间，朱唇微扬：“阁下果然很厉害。”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与我配合到这种程度。” 少女扬起面容，暗紫色眼眸微微闪烁、显然心情不错。 事实也正如她自己所说。 作为璃月七星中的‘玉衡星’的她因自身的理念而与周围人格格不入，认为人与神终将分道扬镳的她也一直在为此而努力准备着。 璃月之中，或许有人能够理解她的想法。 却从来无法跟上那永远都在奔跑的身影。 理念相近之人无法并肩。 足以并肩之人，却又理念不同。 所以这是刻晴第一次与他人并肩作战。 这是她第一次， 如此酣畅淋漓的、为他人作掩护。 “彼此彼此。”罗维抬眸，自然能够感受到少女内心的雀跃。 经此一战， 他也算是完全走入了这位玉衡星的眼中。 不再是因‘愧疚’而解除。 也更不是因职责而交流。 仅是作为并肩作战的战友—— 不远不近。 却能互相托付。 对当了半年多千岩军的罗维来说，唯有这种关系、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而接下来... “该说一说了，你们、究竟在策划什么？” 目光相对之后错开，罗维转回视线，看向眼下被长刀挟持着的深渊法师那瑟缩震颤的矮小身形。 他将长刀再次侧过：“深渊教团、应该不会无聊到为了破坏而破坏吧？” 被无数人成为提瓦特搅屎棍的深渊教团，实际上每一次出手、都是有的放矢的。 而这也正是罗维这次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它们目的何在？ 是昔日被岩王帝君镇压在碧水原的‘螭’吗... 面对罗维的询问、深渊法师摇晃着脑袋，有些犹豫，像是触及到了什么隐秘、难以出口一般。 但在罗维更加靠近的剑锋之下，却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惊叫，却仍不敢开口。 仿佛不是不想说。 而是不能说。 不敢说。 罗维沉眉、还想再问，立于其身后的刻晴却骤然发出了一阵轻吟：“那是...” 什么？ 罗维侧眸，恰好对上了刻晴再次看过来的暗紫色眼眸。 仿佛有流星从其眼中划过。 映过点点微光。 斑斓美丽之间，却又带着几分...悚然？！ 罗维怔了怔， 下一秒，他猛地转过视线，顺着刻晴的目光看去。 只见前方、灰白雾气迷蒙笼罩间，碧水原石门那巍峨耸立、堆积盘矗有如门扉般的山峦磐石似在轻微震颤着。 山石震荡、砂砾跳跃横飞，扬起滚滚烟尘，恐怖的风暴更在同时向着四面八方扫荡而过。 碧水原茫茫水面涟漪动荡、无数的旋涡更如眼眸般睁开，吞没深水河流。 山在动。 大地在动。 河流湖泊在动。 就连天空、也似乎动摇了起来。 ...整个碧水原仿佛都在动。 这是寻常双眼所能看见的。 而在罗维展开的‘神格面具’的视线之下、更能看见近乎骇人的一幕。 他看见于空气中交织在一起的元素被自山川河流之间不断喷涌而出的空洞吞没。 他看见了茫茫的水元素从碧水原处升腾而起。 他看见七元素交织的迷雾被苍蓝水色覆盖。 那水自山川而发。 却引起水原呼应。 这一刻， 罗维想起了他在撰写《魔神志异》之时从过路的商人旅客处收集到的传说。 “深水恶蛟，螭龙翻身。” 古老的螭龙虽被帝君镇压， 但其神已灭。 其形未泯。 终有一日，恶兽苏醒。 螭龙翻身。 碧水原无边旷野间的山河之势、必将为之倾覆。 这一刻、这一幕。 似乎正是如古老传说所说。 “...螭...醒了...嘎嘎...我们，成功了！” 仍于刀锋之下， 但那深渊法师却忍不住欢腾起来。 第三十一章谁往擒王?今夕如故! 深渊教团的目的是什么？ 反抗天理，对抗七神。 凡是能够撼动七神统治的、既是他们想要做的事情。 凡是能够动摇天空岛‘天理’地位的，便是他们的目的。 有的放矢。 却又无利可图。 这也正是深渊教团为什么会被视为提瓦特最恐怖的组织势力的原因之所在。 也更是此时此刻、明明仍在刀锋之下，但那深渊法师仍忍不住欢腾起来的原因。 这是源于本能的喜悦。 源自本能的欣喜。 “嘎...嘎嘎、成功了，醒了——久远以前的、恐怖...魔神，天灾、灾厄...”深渊法师呼喊着，喜悦上头，甚至忘却了对死亡的恐惧。 刻晴精致眉宇紧皱，眼中满是凝重。 少女没有罗维那种魔神底线级别的感知能力，但她以自身的神之眼去感知、也能察觉到这一刻，碧水原石门周边发生的元素巨变。 之前是混乱。 现在却向着同一元素靠拢、变得‘纯净’。 但这种‘纯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意味着某位极强规模的单元素生命体的复苏——而在昔日的魔神战争里出没的、恐怖的存在，大多都是单元素堆叠而成。 那是真正的灾难。 彻彻底底的灾厄。 祂在复苏。 “...祂将重新戴上、冠冕，坐回祂的王座。” “这片迷雾既是祂的权柄。” “这片水原既是祂的领域。” “沉坠于此的人，都将成为祂坐下的奴仆...噶、嘎嘎嘎！”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深渊法师的口中发出。 罗维呼了口气，见深渊法师不再害怕、见这披着法袍的矮小身影心中的喜悦压倒了恐惧，却也没有直接将手中的刀刃斩落。 他只是将刀悬于其头颅之上。 然后抬眸，凝视前方。 诚如这个冰元素深渊法师所言、那复苏的恐怖存在，已将其存在覆盖在整个石门区域。 那堆积的迷雾被深蓝的水汽吞噬。 那拂动的山峦有如鳞片跳跃抖动。 ——恶螭翻覆。 而踏足其中的人、都会死。 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是岩王帝君亲手镇压的强敌，是魔神战争时期盘踞深山、为璃月人民带来苦难的海中恶兽。 哪怕刚刚复苏。 实力百不存一。 仍不是人类所能独自匹敌抗衡的存在。 但是... “无法抗衡，从本质来说，不是真的不能，而是不敢——” 罗维呼了口气，低声开口。 深渊法师欢腾跳跃的动作随之一顿。 刻晴也猛地看向了罗维。 这位玉衡星知道，若是按照常理而言，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应该向三眼五显真人求助、应该向岩王帝君祈求庇护。 但在接任璃月七星这个位置开始。 刻晴便决意要努力让人类走出神明的阴影，决意要让人类获得自主自强的力量、而不依靠仙家。 所以她有些犹豫，有些不甘... 理智清晰。 感性却在挣扎。 只是现在，看罗维的意思、却也似乎全无一丝一毫，想要向仙家神明请求庇护的想法？ 是的。 不只是没有。 此刻的罗维，甚至想让人类、向匹敌魔神的恶兽扬起利刃。 因为他感受到了。 莫名的... 胸前勋绩之花在风中轻轻摇晃，泛起些许金色微光。 这朵由昔日跟随岩王帝君南征北战的千岩军先辈【千岩团】的鲜血意志浇筑而成的黄金之花，在此时此刻，竟已于不知不觉之间激活。 并非是因为罗维自身。 而是因为位于此处的千岩军。 因为那落入元素乱流之内的士卒同僚。 因为他们的处境。 他们的意志—— 山脉、大地、水流的震动带来了巨大的底层摩擦般的声响，苍茫雾气却在此刻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然而纵使立于这迷雾之内， 翻涌的山峦却仍旧清晰可见。 清晰可感。 迷失在石门元素乱流之中的千岩军士卒也在同时喘息着将手中的白缨枪拄地。 他们的脚下散落着丘丘人破碎之后残留的白色骨面与刀刃木棒。 刚刚抵御了一次又一次的丘丘人的袭击，他们也在庆幸没有遇到丘丘王那种级别的魔物。 此刻、却又遭遇更大的变故。 “经纶队长...” 有人望向他们的军官，名为‘经纶’的青年。 经纶眉头紧皱，紧握住手里的钺矛长枪，他看着已然气喘吁吁的手下的士卒，又望了望那隐没在苍茫雾气之中、剧烈抖动，似层层翻涌着躯干鳞甲般的巍峨山脉。 “请下达军令——” “是进是退，还请队长决断！” ... “退还是进？” 同样是深陷乱流中的一只千岩小队、另一名军官抬眸，望向远处。 他的身边，同样是浑身狼藉、伤痕累累的士卒。 他们的身上沾染着血迹。 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他们手中白缨枪锋锐的枪口也有因长久的作战而出现断裂的。 之前不知方向。 只能驻足于此、抵御袭击。 然而现在。 却能隐约看见前方那巍峨山脉。 但抖动翻涌的山峦显然极为危险。 理性而言，他们该后退。 纵使不知道后退的方向，也该原地驻足、等待援军。 ... “但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又一只千岩小队，又一名军官大声开口：“我们的职责，又是什么？” 他望着自己手下的士卒，呼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都累了，我也累了。” “但是...我们是千岩军。” “很多人都说现在的千岩军已不复先辈的风采，很多人都说现在的千岩军拿不起千岩长枪、只能在仙人夜叉身后，充当着陪衬。” “但教导我们那一期新兵的逢岩教头曾说过，千岩军平时表现得散漫，但若有危险、所有将士，都将成为璃月人民最坚实的后盾。” “这些话、说实话，以前我是不信的。” “但现在。” “我信了，我也有不得不信的理由。” “因为灾祸已蔓延至此。” “因为我们的身后，是狄华洲人来人往的望舒客栈，是归离原往来千里的安逸，是璃月港的鼎盛繁华，是我们的家乡。” “也更因为、我们是千岩军。” 什么是千岩军？ 被迷雾分散、分割在石门这片岩石堆砌之地的千岩军士卒们的脑海中，几乎在同一时间，浮现出了那他们的先辈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四句箴言。 何谓千岩？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干城戎甲，靖妖闲邪。” 何谓千岩？ “昔者，千岩长枪之利,能轻易贯通岩石、若再有千人偕阵,可一往而无前。” 现在的他们确实已无前辈的风采。 现在的他们确实已无昔日征讨魔神的千岩团的强大。 但是他们也并不弱小。 至少现在， 他们虽拿不起那沉重的千岩长枪。 却也不需要千岩长枪。 因为他们仍愿高举长缨。 “而千岩军所握之枪、即为千岩枪。” 雾气流动茫茫，却又低沉嗡鸣从中传出。 从错落交杂。 到逐渐整齐。 从分散嘈杂。 到四方呼应。 那是战靴踏落的脚步，却更像是回荡战场的战鼓。 “你们听见了吗？” 罗维轻声开口。 深渊法师茫然。 刻晴却凝视着罗维胸前的激活绽放勋绩之花。 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因为那是属于人类的风采。 那是属于人类意志的传承。 这一刻，罗维胸前的勋绩之花越发明亮，激活的圣遗物配合神格面具的魔神级感知力，也让他在这一刻、清晰的感受到四方千岩军鼓动的军心士气。 军心不可欺。 军心不可辱。 正如古老典籍所言： “前方魔氛四起，魔窟凶恶，魔王肆虐。” “谁往擒王？” “——肃然曰：千岩！” 今夕如故。 千百年后。 千岩、仍是千岩！ 第三十二章断龙台 当然，那迷失在迷雾之中的千岩军必然多少会有想要退却的、想要停驻不前的。 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 但至少在此刻，在千军齐鸣、脚步震动的此刻，在迷雾茫茫，踏步间如擂动战鼓呼应的这一刹那，所有人都能战胜自己心中的畏缩、战胜自己心中的恐惧。 他们都在同时向着前方踏步。 向着白雾中唯一能够看见的、起伏翻涌的山脉跨步。 茫茫之处，不见其人。 但却能闻见其声。 “噶、嘎嘎...你们，疯了...”深渊法师也再次发出颤抖的声音、 面对曾堪比魔神的恶兽。 这群凡人，竟然也敢向前、也敢举起刀枪利刃吗？ 来自深渊的法师目光惊愕，但管理着璃月土地与建设的天衡星却目光闪亮。 没错，她所希望见到的、所希望看见的场景，正是这样。 不需要追随于仙人与神明之后。 不需要跟从着其他任何存在的意志。 人类能凭借自己的决断， 抬起刀枪。 也就是在这过程之中，罗维将手中的长刀侧过、一把穿透眼前深渊法师宽松长袍的衣领，将之挂在上面，屈膝跳跃间翻身而落。 身体上下起伏、身形矮小的丘丘人法师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已被罗维带到丘丘王身后的地面之上。 而接下来... “如果你想要活命的话，就命令你的这群丘丘人——” “治疗伤员！” 罗维言简意赅。 同时落下的目光、却让因千岩军那整齐肃然的脚步声而从欣喜若狂中脱离出来的深渊法师猛地一个激灵。 鸡血褪去，对于生命的渴望再次浮现，它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嘶哑声音，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嗡鸣一声。 在众多的丘丘人于深渊法师以古老的语言驱使向前的同时，刻晴也在雷光闪耀之间落至罗维身侧：“把它交给我处理吧！” 毫无疑问，刻晴已经看出了罗维想要借助丘丘人成为己方后勤、减少千岩军人数伤亡的打算。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打算。 让丘丘人并肩作战是不可能的、千岩军令行统一，这群‘魔物’加入其中或许会起到反作用。 但丘丘人却可以充当苦力，救助与那即将苏醒的恐怖存在交手而受伤的千岩军士卒。 丘丘人中的萨满更掌握着以元素治疗伤口的能力。 这份力量毫无疑问能成为一份不小的后方助力。 “但你是千岩军统帅，前方需要你的坐镇。” 刻晴直视罗维，暗紫色眼眸显得认真而纯粹：“况且，有我在、它跑不了。” 莫名地、深渊法师抖动了一下。 它没记错的话， 这个女孩的速度、确实比罗维更快。 罗维将长刀从其衣领收回、令其跌落地面。 刻晴却于同时将剑落于其苍白骨面之上，随雷霆丝丝散开、留下一个雷电印记——或者说，雷楔。 这是很多时候、刻晴在短距离的高速移动中投掷而出的位移标坐标。 只要有其存在。 无论对方跑到哪里，她都能感应。 并瞬间出现于周围。 于是本打算趁着罗维分心的时机逃离的深渊法师终于放弃了这个打算。 发出了讨好的声音：“嘎嘎嘎...” 刻晴却只是将其扔在了一侧，不再理会、讨好失效的深渊法师瘫坐在地，左右摇晃，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深渊法师有着不低的智慧，但就单纯的思维方式而言，却也仅仅如同七八岁的稚童一般。 被无视之后自然也有茫然，又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刻晴立于原地。 罗维却在同时向前走去——他将贯穿于最初走出的丘丘王身上的钺矛拔出，一手执剑、一手握枪，缓步踏入茫茫迷雾之间。 足靴轻踏。 衣摆扬起。 作为弑神者的他当然要直面灾祸。 作为千岩军统帅的他，也应当走在众人之前。 而越是向前。 那山峰震颤的声音便越大。 那脚步整齐跨动的声响，更带起阵阵澎湃之音， 四野苍白流动。 地面振动不止。 千岩军拔起的长枪、已然靠近那重叠涌动的山脉。 也就是同时。 地脉震颤得更加地厉害、碧水原茫茫水汽回应，笼罩着这石门之间。 有修长蜿蜒的影子缓缓上浮。 有如星火闪耀的双眸猛然睁开。 张牙舞爪、蛟龙咆哮，自高嵩巍峨的山脉间，一道庞然如丘卵的龙影在迷雾之间飘动身躯。 其型修长如骏马，四肢纤细伏地、修长尾部轻微扫动，狰狞头颅无角而扩长。 那不仅仅是像遁玉魔神那样的残渣。 而是比残渣强度更高的、被镇压于此的螭龙残魂。 它于此苏醒。 而后—— 自山峰之上扑落！ “摩、拉、克、斯！” 锋锐的龙爪撕扯茫茫白雾，回荡的龙吟带起阵阵呼和，更夹杂着浓郁的怨恨——怨恨曾击败、镇压祂的岩王帝君。 残魂，残留的、即是怨恨。 为此。 它要杀戮岩神的子民。 要让摩拉克斯付出代价！ 翻涌的鳞甲在极速奔驰间拖拽出漆黑的流影。 它撞向已然靠近最前方的千岩军队伍士卒。 四面回荡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手握白樱枪的军士停顿脚步，猛地抬起头。 他们见前方白雾被撕裂， 龙的爪与牙从中探出。 他们见漆黑流影划至面前，眨眼如夜幕迫近，更像漆黑的帷幕缓缓降下、要为一切画下终末的休止符。 但若孤身一人， 他们必然会恐惧，必然会害怕。 但唯有此刻，众人齐聚、万众一心之下。 他们仍有挥出锋芒的勇气！ “刺！” 手持钺矛长枪的军官大声下令，森严列阵的千岩军士卒在同时将手中的长枪高高刺出、刺向那俯首而来的蛟龙影子。 长枪如林、锋锐的流光直指袭来的利爪，凡俗的钢铁怎能匹敌凶兽的利爪？ 哪怕其仅是残魂。 实力或许十不存一。 但也是曾与岩王帝君交手的恶兽。 于是长枪与利爪交错间直接崩溃、散落的铁片如花瓣腐朽凋零，最先与其碰撞的士卒承受巨力后退。 却有狭光自身侧扬起。 却有人影从其身侧向前！ 抬起的长枪顶替了挫败之人的位置，刺出的锋芒抵住利爪、穿过缝隙，刺向漆黑细密的螭龙鳞甲，在其奔行拖拽间划过片片星火。 “吼！” 恶龙发出了恼怒的咆哮，祂将庞然的龙躯猛地下压，抬起的龙尾就要扫动向前。 也就是这一同时。 于其尾部，也有长枪如林、也有万众一心的千岩士卒挥出长枪，迸溅点滴流光碎屑！ 突刺！ 突刺！ 再突刺！ 扬起的龙尾硬生生被无数交错合并的长枪锋芒抵住、在拖动间甩落星火如萤。 这一刻的恶螭仿佛深陷齿轮之中。 被无数利齿卡住般。 没有疼痛，但行动却骤然受阻，古老的恶兽残影自然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羞耻与恼怒。 祂发出了怒吼，全身漆黑鳞片翻涌。 扬起的龙首向上、回荡的嘶吼带起阵阵狂风，将四面白雾吹散，也终于将其中隐没的士卒身影清晰勾勒而出。 穿着褐色衣襟、披着甲胄的士卒紧握长枪抬起。 有人倒下。 便有人向前顶替。 有人手中长枪崩裂， 便以枪杆突刺。 他们的位置不断地变换，他们的阵型在军官的指挥下不断的交替。 其势如长蛇，如长绳， 他们要以手中长枪，将恶螭缚于大地。 而后千岩齐出。 若山岳悚然，更若岩龙咆哮！ “刺！” “刺！” “刺！” 呼喊声中，长枪贯穿空气、细密如丛林青草。 脚步整齐跺地，石门震颤！ 吼！吼！吼！ 龙的吼声随之回荡。 古老凶兽残魂越发恼怒，在长枪阻隔下拖动的龙尾与龙躯扑腾的更加用力。 每一次奋力都会带来大面积的伤亡。 每一次挣扎，都会带来无数刀枪崩裂。 龙首昂然向上、四肢龙爪踏入地面，长须飘动、巍峨山脉般的身影卓然不屑：“人类...无用...” 确实无用。 短短片刻，千岩军已损失不少。 短短时间，便是遍地伤者。 他们成功的拖住了恶螭，但却无法将长枪贯穿龙鳞，刺入其体内。 无法为其造成真正的伤害。 但这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强，不够整齐，万众一心之下、这一群驻守璃月腹地的士卒虽是新手，但比起驻扎岩层的精锐，在士气上，已经不差分毫。 千岩为盾，尚缺长矛。 他们欠缺的、是核心。 欠缺的， 是千岩之龙的龙首—— 三军之帅。 于千岩奋战之时踏步向前的罗维也在同时加快了脚步。 他目视恶螭受缚。 目视凡人撼动天灾。 于此—— 腰部微弓、屈膝弹射，凌空而起。 手臂用力间、 将所握长枪掷出。 长枪在前，人随其后。 手腕旋转间，刀光凌空绽放，一如新月盘旋、在众人的眼中冉冉升起。 这一刻，恶螭的龙首仰天而起、发出阵阵咆哮。 而罗维一跃之间，也仿佛成了千岩之龙的头颅，悍然而起。 他以‘龙首’撞向龙首。 却非欣喜相逢。 只因这一刀，携三军之威，三军之势... 只因这一刀，名谓断龙台。 他将于断龙台上—— 斩蛟龙！ 第三十三章沧澜之兽将入海 迷雾仍旧笼罩在石门的周围。 但在恶螭带来的巨大气流扫荡之间、却变得极为稀薄，如轻纱交叠，飘飘欲落。 一举一动间便能带来磅礴元素、这也正是‘元素创生’的强大魔物特质... 螭龙并非是魔神。 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否则罗维早已经用对付遁玉魔神的方式对付祂。 然而魔物并不代表弱小，龙形的元素创生之物更有着匹敌魔神的伟力。 也就是这一瞬。 如林的长枪顶着着吹拂整个石门的巨大水汽，将那庞然如小型山丘的恶兽牢牢锁在地面之上。 甩动的龙尾振起。 扬起的头颅、却也迎面撞上了一点飞溅而至的长枪。 嗡然破空之音散溢。 千岩军军官特有的钺矛在空中划过一道璀璨的痕迹，在罗维如今堪比魔神人形体下限的身体力量投掷之下的这把长枪、转瞬即至，拖拽出长长的影子，仿若天星。 这是足以穿透磐石、击碎钢铁的一击。 然而天星坠落、却收束于硕大龙首之前，螭龙将硕大的龙首轻微一扭、修长脖颈之上鳞甲翻涌，有如弓弦张开、而后猝然收紧！ 轰然巨力便直接将击坠而来的长枪扫向一边。 嗡鸣枪身摇晃间直接刺入远处石门山峦之上，牢牢贯入山体之内，如山松耸立。 但长枪之后， 刀光如月，自下而上、豁然升起！ 罗维将狭长锋芒高高抬起、身体凌空，有如离弦之箭，骤然迫近。 螭龙的龙首状似处于出力未收的状态、头颅晃动，却在迎面刹那猝然往内一缩，指节鳞甲挤在一起，弹簧般收缩变形、往前一顶。 空气摇晃、硕大龙首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一同撞碎一般。 龙首头顶上的鳞甲与长刀撞击在一起，直面巨力、罗维却不闪不避，只是将身体权能加持到最大、全身皮肤都泛起洁白无瑕的如玉光泽，肌肉鼓动澎湃如风机吹涌、双手同握于刀柄之上，顶着螭龙，将长刀卡入龙鳞缝隙之间。 龙鳞随恶龙摆动而层层涌动。 罗维却在同时以卡入其中的长刀为支点、猛地向上一荡。 锋刃随之抽离。 刀光向上拖拽而起，如星火飞溅、扬起一阵流光碎屑。 他向上跃起。 凌于螭龙峥嵘头顶之上。 自下而上、又自上斩下，亦若登龙！ 然而在罗维向上冲起的瞬间，螭龙却也随之将硕大的头颅往上拱起、龙须飘散，龙瞳泛起璀璨金黄，祂迎着落下的长刀张开了利齿獠牙，深渊巨口翻滚龙舌、要将罗维一口吞入！ 祂的身躯极为庞大。 仅仅是头颅、便比罗维整个人都要大上十倍不止。 巍峨摆动有如宫楼。 但迎着那张开的巨口、罗维却仍悍然而下！ 刀落一分。 腾挪一寸！ 扭动的腰肢带起身躯于空中旋转，借翻转之力腾挪、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垂落的刀光却已偏过巨口。 闪耀间贴着蛟龙下颌摩擦而落，在铁石碰撞的铿锵中擦出星火碎屑、沿脖颈划向胸前！ 权能加持之下、罗维整个人都仿佛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人。 而在他的脸上，淡蓝眼影扩散迷茫、形如傩舞妆容，覆盖眼帘两侧，‘神格面具’也已经完全展开感知，目光所视、恶首之下，旋涡隐现！ 典籍《古云有螭》记载： ‘螭龙， 龙生九子之一。 其有逆鳞、藏于胸前，形如旋涡、质软，内藏心窍。 触之必怒。 刺之必死。’ 螭龙并非魔神。 却也属于古老传说中的一柱。 作为《魔神志异》创作者的罗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样的典籍的记载？ 又怎么可能不是一出手，就瞄准弱点？ 在纯粹的实力上，罗维本就逊色于此刻的螭龙——他有弑杀遁玉魔神遗影得来的‘玉之身躯’、但遁玉魔神本就是相对弱小的魔神，全盛时期的螭龙，却是作为魔兽，凭借体魄便足以与掌握权能的强大魔神对抗、引得岩王帝君亲手镇压的极致凶恶！ 若不豁尽全力，如何能胜？ 所谓弑神者。 勇而不莽，强而不恃——唯有以力技谋三者合一，方能求胜！ 所以早在靠近的刹那，他便以神格面具瞄准了螭龙的逆鳞心窍。 ——将此一刀。 ——务求必中。 但刀锋压落逼近的瞬间、螭龙潜藏于逆鳞之下的心窍也在同时骤然收束，因感受到外部威胁而涌起阵阵强烈的刺痛感！ 刹那。 甚至是千分之一刹那—— 强烈的威胁之下，螭龙猛地收缩全身。 全身鳞甲往内聚敛、层层翻起，嶙峋间有如绒兽炸毛立起无数峥嵘。 罗维那一刀直接斩落其上，铛然之声有如洪钟回荡，刀光随之倾斜划向一侧、骤然错失目标。 他身躯落地，恶螭却在同时仰首向上、足部微曲，蓄力间便要往上一跃而起！ 罗维再次踏步跃起、挥刀向上。 螭龙是水元素魔兽。 水汽浮云，本就有着飞跃天际的能力，但若令其升空、那么罗维将束手无策。 他现在可没有得到凌空的权能。 然而也就是在这同时。 叮叮当当的声音整齐响起、那是长枪交错的声响，也是长柄离地的声音，更是如林刺出的锋芒回荡而起的声乐。 那刚刚环绕于螭龙身躯的万千士卒本就牢牢抵在庞然龙躯周围、死死地卡在其四肢龙尾之间。 若非如此，螭龙早在罗维逼近的刹那便已凌空而起。 也正是因为他们将螭龙锁在地上，所以螭龙才会错失刹那升空的机会、不得不与罗维硬碰硬。 而在此刻， 螭龙再次试图升空的这一刹那， 他们也更在同时将长枪再次地、往前更深、更用力地刺去。 脚步声同时回荡、阵形变幻，万千长枪同时刺入翻涌而起的龙鳞缝隙之间，牢牢卡住、死死固定！ “刺！” “刺！” “刺！” 口中呼喊仍旧整齐划一，就像他们在操练场上的练习一般。 他们只是普通人。 只是没有神之力、更无法像罗维那样本身具备超强天赋的凡人。 他们是凡人。 他们一人之力不足道。 然千人之力聚合、亦可化深井琐缚蛟龙！ 吼！ 螭龙再次发出了怒吼，祂虽强大、但毕竟只是残魂，如果是全盛时期的凶兽、必然能够将这数千千岩军一同带上天空，重重摔落。 然而现在，却也止不住为之一顿！ 只是刹那。 只有刹那。 却也已足够—— 因为罗维的刀，已再次横空而起！ 白玉斑斓，无暇之躯在流动白雾间竟似映起斑斓霞光，倒影着天地间流动的七元素。 被拖住的螭龙迎面锋刃，声嘶怒吼。 龙须飘扬四散。 却也在同一时间、扩散出浓郁水汽。 湿润冷意迎面而至，与身后苍茫碧水原链接在一起。 沧澜之兽，今将入海！ 第三十四章剑光如我 水汽相接、水光连绵，南风霎时带来浓郁水汽于空中翻卷着、缔结成更加苍茫的白雾。 这是比之前雾气最浓郁之时还要浓郁十倍以上的程度。 身处其中，双眼连一米之外都难以看清，身上更似乎能感受到水汽在流动、水分在积压。 粘稠湿漉、就连精神都忍不住沉重起来。 骤然的变化令千岩士卒们倏然一惊、挥动的长枪也在同时落空般的失去了目标、刺入地面，但即便如此，此刻高昂的士气仍让他们在双眼难以清晰望见事物的情况下身体相互紧挨、紧握长枪钺矛，凝神警惕。 四野昏聩。 沉沉雾霭之间。 那挥动的刀光却仍强硬提起。 作为人类的双眼确实难以穿透这片由纯粹的水元素缔结的雾气，但来自魔神的权能却让他准确的捕捉到了头顶螭龙那逆鳞依旧存在的轨迹。 然而狭长微斜的刀刃准确地划过迷雾、挥动的气流却只将浓郁的水汽切开般的吹散。 一击落空。 罗维的身体于空中急速旋转。 权能视野中逆鳞亦于同时消失不见。 自己‘看’错了？ 显而易见，那是不可能的。 魔神级别的感知便是魔神级别的感知，这份早已成为了他自身所有的奇特视角、虽不说直视强大的魔神，但凝视凶兽残魂，却绝对不可能出错。 唯一的可能便是... 被避开了！ 且不是寻常手段的躲避。 而是... “螭龙在刚刚那一刹那、与水汽融汇为一了！” 螭龙本就是元素创生之物，由纯粹的水元素堆砌而成的强悍凶兽。 在种种流传下来的传说中、在‘龙生九子’的典籍里，孕育螭的‘龙’也同样是水汽所化。 姑且不考虑传说的真实性。 但腾云驾雾、聚散无形，却是螭龙作为元素创生之物的依仗。 这是其本能。 更是这来自海上的凶兽在那魔神战争时期，能够于魔神割据的古老时代兴风作浪的缘由所在。 这样的特性，并不会因仅剩残魂而消失。 哪怕浑浑噩噩、但在遭遇真正威胁的时候，仍会本能展现。 这也正是罗维那一刀落空的原因...不，或者不应该说是落空，他确确实实地斩中了，但所斩中的、却是螭龙将身躯散化之后的水汽！ 耳边呼和风声传来，仿佛伴随着声声龙吟。 难以看清任何事物的水雾弥漫笼罩之下，罗维身躯下压、双足踏落地面，紧握手中狭长的刀刃、炼金刀具之上的图纹早已激活到了极致，将一切倾注在锋锐与坚韧之上的这把刀也在不住地发出颤鸣。 他将刀刃单手抬起、架在曲折的手臂关节之间，缓缓地将刀背贴着衣物擦过，溅落点点鳞甲碎屑。 身体微弓、绷紧，蓄势蓄力于内。 罗维凝神警惕。 但之前作为弑神依仗的神格权能在此刻却全无作用，因为螭龙已经化作水汽散入茫茫大雾之间，与来自石门、来自碧水原的磅礴水汽交融在一起。 四处皆是祂。 但也四处都不是祂。 在这种情况下，罗维的双眼根本捕捉不到其身影——或者说，也不需要捕捉，因为四处皆是，因为他就在螭龙体内。 然而却看不见、更打不到。 “我讨厌这种感受...”罗维无奈，但心思沉静，也并不缺乏耐心。 没有关闭神格面具的感知。 眼角的傩舞面具般的纹路更加的扩散。 他观测着流动的元素。 他耐心地等待着。 现在的他确实无法伤害到螭龙，但同样地、对方也无法在这种状态下伤害到自己。 想要攻击自己， 螭龙同样要凝聚出形体。 凝聚出形体的刹那，便也是罗维的机会。 那也正是现在！ 本就吹拂着流动水汽的风骤然变大，从迎面清凉化作撕扯皮肤般的疼痛、如刀锋裹挟寒意。 前方、 亦或者是头顶。 心思动念，动作却比思维来得更快，罗维猛地将脚下重重一踏，挥刀迎击向上——刀尖瞬间与压迫而落龙的利爪碰撞在一起、连绵的火星在交错间飞溅，而后向更高之处斩去！ 雾光在寒光下一分为二。 滚滚分开间， 庞然如宫殿的龙首赫然便隐没于上方。 龙须张扬、鳞甲翻涌。 在罗维挥刃而上的刹那，螭也在同时俯下硕大的龙首、撞击而来！ 玉质流转、神权叠加。 刀锋与龙首相触，嗡然震荡自水雾中散开... 罗维承受重力，双手紧握刀柄之上，但扬起的刀刃却止不住地发出悲鸣，而不是之前的清脆嗡鸣。 刀在‘痛’。 这一次于空中交触、不再同于之前的交手。 螭龙悬于水雾高空。 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所以罗维只能硬碰硬，既不能错开、也不能闪避。 然而凶兽残魂的沉重，也并非是一把狭长锋锐的炼金刀具能够抵挡的——若非罗维手中的这把刀特化了锋锐与坚韧，恐怕在相触的那一刹那，便已彻底崩断！ 刀在震颤，在嗡鸣，罗维的身上却泛起更加无暇的流光。 螭龙咆哮、龙爪亦在同时自头颅之后，被重叠水汽掩盖的身躯横亘而来。 一如海浪拍击、堆叠起湃然水汽。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 周围水雾骤然紊乱，有点点微芒飞溅般的扑腾而来。 叮叮当当、清脆回响间，螭龙向前伸出的利爪在同时顿住。 因为那紧随点点微芒拖拽而至的...白缨钺矛！ 千岩军的制式武器！ 他们虽隐没于磅礴雾气之中，举目难以看清方寸之外的事物。 但他们仍听得见。 也仍感受得到。 手握的长枪、更在刚刚，便已蓄势待发—— 无论如何。 千岩都将始终牢固于此，重嶂不移！ 万千长枪再次横空刺向巍峨螭龙的庞然凶兽之躯、并不痛，但卡入鳞甲缝隙之间的感觉并不好受。 但即便如此。 凶兽仍只是阻隔刹那。 阻隔瞬间。 只是瞬间... 却也足够！ 罗维目光凝聚、胸前悬挂勋绩之花也在同时因千岩再动而产生的精神彻底激发、光芒璀璨绽放。 金色的流光在同时攀附于罗维手握长刀之上。 来自千岩军先辈精神意志浇筑的这多地脉之花、将其力量传递于嗡鸣震荡的刀剑之上。 以其精神加固其坚韧。 以其残留的意志、浇灌刀上锋芒。 花碎， 刀光向前—— 咔嚓！ 鳞甲破碎，刀尖向前推进一寸。 这一刻，罗维手中的这把刀、终于有了超越千岩长枪的、千锤百炼般的硬度。 吼！ 头颅鳞甲被刺破的疼痛让螭龙第一次发出真正附着痛苦的声音。 而在这剧痛之间、罗维也将腰肢抬起、双腿猛地踏上恶螭头颅！ 而后往前、将身体压在一把钉立于龙背之上的钺矛枪柄之间。 压迫、变形。 借其反弹之力、扬起刀刃，猛然滑动向前，绕行于下。 于翻涌破碎的鳞肉之间、踩着龙背、再次斩向螭龙逆鳞—— 只是一步向前、脚下却骤然变得柔软。 柔软稀薄恍如云气般... 罗维目光一凝。 螭龙再次试图将身躯散开，化作纯粹云气！ 哪怕其身上已被无数白缨钺矛钉立。 哪怕其头颅鳞甲已被罗维斩破。 但若化作无形水汽... 螭龙，仍能占据优势！ 纵使身陷险境，依然能够反败为胜，若非如此、螭龙怎能引得岩王帝君亲自出手镇压？ 而此刻，至少目前、罗维对此也毫无办法。 他的刀能斩破硬度远超钢铁的龙鳞，却也无法扑灭聚散无形的云气。 千钧一发、却见雷霆威光自远处绽放。 眨眼间、穿透水雾而至！ “剑出，随影！” “剑光如我——” “斩尽芜杂！” 第三十五章玉衡者,廉政 雷霆威光伴随低声清喝，缠绕的电弧几乎在同一时间沿着螭龙背上覆盖地密密麻麻的白缨钺矛攀附扩散，浸润无形水汽之间，形成一张紫色璀璨罗网。 出手的，毫无疑问是与罗维一同赶来的玉衡星刻晴。 她于关键时刻出手。 所用的、也正是刚刚与罗维配合，擒拿深渊法师的方法。 以雷霆隔绝水汽。 封锁空间。 阻断螭龙进行‘元素化’的过程。 这并非不可能、毕竟理论上来说，深渊法师与螭龙的元素化进行元素置换转移的方式确实有几分类似，都是将自身与元素进行‘交融’、也都需要与外界与自身对应的元素接触。 区别只在于一个是转移。 另一个则是更加彻底的、融入其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然而这份区别，也正是最大的难题—— 规模上的差距带来难度呈现指数般的提升。 不说其本身强度的问题。 只单论螭龙那庞大的体型带来的接触面积、想要完全笼罩隔绝，便需要更多的元素以组成更大、更细密的网络。 当然，有好亦有坏。 至少在七元素相生相克的反应之中、雷与水所产生的感电比雷与冰所产生的超导更容易发生，也更容易扩散。 但即便如此，罗维也从未想过真的要如此行动。 是的。 事实上，罗维在螭龙展现出其作为元素创生之物的本能的时候、便已经思考过这个方式。 所以他更知道，那些许的便利、相比难度，根本不值一提，想要包裹缠绕螭龙、令其与外界水汽隔绝所需要的元素，纵使人类中顶尖的元素操纵者、一流的神之眼持有者，也力有不逮。 更别说除却体型之外、还需要考虑螭龙本身的挣扎。 这凶兽残魂不可能毫无抵抗。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那并非是罗维亲手去做。 在弑神者存在的世界里，弑神者，既为魔，更是王，是随心所欲之人。 而对罗维来说，他所推崇的随心所欲、从来都是对己身的随心所欲。 不畏死。 不畏战。 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有为他人决断、有将他人置身险地的权力。 然而即便如此。 即便罗维未说。 刻晴、却仍是主动这么做了。 在这一刹那。 雷霆一闪、电弧闪烁间带起猛烈的风暴，几乎是一瞬，少女的身形便如瞬移般的与罗维擦身而过。 冗长的思维于现实几乎一闪而逝。 擦身的刹那四目相对、罗维更从那潜藏雷霆的紫光眼瞳中，看到了少女目中的决然。 于是罗维亦在同时紧握长刀，挥刃而起。 追逐雷霆。 更是在同时、斩向那被雷霆缠绕包裹的螭龙逆鳞。 之前已然并肩作战。 那么此刻，便也无需多言。 他从刻晴的眼中看到了决意。 那是少女自身的意志。 那么他所要做的，便也很简单。 挥刀，迎击。 就如刚刚，玉衡星为其开路一般... 现在，他也要牢牢抓住刻晴为他制造的机会、将战机发挥至最大！ 不让战友的辛劳白费—— 轰隆！ 刀光隐藏于雷幕之后、寒流撕扯苍白水汽，螭龙背上钉立的、无数卡入龙鳞缝隙之间的白缨钺矛都在同时剧烈摇晃起来、却又被无形闪耀的雷光编织交错在一起。 硕大的龙首扭动张开，渐至虚幻的身影却于此刻被强迫般的收束！ 吼、吼、吼！ 螭龙咆哮、挣扎，剧烈地甩动着硕大的龙威，抬起的龙爪不断地踩踏着地面。 源自凶兽本能的暴虐让祂面对收束的网罗之时奋力地想要挣脱。 但于其头顶、于其周围。 雷光却在同时收束得更加紧迫。 少女的身形奔行于其中。 急速掠过、快到几乎难以看清，快到仿佛与雷霆威光融合在一起。 嵌于其背后的神之眼整个都仿若燃烧了起来一般。 脚步掠过间裙摆剧烈飘扬。 元素包裹全身。 她一下又一下地闪避着来自螭龙的攻击、躲过利爪，绕开龙尾，垂落的长剑却于空气中穿过、留下无数雷楔，印刻缕缕电弧。 一刹那。 甚至更短的时间内。 无数次险之又险的躲避，无数次地与危机擦身而过、让玉衡星时刻沉浸在窒息般的沉重感之内。 但是她的双眼是明亮的。 她的血、是燃烧的，是喷涌的，是如熔炉火山般爆发升腾的！ 不畏死，更不畏疼痛。 因为她见到了在堪比天灾的凶兽威胁下，只是平凡之人的千岩军们却仍在肃然间迎敌而上。 因为她感应到了白雾茫茫之间、元素乱流之中，罗维举刀而向庞然恐怖。 也更因为她听见到了千岩军透出的长枪撕裂了水雾，知晓了罗维的长刀刺破了龙鳞、斩碎了人类难以跨越的传说。 她见到了很多。 感应到了很多。 以雷霆散入水雾，以电光回溯场景。 所有人都在努力的。 平凡的、不凡的。 那么—— 她又怎么能够驻足？ 她又怎么能够停留？ “我是玉衡星刻晴。” “我始终坚信的是、神明与仙众无法一直庇护人类，终有一日，人类必须要学会独立生存、遵循自己的意志而活着。” 这是她成为璃月七星的原因。 也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奋战的缘由。 而现在，她看见了希望。 又有什么理由不去走在最前方！？ 又有什么理由，不在此刻挥剑。 不在此刻... 更快、更多、更密！ 体内的元素不断的倾注而出，不惜损耗体能，不惜损耗生命地... 最后一层雷光收束。 最后一层光影罩落。 吼！ 在近乎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螭龙庞然的身形终于从渐渐淡化的虚幻，彻底回归凝聚压缩的固体形态。 而于同时。 一把长刀扬起、牵引万重雷霆。 远远望去、有如一轮紫日悬空。 罗维屈膝，挥动狭长刀刃，紫色的日冕在瞬间拖拽而出、如夕阳下晕染于地平线上的最后一抹残阳般划过 他这一刀， 划破龙鳞。 斩落龙爪。 他这一刀，自上而下，凌空如苍鹰搏击般... 斩向龙之逆鳞！ 一刹那的寂静，一刹那的寂然。 然后便是巨大的轰鸣响彻。 ——轰隆。 尘烟滚滚四散间、硕大的螭龙身躯摇晃挣扎着倒地，肢体扭动抽搐、四面水雾在巨龙坍塌扬起的气流中被纷纷吹散，裸露出残破的大地、摇曳的荒草、裸露出嶙峋的山岩。 千岩军肃然立于原地，已空手的他们却仍抬眸仰望着那巍峨的龙躯，眼神庄重。 钉立于山上的钺矛长枪发出峥峥声色。 罗维的身形落于垂落倒地的龙首之前，落于停顿脚步的刻晴面前。 裙摆飘扬如故。 紫色电弧丝丝缕缕散溢、消失。 少女的脸色苍白。 她的双眼却依旧明亮。 俏丽容颜，抿唇而笑间、仿佛藏着星辰万千。 “你看...我说的，没有错吧？” “人类——” “即便没有神明，也能做得很好~” 刻晴眼眸眯起、轻声摇曳间，清脆的嗓音飘散在渐渐散去的迷雾中。 落下的夕阳暖日穿透稀薄迷雾落下。 挥洒在少女扬起的面容之间。 粼粼闪耀。 灿然生辉。 第三十六章刻晴昏昏沉沉 是夜，茫茫夜色如漆黑的幕布笼罩在高远天穹之上，碧水原石门的水汽仍然浓郁，但已经没有白天之时的那种昏沉粘稠感。 众星拱月、霜华披洒在湖面的粼粼波光之间，也更照耀着拱起有如门扉般的重叠山峦。 于近处。 一点篝火在荒野间燃烧、映着无数搭建而起的篷账，三三两两的千岩军士卒行走其中、悬挂的绷带异常显眼，但他们的脸上却带着轻松的表情。 战斗已落下帷幕。 还能不轻松吗？ 罗维坐在营帐之前的一块磐石上，聆听着风声与人的欢快交谈，轻笑着凝视眼前擦拭好的狭长锋芒。 他轻轻振刀，将之收入鞘之中。 而后望向一侧站立的身影，开口询问：“伤亡情况怎么样？” “有着那群...嗯，那群丘丘人的帮助，伤亡的情况并不算严重。”回应的人穿着璃月古典长袍，清秀的面容上表情有些古怪。 罗维轻轻点头，将视线扫过石门仍旧残破的土地，也并不难理解这人的反应。 毕竟...一群魔物竟然会‘主动’帮忙救助人类的伤者确实算是一件奇闻——哪怕曾有传闻说丘丘人中确实有对人类友好的存在，但那终究少之又少。 而这也正是罗维意外的一点... “你竟然没有趁着刻晴昏迷之后逃跑吗？” 在其身后随之响起一阵‘嘎嘎嘎’的尖锐难听声响，随着一阵深蓝流光隐现、一只披着术士法袍，手握法杖、悬于空中的‘丘丘人’出现于此。 仿佛瞬移般地到来，那苍白骨面却也仿佛向着罗维露出讨好的神情。 在听见了罗维话语的瞬间，它更指了指自己头顶的雷霆楔子、一脸颓然。 它哪里是不想逃？ 只是不敢逃，更是逃不掉。 虽说刻晴在那最后一刻为了以雷霆束缚螭龙而竭尽全力已至损耗过大陷入昏迷，但其留在深渊法师身上的楔子却不会散去。 带着这份楔子的深渊法师哪里又能离得开？ 当然，也正得益于此，在白天的‘屠龙’落下帷幕之后、这群丘丘人立刻蜂拥而上救助伤者，才有了如今不算大的伤亡情况。 它们也更让刻晴在昏迷之后迅速得到元素治疗、不至于伤及生命，更不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 ——虽为魔物，但丘丘人天生对于元素的亲和让他们之中时不时地便会出现不借助神之眼也能使用元素的‘丘丘人萨满’。 除此之外、还要多亏璃月港总务司那边的行动迅速。 总务司在罗维与刻晴出发之后，立即便以机关鸟传讯、调来了距离最近的总务司人员。 并送来了大批的物资，搭建帐篷、铸灶起火、让这里的士卒得以原地休整。 想到这里，罗维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看看那位玉衡星小姐... 好歹算是并肩作战，一起闯过鬼门关的战友了。 在军中呆习惯了。 罗维对于战友，也是异常珍稀。 于是他起身询问身侧的总务司成员：“刻晴...玉衡星大人，现在在哪里？” “额...”那位出自总务司的年轻女孩清秀的脸上又带上了些许异样的神情：“刻晴大人现在在前面第三个营帐里。” “如果您想过去的话...” “还请帮我们劝劝她。” “正好，她也想见您。” 劝劝？ 想见我？ 罗维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想。 直到他走了过去，才知晓这女人话语里的涵义。 “工作、工作还没做完，还不可以歇息...让、罗维来见我——呼，头好晕，好想睡觉...但是...诶诶...” 脚步还没接近营帐门扉，垂落的门帘之内便传出了少女低声清脆中略显虚浮的嗓音。 罗维愣了愣，迎面便撞见了里面看了出来的玉衡星小姐。 宽敞的帐篷里、火光摇曳，有同样穿着璃月古典服饰的总务司女性工作人员行走在里面，满脸无奈的阻止着想要从床榻起身的少女。 这一刻的玉衡星显得极为的虚弱。 她仍是穿着平日的服饰未褪，头上兽耳一样的总角簪发却早已放了下来，披散而落的紫色长发勾勒着俏丽的容颜，比起平时那满目英气、也更多了几分柔和。 虽有着那群丘丘人萨满及时以元素治疗、但很显然，刻晴的身体仍然虚弱，在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情况下，也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职责... 只是很显然。 极度疲惫之下，她的意识已不如平日那么敏锐。 甚至有些...呆萌？ 在看见罗维到来的刹那，更是眼前一亮：“罗维...阁下，你怎么有好多个...” 她的脑袋摇摇晃晃着。 罗维颇有些哑然地看着排成一屋子的总务司女秘书，只能说不愧是玉衡星、哪怕在虚弱的情况下，有这么多人阻止还是让她坐起身来。 “不用担心，一切的后续工作都已经完成...” 罗维走进了营帐，环视旁人一圈，示意众人离开。 众人对视一眼，也都默默退了出去。 在这营帐之中，只留下刻晴与罗维。 “...后续？” 刻晴艰难抬眼，以往常常附着凛然电光的锐利双眸竟有些朦胧温润。 她摇晃着起身。 垂落的云袖轻轻摇晃、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服饰，但随其身形晃动，裸露腋下却有些许浑圆绽放，带起胸前轻微震颤。 纤细腰肢无声扭动、垂落的裙摆深陷在两腿之处，勒出的美好弧度却悠然不觉，只是想要抬起双腿黑丝，但刚刚踮起的脚尖却又猛然向后倾倒，坐回了床榻之间。 “诶...怎么到处都在晃动？这是...地震了吗？是不是又有凶兽来袭了？” 刻晴看向罗维，双眼微带水光。 “没事，只是你太累了而已。” 罗维停步在刻晴之外三米，不远不近。 却也毫不羞赧的直视着此刻少女绽放的美好：“螭龙的残魂已经不会再出现作乱，你已经做得很完美了。” 听见了罗维的话，意识本就迷糊的刻晴呆愣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是真的啊？” “罗维阁下、我们真的...打败，那头古代的...凶兽了吗？” 刻晴的记忆有些混乱，但唯有先前的事情，不曾忘却：“不依靠...仙人，不依靠神明...不依靠，摩拉克斯...” “嘿嘿、真的，做到了呢...” 俏脸微红，朱唇扬起、刻晴突然笑得极为开心。 罗维想说让她好好休息。 若是想要让人类彻底摆脱神明的帮助，璃月还有一段路要走。 但坐着的刻晴却突然一跃起身。 摇晃的身体却于转瞬来到面前，扬起的长发间散落丝丝电弧。 她轻轻踮起脚尖、将俏丽容颜抬起，直视着罗维。 绽放的胸襟饱满敞动。 俏丽的容颜近在咫尺。 玉衡星突然伸手、摁住了罗维的肩膀，几乎将整个人贴近般、随呼吸起伏的腹部更是清晰可感温润平坦。 少女轻声哈气间开口：“罗维阁下...” “我们，是伙伴。” “对吧？” 这一句话，期待中，却又略显忐忑。 第三十七章成为我的刀 无论之前经历了多少次并肩作战。 无论之前刻晴心中多少次认定了罗维能成为与自己并肩的、相同理念之人。 但未曾诉之于口 未曾确认。 一切便还是未知数。 当然，若是平日里的刻晴肯定会用更委婉的方式旁敲侧击，雷厉风行的少女唯独在这件事上显得有些忐忑。 然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朦胧状态下。 想问什么，便脱口而出。 担忧什么，便要找到突破口。 而对此，罗维自无不可。 作为弑神者的他本就对神明仙众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 对于摩拉克斯， 他甚至只是将之当成自己的先行者。 能够与‘上司’缔结更加深厚的同僚之谊，更是罗维求之不得的事情。 于是得到了答复的刻晴更加雀跃开心起来。 片刻之后。 好不容易令少女躺下休息的罗维踏步出了营帐门扉、迎面落下的月光仍是皎白澄澈，照耀着账内场景。 刻晴已再次沉沉睡去，身形蜷缩在被褥之间，还发出低声嘟哝的梦呓。 罗维站定脚步，有些无言。 明明只是过来看望。 却不想见到了这位平日里严肃的少女完全不同的一面... 懵懵懂懂。 温软可爱。 就是希望她醒来之后，不会想要杀我灭口吧... 罗维嘴角微微扯动，侧过的视线却也正好看到刚刚与自己指路的那个总务司人员。 女人的眼神有些莫名。 于是罗维忍不住轻声咳了咳：“你们过来的时候，甘雨小姐还说了什么吗？” 那人思考了一瞬：“甘雨大人让我转达您、还请不要放松警惕。” 不要放松警惕吗... 罗维轻轻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的营帐：“那么刻晴就先拜托你了。” “您放心。”那工作人员点头回应。 对于璃月七星， 作为七星直属秘书处的‘总务司’的人必然会恭敬而谨慎对待。 而一切安然、 罗维也该起身去处理真正的后续了。 他迎着徐徐晚风踏步走向白天的战场，越是接近、地面便越是斑驳破碎，有挺立完好的士军官守卫于此，见罗维走来，立刻恭敬抱拳：“末将见过副帅！” 白天一战已经让千岩军上下士卒军官彻底认同罗维。 之后摆出千岩军统帅将军令，获得众将士的认可，也是理所当然。 罗维轻轻点头：“那头龙还醒着吗？” “还醒着。”那军官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惊叹。 被斩断逆鳞，承受重创，螭龙却并未彻底消散，也更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是倒地之后再难起身而已。 昔日肆虐于璃月地区的凶兽，即便仅剩残魂复苏、仍旧强悍无比。 罗维走过军官士卒守卫的战场边界，自然无人阻拦，迎面的气流带来更加浓郁的水汽，月光照耀的斑驳地面之上、庞然巨物蜷缩于此，一动不动，仅有腹部间略微起伏，带起阵阵水汽吞吐。 在罗维靠近之时、螭也在同时睁开了金色的龙瞳。 那眼眸中已没有交手之时那么疯狂而混沌。 “看来我那一刀，让你清醒了不少。” 罗维将手搭在腰间刀柄之上，迎面向前。 螭龙没有说话。 金色的龙瞳显得颇为淡漠。 祂确实‘醒’了——虽是残魂，却毕竟是魂而非更加残破的残渣，于其意识中、其实仍存在着记忆。 只是白天为‘怨恨’所覆盖。 那份怨恨，也正是螭龙之所以复苏的缘由，是其心窍之所在。 而罗维那一刀斩破逆鳞， 正拨去了祂心中的怨恨，令理智上涌。 而依靠着这份理智，祂也能在逆鳞被斩破之后，仍旧存在——哪怕只是苟延残喘，哪怕并不足以延续太久。 然而即便如此，螭龙仍显得淡漠而不屑，哪怕被罗维击败，但祂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败给了罗维。 残魂之躯、力量百不存一的战斗本就不值一提。 “不想说话也没关系。” 罗维扬起面容，令月色洒在自己的脸上，带起无暇玉质微光。 他道：“反正...你只需要聆听，即可。” 螭龙依旧不理不会。 罗维也不在意：“古云有螭，肆虐北部群山，引岩王帝君亲手镇压、斩骨而分。” “但是，螭——本就是海上的凶兽，与水相合、你却于大地之上作乱，是为什么？” 这本就是很多人对于这古老传说的疑虑之所在。 魔兽不同于魔神。 祂们之中有匹敌魔神的强悍者，却没有魔神那种庇护子民的天性，祂们不会为了扩大自己的领地而南征北战，更不会轻易离开自己赖以生存的天地。 那么，本该在海上作乱的螭龙，又是为什么、会来到如今的碧水原？ 唯一的可能。 便也只有... “谁曾缚蛟龙？” 这一瞬，螭龙终于忍不住转动硕大明亮的龙瞳，看向了罗维。 苍茫龙须无声飘扬。 无角的龙首却也此刻骤然狰狞：“人类...你，在找死——” “我是不是在找死不好说，但是你确实已经死了。” 罗维摇了摇头：“看来我猜对了。” “古老的传说总是或多或少会有不符，螭龙的血流成碧水、鳞甲并成梯田、巢穴化作山脉...但早于很久以前，于轻策庄附近、便有人探查过，这里根本就没有水元素附着的气息。” “当然，许是漫长岁月之后，凶兽的影响渐渐被弥平、仅剩天地自然的一部分。” “但那本随着仙兽夜叉的濒危而渐渐稀少的、最初曾随着夜叉一同遍布璃月各地的琉璃百合，至今却仍绽放于轻策...又是从何而来？” 疑点太多。 疑云太多。 螭龙也经历了一开始的动容，震怒，到此刻的冷静，沉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于是罗维忍不住笑了。 作为“神话研究学者”，他对这些典故了然于胸。 其中疑云自然也知之甚多。 但很多猜测，之前仅是猜测，现在却终于从眼前的螭龙的反应，得到了映照。 碧水原。 轻策庄。 最初之时，本不是螭龙的领地。 祂是被‘锁’在这里。 能锁住无形水汽所化的、唯有更加虚幻之物。 譬如光影，又譬如...梦境。 而魔神战争之中，恰好有那么一位执掌梦境的魔神。 其座下曾有仙兽夜叉。 夜叉死后、其心起业火，淬炼残躯，化作琉璃。 琉璃之心浇灌于地， 既化百合。 能力相合，轨迹相合... 罗维更不会忘却自己最初出发的目的。 他来这里， 不是为了斩杀凶兽。 而是为了弑杀魔神！ 那深渊法师最初所说的、也是‘魔神’，而非凶兽！ “你到底想说什么？”螭龙吐出云雾翻涌，带起低沉龙吟。 “我想说的是...” 锵然一声，罗维拔刀出鞘。 刚刚已擦拭干净的明亮刀身之上本就铭刻的斑驳图纹秀吉在融合勋绩之花后更呈现出一种淡淡金色。 变得更加瑰丽。 也更加坚韧、锋锐。 这把刀，因勋迹之花，而获得了极大的增强。 如果以游戏作为对比的话，那一瞬的融合强化、便是从三星提升到了四星，拥有了除却锋锐坚韧之外的、特异的属性。 而其属性为... 【融合】 【可与外界残魂融合，再次获得提升】 从四星， 升至五星的提升。 “你本已身死。” “既如此...” “不如，以此残魂，成为我手中之刀，我将用这把刀让你为自己报仇——” ——偿还旧怨。 ——弑杀魔神。 第三十八章离海梦断 螭龙当然是怨恨当年镇压祂的摩拉克斯的。 但若论怨恨的程度， 在螭龙的心中，却没有任何存在可以与将其束缚在这片茫茫大山的“梦之魔神”比较。 在那个群魔并起的时代里，那个执掌着‘梦境’权能的魔神也是众多魔神中极为特殊诡异的存在。 祂并不强大。 却以梦境的力量控制了无数强悍的魔物凶兽。 祂以梦境的力量窥视心灵，玩弄着无数的强者。 高居御座之上。 祂本身的战力在魔神之中并不算多么出色，却曾是无数魔物、甚至是魔神最为忌惮的存在。 也正是祂—— 将原本诞生于茫茫大海之间的‘螭’引入这群山之中，以梦境编织心灵的囚笼，让本该肆意于海洋之中的凶兽困顿于此。 蛟龙受缚。 恶螭坠地。 造成这种种事端的始作俑者，毫无疑问、也正是‘螭’心目中，最想要杀死的人。 摩拉克斯还在其次。 甚至可以说，哪怕将对摩拉克斯的仇恨增幅万倍、都比不上对梦之魔神的憎恨。 罗维凝视着眼前庞然坠地的螭龙那倾斜动摇的金色龙瞳，他知道祂已经动心、那么只要趁热打铁即可：“我知道你心中的困惑。” “真正的梦之魔神当然已经在魔神战争之中死去。” 被岩王帝君塑翠玉为弓矢、遥遥射杀。 “然而，魔神身死、其残骸意志却不会那么轻易泯灭。” 在在那传说的最后。 苍翠的绿色箭矢穿透梦神之躯，美梦形如泡沫般破碎，但斑驳的痕迹却随着人们低声的呓语而扩散在天地之间。 “其碎片，便落于此处。” 落在轻策山上。 落在那高耸巍峨的山峦之间。 梦境本是与世隔绝。 无论是否残酷、无论是否美好... 所以，在璃月这片财富积蓄之地，才会出现轻策庄这么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区域。 这也正是梦境魔神残渣碎片的体现。 ——岩王帝君梳理璃月地脉。 ——镇压其恶，残留其美。 ——但恶犹在。 ——梦神残骸仍在试图吞噬人们的美梦。 吼！ 明明逆鳞破碎，但在罗维提及的瞬间、螭龙也在同时有了反应。 庞然的龙躯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昂然向上，张开的巨口吐出狂烈的气流、再次激荡起茫茫的水雾。 月光纯粹无暇、却在此刻倾斜摇晃。 这响起的震动自然引起了周边千岩士卒的惊扰，但罗维只是远远地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靠近。 而后看向眼前。 看向金色龙瞳仿若燃烧起来一般的螭龙。 祂感应到了。 祂感受到了。 正如罗维所说、正如眼前这个人类倾诉的。 梦之魔神的残渣，确实落在那距离毗邻石门的巍峨轻策山岭之上！ 仇恨翻涌。 曾被束缚的怒火涌现。 想要用利爪去撕裂、用獠牙去撕咬、想要龙尾去击碎...但祂已死，此身残魂，逆鳞更已破碎。 祂做不到。 只能委托他人之手—— “我答应你的要求。” “但你也要记住你的承诺...人类。” 硕大的龙首再次垂落、无角的峥嵘在此刻泛起斑斓神圣的流光，在茫茫夜色中晕染有如彩霞。 祂吸气、吐气，本就庞大的身躯竟似在此刻膨胀般，变得更大。 但也变得更加地虚幻。 祂将散开身躯，化作纯粹的元素。 祂将以此元素，灌注于罗维手中的长刃之上。 祂将倾注这残躯最后的力量... 与人类，钉立一份契约。 “吾之名为...” “梦断。” “梦断之龙！” 最后的呼和、咆哮声中，膨胀的龙躯彻底消散，迷茫的斑斓霞影却在同时涌向罗维早已经举起的长刀。 狭长刀锋缠绕层层流光。 刀在嗡鸣，在喜悦，在欢欣鼓舞。 刀声清亮。 渐起龙吟。 其上纹刻的花纹、亦在此刻扭动变化，在月下浮起、化作一尾螭龙。 锵然一声。 罗维试刃挥刀，光影惊鸿、有若螭龙张牙舞爪，飞扑而出。 更快，更锐，更强。 但刀上却似仍旧覆着一层细密尘埃。 因为契约钉立。 却还未完成。 只是即便如此，也已是毫无疑问的神兵利器。 游戏中的‘五星武器’。 罗维旋身收刀，长吐一口气。 他拍了拍刀柄。 眼眸微垂。 自此之后... “碎梦吗？” “梦断之刻。” “刀出之时。” “自此之后，这把刀...” “便取名‘离海梦断’吧！” 罗维仰首，听呼呼风声吹拂旷野、扬起的荒草直上高山之顶。 月影倾斜。 却有人影立于高处，风吹起葱茏黑发，撩动发梢些许苍翠。 金眸沉寂有如永恒凝固的琥珀。 “未依靠仙众、便已独立解决了吗...” “不错。” 仙人夜叉一如既往地守护着璃月大地，一如既往地守望着脚下的土地。 轻吟间、给予肯定。 魈又将目光从脚下千岩军士卒驻扎处收回，仰头看向身后。 石门之侧。 高山之上、犹有山。 “轻策...梦之魔神吗？” ‘魈’面无表情：“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做出了结。” 他也已找寻了很久、很久了。 当年被奴役的噩梦，被欺骗的耻辱，误入歧途的后悔...也确实该趁此机会，去算一算了。 魈抬起了脚步。 风再吹过。 人影恍然消失。 峰峦之下的罗维却也在同时转身，迎上了一名面带惊疑的守卫。 “副帅...” “没事。” 罗维摆了摆手，正式地在这里、下达了自己成为统帅后的第一道军令：“所有人原地驻扎，待休整完毕之后，便立刻返回——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 那名守卫愣了愣：“可是、总教头...” 总教头陷落碧水原。 这是罗维仓促接任副帅、来到这里的主因。 但如今螭龙已斩，那位总教头却仍没有找到踪影，千岩军的目的其实也还没有达成。 “交给我吧！” 总教头的下落，毫无疑问就在梦之魔神那里。 而今，碎梦既已入手。 罗维也不打算拖延。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是现在的他、状态却前所未有地好。 因为魔神已在近前。 弑神者的血更早已隐约涌动。 他抬起手、拍了拍眼前军官的肩膀，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副帅，末将经纶、千岩军大队长！” “现在我升任你为千岩军统制，节制此地千人、收束士卒、不得有误。” 可...经纶还想说什么。 却被罗维一句话堵住：“这是军令。” 军令如山。 令行禁止，从无二话。 “是！” 经纶只好抱拳点头，看着罗维转身离去。 他向山峦之处而去。 也更是向那幽寂森冷处而去。 远处黑雾渐起， 毗邻石门的无妄坡上绿火浮动，有如梦境迷蒙。 但今夜风光正好，何妨入梦？ 第三十九章座下大魔立于御座之前 石门的山很高，也很陡，嶙峋的山体搭建成分割璃月与邻国蒙德的界限，高耸的磐石在北风的吹卷下渐渐成了刀剑般锋锐的模样。 月光森冷、山路间荒草飘摇，攀越山体的这条路自然不好走。 但对罗维来说，哪怕是仙家隐居的庆云顶、奥藏山那般数千上万米的高峰，也能轻易攀越。 只是迎面而来的风渐渐带着缥缈梦幻的气息、扰乱着视线。 身后碧水原茫茫湖面渐远，翠绿的蜥蜴攀爬而过。 他当然不是要去蒙德。 也不可能去蒙德—— 石门往北既是那个风神统治的【自由国度】，但罗维却是要往西。 石门以西是无妄坡。 无妄坡、既是轻策山东部山腰。 一片荒丘乱葬岗。 一片古老的埋骨之地。 在璃月、故老相传，人死之后，身躯融于大地，灵魂归于阴间冥府。 而无妄坡也一直被视为阴阳交界之处。 是真是假、罗维并不清楚。 但至少此刻，他踏过石门，沿着轻策山山腰往上，却也确实感受到一股莫名森冷寒意。 在深处更能看见一座纹刻八卦阵势的石墩耸立。 据说那石墩是由三眼五显仙人之一的‘借风流云’所立，其下镇压着已死螭龙的一部分残骸。 于此同时。 悬于腰间的‘离海梦断’、梦断长刀，也在同时发出铮铮轻吟，有丝丝缕缕水汽扩散于此、混入空气之中，覆盖、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不知不觉之间。 周围已被黑雾所笼罩。 不知不觉之间。 四野昏聩、无数丛林树木摇晃之间，有幽绿色的鬼火倏然而起。 仿佛真的是阴阳交界般。 后退一步、风清月明，向前一步、天昏地暗。 然而在铮铮刀吟之间，罗维又是向前一步、那黑雾亦在同时随之散去。 幽绿色鬼火骤然熄灭般的消失。 所有的场景都仿佛失真般地于视线中拉长，而后又突兀收紧、交并。 一切恢复如初。 头顶月影依旧。 轻策山山顶高耸的山顶更于前方耸立。 ——如同闭目又霎时睁眼。 罗维心中沉静，早有所料般地斜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微光朦胧，却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梦本就不是真实之物。 哪怕魔神所缔造的梦境近乎真实、恍如仙人得帝君所赐神通造就的洞天福地，但本质的虚幻朦胧，仍是大相径庭。 所以在这里，看不清自己的影子。 或者也是因为自己不属于这个梦境...而是外来者的缘故？ 是的。 哪怕周围风光依旧，但罗维这一刻、已入梦中。 或者说，徘徊于这里的魔神之梦自动敞开，亲自将他接纳。 因为他携离海梦断而来。 梦之魔神，便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腰间所悬长刀发出更加清脆的铮鸣，清亮有如螭龙长啸。 虽是身入敌营。 但这一刻，罗维不仅没有丝毫的畏惧、畏缩。 反而莫名兴奋。 或许每个弑神者都会这样吧？ 欣喜于是弑神之后权能的提升。 也更欣喜于弑神之时。 以人类之躯斩断神话的激荡澎湃。 ——那么。 魔神在哪里？ 没有丝毫犹豫的、罗维将右手扶住腰间刀柄，眉眼抬起，蓝色眼影再次细微扩散，神格面具启动、神格展现。 眼前的世界，眼前的风景，亦在同时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光。 他没有看见任何一种色彩。 也没有看见任何一种元素。 因为梦境不属于如今提瓦特大陆上七元素中的任何一种。 其源于精神。 无形无色。 然而虚空无物，却如最澄澈无垠的湖面般、但起风波，涟漪顷现—— 眨眼。 抑或转瞬。 风波骤起、视线中涟漪重叠浮动，苍翠之光自穹顶涌现！ 未及多想、也不需要多想，早已经按在腰间刀柄之上的手轻微转动，刀刃斜面贴着刀鞘划出、带起一阵清亮回荡。 斜刃扬起，锋芒在同时绽放。 悬起长刀抵住袭来的漆黑的枪尖。 错开的双腿踏于地面、微微陷入泥土地面之间，支撑着身体不动。 腰部微弓。 罗维抬起的眼、凝视扬起刀尖，更凝视着自头顶落下的身影。 身形朦胧。 却能依稀分辨出纤细的少年身形、能辨认出飘扬而起的苍翠衣角，能照见凸起有禽类一般的尖嘴。 更能看见那一双金色有如凝固的石珀般的锐利双眸。 他身躯凌空倒立般。 单手持枪点出。 刀与枪相抵， 锵然碰撞回荡。 一击不中，那袭来的‘少年’却于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握住长枪枪柄、猛然一折。 枪身极具弹性的倾斜弯曲。 怦然弹跳间、带起枪尖回旋，与罗维手中刀刃错开，旋转于锋芒之侧。 如风暴环绕震荡。 下坠间...锵然再刺！ 罗维眉头一沉。 虽说以这个姿势落下，对方也在自己手中长刀刀尖直指之处，但兵戈交错、从来都是一寸长，一寸强。 在对方被自己长刀刺中之前。 自己必然更早被那长枪贯穿。 于是这一瞬，他也于同时旋转长刀、将长刀倾斜侧过，以锋芒卡住旋转的长枪。 风声受阻，借弹力回旋的枪尖亦在刹那僵持。 也在就这顷刻之间。 罗维将刀刃贴着枪柄划过、在萤火飞流间，向上挥击，斩向握枪的手！ 呼和气流再起。 对方却骤然松手。 其身体于空中骤然蜷缩，如飞禽收束羽翼般、凌空翻转。 首尾刹那更易。 罗维那一刀落空。 对方却又以垂落的双腿抵住枪柄。 他以足为掌、以身为臂。 形如握枪。 足部勾住枪身调转方向瞄准，另一只脚却于同时猛地往下一踏。 于此刹那，换取更长的长度、更大的优势。 而后猝然一声，长枪如雷霆迎面而发！ 闪耀流光拖拽落下。 茫茫黑夜被一点光辉撕裂般贯穿。 电光火石之间。 扬起的刀已经来不及收回。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罗维猛地将单腿抬起、往后一撤，在险之又险之间避让开来。 锋芒自面前滑落，扬起的狂风将头上戴着的圆帽吹相远处。 发丝飘扬而落。 枪尖迎面贯穿土地。 尘烟霎时飞溅。 后退的罗维一直到十步之外，才缓缓停住。 他紧握长刀抬眸。 对面之人立于长枪之上，居高临下、背对月光。 郎朗夜色仍旧。 罗维吸气、吐息，眉宇低沉。 他的双眼明亮。 紧握长刀的手却更加用力。 穿越之后，除却与钟离的‘对练’之外，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近身战斗之中错失先机。 但越是如此，越证明自身还没有到极致。 而且，刚刚转瞬之间的交手，也让他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或者，种族。 璃月特有的仙兽夜叉。 鸟面人身，性格暴戾，喜争斗，擅杀戮。 在如今流传下来的传说中、被岩王帝君以弓箭射杀的‘梦之魔神’就曾以操纵梦境的方式，奴役仙兽夜叉为其座下大魔，拱卫神座。 甚至，那仙兽夜叉在梦之魔神死后，更被帝君收留，成为座下仙人之一，赐名为‘魈’。 无需疑虑... 这正是那位为璃月人所信仰的三眼五显仙人之一，守护着璃月这片土地的降魔大圣。 心神转动之间，眼前的身影，亦在同时变得清晰。 青衣黑发、面带鸟类傩面，手握翠绿长枪。 与那在璃月庙宇中时常能够看见的降魔大圣雕像的模样一模一样。 是以梦境映照而出的身影吗...但无论如何，既为座下大魔，那便也证明，魔神御座，距此不远。 “只要解决你...” “就能，找到了吧？” 罗维单手握剑、另一只手手抬起、以手肘架住刀锋，神情专注，目光锐利。 对面的‘仙兽夜叉’不言不语，只是翻转身体落地、拔起长枪。 锵然之音再起。 飞沙滚滚。 风与枪与刀在同时轻吟回荡。 第四十章金翅大鹏,逆潮·断涯 孤身进入魔神遗梦的时候，罗维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要在茫茫梦境之中花费心力去找寻梦之魔神所在的准备。 他也有这个信心—— 凭借神格面具的感知，凭借着手中‘离海梦断’中螭龙对梦之魔神气息的敏锐，找到并不困难。 但那却也必然要花费不短的时间，不短的精力。 若非如此，他也不用在出发之前将刻晴托付给总务司的人、将千岩军交给名为经纶的年轻军官。 然而此刻的发展出乎了罗维的意料。 魔神的‘座下大魔’出现。 神的御座，也必定不再遥远... 或许，就在面前。 就在头顶。 就在...轻策山最高最远的峰峦之上。 那位梦之魔神或许就端坐在最高的御座之上，俯瞰着逆神者的到来。 罗维心有所悟。 当然，虽说能够节省一点寻找的力气、能够节省一点寻找的时间，罗维自然求之不得。 但这并不意味着此刻他所面对的局面就算得上轻松。 至少、刚刚那一刹那的交手，便已足够让罗维明白这位‘夜叉仙兽’身手的强悍—— 作为仙兽本就寿命悠长。 作为夜叉更是一生都在战斗。 极高的天赋再加上漫长岁月积攒下来的丰富经验，纵使纯粹的技艺或许有其极限，但这样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比罗维差？ 不——或者说，如果没有岩王帝君化身在这半年里的亲身教导，纵使罗维在获得‘转生仪式’之后得到了极高的战斗天赋，也绝对无法与这样的存在比拟。 于此。 梦境的‘无妄坡’。 松林摇曳晃荡，郎朗明月下树影婆娑，立于此中的两人彼此对峙，却寂然而无影。 衣袖在风中轻轻扬起，眼影扩散开层层斑驳回路、若有若无，身躯也在同时泛起玉质般的色泽流光。 神格面具开启。 玉之权能启动。 面对强敌、他又怎么可能，不豁尽全力？ 那仙兽夜叉也在同时紧握住手中的长枪，略微挑起间、无形的气流以其为中心扩散，其中更夹杂着丝丝缕缕漆黑浑浊。 气息吹拂，鬼火森然。 乍然—— 仿佛天然默契配合一般，罗维与‘魈’都在同一时刻挥出手中的利器。 长刀拨开迎面而至的阴风，抖动的翠绿色长枪卷动撕扯着空气中盘旋的气流。 刃与尖在同时交触。 人与人亦在刹那靠近。 拖动的长刀在空气中化作流光般的残影、如螭龙扑腾折跃般。 在刀枪交触刹那。 罗维瞬间松手俯身。 失去手臂支撑的长刀架着夜叉长枪枪尖坠落、刀柄下垂。 俯身的罗维却又于同时再度从下方握住刀柄，反握间扫向夜叉下肢。 流影飞溅激起片片寒芒，抬起的足部在瞬间撩过浓密的荒草。 ‘夜叉’在瞬间一跃而起。 双腿的纵跃带起全身的腾空。 他的身躯同时缠绕上了无形的风暴，那丝丝缕缕漆黑的气息在同时变得更加的浓郁。 这一刻，他的身躯仿佛真正悬浮而起，而非仅是跳跃之后的短暂腾空。 周身缠绕的元素与大气交融。 时刻孕育着汹涌的风暴。 仿佛高举舞步的精怪。 元素爆发·精妖傩舞——这是千年前的魔神战争之中、已追随岩王帝君的‘魈’在征讨魔神之时所展现的力量。 在帝君的指点之下，借鉴元素创生之物与元素交融的特性所领悟的绝强杀戮之法。 千百年来的使用，更早已经烂熟于心。 ——他以此横空。 有如金翅大鹏振起云天之翼。 而后握枪的手猛然转动之间，又于同时往下坠落、刺出，如苍鹰搏击！ 枪尖之上狂风汇聚压缩。 苍绿色的元素仿佛卷动着无限的锋芒。 修罗夜叉自上而下。 猛烈的风元素不仅仅带来风暴的呼啸，更撕扯着周围的一切，无数的巨树在其还未落地的瞬间便倾斜断裂，无数的荒草在还未出击之时便如同被车轮碾过般迅速干瘪贴地。 这一枪。 有若天空倾覆，山海同时压迫而至。 然而俯身的罗维却于同时，自下而上、起身挥刀。 如果是在之前，面对这一击，罗维或许根本无从抵挡，只能想方设法躲避。 不只是因为力量的差距。 更因为他手中的刀，承载不住这样的力量。 但现在不一样。 ‘离海梦断’已获得极尽升华。 那转动的手腕更于此扬起嘹亮的光影，重叠的刀光振起阵阵龙吟。 虽还不能完全激活。 应付此刻的情况，也已经足够。 龙魂残破、却仍能怒目狰狞。 见苍天压迫。 却有螭龙张牙舞爪—— 嗡鸣间，四野同时动荡，梦境呈现的‘无妄坡’更在同时浮现出了层层漆黑有如镜面破碎般的龟裂痕迹。 它们以刀与枪碰撞的中心点蔓延开来。 流光喷涌。 修罗夜叉持枪凛然、掩盖在傩舞面具之后的金色双眼仍然凝固，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罗维承受重压，却于同时弯曲膝盖，旋转刀身往上！ 刀与枪眨眼错开。 刀刃旋身。 人影跳动。 罗维绷直原本弯曲的膝盖、猛地将身体往上一提。 上方狂风仍旧。 覆盖着长枪所触的四野之地，方圆十丈之内都为之压迫倾倒。 然而流转的锋芒却带着罗维笔直地撞入其中。 他的双眼瞪大。 入目所视、汹涌细密的风元素，却于刚刚刀枪碰撞的瞬间，溢出丝丝缕缕的空洞缝隙。 他将刀刃切过元素缝隙。 他将自身沿着那被切开的缝隙穿过。 ‘魈’下落的趋势不减。 席卷而来的风暴仍旧猛烈无匹。 迎面而上的罗维仿佛置身于苍茫大海滚动的汹涌浪潮之间。 他的刀，更似雷霆。 粲然升起于昏聩海面之间。 层层分化。 层层切割。 自此逆潮而上，斩断天涯！ 锵然间，撩起大片嗡鸣！ 更带起一声清晰晃荡，有如洪钟般、震荡夜叉脑海。 夜叉猛地抬起头。 见罗维高举长刀。 而于其腰肢之侧、悬挂一物，正于狂风的撕扯下断裂坠落，在空中泛起璀璨涟漪。 那是将军令？ ——不。 是代表岩王帝君的‘百无禁忌符箓’！ 你也... ‘魈’蓦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 轰然一声。 长枪坠地。 人影单膝而落。 “帝君在此。” “魈——” “已清醒！” 夜叉仙人那原本如琥珀般凝固的金色双眸、却在抬起的瞬间，骤然流动起来。 是的、他已经醒来。 存在于此的，也根本不是什么梦境虚影。 而是真真切切的璃月仙人。 是真正的降魔大圣！ 第四十一章梦境魔神 ‘魈’是比罗维更早到来的。 无论是石门。 还是轻策山。 他都比罗维与刻晴更早到来。 然而他没有插手千岩军与深渊法师操纵的丘丘人之间的战斗，因为他知道他们足以应应对，也因为帝君与他说过、人类或许已到了与仙众分道扬镳之时，人类需要学会独立自主。 与此同理，他也没有插手罗维与刻晴与千岩军对抗螭龙的战争。 当然，这两件事，其实本就都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不在他与帝君签订的契约履行范围之中。 降魔大圣负责的，是璃月这片土地上残留的魔神残渣。 所以他能够无视凶兽螭龙、能够观望他们的战斗。 但唯有梦之魔神，是他必须要出手的—— 这是他自身的职责。 也是作为曾被梦之魔神奴役的‘座下大魔’所必须做的事情。 时至今日，那段被奴役的经历留下的阴影仍然存在。 无论经历多少次战斗，无论斩断多少魔神残渣，无论背负多少魔神业障，都难以彻底却除。 他也根本无从却除—— 因为梦之魔神...已经死了。 如泡沫般碎裂、飘散于天地。 所以在此之前，连魈自己都没想到，那碎裂之后的泡沫会落到这轻策山上。 而既然知道了。 那他必然会出手。 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 单膝而落的夜叉仙人抬起了带着傩舞面具的脸，他一手拄着枪尖落地的翠绿色长枪，另一只手缓缓地伸出、拿起了眼前的‘将军令’...入梦之后莫名褪去外壳，显露出的，却也是‘百无禁忌符箓’。 将军令就是经过外壳包装之后的百无禁忌符箓，而不仅是同一类。 帝君亲临，百无禁忌。 其所代表的、正是岩王帝君本尊。 若非如此，魈怎么可能再次从梦境之中挣脱：“帝君...早就想到了吗？” 想到了他会再次受缚梦中？ 想到了...他会再次，陷入曾经的阴影之中？ “...或许吧！” 同样自空中落地的罗维将长刀斜指地面，明亮刀光仍在扩散铮铮刀鸣，他望向这位身形纤细的‘少年仙人’。 而魈也终于拿着‘百无禁忌符箓’站起身来。 他将翠绿长枪拔起，望向这个年纪轻轻、但在武艺范围比起自己已经没有悬殊差距的人类：“你是如何察觉的？” 如何察觉，在这梦境之中的、不是虚幻的影子，而是真实的降魔大圣？ 罗维挑眉，理所当然回应：“如果真是当年梦之魔神座下大魔、金翅大鹏在梦境中刻录的影子的话，可不会有你手里的那把长枪，更不会有那如精妖般的傩舞——” 魈手中的长枪名为‘和璞鸢’。 其为璃月草创时代、璃月人民为海中霸主‘八虬’所祸，岩王帝君为了将之镇压、所塑造出的两只石兽之一的‘鸢鸟’所化。 这样一把枪，在魈成为帝君麾下战将之前，一直在帝君自己的手中，直到他挣脱噩梦束缚、才由帝君赠与。 魈在梦之魔神麾下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这么一把枪。 精妖傩舞、也是在那之后由帝君指点，才创造出的战技。 “原是如此么...” 魈呼了口气，将‘百无禁忌符箓’递给罗维之后，缓缓地摘下脸上的傩舞面具，状似年少的俊美容颜看不出丝毫表情，语气更不带丝毫波动：“此次...确实是我大意了...” “不，或许只是，技不如人而已。” 少年仙人锋眉轻皱，显然极不愉悦。 也是。 无论是谁、再次经历了一次‘童年阴影’都不会觉得愉快。 ‘无妄坡’阴风仍旧，在点点鬼火吹拂间、罗维沉吟，还没开口，魈便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确实是为梦之魔神所缚，但...并非败于其手。” “而是，败于自己。” “然而现在，我已经醒来，你...失望吗？” 话语落下间，年少仙人抬起了头。 他这句话当然不是对罗维说的。 罗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看见了这梦境内那巍峨耸立的最高的‘轻策山’山顶。 随魈的话语落下瞬间。 像是回应般地。 两侧山腰丛林扭曲坍塌般的、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却是覆盖地面的平坦，是庄严树立两侧的柱石，更是高悬于头顶、如日月星辰般闪耀的珠宝玉石。 朦胧微光落下，照耀辉煌宫殿内景。 梦境本就是虚实变幻。 他们没有动。 动的只是梦的印记。 而在罗维与魈的目光所触之下。 原本的‘轻策山山顶’位置，却有巍峨御座浮现，无数摇曳绽放的琉璃百合簇拥拱卫间、其上端坐的身影也在轻轻地睁开眼眸。 看不清容貌，却能隐约撞见窈窕美好的身形。 那既是... “梦之魔神吗？” 就如罗维刚刚感应到的，梦之魔神确实就在‘轻策山’山顶。 他们一直在御座之下。 轻柔摇曳的女人嗓音回荡在这恢弘的梦境宫殿之中： “竟然...挣脱我的束缚了吗？我的孩子呀...你可知晓，唯有梦境才是世间最美好之物？为何要挣脱呢？” ‘魈’却不言，只是紧握长枪。 他此前，正是在这里直面梦之魔神。 然后—— “还是让你再见一见他们吧...这些可爱的孩子。” 嗓音再度飘落。 魔神御座之前，有数道身影隐现。 俱是人形。 俱是面带飞禽傩面。 俱是手握长枪利刃、弓箭斧钺。 俱是... 璃月仙兽，夜叉修罗。 魈金色的眼眸不可察觉的、轻微颤动了一下。 而罗维也明白了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位降魔大圣，确实不是败给梦之魔神，而是败给了自己。 那魔神御座之前的修罗，或许就是当年，与‘魈’一起被梦之魔神拘束的伙伴。 是他那段困顿岁月里唯一的支撑。 他不愿意对他们出手。 哪怕知道他们仅是自己梦中的残影... 是的、这里其实是属于‘魈’的梦境，是梦之魔神映照其心中想法具现而出的场景。 “表面的冷漠无法掩盖内心的柔软，金翅大鹏——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你的心灵依然纯粹有如琉璃。” “既然如此、乖乖地，再次臣服于我，不就好了？” 梦之魔神轻声摇曳。 魈立于原地，面容寂然。 罗维却眯起了眼睛、紧握‘离海梦断’。 第四十二章降魔大圣,从无枷锁 梦境是心灵的具现。 快乐与痛苦、高尚与卑劣、贪婪与奉献...人心复杂，却总能从梦境中找寻到轨迹。 作为执掌梦境之主，梦之魔神也正是依靠这样的能力、以其不算强大的战斗力而成为无数魔神凶兽所忌惮的特异存在。 与祂战斗，很多时候、并不是在与梦之魔神战斗。 而是在与自己战斗。 在对抗自己心灵的阴影与缺憾。 抑或是在对抗自己心中最为渴望的美好之物—— 许久之前、尚且稚嫩的‘魈’也正是这样，才会被其诱惑，奴役，被拘拿成为其‘座下大魔’。 “仔细想想，那个时候的你、相比起现在，确实显得稚嫩了很多...” 寂静森冷的宫殿之内，高居御座之上的魔神似在轻笑，祂说： “仅仅只是一个承诺，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自由的期许、便能让你信以为真。” “不远万里地、带着你的伙伴投入我的麾下。” 数名夜叉立于御座之前、琉璃百合绽放的花田之前。 魈仍然没有说话。 只是更加用力地捏紧手中的傩舞面具。 罗维更于同时悄然藏入阴影之中，他听着魈与梦之魔神的话语，聆听着古老的故事... 对于弑神者来说。 古老的神话毫无疑问是极为重要的知识。 对于掌握转生仪式、能够编撰神话的他来说，更是如此。 当然，罗维更不会忘了自己此时的立场，他在积累知识的同时，也更是在等待着合适的、出手的机会。 而这一刹那，魈的思绪亦在瞬间飘散。 诚如魔神所言、当年的‘梦之魔神’麾下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夜叉，大部分都是如今的‘魈’、昔年的金翅大鹏夜叉带过去的。 那时的他年幼天真，偶遇的梦之魔神高居御座之上，轻启朱唇、给予他心中最渴望的梦境的许诺。 于是少年不远万里、长途跋涉。 于是魔神在御座之上轻笑而笑，状似温柔。 但随后迎来的、却是永无止境的炼狱—— 他们，被骗了。 心灵被打下奴役的印记，曾所许诺的自由烟消云散，反抗的族人都死于被奴役的同族夜叉的长枪利刃之下... 祂逼迫着它们食下人的美梦，给人带来无尽的痛苦。 祂逼迫它们同类相残，踏向疯狂的尽头。 足迹曾一度遍布璃月大地的仙兽夜叉就此迎来濒危。 而这也正是梦之魔神所喜好的、所想要看到的、祂所追求的愉悦。 玩弄人心的快乐。 那时的‘魈’也曾因此强行顶着心灵的印记、闯入魔神的寝宫，质问那高高在上的梦神。 梦神也正如此刻、高居在御座之上，轻声而笑。 她说： “孩子啊，你可知虚幻的承诺不过过眼云烟，权力才是美梦的原料。” “孩子啊，你可知道、他人的痛苦既是自身的欢愉。” “孩子啊——” “你眼中的痛苦，让我感到欣喜，这正是我想要的眼神。” 于是年少的金翅大鹏彻底陷入癫狂之中。 他无力对抗魔神。 只能看着身边的族人一个又一个地倒下。 他无力帮助因自己的身陷魔窟的同族。 到了最后、身边仅剩数人。 但也正是那数人帮助着他，劝慰着他、帮扶着他，成为他那段黑暗旅程中最后的藉慰。 此刻，出现在魈面前的几道身影。 就是他们。 他们... 最后，还是死了。 死在了帝君镇杀魔神的前夕。 死在了希望降临的前夜。 获得拯救的，只有魈与另外几个同样被奴役的、却并未过多接触的，他本不认识的夜叉。 但那已死夜叉们的身影常于魈的梦中徘徊，他们的声音常于降魔大圣的脑海中欢笑... 便如此刻。 “孩子啊，何必反抗呢？” 御座魔神依然在轻笑：“你可知梦与现实并无区别，沉浸梦中的美好未必比现实的痛苦更差。” 祂依然在引诱着魈。 祂依然在诱惑着这位已跨越千年岁月的璃月仙人。 魈却在沉默中抬起了脚步。 青色衣角扬起。 金色双眸沉凝。 少年模样的仙人夜叉手握翠绿长枪，仍是面无表情，却如同再度心动。 是了、梦之魔神威能强悍，魔神的梦本就足以以假乱真。 只要在这里。 他们就都还活着。 只要在这里，他们仍能欢笑。 只是在这里... “我们终究没有自由。” ‘魈’、顿住了脚步。 他轻吐了口气，抬起了眼眸。 迎着魔神略微怔住的眼神、 执掌梦境的魔神确实威能无尽，祂的双眼能洞穿心灵，看穿人心最脆弱之处。 “但是、你可知，夜叉的一生是在飞翔的一生？” “很多人都说夜叉生性好斗，喜好杀戮。” “——但是，我们不为杀戮而杀戮，只是我们向往天空与大地的自由，那个时代、却总有人想要将我们束于牢笼之中。” 夜叉的一生是飞翔的一生。 祂们会为了一个目标而飞跃千年的光阴。 祂们会为了一个目的，而不断的梳理自己的羽毛，磨砺爪牙。 纵使千年，万年。 而这千年里... “我，一直在渴望着这一刻。” 嗡然之声以降魔大圣为中心扩散。 苍翠的风呼啸翻卷。 丝丝缕缕扩散间、带起阵阵回音。 咔嚓、咔嚓、咔嚓... 这是脆响。 这是梦境破碎的声音。 这是美梦被蚕食的声音...梦之魔神的眼神在这一瞬突然变得极为地锐利而危险。 因为祂发现这片自己具现出来的梦境，被蚕食了。 金翅大鹏， 在吞食自己的梦！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之前吗？” 梦之魔神骤然领悟：“唯有沉入梦中，才能蚕食梦境。” 蚕食美梦。 这本是祂教导给夜叉们的本领。 ‘魈’、是故意让自己再次被奴役的。 与罗维的话语也是为了迷惑祂。 如果没有罗维的话，他自己其实也能醒来——他曾与帝君签订契约，他的身上...也有‘百无禁忌符箓’。 若无此物，魈怎能深入璃月各种秘境，清理魔神残渣？ 若无此物，他又敢到来？ 千年的时光早已让他看清自身界限，不做无谓之事。 “真是让人惊讶...这就是你千年的准备吗？”梦之魔神嗓音仍旧清脆。 魈沉默间抬起了头、双目轻闭。 随着梦境斑驳破碎、那矗立于身前的夜叉似乎也在脑海中渐渐地消失。 轻松吗？ 并不—— 但也是时候该告别了。 我已将你们囚于心中千年，也是时候、该放飞只有。 这是你们的自由。 也是我的自由。 夜叉的一生都在飞翔，他们会后悔，会恼怒，会怨恨，但是... 他们，从不会回头！ 因为每个夜叉的翅膀上，都会带着伙伴的羽翼。 它们死后仍在飞翔。 它们—— 虽死，亦如生！ 是的。 曾在梦之魔神麾下造下无尽杀戮的金翅大鹏夜叉在投入岩王帝君的麾下之后，就如同戴上了枷锁、祂仍在战斗，却不再是为杀戮而战斗，而是为守护而战斗。 祂不为自己而战。 如同机器般忙碌。 然而—— 祂是护法夜叉大将。 是降魔大圣。 而降魔大圣，从无枷锁，一切仅是从心所欲。 ...便如此刻。 “如遇失道旷野之难,路遭贼人之难,水火刀兵之难,鬼神药毒之难,恶兽毒虫之难，冤家恶人之难，使呼我名。” “三眼五显仙人—一魈,听召而来...” “斩妖除魔！” 眼前之影，既是为将欲所斩之魔！ 面具轻合容颜。 长枪挑起，斩落无尽琉璃花瓣。 梦之魔神抬手变幻。 被蚕食的梦境骤然散乱重组... 魔神权柄再现。 祂要以梦境、阻挡夜叉攻击。 然而此刻，却见昏聩之间，一抹寒光亮起，斩碎将成梦境。 一直旁听的罗维在这刹那挥刀而至—— 他所等的，也正是这个机会。 第四十三章不从之神 执掌梦境的魔神是魔神战争割据璃月的众多魔神中难缠程度位列前茅的角色之一。 祂的战斗力在魔神之中并不强大，甚至可以说弱小，祂的力量对比璃月山川之主、海洋之神更显得微不足道。 但祂能操纵心灵梦境。 更能将自身躲藏在梦境之中。 无论是强悍的凶兽。 还是弱小的人类。 祂们那或是复杂难明、或是天然纯粹的心灵幻境，都能成为梦之魔神的屏障。 而祂也正是这样躲藏在这重重帷幕之后，肆意操纵着灵魂。 ——想要击倒祂，唯有先行扰乱梦境。 令其无所遁藏。 所以魈才会制定这样的战略。 哪怕知晓眼前的存在仅是真正魔神破碎之后残留的渣滓、但对于这个给自己带来无限阴影的存在，这位璃月仙人仍抱有十足的谨慎。 而他的计划—— 罗维也早已经知晓。 依靠神格面具的双眼去辨认，依靠手中长刀中潜藏的‘螭龙残魂’去分析。 管中窥豹之下、才能于此刻做出完美的配合。 突起的‘离海梦断’扰乱了渐渐重组的梦境，抬起的长枪和璞鸢亦于同时穿透纷乱的心灵碎片。 四面光影在此刻拖长有如飞速移动下的常人视角。 点出的锋锐映照着魔神人形显化的样貌—— 喜好玩弄人心的魔神却有天真纯粹的外貌，眼眸闪亮、眼角透着几分温和慈爱。 当年的魈正是被这样的容颜所骗。 现在却已不会。 “琉璃之心、终于在岁月的冲刷之下，变得坚韧了吗？” 魔神轻笑，起手的防御已被刀光碾碎，但祂却仍显得不慌不忙，温和的眼角轻微挑起，反而带着几分...欣慰？ “哼，惺惺作态！” 长枪在手，魈眉眼未变、眼眸在同时变得极为锐利。 丝丝缕缕风暴缠绕扩散。 附带着漆黑色泽。 精妖傩舞在同时展现，梦境无物，但模仿元素创生之物的强悍战技在同时将自身元素散入四面虚无。 他将虚无裹住、拖动，怦然冲撞！ 散落的梦影被彻底吹散四角。 “但是，我的孩子啊...” “坚韧的勇者之心无法跨越天堑与深渊。” “缠绕的梦境，亦不仅限于你。” 梦之魔神缔造梦境的素材是他人的心灵，先前用的是魈的、现在，她却还有自己的—— “我的梦，就是你们...” 迎面吹拂而至的漆黑森寒让魈手中的长枪落空，他脚步顿住，却见前面有人影浮现，又是面带飞禽般的傩舞面具，手握刀兵利刃。 又是梦境。 又是夜叉。 又是昔日的伙伴。 但这一次，却不再是魈自身心中的显现，而是梦之魔神自身的具现。 祂以自身的梦境编织出了一个让夜叉同类相残的梦境。 只是魈已不会再有丝毫的疑虑。 他也更知道，自己已经被魔神分割开来...分割在不同的意识空间之内。 那位魔神、或许也在害怕着跨越千年的降魔大圣。 魔神终究不过是残缺之身。 帷幕已碎，祂或许也力有不逮。 “只是这样一来，就只能相信那个人类了吗...” 魈目光沉凝，脸上不见丝毫的波动。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相信了。 毕竟他已经拖住了魔神自己的梦境。 而罗维也是帝君的弟子。 并不弱小。 ——以普遍常理推论，应是...值得相信。 “那么、接下来，便该轮到你了，奇特的弑神者。” 仍是四面虚无的梦境碎片之间，外貌温和慈爱的女性魔神拂动如云长袖，抬眸望向面前仅剩的身影。 挥落一刀的罗维将流光收束、迅速收刀后退。 衣摆垂落，收束衣袖的腕口轻微振动间扬起如龙吟般的刀声。 罗维一直退远到足够安全的位置。 这才抬起视线。 望向眼前的魔神。 ‘魈’已消失不见。 被拖入到了另外的梦境之中。 而祂——魔神的双眸之中，却仍是带着满满的兴趣。 这一次不是对魈的兴趣。 而是对罗维的兴趣。 “看来，你知道了？” 罗维沉眸。 “我与你先前所斩杀的、‘遁玉’的魔神遗影不同。” 梦之魔神嘴角扬起，淡雅微笑：“我执掌着梦境。” “我的领域，是意识与心灵的世界。” 如果说寻常魔神的强悍体现在其躯壳之上，神死、躯不灭的话，那么梦之魔神便是颠倒过来的。 其躯壳会死。 会如泡影般四散崩溃。 但其残留意识、却能徘徊于梦境之中。 只是再也无法干涉现实。 虽生如死。 “但我一直在看着，我通过世间万物的梦境、看到了你与魔神遗影的交锋，我看到了你奇特的力量让已死的魔神唤醒了意识，我看见了你斩杀了魔神遗影、却令其心甘情愿而死，不用背负任何的业障怨恨。” “我更看到了——你那神奇的力量。” “不得不说...” “真是，有趣呢？” 魔神的话语落下，漆黑的阴影却于其身后缓缓地晕染开来。 罗维的眼神一凝，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 因为他感受到了。 确确实实的、以‘弑神者’的身份，感受到了... 不从之神的气息！ “编织的神话将古老的神明圈入所谓的‘命运’之中。” “利用人心的认知，去改变处于虚弱状态下的神明的本质。” “屈从命运者自然消逝，不留下任何痕迹。” “挣脱命运者，却能重现于世。” “...何等奇妙之物呀？” 梦之魔神轻声赞叹，她在赞叹着罗维，也更是在感怀着自己此刻的状态。 斑斓梦影于其身后显现。 现实的轻策山，有漆黑的迷雾再次蔓延而出、缓缓地笼罩在这整座山峦之间。 万物皆于此入梦。 许是黑夜，看不太清，但确实带来了足够的影响。 仅仅存在。 便会引发世界现象的变化。 这本不该是与其他魔神存在方式完全迥异的梦之魔神所能做到的。 祂此刻、也本该无法影响现实。 然而现在，梦之魔神确确实实做到了。 因为祂已不再是单纯的魔神遗影。 因为祂借助着罗维编写的命运... 跳入笼中。 而后自行挣脱。 祂已是不从之神—— 不顺从命运者。 “是了...如果不是这样，没办法干涉现世的你，根本没办法主动接纳我们进入你的梦境世界！” 罗维轻轻振刀，拨动刀刃轻吟，不惊反喜： “也难怪... “从刚刚开始。” “从在石门的时候，我的血、便已开始燃烧！” 第四十四章这是谁的梦境 罗维在这一刻心中了然。 古老的传说流传下来本就容易失去真实的面貌，至少有关于梦之魔神那与寻常魔神完全颠倒过来的特性，也还是罗维第一次听说。 然而也正于此刻，面对着展现出‘不从之神’力量的魔神，罗维本就微微燃起的血、更汹涌奔腾起来。 那边的魔神却仍旧轻笑。 ...不从之神的力量，正是祂的依仗之所在。 是祂如今状态残缺，却犹敢展现自身存在、犹敢以梦境的力量将被摩拉克斯以神力镇压的螭龙残魂唤醒，令其趁着地脉动荡之时出来作乱、引诱‘弑神者’到来的缘由。 此前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梦的魔神的策划。 为的、正是将罗维这位弑神者，拉入自己的‘梦境’之中。 以祂对心灵的熟悉程度，以祂先前躲藏在心灵之中、对罗维的观察，祂也能确定，罗维必然会来。 弑神的弑神者， 必然会想要与自己这位‘不从之神’交会。 “敢于以凡人之躯向神明挥刀的愚者、铸就奇迹之人。” “我想知道——” “你内心的绝望，必然会很有趣吧？” “我也很想知道...”罗维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离海梦断’：“梦境剥开之后，能够看见什么！” 无形的龙吟再次泛滥般的扩散。 破碎的梦境空间。 斑驳游离的梦的碎片之间。 寒光凛冽扬起，直指高举御座之上的‘温和’、‘慈爱’的身影。 魔神扬起的嘴角带起些许的愉悦与期待。 弑神者与不从之神是天敌。 这是由弑神者诞生的‘起始’、‘转生仪式’便已注定的事情。 ——‘转生仪式’以不从之神的能量作为祭品，篡夺其权能。 ——对弑神者，对‘转生仪式’来说，不从之神是‘猎物’。 而在不从之神的眼中，敢于向高高在上的神明挥刀的愚者、同样，也是罪不容赦的犯人。 彼此敌视，自然很难相容。 执掌‘转生仪式’的罗维当然能收束这种敌意。 但是...何必？ 与神明交锋是弑神者的渴望。 同样、也是罗维所欣喜的事情。 斑驳碎片有如泡影散落，天敌与天敌的相遇，自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振动的衣袖几乎于瞬间抬起，撩动的离海梦断更于刹那切割开层层光影，锵然迎击前方。 “孩子呀、何必焦躁？你可知这一场梦，才刚刚开始——” 长刃准确划过，却仿佛在水面上荡开层层流影、光影破碎，却只是真实之物的倒影。 他扑了个空。 落刀刹那亦于同时转身。 身后，本该在面前的梦之魔神仍然高居御座之上，温和容颜轻笑微笑。 将自身于梦境碎片置换了位置了吗？ 罗维目光一凝，并不意外。 梦之魔神不擅长争斗。 祂更喜欢躲藏于帷幕之后，操纵他人的命运、编写一场场令其愉悦的悲剧。 所以祂当然不会与罗维交手。 不会与其刀兵交戈。 祂更喜欢的、是以他人的梦境作为原料，编制出一个又一个的囚笼。 “现在。”再次抬起的纤纤素手扬起无形气流，御座之上的魔神缓缓的站起身来，祂的眼中倒映着外界的风景，无尽梦境的迷雾盖过无妄坡、压过轻策山，有如洪水一般地淹没了那位于与无妄坡相对的另一侧山腰处的古老错落——轻策庄。 轻策庄中有年长定居的人。 入夜之后的老人们，更早已经安然入眠。 但今夜，梦之魔神却要用他们本该安详的梦，在此、激起层层波澜。 梦在汇聚。 四面的光影，随之开始了扭曲。 以泡沫碎影般的魔神残留意识化为不从之神、当然不能比拟其全盛时期，但自动跳入命运之后再度挣脱，却也让梦之魔神对‘编写命运’之事，有了更深的领悟。 ...更大的兴趣。 “孩子呀，我将让你品尝真实的梦境。” “我将让你的意识在无穷的梦境之中遗失、纷乱。” “而你的身体，将成为我崭新的御座——编写命运，多么令人愉悦之事！” 梦之魔神试图用此刻聚合来的、来自外界的人的梦境，碾碎罗维的意识，然后夺取他的身体，夺取他作为‘弑神者’的身份。 对祂来说，这才是真正的美味佳肴。 与之相对的、两千年后重逢的魈虽有趣，却也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而面对这再度流转起来的梦境空间，罗维只是紧握手中长刀，立于原地站定、没有再出手。 在这里，只要梦之魔神不想打，他其实也没什么方法。 正如先前面对‘元素化’的螭龙一般。 无法挥刀战斗。 但是罗维也更不畏惧此刻的情况。 因为这一次，与之前，完全不同—— “轻策...又是哪里来的，轻策山庄呢？”罗维将手中梦断离海驻地，铮铮龙吟从未停歇，飘扬间、更带起丝丝缕缕的水雾，迎面湿润。 等等、水汽？ 立于御座之前的魔神猛地一怔，她抬起手、抚住自己的面容，触手冰凉。 这里是属于祂编制的梦。 哪里来的水汽？ 又是哪里来的... “你感受到了吧？”罗维轻笑：“你应该听到了——祂的怒吼与兴奋。” 祂... “你手中的刀——那一尾螭吗？”梦之魔神这一刻，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大海之间，常有出海之人见前方水雾弥漫、有巍峨宫楼隐现，有仙人飘飘其上、来来往往，水手呼之仙宫，欲往求仙，待得近处却只茫茫一片，仙人宫楼亦不见。” 罗维坦然回应：“此刻的你，也正如那海上的水手。” 现实。 漆黑如迷雾般的梦境覆盖了无妄坡与轻策山山顶。 却在垂落的边缘处，被无形的水雾抵挡。 那水雾在月影的折射下映照出轻策庄的影子，于是梦境覆盖其上，便也让梦境中的魔神...信以为真。 但那毫无疑问，是虚假的。 虚假的光影。 虚假的‘梦’。 “我不知道你的特性，但从一开始，我就是按照你能干涉现实去应对的——” 既如此。 他当然不可能让梦神有机会，去操纵世人的梦境。 轻策庄的老人不行。 在那里的云堇...更不容许魔神触碰。 所以在踏上轻策山无妄坡的沿途，罗维便一路以手中离海梦断中螭龙的力量，去牵引水汽，弥漫周围。 他以此探查环境，找寻梦神踪迹。 也更是为了在此刻， 将魔神圈进牢笼。 令依靠梦境的魔神，再无梦境可以蚕食。 “不——不对。” “我还是成功地、触碰到了梦境！” 梦之魔神眼眸眯起，抬手挑起梦影变换。 而迎着‘梦之魔神’骤然锐利、温和慈爱不再的眼神，罗维紧握手中长刀，刀光缕缕扩散，有如龙吟。 水汽弥漫，与外界形成共振。 梦境被阻隔。 梦境之内，唯有罗维与魈。 那么这个梦境，是谁的，还需多言？ 于此。 四面蓦然光亮。 银白的圆环笼罩世界。 梦是意识的具现，而罗维的意识有什么？ ——转生仪式。 ——弑神者起源。 罗维拨刀而起，轻笑：“欢迎踏入，我的祭坛。” 第四十五章无需神之爱 不从之神踏入转生仪式，就如同祭品自己走入祭坛，如同猎物深入陷阱... 曾锁缚恶螭，奴役夜叉的‘梦神’，终于自己走入了囚笼之中。 这并非是必然。 若非有魈先行拖住魔神自身的梦，令其只能用外界的梦来针对罗维。 那么祂未必会直接陷入罗维的‘梦境’之中。 未必会陷入他意识深处的此处、编织转生仪式的圆环祭坛之上。 罗维一开始也未预料到夜叉仙人的到来。 但过程不是必然。 结局却是必然的。 因为他已将外界封锁，那么从一开始，梦神其实便没有选择。 他执‘离海碎梦’而来。 纵使梦神试图以自身的梦编织成囚笼束缚他，仍会被斩破。 恶螭磨砺千年的利爪，足以让祂所化的刀做到这一点。 而碎梦之后。 梦神若要再抵抗，便只有运用罗维的梦。 便只有陷入这里—— 如羊，终将入虎口。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感受如何呢？” 银白圆环收束包裹之下，罗维迎面望向梦神。 梦神的眼神冷冽，不复之前温和慈爱，更不复之前的泰然处之。 祂在这里，在那收束四面的圆环中... 感受到了压制。 无与伦比的、强烈的压制。 这压制比祂昔年面对岩神远跨万里射出的苍翠之弓带来的压迫感更加强烈，比那将祂躲藏的梦境、将祂编织了漫长岁月的帷幕一击贯穿的箭矢带来的威胁感更强烈。 摩拉克斯的实力强大，却只是依靠伟力将祂强行镇压。 而目下恍如祭坛般的圆环... 是针对、克制着祂！ “这就是...你弑神的依仗吗？” 魔神的眼神凛然。 “是啊——”到了现在，罗维没有隐瞒的必要，自然而然回应：“这场我给你编织的‘噩梦’，如何呢？” “美不胜收。” 梦神低声慨然，却没有显得歇斯底里、也没有失去魔神的风范。 就像古老传说里，魔神面对岩君镇压，虽无力反抗，却也淡然接受自身如泡沫般破碎的结局那样。 梦境本是虚幻之物。 一切皆虚。 已经品尝无尽美梦之神、或许，也确实该将此噩梦，一饮而尽。 那么—— “接下来，便...多谢款待了。” 光圈收束。 梦之魔神窈窕美好的身姿却在轻微摇曳之间、猛然膨胀。 化作一尾‘兽’。 其形如豹、体态修长，覆盖黑白斑斓之纹路、鼻却延伸如象、一对獠牙自其下展开，两耳张开如翼扑腾。 这是魔神的本相。 亦是魔神的真身。 其类为‘貘’，其魔神之真名为‘沙克斯’。 璃月之食梦者。 七十二魔神位列四十四。 常年隐于水中，剥夺生灵七感之神。 “原来如此吗...” 接纳着从‘转生仪式’传达过来的魔神信息，罗维呼了口气，旋即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离海碎梦。 虽身入囚笼，‘貘’也没有歇斯底里。 但祂终究没有像面对摩拉克斯的弓矢那样毫无抵抗能力。 祂也必然会反抗。 祂已经不顺从天命。 自然不会就这么屈从于弑神者的仪式。 于是张开如两翼的硕大耳垂扬起阵阵漆黑的气流，将四面光影遮蔽在虚幻之间，扬起如巨象一样的鼻子轻微甩动。 修长矫健的身躯微屈间，一跃而起、向同样立于圆环之中的罗维飞扑而来！ 魔神不善争斗，但再怎么不善争斗、也是魔神，再怎么斑驳碎裂，也还是超越世俗的真神之位争夺者。 这一跃起伏，恍如山岳倾倒、天柱坍塌。 若在外界，罗维或许难以抵抗。 但是唯有在这里，是不同的。 弑神者从来都是以弱胜强。 而在这里，在转生仪式的祭礼之圆环压制之下...貘，却比获得仪式加持的罗维，更弱！ 应对魔神冲击，他将膝盖弯曲、腰背紧绷。 一跃而向高空。 正面迎战—— 长刀撩动。 螭龙怒吼骤然振奋。 被束缚千年的怨恨，被梦境编织玩弄的羞耻、于刀上的龙魂之间爆发，兴起阵阵光影。 祭坛之上身影错落。 刀尖抵住象鼻、沿着‘鼻梁’拖动向上，如重现古老时代的魔神交锋般地化作硕大的螭龙，随着罗维拖刀凌跃于上方后一刀斩落之间、峥嵘无角的龙首亦在同时狠狠地撕咬住了‘貘’修长的虎豹脖颈。 锋刃斩落。 魔神低吼。 但螭龙硕大的龙尾同时盘旋垂落、将之牢牢束缚，牢牢锁住—— 曾有噩梦锁螭龙。 今日，离海、梦断！ 轰隆！ 魔神直接往回跌落，跌至平面，跌至祭坛。 祭礼之圆环同时旋转转动。 流转的光影同时将其牢牢锁住，四肢坍塌于地、‘貘’却挣扎着，再次抬起了硕大的象鼻，抬起了其上的双眸。 上方、 蛟龙再落。 迎着罗维持刀而落的凛冽眼眸。 魔神‘沙克斯’却骤然发出一声轻啸，这啸声中没有恼怒，没有愤恨，更没有挣扎。 更像是那美丽魔神高居御座之上，轻捧酒杯、品尝他人美梦之时的一声轻笑。 孩子啊—— 你可知，梦都是会碎的？ 不管是他人，还是自己。 哪怕是那七神，是那高高在上的天空岛主宰万物的‘天理’... 俱是如此。 “如此噩梦，味道...确然不错。” 慨然一声、刀锋滑落。 脖颈间血如墨汁，飞溅在转生仪式的平台之上。 梦貘终于不再挣扎。 罗维持刀后退，刀光轻轻震荡，螭龙的影于刀上腾飞、也像是挣脱了束缚般的肆意张扬着。 契约既成，刀上尘埃尽去。 神兵显现。 轻策山顶黑雾隐没消失。 有如噩梦退散。 这一夜的轻策庄，有无数人徜徉于美梦之中，品尝那险些曾被魔神掠夺的美好。 这一夜的月影仍然如故。 有人于轻策山脚猛地惊醒，面带惊疑。 旁边也有人开口：“总教头、我们这是...” “看来，是有人救了我们。”那位总教头眯起了眼睛，抬头望天，望着那渐渐消散的梦境迷雾。 而于梦中，罗维目视着启动之后、变得更加明亮的转生仪式，眼神莫名。 他想起了那斩落前最后相触的、魔神的眼眸。 他从中看到了莫名的... 欣慰？ ‘或许沙克斯也在期望着有谁能挣脱祂给予的束缚。’ ‘或许沙克斯也在希望着，祂的孩子真能明白祂所说的一切。’ 魔神死后、梦境残留，却越发斑驳。 魈神色漠然地将和璞鸢拔起。 在他的面前。 昔日伙伴的身影四散倒地，却如琉璃破碎般消散，却于最后静默微笑。 沙克斯也许真的爱着她的孩子。 但她的爱太过于沉重残酷... “我们并不需要。” 寒风吹卷，却越发森冷。 第四十六章仙人之别,新的权能 意识编织的梦境世界在魈拔出长枪的这一刻越发显得朦胧虚幻。 魔神已死。 夜叉修罗那绵延两千年的耻辱，也于此刻结束。 但并非是源于怨、或恨。 夜叉只会向前飞翔，祂们不会回头、自然也无暇去痕。 这仅是夜叉的职责。 斩断心中的阴影，亦是、斩断璃月的业障。 “然而这一次，我亦不需...背负任何业障。”魈转动长枪、一抹流光收束闪耀，以足以匹敌魔神的岩君造物所化的这柄长枪也在瞬间消失不见，收入属于仙家的随身洞天之内。 而后、少年模样的仙人将金色的眼眸看向身侧。 罗维的身影同时出现。 或者说—— 是‘魈’脱离了梦神以自身的梦境编织的囚笼，来到其最初编造的意识维度。 回归原地。 罗维恰好从自己的意识空间中脱身而出、恰好听见了金翅大鹏夜叉的话语。 他将衣摆垂落、刚刚洗去尘埃的长刀仍握于手中，听着身侧的仙人低沉开口道：“确如帝君所言、或许你比我，更适合守护这片大地。” 罗维怔了怔。 他看着眼前的仙人抬起手、掌心间苍翠元素气息无声飘荡，却有点点漆黑迷茫扩散其中。 那既是‘业障’。 是降魔大圣千年来一直为璃月清理各种魔神残渣、所背负的，魔神之怨。 更是历经岁月、在时光的冲刷之下必然而然的‘磨损’。 此前的‘魈’并不觉得如何，但这一次的经历，却也终于让他正视了人类自身的能力，让他知晓或许没有仙人，人类也能开始拥有独立处理诸多事态的本领... 遁玉魔神是。 螭龙是。 此刻的梦之魔神，亦是。 这就是帝君所说的，人与仙众分别的时代吗？ “一直振翅的夜叉，也想要停下脚步了吗？” 罗维突然开口。 “当然...并不。”魈顿了顿，旋即回应：“夜叉的一生都在飞翔，想让他们停下振翅...唯有死亡的那一刻。” “我还未死，是故——犹能挥枪。” “这样才对。”罗维轻笑：“仙人已陪璃月走过漫长的岁月、那么纵使要分别、也不是现在，纵然最后必然而然地要分道扬镳，也要好好地让人类在独自出发之前，做个道别，不是吗？” 就如襁褓中的婴儿渐渐长大，渐渐茁壮。 但若远行。 父母又怎会不千叮咛、万嘱咐？ 这一刻的魈也突然想起来了，他想到了梦之魔神被从天而降的箭矢贯穿之后，他想到了黑暗破碎、黎明降临的那一刻。 那位尚无帝君之名的岩神出现在自己眼前。 祂曾问：“汝将何所欲？” 那时的魈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起身，跟在了帝君的身侧。 他与岩神签订了契约。 愿为璃月洗涤残留的黑暗。 ‘魈’已失去了最初的自由。 那么他却仍愿振翅。 为他人庇护。 这也是在那之后的、属于他的自由—— “罗维...是吗？” “我之名讳，你已铭记，那么接下来...” “如遇失道旷野之难,路遭贼人之难,水火刀兵之难,鬼神药毒之难,恶兽毒虫之难，冤家恶人之难，使呼我名。” “三眼五显仙人—一魈,必听召而来。” “...予汝庇护。” 苍翠之风再次，鼓动间有如振翅高飞、飘扬而落纷散翎羽。 罗维伸手接住一片翎羽、又见其凋零，化作纯粹的风元素，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 行走在这片名为璃月的大地上，研究着那些与他最初的世界相似却又不同的古老文化，总能激起心中些许的涟漪。 或许每个弑神者，都会在探寻古老、追逐神话的过程中，渐渐喜欢上那些古老的痕迹。 怀旧但不恋古。 罗维亦然。 不过仙人既别，那么接下来，他也该离开了。 “就试试、新得到的【权能】吧！” 他进入梦境空间的时候，是被梦之魔神以其不从之权能亲自接纳进来的。 而他如今脱离，却也将由‘梦之魔神’的权能离开。 这也正是罗维为什么没有让‘魈’带着自己离开的原因——三眼五显仙人，有帝君所赐神通，本就能聚散无形，穿行无阻。 但现在，罗维也能尝试了。 ——自转生仪式中所得到的、梦之魔神‘沙克斯’的权能。 ——【梦貘】。 操纵意识、编织梦境的力量。 毫无疑问，无论是罗维还是魈、都是以本体涉足梦境世界。 但以本体涉足梦境，也需要从意识层面进行操纵。 他向前一步。 离海碎梦轻轻略微拨动而起。 漆黑的流影自身上升起、在身后缓缓地编织勾勒出庞然的兽形。 其形修长、四肢轻盈如猎豹，张开的两耳如翼、垂落长鼻如象，一对獠牙凸起，正是梦神的魔神本体‘摸’的形态。 罗维使用了【梦貘】的权能。 自身也仿佛召唤出了梦貘。 神权加持，不属于七种元素中任何一种的能量在眼角的眼影之间铭刻出些许淡白的痕迹。 而那‘梦貘’抬起的象鼻、也于收拢搅动之间，聚合四面残余的梦境碎片，在点点微光碎屑铺洒下、编织成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轻策山脚，无妄坡上。 有自然的仙灵在空中飘荡起伏，鬼火在松树密林间幽然森冷照耀。 阴风徐徐，骤然加速吹卷、化作狂澜大风。 鬼火惊悚般的熄灭。 仙灵们纷纷四散逃亡。 松叶被吹拂上了天空、树干摇晃间投落剧烈倾倒的树影，在朦胧月下显得极为稀薄。 而一道修长人影，也在树的影子之间如墨笔勾勒般的浮现。 ——罗维睁开了眼睛。 入目仍是去时的无妄坡。 这里... “呀、何妨鬼怪不愿离去，竟敢半夜三更惊扰本堂主！？” 骤然响起的少女极具活力的清脆嗓音打断了罗维的思绪。 他愣了愣，转过头去、迎面便是一只纤纤素手，以及掌心之间的一张黄纸黑字符。， 随后响起的，便是一阵絮絮叨叨、念念有词，有如法咒般的话语：“生老病死，人道所长，已死之人、速归轮转。” “咦呀——” 不。 或许...这就是法咒。 第四十七章往生堂堂主胡桃! “抱歉抱歉，看来这件事情只是个误会...” 片刻后、仍是无妄坡，点点鬼火再次聚集，微光映照下，罗维看着眼前双手合十、状似道歉的少女，默默无视了那句嘟哝着的‘可惜了竟然不是真的鬼魂’的话语。 看起来刚刚那一瞬间、这个半夜三更出没于无妄坡的少女确实是想‘超度’了自己。 嗯...如果不是罗维及时收起权能，让自己从半真半假的梦境状态下彻底凝固，同时更亮起了手里一直没有收起的离海梦断。 恐怕她刚刚就真的要用更多的符咒将罗维彻底裹住了、埋起来了。 不过也是。 这毕竟确实是对方的职责—— 璃月往生堂，本就是负责送归亡者的丧葬礼仪之所在，其名声在璃月港广为人知，对此、罗维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而眼前之人... “嘿嘿、怎，怎么了吗？” 虽是被盯着、少女想要努力佯装出害羞的表情，然而那张脸上扬起的毫不在意的笑容却怎么样怎么显得虚假，这让罗维不仅有些哑然的将目光扫落，打量着她的装扮服饰。 在这寂静幽冷时分、埋骨之地出现的女孩身形纤细较小。 她的头上戴着的棕褐色礼帽悬挂黄纸符箓般的装饰、点缀朱红梅花，帽檐间垂落黑色长发，发梢微翘点缀朱红眼眸。 明眸皓齿、容颜俏丽，所穿着的却也是略显厚重的棕褐色礼服、有如出席丧葬主持般肃穆地勾勒着纤细腰肢与略微起伏的胸膛。 其后背火红的神之眼在昏暗间亮起绯色的微光。 衣摆垂落处却见短裤包裹、鼓起的挺翘浑圆蜿蜒出一对裸露白皙的姣好双腿，流畅的曲线形如美玉般点在一对小巧皮靴之上，轻微挪动间给人一种活泼之感。 活泼与肃穆，恍如战士所持的矛与盾协调于少女的身上，显然并不突兀。 她的装扮是往生堂的工作装扮。 与钟离是同种风格。 她的身份... “胡堂主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在这种时候，还来这里？” “生老病死，皆在吾辈——哼哼，当然要来了！” 少女双手叉腰、见自己身份被窥破，也毫无气馁。 她是往生堂这一届的当班、第七十七任堂主，胡桃。 虽年纪轻轻，但主导往生堂工作已有数年经验，名声与往生堂一般都是广为人所知...而且，如果罗维没记错的话，之前钟离却是说过，往生堂堂主会来无妄坡。 不过罗维倒是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下她也还是来了。 “我看阁下也是半夜三更出现在这种地方，想必也是那种经常出没于危险之地的人吧？” 胡桃咧嘴摇头，长发拂动：“要不要试试我们往生堂的预订套餐？像您这种优质客户...唔、看您的服饰风格，还是千岩军的人吧？那就更需要我们这种套餐了——” “先行预订，事后无论您埋骨何处，我们都能为您完美收殓、举行一场热热闹闹的葬礼！” “...” 能够肆无忌惮地向着一个出没危险之地的‘冒险者’推销脏丧葬套餐...胡桃的名声，与往生堂相对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怪名声’。 虽说在璃月港当值千岩军的时候便时常有所耳闻，在穿越前的屏幕前更时常能听见少女清脆活泼的语音。 但这一刻见面、也还是不免慨然... 闻名不如见面。 “看来我确实需要预定一份套餐了。”罗维摸了摸下巴，细致思考间将手中一直紧握的长刀收入鞘中。 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光收束，胡桃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眼眸却更加闪亮。 那刀一看就很危险。 握刀的人一看更危险。 优质客户—— 绝对、绝对的优质客户！ 作为往生堂当代堂主、尽职敬业的胡桃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见罗维似乎真的有所心动、娇小活泼的少女立刻跳跃一般地凑近。 在长发甩动间挺起短裤包裹下的娇俏曲臀，在幽蓝鬼火映照间扬起朱唇，白皙的双腿显得越发矫健美好。 “是吧是吧？生老病死乃是天理循环，尤其是你们这种危险职业——只要是在璃月，谁都不想曝尸荒野、谁都不想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对吧？” “而我们往生堂！” 胡桃拍了拍胸前起伏，接着自我推销道：“能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寻尸服务、最优质的火葬仪式、选择最优质的葬礼与墓地，将客官您与许多志同道合之人埋葬在同一个地方。” “这样就算到了另一个世界，也能和谐相处、不孤独不是吗？” 听起来还真确实挺让人心动的...从寻尸、活化、葬礼，再到选择墓地下葬...一条龙服务简直完美到位。 换做其他任何职业，恐怕任何人都会心动吧？ 不过罗维还真心动了：“费用暂且不论，无论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反正有云堇那个来自璃月七星中的‘天权凝光’的金库在。 “我只简单提几点要求。” “嗯、嗯、嗯。”一听这不差钱的架势，胡桃双眼更加明亮，朱唇张开、就差没流口水出来了。 钱不钱的无所谓， 堂主也不缺钱。 重要的是她作为往生堂堂主的业绩！