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厌倦了,分手吧》 作者:C14H18N2O5 在讲究忠诚之爱、奉行一夫一妻制的企鹅家族中,帝企鹅可谓是最另类的一家。 倒不是说它们对爱情不忠诚,恰恰相反.... “所以这和我又什么关系?”看着缓缓鲍威尔来的前女友们,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我又不会一年换一个老婆。” “闭嘴!你这个一周一换的人渣!” 第一章 总武高的帝企鹅先生 看着面前面容憔悴的少女,平冢静苦恼的敲了敲额头。 “三岛,抬起头来,让我看见你的眼睛。” 女孩轻轻的应了一声,脑袋却一直耷拉着没有抬起来,一双眼睛被垂落下来的茶色留海遮得严严实实。 “平冢老师,我没事的,您放心好了。”她低声说。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平冢静用食指敲了敲桌子。 “一个月后可就是升学考试了,三岛,我记得你的志愿是东京女子医科大吧?” “是,让您如此担心,实在是万分抱歉。”女孩的声音低沉。“平冢老师,我会调整好自己,升学考试不会让各位老师失望的。” 平冢静叹了口气,慢慢的扭过头,将凶恶的目光投向了女孩右侧。 在女教师视线的尽头,戴黑框平光眼镜的黑发少年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 看着少年,平冢静渐渐皱起了眉,语气也不复与三岛对谈时的温和。“藤原,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少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就传来一声巨响,是那个姓三岛的女孩猛地站起,顺势带倒了座位。 她在平冢静惊诧的注视下挡在少年面前,用力鞠躬。 “平冢老师!都是我的错!我、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下次绝对会考好的!请不要责怪止君!这件事情和止……和藤原同学没有关系!” 少年沉默着看向平冢静,平冢静抬起脑袋,「啪」的一声扶住额头。 “咳!三岛,既然你已经做出了保证,那就先回去吧。” “那……”女孩直起腰,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少年。 “藤原还不能走,我有别的事情要找他。” 三岛的脸猛地绷紧了,在小小的吸了口气之后,她用力摇了摇头。“如果藤原同学还在这里的话,我也不会走的。” 女孩现在手臂不自觉的张开,就像鸟妈妈展开羽翼,挡住了平冢静看向少年的视线。 “放心,三岛,藤原是我班上的学生,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平冢静温声细语的说:“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发誓。” 女孩犹豫片刻,才怯怯的说:“那……您发吧……” “呃……”平冢静放在桌下的左手默默的捏成了拳头。 “请回吧,三岛学姐。” 这时,少年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偏冷,就像从雪山上吹来的风。 “平冢老师是不会为难学生的。” …… 女孩离开后,偌大的职员室便只剩下平冢静和少年两人,平冢静斜着眼瞧少年,从怀中取出了一盒女士香烟。 “愧疚吗?”平冢静忽然问,她拿出一支烟送进嘴里,却不点燃,只是用牙齿咬着。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少年淡淡的回复。 “在昨天的测验中,三岛的偏差值从70滑落到了59,原因是男友在这最关键的时候选择和她分手。” 平冢静说:“最开始我只是当一个新闻来听,但人家老师找上门来后,我才知道,原来害一个优等生成绩大跌的人渣居然是我的学生。对了,把你身后的打火机给我拿过来。” 少年拿起打火机递过去。“用人渣称呼自己的学生真的没问题吗?” “诚实是作为教师必须的美德,所以没问题。”平冢静点燃香烟,深吸了口气。“难道你打算不要脸皮的反驳人渣这个称呼吗?总武高的帝企鹅先生。” “诚实是作为学生应有的美德,所以我也不准备反驳您。”藤原止问:“回归正题,平冢老师是希望去我向三岛学姐道歉吗?” “不是道歉,是像男人一样负起责任来。”平冢静翻了个白眼。“想想办法,让她振作起来,让她能够怀着希望与爱去迎接毕业。” “请容我拒绝。”藤原止说:“三岛学姐会自己振作起来的。” “你影响了人家的学习成绩,现在却又摆出一副不负责任的态度。”女教师眼角一抽,威胁般的抬起了左拳。