业绩！ 而见胡桃这一副兴奋的模样，罗维顿了顿，这才继续开口： “我希望在我的葬礼上，能有人穿着璃月最古老的服饰，无言地站在墓碑之前、告诉参加葬礼的人，墓碑的主人曾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嗯嗯嗯、这点当然没问题，往生堂的服务保证您满意、如果不满意，全款退货！” 人都死了还怎么退？ 罗维没有理胡桃。 “我还希望，我的墓碑能装点最古老的龙王冠冕，在两侧悬上龙血玉枝。” “哈——什...什么！？”胡桃的脸色骤然僵住。 罗维仍旧没有理这位往生堂堂主。 “我更希望，我的碑林上能镶嵌雾海云间的转还之金丹，我的墓碑能以孤云寒林的神体铸造...” “...” 胡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位...是来找茬的吧？肯定是吧？ 随口说出的东西就是璃月传说里最古老的龙王才有的冠冕与躯干，随口所用的既是仙人费时费力铸就出来的最上等金丹、还有那如今已找不到踪迹的众神遗体残骸... 但胡桃不知道的是，罗维其实不是在找茬。 弑神者这条道路本就九死一生。 什么时候遭遇危险而死，都不足为奇。 罗维也当然不畏惧死亡。 若畏惧死亡，他便不会走上这条道路，若畏惧死亡，他也根本得不到‘转生仪式’。 但是—— 若能不死，又何必要去寻死？ 若能有后路，他也能在应对危机之时，更加没有丝毫地迟疑、更加能豁尽全力。 智与力，皆是为弑神之所备。 罗维所推崇的弑神，也从来都不是单纯依靠勇气、单纯依靠悍不畏死的坚定。 更要有智慧与谋略为辅。 事前做足准备。 事后方能全力以赴。 ——所以。 “我希望在我死后，能于世间留下属于我的种种传说。” “留下曾有一人来到这世间，他曾缔造种种伟业，而他死后、亦将再次重生。” 这也正是罗维为自己准备的后路。 掌握‘梦貘’权能的他在今后或许也能做到像梦之魔神那种死后意识犹存的程度。 届时、身具权能的他或许也能做到像梦之魔神那样，自行接纳传说，挣脱‘命运’、成为不从，继而延续自身的生命。 是的。 此时此刻的罗维，既是在为未来的自己，编写命运。 编写一种可能性。 当然，这也仅是一种可能性。 但若失败也无妨，命运有指向性，执掌转生仪式、界定命运规则的自己更不可能乌龙到造出另一个名为‘罗维’的不从之神。 “怎么样？能够做到吗？” 罗维轻笑看向眼前的少女，看着那双仿佛有舞蝶振翅的瑰丽双眸。 这家伙、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在找茬。 而是...认真的吗？ 胡桃哼了哼：“那是当然了、爱说大话的家伙——往生堂从来不会逃避任何一单生意！” “那好。”罗维伸出了手：“我叫罗维，现任千岩军副统帅。” “哇、副统帅吗...”胡桃佯装惊讶：“还真是钓了一尾大鱼呢！” “那么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好了、虽然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嘻...” 少女伸手、将柔嫩纤细的手放在了罗维指尖之上：“我叫胡桃，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参上！” 第四十八章轻策山老卒伍 握住指尖的手一触及分，柔软白嫩的指肚在掌心一闪而过，胡桃笑嘻嘻地收回了手，见罗维神色平静，双手叉腰：“呼呼...” “虽然没能超度诡怪，但是还要多亏你让我做成了一单大生意、爱说大话的家伙！” 想要指望她对‘千岩军副统帅’这个职位产生尊敬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所提出的要求，最终的花费、可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胡桃又将手伸出、掰了掰手指头，像是想要计算一下字数，但最终却因为字数太大最终放弃一般： “粗步计算...啊啊啊，算不出来、果然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钟离才行！” “总之，至少要数千万摩拉！” “我说了，钱的事情完全没问题。”罗维倒是显得毫不在意，倒不如说、哪怕现在不再依靠天权凝光的小金库，以他的能力，养活自己、再加上养活云堇跟‘云翰社’完全不是问题。 嗯...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变得忙碌起来，找闲暇时间去赚些‘外快’。 但千岩军副统帅本就不需要再像寻常千岩军那样站班忙碌，还有各种职权优待，倒也还好： “不过我说的那些东西，你真能找到？” “不能。” 胡桃的回应相当光棍，少女的脸上却仍显得理所当然：“反正只要找钟离就好了——别看钟离年纪不大，但可是什么都懂！” “喔、忘了跟你介绍了，钟离是...” “往生堂客卿，老相识了。” 罗维打断了胡桃的话。 “诶——诶！？？你竟然认识钟离吗？不对、钟离竟然有你这么年轻的朋友？哼哼哼...真是令本堂主大为惊讶呢！” 面对胡桃的絮絮叨叨，罗维想了想：“说是朋友有些不恰当，我应该算是钟离先生的学生吧？” “学生吗？那家伙确实有点老学究的模样、本堂主平时的感觉果然没错！”胡桃深以为然地点头，又突然有些气呼呼起来： “说起来，那家伙之前明明说好了一起来无妄坡、竟然中途说自己有事，还说要去海外祭奠某位故人——怎么想都是偷懒的借口而已！” “这点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本堂主？” 海外...故人？ 罗维下意识地看了眼东面，璃月以东也正是与大海接壤之处。 能被钟离称呼为故人的、大抵也就是某位仙人，甚至是魔神吧？ “不过那些都没关系。”气呼呼的神情只是转瞬即逝，下一秒、胡桃又突然转动了一下朱红的眼眸，银牙微露，嘿嘿一笑。 她看向罗维，脚尖踮起又落下、提臀荡漾间，略显饱满的双腿亦在同时泛起丝丝皎白质感： “既然他偷懒跑掉，那么作为他的上司——本堂主就只好让你这个学生代为帮忙，跟我一起去一趟轻策庄附近了！” “放心、事成之后，本堂主也会给你一个往生堂客卿的位置的、之后的丧葬费用还会给予内部人员的特别优惠哦？！” “...” 其实罗维很想说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不过想了想，罗维还是没有开口，毕竟他接下来确实是要去一趟轻策庄、去找云堇，带着她一同回璃月。 那么顺路帮上一趟，倒也没有多大的事情。 而且有个人带路，罗维也能更快的抵达轻策庄。 至于胡桃的目的... 在跟着胡桃出发的路上，罗维顺口询问。 两侧山腰起伏、长发在晚风扬起之间，带着丧葬礼帽的女孩挠了挠头发，朱红的眸子似有舞蝶飞展：“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为了往生堂的生意了！” “就是中间出了一点差错...” 说话之间，远处浮现的一缕微光刺破了暗沉的夜空，如同舞台上缓缓掀起的帷幕一般、长夜漫漫，终于于此抵达尽头。 “前面就到了！”胡桃指了指前方，裸露的修长双腿挺立、挺翘浑圆的曲臀在晨曦照耀下更显起伏，少女望向罗维。 罗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们已穿过山腰、攀越山岩，前方也已经能够隐约看见轻策庄纵横起伏的梯田，无数房屋散落梯田之上，琉璃百合绽放摇曳田园之间。 但于路途的前方，却有一间残破小屋孤独矗立。 屋前有一个老人。 身姿笔挺、须发斑白，在看见胡桃来的时候、忍不住吹了吹胡子，瞪眼：“你这小鬼怎么又来了？说了我不用什么丧葬——老头子我身体还好着呢！” “您可是我们往生堂的客户、我当然要来了！”胡桃嘿嘿一笑，也不在意。 那老人又是瞪眼。 对一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老人提及丧葬、任谁都不会开心：“老头子我身体好着呢、就算让我再拿着钺矛去层岩巨渊守卫，也当仁不让！” 这还是个退休了的千岩军老军官？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死亡不是永眠，而是另一个开始——”胡桃摇头晃脑，两侧荒草吹拂：“我们往生堂的丧葬一条龙服务，可是十里八乡都满意的、而且既然是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 “去去去、说了不用就不用！” 老人挥了挥手，一脸晦气的转身回屋、怦地一下关上门，扬起大片尘埃，抖得墙上青苔簌簌而落。 胡桃又是挠了挠头发：“...为什么都是千岩军出来的，你们差这么多呢？” 她看向罗维。 “我哪知道？” 罗维将手抚在腰间刀柄之上，顺口回应。 “说起来、这也要怪前几天的地动。”胡桃双手叉腰，哼了哼：“要不是那个大家伙引了一群千岩军过来，让老爷子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不愿接受——本堂主这单生意早就做成了！” 看起来那老人确实是个千岩军退休的老军官... 等等。 “几天前？” 罗维猛地看向胡桃。 “当然是几天前了，你作为“千岩军副统帅”，不知道吗？”胡桃挥了挥手：“现在那群千岩军早就离开了！” 已经过去几天了？ 虽说罗维想也能知道，梦境纬度的时间流速或许与现实不同。 其完全由“梦境主宰”掌控。 却也没想到会已经过去几天那么久...其他的姑且不论，云堇... “我先去轻策庄里一趟！” 罗维急忙动身。 第四十九章铁马冰河入梦来 “云翰社吗？几天前就已经走了——”正午的阳光炽盛涌动，倾洒在葱茏繁茂的阶梯田垄之间。 座落于梯田往上、山峦腰畔之间的轻策庄。 一座小屋前。 面对着眼前年轻男女的询问，须发苍白的老妇人指了指村子深处，声音低沉苍老：“你看、那就是云翰社之前表演的舞台，似乎因为走得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拆。” 在老人所指的方向，正是一个简单却又坚固完整的木制戏台。 “走得太过匆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罗维还没开口，旁边的胡桃便猛地向前一窜、黑色的发梢划过罗维的面容。 “事情倒是没有什么，毕竟千岩军已经将地动平息了。”那老人挠了挠花白的头发，似乎是见眼前两人面善，也没有疑虑什么： “这点，这位小哥应该知道——看装束风格，你也是出自千岩军的对吧？” 罗维点了点头。 “不过临走前我倒是有听戏曲里那些小姑娘提起过。” 老人想了想：“云先生好像在担心着谁，那个人就是千岩军里的、所以一等道路通畅，立刻就急匆匆地跑回去了。” “虽然路途遥远，但归离原一向有千岩军守卫、这次事态之后，七星更签署了临时戒备条约，增设了不少士卒，通知都已经张贴到我们村子里来了，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 “也是难得那群小姑娘不远万里跑来这里为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表演，如今这周围也就只剩下我们村子里这群老人孩童，有他们来，也能热闹些。” 胡桃听着听着、歪了歪头，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罗维。 云先生担心的人、恐怕就是她身边的这个家伙了吧？ 堂主朱红眼眸轻微一转。 千岩军副统帅，跟那位云先生竟然这么亲密吗... 果然都是不差钱的主！ 优质...不，是完美客户！ 不过听到云堇没事，只是先行离开，罗维还是松了口气...虽然知道了少女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匆匆离开，而自己却又因为担心她而跑过来，彼此错过这件事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反正等到回璃月也能相见。 不、现在他已经掌握【梦貘】权柄，说不定不需要等到回璃月、就能与其‘见面’... 罗维与胡桃向老人致谢告别，往回程走去。 轻策庄的风景确实静谧，琉璃百合盛放的田园散发着淡淡熏香、令人有一种自不自觉的安定的感觉。 老人与孩子悠闲地在木屋林荫间走过，飘落阵阵谈笑与嬉闹。 一如世外桃源。 “接下来，该继续处理你的事情了。”罗维与胡桃走出了庄园，心情也不自觉地轻松起来。 他侧眸看向身侧，目光扫过那皎白的双腿往上。 然后就听见少女低声的自语：“一个客户、两个客户、三个客户...” 罗维：“...” “你在叫本堂主吗？”下一秒，胡桃猛地转过头：“是在说本堂主的坏话吗？” “算了——” “不如，我唱歌给你听吧？” 没有给罗维回答的机会，更没有给罗维说话的机会，胡桃一开口又是一阵絮絮叨叨： “大丘丘病了、二丘丘瞧，三丘丘采药四丘丘——嗷！五丘丘四了六丘丘抬...” 你这歌听起来怎么有点瘆得慌？ 罗维面无表情。 “怎么样？这可是本堂主自创的《丘丘谣》，说起来、我也早就想去认识一下云堇，让云堇把我的《丘丘谣》改编成戏曲放到舞台上唱，一定能大受欢迎吧？” 不，我想只能吓跑一群人。 “前面到了。” 罗维不得不出口打断胡桃的话。 “哦、到了呀？”胡桃愣了愣，伸手压了压头顶的帽子，同样抬眸看去。 他们已经出了轻策庄一段距离。 又到了那间状似残破的小屋之前，住在这里的老人恰好推门而出、一见到胡桃与罗维，那张苍老的脸顿时又冷了下来。 老人直接背着手转身回屋、将门怦地关上，再次扬起片片尘埃，于日下翻滚，如轻纱朦胧遮掩墙壁青苔蛛网。 “诶——”正想再次上去劝阻的胡桃突然被罗维抓住了衣袖、双腿雪白晃动之间差点摔倒。 “疼疼疼...你干什么啊？” 转过来的朱红眼眸满是不解：“你是要打扰本堂主完成业绩吗？” “等等。” 罗维指了指天空。 “等？等什么？”胡桃歪了歪头，有些困惑。 然后她也顺着罗维所指抬头望天：“天...怎么黑了？” 天黑了。 明明还是正午时分，但天空却骤然暗了下来...不是被乌云盖住了烈日，也不是被阴雨遮蔽了苍天，更像是突然入夜一般。 而几乎在同时，风吹起阵阵沙尘，地面也在霎时出现轻微摇晃，带来阵阵马声嘶鸣。 入了屋内的老人脚步顿住，猛地转身、望向窗外。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胡桃摇头晃脑、四面张扬，满是好奇地将身体前屈、纤细的腰肢扭动曲臀，在衣摆下隐约勾勒。 有马自远处而来。 也有旗帜自山脚之下飘扬而上。 骤然入夜的高空，一轮皓月浮现，风高所照、兵马涌至。 “那是千岩军吗？”胡桃也终于看清了来者：“但是、好像不太对？” “诶——他出来了！” 嘎吱一声。 小屋门扉开启、刚刚入内的老人猛地走了出来，须发颤动，苍老的面容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他曾是一名千岩军官。 而现在， 他看见了他曾经的军队。 他看见了他曾经的同僚。 看见了、也更听见了。 “千岩军蓝衣绶带百户指挥使、‘伍罗’，今日归队！” 蓝衣绶带百户指挥使？ 这不是几十年前的千岩军职位？ 这样的称谓，在前几任七星的时候便因为太过复杂而进行了修改简略，早已不再使用... “是幻术吗？”胡桃困惑回望。 “不——是梦境。”罗维摇了摇头。 这里是梦境。 他以【梦貘】的权能编织而成的梦境。 以梦境重现数十年前的军队。 以梦境，重现老人心中所期望的一幕。 名为‘伍罗’的老人，曾是数十年前守卫璃月的千岩军军官，蓝衣绶带百户指挥使，相当于现在的大队长。 而在数十年前的层岩巨渊，也曾如现在一般，发生过巨大的灾厄。 那时拱卫璃月的千岩军都要前往。 万千的将士高举长枪利刃，聚拢在岩王帝君赐予的旗帜之下，向着那灾厄涌现之地汇聚。 然而其时正值壮年的伍罗却因突如其来的病重卧倒在家，错过了这次出征。 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同僚、自己的下属奔赴前线。 看着他们去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在临行前，他们曾答应过伍罗、会在他病好之后，回来接自己。 他们让他安心养病，等待他们的归来。 老人也一直在等。 他等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直至死去，都未能等到。 “璃月人常说落叶归根，但对于曾与将士同甘共苦、对于曾立誓包围家国、战死沙场之人来说，落下的叶子，却未必要归根。”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罗维轻轻曲指，侧眸望向身侧的少女。 “你怎么知道这些...” 胡桃惊疑。 “他的梦告诉我的。”罗维敲了敲额头，指尖轻扣门扉入梦：“而且、你也早就知道老人其实已经死了，不是吗？” 老人已死了。 只是他因曾经的等待，仍不自知、更不愿离去，残留亡魂徘徊于此。 罗维其实早有这种感觉—— 那破碎小屋、青苔遍布，尘埃浸染本就不像有人居住。 加上轻策庄老人的话语。 更让罗维确信了那莫名的的感受。 所以他于此入梦、轻扣亡者心灵的门扉。 虽说对于权能的运用尚且不熟悉，但用在一个没有了躯壳庇护的灵魂身上，并不算困难。 这也算是... 送别同为千岩军的前辈。 “这样吗...不愧是本堂主看重的客卿！”莫名其妙的，胡桃突然得意起来。 有关于罗维所说的事情，她当然知道。 送归亡者本就是往生堂的职责。 少女此前的一直叨扰，却从不对其明说，也是希望能以温和的方式送别老人的亡魂、能以欣然的方式，将之送入轮回之中，而不对其造成任何的伤害。 “尘归尘、土归土，若此生释怀而去，来生即可凳于太平，这亦是往生堂之职责！”少女的嗓音清脆响起：“而且，这可是往生堂已经接下的单子。” “无论耗尽多少力气、本堂主都要完美达成！” 她的神情肃穆。 再没有之前那种跳脱之感。 梦中的风沙渐渐迷眼，远处却有人影树立、声音传来： “末将‘伍罗’，归队！” 颓颓老人已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高大威武，穿着金甲的将军。 他执长钺向前归队。 容光焕发。 这一夜。 铁马冰河入梦来。 他亦将自此，随冰河铁马同往。 第五十章吃好喝好,一路走好 “岩君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跳水悬绳...” 老人随着梦中兵马而去、残留于此的灵魂终于释怀消失，尘归尘，土归土。 而胡桃从梦境之中挣脱、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自然也是为老人进行最后的‘超度’。 她所念诵的是《岩王帝君往生经》，类同于罗维所知晓的《道家往生经》。 这是执掌大地的岩王帝君对于璃月亡者最后的庇护与赐福。 于此声音回荡之间。 午后阳光落在残破的小屋内。 满地灰尘青苔蛛网之间，穿着一席黑色丧葬小礼服的少女挺立着白皙双腿。 飘摇的衣摆遮掩翘臀紧致，纤细俏丽的模样在双手合十之间、却显得极为肃穆。 少女身后所嵌的火红神之眼泛着微光。 在她的面前。 树立着如火焰一般的法杖长枪。 张扬合并的枪尖也如火焰摇晃、乍然一声，带起阵阵无形的元素波动。 罗维站在一旁、倚靠墙壁，眼部略微显现斑斓，‘神格面具’开启。 入目所见，却是一阵无形的火红律动自少女与其面前的‘长枪’内辐射而出，净化着此地残留的亡魂气息。 同时，也更随声声念诵之间，将缕缕金黄注入大地，追随那已逝的亡魂而去。 《岩王帝君往生经》吗？ 钟离的业务涉及的方面还挺多的... 罗维收起了神格面具。 那边的胡桃却也做好了最后的收尾超度工作，长长的呼了口气：“呼呼呼、累死本堂主了...不过总算是忙完了！” “真是多亏你了、不愧是本堂主亲自招聘的客卿，就是这么可靠！”胡桃摇晃戴着硕大圆形礼帽的脑袋，扬起的嘴角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仿佛让‘伍罗’释怀而去的不是罗维，而是她一般。 只能说，少女在工作与没有工作之时、差异大得就像两个不同的人。 罗维大概也能理解钟离对这位往生堂堂主那略显头疼的态度了... 璃月市井间也有许多风闻。 不过胡桃对此从来不在意。 曾经有人问过她：“丧葬之礼本该是庄重肃穆的事情，你这个行事风格、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 而胡桃却只是摇头晃脑回应：‘规矩都是人定的。’ ‘而且生死都是人生大事，生是喜悦的、死也应该是，有谁说一定要摆出一副妆容惨淡的模样吗？’ ‘哼哼哼、按我说的——活着的时候应该开开心心，死的时候也要快快乐乐送走、这样生者心中轻松，亡者看见了，也能会心一笑，不是吗？’ 对于这样的思想，罗维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大多数璃月人还是无法这么乐观坦然地接受生离死别就是了。 他摇了摇头，止住记忆思维：“既然事情办好了，那就该回去了。” 他还急着回去见云堇呢。 “诶？等等本堂主！” 见罗维转身离去，胡桃急忙拔起地上那把长枪法杖、将之收束进入随身携带的神之眼里，然后迈着双腿赶了上去。 “等到了璃月、先去我那边喝喝茶吧？我把工作资格证给你...” “说起来，你的能力还真是方便啊？你能不能在梦里变出很多好玩的东西？” “钟离也真是的、有你这么有趣的学生竟然也不介绍给本堂主认识！” “...” 轻策山的草木摇曳。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之间，也已经渐渐来到了黄昏时刻。 夕阳如血映照着远处扬起的风尘，似乎隐约能够听见人马嘶鸣的声音。 罗维抬眸远望，却见落日余晖映照下的风沙走石之间，仿佛真的有大队人马行军而过。 旁边的胡桃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然后... “你说——”少女突然靠近，从身后轻轻地踮起了脚尖，将湿润红唇靠近罗维耳畔。 “那些...会不会，不是梦？” “——哇哦！” “...” 空气突然沉默。 罗维看着眼前张牙舞爪、一副想要惊吓自己模样的胡桃，表情不动，眼神却像是在看着个智力残障人士。 “哦...额、嗯，快到晚上了，希望今晚能有个美丽的月色呢？咳咳咳...” 胡桃眼神飘忽间收回了手，悄悄后退一步。 这个家伙、竟然真的一点都不怕鬼怪之事的吗？ 罗维哑然地收回了目光。 那些梦里出现的士卒是不是真的、其实他也不知道。 但他希望是真的， 他希望确实有那么一群人，纵使死后仍奔行于大地之上，呼唤着自己曾经的同僚、未曾忘却那曾经的诺言。 他在等。 他们也在找。 只是因为阴阳两隔，未能相逢。 直至死去。 梦醒、 ‘伍罗，入列！’ 风沙吹来，仍旧夹杂着真正高亢将士嘶吼。 罗维收回目光。 “走吧、尽快回璃月港！” “等等，此情此景，本堂主突然想到了一句很好的诗歌，让我记下来...” “...” 轻策山最高的峰峦之上，有人影矗立，在风中扬起黑色夹带苍翠的凌乱发丝。 迎着落日、魈金色的眼眸微微凝视：“往生堂的那个小丫头吗...” “迎来送往，净化人世邪孽，诸般故事。” 魈如果没记错的话...曾经的往生堂，担任的职责、其实与他们这些夜叉仙众类似吧？ 只是一个在仙道。 一个在人道。 人仙分离，虽曾立下契约，却从来都是泾渭分明。 “那么——你来此作甚？留云借风真君？” 魈抬起了头，望向头顶上方。 立于洁白磐石之上的身影展开青色斑斓的羽翼，修长的脖颈高高抬起，干净细长的头颅垂落状似高傲的视线：“本仙立于此处的封印出现动静，当然要来查看。” “哼、仙家之物，怎容凡人轻动？” “不过如果是仙众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我没有动你的封印，消灭螭龙残躯的、亦非是我。”魈没有冒认他人功绩的兴趣，只是将手指向下方：“是他。” “他——？” 修长高傲的苍翠神鹤顺着魈所指往下看去：“一个凡人？” “等等、他手里的那把刀，螭龙残魂与精神浇筑的岩花精粹...” “暴遣天物，竟将此二物如此粗糙糅合，简直暴遣天物！” “不行，面对粗陋不堪、本仙岂能坐视！？” “哼、且让本仙对其进行再造！” 魈看着这莫名暴跳如雷的仙人，神情不变，但眼神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第五十一章留云借风真君,我爱发明仙人 “所以这就是真君跑来拦住我们的理由？” 不只是魈。 当罗维遇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同样满脸莫名其妙。 他看着眼前，阻挡在轻策山西侧山脚下、浓密竹林夹杂的道路中那修长神异鹤影在落日余晖下张开的华美双翼，眼神多少有些莫名。 刚下山没多远，他与胡桃就被眼前这位自称‘留云借风真君’的神鹤给拦了下来。 当然、罗维也知道不仅仅是自称。 以他权能带来的双眼，自然能够辨认出对方确实是三眼五显仙人中那位以炼金造物著称的‘留云借风真君’。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对方盯上... “哼，能得见本仙真容、是你八辈子修来的机缘，凡人！” “更何况那般事物以你如此使用根本就是浪费、本仙怜悯你之愚钝，特来帮你找寻正确之用法、对其进行回炉重造，还不速速拜谢本仙之大恩大德！” 仰头向上的仙鹤扬起苍青长眉，清脆的嗓音满是高傲——若是忽略在其周身环绕的无形护罩之间不断的戳戳点点的胡桃的话，仙人的气场确实称得上完美。 没错... “凡人，就算你继承了往生堂之典仪、若对本仙无礼，本仙也定不会轻饶！” 似乎是被戳戳点点得烦了，留云借风真君忍不住挑高眉宇。 “诶？真的不让我摸一下吗？真的不让我摸一下吗？”胡桃不仅没有丝毫气馁，反而双眼发光、满是兴奋：“这么漂亮的毛、摸起来肯定很软吧？肯定比总务司门口的那两只石狮子还要光滑吧？” 竟...竟然把高高在上的仙人与凡人门前看家护院的雕像类同！？ “凡人、你太放肆了！”留云借风终于忍不住地扬起漂亮颀长的双翼，在霜白与苍青色交映之间、笼罩周身的无形护法仙罩也在瞬间扩散、化作汹涌狂风。 竹林猛烈摇晃，飞沙走石激荡而起、令得胡桃忍不住捂住了脸，抬手挡在头顶帽子之前，呼呼后退：“好...好疼...呜哇哇哇...” 沙尘眯眼，等她再次抬起头、眼前的神鹤仙人已不见了踪迹。 罗维站在原地不动，脸色更显精彩。 莫名其妙被仙人找上门来。 然后这位仙人气势汹汹而来，却被胡桃这么一个小姑娘...逼退了？ “哼、不知好歹的凡人，本仙在前面荻花州等你们。” “休想逃走——” 好吧。 退了、但没有完全退。 “诶、真是可惜了呢？”那边的胡桃满脸可惜，但与罗维四目相对的瞬间、却将朱唇扬起，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本堂主很聪明，对吧？” 确实很聪明。 少女明显是看出了罗维刚刚些许的忧虑，所以用这种方式、为他争取一点时间。 至于这份忧虑之所在... 锵然一声，寒光映照起重叠有若龙影般的锋芒，罗维将悬于腰间的‘离海断梦’拔出刀鞘，凝视着其上的刀光。 在刚刚‘留云借风真君’出现的时候，这把刀上的螭龙残魂显而易见的振动了一下。 虽然迅速被他压制住了，但罗维并不敢肯定如果真的按照那位神鹤仙人所说的，让其对其进行重造、是否会出现什么偏差？ 螭龙仅剩残魂。 无有意识。 握于手中自然能完全掌控，罗维也不怕其再次作乱。 但却担忧那些仙人会将之失手毁去...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至少目前，这把刀罗维用着还算顺手。 也确实很难找到类似的了。 “哼，区区凡人便是多虑、以本仙的手段，莫说螭龙仅剩残魂，便是全盛时期之魂魄，本仙也自能如法炮制而不伤其分毫！” “还不速速过来，要让本仙等你多久？” 竹林摇晃间再次传来留云借风的声音。 罗维的忧虑显然也在她的考虑之中。 ...好吧。 罗维也不是什么犹犹豫豫的人。 做事要思前想后。 然亦需当断则断。 若能让手中的刀变得更强、也是一件好事。 而且以他如今的实力、面对不擅长战斗的仙人，倒也不怕被骗。 “走吧，过去看看。”罗维嗡然收刀，望向了旁边的胡桃。 “好、走，这次本堂主一定要摸到仙人的羽毛！” “本堂主一定要对比看看仙人的羽毛跟石狮子到底哪个更加光滑！” 胡桃满脸振奋，但说出的话却容易让普通的璃月人满脸惊悚。 等到他们穿过轻策山脚下、碧水原河畔，走过石门，抵达荻花州的时候，夜早已经彻底入深。 原本驻扎于石门的千岩军士卒自然不见了踪影。 几天的时间过去， 他们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但一路上却经常能看见戍守要道的士卒，数量比起之前要多上不少。 以罗维的身份自然能够畅通无阻，这群人看见罗维的时候、也显然很是激动——在回去之后，玉衡星便立刻下达了必须找到罗维踪迹的七星命令。 罗维让他们向上传达自己安然无恙的消息之后，才又继续前行... “哼、让如此多人看守，有何意义？” 荻花州、望舒客栈前的辽阔草原处，水流荡漾的碧水河畔，颀长漂亮的仙鹤立于高耸的磐石之上。 在月色映照的粼粼波光之间、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走来的罗维与胡桃。 那细长的仙鹤头颅上仍是带着极为人性化的不屑与高傲的表情...当然，看似高傲，但罗维总觉得她在防备着胡桃，所以才站那么高。 胡桃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下高度，发现这高度她一下子跳不上去、跳上去了仙鹤也能立刻腾空，不仅有些气馁。 罗维却定定望向仙人身影：“不知道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仙的意思已言明。” 留云借风挑眉、冷哼：“意识浇灌之花乃凝结大地结晶而成，恶螭残留之魂亦是无尽大海之骨髓。” “而你——” “只是将两者混居其一，藏于刀刃之上，只能说是混合，却称不上是融合！” “如此暴遣天物、哼，若非是遇上本仙，你便要一辈子抱着一把残缺之物渡过了然无趣的凡人一生了！” “而今，本仙大发慈悲、予汝机缘，为汝重造此刀、以融合其力，造出不逊帝君所造之神兵！” 说是这么说。 但这位仙人却没有发现，自己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已经言之于表。 在如今璃月存在的古老典籍之中，其实便有记载这位仙人的性情： 性不增减，心无净垢，无为无法，是逍遥仙。 善机关之术，喜造仙家器物。 而对祂来说、也很久没有这么上等的造物材料了。 第五十二章借念想以梦中相会 “哼，凡人、接下来，你将有幸见识本仙的仙家妙术。”羽翼张开、留云借风继续趾高气扬。 “你将你的刀拔出鞘中——” “要拿走么？” 罗维将长刀拔出刀鞘，到了这里也不疑有他。 “哼、你以为本仙还需要凡人那样将此物时时拿于手中观测吗？” 留云借风似乎一刻不展现出自己的高傲就一刻不舒服般的说着。 祂将张开的羽翼轻轻一卷，扬起的气流苍翠回旋、在月下勾勒出一面青铜古镜。 那古镜借着月光反射照出一抹流光，自上而下的浸润罗维手中的离海梦断。 然后于那铜镜之中，也同步呈现出长刀的形状。 但与罗维手中所握刀刃不同，在那铜镜内的刀影，有金光流转、勋绩之花盛放，有螭龙盘旋，无角峥嵘向天。 罗维当然知道那是这把长刀内部蕴含力量的分布。 见罗维陷入深思，留云借风甩动翅膀：“此物的构造、本仙已完全知晓！” “收起你的刀，且去、且去！” 似是嫌弃一般的挥着‘手’，留云借风再次扬起一阵气流、将铜镜收起：“明日清晨，你等再来此、本仙自会整理出最合适之法！” 话语落下。 月影倏忽倾倒一般、眨眼间，那里于磐石之上的身影已经消失。 “诶？怎么又不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溜上磐石的胡桃扑了个空，身体倾倒在磐石之上、白皙双腿摇晃蠕动，发出了咋咋乎乎的声音。 罗维仍是若有所思地将手中离海梦断收入刀鞘：“先就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就去望舒客栈——” “好，我要吃水煮鱼配虾饺！” 胡桃立刻就想到了该吃什么。 罗维却将目光看向身后、不远处那倚着巍峨巨树建立起来的望舒客栈以及周围散落的星星点点人间烟火。 再是繁华的市区在入夜之后都会归于寂静，与胡桃一同走入望舒客栈那巍峨巨树树冠笼罩下的区域，也只能看见那一个个空无一人的摊位。 好在他们只是来休息、而不是来逛街购物的，所以只是匆匆走过，倒也没有太过失望。 入了望舒客栈。 要了两间房。 点上一桌菜。 夜色随之浸润弥漫... “想不到，你还真去了。”望舒客栈最高层，魈矗立于栏杆之侧、头顶悬挂的灯火落下明黄流光，夜叉仙人金色的眼眸轻微旋过，望向身侧。 “哼、本仙做事从来皆是如此。” 扑腾着华美羽翼的留云借风真人在其身侧落下、神鹤之爪勾于围栏之上。 “确实如此。”魈想了想这位‘同僚’平日里的举动，也不禁深以为然。 “你且自在这里吧、本仙要去好好研究一番那小子手里的刀了！” 说着、留云借风再次腾空：“要让区区人类见识一下仙家智慧才行！” 狂风吹动着灯笼，带起一阵光影错落。 发梢摆动间，魈只是抬起头，远望着脚下的大地。 巍峨耸立的望舒客栈最顶层能够望见整个归离原、碧水原，大半个璃月的风景。 以往，他也正是矗立于此、凝望着这片他所守护的大地。 如今依旧是。 但这一夜的风...似有了不同。 魈衣摆拂动间转身，身影倏忽消失。 ... 夜越发得深。 星月高悬点缀，洒落点点微茫、映照着璃月的荻花洲那无数摇曳绽放的霓裳花。 在吃过晚餐之后，胡桃便咋咋呼呼地跑上顶层、说是要去‘晒一晒’月亮，而对此、罗维也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古古怪怪的女孩。 罗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要去熟悉旧有的权能。 去掌握新的力量。 他立于窗前、从这极高之处，目视着脚下的这片土地，然后开启了【神格面具】。 超脱寻常的神明般的元素视角同步开启，眼影扩散出蓝色的纹路轨迹，丝丝缕缕的银线惨杂其中。 同样是来自魔神的权能。 但于此刻，在【神格面具】的统御之下，‘感’与‘梦’的权能，却近似完美叠加在一起。 这也正是他所要做的尝试。 统合权能之后。 他从天地间游离的元素中，看到了第八种元素——‘梦’。 那是无数虚幻朦胧的光影，黑白交织、延伸出无数错综复杂的曲线。 那黑的，是噩梦，白的、即是美梦。 那曲线是人心中的念想。 罗维自己的身上也有。 他回身凝望房间里，头顶所悬八角灯笼散落光辉映照下的明镜，镜中的自己、有一条曲线延伸而出，往璃月的方向而出。 但同时，也有一条曲线，自璃月而来，落于自己的身上。 曲线交叠，形如一体。 这念想，来源于他所念想之人。 罗维愣了愣。 他自己当然有念想，他还在担忧着离开轻策庄的云堇，虽然理性告诉他、少女不会有什么事情，但心中仍还是有些许担心。 毕竟是自己穿越不久就认识的人。 毕竟是帮了自己许许多多忙的人。 所以罗维心中存有念想是当然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 ‘云堇，也在想自己吗？’罗维的嘴角莫名扬起。 他曲指而起，指尖轻扣念想曲线。 仿佛在空气中轻轻地捻起，指尖轻叩间、敲开心灵与梦境的门扉。 既如此。 那就试着... 于梦中相会。 依靠彼此心中念想定位，哪怕对权能还不熟练，也能简易地做到—— “先生，还不休息吗？”璃月云翰社、年轻少女新人花旦探头望向房间窗扉之内，却发现房内仍是灯火通明。 云先生端坐在窗前桌案处，头顶绒球凤冠遮掩垂落长发，俏丽容颜凝视案上纸卷。 似面含...担忧？ “这就休息。”少女先生回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站起身来、暗紫色连裤袜包裹的柔美双腿支撑着蓬松裙摆，行走浮动间交并摩挲，带起些许挺翘轮廓。 少女披着的莲花般的披肩随之轻微晃动、随胸前鼓起而摇摆。 “你也早点休息。” 长发垂落、脸颊两处略微短的发梢悬起，衬托着女孩英气精致而又可爱靓丽的姿容。 “是。” 那新人花旦屈身行礼，然后就见云先生关上窗扉，轻轻地熄灭了灯火。 郎朗月明却仍透过窗页照着案前宣纸画卷。 熄灯之后的云堇又忍不住来到桌案之前，看着上面的文字。 怎么...好几天，都没有回应了？ 俏丽容颜微微压低，一想到罗维可能陷入某种危险的境地，她的心脏便忍不住为之一沉。 “说好了的...” “还要一起诉说新创作的故事，一起去听辛焱的演唱会的。” “你可不能失约——” “不会失约的。” 清朗的嗓音骤然响起，同时伴随层层迷雾在面前扬动、云堇愣了愣，然后就发现，眼前虚影轮廓渐渐凝视。 飞鱼服下摆飘扬如荷、拖着一双黑色长靴，束腰的皮带泛起粼粼波光，所悬长刀入鞘、压在手掌之下。 来者黑发梳理得颇为整洁垂落。 五官俊朗。 眉眼之上、一抹淡蓝纹刻。 “罗维？”云堇又是愣了愣，歪了歪头、少女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惊愕与惊喜。 第五十三章心火万千 “说起来，我们好像挺久没这么面对面了？” “也不久吧？就...半个月？”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不算久，云堇从璃月出发前往轻策庄表演是在半个多月前，到现在确实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六七天。 “但总感觉过了挺久的...”女孩低声嘟哝了一句，旋即抬起了头顶那红蓝白三色绒球编织的改版戏曲凤冠，望向身侧的罗维。 梦境中的场景总是显得虚幻朦胧，但在罗维的操纵下、这一刻的感觉却是格外清晰。 他们走在璃月港千船万商云集之地的码头之畔，月色正明、郎朗映照，已至深夜的场景自然显得格外寂静，晚风徐徐、但在远处，却似乎有喧嚣热闹的欢快声音传来。 灯火通明处、是璃月唯一的摇滚乐表演现场。 “这里...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云堇好奇的抬起手、少女黑色长袖里伸出的指节葱白如玉，仿佛要接住空气中点点飞散而落的流萤一般。 此刻的场景确实是那一夜云堇来找罗维时候的一幕。 她找到了他。 并且拉着初次相识的少年一起跑去看辛焱的演唱会。 到了码头的这里，雨也差不多停了。 “咳、随便想的。”罗维轻声咳了咳：“而且很应景不是吗？” “璃月的夜还是这样。”云堇却没有多想，而是仰起头：“真是不可思议...编织梦境的神通，你竟然还掌握了这种能力。” 隐去了过程，但罗维没有对云堇隐瞒自己新获得的能力。 他对她有十足的信任。 这份信任甚至远远超过更早认识的岩王帝君。 “你该不会成仙了吧？”女孩朱红的眼眸扑腾闪耀。 “不算。” 严格意义上来说，掌握着两种权能的罗维在位格上足以比拟魔神、早已经超越璃月寻常仙兽得帝君赐福而修成的仙人，在实力上更是已不比降魔大圣这种历经千年磨砺的护法夜叉差。 ...他已有魔神之力，唯一欠缺的、仅是‘输出’的手段而已。 魔神毕竟本身只是一个种族。 有强有弱。 跨度极大。 “但是这样神奇的能力已经跟仙人没什么差别了。”云堇深吸了口气，感觉真的仿佛在沉浸在璃月的茫茫夜色之间，迎着徐徐晚风而来一般。 她有些开心。 以后、不管隔多远，都能见面了... 有些想说的话，也能当面倾诉。 云先生就这么立于栏杆边、踮起的脚尖蜿蜒往上，莲花长靴链接着紧致丝绸、盛放的裙摆在风中飘摇，随少女轻挪间收束曲臀、双腿交并处略微深陷，完美绽放的后臀弧度收束腰肢之处，鼓动的胸襟悬挂的金色神之眼微放流光。 她抬起藕臂、翻卷花手如云，侧眸间朱红眼眸挑起，朱红眼眸闪耀、俏丽而又英气，蕴含万千风情。 明明只是随处站立，却像是立于舞台上般光芒万丈。 她微微张开朱唇，悠扬戏曲之声缥缈而起，古典戏腔悦耳动听。 罗维忍不住怔了怔。 这是从没听过的内容...？ 然后就看到云堇看了过来：“哼哼、这是我用你之前刚创作出来的诗篇编写而成的戏曲，怎么样？” 摇头晃脑的女孩颇有些可爱。 罗维哑然。 自认识之后，罗维也确实一直都是云先生创作出的新篇目的第一个聆听者。 “看来璃月又要出现新一轮席卷男女老少的新戏曲了。” 罗维言简意赅，表情认真。 少女收手、提了提裙摆，凤冠下长发飞散风中。 她没有询问罗维最近有没有创作新的故事，因为她知道最近的罗维很忙碌...嗯，这种时候，就不要过多询问，避免造成压力—— 少女露出了典雅的笑容，又再次仰起头，凝望梦境中的茫茫夜空：“话说、是梦的话，是不是能心想事成？” 清晰温润的嗓音随风吹散，罗维随之抬起头、便看见梦境的璃月高空骤然浮现出无数飘扬而起的花灯。 “梦境本就是心灵的具现，你应该做过清醒梦吧？原理是类似的。” 罗维也抬起了手，在天空出现了更多的花灯。 这一场梦境本就不属于单独一个人，罗维作为梦境的直接编织者、也更能做到这种事情 “真漂亮...” “你花灯上写的是什么？” 远远地、能依稀看见少女‘点燃’的花灯上有文字印刻，罗维也不用能力去看，而是直接询问。 “不可说、不可说。” 云先生摇晃葱白手指、明眸含笑。 “好，那就不问。” 罗维点头：“那我也不与你说我写了什么。” 这句话让刚想反问的云堇直接将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不过罗维旋即略过了这个话题、又聊了许多，聊了最近的经历，聊了新收集到的素材、新创作的故事。 当面叙说果然比相隔万里以文字倾诉更让人舒心。 “外面天快亮了。” 罗维说着、突然顿了顿，又道：“该醒了。” “嗯...好。”目光一转，云堇坐在港口海岸栏杆前的石椅上，长裙积压在身下、勾勒美妙曲线。 她轻轻颔首：“那你先走吧，我再等等——再，嗯、再睡会儿？” “好，那你多睡会儿。” 罗维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侧额，大概也能知道她想做什么：“想醒的话，敲一敲自己的太阳系就行了。” “好，慢走，一路坦途。” 云堇起身，提起长裙行礼。 罗维身体缓缓变淡。 直至消失。 少女眼睛一转，却抬起了手...接住了天上落下的一盏花灯。 看看写了什么... “堇...吗？” 罗维点燃的花灯之上，写的是自己。 少女笑容明媚地将花灯重新升上天空，坐回了座位上。 遥望渐至黎明的梦境。 无数花灯璀璨、写满了‘维’与‘堇’。 “竟然不让我看、等你回来，我一定要让你大吃一惊才行。” 凤眼朱砂轻抬起，俏丽眉宇扬起。 娇俏少女迎着梦中旭日，霎时带起满满英气。 现实的璃月，阳光落下、年轻的新花旦路过云先生房间，发现门扉仍然紧闭。 “云先生今天竟然还没醒...” 她有些惊讶。 同样是现实，罗维也在望舒客栈睁开了眼睛。 尝试成功。 他自然而然地、对以后的生活越发振奋起来。 “哼、收起你那令人诡异的笑容，凡人！” 窗外同时传来的声音让罗维的嘴角顿时僵住，趾高气扬的神核迎着旭日落下、扬起苍翠狂风：“本仙已找到如何重铸你手中长刀的最完美方法！”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五十四章爆炎树 不理会嘴角僵住的罗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之前说过的、要让罗维他们主动去找自己的‘约定’的留云借风自顾自地说着：“这可是本仙仙家机巧之体现，你将有幸见证——” 虽然努力佯装出高冷的模样。 但那股兴致冲冲、甚至是急不可耐的模样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 “现在，你将你的刀再次拔出鞘来，让本仙巧弄一番！” 罗维呼了口气，平复住了刚刚梦境带来的内心的些许躁动，缓缓地将腰间长刀拔出。 锵然一声、似有龙吟回荡，如蛟龙出海一般。 他将长刀横握于手。 然后便见眼前的仙人轻轻振翅、又将之前那面青铜古镜唤了出来，镜面留下的、昨日的‘离海梦断’的刀影在罗维略微开启的神格面具视觉之下，仿佛多了些许复杂的纹路。 那纹路丝丝缕缕、如金丝密布，但罗维再凝神去看，却又仿佛触碰到了一片漆黑。 一个‘黑洞’。 嗡然一阵，镜面震颤之间、刀影探出，随苍翠气流翻卷，在日下扬起的尘埃间化作一抹流光划过。 刀的‘影’与长刀交并融合。 罗维顿时感觉手中略微一沉。 他手中的刀、在神格视角之下，也多出了丝丝缕缕金色回路，也多出了一片漆黑，一个‘黑洞’。 “这是...” 罗维一手握刀，另一只手抬起、曲指轻弹刀刃，略微凝神。 那边的留云借风悠然解释：“此乃本仙以仙法所刻之神通——‘拘神’、或也可称‘噬魂’。” “帝君所著之《仙道真鉴》有言，人需阴阳共济，物需正反同行，汝之长刀、以精神意志浇灌之花为载，上承螭龙无边水汽，已可称神兵利器，但若要臻至完美、哼，按本仙来看，还差了许多！” “所以...” “所以，仙人在我的长刀上安了一个‘拘神’的神通术式，是要让我再去以这把刀拘拿吞噬一个与螭龙元素属性相对的恶兽的残魂，形成元素上的平衡稳定？”罗维顺势接口，同时双眼微微明亮。 该说不愧是仙人吗？只一个晚上就想到了该如何解决手中长刀的不稳定：“但螭龙即便是残魂、也是强大到足以匹敌魔神的凶兽的残魂，想要再找到与之对等的恶兽残魂，难上加难...” “等等，以量补足质吗？” “...也，未必不可行！” 罗维说着，抬头看向眼前的神鹤真人。 作为弑神者，他对于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极为敏锐的。 而留云借风的话被抢、没了后续表现仙家智慧的机会，那飘扬的长眉顿时略微僵住，冷哼了哼：“区区凡人，也还算得上聪慧！” “本仙已寻好合适之物——在此不远，有一吸收了地脉元素的火藤蔓‘爆炎树’，本仙已锁定其行踪。” “本仙且去——汝等速速跟来！” 话语落下，神鹤再次振翅、随苍翠流光转眼消失于旭日落下的高远天穹之间，向西岸而去。 罗维也在同时将手中长刀收起，振了振衣袖。 昨晚一夜入梦，编织梦境相连，也恍如一夜未睡、但他仍旧精神奕奕，甩动衣摆间也更显得双目明亮。 “神鹤来了吗？仙人来了吗？呼呼呼——本堂主要来抓你了哦！”恰在此时，罗维的门扉外探进来一个脑袋，头顶硕大的帽子摇晃间、娇俏可爱的面容露出满满笑容。 然后便是一双裸露在空气中的大腿浮现，支撑着收束紧致的曲臀。 纤细腰肢左右摇摆扭动、红褐色长发随之摇摆。 不过等她看清房间里只有罗维一个的时候，又愣了愣。 “来过，走了。”罗维言简意赅。 于是胡桃咦了一声：“怎么又错过了！？” “错过了，但没有完全错过。”罗维挥了挥手：“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找祂。” “...不过能不能摸到，还是要看你自己。” “放心吧、嘿嘿嘿，可不要小看本堂主，以本堂主的本事，就算是仙人也能交上好朋友！” 但你那个架势可不像是交朋友的样子... “走了吗？”望舒客栈的最顶层，仍立于此的魈望了望天空留下的仙人指路般的元素轨迹，又垂眸看着退了房、离开望舒客栈的少年少女。 双手环抱的少年仙人仍是显得莫名：“即便要回馈以铲除凶兽残躯之恩...需要如此麻烦么？” 明明，直白说明不就好了？ 魈沉思。 始终还是不太能够理解留云借风真君的思路。 那边的罗维在带着胡桃离开望舒客栈之后，也一路随着留云借风真君留下的轨迹一路奔行。 天亮之后的望舒客栈周边又变得繁华热闹起来，无数商人旅客络绎不绝。 但罗维与胡桃却都无暇光顾。 他们径直离开了望舒客栈那巍峨巨树树冠倾斜笼罩的周边区域，踏着荻花州的青草繁花、在清晨暖日之下向着西面的方向奔行。 越是向前，罗维悬于腰间的长刃也开始略微震颤起来。 那是感应到元素不正常的波动带来的本能反应。 他的双眼也自能看见前方的火红交汇。 婆娑树影位于两侧峰峦交并的山洞之间，盛放的火焰一如斑斓映照的猩红，入目所见的是扎根于地面开裂之处、微微摇摆于空中的红与金的花瓣根茎。 毫无疑问，那就是爆炎树。 是在地脉开裂之处、特异的藤蔓吞噬流出的元素而成的，变异的元素生命体。 罗维在洞口处站定了脚步，他也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毕竟也算是曾经的‘游戏’里的元素素材来源...他之前曾对云堇提及的材料中就有一部分来源于其。 在实力初成之时、他其实也有想过要自己出来‘狩猎’。 但现实不同游戏。 无论是爆炎树、还是同样是借由地脉流出的能量形成的不同元素的‘无相’出现的地点也都是随机的。 耗费力气去找寻、甚至还不如花钱去买来得划算。 哪怕罗维已经已有神格面具的视角、但他在一次次的战斗中早已发现自己的这份能力其实更适合用于战斗之中找寻间隙、而非是寻物找人。 寻物找人只能照见朦胧光影，战斗中的穿云过隙、却能清晰捕捉。 这大概也是作为弑神者所带来的战斗天赋吧？ 当然、如果有仙人以仙家妙术直接锁定其方位神通，那边另当别论—— “太慢了。” 洞口的上方，神鹤早已经等待多时。 祂不理会跟在罗维旁边不断呼唤着“仙人、仙人！”的胡桃，而是将眼眸扫过，又是一阵冷哼：“那就是爆炎树了。” “凡人，拿上你的刀、斩了它。” “拘其神、束其魂。” “以此成汝之刃！” 第五十五章拘神噬魂 幽幽火光照耀、将山洞四面嶙峋磐岩裸露的峥嵘清晰勾勒在视线之中。 那光源之处的‘爆炎树’仍旧扎根于地，但在罗维等人到来之时、那裸露于空气中的花瓣根茎便已在轻轻摇曳起来。 它已开始对外界有了本能的警惕反应。 而听着留云借风真君的话，罗维的神色也略微一动，矗立于洞口之处、迎着微风，衣襟下摆略微飘扬而起。 “斩它——” “但勿要伤其形体。” “以汝手中之刀，吞噬其核心火种。” “唯有最大程度保留其形、方能起到最大作用。” 徐徐狂风随着仙人的话语吹卷而起、罗维轻轻颔首，迈步向前。 “嘿嘿...爆炎树吗？还真是少见的大家伙呢！”胡桃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着那耸立于山洞中央的元素藤蔓，俏丽的容颜轻轻地点了点。 然后她的手中也在同时闪烁流动般的出现了一把火焰模样的法杖长枪。 “往生堂的仪式之杖‘护摩’吗？哼、想不到这一任的往生堂主人竟真的会是个小丫头。” 高立于洞口上方的仙人斜眼往下。 “唷、找本堂主有何贵干！？我就是往生堂七十七任堂主胡桃！”胡桃扬起眉目、轻轻咧嘴，摇晃的雪白双腿却略微倾斜往前。 她不知晓罗维的实力，但其作为自己这个堂主亲自招聘的客卿、胡桃自觉必须对这个虽有神奇能力，但连神之眼都没有的家伙的安全负全责。 所以她看似在对留云借风说话，身体却已经时刻准备着上前去帮助罗维。 留云借风抬起长眉、拂动翅膀，却也不再言语。 只是将目光凝视前方。 洞内空气异常燥热、越是向前，自然也越是能够感受到涌动的火元素在这里汇聚。 时至如今，这样的特异元素生命体对于罗维当然造不成任何的威胁，但若要不伤其分毫的将之击溃... “还需要多费些许手脚。” 罗维站定了脚步。 迎面火光汹涌、不远不近，恰好踏至爆炎树的警戒线之中！ 隆隆—— 低沉的躁动声同时响彻，原本扎根于山洞中央的爆炎树原本垂落、几乎触及于地面上的根茎猛地扬起，盛放的赤与金交叠的花瓣亦在同时高高耸立， 如同人直立起身、而后张开双臂。 隆、隆隆、隆隆隆...更多，更加频繁的嗡鸣随之荡漾在嶙峋石壁笼罩的洞内。 然后便是火光如丝线流动、自下往上覆盖爆炎树修长的躯干，倾吐一般地在那花瓣环绕之间凝聚出一点又一点的星火。 昂然一声，花瓣齐齐摇晃、星火飞溅，翻滚间化作无数汹涌的火球。 ——向着罗维的方向推去！ 罗维的脚下轻轻一动，身体前倾、有炎流自头顶划过，带起一阵燥热流光。 长刀几乎于同一时间扬起、奔腾的龙影豁然贯穿绯色形迹，而后随着罗维的手腕轻轻一荡之间、化上劈为横斩，嗡鸣间倾斜而出，如泼墨水雾重叠—— 嘶嘶嘶。 剑上缠绕的水元素在瞬间与行来的火元素交融交错、怦然产生的蒸发反应有如炸裂般的在原地兴起层层迷雾。 迷雾中的身影拂动衣摆，屈膝踏地、在地面崩裂间靠近！ 一点寒光交错般撕开单薄朦胧。 衣襟烈烈间。 罗维将右臂弯曲环住头顶、刀柄握手，刀刃悬于脑后，膝肘绷紧用力，纵跃向高处。 他屈起的手如弓弦拉满。 悬空而前！ 但也就是这一瞬，高高耸立的爆炎树却膨胀般地自花瓣交接处延伸出无数细密的藤蔓，带起火焰汹涌如瀑布冲刷四方。 本身作为植物的爆炎树没有生物的知性，但其扎根于此、本能的反应却令其能在刹那间对攻击做出回馈。 罗维一刀斩落、劈开火焰瀑布。 仿若迎面潮汐的嶙峋礁石。 激起越发澎湃的雾气。 旋起的刀光如圆环般缠绕于周身，也就是这同时，罗维猛然收刀回流，将炸开的迷雾聚敛于刀锋之上。 而后手腕转动、刀刃往后一转，猛然拍击。 收敛的水光如炮弹往后迸射、袭来的反震之力令长刀略微倾斜弯曲，倏然恢复如藤蔓收缩，拖动罗维手臂向前，也更令其本就处于纵跃的趋势带起一阵错乱残影。 于这一刹那、更无限迫近爆炎树盛放的花瓣之间！ 昂然之声再起，蔓延而起的藤蔓从花瓣掩盖之下猝然穿梭而至，罗维迅速在空中调整身形、下摆飘扬盛放亦如花瓣，手腕下垂、长刀拖地般于空中划过如龙走蛟之影。 迫近。 而后挥刀。 震颤清亮刀鸣、挑起的长刀直接拨开袭来的交结藤蔓，错落挥动，更如庖丁解牛般将斜刃擦落。 花瓣纷飞、仍与花心相连，但那操纵元素流动的根茎早已被应声切断。 于此刹那，锋芒终于迫近花瓣环绕的花心最中央，一点火种映照处。 毫无疑问，这正是留云借风真君所说的核心，爆炎树火种之所在。 然而就是这么一瞬间。 爆炎树再次猛然收紧四面藤蔓、发出了一阵如兽般的嘶吼—— 吼！ 汹涌的火元素于其体内爆发，吸收地脉元素而产生变异的特异之物虽远远无法与执掌权能的魔神、与元素堆叠所化的凶悍恶兽比拟，但长年累月经受元素浸染，其本质也已接近纯粹的元素生命体。 在这一刹那爆发的元素洪流，哪怕无法伤害罗维，也足以对罗维挥出的刀刃造成阻击。 然而面对这如同炎流世界般的元素冲刷、罗维却仍挥刀向前。 弯曲的身体猛然绷直，扬起的长刀带起越发清亮的龙吟。 刀与火交触，一抹寒光自蒸发水雾间同步绽放，势若蛟龙出海、巡游天际般斩碎纷乱尘烟。 曲起一刀。 盘旋而过—— 轰然一阵，涌动的元素竟被斩出一道缺口！ 双目凝视下的爆炎树不存在明显的缺陷，历经地脉冲刷的自然之物本就潜力惊人。 但无有缺陷。 却可强行斩出缺陷！ 离海梦断初步激发之下，斩断梦影之力，自能斩断无穷元素！ 而顺着这缺口。 罗维也于同时没入元素海洋之中。 他将刀贯入元素核心。 亦将锋刃擦入花心狭窄之内。 而后在几如自爆般的元素炸裂之间、刀光璀璨亮起，仙道术式孕育启动。 吼！吼！吼！ 强烈的压迫在同时自长刀扩散、如涟漪重叠般裹住依然挣扎跳动的元素之物。 强行压迫，而后... 拘神噬魂，魔物落水。 “——锁！” 第五十六章核弹刀法 山洞之内声音渐熄灭、刚刚还在猖狂暴动的爆炎魔树，只在短短的片刻，便被罗维以离海梦断贯穿那‘常燃火种’。 无边水汽从刀刃之上蔓延、窸窸窣窣间惊起无穷水汽，不断的削减巨树藤蔓躯干间那不断暴动的火元素。 同样自刀刃之上显现的仙道术式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爆炎树本能产生的意识丝丝钉住。 从罗维挥刀，到魔树倒下、几个错落之间，却仅仅只过去了不足一分钟。 “不愧是本堂主看重的客卿——以后往生堂第一打手的人选就有了！”胡桃朱红眼眸一转，刹那的惊讶之后、便又心思活络起来。 那边的留云借风仍旧高傲：“哼、勉强及格吧！” 不愧是能击溃螭龙残躯、斩断梦神遗影的家伙，比起降魔大圣也不差太多了吧？ 难怪能与之并肩作战、甚至占据主导。 “接下来，只需要启动本仙所施之术式即可！”留云借风接着开口、细长漂亮的鹤喙张开，吐露声音：“本仙已为你调试好、不需多虑。” “——此乃仙家之神通妙法。” “平日里，凡人绝难一见！” 留云借风的声音罗维当然听见了。 他此刻、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名为‘拘神’的仙道神通，其实在他原本的世界里、也或有原型，是道教七十二地煞术里位列前茅的‘驱神’之法。 能拘拿调遣妖精山神、令其为自己所用。 当然，原型仅仅是原型。 至少如今他所用的刃上神通、与驱神相似，却又大相径庭。 被压制的爆炎树扑腾的力道渐渐衰弱。 水汽蒸腾弥漫，遮蔽山洞、如落仙境一般。 但爆炎树上的火光却未熄灭，反而变得个能加地炽盛起来。 涌动的元素仿佛都在某种牵引之下从原本树根所扎下的地脉缝隙间被抽离拔出，连同着爆炎树本身的魔物本能意识一同被带动着，汇聚向一个方向、一个‘点’—— 罗维手中的刀。 刀上的‘拘神’之术式！ 螭龙于刀上盘旋，蒸腾的水雾与映照的火光在空气中交融，水与火的不同元素更在离海梦断之上交织。 阴阳并济。 正反同行。 “正合仙家妙道！”留云借风凝视着这一幕，临摹丹青的凤眼有光芒闪烁，明亮惊人。 这位璃月仙人满目期待。 那把刀虽没有经过她手，但无论是刀上的术式、还是此刻的融合，都完全是由她一手推动。 并未动手铸造。 却仍有再造之功。 而在留云借风真君眼中，这一把刀、若臻至完美，绝对能够与岩王帝君塑岩而成的那些匹敌魔神的神兵利器媲美！ 与帝君媲美... “数千年来追逐帝君之夙愿，终于要再次、一窥眉目了吗！？” 一想到这个，留云借风就忍不住振奋起来。 振奋地忍不住都要高声长鸣起来... 咔嚓，咔嚓... 不对。 本仙的长鸣怎会是这般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 不对，本仙根本没有叫！ “小丫头，你刚刚发出了什么声音了吗？” 声音自头顶响起，抱着‘护摩法杖’的往生堂堂主愣了愣，抬起头、迎面便对上了留云借风真君垂落的丹青凤眼。 “声音吗？我一直都在发出声音哦？像是什么咻咻咻...” ——不，不是她！ 留云借风瞬间否决。 那么也就只有... “快跑！” 神鹤仙人那修长洁白的鹤脸之上第一次浮现出了除却高傲不屑之外的声音。 这一次，她听清楚了。 那声音来自山洞的中心，来自那里倒地不起的爆炎树，更来源于站立其上的罗维手中所握的离海梦断... 水与火完全交融。 完美融合。 阴阳并济。 但...螭龙生性高傲，纵使曾为梦神所束，死后千年仅剩残魂也仍在磨砺爪牙。 如今，又怎容爆炎树与自身共存？ 本该完美协调的元素因螭龙残魂这一瞬的不屑而出现了颠倒。 若早有准备。 罗维当然能压制。 但这不协调、来得极快，引发得更快！ 他根本来不及压制。 于是这刹那，山洞的中心，水水汽蒸腾，火光汹涌跳动。 于是这倏忽，爆炎树完整的魔魂融入刀刃之上。 螭龙却在同时撞击而来！ 水火冲击，随后便是一阵无形的律动，一阵无形的冲击，一阵汹涌而猛烈的... 炸裂破坏！ 先是地面剧烈摇晃，水与火在技术碰撞之间怦然炸开、四面嶙峋石面也在同时剧烈摇晃，簌簌抖落尘埃。 洞穴龟裂，然后坍塌。 大地开阖、然后彻底破碎！ “跑...不行、来不及了！” 在这最后的千钧一发之际，留云借风猛地振翅俯身、以利爪勾住胡桃的肩膀，然后在迎面而至的汹涌绯红尘烟破碎之家，光影一闪、遁入洞天之内，消失不见。 滚滚的烟云在击碎山洞之后，仍不受控制地向四周延伸。 丘峦、平原、草木... 无数的山体瞬间如同被车轮碾过一般的塌陷破碎，辽阔的平原被割开道道纵横，摇晃的草木转眼便与烟尘融汇在一起。 不少的丘丘人张皇逃窜。 远处的旅人驻足旁观。 望舒客栈之上、无数人望向窗外，见远处赤红烟尘冲天如盛放的巨树。 一抹碧蓝流光在中间撑起庞然冠冕。 螭龙的影盘旋其上。 恐怖的声势蔓延方圆数里之地、若非爆炎树所生长的区域本就是荒无人烟之所在，沿途也只有些许丘丘人部落，并无其他的话、这一下举动，只怕会带来巨大的损失。 但爆裂的声势蔓延数里。 随之产生的风波辐射、却仍还无停歇。 若非再次出现于高空的留云借风真君不理会双手双手都按在自己身上的往生堂堂主那不断抚摸羽毛的手，及时念诵帝君威名，施展神通、显化金色屏障，屏蔽蔓延出去的冲击。 恐怕连远处人烟所居之处，也无法安然无恙。 而尘烟滚滚落下的核心。 那一抹螭龙之影盘旋回落的正中央。 承受正面冲击的罗维裸露的上身泛着白玉无暇的微光，仅剩的长裤下摆在风中翻卷、同样被玉质斑斓覆盖。 因为突如其来，所以罗维没来得及保住衣服，但好歹以权能裹住了裤子，不至于太过狼狈。 而长发披散而落剑、也显得浑身狼藉。 但他的双眼是明亮的。 明亮地盯着仍手握的刀，明亮的凝视着仍紧握的离海梦断。 刚刚的那一击，毫无疑问、已是真正的，匹敌魔神伟力的一击！ 虽说是消耗了部分刚刚汲取的爆炎树的力量、以无法再恢复作为代价所释放。 若用单个的爆炎树作为计算，或许只能用两三次。 汲取而来的爆炎树的力量便会消耗殆尽。 螭龙的力量自然源源不绝。 但单个也无法形成这么恐怖的元素反应冲击。 然而，哪怕仅有两三次的机会，却也是真正的,势同天威、有如核弹。 更别说爆炎树虽稀少，但并不是如螭龙这样的魔神级凶兽般、几乎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只要有地脉变动，便会有类似之物诞生。 没了，可以再找，再次‘拘神噬魂’。 ...本就缺乏足够强大的输出手段的罗维对此感到非常满意。 如此强大的威力，却又恰好在自己能够使用，在这具白玉斑斓之躯的承受范围之内。 两者结合，堪称组合。 可以说到了此刻，罗维也才终于补足自身攻击的不足，有了最低限度的、与真正的魔神交手而不至于连对方的防御都破不了的窘境。 既如此... “这一刀，便定名为‘乾坤’。” 螭龙升天为乾，离火落地为坤，天地并行、水火共振。 乾坤一刃。 水火一刀。 他以之作为自己的杀招、再合适不过！ 第五十七章帝君路引 恐怖的绯红烟雾渐渐飘散、火元素惊人渲染过后的核心区域，原本的山洞位置，那不高不矮的山丘早已被彻底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仅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罗维发现了权能玉的更深层次的运用。 玉质纯粹无暇，能将一切元素反应屏蔽在权能覆盖之外，只承受单元素单独拆分之后的伤害，让罗维能正面承受这样恐怖的破坏力的反冲。 不得不说，遁玉魔神所赠予的能力确实强大。 下次如果早做准备， 他连衣服都不会破。 罗维吸气吐息，平复内心激动，缓缓地拔起了钉立于地面之上的长刀，清亮嗡鸣间收入鞘中。 爆炎树原本的躯干自然不可能残留。 而他抬起头的瞬间。 也对上了凌空回落的留云借风，以及坐在仙人背上的胡桃。 胡桃同样浑身狼藉、沾满烟尘，只有头顶的帽子依旧干干净净，但在罗维看过来的时候、却依旧嘿嘿一笑，比了个剪刀手。 然后就被仙人甩落地面，发出吃痛的声音。 “哼、这次算是本仙有所失误了！”留云借风从来都是高傲的，也更不屑于去掩饰自己的失误。 这一刻发生的事情，毫无疑问是出乎仙人预料的... 她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偏差。 那把刀也并未像留云借风设想的那样臻至完美。 哪怕正是这份不完美，似乎带来了极为恐怖的、更强的效果。 但失误就是失误。 事实证明，自己比起帝君，终究还是差远了。 留云借风拂起一阵苍翠微风，呼呼道：“既如此，本仙就再给你一点补偿吧，凡人！” 仙人的话语落下，一抹流光闪烁间、落到了罗维的手上。 化作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罗盘？ “这是...” “帝君路引。”留云借风哼了哼，全身光亮的毛发却似乎有了些许的黯淡，显然‘拿’出这件东西，对她自身也有消耗。 不、这或许应该就是她以自身一部分修为凝聚出来的？ 三眼五显仙人皆是帝君眷属，所修神通也是岩神赐予的、七神权能的流出... 不过一个小小的失误，竟需要耗费修为弥补吗？ 更别说这个失误本身其实也有罗维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哼、这也是看在这个小鬼的面子上——”似乎是看出了罗维心中的想法，留云借风不屑仰头。 小鬼？ 罗维侧过眼眸，恰好对上坐在地上揉着翘臀起身的胡桃，少女摇晃着那对藕白的双腿，在迎上罗维目光的时候忍不住嘿嘿一笑。 “昔年魔神之战终结、岩王帝君亲点仙人两道之众处理魔神残躯之影响，仙道归于夜叉、人道归于往生堂，只可惜漫长岁月下来、往生堂已无人能拿起护摩法杖，再次洗涤尘世。” “但我等三眼五显仙人皆与往生堂立有契约。” “若有执护摩之人，皆可向我等提一个要求，以为庇护。” 正是在这一点补偿的心理，再加上胡桃作为护摩之主的要求之下、留云借风真君在此刻，不惜损耗一点自身的力量，为罗维留下这个‘帝君路引’罗盘。 “自此以后、你可以此物找寻如爆炎树这样的元素特异之魔物，补于刀刃之上——” “如此，凡人、好自为之！” “——本仙去也！” 乍然一声仙鹤轻啼、留云借风真君来时突然，去时却只是轻轻振翅，不留一片云、不借一处风。 罗维目视其远去，大概也知道这个罗盘有什么用。 地脉指引。 其上的指针、能清晰地寻到地脉变动的‘豁口’。 若再配合自身的能力... 更能准确无误的找到类似爆炎树这样的魔物的所在！ 不过因此搭上了胡桃的一个对仙人的承诺... “嘿嘿嘿、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反正你已经是往生堂的客卿兼职第一打手，这也算是提前预付的工资！”那边的胡桃双手叉腰，得意洋洋，没有丝毫可惜后悔的迹象：“这样一来，你可要卖命得为本堂主工作哦？” “再说了、这东西留着不用也浪费了！” “虽说本堂主天赋绝伦、但也未必还能再见一次仙人不是吗？” 见不到的话，留着也用不了。 那更是浪费。 罗维不仅莞尔。 “说的也对。”他轻轻点了点头，收起了罗盘：“我之后一定会给往生堂多拉几个客户的。” 比如那些魔神残骸？或者复苏的魔神？ “哼哼哼、那本堂主就看你表现了！”胡桃蹦跳着来到罗维面前、踮起脚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蠕动的雪白双腿略微交并间、深陷勾勒于深处，略微起伏的胸膛在庄重衣袍下随呼吸起伏。 朱红的眼眸有火蝶的影子散乱错开。 显得恣意潇洒。 “现在，先跟本堂主回璃月港！” ... “结束了吗？还真是闹出了很大的阵仗。” 望舒客栈顶层，双手环抱的魈睁开了眼睛，凝视着眼前落于栏杆之上的神鹤真君：“甚至还让你搭上了部分神通修为？” “哼、区区神通，本仙很快就能修回来！” 留云借风不管是对谁都是一副同样的态度。 对此，魈也早已经习惯。 他轻声呵了呵：“你也在担心那位驾驭螭兽的龙宫海君吗？” “有帝君在，本仙有何可担忧？”神鹤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 魈摇了摇头，却不再说话。 只是将目光望向璃月毗邻大海的那片海洋冲刷之下堆积而成的沙滩‘瑶光滩’。 神鹤的话看似强硬，但如今在仙众之中、又有谁不知道，帝君在日前去了诸多魔神遁逃的暗之外海？ 帝君不在的璃月，又是否能够挡得住一位沉睡许久的魔神？哪怕那位魔神遭逢大难，实力大跌，以魈如今的实力或可勉强应付，但若位其于大海之上，如久远以前的传说一般封锁璃月港...他们这些岩神眷属，又如何能在大海之上击溃魔神封锁？ 或许... “罗维，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最好的、仙众于人间抵御渐渐复苏的魔神的代言人。 ... “那是什么？该不会是哪位仙人降临看我们不爽留下的痕迹吧？” “笨蛋、哪有仙人会看我们这群普通人不爽？还那么没准头？这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而且那都是一天前的遗迹了吧！？” “可是我们真的要继续在这里蹲守下去了吗？” “哼，想回去的话你可以自己回去，到时候师傅责骂起来，我可不管！” “诶？怎么这样！？” 时间荏苒，一个白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仍是璃月，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归离原与璃月港链接的康庄大道之间响起，几道人影围拢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刚刚肉眼所能看见的惊天动地的场景。 他们穿着古典风格的贴身劲装、腰间悬剑，显然是出身同一门派，而且是传承颇为古老的门派。 只是现在，这些个‘门派子弟’却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话说，我们真的要佯装做盗匪去劫人吗？”刚刚一直在咋咋乎乎的年轻人忍不住再次询问自己面前年长一些的师兄。 “这可是门主的命令，你想要违背吗？”那师兄义正言辞。 “那肯定是不敢的——但是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名门‘古华派’、这也太跌份了吧？” “这...反正戴着面罩，你怕什么！？”那师兄随口搪塞。 于是‘师弟’变得更加愁眉苦脸起来。 他看了不远处、不合于人群地倚靠在一块磐岩巨石之后的纤细身影，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们要配合这位俏丽得过分的‘少侠’演戏呢？ 扮作盗匪劫持。 然后‘少侠’冲出来救人什么的... “这也未免太老套了吧？”‘师弟’忍不住吐槽。 最重要的是，还不能伤害到对方？磕着碰着也不行？这哪是来表演‘盗匪’的？这不就是让他们来挨揍的吗！？ 保镖都没这么个保法啊！ “等等、前面好像人来了！” 有人在前面低声招呼。 众人窸窸窣窣、纷纷行动起来。 那依靠磐岩巨石之后的‘少年’也同时睁开了朱红的眼眸，凤眸微睁间，带起些许俏皮般的笑意。 第五十八章女扮男装的云堇 在一天前与罗维结束完梦中的‘通讯’之后，云堇就一直在思考着要怎么给罗维一个‘惊喜’。 作为戏曲花旦的女孩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编写的戏曲剧本里有关于女扮男装的故事。 于是她也想到了让自己女扮男装出现在罗维的面前。 先装作男孩与罗维结识，然后在一段时间后突然现出真身、吓他一跳。 云先生本就擅长化妆。 画个伪装性别的假面更是轻而易举。 只是要如何出现在罗维的面前？ 找一群‘土匪’劫路、来一场英雄救‘美’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之后云堇找来了名门正派古华派的人帮忙，古华派与云家素有交情，对于云堇的要求也立刻应允。 然而云堇却很快就后悔了——要是不小心让这些‘土匪’伤到了罗维怎么办？哪怕罗维很强...但是万一呢？万一磕着碰着，万一...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云堇就觉得心脏略微收缩、仿佛被箍紧一般难受。 嗯，作为云翰社当家的，可绝不能让‘挚友’受伤！ 于是云堇又提出了许多要求。 不准伤到罗维、不准突然跳出来惊吓到罗维、不准让罗维摔倒、不准让罗维碰到哪里... 林林总总一大堆，让古华派的长辈哭笑不得的同时，也都眼神莫名的应许了下来。 而云堇计算着路程时间。 在这第二天出现在归离原与璃月港之间的道路上，也更终于等到了罗维的到来。 远处往来千里的归离原上有风声徐徐、吹拂起层层朦胧轻纱，窸窸窣窣之间、古华派的弟子们业已有了出去，带上劫匪般的面巾，持刀而立等待。 而云堇仍藏在一侧，转动朱红眼眸凝望。 远方有人影走开。 一大一小。 那毫无疑问，就是从荻花洲而来的罗维与胡桃。 他们在留云借风真君走后自然继续往璃月港的方向走回，但去时与来时不同，罗维在之前出发前往石门的时候、是有刻晴一路拖行，速度快而且道路清晰。 而以正常的速度，往来千里的归离原、绵延上百里的荻花洲，也本就需要走一天一夜。 迎着正午炽盛的日光，行走在两侧平原荒草吹乱之间。 远远的能够看见璃月港的繁华市貌。 胡桃挺立白皙双腿，双手插眼，在长发垂落间开口：“本堂主终于回来了！” 罗维却只是扫视而过。 然后将目光对准了挡在前面的几道身影... “此树是我栽！”其中一个人远远的看见了罗维，猛地向前一步。 “此路是我开！”另一个人紧随其后。 又有人呼应：“要想过此路！” “留下买路财...伊呀呀呀！”后面的人还带上了戏腔？ “不对，为什么还有咿呀呀？！” 最先上前的人猛地回过头，瞪了一眼后面。 “可是给我们的剧本就是这么写的！？”那人有些委屈。 蹲在角落里的云堇眼神飘忽。 她交给他们的剧本似乎确实写了戏腔...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职业习惯。 “嘿嘿嘿、这是在演戏吗？”胡桃仍旧探头探脑。 “是...不对，我们是打劫的！”最前面那个‘劫匪’也被后面的人绕迷糊了，不过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 罗维也乐了。 因为之前的穿着在挥出乾坤一刃、天地一刀的时候被回返的反震冲击直接撕裂开来，此刻所穿着的、自然是在荻花洲繁华商区买的一袭崭新黑衣。 没有千岩军军官的服饰，两人行于荒郊野外、被盗匪盯上似乎也是很正常。 璃月虽守备森严，但境内仍还是有些许盗宝团四处流窜，抓之不尽。 然而... “你们，是古华派的人吧？” 罗维的话语一落，努力想要佯装出盗匪‘凶神恶煞’的模样却怎么努力都不像的几个人神色瞬间一僵。 不是说蒙上了脸就不会被发现吗？ 我怎么知道！ 最前方的‘师兄’与最后方的‘师弟’疯狂打眼色。 但他们怎么会知道，作为千岩军的罗维跟这些璃月内的武学门派，也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不安分份子’打过不少的交道？ 他们的身手、身段，都能从呼吸动作间看出身份！ 罗维拍了拍腰上所悬长刀刀柄：“说起来，我还跟你们的古华派的长老有点交情...要不要下次去坐坐？”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维，现任千岩军副统帅。” “...抱歉，将军，这是个误会！” “对对对，是个误会，我们这就走！” “...” 不得不说，以身份压人的感觉确实不错。 而面对这样的身份，这群古华派的弟子也根本不敢硬气——古华派虽是璃月名门正派，传承久远，但说到底也是总务司下辖八门之一的一部分，地位根本比不上名义上直接受璃月七星指挥的千岩军。 就职责来说，千岩军、更是可以管‘八门’的。 所以—— “将军，其实是有人指示我们的！” 他们指了指旁边的磐石之后，反手就把云先生给卖了。 云堇：“...” “对了、那位先生还要求我们装扮成盗匪，还千万不能伤了您，磕着碰着也不行，吓着更不行！” “您说，哪有这样的劫匪！？” “这不是当保镖来了吗？不对，镖局的人护镖都没这么细致的！” 云堇：“...” 场面，似乎从劫匪拦路抢劫变成了演员大吐苦水。 一直到这群古华派的年轻弟子走远离开，云堇仍躲在磐石背后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嗯、这下子，该怎么办...怎么办... “这位少侠，有何贵干？” 响起的少年的清朗声音打断了云堇的沉思，女扮男装的女孩抬起明亮闪烁的眸子来，一眼就对上了站在磐石上垮刀立马一般俯身看着自己的罗维那俊朗的面容。 离得...好近。 少女俏丽英气的面容愣了愣，呼吸微微一滞。 看罗维的表情，她也更确认了一点。 完了。 自己...恐怕被认出来了！ 上架感言 @@@@明天上架...说实话，我对这本书不是挺有信心的，毕竟票跟间贴都不多、或者说挺少的，追读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当然这不是卖惨，只是先给自己压个底线免得明天心态失衡。 然后，牢骚说完。 先求个明天上架的首订。 再在这里求个数据之类的...推荐票、月票、打赏之类的。 就先说这些吧 之后再看情况。 以上。 万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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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月盗版团平日里都是顶着璃月那些古老遗迹，不敢袭击人、更害怕引来千岩军围剿。 而不能救人，怎么说得上是行侠仗义？ 位于提瓦特大陆濒海位置的璃月也曾有侠风盛行的时代，如今仍为许多习武之人所向往——云堇这个理由，很能稳稳站住脚。 初出茅庐的名门少主想要体验一次行侠仗义，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是吗？确实说得通。”罗维也深以为然。 “咳、是这样的，不然我为什么要让他们不可以伤害阁下呢？” 但也没必要演得比保镖还像保镖。 不过‘云先生’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里存在的些许漏洞，或许也意识到了、但只能尝试破罐子破摔。 ...不管如何。 她都不想在罗维这个‘挚友’面前丢面子。 “对了，我前两天买的璃月最上等的新茶好像还放在家里？” “嗯——？！”云堇听着罗维的话，凤眼微抬、眸光瞬间一亮。 “还有辛焱小姐的演唱会门票，万民堂香菱师傅的特惠卷，哦、还有我最近正筹备得差不多的新书灵感随笔...”罗维抬头向天，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 他每说完一句话，云堇的身体就略微颤动一份。 罗维所说的，当然都是她所喜欢的。 品味新茶、听摇滚、品尝香菱的新式菜品，以及最后，最重要的一项，听罗维讲新的故事灵感，并在脑海中将之演绎成新的戏曲节目，在之后书写出来...那就仿佛是她与罗维一同写成的作品一般，有满满的成就感。 只不过这些东西，源于之前云先生的一直忙碌，她都没有拿到。 按照惯例，罗维也会为她准备好。 然而现在拿出来说的意思，分明就是... “等回去之后，再一起品尝、一起看吧！” 罗维在扮作俏丽英气少年的女孩躲避的磐石之上直立起身体，衣襟下摆摇曳间，阳光穿过缝隙洒落，映着云堇精致却又略带愕然的面容。 罗维轻笑，像是在说你以为我会拿这些威胁你承认身份吗？ 不、不会。 “给你准备的，就是给你的。”罗维将手抚住腰间长刀刀柄，神情认真：“我们是挚友，这可是你之前说的、不是吗？” “嗯...唔——” 看他的表情，云堇的心脏忍不住微微一跳，呼吸刹那凝滞一般，本就燥热的脸庞突然变得更加地毛刺起来。 遮掩在白色假发下的耳廓微红。 但是... “嗯，我们...是挚友。” 他们是挚友，是最好、最真挚的朋友，丢不丢脸的，不也没什么关系吗？ 云堇向着罗维伸出了手，葱白如玉的指尖探出云袖，女孩红润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罗维，拉我上去——我也要上去看看。” 罗维点了点头，伸手，温热的掌心在瞬间裹住云堇那纤纤素手，包裹柔嫩细腻的皮肤，而后轻轻往上一拉。 踏出阴影，迎着阳光向上的少女头顶斗笠随之坠落，银白的假发扬起，散落其下葱茏黑发，两颊垂落间的发梢映衬精致面容。 她一步踏上磐石。 罗维正准备松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反手握住。 眼前的女孩点着脚尖、踏着戏曲武旦角的舞步眨眼接近，飘扬的发梢划过面容，靠近的娇躯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提起的曲臀在一袭长跑之下微微鼓起、蠕动的腰肢带起胸前一阵颤动。 她来到了他的耳边。 未及反映，云堇扬起飒爽凤眉，轻笑间朱唇靠近，带来阵阵温润吐息：“这才是我要给你的惊喜哦？” 嗯，罗维果然安然无恙。 气息没有变。 气味也没有。 她确信了这一点，于是变得尤为开心起来。 “欢迎回来，罗维——” 第六十章梦里的花灯在现实点燃 璃月港，入夜之后的这座港口城市一如既往的繁华，位于绯云坡的繁华商业区入目所能看见的更是人流涌动，街边的小贩呼喊着来来往往的商人旅客驻足，从美食材料、玉石珠宝，再到各式各样的花灯玩偶，琳琅满目。 面对着繁华的景象，云堇却只是站在街头、安静地等待着。 “久等了。”一直到耳边响起少年清朗的声音，女孩才转过眼眸。 “不——是你辛苦了。”少女轻声回应，这一刻却又仿佛回归了那位端庄得体的千金小姐。 刚从月海亭总务司回来的罗维见状、忍不住笑了笑。 知道她在顾忌什么。 作为云翰社当家的女孩在外可是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的。 当然、罗维自己其实也一样。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天。 此前与云堇在半路相遇可以说是真正的意外之喜，看着少女的娇俏容貌，罗维的心情也禁不住轻松起来。 但既然已经到了璃月，作为‘千岩军副统帅’的罗维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忙碌。 他去了一趟总务司。 费了一番口舌与那位已经工作了几千年的甘雨小姐叙完职后、虽没能再见到刻晴，但知道那位玉衡星安然无恙，而且在回来之后更加卖力地投入工作，罗维也不禁松了口气。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战友出什么事。 回来之后的此刻，却也发现云堇仍还在路口的这里等待着。 她坚持等着自己。 至于胡桃、早已在罗维进入之前就已经悄悄溜走。 像是不想打扰到什么一般。 只不过临走前看了看罗维，又看了看云堇，俏丽的容颜带上了些许的好奇，留下了“有空的话，记得去我那里喝杯茶！”的话语便蹦蹦蹦跑开、消失不见。 而于此刻，灯火阑珊映照下。 罗维凝视着眼前端庄优雅的少女，回想起刚刚重逢那一瞬靠近的美好触感，心中也忍不住荡起些许涟漪。 当然，此刻的云堇早已褪下了那一袭女扮男装的装束，换上了平日里的穿着。 头上戴着绒球凤冠，长发垂落、映衬俏丽容颜，凤眼微抬间点缀着朱唇红瞳，琼鼻玉骨、纤细的脖颈蜿蜒往下，收束在白色的衣领之间，肩膀披着红色莲花般的披肩、垂落的‘花瓣’起伏于被黑色布料紧缚耸动的胸襟之上。 她的腰肢被烟云铜锁腰带箍紧、如银屏收束，却又在盆骨扩开绽放出莲蓬般的裙摆，雪白裙摆边缀轻微摇晃，延伸出的双腿在暗紫色连裤袜包裹下泛起些许微光，于风中轻轻摇曳处、双腿间的细腻曲线若隐若现。 少女垂落的双手半遮半掩于衣袖之间，五根葱白如玉的手指从中伸出，轻轻张开间显得美好动人。 “怎么了吗？我的装束...唔，有不妥的地方？” 见罗维一直看着自己，云堇有些困惑。 “不、没什么。” 罗维心中略微一动，收回了目光，望向繁华的街区：“难得的空闲...不如去走走？” “嗯。”云堇轻轻颔首，她也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也是好在云翰社的云先生虽名声在外，但还不至于到那种一出门就万人空巷的程度，毕竟平日里在舞台上的表演多少会带上妆容、能够在任何情况下清晰辨认出云堇的，大概也就只有罗维。 而哪怕偶有人认出云先生，也是在远远驻足、而不会上前打扰。 所以云堇还不至于连上街都不行的程度。 “——对了，我白天跟你说的新灵感...” “先不要说哦？说了就没有仪式感了！”云堇侧过眼眸，抬起的葱白手指堵住了罗维的嘴唇，柔软指肚轻轻滑过，女孩轻笑：“下次我去你那边，我们一边品茶一边说。” “也好。”罗维当然不可能拒绝：“还有辛焱的演唱会的门票、说起来，我拿到这张门票的时候，辛焱甚至还一脸恐慌...” “估计是以为我是想去取缔她的演唱会的吧？毕竟我当时穿着的是千岩军的服饰。” “毕竟是总管市容风貌的千岩军...不过换做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怕。”云堇听着听着，忍不住凤眼微抬。 罗维佯装好奇：“那你会怎么做？” “我会踢枪而起，然后...咿呀呀！”优美的戏腔从女孩的口中底底的发出，翻卷的花手带起飒爽英气，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英气：“站起来就跑！” 罗维忍不住乐了。 然后云先生也捂嘴轻笑，四目相对的同时却又同时怔了怔，然后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更加的开心起来。 在旁人面前，云堇可不敢这么轻松。 庄重仪态是她从小接受的教养，更是长辈一直以来的谆谆教诲。 但很多时候、她也希望自己能够...轻松一些。 为什么会找上罗维，也是因为这一点。 她喜欢罗维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喜欢那些将古老的传说以崭新的方式叙述的新传说，喜欢罗维的文笔，也更喜欢他与自己讲解之时的认真，落地之时的专注... 也只有在罗维的身边，云堇才会吃平时不敢吃的食物，说平时不敢说的话，看平时不敢看的风景。 “小伙子、小姑娘，故友重逢、今宵美景，不如放两个花灯如何？” 绯云坡道路的两侧人来人往，鼎沸的人声之中，却有一个低沉嘶哑的老妪的声音传来。 晚风吹杨间、云堇抬眸望去。 罗维也忍不住为之一顿：“萍姥姥？” “您不是在玉京台？” “老人家总要四处走走，不然身子骨都僵了！”被称呼为‘萍姥姥’的老妪呵呵直笑，苍老的面容显得和蔼慈祥。 就您还身子骨僵？我看我老了都僵不了...罗维可是知道，眼前这位、也是仙人之一。 ‘歌尘浪市真君’，三眼五显仙人中的一席，喜欢隐居尘世、以凡人的身份深入人群中观察世事，时常在外摆摊、在海灯节卖移霄导天真君模样的小花灯，在逐月节售卖灶神玩偶... 罗维一直在璃月港走动，当然不会少了与这位老人模样的仙人打交道。 这一次，老人仍是在售卖花灯，不过却是普通的花灯，而不是海灯节那种颇具纪念意义的花灯。 当然，萍姥姥也并不知道罗维其实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只是看向云堇：“怎么样？” “花灯——”云堇双眼蓦地一亮：“就像梦里那样吗...” “麻烦老人家给我们拿两个。” 罗维想到自己身上带了钱，下意识地想掏钱，不过被云堇拦住了。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你还是被我乖乖养着吧！ “...” “来、给你们挑了两个大的。”萍姥姥乐呵呵地说着，显然心情也是不错。 云堇接过花灯、拉着罗维往港口码头走去。 夜色茫茫。 她也像是真的要模仿梦里的场景一般。 “你在花灯上写了什么？” “跟梦里一样...不会跟你说的。” “那我也不说。” 不说我也知道。 云堇仰望夜色间绽放的两点明亮有如星辰般的灯火，绒球凤冠轻轻摇晃、垂落的双手遮挡在长裙之前，月与灯火照耀之下，扬起明媚的笑容。 罗维却没有去看花灯，而是看着云堇，忍不住笑了笑。 云堇似乎没有想过...不，也或许是知道，但却没有点明。 那个梦境是罗维所造。 她写了什么，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刻晴大人、您在看什么——”码头的上方，有人低声询问。 梳着紫色总角簪发发型的璃月七星之一【玉衡】神色莫名的将目光从天上那两点星火处收回。 不去看码头上那两人：“没什么。” 紧随其后的秘书望了望码头处，神色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却也突然察觉眼前的刻晴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 第六十一章挚友就要互相交换信物 从石门归来之后的玉衡星在工作之中变得更加‘积极’。 这是几乎所有人都能预见的事情——毕竟原来的刻晴虽努力，但也还不至于到一点闲暇都不留给自己的程度。 她偶尔还是会去逛街，会去吃自己喜欢的金丝虾球，会说着‘劳逸结合是不错，但也别放松过头了’。 然而自几天前开始，回来后的刻晴就进入了与之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状态。 她会在每天凌晨开始忙碌，一直到深夜四五更、整个璃月港都开始休眠之时才结束。 却又于片刻后的凌晨出现在月海亭总务司之内。 日复一日、往复循环。 也就是自那一天起，本就如弓弦紧绷的玉衡星更张开有若满月。 在工作的时间上，她甚至超过了那位被所有人都尊敬着的月海亭总秘书‘甘雨小姐’。 但甘雨是半仙之躯，是累不倒的，而刻晴虽有神之眼、却还在人类的范畴。 这么下去，终有一天、这绷紧到了极限的弓弦会拉断。 终有一天，这位玉衡星会倒下。 所有人都在担忧。 所有人都在忧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玉衡星的状态很是不对。 她的努力不再同于之前出自本心，反而像是在掩盖什么，像是在惶恐、畏惧，努力地想要不去思考些什么她不愿意思考的事情。 而现在—— 在紧随玉衡星身后的秘书的眼中，刻晴的那种紧绷的状态，似乎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因为见到了码头那两个人的缘故吗？ 那是谁？ 罗维刚刚上任，认识他的人还不算多，璃月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去听云先生的戏曲。 不过她没有询问。 前面的刻晴却突然转过头：“今天、就到这里吧！” 那秘书愣了愣。 现在、也才入夜二更未满。 这就...休息了？ 秘书有点难以置信，她之前那种感受、似乎也并非错觉。 刻晴确实轻松了下来。 在这里见到了罗维，她所担心的事情，在知晓罗维可能独自一人去面对更大的危机之后对其安危的担忧终于在此刻放下。 就如罗维所想的那样。 在那场战斗之后的刻晴也确确实实地将罗维视为自己的‘战友’。 她认为罗维能够与自己一同肩负起让人类摆脱神明束缚的未来。 但是于此之外，作为‘战友’的同时， 罗维也更成了某种信念。 他让刻晴见到了人类不依靠神明的可能性。 自然也成了刻晴坚信那个未来的依托。 作为战友，更作为依靠。 “只要还活着、只要你仍还在璃月，就够了。” 只要罗维还在。 玉衡星所坚信的事物、便能巍峨支撑。 少女束成两股垂落总角之下的长发随风垂落，俏丽英气的容颜带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她迈动黑丝包裹的紧致双腿，在短裙飘摇间自码头的上方走过。 罗维的眼角惊鸿瞥过那紫色的背影，也不出意外地将余光收回。 四目刹那相对，转瞬分开。 刻晴轻笑走过。 “花灯飞远了。”旁边的云堇仍紧紧地盯着高远之处那两点渐渐只剩两点隐约闪烁的微光的花灯，朱红眼眸瞪大。 “它们成了天上的星辰了。”罗维回应着。 “嗯、一定是的。”女孩用力地点头，肯定了罗维的话语。 那样寄托了他们各自心意的花灯，肯定也能成为天上的星辰。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家族里的长辈们又要说了。” 云堇收回了目光，望向了罗维。 罗维怔住刹那。 确实...不早了。 “但怎么总感觉才过去没多久？” 云堇抿嘴轻笑。 她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 与罗维相处的时间总是觉得轻松愉快，也总是觉得不够。 不过虽然很想一直呆在一起。 却也还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 “嗯、最后，这个给你。” 抬起的脚步顿了顿，在如莲蓬绽放飘摇的长裙下的双腿略微交叠停顿，云堇蓦地转过身来，侧过的身形眉眼微抬、纤细腰肢向前微曲间，弓起的曲线在裙摆收束紧缚间绽放浑圆弧度。 她望向罗维，伸手递出：“这个、送给你。” “这是...” 罗维抬手接过，凝望带着少女清香的香包。 “是我采集轻策庄的琉璃百合、石林的清心、望舒客栈的霓裳花、归离原的琉璃袋，研磨花瓣制成的香包，送给你了。” 少女显得理所当然。 因为这本就是她给罗维准备的，在从轻策庄回来的路上、一路制作一路祈福。 见罗维郑重手下，少女伸出的手却没有收回。 而是歪头：“你不准备点什么吗？” “什么？”罗维有些没反应过来。 “作为挚友、可是要互相交换信物的！” 这罗维倒是没听说过。 不过见云堇这幅认真的神色，他也不想、更不愿拒绝。 身无长物。 既如此... 抬起的手双指交并、玉质的流光带起一阵嗡鸣，斩落脑后垂落的一束黑发。 然后于其上附着‘梦貘’权能的印记。 “这上面带有我的标记，以后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随时感应到你的安危状态。” 不管在哪里，我都能保护你的安全。 罗维抬手放在少女掌心。 云堇佯装冷静、但目中却掩盖不住的开心。 握着这束黑发， 仿佛握住了少年的手。 不能笑，这没什么可以开心的、这是很正常的行为...身为挚友，本就要互相交换信物，不是吗？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罗维！” 女孩提起裙摆、仪态端庄的行礼，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在罗维面前想起自己的身份。 罗维微笑的目视着少女头顶绒球凤冠渐渐消失于黑夜。 权能的印记已落。 云堇本身也是岩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身手不俗。 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面向大海，微微闭目间将手抚于腰间所悬刀柄之上。 迎面海风吹卷。 潮起潮落。 他仿佛从大海涌动的潮声中听见了什么。 似虎啸、更似龙吟。 阵阵吹卷间...带来略有不详的意味。 轰隆、轰隆、轰隆！ 与此同时，茫茫大海之间，亦有一艘船乘风破浪、跨越无穷海浪阻击。 “小的们、鼓起劲来，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向前！” 立于船首的高挑女人手握大刀、穿着赤红的开叉长裙，胸部饱满晃动，短裤紧缚间收束三角、双腿却显矫健有力，在颠簸的船面上稳稳钉立。 她的眼仅剩一只。 但那仅有的眼眸，却如悬于其腰侧的雷元素神之眼一般，迎着天上落下的磅礴海水，散溢丝丝雷霆电光。 “是！”在女人的身后，这艘船上无数的水手船员都在同时高声回应。 “有北斗大姐头在...当然不会有事！” “我们可是【南十字】船队！” “肆意纵横大海上的霸主！” “...” 阵阵呼和声中，女人解下了腰间酒壶，倾斜摇晃间、眼眸微眯。 在其目光凝视的边界，磅礴海水如炸开的迷雾般堆叠之间，似有两尊堪比天衡山一般的恐怖螭兽盘旋、拱卫着一座若有若无的巍峨宫城。 四面法螺隐约回荡。 “古老的传说，海之主...”低声呢喃间，话语却不似刚刚那么高昂自信。 第六十二章烟绯,彼时梦神与灵神相会 这一夜回去之后、罗维没有再多做什么修行。 这段时间的忙碌已经足够多，就仿佛停滞半年之久的某个齿轮在机关拖动下开始嗡鸣转动。 短短不足七天，罗维已斩两具魔神遗影、一匹全盛时期堪比魔神的凶兽残魂。 虽然理论来说，弑神者拥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哪怕持续不断的战斗也绝不会匮乏，但他毕竟弑神未久、所弑杀的又并非是完整的神明，身体强度上升的同时，精神思维尚未能与身体同步。 所以还是会本能的匮乏。 他也自觉需要沉淀...用这或许不算多的时间来进行身心同步。 于是回去之后倒头就睡。 只是梦中却又莫名浮现出云堇贴身靠近的那一幕。 醒来之后对着窗扉落下的晨光旭日、久久无言。 “去站岗...嗯，不对、我已是千岩军副统帅，不需要站岗，而且昨天甘雨小姐已经给了我三天的假期。” 他回过神来，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竟莫名其妙有些茫然。 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略微感受了一下印记...云堇那边、正在忙碌着新戏曲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恍惚也仅是一闪而逝，罗维很快就起身、换上一袭崭新的千岩军军官改版服饰‘飞鱼服’，悬上离海梦断、又将昨晚云堇送的香包贴身紧藏，这才悠然出门。 先去万民堂吃个早餐。 然后去趟图书楼【万文集舍】。 将最近整理得到的灵感写下来、等下次云堇过来的时候，才能一起品鉴。 除此之外，也还要积蓄更多的魔神资料。 这是为整理自身力量、进一步掌握已有权能所必要的知识积累，唯有了解神话，方能完整运用神话的能力。 但同时，也更是为之后的弑神做准备—— 足够的积累，正是罗维之所以能在数次的战斗中险象环生并获得胜利的真正缘由所在。 无论如何，虽要劳逸结合，但也不能放松太过。 ...不过等到罗维从万民堂吃完早餐出来，已经接近正午时分。 该说不愧是璃月最受欢迎的食堂餐厅吗？哪怕是那位一贯有着‘名厨’名声的香菱不在，仅凭其留下的食谱也能不少食客不愿意离去。 当然，罗维也是其中之一。 为此他排了大半天的队。 等到感到‘万文集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卖书借书的地方一向安静，但这一日...似乎有所不同， “，我之前预定的《璃月新法》到了吗？”罗维还没走进书楼，远远的便听见了一个颇为活泼跳跃的声音。 “烟绯姑娘，新法还没制定呢——再怎么样，也要等凝光大人制定之后才会有。”万文集舍的‘看板娘’略有些无奈。 走进之后的罗维也看清了说话之人的身影，红色的绒毛足靴之上是白皙裸露的矫健双腿，紧缚的赤红短裙微微收束扩开之处，如三角环绕、裸露出平坦温润的腹部，马甲线于其下隐约可见，她的上身穿着红与白交杂的露脐装，胸前鼓起处在两侧微微绽放浑圆边角，赤红发梢垂落、收束于头顶所带的方形‘博士帽’之间，缕缕飘散之间，容貌俏丽，苍翠眼眸似含星辰，又可见两道垂落的‘仙兽之耳’。 这是一个颇为精致可爱的少女，更是一个如甘雨那样的‘半仙之兽’。 罗维脚步微微停顿。 还没上前。 那位看板娘的眼眸就瞬间一亮：“北辰先生，您之前预订的一批新书已经到了。” 她远远屈身。 ‘北辰’是罗维的笔名，取古老传说中北极星司掌命运之意，作为自己这个‘命运编撰者’的化名来说，也再合适不过。 然而也就是听到这个笔名，那名为‘烟绯’的少女也在同时猛地转过头来，身体矫健跳动，显得颇有活力：“在哪里？在哪里？北辰先生，是那个写《魔神志异》的先生吗？是您吗？” 古老的生命本就对古老的同源传说倍感亲切，罗维所编撰的故事、名为‘烟绯’的半仙之兽自然也看过，知晓其名讳。 知晓名讳，然后便是：“我叫烟绯，璃月港最出名的诉讼专家，没有之一！商业纠纷、民事调解、刑事诉讼，样样精通，一出手就搞得定！我的联系方式……要给你记在哪里好呢？唔……记在纸上容易丢，记在手上容易糊掉……就记在这本书上吧！” 她随手在旁边拿了本书，哗哗哗的写下自己的名讳，将这本书买下送给罗维。 “作为名作家的您一定有需要的时候把？抱歉、我不是在说万文集舍会拖欠您的稿酬，只是以备被之需——”烟绯语速很快，一句话说完，却又要在后续补充自己上一句话的漏洞。 而在罗维的眼中，这位‘少女’显然与一开始的胡桃一样，将自己当成了‘优质客户’。 莫不是自己长了一张容易引来官司的脸？ 罗维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困惑凝望那位万文集舍看板娘，得到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旁人可以不知道，以卖书借书为业、连很多稀缺的‘禁书’都能收藏到的万文集舍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清楚罗维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不清楚罗维如今的‘位高权重’？ 好在罗维看起来对烟绯的话没有多在意，风风火火的半仙之兽也在自我介绍完之后呀了一声：“不行。玉京台的法律辩论赛要开始了，我要先走了——” “北辰先生，回头见！”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不会想再见，而是下意识的敬而远之...罗维看着远去的烟绯的背影，他对于这位诉讼专家、半仙之兽也是有所耳闻，如今更并不在意，只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是一本散文随记，他将之随手收起，在看板娘的欢迎下转身走入万文集舍内部。 灯火通明照耀下的书楼里屋，无数书柜如林矗立，笔墨纸香之间，有人垂首静读手中书本。 罗维寻到了自己以往的座位，上面果然已摆放着满满的书本。 都是他所预订的记载古老传说的典籍。 而于其上... “昔者，司梦境虚幻之神曾游入冥土，与冥土魂灵之神相遇荒山，梦神以万灵之梦相连而编制如假似真之帷幕，蔽日天穹。”罗维翻开古老的传说，轻声诵念。 将万灵之梦相连，编制成帷幕吗？ 罗维心中若有所思地抬起头，仰望窗外，澄澈日光下的繁华璃月。 万物皆有灵。 他似乎也能尝试这么做...以‘神话’的方式，去展现梦境的权能。 恍然之间，倏忽转过视线。 他看着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端坐品茶的修长身影。 他道：“几日不见了，钟离先生。” “听胡堂主说你去暗之外海，我还以为你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想不到这么快？” “我从未离开璃月、那不过是对众仙之说辞罢了。” 钟离一手捧书，一手举着茶杯轻轻递出，抬起的鎏金色眼眸仍旧坚实厚重。 ...在众仙眼中，已去了暗之外海的岩王帝君。 实际上，从未离开璃月。 第六十三章钟离的不在场证明 “所以，你这是故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让仙众知晓自己其实从未去过暗之外海？”罗维轻轻地合上了手中的书本，接过钟离递过来的茶杯。 茶满熏香、将书屋里飘散的笔墨纸香晕染在一片清新之内。 钟离沉吟：“若不如此、恐他们不会信。” 不会信什么？ 罗维还没来得及思索这句话的涵义，便听见眼前岩王帝君的人间化身缓慢地吐出了四个字：“帝君遇刺。” 然后他就明白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了吗？” “既已想好，有何可再犹豫？”钟离眸光仍旧显得沉静：“以普遍理性而言，这亦算是我于璃月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以岩王帝君的身份，对璃月做出的、最后的考验。” 若璃月能通过考验。 自那之后，人归于人，神归于神。 这就如同玉衡星刻晴所希望的，也更像是钟离曾对魈说过的那样。 人类将摆脱神明的‘束缚’，也将失去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中帝君亲自下达的新一年政策指引。 璃月港将走向人治的时代。 而罗维思索刹那，也终于明白他曾知晓的游戏中的发展为何如此怪异。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钟离的打算。 知晓他会假死脱身、以考验璃月在失去帝君指引之后所作出的反应。 但岩王帝君实力强大，理论来说，如今的璃月根本无人能够伤及他，哪怕勾结其他七神，也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性。 然而在那前生的‘游戏’之中，听闻‘帝君遇刺’后的三眼五显仙人却不疑有他、立刻便要叫嚣着镇压璃月，找出刺杀帝君的凶手。 从帝君遇刺到找出凶手，似乎缺少了合理的逻辑链。 而现在、罗维知道了这断裂的逻辑链的所在——岩王帝君的‘死’，绝非突如其来。 因为他在策划自身假死之前，也还在此，策划了另一场骗局。 那既是岩王帝君已前往暗之外海。 暗之外海有无数昔年魔神战争中失败、却又不愿意接受七神统治的强大魔神蛰伏。 在那茫茫海洋的更深处，更有着某个通往深渊的裂口。 神秘、诡异、危险。 帝君虽强大，但若深入那里，并非不可能受伤。 以一敌众本就艰难。 经历过魔神战争的众仙更明白这一点。 身受重伤的帝君，也并不是不可能被人类暗中勾结其他神明势力以暗中袭击、刺杀。 这是钟离为‘岩王帝君’之死作下的铺垫。 是他做出的‘不在场证明’。 “所以接下来，若璃月遭受危机、我亦不方便出手。”钟离品着清茶，眉头微微紧锁而后松开，似乎是觉得这茶水并不如罗维所泡的茶那么清润入口，但也勉强入腹。 罗维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放心吧，我现在好歹也是千岩军副统帅。” 钟离帮助了他许多。 所教授武艺、所给予的隐秘的魔神知识，都是他能起步腾飞的基础。 他没有理由拒绝。 有恩自要报恩。 而且作为弑神者，如果来的是魔神的话，他本就巴不得冲在第一个。 “有劳。”钟离轻轻颔首，语气真挚，并未有一丝一毫携恩的意思，只是在心中默默记下了罗维对自己的‘帮助’。 这么说着，钟离却又顿了顿，看了一眼罗维手捧的书籍。 “《古梦游记》吗...”记载梦之魔神古老故事的书籍，他当然不可能知道。 罗维轻轻点头，将书本递了过去。 很多事情，去看书上的记载、都不如听亲身经历者叙说。 钟离抬手接过，鎏金色眼眸泛起一抹思索：“有关于梦之魔神的过往，我亦知之不多。” ——《不多》。 老凡尔赛了。 罗维心中暗自吐槽一句，却没有打断。 毕竟他需要这份隐秘。 需要这份传说的正体来补足自身权能运用上的空缺。 “梦之魔神，真名沙克斯，与我一般、俱属天理之神，然其存在却与我等大相径庭。” “以梦为身，万般皆如泡影...”钟离面露思索。 “魔神执掌元素权柄、生命力强大，力量源源不绝，不死不灭，但意识却很容易在漫长时光的流逝中遭遇‘磨损’。” “这是天理之所在，谁都无法避免。” “但沙克斯——祂的身躯不过泡影，祂的意识，隐藏于重重梦境帷幕的虚实之间，甚至连‘磨损’都能避开。” “即便是我，也难以将之完全灭却，只能以力量，粉碎其身躯、以磐岩结绿将其钉死于梦境深处。” “之所以造成这般缘由，其实便与此有关。” 钟离缓缓地将书页掀开：“我曾听闻，祂曾与执掌死亡的存在相遇，因而获得了不同于寻常魔神、甚至完全颠倒的特质。” 冥神... “死之羽？”罗维恍然明悟。 “不错，正是那圣遗物的一只、死之羽之由来。”钟离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摩挲着书籍封皮：“传说在更古老的时代，在我等尚未降临之刻，这天地间便有五位最古老的神明存世，治理天地，并留下五种精粹。” “其一为生之花、二为死之羽、三为时之沙、四为空之杯、五为理之冠。” 这是最初的圣遗物。 即便在钟离刚刚降临的时代，也是极为古老的传说。 那般悠久的岁月当然不是罗维现在所能想象的，但死之羽背后所代表的执掌死亡的存在也是确实无误的。 这个世界本就时有亡魂未归的现象发声。 无妄坡更曾被称为阴阳交界处，胡桃就时常徘徊于那里的‘边界’周围，超度亡魂。 换而言之... “沙克斯的力量，很可能与其他的魔神，不是同一个体系？不是隶属于‘天理’，而是被死亡改造过了？”罗维若有所悟。 “你若有意，可多翻阅更古老的典籍，或许往生堂那边也会有些许痕迹。” “往生堂曾在我的见证之下与冥土亡魂钉立契约，那或许存有突破口。” 钟离将手中的书本递回给罗维：“当然，以普遍理性推论，现在那些距离你我都太过遥远。” “——梦神的力量，谈论起来复杂、但究其根本，不过虚实交换。” “梦乃心灵之具现。” “沙克斯以其化虚、将自身藏于虚幻的梦境之间，自难捕捉。” “但既有交换，自然不是仅有虚幻。” “一切都看自身而已。” 这句话若有所指，钟离早已对罗维真正的能力有所明悟，但从不打算多说什么。 力量是力量。 更关键在于使用这份力量的人。 而罗维已获得他的认可。 那么弑神者什么的、便也从无所谓。 罗维同样深思点头。 毫无疑问，钟离所说的、对他来说确实有巨大的启迪作用。 提瓦特大陆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但也正如钟离所说。 五位更古老的神明、执掌死亡的存在，跨越边界什么的，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还太过遥远。 相对于此、从钟离的口中知道了梦神更多隐秘的始末，才是更重要的。 又或许最初的沙克斯曾是温和慈爱之梦，正如其人形显现的外表一般。 更或许，正因为曾跨越‘边界’，所以‘沙克斯’才会变得残酷而冷漠。 因为祂见识到了真正的死亡。 祂知道万物都会破碎。 恶兽、魔神、七神、乃至天理。 所以古老的梦神宁愿将自身、将祂所渴求的一切都深锁于自己梦境之中，躲避‘磨损’。 这是祂自认为的‘保护’。 祂自身的恐惧。 不过罗维不是祂。 他所要做的，不是将自身深锁于梦境之中。 而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尝试着... 将心灵具现而成的梦，反向作用于现实，作用于手中长刀之上。 沙克斯以心灵之幻为本。 罗维却取其‘真’。 由假入真，化为‘真镜’。 再尝试着以此—— 囊括世界。 把世界圈入自己的心灵之中。 第六十四章刻晴小姐的一己之见 当然，想是这么想，但将世界圈入自己的梦境之中绝不是现在的罗维所能做到的事情，那是需要用长远时间去达成的长期目标。 现在的他还在起步阶段。 还需要慢慢熟练掌握梦境的权柄。 弑神者的权能应用本就需要用漫长的时光去打磨、去掌握，哪怕提瓦特的魔神无法与真正的神明比拟，但权能终究也还是权能，是具备拨动世界潜力的权限力量。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 除却日常地到来万文集舍之外，罗维还会以‘客卿’的身份前往往生堂、找寻钟离所说的，有关于‘最初的死之花’所代表的更古老神明的信息。 那样的存在距离自己还远，但提早的积累也绝非是一件坏事。 而每次到了往生堂、胡桃总是会咋咋乎乎地想让自己拉上云堇一起过来，可惜的是云堇白天需要导演排练新的戏曲。 不过很快，胡桃在知道了罗维也是一个‘名作家’之后，干脆不找云堇，直接拉上他讨论新的‘诗歌’。 这个时候罗维也才知道原来胡桃创作出来的诗歌在璃月还是颇有名气的，《丘丘谣》很多人都会唱，甚至早已流传到轻策庄去了。 胡桃为此得意洋洋地给自己取了个“小巷派暗黑诗人’的名号。 白天就这么过去。 到了晚上，则是罗维与云堇的聚会时间。 每逢这个时候，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少女就会在月光下敲响罗维的门扉，然后在栽满树木的院落里品着罗维煮出来的新茶、聊着新的故事创作灵感。 有时候说着说着会异口同声的提出同一个古老传说的名讳。 有时候聊着聊着，四目相对刹那又忍不住低声轻笑，笑得女孩凤眸微抬、俏容微红。 而等到云堇不得不回去的时候，罗维却又会以‘熟练梦境能力’的理由，拉着女孩继续在梦中畅谈。 但即便如此，到最后分别的时候总还是觉得不够。 休闲愉快的日子相比忙碌的时间也总是更容易逝去。 到了第四天，罗维的‘假期’终于还是结束了。 千岩军副统帅阶级并不需要站岗，但毕竟新官上任、有些之前没能交代清楚的事情还是需要去理清，去分辨。 也就是这一天。 璃月七星之一的玉衡星刻晴一如之前，再次敲响了罗维的门扉。 早已穿戴整齐，将长刀束于腰间的罗维推开门扉。 门外的少女仍旧亭亭玉立，灰紫色的长发一如既往地在头顶梳成总角簪发、垂落两束长丝，额前缕缕散布间映衬着精致容颜，缠绕暗紫色的绯红眸光凝望远处升起的旭日。 她立于朝阳之间、轻盈足靴踩踏平整地面，蜿蜒而起的修长双腿包裹在镂刻花纹的黑色连裤袜内，自下而上略微扩开柔美曲线、支撑着飘扬而落的紫色裙摆，挺翘浑圆处似略微绽放柔嫩，完美的弧度却又收束于腰肢纤细之间，饱满胸脯两侧白皙绽放，两侧却见曲线美好。 在罗维推门而出的瞬间，少女原本凝望远处旭日的眸光也随之被惊动般的垂落，看了过来。 她抿唇道：“醒了？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罗维倒是没有想到刻晴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虽已结下‘战友情’，但彼此似乎还不到这种程度... “之前的突发情况不算，今天是你正式工作的第一天。”很显然，刻晴虽然是在询问，却没有给罗维说话的机会，俏丽容颜仍旧认真严肃：“已经答应好的带你去熟悉工作，自然要履行。” “走吧——” “时间已经不早了，耽误太久的话、事情可就做不完了。”刻晴伸出了手，像是打算像之前那样‘拖’着罗维，用元素战技进行高速移动。 但罗维摇了摇头：“走吧，我跟得上你。” 历经与恶螭跟梦貘的战斗，让他对自身躯体所附带的‘玉’的权能更为熟练，随后带来的便是身体素质的全方位掌握。 在速度上，他已不会逊色于急速的玉衡星。 刻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收回手。 然后... “有关于千岩军副统帅职责的一些注意点我已经放在了你的座位上。” “一些驻守千岩军内部的教头也都已聚集到玉京台，你见一见他们就行了、还有这个，黄金屋的兵力部署情况我已经帮你确认过，你看一遍，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就行了。” “...” 一整天下来，虽然一直在动，但罗维总感觉自己好似什么都没做。 所有的问题都被刻晴提前解决。 所有的工作都被她提前完成。 他只需要确认，然后签字就行了。 为此，这位玉衡星小姐甚至直接把办公场所挪到了月海亭副阁楼的千岩军高层总部、与罗维相对的位置上。 而每次抬眸的时候，自然也能看见对面少女同步望过来的端凝俏丽神情。 看见那桌椅之下交并的正坐的黑丝双腿，曲线微微溢开般地挤出些许弧度，却能始终维持一动不动。 在感慨玉衡星工作能力强悍，在完美完成自己职责的同时还能把他的工作一起做完的同时，罗维的心中总会觉得很是怪异。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他在工作上...也被‘包养’了！？ 这是‘战友’吗？ “将擅长的事情交给擅长的人完成，是最好的责任分配。”对此，刻晴自然有着自己的一套说辞。 但其实，刻晴只是担心罗维被事务累倒...之前差点以为他回不来，现在既然回来了，玉衡星也并不想再让那种可能性发生。 哪怕一丝一毫。 她已将罗维视为自己见证未来的可能性。 就像常年溺于水中之人突然见到了光芒一般，想要呵护、又不知道怎么呵护，于是只能用极端的手段将之包裹起来。 罗维也隐约察觉到了她这样的想法。 但却不好明说。 毕竟摸鱼还是挺爽的...咳，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总不能直接跟刻晴说他自己也可以完成工作，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一直到第四天，千岩军总部终于传来了刻晴无论如何都无法替罗维完成的任务。 “由总务司总秘书长‘甘雨’亲自签署下达的命令——” “令千岩军封锁港口。” “不准任何船只私自出行！” 第六十五章封锁璃月港 璃月港，千商万船汇聚之地。 以坚石垒木搭建，悬于入海口之处的码头上有无数手握白缨钺矛的千岩军士卒军官矗立，他们迎着猛烈吹卷的海风与扑面而至的茫茫水汽，身姿挺拔有如铁塔。 历经先前与螭龙的战斗，这群本是新人的千岩军自然获得了从身到心的成长。 如今虽手握的是普通的制式武器，但耸立之间、却已有千岩成林，势若千嶂的气势。 而在他们的头顶，阴云笼罩着天空，遮蔽日月、仅剩朦胧的微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落，带起阵阵呼啸狂流。 就如总务司下达的封锁的命令一般。 此刻、往日船归船去，人来人往的码头已彻底被清空。 在两座巍峨耸立的瞭望塔塔尖延伸而出的，高耸如门扉拱卫的‘屋檐’环绕之间，仅有空荡的商船在海水的冲刷之下跌宕起伏，抛落的锚在水中摇晃不止。 指挥千岩军的罗维就站在码头边，眺望远处已被无穷无尽的水汽彻底浸染的海平线尽头，略微眯起了眼。 在千岩军总部接受命令的第一时间，他就迅速赶来。 而于此刻的‘神格’视角之下所能观察到的，更是大海被苍蓝色水元素覆盖的场景。 入目所见， 再无一丝其他元素残留。 这样的一幕与之前在石门复苏的螭龙残魂有些相似，但其规模更大、更强，在弑神者的本能感应之中，甚至还有权能的气息缠绕。 这权能同样衰弱，似乎处于重伤未复的状态。 但却并不残缺。 显而易见—— “有真正的魔神、而不是魔神残骸...复苏了吗？”罗维扶住腰间不断震颤嗡鸣的‘离海梦断’，心思沉静。 那边的玉衡星刻晴却仍迈着黑丝紧缚的修长双腿走了过来，长发拂动间，裙摆倾斜摇晃，大腿于风中荡漾，泛起些许微光：“所有部署都已完成。” 明明理论上来说，刻晴才是罗维的上司。 但这段时间她表现得更像是罗维的‘秘书’，而对于这样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总务司跟千岩军的人却都已渐渐习惯。 这样的玉衡星，总比前段时间仿佛发了疯一般地工作要好。 是的、即便是像‘令千岩军封锁码头’这样只能由罗维亲自出面的任务。 她都还是跟了过来。 并为罗维完成了全部的部署，清空人流、设置岗哨之类，一应俱全。 而在与罗维‘报告’之后，刻晴又将目光顺着罗维的视线望向外海，俏丽眉宇微微颦蹙。 “听说最近几天，已经有不少出海的商船被风暴掀翻了？”罗维询问着，他到来之后，当然不是干坐着。 必要的咨询自然是有的。 刻晴收回视线，看向罗维，轻轻颔首，用清晰清脆的嗓音回应：“更准确的说——这几天，无论是从璃月港出去的船、还是进来的船，都直接在大海上被掀翻，无一幸存。”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璃月的海口，被封锁了一般。 “而根据那些幸存下来的人说——他们见到了庞然如同小山一般的巍峨海兽。” 若非如此，总务司也不会突然下达封锁港口的命令。 玉衡星的表情显得极为凝重。 作为提瓦特大陆财富流通与沉淀的中心，‘摩拉’的发源地，璃月港的出入海口被封锁便意味着提瓦特大陆那以璃月作为核心构建起来的经济体系的动摇。 要知道、航运从来都是优于陆运的，而对于很多地区来说，哪怕只缺少了一天的物资财富输送，便足以造成天翻地覆的影响。 管理着璃月土地与规划的刻晴对这一点尤为明白。 当然，最重要的问题、也仍还是那个老问题——如今的千岩军精锐大多驻守岩层巨渊，本部战力或有不足。 千岩军以岩为名，却并不意味着就只能在大地之上战斗。 他们也曾追随帝君远征海外。 如今耸立于与璃月港相对处茫茫海域间的‘孤云阁’，便是当年千岩军追随帝君征伐之时留下的遗迹。 然而新军能否在海中保持战斗力，这是谁都无法肯定的问题。 ...哪怕他们都已经过磨练。 “其他几位七星...怎么说？”罗维沉吟间看向身侧少女。 刻晴眉头颦蹙得更紧，显然有些不开心：“他们的意见是、守住码头，焚香祭祀，请帝君出手。” 与神同行三千七百年的璃月发展至今，虽不至于具体到细节的事情都要依靠帝君，但遇到诸如海兽魔神侵扰之类的事情，还是会先尝试祈求帝君出手。 以往，帝君也都会从天上掷出岩枪，随手镇压危害璃月的魔物、魔神。 但知道内情的罗维知道，这一次不一样了。 ...岩王帝君，绝不会出手。 “那就不等了。”罗维甩了甩衣襟下摆，摇动间如莲盛开，悬于腰间的长刀发出的阵阵清鸣也在同时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刻晴愣了愣：“你是想...” “主动出击。”罗维理所当然回应：“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风格。” 手握离海梦断，螭龙入海本是理所当然。 大海未必不是他的主场。 更何况，他无法确信那个复苏的魔神是否只会徘徊于大海之上，如果祂登陆璃月港，更必然会给这座繁华的城市带来破坏，更极可能伤害到生活在这里的、罗维所珍视的人。 只有趁现在，祂似乎刚刚处于从沉眠状态中苏醒，重伤未愈的状态下直接出手将之阻拦在海外，才是最合适的时机与方法。 所以罗维必须主动出击。 也必然会主动出击。 “可是...”刻晴下意识地就想阻止，她也下意识的不愿意让罗维这个‘战友’身陷险境。 但是罗维早有所料地打断了刻晴的话：“将事情交给擅长的人完成，是最好的责任分配。” “这是你说的。” “而战斗、恰好是我所擅长的，不是吗？” “唔...”用自己的话来反驳自己，刻晴理所当然无法回应。 然而她还是想说什么，想让罗维不要去冒险。 但罗维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她止住了心思：“更何况，每个人各司其职，才能共同肩负起你所想要的未来，不是吗？” 刻晴愣住刹那，这一刻，她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之前行为不妥。 也就是在这同时。 码头外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呼喊：“那是什么——？” “船...这种情况下，怎么还会船！？” “撞上来了——” 轰然一声，海浪在庞然体积的推动之下撞向修建得极为坚固的港口码头，在重重叠叠绽放般的苍白浪花中、灰幕天空下，一艘巨大的船直接将码头撞坍塌一角、船首如钉子般嵌进岩壁石层之内。 烟尘滚滚、千岩军士卒们紧握手中长枪钺矛，将之对准袭来的帆船。 却见鼓动的船帆之上，垂落一抹暗紫色雷霆，照耀出一道修长矫健的身影。 红色的衣袍在海风的肆意吹卷之下烈烈鼓起，延伸出的双腿牢牢钉立于船帆桅杆狭窄的立足地之间。 手握的重剑大刀在电弧密布下泛起丝丝缕缕的流光。 腰间嵌套的神之眼有光芒闪烁，却于其表面蒙上了一层朦胧水汽，仿佛被遮蔽住了‘视野’一般。 那是... “南十字船队的海龙王，北斗！？”看清楚的瞬间，玉衡星目光瞬间一凝。 第六十六章北斗 ‘海龙王’北斗，这是一个任谁都不会不知道的名号。 因其所率领的‘南十字船队’纵横于海域之间，无论是是汹涌的风暴、还是巍峨庞然的海兽都难以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也因其重情重义，曾不顾自身安危救下无数落难于大海之中的平民渔夫。 人们仰慕其势力、也更钦佩于其情义。 但于传说中，在北斗还没有得到神明认可、获得‘神之眼’的时候，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便曾举起手中大剑，斩断阻挡无数商船航路的海中巨兽‘海山’。 她的那一刀，没有丝毫的元素力量，没有丝毫的神明赐福，仅是纯粹的一刀、却也是属于凡人极致的一刀。 在这种种传闻的加持之下，于璃月人的心中、‘北斗’早已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更别说北斗还疑似与璃月七星中执掌商业、位高权重的【天权星】凝光有着深厚交情。 所以在此刻。 在刻晴凝视、认出其身份的这一刹那。 周围那些举着白缨钺矛的千岩士卒军官也都在同时心中略微一惊。 穹宇之上乌云笼罩更加弥补。 自远处吹拂而来的狂风凛冽汹涌，仿佛带来了苍茫海兽的嘶吼。 撞碎璃月港千商万船汇聚之地的码头的硕大帆船桅杆顶端之上、红色衣裙下摆随风扬起。 身形矫健的女人也于这刹那紧握手中大剑，饱满身形略微弯曲、延伸出的双腿在同时分叉，紧缚的黑裤在同时鼓起浑圆弧度。 她屈膝，而后猛地一踏。 轰然一声，承受一踏之力的帆船桅杆霎时倾倒折断、在扬起的尘烟与飞溅的海水洪流之间，北斗直直一跃而起。 悬起的大剑亦于同时缠绕着耀眼的雷霆—— 这位璃月的海龙王。 竟似要在此刻、袭击璃月港！ 然而也就是这同一时间，锵然一声嗡鸣回荡、一把长刃笔直地穿透空气，滑动的刀尖砸向凌空而起的璃月传奇。 北斗的剑本是力含千钧的雷霆重击。 然而大剑与长刀于空中相触，却是雷光的层层崩溃、形如被斩断一般割裂。 而后刀与剑相触。 再然后，有人紧随长刀之后、一跃而起，刹那间握住了刀柄，将之倾斜划过。 衣摆飘扬间，握住长刀的人于空中猛然旋转。 那飞出的刀是离海梦断。 那紧随其后的人、自然也是离海梦断的主人。 早在北斗出现之前的刹那之间，罗维便有所感应，而于此刻、也能后发先至，阻断雷霆重剑的袭击。 地下的人都在抬头凝望。 似乎没能反应过来。 刻晴身上有电弧缠绕而上、但急速的玉衡星竟也发现自己追逐不上那凌空而上的身影。 正如罗维对她所说的。 战斗，他更擅长。 锵然之声扬动。 随罗维偏转握刀的手腕，长刀在重剑宽刃之上摩擦划过，扬起一阵清鸣。 他也于此，借这刹那空隙，凝视那曾以凡人之力斩断海山之人的身影。 仅剩独眼的北斗英姿飒爽，对于常人而言几乎难以拿动的重剑，在她的手中却轻巧无物。 只是这一刻，这位璃月的女传奇不仅腰间悬挂的神之眼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的双眸，也蒙着水汽。 仿佛被迷惑，被控制住了一半。 被...魔神所惑。 罗维心中一定，将刀光收回。 翻转间， 身体借腰肢收缩之力猛地往上提起，如龙蛇游走攀行。 北斗重剑被阻，却也于同时在空中猛然扫动剑光，横击而出。 重剑锋芒恰好划过罗维提起的身体下方。 带起一阵凛然。 罗维整个人于空中横卧般浮起，双腿如踏空般叉开两侧，交错间倾斜转动。 手中长刀亦于此锵然挥出，随身体旋转间，化作一缕寒光迸溅，自北斗横扫而过的重剑剑身上方空门处刺落。 轰然间、锋芒贯穿大气，带起阵阵苍脆龙吟。 迎面的锋芒声势逼人、北斗却只是轻轻转动手腕，横扫的重剑便于刹那扬起，抵在锋芒之前。 刀锋再落长剑之上。 像是触动了机关一般、嗡然雷鸣随之自剑身之上弹射而起，丝丝电弧迸射，如龙蛇走蛟，在空中扩开道道斑斓！ ——元素战技·捉浪！ 这是借雷霆之力，于敌人袭来刹那挥动雷霆、趁其空门大开之际予以急速挥击的招数，是将武艺与元素完美融合的极致呈现。 她将长刀扬起，荡开的雷霆随之如浪涛重叠、划过紫色残像。 然而此刻的罗维身体仍处于旋转之中。 剑随身动，长刀在抬起刹那、也于急速旋转间猛然卡住雷光间隙、如磁石吸铁般牢牢吸附，撑起自身！ 北斗举剑斩出。 罗维的刀、却竟似钉于重剑之上，借北斗捉浪反击而抬起自身，乘风浪而跃往更高之处！ 捉浪一击骤然落空。 头顶扬起的罗维往下坠落，翻转间落于其身后。 旋动间回首再斩。 撩动的长刀再起嗡鸣。 斩落的锋芒、准确无误的切过‘海龙王’腰间所悬的神之眼上遮掩的朦胧水光。 雾碎尘散，一缕湿气被刀光带走。 北斗双眼同样清晰。 但转瞬于空中交手之后各自稳定、却又都在第一时间，往下坠落。 轰然一声再起。 罗维双足稳稳落地、轻盈间只扬起一股微风，带起衣摆摇动。 而对面的北斗却笔直地砸在码头上，令土木岩石再次崩塌倾斜、龟裂蔓延尘烟啸动，雷光以其为中心肆意蔓延。 无数的千岩军在第一时间围了上来。 刚刚天上刹那的交手他们别说插足、连看都看不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反抗的勇气。 经历对抗凶兽残魂的战争洗涤之后，哪怕对方是传说中的‘海龙王’，只要敢于入侵璃月，千岩军也将毫不动摇的刺出手中的长枪。 刻晴也在眨眼睛闪现至罗维生前。 哪怕明知道罗维并不需要，却仍像是保护一般地、挑起的剑锋遥遥指向对面尘埃落定间浮现的高挑身影：“海龙王北斗，你已涉嫌违反璃月律法、现在放下手中的武器，我们还能给予你辩解的机会！” 无数刀兵森严、玉衡星剑上雷光璀璨。 重剑拄地、剑尖陷入三尺的北斗却猛地摇晃了一下脑袋。 “该死的...还是中招了吗？” 她抬起了仅剩的一只独眼：“真是让老娘闯大祸了啊...那两只恶螭海兽！” 第六十七章魔神的宣告 这一刻的北斗因为罗维那一剑已彻底清醒过来。 但也正因为清醒过来，所以她同样明悟了自己的处境...虽然脑海中、抵达璃月港最后一刻的记忆是那茫茫大海间磅礴激荡的水汽，是那两只恍如天衡山一般巍峨的、拱卫巨大宫门的海兽螭龙，以及从四面八方同时吹响的古老法螺。 然而、她驾驭帆船撞击璃月港，提起重剑试图攻击码头之上的人的场景也同样浮现。 哪怕在当时的北斗的“意识”之中。 在她的意识中，自己依然处在茫茫大海之间，依然处在直面宫城巍峨恶螭之处，举起的重量也同样是在试图引动九天之上的雷光，斩杀恶兽。 然而清醒过来的这一刹那，意识清晰的这一瞬，见破碎坍塌了一角的千商万船汇聚之地，见无数千岩士卒军官凛然握枪，更见那位玉衡星大人眉目英气，扬起的剑光满含敌意。 她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控制住了？ 意识犹在，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却被扰乱了视线。 海上恶兽，本就能时常以迷雾折射光线，形成虚幻的海市蜃楼。 北斗也时常见过被其迷惑的。 却不想、今时今刻，被迷惑的，轮到她了。 ‘海龙王’北斗长呼一口气，抬起的手松开了握着那落地的重剑的剑柄。 修长的身形立于无数长枪环绕之间。 迎面的海风扬起长发。 仅有独眼的面容英气而不带丝毫畏惧，她只是将双手环抱、挤压胸前被黑色紧缚的饱满，纤细的腰肢遮掩于红色长袍之下，边角的叉开处被黑色蕾丝短裤包裹出一抹挺翘，矫健的双腿笔挺站立，略微敞露着的傲人的白皙又被自小腿攀爬而上的黑色丝绸盖住，于分界处微微深陷。 海龙王有着出色的英气姿容，也更有着迎面八方风浪的卓然气势，对自己犯下的错并无回避...哪怕仅是被迷惑的，更没有丝毫否认的意思：“我会照价赔偿一切损失，承担应付的责任——” “你、什么意思？” 刻晴甩动剑光，精致眉头压低，裙摆下双腿略微弯曲、臀部往后顶起，勾勒深陷曲线。 本已蓄势待发。 但对方、却似乎...束手就擒了？ 对于北斗，刻晴只是听说过，却很少真正了解。 “字面意思，玉衡星小姐。”北斗扬起嘴角，望了望眼前长发扬起的少女，又凝神望向其身后，仍持刀而立的罗维：“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身后那位——如果不是他，我可未必能清醒过来。” “清醒？”刻晴转瞬明悟的回头望向罗维，四目相对的一瞬，更是微微怔了怔。 罗维对着刻晴轻轻颔首，而后下令：“千岩军士卒，退下。” 一声令下，令行禁止、长枪钺矛刹那收回，人影同时往后退三步，将中间空出一块空地。 北斗见状，忍不住啧啧称奇。 她才出海几个月，这些本是千岩军新卒的人，就已经隐约成势... “看来我离开这段时间里，璃月又出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了！”北斗看着从刻晴身后走出的罗维，她也当然知道，刚刚、就是他阻止了被迷惑的自己。 那挥刀的技艺、犹在自己之上。 罗维轻笑：“斩断海山的北斗果然名不虚传，如果你不是被控制了，我未必能赢的那么轻松。” 既然误会已经解除，刻晴自然也缓缓地收起了手中直剑，但面容却更加地凝重。 就连纵横大海的‘无冕龙王’北斗都被控制住，那似乎...并非是普通的海兽所能拥有的力量。 这让本以为只是大量海兽暴动的七星之一意识到了问题远比想象中的更严重。 然而北斗本人却只是嘿然一笑：“哈、未必能赢地轻松吗？” 她拍了拍手，虽然刚刚意识处于幻境之中，但身体在战斗的过程、她可是记得很清楚。 她自己确实没用全力。 罗维在交手的时候，也同样未曾动用元素的气息。 北斗也不信罗维没有—— 有这么强的技艺，必然是经过千锤百炼之人，也必然是怀抱强烈愿望之人。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不被神明注视？ 不过北斗也知道罗维是在给自己留面子，所以没有明说，只是爽朗回应：“我欠你三份恩情，日后一定偿还！” 一份留面的恩情。 一份是救命之恩。 最后一份，则是...不杀之恩。 这么说着，北斗又转头看向自己的船：“我船上那些小子，就有劳你们把他们搬下来了——竟然全员被幻境迷惑，全军覆没?” “这还是老娘出海以来的...头一遭啊！”这句话说得多少有些斩钉截铁。 纵横大海的海龙王也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耻辱。 刻晴歪头，颇有些莫名其妙，罗维却轻笑抬头，凝望北斗所立后方的茫茫海面。 有些事，北斗确实猜对了。 但有对的，却也有错的。 他在战斗之中确实留手了，他不施权能，不用龙魂，只以纯粹的武艺对决，凭借弑神者强悍的战斗天赋，压倒了这位海龙王...但所为的，并不是为了救下她。 而是为了此刻，缠于剑上的‘水雾’。 为了这份直接，亦或间接来源于‘魔神’的力量，让罗维张开双眼，能够顺着其轨迹、凝视源头。 ...这些罗维不会说。 能让‘无冕龙王’欠下人情的机会，可不多。 而于此刻。 他望向远处。 呼和风中，茫茫海面尽头。 隐约能感受到有螭龙之影庞然盘旋，巍峨龙宫巍峨矗立，有华丽车辇悬于宫楼之顶，有声音响起，仿佛从久远以前吹拂而来的海风带起阵阵悠扬钟鼓回音。 “千年之后，这片大地...依然是人类为主吗？” 神明的声音略显颓靡，却仍显得威严无尽：“但你们可知道，大海才是万物真正永眠的归宿。” “——七日之后，我将卷起海浪，淹没山海。” “予汝等，永眠！” 藏于北斗身上的力量，并非是为控制其袭击璃月港而来，仅是为了宣告。 这是复苏的魔神、对这片现世的大地所下达的宣判，亦是祂对人类最后的悲悯——赋予人类祂所认为的归宿。 轰隆！ 雷霆骤然惊蛰，苍茫水汽堆砌如山，罗维将刀上水汽震散、仅留下丝丝缕缕轨迹，牵引方向。 他将长刀收入鞘中。 侧过的视线，同时下达了命令：“准备大船，所有欲者，随本帅一同...渡海而征！” “是！” 长枪跺地，钺矛扬起，声声回应盖过了风声海声。 千岩军整齐肃然。 无人沉默，无人退却。 更无人惶恐—— 已有觉悟之人，又怎么会心有退却？ 罗维握紧腰间刀柄。 一如之前已经说过的。 他将主动出击。 将往宫城，袭向...龙宫之主，古老的海之魔神。 趁浪潮未至之时。 赴宫楼—— 斩断淹没山川之海！ 第六十八章登船入海 淅淅沥沥的水汽自乌云缝隙间如丝线般坠落于地上，激荡而起的磅礴水汽霎时氤氲天地、将一切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好像有航船出动了...？”云翰社，被娇小少女头上顶着的圆帽猛地一动，胡堂主将眼眸望向远处，眸光扑闪：“哇哦、他们竟然要主动出击吗！？” 她看向了对面。 在胡桃的对面，头戴绒球凤冠的少女也在同时抬起了视线。 这段时间，借着罗维、胡桃终于与云堇正式认识。 在罗维需要工作忙碌的几天时间里，胡桃就天天跑过来找云先生。 这一次也一样。 点缀装饰、温婉端庄的少女闺房里茶香埋怨，听见了胡桃的话，云堇微微闭目，眼影垂落，凤眸闭合：“嗯，我也感受到了...” 云堇手里捏紧罗维之前给她的那一束发丝。 罗维能以此感应到她的存在。 她也能以此感应到罗维的存在。 感应到他此刻所要做的事情。 但就像以前、无论罗维去哪里，云先生都不会阻止，只会在等待他归来重逢一般。 这一次，也是一样。 “维...我，等你回来。” 云先生重新睁开了眼眸，将那一缕发丝放于胸前，贴身紧藏。 她会始终，等待他的归‘家’。 而且说不定。 “我也能通过这个...帮到你的忙了。” 银牙微露，小小女孩轻柔微笑。 因为这束发丝，能让她与他一同入梦，所以无论相隔多远、他们始终都是在一起的。 ...而且不是每个魔神都会受到‘命运’的影响。 届时。 说不定还需要云堇先生出色的表演。 这是罗维早已与她说好的。 她也时刻准备着。 将‘命运’、搬山‘舞台’！ ... 码头上的罗维迎着海风、翻出了云堇赠送的香袋，安静地感受着百花清香与少女的气息，而后将之放入胸前贴近珍藏。 做完这样的动作之后，也才微微抬眸，望向前方。 千商万船汇聚之处、早已停泊了数艘足以承载数百人的大型帆船战舰。 在他下达了‘出击’的命令之后。 不只是千岩军，就连‘总务司’那边也迅速地配合起来、调了数艘战舰。 既然是战舰，上面理所当然地装载了火炮。 那是来自‘枫丹’的元素武器，以从稻妻那边偷渡过来的商人售卖的‘雷种’作为充能，能在瞬间形成破坏力巨大的雷元素冲击。 一船十门跑，十船、便有百门。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璃月作为财富流通与沉淀的地方，更手握着提瓦特铸币权，这里也同样汇聚了各国的技术。 “这么大的阵仗...有劳甘雨小姐。” “嗯...诶！？” 罗维的话令旁边昏昏欲睡的半仙之兽‘甘雨’猛地惊醒、抬眸，左右环顾。 冰蓝色短发在海风迎面吹拂之间扬起，包裹着曼妙身形的衣摆在风中肆意翻滚，微微裸露的黑色里衣紧缚腰肢，柔韧鼓起处环绕三角，带着些许丰臃美感的双腿点着小巧皮靴立足于码头之上。 她的双眼从一开始的迷茫、到迅速凝聚，清醒。 毫无疑问，这十艘规模巨大的船，是这位总务司秘书长亲自带过来的。 其本人立于这里，也自如平常一般，因为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而稍有懈怠就容易犯困，只不过在听见了罗维的话的同时，却又迅速回神：“这是...七星大人共同的决断。” “看来这次，帝君是不会出手了。”后方、一直从未离开的刻晴也走了上来，翘臀轻摇间双腿交叠落地，飘摇裙摆若隐若现：“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干脆利落地做出这样的决断。” 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开心，帝君不出手、对于寻常的人来说，或许是件坏事，但对于玉衡星刻晴来说，却有些求之不得。 “所有的人员都已清点完毕，新式的武器也已发放完成。” “该出发了——” 刻晴俨然将自己也当成这一次行动的一员。 然而罗维并不打算让她参与，玉衡星那轻盈急速的雷霆，也显然不适合对付庞然大物：“璃月七星...这种时候，并不适合外出吧？” “璃月港，还需要你的坐镇，刻晴大人。” 听着罗维的话，刻晴的眉头显然一阵颦蹙，显然有些不开心。 但是... “我可不想等我回来的时候，迎接我们凯旋的、是一个混乱不堪的璃月。” 迎着这样的话语，迎着罗维认真的眼神，刻晴愣了愣，终于还是有些松动。 各司其职。 各出其力。 在这种情况下...璃月七星，确实不适合出海。 而更应该坐镇于此。 稳定人心。 毕竟有璃月七星在，那些外来的商人旅客虽对这突发的情况心有畏惧，但总体来说，也能安定下来，不至于仓皇逃出。 七星，既是‘信誉’的屏障。 “那就...这样吧！” “时间耽误太多的话，事情可就忙不完了。” 刻晴单手环抱胸前饱满，另一只手撩动耳畔发丝，飒爽间、扬起的面容带上了笑意：“我就在璃月等你们凯旋。” 一味的庇护确实是错误的。 一味的帮助，更不是‘战友’所该为。 “——为了璃月！” 那边的甘雨也在同时屈身。 罗维摆了摆手，手抚刀柄转身、登上战船主舰，落下的船帆在狂风吹卷下起有若战鼓擂动，远来的海风带起阵阵苍脆龙吟。 巨船抛锚。 舰对出航、出击—— “终于能够出发了！”罗维刚一踏上战船主舰甲板，迎面便响起了女人低沉磁性中略显豪迈的嗓音。 立于船首之处的女人背负重剑，红色衣衫于风中撩动，曼妙健美身躯迎风挺立。 ‘海龙王’北斗。 她已在船上等待多时。 在十艘战船抵达港口的时候，她便是第一个登上战船的。 虽刚刚自海上归来，但一次铩羽而归、对纵横大海的女豪杰来说，毫无疑问是奇耻大辱。 若有机会，她自然要雪耻。 也当然要跟上船来。 用她自己的话说，这也是‘将功折罪’...补偿‘袭击’璃月港码头的罪责。 ‘海龙王’北斗扬了扬手中的酒壶：“阁下，喝吗？” 她将酒壶抛出。 罗维顺手接过，也不在意地隔空倾倒入口，洒落点点酒水。 炽热的感觉从喉间涌入，蔓延腹部。 “狂风烈酒、好。”罗维拭去唇边酒水，忍不住赞叹一声。 他不喜喝酒，但在这种环境之下喝些也无妨。 “哈哈哈、不错对吧？”北斗在那边同样高声而笑，女人豪气的声音一如之前：“穿行在茫茫大海之间，有的时候一次漫长的旅程便需要一年半载，而对海上的水手们来说，美酒既是最好的伙伴——” “可惜你是千岩军副统帅，位高权重、否则我真想把你拉上我的船，一起去体验一番大海的辽阔！”说到这里，北斗突然略有些可惜。 身手极强，性格又带着些许豪气的罗维很能得到她的欣赏。 罗维却只是笑了笑“以后若有机会的话、一定会的。” “那就说好了，大恩人！”北斗哈哈大笑，女人的声音扬起，却并不显得突兀。 航船抛锚出海。 士卒森严罗列。 说话之间，他们已出了港口码头。 说话之间，十艘战船环绕于主舰周围、呈现‘圆形’排列，驶向茫茫大海。 有水雾于平面之上生成。 有雷霆战鼓之声自天空萌发。 罗维与北斗都在同时不约而同的肃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都在同时听见了自茫茫水雾之间传来的声音。 有如自螺壳间吹出的风。 更像是回荡而起的声声礼器奏鸣。 十面法螺同响。 这便是‘北斗’先前所遭遇的、最初的前奏。 他们已驶过茫茫海面。 来到魔神车辇近前。 —————————————————— 飞卢、刺猬猫，次元姬全网小说资源共享 众筹群：749948711（众筹资源每日更新；分享图书，游戏，包含后续更新。加群需私聊群主。） 交流群：（免费找书） 1群群号：704427589 2群群号：493579553 进群就是最诚实的告白 ———————————————— 后续更新请加众筹群 ———————————————— 第六十九章十面法螺,斫雷天威,人力斩之! “又是这个令人厌烦的声音...” 北斗锋眉紧皱，极不愉快地抬起手、握住了背上的重剑。 她也当然不可能感到愉快—— 毕竟就是在这里。 在这样的环境下。 ‘南十字’武装船队全军覆没。 就连她自己也因被扰乱了意识视线而差点背上了袭击璃月港的重罪。 这法螺。 具备‘迷惑’人心的作用。 话又说回来... “回去之后，说不定还要上一次军事法庭了。” 一想到这个，北斗就觉得有些麻烦，但也只是稍有些麻烦。 相比起那些小事。 眼前的‘罪魁祸首’，才是她真正想要算账的目标—— “起军阵！” 几乎是在十面法螺吹响的同一时间，罗维缓步踏上了船首的最高之处，下达了作为此处最高统帅的命令。 随其命令下达。 船身跌宕摇晃、高耸的主舰旗帜在携带着浓郁海水气息的狂风间肆意吹卷，在进入茫茫水雾之间的时候，环绕于主舰周围的另外九艘千岩战舰也都在刹那间摇动船桨、收缩防线般的靠近，将船身与船身相连一般地悬起硕大的锁链。 铁索连串、将船作为大地行军，这既是千岩军横渡海外作战的方式。 长枪钉立、钺矛高举。 船在动的同时，人也在动。 他们踏步至船只边缘，伫立于甲板之上，罗列如林，钉立如墙，巍峨如千嶂重叠。 但在他们的簇拥之间，每船还有十门大炮，漆黑炮口早已经高高抬起、旁边更有如丛草般的‘盆栽植物’，那植物躯干之上有暗紫色流光涌动，在顶端形成一点‘雷电种子’。 那既是这十门出自枫丹的炼金大炮的能量来源—— 雷种。 重炮已出，雷火已蓄。 “枫丹的大炮...可惜太贵了，否则我也想买两个来玩玩！” 北斗瞥了一眼，虽凝神警惕，但也还有闲情逸致说笑。 每逢大事，宠辱不惊。 若不能做到这一点，她也就不是‘无冕龙王’了。 “作为唯一能庇护商船纵横大海的民间武装船队，南十字船队还缺钱？”罗维轻笑拂动刀柄。 “南十字还要养很多人，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们所有人的！”这句话说得极为认真。 罗维也随之肃然。 却不是因为北斗的话。 而是因为在这蓄势待发之际，那从四面八方同时吹拂而至的法螺之声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叮叮当当的声乐之中，仿佛帝王出巡前的司仪开道一般。 四面水雾激荡流动得更加地厉害。 但于朦胧之间，却能撞见前方一抹光亮显现，照耀着一角巍峨庞然。 那是... “那就是我先前所遇。”北斗终于将背后重剑拔出，硕大剑身之上缠绕上了丝丝缕缕的电弧。 她道：“海上宫城。” 那是一座庞然浮动于海面之上的巨大宫城。 远远望去，竟有如璃月倚靠的天衡山一般巍峨高耸，那飞转的门扉屋檐之上，更有两道庞然身影盘旋其上。 其形如鹿、躯干修长，覆有鳞甲，无角峥嵘。 为龙。 称‘螭’。 “《绝云记闻》中曾记载，璃月有神，居深水渊城，驭两螭，巍峨可比天衡。” 罗维也在摇晃拂动间拔刀出鞘，带起一阵清亮龙吟。 到了此刻， 他也早已知晓那复苏的魔神的身份。 海之魔神。 ——执掌大海权柄之主。 当然，对北斗来说、敌人的身份是谁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她只知道自己的目标是谁。 而现在、她已经看到了—— “那两头畜生，就让你们看看、谁才是这片大海的霸主吧！” 昂然一声。 勾连如大地的舰队穿过茫茫水雾，在海面上激起澎湃浪花，更激起那盘踞于巍峨宫城屋檐之上的庞然龙影。 祂们都在同时凝望过来。 倏然威压覆盖，如山峦将覆般。 那两头庞大螭龙自宫城之上曲起四肢、同时踏步往上，踩着云雾水汽，彼此交织、互相环绕，像是拖动着巨大的车鸾般升上高处。 然后猛地下压—— 嗡！ 空气骤然炸裂般的尖锐嘶鸣回荡而起，震颤地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个声响。 翻滚的大海都仿佛随之凝滞。 众人呼吸刹那一窒。 巨大的压力往下轰击，天空坠落般地像是要将一切撞碎。 但却有雷光耀眼冲天，撞向山峦，顶起天穹！ 那是一把重剑。 一把巨刃！ 北斗，将手中的重剑猛然挥出！ “那两个畜生是我的猎物。” “你的——” “在前面！” 肆意张扬的海中女豪杰扬起了嘴，英气的面容在雷光渲染下染上了无边霸道。 罗维抬起的刀止住。 凛然霸道的无冕龙王屈膝而上，裸露的双腿在风中踩踏，扬起阵阵龙吟。 她咧嘴，起身。 随巨剑而起！ 吼！ 天上的龙在吼， 海中的‘龙’，在笑！ ...无论对自己人表现得多么柔和，无论对被自己认可的人表现得多么豪气。 能在大海恶劣环境之中生存、并且称霸的人，始终都不会少了一种气势。 那也就是... 不容于任何人之下！ 而现在，‘龙王’、又岂能在‘螭’之下？ 后发先至般的、一跃而向高空的北斗伸手握住掷出的重剑剑柄。 而后随雷霆嘶吼， 腰肢一转。 身体在空中猛然倾斜旋动！ 挥击旋转的剑与天上塌陷的‘天’相触，层层雷光霎时喷涌。 那峥嵘于前的螭龙扬起了鳞甲覆盖的头颅在接触雷光的瞬间、赤色的瞳孔骤然一缩。 眼前这个人类、祂认识—— 作为‘魔神眷属’的记忆自然强悍，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但当时的她...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你还以为...我还处于被法螺之声遮蔽的那种无力的状态之下吗？” 当然不可能。 因为现在的北斗、身上雷霆散溢，而那丝丝缕缕的电弧缠绕于其身上、却一直往下延伸，往下拖拽般的... 千岩战舰之上。 百炮仰首。 雷霆的种子早已填充于漆黑炮口之中、从雷种中溢散的电弧，却自下往上、与天上的北斗相连。 腰间神之眼粲然大作。 她的耳边从踏上高空的那一瞬开始，就并无法螺之乐——仅剩雷霆嗡鸣，电光闪烁！ 心无旁骛，不受迷惑，自然也能尽力展现，尽力施展。 施展这曾以凡人之力斩断海山的伟力。 施展这曾以凡人之身，劈开巨兽的锋芒！ 于这一刹那。 罗维抬起了手中的剑，一声令下、上百门雷霆之炮于地面同时轰鸣。 也就是这一刹那。 海龙王北斗、持重剑，引雷霆之威、斩向螭龙。 身后雷霆炮火轰击， 在茫茫迷雾之中，以她为瞄准点飞射贯穿。 也恍如她手握的剑般、 往上刺去！ 璃月坊间早有传说、南十字船队的老板能以一剑引落天雷之威，劈山断海。 但于此处—— 无天雷可引。 唯人力可借、可斩！ 第七十章离海破龙门 这一刻的北斗引动千岩战舰上那架设的百门雷炮、悬起雷光如剑。 这一刻闪耀璀璨的雷霆冲天而起，如银河倒灌天穹，将四面迷雾轰然扫荡震碎！ 以‘北斗’作为直接牵引的这些雷炮甚至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操作。 不需要调准角度，更不需要瞄准。 只需要将雷种填充。 而后释放—— 膨胀的种子便能在瞬间化作摧毁一切的雷霆。 这种感觉... 就仿佛这百门大炮，是专门为北斗所准备的一般。 这是... “天权凝光的手笔吗？”罗维抬眸凝望天空绽放的雷霆与挥剑、牵引雷霆的霸气女人。 事实上，他早已感受到了，在北斗拔出背上重剑的刹那，在她于这战船之上激发自己的神之眼的瞬间，罗维便以‘神格视角’，感受到了船上的雷种被她的神之眼所牵引的迹象。 所以她动手了。 罗维才会毫不犹豫的停下出刀的动作。 也更才能在此刻。 做出毫无间隙的配合。 而联想到之前的甘雨那么迅速地将这装载上百门雷炮的战舰带至千商万船汇聚之地的举动...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又能这么了解‘北斗’的，也就只有那位居于璃月正上方‘浮空岛’群玉阁内的七星之‘天权’，凝光了。 以权势财富铺路，随手间一掷便能为战场带来改变... “怎么都是七星，感觉差距那么大呢？”罗维心思莫名。 天上的北斗却在挥剑的同时，将引来的万千雷霆冲刷而过上方的螭龙。 祂已承受‘海龙王’那斩断海山的千钧之力。 骤然袭来的雷炮，更令其承受重击，如被刀光斩落一般、往下坠去！ 而炮火却仍向上。 托举着北斗、缠绕于其剑之上，令其冲向更高之处！ 持剑挥舞、再借人力， 斩向紧随坠落的螭龙之后的第二尾螭兽！ 一者下坠。 一者却仍悬于高空。 轰然一声，举剑再上的北斗与天空盘旋的螭兽碰撞在一起，万重雷霆扫射溢散，但这一次有了前车之鉴，那螭兽却不再如前面那尾一样被骤然袭落，而是游走于空中，却也始终无法完全避开北斗的斩山之剑。 而那落下的螭、直直坠落于战舰铺开的平面之上。 于高空有巍峨万丈。 但落于地面，却显而易见地缩小了很多...如云雾被蒸发后得见真容一般。 祂四肢伏地再起、摇晃无角峥嵘头颅，虽依旧庞大，但也仅有一艘军舰大小，更难与天衡山比拟。 “果然是这样么？”立于主舰高台之上的罗维却并不显得意外。 天衡山般巍峨的螭兽、确实是古老传说中记载的‘海神’麾下的眷属，但无论传说是否真实，此时此刻、就连魔神都处在刚刚复苏，重伤未愈的状态下，魔神眷属又怎么维持全盛之力？ 之前那巍峨姿态或许不过是雾气朦胧遮蔽下的光影扭曲，是形同‘海市蜃楼’般的景象。 而对此—— “千岩军，刺！” 本就矗立于相链的战船之上、结成战阵，环绕如林似嶂的千岩军在无数军官的指挥下涌动至坠落的恶螭脚下。 螭龙虽大，但此刻，他们已有经验。 不只是面对螭兽的经验。 更是应对危机的心理准备。 “成长了...”莫名的，明明自己这个‘千岩军统帅’才刚刚上任没几天，但凝视着那一张张坚定的面容，凝视着那一把把高举、而后此处的长枪，罗维却有些莫名感慨。 他想到了那个在死后、仍等待着自己的同僚的千岩军老卒伍。 他想到了那只于暮日风沙下呼喊着掉队的同伴归位的千岩军队伍。 他想到了以前的战役， 那些曾经的先辈们，毫无疑问是值得尊敬、敬佩的。 但如今... 我们，也不比他们差！ “经纶统制官。”罗维望向最接近自己的一名年轻军官。 上次自己‘提拔’起来的、名为‘经纶’的青年。 他低声回应，语气锵然：“末将在！” “我令你携些数千人，斩杀此兽！” “然后、等我归来！” 这次不同于上次，那名为经纶的军官只是再次回应，语气犹然坚定：“是！” 没有询问，没有担忧，更没有对千岩军能否完成这样的任务而感到质疑。 经纶其实还很年轻，他没有丰厚的战场指挥经验，也没有强悍的战斗力，但作为千岩军军官、经历上次风波，他已知道令行禁止，更知道那伴随千岩军存在漫长岁月的四字箴言。 所以，只是一个‘是’。 便足以作为应对！ 话语铿锵落下间、罗维轻笑间甩动长刀。 有无形水雾弥漫荡漾。 有无形龙吟阵阵扬起。 他的身形消失。 他的身形、在水雾之中穿行。 转瞬脱离连锁战舰。 步入大海。 刀上附着的螭龙残魂牵引着万千水雾，化作他往前的阶梯。 低沉龙吟回荡。 同样是螭。 同样是如鹿之龙。 但这一刻，在这声声龙吟响起刹那、无论是天上与雷霆撞击的恶兽，还是海上与千岩军交锋的螭龙，都在同时猛地瑟缩了一瞬。 祂们猛地仰起头。 望向祂们原本拱卫、如今却已经再无守护者的巍峨宫门所在之处。 祂们都在同时，感受到了与自身同源、却更为庞大的本质的气息在往那里靠近。 那是罗维手中的刀。 是曾盘踞于轻策之兽， 曾引得岩王帝君亲手镇压之龙，本就比寻常螭兽强大。 于全盛时期更是足以与不弱的魔神比拟的元素创生之主。 哪怕仅剩残魂，但本质不改。 祂犹是‘螭’中的‘王’。 这一度螭王入海，自然令恶螭惊惧，更令祂们...愤怒！ ——他方之主。 ——冲撞我王。 这已不再是寻常的僭越。 而是... “叩海关，破龙门！” 王对王，将对将。 弑神者、便该对上神明。 罗维踏着水雾堆积的阶梯、攀沿而上，旋身间撩动长刀而起。 在璀璨光影环绕下， 往上—— 于飞溅而落的点滴海水间，脱离海面平线。 撞破龙门！ 嘎吱一声，门扉洞开尺寸。 嗡然声乐荡漾如洪钟振动，原本被雷霆轰击掩盖的法螺从四面八方同时袭向罗维耳畔。 声声句句，神而圣之。 却更待凛然之势。 带着神明被直颜冒犯的恼怒、愤然。 但龙门已开。 神之直颜，已在眼中！ ... ... ... ... ... PS： 想了想，还是说点事情。 算是先打个预防针。 这本书已经上架两天，第一天的首订成绩是三千六，从这一点来看、似乎也还是可以，起码算是及格了，没有我想的那么差——说实话，一开始我也还是挺惊喜的。 但是、事实证明，我开心地太早了。 上架第一天第一张二十四小时订阅三千六。 同时发的第六章就只有两千多一点。 然后昨天发的章节，到现在二十四小时连两千都没有，最新一张按照计算甚至也就一千出头。 也就是说，刚上架两天、总共三千的首订跌了两千多个单章订阅，跌了一大半。 这很真实——真实得我心态崩塌。 说实话，如果一开始就只有两千，甚至哪怕一千多能稳住、我的心态说不定还比这个好点。 但在上架既是巅峰的刺猬猫刚上架两天就跌了两千多，而且还在不断地跌、心态剧烈起伏属实顶不住。 养书之类的话、我也从来不会当真，因为大多数真的养书的一般都不会再来看。 第七十一章海神宫之主 恢弘的宫楼与那依靠海市蜃楼般的幻象而在视觉中变得极为庞大的螭龙不同。 这里依然有着古老时代的庞然巍峨，其屋檐高耸如天上的浮云、其支柱矗立有如支撑苍穹的山峰。 这座宫楼，拥有着真正堪比天衡山一般的体积。 而那同样庞然的门扉仅仅只是被撞开一条微不足道的缝隙，在罗维的视线之中、仍如同一条通天道路豁然洞开，宫楼内部的风景也在同时浮现。 他紧握手中刀刃，刀尖斜指地面、在衣摆轻摇间，缓步向前。 足靴踩踏之地是泛着璀璨光华的水晶地面。 门扉之后的世界， 也仿佛是由水晶钻石凝铸而成的一般。 高远、恢弘的穹顶有日月星辰流转，盘矗的支柱上有修长蜿蜒的‘真龙’之影徘徊盘旋。 这一刻的罗维仿佛踏入了古老神话中‘龙’所居住的地下水晶龙宫。 ——不，或者说，他所踏足的、本就是‘龙宫’。 毕竟... “海中的魔神，驾驭螭兽的主宰，本就该是真龙。”脚步停顿，眼角处随之扩开如玉质般的纹路。 ‘神格面具’开启，一眼穿过前方钉立两侧有如守卫士卒般的‘天柱’，一眼看到了尽头、那环绕于整个宫殿内部最中央，缠绕于一根最核心支柱之上的身影。 其形修长如蛇，覆有鳞甲、颈生葱茏鬓发，头如骏马，有珊瑚之角、颀长鱼须，背覆绒毛倒刺，掌如虎，爪似鹰...其盘旋于冲天巨柱之上，身形对比这座巍峨的宫殿并不算多么庞大，仅与外界那形同军舰般的螭兽相差不大。 然而在其双目微闭间，每一个呼吸都能带起巨大的元素流动，形成猛烈的风暴。 在罗维的‘元素视角’之下，祂的全身也更都是由浓郁的水元素堆积而成，仿佛是一整片的苍茫海洋一般。 若非罗维如今的神格视角已在不断的使用之中变得极为纯熟，恐怕都难以衡量其具体规模。 毫无疑问。 那就是‘海之魔神’的本相，是古老的海中神明的真身。 并非是如‘遁玉魔神’那样的蛟龙，也并非是螭龙，更并非是衍生龙种中的任何一种。 其为与罗维所知晓的、岩王帝君的魔神本相，‘摩拉克斯’一般无二的，真龙的形态。 古老而神圣、威严而浩大。 “人类——” “纵然历经漫长时光之后，犹然如此...执迷不悟吗？” 一声叹息在罗维脚步顿住之后响起。 那原本回荡的法螺之声随之停顿。 盘踞于核心玉柱之上的身影睁开了眼眸，一双苍蓝色的龙眸有如隐藏着深邃的世界般，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而后难以维持自我。 但罗维却只是神情自若地立于原地，在距离百米之处，隔空对视：“记载古老传说的《绝云记闻》中曾载，古老的时代，曾有滨海之村以年轻貌美之女嫁予海神宫主‘海神’为妻，求来年一年之丰收。” 他的话语落下，微微停顿。 对面的魔神却在龙须飘散之间再次吐息，流动着越发浓郁的水元素。 “但我最终，还是毁了他们的村庄。” 因为人总是不知足，因为人类总是在得到了之后，便还想要更多。 虽然对于海之魔神来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祂至今印象犹深。 罗维也随之轻轻颔首，这一刻的彼此是‘弑神者’与‘神’的身份，但或许、也同样是‘人’与‘神’，现在与过去的交汇。 神要通过眼前的人，知悉现在。 人要通过眼前的神，确认过去。 所以明明对立，却仍能如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般。 当然，与之对应的。 魔神也将能利用这段时间，将自身那古老的权柄与这片崭新时代的世界相嵌。 这是真正的魔神于古老时代复苏之后必须做的事情。 权能本身即是世界的一部分，但新与旧终究有所不同。 若要真正发挥， 便需要将之‘嵌’入新的时代。 所以祂才需要用七天的时间去准备，去积蓄淹没大地的海水。 七天之后，便能发挥全部力量。 但若仅发挥要发挥一定的战斗力，只消这片刻...便已足够！ 而同样的，罗维也能借助这段时间，调整气息，等待对方变强——魔神的权能于现世显现得越完整，他所能获得的、自然也就越多。 他们都在拖延时间。 也都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 却都并不着急。 所谓交锋之前，本就该以言语为刃，互相‘试探’。 是的、这一刻，古老的魔神已将罗维视为祂的敌人，虚弱的祂也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威胁。 对方、也有魔神级别的战斗力。 于是郑重。 于是听罗维再次开口：“对那个时代的人来说、献祭一个人便能保佑村子一年风调雨顺，但若献祭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人，或许便能引来神明更多的注视。” 这在那个魔神与凶兽如群星般散落大地的时代比比皆是的故事。 但那个时代，那个滨海村庄的人却没有想到，海神从一开始就没触碰过对那些人类的少女，甚至对她们加以庇护，他们也更没想过、在他们献祭越来越多的少女之中，会有曾从海中归来之人的女儿。 也正是那人为了自己的女儿，吹响了海神赐予的法螺。 于是那一日， 海水淹没了大地，海神淹没了祂一直庇护的村子。 于是那一日， 人们的欲望与贪婪都在海水的浇灌之下得到了停歇。 “我能感受到那一刻的宁静。” 眼前的海神聆听着罗维所述说的，属于自己的故事，垂眸凝望：“那一刻，我也终于知道了我所寻求之物。” “那是藏于大海之下的平静。” “是寂静的澄澈。” “更是永恒的规则与稳定。” 硕大龙首于支柱之上高高扬起，古老的魔神依旧吐息不断：“但在这个时代，在这片土地——却再无我所渴望之物。” 充斥着流动与繁华的璃月，又怎么可能有祂所谓的平静、寂静、规则与稳定？ 所以祂才会在复苏之后，直接封锁璃月港海口。 才会直接对那地上的人宣告，祂将携带海水以淹没大地。 这是源于魔神本能的渴求。 不可抑制。 亦不需要抑制。 “我能感受到，如今的这片大地之上、除我之外，再无活跃的魔神！” 话语落下，轰然一声。 庞大的龙身终于脱离了那巍峨支柱，张牙舞爪，凌空而起，涌动的龙鳞涌动着海蓝色的微光。 时间已到，祂终于以自身古老的权能、嵌入这片崭新时代的世界。 “嵌入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更快。” “而你——” “也应该，调整好气息了吧？” “敢于挥刀向神明之人！” 那是当然了。 罗维咧嘴，身体微微弯曲，抬起的左手手肘夹着长刀刀背擦过，扬起一阵清亮鸣声。 玉质微光于身上浮现，从内到外、逐渐覆盖全身。 就如海之魔神一般。 他也已经...调整好状态！ 第七十二章与神之战,与梦相连 向前行走的人身上的骨、血、肉，甚至外层的衣衫都在泛起玉石交结般的微光。 手中的刀发出阵阵轻吟，螭影盘旋而起。 权能启动。 离海梦断也在同时激发。 罗维轻轻振刀间、直视前方。 修长蜿蜒的龙同样盘旋于宫楼之上，在这恢弘到极致的内景之中，也仿佛翱翔于天际。 昂然向上的魔神扬起层层水汽，虽是上天，但更像是入海一般、随意一卷，便能激起重叠水雾。 古老的魔神垂眸凝视下方的身影，龙鳞随其摆动而震荡。 蓝色的龙瞳依然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这位海神宫的主宰确实知道罗维很强，知道这个人类散打的气息、足以对此刻虽虚弱却依旧有着魔神之力的自己造成威胁。 但具有匹敌魔神的力量，与真正的魔神，从来都不是同一个概念。 就如同在魔神战争时期，具备比拟魔神力量的魔物、凶兽、元素创生之物比比皆是，但那争夺神位的主场之上所立的，仍只有众神一般。 魔神的力量来源于权能，或者更准确地来说——祂们本身，既是‘权能’的具现化，是万物规则的一种呈现。 因为规则永在，所以魔神之躯能不死不灭。 因为权能强大，所以祂们能在轻易间撬动天地。 祂们从来高高在上。 也从来俯瞰着这世间。 以自身的意志凌驾于众生之上。 便如此刻。 “依然躁动着的、被欲望所侵蚀而痛苦不安的人啊，在这大海的浸润之下归于平息吧！” 寂静、稳定、秩序与冰冷的气息随着缠绕于魔神修长躯干周围的迷雾开始逐渐扩散，堆积成海、涌动如浪，而后坠落、更似冲刷世间的磅礴大雨。 万千的水滴，每一点都裹挟着闪耀锐利的锋芒，每一点都携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然而螭龙入海，扬起的刀锋却在瞬间于空中扩开半圆的弧度。 脚踝转动、身体翻转，旋转的离海梦断斩断洗涤尘世的雨，在激荡而起的寒光包裹形成的刹那空隙之间，屈膝一跃。 迎面而向磅礴瀑布，举起的刀光也在同时积攒起磅礴的雾气。 龙魂爆发、如鱼入水般。 落下的水光无法阻隔旋转而起的锋芒。 苍茫流动的气息更难以撼动玉质无暇的身躯。 如一抹苍白箭矢刺入滚滚浪花之间、罗维的刀，亦在拖动之间，笔直斩向遨游于天际的身影。 向前一寸。 斩向鳞甲之上。 恢弘而无尽高远的宫楼阁宇里、魔神的眸光依然沉寂如水。 祂凝望刀光迫近。 凝望刀上那一抹螭龙的影。 而后泛起一抹蔚蓝波光，将那螭兽扬起的刀光，抵挡在外。 荡然一声。 刀落于屏障之上，只带起些许璀璨涟漪。 魔神展开的屏障自然坚不可摧，罗维虽于瞬间反转手腕，将离海梦断改刺为斩、逆行波光而上，仍只是如石子轻触海洋，带起些许微不足道的涟漪。 他将长刀拖行而起。 这一刹那的高度、却已高过了那修长的魔神。 刀光弥漫水汽纵横。 如一尾螭兽凌空而上。 然后在魔神轻轻甩动的蜿蜒修长之躯、从四面八方，紧紧束住。 磅礴重压挤动，就仿佛背负了一整片大海、无穷无尽的海水的重量一般，在真龙身躯的环绕之间，罗维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沉重感。 人重。 手中的刀、更重。 刀上的螭龙残魂甚至因此发出不堪重负般的嘶哑悲鸣。 然而悲鸣之后、却见剧烈的咆哮猛烈回荡，扩开的刀光于这一刹那膨胀翻涌，涌动的玉质流光也于罗维的身上更显璀璨。 有片片龙鳞于其身上涌现，细密覆盖间、若隐若现。 强大的力量突兀涌动。 蜿蜒修长的龙躯、亦在这一瞬，有了松动—— 魔神猛地看向罗维的眼眸。 祂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澄澈的双眸。 而自己那澄澈的双眸中、又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如镜面折射翻转。 以眼对望、凝视自身。 而后... 轻启，入梦！ 嗡然一声，修长的龙躯在巨力的冲撞之下猛地被绷裂般的荡开、如迎着海水冲刷的海滩。 罗维拨动长刀，清声鸣动间、持刀往下。 这一瞬的波光屏障仍旧璀璨荡漾，但挥落的长刀未至、却已生起片片涟漪。 魔神的双眸再难以维持寂然。 这一刀... 祂的屏障，挡不住。 这一刀。 祂会受伤，祂的鳞甲会被随之斩开。 必须后退！ 斑斓雾气飘散、罗维一刀斩落，却只划过茫茫水汽，落于空处。 不出所料地、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全身覆盖的玉质鳞甲在随呼吸起伏间若隐若现地翻涌着。 他抬头，凝望着转瞬退开上百米的庞然龙影。 他微微压低的眼影处再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银丝，眸光朦胧，如遮蔽着一层轻纱，却只是于水汽托举间、拨动刀光，咧嘴、露出了笑容。 于是魔神的眉目忍不住微微一沉。 祂能够感受到这一刻、眼前这个人类的不对劲。 他的意识，似乎并不处在现实之中。 他的状态、似乎正处于迷离之内。 但其视野却仍聚焦于现实，其精神前所未有的凝固，其力量...更远超先前的庞大。 这种感觉。 就仿佛...清醒的‘梦游’一般。 ——清醒之梦。 梦境本就是罗维此刻所掌握的权柄。 但罗维从未想过要入梦之魔神那样、编织虚幻的帷幕，将自身隐藏于幕后。 那不是他的性格。 也不是适合他的道路。 在与钟离谈论之后，他也早已确定了自己的道路。 那也既是、‘由假入真’。 只是现在的他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将虚幻的梦境放置于现实之中。 他也更无法将魔神拉入自己的梦境之中。 所以早在璃月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另一个代替的方法。 那也就是...为自己编织一个梦境。 一个与现实完全一致的，却又于意识中呈现的、介于虚实的清醒之梦。 这个梦只覆盖于自身，如同为自身感知的世界蒙上一层滤镜。 却能影响现实的自己。 因为梦本就是心灵的体现。 是身体的潜意识。 身与心，本就相连。 哪怕现在罗维仅能触碰到梦的第一层，浅层潜意识，但仍足以让他令梦中的自己呈现出完美的力量，呈现出理论上最极致的状态。 于是现实中的他。 亦在此刻—— 与梦相连。 彰显极致的刀光！ 第七十三章织梦而后斩 这一刻的罗维挥出的每一刀都是自身力量理论上的极限。 踏出的每一步都是自身理论上速度的极致。 挥剑亦如泼墨，更不带丝毫枯竭迹象。 就仿佛是打开了储满水流的水坝般，源源不断的能源不断地从体内冲刷而出。 虽然这么做的后果、或许会令之后的罗维陷入某种短暂的虚弱。 但以‘魔神级’的身体权能，也能很快恢复。 所以—— 无有顾虑。 漫天的水流堆积于天化作滚滚云雾水汽，在转瞬已经与罗维脱离上百米的海之魔神蜷缩着修长的魔神之躯，扬起的头颅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眼前苍白的迷雾中便有一道‘新月’扬起，碾碎霜尘。 离海梦断眨眼已至身前。 握刀的人衣襟烈烈，腰肢扭动间带起长刃倾斜，拖拽出的残影几乎连成一线、状似天梯。 百米的距离。 转瞬即至！ 龙瞳略微紧缩，蜿蜒的龙躯猛地一个卷动，旋转的龙尾便在刹那间裹挟着巨力、如海啸淹没大地般印向那一缕如月锋芒。 但刀与龙尾碰撞、巨大的体型差距之下，竟是龙尾的刹那停滞、僵持。 这一刻的魔神感觉自己并非是在与人类交手。 而是在与另一个魔神...不，是在与纯粹以体魄而论犹在寻常魔神之上的元素创生之魔物交手！ 刀尖划过龙尾鳞甲，飞溅的星火间、罗维双手同时攀上柄刃，而后以其为支点、悬挂全身，猛地往前一荡。 双足刹那落于龙鳞翻涌之间、卡在鳞甲缝隙之内，以其为支点，往上一踏。 他将刀刃往上拖拽而起，带过片片如虹流影。 冲向龙首之处！ 海中的魔神亦于同时猛烈甩动躯干，在龙须飘散之间、俯下硕大龙首，将利爪如洪流罩落。 刀锋残影、斜刃一转间，在龙爪迫近刹那，罗维却于转瞬间之间猛然俯身。 轰隆之声撕裂耳膜般流动、 如山丘峰峦般的利爪直接将空气撕裂般的带起一阵剧烈嗡鸣，自罗维头顶飞速穿过。 也就是这刹那。 罗维屈膝再起、本就压低的腰肢又如毒蛇吐信般绷直，随足尖一点间逆刃而起。 龙爪向前。 而龙首，已于头顶。 这一刀向上，螭龙的残魂也于刹那咆哮而出，怒目狰狞将带起激流大雨逆冲回流，倒灌于天！ 惊鸿刀影照亮苍髯龙须，更如画龙点睛般的、将那一抹苍蓝兽瞳点亮。 螭兽怒目狰狞。 海神宫之神惊愕，更惊恼。 祂是高高在上的魔神。 是出入皆有螭兽悬辇架车的海中的主宰。 所有螭兽，都是祂的部署。 我创造了你们。 你们... 又怎能悖逆于我！？ 吼！吼！吼！ 远比之前更加汹涌重叠的吼叫乍然而起，狂暴的力量自蜿蜒于天穹的龙躯之内爆发，重重水汽在这一瞬再无压抑、那堆积于魔神躯干之内的，如大海般的水元素也于同时炸裂一般地从每片鳞甲、从鳞甲之上的每到纹路间蒸腾扩散。 轰隆—— 这一刹那，恍如天翻地覆、山海将倾。 积压到极致的元素几乎凝聚成实体、有如涟漪般地以魔神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重重扩散，空气在震荡间摇摇欲坠、支撑恢弘宫殿的支柱亦于同时仿佛被龙爪切过般地浮现出斑驳裂痕，穹顶以硕大宝珠玉石镶嵌的‘日月星辰’眨眼碎裂成飞灰、覆盖地面的结晶也在同时被掀起、而后层层推开，露出其下所见的一片斑驳破碎、细碎如沙尘般的结晶残渣。 只是一个眨眼，一个转瞬。 这比天衡山更高、更大，逾越数十上百里的宫楼内景便成了一片破碎狼藉。 而首当其冲的罗维自然不可避免。 他整个人直接被这恐怖的冲击推开、纵使依靠‘梦貘’的力量将自身的力量毫无保留的完美呈现，置于这洪流之中，仍有如直面万米巨浪的孤舟般无力。 他自高空重重砸落于满是狼藉的地面。 在飞溅的尘埃之中剧烈咳嗽着。 衣襟未碎。 却有缕缕碎裂斑驳浮现，虽在缓慢修复，但显然难以瞬间弥补这密密麻麻的缺口。 他的身上已沾满狼藉。 剧痛翻涌，席卷全身。 但即便如此，罗维仍于瞬间挑动长刀、双腿提擎间一跃而起。 带动身躯扭动。 猛然拖动足部往后，于地面留下两抹浅浅轨迹，拖行数十米。 下一秒。 龙的影自天而降，硕大的龙爪怦然间砸穿本就已彻底成了碎裂成渣的宫楼地面，扬起大片晶莹沙尘。 庞然的魔神落于地面，全身鳞甲比起先前、翻涌地更加利用。 如层层堆叠、竖起一般。 在脚下即便化作满地沙尘却仍映起明亮光芒的结晶照耀下、显得高大，神圣，威严而又狰狞可怖。 神的威严，即便权能未能完全展现，仍如天灾一般。 “哈...”罗维轻笑一声，再次拔刀而起。 有了刚刚那一瞬的躲避。 他的状态虽没有彻底恢复，但已经能够继续战斗——朦胧的双眼代表着他仍处于清醒梦之中，在此之下完美展现的，也从来不只是身体的力量，还有权能的收束。 破碎的‘玉’于转眼修复。 斑驳的裂痕吸收着空气中飞散的晶石碎片，填充、修补，彻底平复消失。 与龙仅有十数米。 这样的距离，对于体型庞然的海之魔神来说，只需要伸爪、即可擒拿。 这样的距离，罗维根本避不开真龙刚刚那爆发的急速冲击。 凝视着那狰狞龙瞳，他也更知道，自己刚刚那一刀、已彻底激怒了这位龙君。 所谓的‘龙生九子’在这个世界、其实也并非仅是民间传闻。 只是那‘龙’，并非是一尾。 就如岩王帝君曾为‘若坨龙王’点睛，有如为其塑造形体一般。 海中的魔神，亦曾为大海元素创生之物塑造形体。 只是祂所造的，并非是单独而强大的个体，而是分散的种族。 海龙所造的、是‘螭’。 祂以权能为祂们凝聚形体，赐予祂们部分大海的权能。 祂将它们视为臣民、子嗣。 而今。 臣欲峥嵘向君王，子将挥刀往亲父。 祂又怎么可能...不暴怒？ 这些罗维都知晓，也都很清楚这些魔神愤怒的缘由。 此刻，那足以在瞬间碾碎方圆数十里之地的一切的元素已收束回魔神的体内，但看那翻涌的鳞甲、祂若想要，随时都能再次爆发，也随时都会再次爆发。 但是即便如此。 即便知晓自己此刻的处境极为危险，极为艰难。 罗维仍忍不住笑出声。 龙的吐息卷起狂风，却被突兀响起的、人的笑声掩盖了下去。 人类、你在找死—— 龙瞳紧缩，魔神再怒，祂想要动，想要伸出利爪，穿透这于祂而言不过尺寸之地。 却发现、自己似乎，难以抬起利爪？ 有缕缕黑雾自鳞甲之下浮现。 这是... “梦。” 罗维于同时止住了笑声，他长吐了口气，但嘴角仍忍不住扬起。 这是梦。 是藏匿于螭龙残魂体内的梦。 是寄宿刚刚那一瞬爆发的龙影体内的力量。 被罗维以‘清醒梦’所影响的、从不只是他自身，还有手中刀上的残魂。 残魂无有意识，却有魂灵，令其入梦、自然没有丝毫的困难。 所以祂才能迎着自身的创造者斜刃而上。 所以祂才能在最后挥刀的一瞬，将‘梦’的碎片与自身力量排出。 而后，这份本就源自海神赐予的、与之同源的力量，自然也被魔神汹涌吞没！ 因同源，所以魔神并未发觉。 因梦的权能并不强大， 所以魔神更并不在意。 但强于不强从来不是绝对。 梦的种子也能由内而外。 蚕食魔神的意识而成长—— 以此，化作缚神之锁。 “曾经的梦中魔神将海中的恶螭深锁于大山荒丘之内。” “如今——” “我也将以此能力，编织一个梦境，锁住龙神。” 这是转瞬即逝的战机。 魔神的爆发出乎罗维的意料。 但源于弑神者的战斗天赋仍让他于刹那之间，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现在。 这份胜利的可能性。 也已被罗维，牢牢握于手中！ 第七十四章 不会切,求订阅 悲愿 锁住螭兽与锁住创造螭兽这个种族的魔神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哪怕那被梦之魔神引入大山之中的恶螭因漫长岁月带来的愤怒、仇恨而变得远比寻常螭兽更为强大，已成长为足以比拟寻常魔神的‘王’，也仍无法与塑造其种族形体的缔造者相提并论。 毕竟无论如何，螭龙都是一族、而不是单独的个体。 祂们个体的成长有限。 也终究无法做到如岩王帝君点睛所成的若陀龙王那种程度。 只是从一开始，罗维便也没有想过要以自身的权能，去束缚海中的龙神。 他做不到。 即便龙君状态仍然虚弱，然其本质犹在，罗维也决然做不到这一点。 他也没想这么做。 但梦是万物生灵都会有的。 这一刻束缚龙神的... 其实，仅是由罗维以权能激发的、属于祂自身的梦。 这是罗维编织的囚笼。 亦是魔神自己为自己编织的囚笼。 庞然的身躯不断地从内部涌现漆黑的梦境的迷雾所环绕，粲然的龙鳞不断的蜷缩、扭动、交界震荡，却始终无法将之完全却除。 龙的首仍旧昂然向上。 却也不可避免的蒙上了一层雾气。 祂已渐渐沉沦于梦境之中。 而罗维亦于这刹那，拨动离海梦断、向前一步，衣襟飘摇处，缓步入梦。 ‘梦貘’的身影于其身后缓缓浮现，垂落的颀长象鼻卷动漆黑的梦境迷雾，化作一道通往心灵深处的阶梯。 梦是魔神的梦。 却也是属于他的主场。 ...执掌梦境权能的罗维在梦中的优势，只会比在外、更大。 魔神的身躯不死不灭。 但其意识心灵，也从来都是缺点之所在。 更别说。 罗维还有‘帮手’。 于是他以真身入梦。 在此刻，亦将触及魔神心灵的门扉。 哗哗... 海面茫茫，涌动的海潮如往复循环的风尘般迭起、攀附于细密涌动的砂砾滩地之间，虽很快褪去、却又仅留下丝丝缕缕斑驳纹路。 夜如水，月色映照下波光粼粼荡漾。 踏入梦中的罗维于沙滩处站定脚步，远望着身前，远处有渔火飘扬、有渔歌回荡。 如霜月影晃然映照下。 村落栖息于洋流之畔。 随风而至的、也更不只是渔歌，更有敲锣打鼓般的欢喜悠扬之声。 有人浓妆艳抹端坐神轿之上，前后被簇拥围拢，那簇拥的人跳着取悦神明的古老傩舞，随行的老人神情紧张、却又眼带欣喜。 他们欢喜鼓舞的将那端坐神轿上的身影送往滚滚洋流之间。 他们每个人都在笑，都在开心，仿佛所见的不是大海，而是金碧辉煌的富贵宫城。 但却没有人理会那坐在轿子上的身影。 没有人理会端坐神轿上的女人浓妆艳抹下的那一抹悲戚与泪痕。 海神娶妻本是村子里一年一度都有的节日，祈求来年丰登也该是每个人都开怀的事情，据说被送入海中的女人都能在海神的庇护下安然度过一生、今年被选中的她也受到很多人的祝福...但她清楚的记得去年同样被送入海中的那位姐姐满脸的不舍，依然记得前年嫁予海神的姐姐那满脸的绝望。 真的幸福吗？ 她不知道。 她不愿意知道。 但似乎从一开始，就无从选择。 随风而至的声音夹杂的悲戚自然瞒不过‘梦貘’环绕之下的织梦者，罗维一袭飞袍锦服与四周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悬起的长刀斜指地面，凝视之间、却也已明白了这里是哪里。 不出所料。 果然是《绝云记闻》中记载的古老故事。 ‘海神’记忆编织而成的梦境。 ...能够锁住海神的。 终究还是这每一年的同一天里、每一个被送入海神宫中的女子。 是魔神的‘子民’。 也就是这同时。 神轿所抬的女子在红衣摇晃间、逐渐接近苍茫海面。 这一刹那。 海面翻涌上浮、粼粼波光兴起重叠迷雾。 有螭的影子拖拽庞然车辇而来，咕噜噜的车轮划过水面，激荡起片片苍白浪花。 那螭的影子巍峨如远处岩之魔神刚刚立起以遮挡海上凶兽侵扰的高耸天衡山。 那硕大的车辕更有着远超天衡山的庞大。 车辕上端坐的身影垂落蓝色的眸光。 祂望向了那海边送亲的队伍。 渐至近前。 海神能看见那女人的面容，亦能感受到那份悲戚。 女人在不愿。 但是、魔神却在困惑。 困惑于自己的子民。 为何不反抗？ 为何不抗拒？ 从前的每一个人俱是如此。 每一个被他安置于神宫中的女人，也都是这样。 是躁动的欲望推动着你吗？ 还是心中的不安在催促？ 古老的魔神始终不明白。 既已不安、为何不去挣脱，不去反抗。 既已如此... “既不愿，何求勉强？！” 锵然之音如戏台鼓动之乐乍然响起，送亲的人猛然一惊，却发现有身影立于前方，漆黑的皮靴落于海水起伏的砂砾之间。 她迎风玉立、头顶旗帜飘扬，凤冠绒球展动，长发垂落映衬凤眸英姿、眼影朱砂般抬起，手执长枪更显巾帼气质。 就如同从舞台上走出的巾帼英雄般... 她挑起长枪，轻吐悠扬声乐，一如口吐莲花，横刀立马：“既已心怀不愿，为何不醒悟？！” 为何...不醒悟？ 那坐于神轿之上的人似有晃动。 那护轿的人，却都在同时被扰动，他们自然不容许有人来阻拦，自然不容许有人来阻挡他们来年所祈求的风调雨顺。 但上前的人却被那飒爽女将挑起长枪、一一打翻在地。 翻手间纵跃如云。 她于长裙摇动间踏至神轿之前。 将一足踏于神轿之上。 她向神轿上的人伸出了手。 她说：“走吧，姑娘、我带你回家。” 回...家？ 神轿上的人抬起头来。 妆容眼眸原本暗沉之处、却于此，骤然亮起。 她递出了手 她不想要去海神宫。 她想要... 回家。 海上的神悬停车辇，凝望着这一幕，似有惊愕、似觉怪异，又似乎觉得事情的发展，本不该如此。 但... 这正是祂所想要看到的。 正是祂所希望的。 比起那些被祂放入神宫之内，孤独终老的人们，古老的神明仍是希望人们能兴起顺从自身的愿望。 唯有顺从自身， 方能得到安宁与平息。 至少这一刻的海神，至少还没淹没这村庄的海神、确实如此。 “你干扰了我的梦境，影响了我的记忆。” 一声叹息在始终凝望的罗维的耳边响起。 罗维侧过视线，看着出现于身侧的、缥缈朦胧的身影。 这是‘海神’本体的意识。 不是梦中的祂、以前的自己。 祂早已于梦中‘清醒’。 却也始终凝望那发生的一幕。 “这也是你所希望的，不是吗？”罗维理所当然回应：“海中的神明，在未曾淹没那祭神的村庄之前、也还坚信着人类终究能顺从自身的不愿。” 遍读古老传闻的罗维知晓这一点。 与他时常交流的云堇，也当然知道—— 所以他们才能于此刻，同时入梦，为古老的神明、献上不同的故事。 是的。 那飒爽英姿的少女，毫无疑问就是云堇。 是罗维以‘梦貘’的能力‘请’来的璃月云先生。 这是早已说好的。 说好的...强大的魔神绝不会因为一个简单的故事而接纳自身的命运，寻常的信仰更无法干扰祂们本身的存在。 所以唯有让祂们自己相信如此。 唯有于祂们的意识深层，演绎出魔神所希望的故事。 为此，云堇已经准备了许久。 在罗维刚带领航船出海， 在她凝望他们出发的时候，便已经做足了准备。 这一场梦的发展。 是她在‘导演’，亦是她在干扰。 因为海神始终关注着罗维这个主导者，所以忽略了随罗维一同入梦的云堇。 但她与他始终在配合。 依靠着那赠予的“发丝”，同时入梦。 少女牵着那女人回眸凝望，挑动的凤眸轻柔微笑。 罗维回以笑容。 这也是之前说好的... 相互之间的守护。 于是璃月、沉沉入睡的云堇也露出了甜美微笑，紧抱怀中发丝。 于是再度罗维望向身侧的海神，朗声开口： “《绝云记闻》中记载了海神迎亲的故事，而那故事、也正如此刻。” “这是被无数人认可的故事。” “也是你所希望见到的故事。” “但这不符合现实。”神明摇头否认。 罗维却说：“你无法拒绝。” 你无法拒绝这样的传闻。 你无法拒绝这样的发展。 因为这本就是你所希望看到的。 因为... “这本就是，我为你修改的故事。” 《绝云记闻》、汇聚了璃月无数古老典故的书籍，正是出自‘北辰先生’之手，出自罗维的笔下、《魔神志异》中的一篇！ “第一个反抗的人出现，海神欣然回返深海之下。” “而后消失。” “你于此——” “释怀，心‘死’。” 海神寂然。 双眸的微光、渐渐稀薄。 诚如罗维所说，祂确实无法拒绝这样的经历，无法拒绝这样的故事。 哪怕明知道是虚妄的。 哪怕明知道是这是梦境被外物扰动而带来的潜意识的变动。 但... 相比起自身，于魔神而言，最重要的、从来都是治下的子民。 这是祂心中所渴求的... 神的悲愿。 编撰的命运固然无法真正撼动古老魔神的本质。 哪怕人类的信仰， 依旧有所不足。 但若连魔神本身都试图去相信，去渴望这样的可能性... 神因爱人。 也愿意为此改变自身。 “命运的线，自然也能随之绷紧。” 罗维轻声吐息。 莫名慨然。 却也仿佛于这一刻，合上了古老诗篇的扉页。 第七十五章破镜 事实上，无论海神是否接受，其命运的轨迹，都将终结于历史上的这一夜。 这一夜，将会有人吹响海神赐予的法螺。 海水淹没村庄。 吞噬所爱之民，吞噬信者的行为对心灵造成的反噬会令神明受到天理责罚，深陷沉睡。 也正因为如此，祂才未曾在后世争夺七神之位的魔神战争个之中崭露头角，未与众神真正交锋——无论是古老传说里横行于大海的凶兽霸主‘八虬’，还是肆虐于璃月边缘的旋涡魔神‘奥赛尔’都未曾与其会面。 但古老轨迹里的海神仅是沉睡。 现在。 祂却将于意识中的那一刻‘死’去。 接纳了自己渴望的故事、从意识里觉得自己已于漫长岁月之前心满意足地死去。 不死的身躯、迎来了意识的释怀。 “又是一份古老的传奇终结吗？”璃月港、沉沉入夜，位于绯云坡角落的往生堂内，穿着修身得体的客卿‘钟离’略微抬眸，望向窗外。 鎏金色的双眼里有一点星火从夜空飘落沉坠。 同样古老的岩神感受到了同时代存在的消逝... “钟离先生，怎么了吗？”对面，负责接待客人的、清秀年轻的往生堂司仪歪头询问。 钟离略微摇头：“没什么。” “只是骤然想到了某位故人，某个传说。” “某个有关于...” “魔神，弗加洛的典故。” 海之魔神弗加洛，执掌大海权柄之神、本该与岩之魔神摩拉克斯一般，是争夺七神之位强力的候选者。 最初尚未成长起来的摩拉克斯也曾将之视为自己的‘敌人’。 因为海与岩都是潜力巨大的权柄。 因为弗加洛与摩拉克斯，都具有着璃月古老时代最为神圣的形态。 但可惜的是， 弗加洛终究未能参与魔神战争。 也自然未能够激发自己的潜力。 “祂的传唱度、亦不如海中霸主八虬，不如漩涡之魔神，奥赛尔。” “祂的力量未能得到彻底的激发，自然也有不如。” “但祂在祂们之前。” “是大海...久远而古老的主宰。” 娓娓道来的低沉嗓音回荡于往生堂内，容颜秀丽的仪倌凝望着眼前翻开书页的男人。 他的神情肃穆。 似在缅怀，也似在...主持一场葬礼。 一场古老而悠扬的丧葬。 过往的遗迹。 过去的故人。 “终究又少了一分。” ... 迷雾的梦境渐渐稀薄、一声叹息之后，海中的魔神过去那庞然的身影也缓慢消失、如同被画师以擦拭的色块般涂抹得干干净净。 茫茫水面清晰摇荡。 身侧的人影也随之不见了踪影。 祂于自己意识中的‘过去’死去。 祂顺从了自己心中的渴望，顺从了自己的意志。 而魔神的生与死， 从来都是取决于自身的‘意志’。 自此。 舞台落下了帷幕。 四面风景渐渐散去，化作一片朦胧光景，微影朦胧之间、罗维轻轻挑起手中长刀，与迎面而至的舞台红缨枪交触—— 锵然之声。 舞台之乐铿鸣回荡。 头顶绒球凤冠摇晃、如莲披肩随手臂挑起而带起凛冽微风，踏着武旦飒爽步伐的少女迎至面前，一手举枪、一手扬于头顶，翻卷花手。 双腿交叠而立，长裙飘荡间、下摆微微深陷，腰肢扭动挺起圆润曲线。 她将长枪与罗维手中的剑相触。 凤眸微抬。 眼影靓丽。 嘴角扬起间、飒爽明丽。 “——我来了！”少女清脆的嗓音飘入耳中。 罗维轻笑转剑，带起长枪一阵旋转，而后将剑身往后一缩、将自身而后一侧。 长枪向前，擦身而过。 少女的身体也随之往前踱步、靠近罗维。 “辛苦你了。” 罗维低头看着凑近的云堇。 云堇脸色微红，却仍微笑：“能够帮到‘挚友’、我也很开心！” ‘挚友’吗？ 看着贴近自身、几乎像是撞入怀中的女孩摇晃的绒球凤冠下那扬起的俏丽容颜泛起些许红晕的娇俏可爱，罗维心中微微一动。 行来时的飒爽。 此刻的娇俏。 “你当然可以帮到我。”罗维深以为然：“只要你在，我便能有无限的动力。” 这几乎是无意识告白的话语让云堇本就微红的俏丽容颜变得更加的娇艳起来，她轻声呜咽了一阵。 然后轻轻踮起了脚尖。 湿润柔软如风的触感迎面而来，带起阵阵温和嗓音：“那我...回去，等你回来。” 话语落下。 人影随之消散。 云堇‘醒’了。 璃月港、云翰社，床榻上披散长发的女孩睁开了朱红的眼眸，却紧紧地握着发丝、满脸红晕，笑容艳丽明亮中带着些许羞赧。 “等之后...” “再写一出新戏吧！” 戏名就叫做，《梦境侠侣》！ 罗维也同样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受着少女刚刚一闪而逝的唇瓣触感。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心中旖旎转眼压下。 “那么——” “该做，最后的收尾了。” 他转头望向身后。 他也将自此‘梦醒’。 无论是作用于意识的入梦之权能、还是作用于身体的‘清醒梦’所接触的第一层潜意识，都将于此消失。 但、已经不需要战斗了。 仍是无比恢弘庞然的宫楼里，罗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碎裂成残渣的残垣断壁之间，他望向身前仍旧盘踞的庞然大物。 硕大的真龙、庞然的魔神也在同时睁开了湛蓝的龙瞳。 祂还在。 但于祂的意识之中，祂自身已死了漫长岁月。 祂已接纳了命运。 那么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是什么？ 那么刚刚，与罗维交手的魔神，又是谁？ 自然是从命运中挣脱出来的... ‘不从之神’。 魔神的存在本就源于其本身对自己的认知。 罗维让魔神接纳了自己早已经于过去‘死亡’的命运，便也相当于... 在此刻。 ‘弑杀’不从之神。 “结束了。” 他缓缓的抬起了手中的离海梦断。 魔神不言，只是轻轻吐息。 这一场战斗远比罗维想象中的艰难，但也比他想象中的、要容易。 艰难的是危险。 魔神那霎时间的爆发、确确实实令他处于一种随时都会死去的境地。 那样恐怖的力量，若非他反应及时、避开了大部分的正面伤害，最终的结果，只会是玉碎。 但同样的，也正因为他抓住了那一刹那的机会。 才能奠定此刻的胜利。 才能在此刻，迎来自身的胜利。 机遇。 与能力。 弑神者、唯此二者，缺一不可！ 罗维凝望眼前沉寂的魔神。 他知道祂已深陷自己为祂编织而成的，属于祂的‘镜’中。 祂的意识沉寂。 存在于此的，仅是作为‘不从’的躯壳。 那么接下来。 他也将自此挥刀、 破镜—— 斩神。 “请龙君归天！” 第七十六章万物归向 这一刀落下，既是斩断眼前的不从之神。 亦是开启罗维真正的‘弑神’之旅。 此前、无论是遁玉魔神，还是梦之魔神，罗维所面对的，都不是真正而完整的魔神所化的不从之神。 哪怕祂们之中或有特殊，哪怕祂们本质仍是高高在上的魔神。 但残缺的、与完整的，终究存在着天壤之别。 哪怕那完整的其实也处于虚弱状态，但终究是‘全’而未‘缺’。 残缺的魔神所化的不从之神能让罗维获得权能，成为‘弑神者’，但残缺的不从也只能让他成为不完整的弑神者，而无法成为完全的弑神之人。 自然也无法让他获得真正掌握‘转生仪式’的力量。 是的—— 想要真正的获得转生仪式，想要真正成为主导仪式的‘潘多拉’、本就需要弑杀一次完整的神明，获得完整的神明的权能。 于此。 锵然嗡鸣带起的声声螭兽龙吟之间，罗维将手中一刀滑落、如同斩断命运的丝线，更如刀锋击碎澄澈镜面般。 一抹寒光划过。 一线流光落于硕大龙躯之上。 魔神的身影随之淡化。 不从之神回归命运之中。 其权能、其力量，则流入弑神者的‘仪式’之内。 罗维微微闭目， 一如最初弑杀‘遁玉魔神’一般、他亦于同时，沉入自己的脑海之中。 沉入意识最深处的‘仪式’之所在。 他知晓了海之魔神铭刻于天空岛上的真名‘弗加洛’。 与其他提瓦特大陆的魔神一样，其为所罗门七十二魔神中位列四十一的魔神柱之名，操控风暴与洋流之神。 而其权能为... 轰隆！ 巍峨海神宫之外，大海洋流肆意崩腾、激荡而起的水雾弥漫四面八方，于海面之上浮动的相连军舰之上，万千千岩军士卒抬起的长枪仍与坠于其上的螭兽死死对抗、锋芒如齿轮磨合交缠，将之死死拖于地面。 上百雷炮仍旧轰鸣，飞溅而起的雷霆威光也在瞬间托起天上挥动重剑的身影。 北斗借雷霆悬于高空，与迎面而来的恶兽那无角却又峥嵘的头颅刹那交触、撞击。 暗紫色电弧骤然四面蔓延席卷。 北斗挥刃。 恶兽峥嵘—— 却也仍被死死压制着！ “哈哈哈...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挥剑肆意间，驾驭南十字武装船队纵横大海之上的‘海龙王’却有种说不出地豪迈之感。 她双手持剑，略微弯曲的双腿在丝绸紧缚下绷紧、鼓起些许坚韧的弧度，往下压落的曲臀却于短裤之间微微收束，弹起跳跃间如时刻准备爆发的蛟龙般。 其身如龙，其势...更如龙！ 所谓的‘龙王’， 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外号。 之前被迷惑的耻辱于此彻底洗刷、心灵也自然变得极为澄澈，哪怕那法螺仍旧回荡不息，但于北斗而言，这场战斗，从开始、便已结束。 自小磨炼自身，武艺巅峰造机者、可从不会在同一个招数下，载两次跟投！ 当然，即便如此、北斗也知道，自己想要彻底击溃这只恶兽，没有那么容易。 终究是古老时代的魔神眷属。 终究是曾纵横大海之上的恶兽。 哪怕虚弱， 也不是自己曾斩杀的海兽‘海山’能够比拟的。 但她也只需要拖。 即可。 拖延着... 等待那家伙，那个在纯粹武艺上的造诣比自己还高上至少一线的千岩军副统帅战胜魔神归来即可。 于是重剑挥出、与袭来的恶兽相触，而后雷光一闪间，庞然的螭龙在瞬间如同被重炮轰击一般推出，于空中蜷缩着倒退上百米。 海上巨船之上的螭兽仰首、掀起阵阵狂风，欲要腾空而起，却也被万千长枪抵住，牢牢钉在原地！ 人与人皆在同时奋战。 也就是这一瞬。 倒退之后正要汇聚更大风暴的螭兽骤然僵持在原地、仿佛被什么凝固住了一半。 欲要腾空而起的螭兽也张开了巨口、裸露的利齿獠牙在空气中相互摸索震颤、仿佛见到，感受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一半。 嘎吱一声、浮于茫茫海面之上的巍峨海神宫门扉回荡起了旷古之声。 这声音传来，仿佛天空都要被震碎，撕裂一般。 但这不是门扉开启的声音。 而是宫楼破碎的声音。 是海神陨落的声音。 白玉雕琢、结晶凝铸，存在了数千年的古老神宫在此刻浮现出了道道漆黑的裂痕，远远看去、那缝隙更如同空间破碎，深渊入侵一般骇人。 但这一刻，无论是北斗，还是海上的千岩军士卒军官都在同一时间浮现出了笑容。 那场景骇人。 却恰恰证明了... 罗维，赢了。 “凡人之躯，战胜神明之伟岸吗？哈哈哈、看来，我果然还是差得远了！” 海龙王发出了仍旧自信、却又带着见到了更前方道路之时的欣喜的笑声。 千岩军士卒长枪落地，也抬头凝望。 空中的螭兽扭曲着、海上的龙种吼叫着，作为魔神眷属的祂们、却也在同时，与那巍峨海神宫一同浮现出了裂痕。 身死。 神眷怎能独活？ 裂痕之后，自然是彻底的破碎，化作澎湃水雾、散落成纯粹的水元素，飘散于天地之间。 大海仍然超期潮流。 雷炮的轰鸣随之停止。 北斗从高空落下、双足踏罗甲板，稳稳立足战船上最边缘的地区。 四周的苍白并未因魔神之死而淡去，反而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而在这片苍白的远方，高处。 一道人影持刀立于海神宫残骸仅剩的一角嶙峋之上、背对着他们。 这一刻。 魔神已逝。 却仿佛有新的神明复苏、诞生一般。 北斗举目远眺。 她的身后，那年轻的军官‘经纶’莫名不安了起来，他满含担忧：“据说弑杀神明需要背负神明的业力，古老的神话中的那几位夜叉大圣、就一直受此困扰。” “大人该不会...” “不——” 北斗头也不回，只是将双手环住饱满胸襟，飒爽自信而笑：“你们的统帅，可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家伙！” 虽认识不久。 接触的时间更不算长。 但是对于北斗来说...那家伙，确实很是不可思议。 “能够在纯粹武艺上胜过我的人、能够凭借力量与技艺战胜魔神的人，可不会被区区业障影响！” ——风声呼和。 远来的气息流动带来了那位海龙王自信而豪爽的嗓音。 立于‘礁石’之上的罗维却只是轻声笑了笑。 他双腿稳稳立于此处。 下摆翻滚，衣襟飘摇间，俊朗的容颜上展开的‘神格面具’、却又多了一种色泽。 继最初的‘蓝’、之后的‘白’，如今，又增添了一种—— ‘黑’。 深水之黑，亦是万物归向的‘流动’的‘黑’。 魔神‘弗加洛’最强的权能，并非是纯粹的‘水’，也不是‘风’，更不是海洋。 祂是执掌大海的魔神。 而海是万物流动的指向， 一切都将沉于海面之下。 一切都将落于深水之中。 祂的权能、既是‘流动’。 这也是罗维在真正弑杀神明之后、在这一刻，成为真正的弑神者之后所主动选择的第一个权能。 ——万物指向之‘弗加洛’。 第七十七章 三更求订阅 直面雷霆威光 流动是海上最常见的现象。 无论是风还是水。 甚至就连空中的飞鸟、海中的游鱼，都是依靠‘流动’在穿行。 而这也正是‘弗加洛’为什么会被称为海之魔神的缘由所在。 祂执掌着大海上的‘流动’。 便也相当于执掌着这片辽阔海域。 祂以流动之权柄凝固海中的元素之‘地脉’、所以才能塑造出上限堪比魔神的螭兽种族。 而感受着这一刻所得到的权柄，罗维也不仅感慨... “难怪在之前钟离先生所给的魔神资料里，海之魔神弗加洛明明并不强大，甚至连魔神战争都未曾参与，却依旧能拥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钟离在交给罗维的魔神资料中早已经注明‘弗加洛’是极为特殊的一柱魔神。 祂与岩之魔神‘摩拉克斯’一般，是具有极为强大的潜力天赋的魔神。 换句话说... “岩王帝君所执掌的权能，也远没有我想想中的那么简单。” 或许并非是‘岩’。 而是如‘流动’这般的、足以囊括整片天地的某种更深层次的概念之权能。 不过仔细想想那群璃月仙人所拥有的‘五显’之神通本就是从摩拉克斯所执掌的权能中流出的一部分碎片，罗维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当然，现在也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所获得的新的权能需要先行熟悉，而后统合进入‘神格面具’之中。 这也正是他此刻所做的事情。 展开的神格面具附着上新的权能，入目所视的视角、却又多了别的变化。 他所看见的，仍是元素堆积而成的世界。 却不再只是能看见。 更能感受到其细微的流动、能去尝试着，操纵这份流动。 无论风、水、岩、雷，还是冰，火，草。 凡是所见， 皆能以‘流动’之权能，去引动、去引导。 “全元素属性吗...” 不得不说，由罗维自主选择的权能、与他本就拥有的能力，已经不是一个‘契合’问题所能概括的了。 获得神格面具之后所获得的、能够将天地元素直接收入眼中，比起他印象中作为原本游戏的主角，‘天外来客’的旅行者那种只能看到附着物质上的‘元素视角’更清晰直接的神格视角让他获得了不依靠神之眼而直接掌握元素的可能性。 但那至今，也仅是一种可能性。 能看，意味着有可能操控。 但‘可能’，从不是一定。 他探索许久。 也早已经发现神格面具所带来的视角，终究只是‘感’的无限提升。 他始终只有‘眼’，而没有‘手’。 不过现在。 他的‘手’，被补上了。 哪怕现阶段所能引动的范围并不算广，哪怕现阶段、权能刚刚入手，能够直接以‘弗加洛’权能进行流动操纵的，仅有身前尺寸。 但这尺寸之地。 他亦将获得超凡脱俗的力量—— 是的。 罗维双眼明亮地立于，他的周身已于无形之间覆盖上了一层淡薄朦胧的迷雾，以水之蓝色为多，青、紫、金、红、绿、浅蓝次第交错分布。 七种元素， 其数不多，仅有环绕于罗维周身尺寸间的厚度也当然不可能多。 但能全数引动。 于此刻，更如同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般，在迷雾间泛起些许微光。 远处落下的日光终于穿透薄薄迷雾， 倾斜而落的暖阳落在他的身上，也更让伫立于千岩军战舰甲板之上的众人愣愣出神。 那人立于大海之间。 手握长剑、光影斑斓，如神、更似璃月传统意义上的仙人。 ——而那，是他们的统帅！ 是带着他们二度征讨凶兽魔神的、他们的将军！ 这一度的千岩军士气更加肃然，最高的‘统制官’经纶也露出了由内而外的笑容。 一步步从底层士卒爬上来的他对于这一刻的士气变化的感受是极为深刻的。 因为他与他们都是凡人。 没有神之眼、不具备超强天赋的，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但凡人也能缔造奇迹。 那人， 既是他们的‘奇迹’！ 反倒是北斗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仅露出的那一只独眼流露思索的神色：“弑神...还能带来这样的变化吗？” 莫名地...有些心动啊！ “等等——”她突然顿了顿：“这太阳，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什么不太对劲？” 旁边的经纶反应了过来，其他前排的军官也都愣了愣。 这太阳，确实不对劲。 虽然魔神已陨，但留下的元素仍旧浓郁。 寻常的阳光，怎么能够那么快就穿透这层浓雾？ 更别说... 这‘太阳’，还是紫色的！ 是如雷霆威光般、直升天际的—— 滋滋滋！ 电弧嗡鸣之声霎时随海风翻涌而至。 迷雾之外的茫茫海面。 无尽深邃之间。 却见一抹光束冲天、如剑出鞘，纵使相隔千里仍旧耀如日冕。 这是... “稻妻幕府雷电将军的力量！”北斗的面色豁然一变。 海龙王驰骋大海，许多海外之地、她都曾踏足，她也更知道，位于璃月东部海域的那片名为‘稻妻’的国度，是怎样的情况。 高高在上的七神之一、‘雷神’，‘雷电将军’发布的锁国令将整个稻妻国境线与外界彻底断绝。 任何敢于靠近的人，都会迎来雷电将军的攻击。 那驰骋于天上的雷霆、亦将于神明的意志之下，顷刻击碎任何越线之人。 那也既是此刻。 那从远处浮现的雷光。 那自远处亮起的雷霆。 他们—— 或者说，立于最前方的罗维，已踏足稻妻雷神横于海上的‘线’！ ...是因为魔神的迷雾扰乱了空间位置的摆布了吗？ 驰骋大海的北斗分明记得，他们还没跨过璃月外海的孤岩阁，距离稻妻，更有一段距离！ 但无论是什么，都无法改变此刻的情况。 雷光明亮，将茫茫海面彻底笼罩在一片暗紫色流光之间。 明亮耀眼，所覆盖的范围何止数千里？ 这般的恐怖威压，比起复苏未久、尚且陷于虚弱状态的魔神弗加洛，要强大数十上百倍不止！ 仅仅只是远远观望，便足以让众人呼吸凝滞，难以动弹。 就连天不怕地不怕、试图已在心中筹算模仿罗维去‘弑神’的海龙王北斗都为之神情凝固。 但立于最前。 直面雷霆威光的罗维却只是神情自若。 他远视那一抹雷光。 ‘神格视角’下、早已将那雷霆锁定。 不去凝望全景。 而仅观望其边角，便能毫无阻碍的... “感知流动。” “而后——” “挥刀。” 离海梦断再次扬起，飘散的七元素交织而成的朦胧纱衣之下、罗维持身不退。 他已被稻妻那高高在上的神明锁定。 那么，退却无用。 不如迎击！ 将手中之刀蓄力。 将此锋芒，遥遥而指。 ——斩向雷霆。 “放肆！” 遥远处，感受到悖逆神明之意，一声清喝回荡，更带落天穹无尽雷霆威压！ 第七十八章与雷电将军的战书 那一阵声音平淡清脆，却于响起的刹那，盖过了雷光轰鸣。 这一瞬的话语落下。 冲向云霄的雷光却仿佛挥落的长刀般、划过空气，自上而下，斩向苍茫大海！ 雷霆的威光覆盖了日月星辰，扩散的电弧将一切都囊括入一片耀眼嗡鸣之间，万物于‘刀’下失真，视线中的世界亦于同时失去了颜色般、被抹消了阴影与轮廓，仅剩的‘线’与‘点’也都在转眼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就仿佛是天神带来的审判一般。 耀眼嗡鸣的雷霆势必将万物彻底碾碎。 不—— 或者根本不是所谓的‘仿佛’。 对于稻妻而言，那挥落雷霆的存在，本就是如天神一般的存在。 如果说岩王帝君在璃月，是如同信仰与领袖般的存在的话。 那么雷电将军对于稻妻，既是万物与永恒的主宰。 因为在璃月，尚且有三眼五显真人簇拥帝君周围，亦曾有千岩团追随帝君出征，南征北战。 但在稻妻。 高高在上的雷电将军永远是至尊而孤独的。 祂似乎从无伙伴。 一切的手下于其而言，也似乎从来都是陪衬。 在那片如今已被彻底封锁的岛国境内，流传的也仿佛永远都只是属于雷电将军的神话，年轻的父母为会初生的婴儿讲述‘雷电将军’的斩杀魔神的故事，外出游历的少年少女所见的更是昔日的‘将军’挥动雷霆落下的深谷与裂缝。 这些事情、这些事迹，这一刻仰望那雷霆威光的‘海龙王’北斗很是清楚，因为她曾不止一次地踏足那片国度。 在锁国前的通航，锁国之后绕行小路的偷渡...不断往返的经历让她对那里很熟悉，也很了然。 但罗维，却同样清楚。 因为他曾为编撰神话而收集过各国的资料，也因为穿越之前带来的记忆里... 尘世七神的伟力本就并非寻常之物可以触及。 能于魔神战争的惨烈厮杀之中攫取最终的桂冠，也必然是魔神中最为顶尖者。 作为‘弑神者’的罗维固然自信。 但也从不自大。 他知道真神的力量并非是此刻的自己所能够触及的。 然而，即便如此。 即便面对这样威严的‘至尊’。 面对这样斩断天空、大海，囊括方圆千里，人如蝼蚁般的恐怖雷霆。 他仍是悍然间、将已挑起的长刀高高举起。 因为他看见了—— 也更看清了。 他以‘神格面具’展开的视角看清了雷霆的源头，看见了那挥落‘长刀’的身影。 那汇聚的雷霆元素固然惊人，在天穹涌动的威光也足以撕裂万物，但...罗维确确实实地能够看清，而不至于像面对钟离那般、为世界规则所克制，无法以权能完全直视，无法以权能衡量其力量的边界。 无法以权能直视是七神的象征，也是世界规则对于罗维神格视角的克制。 眼前的身影却没有。 所以她并非雷神本尊。 但这样的力量，却又确实是雷神才能持有的、是仅有的尘世七执政之一，才能够掌握的天威。 那存在... “雷电将军，完全复刻雷神本尊所制成的、代替雷神管理稻妻的‘人偶’吗？” 直面雷霆，罗维咧嘴。 根据曾收集到的‘情报’，根据自己穿越之前便已掌握的信息，他并不难得到这样的答案。 稻妻的神，或许从未真正管理国家。 ‘雷电将军’仅是一个复刻了雷神本尊，拥有雷神的部分力量与思维方式的‘人偶’。 无论是管理，还是锁国。 都是‘人偶’在行使。 ——这一次的挥刀，亦然。 虽然人偶并不意味着弱小，完全复刻雷神本尊的‘雷电将军’理论上拥有着与雷神相当的力量，虽然实际发挥肯定远远不如，却也必然有着足以匹敌魔神的伟力。 但至少，罗维与其、并无太大的差距。 更或许，他能借此机会，衡量七神的力量。 衡量彼此的差距。 所以他当然不会退。 不退，甚至反进！ 就仿佛是末日前奏般，思维于此刻仿佛无限延长。 所有人都能看见那雷霆的威光。 所有人更能看见那雷霆的极速在轰鸣间切开海面，划过的裂缝纵横千里、在电弧扩散覆盖间久久不能平复，如同深渊般裸露深海之下的黑暗。 这一刀，他们看清了。 却又...无处可躲。 罗维却又此刹那，挑动长刀而起。 曲起的膝盖猛然振动、提起的腰肢于空中旋转，长刀翻转，如龙出海般，带起一阵清亮吟叫。 雷与刀迎面相触。 巨大的体格差距之下，璀璨威光却有了刹那僵直。 在暗紫色雷霆的映照下，横空而起的罗维双眼朦胧，‘清醒之梦’早已启动，他的身体也仿佛泛起了七彩交织的斑斓威光。 玉面纯粹。 玉质无暇。 所执掌的‘弗加洛’权能虽囊括的范围不大，却仍能在权能叠加之下、起到作用。 他以此将七种元素收束自身。 七种元素，七种反应在体内翻滚着，在筋骨、血肉、五脏六腑之间形成巨大的推动力，但玉的权能却能让罗维不承受丝毫的元素反应冲击...以此叠加的力量，再加上‘梦境’权能的驱使。 这一刻罗维的力量，又更上一层。 这一刻的他若是再对上‘海之魔神’，或许那恐怖的元素爆发，他也能持刀劈开！ 更强，更快。 更准—— 轰隆！ 雷霆于刀上四散奔走，磅礴的威光以罗维为界限，向着两侧蔓延、激荡而起的电弧如洪流遭遇嶙峋礁石般，被撩起的刀光强行分开两侧。 但天威无尽，闪耀的雷霆却持续不断的涌动，淹没沧海！ 轰隆、轰隆、轰隆！ 更加剧烈而急促的轰鸣在耳边炸裂，罗维的身体亦于此刻晃动了一下， 他挡得住一时。 但挡不住长久。 ‘雷电将军’纵使并非雷神本尊，但其背后有七神的支撑，力量必然源源不绝。 既然如此... “那就只能，翻出最后的底牌看！” 咔擦、咔擦、咔擦...骨骼振动，长刀嗡鸣之间，悬于空中的罗维猛地收刀回身。 垂落的锋芒收敛了抵挡神明的屏障。 浩然的雷霆在刹那如决堤般奔腾而来。 浑身泛着混沌色彩的罗维迎着雷霆，在这一刻，双眼的视觉无限的放大。 他看清了雷元素的海洋涌动的潮汐。 也更看见了其中流动的缝隙。 他将长刀再度挑起。 而后—— 螭影盘旋，火花摇曳绽放！ 拖拽的刀尖随之奔腾，汹涌蒸腾的水汽鞭炮着猩红的火舌，以其为中心，眨眼扩散。 “天地一刃，乾坤一刀！” 未能在对决海神的战斗中使用的极致力量，却于此刻尽显！ 膨胀、膨胀！ 水火交缠的力量与雷光碰撞，一缕龙影冲向天穹，大片火光奔走于大地。 如涟漪扩散般。 赤色的水雾向四面蔓延，涌动的海面仿佛在一只巨大的手掌往下压住、骤然陷落数十米，红雾飘散其上，却如屏障耸立。 涌动的雷光被覆盖于水火元素交织碰撞之间。 紫面与红蓝交替，却仿佛存在于天地的尽头般，有一缕缝隙隐约彰显——被一柄长刀斩落之后... 一同破碎！ 强烈的震颤随之扩散浮现，下压的海面破空而起，庞然的水柱冲天，在巨大压力挤动之下，直接贯连了天空大地。 世界骤然寂静，乾坤一刃消弭了雷霆冲击，却仍有丝丝电弧缠绕，丝丝红雾飘散不去。 但于茫茫海面之上，却已不见了人影。 在挥刀那一刹那。 罗维便已通过螭兽之魂、操纵洋流，与千岩军战舰一同，极速倒退—— 刹那的交手，已让他明白自身的极限。 后退亦是理所当然。 不过... “将军大人？”少女清晰而英气的嗓音在稻妻主城、天守阁最顶端之内响起。 四面木石垒成的华贵房间里，端坐高处的人影缓慢睁开了紫色瑰丽的眼眸。 她并未理会下面恭敬询问的少女。 而是于轻轻抬起葱白如玉的手指的，略微沉吟地、扩散出丝丝红雾，编制成字迹清晰的文书。 “这是...战书么？” 第七十九章来自群玉阁的邀约 退却的罗维意识到了自己并非是‘雷神’的对手。 但实质上，他与‘雷电将军’这个完美复刻雷神的‘人偶’的实力，已是相差仿佛。 所以他虽退，却仍留下了一封‘战书’。 作为弑神者、对神明发起的公开挑战。 ...这也算是一个标记。 稻妻这片土壤本就是罗维很早之前就已经制定的目标，相比起被岩王帝君镇压着、又有仙众夜叉时刻清理的璃月，稻妻上宣泄的魔神残渣其实更多，也有利于罗维的‘发展’。 当然，罗维其实也更清楚，这样一封挑战书落于‘雷电将军’的眼中，必然会多出其他的意味。 成为了... 御前决斗。 由神明所制定的规则，在神的见证下发起的挑战。 胜者赢取转机。 败者面临神罚。 虽说在此之前的御前决斗、大多数是人与人之间的战斗，由神见证。 但那并不意味着这个对象就不能是‘神’本身。 在自身界定的规则之下， 雷电将军、绝不会拒绝。 “凡人、你的挑战，我接下了。” 嗓音飘散在天守阁最顶端的阁楼之内，那匍匐于将军座下的少女听见了这话语，愣了愣，下意识地抬起头。 然后便发现那端坐御座之上的身影缓缓地站起身来。 她自阴影中缓步踏出。 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神明所呈现出的模样，赫然是一个身形高挑纤细的少女——木制的屐鞋支撑着修长的双腿、蜿蜒柔韧的小腿却收束于神色丝绸长袜之间，边缘处绽放的白皙蜿蜒出浑圆的曲线，于长衣下摆飘扬间隐约展现深邃。 她所穿着的服饰是稻妻特有的古风和袍，却带着武人肩甲、束腰的丸带将腰肢勾勒出一抹纤细，略微敞露的衣襟毫不在意地呈现出半角丰臃。 ‘少女’的那柔顺靓丽的暗紫色长发挽起，束成粗大的发辫。 俏丽的容颜早已经被雷光浸染。 满晕雷霆威光。 充斥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压迫感。 她自御座上走下。 下方的少女赶紧低下头，神情恭敬、却又带着满满的憧憬。 “裟罗。” “在。” “有人挡下了我的‘刀’。” “什么...！？” 名为裟椤的少女再次忍不住地抬起头，但这一次的表情却写着不可思议。 是的、雷电将军的刀既是天上的雷霆。 天威难测。 又怎么可能被人所挡下？ 但对于九条这一瞬的惊愕与难以置信，雷电将军却只是看了她一眼，那眼中闪烁浮现的雷光便于瞬间让九条裟罗再难开口地低下头，颤抖于自己的僭越。 神从不屑于说谎。 更不容许质疑。 “他已向此身下达战书——于不久之后，开启‘御前决斗’。” 是错觉吗？ 总感觉‘将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带着些许的，期待？ 作为神明极少流露的...人的‘情绪’？ 但九条却不敢去问，只是小心翼翼开口：“是否要封锁消息？严防叛军借机作乱？” “不必。”雷电将军迈动修长双腿，跨步向前，伴随着雷光一闪、转瞬消失，只有话语仍旧飘散：“传令，让三领奉行多来意海上的外来者。” “至于些许暗流...” “不足为道。” 一直到声音彻底飘散，裟罗才终于敢起身。 “能挡住将军的刀的人...真的，存在吗？” 她呼了口气，望向了高处，稻妻的天空仍被乌云与雷霆覆盖，但这一刻...似乎多了些许不同。 有苍白的飞鸟越过窗外的天空，折叠的羽翼却于转瞬收束、落于一座如珊瑚海贝般的巍峨宫殿之前。 有人抬手接住飞鸟、轻柔抚摸。 “是吗...” “原来，真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这样一来，说不定接下来可以借助其力、来反抗‘锁国令’与‘眼狩令’呢？” 低低的呓语同样飘散。 ... “哈哈哈、想不到我们竟然能够在雷神的刀下活下来！” 海面。 苍茫辽阔、狂风卷动着潮汐，涌动间绽放重叠浪花。 穿行于海域之间的战舰船首之处，‘海龙王’北斗挺立于甲板之上，垂落的双腿支撑着鼓动的挺翘，双手环抱箍紧饱满胸襟、咧嘴间发出声声豪迈的笑声。 旁边的罗维手抚着早已收入腰间的离海梦断，也回以微笑。 确实该欣喜。 直面神明的威严而不死、本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他收回目光，望向下方。 千岩军士卒的士气依旧，秩序更仍是井然。 一只百战之军。 或许在不知不觉之间，已在罗维的手下练成。 ...正如他自己一般。 “果然、战斗才是磨炼人的最好方式。” 罗维低声感慨着。 “不错、与人战斗，与天地战斗——都是一件非常畅快的事情！”北斗听见了他的感慨，深以为然。 也就是在这航行之间。 前方、阳光落下的粼粼波光之上，已能远远地看见璃月港码头矗立于水面之上的坚固平台壁垒。 从遭遇雷神开始。 时间也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天。 十艘战船动力全开之下，借风力推动，有‘螭魂’操纵水流引导，再加上罗维以‘神格视角’观测天地流动，以最快捷的方式操纵气流吹卷， 种种加持之下，前行的速度百倍于陆地。 半日间往来数千上万里海域也是理所当然。 “还真是快啊...”北斗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如果是南十字船队，这段路恐怕没个五六天走不完。” 这么说着，她又很是惋惜起来：“真想把你这家伙拐到我的船上去！” 出色的战斗天赋。 再加上这样的‘航海天赋’。 越想，越是让北斗心动。 不过罗维倒是没有多想。 因为前方，码头已到。 正对的日光更已将近昏黄，夕阳垂落映照着璃月港的恢弘繁华，‘月海亭’与‘玉京台’都已能隐约撞见轮廓。 而在码头、千商万船汇聚之地上。 也有人影矗立。 等候许久。 那是... “群玉阁的秘书吗？”北斗撇了撇嘴：“动作还真是快呢...那个家伙。” “天权星，凝光大人。”船还未靠岸，那立于码头上的身影便远远地开口：“邀请千岩军副统帅罗维大人，前往‘群玉阁’一会。” 第八十章天权凝光,璃月最大富婆 璃月七星之天权、其名‘凝光’。 如果说玉衡星刻晴是谁七星中‘努力’的典范的话，那么天权星凝光，既是七星中‘奇迹’的象征。 因她是璃月港繁华商业毫无疑问的魁首，在其成为七星之前、既能以敏锐的嗅觉找到最恰当的商机，予以投资，一步步从底层的小商贩成为垄断无数行业的大商人。 也更因她在成为璃月七星之‘天权’之后，更一手操持商业运作，以一己之力令璃月港变得更加繁华，让无数人拥有了共同致富的机会。 她居住的群玉阁以浮空石承载、常年悬浮于璃月港的高空之上。 她的目光也能从那上面，俯瞰整个璃月。 “凝光大人什么都知道。” 这是在璃月港一直流传的话语。 对于这样一位存在，罗维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份邀约，说实话，在他的意料之外，却毫无疑问的在情理之中。 能更多的接触璃月港的上层、为自己带来各种便利的事情，他也当然不会拒绝。 不只是生活上的便利。 要知道，璃月港作为整个提瓦特大陆经济与商业的中心，消息四通八达、若能从此出发，罗维也能获得一张网络整个提瓦特大陆的消息网络。 能更快的辨认哪里存在着魔神残骸，哪里又还有魔神被封印着。 目的明确之下。 罗维又怎么可能有丝毫迟疑？ 于是在战舰靠岸之后。 他令千岩军回军营中整顿休息，然后便跟着那两个自称‘百识’与‘百闻’的天权星贴身女秘书登上了于其身侧早已准备好的、浮生石堆砌而成的‘云梯’。 自此往上，便能抵达群玉阁。 浮生石出自璃月绝云间、质量轻而能浮空，却能在轻易摆动之间，承载极为沉重之物不倒。 其数量不算稀缺，但开采困难，很多矿脉都处在仙家居所附近的‘禁地’之中，没有百无禁忌符箓，根本无从靠近。 这样的来源也造成了其价格的昂贵，但‘凝光’却能以之建成恢弘的浮空宫殿。 可想而知其财力与魄力... 脚踩着浮石，一步步登向高处，璃月港的上空。 暮日的夕阳映照出一片斑斓的光影，洒落的瓦砾泛起嶙峋微光。 硕大的阴影笼罩处，飞檐拱起、麒麟凤凰雕琢簇拥。 入目所视。 赫然是一片比玉京台与月海亭更大、更宽敞、更为恢弘的宫殿群。 “到了。” 一步踏上宫殿前青砖铺就的殿前广场，名为‘百识’的女秘书侧眸回望罗维，恭敬开口：“罗维大人请，凝光大人已在里面恭候。” 百闻百识分开两侧，将前端的敞开的宫殿门扉裸露视野之下。 她们并不打算一同入内。 因为这是天权凝光对罗维单独的邀约。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 “凝光把这座宫殿修建得越来越夸张了啊！”罗维还没有说话，紧随在罗维身侧的飒爽女人凝视着眼前的浮空的宫殿群。 她仍旧挺立，饱满矫健的身形稳立不动。 明明没有邀请。 但在听说是‘天权’的邀约之后，她仍是跟了过来。 对此，百闻与百识也是无奈，但没有阻拦。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罗维也当然不置可否。 被邀请的是他。 但北斗与凝光可算是真正的朋友了。 不过他还是随口回应：“据说凝光大人是打算把群玉阁修建到阴影覆盖提瓦特七国的程度？” “坊间确实有这样的传闻，我也听她亲口说过。”北斗点了点头，一边往前，一边说。 “不过要我说，她就是太闲了、没事干的典范。” “要我说，住什么浮空殿？如果换成我的话，只要一艘哪里都能去的船就足够了！” “一直呆在一个地方看有什么意思？” 话语落下，罗维的足尖同时触及宫殿门槛，也就是在这同时、内里传出了清晰中透着几分优雅的嗓音：“以眼所望，以耳所听，抽丝剥茧、既能获得这世间一切的信息。” “不过我想你一定无法理解吧？北斗船长——”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景，镀金石柱盘矗、珠帘垂落掩盖之间，一道人影立于窗边，举目凝望间吐露云烟。 “话又说回来，我也不记得我请过你吧？” 袅袅声音飘散，回荡宫楼，说话的人迎着窗外落下的夕阳、侧眸间头顶黑玉雕琢的发簪轻微摇晃，散落的白金色泽长发柔顺剔透，于其额前夹带一抹朱红、映衬着精致面容，眉眼处凸显淡然姿态。 她穿着金与白编织而成的长袍、饱满的胸襟压于环绕的手腕之内，溢出些许边角，垂落的衣摆环绕曲臀、隐约裸露其下的编缀蕾丝，皎白的双腿毫无遮掩。 绒毛披肩微露白皙，云袖遮掩间、轻微抬起的指尖覆盖玉石，一手抱胸，另一只手却持着烟斗，从中弥漫一股清冽幽香。 虽外貌年轻，却处处彰显高贵典雅——明明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却比贵族更像贵族。 毫无疑问、她就是璃月七星之一的‘天权’，凝光。 而对于这位这片阁楼的主人那似是并不欢迎的话语，北斗却显得毫不在意：“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哪里是能阻挡我进入的吗？” 说话之间，北斗还主动迈步往前、直接坐到了前方的客人位置上，翘起二郎腿、白皙摇动，让凝光的脸上也同样浮现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意：“确实...” “所以你才一次又一次的登上军事法庭，所缴纳的罚金都够再买一艘崭新的远洋船了。” “这次估计也不例外吧？” “不过就是废些口舌而已。”北斗摆了摆手。 “所以说，就是这般性子、才会闹出那么多的风波。”凝光摇了摇头，在烟斗中飘散的烟云缠绕处转过视线，不再去看北斗。 仍是望向打量着群玉阁内景的罗维处。 罗维也恰好有所感应般的看了过来。 “罗维阁下，久仰大名了。”这并非是句恭维的话。 天权凝光俯瞰璃月，她的情报系统遍布整个璃月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难逃她的耳目。 罗维之前做过的大事不少，再加上帝君的关注，也自然能引起她的好奇。 罗维正要开口客气... “我的钱，可还好用？” “...” 这一瞬。 罗维直接蚌埠住了。 第八十一章 四更求订 璃月上空飘落的雪 看着罗维瞬间僵住的表情，天权凝光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烟枪，明亮朱唇扬起一抹微笑。 ...就如罗维所猜想的。 在帝君亲自‘指定’罗维成为千岩军新的副统帅之后，天权凝光便对这个之前有些许关注、但并不多的千岩军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去打探。 她知晓了罗维最初是个外来者，依靠着成为千岩军、才正式获得璃月人民的身份。 她也知晓了罗维创造《魔神志异》，与往生堂客卿钟离交好。 她更知晓... 其与自己投资的云翰社主事人，云先生、云堇关系匪浅。 两人时常一起讨论创作。 两人时常一起深入联袂出入。 亲密到让人忍不住心生怀疑的程度。 而在罗维尚未‘发迹’之时，很多的生活所需、习武所需的物资，也都是由云堇出资、为其置办的。 但云翰社的钱大多数都是从天权凝光的手中流出。 换而言之。 她的这句话，毫无问题。 当然，凝光也没有丝毫兴师问罪的意思——对于她来说，投资云堇是看重其才华，那么与之相对的、未发迹前的罗维也绝对是一个值得投资的人才。 一笔钱，能同时投资两个人才。 于她而言，是绝对的意外之喜。 “还有这种事？”反而是那边的北斗挑了挑锋眉，满脸惊诧地看了看凝光，又看了看罗维。 “你们原来认识？” “之前不认识。”天权凝光拂袖转身，将手一引，请罗维在群玉阁大厅坐下，而后道：“不过现在、算是认识了。” 不认识怎么给钱？ 北斗有些难以理解。 坐下的罗维提起锦衣下摆，也轻轻颔首。 算是承认了这份与天权凝光的‘香火情’。 他道：“不知道天权星大人请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且先不急。”凝光摆了摆手，也在座位上坐下、身躯略微倾斜，倚靠在椅背上，随后抬起的双腿交叠一处、令衣襟下摆于其大腿之上分岔梳落，裸露美好：“阁下来到璃月港的半年时间，感官如何？” “还不错。”罗维没有多想：“璃月的商业繁华，氛围却没有那种让人不舒服的阶级感，而且这里能让我吃到世界各地的美食，就这一点、还算不错。” “就只关注吃的吗？”北斗忍不住在旁边吐槽。 罗维却只是微笑：“食不厌精。” “你就只是个吃货而已。”北斗摇了摇头：“在海上呆几天、你们就知道有得吃就不错了。” “所以说你才是最不懂的那个。”凝光也不在意北斗的插科打诨，或者更像是习惯了一般：“居养体，移养气，衣食住行能养人之志向不堕。” “长篇大论的、没意思。”北斗无趣地呼了口气。 凝光也没理他，而是望向罗维。 “还有吗？” 凝光再问。 垂落的目光，却给罗维一种莫名的...考较的感觉？ 罗维怔了怔，想了想：“...嗯，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相比起食物，我还是更喜欢这里的人。” “人？”凝光挑眉：“是璃月的人？” “还是...” “璃月的某个人？” 罗维：“...” 他终于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考较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不过没等他再作回应，这位执掌璃月商运的七星便轻声而笑，手中转动的烟斗散发的熏香令那典雅高贵的美丽容颜浸染在一片迷雾之中。 如仙境神女般、飘然欲仙：“那么，进入正题——” “我的身份，你该知道。” “我执掌着璃月的商运往来、某种程度上，也是把控着整个提瓦特大陆经济的核心，此间纠纷、你该能想象出来。” “所以，你我做个交易吧。” “你来做我的贴身侍卫，我将以二十倍于千岩军副统帅的酬劳聘请你，如何？” 二十倍？ 月入...一亿摩拉！？ 说实话，这一瞬，面对这么一个绝世富婆、罗维可耻地心动了。 一亿摩拉，哪怕在经济繁华的璃月，也绝对算是一笔天文数字，更别说是一月一亿... 但罗维还是摇头：“千岩军副统帅这个位置，是岩王帝君指定。”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不是不信，而是不想，罗维所认定的此身唯一的投资者、从来都只有一个。 “那还真是可惜了。”凝光面露惋惜。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罗维缓缓起身，拱手：“事务繁忙，还请见谅。” 凝光将手一展，表明随意。 罗维屈身而后转身离去。 刚刚回来，他确实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 烟云吐露间、凝光却眯起了绯色眼眸，注视着罗维离开的方向。 “一亿、你还真是舍得啊？”