“藤原,我需要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不然的话……”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的反问:“不知道平冢老师是否了解过三岛学姐一个月前的偏差值?” 一个月前? 平冢静一愣。 “一个月前,也就是我认识三岛学姐之前,她的偏差值是43,属于升学基本无望的差生行列。” 藤原止说:“但在最近的一次考试中,三岛学姐即使因为分手意志消沉,偏差值也达到了59,平心而论,这是一个离优等生阶级只差一步的好成绩。” “从结果上来讲,我并没有影响到三岛学姐的学习,甚至还有所帮助。”藤原止得出结论:“「影响他人成绩」这个理由从根本上就不成立,所以请容我拒绝这种无理要求。” 平冢静沉默片刻。“照你这么说,我甚至应该好好夸奖你?” “那倒不用了,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咚!!” 看着砸在桌面上的那只拳头,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明智的闭上了嘴。 “好了,藤原,我们不谈成绩的事情,你作为三岛的男朋友……” “平冢老师,纠正一下,我和三岛学姐已经分手了,时间是一天之前。”藤原止出声打断了女教师。“我最多只能算是前男友。” “对于三岛来说,前男友和男友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吧?”平冢静收回拳头,手撑着腮,用带着一丝憧憬的口吻说:“那个女孩对你完全就是一副「只要你说爱我,我就会毫不犹豫的回应你」的样子啊。” “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嗯?” “在感情上优柔寡断,拿怜悯当借口和前任藕断丝连的家伙,连人渣都算不上。”藤原止说:“既然已经分开,那也就失去了介入对方生活的资格,所以请您不要再提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 “你小子……”短暂的咬牙切齿之后,平冢静垂下肩膀,长长的叹了口气。 “说真的,藤原,如果你不是我的学生的话,我这时候可能已经一拳打断你的鼻梁了。” “明白,请允许我为您的职业态度喝彩。”藤原止轻轻鼓掌。 “社团活动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平冢静扶着额头,无力的挥了挥手。“去吧……” 藤原止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对了!藤原!” “老师还有别的事情吗?” “就当是满足好奇心吧,这一次你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藤原止顿了顿,抬手拉开了职员室的大门。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是厌倦了罢了。” 第二章 曾经最亲密的人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雪之下雪乃淡淡的发问。 “当然是因为你在这里。”与其隔着一张课桌相对而坐的藤原止回答说:“我想来看看你。” 哗啦一声,女孩轻轻的将膝盖上的书翻页。 “撒谎……” “这不是谎言。”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如果你不在这里,我绝不会踏足这个废弃教室。” “说得可真好听。”雪之下雪乃的手指抚摸着书页。“那么,回答吧,究竟是什么让你放弃了从不迟到的昆虫社社团活动,选择跑到一个快要废部的小社团来消磨时间?” “就在昨天,我和三岛学姐分手了。”藤原止说:“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三岛学姐要去办退社手续,我出现在那里只会给社团添乱。” “综上所述,你来这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避开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前女友?” “这是原因之一。”藤原止回答得很坦然。“不过我并没有对你说谎,我想见你的愿望千真万确。” “只讲一部分真话,那和谎言又有什么区别?”雪之下雪乃终于抬起头来了,她直直的看向藤原止,那目光就像一柄穿空而来的宝剑。 “受教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面对那剑刃般锐利的目光,藤原止点了点头,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只熊猫布偶的钥匙扣,隔着桌子推了过去。