那边的北斗也略有写咂舌，像是才回应过来：“这都够我买半艘南十字武装船了。” “那家伙也真狠得下心拒绝啊？” “说得好像我给你的数比这个少一样。”凝光白了自己这个好友一眼。 北斗却振振有词：“那不一样，那是你给南十字船队的投资、不是给我的。” “想要追加投资，可不该是这个态度。”凝光当然知道北斗话语附着的涵义，这家伙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精明得很。 “随你便吧，我也要走了！”北斗挥了挥手，随后起身离开。 群玉阁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凝光微微闭目，而后蠕动般舒缓起身、在长衣飘动间，踏至一面贴满纸张的墙壁之前，头顶光影照耀着其上墨迹勾勒的文字。 抬眸间、摆手唤来下属。 “凝光大人...”名为百闻的少女俯身询问。 “有关于云翰社的投资。”凝光遥望窗外落下的最后一抹夕阳，如此道：“再追加、十倍。” “是。” 天权星的秘书从来都只会遵从命令，而不会多过疑问。 而在她重新抬眸的恶瞬间。 便也恰好看见凝光大人撕下墙上的纸张，而后将之揉碎、随手扔出窗外。 碎纸从群玉阁一路直下、落于璃月港的上空。 引来了无数商人的争抢。 ...记录了凝光随笔的文字中，极可能蕴含着接下来商运一道上的重大机遇。 谁能率先获得。 谁便能发达。 整个璃月商界、也或许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对此，百闻早已习惯。 天权凝光本就应是如此——但她却又看见凝光大人撕下了一张白纸，于其上提笔、写了两个字。 或者说，一个名字。 ‘罗维’。 “再追加一笔投资。”思虑片刻，凝光又道：“给千岩军。” 既然不适合直接投资罗维， 那么... 便从侧面。 令其再接受自己的‘人情’。 第八十二章新的戏曲要和我一起表演 璃月港作为提瓦特大陆商业流通的中心、经济的枢纽，这里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数之不尽的旅客，也更齐聚了无数性格迥异的商人。 而在其中，凝光却可算是极为特殊的一个。 她于商场之上的表现与其他商人其实并无太大的区别，事事看重收益、总能为获取对手的摩拉而感到心情愉悦，总能为一次又一次的利益争夺的胜利而感到开怀。 但也就是如此唯利是图的人，却在有些时候，能为一些无关于己的事情一掷千金。 哪怕那些事情事后似乎带不来一丝一毫的摩拉上的收益。 这位天权星却从未停止。 每当他人提及之时，凝光却只是面露微笑地回应：“我确确实实收益了。” 于是询问的人也都只能挠头懵懂。 归根结底、出身底层的天权凝光虽喜爱摩拉，但她更清楚，这个世界上的利益纠葛总是难以梳理干净的。 而有些时候，相对于明面上的金钱利益，有些东西，在不需要之时显得极为微不足道，在关键时刻、却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人情’，毫无疑问、既是其中之一。 当然，凝光也从不会将人情作为筹码。 从不会挟恩图报。 毕竟这世间，唯情与义是无法用金钱衡量，更无法等价交换的。 她所行的，仅是闲暇之时按下的棋子。 只要保持心情愉悦。 便也没有太大妨碍。 “对了。通知一下那位刚刚离开的北斗船长。” 嘴里咬着烟斗、斗内盛满的珍贵草药散发的熏香让天权凝光的大脑时刻保持着最清晰的敏锐，她望着仅剩两个字的墙面，倏忽下令： “让她准备一下，军事法庭、将于三日之后开启。” “告诉她，跑也没用。” 其实是在暗示她不必担忧。 一切事情。 自己都已妥善解决。 而在收到消息之后，北斗却只是满脸不屑回应：“我像是会逃避的人吗？” ... 另一边。 离开了群玉阁、回到了地面璃月港的罗维先是去了一趟千岩军总部，那里的刻晴已经等待许久，他一回来便直接绕着他看来看去，确认没受伤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完成了任务的初步交接——无论如何，玉衡星都是他名义上的上司，由驻扎于千岩军总部，这样的交代总是避不开的。 然后他又依照规章制度，再度去了一趟月海亭，做了一次工作报告总结...仔细想想，他接下来需要忙碌的事情确实不少。 战果的需要收纳整理。 千岩军的善后、嘉奖工作也要完成。 就连使用了‘乾坤’后的离海梦断也需要新的火元素魔物残魂进行补充。 不过那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而现在—— “甘雨小姐、以上、这就是这次行动的过程。” “——请，查，收！” 人影往来、忙忙碌碌的月海亭内部，罗维坐在座位上、叙完职后，等待许久仍没有回复，不得不提高声音提醒。 “诶、诶！？” 果然，下一秒、坐在他对面桌子后的甘雨猛地抬起头来，冰蓝短发下眼眸睡意朦胧、显然是睡着了。 只是虽然睡着。 但她似乎还是听清楚了罗维刚刚的话语：“好、好的，我这边复述一遍，请阁下确认一下。” 这就是‘半仙之兽’的天赋吗？ 睡着都能记忆。 也难怪能够整天保持这种状态工作，却仍旧将整个璃月港打理得井井有条。 简直是睡觉都在上班的内卷典范... 确认之后的罗维起身离开，在推门离开月海亭前的刹那又回头望了一眼。 少女模样的‘仙人’甘雨再度回到那种昏昏欲睡的状态、却在罗维看过来的瞬间，猛然惊醒般的再次抬眸。 “工作、工作，还没有完成...”迷迷糊糊的话语随之响起。 罗维哑然。 ...说起来，他的‘梦貘’似乎能够帮助这位时刻想着工作的秘书小姐？ 让她在梦中工作，至少能让其身体获得休息什么的... “下次再找机会吧！” 一念落下，转瞬即逝，出了月海亭后的天已彻底昏暗，又是璃月的夜、也自然又是一个繁华的夜幕。 灯火璀璨，与天上群星相衬、如镜面倒悬。 他走过月海亭前宽敞的广场，穿过人潮涌动，一路往绯云坡的和裕茶馆而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晚，云翰社在那里有表演。 错过了可就可惜了。 云堇的戏，对罗维来说，算是少有的，真正带有故土气息的表演。 当然，更主要的也还是能够看见她。 而且还能给不知道自己回来的云先生一个惊喜。 这么想着，罗维也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和裕茶馆位于绯云坡商区二层，罗维到的时候、这里已被人群围拢，里三层外三层的，很多人座位不够坐了就干脆站着，甚至是哪怕在外面听着也行。 罗维远远地看着，对此也早有所料的、只是拍了拍腰间长刀。 然后便直接转身往和裕茶馆后面的戏台‘后台’。 他伸手敲门。 得到应答后便直接推门而入。 “罗维大人来了？”后台里人影错落，云翰社的人都在这里做着各种登台准备，罗维刚一踏入、有认识的人便立刻开口。 话语落下，立时便引起了一阵骚动。 “是那位千岩军副统帅吗？” “据说大人还斩杀了比楼还大的凶兽？” “...” 莺莺燕燕的声音随后响起，更夹杂着不少惊讶中略带憧憬的声音。 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俏丽的容颜，罗维忍不住哽住。 云翰社他并非没来过。 他与云堇关系很好、也是这里很多人都知道的。 但他低估了这段时间云翰社加入的新人的数量，更低估了自己最近的声名鹊起...也是这段时间没有经常在市区走动的原因，他忘却了璃月始终是那个消息四通八达的璃月。 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或许便会人尽皆知。 好在一个呆在云翰社时间已久的‘老人’呵斥了那群新人。 让她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有劳...你要带我去哪里？” 但罗维还没松口气。 那‘老人’直接便轻笑着将他推出了后台。 后台之前。 自然是前台。 台下的喧嚣如热潮涌动般扑入脑海。 而于眼前。 灯火阑珊焦距的台上。 一道身影挺拔而立，绒球凤冠摇晃、长发梳落间容颜俏丽，凤眸挑起，披肩轻摇，长裙飘摇垂落、眉目微侧间、持枪而立，一如龙神‘梦’中的表演。 “你~来了？” 悠扬戏曲之声随之从少女的朱唇中吐露，悬于头顶上的、抬起的云手垂落，伸向罗维，红玉般的眼眸满是期待。 “终于要正式开始了吗？” “《云梦侠侣》、新的戏曲，真是让人期待啊！” “不过能与云先生配戏同台的人、肯定也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师吧？” 大师确实是大师。 但可惜的是、不是戏曲的大师。 罗维听着台下传来的声音，转瞬明白了眼前场景的由来，也更知道刚刚那云翰社老人轻笑的涵义。 这女孩...还真是处心积虑地想要把他拉上戏台啊！ 不过... “云梦侠侣吗？” 罗维表情莫名。 那边台上的云堇双腿交并而立、裙摆无声轻摇，一手持枪、一手伸出，点缀红妆的俏脸似比之前更红了一些。 来自少女的期待当然不会被辜负，仅于瞬间便做出决断的罗维伸手、握住了少女伸过来的手。 温软触及，牢牢裹住。 而后紧握间、一跃而起。 飞鱼服衣襟下摆飘摇如荷，头上笠帽摇晃，脸上神格开启、瞬间覆盖上淡淡的纹路。 他将少女的手紧握，俯身贴近、在长裙摇动间像是将少女涌入怀中般。 同样以戏腔回应：“我来了。” 拖长尾音间，四目相对。 云堇俯在罗维的怀中，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阴影间脸色燥热，银牙微露，像是想要忍耐，却仍忍不住咧嘴般的、笑得尤为开心。 第八十三章 二更 辛焱表示很淦 《云梦侠侣》是璃月戏曲大家云先生‘云堇’的最新戏曲作品。 讲述的是拥有入梦能力的少年少女携手于梦境之中铲除潜藏在人心中的怪物、在无人知晓的领域里守护世人安宁的故事。 而这一刻的第一幕、也是目前为止的唯一一幕，其名为《海神》。 万众瞩目下的戏台之上，灯火焦距处的身影随之开始了表演。 虽然此前的罗维从未排练过，但、对于这样的剧目，他其实也并不需要排练。 毕竟、这本就是他与她在梦中的亲身经历。 本就是由真实脱胎而来之物。 于是当罗维持刀斩龙之时，场下的人都在同时屏住了呼吸，而当他梦所海神之时，众人也都忍不住欢呼。 梦中海神迎亲、女侠挥枪拦截。 少侠拦住海神。 台下众人也随着那悠扬的戏腔而于恍惚间缥缈入梦... 最后的海神逝去。 故事的帷幕落下。 戏台下垂落帷幕、隔绝了画面与声音，众人仍旧沉浸在神爱世人的悲愿之内，戏台上的两人却如‘故事’的最后般，手牵着手，紧紧相靠。 “结束了呢...” 云堇抬头凝望着同样垂眸看过来的罗维那年轻俊朗的脸，姣好的容颜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俏脸红润。 她手握的戏曲红缨枪垂落地面，包裹暗紫色连裤袜的柔美双腿支撑着盛开的裙摆、膝盖略微弯曲将曲臀微微下压，在群面处勾勒出些许浑圆，收束的腰肢提起，整个人仍呈现着一种戏台收场之时的武旦姿态。 罗维长身玉立，长刀垂地，却也将身体略微俯下。 拥抱般的...他看着少女那红润俏丽的容颜，微微抬起的朱红眼影下瑰丽的凤眼与朱唇，心中略微一动。 抬起的手不自觉的环住纤细的腰肢。 垂落的面容也更加靠近。 吐息温润相触，近在咫尺间，少女的睫毛轻餐... 帷幕落下后的戏台上。 整个世界也仅剩他们两人... “咳咳咳，两位、表演已经结束了。”突然响起的声音猛地打断了这莫名旖旎的气氛。 云堇猛地跺地后退、红缨枪随之划过戏台地板挑起。 “咿呀呀——”像是想要掩饰什么般，佯装自己仍在戏内。 但越想掩饰什么，从来便越是容易出错。 下一秒，她的足尖猛地卡住了地板上的缝隙，而后脚踝向前一转，虽是凭借多年的戏台经验稳住了身形、甚至来了一个矫健的空翻。 但... 扑通一声。 红缨枪落地。 罗维看着再次撞入怀中的云堇头顶摇晃的凤冠绒球，那几乎紧贴着自己胸口的柔软，莫名无言。 云堇将脸埋在他的身上，也像是放弃了治疗般的、仅剩裸露的耳墩泛着红晕。 他能听见她加速跳跃的心脏。 自己不也一样？ 罗维呼了口气，下意识地想拍胸、却顺手撩到了身前少女的发丝。 于是云堇感受到背后温热抚摸的刹那，也在娇躯轻颤间软到般的前倾，直接压在了罗维的身上... “...” 那边刚刚开口说话的云翰社‘老人’终于忍不住了：“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但能不能别这样？” “老娘我至今还未嫁啊啊啊啊！” 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云堇也才终于探出头来，见那人羞愤离开，少女挑起凤眸、与罗维对视刹那，不约而同的、忍不住轻笑出声。 罗维松开了撩动少女发丝的手，在发丝飘散之间、云堇抚了抚额前发梢，后退了两步。 虽然俏脸仍旧满带红晕，但她已恢复镇静：“走吧，我们回后台去！” 罗维点了点手。 然而... “你们感情那么好，还回来干什么？云老板，罗先生，接下来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了、请离开吧！”后台门扉紧闭，响起的声音让罗维与云堇在四目相对之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接下来云翰社确实不需要云堇了。 云堇是云翰社的主事人，也是王牌，一个晚上表演一次、已经算是不错。 而今夜她的任务已经结束。 “那就出去走走！”罗维想了想：“今晚，正好有辛焱的演唱会。” “嗯、好。” 云堇颔首轻笑间伸手、轻轻地抓住了罗维的衣袖，眨了眨眼睛：“这样，才不会走丢。” 罗维莞尔。 就这么拉扯着绕过后台、从后门出了裕和茶馆，绯云坡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灯火通明闪耀、人来人往，熏香满溢间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愉悦欢笑。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罗维侧过眼眸望向身侧的少女，明明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却已经准备了这么一场表演在等着自己。 云堇眨了眨眼睛：“你猜？” 她才不会说在写下《云梦侠侣》之后，她每隔半个时辰便会偷偷跑去海边。 她也更不会说她始终紧紧握着他的发丝，感应着他的存在。 她不会说自己一直看着他。 不论何时何地... 眼中也只有他。 “到了。”晚风徐徐间，罗维停顿了脚步。 云堇也顺着他的目光远远看去。 远处宽敞的平地间隐约传来一阵沸腾般的鼓乐嗡鸣，充满节奏的律动也让云堇眼睛随之一亮。 辛焱的摇滚演唱会——简单搭建而起的高台，便立于前方。 但也就是在这同时。 那台上演奏的身影在摆动间猛地转过视线，一眼看到了罗维。 然后... 皮肤黝黑，头发梳成尖锐的三股、显得外貌凶悍的少女直接抱紧怀里形似璃月古琴却又明显不同的异国乐器，怦的一下就跑。 “千岩军来了！” 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呼喊着。 人群四散而逃。 ...那速度，如雷火爆发，堪称极致！ 云堇狐疑望向罗维，罗维摸了摸身上的衣物。 这才恍然。 难怪辛焱反应那么大，他这是忘记把这身千岩军服饰换下来了！ 然而辛焱跑出去没多远，就又哭丧着脸回来。 在其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 穿着棕褐色队服的，真正的千岩军... “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辛焱抱头鼠窜，少女清脆的呐喊回荡在夜色之间。 第八十四章摇滚少女 毫无疑问，辛焱很害怕千岩军、害怕到以至于明明罗维已经来过不少次，但只要他来的时候穿着的是千岩军的服饰，那么她便会下意识的逃之夭夭。 而害怕的缘由，更是显而易见。 ——非法搭建户外建筑。 ——非法聚众表演。 因为这两项，辛焱无数次地被非战时兼任管理市井风貌的璃月千岩军追逐、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舞台更是被拆了无数次。 这一次也似乎仍是如此... “这可真是前有悬崖，后有追兵。” 无路可逃之下，辛焱只能停下脚步，但却仍是紧紧地抱住自己怀里的异国乐器。 “小姑娘，怎么又是你？” 而见到了她，那些行来的千岩军领头军官也同样满脸无奈：“跟你警告过很多次了，做这种事情至少也要八门批准、颁布公开汇演许可证。” “对不起、对不起！”辛焱瑟瑟缩缩，也不敢硬顶。 只是如果许可证那么容易拿到的话，整个璃月早就遍地都是‘表演’了——没有一技之长却妄图想要借助哗众取宠的方式来赢取他人关注，攫取利益的人在璃月港可是数不胜数。 辛焱的表演虽有特色、也很有感染力。 但毕竟是异国之物，在璃月却也还没有得到‘八门’的认可。 这种事情、也很少上达总务司。 这一点那军官当然是知道的，所以他的态度虽带着警告，却也没有太过严厉。 然而在他看来，辛焱这么做终究是不行的。 哪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仍必须要进行一定的惩罚。 辛焱也瑟缩紧抱怀中乐器， 只要不让她交出这乐器、一切好说。 但下一秒。 那千岩军军官却肃然一惊，猛地站直了身体：“见过长官！” 少女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刚刚最早看见的两人从夜幕中走出。 云堇仍是拉扯着罗维的云袖。 罗维也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刚刚辛焱那惊慌失措的表现、让他平白无故地背上了一个‘恶霸’的光环。 还差点让云堇看不到今晚的演奏了... 搞得自己真的很恐怖似的。 他看向了那肃然站立的千岩军士卒，他们毫无疑问也都是认识自己这个‘副统帅’的：“辛苦你们了——不过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等下我会以千岩军副统帅的名义颁布‘汇演许可证’给她，之后所为，自然也就是合乎律法的。” 这就是作为统帅的职责之所在了。 那几名千岩军士卒军官也莫名地松了口气：“是！” 看得出来，他们其实也认可辛焱的表演，若非是规定、而且不希望辛焱一直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表演，他们也不想为难她。 至于辛焱、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一直到那群千岩军士卒走后，她才回过神来：“许可证...真的吗？真的是许可证吗？” 看着这幅患得患失模样的辛焱，云堇抿嘴而笑。 “辛焱小姐还真是有趣。”女孩清润的嗓音响起。 摇滚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声咳了咳：“那个...谢谢你们帮我解围了。” “先别急着谢。”罗维打断了辛焱的话：“说一下有关于许可证的事情。” 辛焱立刻竖起了耳朵般仰头听罗维的话，有些紧张——说起来，虽然罗维与云堇已经来听了不止一次的演唱会，但她只知道云堇这位璃月少有人不知的戏曲大家的身份，却还不知道罗维的名字。 只是从刚刚那些千岩军的反应来看，他的地位很高。 至少能与管理各行各业的‘八门’持平。 更能把控自己的‘命脉’。 所以也由不得她不紧张—— “放心，已经说好的、我当然不会食言。”罗维摆了摆手，道：“但具体的手续还是需要你自己去总务司完成，包括基本的手续费、之后每次搭建舞台时候的开销，都要做一个完整的预备...” “可是、我没有钱，我也不会做预案——”辛焱愣了愣。 她至今为止的一切演出都是非法的，自然不可能获取收益，辛焱也没有想过获取收益。 “我知道你没有钱、也不会做，你要有钱我还不让你自己去做了。” 没错。 他就是想看她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 总感觉这家伙是在报复自己刚刚看见他就跑的事情...地位这么高，怎么这么小气？ 不过要辛焱放弃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一定会完成的！”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 云堇扯了扯罗维的衣袖，轻轻笑了笑。 罗维回以一个笑容。 所谓摇滚、从来都是个性自主的体现，如果一位接受他人的帮助，可维持不了这种个性。 这其实并不仅是为了报复。 “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继续表演了？”罗维提醒了一句。 辛焱嘿了一声：“那是当然了！” 哪怕因为刚刚的举动，原本台下的听众都已经四散逃开。 但至少舞台还在。 至少，她人还在。 那么她便能一直表演，也会一直表演——不管有没有观众都无所谓。 她表演，仅是因为她热爱这种音乐，热爱这份热情澎湃。 或许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得到火属性神之眼的缘由所在。 强烈的心愿从来都是获得神明认可的标志。 怀抱着异国乐器的辛焱再次登上了舞台，充满节奏的音乐随之回荡而起，那台上没有灯光、没有万众瞩目的璀璨，却仍有火光在喷涌，在点燃照耀——悬于辛焱身上的神之眼在开始表演之后，便泛起了明亮的火红光泽。 这个面相凶狠的少女很专注，也很热爱着这样的音乐。 全身心投入的她更仿佛在发着光。 来自异国的乐曲震颤回荡，随后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一同摇摆。 简陋舞台下的罗维与云堇仰头凝望着。 “嗯...真好呢？” 云堇泛起了轻柔的笑意，作为云翰社当家主事的她很喜欢这样的场景，但或许并不是喜欢这异国而来的音乐，而是喜欢他人为了心中热爱而奉献之时的专注。 只是最初想要来看辛焱的演唱会，只是因为想要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是否能给她一种轻松感。 拉着罗维一起来， 其实也是她第一次过来。 而事实证明，这里确实可以让她心神放松下来... 但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辛焱的音乐。 也更因为...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都能感到轻松。”凤冠绒球摇曳，垂落的手略微松开，轻轻划过少年的衣袖。 她将手握住了罗维的手。 罗维侧眸回望，便也在声光鼓乐之间，不动声色的裹住了女孩的手、十指相扣紧握。 第八十五章我怎么成天枢了? 辛焱的摇滚乐在这一夜比平日里更加显得激荡律动，澎湃的鼓乐几乎传扬出很远、当然，也引来了更多不知情的千岩军前来巡查。 但在看到罗维之后、便没有多说什么。 甚至还有不少趁机与‘护卫大人’的名义留下来听演唱会，让罗维都想骂一句一群滑头。 其中也当然少不了罗维那群最初的下属同僚。 但好在他们虽来了、却也没有过多打扰罗维与云堇，只是在刚见面时调笑两句，然后便走开。 而云堇在这个过程中俏脸微红、却始终表现出一副大家风范，只是紧握罗维的手握得更紧了，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松开。 一曲之后。 曲终人散。 舞台上演奏的少女敲下最后澎湃的音节。 火红的神之眼在辛焱的腰间绽放出的光影与璃月同时升起的烟火相互映衬，竟似毫不逊色。 虽然不舍，但天色已晚，也确实又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不过云堇在临行前却仍将双手背后、前倾，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那么...等下，在‘梦’里见面了哦？” 话语落下，香气飘散间远去。 罗维怔了怔，忍不住笑了。 这是分别。 却又不是分别。 ... 接下来的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每天打卡上班、查阅资料、熟练掌握权能，入夜之后的相会，梦中的相识又恢复到了那种规律又让人安心的循环之中。 相似的是生活的节奏。 但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却也终究带来了变化。 他升任‘千岩军副统帅’时间尚短，但战功卓著，声明也已渐渐远扬。 坊间无数传说便也随之产生。 就连街边的说书人都开始编撰起他的故事，斩龙屠神的事迹传得神乎其神。 有人说衰退许久的千岩军必然会在他的手下重振威风。 也有人说他其实是某位仙家降世历练。 这让罗维每次上街都要承受各式各样憧憬羡艳仰望的目光。 当然，麻烦有。 便利也有。 至少，他去了万民堂、很多人看见他都会满脸崇拜地让路，让他不用在门口挤半天才排上队。 这样的日子虽麻烦，但也还不至于影响日常。 唯一的问题，大概便是... “老爷子，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日常出门前往千岩军总部‘打卡’的道路上，罗维漆黑的足靴踩踏着平坦的路面、突然顿了顿，侧过视线望向身后。 旭日下的璃月已有人来人往，绯云坡的店面吆喝声此起彼伏，红木雕琢的高层街区在阳光下更显热闹，而在罗维的身后、听见了他的话，身形挺拔的老人呵呵一笑：“你去工作，我也去工作，有什么妨碍？” “你的工作就是去海边钓鱼吗？”罗维更显无奈，压低声音道：“好歹是七星中的天枢，能不能有点风范？” “老头子我都半退休了，怕什么？”老人却反而有些无赖。 “这就是你把自己大部分的工作都丢给天权凝光的原因？” “年轻人就要多磨炼。” “...” 看着这须发斑白、身形虽挺拔却显得平平无奇，仿佛璃月港随处可见的退休老人一样的身影，罗维彻底无言。 是的、眼前这老人，与他已见过的玉衡星刻晴，天权星凝光一样。 都是遵循着帝君的意志、实质上管理着璃月港的‘七星’中的一席。 天枢星、因其年龄，而被知道的人尊称为‘天叔’。 但罗维至今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处于半退休状态的老人在他回来后的这三天里，一直在他工作的地方四处晃悠。 甚至还整天跟他传授一些所谓的‘工作经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把自己当成天枢星的继任者了！ 天叔一直想完全退休，只是苦无继任者，很多重要的大事都需要他出面——这是璃月高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 罗维停顿脚步，右手扶着腰间刀柄。 他在街上回头，说话间将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与身后的老人能够听到：“我是千岩军副统帅，跟七星差得有点远。” “差多差少、还是要帝君开口！” 老人摆了摆手，同样低声回应，胡须抖动间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想法。 帝君可没有这种想法...昨天他才刚去了往生堂一趟，没有见到恰好外出工作的胡堂主，却与钟离喝了一杯茶。 他透露出的意思，也完全没有在短时间内更换七星人选的打算。 “不与你闲聊了，今日有事。” 见老爷子没有丝毫放弃的想法，罗维也只能暂时放弃，加快脚步离去。 而看着罗维快速离去的背影，天叔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略微眯起的眼眸，多少带上了些许的满意。 “真是不错的年轻人...” 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他，自己姓云？ ——还有帝君从海外托梦而来的事情？ 果然。 还是不说有趣。 老爷子笑呵呵地玩海边走去，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向他打招呼。 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璃月七星。 这是上层仅有少数人知晓的事情。 至于其真实名讳、知道的人，自然也就更少了。 若非如此，以他的身份，又怎么能在璃月大摇大摆走来走去? 已经离去的罗维当然不知道，他以前也很少去注意这种游戏内细节上的细节。 而且于他而言，今天确实有相对平时而言更为重要的大事。 他也难得不是去‘打卡摸鱼’。 月海亭前的广场。 等他赶到之时，这里已是人海汇聚。 无数围观的平民、商人、旅客中间。 有香炉供奉。 祭坛熏香满溢。 这是祭祀‘岩王帝君’的神坛，其意为为‘请帝君见证’。 而在其周围，有高台搭建，帷幕垂悬、遮蔽七个座位，千岩军士卒手持长枪钺矛守卫周围。 “哈、来了吗？”远远地，有人向着罗维打了声招呼。 罗维也同时摆手回应：“北斗船长。” 那说话的，毫无疑问就是南十字船队的‘北斗’。 此刻的她仍是之前的装束，红衣披肩、双腿挺立支撑翘臀饱满，延伸而起的身体饱满矫健。 但却是站在一角木台之后，形同‘被告’... 不，或者说，她就是被告。 这里是公开的‘军事法庭’。 针对前几日北斗袭击璃月港码头一事，进行最公正的裁决。 北斗虽然并不是职业军人。 但作为武装船队领头的她也属于‘雇佣兵’的范畴。 站在这里，是理所当然。 不过... “有三个法官席位？除了一定会出席的天权，玉衡之外，还有一位七星出席了？”能够作为‘海龙王’这种人物的裁决者，也就只有璃月七星了。 刚刚才见过面的天枢？还是谁？ 不过无论是谁，在他看来也都与自己无关，他今天的工作只需要以如今璃月明面上的最高军事统帅的身份在这里坐镇、防止微乎其微的闹事概率即可。 也就是在这同时。 帷幕掀开，露出了其后的身影。 英姿容貌的玉衡星刻晴。 雍容高雅的天权星凝光。 以及... 一个空的位置。 “帝君有令。”天权凝光缓缓自座位上站起身，在缥缈绶带卷动间，手捧烟斗、吐露药草清香：“委任千岩军副统帅，兼任天枢代理，代行天枢职权。” 刷得一下。 几乎所有旁观的人都将目光看向罗维...偷偷跑到后面捧起一碗茶正准备看戏的罗维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不换？” “以普遍理性来说，确实没换。”往生堂，像是听到了罗维的话，钟离悠然合上书本，神情自若。 第八十六章小样,上了裁判席你还想跑? 这一刻，天枢还是那个天枢，但看戏的已经不是那个看戏的了。 到了这个时候，罗维也终于明白这两天、天叔对自己那个迥异的态度从何而来——自己确实不会直接接替他的位置，却会接替他的工作。 自此之后，他将能彻底解放。 不再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出面处理一些只有七星本人才能处理的事情... 比如此刻。 “请吧，罗维阁下。”手中烟斗转动，烟雨缥缈缠绕于神女般的凝光抬眸注视，朱唇勾勒、心中却忍不住赞叹自己前几天刚刚落下的‘投资’果然没有白费。 旁边的刻晴也往罗维投来了鼓励的目光。 罗维擦了擦嘴角的茶水。 旁边围观的人虽惊讶，但也没有太过夸张的反应...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却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最近的坊间早已多有传闻，罗维的战功卓著，在个人实力上，更已有人将他与‘仙人’对标，俨然一幅璃月港第一人类战力的架势。 无论从功绩，还是能力，他都已配得上‘七星’席位。 别说七星候补， 直接升任七星都是理所当然的。 话又说回来、罗维现在突然有些怀疑，这段时间璃月坊间风闻流传得这么快，或许便有帝君意志之下，七星的有意推动。 不过无论如何，在璃月、无人能违抗帝君的命令。 罗维也不会。 他当然不会拒绝升职。 所以他只能赶鸭子上架般的、在万众瞩目之下，往高台上天权与玉衡中间空着的座位上走去。 “以后我们就是正式的同僚了。”对于这一点，刻晴显得尤为开心，眉飞色舞间、桌下无人能看见的黑丝双腿都在交并间轻轻摇动着。 虽然她本人当初对于自己成为璃月七星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开心。 因为七星是由帝君指定、而不是她自己努力爬上来的。 这让一向践行自己努力的刻晴多少有些挫败感，但罗维能上来与她并立，‘并肩作战’，却也是让她开心的事情。 “啊、汝之才华，确实出人。”凝光依然站着，也仍旧典雅。 罗维拍了拍腰间的长刀，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居高临下、 所见的风景...似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无非从台下看戏变成了台上看戏。 “这下子想要把他拉上船的难度就更大了啊！”反而是‘被告席’上的北斗面露思索。 “那么，开始吧！”凝光再次呼了口草药熏香，响起的声音也随之让周围的人精神微微一振。 七星地位相当，但依照‘星位’，排名却有前后。 天枢第一，最近紫薇。 所以代行天枢职权的罗维坐在正中间。 但这场公审会，还是由管理商运、兼任璃月法律修缮的‘大法官’天权星凝光主导。 随其话语落下，立刻便有秘书跨步上前。 “南十字船队‘北斗’，对于袭击千商万船汇聚之地，造成建筑损伤破坏的事情，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七星秘书的例行询问北斗已经听过不止一次了，自然轻车熟路回应：“啊、我还不至于否认这点事情。” 海龙王维持着其一贯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风格。 事实上，不只是一开始的罗维，周围那群商人也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 这样的‘公审会’此前在璃月已经发生过不少次，从北斗出海至今、基本上至少半年便有一次。 每次北斗都是这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 而每次。 她却都能以非常诡异的方式免除刑事上的惩罚、只以交罚金了结。 虽然那些罚金她也根本出不起。 是由‘凝光’为其缴纳的。 所以这一次，他们也都只是想看看北斗能用什么方式来避开责罚。 “同时，天权星凝光，也能通过这样的机会、找到如今璃月法律上的漏洞，以这并未造成太大破坏性的结果作为代价，对其进行修缮。” 罗维看了一眼旁边仍旧站着、手捧烟枪，另一只手搭在白皙脸颊上的天权星，转瞬了然。 像是察觉到了罗维的关注，凝光侧眸，回以一个微笑。 不过理性来说。 仅仅凭借北斗是绝对找不到璃月法律的漏洞的，她也更不屑于去找。 其个性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兜兜转转的去追寻遗漏的性格。 也就是说，天权凝光用来寻找律法漏洞的，不会是她。 而是... “抱歉、抱歉，麻烦让一下，让一下——我来晚了不好意思！” 围拢着的人群外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匆忙的少女的嗓音，众人下意识地分开、一道人影随后钻入，在台下显得气喘吁吁。 红色的绒毛足靴踩踏着地面，光洁裸露的双腿在日光下泛着明亮的色泽。 红色短裙下紧缚的曲线虽膝盖向前微微曲起，裸露的腹部虽呼吸剧烈起伏，带动胸前红色短衣包裹下略微起伏的弧度微不可查地跳动。 来人留着粉色长发，头戴‘博士帽’，俏丽容颜两侧垂落的‘鹿角’展现其不同凡俗的身份。 “果然是她...” 曾与罗维在万文集舍有过一面之缘的、专注于钻研璃月律法的半仙之兽，璃月大律师，‘烟绯’。 而对于她为自己来迟一事的不断道歉，凝光却只是摆了摆手：“无妨。” “你是来为北斗船长做辩护的吗？” “嗯。” 烟绯站直了身体，仰头呼吸、随着足尖轻点间挺起翘臀胸襟，望向台上的三位‘法官’，虽然这里大多数人都认识她，但她还是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我叫烟绯，是璃月港最顶尖的律法专家，没有之一！商业纠纷、民事调解、刑事诉讼，样样精通，一出手就搞得定！” “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这是自我介绍吗？这是趁机打广告吧...坐在‘法官’的位置上看戏的罗维摸了摸下巴，然后便听见那半仙之兽少女继续开口：“那么——” “请问，北斗船长违反的是哪一条律法？” 凝光没有回应，只是摆了摆烟斗，立刻便有秘书上前：“根据《璃月百法通则》，南十字船队船长‘北斗’实质上违反了第七篇章第八款项，战时以非参战人员身份对非战区民用设施造成主观客观上的破坏，并于主观意义上试图袭击参战士卒...” 军事法庭用的当然是针对军人的律法。 不过... 烟绯略微闭目，而后猛地睁开：“我明白了。” “按照这个律法——” “我在这里，状告诸位千岩军士卒，以及三位七星大人。” “你们，也同样违背了以上律法！” 众人悚然。 凝光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刻晴神情认真思索。 至于再一次莫名其妙中枪的罗维，看烟绯的表情，不像是在看一个外貌端正的美少女，反而看到了某个法外狂徒... 小样，上了裁判台你还想跑！？ 第八十七章 四更求订 什么时候结婚 如果说平日里的烟绯只是个性格活泼好动的少女的话，那么在这法庭上进入了状态之后，就豁然变成了一个目光锐利的‘战士’。 而她说的话、却又准确无误的卡中了如今璃月存在的律法中的漏洞。 “诚如这位陪审官秘书小姐所言。” 面对着四面八方悚然的眼神，刚刚说出了惊人之语的烟绯小姐却仍是怡然不惧： “作为南十字船队队长的北斗船长确实以非参战人员的身份对非战区民用设施的码头‘千商万船汇聚之地’造成了破坏，这是客观上造成的破坏。” “但据我所知，当时的北斗船长是处于被迷惑的状态下，她自认为自己是在与强大的海兽搏斗——” “这一点，台上的天枢代理大人与玉衡大人都可以作证。” 罗维与刻晴都在同时点头。 “当然，根据璃月百法通则的基础原则，主观作为律法论证、要服从于客观。” “但璃月百法通则上也写了——帝君言：凡战事、起刀兵处皆为战场。” “璃月港的码头平时有无数商船往来，但在当时却有战船停泊——哪怕短暂停靠，那里也算不上‘非战区’。” “而且若论造成破坏，在场哪位大人在执行公务之时，能保证自己没有造成一丁点的破损？非战时尚且如此，更遑论战时、战区。” 这便是璃月对‘战时律法’的漏洞之所在。 归根结底，璃月已安稳和平了太久，早已没有了太多对战争的概念，而这些细密的律法，又是天权星凝光于近几年一一修整出来的，有着太多的界定模糊之处、不切实际能够进行操作。 比如‘起刀兵’意指刀兵交戈之处，还是出现刀兵便都能算？ 又比如什么才算是抵达违法程度的战事上的‘破坏’？ 天权凝光终究是商业起身，不通战事也是理所当然、这些律法都是她遍寻古老典籍拾捡的碎片，就连她自己也未能了然全解。 凝光是人而非神，哪怕神也做不到全知，遑论是她。 但她却也始终在深思。 在学习。 烟绯在说，她也转动烟斗、在吞云吐雾间思索。 “而且《璃月百法通则》中有言，只要璃月之民，拿起武器既能成为‘参战人员’。” “北斗船长除却南十字船队船长的身份之外，也更有着璃月人民的身份。” “——非参展方人员这一点，也并不准确。” “以上！” 随着烟绯话语掷地有声地落下，满场寂然。 但既然是法庭，自然不可能令其一人单独表现，之后更肯定少不了通晓律法的‘博士’们的辩论。 然而最终还是没人能辩论得过活了许久、从小学发，几乎是伴随着璃月律法一同成长起来的烟绯。 自此，‘北斗’再次免除刑事责任，只缴纳罚金了事。 天权凝光则再次收获律法新漏洞，开始着手调整，弥补。 刻晴也还在沉思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至于罗维... “香菱小师傅今天在吗？” 在辩论结束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往万民堂而来。 像极了放学狂奔食堂的学生。 而于此刻，正午的日光照耀着平坦的道路，万民堂外青旗在肆意飞扬下，垮刀而立的修长身影迎风而立，迎来周围人敬畏的目光。 “咳、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查卫生的。”罗维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但众人的表情却又变得更加惊悚起来。 他也才又回过神来、自己现在可不是什么底层军官了，而是‘代理天枢星’。 一言一行皆可能代表璃月未来的发展路线。 随口说的话... 可能是什么暗号？ “没有暗号，不要思想迪化，我只是来吃饭的。” 说是这么说，但有些事情终究不由己。 “大人请进，香菱今天去了蒙德那边进货、暂时不在。” “那还真是可惜了...还有，不要叫我大人，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罗...罗先生？” 彳亍口巴。 好歹算是个‘平等’的称谓了。 罗维在万民堂老板卯师傅敬畏的目光与迎接下走进大厅。 然后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真是凑巧啊、年轻人。”点满了一桌菜的老人向着他摆了摆手。 如果是之前，罗维肯定转身就走。 但现在... “您是故意在这等我的吧？” 他在老人面前坐了下来。 正对着满桌还没动过的美味佳肴。 香气扑鼻。 他却仍神色冷静地看着对面的老人。 作为璃月七星之一的天叔肯定知道帝君下令让自己成为天枢代理的事情。 “老头子我虽然不管事，但不聋不瞎。”天叔直接承认了。 刚刚在法庭下围观的人里面，也就有他。 “你是我的继承者，所以有些事情、我还想，还是要与你说一说。” “这样我也好彻底脱离职位束缚。” 胡须抖动间，老人眉宇间显得颇为开心。 罗维的神色也随之肃然。 ‘前辈’教授职场经验，无论好坏，他都会认真聆听。 在其位谋其职。 而且也能以此铺路。 为自己的弑神晋升事业打好基础。 这也是作为弑神者的他所推崇的‘随心所欲’、不碍旁人。 于是他这一刻自然会认真聆听。 天叔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咧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你...” “什么时候？” “举行...仪式？”罗维没反应过来。 “当时我可就在台下看你们唱戏。”老爷子胡须抖动的弧度带起了一种愉悦的感觉：“旁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 罗维明白了。 也瞬间哽住了。 这个吃席指的是... “我跟云堇只是挚友。” “这说法，你自己信吗？” “...不信。” “这不就得了？”老人轻轻地拍了拍桌子：“对了，提前跟你说一句。” “我姓云，单名一个天字。” 云天。 出身云家。 与云堇... “那小丫头以为她天天跑出门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吗？” 天叔吹了吹胡子。 本以为对方只是因为自己将会继任其位置的缘故，才会在这几天盯上自己的罗维彻底无言。 但天叔却不打算放过他：“举行仪式的话，可不要忘了我。” 罗维：“...” 第八十八章仙人邀约 七星北斗，天枢第一。 这是璃月观星之术中常见的一句话。 同时，也是足以表明‘天枢’地位的话语—— 在天空显现的群星位置里，天枢星中连紫薇，下接天璇，是七星之‘顶’，也是拱卫北斗环绕中的紫薇星最高之所在。 ——紫薇、在璃月传统认知之中，即为‘北辰帝星’，是‘岩王帝君’的象征。 而这一刻，罗维所代理的、以‘天枢’为名的这个位置，自然也有着如星象‘天枢’一般的特殊性与不可替代性。 其司掌的，是‘人事’。 璃月本土自七星总务司以下的一应人员职位调动，皆受其管辖。 可以说，除却七星各自的秘书处之外，几乎大多数的地方、‘天枢’都有足够的影响力去插足，可以说是位高权重的典范。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驻守璃月本土的千岩军。 换而言之。 之前的天叔，便等同于罗维的‘直属上司’。 这样的职权似与总务司重叠。 但究其本质又有所不同。 毕竟最初的总务司所承担的，其实是调节七星之间的关系、总领内外，平衡工作的职责。 其如今所有的职权，最初都来源于七星的直接授予，是‘代行’，而非本就拥有。 当然，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出于制衡考虑，在罗维之前的每一任天枢都是由不具备神之眼的、真正的凡俗之人担任。 其权力巨大，但不具备足够的自保能力，出入总是需要严防死守、防备暗中袭杀，面对持有神之眼的其他七星之时，自然会有所顾虑。 不过这样的现象。 似乎在罗维这一届，出现了巨大的扭转... “帝君这么做，一定有什么深意，这就不是我们所能猜测的了。” 香气四溢的万民堂内，面对罗维眼中的沉思，天叔摸了摸自己苍白的胡须，然后抬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是的、虽然他刚刚一直拉着罗维追问什么举办仪式，但真正需要交代的事情也不会有丝毫迟疑。 有关于天枢星的职责、以及这个职位的始末... 种种事情说来，几乎也可以说得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然，有关于天叔的疑惑，罗维其实猜也能猜出来。 促成帝君做出这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决断的、大概也就只有他即将‘卸任’岩神一事。 想来，在钟离先生看来、自己已经有一定的资格，在他离去之后守护住璃月港了吧？ 莫名有种...出师了的感觉？ “好了、我话说完了，剩下的事情，你慢慢去想吧！” 见罗维仍在沉吟，天叔放下了酒杯，呵呵一笑：“反正事情都交给你了、以后我就可以不用每天伪装着出门了。” “你要知道之前为了能自由活动，出入没有一群千岩军护卫跟着，我废了多大的功夫...” “...不过以你的实力，倒是不用像我这样。”天叔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罗维则仍坐在桌前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 “对了！” 在踏至门扉之时，天叔脚步顿了顿，又突然回过头来：“到时候请柬直接送到总务司交给我的女儿就好了。” “我一定回到的。” 这句话说完，他才终于在门前拐弯、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只留下罗维一脸无奈地看着满桌剩菜：“说得好像我真的要结婚了似的...” “什么什么？北辰先生要结婚了吗？我这里能为您切实提供有关于婚姻律法的一切服务，还有后续的儿女入籍问题咨询，一应俱全、一条龙服务到位！” 絮絮叨叨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突兀出现的身影摇动着皎白的双腿、蠕动的腹部鼓动青春柔韧感，红色裙摆飘摇下的短裤紧缚勾勒处若隐若现。 罗维斜眼、看着出现的半仙之兽。 然后便也随之对上了一双瑰丽的浅紫色明眸：“罗维要结婚了吗？” 紧随烟绯之后的少女头上总角垂落发丝在风中轻微摇动，落于裙摆处，黑丝紧缚的双腿仍旧笔直矗立、支撑着飒爽娇躯。 那俏丽的面容却带着几分疑问。 “是...跟云翰社的云先生吗？” “不是，没有的事。”罗维摆了摆手：“老爷子瞎说的。” 他将自己才刚与天枢会面的事情说出。 “天叔啊...那就难怪了。”刻晴点了点头，没有怀疑：“他也是姓云，关心这个很正常。” 不过话语落下，这位玉衡星却又突然陷入了深思。 结婚...吗？ 这对她来说，似乎是一个不算遥远，却又仿佛隔着一个世界的词汇... 从未想过的事情。 烟绯却摇晃着脑袋，凑近询问：“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罗维哽住：“我能有什么意思？” “北辰先生，该不会还没告白吧？” 旁边的烟绯也挥了挥手：“你好像很喜欢云堇先生？喜欢就要去牢牢抓住、可不能放弃哦？” “你说呢？刻晴小姐？” “啊——嗯！？”刻晴像是走神了刹那一般。 罗维突然有些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日历？怎么出来个人都要关心他的情感问题？ “先不说这个了。” 罗维轻声咳了咳，转移了话题：“你们还没吃饭吧？正好旁边也没别的位置了，就坐在这里吧——” “万民堂的彩色一向不错，哪怕香菱小师傅不在，仅凭留下的菜谱也算是璃月一绝。” 他让小二上来将桌面收拾好。 请烟绯与刻晴坐下。 情感的问题他自有打算，绝不至于畏畏缩缩、不敢直面内心，但也并不急于一时。 花开得越久，缔结的果实方能更加美味。 “说起来，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烟绯坐下之后仍显得活力十足，刻晴面露深思的同时也仿佛松了口气。 听见了他的话同时，半仙之兽的律师小姐率先开口回应：“啊、是刻晴小姐在法庭结束之后邀请我过来的。” “是的。”刻晴轻轻颔首，俏丽容颜上满是认真：“烟绯小姐对于璃月的律法如此熟识，我想邀请她成为我的律师顾问，帮助我处理一些土地建设过程中会出现的律法上的纠纷矛盾。” 玉衡星终究是玉衡星。 一开口就是工作。 “这个我已经回应过了，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雇佣我。” 烟绯嘿嘿一笑：“但我这个人不喜欢受到拘束，自由自在才是我的理想，固定工作、每天上班什么的、想想就麻烦，还是算了吧！” “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这次出来也算是结识一番，以后恐怕还要多多叨扰。” 刻晴严肃认真的表情让不在辩论状态的烟绯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没有持续太久，刻晴就转而看向桌子对面的罗维：“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你的。” “我？”罗维挑眉。 “甘雨那边让我转达你一件消息。” 刻晴呼了口气：“仙人们想见你。” “他们——” “想邀请你前往岷林绝云间，参加‘群仙会’。” 第八十九章我又成帝君化身了??? 璃月地势多变，于西部有群山绵延，高耸如云，名为‘岷林’，是众仙散居之处。 而在那里，常有传闻、说是有采药人于霞光初照之时攀越高山，见到众仙汇聚奇险山峰之上，凝露水为杯、引旭日为食，高声畅谈。 这是记载于无数风闻典籍之上的故事，真假不可考证。 但璃月的仙家确实会有聚会。 三年一度。 便如凡人十日一聚。 只是这样的聚会，以往从未邀请过人类... “说实话，就连甘雨自己都挺惊讶的。”刻晴面露深思：“不过她似乎也已经很多年没回去岷林那边了，并不知晓具体缘由为何。” “但大概与你之前做过的事情有过。” 铲除魔神级恶兽的残魂。 斩杀魔神遗影。 这些在以往都是仙人中专门铲除魔神业障的‘夜叉’所负责的。 现在却被一个凡人完成了。 仙人对其感到好奇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刻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也仍是满满的不确定，璃月仙家大多不履凡俗、纵使好奇，也绝不至于邀请一个凡人去参加他们的聚会。 “又或许、祂们真的把你也当成仙人了也说不定？”反倒是旁边的烟绯一脸煞有其事：“坊间传闻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罗维是货真价实的人。”不需要罗维开口，刻晴便率先反驳。 少女抬起的眸光闪烁丝丝雷霆。 看这架势、似被触动了什么不该触动的，随时都会动怒一般。 这也让烟绯看得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讪笑一声。 知道自己好像开了个不能开的玩笑... “还是别瞎猜了，我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罗维摇了摇头，侧过视线。 大厅内、香气四溢，摆放整齐的餐桌周围却早已空空荡荡。 因为两位‘七星’到来的缘故，这一间往生堂早已被彻底清空，那位‘卯师傅’显得很是主动——那些到来的客人虽惋惜于不能吃到今日往生堂的菜式，但好在香菱不在，他们还不至于到舍不得的情况，也更不敢打扰两位七星’‘议事’。 对此，刻晴早已经习以为常，她是七星中极为亲民的一个，却也深知面对七星之时、璃月平民所承受的压力。 与其让留下来、让他们惴惴不安，不如将食物打包回去来的更好。 只是在罗维环视周围一圈收回的同时、刻晴也呼了口气：“你果然要去么？” “当然要去了。” 罗维微笑：“仙家之邀，难得一遇，怎能拒绝？” “嗯、也是。”刻晴深以为然：“你也有‘百无禁忌符箓’，此去应是无碍、” “对了对了——”旁边的烟绯再次举手询问：“如果北辰先生在山里见到我的父亲，请代我向他问好！” “父亲？” 刻晴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她当然知道烟绯是半仙之兽，是人与仙诞下的混血种族，这一点仅从外貌便能窥探出来。 却还没有听她提起过自己的身世：“诶？你们不知道吗？哦...我没说过呀？” “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烟绯毫不在意地说：“我的父亲是曾跟随帝君征讨魔神的仙人‘獬豸’，他在千年前战争结束之后便与身为人类的我的母亲相恋。” “但在生下我之后就将我托付给友人、云游天下了，而我也一直生活在璃月港、从未去过仙山，也很少看见他。” “岂能如此不负责任？”刻晴下意识地开口，在她看来、父母生下孩子，便有责任陪伴于其身侧才对。 罗维倒是没有开口，只是听着烟绯叙说。 “其实、也没什么。”烟绯歪了歪头，头顶博士法帽随其动作而轻微摇晃着，桌下双腿略微交并，深陷勾勒间显得多少有些不安。 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姿态：“我知道父亲大人以前一直追随着帝君征讨，一直在忙碌，很少有做过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是护卫璃月的仙人，是守护众生的仙家，我能理解——我母亲也一直都很理解。” “我不希望我的父亲因为我而受到拘束，所以...” “北辰先生，如果您能见到他的话，请跟我向他说一句，我很好，请他不必担心。” “——这样就好。” “毕竟、我也不想受到拘束呢！？” 因为不想受到拘束，所以努力学习律法、以确保在不违反律法的情况下获得最大程度的自由。 这就是名为‘烟绯’的少女所奉行的准则。 她希望自己的至亲好友也能如此。 “...”沉默良久，刻晴郑重低下了头：“抱歉，是我唐突了。” “不用、不用道歉！”她这一道歉倒是吓到烟绯，直接让半仙少女蹦跳起身，差点砸到了头上的天花板。 好在罗维及时拉住了她，这才免去了尴尬的局面。 “那么——”重新坐稳的少女却又开始叫嚷起来：“饭怎么还没上？” 看着仍旧活力满满的半仙之兽，罗维与刻晴对视了一眼，无奈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笑出声。 或许正因为这样的豁达活泼、才让烟绯足以走过千年的漫长岁月吧？ “诚惠三千摩拉。” “客官走好——” 片刻之后，饱餐一顿的他们在卯师傅的注目下走出了万民堂。 烟绯也在一边说着‘多谢款待’，一边嘟哝着‘北辰先生果然很有钱’、‘未来有律法上的问题一定要找她’之类的话语间踩着毛皮长靴踏步离开。 下午的阳光仍旧炽盛、照耀在平坦的道路上，迎面而来的风扬起刻晴头上总角发型垂落的两缕发丝，她侧过视线、望向身侧，飘扬衣角下包裹双腿的连裤袜在地面光影倒映下泛起些许光泽，挺立处更带圆润美好。 玉衡星望向罗维：“你真的决定要去了吗？” “不用这么紧张，我要去的是仙山，不是魔巢。”罗维一手扶住腰间离海梦断刀柄，知道刻晴在担忧什么。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刻晴略微闭目睁开，却又朱唇轻启：“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找当地的总务司分部，你已是‘天枢代理’，有职权让她们帮助你。” “还有从璃月港到绝云间的地图之后我会让人送过去给你，这段路程很远。” “快去快回、耽误太多时间的话，事情可就做不完了。” “最后——” 话语落下，略微停顿，刻晴轻笑抬眸：“一路小心。” 嗡然之声刹那回荡。 丝丝电弧缠绕扩散、激起的尘埃之间，仅留下一抹飞速散去的暗紫色残影。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匆匆忙忙啊！ 罗维拍了拍衣襟上沾染的尘埃。 抬眸远望璃月港背靠的巍峨天衡，苍天蓝幕之下、山阴耸立。 有风吹来，扬起几片落叶，带落一道低沉的少年嗓音：“看来你已得到了消息。” 立于天衡山山顶、远离尘世的夜叉仙人‘魈’双手环抱胸前，俊美容颜仍旧看不起丝毫表情。 却以仙家秘术将声音传至罗维的耳边。 “你来晚了。”罗维自然回应，知道‘魈’也是来传达仙家聚会的消息的。 “路上耽搁了。”魈不动神色：“你决定要去？” “不去能行？”罗维垮刀向前，走在璃月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不去的话，帝君的嫌疑可就大了。” 不用想也知道。 仙家会邀请自己、不是因为传闻，也不是因为自己的实力战绩，而是因为...明面上前往暗之外海的‘岩王帝君’，会突然相隔万里传梦给七星，指定罗维为天数代理这件事情所透露出的疑点。 仙众护卫璃月，却更忠心于岩王帝君。 这是无可辩驳的。 魈于天衡山顶点头承认：“确实如此。” “也正因此...” “他们，是将你当成了帝君入世显化的‘化身’了。” “...”罗维再次蚌埠住了。 ——这他还真没想到。 第九十章云堇今晚留下来 说到底也是怪岩王帝君‘前科累累’。 众仙之祖、岩王帝君时常以化身游历世间，这几乎是举世皆知的事情。 由此出现的风闻更是数不胜数，虽是真真假假、虚实参半，但因着帝君真切地时常化身游历过，人们也更愿意信以为真。 《帝君尘游记》便是因此而来。 而他也确实做过与如今众仙所怀疑的、类似的事情。 假装离开璃月。 蒙骗众仙。 却暗自化身入世什么的... “不愧是钟离先生，不愧是钟离老爷子。” 听着魈那状似不带丝毫起伏、却莫名带着几分无奈的话语，罗维也是无言。 不得不说，有着这样的事迹在、众仙的怀疑，完全是合乎情理。 “祂们之所以邀请你，便是为了探寻此事。” 魈的话语再次落入罗维的耳中：“若你去了，是真是假、或还可一辨。” “若你不去。” “那么，祂们便可大概率会确信，你既是帝君行走于尘世之化身。” “毕竟无论虚实，一个能斩魔神之人、便无论如何，都不会畏惧众仙家之邀约。” ...都是一群老狐狸。 “钟离先生那边，你去过了吗？”罗维停步于绯云坡一家店面之前，引得让店家满脸恐慌却悠然不知。 魈摇头：“我不踏尘世。也还没禀明。” “帝君虽神通广大，但从不窥视他人隐秘。” “所以他还不知。” “不知道的话、就不要告诉他了。” 罗维继续迈步，那店家也终于松了口气：“不能事事依靠岩王帝君、不是吗？” 或许钟离那边其实就等着他上门了。 他托梦之时，也肯定早就想好了后果与应对方式。 但罗维没有去走他设想的道路。 而是选择了自主。 毕竟... 我已经出师了。 人类，也该‘出师’了。 而对此，听见了他的话的魈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垂落金色眼眸，凝视璃月港上神色如常走动的‘千岩军’。 “你还是决定要去？” “当然、我去了的话，既能洗涮帝君仍留在璃月港的行为，也能让‘往生堂客卿钟离’这个身份彻底漂白——仙人们在放下对我的疑虑之后，便也不会再对一个表现得‘平平无奇’的丧葬司仪有所疑虑。” “而且我也能顺势与众仙接触。” “待帝君离去之后，更好的平衡璃月港内人仙势力可能出现的冲突、不是吗？” 罗维的话让魈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寂静之中。 他所说的事情， 降魔大圣当然也想到了。 但他是想了片刻才想出来的应对方式，而罗维却能这么快... 帝君果然不会看错人。 自己也果然没有看错人。 ...罗维没有白费他千里迢迢从碧水原望舒客栈跑过来传达消息的举动。 他令魈很是满意。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对我来说，也有好处。”罗维走过绯云坡，踏上了前往住处的道路。 与古老存在结识。 与古老的‘神秘’交流信息。 获取古老的知识。 对于弑杀古老神明以获得力量的弑神者来说，本身也是一种积累，一种成长。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降魔大圣道：“记得出发前带上之前留云借风予你的‘帝君引路’。” “此去西面，有些许元素变动。” “或能找到你刀上所欠缺的、炎属性魔物之魂。” 话语落下。 天衡山顶、狂风卷过，人影眨眼消失，仅留下一片苍翠光影。 感受着元素气息的远去，罗维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无论如何，都要先回去一趟住处... 璃月居民区，等到罗维慢悠悠走到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昏黄时刻，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幽静宅院门扉上，印下斑驳的流影。 而在门扉前，却还有一道人影等待站立。 “云堇？”罗维脚步顿了顿。 而听见了他的话语、那等待的人儿也在同时侧眸转身。 蓬松黑色裙摆随之摇曳轻转，足靴踱地、略微倾斜的双腿支撑裙下微微深陷的曲线，弓起的曲臀翻转，带起腰肢纤细扭动。 少女落于胸前的莲叶般的披肩在阳光下划过一道曲线，悬挂的金色神之眼绽放微光。 头戴的绒球凤冠亦于同时抬起，发梢掩衬下的精致容颜微微瞪大眼眸，红玉般扑腾。 凤眼微抬，眼影挑起。 “罗维回来了？”少女抿了抿红润湿唇。 罗维跨步上前伸手：“今天这么早？” “事情提早结束了，就过来了。”云堇歪了歪头，轻车熟路地将手放在了罗维的掌心里。 柔软温润相触，脸上红晕一闪而逝：“而且我也是刚到。” “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 “就算要清食养性，保持身段，也不能不吃饭。” “没有不吃饭。”只是想过来与你一起而已。 看出了云堇的想法，罗维笑着用另一只手帮女孩理了理发丝，五指在柔顺发梢之间划落，带起一阵清香。 云堇面容略微泛红，但也没有丝毫排斥。 “走吧，先进去——你喜欢的莲子禽蛋羹的原料，我可是时刻准备着。” “罗维的手艺应该还在吧？” 云堇也略微期待了起来：“之前你为了做好这道菜，可是经常弄得灰头土脸的呢？” “还让我多支付了一笔房屋装修费？” “咳，那是意外、意外。”一想到这个黑历史，罗维也有些尴尬。 做个菜把房子烧了什么的，确实丢人了。 “但好在我还是做出来了。” “而且、很好吃。”云堇轻轻颔首：“不管是茶也好，莲子禽蛋羹也好，罗维做的每个东西，都很美味——我都很喜欢。” 说话之间，罗维牵着云堇的手迈步上前，开锁、推门而入。 ...但其实云堇也有门锁的钥匙。 只是她每次仍会等待罗维开门，就像是单纯地喜欢看着他为自己忙碌一般。 她在院子里坐下。 看着罗维进入厨房里，不一会儿端出香气喷喷的莲子禽蛋羹。 看着他为自己盛碗，却忘了自己、以至于一个碗要两个人分的模样。 夜渐渐入深。 云堇却突然抬头，黑发垂直飘散、带起脸颊处的两缕发梢，她的眸光闪烁，直视着对面的罗维，朱唇微微勾勒：“对了。” “刚刚家族里的长辈同意我出来休一阵子的假。” “所以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嗯...”那边的罗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反应过来，表情突然一怔：“嗯...嗯！？” 第九十一章龙王苏醒 夜近三更。 窗外繁华的璃月夜景渐渐有灯火熄灭、维持了一整天的喧嚣也终于逐渐舒缓。 这座濒海的繁华港都从这个点开始步入‘休眠’。 而于明亮月光照耀下的居民区、幽静宅院里。 树影婆娑摇曳。 透过窗扉洒下斑驳的光影之间，罗维推门而入。 他看着房间里已经摘下头顶绒球凤冠与莲荷般的粉色披肩，长发披散，长裙摇曳间显得温婉俏丽的少女，轻声咳了咳：“只有一间房间、你就先勉强一下。” 罗维的神色如常。 但四目相对的刹那、云堇却忍不住红了红脸。 之前说出的那句话是她在出门之前就已经做出的准备、难得的机会，她也并不想与罗维分别——哪怕能够在梦中相会，但梦境再是真实，相比现实终究还是缺了些许实感。 但孤男寡女共处屋檐下可能发生的事情、也还是让她忍不住心脏加速。 目光交触的这刹那、更是让少女呼吸忍不住微微一滞。 完全没有了戏台上演绎武旦之时的飒爽英姿... “那你呢？” 不过她还是轻声询问。 “我睡门外就行了。”罗维倒是无所谓。 他对云堇说出的话确实感到意外，却也能感受到她其实只是想与自己呆在一起。 并无他意。 既然如此、他也理所当然不会冒犯。 他理解自己与眼前少女之间的暧昧，但感情之事、他也更喜欢循环渐进。 而看见罗维这幅坦诚的模样，云堇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罗维如果在古代的话，一定是那种千里送京娘的大英雄吧？” 千里送京娘的故事，当然是罗维对她讲述过的。 云堇还已将其改编成戏曲，在各地广为人所欢迎—— “我有那么伟大吗？” 罗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莫名悚然。 “嗯、有的哦？”云堇抬起了一根葱白如玉的手指，凤眸微抬间轻笑：“罗维自己不知道吗？” “斩恶兽，除魔神、破海神...” “你现在可是璃月坊间盛传的盖世英雄，最重要的是、你从不贪图职权钱财！” 虽然罗维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考虑在内。 他有自己的欲望。 从他自己的角度看，他其实也有些贪心。 然而在外人看来、似乎确实像云堇说的这样。 “这我还真没想到。”罗维了然，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迪化’了吧? 但他并不排斥。 有一个好名声，总比声名狼藉来得好。 若名声不好，哪怕他不怕，也嫌麻烦。 “好了、夜已深了，你好好休息吧——”罗维笑着摇了摇头：“云大家，可要好好保持自己的身段，不能熬夜。” “嗯...” 云堇状似乖巧地点了点头，却在罗维打算转身离开的刹那、将本就抬起的手伸出。 “你也是。” “在屋外露天睡觉，可没办法睡得舒服。” 她将足尖轻轻踮起，长发拂动间抓住了罗维的手：“你就睡在我旁边吧，反正、躺得下，不是吗？” 看着少女羞红却仍旧挑起，显得不容置疑的凤眸间透露出的戏台女将风范。 罗维想了想，也还是没有拒绝。 于是房间内灯火熄灭。 少女蜷缩于床板内侧、罗维却将被子尽数裹在她的身上，解下的离海梦断悬于床头，而后合衣而躺。 相隔一线。 呼吸渐渐平稳。 就在罗维闭目的同时、云堇却略微睁开了眼，看着旁边的罗维，眸光闪烁间略微眯起，朱唇轻启间，吐出温润吐息：“罗维先生，是个...笨蛋呢？” 明明并不迟钝。 但却总能停留在合适的位置。 让人无奈的同时，却又让人感到安心...就像他笔下的文字，也像是他身上的气味一样。 所以云堇才会想要呆在他的身边。 所以她才会喜欢这样的他。 “但是，我可不想做‘京娘’。” 云堇将包裹自身的杯子掀开一角，盖在了罗维的身上，凤眸流出一抹笑意。 轻微侧头、抵在罗维的肩上，侧眸间却又将朱唇靠近。 吐息交融，相拥而睡。 嗯...果然，很舒适，很温暖... “刻晴大人，该休息了。”月海亭内响起的声音让刻晴回过神来，手握的毛笔悬在空中，烛火映照下少女俏丽的容颜莫名茫然。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说话的秘书：“怎么了？” 刻晴大人、刚刚，似乎走神了？ 那秘书指了指上方悬挂的吊钟：“该休息了。” “啊、嗯。” 刻晴恍然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果然、还是有点羡慕甘雨，能一直工作而不怕劳累...如果时间能走得慢一点就好了。 她呼了口气，这一刻地思绪却有些莫名。 “对了、明天记得把地图给罗维送过去，还有旅行所需的东西——总务司那边报备了吗？就以出差的名义上报吧——” 声音飘散。 璃月的灯火渐渐稀少。 恢弘繁华的港口都市终于彻底陷入休眠模式。 ... “地脉变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荻花州，高远之处，狂风吹卷着望舒客栈倚靠的巍峨巨树树冠，在树影缝隙洒落的细碎月光间、一袭白衣青衫的夜叉仙人魈双手环抱，目视璃月西南。 吹卷大地的苍风带来移动摩擦挤压的声音，更带来地脉堆积、将欲喷涌的元素气息。 空气中迷茫的躁动热气更让魈确信了、这是地脉中炎元素即将爆发的前兆。 潜藏于大地的脉络、据说曾是世界孕育最初，支撑世界的‘古树’留下的根茎，其中蕴含着不可限量的恐怖能量，随便的一次微不足道的爆发，就足以诞生数不胜数的狰狞魔物。 这也是为什么魈会在白天提醒罗维带上‘帝君引路’罗盘的原因。 魈常年驻守荻花州望舒客栈、自然能轻易察觉璃月大地一丝一毫的变动。 他更知道罗维手中的刀上存在着‘拘魂’术式，他需要以此拘拿火元素魔物魂灵、作为补充。 但他本也以为，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爆发。 如今这声势听起来。 却并不像。 “龙吟...树影，来自、璃月西侧。” “那个方向...” “——该不会，是‘龙王’苏醒了！？” 岩王帝君座下仅剩的夜叉大圣面容凝重，在一阵风吹过刹那、便随之消失于郎朗月色之下。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查看一下。 如今众仙皆汇聚绝云间。 无人守卫。 如果真的是那位的话... 那么，他就必须要告诉帝君才行！ 第九十二章早就想好的一起旅行 位于荻花州、建立于此的望舒客栈所依靠的那棵巍峨巨木已经是人类所能观望到的极为少有的植株。 巍峨高耸、逾越上百丈。 但在璃月南边、毗邻‘层岩巨渊’的南天门之处，却还有一棵不逊色于其，甚至还要略微超出的巨木。 而这也正是从望舒客栈出发的‘魈’此行的目的—— 南天门，无数高峰环绕之间、辽阔草木覆盖地面，起伏的平原处一阵狂风吹过，一道人影自苍翠气息中走出。 无数隐藏于地下的低级元素魔物‘史莱姆’直接被狂风吹散形体、散落大片史莱姆凝液。 徘徊于此的丘丘人四散逃逸。 ‘魈’却在葱茏扬起的草屑之间站定脚步，抬头凝望身前。 巨木耸立，蜿蜒缠绕的躯干却如蛟龙昂首向上，树的纹路上更有着道道结晶石珀凝结而成的轨迹弥漫覆盖，树冠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着。 一眼看去，这一整棵从地底冒出的植株、竟像是某种庞然生物从地底伸展而出的尾巴般。 也就是在这之下。 魈听见了龙的咆哮与呼喊。 那地脉的沸腾、也正是从这里延伸开来，向着整片璃月大地扩散而去。 “果然如此么...” 魈目光沉吟，抬手间、自风中抽出了‘和璞鸢’长枪。 这巨树正是封印着璃月古老的传说，曾与岩王帝君并肩作战，却魔神战争结束后不久骤然陷入疯狂，因而被帝君联手仙人镇压的‘若陀龙王’之所在。 这树是龙王的‘尾’。 亦是祂癫狂下潜藏的不甘与愤怒。 古老的龙王生于地脉，得帝君襄助、‘点睛’而脱离束缚，但其尾巴仍链接着大地，也能时刻从地埋中汲取不同元素的力量、获得震天撼地的威压。 所以即便被镇压于此，祂的尾巴仍生长于地上。 也正因其封印的存在，所以众仙才会将自身隐居之地选择在这附近——南天门处于‘岷林’之中，这周围无数巍峨耸立山峰最高处也都有着璃月仙家的洞天福地。 有众仙存在，但若平时、若陀龙王的封印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变动，祂们便能在第一时间出手。 联合众仙之力、对其进行加固。 但如今，因罗维的缘故。 众仙为试探帝君踪迹，都去了绝云间。 这才给了龙王可乘之机。 只是... “你的力量尚未凝聚多少，仅凭我一己之力，也能将你、压回去。” 衣摆飘摇间，降魔大圣提枪向前，腰间悬挂的风元素苍翠神之眼绽放明光，带起更加汹涌的风元素。 丝丝缕缕苍翠扩散。 又似夹带着风笛之声。 狂风汇聚，元素涌动，势要将龙王探出的力量压回去。 也就是在这同时。 魈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大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面容稚嫩的小女孩突兀立于其身后，头上梳着垂髫、满脸天真无害。 但其出现得无声无息、无从察觉。 也就是这一瞬。 魈脚步顿住。 这一眨眼。 降魔大圣、瞳孔紧缩。 汗毛猝然炸起！ ... ... 翌日。 旭阳照耀在璃月的上空，鳞次梯比的映照出一片光影。 一大早便起身的罗维从赶上门来送东西的玉衡星秘书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的物件，礼貌送别对方。 一转眼便又对上了云堇那双朱红明亮的眼睛。 “这些都是那位玉衡星刻晴小姐送来的吗？”她摇晃着绒球凤冠，话语中下意识地、略带警惕。 罗维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这些事情云堇也是知道的：“同僚的照顾而已。” “唔...我没有想说什么，你不要误会。”云堇脸色略微红润，赶紧解释了一句，却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罗维失声笑了笑，低头打开了刻晴刚刚送过来的东西里面最重要的一件。 一张璃月全貌的地图。 上面勾勒了从璃月港、途径归离原，绕过翠玦坡，最终抵达绝云间的最快捷最方便的路线。 其上甚至还标记了沿途有多少聚落、人口，哪里有千岩军驻守，哪里又有总务司分部设立... “还真是细致呢？刻晴小姐。”云堇看到了，也不禁感慨。 “刻晴做事一向认真，这次还要劳烦她了。”罗维正准备收起地图、旁边的云堇却伸手，将地图拿了过去。 “目的地是绝云间吗？”她看着地图标记，挑眉询问。 罗维昨天已经跟她提及过了：“嗯，仙人的邀约地点确实在绝云间。” “来回大概要两三天。” “那么——” 少女将地图收了起来，娇俏的面容浮起一抹笑意：“出发吧！” 见罗维那略显讶异的眼神。 云堇摇头轻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 “我已经获得批假几天。” “接下来...” “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说话之间，她还抬起了手、遮盖于头顶凤冠之间。 提起的足尖带起匀称双腿略微交并、陷住飘扬裙摆，三点隐现间，臀部往后饱满弓起，纤细的腰肢同样在提擎间带起束腰银锁摇晃，饱满胸襟在黑色布料包裹下竟显挺翘。 她将一手举起、一手垂落如握长枪点地。 身体轻微一旋，回望罗维。 俏丽容颜抬眸而起，凤眼轻舒，扬眉间飒爽如女将。 戏腔自湿润朱唇间悠扬而起：“随我、出征，绝云间！” 抬起的手同时垂落，伸向罗维。 罗维望着白皙细腻的手掌，又望了望英姿飒爽，尽显美好的少女的身影。 “...也好。” 反正这一路去没有什么危险。 虽然这么想有些许膨胀。 但如今璃月、能够威胁到罗维的，已经不多了。 而且自己有百无禁忌符箓、多带一个人，也应该没什么关系。 见罗维握住了自己伸出的手，云先生抿唇、笑得更加开心了。 已经想好了。 我不会做‘京娘’。 我只会做‘樊梨花’、始终与你并立。 “走吧！” 罗维紧握住少女的手，并未多言、也不需多言。 璃月港总务司。 刻晴迎着晨光走入，恰好对上了甘雨睡眼朦胧的眼。 而于刻晴脑海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 “罗维...应该已经出发了吧？” 第九十三章 同四更求订 你管这叫地脉变动? 就如刻晴所想的。 在她让人将东西于这一大早送达之后，罗维便与云堇一同出发。 毕竟她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一切。 旅途所用的摩拉、必要时刻露宿荒野所需要的营帐火舌、洁净的水源食物等等等等... 当然，这么多的东西，以普遍理性而言，是无法随身携带的。 但好在云堇也是一位神之眼持有者。 而神之眼作为沟通天地元素的外置器官，其内部有着元素撑开的一角领域，本就能用于储物。 这也正是为什么之前的刻晴、胡桃等人能随时拿出武器的缘由所在。 其内部空间不大，却也够用。 在少女将所有东西收入神之眼后、两人便也‘轻车简从’，在这旭日晨光映照下直接出发。 这次也没有再步行。 而是‘驭龙’。 罗维凝水汽结成骏马大小的‘螭兽’，其形本就修长如鹿、远远看去，与马匹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也是他在这一段时间里新想出来的代步方式。 这样、可比走着快多了。 按照刻晴在地图上所规划的路线、从璃月到归离原的这段路程，也本该是一路坦途。 然而... “这群丘丘人怎么回事？” “前面顶住！顶住！” “来了，快跑！” 前方的道路尘烟滚滚，蔚蓝天幕笼罩下，荒草吹卷的旷野平原间，一阵骚乱的声音从中响起，在正午的烈日下显得极为清晰。 罗维与云堇分别驾驭着‘螭兽’在靠近的一处丘峦之上停顿、远远眺望。 透过尘烟，能够看见其中手握长枪钺矛、守卫于此的千岩军士卒在对抗着一群形态怪异的‘丘丘人’。 仅从外表看，那群丘丘人与正常丘丘人没有太大区别。 仍是身形佝偻矮小、头戴骨面，毛发蓬松，但其身体周围却缠绕着一层淡淡的红光。 或者说，‘火元素’。 他们能时刻引起火元素的力量。 挥落的棍棒能在瞬间点燃汹涌的烈火，射出的箭矢也能在刹那窜出恐怖的热流。 也正因为如此。 那群千岩军虽奋力抵抗，但凡人之躯怎么能挡得住熊熊烈火？ 他们只能节节败退，在扬起的火光烟尘间不断地后退。 “罗维，要出手吗？” 坐于一侧‘螭兽’柔软水流积攒而成的龙背上的云堇侧眸望来，凤冠微扬起。 但实际上... 她的手已经下意识紧握住了胸前的神之眼，满脸期待。 这可是难得的、 戏曲里的‘行侠仗义’般的行为！ 罗维作为璃月七星之一的代理、千岩军副统帅，也当然不可能置部下安危于不顾。 只是他刚一点头。 螭兽上的少女便猛地一跃而起、随裙摆摇荡间，胸前的神之眼霎时间光芒绽放，化作金黄的流光，覆盖其身。 而后如天星坠落般、扫向那混乱中心—— “敌来！” 嗡然一声，火光尘雾被直接一击而溃、那群本就节节败退的千岩军直接被震退十多步，踉跄落地。 那群被火元素覆盖的丘丘人也叽叽喳喳着后退，却没有退出太远。 它们的双眼被金色的岩元素覆盖，看不清前方，却仍下意识地挥出手中的武器棍棒，想要袭击来者。 但金光涌动间、却见少女背后元素凝结成金色靠旗、迎风鼓动，一把红缨长枪随其身体翻转，武旦姿态踱步间展动伸出。 她将一枪穿过棍棒挥舞的炎流，直接将袭来的丘丘人击飞。 而后少女裙摆再次旋转、脚踝转动。 腰肢柔韧扭动，带起手中长枪扫荡，划开一片澄澈金光： “看枪！” 呼和一声，厚重的岩元素转瞬化作沉重的威压铺卷开来。 火焰被直接熄灭。 箭矢被直接斩断。 刚刚还耀武扬威着的丘丘人在这一横扫之间直接被击飞数丈落地、身体抽搐间，便没有了声息。 于此一起一落、尘埃转眼落定，云堇却仍持枪而立，如戏台收尾般以长枪点地，云手翻于头顶凤冠之间。 凤眸抬起、凛然英姿飒爽。 她望向为其掠阵的罗维。 嘴角扬起。 明明是在战斗，却也更像是在舞台上随铿锵声乐表演。 只是这里没有观众。 但只要罗维看着也就足够了。 罗维驱策‘螭兽’上前鼓掌...在璃月所有人都知道，云先生表演之时的英姿凤容，是怎么看都是不腻的。 他深以为然。 而且作为神之眼持有者的云堇战斗力也当然不可能弱小。 否则他也不会放心得为其掠阵... 至于手上的汗...只是因为身下纯水凝结的螭兽带来的湿气的缘故，与其他无关。 而这个时候。 那一众千岩军也才刚刚挣扎起身... “元...元帅？” 他们第一时间便看到了策‘马’上前的罗维那极为标志性的千岩军服饰改版的棕褐色‘飞鱼服’。 这是如今在璃月坊间‘声名赫赫’的千岩军副统帅，天枢星代理，罗维的标志性服饰。 千岩军内部称之为‘大元帅’。 是驻守璃月的新军旗帜般的精神信仰。 罗维扶着腰间离海梦断刀柄，呼了口气：“没事吧？” “我等没事！” 士兵们立刻整装肃然容，低头恭敬回应。 他们身上虽然有些许焦黑痕迹，但看起来并没有真的受伤，只是狼狈了一点。 而且看得出来，他们刚刚虽挫败，但始终维持阵形，没有慌乱。 他们也是经历过讨伐石门战役的人——只是可惜，无缘参与海神之战！ 但现在能够再次看见大元帅，心中的激动也自然可想而知。 “没事就好。” 罗维点头，那边的云堇收起了长枪，在同时走了过来，身姿摇曳。 但士兵们听见了脚步声，没有长官命令，也不敢抬头。 云堇翻身上‘马’。 罗维一边伸手替她梳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发梢，在少女神色微红间确认她安然无恙后，一边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千岩军士卒回应：“这种情况、是在这两天突然出现的。” “原本只会在固定地方扎营的它们突然变得疯狂，相隔很远都会冲过来攻击人类，而且...” “而且还能随手释放火元素攻击？” 这种情况与之前石门发生的事情有些类似。 恐怕也与魈所说的、‘地脉变动’有关。 “你们，现在立刻分散到千岩军的各个驻点，传达我的命令——” 罗维心中一定：“让小部队汇聚起来，以千人一组的大部队进行组合，共举长枪、对周围进行一次大清扫。” “是！” 十几名士卒共同应答。 无论是什么，总比千岩军士卒分散在外，被再次因地脉影响而暴走的丘丘人各个击破来得好...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分散出去之时，罗维却突然叫住了他们。 云堇也于同时再次抬眸，于螭兽翻涌的白色光影之间，看向了远处。 归离原西面。 烟尘滚滚而起。 仿佛什么在地下翻身一般...于罗维瞬间展开的神格视角之下，那一片天地，更是直接被红色的火元素浸染，有如末日来临。 “...” 莫名的， 这一刻的罗维突然很想去望舒客栈看看魈还在不在。 在的话他会把他拉过来。 然后问他... “你管这叫‘略微变动’！？” 这都已天翻地覆了！ 第九十四章云堇的攻击性 地龙翻身，震天撼地。 以这句话来描绘眼下的场景，罗维觉得再适合不过。 仅凭肉眼所见的便是滚滚烟云向上升腾，缕缕斑驳间泛着赤红的光辉、遮蔽于天穹之上，将璃月西面的天空笼罩在一片如同暮日昏黄般的景象之内。 明明是正午，却势若夕阳。 而若在神格视角展开之下去凝望，所见的、便更为骇人。 他能看见空气中流动的赤红火元素浓郁到几乎如同一整片海洋般、将西面边缘无数山峦笼罩在内，卷起层层巨浪更不间断地冲向更高之处。 他也更能看见那片‘海洋’之中，仿佛有什么巍峨耸立着、贯连天空，人间，大地。 其自地下源源不断地抽出更多的火元素，在大气之间形成猩红的旋涡。 如炎流翻滚、更似血海沸腾。 那个方向... “应该是绝云间更西面的南天门的位置！” 这一瞬，罗维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璃月古老传说中、曾与岩王帝君联手征战于魔神战争之中，之后又因癫狂而倒戈相向的‘若陀龙王’。 昔年的若陀龙王也正是被镇压于今日的南天门之地。 如果真的是祂的话... “就真的，麻烦了。”罗维收敛了神格面具。 “罗维，怎么了吗？”云堇歪头询问。 “不——没什么。”罗维摇了摇头，不确定的事情也没有立刻出口。 他不想让少女多想，只是转而看向那十几个因他的话语而再次停顿下来的士兵。 他们也在说着：“没错...就是这样。” “大地开始震动，地上兴起迷雾，天空突然变红，然后丘丘人就出现了异样——” 因为丘丘人在受到飘散开来的火元素的影响，获得火元素力量的同时，又怎么可能不受其影响？ 火元素是活泼的象征，但也同样象征着狂躁与暴动。 所以丘丘人才会突然不顾一切地袭击所有过路人。 但这么看来... ‘只有从归离原西面岷林过来的，才会受到影响。’ ‘只要挡住这里，就足够了——’ 精准的做出判断并于同时下达命令，即是现在作为千岩军最高统帅的罗维所该做的事情： “你们持我手印，集结如今驻守归离原的四千千岩军。 以三千五百人扼住前往岷林方向的桥梁，严禁一切人通行，阻挡一切魔物入侵。” “并以剩余五百人归整为一部，负责收拢四野居民，扫荡之前已趁机入侵的魔物！” “是！”那几个千岩军士卒抬手接过罗维递过来的、随身携带的统帅手印，肃然回应。 这一刻的烈日仍旧，远处的红光在经历一次元素喷发之后渐渐稀薄、渐至肉眼不可见，荒草吹拂下的归离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绵延的大地更似一望无际、但罗维知晓，这份平静或许难以维持太久。 那元素犹在。 也仍在沸腾。 只是没有之前那种惊天动地的景象，却也如深水漩涡般时时搅动、令人汗毛倒竖。 好在提前做出应对，总不至于太糟糕。 更好在岷林那边本为仙人散居之地，千里之地高山险峻、人烟稀少。 哪怕魔物暴动也不至于造成太大的损伤。 而接下来... “我们恐怕要换种方式过去了。”他看向了身侧的云堇。 换成更快、也更安全的方式。 也不知道那群在绝云间聚会的仙人是什么情况...祂们若还在外界，必然有所察觉。 但如果进了与世隔绝的洞天福地之中，便很难说了。 所以他必须要更快。 而对此。 虽然罗维没有明说，但少女仍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 “哪怕我的实力比不上你，但是...我也不弱的。” 戏台上既能铿锵有力，又有温婉可人的女孩这一刻也有着如其所掌握的‘神之眼’那样的岩属性的坚韧与包容。 或许有悠扬戏曲之声常伴， 罗维也更能发挥战力也说不定。 “那么——” “坐稳了！” 锵然一声，罗维扶着腰间刀柄的手翻转推出，离海梦断霎时出鞘。 随一声龙吟。 一阵清啼回荡。 座下乘骑的纯水螭兽如同被刀刃斩过一般地在瞬间溃散开来、化作一片朦胧水雾，同时托举起其上的两人，又于转瞬凝聚，化为一尾颀长蛟龙、张牙舞爪横空而起！ 在这雾气聚散之间，罗维与云堇自然随身体摇晃而视线颠倒。 罗维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帮扶身侧的少女。 却发现前方水汽飘散间，云堇早已经迎空稳稳立于龙躯之上、身后旗帜展动，光芒展开间裙摆飘扬。 从小学习戏曲表演的她早已经在长时间的身段练习之间掌握了极为高超的平衡掌控能力。 依靠着这份平衡， 她于水汽凝结的龙躯之上交并双腿、不仅不需要罗维帮扶，甚至还在罗维伸手的瞬间将他的手反向握住。 罗维怔了怔，扬起了头。 此时此刻的云堇，也正立于比他所立的龙躯更高之处的龙首之上。 蓬松漂白飘摇下的双腿仍旧匀称修长，却能看见略微交并的大腿处裙摆略微下陷的三棱曲线，扩开的盆骨处鼓动间将敲臀往上提起、在风中挤压着浑圆轮廓。 少女纤细的腰肢笔直而伸、束腰的银狮铜锁箍紧，将胸襟衬托地更加饱满，也更让抬起的双手腋下衣襟顺着衣物紧贴出美好的侧面浑圆。 她立于龙首之上。 凝望着下方的罗维，凤冠轻摇、长发扫动间。 随蛟龙昂首奔腾向上间。 少女也将罗维轻轻地拉至身下过来。 迎着他的眼眸... 俯下面容。 这一刻的少女突发奇想。 她想到了罗维平日里一直温文尔雅的模样，却也突然像试着像之前试图在路上‘美救英雄’般的，看看他的窘迫模样。 而且... 虽然在纯粹的战斗上，我比不过你。 虽然我无法在战场上与你并立。 但是至少在需要的时候，我也能为你挡住狂风。 凤眸微抬间，朱唇紧贴少年的耳廓。 她往前曲下身体。 将柔软紧贴。 一直看罗维那副温文尔雅的淡然模样，她也早就想当面这么做了。 当着他的面。 如女将军抢亲般地，拥住他！ 戏曲本就是多层的演绎。 所以云堇能够娇羞可人，温婉端庄。 却也能于此刻... “比你表现得、更有攻击性哦！？” 第九十五章内置神之眼 片刻之后，纯水凝结而成的蛟龙稳稳的攀爬在空中凝结的水雾之间。 这一尾海兽与之前仅是水汽凝结的螭兽不同。 更像是‘海神’曾为螭兽这一种族塑造形体般地、是罗维以‘螭兽残魂’引动水汽，再以【弗加洛】的流动权能令其凝固而形成的。 祂也具有一定的战斗力。 区别只是海神对权柄的掌握更深、所塑造的原材料也更好，所以祂能创造出一个真正的海兽种族，并令其于海上繁衍生息。 而罗维仅能短暂塑造，难以长存、更无法成长与繁衍。 他只能创造一个。 也仅有高等魔物的战斗力。 但能攀爬在空气中游历的水元素之间，用来赶路，也已经足够。 龙首之上的云堇屈膝而坐、抬眸凝望着脚下因极远而显得极小的大地，想起刚刚的事情、却又忍不住轻笑起来。 “罗维，原来也会措手不及吗？” 少女侧过眼眸，轻声地开口。 与她背对背坐着的罗维擦拭着手里的离海梦断、在清亮刀光拂动的螭魂残影间，忍不住轻声咳了咳：“我也是人。” 在刚刚云堇俯身那一刹那，他确实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呆愣在原地。 因为那一瞬云堇确实表现出了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攻击性。 那一瞬抬起的眉目、贴近的柔软，也让罗维难以瞬间做出回应。 但他其实也没有太多失态。 只是定在原地一瞬间。 然而对于云堇来说、这也已经是足够开心的事情了！ 头顶岩元素凝聚的靠旗于风中展动、悬落的光幕遮蔽着远来的狂风。 云堇轻轻摇晃着从裙摆下伸出的足尖、一点一点间，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悠扬的戏腔，显然心情不错。 感受着她愉悦的心情，罗维也忍不住心情轻松起来。 哪怕他们此刻其实已经进入了喷涌的火元素笼罩的范围之内，神格面具视角下的世界尽是一片混乱。 下方早已离开了归离原。 更脱离了刻晴为他们准备的地图上的路线。 而是到了翠玦坡以南的‘绿华池’， 一片绿水如池般的古老遗迹。 就如同‘遁玉陵’那样的旧时代建筑在阳光映照下泛着岁月铭刻的痕迹，巍峨矗立的士卒雕像却仍旧挺立守护于此。 罗维一边聆听着云堇那悠扬的戏曲。 一边缓缓地开启了神格面具。 他们在空中的飞行速度极快，但此去绝云间还有至少半天的路程。 所以与其空坐等待，倒不如趁这个时间，再对自身所掌握的权能进行一次重整。 这样也能更好的调整精气神。 以应对未来的一切情况。 以更好的保护云堇。 当然，除此之外... 他也还要在此地，进行一份早就想好的尝试。 弑神者弑神所获得的两种权能、‘神格面具’与‘流动’都在同时展开，玉面于脸上缓慢勾勒浮现，他的眼中有七色交织而成的光影流动，如潜藏宇宙中的混沌星云般盘旋着。 他的嘴角也随之勾勒起一抹弧度：“果然...能行吗？” 心中呢喃间，罗维一手持刀、另一只手略微抬起，五指张开间，有点点微光汇聚如旋涡。 其边缘的星星点点，却在隐约间，超出了之前一直存在的极限范围、一尺之外。 ——这是弗加洛的流动权柄。 是的、自大海上回归之后，虽然罗维每天都在不间断的熟悉自己的力量，去翻阅古籍查找相关资料以及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练习。 但他的梦境权能已能隐约触及自身的第二层潜意识梦境。 他的玉之权能也能逐渐覆盖手上的刀刃、而不再局限于自身与所穿戴的衣物。 唯有‘弗加洛’的流动之权能，始终毫无进展。 对此，他也曾询问过钟离，钟离的回应是、弗加洛的权柄，不同于寻常魔神的权柄。 其权柄为‘流动’，在提瓦特众多魔神之中，更近于本质，近于最本源的七元素。 这样的权柄想要提升，本就困难。 而且极其容易遭到元素本能的‘针对’。 在元素越是复杂的领域、在权柄残留的痕迹越是交接的区域，便越难提升。 因为这些区域的元素因为其复杂性与纠缠性，会变得极为稳固。 无法‘流动’。 而璃月、曾有无数魔神肆虐。 留下无数灾祸。 更有无数魔神的力量遗骸散落世间，哪怕不再显现，仍隐约影响着璃月。 换而言之，如果换个地方，罗维的这个权能肯定能进步神速。 但唯有在璃月本土、不行。 ...相对来说，也只有茫茫大海，水元素最多、七元素分布泾渭分明而不显复杂的领域才最适合罗维进行权能的熟练度提升。 他之前其实也已经在打算找时间出海一趟、在海上进行熟练式的权能掌握。 然而现在，疑似若陀龙王的存在的出现、搅乱了他的计划，却又让他升起了另外的想法。 若陀龙王是足以与摩拉克斯比肩的强大存在，祂的能力、必然能够搅乱璃月的元素，令璃月那复杂交接的元素环境出现不稳。 那么—— 他能否借助这个机会，令其‘流动’起来，在璃月大地进行魔神权能的扩张？ 而于此刻的亲自尝试，更验证了这一想法的可行性。 只是罗维所想的，也并不只是这一点。 作为‘弑神者’的他虽有自信，但却也没有自大到认为在短短时间内获得质一样的蜕变。 想要彻底掌握一个魔神权柄。 本就需要漫长时间的磨叽。 如今有机会于璃月上进行‘扩张’，他也更不想回到大海。 海上的扩张虽容易，但因水元素占据多数的缘由、最终所能囊括掌握，大抵也只有像海之魔神弗加洛那样，操纵水元素的流动，变成纯粹的‘水之魔神’。 罗维的志、却不至于此。 于是在这一瞬，他沉入‘神格视角’之中，凝望天地元素。 于是在这一瞬，他全力扩张权能所能囊括的领域。 笼罩覆盖七种颜色，七种元素。 而后... 收拢！ “据说三眼五显仙人与常人不同，祂们多为异类，没有神之眼，却也能使用元素之力，源于祂们体内存在着一颗内置的神之眼。” “这颗内置的神之眼，在璃月故老相传的仙道传说中、也被称之为‘金丹’。” 而如今，罗维所要做的事情，其实也与此有关。 他不求外。 只求内。 不求权能在体外覆盖的多与广，更求其于体内的扩张。 所以他将在这里， 凝聚七种元素于体内，以‘流动’的权能为核心，塑造出一颗属于自己的、七元素的‘内置神之眼’！ 但若功成，他将能以权能为源头动力，以这颗‘内置神之眼’内储存的七元素力量作为杠杆，延伸向外，撬动外界环境。 他能以此收拢外界的七种元素， 获得更大的‘动力’。 再以这源头动力，去收拢更多的元素。 循环往复，随时间流逝而不断的增强、直至...彻底蜕变。 蜕变成为不受任何环境制约地、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彰显的强大权能。 又或许这也才是弗加洛权能真正的潜力之所在。 真正的... 有资格成为七神的潜能！ 第九十六章留云借风从此路过 当然，潜能归潜能、海之魔神弗加洛终究没能走上正确的道路，也更没能真正成长起来。 罗维其实也不知晓自己所走的道路是否是正确的。 但至少已经确定了，他便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神格面具承载权能也罢，将梦境以自身为基础反作用于现实也好，包括此刻的在体内凝聚出一颗‘内置的神之眼’在内，罗维所行的、从始至终，也都是一条‘伟力归于自身’的道路。 这条道路势必很难走。 然而作为弑神者，平时若不披荆斩棘、又怎么能够在面对无数强大神明之时握住胜利？ 他将意识沉入天地间茫茫的元素之中。 随着权能的扩张、元素的收拢，目光便也随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斑斓微光。 渐至朦胧，微不可查。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 颀长的纯水蛟龙越是向前、迎面而至的气流中便也越是带上了一股浓郁的躁动气息。 但很快，在飞过绿水流淌的渌华池之时、一股阴郁气机又很快压过了燥热的火元素。 地图上所标记的翠玦坡，便已在脚下... “那就是传说中的靖世九柱吗？”云堇眸光扑闪垂落。 坐于龙首之上晃荡着脚丫的她、一眼就看到了脚下连绵起伏的山丘环绕着的一处峡谷。 在那之中、有古老的遗迹路面印刻斑驳的砖瓦。 也有积水流淌滴落。 更有恢弘支柱立于边缘、其上覆盖着石珀般鎏金色的光泽，其豁口断裂、仅剩一半，但仍能看出完整之时的巨大规模。 那支柱散落遗迹四周，一一数去、共有九尊。 呈现某种似有似无的规律排列着... “传说在魔神战争结束之后，帝君于昔年战争残留之地立下九柱，既为纪念昔日战死之部署同袍，亦是为了安抚逝去怨灵亡魂，以靖平世间” “这便是这九根柱子、靖世九柱的由来。” 罗维的声音适时在云堇的耳边响起，她侧眸回望，便恰好对上了一双略显朦胧的眼眸。 “罗维，你的眼睛...” “没什么，我稍微用了点手段让自己保持两面清醒而已...额？” 他话语还没说完，云堇的手便已抚上了他的眼帘，少女绒球凤冠下的俏丽容颜满是担忧：“真的没事吗？你还看得见吗？” 不过这次回应少女的不是罗维，而是同时于旁边响起的、另一个清晰冷冽的嗓音。 “哼，区区凡人、有何大惊小怪？” 这声音如仙鹤高傲轻啼般：“他不过是以入梦之法，将自身的意识维持在虚实两面之间，同时于两侧维持清醒罢了——” “虽显奇妙，但尚超不出我等仙家之眼！” 佯装高傲。 但话语里其实已经带着颇多惊叹。 以这样的语气说话、来的‘人’的身份，便已昭然若揭。 “留云借风真君，一段时日不见了。” 罗维侧过朦胧眼眸，望向了祂。 扑腾羽翼悬于空中的神鹤身影仍旧修长，张开的双翼卷动气流，柔顺洁净的翎羽于这渐渐阴郁的翠玦坡上空仍旧泛着白与蓝交织的华美光泽。 “仙人——？”云堇歪了歪头。 “哼、这才几日未见，你身边又换了一个女人了吗？”留云借风真君一如既往的‘会说话。’ 云堇略微斜过凤眸：“换...女人？” “说的是胡桃。”罗维解释了一句。 于是云堇瞬间就想起之前罗维与自己提及过的、他之前的经历，便没有多问。 她对罗维也终于放下心来。 虽然罗维的眼睛看似被遮盖上了一层‘翳’、斑斓闪耀，美丽却又朦胧，让人第一眼看到就会误以为这是只瞎了的双眼。 但罗维表现如常，视物也极为正常。 云堇自然不会一惊一乍。 她只是将目光望向那旁边的‘仙人’。 留云借风的名讳。 她当然不会没听说过。 而此刻、这位以仙鹤模样显露的古老仙人也更漂浮在向前飞行的蛟龙身侧，与他们始终保持着‘相对静止’的状态。 祂望向罗维之时嘴上说得高傲，心中却也忍不住啧啧称奇于此刻罗维的状态。 入梦的本领是三眼五显仙人都有所掌握的神通，其源于岩王帝君权能的流出、赋予，本质上作为“岩神眷属”的众仙对此也轻车熟路。 但像罗维这样——通过操纵梦境，将自身的感知蒙上一层‘滤镜’，令意识视野分裂，意识割开上下两层，一半置于外、凝望现实，一半放置于内，感悟元素的，却也还是少见。 双重的视野，双重的意识，却都是‘全神贯注’。 这也是罗维什么敢于直接触碰此刻混乱流动的七元素，而不怕直接被元素同化的缘由。 半睡半醒，终究也有醒着的部分、足以让他维持自身。 这亦是梦境抵达第二层的操纵。 梦境一分为二的展现。 至于云堇... 哼，有幸得见仙容的凡人罢了，虽有神之眼，但也仍不足为道！ “见过仙人。” 也就是在这瞬间，云堇于龙首之上起身，提起了裙摆、微微起身行礼。 凤冠下俏丽容颜显得端庄优雅。 嗯，收回前言。 这丫头，相比起上次往生堂那个小丫头还是好很多的。 “哼，本仙乃留云借风真君，凡人、今日得见仙人，是你的福气！”留云借风高声冷哼。 云堇歪头，凤冠轻摇间满脸困惑。 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得罪这位仙人了？ 罗维则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别担心：“这位仙人说话...是这样的。” “本仙一向很擅长聊天。” 留云借风一副骄傲的模样。 云堇：“...” 罗维倒是习惯了，只是问：“仙人为何在此？” “众仙不是应该都往绝云间去了吗？” “哼、外界动荡，本仙外出查看，恰巧路过此地！” 留云借风当然不会说自己其实早就到了绝云间，却突然有些担心于这个拿着自己‘制造’的武器的奇特人类、因此出来看看。 仙人不涉凡俗，但对于怀有仙缘之人，也本就尤为关注。 留云借风也是出来之后才发现天地间元素动荡。 只是仙人虽强，但除却夜叉仙众之外的其余仙人、却更擅长于各种神通机巧，而非作战本能。 绝云间距离南天门有数百里之距，中间有无数山川阻隔、难以一眼直视，留云借风真君也没有多想，只是如‘魈’那样、将之当成了‘地脉变动’。 哪怕变动的规模巨大，但也还没到忧虑的程度。 而于随意探查间、 祂也以仙术指路，循着罗维气息到来的方向而来。 嗯、没错。 这也算是‘顺路’了！ 第九十七章告白 无论留云借风是不是真的‘顺路’，祂都已出现在这里，罗维不会、更无法驱赶祂。 而见祂还没能清晰地察觉这一刻岷林元素变动的严重性... “什么？若陀龙王的封印！？” 听罗维的话语，留云借风直接长大了嘴巴，扬起的仙鹤长眉更在同时如利刃般高高扬起，在越发昏聩晦暗的翠玦坡上空透着些许锋芒。 罗维没有隐瞒，将这些事情告知仙人本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他可没有做谜语人的习惯：“我的这双眼睛比较...嗯，比较特殊。” 神格视角无法细致探查。 却能掌握天地间大动向的变化 留云借风真君略微凝视他那双如今被盖上了一层朦胧光影的眼眸，也不疑有他。 罗维没有理由骗祂—— 如此。 “哼、你等凡人在此等候，本仙这就去往绝云间，告知其他几位仙人——如果真的是那个家伙，就稍微有些麻烦了！” 话语落下、仙鹤振起葱茏翎羽覆盖的羽翼，随一阵狂风扬起间霎时消失。 留下罗维与云堇面面相觑。 “这位仙人...还真是，风风火火呢？” 云堇想了想，朱唇轻启间、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评价。 “是这样的。”罗维也哑然，如果不是在穿越前触碰过游戏、他第一次遇见这位仙人，肯定不比云先生心中的惊讶少多少。 云堇低声说了几句坊间对仙人的传言评价：“留云借风，性不增减，心无净垢，无为无法，是逍遥仙。” “果然是...很逍遥呢？” 何止是逍遥。 简直是任性的典范。 “你说，如果我把我们这次的经历编成戏曲、会怎么样？”云堇眨了眨眼：“包括你刚刚说的‘若陀龙王’的事情...” “受仙之邀，见证仙人锁龙什么的——”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多写写人类的故事呢？如今璃月的传说大多都是古老的仙神故事、唔，像你之前写的那些就很合适。” “以仙神为背景，实际上却更注重于人什么的...” 少女摇晃着脑袋。 “回去之后我就开始落笔。”罗维自无不可：“我把故事的纲要提出来，然后就交给你润色成戏曲。” “嗯、好。” 云堇眯起了眼眸，眸光闪亮，显得尤为开心：“说那~璃月以西、有大山，曰岷林...” 这就开始唱上了？ 我可还没编...罗维愣了愣。 “你肯定会这么写的，不是吗？”云堇停住了唱曲，一脸自得。 那表情像是在说、我还能不了解你？ “明明不用这么麻烦。” “但每次落笔，却总是尽量用更适合改编成戏曲的笔调书写，好让我更轻松什么的...我可没傻到没能意识到哦？北辰先生？” 是的、既然仙人会插足，他们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仙人虽不可能如岩王帝君那般随手镇压强大魔神，但在古老的传说里、名为‘若陀’的地脉龙王本就是在被三位仙人联手施展洞天之能锁住之后，再由帝君出手镇压的。 如今漫长岁月过去，若陀龙王仍处于封印之中、探出的力量未必能有多少。 众仙出手，必然无恙... 不止云堇。 罗维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有‘人’倒是不这么想：“哼、你们倒是轻松！” “果然是凡人，不晓得事态严重！” 高昂的语调带着不满。 “留云借风真君？”罗维与云堇同时侧眸看去。 只见刚刚才离开的仙鹤真君去而复返、展开的羽翼扑腾着阵阵气流，在其边缘...似乎还带着一片火红。 “前方有火墙阻路、绝云间已被囊括在内——” 虽然态度一如既往，但别说是罗维，就连云堇都感受到了这位仙人内心的尴尬：“咳，本仙出来得匆忙，未及拿上法宝、一时间倒也不好强迫，以免损伤周围生灵。” “...” 说白了，就是过不去。 不擅长力量的仙人遇上这样尴尬的境地也很正常。 “别这样看着本仙、本仙已测算过了，如今笼罩绝云间的元素已隐约抵达魔神界限，以你手中的刀、或能劈开！” 这就是留云借风去而复返的原因。 到最后。 还是要罗维帮忙出手吗？ 不过也好，反正既然过来了、罗维也没有想着真的能够置身事外。 “给我点时间。”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待我功成即可。” “哼、时不待人，本仙可没办法等你太久。” “放心，不用太久。” 罗维颔首：“接下来我会将意识视野合并、将两层意识叠加在一起，以加快元素凝结的速度。” “至多半天、即可功成！” 而这段时间里...云堇就有劳仙人照顾了。 罗维是想这么说的。 但前面的云堇却望了过来，凤眸抬起间朱唇扬起：“放心吧，姐姐会保护你的！” 你是谁的姐姐？ 罗维无言，却也忍不住笑了。 那就这样吧。 “等我。” 话语落下，双眸轻闭间、意识彻底归入深处。 颀长龙影仍旧盘旋于高空。 离海梦断长刀仍旧悬于于刀鞘之外、拄于鳞片之间，牢牢钉于盘腿而坐的罗维面前，但其上的螭兽残魂却随之升腾而起、凭本能执行着罗维最后留下的意志操纵龙影往前，却也在同时向云堇探出了些许讨好。 看着这朦胧虚幻的龙魂，云堇歪了歪头、伸手点了点，却只是直接穿过。 “半天吗——” 等到罗维意识彻底沉入深处，留云借风才开口。 祂提起羽翼、轻盈地落到了纯水所化的龙形魔物躯干之上，收敛翅膀、踩着水雾缔结的柔软鳞甲，扬起脖颈：“小姑娘，你想帮他吗？” “帮？” “不要以为本仙看不出来，你与这小子感情不错，但还没彻底表明对吧？” 表明指的是... 告白吗？ 云堇怔了怔，倒没有表现出什么小女儿态的羞恼。 或者说。 以她从小接受的仪态、除却在罗维身边会自然流露自身的情绪之外，在其他人面前总是端庄的大小姐模样。 但是、告白吗？ 仙人这一句话直接让她愣住。 “虽本仙无法看穿其体内，不知道这个家伙在做什么，但本仙能感受到元素的汇聚，以及‘神之眼’的形成。” “以本仙推算，强烈的情绪却能帮他——于凡俗之人而言，神之眼本就是心愿的凝聚，是强烈情感推动下的产物。” “本仙不懂凡人情爱，但本仙知道，这世间因情爱所产生的情感从来都是足够强烈！” 留云借风像是真的着急了一般，。 半天的时间也不想等... 三眼五显仙人毕竟都曾与帝君签订契约，守护璃月安危。 在帝君疑似不在的情况下。 更不该有丝毫松懈... 祂们怀疑你是帝君化身，本仙可不信！ 毕竟。 留云借风深知，岩王帝君虽也曾杀伐果断，但可从没有过这种表现。 这种玉石藏锋，看似温和、实则热衷于挑战不可能之物的侧面！ “现在，本仙只问你一句。”留云借风将脑袋扬得更高：“小丫头，对这个小子感情如何？” 第九十八章黑色元素 “仙人、罗维会不会有危险？” “本仙已说过，不会！”留云借风回应着时刻紧盯罗维的云堇的询问，迎风而立间发出冷哼： “他行事是本仙于凡人中所见过的少有的周全，本仙虽无法探查其具体、但也能看出来，他绝无大碍！” 祂没有去看那个少女，而是将目光远视前方。 云堇也同样。 他们已过了翠玦坡。 距离绝云间已经不算太远。 时间也过去了将近半天。 但罗维仍没有醒来。 是他估计错误了吗？ 云堇不知道，也突然想到了之前留云借风的提议...但她之前的回答虽是掷地有声，却终究还是没有于同时入梦、去向罗维表明心意。 在她看来， 就算真的要表明心意、也应该是在合适的时候。 而不是在罗维忙碌之时。 只是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天上垂落的日光渐渐西斜，见罗维还没有醒来、她也终于有些忍不住地担忧，有些意动。 周围浮云流过。 有赤红色泽斑驳覆盖。 火元素的气息迷茫得越发浓郁。 前方绝云间已隐约浮现于视线的尽头。 四周皆有高山巍峨耸立，如天柱般的峰峦在穹天下显得极为巍峨，在此环绕下的绝云间虽不算谷地、却也因地形对比强烈而显得如同峡谷般深陷。 只是于此刻。 绝云间的周围却已被赤红的元素风暴覆盖。 “第一步、断绝仙人感知，若真是那位那位龙王...果然好算计！” 仙鹤哼了哼，有些不爽，若非是有着这一层元素风暴屏障，祂之前又怎么可能去而复返？ 而这也更表明了，‘若陀龙王’这一刻的复苏、或许是早有预谋的事情。 也就是帝君不在... “你且在此等候，我再试试看，能不能找寻到缺口！” 罗维还没‘醒’。 留云借风却也不打算等了。 祂振翅而起、在嘹亮清亮的声音之中，浑身绽放元素光影，冰蓝流光随之扩散、其颀长脖颈顶端的头颅间有‘眼’一般的光芒展现。 那是存在于仙人体内的‘内置神之眼’。 祂以此操纵天地元素。 而后—— “天降霜华！” 凝水为冰。 以振翅而起的仙人为中心，空气霎时被蓝光覆盖，化作无数雪花冰晶、随其翅膀一展间，直接撞向那元素风暴。 万千霜华自天而降、铺天盖地。 仙人不善争斗，但并不意味着就真的一窍不通。 至少此刻留云借风真君展现出来的力量，便足轻易以压倒寻常神之眼使用者，令其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但显然、这样的一招，对于前方的火元素毫无作用。 冰蓝结晶还没靠近便被浓郁的火元素蒸发成水汽、在氤氲流动的雾光之间、留云借风却将目光凝视、趁着这刹那的空隙展开‘神之眼’，将自身力量探向里侧—— 感知。 “绝云间洞天仍是无恙！” 这是祂之前来而复返时便确认了的事情，这次又确认了一次。 心中稍定。 仙人展翅于群山环绕之间、正要回身。 轰隆！ 四面山峰却在同时震动。 仙人愣了愣，抬眸便见一道身影猝然出现在高处，庞然体态落下的阴影直接将仙人华美的身形覆盖。 其形庞大、四肢粗壮、利爪森冷，浑身覆盖着锋锐的岩石棱柱，张开的巨口利齿摩挲，面露狰狞。 那是... “古岩龙蜥！” 轰然一声，巨龙将硕大的前肢如重锤般砸向留云借风，仓促之下、仙人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下意识凝结冰晶于身前，却因太过短暂而难以持续太久，直接被一拳砸碎。 无穷碎片散落于高空、猛烈的冲击已在面前！ “放肆！” 仙人怒喝、振翅间身形翻转，于同时提起鹤爪往上，一把勾住那庞然巨物的脑袋，而后猛地用力。 踩着巨龙头颅往上。 一道光影同时于其身后猛然撞击而来，直接将这巨龙砸向地面！ 轰然一声。 绝云间笼罩的红色风暴边缘激起层层土石碎屑迷雾。 土石龟裂，地层破碎。 仙鹤昂首于高空向上，身后有水龙之影盘旋，云堇迎风立于龙首之上，一手握着红缨枪、一手横于胸前。 身后旗帜飘扬。 展开岩元素屏障迎风鼓动。 “做得好。” 少女低下头、看了看脚下临时凝结的水元素魔物。 在刚刚仙人突然遭遇袭击的同时，她便突发奇想地让这纯水蛟龙去帮助仙人、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成功地帮助仙人将那袭来的巨龙击退。 然而避开了突如其来的袭击、留云借风真君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垂落的眼眸能一眼望见下方。 绝云间笼罩的风暴周围，刚刚那‘古岩龙蜥’落地的周围，土地翻涌间、一只又一只庞然身影钻地而出。 同样都是四肢粗壮，同样的浑身岩石倒刺，更同样的面容狰狞。 那是数量众多的‘古岩龙蜥’。 在古老的传说里，若陀龙王自地脉孕育而出、天生龙躯，却因生于黑暗而没有双眼，其时而翻身便能令整个璃月动荡不止，为弥平动荡，岩王帝君深入地脉，赋予瞎龙双眼，令其能够脱离黑暗，得见天日，与帝君并肩。 而龙王的出世，也更带来了一个古老的种族。 承载龙王部分力量衍生的古岩龙蜥。 它们是龙王的子嗣，亦是龙王的子民，但在若陀龙王被帝君镇压于南天门之后、古岩龙蜥这个种族已很少出现成体，更遑论这么大的规模... 果然是若陀龙王！ 之前仅是怀疑，对于罗维的话、留云借风虽不觉得他会骗自己，却还是更倾向于亲眼所见。 但这一刻，祂也终于彻底确认了这一点。 “真的是龙王复苏了。”留云借风轻轻吐息，但这句话、却不是在对身侧的云堇说。 而是... “是啊。” 云堇身后的罗维睁开了眼睛，站起的身形迎风扬起衣摆，缓缓伸出的手，在瞬间握住了面前伫立于龙鳞之间的离海梦断长刀。 锵然一声。 刀光扬起。 一抹惊鸿自下而上映过罗维俊朗的面容、蓝色眼影缓慢扩散，逐渐覆盖眼睑两侧，划开一片斑驳。 空气颤鸣间、黑色的元素，如火焰扑腾而起，瞬间缠绕罗维全身！ 黑色是七彩交融之后的深邃。 黑色的元素，即为七种元素融汇之后的流动！ “久等了——” “云堇。” 迎着云堇转过的眼眸，罗维轻声一笑：“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收、收到了什么？” 云堇愣了愣。 罗维却不答，只是微笑回应。 他刚刚虽意识沉入深处。 但其实...始终都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所以他听到了云堇给予仙鹤的应答，听到了那句坚定而毫不迟疑的回应... 于此之下，情感咆哮、元素堆积凝聚，他因此花费时间比预算的更久，所获得的，却也更加完整而强大！ “嗯、啊，唔...”于是在他的注视下，少女脸色逐渐泛红。 第九十九章弑神者果然还是要挥刀 虽然面对仙人的时候能够回应的毫不犹豫，但那是在云堇以为罗维没有听见的情况下、才能那么果断了然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无论如何，少女的心思总是多少带着羞涩的。 于是她侧眸去看旁边的留云借风、留云借风振翅于高空，却也垂落视线，哼了哼。 “不必谢本仙，小丫头！” “...” 祂果然是故意的。 故意询问云堇，故意让云堇在罗维的面前说出来...祂也肯定知道罗维能够听见。 云堇这一刻忽然很想把头埋进脖子里。 然而罗维既然听见了。 那就不会佯装听不见——不会故意装蠢。 而且他确实要多谢留云借风真君。 正如其所言。 所谓的神之眼、作为驱动元素的外置元素器官。 如今大陆上所传闻的，神之眼的本质是人类因其强烈的情感与心愿而获得‘神明’的注视、所获得的事物。 但事实上，七神虽确实拥有着颁发神之眼的权力，但能否拥有神之眼、却并不由七神所能随意裁决，更多的，还是看人类自身的‘愿景’以及游离天地间的元素的本能反应。 而元素，本身即是世界的一部分。 可以说、获得了神之眼，便相当于获得了世界的认可。 所以每一个神之眼持有者其实都有着称为神明的资格。 他们被称为‘原神’。 这样的隐秘、常人不知，作为魔神眷属的留云借风却是知道的。 罗维也因穿越前的经历而或多或少的知晓。 他于此刻凝聚的‘神之眼’，说是仿造、但终究是处于提瓦特大陆之内，若因情感剧烈波动而获得元素认可...自然也能凝聚地更加彻底。 是的、罗维原本设想的‘内置神之眼’，仅是用于储存七元素能量，撬动世界元素的‘杠杆’。 而他此刻获得的，却是货真价实的‘七元素神之眼’。 而且是不受任何神明管辖限制的、仅属于自身的神之眼！ 看似没有差距。 但在对元素的应用上、却能更加精细透明。 一个是‘拿来用’。 一个却是‘自己拥有’。 区别也已显而易见。 “那么接下来、便该去完成该完成的事情了。” 龙躯之上，罗维轻笑着紧握手中的离海梦断，看着面前略显羞赧、但又很快镇静抬眸的少女。 “虽然你已经说了，但果然还是应该由我主动的好。” “等这件事情之后。” “那句话，由我来说。” 留下这么一句话，罗维便迈步向前。 云堇愣了愣，她看着向前走去、离开了龙背，在无形水汽托举之下踏向前方的少年的背影，刚刚镇静下来的俏丽容颜又忍不住泛起了些许红润。 那句话指的是... 告白吗？ 莫名的，又是羞赧、又是期待。 “好——” “那我就在戏台上，等你回来。” 少女轻声开口。 但既然已经说过了一次... “我可不会让你抢先了哦？” 凤眸微抬间，少女俏脸红润，却仍巧笑嫣然。 ‘人类的情感、果然还是难以理解。’ 留云借风轻吐口气，将目光扫过立于水汽龙首之上，身后旗帜飘扬、手中红缨枪已握于掌心，迎风而立，飒爽英姿的少女那艳丽的笑容。 又看了一眼踏着缔结的水汽、长刀在空气中拖动而过的少年的背影。 已于世间走过数千年的仙人自然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 但... 祂也从未觉得，这种情绪是无用之物。 “漫长的岁月里，本仙曾见过无数人类因情感于绝境之中爆发出即便魔神也为之震撼的力量。” “哼、凡人，就让本仙看看，你是否也能如此吧！” 扬起的翅膀带起苍翠狂风，肆意卷动间带来霜冷气流。 云堇立于龙首之上。 云手翻涌、身后靠旗展开，迎风烈烈间，红缨枪紧握。 如站在戏台上一般。 她为其掠阵—— 悠扬戏曲之声随之响起。 擂鼓声动。 罗维的脸上，却也随之浮现斑斓玉面。 他一步步向前。 踏着水元素缔结的阶梯、如踏着登天的云梯般。 迎风烈烈间、衣摆扬起。 飞鱼服亦于同时覆盖上了一层玉质流光。 双眼如坠梦境，眸光朦胧。 刀上螭兽残魂腾飞。 ‘神格面具，启动。’ ‘权能之玉，覆盖。’ ‘梦貘，彰显。’ 以及最后的... ‘流动之弗加洛，七元素神之眼。’ 弑神至今所获得全部力量，全部权能，都在同一时间覆盖其身。 这一刻的世界略微震动，仿佛有什么伟岸的存在、睁开了眼睛，带来沉重的威压。 这一刻的罗维虽未挥刀，但万物都仿佛已于他的刀下震颤。 那些在环绕绝云间的火元素边缘地面上钻出的‘古岩龙蜥’都在同时仰头向上，发出阵阵咆哮。 它们似在愤怒，似在嚎叫，也更似带着些许的... 恐惧。 但在罗维的视线中。 眼前，七元素交织环绕、其流动的轨迹，更再无丝毫隐藏。 “又变强了...”留云借风于天上扫视，不免眯起了眼睛。 也就是这刹那。 罗维抬起了长刀。 地面的古岩龙蜥也都在同一时间支撑着粗大的四肢、在压落，弯曲间，猛地一跃而起。 庞然的身形次序腾空、抬起的前肢紧握如重锤。 它们的身上泛起了赤红的火光，作为龙王的子嗣、子民，它们也有着如若陀龙王那般，从地脉汲取元素力量的本领。 火元素带来比之前更加猛烈的冲击。 暴躁涌动的元素更令它们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强！ 自下往上。 四面八方——几乎于一瞬间，十多只古岩龙蜥便在同一时间将罗维紧紧包围，从十多个方位撞击而来。 如花瓣绽放而后猝然收紧，更像滚滚洪流于眨眼收束一点。 呼啸声中。 擂鼓戏曲不断。 罗维双腿略微分开、拖行于半空的长刀略微止住，压低。 他的眸光仍旧朦胧。 意识沉浸于梦境的滤镜之内。 全身力量攀爬至最强阶段。 他凝视前方。 “吼、吼、吼！” 古岩龙蜥已至面前，张牙舞爪、面露狰狞。 吼叫带起燥热的气流。 重拳压着低沉的咆哮。 擂鼓依旧——手腕亦于眨眼转动间，将长刀挑起，横空而过！ 一线流转，没有惊天动地的嗡鸣，更没有轰然而起的震动。 只是世界猝然寂静。 而后、四面八方的巨龙的重拳，便都于同时停滞尺寸之外。 它们瞪大了眼睛。 攻击距离触碰到敌人，仅差一线。 却也...还差一线。 一阵风吹过、扬起大片龙鳞碎屑。 咔嚓一声。 如长刀划过板块。 龙与风暴，都在同时错位倾斜、化作尘埃溃散—— 只一刀。 却似斩断天地般。 尘烟滚滚处，带起刀声清亮回流。 罗维转动长刀入鞘。 洒然而笑。 “弑神者...” “果然还是要挥刀啊！” 第一百章璃月仙 这一刀是罗维如今在常态之下所能挥出的最强一刀。 这一刻的最强，自然也比之前的最强要强上许多、几近于质变。 哪怕在纯粹的力量上，罗维与之前相比虽有提升，却并没有大幅度的跨越—— 但因获得的‘七元素神之眼’让罗维能够以之作为基石，与‘流动’配合，撬动外界元素的缘故。 他这一刀。 既是斩向眼前，也能直接针对元素。 挥刀的刹那所牵引的不只是刀身，更是扬起的刀风所触及的元素。 他引刀风、风中携带神之眼喷涌而出的混合七元素，再用‘流动’对其进行远距离操纵。 以其为刃、将四面元素直接切开。 刀落其身。 却更斩本质！ 除非构建其存在的元素浓度强到无法被罗维以权能撬动。 否则任何物质都无法阻挡落下的锋芒。 无法改变被一刀斩断的下场。 于此之下。 刀光无形，扬起的风更能囊括方圆数百米，将一应事物从元素层面尽数切断。 绝云间的上空也随之恢复澄澈，赤红的风暴四散逃逸般的消失、裸露出绝云间本来的面貌，古老的遗迹残骸昭示着这里也曾是如遁玉陵、渌华池那样的人烟汇聚之地。 踩着水汽悬于空中的罗维也在轻轻吐息间，抬眸往上。 在上空。 仍被赤红笼罩的穹顶之下，却又一角阁楼悬空、置于浮生石垒成的高台之上。 “那就是...” “那就是本仙制造的凉亭，亦是此次群仙聚会的入口。” “哼、那群家伙，恐怕还在等待开会吧？” 不爽的言语中，留云借风真君从高处落下。 望向罗维的眼神多少带上了惊叹。 但明明已经惊叹，仙人的语气还是不变：“罗维是么？你刚刚那一刀，算是勉强入了本仙之眼！” 祂第一次直言罗维的名讳。 这已是正式认可的象征。 认可罗维能与众仙平起平坐... 只能说，这认可条件还真是苛刻。 罗维摇了摇头，侧眸望向身后，立于那一尾纯水所化蛟龙龙首之上的少女也与同时驱使着元素魔物而至。 “罗维没受伤吧？”云堇所关注的点也当然与留云借风不一样。 “你看他像是受伤的样子吗？”旁边的留云借风非常不会看气氛的插嘴：“哼，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他的对手——” “好像...也是？”云堇眨了眨眼睛，面露深思。 四目相对、眸光闪亮间，却也更欣喜于罗维此刻变得更强。 “对了，刚刚说的...” “哼，闲话还是放到下次说吧！”留云借风不耐烦地打断了罗维的话：“本仙带你去洞天之内，至于你...” “我有这个。” 云堇从怀里拿出了罗维早就递给她的‘百无禁忌符箓’。 “有此物，确实也能参与。” 留云借风再无疑虑。 罗维与云堇看着这位仙人仍旧趾高气扬的模样，忍不住对视一眼、又突然同时笑出声。 “放肆、你们在笑话本仙吗？”留云借风不禁扬眉。 “不、仙人误会了。”云堇摆了摆手：“只是有些意外于仙人看起来没有外表那么难接近而已。” “本仙说过了，本仙一向很擅长聊天交朋友。”对于云堇这样的‘恭维’，仙人仿佛很是受用。 “走吧，本仙这就带你们上去！” 羽翼展动间、上方浮生石上的凉亭亦于同时涌起层层烟云、如绳索缓缓垂落，弥漫后又转眼退去，只潮起潮落，只留下一块块浮生石排列铺成的阶梯。 仙人率先踩踏其上：“走上这条道路，方可走入洞天之内。” “否则只能一直在外徘徊——” “果然跟神话剧本里一样。”云堇点了点头。 罗维则紧随仙人之后踏上浮生石，伸手牵着少女从蛟龙上一跃而落，在裙摆飘扬间稳稳落到了嶙峋石块之上。 少女双腿略微交并前倾、却也在同时靠在了罗维的身上，朱唇勾勒扬起。 “那些话、之后，还是必须让我来先说！” “——在合适的地方，合适的地点，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 香气扑鼻，柔软紧贴。 罗维愣了愣。 又见少女略微离远，只是双手仍旧紧握，扬起的朱唇再未放下。 “那就看看、谁能更快找到机会了。” 罗维握紧女孩的手。 前面的留云借风斜眼瞥过，并不理会地踏步上前。 少年与少女与定了定神。 跟随着往上。 “对了、那条龙...”走到一半，云堇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那条水元素临时凝聚的蛟龙，她还是挺喜欢的..很快就要到节日了，如果站在唱戏，应该挺威风的。 “那个只能短暂存在，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 罗维伸出了另一只手，掌心之间一缕水雾浮动：“这个给你。” “这是...”云堇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一缕水汽中浮动的‘龙影’：“好小。” “确实很小，但如果你把它扔到水里，能瞬间吸收水元素，膨胀成刚刚的大小——”罗维将之紧握，再次张开之时便变成了一个水蓝手环：“只能用三次。” 七元素神之眼的妙用，便也提现于此了。 不仅是战力—— 如果罗维想要，他还能向着‘法师’发展。 “三次吗...”云堇有些失望，接过的同时又有些开心地将之戴在手上。 但心中已经放弃了刚刚的想法。 这是罗维送给她的第二件东西。 而且只能用三次...如果只是用来表演的话、未免太浪费了。 “等回去之后，再送给你回礼吧！” 少女开心地说着。 说话之间、他们已渐渐踏着浮生石走向高处。 但越是向上。 四周云雾越多。 堆积间、逐渐掩盖视线，望不见四面八方。 明明一开始头上并无云烟。 但... “爬云之梯，直入洞天！” 留云借风振翅而起，也就是这一瞬向前、两侧烟云骤然消散，呈现出的天空蔚蓝澄澈，四野入目、数座巨大的岛屿悬于云端之上、彼此以金光相连。 在阳光下显得葱茏繁茂，百花绽放间更凸现出一种仙境气息。 “哼、你们算是近百年来，唯二踏入仙境的凡人！” 留云借风仰头向上。 也就是同时，穹宇上、斑斓虹桥垂落，几道仙兽之影落下。 阵阵轻啼带起飘渺仙音。 令人不自觉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罗维紧握云堇手掌。 上方仙人顿步。 就如留云借风所说。 罗维与云堇是百年来唯二参与仙人聚会的凡人。 然而往前数千年，却也并不缺乏仙缘浓郁之人踏足此地——然而，仙人聚会，人类往往是陪衬，是种种仙家故事的‘路人’。 但这次不同了。 因为罗维向前。 龙吟自鞘内同时回荡。 直面渺渺仙影，却仍毫不逊色。 第一百零一章巴巴托斯,风带来的消息 “所以，你真的不是帝君的化身？” “哼、本仙早就说过他不是了！” “确无帝君气息，但若帝君有意隐瞒，以我等，也无法窥破——” “...” 绝云间洞天之内、数座悬于云端的浮空岛屿上仍是一片百花绽绽放，烟云缥缈的仙家场景。 而于最低的一座岛屿之上，刚刚踏入这里没多久的罗维一脸无奈的看着围着自己转的几位‘仙人’。 向着一旁的云先生投去无奈的目光。 云堇眼神扑闪回望，回以一个俏丽的微笑。 显得颇为愉悦。 确实是愉悦。 明明仙人出场的姿态与神话中一般无二、自天而落的场景却又带着凡人不可触及的缥缈。 但落地之后便立刻围着罗维转的表现，分明与凡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确实不是帝君化身。” 罗维收回了目光，摊手回应：“如你们所见——我只是个凡人。” “你管自己叫凡人？”其中一个仙人那非人的脸上满是疑虑：“凡人能够斩杀魔神！？” “看来你还是见识少了，理山叠水真君。”留云借风真君望向了与她一样是为神鹤形态、却是躯干漆黑，两翼夹带鎏金色泽，脖颈雪白，头顶一点朱红凤冠的仙人。 明明她在外界对人类的表现最为高傲，但在仙人之中却是唯一一个表现出人类的认可的：“本仙可见过不少。” “如此么？如此看来、确实是我草率了。”名为‘理山叠水’的仙人正如其名，显得极为理智。 “我于山中已多年未曾出山，确实不了解如今的人类。” “这些尚无所谓。”另一边身形如麋鹿、体态修长，头生双角与四蹄都泛着璀璨光华的仙人呼了口仙气：“凡人、最后确认一遍，汝当真并非帝君化身？” “不是。”罗维干脆利落的否认：“如果我是岩王帝君的化身，那么也就不会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 “否。”理山叠水率先否定：“帝君也曾做过与汝类似之事，我等几人便曾因此受骗。” “非只如此。”那麋鹿形的仙人也道：“帝君为了让我等难以察觉，甚至曾立下誓言、言说此身若为化身，便糟天雷轰击。” “...” 罗维刚刚到嘴里的发誓立马噎住。 钟离先生...算是直接把他的话噎住了。 不过誓言与契约无关。 以钟离那种喜好闲游的性格、也未必做不出来。 “咳咳咳——”留云借风终于忍不住了：“削月筑阳真君，慎言！” “嗯...是我失言了。”鹿仙人略显尴尬。 只能说、天下苦帝君已久。 罗维哭笑不得：“我以契约为证，总可以了吧？” 三位仙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同时面露深思。 “看来果真不是。” “本仙早已说过不是！” “此次，是我等唐突了。” 仙人你一言我一语。 无论如何、岩王帝君虽能化身万千，显现不同性格，但他绝对不会拿‘契约’开玩笑。 罗维也总算摆脱了嫌疑。 “如此、既已邀约而至，你们便可一同入席——上方已有更多仙人等候！” 削月筑阳真君四蹄轻踏，就欲往更高的岛屿而去。 理山叠水也是同样。 璃月仙众历经漫长岁月，早已所剩不多，但也不至于仅剩三位——除却四处云游的、于府邸中潜修不出的，过来参与此次群仙会的，零零种种之间，也总还有那么十多位。 世俗之人懵懂不知，或有以为‘三眼五显’指的是八位仙人。 但实际上、三眼所指的是仙人所持有的‘内置神之眼’，而五显是仙人所掌握的五种神通。 从古至今、璃月仙人从不只八位。 但也于此刻。 留云借风骤然高呼：“慢来！” “怎么？” 两位仙人同时停顿脚步。 “此次聚会、恐怕无法再进行了！”留云借风摇头道：“那位南天门下的龙王，恐怕‘醒’了。” “不可能——”理山叠水第一个摇头：“我出门之前曾细致查看封印，仍旧坚固、毫无松动可能！” “哼、本仙还会说谎吗？信与不信，汝等自看！” 留云借风并不做多言的辩解：“若非洞天之内时间流速比外界不同，本仙也不会安然拖延至现在才出口！” 理山叠水与削月筑阳真君对视了一眼，然后眉心之间都于同时闪烁光芒。 刹那之后。 仙人那非人的脸上都在同时肉眼可见地变得极为凝重起来。 “如此大之变动...或许，真的是‘龙王’醒了！” “可如今帝君不在——” 这两位仙人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是一开始，他们还能联手把龙王压回去，但如今、他们以‘天眼’观望外界所能窥探到的惊人威势却已表明，龙王复苏的力量已不是他们想压就能压回去的了。 那已经是足以匹敌魔神的伟力。 “我等众仙，居于深山已久、大多不擅争斗。” 削月筑阳真君沉吟：“若说短暂困住，还能做到。” “但若要彻底将之镇压、还需一位能力战之人出手！” “降魔大圣如何？” “降魔大圣虽糟磨损，但心坚若琉璃、应是可以！” “那本仙这就传音，召唤他前来——” 三位仙人聚集在一起讨论，刹那便做出了决断。 ‘脱困’的罗维稍稍后退，站到了与云堇并立的位置，也于同时再次相视而笑。 显然。 应对龙王，仙人并没有将他们算在战力之中。 哪怕罗维已斩两尊或残或虚的魔神，但仙人运转数千年的固有思维总是无法短时间内扭转的。 对此，罗维也当然没有意见。 虽然他对若陀龙王其实颇感兴趣，很想与之一战。但也自知此身实力还不够、不足以与那种层次的存在交手。 然而就在仙人商讨出一个具体的结果、留云借风使用神通，呼唤‘降魔大圣’后。 这位仙鹤仙人的表情却突然凝固。 “怎么？” 削月筑阳与理山叠水困惑询问。 罗维也同时望了过去。 然后便见留云借风一脸无奈：“本仙没有联系上降魔大圣——” “降魔大圣不在璃月？” “不、不可能。” “本仙话还没有说完！”留云借风翻了个白眼：“本仙确实没有联系上降魔大圣，但却联系到了另一个家伙——” “风神巴巴托斯。” “他把先行一步去了南天门的降魔大圣从若陀龙王的手中救下来。” “——但现在，降魔大圣身受重伤，恐怕...” “无力再与若陀龙王交手！” 众仙面面相觑。 在听见‘巴巴托斯’这个名讳的时候，罗维也忍不住愣了愣。 第一百零二章帝君的位置,新战术 无论是众仙还是罗维，对于魈会独自去寻找若陀龙王这件事情，都并不感到意外。 自数百年前，本有五位的夜叉仙众因长时间的对抗魔神残骸、被积攒的怨念业力沾染而三死一失踪、仅剩魈一个之后，他便一直都在独力解决着威胁璃月的那些邪魔余孽。 此前，也从未失手—— 哪怕是在对抗‘梦之魔神’的过程中看似折戟沉沙，但实际上、他早已算计好一切。 纵使没有罗维襄助，他也能摘取最终的胜利。 只是会沾染上更多的业力。 会让精神状态不可避免地下滑。 但唯有这次，他似乎确确实实地失手。 这是让众仙哑然的一点，只是想到面对的是若陀龙王，却又无可厚非。 而更让他们哑然的是...邻国的巴巴托斯，竟会于此刻突然出现在璃月境内，救下降魔大圣。 “如此说来、降魔大圣身上的‘风元素神之眼’...” 理山叠水真君沉吟回应。 三眼五显仙人皆具神之眼，这是显而易见的、但以异类而成仙的他们的神之眼却与凡人不同，是属于‘内置’的的。 而魈作为‘夜叉修罗’、‘金翅大鹏’，其实也本该如此。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的身上却拥有了风属性的外置神之眼。 平日里众仙在私下，也都对此啧啧称奇，如今想起来，又或许、这也正是降魔大圣能够获得风神‘庇护’的缘由？ 众仙不知具体。 但旁边的罗维却知道、五位夜叉中，魈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也是因为数百年前，温迪曾出现在荻花洲、为其驱散魔神业障所导致的。 不过...巴巴托斯醒了么？ 罗维略微沉吟，面露思索地紧握云先生柔软的小手。 那边也有仙人开口：“话又说回来，我曾听说那位蒙德的风神已消失上百年、甚至有传闻，其已经与其他几位最初的七神一般，已经陨落...果然，传闻不可信么？” 理山叠水真君的思维略微发散，这位仙人也正如其名，理山叠水、事事都下意识的要探寻根底。 削月筑阳真君忍不住打断了祂：“无论如何，确认降魔大圣无事就好。” “龙王之事，还未解决。”那边的留云借风接口说。 于是三位仙人再次陷入了面面相觑。 如果没有了降魔大圣，那么...众仙之中，谁又能挡住若陀龙王的威势，与其交手？ 恐怕—— “我等众仙，可谓一叶障目。”留云借风转眸，像是猛地惊醒一般：“只要可与魔神正面对抗之人，何须仅是仙众？” 理山叠水与削月筑阳都在同一时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一眼就看到了一袭锦衣的罗维。 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曾以一己之力，对抗、战胜两位魔神的‘凡人’。 “可行。” 理山叠水说。 “善。” 削月筑阳也回应。 罗维：“...” “罗维，众仙之意，你可愿？”留云借风仰起了头：“哼、本仙知晓，这本不是你等凡人之职责，我等也自不会让汝白白出力。” “若你真能协助众仙镇压若陀龙王...”理山叠水沉思：“此后，我等在此许诺，将无条件为你办一件事，出一次力。” “可！” “本仙无意见！” 留云借风仿佛打开了宝库般，其他两位仙人也纷纷给予了自己的筹码。 看似稀疏平常。 却是极为珍贵的。 毕竟仙人不擅长战斗，但种种神通妙法，却各有所长——留云借风擅长造物机巧，理山叠水掌握提瓦特地理、一应风水，削月筑阳真君观测天象、知天识气以窥人。 都是属于顶级的‘学者’。 若能令其发挥所长，这样的许诺、甚至比一个魔神的相助还要珍贵。 但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罗维不出手的话，到时候、不止珉林，整个璃月都将受到波及。 龙王翻身，震天撼地。 谁也都逃不了。 只能说...留云借风，确实‘擅长聊天’。 “罗维，要出手吗？”云堇侧眸询问，一直全程旁观的她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罗维点了点头：“只能出手了。” “好、那我也会帮你的！”云堇眨了眨眼睛，凤冠下眸光璀璨：“就像上次那样！” 明面上的战斗她无法发挥作用。 但暗地里的辅助... 未必无用。 见罗维点头，云堇地露出了笑容。 罗维望向几位仙人，主动的开始了‘交涉’：“就是不知道，几位仙人是什么打算？” “仿先前帝君镇压龙王之事。” 理山叠水说：“我等三仙以神通展开洞天，封住龙王、尽可能地压制其力量，你入内，斩灭其形态。” 古老的传说里。 岩王帝君镇压若陀龙王，也正是如此。 以三位仙人展开洞天，而后帝君入内与之交手——当然，彼时的龙王处于全盛时期，展开洞天主要是为了将战场置于另一个空间，而不波及璃月。 如果不是这样，哪怕最后帝君成功压住璃月，这片土地恐怕也没有多少完好之处了。 ——而那三位仙人，除却最神秘的一个至今无人知晓其身份之外，另外两个，也正是位于此处的理山叠水、削月筑阳。 过去如此。 而如今，却又不同。 “经过本仙测算，龙王如今只能自地脉中抽出一脉之火元素。” “祂只能将自身的一部分力量探出封印。” “我等众仙之力，足以对其形成一定的压制！” 留云借风显得自信满满。 未了，祂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若事不可为，亦不必勉强。” “哼、终究只是凡人罢了！” 罗维听得出来，这位仙人一直在努力地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只是语气习惯了往日里的风格。 难以直言。 所以才说... “仙人真是很好亲近呢？”云堇又是低声感慨。 于是留云借风嘚瑟地仰起头。 罗维沉吟，思索着仙人所说的对策。 “以洞天之力封锁龙王吗...” 所谓洞天，其实便是仙人‘五显’神通的一种，是帝君岩石载物的权能具现。 仙人使用， 即是以此权能扩大自身内置的神之眼固有的空间、去置换世界。 神之眼是心愿与情感的具现。 是意识流动的深层。 仙人也不例外。 所以仙人们所造的洞天、是祂们发自内心觉得最舒适的场所，亦是祂们觉得最适合于自身的领域。 虽能更改布置，但底层构架却难以随意更改。 就如人无法随意变更自身的潜意识般。 那么—— “仙人，可愿相信我？” 罗维望向眼前三位非人的仙真：“留云借风真君应该知道我入梦能力的特殊。” “三位可愿意相信我，让我引三位入梦——” “让我对三位的洞天神通进行修改。” “改换洞天基层规则。” “以形成更大的压制！” 第一百零三章灾变旋涡,独行墨染 在‘沙克斯的梦貘’权能抵达第二层意识梦境之后，罗维其实还想象不出其在战斗中的具体作用。 若要完美掌控自身力量、以协调全身，每一刀都能用尽全力而不受外界因素干扰的话，那么只以‘第一层梦’作为滤镜的‘清醒梦’，其实便已足够。 而那第二层的意识，此前最大的体现、便也只有在凝聚自己体内的内置神之眼上。 但现在，在踏足洞天之后，在听见仙人们的议论之后，他却又想到了不同的用法—— 以‘梦貘’的权能去修改洞天之法则。 去短暂调控仙人们的‘潜意识愿望’。 只要祂们愿意配合的话。 愿意全身心地接纳的话... 那罗维，未必不能做到这一点。 “梦境？”两位对此不知情的仙人对视了一眼，入梦的本领也是‘五显’神通中的一种，他们当然不陌生，但要说操纵潜意识、短暂修改愿望，更改洞天基础规则什么的... “凡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种事情，或许只要帝君才能做到。” 不说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只说能否办到这种事情，就足以让仙人对罗维产生怀疑。 留云借风却是见过的：“哼、本仙认可他有这份能力。” 将意识双分入梦、一分从梦境凝视现实，一分潜入更深的梦境。 这样的能力，确实足以比拟岩王帝君的入梦之能，也更是祂们这些仙人所无法直接比拟的。 毕竟是货真价实的、魔神的权能。 而且这还仅是罗维目前的极限，却不是他成长的极限。 说起来，此事之后、或许他也可以向仙人求教‘洞天之法’，尝试着能否以此、推动自身将梦境反作用于现实的大目标。 而听见了留云借风的肯定，其他两位仙人对视了一眼，也都纷纷陷入了沉默。 这人...真的是‘凡人’？真不是帝君化身！？ “若仙人不信，可立下契约，请岩王帝君见证——我只会短暂修改，绝不会过多触及。” 罗维见仙人疑虑，以为他们心有顾虑、再次开口。 “凡人、你误会了，我们不担心这个。”仙人摇头：“我等仙人乃帝君眷属，有仙祖庇护、除非能在意志领域压倒帝君，否则谁都无法撼动我们真正的本质。” 换而言之。 如果罗维真的能在意志上压倒岩王帝君，那么即便不需入梦，也能直接奴役众仙。 所以对于这一点，他们反而不担心。 而听这意思，罗维也自然明白... 祂们同意了。 “既然这样，那么——冒犯了！” 罗维将空着的手抬起、指尖轻扣间，一层朦胧光影以其为中心扩散，而后覆盖于眼前三位仙人面前。 祂们非人的面容略微一怔，眸光随之罩上了一层‘翳’。 这一刻，祂们已入梦。 却仍能操控现实身躯，感应现实风景。 从‘梦中’凝望现实。 “此等入梦之法...确实不可思议。” 理山叠水真君做出了评价。 削月筑阳真君深以为然。 留云借风扬起头颅，冷哼一声：“本仙所言，决然不会有错！” “既然计划已定。” “我等先去——汝自来！” 话语落下，苍翠白鹤腾空、鎏金黑雀展翼，修长的鹿角仙人足踏璀璨四蹄，凌跃而上，转眼消失。 罗维则望向身侧少女。 云堇知道他想说什么。 在凤冠摇晃间、少女双手按住罗维的掌心，支撑蓬松裙摆的双腿略微前倾。 她将身体靠在他的身上，曲臀前倾，腰肢提起，毫不在意地将柔软紧贴。 俏丽容颜贴近少年俊朗的五官，朱唇抚过唇角，轻声低笑： “放心吧、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这里的风景也很不错，不是吗？” “我就这里摆上一台戏，为你助兴！” 云堇眸光闪亮。 她不会阻拦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而且、她与他都能相隔万里感应到彼此的状态。 说不定。 就像上次一样。 这次、她也能帮助到他。 “好。”罗维笑着抚了抚少女的耳畔发丝。 片刻分离。 又是片刻。 绝云间外、浮生石搭建的阶梯之间，有人影从无到有，自高空缓缓走落。 外界的风景依旧。 以‘绝云间’为名的这里，四面仍是被巍峨高山笼罩，庞然的阴影常年缠绕、高远之处不见丝毫云雾。 但与进洞天之前不一样。 这一刻的天空已彻底被红色淹没，盘旋于天地的元素如旋涡般搅动着、远处起伏的丘峦间，有古岩龙蜥低沉的怒吼不断地回荡着。 它们散布群山，对天长啸。 像是在兴奋。 也更像是匍匐在地的臣民迎接着自己的王。 而迎着越发燥热的空气拂动而来的气息，罗维从云梯之上踏落地面，也在衣襟下摆飘摇如花间、轻轻地舒了口气。 他将一手扶住腰间刀柄。 缓缓地踏着绝云间嶙峋破碎的遗迹路面。 缓缓地向前、向上。 仙鹤从高空划过，兽影响起声声嘶鸣，拖拽而过的三道虹光久久不散。 仙在前。 人在后—— 从绝云间到南天门之间，有无数山川阻隔、巍峨峰峦挡路，这里本就是仙人隐居之所，但这一刻，那无数仙人所居的高山洞府却仿佛成了罗维向前的阻碍。 罗维却并不着急。 若要面对龙王... “总还是，要做足完全的准备才行！” 迎着强敌而上，心中自然免不了血液沸腾、哪怕对方并非是神，但作为弑神者本就该热衷于迎接强敌与困难。 然而罗维也更清楚彼此之间的悬殊差距。 若不做足准备。 他可能根本没有与对方交手的资格。 顶尖魔神与寻常魔神的差距也一向悬殊。 所以踏着嶙峋山路，走过陡峭山坡、在如履平地之间，罗维脸上的斑斓玉面也在同时隐现。 纹路扩散。 神之眼在体内张开。 七种元素汇流而出、逐渐淹没四角，覆盖其所行之地。 那色泽漆黑。 如水流晕开。 他将神之眼的元素散入空气之中。 再以‘流动’的权柄操纵、汇聚更多，更密集的元素。 于此向前。 一人独行，更像是长笔拖过画卷，留下一道纵横笔划。 一笔划过山川河流。 如长刀出鞘、直指南天。 “吼！”低沉的吼叫同时响起，回荡于珉林群山之间、更在元素扩散之间，蔓延向整个璃月！ 第一百零四章携世界斩落的一刀 龙王苏醒带来的威势其实已经渐渐超出了群仙所居的岷林范畴。 而于此刻。 与珉林距离最近的归离原边缘、根据统帅命令守卫于此的千岩军高举钺矛长枪，也在艰难顶住从岷林方向淹没而来的，疯狂的魔物。 从丘丘人、到丘丘人萨满，再到丘丘王。 甚至还有古岩龙蜥幼崽掺杂其中。 士卒举刀兵相迎。 军官大声传达着自己的命令。 却仍然避免不了伤亡惨重，避免不了层层溃散，后退。 因为在他们的背后，还有着敌袭。 游走于草原上、清扫内部‘漏网之鱼’的千岩军士卒，也遇上了同样的情况。 他们也遇上了疯狂的、却并非是从岷林方向而来的魔物。 士卒，军官。 以及... 江湖人士。 “行秋少主，后退吧——” “退什么？此等机会，不正是我等习武之人展现自身价值的机会吗？” 容颜俏丽、男女莫辨的古华派少主挥舞着荡漾水元素的长剑，一袭深蓝衣袍鼓动间横眉而过，面对旁人的劝阻、却只是嘿然一笑，怡然不惧地直对不断汇聚而来的魔物洪流：“表现的机会来了，不是吗？” “——而且，这震动，恐怕来得...不同寻常。” “退也退不到哪里去。” 少年身前悬挂的蓝色神之眼绽放微光。 在这元素隐约流动之间。 他望向了璃月西南方向。 似是隐约能够看见巨龙翻身、震天撼地。 “诶...” “真是麻烦。” 一声叹息同时响起。 在茫茫无尽的碧水原，原本深蓝的碧水也渐渐泛起了些许如火般的猩红。 海中的游鱼疯狂跳跃。 它们在恐惧、也在躁动，受到元素的驱使而疯狂起来。 临近望舒客栈处、垂钓于湖边的人压了压头上的斗笠，将手中竹竿甩落、扬起的狂风拂过，如手掌碾平米面般、将飞鱼重新压回水面之下，又将层层涟漪直接抚平。 做完这一切，这人仿佛只是简单的做了个吸气呼气般的抬眸。 同样也是凝望西南。 同样也是凝望那龙王翻身。 但似乎所见的、又不止如此。 “墨...又是什么元素！？”随风扬起的低吟更带着几丝困惑。 从归离原到荻花州。 再至石门。 轻策庄。 逐步扩散的灾厄渐渐波及到整个璃月范畴，就连璃月港都有所感应。 钟离背手上街，远眺南天门的方向，面露沉思。 烟绯匆匆跑出万文集舍，四处张望。 玉衡星刻晴的身影在街上直接化作一道璀璨的电弧，抵达总务司的同时也刚好对上了甘雨毫无睡意的眼眸。 群玉阁上。 凝光手捧烟斗、长发扬起间，远眺南天门，而后眉宇压低间，下达了指令。 “启动璃月一级戒备。” “封锁商运道路，阻断人员流通！” 这一眨眼之间，几乎所有持有神之眼之人、都有所感应。 所有持有操纵元素之力的人都能感受到龙王睁眼的浩然威压。 他们虽看不见那大山连绵之间更为细致的风景。 也看不见有人垮刀而过。 但是... 璃月西南，天色绯红流转之间，却仍能清晰地看见一抹如墨笔勾勒般的痕迹划过。 并且、还在不断地扩大！ 罗维仍在群山间行走，向前的脚步当然称不上快。 以他如今的速度，若全速前进的话、这一段距离虽不算短，但也绝对用不了太久。 然而他仍‘缓慢’向前。 他在调整自身状态，以达到应对敌人的最佳状态。 也在令体内‘七元素内置神之眼’借机收拢更多的元素，以提高‘容量’。 提高神之眼内的元素储蓄容量，这其实也是所有神之眼日常不断的锻炼以提升自己的根本方法。 璃月许多古武派的所谓呼吸吐纳法据说便都是为此而创造。 就连蒙德那边的西风骑士团日常的骑士锻炼，其实也是在通过体能训练让身体在热量绽放的同时、能令身体与元素更加贴近，以步步蚕食。 当然，罗维此刻的方法，比他们更加直接。 他不是在蚕食。 而是在鲸吞。 他在以这片刻之功，换取他人十年之劳。 更是在这一瞬间、拖动着自身元素所能囊括，所能笼罩范围内的一切，一同向前... 迎着热流火光而上！ 随之产生的光影，也正是如今，从石门到荻花州、从归离原到璃月港...是这璃月囊括范围内所有持有神之眼的人所能感知到的，那一抹于西南绯红间展露的、形如豁口的墨迹的由来。 那是罗维以元素浸染世界，以权能操纵流动显现的风貌。 那是如笔勾勒的裂痕。 亦是如锋芒展露的威压！ 于此之下、仿佛万物都在向着同一个方向流去。 越过了峡谷山丘、涨破了天空穹宇... “你所选择的道路，与我所想不同，倒也不错。”钟离鎏金色的眼眸泛起了光芒。 做出了自身的评价。 本已想动手的他却于此刻止住脚步。 或许、 真正的松手，便该有此刻开始！ 而于此周围。 璃月、人声寂然，众人皆在抬头远眺。 天权凝光吞云吐雾，面露沉思，群玉阁悬浮的璃月上空陷入一片寂静思索之中，总务司内事务繁忙、玉衡星刻晴却一反常态地时时西望，满是担忧。 他们远眺墨色如长刀绽放。 自高空悬落西南！ 天上的三位仙人终于落至南天门附近的三座巍峨山峦之上。 无数古岩龙蜥在四处奔袭、咆哮着，却都不敢靠近那墨迹之下。 因为在那之下。 有颀长人影缓步走过，眼影扩散、玉质斑斓，眉心间内置神之眼透体绽放明亮。 也更因为他所正对的... ——是南天门处，巍峨耸立耸立的‘巨树’。 葱茏树冠却与最初不同、早已被纯粹的赤红的火元素彻底淹没覆盖。 罗维在巨树之前，缓缓站定了脚步。 他面对着这龙王伸出地面的‘尾’。 也直面着背对他的身影。 那是... “古老的龙王即将复苏，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将从背叛之中被唤醒。” “你也是来面见、龙王的吗？”纤细稚嫩的女孩扫着麻花辫转身，秀气的容颜状似纯粹无害。 然而这貌似天真的容颜吐露的话语，却绝不无害：“还是说...你也只是个与摩拉克斯一样的，僭越者呢？” 话语飘散随风。 但迎接她的，不是言语。 而是刀—— 罗维于这刹那间屈膝、足踏地面，扬起尘烟如火，轰鸣向前。 离海梦断同时随手腕旋转推动出鞘。 一刃出鞘，一刀奔走。 豁然处、龙吟四起间，水、火、风、雷、冰、草、岩...七元素四面交织，尽成一线贯连！ 这一刀一如他一路所行。 刀光扬起。 拖动的、却是元素浸染的... 半角的天空与世界！ 第一百零五章僭越者 罗维的挥刀显得干脆利落。 哪怕眼前这小女孩仅从外表来看确实天然无害，就仿佛是于民间乡野随处可见的那种稚嫩身影。 但能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于此的，本就不可能平常。 而她所说的话，任何璃月人听见了，也都会悚然，会在瞬间汗毛炸起。 只是罗维的挥刀，却不止于此。 他挥刀。 是因为他早已知道的，眼前的这个小女孩... 既是‘若陀龙王’的化身！ 而这一刀落下。 天上墨痕亦于同时被带动一般的、拖拽而落！ 嗡鸣之声骤然响彻岷林地区，恐怖的威压在瞬间让整个世界都于咆哮颤鸣中失真、光影挤压间更显斑驳破碎。 这一刀斩落， 既是一个世界。 罗维一路行来，他的速度有多慢、他的这一刀，便有多强。 其中蕴含的元素无可限量。 其中容纳的威力更仿佛足以在瞬间扫灭无穷大山。 蓄势蓄力、更借天时地利——是的，若换在其他时候、其他地方，罗维哪怕花费再多的时间，也无法施展出与这一刀同样的招数。 唯有在此刻，天地元素因‘龙王复苏’而变得紊乱。 唯有在此刻，元素本就处于急速流动的情况下，他才能这么轻易地做到。 这么轻易地做到以元素浸染一角的世界与天空。 然后将之‘流动’、拖拽而至！ 但面对着这一刀，那稚嫩的小女孩却只是歪了歪头。 “果然...是僭越者呢？” 清脆稚嫩的嗓音再度回荡，但于话音的最后、却带上了雄浑，带上了混音，就仿佛是地脉深层的巨石轰鸣挤压发出的震动一般。 随这声音变化而出现的，却也是其身后的‘巨树’倾斜摇晃、自巨树扎根之下轰然绽放璀璨光影！ 如火山喷发般的火元素与地脉之下涌出，与天空坠落的磨痕碰撞。 对撞处的边缘同时冲向四面、墨痕真如墨水般四散迸溅，流动的火元素也在瞬间被熄灭般的蒸腾起大片大片的水雾，却又于转瞬被山间旷野的风吹散。 惊天动地的一击。 就这么...被抵挡了下来。 而罗维扬起的刀，却也止步于其身前三尺。 却一层光膜阻挡。 被一层护罩阻隔。 “只有这种程度吗？摩拉克斯、就只让你来吗？” 那小女孩似有些失望。 罗维眉头一动，却也于同时抽身后退。 他本就没想过要能够一刀解决这么强大的敌人，只是先手一击、以为试探。 试探若陀龙王如今能在外界发挥出多少实力。 试探祂的精神。 试探祂的状态。 ...事实证明，若陀龙王确实很强。 哪怕状态未全，其实力仍足以挡下罗维这借天时地利展现的、蓄势已久的一刀。 试探已毕，罗维也自然后退、摇晃间脚步稳稳立于十数米之外，与那身形稚嫩、小女孩模样的龙王化身远远对峙。 岷林南天门，群山环绕下的峡谷平原，荒草再次吹拂而起。 绯红天际有赤日洒落。 落在彼此的肩头。 对方的神情也更不复之前的纯粹，而是带上了厚重的威严：“凡人，吾的伪装应是天衣无缝、汝是如何看穿吾之身份的？” “我的双眼、比较特殊。”罗维直视着面前龙王化身那双泛起了与钟离瞳色类似的光华的鎏金色龙瞳，没有回避， 他的双眼展开的‘神格视角’确实能直接看穿眼前龙王的伪装。 自地脉诞生的龙王本就并不擅于变化。 那种由纯粹的元素堆积的形体，更是藏都藏不住——哪怕罗维能够直接辨认出其身份，还有着穿越前便所知晓的、‘剧情’的缘故。 “你的双眼...”低沉混合的嗡鸣再次响起，龙王凝视罗维那扩散斑斓纹路的环绕下的双眸：“权能...你是，魔神...不、你不是，你是人类...” “你是——” 是人？还是魔神？ 明明是人，却持有象征魔神本质的权能，明明持有权能，却是确确实实的人... 若陀龙王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之中。 仅仅以为一个认知。 一个异于常人的存在...祂的力量强大，但精神状态、却绝不算好。 “——不，你是谁，都无所谓。” “你是摩拉克斯的子民。” “你是...吾的死敌！” 但于最后，祂仍是确认了一点，也仍只是确认了一点：“你是、僭越者！” 如怒吼似咆哮的龙吟在其背后巍峨矗立的巨树之下传出，扩散在吹拂荒草的山野气息之内。 历经漫长岁月。 若陀龙王已记不清很多的事情。 但祂的脑海中仍清晰地铭刻着对于摩拉克斯的怨恨，对于人类的恼怒。 “千年、千年、一千年的怨恨，摩拉克斯——是时候。清算一切了！” 自被封印于南天门，至今已过千年。 千年的时间里，若陀龙王一直在等待，祂在等待地脉出现剧烈变动的那一天，祂在等待南天门的封印因岁月而出现松动的那一刻。 而祂所等待的那一刻、也正是这一刻。 自松动的封印中探出的力量化为稚嫩的小女孩，更将于此刻、化作翻天覆地的巨龙！ 巨树摇晃。 浓烈的绯红气息更大程度的倾吐而出，涌动的火元素化作实质肉眼若能看见的猩红迷雾，燥热的气息更扭曲了视线中的光与影。 存在于此的封印、终于随着这一刻若陀龙王内心的躁动而出现了波折。 祂癫狂，祂混乱。 祂更于此膨胀—— 在滚动的猩红火雾间，逐渐膨胀成为庞然巍峨的身影，遮天蔽日般的盘踞于罗维的身前。 其形如鳌、四肢粗壮如鳄，背上甲壳覆盖嶙峋岩石倒刺，头生犄角峥嵘，后背延伸出的尾部有如繁茂葱茏的巨木般、顶端树冠摇曳绽放赤红光影。 这既是若陀龙王的本貌——在古老的神话中，属于‘九子’之一的‘霸下’那本的鳌龙形态。 当然，显现于此的、并非是本体。 只是封印松动之后延伸出的龙王的部分力量承载其意识所化。 但那股疯狂与颠倒， 却是确实无误的。 而这一刻，罗维也莫名地想起了钟离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曾对他讲述过的、那些走过漫长岁月的存在的心境。 “磨损，是天理之所在。” “力不能及。” 这世间万物都逃不过岁月的冲刷，纵使强悍如七神、也会在漫长的岁月里渐渐失去最初的纯粹。 逐渐失去目标，失去自我，混淆了现实与虚幻。 最终变得... 疯狂而混沌。 他轻呼口气。 或许几千年前，将若陀龙王从地脉中带出来的摩拉克斯，也早已做好了迎接将之封回地脉的准备吧？ 不、或许不只是封印。 而是彻彻底底的，剥夺其光明。 令其重归地脉。 再无机会翻身。 但是... “你最后还是心软了，钟离先生。” 毕竟是伙伴。 毕竟... 是曾并肩作战，缔结深厚友谊的友人。 第一百零六章磨损 摩拉克斯与若陀龙王并非从属，也不是君臣。 哪怕若陀龙王嘴上一直说着‘僭越者’之类看似高高在上的话语，但实际上，祂的身份一直都是摩拉克斯身侧的同行者，是始终于魔神战争之中护卫岩之魔神的最大助力。 这也是彼时尚为岩之魔神的摩拉克斯在赋予若陀龙王双眼、令其脱离地下黑暗之时所订立的契约—— 彼时的岩神应允祂与地上的人共生。 但若有一日祂破坏了秩序，就要再度被封入黑暗。 也就是自那之后。 若陀龙王便常伴岩神左右，随其征讨、在璃月纷乱的魔神战争之中崭露头角。 地脉所化的巨龙本就极为强大。 其全盛时期，更拥有着不逊色于岩神的伟力。 祂有着如山岳一般的长寿，就单纯能够存在于世间的年限来说，甚至还在摩拉克斯之上。 但再如何强大的生命，都无法抵抗时间洪流的冲刷。 在结束魔神战争后，人类开始于这片大地之上繁衍生息，但古老的巨龙却渐渐因磨损而意识衰落。 人类为了发展而开采山中矿石。 也惹怒了栖息山岳的龙王。 龙王在发怒中终因‘磨损’而失去了自我与记忆，疯狂地破坏着地面上所有的一切。 所以后来才有三位仙人联手展开洞天，帝君亲自出手镇压龙王的典故出现。 但这些事情、如今磨损严重的若陀是不会记得。 祂的意识混乱，对于久远以前的事情已记不清晰，只记得摩拉克斯对自己的‘反目’与‘镇压’。 作为最古老龙王的祂也自然而然地将之错乱地当成了‘僭越’。 祂似乎永远都无法想起岩神在镇压祂时的犹豫、顾念，无法想起在魔神战争之时杀戮果断的摩拉克斯在面对自己之时的仁慈，也更无法想起... 这些罗维曾于游戏中知晓的，岩神与龙王真正的往事。 但罗维更明白。 这些话、自己来说，是无法唤醒磨损中的若陀龙王的。 在此时。 也唯有一战—— 若陀龙王虽强，但毕竟还没有完全脱离封印，仅仅探出来的这部分力量所化的化身与自己的差距也还没到悬殊的境地。 在早已有的布置下，在三位仙人的帮助下，他也未必会败。 罗维吸气、吐纳。 他将双腿略微分开、以三角稳固踏于南天门的荒原泥土之间，支撑着身体略微弯曲， 双手紧握间、抬起的刀锋横于身前三寸之地。 遮挡面容，遮挡眼眸。 也更在一瞬间、挡住那绯红火雾中展露的，龙王的身躯。 挡住了这一瞬爆发的龙威。 吼—— 惊天动地的咆哮随之回荡而起，涌动的燥热气流在刹那间将地面层层翻起、如同涟漪扩散般。 土木翻飞处转瞬覆盖方圆上百米、罗维却依然稳如泰山，只在双手轻轻震动间、带起阵阵刀吟。 刀声清亮，却仿佛扬起的无形锋刃。 将迎面的热气挡下、斩裂，层层分开。 也就是这一同时，随火元素形成的热浪狂流奔腾之间、硕大的‘獒龙’在一瞬间弯下那粗大壮硕的四肢。 其躯干压迫、鳞甲凸起，如曲弓张弦，而后猛地一振而起！ 地面震动开裂、尘烟滚滚飞溅，承受距离冲击的泥土刹那崩开，而借这股反冲之力一跃而起的若陀龙王却如乌云升起般撞向前方的罗维。 相比起体态庞大如小型丘峦的龙王分身、罗维显得微不足道。 但他的刀遮挡视线。 不去看龙王那庞然的体态，却能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支撑那庞然躯壳的四肢。 所以在龙王压低四肢的刹那， 罗维便也于同时有了反应。 那獒龙如乌云压顶般凌空撞击。 他却在獒龙起身飞跃的前一刹那，脚踝转动间猛然屈身向前—— 嗡然之声扬起。 龙王身体刚刚悬起尺寸。 罗维手中的刀、便随其划至面前，带起一阵清亮龙吟。 他的全身泛着玉质的流光。 他的脸上覆盖着斑斓玉面，意识早已弥盖一层梦境，朦胧的双眼自梦中凝视现实、眉心之间一点内置神之眼更透过无暇玉体散射微光。 ——权能尽开。 ——十数米之距、一瞬跨越！ 他这一刀扬起，斩向龙王抬起的前肢。 凛然的锋芒缠绕着漆黑如墨的交融元素，在早已被热气化作一片焦黑的荒原间更显深邃。 如深陷的缝隙般、以自然的下落的重力牵引着四面八方的绯红火光，在空中划过的线更似墨笔勾勒，所过之处、纸上图纹尽毁，不成形状。 神眼绽放，元素扩散。 流动之权能一如之前开启。 虽规模远不如之前那一刀。 但毫无疑问、这一刀，又是直接针对‘元素’的一刀。 无视防御。 无视元素护罩。 即便以此刻龙王的伟岸、也似乎难以抵御。 龙王毕竟仅是分身。 哪怕这一具分身比罗维强，却也并不悬殊。 但也就是在这刹那。 龙王鎏金色的龙瞳骤然紧缩、祂感受到了刺痛，感受到了分身鳞甲破碎的危机，曾经历魔神战争的祂哪怕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但早已化为本能的战斗意识仍让祂在这眨眼睛做出了最正确的回馈。 刚刚抬起的前肢随着庞然獒龙背部鳞甲收束间猛然收回、往下重重一踏。 龙王背后巨树高高扬起、赤红的光影亦于同时绽放。 火元素从尾部喷涌流动。 刀未至。 龙爪已借火焰加速、再次紧紧扣住刚刚碎裂的地面。 然后便是红色的流光以其立足之地为中心，迅速扩散。 如河水沿着于河道奔走、迅速蔓延四方，然后在龙王的吼叫中冲向河流两侧，决堤改道般的席卷开来—— “凡人，休得僭越！” 龙王怒吼。 迎面而至的火焰亦在瞬间阻隔于罗维的刀光之上。 刀锋颤鸣、笔墨晕染。 猩红火舌触碰刀光，便如花卉转瞬凋零般化作一片墨色坠落。 但罗维向前的趋势也被阻隔了一瞬。 只有一瞬。 对若陀龙王来说，一瞬之机、却也足够！ “僭越者——迎来毁灭吧！” 龙首高昂间带起剧烈的咆哮，耸立的尾巴与其身后那仍旧高耸的巍峨巨树相互映衬、猩红的火光在同时相连。 祂自自己那仍旧被镇压于树下的本体汲取庞大的力量。 庞然的龙躯化身亦于同时膨胀般鼓动着、 前肢已落。 后肢却在同时猛然往前一踏。 带动庞然龙躯向前。 于此之下，龙王全身都被其汲取自本体的更加庞然的火元素所覆盖。 祂仿佛纯粹火焰凝结而成。 充斥着急速、极致、爆裂与暴躁！ 猛然间冲刺—— 距离罗维仅有尺寸、撞击而至！ 呼和回荡着撕扯空气的巨响。 ——其势若天塌。 ——更似地陷！ 但龙王迎面而至的转瞬，罗维仅是于刹那吸气、呼气，在刀上浸染的墨迹流转间，不闪不避，踏步相接！ 第一百零七章弑神者的圈套 这一刻，群山环绕下的南天门早已经被巨大的爆裂声响所淹没。 庞然的獒龙每一步向前。 都仿佛要将绵延数百里的山谷平原踏碎。 每一寸的挪移， 都仿佛撕裂了空气般的荡漾起尖锐刺耳的响声。 红雾飘散、几如实质的火元素飘散在空中更仿佛无数火舌喷涌绽放于龙王两侧，状似悬天之翼，带动那庞然的身躯向前。 嗡鸣震颤。 直面龙吟、踏步相接的罗维却只是将长刀转动、于衣摆飘扬向后间，将锋芒卷起。 划开螭魂奔腾。 刀上墨迹晕染,也于同时覆盖于‘螭魂’之上。 黑色的兽影奔腾、 他将于此，与龙王正面相接。 却又不是纯粹的正面相接。 因为这墨染的元素，从不只是‘斩’、哪怕对于罗维来说，最得心应手的使用方式，最纯熟的运使方式还是挥刀。 但喜欢、善于，从不代表‘只能’！ 七元素相生相克。 所能想到的操作、也实在太多！ 罗维甩动长刀，将刀尖往前一点、修长兽魂便于空中一个转折，墨色扩散间、如墨锭在水中晕开，化出水火两色。 水与火、是为‘蒸发’，蒸腾的水雾伴随火光在刀上绽放，有如花卉盛开。 而后随罗维手腕往前一推。 抵在那袭来的龙王面前。 吼—— 獒龙的影撞击其上、与蒸发产生的爆裂碰撞在一起，掀卷的冲击霎时将水雾冲散，将火光熄灭。 元素冲击带来的阻隔让龙王分身停顿刹那。 但下一秒、祂又将膝盖弯曲，毫不停顿地往前！ 这冲击根本无法挡住祂。 仅能阻隔刹那。 然而就在祂被阻隔的这刹那，罗维往后退半步，又复而转动长刀。 墨色不断晕开。 重叠涌现的元素不断地如花卉绽放。 水火蒸发，火电超载、冰火融化、冰电超导...七种元素，却于同时编织出九种反应。 这一刻的若陀龙王竟似撞入了一片迷宫之中，撞碎了一面墙壁、转瞬又迎来了下一秒围墙。 盾牌破碎之后、又有盾牌袭来！ 蒸发带来的雾气入侵鳞甲缝隙让祂的体温略微升高、水雷带来的感电让祂的动作有了些许的麻痹感...就如无数蚊虫攀爬身上，虽不觉疼痛，但动作因之受阻，也自然显得烦躁、而且极为麻烦。 祂自然不耐，自然厌烦，自然的...恼羞成怒！ “凡人——” “休得僭越！” 低沉混音回荡。 一声吼叫再次惊起漫天火雾、吸纳了无穷地脉火元素的龙王分身终于越发地狂躁起来。 祂将头顶狰狞的龙角撞碎阻挡于前方的雷火交织形成的超载反应，击碎了紫色电弧与红色火舌交织而成的刀上繁花。 祂将粗大的四肢抵住地面，身后巨大的尾巴高高竖起。 扬起的头颅张开深渊般的巨口。 吐出的吼叫伴随着剧烈的气流。 吐气、 而后—— 吸入！ 巨口如深海旋涡吞没无穷海水般的将周围的一切纳入口中，红雾、沙尘、冰晶、电弧... 七片光影。 七种元素。 既然这无休无止的元素反应让龙王觉得心烦。 那么祂便要扫清它们。 祂便要...将它们，吞噬殆尽！ 但也就是在这庞然吸力生成的刹那、在这深渊巨口展开的瞬间，罗维却骤然停顿后退的脚步，猛然俯身、前倾。 他将膝盖弯曲，身体压低，手腕旋转间、刀锋划落地面。 以一瞬冲击之力，骤然靠近龙首之下。 借龙王吸引之力，不退反进—— 双足踏于经历元素轰炸而早已仅剩焦黑荒芜痕迹的地面。 猛然跺地间、 他将长刀托起。 嗡鸣声中扬起的螭魂呼啸而出。 自下而上，斩向龙王。 也更是自下而上的、穿过刚刚绽放残留的元素微光！ 七种元素，以一贯之！ 而后随抬起间、直指龙首！ 光影照亮璀璨龙眸，更激起了龙王心中的愤怒。 但这一瞬抬起的刀光更让祂感到霎时的危机。 因为这一刀所斩的，不是祂的头颅、不是祂的躯干，四肢。 而是那张开的巨口。 是那意图吞噬元素的龙息！ 以七种元素循环，贯于一刀之上，这一刀若是斩落龙口之中... 祂这具化身，绝对挡不住那一瞬的爆发！ 好不容易等待封印松动之时、泄露而出的这份力量，这具化身，绝不能在此丢弃。 摩拉克斯...祂可、还没清算一切！ 是的、 迎着这一刀，龙王，后退了。 粗大的四肢往后收缩、连带着巍峨的獒龙躯壳也在蜷缩而落。 一起一落间、罗维的长刀落空，七种元素循环随刀光掷出、却于空出绽放，花开七彩斑斓。 他的身体悬于高空。 比高大的龙王更高、更远的高处。 衣襟烈烈间， 于此背对虹光、俯瞰震天撼地之龙。 于此之间，龙王的眸子里倒映的是那人旋转于空中的身影，是他扭动着腰肢、将手腕环住脖颈，将刀刃拖于脑后，如弓弦绷紧张开，蓄势再发的凛然姿态。 那长刀一线绽放。 那身影、那勇武谋略兼备的作战风格，竟让古老的龙王想到了那曾于魔神战争之中战无不胜之‘人’。 那是... “摩拉克斯！” 龙王四肢伏地、咆哮再起。 祂已躲过了真正‘致命’的一刀。 但祂不知道的是。 刚刚那一刀、其实仅是陷阱。 而于此刻的这一刀。 才是真正的... “致胜之技！” 刀声轻吟，所对的却不是龙王，而是天空。 斜刃流动向上。 苍蓝水汽凝聚的兽魂冲上云霄。 龙王伏地、却于此刻骤然僵住。 祂也于这一瞬感受到了... “又是、你们！”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千年积蓄的憎恨的来源之一！ “吾乃削月筑阳真君！” 南天门，龙王封镇之地右侧高山之上，有仙鹿真君扬起硕大鹿角、神之眼于体内绽放，扩散的元素光影迅速覆盖天空，大地，淹没视线中的一切。 几乎是同一时间，与之相对的左侧山峰、再与之对应的后方峰峦，环绕龙王的三角方向之上，都升起了同样的光影，浮现出了同样的力量。 “吾乃理山叠水真君！” “吾乃留云借风真君！” 三位仙人于刹那间出手，神之眼绽放扩散的洞天更于三座山峰之上同时展开、遥遥相对，迅速相连！ 这一幕像极了千年前的风光。 像极了祂被摩拉克斯镇压之时的场景。 同样地陷入重围。 也更同样地、在此之前，被罗维以元素循环之力、且战且退地，引入圈中。 “但是...千年时间已过。” “摩拉克斯不在。” “你们——又凭什么牵制我？” 感受着三重洞天的相连压迫，感受着熟悉的气息的靠近，龙王越发急躁，越发愤怒，粗壮的四肢更加用力地踩踏着地面、庞然的身躯令大地轰然震荡，不断的喷涌出更多，更为浓郁的元素。 红雾飘散、火光暴涨。 身后支撑的如巨树般的龙尾伸得更高、展现得更加用力。 ...终究存在于此的只是承载龙王意识的化身。 ...终究不是祂真正的本体，不是祂全部的力量。 只要在此引动本体。 祂就能破开这个还未完全何必的包围！ 昔年的祂会被摩拉克斯牵制，无暇他顾、现在，可不会重蹈覆辙。 是的、古老的龙王，愤怒间仍保持着对战斗最敏锐的本能。 但扬起的巨树只是于风中摇晃了一下。 元素喷涌。 意想之中的协助、却并没有到来。 祂的本体... “早已，被我提前锁住了。” 罗维落回地面，挥刀而起、在刀声轻吟间直视眼前那庞然的龙王化身：“你忘了吗？” “我那最初的一刀、那拖动世界的一刀，在最后纷乱散开的...” “墨染的元素！” 那一刀被龙王挡下。 但顺势流动的元素，却从未消失。 而是在悄无声息间， 在龙王与自己战斗的过程中... 锁住了伏龙树。 更锁住了其下龙王本体对外界的感知。 所以现在，若陀龙王无法得到援助。 所以现在，祂更无法冲破仙人联手编织的洞天。 正如千年前般的场景再现。 ...古老的巨龙终究还是逃不开同样的宿命。 更逃不过... 弑神者的圈套！ 第一百零八章于梦中将磨损剥离 咔嚓、咔嚓...有如齿轮交并般的声音在岷林区域的南天门位置回荡而起。 在龙王受困的刹那、位于高山之上的三位仙人所展开的洞天也在同时相接，磨合汇聚。 受到洞天笼罩的罗维与龙王分身将陷入其中。 他们的战场。 也将从外界、转移到内部。 洞天置换的从不是世界，而是将人带入其中。 而随着洞天最大程度展开，山巅之上的鹿形仙人削月筑阳真君也终于长长地吐了口气：“成功了、” “想不到他竟真能以区区人类之身与龙王交手...哪怕那仅是一具化身，他真的是人类吗？”理山叠水真君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留云借风哼了哼：“本仙已说过不止一次。” 明明相隔遥远，但三位仙人仍能以神通仙术隔空对话。 恍如直面。 “无论如何，既然计划已经初步成功，那么接下来——”削月筑阳真君开口：“就交给他吧！” 将意识与洞天，全数应予。 任由罗维通过祂们的梦境，操纵祂们的‘洞天’。 三位仙人各自点头。 而后，目中本就潜藏的一抹朦胧微光也于转眼蔓延、扩散。 璃月仙人于同时入梦。 环绕的洞天交并之间、却见若陀龙王庞大的身躯停滞于地，翻涌吐息。 四面的风景在此刻早已变了个模样——恍如闭眼之后再次睁开一般地、南天门那早已残破斑驳的地面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连绵平坦的辽阔荒原，四面环绕的高山也同样不见了踪迹，只有辽阔的天与地交杂的平线划过，一望无际。 就仿佛是纯粹为了战斗而设置的平台般... 但也正是这样一个场景。 让龙王分身所承载的、若陀龙王的意识喷涌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堆积成这具化身的浓郁火元素更在体内涌动着，如火山爆发前的酝酿。 这样的洞天布置，毫无疑问、就是昔年摩拉克斯与祂‘对决’之时的场景。 削月筑阳真君与理山叠水真君本就是当年展开洞天困住龙王的三位仙人中的两位，留云借风也在事后听闻事情的详细经过。 祂们联手展开缔结的洞天、更会参照先前。 “摩、拉、克、斯——” 龙王的怒吼再次回荡起充满着怨念的混音。 罗维却只是直视着这似乎变得越发疯狂的古老魔王。 能够明显地感受到、 龙王的磨损，在不断增加。 并非是一点一点的缓慢堆叠，而是更像推雪球般、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只要令其接触外界，只要令其保持活跃的思维。 那么‘磨损’的过程，便似乎无法逆转。 这种棘手程度...难怪当年的岩神也只能将之封印，而无法设法补救。 沉吟间，罗维再度屈膝、随清亮刀声而悬起长刀，右手握柄，左手横贯于面前，将刀锋架在手肘之间，锋芒侧面轻轻划过衣袖，拂动兽魂残影。 吸气，吐息。 他架刀而起，眉心之间墨染的神之眼缕缕扩散、在身前形成漆黑的屏障。 轰隆、轰隆、轰隆！ 那边的若陀龙王却于同时变得越发的暴躁，抬起的四肢不断的踩踏着地面、喷涌的火元素以其为中心，不断的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扩散，形成恐怖的洪流风暴，将洞天之内的一切彻底撕碎，更令罗维架刀而起形成的墨染屏障之上荡漾层层涟漪。 但罗维仍只是凝视着。 没有立刻挥刀、出击。 他在等，等龙王的意识因狂躁而损耗这具分身的力量，等祂陷入疲弊，也更是等着... 洞天向梦境转化。 底层意识的修正—— 轰隆！ 庞大的龙王屈膝、撞击而来，鼓动的巨力直接撕裂了空气，空气破碎的嗡鸣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浸泡在一片尖锐之间。 古老的龙王垂落的头颅、峥嵘龙角之上缠绕赤红火光。 祂猛烈的冲向罗维。 踏地的姿态兴起无穷崩裂，就连空间都仿佛碎裂一般的浮现出道道漆黑斑驳，镜面破碎似的迅速扩散、蔓延辽阔无尽的洞天之内。 虽是洞天，但仙人联手合并而成的这片领域、比外界其实不差分毫。 换而言之， 这一刻越发狂躁的若陀龙王，哪怕仅是分身、展现的力量，仍足以打碎空气。 ——地龙翻身，震天撼地之威严、势若天灾的恐怖，已然隐约展现。 但迎着巨龙的冲击。 架刀而起的罗维却只是不闪不避的... 嗡——獒龙之影穿过，与罗维触碰、而后分开，若陀龙王四肢踏落地面，极速刹车间向前拖行数十米。 龙王挪动间甩动尾巴转身，鎏金龙瞳剧烈紧缩地望向身后罗维。 刚刚明明与罗维直接‘碰撞’。 但却并无实感。 仿佛只是穿过空气，甚或者...只是撞过一层水幕！ “差不多了。” 罗维仍站于原地，四面因巨龙穿行而扬起尘烟滚滚，他却只是将悬于手肘之上的刀刃略微抬起，轻轻振荡。 这一刻他的身形略显虚幻朦胧。 仿佛隔着一层戏台幕布、在台上观望着台下。 一种虚实交叠之感油然而生。 一种... 沉于水中的不适，乍然出现！ “凡人、休得僭越！”这一刻的龙王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 因为这一刻施展洞天的三位仙人，已彻底沉入罗维为祂们编织的梦境之中。 他通过梦境、深入仙人的意识。 将梦境覆盖于真实的洞天之上、令坠入洞天的若陀龙王，也与仙人、洞天一同沉入梦境之中。 那种令龙王感觉如沉入水中的不适、正是源于如此。 刚刚撞击罗维，却‘落空’，也更是这个原因——正面迎接着龙王的罗维在相触的前一瞬，便将自身沉入梦境的更深层。 他虽仍立于此。 却与龙王不在一个梦境维度之上。 所以看得见、摸不着，更无法被攻击。 但龙王的吼叫却也显得更加地狂怒。 空气破碎的斑驳漆黑越发扩散，整个梦境洞天都在巨龙的翻身之下摇摇欲坠。 扬起的龙尾摇晃‘树冠’， 随着裂痕扩散，空气破碎、祂似乎逐渐能够链接到本体的所在。 ——没有摩拉克斯加固的梦境洞天，终究困不住古老的震天撼地之龙。 但也就是这么一瞬。 罗维屈膝、振刀而起。 墨染的刀光纵横如书法大师勾勒的狂书字画，璀璨的锋芒在其中笔直地斩向身前的龙王。 龙王怒吼着、元素膨胀冲刷，想要反击。 但祂发现罗维仍处于梦境的深层。 哪怕祂能震碎表层的梦境，但短时间内，仍无法触及到罗维。 那呼啸的元素淹没周围。 一跃而起的罗维却仍稳若泰山，如履平地。 他悬起的刀随一跃而起的身影斩向龙首，龙王仍旧狂躁，却在战斗本能的激发下、突然理智下来—— 祂确实无法触碰到这种奇怪状态下的‘僭越者’。 但同样的。 这种状态下，对方也无法触碰到自己，无法攻击到自己。 他挥刀的瞬间，必然要从‘水面’浮出。 那一瞬，即是龙王反击的一瞬——是巨龙翻身，将僭越者彻底碾碎的刹那！ ——吼！ 龙王的吼叫低沉回荡。 刀刃挥落震颤间、也同样带起螭兽轻吟。 刀锋于转眼触及龙之鳞甲。 巨龙张牙舞爪，怒目狰狞，体内积攒磅礴元素更已蓄势待发。 但是—— 没有。 罗维没有从水中浮出，没有如龙王所想的那样、为了触碰祂，而令自己同样也能被触碰。 他只是将身体与龙王交触。 将长刀划入龙王的体内、却如斩在空气，不伤及分毫地拖拽而过。 但龙王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一刀划落。 所斩的、从不是肉身。 因为这一刀是从梦境的深层、潜意识的第二层挥出。 他所斩的，并非肉身。 而是‘意识’。 所割裂的，也更不是坚固的岩石龙鳞。 而是从意识深层‘仰望’水面，依靠神格面具展现神格视角，入目所见的、龙王意识斑驳的一角！ 是的。 但若正常情况下，龙王哪怕疯狂、祂的意识仍坚固，仍然无法撼动。 然而祂虽已磨损。 但于其深处，仍有‘完整’的部分，所以才能在缕缕在战斗的过程之中‘清醒’过来，这是龙王本能记忆的显现。 也就是因这完整的理智与磨损的疯狂共存于龙王的意识之内、哪怕其同出一源，仍像是拼凑在一起般，彼此存在的缝隙有如鸿沟。 意识内、这般巨大的缝隙，自然也能被罗维以‘神格视角’凝视到。 掌握‘梦貘’权能之后， 他早已能凝视万物的梦。 在这属于他的主场里、更能做到窥破古老龙王意识的弱点！ 于此。 刀光轻吟切过。 意识刹那两分—— 龙王振荡，庞然的龙躯随肢节转动而扩散剧烈嗡鸣。 但这嗡鸣不止来源于身躯。 更来源于意识。 来源于被唤醒的‘理智’！ 自内而外的...‘疯狂’与‘理智’，‘磨损’与‘完整’，被罗维以此一刀、彻底分割！ 这样一来... “只要将磨损的部分彻底斩落。” “古老的龙王，既能摆脱磨损，恢复最初的理智！” 旋身穿过庞然龙躯的罗维双足落地，踏于震颤的龙王身后，在衣摆鼓动间转身、回望巨龙。 他令仙人入梦。 将梦境笼罩洞天。 所为的，也正是这一刻、这一瞬。 罗维从未想过能够直接对抗龙王，斩杀这一尾代表璃月地脉的古龙。 他做不到，也不能。 因为龙王若死，整个璃月地脉都将不复存在。 所以他所要斩的、仅是从中割裂出来的疯狂之物。 斩尽疯狂，残留理智。 一劳永逸。 仅此—— 而已！ 第一百零九章与疯龙的战斗 这一刻的罗维扬起挥落的锋芒仿佛是外科医生精密操作下的手术刀。 他将病变的组织与主体切断联系。 将造成伤痛的部分独立出来。 留下来的、完好而理智，不受磨损的部分，自然也能成为他的助力。 那也既是... “想不到我竟然还能有清醒的一刻。” 与龙王化身那庞然的身躯发出的声音一般无二的混音在这因巨龙癫狂而越发破碎的梦境洞天之中响起。 一道身影缓缓地出现在背对龙王的罗维身后。 出现在‘龙王’的面前。 虚幻朦胧、不真不切，看不清形态外貌，却能感受到同样属于龙王的威严、以及那份与癫狂者不同的，厚重理智。 祂也是‘龙王’的意识。 是不受磨损部分的龙王。 更是昔年、与两位仙人联手，帮助岩神镇压龙王的第三位‘仙人’。 是的... 千年前的第三位仙人，从始至终，都是若陀龙王自己。 是当时还没磨损到如今这个程度、依然能展现出来的，龙王的‘善’、‘理智’、‘记忆’、 是与疯狂颠倒相对的另一面化身。 “是你，没错、就是你！” 癫狂的龙王咆哮着，粗大的四肢在轰鸣间踩踏地面、不断飞溅起滚滚尘埃，猩红的火舌被祂压入地面，又从早已蔓延整个梦境洞天的裂缝中喷涌而出，如斑驳纹路猩红弥漫四野、更带来无与伦比的热量的冲击。 但迎着这热流气浪、罗维却只是转身，将目光跳过庞然的龙王，看向龙王咆哮的对象。 ——在其身面前。 那朦胧的‘人影’同样睁开了一双鎏金色的龙瞳。 由岩神赋予的‘眼’。 望向另一个‘自己’：“是我，但也是你自己。” “我就是你。” “只是你忘了而已...” 叹息的话语自其另一个龙王的口中飘荡而起，疯狂的龙却根本听不进去。 祂也明白。 因为龙王分身承载的龙王意识中唯一的‘理智’已被剥离、化为了自己，化为了不受磨损的，‘善’之一面的自己。 眼前的龙王化身、仅剩恶与磨损之后的疯狂。 但好在。 祂忘了，自己却还记得。 “多谢你了、凡人。”人影眺望罗维，似是...轻轻地笑了一下：“摩拉克斯、果然很了不起。” “竟然能拥有你这样的子民，能有你这样的‘继任者’——” “不愧是吾的‘伙伴’！” “接下来，吾亦将如千年前帮助摩拉克斯一般，镇压另一个‘我’。” “——哈哈哈哈！” 莫名的笑声之中，人形飘散、化作金色的粒子，飘散四野。 几乎是同一时间。 这片已渐渐斑驳碎裂的梦境洞天、被金色的粒子填充覆盖，裂痕迅速被弥平修复，转瞬消失。 无论癫狂的龙王如何踩踏，都无济于事。 无论其如何发怒、都再无法撼动。 巨龙翻身，震天撼地。 但祂此刻面对的，却是另一个自己的压制—— “把我当成了岩王帝君的继业者了吗...某种程度来说，确实是这样啊！” 罗维轻轻一笑。 也不是不能理解若陀龙王那一笑的心理。 那是对即将解脱的期待，斩落磨损、残留理智，便意味着祂将有可能以完整的姿态重现人间...哪怕之后可能会因为意识被剥离部分而陷入虚弱，却也总好过永远呆在暗无天日的南天门伏龙树封印之下来得好。 但同样的。 那笑声、也是对罗维的认可，是对祂与摩拉克斯曾一起守护的生灵的欣慰。 祂曾因他们破坏自己栖息的群山而发怒。 祂并非是神。 仅是自然所化的‘龙’。 但自然与人，也从来都是相互依托的—— 人若爱自然。 自然也会爱人。 至少，若陀龙王也曾与摩拉克斯一般、爱着人类。 “那么，有劳了。” 罗维将长刀垂落，缓步踏向前方的癫狂磨损部分的龙王。 也就是这一瞬。 残留的龙王猛地转过身、在甩动的巨树龙尾间，将头颅转向罗维。 另一个龙王已消逝。 这里的仍旧癫狂的龙王，自然要将怒火、将怨恨、将磨损之后的疯狂，瞄准罗维。 而对上那双鎏金色浑浊的龙瞳的同时。 罗维也在轻轻吸气、吐气，在这踏步之间，调整着呼吸。 狂烈热浪迎面而至。 但梦境洞天产生的裂缝已被修复、龙王再无法将自身的力量沿着缝隙蔓延四角，那热量仅从其身上发出，也更无法对罗维的向前造成阻碍。 足靴轻踏。 龙爪深深的嵌入地面、 人的腿与龙的腿在相迎的刹那、略微弯曲。 踏地绷直。 人与龙在同时一跃而起！ 地面轰鸣震颤，两者刚刚所立的地面都在同时印刻无数裂痕、都在同时飞溅砂石泥土，都尘烟滚滚间，扬起如幕迷雾。 罗维举刀相迎接。 癫狂的龙王却只是狰狞疯狂的张牙舞爪，全身鳞甲之中火元素如海啸重叠喷涌，随起跳跃而源源不断地呼啸而出—— 之前的龙王虽同样处在磨损的失智状态下，但在战斗之中，犹有章法，犹有算计，犹有进退之间对优劣的本能衡量。 但现在，没有。 理智被割裂，未磨损的部分被完全独立出去。 现在的罗维所面对的仍是龙王。 却也更像是承载了一部分龙王的力量与疯狂，汲取了地脉火元素所化的绝世凶兽。 疯狂。 力量比之前更加地爆裂。 但也比之前，更加地善于捕捉。 这一刻的罗维，斩祂—— 再无阻碍！ 随身体跳跃扬起的刀光扩开墨色晕染，旋转的锋芒更在瞬间绽放螭兽光影。 这一刀斩向铺天盖地的炎流。 这一刀、随身体前屈而切断元素与元素之间的联系。 火花飞散四溅，亦如凋零般被涂抹上了层层漆黑。 他如乘风破浪。 凌空的身躯高高提起、往前屈身绷紧，泛着玉质流光的身体同时迷茫上了七彩的色泽。 七元素不止在刀上涂抹出漆黑的色泽。 更在体内生成酝酿、以强大的元素反应推动身躯，以其强大的冲击，推动血液奔腾，加速心脏跳跃。 清醒之梦弥盖双眼、 玉面斑斓、弥盖彩纹。 权能全开。 全力以赴—— 这一刻的龙王张牙舞爪、怒目狰狞，同样跃起的庞然身躯哪怕不计算那缠绕全身的浓郁火元素，也仍如山岳压顶般，带来沉重的阴影。 祂从空中划过。 所过之处、空气都在发出阵阵悲鸣般的震颤。 但临此泰山将崩—— “撼山，何难！？” 罗维大笑间将手中长刀掷出。 此一刀光寒、 耀于天星！ 第一百一十章契约之神没有履行的契约 如果说这一刻的龙王因为全身喷涌的火元素而变得无比滚烫的话，那么此刻的罗维、自诩在温度上，便无论如何都不会逊色于对面的凶兽。 因为他的血也在奔腾，他的心脏跳跃如熔炉喷涌、他的经脉在跳跃间更如弓弦伸展到了极致。 他的精神无比的亢奋——迎面强敌，迎面生死，更是迎面熔岩喷涌。 弑神者，为战而生。 弑杀的是执掌权能的神明也好、是自然所化的，匹敌凶兽的神明也罢。 罗维所享受的，从不只是战后的收获。 也更有战斗的过程—— 用计，用力，最后豁尽全力的奋勇！ 而长刀切断炎流、斩向龙王的瞬间，那庞然粗壮的龙爪也在同时随其撞击向前。 刀刃交触、撼山而来的罗维在空中笔直地与巨龙撞击在一起，在墨光扩散、轰然炸响之间，随长刀一举而向前推动！ 不闪不避，不退不让。 吼！吼！吼！ 这一瞬的龙更显爆裂，龙鳞之下的火焰炸开般的流出、化作澎湃的动力推动其更向前撞击。 但... 嗡鸣声中，悬天的巨龙却仍不可避免地后退了。 这所山， 真的被撼动了。 被以人力撼动，更是被一度高高在上的龙王所看不起的僭越者所真正僭越！ 于是龙王愤怒。 于是龙王咆哮。 随之压落的另一只龙爪也于同时凌空罩落，如天穹陷落，硕大的阴影遮蔽。 罗维却只将身体一侧、将长刀震荡间改正握为反握，顺势跳跃，撩动而起。 他将刀尖划过抵住的龙爪，在拖动而起的飞溅的火星间、以抬起的双足踩踏于粗壮的獒龙四肢之上。 怦然间、猛然直冲！ 那另一只落下的龙爪同时落空。 悬空的巨龙前肢轰然坠向地面。 其身前空门大开。 撩动的刀光，却于此刹那、随人影踏步至上。 如墨迹扩散。 更似迷雾炸开。 长刀切过龙首、锋刃斩断地脉岩石对垒而成的鳞甲，喷涌的火亦于墨迹之下更大范围的凋零、凋零。 罗维的身体猛然直冲。 他于龙贴着头颅、擦身而过。 他将长刀带起的光影印入龙王的眸中，久久未散。 刀吟如如洪钟回荡。 轰然龙躯坠地，整个梦境洞天都仿佛于同时以其为中心，下陷数尺、数丈！ 尘烟滚滚四散、 冲天翻涌。 远望葱茏如巨树巍峨耸立。 亦如如刀声轻吟般、久久不散。 但于此刻之后。 世界仿佛陷入了刹那的寂然。 空中一角云烟凝聚。 罗维踩踏其上，轻轻振刀、吐息。 在静默间转身。 那落地的龙王四肢不断的震颤、扭动着，头顶峥嵘犄角向天努力地想要再次顶起，祂不断地挣扎着、不断地想要起身。 却始终未能成功。 因为罗维刚刚那一刀、以七元素汇聚之墨，切断了祂大脑与身体的神经。 巨龙虽是自然所化，但仿造的、终究也还是生灵的躯壳。 祂已败。 这一刻的尘埃，也终于渐渐落定。 龙眸光影明灭、罗维自云雾之上翻身回落，稳稳地将双足踩在更显破碎的地面上。 那龙眸于同时抬起。 明灭间、四目相对。 “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 不再如之前高昂的吼叫，却仍只是呼唤着一个名讳。 一个重复不断的身影。 怨恨也好，恼怒也好，幽怨也罢...古老的龙王，哪怕仅是其癫狂的部分，在这一刻，脑海中所浮现的、仍是那曾赋予他光明之人的模样。 他将祂从永恒寂静的深渊之中带了出来， 他赋予祂光明。 他与祂立约。 他与祂并肩... “他...摩拉克斯，从没有背弃过你我。” 一声叹息在癫狂的龙王耳边响起， 在祂那明灭闪耀的龙眸之前所对的、那位‘僭越者’的身侧，那另一个祂，那个理智的、善与完整的龙王的身影也同时出现。 混音浑浊厚重，却带着满满的... 无奈。 “你只是短暂忘却了而已。” “但你终究是我。” “你我皆是若陀，所以你我皆不会忘却、摩拉克斯拼着自身同样遭受的磨损的加重，只为了护住我们意志的一幕。” 若陀龙王具备与岩王帝君匹敌的伟力。 但岩之魔神能够纵横于魔神战争之中、所依仗的，从不只是武力。 他还被称为‘武神’。 以武称神者，从不局限于武力，还有‘武略’。 除却武力之外，他还有太多、太多的方式弥平若陀龙王带来的灾祸，哪怕无法彻底消灭、也能收回曾赋予龙王的光明，令其重回黑暗的地底。 然而，岩神终究没有那么做。 他选择了最费力，最艰难的一种方式，既是为了镇压龙王，也更是为了保全祂... “他曾应允我与地上的人共生，但若有一日，我破坏了秩序，就要再度被封入黑暗。” “但...” “那或许是摩拉克斯此生中，唯一一次没有履行的契约。” 龙王低沉混音回荡，如呓语飘散。 还在挣扎的、癫狂一面的龙王也终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祂也想起来了。 祂也回忆起来了。 哪怕意识癫狂，哪怕祂是龙王遭受磨损的那一部分。 但岁月能磨损意识、记忆，却无法磨损铭刻于灵魂的情感。 于是祂停止了挣扎。 于是祂在这一刻，选择了...不再挣扎。 错的是祂。 僭越的，也是祂。 “摩拉克斯的继承者。”那不受磨损的龙王回望身侧的罗维：“感谢汝对吾等的帮助。” “你应是需要吾的这道火属性的灵魂、对吧？” 罗维没有否认。 他将龙王的意识以梦貘的权能切割。 其实也有这个目的。 以手中的刀、汲取这道火属性的龙王残魂。 补缺‘乾坤’的一刀。 “那么——我就将祂，托付给你吧！” 龙王似是发出了轻笑。 “我等曾犯下的错、就让祂作为你手中的刀，来弥补吧！” 巨大的龙王匍匐在地。 人形的龙王在轻笑间渐渐飘散。 “你、想去哪里？” 在其将将消散之时，罗维沉吟询问。 如今的龙王意识澄澈，不受磨损、但却因被分割过而显得极为虚弱。 以普遍理性而论，祂应该回到伏龙树下的本体处休养。 等待精神回复。 但是... “我已在黑暗与癫狂中挣扎了千年，不想再回去了。” “我想去如今的璃月看看。” “我想看看...” “这千年后，摩拉克斯统治下的璃月，是什么样的。” 声音飘散，人影消失。 仅留下点点微光飘散、如风中流萤。 罗维静默地立于原地，轻轻吐息：“是吗？” “那你肯定不会失望的。” “因为千年后的璃月、已是人类的璃月。” 第一百一十一章云堇很担心你 “真的解决了吗？” “哼，你不是已经感应到了吗？” “吾当然感应到了，但是龙王居然真的会被一个凡人的给击败...那家伙真的是凡人吗？不会又是帝君化身来诓骗我等吧？” “本仙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理山叠水真君。” “可是...” “无有可是！” “...” 南天门，经历了龙王肆虐的山脚峡谷、荒原之间自然遍地狼藉，烧却过后的焦黑痕迹覆盖视线所能触碰的一切，三位仙人自山顶落下、便也都汇聚于祂们刚刚展开的洞天收束的最中心一点。 此刻，之前战斗的风波已彻底消散。 笼罩璃月西部的绯红光影也如烟云般消散无形、巍峨的‘伏龙树’仍立于此，却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发出阵阵嗡鸣咆哮。 但也就是在这灾难消弭之后的源头处。 修长矫健、身形如鹿的削月筑阳真君看着眼前两位仙人的话语，莫名有些无奈。 “话虽如此，但吾总觉得他不似人类——”理山叠水，喜好究根寻底的黑鹤仙人头顶朱红凤冠摇晃。 留云借风仰脸不屑：“他就是凡人，货真价实的俗人罢了！” “咳、吾说，两位——”见祂们还想争辩，削月筑阳真君觉得自己应该说句话。 但换来的却是双方的同时白眼：“收声。” 削月筑阳真君：“...” 猝然，南天门下、空气一阵轻微颤鸣，紧接着便见伏龙树葱茏树冠摇曳的阴影笼罩下、一道人影从无到有，缓慢勾勒而出。 一袭飞鱼服贴身环绕颀长身影，垂落的衣摆下足靴踏足地面。 罗维一手扶刀、另一只手缓缓地睁开。 自梦境洞天中脱离。 眉心之间的‘神之眼’仍在绽放微光。 在洞天之中、目视龙王离去之后，他又耽搁了片刻，将龙王被分割出来的残魂部分融于‘离海梦断’之上，补全天地。 这才在此时缓步离开、脱离梦中洞天。 但也就是在此刻。 随视线交错变幻、所处环境刹那翻转间，罗维便对上了三位仙人同时转头回望的眼神。 “哼、终于回来了吗？”留云借风状似不屑，却明显松了口气。 理山叠水上上下下打量罗维，像是还是不敢置信这家伙竟会是个人类。 但以其神之眼绽放的神通扫描无数次，最终也只发现纯粹的人类的气息，最终也只能啧啧称奇，接受了这个事实：“看来人类果真已超出我等众仙的理解范畴。” “总是，回来即可。” 削月筑阳跨步向前，四蹄在地面上留下深浅一致的脚步：“此事是我等众仙欠汝一个人情。” “事后但有所托，绝不推托。” 这是之前已经说好的。 但这一刻，罗维却觉得这并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璃月仙众性情高傲，从来看不起人类，但是经历此事之后，祂们对于人类必然会有所改观。 ...又或许，钟离也是在这么希望着的吧？ “闲话少说，且去入席——” 留云借风哼了哼。 入席指的是... “还是、算了。”罗维摇了摇头：“我到底只是个凡人，不入仙席。” 也更，不入仙籍。 是的、此时此刻的众仙对他发出的邀请，不再是如之前对待其他凡人般的，高高在上的赐予仙缘那么简单。 他们已认可罗维。 祂们的邀请，也更是邀请罗维加入仙众，成为其中之一。 三眼五显仙人多为异类精灵、但其中也是有人类蜕变转化而成的。 只是罗维从不打算放弃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 所以这场仙会，他并不参与—— “回去了、云堇。”罗维侧眸向身后。 也就是这个时候，三位仙人才发现罗维的身后，那个与其一同到来的少女早已经紧随。 什么时候... 云堇扬起脑袋，握着罗维的手，凤冠绒球一如之前随其抬头摇晃：“嗯。” “走~了~！” 一阵戏腔悠扬回荡、一阵水雾升腾，纯水凝聚的蛟龙盘旋而出，托举两人向天而起。 留下三位仙人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理山叠水真君才蓦地感慨：“为何感觉，我等只是凡人，而他才成了仙人？” “哼！” 留云借风不答，却只是振翅而起、率先往绝云间而去。 但修长柔美的仙鹤却又突兀地在一座山峦之上落下，站定脚步，望着空中残留的一抹墨痕。 命座不在此世之人... ‘说不定，能让他们彼此结识。’ 心思沉定间，仙鹤再次振翅而起。 迎风烈烈处的一尾纯水蛟龙也攀爬着空中游离的水汽，翱翔于南天门的上空。 罗维望着立于龙首上的少女，忍不住轻笑一声。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接下来、便该回程、返回璃月港。 这一趟虽是意外，但收获其实也不少——刀上的龙王残魂吸收自地脉的火元素补全了乾坤一刀，从此以后，他那一刀将不再受到元素的量的制约，能随时挥出覆盖方圆数十里之地的一剑、在对决体型庞大的对手的时候，也不至于陷入窘境。 这可比什么爆炎树要好用多了。 虽有些遗憾洞天对于他的‘梦境具现化’的大目标无法起到作用...洞天是璃月仙众五显神通之一，是‘岩神’赐予其眷属的权能。 其本质为岩元素的‘造物’权能。 与梦境难以匹配。 ...他刚刚滞留于三位仙人联手施展的洞天之内，也正是在研究这一点。 研究着洞天的构造原理。 也在了然于心，发现仙人的洞天其实在底层规则上是相连接的之后、运使其基理，将云堇第一时间从绝云间的洞天一同拉了过来。 所以也才有了云堇刚刚自他背后出现的一幕。 所以才有了此刻... “怎么了？”从沉思中农回过神来的罗维一眼就对上了一双朱红如宝石般明亮的眼眸。 他愣了愣。 间立于龙首之上的少女俯身凝望自己。 她将紧缚丝绸内的双腿向前略微曲折压低、长裙积压下圆润附在小腿之上，散溢出些许质感。 更带起交叠处略微深陷、蜿蜒而起的腰肢纤细环绕着的腰带上铜锁轻摇，黑色衣料包裹下的胸前更随之倾斜向前、神之眼绽放些许金光，随红色穗带轻微摇晃。 凤冠轻摇、长发披散，凤眸垂落间，俏丽容颜似含深思。 “我在想...罗维，是不是累了？” ——不累。 罗维刚想这么说。 但是... “罗维，肯定是累了对吧？” 云堇的眼眸显得极为地认真，没有等罗维的反应，便在瞬间伸手。 她将他轻轻拥入怀里，柔软紧贴，少女的清香扑面而来，迎面的笑容轻柔温婉： “累了就要好好休息。” “虽然人生如戏，但是一个人将舞台的戏份全部抢光后还强装没事...” “可不是一个好行为...” “我也还是有点担心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人间事 就像是上次、罗维驾驭战船出海与海神的那一场决战一般。 在罗维走出绝云间洞天之后、云堇就一直紧握着他送给自己的那束少年柔软的发丝，她也一直在通过这个、感知着罗维的情况。 感受着他的奋力战斗、感受着他谋略成功之后的欣喜，感受着他挥刀而向癫狂龙王的那种兴奋... 她没有像上次一样，找到自己能够在战斗中帮助罗维的地方。 也同样地、没有收到罗维对自己的邀请。 名传璃月的戏曲大家云先生没有在这场武打的戏中找到自己的机会。 但是她并不气馁。 因为... 就算不是武旦，我也能扮演花旦，在武戏落幕之后、轻轻拥抱着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身影。 天空的云雾在蛟龙攀行间飞速地向后划过。 远处的阳光洒落，却已渐至西山、余晖在地平线处晕开层层流影。 被云堇轻轻抱住的罗维头半枕着少女蓬松裙摆遮掩下的柔软大腿、靠在她的腹部间，凑近能够清晰地闻见少女的方芳香，抬眸也能眺望峰峦之上的俏丽容颜微泛红晕。 “这样、不舒服吗？”被这么盯着，少女脸色变得更加的有光泽，在落下的夕阳里显得颇为可爱。 “我还从没这样照顾过人呢、不舒服的话，就凑近一点吧！” 少女的脸色变得更加的红晕。 交叠的双腿轻微摩挲了一下。 交并间略微深陷处却也让罗维枕入其中、调整的姿势更加舒适，也更加暧昧起来。 但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这场‘戏’，云堇既然决定陪着罗维登上舞台。 她便无论如何都不会退却。 也唯有这场戏， 她下意识地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登台的机会。 “不、这样就好。”罗维看着微露羞赧的‘云大家’，也忍不住笑了：“这样，就挺舒服的。” 确实很舒服。 闻着少女的芳香、感受着贴近的少女娇躯的柔软，仰头更能看见那俏丽容颜...那一颗金色的神之眼在空中飘扬而起，更显璀璨。 “你在看这个吗？”云堇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哪怕脸色仍旧微红、感受着少年的气息，她的心脏也在同时微微悸动着。 “这个神之眼、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只是一次表演结束之后，就突然出现在台上——也许，是岩王帝君认可我的表演，送给我的吧？”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云堇的脸上多少带上了些许得意。 对于璃月人而言，能获得岩王帝君的认可毫无疑问是最高的荣誉、 当然。 少女没有说的是，比起岩王帝君的夸赞，当初罗维第一次见到自己表演之时对她的称赞所带来的喜悦却要超出无数倍。 而她至今也犹然记得罗维那一瞬望向自己的惊艳的表情。 那才是真正让她骄傲一生的回忆。 “说起来、灾难褪去之后，璃月的人们好似并没有丝毫的挫折呢？” 云堇突然说。 罗维顺着她的目光侧过面容，望向蛟龙腾空之下的苍茫大地，也自然看见了少女眼中所说的身影。 在岷林的群山之间，有无数刚刚入山的采药人艰难的攀爬过嶙峋的山岩、他们看起来遍体鳞伤，显然遭受到灾难的冲击，又或许是被‘岩龙蜥’袭击过，侥幸留下生命。 但即便受伤，他们也未曾放弃，而是手牵着手、在嶙峋的山峰之间相互搀扶前行，一瘸一拐，却稳步离开。 而在同样嶙峋的高山之上，也有隐居于此修行的古武派传人煮着药水、救治着过路的伤员。 虽位于众仙隐居的群山之间，但他们的一举一动，却没有丝毫仙人的形迹。 只是仍然自立自强。 仍然顽强地在劫后站起身来。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的——璃月多传说，流传的故事也大多是魔神与仙人的典故，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多写一点‘人’的故事。” “多写一点他们的事情。” 云堇低声呢喃着、少女清晰的嗓音飘散在这极高的天穹之上。 罗维枕在少女的怀中，也突然一笑：“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写这样的故事。” 得到了回应的少女毫无疑问的笑了。 但她并不是欣喜于能够书写人类的故事，哪怕这确实是她所希望的...但相比于此，也还是能与罗维一同书写下这样的故事，让她更为开心。 人生如戏，她也希望自己的这场戏上、有他的身影。 “我来唱曲子给你听吧！” 话语落下，随即便是悠扬戏曲之声回荡而起： “云婵娟来花婵娟，风流尽在山水间...” 戏曲袅袅间，少女紧抱怀中少年，四目相对间却又忍不住同时于嘴角勾勒起一抹婉转的弧度。 空中夕阳映照、光影斜落照耀山河，人影往来间，却见千岩军的士卒在规整部队，收拢伤员、那些陷入疯狂的丘丘人早已经被击退，恍如大水退潮后的璃月也迅速地进入到灾后的重建之中。 虽只是短短时间，但若陀龙王带来的威慑、毫无疑问是巨大的。 原本的罗维是不困的。 但在少女怀抱中、在这悠扬戏曲交叠之间，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舒适的睡意。 等回去之后... 先把后续的工作处理一下吧！ 考虑到龙王与钟离的关系，这一次的回程，罗维也并不打算大张旗鼓。 哪怕在如今流传的璃月神话中，有关于若陀龙王的典故早已面目全非，但罗维这次毕竟是在若陀龙王本身的帮助下、才能彻底压制住那磨损所化的龙王而不令其逃脱肆虐。 无论如何。 龙王对于璃月而言、都绝不该只以‘灾厄’的形式存在于传闻神话之中。 所以他才会急匆匆离开岷林，返回璃月。 为的就是在风波兴起前动用手中的权势将这次事件的影响弥平的同时，对‘龙王’的形象做出更改。 将其从造成这次灾害的源头，变更为帮助人类弥平灾害的自然化身。 是的、哪怕罗维已经篡改过不少古老的传说神话。 却始终对那些值得敬佩之物、保持着应有的态度...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如今的若陀龙王也已化身入世，若能令其收获正面反馈，说不定也能令其如钟离那般，给自己提供足够古老的神话知识。 一本万利的事情，为何不做？ “罗维，那是什么？” 也就是这同时，云堇清唱戛然，一声疑惑让罗维下意识地抬眸远望。 急速前行中。 前方已能远远地看见恢弘繁华的璃月港。 昏黄日暮下有灯火亮起。 而于其上方，最后一抹夕阳落下的余晖照耀着的天衡山上方穹顶之处、高悬的群玉阁上仿佛有什么悬垂而落。 那是... ‘热烈欢迎天枢星代理，千岩军副统帅，罗维阁下——’ ‘镇压若陀龙王归来！’ 轰隆、轰隆、轰隆！ 于最后一抹夕阳落下的同时，悬空的群玉阁上方有璀璨烟花升空绽放，顷刻点亮昏暗的世界，更将那悬垂而落的幕布之上的大字照耀地纤毫毕现。 云堇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罗维，忍不住笑出声。 因为此刻的罗维... “——麻了。” 那他这么早回来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谁能先告白 从群玉阁上垂落、书写显眼字迹的幕布是谁的手笔，罗维几乎想都不用想。 “天权凝光吗...” 也只有位于群玉阁上的天权凝光能隐约窥见南天门的情况。 也只有她能在更高处，观察到罗维的回归。 当自蛟龙之下走下、落地之时，望着璃月高空绽放的烟花，罗维就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不是因为无法应对的头疼，而是因为自己原本的计划被打断而感到头疼。 “还...挺好玩的。” 反而是旁边的少女仰望着那漫天璀璨，眯起了眼睛。 迎面而至的晚风徐徐、吹起少女柔顺的发梢，光影斑斓霞、云堇朱红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影微微低垂，随朱唇扬起间露出了一个很是好看的笑容。 “这样一来、你也是璃月大名人了呢！？” 她望向罗维。 双手仍旧紧握。 也是...名人？ “嗯，跟我一样——”女孩莫名地开心。 “这样一来、以后云翰社那些老人就更没有理由阻止我出来找你了。” “毕竟、我这也是为了云翰社的发展！” 少女振振有词：“嗯...好像她们本来就已经没有立场阻止了。” 毕竟她这次能够请假出门，用的、其实也是拜访罗维的借口。 千岩军统帅。 天枢星代理。 无论哪个身份、都是足以主导璃月商业变动。 云翰社毫无疑问，是要受其控制的。 这样的大人物... “当然是要好好地打好关系了！” 头上戴着的绒球凤冠仿佛略微高扬般跳跃着、胸前神之眼微微绽放，在烟火中却显得毫不逊色。 罗维怔了怔，旋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彳亍口巴...” 反正。 只要她开心就好。 反正以他现在所握有的权力、想要在之后，对一个古老的传说进行舆论上的修正也并不困难。 至于之后...再去群玉阁上，拜会那位天权凝光好了。 他望向前方。 随着最后一缕夕阳沉浸之后的夜色浓郁深邃、稀星点点，月影高悬。 璃月的市井灯火依旧繁华，却隐约盖过了天上的群星。 话虽如此... “但我可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阵仗啊！” 望着守在通往璃月港内部的那座横过港口内海的桥梁前森严守卫的千岩军士卒、感受他们似是激动神情下的兴奋，听着他们在望向自己之时振动手中长枪钺矛、肃然振动，如在战场上擂动鼓乐般的剧烈声响。 在罗维出现的刹那。 在看见罗维的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的瞬间。 他们说：“起阵！” 他们又说：“高呼！” “维！” “维！” “维！” “...” 虽然这样的神情庄重，但这一刻、罗维只想找个地里钻进去。 他喜好战斗，却从不喜好出名。 更别说、这样的架势，其实多少有些名不副实了。 更别说... 这样，属实太过羞耻了。 但到了这种时候，他也只能在身侧少女的微笑注视下携手向前。 大街上，有小孩探出头来。 有人点燃花灯。 有人放下手中的工作、欢笑畅谈。 而到了这个时候，罗维也才明白...他们并不单纯只是在‘迎接’自己。 更多的，只是在找个机会歇息一下。 之前的声势多么惊人 这一刻的松懈下来之后的精神便有多么开怀。 劫后余生， 一切的困难便也仿佛都不是困难。 哪怕先前满目愁绪。 这一瞬也能开怀大笑。 “并非节日，但通过这样的活动将整个璃月人心凝聚在一起....” 往日的璃月一直都是绷紧的。 偶有的歇息，也都是在各个节日之中。 但很多时候。 天权凝光也都会像这样、借着这个机会，下令让商运歇息，让码头上的工人停止工作，休息放假。 不顾下方很多商会会长的反对，不顾那些只将双眼注视于如何更快速更便捷地压榨工人，赚取利润的大商人的不满。 一张一弛。 才能维持长久的动力。 这是从底层步步爬上来、成为高层的天权星所信奉的准则。 也是谁都无法更改的、主导提瓦特大陆经济流通之人的意志。 “或许这便是天权凝光的目的。” 对于这些，已在璃月呆了接近一年的罗维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以前还是寻常千岩军的他便因此获得不少实惠。 但他总觉得，这次或许并不局限于此。 不过这一刻恍如节日的氛围却是真实不虚的，那些矗立于桥前的千岩军、在将罗维‘迎’入璃月港之后，也没有接着跟随，而是纷纷四散。 砰砰砰！ 天上烟火绽放。 码头的工人在街边摊位上对碰酒杯、年幼的女孩追逐着点燃的花灯奔跑在街上，和裕茶馆说书人畅谈古老的典籍。 繁华热闹间。 罗维与云堇牵手走过桥梁，迎着这一片繁华热闹。 他与少女再次对视。 “工作的事情，就先不急，我带你去玩玩吧！” “难得的机会——” “嗯。” 他们走入拥挤的人群之中。 ‘英雄’走入繁华喧嚣的人群之中，便也再不起眼。 但今夜之后、 “璃月，会多一个属于人类的‘英雄’、一个人类的故事，一个纪念人类的节日。” 总务司。 走出门来的刻晴迎面望着天上绽放的星辰，默然无言。 “工作、工作，还没有结束...” “今天，就先放下手中的工作吧！”刻晴侧眸回望着被自己拖出来的身影。 玉衡星裙摆飘摇。 身后的少女冰蓝色短发细碎飘散风中。 “难得的放假——不去看一看，如今的璃月吗？” “或者、你也可以把这个当成一份工作。” “——甘雨。” “工作...吗？”睡意朦胧的半仙女孩抬起了眼眸，迷离的眼神却在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 “哈哈哈、真是热闹呢，果然，喜庆的氛围才是我最喜欢的！” 群玉阁上，立于门前悬空的广场平台之上，手捧烟斗，吞吐着灵药香气的天权凝光单手环抱胸襟，在绶带飘扬间望向身侧豪饮酒水的豪爽女人。 “呵、既然喜欢，何不下去看看？” 凝光轻声询问。 “在这里，能看的更清楚。” 北斗咧嘴。 “是吗...那就随便你了。”凝光眸光深沉。 这一夜的群玉阁灯火仍旧通明，但实际上、也仅有凝光一人守候。 “说起来，那个家伙还真是厉害啊！” 北斗直接席地而坐、双腿盘膝岔开，毫不在意裸露着大腿处柔韧的白皙饱满，她仰头擦了擦唇边的酒水：“竟然又解决了一个大家伙——” “不过，你做出这样的宣传，恐怕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让璃月放假吧？” 自然不是。 “我查阅过他的典籍。”凝光说：“他的成长，与仙人无关，与神明无关。” “虽是外来者，但他的一身力量，确确实实都是来源于人类，源于其自身的努力——” 所以她要以罗维作为新时代的‘标杆’。 她要以罗维， 作为新时代的壁垒。 “我有预感，不久后的将来，璃月将出现剧烈的变动。” “届时、” “我们，将再无神明庇护。” 天权凝光吐气，烟云缠绕。 北斗轻声咧嘴。 这一夜的璃月无眠，唯有天星如火、灯火璀璨。 “那么接下来...” “便该准备，‘告白’的事情了！” 牵着罗维的手行走在繁华街区里的云堇歪了歪头，眸光闪烁。 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真正地将心意说出口。 之前已经说好的。 她可不会让罗维先说出口。 第一百一十四章全璃月都知道了? “告白？” 翌日的璃月，刚刚经历了一夜‘喜庆’的这座庞然港都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热闹。 旭日的晨光照耀着坚固木石垒成的千商万船汇聚之地，无数身强体壮的码头工人在阳光下搬运着来玩商船上的货物。 繁华的街市、人影往来，街道上却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无数花灯，以为即将到来的‘逐月节’做准备。 而在往生堂。 坐于八角桌前的钟离望着对面的罗维推过来的茶水，面容略微沉吟。 “是的。”罗维轻轻点头，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既然时机已经成熟，那么再拖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在昨晚的活动结束后、他亲自将云堇送回家，在临行前那一眸的对视中，便也都知晓了彼此想要抢先表明心意的想法。 所以他才会在这一大早、连总务司都还没去的情况下，率先到往生堂来。 虽然本体作为岩神的钟离一生清静，但他毕竟陪伴着璃月走过漫长岁月，应该能给他有用的建议。 比如说... “合适的地点。” “合适的气氛。” “合适的、能够让彼此都不回避对方的时间。” 对于这些，罗维都已想清楚了。 钟离闻言、抬起茶杯的手略微停顿，鎏金色的眼眸似泛起些许思索。 “对于情感之事，我并不通晓。” 岩神低沉的嗓音在朱红雕琢的木屋内回荡着：“但以普遍理性而言，人之情感、若要历久弥新，这般情景，确实不容忽略。” “以我之提议，汝尚需一场盛大的仪式。” “仪式！？有人要举报仪式！？？”钟离的话语刚刚落下。 他身后房间里就猛地探出一个脑袋，头上戴着的‘乾坤泰卦帽’仍然显得一尘不染、压着红棕色的凌乱长发，一张俏丽容颜四处张望，随之一跃而出的皎白双腿踩着地面、支撑柔韧曲臀，也更在鼓动跳跃间勾勒出些许深陷弧度。 一段时间不见，这位‘往生堂堂主’仍旧显得活力满满：“有人需要本堂主去举行仪式吗？” “咳、”钟离忍不住咳了咳。 罗维倒不在意：“不是那种仪式。” “没关系，不是那种仪式也行——”胡桃扬起了嘴角：“红白喜事，往生堂一应承包！” “就算现在为你提前葬礼也不是问题、看在作为往生堂客卿的身份上，还能给你打折！” 罗维：“...” 合着是在咒我死是吧？ 算了。 “我还有事情要忙。”罗维站起身来：“接下来或许还会来咨询钟离先生，请不要推辞。” 说这句话的时候，罗维还推了推面前的茶壶。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钟离敢拒绝吗？ 一直到罗维起身离开，这位岩神化身才悠悠举起茶杯，轻饮一口。 “入口韵味悠长...” “但似乎，多了甘甜之意。” 岩王帝君若有所思。 “所以说、你们刚刚是在说什么事情？” 胡桃坐到了帝君对面。 罗维刚刚的位置上，眨着红玉般的眼眸，扑腾闪耀，满是好奇：“钟离、钟离，快跟我说，快点快点！” “总感觉很好玩——” 钟离轻呼了口气，每次在面对这位胡堂主的时候、都会感觉莫名无奈。 就像老父亲对古灵精怪的年幼女儿般... 但说不定，对于罗维的问题，她能有自己的认知？ 有关于情感之事。 他也确然不知... 钟离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罗维消失在绯云坡路口的背影。 离开了绯云坡。 踏着平坦铺就的石板路面，罗维侧眸回望了一眼绯云坡处并列排开的商店铺面，眉宇间略显沉思。 “仪式...逐月节吗？” 他将手扶着腰间始终悬挂，从未离身的‘离海梦断’，思索着刚刚钟离的话语、转身向前。 踏着阶梯往上。 既是整个璃月行政机构的核心——月海亭之所在。 当然，与之前不同、现在已是‘天枢星代理’的他并不需要再去述职，本质来说、已经身为璃月七星的一席，哪怕仅是代理的他在明面上的上级也仅有岩王帝君一个而已。 他来这里的目的，也仅是出于习惯、过来‘打卡’罢了。 而当他推门而入的瞬间、所迎上的，毫无疑问是一双熟悉的赤紫色眼眸：“拯救璃月的大侠终于来了吗？” 玉衡星刻晴立于门后、走廊尽头，修长匀称的双腿仍在黑色紧缚下支撑飘扬的裙摆，遮掩的单衣掩盖着下摆的挺翘，垂落的双手间微露腋下白皙，一抹圆润在其中划过。 总角梳落的俏丽容颜仍旧满是干劲。 “罗维大人，早安。”站在刻晴身侧，怀抱文书的刻晴也在同时微微俯身，头上仙兽之角随短发起伏摇曳，环抱的手臂压在黑色布料之上，将胸前的弧度挤出些许波折，垂落的衣襟直达大腿，开叉处裸露黑丝饱满。 同样俏丽的容颜略显迷糊，像是刚从梦中醒来。 看着这装扮神情各异的两人，罗维拍了拍刀柄：“早安，两位。” 他选择性地无视了刻晴对自己的称谓。 哪怕那其实已经是一个避不开的称谓——璃月毕竟曾是侠道盛行之地，如今也有不少侠义故事畅销四方。 他的名号自不可能是什么真君、上仙，只会是‘大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但我真没想那么多。’他心想，却也没办法阻止旁人这么称呼。 “对了，有关于天枢星的工作——” “天枢星负责人事调动之责，但实际上，这部分工作在此之前一直由甘雨负责。”刻晴摇了摇头：“我的建议是，这部分还是交给甘雨来。” “至于罗维阁下你...” “要好好加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 “——不只是工作上的。” 不只是工作上的事情指的是... 罗维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 但当听到刻晴接下来的话的时候，他就又沉默了。 他听见了她说：“云堇是个好女孩，不要辜负人家。” 说完这句话，刻晴冲着他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你该不会以为，全璃月的人，都是瞎子吧？” 罗维：“...” 全璃月的人确实不是瞎子。 今时今刻的罗维也与之前不一样。 他是璃月港天枢星代理。 是驻守璃月本土的千岩军实质上的最高统帅。 更是坊间的‘大侠’。 如今的他，在某种程度上、已是名气远超云先生的‘大名人’。 出入必然会受到关注。 换而言之... “你们昨晚手牵着手逛街的场景，可被很多人看见了。” ...整个璃月的人，大概都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婚礼你想办多大的? 再怎么样、罗维也没想到璃月人民会这么八卦...不，或许是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而已。 璃月商业发达，经济优越，地理环境又处于海口、这里的人早就习惯伴随着亨通的商业而从各个地方吹拂而至的各种传闻。 稻妻的锁国政策引发了何种动乱、至冬国那边派出了多少‘外交官’，引起了多少动乱，须弥的学者又发现了什么古老的遗迹...这些很多连他们本国大多数地方都不知晓的传闻，却只是璃月人民餐桌上偶然的笑谈。 而相比起这些，距离最近的罗维与云堇、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去关注？ “想到了的话，你就应该明白。”刻晴见面露沉思的罗维，倒也没有看出多少窘状：“话说，你竟然不感到害羞的吗？” 罗维回过神来：“为什么要害羞？” “正如你所说的，云堇是个好女孩——我可巴不得跟全世界说出我们的关系。” 虽说意外。 但意外就意外吧。 反正是事实、反正罗维不打算回避。 而且这种时候不强装镇静、是等着出洋相吗？ 好歹是堂堂的千岩军统帅，天枢星代理...憋也要憋住。 于是刻晴瞬间被这样的回应噎住了。 那边的甘雨看了看刻晴，又看了看罗维，歪了歪头、仍旧蒙着些许睡意的这位‘秘书长’多少有点置身事外的感觉。 “这说得、多少也让我有些嫉妒了。”刻晴呼了口气，她伸手撩动了一下耳畔发丝：“总之，你这段时间已经够累了。” “该休息——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明明自己整天加班，整天工作、但这一刻却劝着别人去休息。 当然，在刻晴的角度看来、这也无可厚非。 罗维这段时间确实足够忙碌了。 石门、海外、岷林...他几乎参与了短短时间内发生的所有大事，做到了‘参团率’百分之一百。 而自己一整天都在忙碌，但对比起来，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做... ‘我可不想被你甩下太远，’ 回想起在石门之时的并肩作战，刻晴此刻突然觉得自己与眼前的身影的距离越来越远。 但她却并不觉得气馁。 距离远了，那么奋力跟上去就行了。 哪怕追不上，也不能停止追逐的脚步——所谓战友，就算没有紧紧跟在身侧，也该在其疲惫的时候转身，仍能看见自己的身影。 “我们也要继续工作了。” “耽误地太久，事情可就做不完了！” “工作、对，还要工作！” 甘雨也低声呢喃了起来。 罗维轻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立刻离开：“其实我过来，还有一件事情。” “我想到那里——”他指了指头顶：“拜访一下那位。” 他要到璃月上空的群玉阁。 去拜访那位天权星凝光。 询问她...昨晚举动的更深层次的打算。 无论如何，有些事情、也都需要先行了解之后再做打算。 对于那位天权星、无论是穿越前带来的记忆，还是上次短短接触之间所携带的印象，都让他觉得对方的不简单。 她是璃月真正的掌权者。 若帝君离去、想要继续留在璃月，便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她。 ——所以。 姑且去看看、他对自己这位战斗力比肩魔神的弑神者，是什么态度吧！ 将自己宣传为‘英雄’这样的举动的真正打算，他虽已猜出来、但也还是亲自确认，才算放心。 哪怕天权凝光对自己怀抱并不掩饰的善意...也仍要谨慎。 刻晴与甘雨都在同时愣了愣。 “是、”仅仅是刹那，甘雨便反应过来、微微屈身：“我这就去安排。” 如果是之前，罗维想要见天权凝光，肯定少不了一番波折，各种手续、报备也必然少不了。 理性而言，执掌商业律法的天权凝光本就是璃月七星之中最难见的一个，在往日、也有无数来自各国的商人一掷千金，只为获得与天权凝光远远对话的机会。 但现在，罗维也是‘七星’之一。 自然不比这么麻烦。 于是他拄着腰间的长刀，就这么在总务司门口处等待着。 等待着‘群玉阁’上的人下来，迎接自己... “阁下，见我何事？” 片刻之后。 登上了群玉阁这片悬于高空的巍峨宫殿内的罗维将目光从四周仍与上次一般无二的典雅装饰处收回，直视眼前。 ‘天权星’凝光侧身坐在一张铺着毛毯的座椅之上，所穿着的一席白金交织的长袍拖拽而落、盖过饱满胸襟，蜿蜒而过小腹的曲线轻轻搭在交叠的双腿延伸处、随白皙小腿摇曳而起伏荡漾，微露浑圆。 她一手捧着烟斗吞云吐雾，另一只玩弄着几颗璀璨的宝石：“如果有什么有趣的投资的话，我给予的报酬、一定会让阁下满意的。” “嗯...不过我想，你所带来的投资，我已经猜到了。” 凝光将交叠的双腿分开垂落、微微提起的纤细腰肢带动胸前一阵汹涌。 她并没有给予罗维说话的机会，也似是瞬间就猜出了罗维前来询问的缘由：“这是一笔关于璃月未来的投资、对吗？” “我想你也感受到了，最近一段时间，帝君对于璃月的干涉，比以前多了许多。” 在请仙大会前的数次托梦、早已超出了以往一整年的数量。 这并不符合岩王帝君一直沉稳如磐石的作风。 而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岩王帝君打算废除璃月七星，实质性地全面接管璃月，但那是在战时、甚至只有在魔神战争时期才会出现的情况。 现在显然不符合。 那便也只剩下一种。 岩王帝君，是在为自己彻底放手璃月而做准备。 当然，这些话凝光没有直言，也并不适合直言。 但罗维却感受到了她话语里的涵义。 更知道... 这位天权星，在所有人都未能察觉到的情况下，便已从蛛丝马迹之间，提前窥视到了岩王帝君的打算。 她玩弄着手里的宝石，腰间的岩元素神之眼微泛光芒：“但若我所猜想的那种事情发生...璃月，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支柱，来暂时稳定住人心局势。” “你是最适合的特征。” “而且，你终究是外来者，我也只是在尽力地将你与璃月搭建起足够的联系而已。” 给予地位，给予金钱。 给予‘名望’。 给予他一切所能给予的东西... 尽全力地，将罗维这个‘保障’绑定在璃月这艘大船上。 之前的罗维拒绝了成为凝光的私人保镖。 但如果他能一直守护璃月，那么就结果而言、也是毫无差距。 这与罗维的猜测，毫无出入。 他对此也并不排斥。 因为这一切，凝光也从不打算隐瞒，因为她玩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或者，是投资，是交易。 各取所需的置换。 “不过说起来，你的摆放，倒也让我想到了另外一场投资。” 凝光将手捧的宝石微微抬起，透着透明的光影直视罗维： “你与云堇的婚礼，想要举办得多大？” “我可以出资，为你们举办全提瓦特最盛大的婚礼——” “...” 行了。 我知道你们全都知道了。 不要再说了、谢谢——罗维面无表情。 之前一直勉强维持的心境再次险些蚌埠住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钟离为自己筹划的葬礼 “怎么说我也算是云翰社的投资人、算是半个监护人了，云堇那个孩子我还是非常欣赏的——” 天权凝光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罗维面无表情下潜藏的窘境般，还在那里仔仔细细地算着账：“届时必然要摆下足以宴请整个璃月港所有人的酒席、还要置办足够多的烟火鞭炮，嗯...婚后新居也要挑选最合适居住的幽静适宜之地...” 虽然但是。 罗维现在连告白都还没有、想这些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只是显然凝光并不打算理会他。 到最后罗维也只好借口自己还有事情、赶紧离开——虽神情自若，但那脚步落在凝光眼中，却总带上了些许落荒而逃的意味。 “年轻人诶、” 凝光双腿交叠、朱唇扬起，轻声地笑了。 正如她对罗维所说的。 投资着云翰社的这位权势显赫的七星对于云堇是极为看重与欣赏，说是投资、但投入的精力并不亚于看待自己的晚辈、亦或者妹妹般。 但与之同理的是，她对于罗维这个‘后生’，也同样抱有欣赏与看重的心理。 这样的两人、若能走到一起。 一份投资获得双倍的‘回馈’... “不正是我作为商人，最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玉石在手中悬空腾飞，烟云吐露间划过道道璀璨的轨迹。 