“那么,雪之下老师,这是今天的学费。” “呃……”短暂的沉默后,雪之下老师拿起钥匙扣,放在手腕下压住。 铿—— 藤原止仿佛听到了宝剑归鞘的声音。 收下了礼物,雪之下雪乃的声气似乎好了不少,她叹了口气。 “整个总武高愿意给你一处庇护所的女孩子那么多,为什么你总是要跑到我这边?” “因为只有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藤原止凝视雪之下的双眼。 “特别?只不过是我一直没有让你得手罢了。”雪之下低下头看书,不和藤原止对视,她声音平淡的说:“你完全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可不想成为像姐姐那样的可怜人。” 止碰了个软钉子,遂移开视线。“对了,说到你姐姐,雪之下小姐最近还好吗?” “雪之下小姐?”二小姐动作一顿,她抬起头,冷冷的瞪向藤原止。“你居然这么叫她?” “为双方留足体面才是最好的分手方式。”即使是被如此冰冷的目光锁定,止的声音依然平静。 “我想雪之下小姐未来的丈夫也不会希望别的男人亲热的用名字称呼自己的妻子。” “我不觉得用充满距离感的称呼来叫曾经最亲密的人是体面!”女孩眼中冒着寒气。“她可从来没在我面前叫过你藤原先生!” 藤原止一愣。“是吗?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以后也不会在你面前提她了。” 这个回答终于激怒了女孩,她双手撑住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藤原止你!” “咚!!” 教室门被人猛地推开,偌大的撞击声打断了雪之下的怒喝。 “嚯!果然在这里啊。” 看着自顾自推门走进来的平冢静,少年和少女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 “平冢老师,请记得敲门……”雪之下闭目深呼吸,然后慢慢坐下,挺直了腰。 “抱歉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平冢静一边摸着后脑勺笑一边坐在了两人之间课桌上。 雪之下雪乃偏过头,和藤原止对视了一眼。 “平冢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噢,我是来找人的。”女教师抬手指了指藤原止的脸。“有事情要拜托这家伙去做。” “不好意思,平冢老师,我已经和负责昆虫社的竹中老师请过假了。”藤原止面无表情的说:“按照校规,从现在一直到明天早上为止,我应该都是自由人身份。” “那真是太巧了,我的这份委托也只有自由人才能做。”平冢静对藤原止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狡猾的笑。 “藤原啊,既然你能在一个月内帮三岛实现学力上的大跨越,那么想来帮忙辅导一下后辈的学习也是轻轻松松的吧?” “请容我拒绝,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你辅导三岛的时候难道有觉得浪费时间吗?” “那是因为三岛学姐那时候是我的女朋友,为恋人付出天经地义。” 对面的雪之下飞过来刀子一般冷飕飕的目光。 “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刚好我带来的那个人也是个女孩。” 似乎是为了压倒藤原止的反对意见,平冢静忽然抬高了音量,她扭过头,冲门外大声喊道:“好了!进来吧!来见见你的辅导老师。” 第三章 适可而止的止 “我看了藤原你的资料,你家和她离得不远,算是邻居,正好她也有提升学力的愿望,所以我就干脆……” 空旷的废弃教室中,平冢静正在做着完全不必要的解说。 “抱歉打断一下,平冢老师,我忽然很好奇,您是否曾供职于一家名为狮子王机关的谍报机构?” 藤原止抬起手,隔着平光眼镜对女教师施以审视的目光。 平冢静一愣。“那是什么?近几年新出版的漫画吗?” “狮子王机关出自漫画《噬血狂袭》,是一家打着监视重要人物的旗号给人送女朋友的间谍机构。”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我个人觉得这种行为挺丢人的,不知道平冢老师您怎么看?” “呃……”平冢静挠了挠鬓角,若无其事的闭上嘴,半扭过头。 “在汉语里面,有个成语叫做羊入虎口。”平冢静身后,雪之下也淡淡的开口说:“顾名思义,即羊被送到了老虎面前,指某人已经置身于危险的境地,必死无疑。我觉得这个成语放在这里很恰当。” “很有意思的成语,所以雪之下同学你是在指责那只吃羊的老虎吗?”藤原止接过话头。 “不,被吃掉的羊是无辜的,吃掉羊的老虎也是无辜的,只有把羊送到老虎嘴边的那个家伙才是真正的烂人。” “喂!指桑骂槐这种事情做上一次就够了!”背腹受敌,惨遭联合双打的平冢静愤怒了。 “请理性的接受批评,平冢老师。”