而且那个名为罗维的少年，虽然一直表现得风轻云淡，但其实、也还是蛮可爱的。 不是吗？ 凝光轻声而笑。 于其身后矗立的三位天权星秘书面面相觑。 说起来、她们似乎也很久没有看到凝光大人表现得这么愉悦了... 当然，这些罗维是不会知道的。 在乘坐‘浮生石’落回地面、摆脱了满脸认真地为自己计算着‘婚礼’所需的天权凝光的他脚踩着月海亭门前的石阶，也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 属实是...顶不住。 之前的刻晴也是。 看她们那副模样，罗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与云堇之间的关系根本还没有彻底挑明。 ...果然。 还是要尽快抓紧时间才行。 “过一段时间，就是逐月节了。” 一年一度的、难得的节日。 也就相当于他前生的春节、元宵一般，算是每一年的开始。 “仔细算算、我来这个世界，都快一年的时间了。” 凝望着月海亭前来来往往的身影，那些想要求见璃月七星却被拒之门外的商人，那些来来往往的总务司人员，那些偶然路过的璃月居民...罗维莫名有些感慨。 也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必须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才行。” 罗维心中沉思着。 虽然他知道这个时间或许不该再去与云堇见面，而应该稍微拉开距离、沉淀一下情感。 但抬起的脚步却又在不自觉间往云翰社而去。 嗯、反正‘被’放假了。 就当做... 稍微放松一下吧！ ... 事实证明，云堇的想法其实与罗维一样。 她其实也还在‘休假’之中，先前获得的假期有好几天，但去往绝云间却因为若陀龙王的爆发而变得来去匆匆、以至于第二天就回来。 所以在去云翰社逛了一圈之后、发现自己没有什么事情的少女也同样下意识地走向罗维所在的方向。 于是彼此还没抵达目的地，便都在人海中撞见了对方。 却都没有说话。 只是轻车熟路地牵起了对方。 一如往日般，四目相对，扬起轻柔的微笑。 接下来的几天便都是如此。 一如往日。 自然也少不了所必须的‘锻炼’，以及对古老知识的补充与对权能的锻炼。 如今的他实力越发强大。 与魔神的战斗、与龙王的交手不止让他获得了掌控元素的手段，也更让他对于自身武艺的理解隐约更上一层。 梦境向着更深处发掘。 离海梦断中，龙王的残魂与螭兽的残魂气息也渐渐交融在一起。 他也还是会去往生堂找钟离求教。 然而很多时候，话题也会渐渐从学习古老的神话知识，向着‘告白’所需的仪式上转变。 而每逢这个时候，往生堂堂主胡桃小姐就会在旁边露出探过头来、给出自己的建议。 但给出的建议却都让罗维与钟离哭笑不得。 如去无妄坡‘试胆’、又比如一起帮做葬礼的司仪之类的不切实际的内容更是比比皆是。 而当结束在往生堂的探寻‘学问’之后。 罗维也会迎着渐进午日的阳光。 与迎面而来的云堇碰面。 仿佛是‘巧遇’一般、但每天都是如此，每日都是这样。 街上的人看见他们也都心照不宣地让开一片空地。 商贩会赠送他们成对的小礼品，在街上蹦蹦跳跳玩闹的小孩会远远地呼喊着哥哥姐姐好般配。 云堇俏脸微红。 罗维只能佯装听不见。 在这个过程中。 整个璃月的氛围、也在日复一日的循环里出现了变化。 悬挂在街道、楼层上的灯笼越来越多，从远方行商归来的璃月人也越来越多。 平日里本就被红色雕琢覆盖的璃月港更被张开的红火装饰点缀得更加热闹似火。 在这越发接近节日的时间里，罗维与云堇之间的气氛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就仿佛竞争一般的、 能够感受到彼此都在铆足了劲。 铆足了劲等待着节日到来的那一天。 铆足了劲。 要抢在对方面前，表达心意。 ... “又是一年的逐月。” 是夜，绯云坡，往生堂屋顶，钟离背负双手，倚靠栏杆，在越发皎洁圆满的明月映照下显得极为长身玉立。 庄重肃穆的往生堂司仪服饰在晚风中无声摇曳衣摆。 脑后束成一股的发丝更随之轻轻扬起。 古老的岩神凝望着繁华的璃月港，凝望着自己已实质上统治了三千七百年的这片土地、这些人民。 他回想起了过往—— 所谓的逐月节，存在至今、也已有千年岁月。 对于璃月人民而言，这是一个古老的、喜庆的节日，但对于岩神来说，这片大地上的每一个节日，其实都代表着对一位古老存在的纪念。 既是纪念。 自然已形同消逝。 “又或许今后、这片大地，也会出现纪念我的那一天。” 岩王帝君眸光沉寂。 作为契约之神、曾未履行契约的他也早已做好了背负‘食岩之罚’的那一日。 ——不过在那之前。 “以常理而论，罗维阁下的委托...果然，还是要在足够热闹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得更加刻骨铭心。” 足够热闹。 足够印象深刻， 这是古灵精怪的胡桃在从钟离的口中知道了罗维的‘委托’之后给出的建议—— “哼哼哼、在本堂主看来，没有什么比葬礼更为让人印象深刻了！” 这样的话在往日里并不适宜，在葬礼上告白、无论如何也都显得上怪异。 但却让钟离心思一动。 毕竟—— 若说葬礼。 在这片土壤上...又有什么，比得上‘岩王帝君’的丧葬更让人印象深刻呢？ —————————————————— 飞卢、刺猬猫，次元姬全网小说资源共享 众筹群：749948711（众筹资源每日更新；分享图书，游戏，包含后续更新。加群需私聊群主。） 交流群：（免费找书） 1群群号：704427589 2群群号：493579553 进群就是最诚实的告白 ———————————————— 后续更新请加众筹群 ———————————————— 第一百一十七章帝君遇刺 “请仙典仪？由我来主持？” 距离逐月节仅有三天的这一日清晨，本打算一如之前那般先去往生堂、然后再去找云堇的罗维被甘雨请到月海亭来。 在听到这位半仙之兽的话语的时候，更在同时微微愣住。 宽敞的月海亭大厅之内，穿着长袍、垂落衣襟，遮掩柔美丰臃大腿，俏丽少女模样的璃月秘书长轻轻颔首：“是的、这是，‘惯例’。” “每一年的请仙典仪都是由不同的七星来主导。” “去年是‘玉衡星’刻晴大人，今年是您，明年便该轮到天权星凝光大人——” 像是担忧罗维作为‘天枢星代理’、不通晓这些规章制度般，甘雨极为细致的介绍。 而这一刻，罗维大概也明白为什么‘天叔老爷子’会对要摆脱这个职责那么积极...明明他在罗维这个代理上来之前，就已用‘年事已高’为理由，将大部分的职责都委托给甘雨，自己只有在重要的时期才会出面。 要知道—— 请仙典仪，本就是持续了数千年的古老活动，更是作为璃月最为重要的‘神启’之事、在这场典仪上，岩王帝君会以‘半龙半麟’之姿显现，为来年的璃月下达新的‘发展指标’，以神明的高度为璃月描定未来一年的发展蓝图。 其重要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在帝君显现回归之后，每一年主持‘请仙典仪’的七星仍会有许多的事情要忙碌，诸如祭祀璃月众仙、勘察去年一年对于帝君指示的完成度等等之类的... 换而言之。 罗维的‘假期’，没了。 接下来甚至可能会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忙碌时期。 这是他没想到的——没想到今年的‘请仙典仪’竟然会距离这么近。 说到底，请仙典仪本就不同于逐月节那样的固定节日，帝君什么时候想降临、什么时候就是请仙典仪。 说是一年一度，但有时候根本没有间隔一年，有时候间隔的时间甚至接近两年... 也不知道钟离先生是怎么想的。 “稍微有点麻烦啊...”罗维呼了口气。 “还请多多努力。”仍旧抱着一大叠文件的甘雨微微屈伸，带起胸前饱满弧度肉眼不可见般的轻柔荡漾、 她说：“仪式确定的时间便在下午，确实显得匆忙了一些——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收到指示、” “但帝君这么做，想必一定有什么深意，我也会尽力辅助您的。” 看着眼前这么尽心尽职的甘雨，再对比整天摸鱼的自己、罗维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然后就把工作全交给对方...咳，倒也不是他想摸鱼，只是请仙典仪从布置到具体的时辰推算、有着一套完整而复杂的礼仪机制。 其过程堪比罗维知晓的、他原来世界里皇帝的‘祭天典仪’，如此匆忙之下，他也根本没有时间去琢磨。 不如交给轻车熟路的甘雨。 而对此、甘雨自然不会拒绝，作为‘七星总秘书’，这也是她的工作的一部分。 但既然时间紧迫，下午便要进行‘请仙典仪’、罗维索性就呆在月海亭，免得跑来跑去。 但在这个过程中，也还是趁闲暇之时、闭眼入梦，将自己有事要做的消息传达给那边的云堇。 ‘云先生’听见了虽然觉得遗憾，但还是点头表示支持。 于同时，更向着月海亭前而来... “罗维大人，时间到了。” 身体被轻轻推搡之间，罗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是甘雨那双相比起平时显得颇为认真清醒的冰蓝色眼眸。 少女抱着文书、俯身摇动着自己，前屈的胸襟随其动作微微提起、自其下垂落的长裙摇动，延伸出的双腿在衣摆遮掩下微微链接着饱满的弧度。 她眨了眨眼睛：“很抱歉打扰您的休息、但是工作，还没有完成。” 罗维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 不知不觉之间、已到了下午。 他起身：“那就走吧、有劳甘雨小姐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甘雨歪头，脸色不变，只是紧随在迈步向前的罗维身后，亦步亦趋。 已为璃月工作了三千七百年的她对于璃月一切事务都显得轻车熟路。 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将自己摆在‘辅助’的位置上。 而非主导。 更不是‘主要功臣’。 “说起来，我之前见到留云借风真君了。”罗维侧眸：“甘雨小姐算是真君的弟子吧？” “唔、嗯。”甘雨猛地一个激灵，望了过来：“真君她、有说什么吗？” “倒是没有说什么。”罗维看着瞬间警惕起来的甘雨，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璃月月还行的总秘书甘雨是留云借风真君从小带大的‘弟子’，这是璃月众所皆知的故事。 当然，就罗维而言，其实知道的更多。 从前生的游戏里：“只是说了一些往事。” “...有关于甘雨小姐的，也有。” “往...往事！？”沉默刹那，甘雨歪头：“说起来，我似乎也有段时间、没有见留云真君了。” “等有空还是要去拜访的。” 这句话说得轻易。 没有恼怒。 甘雨对于自己的师傅还是非常尊敬的。 但总觉得带上了几分无奈的意味... 她对于罗维的话没有丝毫疑虑，大概在她的心理、留云借风确实会将她的‘往事’到处与认识的人说吧？ 哪怕说了那么多次，却总还是没办法阻止... “三千七百年的时间，确实该出去走走了。” 罗维轻轻地点了点头，本就打算只是随便说点什么的他也没多在意。 不过很快。 罗维就知道、甘雨暂时是离不开璃月了。 或者说、 不需要离开璃月，也能见到留云借风真君了。 因为... 人影汇聚间、无数千岩军士卒手握长枪钺矛，森然守卫着的高耸祭坛之上，矗立的香炉升起青烟袅袅。 伴随着轰然一声。 天穹乌云刹那汇聚、雷霆狂猎哮动间。 一道庞然身影从中落下。 重重砸在祭坛之上。 飞沙走石、鸣声震动，望着那破碎处尘烟滚滚内的，半龙半麟的巍峨身影。 几乎所有人的大脑都瞬间空白。 ...就连罗维身侧、与他一同走出月海亭，还没到祭坛上的甘雨也同样如此。 只有罗维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人群后方看戏的钟离先生，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帝君遇刺，封锁现场！” 这句话落下。 现场瞬间更凝固了几分。 第一百一十八章达达利亚表示很淦 ‘帝君遇刺’这四个字，对于璃月人而言，不亚于天方夜谭。 在璃月人的眼中，已陪伴璃月走过漫长的三千七百前，从建立之初就庇护着这片大地、庇护着他们祖祖辈辈每一代人的岩王帝君神通广大，更有众仙拱卫、是不可能为宵小之辈所伤的。 更遑论‘遇刺’后面，或许还要加上‘身亡’这两个字。 这样的传闻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必然会招致无数璃月人的嘲笑。 但现在—— 那从高空坠落的‘半龙半麟’，确实是每一年都会在请仙典仪之上显现的帝君的法相。 是同样作为‘众仙之祖’的岩王帝君的仙祖法蜕。 不相信。 但似乎又不得不相信...一直到‘天枢星代理’下达封锁现场的命令，千岩军士卒将围观的人驱散的时候，这些围观的璃月人的意识仍在恍惚之间。 那些外来者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现存的最古老的七神、统治尘世时间最长的神明，就这么、突兀的逝去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罗维手扶腰间刀柄立于与甘雨一同走上了祭坛，凝望着那巍峨神圣、却再无生机的半龙半麟仙祖法蜕，默然无语。 甘雨是仍还无法接受。 而罗维...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帝君也确实一直在筹备着这一幕、 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明明在他的预想之中，眼前的这一幕至少应该发生在半年后...‘帝君遇刺’，这可是游戏中的剧情，至少也要在作为主角的旅行者离开最初的风起地‘蒙德’，抵达璃月才会发生。 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带来的蝴蝶效应吗？ 虽说罗维其实从未真的在意所谓的剧情，当世界成为真实之后、他自然融入其中，也仅是将曾经的所知晓的信息当成可以参照的信息，而非全然将之视为自己的依仗就是了。 “甘雨小姐，接下来、还请你暂时封锁消息。” 罗维侧眸望向身侧的甘雨。 甘雨猛地惊醒、虽眼神深处仍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但在罗维的‘镇静’之下，也迅速地深吸了口气，冷静了下来。 “是、” 这位璃月七星总秘书颔首垂眸，转身去履行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做的事情。 封锁消息。 将可能的骚动...降至最低。 要知道，作为商业之都的璃月本就汇聚着来自世界各国的三教九流，若是帝君身亡的消息传出去，必然免不了出现骚乱。 而望着离去的甘雨窈窕的背影，罗维在沉思间、又回眸，看向眼前的巍峨神圣的仙祖法蜕。 他知晓真相。 但既然是帝君的考验，作为‘弟子’的他当然会配合。 也当然会佯装出一副不知道真相的模样—— 话又说回来。 这该不会就是之前他询问钟离的时候，钟离回应自己的...足够印象深刻的告白场所前奏吗？ “这...” 他看了看那半龙半麟之姿，从空中坠落后也正俯在那同样巨大，足有一丈之高，一丈之直径、三足鼎立的古铜香炉之上，垂落的龙首龙角高扬，龙须在风中飘扬，半麟之躯四肢垂落，细密龙鳞凝滞般的泛着冰冷色泽。 虽毫无生机，但作为岩神曾用过的化身、却也仍有着凡人难以直视的神圣威严。 只能说... “确实足够印象深刻。” 红灯银烛两辉煌，一堂吊客贺新娘是吧？ 不行。 这属于是有些后现代了... “罗维，罗维、你没事吧？” 远远地，有少女的嗓音传来，带着些许焦急。 但其还没有靠近、 就被几个千岩军以长枪拦住。 罗维回过神来，愣了愣，动作快于意识般的走了过去... “云堇，你怎么来了？” “因为担心你呀？” 来者眨了眨朱红的眼眸，头顶凤冠绒球随起抬头而在空中摇晃着。 来的毫无意义就是在听说罗维‘忙碌’之后匆匆赶来的云堇—— 虽有些遗憾于不能再与罗维逛街。 但一听到罗维要主持请仙典仪，她还是兴奋地赶了过来。 就像罗维喜欢看自己的戏一样。 她也很喜欢看罗维在高光时刻的展现，仿佛自己也与他站在一个地方一样。 但她还没有赶到，就撞上了被千岩军驱赶的人，更听说了‘帝君遇刺’后，少女的心直接就提起来了。 她知道罗维很能打。 战力超越一般仙人，能与古老的魔神匹敌。 但如果岩王帝君是在现场遇刺的话... 好在现在看到罗维安然无恙，少女担忧的表情也在瞬间如释重负。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过来看看吧！”罗维伸手，两侧的千岩军士卒自然不敢阻拦让开道路。 云堇将手娴熟地放在了罗维的掌心里，并肩往祭坛上走去...既然是岩王帝君所要求表演的‘戏’，那么怎么能少的了名扬璃月的云先生？ “罗维大人，我已经吩咐总务司下辖八门封锁各个渠道的消息。” 那边的甘雨去而复返，工作效率堪称神速：“但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已经走漏的。” “些许走漏，只要无法确认就没有关系。”罗维摆了摆手，指着祭坛上的仙祖法蜕：“现在，先把帝君法蜕带到黄金屋，派重兵保护，严防一切人靠近。” “然后——” “拘捕有嫌疑犯罪之人。” “有嫌疑...？”甘雨歪头，不解。 罗维停顿刹那，这才给出名字：“曾意图袭击璃月，虽被我提前阻挡，但仍有一定嫌疑的...至冬国的愚人众。” 冰神与岩神立有契约。 既然如此。 愚人众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 “钟离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作为旁观者而被千岩军驱散，并被要求保密与配合的钟离在大街上停顿脚步，望着眼前说话之人。 穿着冬国服饰，脖颈间绕着红色围巾、面带微笑的青年：“今天不是璃月的请仙典仪吗？我听到消息就急匆匆地赶来——怎么，你没去吗？” “这种热闹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作为至冬国使者的达达利亚呢？” 来自异国的青年笑容爽朗地看着自己在璃月认识的朋友。 但钟离眸光沉凝，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 “至冬国大使达达利亚先生，我们现在怀疑你与一宗大案有关，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 “若不配合的话，我们就只能动武了。” 森严罗列的千岩军猛然出现在钟离的身后，无数长枪随之伸出，直指达达利亚——他们就蹲在钟离的身后，以至于达达利亚直到现在才发现，也根本跑不掉。 钟离轻声咳了咳，面无表情：“以普遍理性而论，我只是个平民，只能配合千岩军行事，抱歉。” 达达利亚：“？” 钟离，你坑我！？ 第一百一十九章达达利亚表示更淦了 达达利亚不可能想到‘帝君遇刺’之后，罗维会直接将矛头对准明面上作为至冬国外交使团‘愚人众’的自己。 然而在此刻陷入这般境地，也还是因为如今的千岩军已今非昔比—— 不再是之前那仅能承担管理市井之类的非战斗职责的新兵。 而是成长为一只百战之兵。 在罗维下达命令之后，他们也迅速行动起来。 达达利亚是至冬国外交大使，本身即是一个持有神之眼的强者。 若要逮捕他，便要尽量求稳、 所以他们获得甘雨的首肯、从总务司调出档案，调查到了达达利亚在璃月的人际关系。 并于第一时间找到了钟离。 让钟离配合他们。 与达达利亚相遇、吸引其注意。 让他们能趁机将之包围起来。 这才有了此刻的一幕—— “我说，要不要这么郑重？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有着一头棕色短发的青年抬起了双手，只是看一眼那些指向自己的长枪钺矛，就莫名觉得头皮发麻。 这些武器...绝不是之前千岩军拿着的白缨枪钺矛！ 其上覆盖了魔兽的鳞甲。 是前段时间盛传的传闻里，那位千岩军副统帅所斩的海神麾下的那两只庞然海兽的尸骸残留制成的吗？ 海兽虽为元素凝结，但随魔神消逝之后，总会有无数结晶残留... 这种情况下。 哪怕他作为愚人众执行官，也不会愿意与之冲突。 这与他的任务不符合、 于是达达利亚就这么举着手表示顺从，被这群千岩军羁押着向月海亭的方向而去。 在与钟离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叹了口气。 没有怪这个‘平民’的意思，只是说：“钟离先生，看来要下次才能请你去万民堂吃饭了——诶，本来还带足了钱呢！” 总感觉、达达利亚的语气里多少带上了庆幸？ 当然要庆幸了。 哪怕至冬国也有不弱的金融体系，更在各个国家都设有国家银行。 但钟离的开销，每次想想达达利亚都觉得肉疼。 那已经占据他的活动资金的一大部分了！ 钟离闻言，却只是眸光沉凝：“无妨，之后我会自己过去，再将账单寄给至冬国开设的北国银行。” “以你的名义。” 达达利亚：“...” 淦，我多这个嘴做什么！？ 如果不是被千岩军盯着。 达达利亚真的很想扇自己几巴掌。 ... “达达利亚先生、对吧？” 月海亭侧楼，关押室内，一点烛火映照着幽暗狭窄的房间，铁栏紧锁的牢房里，被千岩军一路带到这里的达达利亚一脸无奈地看着外面坐着的身影。 只见其身后窗户垂落的光影照在身上，微光朦胧间、点点尘埃如流萤飘散，庄重古朴衣衫之上纹刻的花纹更在其中显得颇为璀璨。 颀长身影端坐、双手合拢间，俊朗容颜庄严肃穆。 如果不考虑所处的背景。 以及对方的服饰。 达达利亚甚至以为自己是在至冬国的教堂里，面对着那些给予人精神上的引导的神父：“我是至冬国的达达利亚。” “但我觉得你们没必要这样——想问什么，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达达利亚完全是一副顺从的模样。 “...嗯、是吗？我还以为你们那边都喜欢这套。”那人怔了怔，像是有所没想到一般。 “不要说得我们至冬国的人都喜欢被囚禁啊！”达达利亚觉得自己必须为自己的国家辩解一下。 那人抬起，淡蓝眼影挑起墨染般的眉目：“可是，你们不都喜欢在这种环境下倾诉吗？” “嗯...偶尔还会发生点别的事情。” “...” 达达利亚表示、辩解不能。 “算了，既然大使先生不喜欢的话，就换一下吧！” 抬起的手在指尖轻扣间带起通明的光芒，关押室瞬间被悬于头顶的宝石亮起的光明照耀出一片通明。 也更将对面的人影清晰刻录而出。 ...千岩军副统帅，天枢代理。 “罗维阁下，久仰大名了。”达达利亚轻车熟路地回应，翩然有礼间倒显现出外交大使所该有的风度。 但扬起的嘴角，却也像是压抑着什么般... 压抑着要与对方一较高下的冲动。 坐在他对面的，当然毫无疑问是罗维。 既然是他下令逮捕的。 审问的这一步，他也自然当仁不让。 不过在他挑眉、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旁边又响起了少女轻柔的嗓音：“罗维，你看那是什么？” 达达利亚这才注意到罗维的身侧还坐着一个容颜俏丽的典雅少女。 那不是...云翰社的戏曲大师云先生吗？ 作为钟离先生的好友的达达利亚曾陪着钟离去和裕茶馆听过戏，他对这种璃月文化兴趣不大，但还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而且传说中，这位戏曲大师与罗维的关系匪浅，疑似情侣... 说是情侣，但没必要这种情况下都腻在一起吧？ 你们的手怎么还牵在一起？ 说话的时候脸都快要贴在一起了... 达达利亚瞪眼，莫名愤慨...这不是欺负单身狗吗？ 我好歹也是至冬国外交大使，愚人众的‘执行官’，在本国也是赫赫有名的角色，女人什么的... 达达利亚想了想自己认识的女人。 嗯、女皇，女士，还有师傅... 算了。 我还是单着吧。 那边的罗维自然不知道达达利亚心中莫名其妙的想法，只是顺着云堇的目光看去：“那个应该是受刑的刑具。” “现在的璃月看似安稳，但在昔年可是时不时有魔物入侵，也曾有魔物伪装成人的模样，混入人群中破坏，为了让那些魔物吐出自己的同伙所在，必要的刑罚是必不可少...” 一个国度能够始终安稳。 一个国家能始终，也绝对不是靠说说得来的。 不过罗维并不打算多讲，云堇也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反而是达达利亚在凝视那些刑具的时候，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云堇或许不知道。 有些东西她仅从戏曲中了解，却也不清楚全貌。 但达达利亚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什么剥皮、凌迟千刀万剐之类的...至冬国其实也并不缺乏类似的东西。 不是—— 到底多大的案件，要让你们对一个他国大使准备这种刑罚？ 没有恐惧。 达达利亚、反而更加好奇了。 ...也就是这同时。 “罗维大人，紧急情况！” 门外突然传来了甘雨的声音：“璃月港有变动——” “三眼五显仙人降临尘世，现在正在千商万船汇聚之地、祂们要求与您见面！” 罗维与云堇对视了一眼，然后牵着手起身。 达达利亚：“？” 不是。你们别走啊—— 把我晾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二十章仙人问罪,请见人间戏 对于达达利亚的处置，罗维很明确。 那就是放置。 将之关起来、置之不理。 罗维当然不会真的对这位至冬国外交大使动刑，那样会使璃月在国与国的交流落人口炳。 他这么做的目的、其实也仅有一个。 ...那就是令其能更容易接触璃月的‘核心’。 从关押室出去，既能直接进入月海亭内。 所正对的，更是持有存放‘百无禁忌符箓’以及‘孤云阁’下所镇压的魔神资料的资料储存室。 百无禁忌符箓承载帝君意识，可以让被帝君镇压的魔神的意识清醒过来，解开‘封印’。 换而言之。 罗维是在‘钓鱼执法’。 岩王帝君要利用这个机会、来考验璃月，罗维也要用这个机会来释放出魔神，以攫取魔神权能。 事后他更能以此为借口，向至冬国索要赔偿。 他对至冬国的某些东西也颇感兴趣。 这正是他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去解放魔神封印的原因——能以一箭而双雕，为什么要费时费力？ 虽然原著中因为在明面上失去了帝君的缘故、璃月在缺少支柱的情况下，不得不屈从于现实，对至冬国愚人众在璃月境内作乱的事情只做出不轻不重的触发。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罗维战力强悍，可不会那么畏畏缩缩。 不过在临行之前，他还是跟达达利亚说了一句：“请大使阁下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接下来几天，璃月可不太安稳。” “你在这里也能洗刷你、以及你身后的至冬国，与冰神的嫌疑。” 说者看似无意。 听者的眼神却在瞬间锐利。 什么事情还能同时牵扯到自己，至冬国、乃至是冰神？ 连女皇陛下都有嫌疑... 难道是岩神——！？ 达达利亚猛地抬起头，却发现牢笼外早已经人去楼空。 罗维与那位‘云先生’早已携手离开。 去了璃月港。 ——码头。 ——千商万船汇聚之地。 就如上一次海神来袭一般、这里又一度地被清出一大角区域，无数帆船停泊在岸边，土石堆垒的码头甲板之上，千岩军士卒矗立守卫、阳光映照在海面上，粼粼波光荡漾，璃月巍峨繁华的都市倒影在其中流动有如藏于海下之城。 刻晴神情肃穆地立于此处，飘扬的裙摆下有丝丝电弧隐约扩散，代表着她刚刚使用了元素战技、以急速爆发抵达。 而于头顶—— “哼、那个家伙还没来吗？”高傲的声音在码头前高耸的‘瞭望塔’顶端响起。 有绒白冰蓝的仙鹤在阳光下轻轻舒展羽翼，修长脖颈轻轻摇晃着，垂落的眼眸带着几分不耐。 “留云真君，还请耐心。”刻晴精致的眉宇略微压低，如此回应。 “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要吾等怎么耐心、冷静？” 与留云借风相对的另一座‘塔’顶，另一位鹤形仙人‘理山叠水’说话的语气没有留云借风那么高傲，但显然也非常不耐。 而在刻晴的面前，踩踏着码头甲板的鹿形仙人更高高顶起那恍如可以撑住天空的鹿角：“帝君遇刺、无论如何，吾等仙众都必须要一个交代。” 祂们所来，确实是为了‘帝君遇刺’一件事情——哪怕没有人玩绝云间仙家府邸通报，但这群三眼五显仙人仍旧知道了。 因为亲眼见证了罗维镇压若陀龙王、令众仙对凡人有所改观，这段时间，祂们也都不似以往潜修府邸，而是在璃月四海三山之间游览。 帝君遇刺这件事情，又怎么能瞒得过这群在外游历的仙众？ 如果不是罗维。 祂们现在的态度肯定比现在还要暴躁、直接出手封锁璃月港，找出凶手也不是不可能。 但也就是罗维的存在， 让众仙能够在此刻勉强维持冷静，‘好好交流’。 对此，刻晴也只能无奈。 璃月传统，仙众终究是守护这片土地、守护人们数千年的英雄前辈。 刻晴不喜欢人类事事都为神明所裁决。 但也不会对她们不敬。 而且说实话，刻晴自己其实也还在恍惚之间。 她也没有想到岩王帝君会这么突兀的离去... “来晚了。”身后响起的低沉嗓音让少女顿了顿。 刻晴转过头的同时。 看见了罗维的身影的同时，也莫名地松了口气，退至一边，却并未离开。 “哼、终于来了吗？罗维。”留云借风从瞭望塔上盘旋而落、利爪轻轻勾住码头栏杆，立于其上，居高临下。 理山叠水真君直接落到了地上。 削月筑阳真君直视着出现在刻晴身后的两人：“吾等仙众，只想要查清真相。” 理山叠水接口道：“帝君远赴暗之外海，遭遇了什么？” “到底是何物能伤到帝君？又是谁...敢于在璃月境内。行刺帝君？” “若不弄清楚这些，恐怕其他仙人、不会同意。” 言下之意既是，眼前的三位仙人来、其实不止代表了祂们自己，还代表了璃月隐居的其他仙众。 若非祂们三仙人阻挡了其他仙人，恐怕那群尊奉帝君的仙众早已经过来，直接封锁璃月港、找出真凶了。 从月海亭过来的罗维轻轻地松开了云堇的手，迈步上前。 他能理解仙人的心情。 对于祂们此刻的‘兴师问罪’，早已做好准备，更准备好了说辞—— “帝君遇刺一事，我等并不知晓确切。” 知道也不能说。 “还请三位仙人先在璃月港内住下，之后我们必然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只要让祂们留下来，罗维便有信心、让祂们对人类改观。 不那么抱有疑虑与不自信。 对人类能力的质疑。 既是祂们急躁的根源。 祂们不相信璃月港的人能查出帝君的死因，更不行祂们能对付真凶。 “哼、让本仙在璃月港内等？”留云借风瞬间表示不屑。 理山叠水真君看了看眼前的罗维，面露深思：“也不是不可以。” 能出现罗维这等人物的璃月港、或许会藏着一些祂不知晓的知识也说不定。 “我等仙众久居群山，不染红尘，还是不做久留。”削月筑阳的意见却与留云借风一样。 二对一。 仙人的意思显而易见。 罗维还想说什么。 他想要动用自己的那一个‘承诺’。 身后的云堇却突然迈步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 罗维侧眸。 便见走到身边的云先生眸光明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朱唇轻启：“让我来吧！” “我知道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能让仙众不那么急躁。 看着少女明亮的眼眸，罗维略一沉思、还是点了点头。 ‘表演’的事情。 交给云先生来，确实很合适。 得到了罗维的应答，她开心地点了点头，在凤冠摇晃间握住了他的手，并立间望向三位仙人： “——三位真君，不用多久。” “只要...一场戏的时间。就可以了。” “一场戏？”三位仙人都在同时怔了怔。 “我想请三位见一见...一场、人间的戏。” 第一百二十一章率先告白的云堇 这一日的和裕茶馆显得格外寂静、肃穆。 平日里常是乐呵呵模样的茶馆老板范二爷显得战战兢兢、就连璃月富豪，一贯喜欢讲究排场的茂才公也都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 他们甚至只敢蜷缩在茶馆角落的边缘。 原因无他——因为此时此刻，坐于茶馆中心的几道高大身影。 “哼、凡俗之茶，果然无味。” 体型足有一人半之高的留云借风盘踞在桌椅之上的身影怎么看怎么怪异，然而其本‘人’却显得毫不在意、只是在轻轻挥动的羽翼间扬起无形气流，饮落茶水。 “嗯...若以仙家而论，此等茶水毫无元素补益之功，确实无味——但细细品来。还是多少有些风味的。” 理山叠水倒是意见不同。 一个看人、一个看物，两位仙人对待凡人的角度显然不同。 旁边的削月筑阳真君突然觉得自己颇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说，那个小子与那个小丫头所言表演，还没开始吗？” 祂们此刻会出现在这璃月市井、和裕茶馆之中，毫无疑问就是因为云堇所说的，要请祂们见一场‘人间戏’。 反正花费不了多少时间，看在罗维的面子上，看看无妨。 而在得到三位仙人答复之后，罗维便与云堇带着祂们来到这云翰社时常表演的地方。 三位仙人等候。 云堇与罗维则往后台准备。 “但若此事之后，他们若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交代——恐怕我等，便无论如何都压不住其他仙众了。” 三位仙人对视了一眼，神情各自不同。 但与此时。 和裕茶馆内置的高台之上、却有悠扬之声回荡而起。 擂鼓声动。 一道娇俏人影在裙摆飘摇间踏步而上。 少女容颜清丽、长裙飘摇，并未着浓妆，只是清唱飘摇，但自那朱唇吐露的唇音回荡茶馆之内，却也别有韵味。 “确是古老戏曲之风。”三位仙人对此当然不陌生。 但风格是古老之风。 内容，却不一样。 铿锵之声中、云堇在台上踏着戏曲步伐，从武旦到生旦，眉目每一次抬起垂落带来的神态变化，都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从待坐闺中的娇俏小姐、到厮杀战场的巾帼英雄。 从长途跋涉的游子、到抗击天灾的平民... 很快，又是一道人影踏上戏台。 同样是一副简单装扮，清唱风格的罗维抬手间虎虎生威而上。 眉间眼影无声变化。 哪怕穿着的是华丽的服饰，但他的神情每一次变化，也都带来气质上的卓然不同。 就如上次的《云梦侠侣》般。 每日与云堇交流创作经验、罗维在表演一道上，也已轻车熟路。 少年与少女在戏台上同时踏步。 或是互相搀扶。 又或是互相对立。 时而扮演乞丐、时而是农夫，抑或士卒、将军、商人... 但无论是哪种表演。 都有一个少有、却又唯一的特征。 他们的故事， 与神无关。 与仙人无关。 这在璃月以往的戏曲之中，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绝无仅有的。 也就是这样的，对于这片与神同行三千七百年的国度而言显得颇为新奇、甚至离经叛道的戏曲演绎，却让三位仙人不自觉的沉入其中。 那故事中没有仙人。 只有人类。 在古老的魔神战争里不受魔神庇护、却仍在绝境中互相搀扶，如草屑般脆弱却又顽强生存的人们。 在魔神战争结束之后，遭遇魔神怨念、举起武器抗击魔物的士卒。 在大水淹没大地之时，手牵着手组成人墙阻挡洪流的勇士... 没有神，没有仙。 但他们却能一步步顽强生存至今。 这样的故事，放在璃月其他人的眼中、或许仅是虚妄之言，他们大多数人无法想象没有神的璃月会是怎么样。 但三位仙人却各自陷入了深思。 他们想到了以前。 在过往、确实有这样的人。 这些故事虚虚实实，却都有迹可循、有类似的事情。 而在以后... “但若有一天帝君不在，人类、也已能依靠自身，顽强生存了吗？” 这确实是一场‘人间戏’。 却也更像是一场‘送仙典仪’。 送别已逝的仙人。 送别‘升天’的帝君。 那铿锵之鼓乐、那悠扬戏曲之声，更或者是人类在向引领他们成长壮大的仙神致谢，在向祂们表达...人类们已长大，已能独立走向未来。 一直到台上帷幕落下。 台下的仙人仍沉浸在戏曲之中，如以往那些观众般、久久未散。 ... “看起来、成功了。” 厚重帷幕遮蔽了身影，也更遮蔽了声音，罗维踱步而停，与对面同样停止了表演的少女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不枉费我动用了一点点的‘梦貘’权能...’ 若非以梦貘笼罩自身，罗维其实也很难与云堇完整配合地演绎出这难度比起上一次的《云梦侠侣》而言要超出很多的、《百代凡人》的篇章。 但完美入梦，亦能完美出戏入戏。 “罗维的能力，果然很适合表演。”云堇眨了眨朱红眼睛。 在戏台头顶悬挂的灯火垂落下、少女的笑容显得甜美而动人。 罗维怔了怔，刚想说什么... “不过有一点，你还是猜错了。” 少女微微提起蓬松的裙摆，踮起脚尖、将身躯往前倾倒。 凤冠绒球摇晃间， 长发飘摇梳落、划过罗维的脖颈。 扬起的俏丽容颜却在同时贴近，湿润朱唇划过少年的面容： “表演，还没有结束哦？” 轻声回荡间。 一抹朱唇轻柔印刻，点在他的唇上。 罗维怔了怔，直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俏丽的容颜，感受着那微微抬起的娇躯下隐藏的惊人柔韧。 少女将整个人倚靠在他的身上。 饱满的胸襟轻柔压迫、平坦的腹部完美紧贴。 抬起的手，亦在同时勾住了他的脖颈。 将曲臀提起。 亦将裙下陷落之处交并勾勒于咫尺之处。 柔软贴紧，眼眸轻闭间、睫毛颤动，少女白皙的皮肤泛起了些许的红晕。 心脏在此刻贴近。 彼此的温度更显炽热。 少女的心意更在此刻敞然张开。 这一刹那，罗维想了很多，云堇也想了很多。 他们都想到了初次相遇时候的一幕。 想到了之后相处的安心。 想到了每一日的欢笑、每一次闲谈之时的欣喜。 情感之时，从来源于积累。 积累之后、既是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的、见面既是欢喜。 片刻唇分。 少女轻轻地怀抱住了住了眼前表情温和的少年的脖颈，将自己塞进他的怀里： “这场‘比试’...是我赢了哦？” 是她先主动出击。 也是她先表明心意。 这一场‘对决’，终究是云堇抓住机会、率先做出了回馈。 终究是她在这合适的时机，做出了最正确的回馈， 他们刚刚演绎了无数人平凡的人生。 现在所演绎的， 也该是他们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是啊、你赢了。”罗维抬起手、轻轻拥住了她。 “作为胜利者的我，是不是应该收取自己的战利品？” “想要什么都可以。” “那我——要你一半的人生，要你人生舞台上、最近的那个位置。” 不知道第几次的四目相对，但于对方眼中倒映出的身影、却无论怎么样，都难以看腻。 是的。 都说人生如此。 那么从此之后，你的人生、属于你的这场戏曲舞台之上，便也该有我的一半。 第一百二十二章谁杀了帝君,帝君又杀了谁 在这一刻告白、是云堇在决定表演这一出《百代凡人》之时，便已经做好了的准备。 《百代凡人》讲述的是平凡人的一百代。 自然也包括了她自己的—— 包括了这早已想要的愿景。 “还有...” “这个，是‘回礼’哦？” 轻轻俯身贴近的少女迎着罗维的越发显得柔和的眼眸，朱红的眸光也微微眯起、显得沉浸而动人。 她将朱唇再次贴近。 柔软再次交触。 之前是‘告白’。 而现在、是在绝云间已说好的‘回礼’。 既然是回礼的话。 那么罗维、也没理由不接受，不是吗？ 毕竟往后的时间。 也还多着呢。 ... 帷幕之后的三位仙人自脑海中久久回荡的戏曲声中回过神来。 留云借风忍不住冷哼一声：“他们打的、是这个目的吗？” “说起来，这倒是提醒了我。”理山叠水眯起了眼睛。 三千七百年前。 众仙与钟离钉立契约、建立‘璃月港’。 如今脚下的这片繁华大地，这些生存于此的人类、是祂们一众仙家看着长大的，也确确实实相当于祂们的‘孩子’一般的角色。 当往日里仙众高高在上，却又很少真的去关注这些凡人。 百代凡人。 人生百代。 走过漫长岁月的人类、若只依靠仙众搀扶，又如何能够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 当然。 要说仅仅这样、就想让仙众们放弃追究帝君死因，从而全权交给璃月港，那也是不可能的。 祂们的意志没那么容易撼动。 祂们也更不会退却。 存在数千年，哪怕不善于战斗、但若一众仙家联手，在这层出不穷的手段之下，哪怕魔神也要饮恨。 所以祂们从一开始、也不会因罗维展现出来的强大的武艺而退却。 只是出于‘尊重’。 出于人情。 真正让仙家动容的、也还是云堇编写的戏曲中透露出的那一股‘送别’之意。 送别帝君。 送别往日所有为庇护璃月而做出牺牲的仙众。 人类已能独行。 却...从不会忘却过往。 谁都害怕被遗忘。 哪怕高高在上的仙家、哪怕手握权柄的魔神也会死去的那一天。 祂们也总会有那一天。 若能被铭记，若能在走后，还能被人所传颂... “三天的时间。” 削月筑阳真君侧眸望向一侧紧随而来的玉衡星刻晴，一路上她的存在感极低，但谁都不会忘却其为岩王帝君‘生前’亲自选出的璃月七星之一。 “嗯？” 刻晴其实也是沉浸在那戏曲之中，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 “没听清吗？哼、本仙与众仙只给你们三天的时间。” 留云借风扬起了头：“三天的时间，查清事情始末。” “查出帝君真凶——” “三日之后，我等仙众会再来璃月港。” “汝等好自为之！” 话语落下、苍翠狂风扬起，令和裕茶馆内的众多凡人睁不开眼睛，等他们回神之时，抬眸便只见尘烟扬起、如雾气氤氲飘散，仙家之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成功了...吗? 刻晴回过神来，也轻轻地吐了口气，胸膛随呼吸而伏动、彰显着她刚刚的紧张。 为了稳住仙人。 她可是费劲了力气——若非是刻晴与仙人不断地交涉，拖延时间、恐怕这群仙人也不会耐心地等到罗维来与祂们见面。 仙家高傲，一贯如此。 话又说回来... “罗维与云先生，怎么还未出来？” 少女侧眸望向戏台上、层层帷幕掩盖之所在，赤紫色眼眸泛起一丝思索。 那遮掩戏台的帷幕于同时掀开。 两道人影并肩走出、 “久等...走了吗？”云堇愣了愣，望着瞬间变得空阔的茶馆中心。 还想着能够得到仙人的评语呢...那样，必定能让云翰社的名气更上一层楼吧？ “没事，我下次再去趟绝云间，带上纸笔。” 意识到了身侧少女的失落，罗维一手牵着女孩的小手，另一只手忍不住帮她梳理了一下额前绒球凤冠下柔顺的发丝。 云堇俏脸微红，却只是轻轻颔首。 之前没有注意。 但在正式确认了关系之后、云堇越发觉得罗维高大起来。 哪怕仅是靠近，也很有安全感。 但是、 她也还想要，更靠近一点... “三位真君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望着几乎要亲在一起的两人，虽不想打扰，但刻晴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必须说明。 她迈步上前，在裙摆飘摇间语气快速道：“三天后，若我们不能找出刺杀帝君的真凶，那么仙众们便会亲自出手——” 若让仙众出手。 那么璃月港必然会受制于祂们。 这是璃月七星所不愿意见到的。 千年来， 帝君高高在上、七星主管一切已成为传统。 若由仙众完全接管璃月，谁都不敢保证，璃月还能否如过去一般兴盛。 罗维怔了怔，与云堇略微分开、轻轻地点了点头。 温存，就放到之后吧。 ——现在。 “三天的时间，绰绰有余了。” 少年飞鱼服下摆迎着门外吹拂而入的狂风略微扬起，踏地的黑靴略微抬起。 腰间长刀于鞘中略微嗡鸣着。 带起丝丝颤动。 仅有的戏曲不足以动摇仙众内心，这是必然而然的。 要让祂们真正认可璃月。 还是需要一场危机。 一次‘并肩作战’。 接下来。 机会给你了、就看你的‘努力’了。 ——至冬国外交大使。 ——愚人众执行官第十一席，【公子】。 ——达达利亚。 ... “话说，帝君真的...” “嘘，慎言！” “是、是我僭越了！” “...” 月海亭。 关押室内、达达利亚睁开了蓝色的眼眸，悬于腰间的水蓝色神之眼在黑暗中绽放起些许的光芒。 作为愚人众执行官的他实力强大，别说几面墙、哪怕相隔数十米，他都能准确的听见蚊虫的嗡鸣。 所以这一刻，近在咫尺的这月海亭的声音，自然被他一览无遗。 “八门中的银原厅申请要对一处古老的盐神遗迹进行探索...” “...” “千岩军新配发的武器使用报告，请确认一下——” “...” 就如同其他正常的办公厅一般，月海亭内嘈杂的声音自然夹杂着许多对于璃月商人而言极为重要的信息。 但这些信息，对于达达利亚来说，毫无在意。 他更注重的... “甘雨大人在吗？这边有份文件，我想确认一下...” “甘雨大人出去了，说是是去寻她的‘师傅’。” 唯一的威胁。 那位璃月七星总秘书，半仙之兽‘甘雨’... 并不在此。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好好表现一下了！” 达达利亚腰间的神之眼光芒绽放。 仔细想想。 那位‘天数代理’，或许真的是对方在为自己考虑吧？ 只要自己一直呆在这里。 这次的事情，无论如何、便也都于自己，与愚人众跟至冬国毫无关联。 岩王帝君遇刺身亡这种事情。 也确实需要这样的防备。 明明有过冲突，却还是第一时间这么做... 某种程度上，还真是高风亮节。 “若有可能的话，还真好好结识一番。” ——只可惜。 没有那个机会了。 因为... “愚人众，等待的、正是这样的机会！” 嗡然一声。 波光水汽与关押室内蓦然回荡。 然后便是地面震动。 烟尘滚滚间、墙壁炸裂开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越狱的达达利亚 月海亭内，虽然甘雨小姐极为少有、或者应该说是‘绝无仅有’地外出不在，但那前来请求签字的总务司工作人员仍在其办公桌前看到了已经签好名字的文件。 “甘雨小姐还真是...无时无刻都不会忘了工作。” 或许也正因此。 整个月海亭仍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哪怕是对一些稍显重大的事项的决策，也不见一丝一毫的延缓。 不愧是能辅佐‘帝君’管理璃月数千年的存在... 那名女性工作人员心中不知道第几次如此感慨。 她抱起文件，准备转身离去。 细微的脆响却突兀的在其身侧响起。 咔擦、咔擦、咔擦... 这人下意识地抬眸看去。 然后就见到月海亭的墙壁浮现出了丝丝缕缕的裂缝。 有如蛛网盘结。 却在肉眼可见之间、不断的放大。 那是... “敌、袭——” 扑通一声。 一只手于同时穿过‘蛛网’核心的裂缝，按在了她的嘴上，让还没来得及传出的声音戛然。 迎面是清秀的青年眉目。 扬起的嘴角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落于这女性总务司工作者的眼中、更让人心生恐惧的... “抱歉，可不能让你发出声音哦？” 越狱而出的达达利亚语气温柔，但随着手臂微微用力间、那名工作人员却在同时身体一软，在没有丝毫疼痛的情况下直接被自手掌散开的水元素淹没意识，昏厥过去。 达达利亚收回了手，将之轻柔地放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然后才缓缓地穿过‘蛛网’散开的、足以让一人通过的缝隙，进入这月海亭核心的办公室。 同时，也是踏足最高级别的档案室内。 是的、月海亭最安全的地方，从始至终，都是甘雨的办公室。 也正是距离‘关押室’极近的所在。 当然，说是距离极近、但中间也还是需要穿过重重防护，无数千岩军精锐的守卫、 但那样的收守卫、又怎么可能发现得了一路潜行的愚人众执行官【公子】？ 而这一瞬—— 达达利亚环视眼前，更在同时咧嘴。 “找到了！” 他一眼凝视到了甘雨座位之后的某个‘暗柜’。 在那之中，藏着他所要的‘资料’与‘东西’。 “传说中的百无禁忌符箓、以及，璃月魔神的资料。” 百无禁忌符箓是愚人众一直都在寻找研究的东西。 若按照正常情况，愚人众尚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研究出些许的眉目，才能尝试着对其进行‘复制’。 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至冬国的冰之女皇虽与岩神钉有契约，但其对愚人众的明面上的指示却从来都是‘摸清璃月’的具体情况，并在合适的时机、夺取‘神之心’。 ...至少，除却最初负责此事的执行官‘女士’，接替其责任的‘公子’冰神与岩神之间的契约。 或者说、他本身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去了解。 归根结底—— “还是大闹一场，更符合我的性格啊！” 而若要大闹一场，便要接触限制，便需要在璃月各个地方畅通无阻的‘百无禁忌符箓’。 踏步至璃月七星【总秘书】座位后方正对位置之上的达达利亚直视着面前隐藏在书柜后、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缝隙的‘暗柜’，咧嘴间伸手。 这暗柜若要正常打开、必然需要种种的机关暗号。 但是对于达达利亚来说。 只要伸手、然后破坏即可。 轰鸣一阵...墙壁于其手掌之下瞬间崩裂，随即浮现的光芒刺入眼中、悬于其中的符箓耀于眼帘之下。 达达利亚伸手的刹那，身后便也在同时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喧哗。 “敌袭——” “是这边吗？” “结阵、结阵！” 整齐的脚步声踏过办公室房门外的，甲胄摩挲的声音带起一阵错落节奏、脚步整齐踏动，悬起的长枪斧钺带起一阵细碎嗡鸣，空气中更仿佛有螭兽之声咆哮而起。 仅于瞬间。 无数的千岩军便伴随着这声音鱼贯而入，房间虽狭小、但他们手中的武器在抬起间，在密密麻麻的簇拥下仍显得细密却又不受空间距离的钳制。 “停止你的行为、否则我等将对你施以武力上的制裁！” 一名千岩军队长大声呵斥着无数长枪包围之下、面对墙壁，背对着他们的达达利亚。 “真是麻烦。” 达达利亚没有转身，只是将眼前的百无禁忌符箓抓住、又将其侧的书本按在手中。 那些千岩军见状。 再不犹豫地将长枪刺出。 但也就是在这同时、达达利亚脚步轻轻抬起，而后猛然落地。 怦然一声。 木制的地板仿佛被踏碎般的浮现出些许的龟裂、悬于其腰间的神之眼在同时绽放光芒。 他的眼中浮现出了水色的波光。 他的身上，无形的如水般的律动扩散开来。 其中的神之眼、牵引而至的水元素在‘公子’的身上凝结。 却又仿佛伴随着丝丝暗紫色力量... 袭来的长枪略微滞。 但在千岩军紧握枪柄，顶着风波再次向前间、却被一层暗紫色的雷霆护罩抵住。 “麻烦...” 护罩中的【公子】叹息一声：“不过——这样，也才对。” “曾跟随着那位‘元帅’征战魔神的精锐...希望你们，能够让我尽兴吧！” 迎着无数刀枪斧钺。 迎着空气中回荡的螭兽咆哮。 缓慢转身的达达利亚却只是将嘴角高高扬起，脸颊鼓动之间、带起了狰狞而兴奋的笑。 于此刹那。 迎着鱼贯而入的千岩军...本是‘潜行而入’，本该‘潜行离开’的至冬国大使，却选择了不闪不避的...正面迎击。 “为了完成任务，压抑太久...” “我都快忘了，我本来的面目了啊！” 愚人众第十一席【公子】，本就是痴迷于战斗的...疯子！ 轰隆—— 月海亭顶端，尘烟炸裂、巨响空鸣更引来了更多的千岩军士卒。 与此同时。 璃月港、绯云坡。 往生堂内。 刚刚配合着千岩军完成了一出戏的钟离也接到了来自璃月高层，‘天枢星代理’的一份委托。 这是... ‘——请钟离先生，主持此次的‘送仙典仪’。’ ‘为【岩王帝君】，准备丧葬。’ “嘿嘿、不愧是本堂主选中的客卿。哪怕身居高位、也不忘为往生堂拉去业务！” 那边的胡桃摇晃着皎白的双腿、双腿悬空坐在高椅上，精致的容颜满是得意：“这可是大生意...” 但胡桃却没有注意到钟离那莫名的表情。 更没有注意到那封由千岩军送来的委托信背后铭刻的字眼。 “既是先生之事。” “还是由自己去践行璃月的始终才好。” 践行...始终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黄金屋,仙祖法蜕 将丧葬之事交给往生堂——这是璃月一直以来的传统。 上至七星八门、下至小贩工人，皆是如此。 而无论是名门贵族还是底层平民、往生堂也总能在其能力承受范围之内，给予最全面的司仪服务。 但事实上，在许久以前、往生堂也承担过‘送仙典仪’。 逝去的仙人的葬礼， 亦是由这个曾在帝君的见证之下、与‘死之主’钉立契约的古老组织来践行。 只是仙人生命的长度远比常人多，哪怕在众仙看来、仙人一个接着一个逝去的时间很近，于凡人而言、却已是数百上千年那般漫长到难以记忆的尺度。 然而其他人会忘却。 往生堂却不会。 作为往生堂堂主的胡桃、也早已在期待着能举行这样的仪式。 “以普遍理性而言，此文书之上、只指明了由我一人前往，并未言你，胡堂主。” 见胡桃满脸兴奋的模样、钟离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必须告诉其实情。 但胡桃却依然一脸兴奋不变：“没关系，反正你去就是我去——去了的话，记得帮我带张照片！” “嗯、就在帝君的仙祖法蜕之前，比这个姿势吧！” “以后，我要把这张照片挂在往生堂的大堂上，让所有人都知晓、我们往生堂曾为帝君举行过送别仪式！” 看着胡桃兴奋地抬起的纤细手掌之间比划而出的‘剪刀’。 钟离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 “委托工作的信送到了吗？” 璃月北郊、恢弘矗立的宫殿门扉之前，罗维侧眸询问身侧紧随的千岩军士卒。 那士卒迎着远处落下的夕阳，拱手屈身：“是，已经将信函送到往生堂了。” “嗯。”罗维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帝君毕竟曾守护璃月漫长岁月——哪怕这件事情对大多数人来说显得非常突兀，但在送别一事上，也绝对不能马虎。” 但他之所以‘亲自’选择钟离作为岩王帝君送仙典仪的主持人，不过是想让他自己与自己送别... 最好也来张照片。 钟离先生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那么接下来，就走吧、去看看仙祖法蜕的情况。” 去看看仙祖法蜕。 这也正是他此行的目标。 而且是孤身一人的——在从刻晴小姐那里知晓了仙人给予三天的缓冲时间之后，他便在亲自送云堇回到云翰社之后，便带着几名千岩军士卒，马不停蹄般地往此处赶来。 至于刻晴也自去了总务司。 在甘雨不在的情况下。 那边出现的‘达达利亚越狱’造成的乱象，也需要有人去处理。 将送仙典仪一事委托给往生堂的钟离，也是他在路上做下的决定。 是的、 虽刚刚与云先生正式确认关系，也恨不得一直腻在一起。 但毕竟彼此都还有事情要做。 反正只要有梦境链接，他们相隔万里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知晓对方的状态。 这便也足够。 之后、再稍作补偿吧！ 略微感应了一下云堇此刻的状态，察觉云堇正在为几天后的‘逐月节’的戏曲做起了编曲的准备。 但编着编着却也与罗维一样下意识地去感应他的状态。 依靠梦境将意识链接、相隔遥远距离，却如四目相对般般的场景。 云翰社规整幽静的闺房里传出了一声轻笑。 罗维自也在刹那回神。 莫名摇了摇头，望向眼前。 ...先处理正事吧！ 旁边紧随的千岩军士卒当然不知道眼前的‘大元帅’刚刚在无形之间撒了一地的狗粮，只是仍然紧随于其身后，走向前方、走向那位于璃月北郊之外的恢弘宫殿建筑。 那座宫殿位于山峰峡谷之间，依托两侧山体石壁而形成天然的防护。 其形雕琢屋檐飞角、铺着金黄瓦砾，远远看去，在暮日的夕阳下泛起连绵的璀璨。 在殿堂的门扉之上、更有繁复符箓勾勒悬挂，彰显着仙家‘法力’。 这里是‘黄金屋’。 所谓的黄金屋当然并非如其名般、是生产黄金之地，而是作为岩王帝君往人间洒落的摩拉的场地而存在着。 在以往。 每一年的璃月请仙典仪之后，帝君都会在这里留下大量的摩拉。 这些摩拉会在七星的主导下流通出去，从璃月港运向世界各地，或是成为人们手中用来交换物品的‘等价物’、或是熔炼于炉中，成为锻造炼金武器不可或缺的原材料。 这样一个地方的守卫自然森严、汇聚的，也更是整个璃月都少有的千岩军中的精锐。 属于真正的‘特战队’。 而这样的守卫，哪怕这一年因‘帝君遇刺’事件而并无摩拉产生、却也未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原因无他。 因为‘黄金屋’、被罗维与其他璃月七星共同决策，作为供奉帝君的‘仙祖法蜕’而存在。 帝君的‘尸骸’，便在那门扉紧闭之间—— “打开吧、我进去看看。”踏至门前的罗维向两侧的守卫下达了命令。 最高统帅下令、士卒当然不会有丝毫疑虑。 于是伴随着嘎吱一声。 门扉缓缓打开、映出一抹澄澈金光。 罗维让其他守卫留在外面，独自跨过门槛，踏入其中、迎面便也能看见宽敞恢弘的殿堂里，四面耸立的八根支柱环绕的高台之上巍峨撑起的神圣身影。 仙祖法蜕。 虽‘死’、神圣犹存。 在外人看来，这或许确确实实是岩王帝君的尸骸、祂每一年降临尘世所用的，也都是这样的载体。 当然、罗维与旁人不同，他知道帝君未死，只是假死脱身。 他更知道，眼前的‘尸骸’，并非全然是虚假的。 提瓦特大陆上的神明与元素创生之物并非相同、但祂们也并非是固定的实体，而是某种意想所化。 就如罗维曾遭遇的梦之魔神本质是梦的碎片编织而成、海之魔神是大海流动形成的‘龙’一般。 魔神依靠权柄凝聚形体，却又将权能寄托于形体之上。 形体仅是外壳。 看似不重要。 但对于大多数魔神来说、形体却只有一个，因为唯有合适的、方能承载那庞大的权能与魔神本质的意识。 摩拉克斯与之相似，却又有不同。 祂统治尘世的时间极为漫长。 存世的时间，更长。 六千七百年的岁月，早已能让祂显现出不同的形态，以迥异的模样出行。 ‘钟离’是祂。 ‘仙祖法蜕’是祂。 却又仅是祂的一部分。 一个形体破损对其来说并不重要。 但破损的形体，却也确实是祂，更含有着部分岩神意志。 而于此刻。 罗维亦将在此、勾动梦境，引‘仙祖法蜕’中的部分岩神意志，以此入梦。 然后在钟离先生默认的前提下，去探索古老岩神的权能本质。 ...是的、这样的事情，钟离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没有丝毫劝阻。 这便代表着默许。 默许罗维借这躯壳，去探索存世最古老之神那厚重的知识，去探索那些仅以言传难以领悟的神秘。 罗维将能以此丰富自身。 积累作为弑神者的‘底蕴’。 这既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他有亦将于此刻，在此屋内—— 请仙祖入梦。 第一百二十五章女士再次抵达璃月 就如同以往每一次动用‘梦貘’的权能一般，罗维站在这黄金屋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堂之中、略微抬起的手，对准了高处台阶之上的仙祖法蜕。 而后轻轻地扣动指尖、‘梦貘’的虚影随即浮现于罗维的身后，伸展的颀长鼻翼亦在卷动指尖、将朦胧的梦境扩散，笼罩四面。 这一瞬。 原本仙祖法蜕沉寂的双眸似亮起了微光。 就如同‘复活’一般的... 与立于下方台阶之上的罗维刹那对视。 也同样是这对视的刹那，罗维的大脑嗡鸣震颤。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的场景。 仿佛亲眼所见般的... 数百年前，夜叉修罗于月下驱散魔神怨念的身影。 千年前，与若陀龙王战于南天门的经历。 两千年前，魔神战争还未彻底落下的尾声之刻。 这一刻的罗维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意识，他从‘仙祖法蜕’的双眸中望见了久远以前的过去。 他见到了璃月港初见之时的百废俱兴、见到了摩拉克斯尚在蛰伏之时的沉凝孤寂，见到了某一日的天星璀璨，落于提瓦特大陆东岸沿岸。 他更见到了清冷孤寂的月影之上，有如玉雕琢的神宫高耸... “哼！” 一阵剧痛随之翻涌而上，无穷的信息与记忆交织在意识与心灵之中，相互碰撞摩擦着、似触碰了禁地般地迅速膨胀，随时都会炸裂开来一般。 作为人类的罗维底蕴终究不够，哪怕是弑神者、哪怕他已弑杀复数的魔神，手握复数的权柄。 但要承接逾越六千七百年光阴的历史长度，终究是力有不逮。 魔神自天外而来。 谁又知道祂们于天外生存了多久？ ...如此漫长的岁月之下。 哪怕这其实并非摩拉克斯全部的记忆，只是一些重要的事件、一些重大的隐秘，也仍然显得庞然。 若强行接纳，罗维的意识或许会直接被强行同化。 成为另一个‘摩拉克斯’。 亦或者是‘摩拉克斯’的代行者。 然而对此，他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在庞大的信息上涌的同时，罗维身后伸展的‘梦貘’亦于同时卷动鼻翼。 垂落的如烟梦境将涌入的信息折叠般的收拢起来。 而后归入一片迷雾。 锁入罗维的梦境深处、意识的第二层。 化作一本书籍。 或者说、一个古老的藏书室。 一次性承受如此庞大的记忆固然是罗维所不能做到的，但以心灵展现的梦境、却从来都是虚妄而无限的。 只要不是一次性地去‘阅读’、‘浏览’。 而是将之储存于梦境之中，慢慢吸收的话，对于此刻的罗维来说、也几无影响。 于此，梦影斑驳褪去、‘梦貘’虚影消散。 权能收拢间。 罗维眼角扩开的白色眼影也在同时淡化消失，只剩下最底层的单薄蓝光。 眼前的仙祖法蜕也回归于沉寂之中。 他摇晃了一下脑袋、感受着意识中多出来的，似有似无的‘重量’，虽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心理反应，却也还是忍不住振奋起来。 完整接纳‘摩拉克斯’所掌握的古老知识。 哪怕仍需要慢慢消化。 但对于一名弑神者来说。 也仍不亚于握住了通往巅峰王座的钥匙。 今后所获得的新权能，只需要在脑海中进行‘检索’、或许便能获取足够的资料，而不需要去慢慢积累。 不过果然... “精神消耗得有点多。” 感受着意识涌现的疲惫感，罗维索性也不离开、而是就这么在黄金屋的殿堂内，正对着归于沉寂的仙祖法蜕，席地而坐着。 他要于此稍作歇息。 以黄金屋的守卫、足以护卫安全。 恍恍惚惚、意识略微沉寂之中，他也仿佛听见了戏曲悠扬之声，‘梦’见了云先生在他面前轻声唱曲，摇曳的腔调与身段如微风拂过，带来心灵的抚慰... “罗维大人——” 响起的声音令梦境戛然，罗维睁开了眼睛。 虽如梦初醒， 但眼眸仍旧澄澈而锐利，也如从未休息般的、直视着门外。 “进来吧！” 他说。 “是！” 黄金屋的门扉被从外推开，一道人影踏入。 其身后有光影照落。 旭日初升。 这个时候，罗维也才猛地惊觉、原来已过去了一整个夜晚。 而那人... “总务司的人？” “是！”穿着一席璃月古典长袍的女子略微俯身、神情恭敬地站在门槛外，不敢入内：“是玉衡星大人让我来请您。” “...有关于先前，至冬国大使从月海亭中逃脱、盗走我璃月重要物件并造成不少士卒伤亡一事，已在昨日由刻晴大人正式向至冬国方面提出抗议。” “现在...” “新的至冬国使者，【女士】，已抵达璃月！” 女士... “哈，还真是个老熟人了。” 罗维手扶刀柄起身。 既然至冬国新的‘外交大使’抵达。 那么作为‘天枢星’的他，出面招待、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好地‘敲一笔竹竿’，更是应该。 这大概也是刻晴让人来找他的原因吧？ ...话又说回来。 “还真得感谢那位达达利亚阁下。” 如果不是他那么冲动地传出关押室、袭击月海亭的话，那么恐怕此刻，该遭受谴责的，大概就是璃月了。 但如果达达利亚不是这么个性格。 罗维也未必会抓他。 “说起来，达达利亚抓到了么？” “没有。” 总务司的工作人员回应着，多少带着些许咬牙切齿：“那个家伙很狡猾、一看见刻晴大人带队过来，立刻就跑了——” “不过即便是我这样不通宵武艺的普通人都看得出来，他好像动用了什么不该动用的力量，已经处于强弩之末。” “只可惜、最后还是让他消失在了绯云坡附近。” “那里人太多了，来来往往的、也不好搜寻。” 绯云坡。 无可疑虑的，罗维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达达利亚的‘好友’的居所。 钟离先生所在的... ‘往生堂么？’ 这算是什么？ 刚出狼口，又入虎穴？ 对此，罗维也只能憋着笑，在心中默默说一句...希望人没事。 ... “啊、总算得救了！” 璃月港，往生堂内、躲在里间摆放无数棺椁的‘入殓室’的达达利亚探出头来，看着在钟离的周旋之下离开的千岩军士卒的背影，忍不住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称赞起了自己的好友。 哪怕这位好友前天才刚刚出卖了自己：“钟离先生，不愧是你。” “以普遍理性而论，璃月人都会愿意相信往生堂是一个生人莫近的地方。”立于门前目视千岩军士卒离开的钟意转过身，看着脸色略微发虚的达达利亚。 “所以、是否该解释一下。”他故作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第一百二十六章交涉 发生了什么？ 其实很简单。 从月海亭关押室中‘越狱’而出的达达利亚在侵入高层核心之地、夺去了‘百无禁忌符箓’与魔神资料之后，便毫不畏惧、甚至满脸兴奋地与前来抵御入侵的千岩军开启了战斗。 最初的达达利亚毫无疑问是自信的，愚人众作为至冬国明面上的‘外交使团’、暗地里却是潜伏于各国，伺机而动的冰神的棋子。 其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数一数二的精锐。 位于高层的‘执行官’，更毫无疑问是提瓦特大陆顶尖的人类强者。 面对一群‘凡人’、也不过是随便热热身的程度。 只是很快、达达利亚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群凡人单个的实力确实不强，换做其他任何时候，‘公子’都不会有丝毫的畏惧。 但他们手握的长枪钺矛在齐齐抬起共振之间、却能引动融于枪钺之间的螭兽力量咆哮。 他们每一次的向前突刺，都仿佛海啸般淹没而至。 ...以千人之躯向前，所发挥出的实力、竟也已在某种程度上，接近于刚刚拿到‘离海梦断’的罗维。 他们能够以一军之力，驾驭螭兽残力。 引动天地间的水元素。 达达利亚所持有的神之眼，也是‘水元素’的。 在元素的操纵上，他当然不可能压过螭兽残魂。 元素被克制。 为此，他甚至不得不开启属于自己的禁忌力量、但这种力量即为禁忌，当然不可能持久，而千岩军却是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 到最后，这位愚人众中威名显赫的‘公子’也不得不被人数拖垮。 ...不得不后退。 “我虽然喜欢战斗、但这种战斗，真不是我想要的！” 往日里一直表现得嘻嘻哈哈的达达利亚，在这一刻、对着自己的‘老朋友’讲述的时候，却多少带上了些许的咬牙切齿。 连自己的全力都无法发挥出来，直接在属性上被克制... 这样的战斗。 可算不上畅快！ 当然，他也不可能对钟离说出自己读取了‘百无禁忌符箓’与魔神资料的事情。 也没有说自己主动袭击月海亭核心。 只说自己是‘被迫’越狱。 哪怕达达利亚不喜欢这种弯弯绕绕、但为了‘女皇陛下’的大业，他也可以强迫自己去执行这种他所不愿的事情。 而听着他的讲述，已在实质上了解了一切的钟离略微沉吟：“也就是说、你如今，是整个璃月的通缉犯？” “啊、可以这么说。”达达利亚挠了挠头：“但如你所见的，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如果不逃出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我必须逃离，才有为自己澄清的机会。” “作为朋友，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他将双手合十、满脸恳切。 钟离‘犹豫’了刹那，沉凝的眸光略微一转，旋即呼了口气，像是无奈般的：“也罢。” “恰好接下来我会前往总务司那边、参与负责岩王帝君的‘送仙典仪’。” “你就扮作我的学徒——以普遍理性推论，不会有人怀疑逃脱之后的你便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但你也不得再惹事。” 送仙典仪...达达利亚眼神为不可查地一变，却仍只是双手合十、满脸保证：“放心、放心，肯定不会的！” 嘴上说得真切。 但这位至冬国的‘公子’心中想的却是... 送仙典仪的，必然可以知晓岩神的‘仙祖法蜕’在哪里吧？ 岩神虽死，但‘神之心’绝不会消失。 唯一的可能。 便也只有在那仙祖法蜕之内。 ——这、是一个好机会！ 心思跳跃的达达利亚扬起了状似无意的嘴。 却也没有注意到钟离侧眸回望的眼神中所带的莫名。 ... 另一面，在收到了‘至冬国新任外交大使【女士】抵达璃月’的罗维也在同时抵达璃月港月海亭。 作为明面上最高机构所在之地、也是七星齐聚开会之处的这里，更担任着‘招待他国来使’的职责。 虽刚刚经历了‘公子突袭’的动乱。 但仅仅经过一个晚上。 从外表来看、便已基本修缮完成。 月海亭、或者说在甘雨统管下的总务司的工作效率从来都是极高的。 若没有这种效率、也不可能维与高速运转的璃月始终同步，而没有丝毫的政策上的僵持。 而当罗维踩着阶梯、在两侧卫兵相迎霞踏入门扉之内，迎面便也能看见早已等候多时的‘玉衡星刻晴’。 以及... “至冬国的‘女士’，久仰大名了。” 罗维迈步向前，衣摆下悬随黑色长靴落地而摇曳绽放。 前方。 那与刻晴交流着什么的高挑身影也在罗维踏入的瞬间，便侧眸望来。 高挑曼妙的身影仍旧遮掩在一袭长裙之下，修长双腿裸露于裙摆之间、胸脯敞开，头戴的黑色蝴蝶面具也一如之前办、遮掩着一半的面容。 “我也‘久仰大名’了。” 这位愚人众中的【女士】声音飘散摇曳，看似初次相遇、其实又多了几分似有似无的...杀意。 但也仅是转瞬即逝。 之前那一次‘入侵璃月’的计划虽败犹成、岩王帝君最终还是首肯了与至冬国的‘合作’。 然而为其做好铺路的女士却也被冰皇调往了璃月邻国的‘蒙德’。 璃月的全部事务、则递交给了本就潜伏于璃月的‘公子’达达利亚。 女士对于这样的指派当然没有意义，作为愚人众第八席、比公子更高位的执行官的她也早就做好了奔行各国的准备。 但她没有想到在其于蒙德的布置即将开启之时。 璃月这边、却又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公子突袭璃月港最高机构’。 这已经足以对璃月与至冬两国之间的‘外交关系’产生动荡。 甚至足以让冰神与岩神早已签订的契约出现变故。 所以女士不得不来。 在受到指派之后、也迅速地赶来—— 但即便如此，即便在出发之前、在蒙德之时，女士便已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了璃月的信息，知晓了当初逼退她的那个少年，如今已在短短的时间内步步高升、身居高位。 这一刻见到。 却又仍下意识的兴起杀意。 于高傲自信的‘女士’而言，那样并非源于实力的失败、本就是极大的耻辱。 当然，执行官毕竟是执行官、她不会说出自己曾参与愚人众预谋袭击璃月港这一已成定局的事件，更不会表明她与罗维早已有过接触。 只是佯装出一副初次见面的姿态。 心中的杀意更仅在刹那转过，便消散于无形。 若非罗维感知敏锐，恐怕也很难察觉。 旁边的刻晴更不可能知晓。 她只是见罗维到来、便迈动着黑丝紧缚的双腿，在裙摆飘摇遮掩圆润间踏至面前。 四目相对刹那，少女轻声开口：“接下来，还要劳烦你了。” “没事，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一言一语之间，便完成了‘任务’的交接。 刻晴本就不擅长于外交。 天枢星执掌人员调动、各行各业都能有所涉及，也能在负责相应事物的七星不在之时、顶替其位置。 “往里面说吧！” 刻晴开口，带着两人入了专门招待外宾的里间、三人各自落座。 女士却环视了一眼装饰简洁却又不失高雅的木雕房梁四壁，突兀地哼了哼：“我代表至冬国而来——璃月既然已与我等至冬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那么此次、无论如何、璃月都必须要给我等一个交代。” “有关于你们璃月...私自关押我国外交人员一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邦交以武力为基础 先声夺人从来都是至冬国外交使团‘愚人众’在明面上与他国交涉之时所遵循的基本准则。 对他们来说，无论任何事情、都要占据主导上的话语权。 至冬国本就地处北境森寒之地。 冰神所执掌的冰元素更注定了她无法如蒙德的风神那样将冰雪吹散、无法如璃月的岩神般，镇住地脉数千年时光，使其未有反复。 所以他们只能生存在冰天雪地之间，在苛刻的条件下生存。 这样的一群人、又怎么可能会对外服软？ 是以、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哪怕愚人众中其实有不少是来自提瓦特其他六国的顶尖人才，却也都遵循了这样的原则。 ...女士，亦不例外。 于此刻，她更是直接牢牢抓住了问题的源头。 私自关押他国外交大使、本就不是一件合乎常理的事情—— “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草率。” 罗维倒也没有否认，而是坐于女士的‘对面’，道：“但众所周知，至冬国曾在未经过我璃月批准的情况下，让一只全副武装的部队进入我方国土、并与我方人员出现冲突。” “有此前科在，很难让人不怀疑你们。” “仅仅是因为没有证据的怀疑？”女士哼了哼：“若我没记错的话，璃月的律法之上可是有着‘疑罪从无’四个字。” “...难道作为律法执行者的七星便可以肆意妄为吗？” “——还是说，天枢代理阁下，是想借此、与我至冬国宣战？” “当然不是。” 罗维摇了摇头：“璃月律法中确实有‘疑罪从无’这一条，但也有谣言止于尽头这一应急手段。” “如果我不将至冬国外交大使先行看管起来，那么接下来——必然会有种种对你们至冬国的风声传出。” “本着维护贵国名声，我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不得不说、‘作家’未必都善于言辞。 但善于言辞者，却有不小的概率能写出出色的作品。 至少此刻， 罗维这一口将黑的说成白的口吻也让女士嘴角泛起的霜意越冷。 简直是...满口胡言。 “你的意思是、抓捕我方大使，还是为了我们好？”女士横眉。 她也突然有些奇怪。 明明一开始‘问责’的是自己，明明一直在提问的也是自己。 但她却突然有一种，自己落入了‘陷阱’的错觉。 “也是为了我们自己，至冬国势力遍布提瓦特大陆、我们并无意与贵国交恶，若能止住流言，也能从民间扭转彼此的印象。” “可惜的是...贵国，没有把握住。” 罗维一脸惋惜：“袭击月海亭，打伤数百千岩军士卒、盗取‘百无禁忌符箓’与璃月最高权限资料。” “这样的结果，很难让人怀疑、你们是不是早有预谋，甚至是早就算到了我们的行动？” “...” 这一刻的女士突然很想去把公子揪出来狠狠暴打一顿。 归根结底。 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情、都是只看‘结果’的。 开始不重要，过程也不重要，而这次事件的结果、则毫无疑问是罗维所说的。 ...但若公子仅仅只是‘逃狱’，而没有直袭击月海亭。 这件事情多少还有得推说。 然而现在... 无论女士如何先声夺人。 这场‘外交会面’，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至冬国不可能占据主导权。 ‘女士’略感头疼，却也不能退却：“无论如何，我方人员犯错，都不该轮到璃月来为我们处置！” “《璃月百法通则》有言，此法适用于一切踏足璃月土地之人，无论异邦人种。” “...” 女士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却见眼前的罗维豁然起身，手抚腰间长刀、轻笑：“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 “至冬国冰神尚在，更有愚人众十三席执行官分布，而我璃月如今岩神陨落、内无神明镇压，堪称三千七百年来最为空虚的一段时间。” “但话又说回来——七神于天理管控之下，各司其职，祂们的一举一动都为天空岛所管束。” “而你们有愚人众十三席执行官，我们亦有三眼五显仙人。” “就我本人而言、其实不擅言辞。” “但我知道一句话。” “邦交、以国力为基础。” 他目视着这位身形窈窕的愚人众执行官，轻声再笑：“我等无意与你们交恶。” “此事之后，也要你们与我一个交代。” “若不然...” “恐怕以后，我会时常去拜访愚人众的各个分部。” “届时，说不得...” “要让汝等试一试，我的刀、利还是不利了。” 彻底落入下风了。 这一刻的女士也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早已查阅过的资料。 眼前这个家伙...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依靠计谋，依靠陷阱，依靠言语等等狡诈行为才能战胜她的‘凡人’。 他曾斩魔神。 那是货真价实的、真正的，从古老时代复苏的魔神。 而能力斩魔神者，在怪物云集的愚人众中，也仅有位列前茅者才能做到。 ...这样的怪物。 再加上璃月三眼五显仙人的存在。 岩神虽死。 但在七神不能轻动的情况下... 或许此刻的璃月，才是诸国中最不能轻易招惹的。 女士恍然回神，终于止不住吐了口气。 也才终于从自身的高傲中走出。 正视眼前之人。 “我会将今日谈话上达女皇陛下。” “之后如何、” “便有女皇陛下亲自裁决！”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这位气势汹汹而来的‘女士’便决然地转身离去。 来去匆匆，竟连茶水都没有兴趣喝。 罗维略微眯起了眼睛、 毫无疑问。 这些话，他便是要通过‘女士’，传达给那位冰神听的。 七神于各国而言，确实是威慑。 但一个以凡人之躯，承载魔神力量的存在...又何尝不是？ 更别说。 在某种程度上... “我可比你，更自由！” 七神未必不自由。 冰神却一定不敢轻举妄动——本就在试图集齐七神之心，对抗天理的祂越是在这种时候，本体便越是不能动。 而且别忘了。 冰神所要的神之心、可还在钟离先生的手中。 在这样的条件之下。 罗维相信冰神必定不会再多言，也更会接受他之后提出的条件... 然后狠狠地被敲一笔竹竿。 侧眸与旁边同样看过来的刻晴对视了刹那。 “...不善言辞吗？”玉衡星小姐略微咀嚼了一下罗维刚刚的话。 这一刻的她突然觉得... 自己或许不该长这张嘴巴？ “想不到那家伙、竟还有此等外交天赋。” 群玉阁上。 立于高空凝望地下，一眼就看到了从月海亭中走出、满脸挫败的‘女士’，天权星凝光甩动手中的宝石。 能打。 能带兵。 又能主导外交。 “这次璃月...真的捡到‘稀世珍宝’了。” 接下来。 就看剩下的两天时间里。 他该如何应付那群仙人、找出‘刺杀帝君’的‘凶手’了。 “准备了两天——我也差不多该动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至冬国的邀约 虽说仙人驾临璃月港之时、天权星凝光没有像是刻晴那样直接冲在前头，去迎接仙人的诘问。 但作为璃月七星中的一席、她自然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为了这份打算，也已准备了两天。 ...准备着、在一日之后，迎接仙人的怒火。 是的。 从始至终，凝光都没有想过他们真的能在三天内找到刺杀岩王帝君的凶手。 三天的时间太过短暂。 能对古老的岩神造成伤害的存在，又岂是那么容易追踪到的？ 一切的准备。 一切的应对。 也都是从这个方向出发... 当然，一切也都还要看明天的‘送仙典仪’进展如何。 毕竟明日。 也既是期限的最后一天。 ... “好了，这样一来、至冬国那边应该没有异议了。” 下午。 午日的阳光映照着璃月。 月海亭高层、在签署完愚人众‘女士’再次送来的‘国书’之后的罗维侧眸望向身侧的刻晴。 他们都于同时端坐、俯在桌案之前。 侧眸所见的自然能看见刻晴头上梳着的总角随其脑袋轻微摇晃而上下起伏着。 少女腰肢挺拔，垂落的双手微微夹紧腋下白皙，将一抹曲线挤出些许轮廓，并随手掌挪动、仔仔细细地书写着什么。 双腿交并端坐，垂落的裙摆更遮掩在其间，落下一抹深陷。 端庄正坐的姿态、似乎无论何时何地，也都显示出一种全力以赴般的认真。 但在听见了罗维的话语。 这位玉衡星小姐抬头望过来的赤紫色眼眸里也同样带着如释重负。 就如罗维一开始所设想的那样。 那位至冬国的女皇从女士的口中知晓了罗维的话语之后、沉默了刹那，便以神力送来了他们此刻所签署的这份‘国书’。 书信中承认了此次至冬国此次外交上的失误、并表达了愿意为此事负责，承担‘公子’达达利亚所造成的一切损失。 ——祂也并未请求璃月方面撤销对达达利亚的通缉令。 而是仅要表达出希望在逮捕达达利亚之后，交由至冬国自身处决。 这样一封国书，无论从言辞，还是内容，都充斥着‘平等’的意味。 仿佛所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失去了神的、与神同行的国度。 而是一个神明仍然高高在上的领土般。 毫无疑问... 冰神，察觉到了摩拉克斯未死的事实。 既然摩拉克斯未死。 那么契约犹在。 一切便都可以为此让路。 ...又或许，祂也在某种程度上，察觉到了钟离的打算。 并将为此，而进行配合也说不定。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至冬国的女皇陛下竟然会对我感兴趣、还邀请我去至冬国做客。” 罗维将这封国书折叠好、看着刻晴以元素力进行加盖，呼气的同时也略微沉吟开口。 “是我的话、我也会想见你的。”刻晴理所当然地回应。 以未持有神之眼的‘凡人姿态’一步步走到比拟魔神的层次，这样的人、纵使放眼整个提瓦特大陆，也绝对是少之又少。 一直试图笼络整个提瓦特大陆全部人才于愚人众之中的冰神有兴趣也是理所当然。 话又说回来... “你该不会真想去吧？”抬起眸来的刻晴眼神中多少带上了些许凛然。 仿佛一个即将冲锋陷阵的战士般... 只要罗维说出一句‘想’，她便会在瞬间言辞阻止般。 “不用这么激动，我还不没那么冒失。” 罗维轻声咳了咳，至少在自身获得能与冰神对抗的力量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踏足至冬国一步的。 相比起蒙德，璃月，稻妻。 他对于自己尚未知晓真实面目的神明，有着毫无疑问的忌惮。 而得到了应答的刻晴也才略微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做事要量力而行。” “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很强，但是...嗯，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天枢星代理、你所代表的，可不是单独一个人，是我们整个璃月。” 看着眼前莫名有种‘苦口婆心’模样的玉衡星小姐，罗维略微思索了一下自己最近做的事情... 好像、大概，也没有太过出格的吧？ 不过就是跟若陀龙王打了一架。 正面‘挑衅’了一波至冬国...虽然彼此心知肚明，但对于不知情的刻晴小姐而言，那可不就是挑衅吗？ 哪怕就结果而言，她也是满意的。 但见刻晴小姐还是一副没完没了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提醒：“你不是要去呈递国书吗？” “额...嗯！？” 刻晴的嘴巴猛地停顿，像是才意识到般的拿起手中折叠好的国书，猛地在桌案前站起身来、翘臀往后撞击松木办公椅，在裙摆扬起荡漾间发出椅腿拖地的尖锐声响。 “总之——先这样，我要去忙正事了。” “耽误得太久，时间可就办不完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刻晴踏着轻盈的步伐加速走向门外，不过在推门而出的刹那、却又下意识地转身，微微顿了顿。 在嘴角泛起一抹轻笑间离开。 门外走廊洒落的午光和煦，落在少女飘扬而起的簪发之上。 不知不觉间。 她似乎也已习惯了与他人同行的日子了。 明明仔细计算起来。 她与罗维真正相识至今，也不过一个多月。 却总有种莫名的心安。 当然、如果让她知道，罗维留在书信中的梦境的标记，如果让她知道、罗维对冰神邀约的肯定回应的话，这位玉衡星小姐肯定会再次躁动起来。 是的。 罗维不打算立刻去至冬国。 却也不打算不去。 他虽在璃月‘成长’，也已在不知不觉之间、将这片古老的土壤视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新的‘根’。 但他从不打算将自己局限于璃月一地。 七国之地。 若不踏遍。 又怎能尽此一生之兴？ 月海亭高层办公室里，罗维独自坐在窗边的桌案之前，见窗外日渐西斜，也不打算离开。 而是直接在这里过夜。 等到明天的‘请仙典仪’正式开始。 于是他就在这办公室内烧水沏茶、在茶香飘散间，为自己倾倒一杯。 而后往前略微推动—— “先生若练习累了的话，就坐下来歇歇吧。” “梦中茶水，也能解心中之渴。” 梦境意识相连处。 云翰社、莺莺燕燕的戏台之上，踏着舞步的云堇脚步略微顿了顿，侧眸往下凝望，便也一眼看到了仿佛台下，看着自己唱戏般的罗维。 虚虚实实，梦境交叠，化作仅有她能看见的场景。 她轻声一笑，云手遮面。 相守相望间。 袅袅唱腔再次回荡。 但周围云翰社的人却也都发现，这一刻的云先生、似乎比先前，还要入戏了。 ... “送仙要以清香辅弼，请神归天、每一步，都要做到细致无差。” 往生堂内。 佯装做钟离先生学徒的达达利亚在烛火映照下、听着对面钟离讲解着送仙典仪的步骤。 但这些古老的知识落在达达利亚的耳中，却仿佛冗长的催眠咒般，直让他有一种昏昏欲睡之感。 “罢了。”见状，钟离也只能无奈摇头：“虽说作为学徒，这些都是必须了解的操作。” “但既你不愿，我也不好强求。” “明日，你便紧随我的步骤。” “——以普遍理性推论，应是无妨。” 达达利亚迎着钟离那鎏金色眸子里透露的无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明天的送仙典仪吗... 他望了一眼窗外茫茫夜色，以及璃月港入夜之后的璀璨灯火。 还真是让人迫不及待的一天啊...虽然到时候恐怕要对不住钟离先生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送仙典仪 这一夜的璃月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窗外灯火璀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商客仿佛丝毫未受影响。 但来来往往的人的表情却又显得有些凝重。 知晓内情的人也都知道在这之下潜藏的暗流。 很快。 夜已入深，灯火熄灭。 千商万船汇聚之地有无数伪装成商船的战船停泊靠岸，悄无声息地将无数的雷炮推上了甲板。 千岩军士卒控制着步伐的声音，巧妙地融入到了黑暗的璃月港内。 又很快。 高悬的月影随东边升起的旭日渐渐隐没消失，被一轮更加硕大而璀璨的光影所覆盖。 一夜倏忽而过。 罗维在总务司内睁开了眼睛。 为了调整精神、以应对今天的送仙典仪之上必然会出现的风波，罗维并未在梦境之中与云堇畅谈太久，只是于梦中相拥入睡，共同进入更深层次的睡眠。 于这一刻，亦同样苏醒于不同的地方。 梦中彼此的气味渐渐飘散，气息却仍浓郁，罗维心中略微一动、却又迅速地定了定神。 在他的对面，刻晴端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手捧着文件，提笔不断的书写着什么。 在罗维醒过来的刹那、她也于同时抬眸看了过来：“醒了吗？” “外面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罗维毫不意外地轻轻颔首。 昨晚递交完国书后、忙碌到大半夜又回到这里的刻晴的到来当然瞒不过他。 只是佯装不知。 更是没有丝毫顾虑。 所以于此刻，罗维也只是将目光侧过，望向窗外。 远远地便能看见月海亭毗邻的另一座璃月核心之所在、高耸的‘玉京台’前广场高台上，无数矗立的千岩士卒，无数围拢的、璃月的人群。 就如刻晴所说的。 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所谓的送仙典仪、与请仙典仪毫无疑问是类似的。 而既然是‘送仙’，自然不可能再瞒着璃月港的人民。 但... “本来确实是打算能瞒则瞒的。”那边的刻晴注意到了罗维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然而这种事情，本来就无法瞒太久，不过两天的时间、璃月港内已经四处风闻。” “所以于昨天下午，凝光已经将‘帝君归天’的消息放了出去。” “引来这么多围观者，也是理所当然。” 多吗？ 当然多了。 一眼看去，男女老少、人潮拥挤，若非场地限制，若非传达的时间太过匆忙。 恐怕这一刻，整个璃月港的人都会汇聚在玉京台上。 “不过往日里，我虽然与将一切都视为‘生意’与‘投资’的凝光小姐合不来，但唯有这次——我大概能理解她的打算。” 刻晴轻声开口，声音飘散在窗前：“帝君归天，这样的消息放出去、在这一天，璃月港内必定会出现许多的波折。” “我想、她大概也是想借此机会，对内进行一次清洗吧？” 把那些趁机冒头的危机拔除。 把那些趁机闹市的‘不法分子’逮捕。 对于凝光而言，这也是一种提前的‘风险投资’。 喜欢寻找合适的机会，将暗流堆积在一起，一次性解决... 将一个机会多次循环利用。 本质来说。 这与刻晴类似，也与罗维类似。 或许。 他们都是受了岩王帝君的影响吧？ 毕竟钟离先生也是如此。 “不过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不知晓罗维内心想法的刻晴继而道：“黄金屋那边，就有劳了。” “那本就是我的职责。”罗维站起身、拍了拍腰间长刀刀柄。 正如刻晴所说。 虽同为七星、但罗维的职责，却与玉衡星刻晴、天权星凝光不同。 送仙典仪与请仙典仪虽相似，但也终究有所不同。 相似的是位于玉京台前的、‘人的送别’。 不同的，则是位于黄金屋，在仙祖法蜕面前当面进行的，‘仙的送别’。 这场送仙典仪，从始至终、也都是分为这样的两场同步进行的。 罗维负责的，毫无疑问、是黄金屋的那一场。 而一直到罗维跨步离开，玉衡星小姐也才轻轻地呼了口气，确认了一件事情。 果然... “是因为在他的身边，所以才能那么心安理得地睡着吗？” 是的。 昨天傍晚匆匆赶来的刻晴在发现罗维在这里‘熟睡’之后，本打算在这里继续彻夜工作的她却听着罗维沉眠的呼吸，而在恍然未觉间陷入熟睡之中。 心安的气息。 能够短暂忘却所有工作、安然入眠...这样的时光，她似乎也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嗯、偶尔的劳逸结合是不错。” “不过接下来，还是要继续投入工作了！” 刻晴摇晃了一下脑袋，凝聚精神、随即也起身离开。 走向与罗维离开方向相反的位置。 走向‘玉京台’。 ... 璃月北郊，黄金屋前。 旭日落下处晕染开一片瓦砾澄澈，立于门扉之前的钟离单手背负、带着漆黑手套的另一只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凝视着眼前黄金屋巍峨高耸的门扉，略微出神。 倒是旁边的达达利亚一脸古怪：“你们璃月...都这么奇怪的吗？” 确实奇怪。 眼前的黄金屋作为‘送仙典仪’的另一环，呈现出来的却并非是素白的丧葬，反而四面张灯结彩、哪怕那灯彩皆是黑白两色，但也一点都凸显不出肃穆。 反而带着些许的...喜庆？ “已普遍理性而论，这是胡堂主拿出的方案，我还未细看、便被她上交给了总务司。” 钟离面容沉寂的回应着达达利亚的话，道：“而且于璃月传统中，却有‘喜丧’之事。” “岩王帝君庇护璃月三千七百年，或许对其而言、能解脱，亦算是一件‘喜事’也犹未可知。” “啊、璃月人的风俗还真是复杂。”达达利亚表示挠头不解。 哪怕这两天学了整整两天的璃月风俗，很多事情、他依旧不懂，甚至复杂得听见就头晕脑胀、昏昏欲睡。 不过这些事情其实也都不重要。 只要知道眼前这座位置隐秘的所在、既是‘仙祖法蜕’放置之地，这便也足够。 钟离所接受的委托、所要主导的‘送仙典仪’，也正是指这里的仪式。 也就是这同时，他们的身后猝然响起了年轻清朗的声音： “钟离先生，让你们久等了。” “！？”听到这个莫名耳熟的嗓音，达达利亚瞬间一惊。 钟离却显得淡定了许多、他转过身，望向出现在身后，迎着晨光而站的身影：“无妨，我们也才刚到。” “这位是往生堂新的客卿吗？”从月海亭那边过来的罗维看了看旁边的达达利亚，佯装不知。 达达利亚露出了笑容，他出门当然已经过易容、画好了妆，但之前不敢肯定会不会被认出来、现在却已经能肯定。 钟离先生的化妆技术果然高超...虽然据说这是给尸体收殓时所用的妆容，多少有些晦气，但适用性确实无话可说。 “我只是个学徒而已。”达达利亚微笑回应。 “听口音是至冬国的人？”罗维沉吟：“恰好最近也有个至冬国的通缉犯。” “...” 达达利亚的嘴角瞬间僵住。 “以普遍理性而论，没有人会自投罗网。”钟离在旁边随口应答。 罗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也是。” 钟离先生，真是帮了大忙了...达达利亚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决定事后多请这位见多识广的往生堂客卿去吃几顿好的。 “时间已差不多了，该入内了。”钟离鎏金色的眼眸始终沉凝。 罗维抬头看了看天色：“确实差不多了。” 而这一刻。 达达利亚的心也莫名的悬了起来。 要见到了吗... 仙祖法蜕。 亦或者是—— ‘岩神的、神之心’所在。 第一百三十章图穷匕见 璃月港、玉京台前。 除却需要镇守层岩巨渊无法脱身的七星之外、其余的璃月高层都于此刻悉数到场。 千岩军神情肃穆，手握钺矛长枪镶嵌着螭兽结晶，整齐排列间形成了一面坚实的人墙、阻挡分流着围观的璃月人，也更簇拥着本该用于‘请仙’的高台。 高台之上，清香袅袅。 天权凝光立于香炉之前，衣袖飘摇、手握烟斗兴起氤氲气息，遮掩精致容颜。 旁边的玉衡星刻晴面容严肃，支撑及膝裙摆的双腿挺立如剑。 人影围拢于高台六面。 经历了短暂的准备与沉默之后，才有声音响起。 “谨告璃月诸民——”天权凝光向前一步，目光环绕台下众多璃月民众。 人群本有窸窸窣窣的交流、但在凝光开口的瞬间，却又都骤然寂静下来。 他们抬眸望着台上的七星、 往日里难能一见的‘大人物’，这一刻齐聚一堂。 他们的神情肃穆。 姿态认真。 台上悬垂的绶带飘摇、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人也才终于不得不确信...原来帝君，真的已归天。 那位建立璃月，庇护人民三千七百年的岩神。 那位看着人类蹒跚学步的古老者。 那位三千年前，与众仙立约、赐万民以安稳的统治者。 ...真的已离开了他们。 “告我璃月子民。”凝光重复开口，道：“今之璃月，始自三千七百年，黎民受海难、岩君起天衡...” 送仙者、颂与送。 以往的每次送仙典仪，也都是如此。 遍数仙众功德。 送其魂归于天，载其功绩于地。 但岩王帝君却又不同。 因为祂存在的历史贯穿了整个璃月。 凡自三千七百年来。 一切仙众、英魂，一切功绩功劳，都将于《岩君颂》里出现。 “昔，帝君与仙众立约，引留云借风、理山叠水、削月筑阳、移天导宵等众真君入世。” “神战之初，降尘王归终于归离集...” “平地动而为龙王塑形。” “塑鸳鸟以压八虬。” “...” 玉京台上，仙鹤腾飞而落、仙鹿四蹄踩在细密瓦砾之上。 三位真君‘如约’而至。 祂们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听着那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那一个个对于璃月人而言仅是神话，对祂们而言却是曾真实熟悉的存在，三位仙人对视一眼，却又各自沉默。 “本仙...就等到日落之时吧！” 留云借风扬起了头。 “可。”理山叠水与削月筑阳同时颔首，表示了赞同。 若帝君真的已离去... 祂们，也该在此与君辞别。 而且在寻找凶手的同时，璃月却并未乱了分寸，仍是有条不紊地举行了送仙典仪。 从这一点来看。 祂们其实对璃月港的人类、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居高临下。 而在这璃月港的‘送仙典仪’开始的刹那。 另一场典仪，也于同时展开。 黄金屋内。 在罗维的引领下顺利通过层层关卡入内的钟离立于台下、凝望台上的仙祖法蜕，一身往生堂司仪服饰在四面金光映衬下显得庄严肃穆。 天权凝光于众人之前念诵岩神功德。 钟离却在黄金屋内。 吐露古老言语、念诵《岩君往生咒》。 这是岩神‘生前’对璃月已死之人的赐福。 而如今。 却也被璃月之人用来回馈升天的岩君。 低沉嗓音回荡之间。 站在钟离身后的达达利亚却在低头、状似念诵，其实只是一开一合地张着嘴。 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黄金屋。 屋内自无守卫。 但仅有立于一侧的罗维、便足以让这位愚人众的‘公子’升起无限的重视与兴奋。 快了。 仙祖法蜕便在眼前。 神之心，必定就在‘岩神’的尸骸之内。 他只差一步。 就差一步... “礼毕。” 完全称得上复杂的古老礼仪，从焚香、颂德，再对最后的俯身送别，将这些哪怕那些璃月老人都未必能知晓的古老知识执行得分毫不差的钟离终于在神情肃穆间结束了这一次的‘送仙’。 从日出至午日。 窗外的太阳、业已渐渐西斜。 终于结束了。 达达利亚松了口气、感觉自己都快要睡着了。 不只是送仙典仪结束了。 他的准备、也已差不多。 那么接下来—— “有劳钟离先生了。”旁边旁观的罗维迈步上前，与钟离对视刹那、各自点头。 他若无其事地道：“此次的报酬，之后会有专人送到往生堂。” “当然，我们也会发放奖章给往生堂。” “以普遍理性而言，收到奖章、胡堂主一定会很高兴的。”钟离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就先...” “啊、抱歉，钟离先生，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还不能离开。” 钟离的声音被身后突然响起的青年的嗓音打断了，他面容略微一顿，转头向后。 只见身后的达达利亚面带笑容、悬于腰间的水元素神之眼在同时绽放着元素光芒，无形的律动以其为中心扩散、向四面笼罩覆盖。 因这水元素的汇聚冲刷。 原本存在于达达利亚脸上的妆容也被洗净，露出了其本来的面貌。 露出了一张清爽干净的至冬国容貌。 这是... “虽然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在此刻摸清黄金屋的防守，于深夜来袭——但果然，我想来想去，那也不是我的风格。” 他的作风是什么？ 从关押室出来后，便直袭月海亭高层。 应对蜂拥而至的千岩军。 直接选择了硬拼。 这才是名为达达利亚的...本质为疯子之人。 达达利亚咧嘴，他望着面前同时侧眸望向自己的钟离与罗维，抬起了双手：“既然如此，那么不如、就直接，在这里了结吧！” “你...” 钟离眉头略微压低，状似‘疑惑’。 “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了，钟离先生。” “但这是命令——我必须遵守。” “仙祖法蜕里的‘那个’，我也必须拿到！” 达达利亚周身涌动的水元素越发的浓郁，带起的澎湃水雾仿佛巨鲸游鱼海中一般、带起阵阵尖啸：“此事之后，如果你在璃月待不下去，我会引荐你加入我们愚人众，以钟离先生的渊博学识，必定能够得到冰神的重要。” “至于这位罗维阁下...” “说起来，还要多亏阁下、让我少废了很多的功夫！” “哈哈！” 话语之间。 水元素蒸腾之下、达达利亚的手中光芒闪烁，弓与箭各自紧握。 “那么现在、” “难得的机会，就让我们、来好好享受一番战斗吧！” “璃月的最强的人类。” “——‘大元帅’，罗维！” 轰隆！ 水波炸裂般扩散，氤氲的水汽顷刻间覆盖整个黄金屋。 准备了许久。 达达利亚终于安耐不住地...图穷匕见。 第一百三十一章奥赛尔 图穷匕见后的达达利亚所对上的、毫无疑问，便是立于仙祖法蜕之前，台阶之下的罗维。 旁边的钟离虽也持有者岩元素的神之眼，但在达达利亚看来、钟离先生并非是那种擅长于战斗的战士，而是一名学识渊博的学者。 他没有将之算入威胁之中。 更没有将之计算在阻碍自己行动的挡脚石内。 但于此刻、手握的弓箭抬起之间，澎湃的水汽也随着腰间悬挂的神之眼的绽放而激荡而起。 箭矢飞射。 带起一阵苍蓝水光。 嗡鸣间、直指罗维—— “终于开始了吗？” 早就等着‘大戏开幕’的罗维对眼前的这一场景早就有所预料。 哪怕这其实仅仅算是‘序幕’。 序幕到... “还不够我动身啊！” 裹挟水元素的箭矢嗡鸣震颤，却停滞于罗维身前三尺之外、被一层墨染般的护罩挡住。 哪怕箭矢的箭尾不断摇晃，在元素的推动下力道源源不断，也仍难以为继。 罗维甚至连拔刀都不需要。 ‘七元素神之眼’的交融，对七元素的灵活掌控，早已能让他做到无视魔神级以下的元素攻击。 这一刻的护盾，既是这样的力量展现。 他向前。 箭矢在护盾的碾压下骤然碎裂。 达达利亚见这一幕、心中猛地一惊，在本能的回馈下猛地转过身。 却发现刚刚还在面前的罗维猝然出现于其身后。 那立于仙祖法蜕之下的、仅是高速移动残留的残影。 他的速度快到公子都没能看清...然而毕竟凭借本能意识到了，哪怕近距离之下无法躲避。 但、也未必不能阻挡！ 轰隆！ 水光炸裂、一层比苍蓝之水更深的、如深渊般的漆黑却于转瞬覆盖扩散，在瞬间形成无形的护罩、挡住了出现于其身后的罗维那向前伸出的手。 “邪眼的力量吗？” 罗维瞬间了然。 “不愧是‘大元帅’阁下，实力强大...而且，竟然知道邪眼。” 达达利亚咧嘴，容颜清爽、却渐渐被漆黑笼罩， 那漆黑的色泽不断的覆盖、迷茫，从胸前蔓延向四肢头颅。 原本清爽干净的至冬国青年转眼消失。 取而代之的。 是笼罩漆黑甲胄、面罩猩红独眼面具的高大身影，其全身骨节分明，充斥着机械与人体糅合般的美感。 祂的全身泛着暗紫色的光泽。 流动的力量、却不属于七元素中的任何一种。 于这一瞬绽放，却也让罗维略微感受到些许的刺痛。 虽量的差距很远。 但这股力量、在质上，已接近于‘魔神’。 或者说。 来自深渊的力量... 本就，不逊色于魔神。 罗维心中一动，侧身闪过、一道暗紫色光影如长枪般在他身侧穿过，撕裂了空间，带起一阵嗡鸣。 变身之后的达达利亚不只是身体。 便连手中的弓箭也被长枪所取代。 哗然枪声回荡，刺出的瞬间，却又随其手腕转动而横向扫荡、拍向侧身躲过的罗维。 这速度很快。 如雷霆般转瞬即至，在人眼视线的凝视之下、连余光轨迹都难以捕捉。 罗维很强。 这是达达利亚在出手前便已知晓的。 他的强大，或许要超越自己以前面对的任何一个敌人...或许，足以与他的师傅比肩。 但这样的强敌。 带给自己的压力。 反而让这个从至冬国而来的男人越发兴奋起来。 战斗从来都是达达利亚所热衷的。 挑战强敌，更是。 唯有战胜强敌，才能让他攀越更高的高峰。 所以达达利亚一出手，既是豁尽全力的一击。 所以这一刻的他极为兴奋，兴奋到全身的血都仿佛沸腾了起来一般。 但达达利亚快。 罗维却更快。 对此一枪，也更不用多余的动作。 只需要拔刀， 然后斩。 ——即可！ 也就是这一瞬，罗维垂首、握刀，在清亮刀鸣中轻轻振刀出鞘。 也就是这一瞬。 空气仿佛猝然寂静了下来一般。 那挥刀的速度明明很慢。 却又仿佛快到难以阻止。 “这是...什么！？”达达利亚瞪大了眼睛，刚刚升起的兴奋淡然无存，眼角只留下惊骇，留下那缓慢扬起、而后落下的刀影。 刀光奔腾，在其耳边带起一阵巨象。 轰隆！ 一瞬间的巨力拍击、如迎接云来海无穷的海水冲撞般，迎着狭长锋芒的达达利亚只觉得那一瞬的天旋地转之后，整个人便直接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仙祖法蜕前的台阶之下。 暗紫色的光影四处奔走如雷霆、笼罩身上的‘武装’在这重击之下直接溃散开来。 他的胸前起伏、腰间的神之眼都变得暗淡了些许。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中迅速起身、单膝伏地，逝去唇边血迹的同时，却又望向眼前。 仿佛随手般的挥出一刀的罗维仍立于原地。 垂落的眼眸，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随意的一击、随意的一刀。 便直接将他从‘魔王武装’中打了出来... 草率了啊！ 达达利亚艰难起身、感受着身体的状况。 只是一刀。 他的邪眼的力量就消耗殆尽。 身体内部更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若非‘魔神武装’为他抵挡了不少的伤害、恐怕他现在根本起不来。 但即便如此。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不，或许在出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仍想要试试。 试试彼此的差距... “怎么样？来自至冬国的执行官？” ‘戏’还没演完。 罗维显得不紧不慢。 那边的达达利亚虽挫败，也仍再次扬起了笑容： “这就是能弑杀魔神的刀吗？哈、我感受到了，果然很厉害！” “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 “虽然很可惜、但我也并不喜欢找死。” “所以只能——” “到此为止了。” “既然是足以与魔神比拟的力量、那果然，还是由魔神，来对付你吧！” 站起身来的达达利亚将手一挥。 仿佛引动了什么一般... 璃月港外所对的‘云来海’，海面层层起伏涨破。 孤云阁位置。 一道‘符箓’悬于高空。 在达达利亚挥手的瞬间、由元素引导，往下一沉！ 沉入深海。 沉入海面之下。 也就是这一刹那。 由岩神在久远以前投落的长枪所化的山峦剧烈震动，嗡鸣着。 旋涡于水中生成，迅速蔓延、扩散。 天空被乌云所笼罩。 风暴于海面上迅速生成。 声声咆哮怒吼、自旋涡深海之下，隐约闯荡而出。 嗡鸣扩散至千商万船汇聚之地。 于此刻—— “你们感受到了吗？” 在略微调整之后，于元素托举下略微腾空离地的达达利亚咧嘴：“祂、醒了！” “曾被岩神镇压的古老魔神中的一柱，旋涡魔神。” ——奥赛尔。 镇压魔神的封印、在这一刻，终于被达达利亚以早就安置于孤云阁处的‘百无禁忌箓’解开！ 第一百三十二章归终机 达达利亚的图穷匕见、从不只有于这黄金屋内展现出来的，强硬抢夺的姿态。 也还有此刻—— 早已经布置好的，解开魔神封印的手段。 出身于至冬国的愚人众执行官末席‘公子’确实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学不会那样的思维方式。 若为了冰神女皇的任务，他也会强压心中的不喜。 更别说之前在月海亭差点被千岩军围住、压制，憋屈地差点陷入罗网之中的这位‘公子’心中对璃月早已兴起了十足的警惕，对罗维这位一手缔造了如今驻守璃月的这群千岩军的‘元帅’，更有足够的重视。 呆在往生堂的三天里，他也一直谋算、研究着。 研究百无禁忌符箓。 研究着到手的魔神资料。 最终的成果，便也是此刻呈现出来的——被解开的、名为‘奥赛尔’的魔神的封印！ 黄金屋的地面微微震动着。 孤云阁处卷动的旋涡、竟于出现的刹那，便影响到了这相隔遥远的璃月北郊。 罗维手抚着长刀，斜眼看了一眼地面跳动的砂砾。 对面。 恢复了些许力量的达达利亚咧嘴。 “不得不承认、你们璃月确实很厉害，厉害到了超出我的预料。” 他说：“但是，魔神复苏、你还能在这里，坐得住吗？” “还是说、你打算解决了我之后，再去那边？” “可、没有那么容易啊！” 这一瞬。 达达利亚悬于腰间的神之眼再次绽放出了光芒。 一股与先前使用的、那依靠深渊的禁忌力量打造而成的邪眼不同，也与他自身所使用的神之眼不同的，更加浩瀚，却也更加冰冷的力量随之孕育诞生。 “我其实不怎么喜欢使用这股力量来战斗——毕竟，这是女皇陛下赐予我的‘荣耀’的象征。” “但既然需要、我也不会吝啬！” 是的。 他此刻再次展现出来的力量、毫无疑问，正是来自冰神赐予的力量。 愚人众每一个执行官都拥有的、源于冰神权能流出的赋予。 这当然并非是罗维第一次遇到。 早就之前，第一次与女士交手的时候、那位愚人众执行官第八席所使用的，也就是冰神的力量。 但达达利亚与女士不同。 ‘常态’的女士使用冰神权能制造冰霜、但实际上，其大部分力量都用来压制她体内那很难控制住的炎之魔女的力量，所能发挥出的权能、不过是冰神赐予其的权能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所以当初还未弑神的罗维才能轻易斩断冰霜，才能以巧、胜之。 现在的达达利亚，自不需要什么不受控制的爆炎去压制。 他也以这股冰神赐予的力量去战斗——去全力以赴！ 战胜罗维很难。 拖延住罗维的脚步却并非不可能。 “怎么样？要来试试吗？”达达利亚咧嘴，包裹在手套下的手掌紧握、拖拽之间，一道冰霜凝聚而成的长枪转瞬入手。 斜指的枪尖滴落点点冰蓝、在地面凝聚出一片片冰雕般的花卉。 霜寒晕染、整个黄金屋的温度都仿佛在这一瞬降至冰点。 “七神之一的力量吗...”罗维沉吟，多少也觉得有趣。 时至如今，他似乎已见识过三位尘世七执政的力量。 岩神自不必多说。 那在大海上垂落的、来自雷电将军的雷霆一刀，也给他带来了深刻的印象。 但唯有冰神，先前对女士的那一战、因其自身的限制，罗维根本没有多大的印象。 现在、或许就该补齐了？ 话又说回来。 “达达利亚阁下、你该不会以为，如今的璃月对付一个将醒未醒的旋涡魔神，还需要我动手吗？” 罗维轻轻振刀，咧嘴。 手握冰霜长枪的达达利亚愣了愣。 他看着眼前的罗维，在全身渐渐氤氲而起的冰霜寒雾之中眯起了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似乎是想确认他说的是否是真话。 但最终看到的、却只有一片认真。 罗维是认真的。 认真地认为如今的璃月，不需要他出手也能对付将醒未醒的旋涡魔神，对付一个刚刚破封、却又没完全破封的古老存在。 他从一开始，似乎就没打算动手。 但这怎么可能？ 根据达达利亚从月海亭处得到的魔神资料，旋涡魔神奥赛尔、在魔神之中绝对称不上弱者，甚至可以说是在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里位列上层的佼佼者。 ...能由岩神亲自投掷岩枪以镇压的，也绝对不会是弱者。 这样的存在、哪怕千分之一的力量，也足以毁天灭地。 除却罗维之外，璃月谁能阻挡？ 确实是谁都不能、 这一点罗维也清楚。 但...所有人同心共立的话，便可以！ “现在、应该开始了。” 罗维低声开口，这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达达利亚却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与旋涡魔神带来的震动相对的、另一股力量的升腾。 “中止送仙典仪。” “疏散人群——” “码头处的准备如何了？” 