藤原止看了一眼进门之后就乖乖的站在平冢静身边的女孩,她留着亚麻色的中长发,从进来之后就一直低着头,脸蛋藏在刘海下看不太清。“将一个女孩子送到我这种人身边,可不是一个好老师该干的事情。” “那让我带一个男生过来?”平冢静反问:“你会愿意辅导他吗?” 藤原止摇头。“不会……” “那不就得了!”平冢静拍手道。 “但我同样也不愿意辅导您带过来的女生。”藤原止又说:“没人会喜欢在休息时间的时候身边时时刻刻跟着一个电灯泡,无论男女。” 平冢静顿了顿,她定定的看了藤原止一会儿,忽然道:“喂,藤原,如果我的情报没错的话,你应该很讨厌在分手后,和前任纠缠不休这种情况吧?” 藤原止抬头看向平冢静,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是这样没错,所以平冢老师想做什么?” “佐藤老师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好要到了三岛的联系方式。” 藤原止没有说话,他盯着平冢静的眼睛,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平冢静和藤原止错开眼神,然后摊开双手。“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去找三岛,告诉她说,实际上你是为了让她顺利升学才提出的假分手,实际上你仍然喜欢着她。” “威胁学生有违师德。”藤原止淡淡的说。 “不是威胁哦,请称之为以强硬手段逼迫渣滓学生改邪归正。”平冢静收起双腿,在课桌上侧身而坐,双手在胸前环抱。“回归正题,藤原,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老实说,这个动作并不是很端庄,因为在这个角度,藤原止可以很从容的欣赏平冢老师的身体曲线,而从雪之下骤然变得锐利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老师的身材着实不错。 在平冢老师的注视下,藤原止沉默片刻。 “很不错的提议,那么,您希望这一位的成绩达到什么地步?” “什么?”平冢静愣住了,藤原止的果断服软让她措手不及,说实话,她本来是做好了打攻坚战的准备来着,毕竟藤原止长着一张冰山般的面瘫脸,看上去不像是会轻易屈服的家伙。 “我说我接受了您的委托,而作为交换,您不能在三岛学姐面前说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测或者谎言。”藤原止的声音毫无起伏。 “现在,我希望知道委托的具体内容,您希望我将委托人的成绩提高到什么地步?” “这个……这个……”平冢静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将那个女生带到了跟前。“你还是问她自己罢!” “果然您其实只是想找一个监视我的人或者给我塞个电灯泡,对吧?”藤原止一针见血。 平冢静打了个哈哈,扭头不答。 这时候,那女生向前迈出了一步,抬头看向藤原止。 出于礼仪,藤原止也暂时放下了对平冢静的穷追猛打,扭头和那双圆圆的眼睛对视。 “那个……前辈,你好,我是一年级的一色彩羽。”这个女孩用小动物一般的眼神看着藤原止,声音轻柔得就像羽毛轻轻扫过人的耳垂。 “听平冢老师说您是总武高最优秀的学生,我希望能够拥有年级第一的学力!” “我叫藤原止。”黑发少年伸出食指,在沾满灰尘的课桌上写下一个成语,指着最末尾的那个字轻声说:“适可而止的止。” “是!已经记住了。”女孩恭敬的鞠躬。“很高兴能得到您的指导,藤原前辈!” “名字什么的记不记住无所谓,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情。”藤原止顿了顿,用食指指向自己的脸。“如你所见,我,是个人渣。” 第四章 我的前女友们 藤原止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雨幕和天边铅灰色的云层,身体站得笔直。 一色彩羽局促的站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三握的距离,两人头顶就是校舍的木屋檐,混着石子的雨水哗哗往下流,形成了一道浑浊的小瀑布。 现在是下午七点,本来这个时候,身为总武高学生的他们应该已经到家了才对,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他们堵在了这里。 一色彩羽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学生包提到面前,书包的重量令女孩的身体完成了巧妙而自然的前倾——这让一色彩羽可以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打量藤原止的侧脸。 不得不承认,这个见面就自称「是一个人渣」的学长确实有着成为衣冠禽兽的完美基础:一张虽然面瘫但俊逸清冽的脸、一副修长匀称的身材、更不用说能产生绝杀般效果的修长手指和知性的平光眼镜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止、那个……藤原前辈!如果不嫌弃的话,这把雨伞就请拿去使用吧。” 一色彩羽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留短发的女孩,比一色还要矮一个头,穿总武高的制服,她的手中捧着一把折叠伞,脸上的表情介于羞涩与惶恐之间。 ——啊,又来了一个。 旁边的一色彩羽在心中默默的说。 “是松田么?”藤原止看了一眼女生,点头致意。“谢谢,但不用了。” “我、我不需要前辈亲手把伞还给我的,到时候让别人转交给我也没关系。”女孩表情一慌,声音也越来越小。“我、我只是不想看见前辈淋雨……” 藤原止没有再回应,他闭上双眼,将眼镜从鼻梁上摘下,轻轻拭掉那些不小心落在上面的水渍。 这样的沉默令女孩在原地愣了三秒,她看了一眼藤原止,明亮的眼眸渐渐变得黯淡。 “是吗?我明白了……实在是万分抱歉!打搅到你们了!” 她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站在藤原止身边的一色彩羽,忽然朝两人用力鞠了一躬,然后撑开伞,头也不回的奔入了雨幕之中。 “那个……前辈……” 等到女孩的身影完全消失,一色彩羽才无比复杂的叫了止一声。 “有事吗?”藤原止闭着眼睛反问。 “那个……刚刚那些是什么人?”一色彩羽有些在意那个女孩离开时看自己的眼神,那目光很复杂—— 羡慕、担忧、还有一些看到美好事物即将凋零的哀叹,意外的不带一丝恶意。 “那些人是我的前女友。” “哦,是前辈的前女友啊,原来如此,这样的话,这种天气会来给前辈你送伞就不奇……等一下!!” 一色彩羽猛地瞪大了眼睛,声音忽然上了一个八度。“前女友!?” “嗯。”藤原止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全部都是!?”一色彩羽不敢置信的低声问,因为刚刚的「雨伞姑娘」可不止一人,一色暗中数过了,总共八把雨伞、五件雨衣、还有四辆一看就很高级的黑色轿车,那些轿车伴随着低沉的喇叭声在他们面前停下,坐在车里的大小姐含羞带怯的问要不要顺路捎他们俩一程。 藤原止点了点头,用陈述语气复读了一遍。“全部都是。” 一色彩羽沉默了下来,她瞟了一眼藤原止,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异样的神情,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理解这位前辈的「我是个人渣」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何止是人渣,简直就是罪大恶极应该被人道毁灭的女性公敌啊! 这个时候的一色彩羽已经暗暗感到后悔了,自己似乎太过草率了,不应该在那位平冢老师的「可以轻松实现学力大飞跃哦」的诱惑下就贸贸然跑过来给这个可怕的前辈当徒弟。 在这种级别的天敌身边,自己真的能平平安安的完成学力的提升吗? 她开始想要退缩了。 “那个……前辈……我仔细想了想,觉得现在的成绩也挺好的,关于补习的事情要不还是算……” 长长的鸣笛声打断了一色彩羽,藤原止睁开双眼,戴上眼镜,看见一辆黑色的丰田Century正停在面前,深色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细雪般的脸。 女孩端端正正的坐在后座上,目不斜视。 一色彩羽对这张脸有印象,是那个坐在废弃教室里的女孩,好像是叫……雪之下? “自己开门,上车。” 光凭这一句一色彩羽就能断定车上的人和人渣前辈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因为雪之下的声音冷淡严厉,近乎于命令,和那几个畏畏缩缩的大小姐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藤原止没有理会二小姐的命令,而是扭头看向驾驶座,那边同样也摇下了车窗,和雪之下有着八分相像的短发美人从车里探出头,笑得满脸开花。 “嘿!下午好!”女人热情的冲两人招手。 藤原止没有动作,倒是一色彩羽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摇了摇,因为那女人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也太过温暖,就像正午的阳光,你要是不回应她的笑容,那简直就是罪过。 “有事吗?”藤原止面无表情,和车里的雪之下雪乃倒是有七分相像。 “真是让人好伤心好伤心的回复呢。”