璃月港、玉京台前，随着来自大海的震动越来越强烈，这里簇拥的人也都终于有所察觉、 有人疑惑，有人惊慌，也有人下意识的抬头、见原本明媚的天空被乌云笼罩，而于身后远处的茫茫大海之间，海水如风暴般转动着、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道螺旋般贯连天与地的支柱。 狂风吹卷、扬起玉京台上编织悬垂的仪式绶带，带来烈烈风声如恶兽咆哮，乒乒乓乓的声响更让人心脏随之猛烈跳动。 但民众畏惧。 千岩军士卒在狂风中却始终挺立。 天权凝光更在烟斗吐露的药草香味中淡然自若地下达了命令。 在这位璃月七星之一的主导之下。 千岩军士卒迅速地疏散人群。 玉京台前的空地转眼空荡。 高台之上的其他几位七星也都各自散去、回归岗位。 刻晴看了她一眼，留下了一句话，便化作雷霆威光消失：“我去码头看看。” 她去往了码头。 千商万船汇聚之地。 那里、于昨夜，便已有无数伪装成商船的战舰停留。 而在战舰之上，摆放着无数的古朴的武器。 并非是之前产自稻妻的雷炮。 那种雷炮、不过是上次凝光为了配合北斗临时采购的，千岩军对其还无法熟练操作，之前若非有北斗以自身作为‘锚点’、他们甚至无法准确瞄准。 现在北斗不在，也并不适用。 也因此，这次摆出来的武器，理所当然地不同。 其形如弩床，悬空而起、架构庞大，更有望远瞄准的功效，能不间断地发射强弩、相隔数十里命中敌人。 这是... “归终机吗？” 扑腾之声在天权凝光身侧响起、本在玉京台顶端的三位仙人都在同时落下。 作为仙人的感知当然比凡人要更加敏锐。 在奥赛尔苏醒的瞬间，祂们便有所感应，见到七星有条不紊、心中也下意识地觉得莫名欣慰。 但欣慰之后，又有困惑—— 困惑于眼前这武器... “昔者，尘王魔神与岩神交好、设强弩拱卫天衡，曰：归终机。” 这是曾与魔神战争时期诞生的利器。 也是凝光这几天的准备。 花费巨金、以最快的速度修缮天衡之侧早已废弃多年的归终机遗骸。 虽聚集全璃月的能工巧匠，也仅仅修复了不到一半。 但也勉强能用。 用于此刻的...迎战魔神！ 凝光侧眸望向立于高台祭坛边缘耸立的支柱之上的三位体型庞大的仙人，轻笑：“三位仙家，见此物、可有兴趣，与我等一同出海，会一会魔神？” 第一百三十三章不属天理 璃月的众人明明没有仙人般的感应。 却像是早就严阵以待般。 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达达利亚盗走了代表帝君意志、能解除璃月一切封印的百无禁忌箓，又拿走了与其一同的魔神资料。 他接下来可能会做什么，并不难猜测。 防患于未然，更是理所当然。 然而... “哼、在本仙看来，你这些东西，原本是打算用来对付我等仙众的吧？” 留云借风似是一语中的。 凝光却微笑不语。 或许是吧？ 毕竟她公布帝君死讯，选择在这一日举行送仙典仪，正是为了解决璃月潜藏的不稳定因素。 ...仙人，何尝不是不稳定的因素之一？ 当然，凝光并不是想依靠这归终机制服仙人。 那几无可能。 只是若仙人真要强行封锁璃月港，他们也必须做出反应。 “不过你想用此物来对付本仙，就错了，凡人。” 留云借风哼了哼：“本仙既是昔年归终机的设计者之一、怎会为此物所伤？” “——而且你对此物的修缮，显然还不完全！” “嗯、毕竟时间有限，如此便已是极限。”凝光轻轻颔首。 却又在同时挥手：“多余的话，便留在路上谈论吧——三位真君。” 狂风烈烈吹卷、带来旋涡般的浓郁洋流气息。 随天权星的话语落下。 璃月港上空、那庞然硕大的宫殿‘群玉阁’也在同时嗡鸣震动般的下压。 在那群玉阁之上，也有归终机架设。 轰鸣间、如轮船飞渡。 带来更加汹涌的气流，悬于凝光头顶、垂落璀璨华光。 三仙对视一眼。 “也罢、就随你等走这一糟！”削月筑阳真君扬起了鹿角。 留云借风冷哼一声，腾空而起。 理山叠水则是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凝光。 如果说这三天是祂们考验人类的三天的话，那么在此之前，人类的表现其实还够不上及格线... 哪怕其反应让仙人意外。 但仍不足以让仙众放弃追究帝君之死。 然而于此刻。 祂们却都同时认可了人类。 因为即便面对着复苏的魔神。 这一群弱小的人类，也都没有恐惧，没有退缩。 反而在做足准备之后。 蓄力向前—— “哼、本仙会为汝等进一步修缮归终机，能否击退魔神，就看你们自己的了！”留云借风高傲的声音落入凝光的耳中。 衣襟飘摇间，这位天权星却只是轻笑抬眸，踏上群玉阁：“走吧！” “必须要将魔神的灾祸，抵挡在璃月之外！” 群玉阁悬空而前。 成百上千的千岩战舰亦于同时鼓动船帆、摇动船舵，起锚出征！ 轰鸣间。 地面震动、昏聩的天穹，竟因群玉阁那激活的能源核心而绽放出一缕微芒。 那光落在了璃月港家家户户的门扉之前。 也同样落到了黄金屋内。 落到了达达利亚的眼中... “面对魔神，选择了主动出击吗？哈哈哈、璃月，璃月——真是一个让人觉得兴奋的地方！” 这位至冬国的公子咧嘴，显得尤为兴奋。 当然要兴奋了。 这种斗天斗地的意志... “他们能否击败魔神，我不清楚，但我也不能比他们逊色啊!” 他紧握住手中的冰霜长枪，略微抬起间、弥漫出更加霜冷的寒意。 虽事情的进展并未如他所计算的那样。 罗维没有退。 但既然到了这里，达达利亚也不可能退。 既然如此，不过一战。 不过死战而已。 死战不退。 “我可也是、经历过深渊的人啊！” 轰鸣间，彻骨寒意瞬间化作猛烈的风暴，席卷整个黄金屋。 这一刻的他却如冰雪之神降世。 激荡澎湃。 唯一的可惜的是... “今天，我的对手、不是你！” 罗维轻轻振刀，所对的、却不是面前的达达利亚。 而是其身后，那盘踞在高台之上，巍峨神圣，却本该沉寂‘死去’的仙祖法蜕。 但于此刻。 这硕大的半龙半麟之姿、却在罗维抬刀的瞬间，微微睁开了鎏金色的双眸。 龙躯盘结扭动间，高高扬起。 投落巨大的阴影。 投落... 恢弘的伟力。 “什么——！？”达达利亚猛地转过身，却已来不及。 迎接他的是来自龙的利爪。 嗡鸣间。 冰霜破碎、神力直接被击穿。 达达利亚直接飞了出去。 重重地砸到了墙壁上、双眸却仍兀自瞪大。 这是...什么情况？ 他想不明白。 罗维却很了然。 因为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不是达达利亚，仅凭一个达达利亚，也还不足以让他真的留下来。 他的目标是‘岩王帝君’。 或者说。 是帝君的‘磨损’。 是... “钟离先生。” 一直被‘交手’的两人忽略的钟离立于一侧，叹息一声：“将若陀的方法用到我的身上...” “你连我都算计吗？” 是的、罗维此刻所用的，正是当初对付若陀龙王的方法。 他曾引仙祖法蜕入梦。 仙祖法蜕是‘岩神’的一体。 所以也等同于入岩神之梦，并且在岩神不知情的情况下...唤醒这古老之躯内潜藏的本能。 只要钟离将灵魂接近。 便会苏醒。 并于同时...转嫁摩拉克斯的磨损。 因为唯有本能与磨损最近，磨损到最后、便也确实只有本能。 也更因为今时今日。 因为刀上的龙王残魂，他对于磨损，已多有了然。 “于入梦一道，你已在我之上。”至此才恍然的钟离如此慨然。 他也终于明白，罗维‘委托’自己主持自己的‘送仙典仪’，也还有这份涵义。 所谓‘岩王帝君往生经’，本也就是以灵魂对亡者进行赐福。 在这种情况下。 作为主导者的钟离的灵魂必然会接近‘仙祖法蜕’，也必然会符合‘激活’的条件。 事实证明，古老的岩神也有未知的事情。 但也唯有这件事情，罗维不可能对他当面说清。 不是因为担忧他会抵抗。 而是担忧、为天空岛所知晓。 若陀不属天空岛，无有顾虑。 帝君不一样。 罗维摇头：“如果不是钟离先生对我完全信任的话，我也无法撼动你的意志。” “而且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有朝一日，你我因为磨损、而不得不对上。” “哪怕，你培养我，就是为了那么一天。” “但既然能够提前解决——” “又何乐而不为呢！？” 嗡鸣刀声间。 罗维悬刀而起，直指前方、那盘旋而起的‘仙祖法蜕’。 ——那半龙半麟之姿态。 那岩君的磨损承载所在。 或许磨损确实是天理之所在。 “但我、从不属于天理！” 刀锋粲然间，罗维屈膝而起，腰部绷紧若弓弦满月，将手中长刀往前推出，豁然斩向‘仙祖法蜕’。 嗡鸣刀光震颤。 此一刀、亦如之前对若陀龙王般。 于现实斩向梦境。 ——斩断虚实。 ——分割磨损！ 第一百三十四章师与徒 这一刀光影错落、笔直的悬垂往上，斩向上方‘苏醒’的仙祖法蜕。 但就如当初斩向疯狂的龙王分身的那一刀一般。 他笔直向上。 长刀贯入半龙半麟之躯，却只是直接穿透而过。 梦中斩神之刀、便在不伤物质分毫的情况下，直接将‘磨损’与‘本体’切开，将；‘病变组织’与‘病人’分离。 那半龙半麟之躯也并未有所抵抗。 因为在联系未中断、在未被罗维这一刀真正切开之前，祂虽承载了‘摩拉克斯’遭受磨损之后仅剩本能的部分意识，但也终究还是受到摩拉克斯——也既是立于一侧的钟离的操纵。 钟离当然不会阻止罗维，只是一声轻盈吐气：“看来、你已经决意如此了。” “但这一刀落下、便连无都会陷入虚弱。” 因为意识从来都是驱动身体的本质。 切开意识中的‘病变’，又怎么可能维持全盛？ “所以你接下来、将面对疯狂的‘我’，我也无法帮你太多。” 听见了钟离的声音，一刀挥出、回身落地的罗维却只是轻轻一笑，手握的离海梦断在黄金屋内回荡起阵阵龙吟。 这次不再是螭魂咆哮。 也有獒龙怒吼。 恶螭之王与地火之龙盘旋于刀上、升腾起蓝与红交织而成的氤氲薄雾。 他没有回头去看一侧的钟离，只是将双眸凝视着与本体中断失去联系之后、归于沉寂，却又低垂着硕大的龙首，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一般的‘仙祖法蜕’。 罗维当然知道仙祖法蜕是因被切断与本体的联系、而陷入了短暂的僵直，也是因在收拢躯壳之内的‘磨损’。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出手——祂还未收拢散落的‘磨损’，此时出手，无法尽全功、一劳永逸。 所以他只是等着。 等四秒。 听见了钟离的话语，也低声回应了一句：“我当然知道。” 此话落下，既剩三秒。 “不需要钟离先生出手。” 两秒。 “钟离先生只需要...” 一秒。 “帮我护住此地即可！” 零秒！ 轰隆、轰隆、轰隆——沉寂的仙祖法蜕猛地抬起了硕大的龙首，半龙半麟之躯随之盘结而起，一股无与伦比的厚重之感随之扩散，带来倾覆世界般的恐怖压力。 尘烟滚滚、黄金屋以磐石雕琢而成的坚固地面亦于同时仿佛承受巨石碾过般浮现出道道龟裂。 砂砾飞溅四散，嗡鸣间、大地突陷！ 这并非是元素力。 而是...‘权能’、 岩神之一体，亦是无可置疑的魔神。 但罗维却只是迎着着迎面而至的压力、将腰肢略微弯曲，将长刀垂落，点于地面。 身如弓，手似弦。 满月而张—— 玉质微光亮起，七色流转交织成墨染之色、在眼角扩散开来的眼影之间勾勒。 双眸迷蒙，转眼坠入清醒之梦。 一呼一吸之间。 罗维也仿佛变了个人般的——变得更强，更加凛然。 连带着手中的刀回荡的清亮吟声也变得更加明亮入耳。 他所立身之处，脚下方寸、一切源自权能的压力都消散无形。 以权能、阻挡权能。 面对古老的岩神——哪怕仅是其一部分，竟也是毫不逊色。 那边‘嵌’于墙上的达达利亚瞪大了眼睛、看着进入此刻状态的罗维，也才知道，刚刚罗维对自己挥出的那一刀，根本不是随意。 而是已极度的受力。 若不然...他绝对无法活到现在。 当然，更让他诧异的是... 钟离先生，竟然就是岩神吗？ 难怪他知晓那么多古老的知识，难怪他能教出罗维这样的‘弟子’，更难怪他对自己如此放心信任。 话又谁回来... “这场师徒的对决，果然还是不能错过！” 达达利亚没有丝毫颓靡，反而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另一侧的钟离眸光沉寂、他其实也是第一次看到罗维全力以赴，但对他的力量早已有了一定评估，此刻也毫不意外地... 张开了双手。 “壁立千仞！” 低沉的话语落下、以钟离为中心，一道无形的屏障随之往四面展开，繁复的符箓图纹于其上流转、而后覆盖于黄金屋的四面墙壁之上。 也就是这同时。 自仙祖法蜕那硕大躯壳内扩散出的权能的威压亦于刹那压迫至墙面之上。 却只是带起一阵金光璀璨。 而后消散于无形。 以‘坚韧’的程度、这世间，并没有什么能够与钟离比拟的事物。 哪怕是源于其本身的力量... “谢了、钟离先生。” 罗维咧嘴，自然也感应到了钟离的举动、他知道，如果没有钟离的阻挡，那么此刻仙祖法蜕的权能威势扩散出去，恐怕足以覆盖整个璃月港这座庞然港都。 届时、这场战斗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钟离颔首，却未多言。 他如今也还是‘岩神’，这本就是他应尽之事。 但他也只能做到这里的。 意识的虚弱、已渐渐上涌...就如之前的若陀龙王般。 他与祂的实力本就相仿。 而且、他也想‘亲身’看看，罗维实力的底线。 看他，与另一个‘自己’的交手... 吼！ 权能扩张受到阻碍，磨损之后仅剩本能的仙祖法蜕也终于再不压抑地、怒吼出声音 更加庞然的威势随之涌现，如风暴席卷四方、恐怖的压力浮动的同时，那半龙半麟之姿亦于同时腾挪而起。 原本仅有数米之长的姿态于此刻膨胀一般地抵达数十米的长度。 蜿蜒的姿态也于拖拽间完全呈现。 其形蜿蜒、四肢却显修长，如蛇更似鹿，脖颈处须发飘扬甩动，一双龙瞳睁开，流露鎏金色泽，显得深邃而疯狂。 磨损最近本能。 而本能。 既是‘蒙昧’与‘疯狂’。 是要将一切阻挡在眼前的存在撕裂的...难以抑制的破坏欲！ 也就是这一瞬。 仙祖法蜕将庞大的龙爪猛然扣向立于其最近的罗维。 衣襟烈烈间，早就屈身如弓弦的罗维也在脚下猛然踏地间一跃而起。 玉质之躯显现七彩流转、七元素于体内交织错落，产生的元素冲击带动体能进一步扩张膨胀。 垂地的长刀虽怦然距离、嗡鸣而起。 火龙王与恶螭王的残魂亦于同时咆哮而上。 水雾蒸腾、火光蔓延。 双龙与岩龙在空中碰撞一般的...罗维手中的长刀笔直的斩向垂落的仙祖龙爪之上。 巨力倾斜、磅礴冲击于黄金屋内的空中交织涌现，斑驳碎裂的痕迹在空气中迅速弥漫扩散...彼此僵持一般的这一刹那，却见仙祖蜿蜒龙躯猛然一个转身。 龙爪收回。 龙尾随其于空中猛然回旋、如天穹重叠般撞击而至。 这一刻势若天倾。 但天倾之下、亦有倾天之力。 罗维手中长刀一转，腰肢提擎间，将双腿猛然踏着破碎的空气，挥动而出—— 轰鸣炸裂四响。 乾坤一刃，极尽压缩。 水火同步爆发。 斩断天地般的一刀，却仅压缩于一点、一线之间。 以点破面！ 罗维将此一刀斩落、刀上双龙之魂也在同时纠缠上了那飞扑而至的龙尾。 咆哮拖拽、猛然冲撞！ 金色龙鳞翻涌间、锋芒划过，留下一缕苍白。 岩君从来都已‘坚固’著称，罗维这极尽压缩的一刀、也难以直接破防，但刀上承受的力道，却也如惊涛拍岸般持续不断地将龙尾震退。 身悬高空的罗维举刀迫近。 龙尾在荡然间后退。 但也就是这一刹那——却见那龙尾猛然如跃龙门般的跳动了一下。 于其之后。 鎏金龙瞳明亮闪烁、硕大龙首扬起，在这近在咫尺间...撞击而来！ ‘仙祖法蜕’竟在甩尾的同时、便已将龙首藏于尾后。 以其庞然身形遮蔽。 在这一刻、发动正面袭杀。 张牙舞爪而至！ 第一百三十五章斩断六千七百年的一刀 面对着借助自身体型，于战斗中发动的‘‘正面袭杀’、罗维在心中一惊的同时，却也不免惊艳。 将自身藏于自身的阴影之中。 这恐怕是寻常存在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更想不到的技巧，但古老的岩君本能却能做到轻车熟路...若其全盛时期彰显出的武艺武略，又该是何等巧妙？ 我果然还是差得远了。 但是—— 至少于此刻，我也不会输给这区区的...疯狂！ 锵然再次，应对近在咫尺的‘偷袭’、罗维不躲不闪，只是将双腿猛然转动，带起腰肢扭转，全身反转，而后将长刀挥出。 这一刀亦如游龙出海、炎龙鼓沸般，兴起重叠咆哮。 他将长刀斩在仙祖屈伸于龙首之前的龙爪之上。 临近一寸。 骤然翻转手腕、以刀锋横面拖拽而过。 荡漾间，以锋刃拖拽之处为支点撬动自身，避开了正面直冲，落入了双爪交触的中间，直面龙首、再次横刀而斩。 但仙祖法蜕却也在同时，猛地扬起了头、改变了方向。 龙首扬起。 龙爪腾向更高。 修长之躯垂落阴影、其前身亦于刹那上升到罗维的头顶。 紧随其后的龙尾却仍垂落，在疼痛拖动间、再次拍向罗维！ 罗维横刀以挡、墨染元素一刀切过，以‘流动’交融‘七元素神之眼’、却也仍旧难以撼动那密度恐怖的岩元素堆砌而成的鳞甲。 其细密程度，竟让他难以找到能够直接斩断的元素间的缝隙！ 但正面承受这一猛烈拍击的罗维却直接被砸向黄金屋地面。 怦然间、地面动荡摇晃。 本就倾斜下陷的磐石彻底在滚动的尘烟间彻底碎成粉末，四面支柱直接倾折倒塌。 但也就是这罗维落地的刹那。 仙祖法蜕也紧随其后地扣动前爪拍向烟尘中心！ 罗维在破碎尘埃间猛然一跃起身，拖动足部往后，避开利爪扣动的杀机。 但前爪落地的仙祖高悬的龙尾却又如人倒立而后倒向前方一般的、直接从高处坠罗，压向后退的罗维—— 重重叠叠、衔接得几近完美的战法。 这样也正是昔年魔神战争中古老岩君武艺谋略...的边角体现！ 仅有边角。 却已让可以说是身经百战的罗维喘不过气来。 在诸多璃月盛传的古老神话中，除却面对‘若陀龙王’那一战之外、面对其余的敌人，岩王帝君似乎从来都表现得轻松镇静。 很多时候，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出手。 只要塑岩为枪，锻玉为鸳，便能相隔万里镇杀敌人。 但真实的‘摩拉克斯’，本也不是一开始就天然强大的，他也是一步步从魔神堆积中厮杀出来、并最终获取冠冕的。 无论近战、远程，于祂而言，都唔差别。 而对此， 罗维也显得极为艰难地应对着。 他的每一步动作都仿佛已被对方算计好了一般。 他的武艺本就都是由岩神教授。 这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平等的对决。 罗维所有的武艺、岩神全部了然于心，并且铭刻于本能的应对之中。 哪怕所对的仅是磨损之后的残留的疯狂与本能。 祂也仍能找到转瞬之间的破账。 只有这种程度了吗？ 只有这种程度了吗...我的学生。 ...你还未能，走出我的阴影吗？ 自高空垂落的半龙半麟之尾摩擦过空气、带起一阵璀璨火光，末端拖拽的倒刺绒毛亦如天星璀璨、自天外坠落般。 鎏金光彩将整个黄金屋笼罩在一片无与伦比的澄澈之中。 带起的剧烈嗡鸣更让双耳失去了一切对真实的捕捉。 这一刻天星升起。 大地更仿佛于此刻抬升般的...不，不是仿佛 罗维此刻脚下所立的这片已经彻底碎裂的尘埃，已被巨力轰成粉末的黄金屋地板、确确实实在抬起。 因为四面下陷的挤压。 因为头顶天星璀璨带来的巨力的压迫，令中心的地面凸起—— 天动万象。 因天动、而万象皆动！ 罗维的意识也仿佛于这刹那间寂然般的、他的视线从梦境中凝视现实，也仿佛透过那笼罩整个黄金屋的璀璨光华，照见了周围所立的身影。 钟离双手背负、束成一股的长发于身后无声飘摇。 他立于冲击之外。 他的眸光仍显沉凝，如历经苍茫岁月的厚重磐岩般、无论风霜如何吹卷，都难以撼动分毫。 但这一刻。 罗维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缕担忧。 一缕对自己的忧虑。 是了。 虽然脸上一直很淡然，虽然一直表现得镇静自若...但那不过是因为作为‘摩拉克斯’的他，历经了漫长岁月之后，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 但习惯，从不是麻木。 他珍视每个友人。 珍视每个重逢与离别。 哪怕无可避免之下，他仍会以最郑重的姿态，送别昔日的友人。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少年已不复。 但那些光阴真实铭刻于他的身上，他也会记忆漫长岁月里所经历的一切。 只是如果可能的话。 钟离、其实也渴望着送别之后的再会。 也渴望着那一场场的送别，其实从不存在。 这样的他、也当然会担忧别人。 而让老师担忧的弟子... 又怎能算得上‘优秀’呢？ 罗维轻声一笑，心思纷扰冗长，却于现实转瞬即逝。 龙尾若天星坠落。 也已到面前。 空间在庞然压力冲击下如交并磨合般的凝滞在一起。 空气中的尘埃也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刹那， 停滞在了... 这一刹那，罗维的挥刀之下！ 双足错开、崩断压力汇聚的无形枷锁，风沙再次、刀光再动。 罗维仰头向上。 他让那光影照落的光落于双眸之中。 他让那天星璀璨，直指自身门面。 这一刹那的挥刀，却已不再同于之前。 因为这一刀之上，除却龙王与螭王之外、还沾染了其他的事物。 那是古朴而厚重的铭记。 那是他曾于仙祖法蜕之中所获的、六千七百年光阴的记事。 此刻的他确实无法完全吸收这一份厚重无比的记忆与知识。 但庞然的信息，也可为‘利器’，借其庞然、窥视破账！ 他以梦汇于离海之上。 将此刀沉入梦中。 离海入梦。 锵然之后，再起锵然，嗡鸣之中又复嗡鸣。 梦境虚实。 以一刀而斩。 以一刀而断。 面对六千七百年岁月积攒下来的磨损、 这一刻的罗维亦将以一刀—— 斩断六千七百年！ 第一百三十六章契约的权能 六千七百年的重大记事是此刻的罗维所不能完全容纳的，但不能完全容纳、并不代表就无法将之作为自身的依仗。 这庞大的信息库中记载了太大的机密。 更有着无数摩拉克斯曾所遭遇的凶兽魔神的‘缺陷’。 从罗维已遭遇过的遁玉魔神、再到恶螭王，梦之魔神，乃至是若陀龙王...一应信息，也都涵盖在内。 其中，更包括了祂自己塑造出来的、自己的‘化身’。 仙祖法蜕。 所以他于此刻挥出的一刀、裹挟着墨染的尘埃，与之前状似毫无区别，但却于梦境牵引刀刃之间、准确无误地斩断了头顶落下龙尾裹挟的璀璨天星。 所以这一刀，斩断了六千七百年的‘磨损’。 也更出乎了摩拉克斯——钟离先生的意料。 未曾想到的运用。 也更是未曾想到的‘技艺’。 如此入梦之法... “若当初梦之魔神沙克斯选择的是这样的道路，我也许无法那般轻易地将之镇杀。”蔚然感慨之间。 钟离目视着那一人一刀与半龙半麟交错。 一瞬碰撞。 一瞬、两分。 人影与龙影上下交错、又于同时回望彼此。 黄金屋内。 已成沙丘的地面吹拂起重叠砂砾、遮掩彼此。 悬空而上的罗维又于转瞬持刀落地、双脚稳稳地踩在流淌砂石的地面之上，轻轻吐息。 他落于仙祖法蜕之后。 那庞大的龙、却也于同时呼了口气。 而后蜷缩匍匐。 僵直于原地。 双眸渐渐黯淡了光芒，龙躯渐渐失去了气息。 罗维将长刀拄地、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脑袋，感觉意识略微有些昏聩发麻。 牵引六千七百年的记事、虽只有一瞬，但消耗却极为巨大。 这样的一刀， 只可用于‘绝杀’，因为一击之后，他将有刹那的僵直，刹那的脱力。 这在战斗中是致命的。 不过至少现在，是他赢了。 赢过了他的老师... “你已经成长到了超出我预料的程度了。” 窸窸窣窣的足靴摩擦砂砾粉尘的声音响起，那一直旁观的钟离也终于此刻向前。 他望了望那归于寂静的仙祖法蜕，又看了看眼前的罗维，神情中多少带上了些许的...欣慰。 是的。 如今的罗维、已战胜了‘岩神’。 ——哪怕那仅是真正摩拉克斯的一部分，仅仅承载了一部分力量。 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七神之一的一体。 他已出师。 而且还救了他的老师。 “多谢。” 钟离看着略微调戏之后站直了身体的罗维，见不需要、也自然没有上前搀扶，而是神情认真地道：“以普遍理性而言、此次事情，我欠了你一个巨大的人情。” “这也才算公平。” 古老的岩神依旧一如既往的...只记得别人帮他的，而不记得他帮了对方的。 契约之外的事情，他从不挟恩图报。 公平一事，他对自身的衡量、也与对他人不同。 但真的欠吗？ 毫无疑问，是不欠的。 罗维调息着、轻笑摇头：“这本就是我欠你的，钟离先生。” 穿越提瓦特大陆至今，已近一年。 罗维在这里也结识了不少的人，从平凡的士卒、到高高在上的七神。 在这之中，给予了他心灵安定的云堇毫无疑问是罗维心中最重要、最珍视，占据了最核心之地的人儿。 而他在这个世界最早认识、为他指明了前方道路，给予了容身之所的钟离、则是导师一样的存在。 古老的岩神化身在知晓了罗维那意图‘弑神’的、在旁人听来几如天方夜谭的野望之后，不仅没有将之视为疯子、狂徒，反而给予了帮助，引导着他加入了千岩军。 之后的诸多教导与帮助，也更不计其数。 可以说。 如果没有钟离，便也没有此刻的罗维，没有那最初弑神成功的一幕。 所以这是他欠这位古老之神的。 虽是弑神者与神。 但又有谁说、就要因为彼此的身份而处于对立了？ “如此...也好。” 钟离看着表情远比自己还要认真严肃的罗维，也终于轻轻颔首。 不再提及人情之事。 漫长的岁月以来、在众神之中心灵最为坚韧的摩拉克斯一直在分薄自身的力量，为其他的存在抵御磨损，虽终究力有不逮、但他从未放弃过帮助别人。 现在，却又终于轮到别人、帮助他抵御磨损了吗？ “钟离先生，感受如何？” 罗维突然问。 “意识略微匮乏、但尚算不错，磨损既去、自也有明亮之感。” 钟离沉吟：“假以时日，或许我也能恢复全盛之力也犹未可知。” 全盛之力指的是... “魔神战争时期的武神吗？”罗维了然。 尘世七神能依靠统治这一行为获得力量、然而对于古老的岩神而言，想要用这股力量来弥平磨损带来的损伤，也不过杯水车薪。 此刻的他相比起魔神战争时期，其实已经弱了很多。 但这也让罗维略微兴奋了起来：“希望有一天，能真正与钟离先生交手——” “以你的进步，我亦相信、会有那一日的。” 那边的钟离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打断。 “我说、两位，能先放我下来吗？” 挂在墙上晃晃悠悠的达达利亚见战斗结束后那两人仍没有丝毫理会自己的迹象，终于忍不住呼喊出声。 罗维与钟离都在同时怔了怔。 说实话... 他们确实是忘了。 “由我去吧。”钟离道：“你尚有事要忙，不是吗？” 罗维点头、望着钟离走到那边的墙边，将达达利亚从墙上‘挖’了下来。 他自己也在收回目光之后，踩着砂砾堆积的‘地面’，跨步来到仙祖法蜕之前。 正如钟离刚刚所说的。 仙祖法蜕只是摩拉克斯的‘一体’，但也可以说是摩拉克斯。 罗维已斩仙祖。 那么便也等同于、斩杀了不完整的七神之一。 弑神之后。 自然便是... “收获之时。” 是的，此时此刻的‘仙祖法蜕’，其实早已经是不从之神。 祂已‘死’。 属于岩君的传说典故，也早已随着这一日的送仙典仪而为人所知晓、接纳。 已死之神，挣脱命运。 自为‘不从’。 于此。 指尖轻指、梦境扩散，斑驳流影间，彻底寂静的仙祖法蜕内却有一股力量源源不断地流出，流向罗维的意识深处，流向那一个沉寂了已有一段时间的‘转生仪式’。 圆环启动。 权能攫取。 因为脱离了联系的缘故，那边的钟离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于此刹，存在于‘仙祖法蜕’之内的七神之力与权能，被来自异世界的仪式所吞没...被‘弑神者’所占据。 第一百三十七章谁都能成为新的弑神者 ‘摩拉克斯’的权能有多少？ 在璃月故老相传的神话之中，他铸造了最初的‘摩拉’，被人们视为‘财富之神’，他历经了漫长的光阴、见证了人世间的一切繁华没落，被称为‘历史之神’，古老时代的人们以岩生火、象征岩的摩拉克斯亦因此被称为‘炉火之神’。 除此之外，祂更还有诸如‘武神’之类的威名传世盛传于世。 若用传说定义不从之神、以此类推，摩拉克斯的权能可谓数不胜数。 财富、历史、炉火、武艺武略... 但这些，却都不是罗维此刻的目标。 意识中的转生仪式高速运转，扩散的圆环却如刀锋般不断的收束、切割，将流入其中的，‘仙祖法蜕’的不从之神核层层拨开。 财富被甩去，历史被剥离，炉火被熄灭，武艺与武略皆荡然无存。 直至最后残留的，便只有一点。 仅剩核心的一抹威光权能。 其为... “契约”。 传说，璃月山海尽头之初、岩王帝君于世间显现，与世人钉立最初的契约。 于是三千七百年前。 璃月始创。 祂所铸造的‘摩拉’亦是最初契约的证明。 罗维并不清楚摩拉克斯本体真正的权能核心是什么。 但在世人的认知中，在仙祖法蜕所化不从的‘核心’之内，最本质的一点，毫无疑问、即是这一刻抽丝剥茧所获的‘契约’。 于是权能融汇、威能显现。 现实中。 刚刚从墙上被钟离‘挖’下来的达达利亚还没来得及喘息、便猛地抬起头，望向那立于沉寂的仙祖法蜕之前，一袭束腕宽摆华服的罗维处， 这一眼，恰好看见罗维睁开了眼睛。 这一瞬也仿佛从罗维的眼中见到了一道繁复而无形的脉络，以罗维为中心、四面延伸，网络世界... “哼！” 公子猛地闭上了眼睛，眼角处有鲜血滴落，脸色霎时苍白，踉跄后退间靠在了墙壁上：“这是...什么？” 钟离却若有所思。 罗维能够通过弑神获得神明权能这一事在他眼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但对于此刻罗维的选择，也还是让他惊讶的。 罗维所选的‘契约’。 是摩拉克斯除却本质的权能之外、最是厚重的能力。 其能力并非用于战斗。 也不适合用于战斗。 因为契约的本质，是人与人之间构建起来的‘联系’。 契约之神既是这种联系的见证者与守护者。 古老时代的岩神也就是依靠着这样的能力、迅速地在提瓦特大陆站稳跟脚，通过与他人建立‘契约’的关系，从而收拢众多魔神凶兽、仙兽精灵，成为‘众仙之祖’。 可以说，‘契约’既是众仙之祖中‘祖’的由来。 是一切仙众关系的源头。 彼时的岩神是如此。 现在的罗维、也是如此。 刚刚的达达利亚所见的、既是罗维在收拢权能的第一瞬间展开的，属于‘契约’的权柄的显现。 他立于此处，展现权能的刹那、也同步开启了‘神格面具’。 于是入目的是道道丝线孕育诞生。 罗维感觉自己仿佛站立在一张以自己为中心延伸出去的细密网络之中。 这是一张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缔结而成的网络。 距离最近的、毫无疑问就名为‘云堇’的女孩，是与他最亲最近之人。 与少女链接的线结实而牢固、从罗维的身上延伸出去，一直抵达璃月港云翰社所在。 再之后的，则是邻近的‘钟离’，是玉衡星刻晴，是曾并肩作战的南十字船队‘北斗’，是有过数次相会的天权凝光，在其中，也有他曾在千岩军担当士卒军官之时认识的那些最初的战友，甚至有远在稻妻的‘雷电将军’... 道道链接，点点闪耀。 彼此认识、互通姓名，既是最简单的‘契约’。 而于此刻。 双目凝视，心思动念之间。 罗维也在同时抬起手、拨动着眼前无形的丝线。 “啊——总算解脱了！” 那边的达达利亚因为惊鸿一瞥间见到了本不该为凡人所感受到的事物而双眼发胀，但好在他也算是身经百战的强者，不至于一眼就承受不住。 但这次却不敢去看，只是询问旁边的钟离：“钟离先生...果然还是这么称呼吧！” “刚刚发生了什么？那家伙...” “以普遍理性而言。”钟离摸了摸下巴：“他这是，在‘立约’。” 罗维在以自身为基础，与和自身有直接关联的人，钉立‘契约’。 这是一封... 有关于‘弑神者’的契约。 是的、罗维的自身，既是‘弑神者’于提瓦特大陆唯一代表，他所执掌的‘转生仪式’，本质来说，也并不是只能让他自身成为弑神者，而是能够批量制造弑神者的大仪式。 而现在，他要依靠这契约的权能，与那与自身有直接关联的人所立的‘契约’既是... ‘自此之后。’ ‘凡弑杀不从者，只要符合他所要求者...’ ‘便，都可获神之权能。’ 也既是。 人人都可以成为弑神者！ ... “云堇、怎么了吗？” 身旁响起的声音让云堇从冷神中回过眸来，少女摇了摇头，望向眼前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女人：“韵宁，我没事。” “没事就好。” 名为韵宁的女人松了口气。 云堇却微微侧脸，沉思。 刚刚那个声音...是罗维吗？ “什么声音？罗维阁下！？” 茫茫大海之上，统御千船，直面风暴旋涡之魔神奥赛尔的刻晴猛地抬起头、眸中浸染雷霆。 凝光眼神似有微变，却并不言语。 另一片辽阔海域中、坐在武装船船首之上的飒爽女人却发出了大笑：“这种莫名澎湃的感觉——大海果然奇妙！” 这一刻。 几乎所有与罗维有着联系的人都心有所感的感应到了他立下的‘契约’。 虽不清晰具体。 但他们的心中也仿佛升起了一股敢于弑神的勇气。 这一瞬。 罗维也终于让‘转生仪式’，发挥其真正的作用。 制造弑神者。 并将一切权能、归于自身。 自此之后。 一切与罗维有所关联的人，只要弑杀不从、既能通过这一份‘契约’，与罗维形成联系。 让罗维能够相隔遥远，为他们举行‘弑神者仪式’。 他们能否获得权能、所获权能的类型，亦将由罗维来决定。 罗维也能在这个过程中，获得反哺。 当然。 契约所立的对象，并非是全人类，囊括的人数也不算太多。 罗维刚刚获得‘契约’的权能，还不熟悉的情况下、他仅能与自己直接认识的人建立基础的联系，而无法通过联系之人再延伸向外、哪怕随着权能的逐渐深入熟练，他或许终有一日能全世界悬起链接，现在却也确实做不到。 但毫无疑问。 这是一份人与人立下的约许。 亦是一份弑神者与人钉立的契约。 更是一条... 由自身反哺群体，再以群体支撑自身的道路！ 第一百三十八章达达利亚觉得自己很傻 当然，说是人人都有机会。 但魔神战争的尾声早已结束一千多年。 不说实力差距。 想要找到魔神级别的存在、本身便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纵然罗维能以‘转生仪式’散溢而出的概念、将魔神遗骸塑造成残缺的‘不从之神’，但若没有他当面去进行‘约束’，由其自然产生的概率也同样微乎其微。 ...哪怕这种微乎其微，其实并非完全不可能。 借‘弑神者’与‘不从’之间天然对立的感应，更能增加这种概率。 罗维也同样在寄希望于以此方法，将一位魔神残留于不同区域的‘残渣’通过多位‘弑神者’的刺激、由自然的方式化作多位‘不从’。 这样一来，即便不由他亲身所弑杀，但多次的弑神得来的‘反哺’，也能超过一位完整魔神所该有的极限。 既节省了时间，提升了效率，提升‘利用率’。 也让一些原本不适合于自己的权能在经过合适的‘弑神者’的过滤之后，越发契合自身。 将一份资源循环利用、共同增强，发挥更强的效果，这才是所谓的‘以自身反哺群体，再以群体支撑自身’的道路。 手握源头的罗维同样能保证不会培养出与自己为敌的‘弑神者’。 然而即便如此，罗维也明白，成为弑神者的条件依旧苛刻。 实力的差距更限制了绝大多数存在向这一条道路靠近。 ...即使对比起‘原典’，罗维已经放宽了诸多的限制，却也已是极限。 不过罗维也从未想过真的就能在短短时间内‘缔造’出大量的弑神者、更没有想过能够直接一步登天。 一路行来，他虽也确实借了诸多的巧。 但更深知自身努力与探究的重要。 这也只是一步步尝试。 一步步积蓄。 这样一条道路，其实与‘梦境笼罩现实’一般，是一条漫长的道路，是一个长远的目标...不，或许还要更加漫长许多也说不定。 罗维欠缺的从来都是长久的道路，并不匮乏短期的目标。 而且他这么做，更是为了以此契约、在璃月留下一个足够的‘屏障’，让他在之后离开璃月后，这片古老的土壤也能不受外来者侵害。 ——离开璃月，这是他之后必然而然的旅程。 去往稻妻，去往蒙德、抑或遍游六国... “说起来，云堇曾经说过，很想要暂时脱下戏服，去各个地方游览一番，以增长见识游历。” “届时，就趁这个机会外出吧！” 以‘天枢代理’的身份进行的邀约，想来云翰社那些老人也不会不同意。 也就是在这心思动念间。 契约已立。 黄金屋内，罗维收回了拨动无形‘契约’的手指，侧眸望向身侧。 长身玉立的钟离先生。 以及一脸干净笑容、明明身为阶下囚，却毫无知觉的达达利亚。 “久等。” “无妨。”钟离眼神不变。 达达利亚则挠了挠头：“总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又好像没有？” 作为同样与罗维相互认识的人，他们也当然对刚刚罗维钉立的‘契约’有所感应，但转生仪式来源于异界、即便强如七神之一的岩神‘摩拉克斯’，也无法在罗维有意遮蔽之下，直接探查清晰。 但他也无意探查：“如何？” “很顺利。” 锵然之声中、罗维将手中的离海梦断收回腰间刀鞘之中，环视了一眼破碎的黄金屋，以及‘仙祖法蜕’：“说起来，以后这里是不是不再产生‘摩拉’了？” “以普遍理性而言，确实如此。”钟离颔首：“毕竟之后，我不再为岩神——自也不可能再为人世锻造契约之物，” “那摩拉克斯以后就真的没有摩拉了。”罗维调侃了一句。 钟离却认真思索了一瞬，看了一眼旁边的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回馈，就听到罗维开口：“恐怕要让钟离先生失望了，这位至冬国的外交大使先生，接下来恐怕要去牢狱里度过一生了——” “啊、说起这个啊？”达达利亚扬起了嘴角：“其实按照《璃月白发通则》来定罪，我最后应该是不用重判的。”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 “我其实，一个人都没杀啊！” 愚人众的末席执行官摊开了双手。 是的，无论是从关押室中逃出、还是袭击月海亭，他始终都是一个人都没杀，一个人都没下重手。 对于普通人，达达利亚也还不至于下死手。 而听着达达利亚的话，钟离眉目一动：“那么，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什么？ 达达利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今日万民堂的账单，稍后会寄给北国银行——” “等等、我们什么时候去了万民堂？” “我刚刚在路上托人去万民堂订了一桌菜，现在应已送到往生堂。” “？？？” 淦、 这一刻的达达利亚突然很想让罗维将自己关进去... 而看着这一幕，罗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以普遍理性而言，作为纯粹莽夫的‘达达利亚’确实不用重判。 但是...作为天枢星的他，也是有资格对律法进行‘修缮’的，他也更势必要借此发难。 “如果没记错的话，达达利亚曾多次说过，自己去过深渊...他还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思考间，罗维抬眸望向远处。 “——那边的战斗，应该也很快就结束了。” “我先过去看看。” 这样的话语落下，立于此处的少年转瞬消失。 罗维以超过肉眼可见的速度、赶往海面上与魔神奥赛尔的战场。 这个时候去。 也仅仅是去‘收尾’。 达达利亚则挠了挠头，看了看旁边的钟离。 但钟离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般... “终于...结束了吗？” 门外又传来了清脆的女人的嗓音。 一道人影在千岩军的许可下推门而去，拖动的长裙留下缕缕霜白冰层，摇动的身姿饱满动人。 “女士？” 达达利亚一眼就看出来，来的是与同为愚人众执行官的‘女士’。 “摩拉克斯，我来履行你与女皇陛下的契约了！” 看样子。 她似乎早就知道钟离既是摩拉克斯了。 “...” 这一刻的公子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敌我双方联合起来，牵着鼻子走？ 第一百三十九章提早的御前对决 但其实并非如此、 ‘女士’才刚到璃月不久，她也是在与罗维交涉、将消息上报女皇陛下后获得的‘指示’。 在这个过程里，至冬国的女皇已与摩拉克斯通过气。 知晓了钟离的身份。 也更得到了命令，要在此刻、出现在这里，完成最后一步的交涉。 但对于达达利亚，冰神却没有给予半点的指示。 只让他随性发挥。 便已足够。 “以普遍理性而言，此事、愚人众做得确实不错。” 符合摩拉克斯对于璃月的‘考验’的要求。 他所要求的... 仅是一个‘乱’字。 指示虽说是被夸赞，但达达利亚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指示挠了挠头：“我还真是被耍得团团转啊！” “你应该庆幸才对，‘公子’，若非你的随性表演、事情也无法进展的如此顺利。” 女士扬嘴，毫不留情的嘲讽。 如果是平时。 公子肯定就跟她争辩起来。 但现在他却没有那个心情了。 他想到了刚刚与罗维的交手。 以及罗维与‘仙祖法蜕’的交锋。 达达利亚不在乎自己被人利用，也不在乎自己的演绎如何，他更在乎的是、自身与他人的战斗。 果然。 对比起真正的强者...自己终究也还是，差得远了。 ... 与此同时。 茫茫海面之上。 千艘战船在狂风巨浪之下带起阵阵轰鸣，无数的归终机在仙力机关推动之下不断地将巨弩推射而出，在海面上炸起重叠的巨浪。 经过仙人进一步修缮改良后的归终机射程已达到千里之距。 仙人昂首。 玉衡星刻晴立于船首高举手中狭长直剑，在风暴间闪烁着道道雷霆，不断地穿行在战船之上，亲临现场指挥。 而在他们前方、孤云阁附近的海域，涌动的旋涡激起磅礴的水雾。 一道九首如蛇般的怪物在其中高高扬起，发出阵阵低沉怒吼。 那便是被达达利亚以‘百无禁忌箓’解开外层封印，宣泄出的魔神奥赛尔的部分力量的显现。 虽只有部分。 但来源于被镇压两千年的怨恨、于这一日爆发，依旧显得极为恐怖。 祂卷动着吞噬方圆千里的旋涡风暴，咆哮回荡： “摩、拉、克、斯——” 若在以往。 面对这样惊天动地的魔神景象，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多少也会迟疑。 但这一日的众人的血都仿佛莫名沸腾了起来般。 ...受到了刚刚钉立的契约的影响。 都莫名地涌现出了一股‘冲劲’。 一股‘冲动’！ 于是刚刚复苏的奥赛尔脑袋还没清醒，迎面便撞上了万千的归终机巨弩，水花炸裂、如山岳般庞大的九头蛇形态在瞬间如被卡顿的齿轮般僵持刹那。 也就是这刹那... “群玉阁，降！” 早已经落于战舰船首之上的天权凝光抬起了手中的烟斗，语气凛然落下。 她的表情平静。 目中也多少沾染了些许的‘亢奋’。 亢奋地目视着那横空的群玉阁熄灭了滞空能源。 目视着那承载着亿万的火药的浮空岛... 从高空坠落。 从奥赛尔的头顶—— 击穿了乌云，贯穿了风暴，溃散了重重水幕！ 吼！ 怦然巨响之后，既是汹涌的火光如花卉绽放般于海面之上升腾而起。 万千炮火停滞。 纷纷扬扬的海水如大雨般浇灌在战船甲板之上。 “哼、成功了吗？” 留云借风扇动翅膀，从高空落于甲板之上、落在天权凝光身侧。 “将此一物直接作为武器、以击溃魔神。” 理山叠水呼了口气，同样落下：“是我等小瞧你了，凡人！” “...” 面对三位仙人似带称赞的话语，天权凝光看着远方扩散出来的火舌红雾，像是仔仔细细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一般。 但她其实很想说... 她后悔了！ 明明可以不用、明明想要拖延住奥赛尔的脚步，依靠着千乘战，无数归终机，便已足够。 自己怎么会那么冲动！？ 突然就像是热血上脑的小年轻般，突然涌向出想要直接把那个复苏的魔神往死里怼的冲动... 群玉阁。 我的群玉阁—— “无妨。” 天权凝光表情淡然：“不过是区区一个...” “群玉阁罢了。” 那边的刻晴听见了这句话，对于她印象里一直以‘商业’为重，将一切事情视为‘投资’的天权星凝光，也不免有了巨大的改观。 刻晴是知道群玉阁对于凝光的重要性的。 她知道手握无穷财富的天权星是从璃月底层的小商贩起步，一步步攀越顶点，成为‘七星’中的天权的。 但她更知道，这位天权星的理想并不仅限于此。 她的野望还更高。 她所希望的，是自己悬于高空的群玉阁投落的阴影、终有一日，能覆盖于七国领土之上。 群玉阁，毫无疑问是凝光‘理想’与‘野望’的显现。 现在。 她却也能为了璃月的安危，为了将士的少做牺牲、而舍弃群玉阁！ ...或许以后。 不该以固有印象去看人了。 无论如何。 随着这一刻群玉阁轰然落下后带来的恐怖冲击弥漫、仅仅泄露出的奥赛尔的部分力量也直接被压了回去。 百无禁忌箓确能解开魔神封印。 然而归根结底，‘达达利亚’拿到手也不过两三天时间，他根本无法发挥其全部效用。 解开的封印仅有外层。 而且只是‘开’而未‘解’，那封印犹在，在奥赛尔被压回海面的瞬间，也重新合上。 烟消云散间。 千岩军千船起锚归航。 三位仙人立于主舰高空、各自对视了一眼。 “此事过后，各返仙府吧！” 削月筑阳真君声音低沉开口。 “可以。”理山叠水颔首：“将一切交给他们、未尝不可。” “...或许，这也是帝君所希望看到的。” 三天的时间。 见证了人类应对帝君之死的有条不紊、迎接魔神来袭之时的奋起抗争，镇压魔神之刻的毅然决然... 人类对于众仙的‘考验’，已递交了完美的答案。 祂们回去后。 也能对其他的仙人进行理由充分的说服。 “哼、本仙随意！” 留云借风仍旧仰头骄傲，修长的仙鹤之影在风中微微展开，划落璀璨流光。 不过在思虑沉吟回应间、这位以‘性情纯粹’著称的仙人却蓦地转过头，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已远去千里的，高耸巍峨的孤云阁。 那里...似乎有什么—— 孤云阁顶端，雷霆滋生、汇聚如漆黑空洞般的暗紫色太阳悬于高处。 一道修长窈窕的身影立于此处，衣襟飞扬间、神明的威光肆意绽放。 在这一股威压下。 便连孤云阁下镇压的魔神都仿佛颤抖禁声般的... “摩拉克斯，终究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了吗？” “那么。” “使用其权能的你、又是合意？” 于其对面。 赶来‘收尾’的罗维脚踩着孤云阁古老岩枪所化的嶙峋山体。 与上次不同。 眼前出现的身影、从遥远的稻妻转瞬即至的存在，既是真正的‘雷神’。 曾相隔遥远、彼此交锋，并留下对对方印象的‘雷电将军’本就囊括在他所立的‘契约’之内。 哪怕与钟离一样，雷神也无法知晓契约的具体内容。 但潜藏于雷电将军体内、以意识存身的雷神本尊会被同为七神的、祂们之中最古老的岩神曾执掌的权能所惊动，却也理所当然。 对此。 罗维并不意外。 此行亲自动身‘收尾’，亦是为此。 不过雷神也未入璃月。 她只是踩在一线之外。 孤云阁往外、云来海之外。 “浮世千年，风光依旧。” 低声慨然、却又状似淡漠的话语从神明的口中吐出：“此身尊贵殊荣，意既永恒者。” “看在摩拉克斯的面子上...契约之事、如你先前已立之‘决斗’。” “接下此一刀...自无不可。” 这亦是罗维有意为之的，提前到来的... 处于璃月海域边境。 与异国之神的—— ‘御前对决’。 第一百四十章将欲斩落御座的永恒 对罗维来说，在璃月进行的‘御前对决’，毫无疑问、比去稻妻之后再进行，更有利。 在亲身前往他国之前。 罗维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测量一下自身与七神之间的真正差距。 与真正的七神—— 而不是仙祖法蜕那种承载了岩神部分磨损的假货。 他也更不可能与刚刚动了一场‘大手术’的钟离先生对手。 也因此，从一开始、罗维所打算的，便不是与‘雷电将军’的对决。 而是与真正雷神的‘对决’。 是于此向雷之‘御座’发起的挑战。 孤云阁之上、作为璃月领海的云来海边缘，内外一线相隔之间。 立于此处的雷神头悬雷霆汇聚的‘旋涡空洞’，道道雷电蔓延、丝丝缕缕编织般的扩散开来。 罗维也在同时拔刀出鞘、刀锋轻振间，带起阵阵龙与龙吟。 他直视前方那神座上的身影。 看着她从头顶所悬的雷霆威光中略微向前、将自身的影子完全呈现在远处垂落的暮日之下。 真正的雷神仅剩意识、使用的是雷电将军这具‘人偶’的躯壳，其外貌也自无差别。 仍是暗紫色的发丝在脑后束成巨大的麻花辫，也仍是单肩覆甲、纤细脖颈下微露白皙挺翘。 于此之下、包裹着深色丝绸的修长双腿踩踏着木屐，于空中带起道道雷霆威光，支撑着小腿处的衣摆飘摇，纤细的腰肢连接着下部的浑圆、隐露边缀白皙。 她的右手长袖飘摇、左手仅有紧贴丝绸覆盖，露出的手臂纤细抬起、却于五指展开于胸间之时，映起无穷璀璨。 如拔刀、更似巨轮起锚。 一股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庞大的威压肆意蔓延。 整个孤云阁彻底沉寂。 海水停滞了流动、海兽屏住了呼吸下潜，就连那深海之下的海藻都停止了飘摇，仿佛也恐惧冒犯天上的神明一般。 在雷神的威势之下，时间都像是停止了流动。 明明雷神还未拔刀。 明明、那居于神明御座上的存在，仅是握住了刀的‘柄’。 但整个世界。 除神之外，便也仿佛只有罗维还能思考、还能动。 “果然...是这样吗？” 罗维咧嘴，双足前后错开、长刀挑起，横于面前。 玉与梦与神之眼、一切权能同步开启，俊朗的容颜于眼角处扩散的斑斓更似舞蝶展翼般斑斓。 他自然也能感受到来自神明的威势。 但他还能动。 这便也证明...此刻的他，对上七神，绝非毫无还手之力了。 至少，有挥刀的资格—— 也就是这一刹那。 雷神抬起的手五指紧握得更紧。 嗡然间。 迸溅的流光于其胸前闪耀！ 巨大的雷霆以其为中心肆意扩散、璀璨夺目间，神明将手抬起，亦于那雷光中...拔刃而出！ “此刻——” “正是，寂灭之时！” 长刀既出，雷霆的威光亦于同时在头顶汇聚、如龙蛇起陆，肆意奔走，被长刀拖动一般的往下沉落。 雷神的刀，既是天上的威光，是凡人仅能仰望的天罚。 但在长刀挥落前的空隙。 罗维却于猛然屈膝、踏步。 他猛地往下踩住嶙峋山石。 在他的脚下、巍峨山体猛然震荡轰鸣，无数裂缝迸溅，随后便是无与伦比的反冲力在瞬间生成。 在此之间。 罗维绷直膝盖，一跃而起。 迎着神明的威光，不退反进。 两道龙魂于刀上同时展开，水与火尽成一线、墨染之物亦于同时包裹全身。 此一刃。 斩向驾驭天穹威光者！ 而那神明手中紧握的长刀、也在同时落下。 雷霆坠落。 却被墨染之色一瞬两分。 冲向天穹之人毫不停滞，高居御座之神也更不见丝毫情感流露。 她只是挥剑。 锵然一声——刀锋相触、雷与墨便于空中炸裂开来。 不同的力量。 不同的元素。 迎着对方裹挟而来的冲击、四散分流，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切裂开来一般。 一半为雷霆紫光占据。 一半尽如墨染古画。 交触而后分开。 一跃而至雷神面前的罗维脚踩着同样嶙峋的山体后退半步，而后猛然屈膝旋身一侧、将身体压低，将离海梦断架着相触的雷神所握之刀往下摩擦。 交并，而后错开。 一手抚刀柄，一手推动刀光、屈膝压低的罗维侧身望往上，长刀便也于刀光缝隙间直指上端雷神门面。 这一瞬豁然起身、带动锋刃上斩。 这一瞬的四目相对。 扬起的狂风拂起雷神衣襟下摆、更让那被雷霆威光占据的眼眸略微垂落。 她说：“有趣。” “但是..不够。” 因为罗维的人快，刀更快。 但这世间、怎会有比雷霆更快之物？ 罗维向前的动作猛地止住，在心神炸裂般的警惕里猛地旋身，一道雷霆便在刹那贴着门面斩过，在脚下、身后的嶙峋山体之间留下一道深不可见的漆黑沟壑。 其形如线，却一直往外延伸、仿佛将嶙峋的孤云阁、茫茫的海面，甚至是遥远的天穹切开一般的，留下一抹暗紫色余光。 尘烟浮动间，错身之后仍旧膝盖微曲的罗维猛然悬长刀于前。 以雷霆急速挥出一刀逼得罗维不得不侧身躲避的雷神却又于同时转动手腕，猛然将长刀自上往下，斩落面前身影！ 雷光轰击在离海梦断之上。 四散的雷霆更自穹天倾倒而落的磅礴洋流。 轰隆—— 罗维整个人直接被压下数寸、连带着脚下那千年不化的岩神岩枪所化的山峦外壳也在同时再次崩裂。 巨力倾碾于身、压力骤然袭来，这一刻的罗维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也更感受到了血液在沸腾。 事实证明。 此刻的罗维确实有了与七神交手的机会。 钟离先生也曾评价过，他此身的实力放到魔神战争之中、也已能有一席之地。 至少能直面全盛时期的奥赛尔这种中上等层次的魔神而不落下风。 然而能交手。 并不意味着能比拟。 至少此刻，雷神随手挥出的一刀、便已让他陷入绝对的下风。 甚至陷入险境，绝境。 生死之险与绝。 但他曾听闻，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而作为一路战斗至今的‘弑神者’，罗维更坚信的是...生死之间，有大进步！ 直面危机。 突破死亡。 这也才是他所追求的道路，是他所追求的... 全力一战！ 若非如此，罗维又怎会到这里来？ 咔嚓、咔嚓、咔嚓——这一刹那的罗维那早已经被玉质覆盖的身躯第二次地浮现出了层层漆黑龟裂。 第二次地承受重压，而难以抵御。 但这次，不同于上次。 因为、这一次，他的体内有七元素流转。 这一刻—— 身躯崩裂，却能带来更强的力量！ 以伤换强。 以死换生。 水火交融、雷火超载、风火扩散...七种元素于体内无穷交织而成的元素反应在裂缝产生的刹那就如找到宣泄口一般的奔腾而出。 似决堤一般的... 带起罗维被牢牢压住的身躯，硬生生地将天威顶起！ 此其为... 权能新法，【玉碎】。 以玉碎之身，换取刹那辉煌！ 荡然一声。 手握的长刀被抬起、被撞开，清丽少女容貌的雷神沉寂的眸光终于出现了波动。 不。 不只是波动。 她所见的，还有一抹流光。 一抹... 粲然刀影！ 以破碎之躯绽放更强力量的罗维直接将长刀抬起，而后挥刀直斩！ 更强的力量。 更快的速度。 更加急速的... 染墨的刀上奔腾的兽与龙！ 直面雷霆的威光？ 不—— 他的目标，从不只是直面。 而是... 摘下永恒的御座！ 第一百四十一章雷电将军的可乘之机 如果说原来的雷神对于罗维的感官，仅仅只是‘稍显有趣的凡人中的至强者’，所拿出的实力也仅有一半不到的话、那么在他挥出这一刀的瞬间，这种略微便于刹那攀升至‘重视’，拿出的实力也在瞬间超越大半。 不为别的。 就因为这一刀之上蕴含的力量。 也更因为这刀上所汇聚的... 六千七百年的‘重量’！ 此时此刻罗维所挥出的这一刀，毫无疑问、正与他斩向‘仙祖法蜕’那一刀一般无二。 以梦承载漫长岁月之记事，以刀上的兽与龙承载梦境。 他以此，将那股浩瀚信息化入锋芒之间。 以此汇成‘斩断六千七百年的一刀’。 六千七百年的岁月足以磨损数不胜数的魔神，哪怕罗维根本无法发挥出其全部的力量、但也仍足以让雷神严阵以待的... “无念，断绝！” 长刀临近，迎着骤然再至的汹涌锋芒带起的苍翠刀风，雷神眸光沉寂、雷霆嘶鸣间，缓缓地拖动手中的刀刃，也更仿佛拖动着天上早已汇聚如旋涡般笼罩方圆百里的浩瀚雷霆。 此刻的天穹早已被暗紫色所淹没。 垂落的道道雷霆散落大气之间，更如一张编织开来的天网、要为万物生灵带来至高的裁决。 但雷光浩瀚。 却不过是神明手中垂落神威的陪衬。 是的，这一刻雷神真正的杀招，并非是天上的雷，而是手中的‘铁’。 是她掌中狭长锋锐的、稻妻传统武士所用的样式长刀。 她将长刀振动、 于长袖衣角飘摇间，豁然斩出！ 天穹万道雷霆落下。 却于空中僵直。 大海气流鼓起涨破、飞溅的水花亦如冻结般的凝滞。 万象停滞。 亦或者、万象，皆存于一念之间。 这一刹。 他人的转瞬。 既是雷神的‘永恒’。 这毫无疑问是极致的一刀，是属于雷神的杀招、更是曾在魔神战争之前抑或之后，斩落无数古老存在的一击。 此为... “无想的一刀。” 雷神在寂然无声间，拖动长刀向前、斩向罗维同步挥至的锋芒。 以神明刹那之永恒。 对决弑神者六千七百年光阴之磨损—— 铿锵回音在相迎刹那击碎了冗长的寂静与仿若永恒般的停滞，随之迸溅的声波更于四面空气炸响、海面倾斜，山峦被斩裂般倾斜，留下一道道平滑如镜般的豁口，水流被重叠排开、裸露深海河川的空洞一眼望去尽如深渊。 而立于这空前轰鸣震动中心的一人一神却仍紧握长刀、于相迎的这一瞬，再度四目相对。 “有趣。” 自诩尊贵的雷神眸光仍被雷霆所浸染，但早已经正视的态度也更纤毫毕现：“能接下此身六成之力的一刀...” “你已足能自傲。” 雷神用的是雷电将军的身体。 但其力量，却源于其本体。 源于七神之一的雷神。 而一位七神之一、还是其中相对擅长战斗的神明的六成力量，放到魔神战争之中，其实也已足以称霸一方。 这孤云阁下封锁的众多魔神、都不会是刚刚突破极限的罗维的对手。 哪怕全盛时期的奥赛尔亦然。 但是... “与七神，终究还是存在差距。” 哗然之声交并而过，罗维收剑、后退，轻轻吐息着。 身上‘玉碎’的痕迹越发扩散、这一度的发挥耗尽了体能与恢复力，想要完全恢复、尚需片刻，使用‘六千七百年记事’的一刀更耗尽了他的精神，令得大脑略微昏聩，清醒之梦也难以维持。 刚刚的他毫无疑问是极限发挥了。 濒临生死之境所求的突破、更已求仁得仁。 一身权能力量再次融汇，‘玉’与‘梦貘’与‘流动’三重权能再加上七元素神之眼，离海梦断刀上双魂、乃至是那漫长光阴记事的配合，更不再有阻碍。 祂们一同跨入熟练掌握的更深层。 这也是寻常的联系所不能达到的——只能于死战中寻求的‘突破’。 突破既成。 心中自是犹然欣喜。 ——然而。 “御前大比，无有平局，你我亦然。” 没有给罗维反应时间。 随着雷神口中轻吐的话语落下、刚刚平复的天穹之上再度显现雷霆威光，握于神明之手的长刀再起扬起。 但她这一刀刚刚悬起挥动，却见眼前的罗维猛然后退。 彼此所立皆为悬崖。 四面都是被斩断仅剩豁口的山峦。 这一退。 既是滑落崖口。 更是、沉向海底—— “既然没有平手，那边...下次再继续吧！” 留下的话语回荡于空中，雷神下意识向前的脚步略微顿住，抬眸便见刚刚落下的罗维猛然冲天而起——乘坐的、操纵螭兽残魂凝结水汽而成的海兽之影在空中肆意翻滚，如鱼入水。 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遁入茫茫大海之中。 竟连雷神一时间、都难以寻找。 大海终究是属于‘海兽’的领域。 执掌‘流动’这种海中领主权能的罗维若要于海中潜藏，便连七神都难以找寻得到。 停顿脚步的雷神也不再追逐，而是停顿于孤云阁尽头，云来海外的边界之间。 戛然而止的御前大比... “也罢。” “既你已对永恒立下誓言、那么，便无论如何，都难以逃离。” 雷神眸光沉寂，渐渐黯淡... “由你回程吧，雷电将军。” 真神的意识沉入深处。 随之浮现的，便是比本该比雷神本尊更显木然的‘雷电将军’的意识。 然而下沉的雷神显得急不可耐、仿佛除却让她稍微提起兴趣的武艺的‘交流’之外，外界的一切都让她感受到不耐、感受到厌烦，甚至觉得‘恐惧’。 所以她并未注意到的是.. 那上沉的雷电将军眼中显现的、如梦之光影。 “——契约...是，何物？” ... “以梦境承载六千七百年光阴之记事与磨损，挥出的一刀、确实强大。” “但那位雷神，恐怕不会发现...那用于承载的梦境，才是真正的杀招吧？” 茫茫大海间，驾驭纯水所化的海兽在瞬间远离孤云阁的罗维回望一眼身后的茫茫海面，身体与精神在缓慢恢复，玉质身躯碎裂的痕迹也已消失，但总体状态却也都算不上好。 但他的心情却显得很好。 在正面战斗中，他确实仅能与六成力量的雷神一分高下，而且只有一瞬、一击之力。 但在侧面的谋略中，却是他毫无疑问的获胜了。 雷神以永恒无想的一刀接住了那斩断六千七百年的一击。 但她未去在意承载这一漫长磨损的容器。 而那容器、 却随那一刀落下，无声无息间，隐藏于其躯壳内。 梦之碎片， 这是连钟离先生都未能瞬间察觉之事。 雷神意识强悍，自然不受影响。 ‘雷电将军’却未必。 只要雷神意识回归深处，雷电将军上浮... “那么无论是她，还是祂...” “便都有了弱点。” “那锁国的稻妻——也有了空隙。” “有了...” “可乘之机！” 第一百四十二章欲买桂花同载酒 这一步当然是为了之后去往稻妻提前做下的准备。 也是引诱‘雷神’到来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作为弑神者的罗维毫无疑问是喜欢战斗的，但他并不只有‘弑神者’这一个身份。 所以在战斗的同时，他也会为战斗之外的事情做足准备。 ...而既然事情暂歇。 那么接下来。 “便先返回璃月港、看看那边的情况吧！” 奥赛尔已被成功镇压。 想来仙人们应该也能放下心中对于人类的偏见，这次的‘危机’更算是告一段落。 但若不能... “以防万一，也就只能由我出面，一一‘说服’了。” 茫茫海面上，一尾纯水所化的海兽掠过水汽弥盖的天穹，裹挟着丝丝风雨，笔直地撞向云来海岸边、璃月港所在之处。 ... “总算是到了。” 与璃月云来海遥遥相对的一处海域、浮动的船只在夕阳落下的岸边抛锚靠岸，迎着从海中庞然岛屿吹拂而至的气息中裹挟着的、对在海中渡过了一段时日的北斗而言已算久违的尘土的气息。 这位英姿飒爽的女人咧嘴，挥手道：“小的们——靠岸了！” “是、大姐头！” 众人高呼着，他们的神情也都显得异常亢奋。 毕竟是又一次的‘远渡重洋’。 在航行于海上的水手们看来，每一次的旅途抵达尽头、便证明着他们再一次地‘征服’了这片海域。 这是荣耀的证明，所经历的风浪、更能作为今后引以为傲的过往。 而看着自己这群热火朝天的部下，北斗呼了口气、挺立的双腿牢牢钉于甲板之上，沉思般地回眸。 莫名的，回想起了之前莫名生起的澎湃之心。 那种感觉，就仿佛这个世界、亦或者自身，似是出现了什么改变... 是错觉吗？ 还是... “算了，想不出来、不想了。” 北斗迅速放弃了思考。 反正车到桥前自然直。 以她的性格，本就不喜欢多想。 更别说，现在她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们海祇岛的那位、就在这座岛上吗？” 北斗侧眸望、于其身后甲板，倚靠着栏杆的清秀少年也在同时回过神来般的望了过来。 “啊、”少年穿着稻妻浪人的简单装束，有着一头白色中夹带一缕朱红的短发，他听见了北斗的话语，迅速回应：“珊瑚宫大人的话、应该已在前方等您。” “是吗？”北斗仅露出一只独眼的英武面容满是轻笑：“就是不知道、你们稻妻的反抗军，是想委托我们南十字船对，运送什么？” 那少年微笑不语。 北斗却更加觉得有趣了起来...南十字船队纵横大海，时常以收取佣金、保护商队作为‘工作’，形同大海之上的‘镖局’。 但之前她虽也曾多次偷渡，出入锁国之下的稻妻。 这却还是她第一次，与稻妻内部存在的大势力接触。 这个大势力当然不是统治稻妻的‘雷电将军’下辖的官方幕府，而是与幕府对抗着的、占据了由六座岛屿组成的海国稻妻六分之一领土，整整一座岛屿的‘反抗军’。 ...时间，也正是十天前。 她在与凝光在群玉阁观望那一日罗维解决龙王灾厄后归来的‘喜庆’之后，便于翌日出海。 本只是一次简单的航行。 却让她在临近稻妻之时，遇到了身侧这个少年。 名为‘枫原万叶’的少年，带来了反抗军领袖‘珊瑚宫心海’的邀请。 “虽然之后珊瑚宫大人会亲自与您分说，但现在提前告知其实也无妨。”虽是‘浪人’，但名为枫原万叶的少年说话之间，却带着一股莫名的贵气。 他面带轻柔微笑：“珊瑚宫大人，希望您找到一个人。” “一个...” “能够抵挡‘雷电将军’的人。” ... 很快。 仍是海边。 随时间流逝、最后暮日的夕阳已彻底落下，余晖消散于遥远的地平线。 夜色沉坠，月影高悬。 罗维在一跃而起间，脚下纯水所化的海兽瞬间溃散作迸溅的水花，而他也在同时踏上璃月港迎着云来海张开如怀抱般的码头平台角落、堆积着无数货物之处。 远处与临近处皆有士卒卫兵举着火把在夜下巡视。 城市灯火映照通明。 散射的光也更似将天空都照耀得通明澄澈般。 回归的罗维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在悄无声息之间，融入码头来来往往的人群之内，在衣摆飘摇间慢步前行。 回归的第一步，本就是观察璃月的现状。 以确认这一次帝君与他‘谋划’最初的目的，是否已达成。 是的、这是帝君的目的，也是罗维的目的。 在不知不觉间。 他也早已将璃月视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故居’。 若这里安稳。 他也能拥有始终平和的港湾停靠。 而最终的结果，也更毫无疑问的... “众仙在获得了满意的结果之后，便各自离去，我亦已以托梦告知此事之真相。” “——以普遍理性推论，今后、璃月人与仙之间的联系，或许将不再依托于此身。” “你我，亦能松口气。” 低沉的嗓音在于街道人群中踏步的罗维耳边响起。 衣摆摇动、两侧庭楼悬挂朱红灯火映下点点光影，罗维轻轻吐息，侧眸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中间的钟离。 ...就如这位岩王帝君化身所言。 这次的事情。 业已完美落幕。 帝君升天、仙人知晓真相后满意而归、璃月港不再由神所统治，人治的时代，亦将次序到来。 当然，也因为与魔神的战争发生在云来海之上，对本土并未造成多少的影响、这里的繁华依旧，那白天的末日奇景，之后的一场酣战，更仅是璃月人饭饱茶足后的闲谈。 那么... “你呢？钟离先生？” “我已将‘职权’交出，之后，便不再是身居高位。” 事情结束之后。 钟离自然将手中的‘神之心’依照契约交给了至冬国冰皇的使者‘女士’。 一切契约，按照既定之工序完成。 再在到来的千岩军在将‘始作俑者’达达利亚逮捕归案后。 这次事情，便也算是真正意义上地落下了帷幕。 交出了神之心的摩拉克斯不再为七神之一。 钟离，也仅是凡人的钟离。 “以这般凡人的身份，我也才能更近地看看这人治的璃月，不是吗？” 钟离微微侧身：“至于你...以普遍理性推论，你应还有事、” 有事吗？ 当然有了。 罗维一路观察璃月港，一路所行的方向... 毫无疑问，是云翰社。 那边的云先生在知晓他回来后，便一直在以彼此通过梦境悬起的联系催促他过去。 罗维向钟离点头、匆忙离开，看着他那年轻修长的背影，钟离也钉在原地，轻吐口气。 卸下神位，又卸下了一身磨损... 然而眼见烟花繁华。 心中尘埃尽去，曾铭刻的记忆，却仍固执永恒。 那些过往。 那些影子到底不见。 欲买桂花同载酒，只可惜故人... 旁人的声音突兀响起： “这位先生、可要来品鉴一下这些崭新的玉石？” 钟离垂眸回神。 “打扰了。”那说话的人摆着一个兜售玉石的摊位，向他鞠躬：“我叫坤均，是刚刚从南天门伏龙树那边过来的‘矿工’。” “我见先生身上也有玉石，应是懂得玉石之人。” “是以出言打扰——” “无妨。”钟离回神，凝视眼前之人。 却见对方扬起了一抹熟悉的笑容。 虽是初次相遇。 却更似久别重逢... “不必言称先生，唤我钟离即可。” “至于玉石一道，我确实有些许了解，不多，但或许勉强可用。” 是了。 又或许所谓初遇，本就是重逢。 欲买桂花同载酒。 故人、亦既在眼前。 第一百四十三章这场戏叫做好好休息 璃月、绯云坡。 云翰社就位于距离和裕茶馆不远的阁楼之上、朱红雕琢的房屋之间。 门前灯火映照、内里声音嘈杂，能够依稀听见戏曲腔调悠扬、显然是在做着日常的戏曲表演练习。 罗维在门前微微顿了顿。 他脚踩着木制的坚实地板，扶了扶腰间长刀刀柄，整顿了一下装束。 虽觉得这样的千岩军军官变种服饰有些不适合拜访。 但云堇催促得急了。 而且这并不是他初次到访云翰社，云翰社总有些老人认识他。 应该不至于被当成千岩军来查岗的... 罗维抬手，正准备敲门、 嘎吱一声，他的手还没触碰门扉，便听见门率先发出了响动、而后自动被往内推开。 “呼，我就知道你到了。” 迎面的并不是云堇。 而是一个梳着璃月传统发饰、穿着传统长袍的年轻女人。 “您好，韵宁小姐。” 罗维愣了愣，眼前这个人他是认识的、以前来云翰社的时候能够时常看见这位。 她是云堇名义上的秘书，但比起秘书、罗维其实更愿意称之为云堇的‘保姆’与云翰社的实质管理者。 云先生在璃月名气极大，虽也一直在努力、但相对而言，还是不擅长社交与管理。 而诸多觥筹交错的场景，也都是这位‘韵宁小姐’在代为出席，云翰社的内部管理，也都是她在主导。 若非如此。 云堇之前也没办法跟着自己四处跑。 不过... “说吧，这次又想把云堇拐到哪里去？” 这位韵宁小姐对于罗维倒是不怎么客气：“说起来，你现在的身份确实不一般了。” “我好像也没什么立场阻止你们了。” 虽然一开始就没有阻拦。 当初罗维还是个千岩军底层士卒的时候、在云堇的邀约下来到云翰社，便收到了眼前这位的以礼相待。 ...或许在她看来，让罗维跟着、总比云堇四处跑来得安全吧？ 毕竟也是千岩军。 而见对方仍要继续说下去，罗维才忍不住出言打断：“咳、韵宁小姐，云堇呢？” “云集、嗯，云堇在里面等着你。” 韵宁呼了口气：“记住，后天就是逐月节了，我们云翰社届时还会有表演、你可不能带着云堇跑得太远，到时候回不来表演可就砸了！” 这么说着，她侧身示意罗维入内。 未了却又突然接着说：“对了，见面就见面，别太激烈。” “知道你们年轻人感情好，但考虑到之后的表演，还是要稍微克制点。” “...” 能够弑杀魔神，逆斩龙王分身，直面仙祖法蜕、挑战雷神的‘弑神者’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几句话而落荒而逃。 而看着那虽面容镇静，但往内的脚步却在不自觉间加快的清俊少年，韵宁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想起了当初云堇小心翼翼地跟自己说想要邀请一个刚认识的朋友来云翰社做客时少女脸上带着的莫名羞赧。 也想到了初次相遇之时少年脸上的礼貌与质朴。 演绎了十多年戏曲的韵宁很清楚，人生如戏，这一辈子总要遇见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的。 她也同样不希望云堇遇上如几十年前的璃月戏曲大家若心那样错过之后孤独一生的事情，便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云翰社内的莺莺燕燕却也在罗维走入的时候略微探头。 有些新人看见那一袭千岩军服饰的时候忍不住脑袋缩回。 在旁边的老人的解释与介绍下也才恍然大悟... “是云先生的恋人吗？” “还是个大人物？这么说来，我们云翰社以后是不是有很大的后台了？” “看起来，跟云先生还是很搭配的呢——” “...” 罗维努力维持表情镇静，终于走过了那些努力压低、却仍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他听力捕捉的话语。 走过云翰社前堂。 穿过重重帷幕遮盖、行至后屋。 两面视线便随之豁然开朗、声音随之一靖，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悠扬戏腔自前方耸立的戏台之上落下，回荡四方，清晰悦耳。 罗维在台下略微站定，抬眸自然也能看见那台上的身影。 这一日的云堇一如既往的穿着长裙，裙下双腿在紫色紧缚间勾勒柔顺曲线，一双长靴踩着戏台地板，发出的声音伴随着节拍回荡。 她于足部轻挪间扭动腰肢、裙摆飘扬间令曲部浑圆弓起，云手翻涌更间头顶凤冠轻摇，眉眼跳动、顾盼生姿。 她在练习着。 但似乎又缺少了什么。 只是一个人的表演... “罗维来了吗？” 她的脚步略微停顿，从台上看了下来：“时间刚刚好呢、守时如约，也是成角的必要品质哦？” “成角？”罗维踏步上了戏台，困惑询问。 “没错。” 云堇看着罗维走上戏台，走到自己面前，头顶凤冠摇晃间、娇小纤细的少女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着逐月节的时候，云翰社该表演什么节目，之前一直没有什么头绪。” “那看来你现在是想到了？” 罗维大概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催促自己过来的目的了。 “嗯，不过那个戏曲需要两个人配合，所以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罗维很有天赋，而且呀、天枢代理阁下来我们云翰社表演，这也是我们云翰社的荣幸哦？” 云堇眸光微眯，略显骄傲。 哪怕整个璃月其实大概都知道罗维与自己的关系，表演不表演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虽说戏曲想要学成需要费很大的功夫，我小时候...嗯，算了，还是不多想了。总而言之，如果只是单单学一曲的话，以罗维的天赋跟那种入梦的能力，还是不难的。” “怎么样？” 对此，罗维当然不会拒绝。 “那么是什么戏曲节目？” 罗维看了看戏台的布局，倒也看不出什么具体的内容。 也是，毕竟只是演戏而已。 “戏曲的第一幕...” 云堇眯眼轻笑、朱唇扬起的弧度越发显得明媚。 “叫做‘休息’哦？” “你才刚回来，可不能太忙碌了——如果我不叫你过来的话，你绝对不会好好休息的吧？” 确实不会。 罗维想如果那样的话、那么自己大概会去一趟总务司。 而见罗维这样，云堇将双手握住罗维的双手，踮起的脚尖将娇躯往上提起、与罗维四目相对，轻柔微笑：“哼哼、我可是很了解你的哦？” “而且，早就想好了的——” “我没办法在战斗中帮助你，但是...” “这种该休息的时候，就要让你好好休息。” 感受着这一瞬少女贴身的柔软，直面俏丽容颜的红晕，他怔了怔，旋即笑了。 “好，那我就好好休息。”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却又将脑袋低下：“不过，既然是两个人表演的戏曲的话、你也别想着离开。” “唔！？” 云堇蓦地瞪大了眼睛，柔软触碰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于是她只能轻轻点头，微笑回应着... 我不会离开的哦？ 门外的韵宁轻轻地关禁后院门扉，看了一眼手上、过两天要表演的戏剧曲目，止不住脸上的无奈与欣慰。 那戏剧曲目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在那之下，却有被划掉的、云先生几日前新写的剧目。 她对那曲目，像是思虑很久、很是动心，最终还是处于某种心思，没有搬上舞台。 出于少女的羞赧。 那是... “讲述一个少女戏曲家与一名少年将军姻缘故事的...《将军媒》吗？” 真是的。 已经进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焦头烂额的总务司 韵宁多少也有些惊讶，但从一开始就没有阻止的她在这一刻也有些乐见其成。 如今已正式成长起来的罗维对于云翰社未来的事业发展、也是一股巨大的助力。 以那两位的性格... 在真正结婚之前，想来也不会有太过出格的举动。 这么想着，韵宁将手中的剧本合上的同时、又将门扉牢牢锁住，以防止有人进去打扰，这才安心离开。 屋内的罗维在温存片刻之后既与钻入怀中的少女分开。 却又忍不住各自轻笑。 还真是、越来越熟练了，这样的亲近...但即便如此，云堇俏丽的容颜仍泛着微红，不是因为羞赧，仅是因为开心。 “既然已经说好了。”她眨了眨眼睛：“那今晚，就各自好好休息吧！” “不过我想，明后两天，就要开始忙碌起来了。” “——就算你天赋很好，能力也能让你轻易入戏、一下子变少缺十年的苦工，但是，想要在两天的时间里轻易熟练掌握一个你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剧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与罗维并肩下了戏台，裙摆飘扬间，朱唇轻启、声音随风飘散： “所以。” 她侧眸望向罗维，朱红眼眸满是认真：“这两天、我会每天晚上过去你那边督促你的。” “当然，也会将我表演的技法教授给你...” “你可不要想逃哦？” “已经被你抓住了，怎么逃？” 罗维听着少女轻柔的嗓音，看着眼前凤眸微抬、眼影靓丽的模样，看了看彼此紧握的手，失声一笑。 “唔、也是。”云堇眨了眨眼睛，捂嘴轻笑：“毕竟，你可是已经把自己输给了我呢？” “不过我想。如果是要教授的话、最好定下个称呼——这样也才能在教授的时候，更好入戏...嗯，是进入状态。” “叫老师吗？” “我有那么老吗？”云堇眸光一转，忍不住哼了哼：“不如，就叫我师姐吧？” “要不我直接叫你姐姐吧？” “咿呀、弟弟，你莫要羞煞我了！” 云先生轻声而笑，说是羞，但眉目间却看不出丝毫的害羞，扬起的嘴角、挑动的凤眸之间只有满满的开心。 但仔细想想。 最初他们的地位，其实也是调转过来的——刚刚抵达璃月港的罗维仅是一个小小的千岩军士卒，面对云翰社、云家大小姐的身份，也更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的。 所以一开始的云先生面对罗维，其实一直都很有照顾的意思。 只是因为罗维远离故土、行事稳重，才在之后的相处中渐渐扭转了这种模式。 然而无论如何... “一日为弟，终身为弟。”云堇一手与罗维紧握，另一只手却在同时翻转如云。 罗维表示蚌埠住：“没听说过这句话。” “以后就有了。”云先生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知道少女在调笑自己的罗维当然不会势弱，只是摆出一副配合演出的样子：“云先生乃名家闺秀、咳，勿要说出如此虚言。” “况且一道为先，是为先生，望好生自重...” 但他这样的拿腔捏调，却只引起少女一声轻笑。 能够这样随意打趣的生活。 不也是她所喜欢的吗？ “你呀——” 她将翻起花手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胸前：“还是乖乖跟我去屋里休息吧！” “再说了，论起先生...” “你不也是吗？” “天枢星，罗维先生？” 少女凤眸微转，顾盼生姿间将指尖往后一推。 罗维自不会抵抗，只是装作被‘女魔头’俘虏的文弱书生模样。 身后门扉哐当。 少女闺房熏香伴随着满楼茶香便随之扑鼻而入，带起心灵一阵旷怡。 ... 这一夜罗维确实休息得很好。 虽进了少女的闺房，但就如韵宁所了解的一般、自小经受优秀家教而成长的云先生在婚前不会做出那种出格的事情，罗维虽然不是很在意那种传统礼仪的人，但他在意云堇的感受，所以也当然不会。 只是仅仅相拥而眠，感受对方的呼吸、心跳与温度，便已经是一件极为心安的事情。 但翌日之后。 罗维却仍早早起床——在道明今晚再来接受‘培训’之后，罗维整装待发，也准备去往月海亭。 好歹也是天枢代理，不可能真的像上一代那样、将事情全扔给甘雨小姐。 天叔是老了，精力不够下的无奈之举。 自己却又不一样。 在其位、也当谋其职。 “早点回来、罗维。”于是在云堇轻声道别间，罗维离开了云翰社。 回望屋中头戴绒球凤冠、满目俏丽的俏丽双手垂落，端庄送别的模样。 罗维摸了摸下巴。 总觉得...有种提前过上了婚后生活的感觉？ 结婚...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天权星的话语。 或许就算不立刻举行。 也该把时期给顶一下？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甩开脑海中莫名的想法，罗维走下绯云坡那朱红木石堆垒而成的立体街道房屋。 慢步走向月海亭。 璃月港街上，随着逐月节的越发接近、节日喜庆氛围越发浓郁，张灯结彩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 有富裕的人逢人便说上一句：“过节后。” 甚至递上了红包。 哪怕对自己这样穿着千岩军服饰的‘街道管理人员’，也会说上一句‘过去一年劳烦你们了’的话语。 逐月节，意既崭新一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 迎来送往、辞旧迎新。 本就如此。 不过与街上氛围相对的、作为璃月港核心机构所在的月海亭，则完全就是一副不同的场景。 来来往往的人。 笔耕不缀的身影。 不断的送入、而后递出的文件... 推门而入的瞬间，罗维所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这份文件该怎么处理？” “新的批示还没下达吗？” “层岩巨渊那边的报告还没做出指示...” “...” 一看就知道。 此刻的月海亭、正处于某种要爆炸般的状态之内。 瞬间暴涨的工作量让每个人都焦头烂额。 无奈的话语随之传入到罗维的耳中：“往日里不曾在意，但没想到...帝君离去的影响，竟然真的会这么大。” 裙摆飘摇间见一对窈窕双腿跨步而至、支撑的曲臀略微鼓动间，梳着总角的少女满脸疲惫。 “罗维阁下、接下来，恐怕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忙碌一段时间，没办法过节了。” 没法过节？ 那怎么行！？ 罗维瞬间一个激灵。 第一百四十五章定制 但事实也正如玉衡星小姐所说的。 在帝君离去之前、她们都铆足了劲，想要努力为人类争取‘人治’的机会，以摆脱古老神明统御下的‘钳制’。 而现在，岩王帝君真的离去了，这一群七星也才明白、真正管理璃月的难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看、这就是这段时间蜂拥而至的文件。” 将赶到的罗维带进月海亭深处的档案室的刻晴双手抱胸、箍紧挺翘处，俏丽的容颜满是无奈。 罗维望着眼前几乎堆满了一整个房间的纸张，仅仅只是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 从帝君遇刺到如今，也不过四天整、 这便意味着，眼前这些、其实只是璃月事务四天的量—— “你误会了。” 见罗维神情凝重，刻晴在旁边提醒了一句：“这只是隶属于‘玉衡星’的工作。” “至于其他、在别的房间。” 少女抬起的葱白手指指了指外面，与这间房间相对的另外几个房间。 从玉衡、天权、天枢，再到其他几个七星，皆有对应的房间。 这也就意味着... “一个七星，四天的工作，就是这么多。” 罗维神情更显凝固。 那什么、他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辞职的话，需要上报上级——唔，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上级了。” 难得的，见罗维这幅凝重的模样、往日一直严肃的刻晴也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所以罗维阁下，恐怕没办法辞职了！” “...” “嗯、我开玩笑的。”刻晴小姐面容一正，轻声咳了咳：“无论如何，时间耽误太久，事情可就做不完了。” “虽然困难，但这毕竟也是我们的选择。” 少女深吸了口气，刚刚的疲惫也像是在这一瞬一扫而空一般。 “罗维阁下如果实在不会的话、可以慢慢来，这些工作交给我们来也可以——” “帝君、嗯，帝君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也必须要做到。” 但罗维却突然定在原地，没有如刻晴所说的离开，也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上前处理的意思。 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以往、岩王帝君一年只以仙祖法蜕降临显现一次，托梦的次数应该也不超过十次，那么祂是如何处理这些事务的？” 如此庞大繁杂的事务。 仅仅只是眼前的这些属于‘玉衡星’工作职责的文件、粗略看过去，便能发觉其中包含了某个地区的土地肥沃程度、地势走向、水流厚度等等...而这些在以往，也都能准确地运用到璃月人民的生活中，服务于农事土地建设的方方面面。 可以说是事无巨细、保罗万象。 罗维并不怀疑岩王帝君有这样的处理能力，但他疑惑的是其如何将之运用下来... “在以往，并不需要总务司如何去运作。” 刻晴轻声回应：“在以往，这些事务、大多数都会自己于众人的心中显现。” 直接赐予土地知识吗？ 难怪是‘与神同行’的世界。 以往只担任士卒，很少去了解土地与农事的罗维也就是在这神明离去之后的崭新时代里，才终于那个旧时代中‘与神同行’四个字的重量。 也更难怪，岩王帝君也会生出想要退休的心理。 “事无巨细、那是神明的做法，也是神明的伟力。” 罗维凝望着眼前的资料，呼了口气。 他大概知晓了这几日月海亭如此忙碌的缘由，也更明白了七星如此焦头烂额的缘由。 这几位高高在上的璃月主导者，确实能力出众、智慧过人。 但一个人的见识，往往是很难迅速更替的。 换而言之。 他们的思维，他们对事情的处理方式，仍停留在那个；‘与神同行’的时代。 停留在那个万事万物由神灵主导裁决的时期。 区别只是，主导与裁决的存在、从岩王帝君变成七星，甚至是总务司罢了。 而这些。 对于本就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罗维来说，却有着深刻的认识。 “人治的时代，不是由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裁决，那样，不过只是创造出了一个名为‘人’的新神。” 罗维望向身侧的玉衡星刻晴，轻笑：“你们，都一夜而障目了。” “一叶障目？”刻晴愣了愣，璃月毫无意义也是有一叶障目的典故的。 但用在这个时候... “总务司裁决万物，但璃月不是只有一个璃月港总务司，七星之侧有月海亭、其下有八门。” “所以我的建议是——” “将这些文件，发回各个地方，同时派遣足够的人才、诸如从须弥招聘足够多的专门研究土地的学者，在各地建立‘堪地管理司’，授予职责，让他们各自负责管理各自的领域。” “只需要在固定的时间接受总务司的考核即可。” “诸如此类，一一类推——其他各个七星的工作，也都可以按照这个推论进行。” 其实也就是简单的‘各地自治’雏形。 届时。 无论是七星，还是总务司都能从繁杂的事物中脱离出来。 他们不用在管事。 只需要管理那些负责各种事情的‘人’即可。 这样的方式看似简单，但对于一直处于神治时代的璃月而言、却是一项毫无疑问的创举。 它其实并不新。 因为总务司在各地本就设有分部。 但又很新。 因为总务司终究只是七星辅佐，而没有直接管理各种事情的‘名’与‘实’。 “这样...好像，真的可行！？” 刻晴越是细想，双眸越是明亮起来。 是的、这样很可行。 不必耽误时间。 不必四处奔行勘测。 只需要奖赏分明。 即可提高了效率、更促进了工作... 只能说。 为了不加班，罗维也算灵光一闪了。 “罗维阁下，感觉什么都会啊！” 到了最后。 刻晴终于发出了一阵慨然。 感慨于眼前之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罗维还是一名名作家吧？这些知识，都是从书里学的吗？” “以前我一直都在工作，如果这样的举措能够施行下去的话、我应该也能有空闲的时间去读读书什么的。” “届时，还希望你能够不吝赐教。” “嗯、择日不如撞日。” “等我把后续的工作处理一下，与其他七星商议后定下具体章程...今晚就直接过去你那边吧！” 罗维：“？” 第一百四十六章玉衡星小姐的心路 这一瞬的罗维当然是下意识地想拒绝的。 夜晚是他与云堇的时间。 再带上一个玉衡星小姐、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然而—— “嗯，说起来、我们家族好像还跟云家有些许交往，云翰社虽已脱离云家、自成一脉，也不再从事锻造工作，但毕竟牵扯着血缘联系。” 像是看出了罗维的内心想法，刻晴眉目略微一动：“云先生我不是很熟悉，但她的父母、我也还是认识的。” “...” 毕竟是璃月港名门大小姐出身。 还是管理土地与建设、可以说牢牢捏着那些名门命脉的玉衡星。 而听着他这么说，罗维反而沉默了。 云堇的父母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与她刚刚确认关系没多久。”刻晴轻笑：“云先生的家庭背景很是传统，如果想要走到最后，她父母那一关，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渡过的。” “哪怕你如今的地位足以让他们无法拒绝你，但第一印象、总还是很重要。” “在这一点上，我可以帮助你——作为交换。” 这一刻的刻晴明明只是在‘闲聊’，但话里行间透露出的气势、却更像是在主导着什么土地建设的工程般。 言语间展现的自信让罗维眉头微挑。 带来的‘砝码’，也更让罗维无法拒绝、 七星... 果然都是‘商人’。 “别这么看着我，我好歹也是处在这个年龄的。”见罗维没有再试图拒绝，刻晴呼了口气的同时，也如此回应着： “而且、我只是过去取点资料...借一下你平时阅读的书，询问一些问题、不会很久，更不会打扰你们的。” 少女滴水不漏地述说着、 罗维思虑刹那，也终究还是没有拒绝。 这是很合理的交换。 当然，其实他还有别的选择，比如去寻找天叔、那位老爷子也绝对不会拒绝他，但罗维总觉得对方不够靠谱。 “不过接下来、先去确定一下章程吧！”罗维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文件：“先、确定一下是否要如我刚刚所说的，确立新的‘制度’吧！” “嗯。” 刻晴也再次正起容颜，俏丽容颜满是严肃：“确实——时间已经耽误了有一会儿了，必须抓紧才行！” 于是。 在两位‘七星’的主导之下、一场属于七星的‘会议’，就在这月海亭高层展开。 当然、说是七星会议，但其实七星并未全部到场。 只是通过特殊的仙家道具相隔千万里传递各自的消息，在统一意见后、签名盖章，交由月海亭总务处高层总部具体落实。 交由‘甘雨小姐’，具体施行。 而等到会议结束之时。 夜幕已是初降。 罗维所居住的璃月居民区庭院里、摇曳的缺砂木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将垂落的月影割裂成斑驳的碎片。 “这位就是、玉衡星小姐吗？” 早已在院子里等待的云堇看见了跟着罗维一同回来的刻晴，少女的眉目里闪过一丝惊讶、却又维持着作为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轻轻欠身：“初次见面。” 但这其实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以往很多次，云堇都能看见这位玉衡星小姐匆忙地从和裕茶馆走过、却从未进来听戏。 而刻晴也经常远望那戏台灯火，从没停留。 “初次见面，云先生。”相比起温婉的云先生，刻晴的回身的礼仪同样到位，却多少带上了些许雷厉风行。 但见到这样一幕。 罗维知道、不需要怎么解释了。 云堇瞥了他一眼，朱唇扬起一抹弧度。 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对吧？ 她很理解罗维。 “我去沏茶、顺便把刻晴小姐要的东西拿过来，你们先坐回。”不需要多想什么，罗维自然也放心入内。 “有劳。”刻晴颔首。 在罗维走入里屋的同时、庭院内的两人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有种莫名的氛围徘徊... “玉衡星小姐，果然像传说中的那样严肃。” 短暂的沉默突然被打破、原本垂手于腹前的云先生突然抬手捂嘴轻笑、 而见这在除却在罗维面前会显得很轻松自在之外、其他时候都显得极为温婉礼貌的少女，刻晴也摇了摇头：“也...不全是。” 至少在罗维的面前。 在这个‘战友’面前，刻晴还是能放松下来的... “还有，直接叫我刻晴就好了。” 庭院的微风扬起少女总角垂落的两束长发，少女转过赤紫色的眼眸，声音清脆：“毕竟今晚，我只是以罗维阁下友人的身份前来拜访——” “刻晴小姐。”云堇歪了歪头。 “嗯。”刻晴再次颔首。 少女却突然眯起了红玉般的眸光：“喜欢罗维吗？” “...” 刻晴完全没有想到，看起来温婉礼貌的云先生说话竟然会这么直白。 “明亮的眼睛是表演的关键，同样的、我也能从他人的眼中，看出情绪。” 云先生轻笑回应。 刻晴俏丽的容颜却也没有因此而显得羞赧：“我确实...嗯，不讨厌罗维阁下。” 不讨厌就是喜欢。 但仅仅只是友人程度的喜欢。 仅仅只是因为罗维曾带给她的、剑斩凶兽的印象，在她的脑海中固化为了永恒。 无法褪去。 也更不愿意褪去。 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罗维的存在，玉衡星小姐就会觉得心安。 也能比平日、更为轻松下来。 “其实我一开始也是这样。”云堇扬起了头、头顶绒球凤冠仰面而向茫茫夜色，她轻声开口，朱唇吐露的轻柔嗓音回荡在空气之中：“因为呆在罗维的身边总觉得很轻松自在，然后就渐渐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样子，渐渐变得无法离开他太久，渐渐变得...” 喜欢上他。 “所以、即便对手是刻晴小姐，我也不会放弃的哦？” 少女扬起的朱唇越发显得明媚，就像个拿到了珍视之物、便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放弃的小女孩般。 刻晴不禁哑然：“放心吧、不会的。” 至少现在不会。 不止不会。 她还会帮着、促成他们。 是的，刻晴这次之所以过来、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想来自己的存在，应该也能让这位云先生的心中，产生‘危机感’吧？ 从而，加快进度吧？ 可不用感谢我哦—— 罗维阁下。 这一刻的刻晴小姐也不禁为自己的机智于心中鼓掌。 按照凝光的说法，只要让罗维彻底安家，他就能一直安定于璃月港了。 更能一直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并肩作战了！ ... 与此同时。 璃月北郊。 在失去群玉阁之后、天权凝光便将自己的办公地点改在了这接近黄金屋的所在。 这里有着她的产业——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灯火通明照耀着宽敞的殿堂内景，衣襟垂落、手捧烟枪的华贵女人在吞云吐雾之间，凝视着眼前的墙壁。 这面悬挂着无数记录天权星内心想法与计划的纸张的墙壁之上、这一刻仍嵌着无数纸张文字。 但凝光的目光，却只是紧紧地盯着其中之一。 其中的... “各地分治、统一管理吗？” “是项不错的举措。” 如果说罗维提出这项举措，仅仅只是为了转移工作重担的话。 那么天权凝光便从其中看到了... 足够的人才培育与储蓄‘基地’。 这样的计划如果顺利施行。 那么那些散布于璃月各个地方的工作人员，管理、技术等等，平日里埋于黄土之间，或许很少居于高位的人很难去注意。 但若需要，汇聚起来、亦将成为一股足以点燃一切的火焰。 这是一笔... “绝对值得的投资！” 天权星的眼中，有光影燃烧闪烁。 那是名为‘野望’的火。 “不过在那之前...逐月节的准备，已大致妥当了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逐月节 随着逐月节的越发临近，整个璃月也仿佛在时刻发生着变化。 本国的人在喜庆着筹备新年。 许多来自异国的人也都在筹备着在这个节日卖出更多的商品，赚取更多的利润。 总务司有关于‘改制’的计划，同样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璃月作为提瓦特大陆商业荟萃的中心，这里聚集了来自各国的人才、至冬国的科学家、须弥的学者等等，数不胜数。 对他们来说，金钱反而是其次，只要提供足够的材料与适合的研究场所，便足以笼络。 当然，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七星出面，只要总务司下达文件公告即可。 这几天，罗维反而空闲了下来。 名为‘璃月’的庞大国家机构在强力的推进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改革，七星——尤其是罗维这位绝对武力的震慑之下、哪怕有些许负隅顽抗者，也基本生不起任何的反抗。 所以除却参加了一场公审会外，他基本什么都不用做。 至于那场公审会... 看着至冬国战犯达达利亚愁眉苦脸的走出来以及名为烟绯的半仙之兽少女耀武扬威的场景，便也可以预想到结果。 因为至冬国那边付出了大量的经济与技术上的赔偿，达达利亚豁免了死刑——明面上如此，但其实是看在帝君的面子上，也更是看在灾害并未侵蚀本土便被挡下的分子上，所以不杀他。 但死刑豁免，达达利亚却仍要在璃月‘服役’二十年。 在这期间要时刻受到监控。 一切受限。 但有再犯、立刻处以死刑。 对此，崇尚自由的达达利亚怎么可能开心？ 而这样的事情，对于罗维来说也仅是过度日常的一节小小的插曲。 他每日仍还是要在云堇的‘监督’下练习戏曲。 每天晚上，玉衡星刻晴也都会过来拿书，询问一些简单的问题后便立刻离去。 ... 时间流转间。 两天便也倏忽而过。 逐月节如期而至。 这一夜的璃月港张灯结彩，人来人往间声音鼎沸，从千商万船汇聚之地到绯云坡、吃虎岩，都是一派繁华。 “哇、好大的宵灯呀！” “快看那里，要放烟花了！？” “总务司公告——请诸位市民游玩之时要注意安全，不要涉及深水河流区域，注意烟花爆竹燃放，远离易燃易爆物品！” “...” 小孩嬉笑的声音、总务司人员大声讲话的声音，还伴随着老人低声的交流，年轻人畅谈来年光景的话语...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弥漫在整座繁华港都的上空。 天衡山顶，四野空寂之处、亦有人垂眸凝望脚下的璀璨繁华，青色衣角无声扬起。 “想不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降魔大圣。” 一声话语在少年仙人的耳边响起。 魈略微抬眸，脸上仍看不出丝毫的表情：“过来看看。” “你——？” “本仙也是过来看看的。” 张开着硕大羽翼的仙鹤在晚风中扬起了高昂颀长的头颅，留云借风看着脚下有条不紊地运作着的璃月港：“本仙本以为帝君离去之后，他们会陷入短暂的混乱之中，哼、想不到竟然还是抗住了。” 所以、你是不放心。 过来看看的吗？ 魈轻轻颔首，多少也能理解这位仙人的心思。 ...毕竟。 他也是。 帝君...大概也是吧？ “钟离先生，怎么了吗？”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钟离略微回过神来、将目光从远处巍峨耸立的天衡山山顶收回，望向眼前的‘达达利亚’。 来自至冬国的公子行事受限，但只要在璃月港内正常活动、总还是无碍。 “无事。”钟离回应了一句。 “那就走吧、晚点万民堂可就没有位置了。”达达利亚咧嘴：“难得的节日，不喝几杯怎么行？” 在璃月港呆久了。 他似乎也沾染上了几分璃月人的风气。 钟离哑然：“以普遍理性推论，这个时间、万民堂大概已无位置。” “哦、那个没关系，因为我已经提前预定好了。” 达达利亚挥了挥手。 他的话语落下，却听见一阵惊动自高空传来。 先是一声如仙鹤长啼般的声音回荡高空。 然后便见茫茫夜色中 一缕光影悬垂而上，蓦然膨胀、如百花绽放般盛开。 怦然一声。 璀璨烟花映入世人眼中。 新的一年... 无神的一年，业已宣告到来。 ... 和裕茶馆。 舞台上的灯火已然就绪，灯火宣泄之间，更有台下的观众翘首以盼地等待着表演者的登台——在璃月这片区域，任谁都知道和裕茶馆有着最为出色的戏剧表演家‘云先生’云堇的登台演出，那一曲飘摇柔美却又不失英气的戏腔、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还没来吗...” “再等等，再等等！” “还有十分钟才开始...” 人们目光热切而满怀期待。 这样的声音传入后台。 在这里准备登台演出的云堇略微深吸了口气。 摆放着无数戏服的狭窄空间里，云堇仍旧穿着平日的衣物——绒球凤冠遮掩脑袋，垂落发丝漆黑柔顺。 少女的面容一如既往的俏丽。 眼角挑起一抹朱红，凤眸回望间顾盼生姿。 披肩如莲落于饱满胸襟之前，纤细腰肢本该顺畅勾勒而出圆润的曲线被蓬松的裙摆遮掩着，一双纤细的双腿垂落、点在足靴之间，显得轻盈而美好。 少女垂落的双手半遮半掩于衣袖之间，五根葱白如玉的手指若隐若现，美好动人。 这样的装扮，正符合云先生平日里庄重英气却又不失俏丽的气质。 这一日的她落在面前的罗维眼中、却也与平日一样可爱。 罗维自己的穿着当然与平日也并无不同。 只是没有了往日的千岩军标志。 “准备好了吗？” 罗维轻轻握住少女纤细的手掌，如此询问。 云堇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一如之前说好的。 他们将会在这一日、这一刻，登台演出。 云堇歪头看着身侧的少年。 “嗯，还差一点。” 少女轻轻点头，容颜在无声间泛起了些许的红晕。 差什么？ 差... “知道了。” 罗维有些哑然，却又垂落面容，轻轻相触间、罗维将手扶住少女略微提起的腰肢，温热触动下让彼此的距离更加靠近，轻柔扭捏之间，少女也将全部柔软贴近罗维。 温热细腻碰撞划过，更带来无限热情。 发乎情，止乎礼，片刻分离。 “嗯...可以了。”云先生俏脸更加红润，但眼眸光芒闪亮。 “云堇，罗维，时间到了。”后台门扉之外。 韵宁的声音同时传来：“该登台了。” 于是这一次云堇率先迈步。 紧握着罗维的手—— “走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没有谁规定告白后不能再告白 “终于开始了。” “云先生的戏...据说这次还有大人物配合？” “能被云翰社说是大人物的，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表演戏曲家吧？！” “...” 没有太多的妆容。 仅是‘清唱’。 随着云堇与罗维走出幕后，踏向舞台、和裕茶馆那些时常看戏的老人纷纷翘首以盼。 四面灯火通明，茶香满溢。 光影间，少女窈窕的身姿迎面踏上舞台、蓬松的裙摆在空中轻微摇荡，绒球凤冠随之摇晃不止。 而于其身侧... “等等，那个年轻人是‘天枢代理’？” “那位大元帅吗？” “上次好像也是这个年轻人——这么年轻，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在罗维的身影清晰刻印于众人眼中的瞬间，话题纷纷如同爆炸一般的出现了更多的议论。 罗维的名声早已在七星的宣传下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哪怕有许多人其实没有当面见过他。 然而只要有一两个辨认出其身份，便足以在瞬间引起足够的热度。 但听着下面的议论。 云先生却轻轻侧过脑袋：“罗维的名气还真是大呢？” “想不大也不行。”罗维虽觉无所谓，但多少也有些无言。 被当成正面典范宣传什么的... 只是这话题起得突然。 却也消失得突然。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一些陪着璃月走过风风雨雨的老人，有不少也曾与七星当面交谈过，自不会大惊小怪的。 也就是现场安静下来的瞬间。 伴随着锵然之声、擂鼓回荡。 罗维与云堇并肩、对视一眼。 而后同时踏步分开。 一者行武生步伐，踏步间下摆摇曳、腰间长刀嗡鸣震荡，虎虎生风。 一者走花旦步伐，轻柔莲步款款生姿，腾挪间长裙摇曳，轻柔曼妙。 “念起——” 同时回荡的男女声音在戏台上响起。 也于这和裕茶馆内四面荡漾。 少年少女各自分开、又于转瞬会面。 这次唱的是璃月港家喻户晓的《连心珠》，讲述的是云堇扮演的貌美渔家少女‘梓心’与罗维扮演的码头工人‘范皆’因为一窜丢失的手珠邂逅的故事。 缥缈的戏腔袅袅而起、其间更伴随着其余云翰社成员所扮演的不同角色次序上台。 入戏之人自然全神贯注。 一路照着剧本演绎的云堇也一向全神贯注的投入，甚至比以往更为认真。 在因手珠遗弃被罗维捡到而误认为是对方偷走之时的不满、之后知晓是误会的羞愧，在少女俏丽容颜上活力活现的展示着。 那边的罗维也自能毫不逊色的应对。 四目相对间的轻柔微笑更让人莫名沉入氛围之中...虽是旧瓶旧酒，但因着罗维与云堇的高超演绎、也显得极为有特色。 但越是演着。 云堇便也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怪异。 她所扮演的‘梓心’只是个普通的渔家女，但身侧却总有一个韵宁扮演的‘张婆’相随，这个剧本是她写的、但她未有记得张婆是这么一个设定。 而对面的罗维确实是码头工人，但却仿佛身经百战般... 也就是在第二次相遇、梓心以‘失物未找回’为借口，要引上次见面却不知身份的范皆再次相见后、‘梓心’被盗匪盯上的时候，画风骤然一转。 “原梓心是云氏闺珠，为入戏而扮众生百态。”那边立于台边，既扮演着‘张婆’、却又充当旁白的韵宁高声唱到，那声音虽夹杂些许似是笑场的笑意，但反而更能凸显一个富家小姐入尘世体验生活的憨态。 “？” 云堇哽住。 却又听韵宁接着说：“范皆原是千岩官，为捕匪盗扮码工。” 一个大家闺秀。 一个千岩军官。 ‘张婆’便是‘梓心’的奶娘、保姆。 之后便是引匪盗现身、少年一剑荡平匪盗，立下显赫战功，擢升千岩将军。 戏剧的最后便是两人于璃月港河边初次相遇的地方相见。 这... 后面的这段，不是我写的《将军梅》？ 云堇终于回过神来。 迎着对面立于‘河边’的罗维面带轻笑的俊朗容颜，莫名地脸色一红。 这一瞬。 演绎极深的云堇直接出戏。 但表现得却分毫不差。 因为这本就是她此刻的心境，羞赧中夹杂着莫名期待... “见过先生。” 虽是心思莫名，但云堇毕竟有着多年的舞台经验，也还是深吸了口气，掩面行礼。 “如何称先生？” “一道为先，见识广博，即可称先生。”云堇款款道来。 罗维莞尔：“这是我说的话。” “我很认可。”云堇神情认真。 “姑娘，如何称呼？” “随你。” “那我也称你为...先生吧！” 罗维伸出了手：“先生，可愿随我走完此生？” 云堇抿嘴轻笑，长裙飘摇间、朱红眼眸挑起。 她望着对面的罗维，双手垂落、裙摆票腰间，伸手间，略微踮起了脚尖。 你我互称先生。 那就要、一起走完这一生。 和裕茶馆内满是寂静。 在充当‘旁白’的韵宁最后的退场诗中、戏台帷幕缓缓落下。 台下众人仍沉寂在那走向大变的故事之中，久久没能留神。 重重遮掩间。 眼中本就只有彼此的世界便真的只剩两人。 “罗维换了我的剧本吗？” 云堇歪了歪头。 “嗯。” 罗维并不否认，这本来就是他想好的，为云堇准备的‘新年礼物’：“是韵宁告诉我你还写了这个，我觉得不能浪费，所以我改写了一下，接在了《连心珠》后面，” “所以就这样让我出糗了？” 少女歪头，额头上似浮现出了一个‘井’字。 “不是出糗。” 罗维望着眼前的少女：“是认真的。” “认真的...什么？” 云堇抬眸，直视少年的面容。 “刚刚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话是... “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能陪我走完这一生。” “嗯...嗯、唔...” 云堇被罗维看着，越看脸色越红，头埋得越低。 心、跳得好快。 “罗维先生还真是狡猾呢...明明我已经提前表明过自己的心意了。”云先生低着头，俏脸十分红润，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罗维也笑着：“没有谁规定告白之后不能再告白、而且新的一年，是我赢了。” “唔、太狡猾了，原来还能一年一次的吗？” 不过—— 陪着走完这一生吗... “我，答应你了。” 少女将少年本就紧握的手握得更紧了。 早就答应过了。 再答应一次、本来也没什么... “咳。” 一声轻咳骤然响起。 罗维与云堇都在同时愣了愣。 他们转过头，望向身影的来源处，望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角落里的身影。 那是... “母、母亲！？” 云堇猛地收回了手，站直了身体。 头顶绒球凤冠更随之一抖一抖。 罗维则无奈地看了一眼那身影之后紧随的另一个人。 “不用谢我。” 刻晴看了他一眼，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按照计划，这样更有效率。” “...” 是的。 今晚的事情，其实本就是他们策划好的。 罗维改写剧本。 本就乐见其成的韵宁将剧本做了更换。 但在之后的行程，罗维应该是前往云家拜访云家的父母。 ——依靠着刻晴早就给予的信息，留下一个不错的第一印象。 而现在... ‘谁让你直接把人带来这里的？’ 草（一种植物）—— 好尴尬！ 第一百四十九章见家长,不从之大蛇 被对方家长当面撞破，罗维想很少有人能保持心态平稳。 ...而见罗维面色变得极为凝重的模样。 原本也是倏然一惊的云堇瞬间知道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也忍不住捂嘴轻笑。 每次见到罗维因为自己而陷入窘境的模样，她都会觉得莫名可爱。 “母亲，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云堇率先为罗维解了‘围’。 “刚来。” 那边的云家夫人满脸无奈：“这位，就是那位年轻有为的天枢代理阁下？” “咳。” 罗维面色不改：“伯母唤我名字就行了。” “那...小维？” “...” 您还真不客气。 到了这个时候，罗维也才终于正视眼前这位云堇的母亲—— 与云堇一般。 她也有着一头柔顺的长发、漆黑中夹杂着些许霜白，穿着的是璃月古典的长袍，眸光漆黑倒与云堇不同，身形窈窕高挑，脸上虽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的出众样貌。 同样地、也能看出‘戏台’的痕迹。 “我母亲早年也是璃月港有名的角儿、我现在的本领都是从我母亲那里学来的。” 云堇在罗维耳边小声开口。 唇瓣划过耳墩，吐出的鼻息带起丝丝痒感。 而见自家女儿与那少年这般亲密的模样，云家夫人虽无奈、但事实上... 她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不满。 是的。 一个年纪轻轻的天枢代理、千岩军副统帅，执掌着军政大权，据说还有着强大到足以匹敌仙神的力量。 这简直是没地方找的女婿好吧？ 而且他刚刚虽有些惊愕，但举止之间并未失措。 “先生，你怎么看？”云夫人望向身后。 一道声音响起，低沉回应间带着些许书生气质：“咳、夫人觉得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是当家的，无有这般道理。” 云夫人侧身、将身后站立的人显露出来，也让罗维与云堇看清了来者。 一个穿着长袍的儒雅中年。 与‘天叔’倒有些相似。 “父亲。” 云堇轻轻欠身。 “伯父。” 罗维也同样行礼，到了此刻、他也当然镇定了下来。 ...根据刻晴给予的信息，云堇的祖上自从事锻造的云家中分离出来、自成一脉后，便一直从事戏曲行业，家族氛围浓厚。 云堇的父亲是璃月知名的‘文学大学士’，学识过人、曾写出不少极具价值的书本，在须弥进修过，在八门中更有兼任。 其母亲正如云堇所说，是早些年璃月港有名的‘角儿’，名气虽不如现在的云堇与更久之前的‘若心’，但也算是数一数二。 大概也只有这样一个家庭，才能培养出云堇这么优秀的女孩儿吧？ 虽然她很快就不是这个家庭的了... “总感觉罗维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云堇看了一眼罗维。 “没、没什么。” 罗维摇头否认：“不管怎么样，这里都不是说话的地方。” “伯父、伯母，去新月轩如何？” 他带起了一抹微笑：“我在那里已经为两位备好了一桌酒席。” 云家夫妇对视了一眼，也都点了点头。 “也好——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云大学士表示赞同。 云夫人却挥了挥手：“堇儿，你过来一下。” 云大学士却也在同时靠近了罗维。 罗维与云堇对视了一眼，都在同时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 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该做的准备，罗维都已做好——云堇其实也曾不止一次地在父母面前提及过罗维，他们对于罗维早有印象，在自家女儿的描述影响下、感官本就不坏。 再加上此刻的对话... “哈哈哈，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这么多，离开须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这种感觉了——” 月色映照下的新月轩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装饰点缀颇为高雅古朴的食楼上、阁楼包厢，酒肉菜香四溢的八角桌前。 云大学士显得极为地开心。 从和裕茶馆一路行来的路上，他与罗维聊了很多。 一开始只是抱着随口问问的想法，在云大学士看来、罗维年纪轻轻便已经身居高位，武力出众，必定是用大部分的时间换来的。 