女人撅起嘴,满脸哀怨的趴在了车窗上。“止啊,这么冷淡可不是男朋友该有的态度哦。” “你说得对,对恋人冷淡确实不好。”藤原止点了点头。“但是雪之下小姐,我记得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 听到「雪之下小姐」几个字,后座上的二小姐冷冷的瞥了过来。 不过雪之下小姐本人看上去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她轻拍车窗,笑眯眯的说:“分手了很久是没错,但这个世界上也是有「复合」这种词汇存在的呀。” “老实说,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复合的可能性。” “不带一丝犹豫的说出口了呢。”女人朝身后瞄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真是个无情的男人啊。” “雪之下小姐,我真心理解你希望自己妹妹远离人渣的愿望。”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抬手指向丰田Century的后方。“但你们真的该动身了。” 女人一愣,她顺着藤原止的手向后看,接送学生的车辆已经在雨中排成了长龙,每一副左右摇摆的雨刷器之后都是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司机们正盯着这边,只是顾忌这辆价值两千万日元的豪车而没有发作。 “哎呀哎呀,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呢。”女人缩了缩脖子,发动车辆,并扭头看向藤原止。“那……止君,要上车吗?可以免费送你们回家哦。” “明知故问。”藤原止站在原地没动,声音平静。 女人对止露出了一个笑脸,不再说话,而就在车窗上升关闭的最后一瞬间,她抬手在耳边做了打电话的手势。“回家之后记得给我一个报平安的电话哦。” 藤原止没有回答。 一色彩羽站在一边,她看了看藤原止的侧脸,又望了一眼无声滑入雨幕之中的黑色丰田。 真是奇怪,明明是个人渣,明明都已经分手了,但为什么这些女孩子一点都不讨厌藤原前辈的样子? 第五章 猛虎与绵羊 次日清晨,总武高职员办公室。 平冢静望着扭扭捏捏站在自己面前的一色彩羽,表情惊诧。 “一色!?你这么早来学校干什么?” “这个……这个……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请教平冢老师……”一色彩羽支支吾吾的说。 女教师扫了扫女孩带着淡淡黑眼圈的脸,她沉默片刻,似乎是突然想到了某个可能性,眼中的担忧猛地重了几分。 “喂!不会是藤原止那家伙趁着补习对你做了什么吧?” 老实说,虽然平冢静觉得雪之下雪乃昨天的羊入虎口解析有为那只「吃羊的老虎」开脱的嫌疑,但有一点人家是没有说错的——把无辜的小羊喂给老虎的那个人是十足的烂人。 平冢老师只是想拜托小羊帮忙监视一下老虎,可不想成为那种烂人。 “没、没有。”一色彩羽摇了摇头。“藤原止前辈的话……还算是个守礼的人吧,昨天他并没有去我家帮我补习,而是在送我回家的路上讲解了一些一年级的知识,讲得很有趣很生动。” “是吗?没有就好。” 虽然一色彩羽的回复中掺杂了一些各种意义上都很奇怪的形容词和个人感想,但平冢静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放松下来的她一边在身上到处摸索香烟的踪迹一边语气轻快的问:“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请平冢老师给我讲一讲……”一色彩羽犹豫了一下。“那位藤原前辈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平冢老师的手一顿。“突然问这个干嘛?”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他不是做过自我介绍了吗?”平冢静头也不抬的说:“一个高中生人渣而已。”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一色彩羽在平冢静面前坐下,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我的意思是说,老师有没有……更详细一点的情报?” “嗯?”平冢静一顿,她缓缓抬起头来。“一色,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称不上是发现吧?”一色彩羽尴尬的笑了笑。“昨天不是下了大雨嘛,我和前辈刚好都没带伞,就在校舍那边躲雨,结果却有很多女孩子都跑过来送伞。然后……前女友什么的……就都知道了。” “哦!原来如此,你看他前女友那么多,所以担心他是不是个变态?