哪怕不是武痴一样的角色，对于学问一类的事情，也必定不会很了解。 但出乎意料的是。 云大学士询问的很多问题，他都能轻车熟路的、娓娓道来。 甚至还追溯到很多连云大学士都没想明白的关键节点。 这种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还在须弥进修之时、面对着自己的那个老师一样。 一样的学识渊博。 一样的触类旁通。 这样的交流甚至让他忘却了自己本来的目的、直到旁边的云夫人提醒，云大学士才猛地回过神来，轻声咳了咳，避免过于失态。 “我家先生就是如此，还请不必在意。”云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云堇捂嘴轻笑：“父亲还是改不了这样的习惯。”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得到如今的名声。”云大学士很有自知之明：“一饮一啄，本就如此。” “小维，我知道你很厉害——堇儿，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云大学士看向罗维，正色开口：“结婚之后要经常回家看看。” 罗维：“？” 云堇：“？” 云夫人再次扶额：“抱歉，他喝多了。” 明明只喝了一杯...罗维斜眼看了看云大学士面前酒杯还剩的半杯酒。 不、只喝了半杯吧？ “今晚，就找到这里吧！” “之后，我会再登门拜访。” 罗维立刻回应。 云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搀扶着云大学士起身：“堇儿，你也别太晚回云翰社。” 意思就是说，能够不立刻回去？ 云堇眼眸微微一亮，轻轻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这种节日时候、她的父母才会表现地这么和蔼。 平常时候的云家家风可谓严格。 当然、也或许就因为还有着松懈的时候，所以云堇才能在端庄的同时保持内心的雀跃活泼也说不定。 罗维与云堇同时起身、目视着云家夫妇的离开。 而后对视一眼... “人走了，吃吧！”罗维指了指面前基本没吃多少的餐桌：“天枢肉、水煮黑背鲈、.干锅腊肉...” “今天是难得的节日，就不必讲什么清食养性了！” “咕噜。” 少女吞了口唾沫，旋即看向罗维：“一起吃吧！” ... 轰隆—— 海面。 雷声嗡鸣，浪潮掀卷之间、带起重叠巨涛。 从稻妻海祇岛归航的南十字号鼓动着巨大的船帆、在海水冲刷之下跌宕起伏。 “北斗船长...” 船上的水手都在大喊着。 立于船首的女人却只是拄着手中的重剑，直视着前方掀卷浪涛的庞然巨物、眯起了眼睛。 她的眼中有雷光闪烁。 她腰间佩戴的神之眼在风雨中明亮如日。 她的瞳孔深处倒映着的、是一尾几乎有数十丈之庞然、巍峨如同山岳的巨物。 那是... “本该已死了千年以上的，海祇岛最初所信奉的神、大蛇吗？” 第一百五十章梦境畅游千年前 茫茫大海之中总会遇到一些特异的场景，或是突然掀起的风暴与巨浪、又或是从深海之中涌动而出的庞然海兽。 虽然海中并无‘尘世七神’，但一千多年前的魔神战争结束之后、也有无数战败的魔神不屈从于七神统治而逃亡海王，于海中掀起了另一轮的争霸。 所以海中也并不缺乏‘魔神遗骸’的现象。 对此、已出海不知道多少次的北斗早就习惯，南十字船队也有一整套熟悉的应对方案、 但是这一次是不同的。 不只是北斗，就连船上其余的水手、那些没有神之眼，无法感知空气中游离的元素的普通人也都能感受到这一刻的异常。 应对魔神遗骸可以战而胜之。 应对天灾可以提前绕开。 应对有着浓郁的领地意识的海兽亦然。 但若面对一个有意追逐的‘魔神’呢？ 面对一个古老而庞然的存在呢？ “北斗大姐头，完全避不开了！” 那边的水手在狂风暴雨中高声呼喊着，手中所掌的船舵不受控制的倾斜。 不受控制的船向着那庞然巨蛇的影子流动而去。 但身后无数人的呼喊之中、北斗却只是静默着望向眼前。 她的嘴角扬起。 在昏聩的天地间、摘下了眼罩，让那一只习惯了漆黑环境的眼眸裸露而出，绽放雷霆威光。 也更绽放内心的兴奋。 “弑神...” “我早就想，试试了！” 既是避无可避。 那便只有—— “小的们，鼓动船帆、全力加速。” “冲上去！” 嗡然一声。 重剑粲然而出！ ... “晚安，云堇。” 另一边的璃月港繁华依旧，随夜幕渐沉、光影却越发显得明亮。 相隔数千里的海上风波自然影响不了这里。 刚送别云家夫妇的罗维与云堇在饱餐一顿后，又逛了一会儿街。 但说是节日、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却也不能太晚回去。 于是罗维亲自将少女送回云翰社。 也在这灯笼红影之下轻声道别。 “还叫我云堇吗？” 少女却突然在门前站定了脚步，于裙摆飘摇间转身，凤眸抬起、略微眨了眨。 蜿蜒双腿支撑美好娇躯，裙摆飘摇间紧缚下摆的紫色微微勒紧挺翘。 云堇望向罗维。 绒球凤冠下的俏丽容颜满是不满。 “那...”罗维想了想，想到了这个称呼：“堇儿，晚安。” 少女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凑近间、将柔软朱唇贴着罗维的脖颈，吐息间道出了一句‘晚安’。 高兴地转身进屋。 一直到门扉轻轻合上，罗维也才收回了目光。 今晚的活动，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 只要去找个合适的时间上门拜访、与云家父母敲定合适的礼仪与时间即可。 这一点。 彼此也哦度心知肚明。 罗维心中默默盘算着，却也在不自觉间走到了璃月港繁华的街道上，穿过人来人往之间... “年轻人，又见面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罗维脚步顿了顿，看向一侧摆放摊位卖着花灯的老婆婆：“萍姥姥，又见面了。” ‘歌尘浪市真君’依旧是身形微驼、老人模样的身影、 她听见了罗维的话语，呵呵一笑：“你这孩子、恐怕上次见面的时候，就认出我的身份了吧？” “嗯。”罗维并不否认。 他的一些特殊能力、在仙人之中已经不再是秘密。 萍姥姥虽然一直呆在璃月港。 但可从未少了与其他仙人的联系。 “仔细想想，尘世之中似乎也有许久没有出现你这样的年轻人了。” 萍姥姥感慨了一句：“之前那个姑娘没跟你在一起吗？” “刚刚分开。”罗维说着，又看了一眼萍姥姥今晚售卖的‘宵灯’... 其形如‘熊’，呈现棕黄色，看起来颇有些憨厚可掬的模样。 “炤神‘马克休斯’？” 他瞬间就认出了其身份。 “没错。”萍姥姥从摊位上摘下了一个宵灯：“难得你知道。” “这个送给你吧——我想，如果马克休斯能够清醒地看见如今的璃月港，也一定会很欣慰自己当年做出的努力没有白费的。” 罗维抬手接过、定定地看着手中的‘宵灯’。 魔神马克休斯。 执掌炉炤、能为人带来滋养身心的美食的神明，祂既是魔神中的一柱，却也是摩拉克斯眷属、岩王帝君座下仙众之一。 这样的存在，罗维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也同样知晓，马克休斯早在千年往前，魔神战争刚刚结束之时，便为了平稳因漫长的战争而持续动荡的璃月土地、将自身的力量散入地脉之中，从而陷入了漫长的沉眠之中。 至今仍未彻底清醒过来，也或许永远都不会清醒... 而其沉睡的那一日。 也正是每一年的今天。 ——最初的逐月节，就是用来纪念‘马克休斯’而确立的。 萍姥姥轻声咳了咳。 她仰头看着满天飞起的花灯，那每一盏花灯形态各异，但在许久之前、却都有着其特殊的意义、 那也既是为出征的将士指明归乡的道路。 古时的璃月从不安稳。 将士出征未归，仙人喋血他处亦是常态。 哪怕如今，璃月本土已安稳许久，但这样的习俗、仍流传了下来，璃月港每逢过节、也都会有宵灯悬起。 然而很多人也只是将之当成节日的喜庆。 却已忘却了那宵灯的真实含义。 “大概、也就只有我们这样的老人，才会记得那么清楚吧？” 萍姥姥感慨了一句：“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这些后生，还是少一些人知道比较好。” “好了，夜已入深，我也该收摊了。” 萍姥姥说着、站起身来。 罗维目视着这位仙人如同寻常的老人般推车离开，手里仍紧紧握着那一盏‘马克休斯’模样的宵灯。 千年前的魔神战争... 罗维的心中一动，将手中的花灯原地点燃、而后令其升上天空。 他跟在那宵灯之后、漫步行走。 这一夜的他放空了心思。 但在夜晚沉眠之时，却做了个梦。 以执掌梦境之能... 做了一个，有关于千年前的、‘马克休斯’的梦境。 第一百五十一章甘雨交给你了 这样的梦境并非是罗维有意为之，却也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境本就是思维意识的呈现。 而聆听着萍姥姥的讲述，罗维不自觉地遥想当年的璃月、于梦中神游，也是理所当然。 借着这样的机会。 罗维也能一点点笑话摩拉克斯那六千七百年光阴的漫长记事。 这样一股庞然的信息，他已能用来展现强大的战斗力。 但若只是用来战斗， 却也未免浪费。 等到了第二日。 悠悠醒来之时、旭日的晨曦已经彻底明亮了起来... “锅巴、锅巴，别走太快了！” 吵吵嚷嚷的街道上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动了罗维。 在与云先生于梦中各自道过早安、温存了片刻后，一大早就出了门的他拄着长刀抬眸，回神刹那便看见一个扎着发辫的少女迈着一对皎白的长腿、在街上追逐着一只小小的、棕黄色的‘熊’。 “香菱小师傅，早上好！” 街上的人纷纷对着那少女打着招呼。 “早上好、早上好！” 少女一边回应，一边挥手向前。 风风火火、显得颇为匆忙。 罗维立于原地远远地看着，一直到那‘小熊’在奔跑间望过来刹那、对方也似乎略有停顿。 马克休斯 确实还没醒。 罗维并不意外，耗费力量陷入沉睡的马克休斯、如今正是以名为‘锅巴’的宠物的身份追随在璃月港鼎鼎有名的小神厨香菱的身边。 但祂已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与力量。 存在的、仅是名为‘锅巴’的小熊，而不是那个名为马克休斯的魔神。 就如萍姥姥所说的—— 香菱是萍姥姥的弟子，萍姥姥对其情况也自然再是清楚不过。 此前的罗维在刚刚穿越过来之后，其实也打过锅巴的注意。 想要试着将之转化为‘不从’。 最终却也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并非魔神， 又如何转化为不从？ 当然，或许也更因为马克休斯心中并没有对于命运不甘的屈从吧？ 打哪无论如何。 他如今也已不需要再打对方的注意——没必要，更不想。 收回了目光的罗维踏步向着月海亭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中盘算着之后的日程打算，登门拜访云家的合适时间... 一边一如既往地去‘上班’。 也更一如既往地打卡摸鱼。 只不过刚推门而入的前瞬间。 罗维便对上了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眸。 “早、早上好，罗维先生。” 半仙之兽甘雨小姐一如既往的睡意朦胧、半睡半醒般地发出了似是呓语的声音。 她站在月海亭的门前、还未入内，阳光映照着其身形，冰蓝短发间蜿蜒勾勒的仙兽之角。 她的容颜依旧俏丽，饱满的胸襟被黑色布料紧致包裹、垂落的衣襟划过平坦腹部，下摆飘摇间，侧面可见的浑圆微陷三角。 这位甘雨小姐看起来似乎一如既往。 但是... “甘雨小姐这是去哪里了？” 理论而言。 甘雨应该一直呆在月海亭内。 除却之前被留云借风叫了过去，叙一叙师徒感情，否则她一般不会离开地太久... 但听到罗维的话语，甘雨刚想回应，却蓦地怔住，话语中还没吐出的话语直接被打断。 “看你这副模样、肯定又是偷偷工作了吧？” 另一个清脆女声从身后传来。 梳着总角、穿着一席紫色长衫，裙摆飘摇，双腿紧缚黑丝的玉衡星从远处走了过来、踏上月海亭门前的台阶，英姿容颜带着几分无奈。 “罗维，早上好，”她向着罗维打了声招呼，又转向甘雨：“既然新的制度已经确立了下来，那你就要学会把工作交给别人分担。” “劳逸结合，才能让工作更有效率的发挥。” 听到这里。 罗维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因为新的制度确立。 短短三天时间里，璃月的行政机构在七星的强力推动下，完成了一次基本的重组。 无论是七星还是总务司，都一下子从繁重的工作中解放了出来。 不只是帝君离去之后卸下的工作。 就连原本的担、都一下子轻了下来。 于是，一直忙碌了三千七百年的甘雨、突然被强制性地‘放假’了。 被玉衡星刻晴以‘劳逸结合’为理由。 不管怎么说。 甘雨这个总务司领导在名义上，都只是七星的辅佐。 对于这样的理由，甘雨根本无法拒绝...但很显然，她也根本改不了自己的习惯。 听着刻晴的话，甘雨摇了摇头：“虽然我也想好好地休息，但是果然——” 无法习惯多一个时刻的休闲。 无法习惯突然彻底轻松下来的气氛。 所以哪怕昨晚离开了月海亭，甘雨仍跑到了另一边的下辖璃月港总务司分部。 而看到这副模样的甘雨，刻晴也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 然而... “不能让你多做，也是为了培养其他人的能力。” 刻晴振振有词：“现在，岩王帝君已经不在，我们如果想要璃月港发展得更好，就不能一个人将所有的工作总揽下来——” “人治的时代，不是要创造一个、或者几个名义上为‘人’的神。” 这不是自己的话吗？ 罗维没有插嘴，只是单纯地当着一个看客。 不战斗的时候。 他还是挺喜欢这种啥事不干的氛围的。 “好吧、我会努力习惯的...” 甘雨轻轻地点头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如今的改制。 只是终究无法习惯... “算了，让你一个人习惯如今这种氛围、果然还是有点勉强。” 玉衡星小姐抬手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般、 刹那。 眸光微亮。 “不如...之后一段时间，在工作的时候，你就跟在罗维阁下的身边吧！” 还处于看戏状态的罗维瞬间愣了愣。 “罗维阁下。”刻晴望向罗维：“就劳烦你好好教导一下甘雨。” 教导什么——？ “当然是教导如何心安理得地在安逸的氛围里打发时间了。” 刻晴眨了眨眼睛：“你不是最擅长这点了吗？” “即便拼着想出新制度、也要减轻工作负担，就算无所事事到发呆也不想工作什么的...” “我想，甘雨所缺少的、正是这样一种精神！” “...” 第一百五十二章新的弑神者 “真的、真的可以不用工作吗？” “应该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吧！？” “...” 月海亭，午后的办公室里、暖阳和煦，从这巍峨高耸的建筑所能俯视到的整个璃月港也一如既往的繁华。 节日之后，一切往复循环、却也变得更有活力。 但在这日光照耀下、坐在窗边的罗维却有些无奈地看向了对面的‘少女’。 名为甘雨的半仙之兽坐在檀木雕琢的椅子上、双腿交并轻轻摩挲着、微露深陷，垂落的双手压着饱满的胸脯，腹部在垂落的衣襟间平坦起伏。 那张俏丽的容颜显得颇为不安—— 也当然不可能不安了。 虽说早上刻晴将甘雨塞给自己的时候、罗维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他想了想自己在工作时候反正也无事可做，那么稍微‘带一带’也无妨。 而且，诚如刻晴所言。 如今的璃月港刚刚进入人治的时代、无论是总务司还是八门，亦或者是新设立的一些地方机构，都需要大量人员去操作也才能熟悉中间的种种环节。 如果让甘雨出手、那么其他人基本都不用做了。 罗维对于工作了几千年的这只‘椰羊’的能力并不怀疑。 限制她，既是为了让其好好休息，从大局来说，也更是为了整个璃月——以上，也都是刻晴对罗维所说的话语。 那位玉衡星小姐都这么说了。 最后罗维也理所当然地没有拒绝。 于是才有了此刻的场景。 才有了此刻... 彼此坐在同一件办公室里，却什么都没做的画面。 “椰...咳，甘雨小姐，喝茶吗？” 罗维推了推面前的茶杯。 “谢、谢谢。”甘雨抬起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接过，虽有不安，但还是轻轻地品了一口。 茶香入口、心中的不安也似乎稍微缓解了一点。 但甘雨总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无所事事：“请问，有什么工作要做吗？罗维先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天枢星应该要负责新的人员调动事务吧？还有驻守璃月本土的千岩军事务...” 一口茶刚刚落肚，少女也终于忍不住、在朱唇轻启间提问。 “那些事情啊、我交给新成立的总务司‘天枢部’了。” 之前的七星总管一应事宜，总务司代理七星行事、而现在，七星之下的总务司又更加具体地分出了七个部门，分别代理七星事宜，七星只用负责大方向与重要事务的决策。 机构的扩张必然带来人数的暴涨，但只要各司其职、明晰各自的责任，便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本质来说，以往的璃月港在管理层面上、其实是贫瘠的。 这些事情，甘雨其实也都是知道的。 毕竟在昨天之前，很多的机构扩张、人事裁决，都是经由她手完成的。 但她总觉得还有事情是没做的。 还有很多很多的工作、是需要自己去负责的—— “唔、嗯...” 甘雨小姐支支吾吾，像是努力想要找出还没完成的工作，却又想不起来一般。 经历七星共同裁定的新制度本就涵盖方方面面，其中更有其自身的增添条款。 怎么可能找得到空缺的点？ “不过说起工作，确实有。” “是、请说！”甘雨猛地坐正、连带交并摩挲的双腿也猛地一挺，提起的腰肢更带动胸襟一片荡漾。 她精神振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稻妻般。 “璃月港这边的话、倒也没什么好做的，七星、总务司七部再加上八门，现阶段倒是足以应对璃月人事。” “唯一欠缺的、便是仙事了。” “仙人事仪吗？” 甘雨歪了歪头。 “没错，璃月利益习俗甚多，总需要一个负责人——我想甘雨小姐应该很合适。” “可是，仙人事仪的话，应该不需要专人负责吧？”甘雨脸上浮现出了犹豫：“毕竟，只有节日的时候才需要出面什么的...” 也太闲了。 说是有了具体负责的工作。 但跟她现在根本没什么区别啊！ 但罗维的神情却显得极为认真：“但璃月港确实没人比你合适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甘雨小姐还参与过久远以前的魔神战争吧？” “额...嗯、是，是的，” 像是想到了某些不光彩的过去、甘雨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如果不是她在之前已经与赶来璃月港的留云借风会过面。 确认了师傅没有跟罗维说太多的话... “据说还是击败了一只巨大的魔兽？” 甘雨：“？” 她想说你怎么知道... “留云借风真君还说你那时候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呢、击败魔兽的方式也很奇特——” “...” “不止击败魔兽，上下山的方式也很特殊。” “...” 看着这一刻甘雨那越发显得不自然的表情，罗维心中莫名觉得有趣的同时、却也只好跟留云借风说声抱歉了。 这些话留云借风其实没有对罗维讲述过。 只是作为一个穿越者的‘常识’。 但是在甘雨眼中，却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某位率性而为的仙人的一次玩闹之举... “无论如何，负责这方面的事情，今后肯定少不了要跟仙人接触——帝君不在的话，很多的交流便都要我们来完成。” “如果甘雨小姐实在不想的话，我就交给别人了。” “我想应该有很多人会接受的、毕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仙缘’。” 罗维像是真的要思考新的人选般... “不——交给我吧、我可以的！” 甘雨急忙打断。 是的、罗维这么说，她也就想起来了。 如果负责这方面事宜的人要经常去与仙人会面交涉的话，一但稍微熟悉起来，那么以她的师傅、留云借风真君的性格... 说不准，她的黑历史，就会在璃月港人尽皆知了！ 小时候因为太喜欢吃而很胖，魔神战争时期噎死了魔兽、上下山因为太圆而直接滚下去什么的... 不能。绝对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甘雨觉得自己必须阻止那种事情的发生—— ‘总感觉莫名其妙地‘燃’起来了啊！’ 罗维摸了摸下巴。 但无论如何，总算是有了个真正稳住甘雨的理由。 见眼前的少女再次坐下去。 罗维轻轻敲了敲桌面。 那么接下来... “新的弑神者，已经产生了吗？” 他的心中似有所感。 也就是在这一瞬...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一阵规律的敲动声：“天枢代理大人。” “凝光大人邀请您前往会面！” 甘雨下意识侧眸看向门扉处。 罗维随口询问：“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其实他大抵也能猜出是什么。 猜出... “据说，是南十字船队的北斗大人、遇难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稻妻的邀约 北斗遇难了。 这是凝光收到的消息。 但其实并不是很确定——哪怕南十字船队整船出航、回来却唯独缺少了作为船长的‘海龙王’北斗。 哪怕根据船上的人的口述、北斗最后为了迎战突然出现在海面上的‘魔神’，裹挟着万丈雷霆冲向茫茫水汽之间，也必然十死无生。 但作为那个家伙的‘投资者’、凝光却觉得，她有可能还活着。 当然，之所以让人去请罗维，却也不是因为这一点。 而是因为... “来自稻妻的邀请？” 在受到邀请之后、让甘雨留在屋子里，独自赶来的罗维脚踩着这位天权星凝光位于黄金屋附近的辉煌宫殿，刚刚推门而入，便听到了对方说出的‘邀请’。 “没错，这件东西——” 灯火通明映照下、天权星凝光的身形一如既往的高挑。 披散垂落的白金长发于头顶处束着精致古朴的发簪，额前发丝掩衬着一张成熟美丽的面容。 所穿着的白与金的长袍编织紧缚挺翘胸前，纤细腰肢蜿蜒收束、如银屏般自末端炸开一片浑圆，分叉的衣摆更隐约可见其内束缚的蕾缀。 女人的双腿修长浑圆，白皙绽放。 她一手捧着烟斗，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封盖着印签的书信，神情仍旧带着淡然与自信：“按照南十字船队上的人的说法、北斗在冲入大海前的最后一刻，特别嘱咐船员，一定要将这东西交到你手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北斗在稻妻接下的生意。” 罗维从凝光的手里接过那封书信，虽未开封、但确实能一眼就看出这是对自己的邀请。 毕竟... “海祇岛、巫女，珊瑚宫心海诚邀罗维阁下之书”。 信封标题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 不过海祇岛，罗维应该从未与他们有过任何交集... “难道是为了请我去对抗‘雷神’？”他想到了稻妻内本就存在的混乱局面。 一直在与雷神主导的、统治稻妻的幕府作对的势力。 不也就是本部位于海祇岛的反抗军？ 至于其为什么会知道自己... 北斗。 那位海龙王，是见过自己在海面上接下雷电将军的一刀的！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天权凝光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身形修长，面容俊朗的现璃月第一战力，嘴角轻轻划起一抹笑容：“毕竟，罗维阁下确实称得上是足以与魔神比拟的‘怪物’。” 当然，并不知道罗维其实已经勉强算是与‘雷神’交手两次的凝光也并不相信罗维会是那位稻妻神明的对手。 而罗维也不再迟疑地将手中的书信拆开。 娟秀的文字瞬间印入视线之中。 邀请、确实是邀请。 但这封书信，却并不是邀请罗维去直接与雷电将军对抗的。 只是邀请罗维前往海祇岛做客。 是‘示好’。 却并没有‘拉拢’，更没有‘结盟’。 在知道了罗维的身份是璃月的‘天枢’之后，珊瑚宫心海便也按下了之前的打算——这位海祇岛的巫女还是很清楚如果让璃月介入稻妻的纷争到底意味着什么的。 她从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也并没有直接反对雷神、反抗雷电将军的意思。 反而带着一种“靖难”、“清君侧”的意思。 所针对的，也仅有幕府、统御幕府的三大机构，三奉行，以及他们所施行的‘狩眼令’与‘锁国令’。 在将书信交给凝光看过一遍之后，这位天权星也忍不住轻笑：“看起来，这位巫女小姐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傻——” 感觉。 她好像有些惋惜？ 不过海祇岛在稻妻确实算是颇为特殊之地，那里并不受雷电将军与幕府的管辖、哪怕提瓦特大陆上的诸国都将那里默认为稻妻的领土，但稻妻本土局面，却反而不那么认为。 如果从那里登陆稻妻的话、既能避开雷神的直接观望，也能借助反抗军的势力打开‘地图视角’。 “看起来，你似乎有所心动？” 那边的凝光将手中的书信收起来，将罗维的神情收入眼底、一目了然。 “是个好机会，不是吗？”罗维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天权星。 凝光沉思刹那：“你该不会打算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璃月向稻妻开战的借口？” “你觉得可能吗？”罗维眼角一抽，瞬间无语。 “也是。”凝光有些惋惜、又有些松了口气： “从投资的角度来说，区区一个稻妻的价值、可比不上你——更何况，就算有借口，帝君离去后的璃月也不会是雷神的对手。” “所以我去，只是为了去见识一下异国风貌。” 罗维拍了拍腰间的长刀：“也是为了去赴一个履行到一半的约定。” 履行那进行到一半的...挑战神明的，御前大比！ “是吗...也好，如今的璃月已不需要谁时刻盯着。”凝光轻轻颔首、却又说：“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是把日期顶一下。” “别让云堇那个孩子等太久。” “放心吧，我会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罗维的眉目间多上了些许的温和。 确实要确定。 这是昨天逐月节就已做下的决定。 而见罗维这幅模样， 凝光却突然陷入了沉默。 罗维却也并不在意：“若无其他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 “嗯、对了。” 刚刚抬起的脚步顿了顿，停于门槛前的罗维侧眸回望：“北斗船长的话、不用担心。” “她还活着。” 北斗肯定还活着。 毕竟在来之前的刹那、罗维还于意识中，主导了北斗的‘弑神者’仪式。 他赋予其合适的权能，令其成为提瓦特大陆上除自己之外的、第一位‘弑神者’。 同时也收拢了其余的权能，储存于仪式的‘圆环’之内，作为崭新的‘后手’。 当然，这些罗维肯定不会直接跟凝光说出来。 他只是以岩神为借口：“这是帝君托梦告诉我的。” 帝君托梦... 等凝光回过神来，罗维已踏步远去。 这位天权星手捧着烟枪，轻轻吐了口气，而后轻笑。 帝君未死。 只是远行。 这是在镇压奥赛尔之后、帝君亲自托梦告诉全体七星与仙人的事情。 所以天权星也毫不意外。 只是... “如果我再年轻一些的话，说不定也会如那个小丫头一样动心吧？” 凝光嘴角轻扬，衣襟包裹下的曼妙身躯于巍峨宫殿中、越发显得雍容。 她想到了刚刚那一瞬罗维眉眼中透露出的、对云堇的温和。 面容俊朗、实力强大又身居高位之人的温柔确实很容易让人动心。 但果然...比起那些动心，凝光还是更喜欢无限之物。 无限的、能够让她达成自己野望的人。 “嗯、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或许也很符合？” 凝光又一次的陷入了深思。 第一百五十四章订婚贴 此刻的凝光在想什么、罗维当然不会知道，即便知晓或许也只会一笑置之。 他并不担忧那位天权星真的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相较于此、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虽说决定接受那位海祇岛巫女的邀约、前往稻妻，然而在那之前，很多的准备总还是要做的。 比如自身状态的调整、一身实力的总结。 又比如作为‘天枢’、对下属工作的安排。 再比如——于他而言，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前往拜访云家的事情。 前两件并无困难，如今已能匹敌中上等规格的魔神的他对自身实力的把握自然很难出现差错，在工作上的布置、也只需要把握大方向，而且他的身侧还有闲的发慌的甘雨可以咨询。 也就是为了筹备第三件事，罗维在与天权星会面后的两天里、便会时不时地去找刻晴。 虽然每次都会应得刻晴一脸神情莫名。 “你以前是不是没有拜访过别人？” “既然是怀抱着特殊目的的拜访，那么无论是时辰还是日期都必须完美把握。” “按照璃月历法来说，最合适的时期...” “...” 为此，罗维查阅了很多的资料。 除却战斗之外，他也很少在一件事情上这么认真——不、比起战斗还要更加认真。 而每次见罗维这副模样，刻晴的神情也就会变得更加的莫名。 当然，这些事情也都是瞒着云堇进行的。 他与云堇每天晚上也自然仍会聚在一起、谈论创作，依偎闲聊，亦或者一同出门逛街。 就这样。 时间荏苒。 第五天、夜色沉坠笼罩，明月高悬处照耀城市的灯火辉煌如漫天星辰。 璃月，绯云坡接近玉京台处的一座古朴厚重的宅院之前，罗维轻轻整理着装，吸气呼气之间，轻轻上前敲响了门扉。 他的时间定的很好。 这一夜在璃月历法上是最适合登门拜访。 而且这一夜。 也正是云堇从云翰社‘请假’、归家的时期。 罗维与刻晴讨论出来的结果自然不会出错... 咚咚咚。 门扉敲动的声音在适合居住的幽静院落里回荡着。 紧接着便听见嘎吱一声，摇晃的绒球从里面探出，少女俏丽的容颜冒了出来。 “维？” 出来开门的毫无疑问是云堇。 她一眼就看到了罗维。 显得有些开心，但却好似...一点都不意外？ “堇儿，你怎么了——” “来！” 从门里跳出来的云堇直接一把抓住了罗维，往里走。 被抓着手的罗维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仍有些没回过神来。 但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却又放下心里。 月色映照着入夜后的庭院。 少女的裙摆随其向前而轻微摇晃着、那一双柔美的双腿轻微起伏间带起娇躯起伏。 悬于饱满胸襟之前的神之眼微微绽放着明黄色的光芒。 她像是有些开心、有些期待。 但同样地。 也有些失落。 而这个时候，罗维也终于发现庭院里出奇的安静。 同样门扉紧闭的正屋里，也更是如此。 哪怕干净、 但除却云堇之外，好似没有其他人？ 这是... “抱歉、维。” 少女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如你所见，我的父亲母亲不在家。” “不在家指的是...” “我的家族原本是从事锻造的、但某一代的先祖厌倦了锻造的事业，于是放弃了那舞枪弄棒，转而研习起了戏曲，从最初的锻造世家分离出来。” 少女嘴角扬起一抹轻柔的笑容：“这些，阿维你应该是知道的。” 这些罗维当然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 “虽然我家放弃了锻造事业，但毕竟也曾与此有关，而有些‘业障’，是甩不开的。” “几百年前层岩巨渊发生矿难之时，我的家族也就在那里从事开采业用以锻造。” “而如今，主家那边已没有多少人，唯一剩下的旁支，也就只有我们家这边。” “所以——” “伯父伯母，去了层岩巨渊吗？” 罗维怔了怔，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最近一年来层岩巨渊不断爆发、似是无有停歇般的暴动。 “嗯、” 云堇拿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罗维：“这是我父亲母亲留下的书信，说是有一个云游仙人在前段时间找到了他们，要云家后人重新出山，与当年同样作为锻造世家的寒家的后人一同合力锻造出足以压制层岩巨渊地脉的绝世神兵。” “嗯、对了，那位仙人自称‘留云借风’，父亲母亲在信里说这位仙人说话风格很特殊，是在逐月节的时候找到他们的——他们推脱不过，也就直接跟着走了。” 云堇捂嘴轻笑，眼眸眯起、露出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 罗维：“...” 他很想说怎么又是‘那个女人’？ 他也突然想起，逐月节的时候、天衡山山顶确实有仙人气息。 估计也就是那个时候——甚至云家夫妇之所以会直接来和裕茶馆‘堵截’自己跟云堇，也是这个原因。 毕竟按照之后刻晴跟自己的说法。 也确实是他们主动请求刻晴带他们过来找自己的。 不过仔细想想。 如果是留云借风真君的话、云家夫妇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至少可以稍微安心。 但他今晚来的目的... “你看看戏，父亲母亲大人早就算好了。” 云堇俏脸微红。 罗维拆开了书信、仔仔细细阅读了一遍，也才发现那对夫妇确实都算好了。 结婚的日期什么的... 这算是订婚贴吗？ 罗维抬眸。 幽静的院子里仅有两人、少女俏丽的容颜红晕更加弥漫，很显然，她也早就先看过这封书信，里面有什么内容，她也是知道的。 她更知道罗维今晚会过来。 哪怕罗维一直藏着—— 但是。 “你的心思，我可是一目了然的哦？” 凤眸微抬间，云堇虽是羞赧、但还是轻笑妩媚，带起万般风情。 她说：“而且刻晴小姐，可是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刻晴又算计我是吧？ 罗维眉眼轻轻一跳。 却见少女牵着自己的手，突然靠近。 她将自己再次往后推。 下意识的推力自然无法撼动弑神者的身躯，但对于少女的推搡、罗维从不会反抗，只会顺其心意后退。 于是扑通一声。 门扉撞开。 他跌入幽香的少女闺房之中。 直接被一只手推到了床榻之上。 门扉在少女往后抬起的足靴间重新合上。 她于同时凑的更近。 摇晃的绒球凤冠下俏脸红润俯下。 飘摇裙摆下足尖略微踮起、略微往前曲，将那深陷紧靠，带起一阵暧昧。 扬起的面容吐气如兰。 紧贴的柔软微起荡漾。 她坐到了罗维的身上。 “说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正式来我们家呢!” “之前都是我在你那边过夜，今晚、你也就在我家过夜吧！” “...毕竟你之后，就要出远门了不是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把一切交给所爱之人 在作为璃月大学士的父亲与戏曲名家的母亲的教育下成长的云堇毫无疑问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儿。 哪怕很多时候，传统的女孩也会有非传统的一面。 比如说她就曾对被璃月人视为离经叛道的摇滚乐起了浓厚的兴趣，以至于偷偷半夜跑出去、只为了见识一番。 但有些东西，于她而言、却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逾越的底线。 只是唯有罗维、是不一样的。 是的。 说是过夜。 看似与先前曾有过的数次过夜不同，但这一夜、罗维却莫名地能够感受到怀中少女的决心。 早在几天前。 她便从那位玉衡星小姐的嘴里听说了罗维或许将会去往稻妻。 她知道罗维将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 更知道他或许要离开不短的一段时间。 在那一刻、她便一直在想着，临行前应该送什么礼物，应该说什么。 哪怕能于梦中联系，但毕竟不同于在现实中见面。 而在今日回家的时候，见到了父母留下的书信。 她也终于想到了要送什么。 她要... “将自己，送给你。” 幽静闺房，四面帷幕垂落、遮掩朦胧人影。 少女轻轻凝望着相拥的少年那俊朗的容颜，感受着对方滚烫的温度，哪怕这一刻心跳得很快、脸很红，但她那扬起的笑容，却仍带着几分飒爽。 定下的婚约。 便代表一生一世。 那么、还有什么要迟疑的呢？ 罗维注视着少女朱红眼眸中显现出的决意，也仿佛看到了戏台上那位飒爽巾帼。 能柔则柔。 当断、她亦不会犹豫。 “是吗？决定了？” “嗯。”云堇眯起了眼眸，将身体贴合地更紧，头顶绒球凤冠轻微摇晃着、穿着的衣袍包裹着曼妙身躯随之微微起伏，抬起的双腿往前一压，鼓动的后摆更显开阔。 她说：“而且这样一来，无论是谁、也都没法跟我抢了哦？” 听到这句话，罗维也大概明白眼前少女另一份决心推动力的来源。 因为‘刻晴’。 那位身居高位、同样年轻貌美的少女，又与罗维朝夕相处，给了云堇一定的危机感， 归根到底都是少女。 归根到底，都是被情感所扰的年轻女孩。 哪怕嘴上说着理解。 心中又怎么可能毫无芥蒂？ 不过既然如此... “云先生，你愿意陪我走一生吗？” “当然愿意了，罗维先生。” 就如那场戏一般。 互称先生。 也更在此刻互相托付一生。 不过... “忘了个你说了。” 罗维轻轻拥住少女纤细的腰肢，手指轻轻扣动间、温热抚过细腻。 他坐在床上，与坐在身上的少女相拥、俯下的面容缓缓地划过那绒球凤冠，落在少女俏丽容颜上。 相拥紧贴、相互磨合间。 他突然低声说：“我确实要去远门。” “不过不会与你分别的。” “唔！？” 被彼此滚烫温度相触的少女愣了愣。 “因为我现在，已经能够做到让彼此的真身入梦了——” 这是‘梦貘’的第三层能力，也是当年的梦之魔神抵达的高度。 换而言之... 哪怕相隔万里。 也能如此刻一样、真实相拥。 云堇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更加羞红，但她张了张朱唇想要说什么，却被直接堵住，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渐渐迷离沉坠。 将此身第一次、也是此身的全部交出，交给自己的心上人。 风吹纱帐，一点烛火摇曳间熄灭。 窗外月色明朗。 一夜无眠。 ... 翌日。 阳光落下的码头上、停泊于此的巨大战舰之前，迎面而至的海风吹拂着包裹细腻丝绸的饱满双腿，飘扬裙摆紧缚浑圆。 梳落的总角长发间、玉衡星刻晴侧过视线，看着缓步走来的修长少年——不，或者该称为‘男人’了。 “早上好，罗维阁下。” 刻晴朱唇亲启，轻声开口。 旁边的千岩军来来往往，也都同时踱步、曲半身行礼。 行来的身影呼了口气，下摆飘摇如龙鱼舞动、踏动的足靴踩着木板地面发出整齐规律的声音。 腰间所悬长刀于鞘中微光流转，似呼应着茫茫天地山河一般。 他迎着眼前的玉衡星小姐，轻轻点头：“刻晴小姐，早上好。” “我还以为你会睡到日上三竿，想不到这么早。” 刻晴这句话说得若有所指，也更证明了昨晚的事情确实有着她的故意推动。 罗维倒也不羞赧：“总有要事要做的。” 但说实话。 因为是初次尝试，而且食髓知味、昨晚其实一直到了很晚才真正入眠。 只是罗维依靠着梦境的权能、以潜意识掌控身体，却也足以让彼此有足够的休息恢复。 不伤身。 甚至互有补益。 不过即便如此，他早上一大早出门的时候、云堇也还是一副昏昏沉沉睡不醒的模样。 不过还是振奋精神，在罗维那句‘今晚见’下羞红脸送他出门。 真的就如同持家待君归的新婚妻子般。 而见罗维意识略微出神、刻晴也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罗维？” “请收起你那笑容。” 她的话语里多少有些无奈。 罗维回神、轻声咳了咳，收起刚刚不自觉扬起的笑容：“准备得怎么样了？” 今天既是出海前往稻妻的时期。 之前便已确定好了的。 “差不多了。”刻晴点头，指了指码头前停泊的战舰：“船上储备的物资足够往返稻妻数次有余，其中还有海图、装载了之前用来对抗‘奥赛尔’的归终机。” “还有三百名有着丰富出海经验的千岩士卒紧随。” “那就足够了。”其实对罗维来说，哪怕一个人也够了。 但这毕竟是以‘璃月天枢’的身份出使稻妻。 是的。 此次出航，海祇岛的反抗军仅是‘跳板’。 罗维的真正目的，是打算以此为契机，强行打开稻妻的‘国门’。 而且他也已成为正式的天枢星、而不是代理。 天叔已正式将名位移交。 据说已经跑到轻策庄找他的姐姐隐居去了，不过临行前还托人来告诉罗维、婚宴一定要邀请他，不然老头子绝对与他没完。 对此，罗维只能无奈摇头。 现在—— “我让甘雨在船上等了挺久了，你也该出发了。” 刻晴声音清脆：“让她出去外面走走也是件好事。” 多学习摸鱼经验是吧？ 罗维吐气，扶了扶腰间长刀，向前跨步：“也好。” “那就出发吧！” “一路顺风，罗维。”刻晴点头。 “放心吧！”罗维回眸：“此行，必然顺风！” 船帆鼓动。 起锚出航。 巨大的嗡鸣声中，刻晴也轻轻地吐气。 她望着那甲板上迎风而立的身影。 想到了这几日他为了云堇的全心全意。 这一刻也突然有些莫名的... 羡慕了起来。 ...说着帮助促成他们的婚姻。 最终却是成功了。 但玉衡星小姐却总感觉，在这期间、自己的心思好像也变得复杂难明了起来。 “走了吗？” “是的，凝光大人。” 璃月港、玉京台最高层，天权凝光远望着码头出海的船只，吐露药草香气。 颀长衣摆飘摇间、这位执掌璃月商业流通的女人略微眯起了眼眸，对于身侧秘书的回应恍然未觉。 哪怕相隔很远，以神之眼持有者的眼力、她也仍能清晰地看见那远去战舰上的身影。 清晰地看见那已成男人的少年... ‘总觉得，更有魅力了。’ 凝光轻笑莫名。 旁边的秘书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懵。 第一百五十六章安逸的氛围 对于凝光而言，眼下的罗维确实极有魅力——不止因为实力强大的他的于这位野心勃勃的天权星而言、代表着她极有可能走向的未来，那个将势力蔓延整个提瓦特大陆的理想。 也更因为他此刻所要做的事情。 “稻妻、就将之，视为我的事业的第一步落子吧！” 一念至此。 手中烟斗轻转。 凝光的轻笑更显愉悦。 而她的想法、已经出海的罗维其实多少也有了然。 但并不会在意。 时间倏忽。 海上光阴的流逝因旅途的枯燥也更显飞速。 ... “前方掌舵、顺时针四十有礁石！” “风级六，鼓帆！” “...” 茫茫大海间、远离了璃月港口的战船之上，训练有素的士卒有条不紊地驾驭着这一搜航船前行。 他们已出航三天。 这三天里、借助风力洋流，已驶出上千里的航程。 远比在陆地上行军的速度要快上许多——当然，如果是罗维独自出发，或许现在早就抵达目的地了。 坐在这一艘楼船形式的千岩军大帆船‘屋顶’的罗维看着下方甲板来来往往的人，呼吸着夹带浓郁咸味的海风、下意识抚了抚腰间出海之后便没有出鞘过的离海梦断。 航路上偶有遇见的海兽也都是一些孱弱之物，不说战舰上装载的归终机、哪怕仅靠如今的千岩军士卒挥枪投掷，也能轻易解决。 自然也不需要他出刀。 这三天的时间、确实显得无趣了。 也是好在入夜之后能够以真身入梦、与云堇‘谈心’。 更好在白天之时，也还有另一个少女随行身侧，供自己打发无聊时间... “罗维，怎么了吗？” 同样是在楼船顶端。 同样端坐在椅子上。 罗维对面、有着一头冰蓝色柔顺发丝、头上一对蜿蜒犄角延伸而出的少女抬眸，歪头间粉紫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不解。 名为‘甘雨’的半仙之兽双腿略微交叠正坐，于垂落的衣摆下扩开一片浑圆，布料深陷其间、更间三角阴影于午日阳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她的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书籍，垂落的双手于腋下处绽放白皙，更见黑色包裹的挺翘轻轻耸动着、显得美好动人。 那张俏丽的容颜正对罗维。 依旧略显迷糊。 但这次、不是因为长时间的工作而未休息导致的迷糊。 仅是因为还没从手里的书籍中所记载的内容中回过神来。 “不——没什么。” 罗维摇了摇头，只是道：“甘雨小姐这是在看什么书？” “唔...没。没什么。” 甘雨迅速合上了手中厚重的书本、在光芒一转之间，便将之收入了腰间以红绳玉穗佩戴的神之眼之中。 但其实她不说。 罗维也知道甘雨手里的书籍是什么—— 那是关于航海的知识以及提瓦特大陆的地理分布。 这位半仙之兽果然还是闲不下来，哪怕这些工作交给跟随而来的千岩军便已足够，但她仍还是会做出相应的准备。 不过罗维没有追问。 甘雨也只是将书本收起来之后，朱唇轻启间再次询问：“罗维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吗？” “确实有。” 罗维并不否认，这也是他这三天来、白天时候‘打发’时间的必备工作： “我想再次询问一下、有关于璃月以前的故事。” 询问。 获得信息。 再以这份信息、于‘梦境’之中寻找对应的所在，去一点一点地分割，消化从‘仙祖法蜕’内得到的，六千七百年的记事。 这也正是罗维的做法。 一次性的接纳对于他来说仍是无法接受的。 但若以这种切割式消化的方式，便也无妨。 甘雨也早已习惯了罗维的‘爱好’，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精致的半仙容颜之上浮现出了一丝思索。 “上次说到哪里了...嗯，好像是...” “五百年前的层岩巨渊的故事。”罗维接过话题道、 “嗯。” 甘雨这才回过神来，她脑海中储存了太多的记忆、存活了太久，便连魔神都会遭遇磨损，她自然也会。 而这份磨损带来的影响自然便是意识的略显迷糊。 若在工作时候、漫长岁月带来的，几近于本能的习惯运作之下自然不会凸显。 但在这种平常时候，却也会显得记忆里稍差。 只是也只是‘稍差’，只需要转瞬、便也能想起来： “层岩巨渊之灾，始于魔神怨念爆发、而后扰动地脉，带来底层崩塌，无数千岩军举长枪钺矛出击，于层岩巨渊主导开采业的锻造世家‘寒’、‘云’亦卷入其中。” “当时的璃月在魔神战争结束之后度过了近千年的安稳时光，一开始人心惶惶，好在很快便有夜叉仙众加入队伍之中、稳定人心...” 根据甘雨的说法。 罗维的脑海中有一股信息缓缓地浮现，无穷的文字刹那间编织成一片真实的光影。 他仿佛看见了层岩巨渊外那如今已成一片坍塌破碎的土地、在那之前，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工业区。 他也更仿佛看见了地脉暴动、泥流崩塌，天塌地陷的那一日。 在那一日之前。 璃月还不单纯只是金融与经济的中心，因为层岩巨渊那优秀的矿产资源的缘故、更兼有‘工业大国’之名。 当时的璃月、并不只有一座‘璃月港’。 也还有一座‘璃月城’，位于山峦之间，是一座工业大城，与璃月一南一北、一海一陆，相互呼应着。 但那一日之后。 璃月积蓄了千年的工业体系刹那崩塌、工业一夕倒退，也才渐渐将重心偏向以摩拉为核心构建而成的商业金融经济。 那一次灾难死伤惨重。 更损失惨重。 “最后还是留云借风真君、理山叠水真君、削月筑阳真君三位仙人联手施展洞天之能，将灾难锁住，才暂时平稳。” “然而隐患已经埋下，云家更深受影响，就如同受到了诅咒一般——在漫长岁月更迭之下，后人日渐稀少，仅剩只脉残留、寒家也已在濒危的关头。” 甘雨清脆的嗓音回荡：“那之后，层岩巨渊外围也仍有矿工开采，但已不如最初的规模——哪怕是在外围，也仍时不时会有地脉爆发，带来灾厄。” 最近的一次。 也就是在近一年里的爆发了。 罗维消化着脑海中的‘信息’，也回忆着昔日的璃月的风景... 有关于云家的事情，他之前已经听云堇讲述过不少，更确认了其状态。 倒也并不担忧多虑。 只是细细沉思间， 船帆鼓动，在风力的吹卷间向前。 两侧船桨排开。 蓝天昊日下的海面波澜不止。 甘雨略微止住了声音，望了一眼罗维，却发现罗维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双眸轻闭间睫毛微颤，像是睡着了一般的，俊朗容颜带着一股令人沉浸的安逸感。 “安逸的氛围...” 甘雨轻轻的呼吸了一下。 她其实也并不是不喜欢安逸闲暇。 只是之前一直忙不下来。 但这一刻、看着眼前的罗维，她也突然很想学着他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世界的风与水与光... 就像刻晴说的。 罗维先生，果然是个很特殊的人呢—— 窸窸窣窣间。 上方，却有声音传来：“罗维大人，甘雨小姐、前面有岛屿！” “根据地图上标识的，应该就是海祇岛！” ——海祇岛到了。 罗维睁开了眼眸。 甘雨也略微正坐。 经历三天两夜的航行。 目标中的岛屿...终于到了吗？ “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 海祇岛中心，巍峨的宫殿之内。 也有人睁开了眼睛。 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年轻嗓音。 第一百五十七章珊瑚宫心海的期望所在 千岩军战船靠岸，临近稻妻的此处、却显波澜不惊。 这当然不是因为雷电将军大发慈悲让他们越过海上的国境线——无论如何，海祇岛虽然不在幕府的直接统治之下，但在提瓦特的共识中、也隶属于稻妻。 雷神以‘雷电将军’编织而成的锁国令自会将其囊括在内。 之所以能顺利度过、自然是因为罗维以‘沙克斯的流动’之权能操纵海上洋流，将整片海域进行刹那的颠倒、令本在前方的国境线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从而神不知鬼不觉的踏入稻妻的海域之中。 而于此。 暮日照耀着海面的粼粼波光、天穹如火烧却之下，立于甲板上的璃月众人也终于将那临近的岛屿彻底收入眼底。 茫茫海面上，先是一点浮现。 而后便于急速靠近间扩散、渐成一片绵延的土地与涌动其内的水流。 “那就是海祇岛吗...地形果然独特。” 在听到手下报告后起身走到甲板栏杆边缘的罗维扶着腰间的刀柄，发出了一阵慨然。 即便已曾在游戏之中见识过。 但亲眼见到、他也仍还是避免不了感慨海祇岛的地形独特。 在他们手中的海图中、海祇岛位于稻妻西侧，其形如螺旋盛放的海底珊瑚，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海祇岛说是岛屿。 但总体却更近似于被一圈土地围住的‘湿地’。 其四面比海平面更高，中间却突然下陷成峡谷，巨大的落差更带来无数湍流而下的瀑布在空气中炸裂成一片片苍白的水花，远远看去，在阳光下更如似摇曳。 而湿地峡谷的中间、却又有一处更加高耸之地，一座恢弘的宫殿依托着庞然如山岳般的粉紫贝壳建立、远远看去，便也毫无疑问是整个海祇岛的中心。 那既是稻妻对抗幕府的‘反抗军’的枢纽—— 名为‘珊瑚宫心海’的巫女的居住之地。 至于其本人... “已经在近前，亲自迎接了吗？” 围绕海祇岛四面的陆地之上，已有人影簇拥等候于夕阳落下的余晖之间。 他们穿着板甲，手握长枪、庄严列队，显然已等候片刻。 与之相对的。 在看清的刹那、立于甲板之上的千岩军士卒也于同时挺直腰板，紧握长枪。 这是不同国家、地域之间的第一次正式交流。 自然不能落入下风。 就连甘雨的面容都略微严肃了起来。 只有罗维仍是一片轻松。 他只是将目光凝视着那被海祇岛的士卒簇拥着的一道纤细较小的少女的身影。 对方是领袖。 也既是‘珊瑚宫心海’。 嘎吱一声。 战舰巨船也于同时划过水面，触及近岸的浅水区域。 “欢迎莅临海祇岛，来自璃月的诸位——我的名字是‘珊瑚宫心海’，海祇岛的现人神巫女，勉强算是...这里的管理者吧？” 罗维刚至甲板落下、踏步岸边的土地，那边的少女便于同时主动上前。 像是颇为期待、期待着这一刻的交涉一般—— “我叫...” “罗维大人，久仰大名了！” 罗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不经意间打断。 总感觉... 这位现人神巫女，好似表现得有些急不可耐？ 是因为被雷电将军压迫地太过的缘故吗？ 这么期待自己的到来...？ 哪怕对方并未让自己参与稻妻的纠纷、但或许彼此都明白，当罗维踏上这片土地，某种意义上，便也是海祇岛对抗‘锁国令’的一份依仗。 “珊瑚宫阁下，不必客气。” 罗维轻声咳了咳、忍不住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唔、是我失礼了。” 少女深吸了口气，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 这位有着一头浅粉色长发的少女穿着的是如深海游鱼般的着装、头戴着的发簪亦如鱼鳍般展开，衣带飘摇如鱼的翅与尾、胸前敞开双肩白皙，佩戴的硕大蝴蝶结悬于微微隆起之上，平坦温润的腹部于其下若隐若现，隐现的三角更被一抹白色遮掩，扩开挺翘浑圆。 这样的装束自然说不上的胆大、但就像诸如甘雨等人在璃月港的地位令一般人根本无法目视，亦不敢直视一般。 在她出现的刹那。 周围的海祇岛士卒也都不约而同的转身背对。 如对神明般... 不敢直面容颜。 “‘现人神’么？” 罗维忍不住咀嚼了这三个字的涵义。 “这不过只是一个虚衔，阁下不必在意。” 见罗维似乎略有在意，珊瑚宫心海解释了一下。 她也像是早已习惯了他人对这三个字的咀嚼一般：“海祇大御神...也就是外人常说的魔神奥罗巴斯，祂曾是我们信奉的神祇，我们世代所尊奉的、也正是祂守护海祇岛的意志。” “相较于此、为了迎接来自璃月的诸位尊敬的客人，我们海祇岛已经备下了最好的招待，只等诸位入席！” 心海面带微笑，那张少女容颜上满是期待：“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问题，想要请教罗维阁下。” 想要请教如何对抗‘雷电将军’、反抗锁国令吗？ “自无不可。” 罗维来本就抱着撬开稻妻国门的目的。 若能斩杀一两个由大部分、甚至完全体的魔神遗骸所化的‘不从之神’，也更再好不过。 ——所以对于心海的话，他当然不可能回绝、 因为若反抗军越强。 璃月一方、便也越有理由涉入其中。 是的... “那我就冒昧提问——” 心海眨了眨眼睛：“那您能告诉我、有关于《魔神志异》续作，《人类时代》什么时候复刊吗？这本书已经断更了有接近七天了...” “北斗小姐说过，您就是这本书的作者——我对于其中涉及的，因人类纷争而出现的种种计策、很是感兴趣！” “这应该是算是兵法谋略的起源了吧、还有...” 罗维：“...” 他看着眼前少女满脸振奋、就差握紧拳头呼和起来的模样。 “咳、心海大人，这些事情，还请您在之后的宴会上再进行商谈！” 一直到旁边的反抗军部署低头提醒，珊瑚宫心海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致歉。 但看得出来，她刚刚的话确实是认真的。 “罗维先生的读者还真多、就连稻妻都有。”旁边的甘雨也有些惊讶。 罗维却只有哑然无语。 明明在他国遇见爱好自己所写的书应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但这怎么就、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而到了此刻。 他也终于明白对方刚刚看见自己的激动缘由所在。 感情不是因为雷电将军。 而是因为能当面催更了！？ 为了请教书的内容 第一百五十八章兵法之道 是夜。 海祇岛的上空、群星闪烁而明亮，位于外海的天空异常澄澈干净，所能凝望的星辰也比在璃月更多、更加显然。 而在岛屿中心、被四面土地拱卫簇拥的，依托巨大的海贝而建的巍峨宫殿之中。 灯火通明，一场‘接风宴’、也于帷幕重重掩盖间进行。 外部是对数百千岩士卒的招待。 而内堂。 则是高层的会议。 一场仅有三人的宴席。 “白天、真是失礼了。” 坐在上首位置的，名为珊瑚宫心海的少女面带歉意。 于此下首位置。 甘雨静默不语，只是歪头看向身侧罗维，冰蓝色的发丝略微拂动。 罗维摇了摇头，看了看这被结晶包裹起来一般、恍如海神龙宫般，四面晶莹闪耀的宫殿内景，也只是轻笑： “作为一个创作者，能有人喜欢我所书写的东西——这对于我而言，是一件好事。” 他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然后珊瑚宫心海便也真的不客气起来：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新的篇章什么时候出现？还有还有，人类真的是依靠自己的努力发展出这么多的计谋策略的吗...” “...” 所以说。 总感觉你所说的，跟我写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啊！ 罗维默默地抬起面前的酒樽，喝了一点酒。 暖意入肚，复而吐出。 裹挟着大海洋流与珊瑚的气味。 名为《人类时代》的篇章、所书写的是在神明目光注视下，那些普普通通的璃月人从数千年开始一路坎坷的发展。 说是与神同行的土壤、但即便是神通广大如岩王帝君，所关注的，其实也是名为人类的这整个群体。 而那些时常被忽视的、底层人一步步攀爬至高峰的故事，那些纯粹的人类英雄的记事，却也有其闪光的所在——罗维这本书的主旨，也正在于此。 ...这是罗维为云堇准备的、为了完成她那‘把天下人心唱给大家听’的理想所书写的，属于人类的故事。 也是他用来消化脑海中三千六百年之记事的另一种手段。 只是很显然。 同样的一本书，在不同的人看来、是完全不同的。 眼前名为‘珊瑚宫心海’的少女从中看到的、却是人类战争策略的发展，是人类计谋运用从雏形到逐渐完善的过程。 这也与其的爱好有关。 但无论如何、心海确实很喜欢罗维所书写的这本书，若非如此，她白天也不会那么激动——更不会在从北斗的口中听闻了那位曾于茫茫海面之上挡下雷电将军一刀的‘神秘强者’也是这本书的作者之后、对此刻会面的期待更加爆棚。 当然，虽说她对罗维所书写的这本书很是推崇、然而毕竟也是海祇岛的‘现人神巫女’。 在白天之时能够在自己下属低头提醒下能够迅速整顿心情，邀请罗维与来自璃月的众人前往这座位于海祇岛中心的‘神宫’、入席宴会。 于此刻。 也能很快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的不合礼节之处。 见罗维眼神怪异，正坐的少女忍不住脸色微红、轻声咳了咳，抬起的双手带起绶带飘摇，跪坐的姿态、大腿略微交并挤压，令那一抹遮掩深处的白色勒紧些许，带动美好蠕动。 她诚挚道歉：“抱歉，我失礼了。” “没关系。” 罗维再一次表示自己不介意：“新的一张，目前已经在构思了。” 嗯、 从你刚刚提及的那一瞬开始的。 对，罗维所写的书、没有大纲，更没有构架，全都是现想现编，想到哪写到哪，写到哪鸽到哪！ 这些心海自然不会知道，听闻的一瞬、她也更略微期待了起来：“以前我一直认为八重堂初版的作品就是对兵法最完美的诠释，但自从看了您的书之后，我也才知道，之前的我果然还是太浅显了。” “有过数千年历史的璃月、历史底蕴深厚，果然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呀！” 虽然但是。 八重堂、那不是专门初版偏娱乐性的小说的吗！？ 哪怕早在游戏中便已经知晓，但在切实听到之后、罗维还是忍不住一脸诡异。 “嗯、感谢罗维先生的解答。” “不过...” 说到这里，珊瑚宫心海的话语略微顿住，表情也随之一肃：“接下来，该要谈论正事了。” 哪怕之前的关注点一直略有不对，但作为海祇岛的‘现人神巫女’、她以此名义邀请来罗维，也自不可能真的只是为了谈论一本文学作品的创作。 也自有更大的事情。 “您听说过，‘祟神’吗？” “‘祟神’所指的、是魔神残留的‘怨念’吗？” 罗维还没开口。 旁边的甘雨便下意识地回应：“唔、这是我从书上看到的。” 在航行过程中所看的、介绍稻妻的书籍。 罗维也知道‘祟神’所指的、与璃月的‘业障’一般无二。 不过他没有说话。 只是望向珊瑚宫心海。 这位海祇岛现人神巫女点了点头：“人死曰鬼，神死作‘祟’。” “我们海祇岛居民，在千年前，是曾在魔神奥罗巴斯的统治下的——在古老的传说中，是祂将我们的先祖从暗无天日的海底深渊拯救而出，并教导我们刀耕火种。” “然而现如今，如你们所见、我虽名为‘现人神’，但我背后，并无神明。” “古老的魔神早在千年前，便因东征八酝岛而被如今的幕府雷电将军所弑。” “但魔神虽死，惨留下来的业障仍时不时地影响着人们的正常生活。”罗维接口道：“你希望我帮你们，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是的。” 珊瑚宫心海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张俏丽的容颜却又在转瞬之后，泛起了一抹无奈：“我的手下...他们试图借助异国的力量，来破坏千年前雷电将军栽种而下的、用以分散拆解‘祟神’的镇物，从而唤醒祟神的力量。” “但...” “任谁都知道，祟神并非是真实的神。” “仅是神明的怨念——敌我不分的、魔物。” 甘雨下意识地想说既然是你的手下、那你为何不阻止...但话语还未吐出，便戛然顿住。 如果不想阻止的话。 珊瑚宫心海便不会在这里请求罗维的帮助。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阻止的话... “如您所见。” 心海略微低头：“我虽名为现任神巫女，但接任不足一年、我所能管理的、亦并非是所有反抗军。” 又或许是因为比原著时间线提前半年的缘故。 如今的珊瑚宫心海，仅有作为现人神巫女的人望，而缺少了‘威名’、 她仅是名义上的领袖。 仅能掌控一部分的力量、 在珊瑚宫心海‘手下’的反抗军、势力错综复杂，很多东西，她虽知道，却也无力去阻止。 毕竟海祇岛不能出现内乱。 心海也并没有能在顷刻间镇压一切动乱的力量与手段。 “你就不怕，引狼入室吗？” 罗维将手扶住悬于腰侧的刀兵，随口而问。 珊瑚宫心海抬眸：“我已做好准备。” 为外人所乱。 总比祟神复苏、千里皆为灾难笼罩，来得更好。 ...哪怕背负骂名。 但守护海祇岛，守护岛上的居民、本就是‘珊瑚宫’这个姓氏所该背负的事情。 “舍小取大，轻重权衡...也是兵法中的一道。” “而且，若您真要入住海祇岛、所要面对的阻碍，也并不是我等。” 罗维当然知道是什么。 哪怕那位以‘雷电将军’为名的幕府统御者实质上仅是被制作出来的机制人偶、因其机制所在，却也绝不会任由外人占领稻妻。 他们有能力偷渡入稻妻。 却绝对很难在无声无息之间占据这片土壤而不被察觉。 因神明对于领地一事，从来都是极为敏感的。 “但若您真能做到，那么海祇岛臣服于您，也并无不妥。” 第一百五十九章祟神 在少女清脆清晰的嗓音落地之后，整个海祇岛神宫便陷入了刹那的寂静。 然后便是一阵轻笑。 “这就是你所深诣的兵法之道吗？” 罗维放下了酒樽：“果然...不能小看。” 说实话。 因为穿越前带来的、‘游戏’里的印象，也更因为这名为珊瑚宫心海的少女痴迷于娱乐小说中的所谓‘兵法’的事情，他的心中多少也有了些许的轻视， 哪怕微乎其微、但确实存在。 然而事实证明。 眼前的少女虽年纪尚浅，但于做事考虑之上，已隐隐有了一方策士的风范。 不说滴水不漏， 但于其而言、已算是极其缜密。 “我也不过是...尽自己所能而已。” 珊瑚宫心海轻声回应，眸光沉静。 “那么问题来了——我虽接受了你的邀请，但可没有所要帮你们。” 罗维放下酒樽后、将手掌搭在桌案之上，轻轻扣动指尖，发出一阵规律的敲动声：“你们海祇岛能给我什么？又能给璃月什么？” 若无让人心动的砝码。 他有什么必要帮助他们？ ——哪怕斩杀神明是他此行的目的。 但也不是非斩不可。 稻妻、也不止有‘奥罗巴斯’这么一个‘祟神’。 对此，既然敢于邀请对方到来、心海也当然准备好了筹码。 但她却不明说，只是小心翼翼询问：“您想要什么？” “很简单。”罗维倒也不客气、更不拐弯抹角：“我只要两样。” “我在璃月的时候，便时常听说稻妻有‘刚玉’这种特殊的矿藏，其为‘奥罗巴斯’尸骸散入大地后凝结而成的结晶，若将之加入刀剑锻造之中、可以令寻常刀剑蜕变成削铁如泥的神兵。” “而在你们反抗军所占据的领地中，恰好便有这样的矿脉。” “——我要它，以及在稻妻修建一处码头、用来运送货物，还要一处工厂，作为加工矿藏资源之所在。” “这样...吗？”还以为对方会狮子大开口的心海略微怔了怔。 是的，这样的条件在她看来、算不上什么。 刚玉虽然珍贵特殊，但在稻妻、与海祇岛毗邻的八酝岛几乎可以说是遍地皆是，至于开设工厂与码头，若他们真能时常突破雷电将军的雷暴封锁，那么对他们反抗军来说、能时常接济到来自外界的物资，也是一件好事。 这看起来... 似乎是双赢的？ 很显然，生活在稻妻的珊瑚宫心海并不理解‘经济控制’的重要性。 但海祇岛上的居民日常生活用品、甚至财米油盐都被璃月所把控，他们又还有什么反抗能力？ 罗维也是在这方面，暗戳戳地算计了她一把——以‘天枢星’的身份为璃月争取利益，本就理所当然。 “还有。” 未了，他又接着道：“我要海祇岛内所有的知识。” 到了这一点，心海反而犹豫了一下。 海祇岛居民是曾活跃于海面之下的深海之人，在奥罗巴斯遇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是沉溺于海中不知道多少年后的事情。 他们是比现如今的提瓦特七国更古老文明的后代，哪怕历经漫长岁月、许多古老文献都已丢失，但仍藏有不少的隐秘。 只是那些隐秘显然不及现世之人安危重要。 心海最终也还是没有拒绝。 “那么、合作愉快了，珊瑚宫小姐。” 罗维见她点头，缓缓地抬起了酒樽， 心海犹豫了一下。 同样举杯回应——她喝的并非是酒，仅仅只是取海祇岛珊瑚磨成的‘饮料’。 不过罗维也并不在意。 一杯酒入肚、一场宴会就此愉落幕。 不过在将将结束之时。 罗维又向着心海提了个最后一个要求。 并非是酬劳。 也并非所要什么。 但也就是这样的要求、让心海愣在原地，迟疑了很久。 一直到神宫中的侍从上前提醒，她也才回过神来。 但脑海中却仍回荡着罗维刚刚最后落下的话语，那显得疯狂的计划—— “任由他们破坏镇物。” “让他们放出‘祟神’。” “唯有让灾害隐患一次性爆发，才能一次性解决...么？” 心海垂眸。 衣襟摇曳间，立于神宫门前，结晶雕琢的地板倒映着少女纤细的身姿，却仍显静默无声。 ... “罗维先生刚刚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离开了海祇岛神宫的罗维与甘雨走在海祇岛中间高耸的岩土草地之上。 在这通往海祇岛为他们安排的住处的道路上—— 头顶夜幕漆黑，群星闪耀间，四面被奔腾的海流倾斜而落的‘瀑布’所环绕，能看见珍珠在中间包裹的湿润沼地间泛着明亮的光芒。 而紧随罗维身后的甘雨看着走在身前的罗维，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她自然听见了罗维最后对那位珊瑚宫小姐的提议。 于这位手握璃月实权三千多年的半仙而言，那也是一件疯狂的事情。 不—— 或者说，甘雨对这个所谓的计划的感触，比心海要深得多。 她曾经历过魔神战争。 知晓魔神的强大。 更知晓魔神残留的怨念的恐怖。 仅从璃月五位夜叉、因处理魔神业障而变得仅剩一位这一点，便也能看出。 “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罗维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身后娇小的少女。 海风徐徐。 扬起的衣摆绽放如鱼龙之甩尾。 少年俊朗的面容近在咫尺，甘雨怔了怔，却又还想说什么... “给你吧！” 罗维却转手扔出了一个东西。 甘雨慌忙接过， 迎面而至的香气让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肚子也开始不争气地叫唤了起来... 这是，从宴会上打包下来的食物吗？ “你刚刚在宴会上，没怎么吃对吧？” 那一副想吃却又不敢的模样，罗维可是看得很清楚的。 “唔...嗯。” 甘雨没有否认。 她也确实很想吃。 但是... “想吃就吃吧，你现在可不是什么璃月港月海亭秘书，只是一个跟我一样的、公费报销旅游的闲暇之人。” 罗维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 “而且吃这么点，不会发胖，更不至于冲到负责的的。” “...” 甘雨炖了段，旋即将包装纸微微揭开，咬了下去。 带起一阵鲜香肉汁。 但总觉得...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罗维轻笑转头，总觉得这位、除却工作状态，其他时候的表现与寻常的妙龄少女其实并无太多的区别。 也是。 心态的成熟从来与年龄无关，而于阅历相关。 一直沉浸在重复单调的工作之中、可称不上什么阅历。 “接下来，又有的忙了。” 罗维抬眸望向远处。 望向东侧... 海祇岛毗邻的‘八酝岛’的方向。 从那里吹来的风。 比其他方向、显然要略显躁动。 风在动、 祟神、也在动。 第一百六十章散兵 八酝岛。 乌云笼罩着天穹、旋涡般流动间透着淡紫色的幽光。 有道道雷蛇于其间交缠而落，仿佛天神时刻震怒般。 庞然的巨蛇尸骸蜿蜒于其间、森森白骨几乎将划过整座岛屿，于其周围，有淡紫色的结晶覆盖迷茫，链成一片闪耀。 于其北部、有峡谷笔直如刀割，海水都泛着令人惊悸的恐怖。 明明与海祇岛仅有数十里海域相隔，这样的距离在茫茫大海间本该近似毗邻，但两座岛屿之间的环境，却是截然不同。 如果说海祇岛是形如海底浮出的深海龙宫般幽静怡人的话。 那么尺寸相隔的八酝岛，便是形同末日般的景象。 因为这里曾于久远以前发生过的战争残留的影响，那雷电将军划落的无想一刀、至今仍在天空与大地之间留下恐怖的辐射，缠绕的涡云与笔直的峡谷印证了神明的伟力。 留下的巨蛇骸骨、名为‘奥罗巴斯’的魔神怨念引发的‘祟神现象’更令人望而却步。 仿佛那回荡的风声中都夹带着久远以前的魔神的惨叫与哀嚎。 但也就是这样的一片领域，无论是对于海祇岛的人而言、还是对于幕府统治下的人而言，却都属于‘必争之地’。 这样的必争，不是因其产生的晶髓矿藏能带来巨大的收益、也不是因其地缘的重要性。 仅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昔年的海祇岛的蛇神奥罗巴斯率领海祇岛子民东征、也正是为了侵占这片土壤。 蛇神陨落于此。 对于海祇岛的人而言、这里既是他们的领地。 而对于稻妻幕府的人而言，雷神曾挥落的一刀正是为了阻挡入侵、如今又怎么可能放弃？ 是以无论是海祇岛，还是幕府、都有士卒驻扎于此。 而于这一刻。 这被暗紫色魔神力量产生的光影辐射照亮的这一个夜晚，亦有人出现在庞然向上，巍峨愉悦千丈的蛇神之首下方。 “魔神奥罗巴斯...” 有人声音低沉开口，其人穿着一席灰蓝色的服饰，却并头戴斗笠、穿着一席黑色短衣短裤，黑色的短发下面容清秀干净，却仿佛时刻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 “是的，执行官阁下。”于其身侧，亦有人回应。 这是海祇岛反抗军中的一只的领袖，也既是勾结外来势力、歧途复苏祟神的那一系：“这就是我等海祇岛先民曾所信仰的神，奥罗巴斯。” “只要解开雷电将军留下的镇物、让奥罗巴斯的祟神复生，届时，就足以让造成一定的势——压得幕府，不得不改变锁国令！” 他的语气略显高昂，显得很是激动。 但哪怕再激动。 他似乎也从未将雷电将军视为敌人。 生存于稻妻之人都清楚... 击败雷神，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然而他这样的激昂，迎来的、却只是一个冰冷的眼神，一阵冷意的笑： “就凭你们么？” 扑通一声。 这位在反抗军势力中权势不低的男人瞬间冷汗直流： “是...是我僭越了！” “确实是僭越了，想要依靠这玩意儿、强迫那个女人改变她的意志，根本不可能。” 这句话似略含怨念。 但那低头的人根本不敢回应。 他也无法想象敢于将‘雷电将军’称呼为那个女人、所需要的，究竟是何等的勇气。 “不过，奥罗巴斯的祟神，也算是一件不错的道具。” “若能让那个女人出现，也算物尽其用了...接下来，我会让愚人众势力帮助你们破坏镇物。” “——这是来自以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散兵】的帮助。” “不要让我失望。” 话语落下。 声音远去、压迫也在同时消失。 留下的反抗军一脉领袖略微喘息着，满脸惊悸。 但惊悸的同时，却又有兴奋：“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来自至冬国愚人众的‘执行官’...果然，都是一群，怪物啊！” 也只有这样。 才能帮助他们，完成自己的目标。 锁国令。 在锁国令之下... 海祇岛以往维持发展的向外贸易、根本无以为继，他们所生存的那片土地，也更早已无法耕种。 连生存都成问题，所以才要反抗。 只要成功让雷电将军收回成命... “只希望珊瑚宫大人那边，没有发现异样吧！” ... “那位珊瑚宫小姐，真的会照做吗？” 海祇岛，四面光影幽寂、浮动于‘峡谷沼地’之间的深海珊瑚散发着淡淡流萤。 神宫之侧、庭院之前，在踏入门槛的瞬间，手捧着食物的甘雨仍还是忍不住，再次询问了一下眼前的少年。 那样的疯狂之事。 哪怕她刚刚一时之间被食物吸引、但也不可能真的就将之抛之脑后。 当然，比起珊瑚宫心海的做法，她也还是更关心眼前这位年轻的天枢星会采取的行动。 是会如同之前那般...亲自出手，去斩杀祟神吗？ 但哪怕甘雨知晓罗维的实力强大，他也曾斩杀货真价实的魔神。 祟神奥罗巴斯，却还是不一样。 在古老的典籍之中。 这位蛇形的魔神虽是魔神战争的失败者、但若非其最后突然发狂一般的东征稻妻，引起雷电将军挥出的全力一击、也未必会死。 换而言之。 祂极有可能是七神之下最顶尖的那一批魔神。 比罗维曾斩杀的海之魔神强。 也更比奥赛尔强。 仅仅留下的祟神现象被封镇后产生的泄露现象、便影响至今... 但若完全解封，那也绝对是比拟上等规格魔神的层次。 罗维...能赢吗？ “放心吧，那位珊瑚宫小姐虽然年轻，但敢引璃月入局、她的魄力，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大。” 罗维在门槛前顿住了脚步，侧眸轻笑：“她绝对会按照我说的做，因为如果没有我的话——以她如今的控制力，其实也根本无法阻止祟神事件的爆发，只能尽力延缓。” 甘雨张了张嘴，想问...那你呢？ 但罗维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还有。” “甘雨小姐，你的嘴要擦一擦了。” “唔、” 甘雨下意识地抬起袖子蹭了蹭，却发现衣袖一片干净。 再抬眸。 罗维已走入庭院之中。 她定在原地，却突然有些恍惚...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曾在璃月相遇过的，许许多多的人。 那些从少年成长为青壮年，然后逐渐老去、消失的身影。 那些曾亲昵的呼唤着自己‘甘雨姐姐’，却最终老去于病榻之上的七星们。 罗维也是七星。 他也会有那一天么... 自卸下了工作之后、甘雨发现，自己脑海中纷乱的想法越来越多。 不想去那么想。 却又忍不住去那么想... “还有。” 罗维的脚步再次顿住：“不必用那么担心的眼神看着我，我可不会那么容易死。” “我的目标、可不是区区一个‘奥罗巴斯’，所能阻挡的！” “所以我会一直活下去的——” 少年轻笑转身。 甘雨却仍久久驻足原地。 但这次不是因为莫名追忆起往事，而是因为前方少年眼神中的自信。 是了。 甘雨突然想起来了... 那眼神中所透露出来的，似乎正是她昔年追随尚未作为岩神的‘摩拉克斯’时，所追逐的目标。 那三千七百年前，岩神给予的应许... 懵懂而又自卑的半仙少女所希望获得之物。 第一百六十一章云家背负的诅咒 三千七百年前的甘雨尚且年幼，彼时摩拉克斯还未建立璃月、却已作为魔神之中的强大存在而受到无数子民的信仰。 为了给予所信子民以庇护之所在、摩拉克斯往来璃月岷林，本不想参与魔神之间斗争的他也因此涉入尘世之中。 祂令无数强大的存在与自己的子民钉立契约。 并赋予祂们以自身的权能。 那也正是在后世被称为‘三眼五显仙人’的最初由来。 在那一群‘人’之中，甘雨显得极为特殊——但这并非是因为她足够强大，而是因其‘弱小’。 孱弱的半仙之兽于魔神战争之中几如炮灰、却仍旧毅然决然地加入到了摩拉克斯的阵营之中，为其效力。 后世很多传说之中、也都流传着那时的故事。 有人猜测月海亭总秘书甘雨最初与摩拉克斯签订的契约、绝对是极为强大的力量。 也有人猜测是智慧之物。 然而，唯有甘雨本人知晓，本在留云借风真君麾下成长起来的她、幼年时，肥胖而又‘愚笨’的她，仅仅只是希望获得一份属于自己的自信。 为此她以相对孱弱之躯在魔神战争之中奔行，甚至依靠体型噎死了一只仅次于魔神的凶悍魔兽。 为此，她于璃月港工作三千七百年，日夜忙碌。 但长久的时光下来，似乎就连她自己都忘却了那最初的约许。 忘却了那最初所渴望之物... ‘吾与汝所立之约，乃汝将于漫长的岁月里、所获心中的光明。’ 那份明亮。 也正是罗维此刻透露出来的‘自信’。 ... “看起来、我演技似乎还不错？” 走入了庭院里的罗维用视线的余光扫了一眼门外的甘雨，忍不住笑了。 他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眼影那一抹神格面具印刻的淡蓝眼影在略微挑动之间、带起眸光明亮。 但也仅是明亮。 人的眼神是心灵的显现，但毕竟不是‘显示器’，又怎能想要流露出什么情绪、就流露出什么情绪？ 罗维之所以能做到，不过是依靠‘梦貘’的权能操纵潜意识，再潜意识控制身体所达成的效果。 依靠着藏匿于梦境深层的那六千七百年的记事、他也更能知晓甘雨追求所求。 引导出其心中所想，并不困难。 而故意这么做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我可不希望，再多出一个近似于‘保姆’一样的刻晴。” 为了预防这种事情。 他必须在甘雨的心中留下足够强大的印象。 告诉她—— 你所追求之物，便在我的身上。 你又有什么理由阻拦我？ 门外的甘雨也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少女轻轻地呼了口气、胸前黑色布料紧缚的浑圆跳动起伏，垂落衣摆遮掩的挺翘延伸而落的双腿轻轻的抬起，带起侧面深陷勾勒。 她缓缓地迈步、望了一眼住在自己隔壁房间的罗维，眼神莫名。 却又在瞬间、恢复了那份平静。 “罗维先生，晚安。” 于此屈身。 “晚安。” 罗维挥了挥手，彻底放下心来、与之同时踏步，进入了各自的房间之内。 说是房间，但其实更可以视为一间宽敞的殿堂内景，从外厅、内堂再到卧室，一应俱全。 仍是由晶石玉髓铺缀而成，明亮的微光柔和而令人心情愉快，仿佛置身幽远的海底般心灵澄澈。 看得出来。 那位海祇岛的现人神巫女为了迎接他们，废了很大的心思。 从接待的宴席，再到下榻之处都极尽所能的应对着。 但可惜的是... 罗维虽是进入这里，但却不打算在房间之中休息。 这里，仅是中转站。 他从现实，以真身踏足梦境的中转站—— 这也是出海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做的事情。 窗外夜色沉浸、众星拱月如轮，照落月光穿透窗扉洒入房间里，却见人影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罗维视线微光荡漾。 一步向前。 一如穿脱云烟般、踏入梦境之中。 “咿呀、等煞我了！” 但他还未彻底穿脱梦境外层笼罩的、意识的云烟，便听见一阵清亮的戏曲声传来。 旋即便见一只手指穿过云烟，轻轻地点在了他的胸膛上，指肚微微用力，白皙纤细的手掌拂过，而后收束间抓住了他的衣领。 朦胧云烟眨眼收束，裙摆飘摇间、绒球凤冠于头顶轻微晃荡。 在入夜之后便进入梦境之中、等待许久的云先生跳着一双凤眼，朱唇亲启间还想说什么。 或许是等待太久的不耐。 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要嬉戏一番。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罗维抬起的手扶住了腰肢、猛然抱入怀中。 温热抚上腰肢，浑圆足根亦于同时勾勒、少女胸前紧靠男人的后世的胸膛，抬眸能感受到那厚重的鼻息。 她忍不住脸色微微一红，心脏略微加速，张开的朱唇便也仅剩下轻盈的吐息。 想要嬉闹。 但是... 完全败了呢？ “罗先生，晚上好。” 她轻声开口，就这么被抱着、放弃了挣扎。 反正连更亲近的关系都发生了，这么一点，也不算什么。 或者说，仅仅只是这样、还不够。 云堇主动地伸出手，双肩跳动如莲云肩、怀抱住了眼前的罗维。 而后将朱唇扬起。 罗维也在瞬间了然、俯面而落。 片刻分离。 四目相对间、少女的笑容甜美而明亮。 “云先生，晚上好。” 罗维怀抱着云堇，看着那俏丽容颜流露出的好看的神情，也忍不住笑了笑。 怀抱之后轻轻放开、但垂落的双手却仍然紧握晃荡着。 “怎么样？” 少年少女几乎是同一时间、异口同声地发出声音。 又于同时对视。 同时轻笑。 都说发生了关系之后、或许会因失去了距离感而在相处上比原先失去了新鲜感...但似乎无论是罗维还是云堇都没有这种感觉。 他们仍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 哪怕只是异口同声地说着关心对方的话。 哪怕只是这样突然相视、一同轻笑。 都显得格外美好。 “还是我先说吧、我可是‘师姐’！” 云堇抬起了另一只手、葱白的手指在彼此以真身入梦编织而成的真实梦境之中晃荡着。 她朱唇亲启，笑道：“你今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饱？没有太累吧？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人和事？” 少女满脸关心与好奇。 关心罗维。 也同样好奇外面广阔的世界。 罗维自然知无不言。 哪怕他知道这些事情其实不用对方说、白天之时彼此感应对方的状态，也能一目了然。 但总还是希望从对象口中亲耳听见才更放心。 每夜皆是如此。 “有吃饱就好、”云堇放心得点了点头：“也不要太劳累哦？” “以我的身体素质，怎么可能劳累？”罗维随口一言。 云堇却突然脸色微红，哼了哼，又说：“说起来，外面的世界还真是大呀——我虽与异国的表演家有书信往来，但也从未真的走出过璃月，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话说，阿维这次去稻妻，有空的话，就帮我带一些话给稻妻的歌姬‘希娜小姐’吧、替我谢谢她之前寄来的书信里来自稻妻的崭新演唱记忆与心得！” 罗维将这句话记下了：“我会的。” “那堇儿你呢？” “我还是老样子，在和裕茶馆里唱戏、喝茶，没什么变化——不过这样也不错，毕竟我可是打定主意要唱一辈子的、当然，你也要陪着我唱一辈子！” “唔、还有今天，我的父亲母亲从层岩巨渊那边寄来了一封书信。” “他们还要在层岩巨渊那边待一段时间。” “同行的那位仙人说是有魔神怨念爆发、不过已经被暂时镇压，无关紧要。” “他们让我小心，不要独自离开璃月——不过我觉得这句提醒是多余的，我平时本来就不可能独自离开璃月。” 罗维安静地听着云堇的倾诉，却也在同时略微眯起了眼眸。 他想起了白天之时听甘雨讲述的、最初一次层岩巨渊矿难的事情。 因魔神因其的地脉变动。 云、寒两家衰落的最初。 云堇... 或者说，云家，极可能被魔神盯上了。 如今层岩巨渊矿难，便可能是那魔神卷土重来。 “确实不适合，不过如果你想的话，等我这边事情解决了，就带你带各国旅行。” 罗维回应着。 “说好了！” 云堇眼眸一亮，与罗维旅行、周游各国，这可都是她所希望的。 “那是当然了。” 罗维轻轻紧握少女的手掌：“不过在那之前、该休息了，堇儿。” 云堇凤眸轻轻瞥过、俏脸微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去休息吧！”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也不难猜测。 食髓知味的少年少女也本就在渴求着对方。 一直到第二日。 太阳升起。 温存道别之后的罗维才自梦境之中走出，仰头正对窗外的明亮日光。 他整理了一下着装， 推门而出的刹那。 更恰好迎上了等在门外的甘雨的眼眸。 “罗维先生，该出发了。” 该出发—— 前往八酝岛了。 “看起来，那位巫女阁下下定决心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啊！？” 罗维反而有些意外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登陆八酝岛 海祇岛边缘。 持平海面、却远比这片岛屿中间包裹的‘深谷湿地’高上无数倍的泥土草地外，数艘小型帆船停泊、围绕着那一艘璃月而来的千岩军战舰。 离开了住宅庭院的罗维与甘雨远远地、便也能看见这样的一幕—— 日光照耀下鼓动的船帆在海风吹拂下撑起有如篷账、落下的锚在海面粼粼波光间稳稳垂落，轻微震颤着。 而于岸上。 千岩军士卒与反抗军分别矗立、各自拱卫着自己一方的船只。 这里已经严阵以待。 千岩军一方自不必多说、从出航离开璃月港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已时刻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反抗军一方事先没有任何准备。 却仍能一夜之间做出应对。 事实证明，哪怕罗维在放下了因‘游戏’而产生的成见之后、对于那个名为‘珊瑚宫心海’的少女已尽可能地高估，却仍旧小看了她的‘魄力’。 一夜之间做下的决断。 也并非只是嘴上说说的。 而见罗维与甘雨走近，这位年轻的反抗军少女领袖也在双腿提起，雪白蠕动间迎了上来。 对罗维口中说出的“巫女小姐的决断比我想象中还要快”的话语，这位巫女也只是轻笑一声。 声音清脆回应：“兵法有云，兵贵神速。” “既然已做下决断。那么犹犹豫豫——便只能拖延最合适的时机，除此之外毫无作用。”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事关重要，能于转瞬便下定决心、做出决策的人，终究是少之又少。 “难怪年纪轻轻、便能统御海祇岛。” 罗维这句话显得颇为由衷：“哪怕刨除‘现任神巫女’这层身份，以巫女小姐的能力——也必然能带领海祇岛人民走上正确的道路。” “谢谢。” 珊瑚宫心海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夸赞显得坦然自若，但眸光微亮，却也与平日不同。 作为现人神巫女的她在以往必然少不了被夸赞。 但大多数人所见的、却都只是那名为‘现人神巫女’的光鲜靓丽的身份，而很少有人去深究其下的少女通过自身努力获得的能力、取得的成绩。 这也还是第一次。 当然，心海也更清楚，这不过是正常的交涉手段。 只是能准确地说出真正让自己开心的话语的这个男人，也确实很是特殊：“罗维先生也是人如其文——谋略深远而狡诈。”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骂我？” 罗维扶了扶腰间的刀兵。 “于兵法而言，狡诈乃是常态，谋略更是卓越之所在。” 心海笑了笑：“现在我们已为阁下于战船之上补充了足够的物质、若想出发，随时都可以。” 罗维也没有表现得多么在意，只是侧过视线、看了一眼身后的甘雨。 长袍垂落、丰臃双腿支撑挺翘的半仙之兽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便也于同时点了点头。 甘雨率先登上帆船。 去清点航行所用的物资、归终机的‘弩炮’等等... 对此，心海自然表示理解。 彼此只是盟友。 自不可能真的完全信任。 片刻后于出现于甲板之上，往罗维点了点头。 罗维回望心海：“既然一切都已经准备完全，那就出发吧！” “请！” 心海将纤白手掌抚过、衣襟飞扬如鱼龙展翅。 茫茫海面。 各自登船而上。 既然一切都已准备好了、那么此刻出发便也是理所当然。 对于心海而言的‘兵贵神速’，对于罗维来说、却也是同样的机不可失。 以弑神者的感知、很容易便能感受到海祇岛东面那座岛屿笼罩的神灵气息的浓郁，祟神现象、从本质来说，是与璃月的魔神业障一般的魔神死后尸骸残留。 但大蛇奥罗巴斯的遗骸产生的祟神、却显得极为完整。 若其复苏。 转化为‘不从’之后，说不定能抵达接近全盛时期的程度。 弑杀之后所能获取的权能、获得的收益，也更绝对比弑杀复数的弱小魔神遗骸所化的不从要来得更高。 于此。 茫茫海面，数艘房间大小的帆船围拢着高逾数丈、宽有十余丈的硕大楼船在海祇岛出发，穿过海面、留下道道苍白浪花，于旭日下的蔚蓝天穹间印刻远航的轨迹。 空中有飞鸟折跃、浮云缕缕高悬。 但于某个界限。 鸟翼折跃返回，云流刹那消散。 楼船顶端。 罗维迎着海风，遥望着海面，衣摆轻摇。 天空在航行的过程中已不知不觉地失去了原本的蔚蓝。 转而涂抹上了一层淡淡的暗紫色。 涡云于前方天穹显现。 如倒悬的漏斗般、牵引着穹宇的雷霆威光。 紫色照耀下的岛屿在视线中彻底显露，那高耸的峰峦、连绵的土地间纵横盘踞的蛇神遗骸也更隐约可见。 与罗维之前在海祇岛感受到的气息的类似、却更加浓郁与躁动的力量扑面而至。 那也既是... “八酝岛，要到了。” 与罗维一同登船，登陆的却不是反抗军的船，而是璃月的战舰的心海从身后走到了罗维的身侧。 是的，明明作为反抗军领袖，此刻的她却身处于璃月军士包围之中。 看似将安危放于他人之手。 却也更是以自身作为‘筹码’，让罗维等人完全信任她。 甚至若有必要。 还能让明显更加强大的千岩军士卒保护她——而不至于分薄反抗军实力。 她走到了罗维身侧。 粉色长发在海风中烈烈扬起，形如鱼龙的长袍衣裙在少女的迈动间势若水中遨游扬起。 抬起的俏丽容颜凝视着对面那座岛屿，眼神沉静：“八酝岛是我们反抗军与幕府的前线战场，以魔神奥罗巴斯的蛇首为界限、西面属于我们，东面属于幕府。” “我在出发之前，就已经传信让人在岸边接应我们。” “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如果说出发之前、她虽已做下了决断，但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忧虑的话，那么此刻到了近前，便更反而只剩下坚定。 坚定地要解决‘祟神’现象。 也更必须坚信自己等人能够做到... 因为她亲身到来。 这里已无退路。 ——轰隆！ 天空缠绕涡云之间的雷霆轰然坠落，将那岛屿之上的远山近水的轮廓照耀地纤毫毕现般、 也更将临近之后的岛屿岸边所立的人影照耀地清晰明亮了起来。 相隔不足一里。 自也能看清。 那是反抗军接应的吗？ 罗维眸光略微凝视，所见的却是... 躺满一地的人。 以及站立着的、展开一对黑色鸦羽的女子。 “珊瑚宫心海。” “你果然，来了！” 清脆的嗓音随凋零般的黑色翎羽扬起，那身影抬眸、英气容颜显得颇为凛然。 其人显然并非是心海口中接应的人。 更不可能是反抗军的人。 而是—— “幕府大将，九条裟罗！” 珊瑚宫心海愣了愣。 这一幕... 可不在她的‘谋算’之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九条裟罗,幕府天狗 生活在海祇岛的人、在漫长的时光里，一直都与雷电将军统治稻妻的幕府处于对立的位置。 在古老传说里，魔神奥罗巴斯将他们原本生活于深海之下的先祖带上海面之后，这种状态一直持续至今。 哪怕名义上、海祇岛一直都是属于稻妻的领土。 但海祇岛从未接受过雷电将军的真正管制，说是领地，更像是一方诸侯、‘大名’一般。 只是之前仅是暗地里的抗衡，面对七神之一、海祇岛也不敢直言反对。 若要说真正与幕府开始明面上的对抗、却也是在雷电将军发布锁国令与狩眼令的一年前，以雷暴隔绝稻妻与外界的联系之后的事情。 而这段时间里，作为反抗军领袖的珊瑚宫心海所面对的真正对手，也自不可能是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稻妻城天守阁最高处的雷电将军。 而是其麾下的干将。 幕府三奉行之一、主导征战的【天领奉行】大将，九条裟罗。 那也正是出现于此刻海岸边上、将本该接应他们的反抗军全数击倒在地的年轻女人。 从外貌来看，九条裟罗比起心海并不显得年长多少、 其人短发飒爽，侧带朱红天狗面具、裸露出的面容精致英气，锋眉挑起，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锐意。 那高挑的身形包裹在一席幕府方的装束之内，胸前布料垂落遮掩饱满，其下是黑色紧缚的半角浑圆与平坦腹部，腰间绑缚朱红链接绳，其上所悬暗紫色神之眼在被乌云雷霆淹没的昏暗世界里绽放着明亮的光芒。 她就这么立于岸边，迎着海风，双腿笔挺、在分叉的衣襟下摆飘摇间若隐若现，微露白皙浑圆，更于双腿侧面处蜿蜒其饱满白皙的健美曲线。 美丽、飒爽，却又透着一股凛然意味。 名为‘九条裟罗’的女人仅仅只是站着，就透着一股战将气势，令人难以生起小觑的心思。 在接任‘现人神巫女’之后便与其斗争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珊瑚宫心海心中更显得极为凝重—— 但船已靠近。 眼下的地方，也是八酝岛西面唯一适合战船停靠之地。 洋流推动之下，更无法回头。 所以只能靠近。 只能接近那看似独身一人的幕府大将。 “这是你们稻妻的内部事务。” 罗维扫过那岸上的高挑身影，侧眸看了一眼身侧的珊瑚宫心海：“我不会出手。” 弑神者喜欢战斗。 但对于恃强凌弱的、毫无悬念而又毫无利益的争斗，是提不起丝毫兴趣的。 “当然、如果是你的委托的话，那么我倒也不是那么介意插手稻妻事务。” “不、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哪怕再怎么出乎意料。 珊瑚宫心海还是明白某条线是不能轻易逾越的。 她轻轻摇头，回绝了命令。 同时。 四面航船也在不可避免的靠岸。 船只靠近刹那，岸上、九条裟罗背后无数耸立的丘峦之上，无数身影同时出现。 ——幕府军的埋伏。 ——无数刀剑弓箭于同时显现、遥遥相对。 “早就算好了吗...”心海在甲板上轻吐了口气，从船上垂眸望向下方的女人。 九条裟罗面容严肃，声音与其外貌一样透着一股英气：“不过顺势而为而已。” “海祇岛的‘巫女’...” “恐怕你连自己已经被自己的手下出卖了，都没有料到吧？” 这句话说得平淡。 也没有多少洋洋自得的意思。 在九条裟罗看来... 自己这样的胜利，并非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而到了此刻，心海也大概能够明白事情的始末——也就如九条裟罗所说的，对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自己被海祇岛的内部人员‘出卖’了。 那群与异国势力勾结、试图破坏八酝岛镇物，解开祟神封印的反抗军内部成员的一脉在听说了‘巫女大人’正在前往八酝岛而来。 心中本就有鬼的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也必然是自己的谋划已败露。 这一点，心海其实早有所料。 她也是故意不隐瞒自己的行踪。 想要给予他们压力——让他们加速破坏镇物，解开祟神封印。 从让罗维这位能接下雷电将军的刀、具备魔神级伟力的存在与之交手，进而一次性解决八酝岛的祟神现象。 但事实证明，心海还是高估了那一只反抗军的底线。 他们确实感受到了压力。 但第一个选择，不是加速破坏镇物的速度、而是秘密统治幕府军，告知他们‘海祇岛巫女将至’的消息与准确地点。 “失策了...” 心海轻轻吐息，缓缓地从千岩军战舰之上走了下来。 天穹暗紫色光影仍旧流转，将整座庞然岛屿笼罩在一片暗沉幕光之内。 海风徐徐，带着些许躁动。 战舰之上的千岩军没动。 没有罗维与甘雨的命令、他们也不会动。 紧随心海涌上岸边的、是另外几艘帆船上的反抗军。 他们手握长枪刀剑，与那群包围四面的幕府军遥遥对峙，剑拔弩张之间，两位领袖却反而显得神情平静。 “想明白了吗？” 九条裟罗立于海岸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踏着沙丘走来的海祇岛巫女，冷哼一声。 不过她却又将目光略微上移。 看向了那停泊的千岩军楼船战舰。 将目光扫过那些巍峨矗立的士卒。 最后停顿于那倚靠在甲板栏杆前，眺望远处蛇神之首的年轻男人与立于其后的犄角少女... 璃月的船。 来自璃月的人么... “没能约束好你的部下、这既是你的失职。” 九条裟罗转瞬收回目光：“——也更是造成你今日失败的缘由！” 她没有提及那艘来自璃月的战船、更没有牵扯那群人。 仅从对方那一副虽靠近、但置身事外的模样，九条裟罗便不难猜测他们与这群海祇岛的人有关联，但关联不会太深。 敌我为名，对方实力更未知。 这种情况下。 不节外生枝，才是最好的抉择。 现在的最优选，还是要把眼前这个反抗军领袖抓住——之后的事情，等到上报将军，自有将军裁决！ 于是九条裟罗缓缓地抬起手、她的身后展开的漆黑鸦羽略微振动着，在漫天翎羽洒落之间，与腰间神之眼共振、带起丝丝电弧。 包围周围的幕府军更在同时弯弓搭箭、持剑向前。 “保护大人！” “列阵！” “...” 面对这样的局势，反抗军的反应也当然不慢。 他们迅速上前，将珊瑚宫心海围在了中间、团团簇拥，保护了起来。 但人数的差距与地形的不利让他们还未交手，便陷入了士气上的颓势。 反抗军一方神情紧张。 九条裟罗面无表情。 甲板上的罗维眺望远处，却突然发出一阵轻笑。 与之对应的、也是心海轻声响起的话语：“这确实是我的失误，战场局势、转瞬万变，果然不是我所能完全掌握的。” 这次的失误，源于她对人心把握的不足。 但人心转瞬即逝。 战场之事，又怎么可能是遥遥万里所能轻易操纵的？ “但是、我虽然失算了，可也有没有失算的地方。” 话语落下。 心海抬眸、望向远处。 九条裟罗愣了愣，也猛地随着她的目光回望。 她望向那八酝岛的中心。 那蛇神尸骸盘踞的头部所在之处。 也更是望向... 此刻浮现的、隐约振动传来的源头。 第一百六十四章祟神复生 这一刻。 嗡鸣的振动清晰入耳。 本就被涡云与雷霆缠绕覆盖的天穹越发显得昏聩。 那盘踞于八酝岛中心的庞然尸骸似在震颤、似在抖动，庞然的骨节在轰然坠落的暗紫色雷霆之间、如晨雾凝结般，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了无数白紫色嶙峋晶体。 细密覆盖。 如蛇鳞蜕皮再生。 “你们...竟然——！？” 在感受到、看清楚的刹那，八酝岛西面海岸之上的高挑女子也在同时猛地回眸看向那被无数反抗军保护着的珊瑚宫心海。 这个矫健的女人眼眸中亮起了雷霆的紫色。 微微前屈的身体、分开的双腿，带起胸前漆黑紧缚下的饱满略微震颤，更令摇曳衣摆下皎白双腿鼓动间带起深邃轮廓。 背后展开的黑色翎羽于海风中更加翻卷。 沉凝严肃的面容。 更带上了难以置信、以及，愤怒。 作为稻妻幕府‘天领奉行’的大将、一直活跃于与海祇岛反抗军对决第一线的九条裟罗当然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瞬的变动代表了什么。 奥罗巴斯的‘祟神’在复苏。 而且不是单纯的部分复苏。 而是所有的... 魔神尸骸的暴动！ 雷电将军安置于此的‘镇物’被破坏了！ 窸窸窣窣间。 随其动作，周围的幕府士兵也将刀枪弓箭握得更紧、举得更高、拉伸得更加用力。 而对此，来自海祇岛的巫女却只是吐了口气：“这只是...” “一次迫不得已的，落子而已。” 少女清脆而清晰的嗓音回荡而起，言语之间却也没有显露出多少的得意。 她确实没能事先预料到反抗军中，会有人为了阻止自己的到来、而通知了幕府军，让自己陷入了眼下的埋伏。 然而战场千变万化。 珊瑚宫心海没能算到人心的底线，却也算到了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在暗中通知幕府、 让眼下的幕府大将埋伏自己的同时。 那一只反抗军，却也如心海所预料、所希望的那样，加速了破坏镇物的速度。 又因为九条裟罗被心海的到来引动。 位于东面的‘镇物’、也减少了守卫。 所以虽有没能预料到之事，但最终的结果、却反而比心海原本测算中的，要更快、更完美——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神樱大拔、已上百年没有进行了吧？” 仅仅是一句话。 便让九条裟罗原本气势汹汹的姿态为之一顿，更让那股因镇物被破坏而浮现的怒火略微停滞。 名为‘心海’的少女却只是在浮动的衣带间缓步向前。 她轻轻地走出了反抗军的包围保护之下，缓缓地走到了距离九条裟罗仅有数步的距离之外。 这样的距离、对于强大的战士而言，一瞬便可跨越。 这样的距离，珊瑚宫心海，毫无疑问便已是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但九条裟罗却没有立刻动手。 只是沉眉看着眼前的‘老对手’：“你该不会想说，你此刻所做的事情、与神樱大拔，一般无二吧？” “海祇岛的现人神巫女，也学会痴人说梦了吗？” 神樱大拔是什么？ 那是在久远以前，魔神战争结束之后、为处理稻妻土地之上遗留的‘祟神’现象而由当年的‘雷电将军’亲自种下神樱以汲取土地中残留的魔神怨念是所举行的盛大仪式。 如果说雷神布置的‘镇物’仅是压制祟神现象的大规模爆发、但那股怨念仍会随时间流逝而不断积攒，膨胀的话，那么神樱大拔、既是真正能够解决祟神现象源头之物。 其本质为通过栽种在稻妻各个地方的神樱将祟神之怨从地下拔出。 而后通过神樱与神樱之间的联系、将其汇聚至同一点。 彻底‘铲除’。 这样的仪式在最初，每百年举行一次。 若按照正常推论。 只需千年，便可彻底净化祟神现象。 而所谓的‘镇物’、究其根本，也不过是‘神樱大拔’的前缀之物。 然而自四百年前至今、神樱大拔仪式却连一次都没有举行。 漫长的光影积攒之下。 才有如今八酝岛祟神现象的频发。 也才有如今破坏镇物之后，恍如魔神复生的末日般的景象。 地面的震动越发强烈。 天穹的昏聩与雷霆越发浓厚细密而恐怖。 这也正是为什么九条裟罗会停顿，会迟疑的另一个缘由所在—— 归根到底。 神樱大拔没能定期举行、始终都是稻妻幕府的原因。 这是他们承诺了民众、却没能做到的事情。 只是即便如此。 她也不可能真的认为，海祇岛的人能做到形同神樱大拔的事情。 那可是由神明亲自主导的、至尊至贵的驱邪之仪式！ “我确实做不到。” 心海轻笑：“但是、你我做不到，甚至想象不到的事情，未必便没有他人能办到。” “令祟神一次性爆发，而后彻底解决——” “一劳永逸之事！” ——轰隆！ 话语落下，天穹雷霆轰然而落。 整座岛屿几乎于同时空前震动起来，盘踞于岛上的庞然蛇骨在天穹坠落的万道雷霆之下、已彻底被细密如鳞片的晶石玉髓覆盖，在层层翻涌之间、更带起大片大片沙尘四溅飞散。 轰隆！轰隆！轰隆！ 尘埃哮动，狂风四溢，四周海面都在巨大的能量辐射之间层层堆叠，海面上升化作流动的墙壁，封锁了整座岛屿，淅淅沥沥喷溅而落的海水更如大雨磅礴般洒在岛上，洒在那缓缓亮起的、蛇神之首两道本该空洞漆黑，却于此刻‘睁开’的眼眸之间。 奥罗巴斯、‘祟神’复生。 “成功了，成功了！” 有人在蛇首之下高呼着：“古老的魔神，奥罗巴斯——将我们海祇岛的先民从渊下带至天之下的神！” 谋划此刻已经许久的反抗军们在高呼着。 海岸之上的九条裟罗，却在这越发惊人的景象之中、将目光投向心海身后。 那巍峨停泊的异国战舰。 那战舰之上所立的身影。 心海的话语，毫无疑问的指向了他们... “难道，是璃月的神来了！？” 哪怕几乎不可能。 但九条裟罗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 能做到‘神樱大拔’才能达成的事情、能与至尊至贵的雷电将军比拟的人，也只有同为七神的存在—— 然而。 并不是。 那是... “曾接下来雷电将军一刀之人。” 心海坦然回应。 九条裟罗瞳孔微缩...自然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谁。 “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罗维眺望远处大蛇昂首复苏的巨大身影，侧眸向后：“后方。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吧！” 甘雨神情严肃，手中已于不知不觉之间、握住了一把冰铸的长弓。 第一百六十五章弑神之道 在古老的魔神战争里、相对‘孱弱’的甘雨所负责的，本就是后方事务的治疗处理与战场之上的远程支援。 而于此刻。 面对着复苏的‘祟神’，甘雨也更仿佛回到了那个久远以前的战场之上。 罗维立于甲板围栏之前。 少女迎风矗立于楼船瞭望塔之上。 “归终机就位——” “校准高度。” “填装弩炮、随时待命！” 在她的清脆的命令之下。 数百千岩军踏步而动。 无数布置于四面的‘归终机’在机敏的操纵之下被迅速地启动、校准，填充弩炮。 见到了这有条不紊的一幕，罗维轻笑拂动衣袖。 “罗维先生...” 下方，心海同时侧眸回望，却只是迎上了一双恍如蒙上了‘迷雾’般的眼眸。 虽如掩迷雾。 但在那迷雾之后的瞳孔、却反而亮得惊人，亮得耀眼。 ‘梦貘’启动。 罗维锵然拔刀，轻笑的声音于海风中回荡而起：“契约既已订立。” “那么接下来——” “预备好报酬吧。海祇岛的巫女阁下。” “汝将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 豁然刀起。 离海梦断出鞘的此刻，刀锋于轻轻振动之间、在昏聩的世界里，亮起了一抹刀影。 罗维一脚向前。 脚踩楼船栏杆，踏步间、一跃而起。 衣襟烈烈下，长刀划过。 粲然升空—— 在八酝岛的上空切过一线明光。 等待已久。 蓄力已久。 既‘祟神’已被彻底解放，那么再等下去... 便也没有必要。 更毫无意义可言！ “那个人...竟然是要独自去对抗完全爆发的‘祟神’！？” 心海对面、因为海祇岛巫女那句话而将注意力放到了璃月一众人身上的九条裟罗看见了罗维的举动，也忍不住愣了愣。 从心海的话语之中，她对于‘罗维’的身份、其实也多少有些了然。 那人不是岩神。 也不可能是岩神。 本就是幕府大将、侍奉于雷电将军身侧的她更知道曾有人于茫茫大海之间接下雷电将军挥出的雷霆的一刀。 但—— 那仅是神明随手挥落的一刀，虽也是毫无疑问的、人力难以匹敌的天威，却也无论如何都不能与真正的神明相较。 哪怕再怎么强大，也有极限。 所以她第一个反应，是以为这群挂着璃月标识的人是带了什么来自璃月的秘密武器。 或者就是承载了部分岩神力量的‘神物’，才会让珊瑚宫心海如此自信。 然而现在，却见那人亲自向前。 完全就是一副要以人类之躯对抗、甚至斩杀祟神的姿态。 他... “疯了么？” 九条裟罗朱唇轻启，吐露的话语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与无法理喻。 “或许是吧！”心海轻笑地远望那一跃而起的身影，眸中光芒闪烁，满是耀眼：“或许他疯了，又或许是我也疯了。” “然而战场之事，若不孤注一掷——很多时候，便也难以把握住真正的胜机！” 所谓的谋士。 都是这般么？ “哼、随便你们吧！” 九条裟罗垂落双手，身后展开的漆黑羽翅缓缓收束，伴随着一声冷哼。 她转过身。 “九条裟罗阁下，不想抓我了吗？” “想。”九条裟罗瞥了她一眼：“但不是现在，也不适合现在。” “八酝岛亦是幕府下辖之地——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东西，对这里造成破坏。” 这是作为天领奉行大将的担当。 幕府当年没能完成对民众许下的承诺、没能如期进行‘神樱大拔’。 那么现在。 “若你们真能做到、我自会向将军大人求情，宽恕汝等！” 话语落下。 狂风吹卷。 眼前的女子大将在眨眼睛消失。 空气仅留下丝丝缕缕的雷霆扩散、伴随着漫天凋零的翎羽拂向珊瑚宫心海的面容。 这位海祇岛现人神巫女轻轻吐息，轻笑： “我果然...” “还是没有看错人。” 天穹，涡云交缠得更加浓郁，如严丝密缝的巨兽利齿般将天空四角丝丝地咬合在一起、更如巨大的齿轮，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入恐怖的机械之内。 雷霆自天穹的‘利齿’滑落、 一下又一下地轰击在那缓慢蠕动的巨蛇骸骨之上。 这是千年前雷神挥落的那一刀残留的力量在压制着奥罗巴斯的复生。 但千年已过。 神明的伟力仍旧浓郁、却也不可能阻止积攒数百年，无限接近于全盛时期魔神的祟神的爆发。 于是雷霆轰击在那如鳞片覆盖的晶石玉髓之上，眨眼消失，却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无法残留。 于是那蛇的骸骨蠕动地更加剧烈，挥落的雷霆不仅无法阻止其行动，反而为其带来了更多的力量。 轰隆！轰隆！轰隆！ 地面震动，从蛇首到蛇尾之处、恐怖的身躯仅仅只是略微挪动一下，便在地面生起无穷的崩裂，压断的山丘、草木数不胜数。 而那蛇首、更于此刻扬起地更高。 恶首狰狞如龙。 唯留双眸两点猩红，耀如血日。 迎着漫天的雷霆。 也更迎着... 那一道自西面豁然而止的身影！ 水汽翻滚，猩红迷茫。 离海梦断在手腕旋转之间振动流影彩霞。 自船只一跃而起的罗维穿透空气、在迎面而至的气流反冲之下带起衣角飘摇，更带来无限纷乱蛇影！ 蛇的影子、骤然于空中生成。 其由晶石玉髓在空中凝铸而成。 转眼成千。 转瞬近万。 密密麻麻地编织成更加庞然的巨影，横亘于罗维的前方。 魔神奥罗巴斯——海祇岛的‘海祇大御神’，其权能即为海中之物，在古老的神话之中、祂令深海渊下的子民脱离黑暗的地底世界，并以‘珊瑚枝’于海面之上塑造出‘海祇岛’，以让渊下子民生于地表。 ‘珊瑚’，既是奥罗巴斯最为强大的力量。 从其尸骸之中产生的‘晶化骨髓’，也既是珊瑚枝权能的遗留显现。 现在，祂虽仅是怨念所化的‘祟神’，但仍能使用这份权能。 也更能以权能之力，凝聚出万千的‘珊瑚蛇影’，堆积成巨蛇，阻挡在威胁袭来的道路之上。 是的。 于‘祟神’本能的感知之中、罗维，便是毫无疑问的威胁！ 只是面对这样的阻挡。 罗维来势却没有丝毫减弱。 他既不回避。 也不挥刀。 只是仍于空中凌跃、轻轻振动。 只是仍将身体向前。 而后—— 轰然一声！ 一道冰蓝流影自身后飞射而出，擦过肩膀、轰然如烟花绽放般炸裂于珊瑚巨蛇之上。 那是一道箭矢。 更是千道、万道的箭光！ “罗维先生，您的身后——就交给我吧！” 立于船顶的甘雨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以这一箭为信号。 万千的‘归终机’、却又于同时轰然开启。 万炮齐鸣。 咆哮的火光在瞬间将挡路的珊瑚撕开、涌动的尘烟更在瞬间错乱喷涌。 罗维向前，踏入迷雾、脚踩着遭受轰击而瞬间萎靡摇晃的珊瑚巨枝、亦于同时绷紧用力，将腰肢扭动，往上提擎、屈刀而起。 越发靠近祟神之影—— 以百炮齐鸣为引。 这一刻。 璃月一方、亦以自身的努力，为那向前的弑神者开道。 开出一道真正的、弑神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