会不会袭击你?对吧?”平冢静恍然大悟。 “呃……”肉眼可见的,一色彩羽的表情变得更加尴尬了。 “不过我倒是能理解,身为女性,遇到这种级别的人渣,害怕和担忧是必然的。”平冢静点了点头,从抽屉中取出一个茶色封皮的笔记本。“看看这个吧。” 一色彩羽困惑的将笔记本接过。 “这是什么?” 平冢静没有说话,她伸手挑开封面,食指顺势指向扉页。 ——《藤原止行为观察总结报告》。 “这个是……”一色彩羽望着这个充满学术意味的标题,眼中的迷惑更甚。 “是我找一个女孩子要的。”平冢静耸了耸肩,看来并不打算说出作者的名字。 “她和那家伙很熟,又对那家伙的习性很感兴趣,所以就写了这本研究笔记。” 【一、藤原止是个经常换女朋友的人渣。】 【二、因为前女友很多,所以从不隐瞒或者拒绝承认自己是人渣的事实……】 一色彩羽点了点头,这倒是没说错,哪怕是只相处短短半天的自己都看得出来,虽然前辈是个人渣,但多少是个坦荡的人渣。 【三、对喜欢的女孩子会全力追求】 【四、如果被追求者明确表达了对自己的反感,则不再纠缠……】 【五、一旦女孩答应交往,在交往过程中,将对恋人始终保持忠诚与炽热之爱,据情报显示,藤原止能做到「为了恋人而不顾一切的付出」。】 “这上面说的是……藤原前辈?”一色彩羽放下笔记本,眼神变得有些诡异,如果不看标题和前两条,她甚至会以为这是在写哪个被交口称赞的好男人大情圣。 “虽然这听起来很假,但我可以保证是真的。” “可是,这样的藤原前辈,为什么会被称为人渣呢?” 闻言,平冢静缓缓转过头,一色彩羽注意到,女教师的脸颊颇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往后看你就知道了。” “哦。”一色彩羽点了点头,翻开了下一页。 【六、一旦夺取女孩的「最珍贵之物」,就会毫不犹豫的在次日清晨以「我已经厌倦了」为理由提出分手……】 “呃……”一色彩羽望着膝盖上的笔记本,抬手揉了揉眼睛,在反复确认上面的文字没有错漏之后,少女便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平冢老师,最珍贵之物……是那个吧?” “啊,没错。” “平冢老师,藤原前辈,似乎是个我无法想象的超级人渣呢。”这个时候一色彩羽的语气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他真的是日本人吗?日本的男生不都是草食男吗?” “可能是基因突变吧?”平冢静捂着额头。“这也是我请你帮忙的原因,这种猛虎一般的超级肉食系要是不好好的看住的话,可是会造成可怕的大破坏的。” “可是,难道老师就不怕我被藤原前辈吃掉吗?”一色彩羽幽幽的问。 “雪之下学姐昨天的比喻很棒,站在藤原前辈面前的我,和站在老虎前的山羊没什么区别吧?” “请相信我,我没有想要伤害你,一色。我曾经为了改变那个家伙做了一些调查。”平冢静很认真的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对于你,那家伙很明显的表现出了不感兴趣的意思。” 一色彩羽沉默许久。“平冢老师,我可以暂时借用一下这个笔记本吗?” “没问题。” “实在是万分感谢。”一色彩羽站起身来,僵硬无比的鞠了一躬。 “对了,一色,再给你一个忠告。” 闻言,已经半只脚踏出职员室的一色彩羽回过头来。 “什么?” “不要轻易喜欢上那家伙,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六章 分手大师 对于总武高昆虫社社长藤原止来说,他在学校社团生活中最满意的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名叫加藤惠的转校生给招进了社团。 “加藤,我需要一枚00号的昆虫针。” “是……” “加藤,把展翅板给我。” “在这里,请拿好。” “加藤,把驱虫的樟脑和那枚写了柑橘凤蝶的标签一起拿过来。” “好的……” 留波波头的少女站在藤原止的身侧,掌中捧着擦手的湿巾,静静地望着那只柑橘凤蝶的美在少年的手下被定格成永恒。 “接下来只需要等它自然干燥就行了是吗?”她轻声问。 “嗯。”藤原止点了点头。“关于蝴蝶标本的制作步骤已经记下来了吗?” “全部记下了。”女孩以和藤原止差不多的幅度点头,语调平淡的回答说。 “很好。那么明天给新社员看的「猫头鹰蝶」标本制作就交给你了,到时候我会给你打下手的。”藤原止起身将这只标本送到通风的窗口,顺便放上几枚驱虫的樟脑。 “今天的社团活动到此为止,麻烦你了,加藤。” “该说麻烦了的是这边才对。”加藤惠亦步亦趋的送上湿巾。“明天我会好好努力的,藤原同学。” 藤原止接过湿巾,对加藤惠点了点头,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安静、聪慧、极具亲和力与执行力、更重要的是能在社团活动中和自己做到完全合拍,虽然偶尔有存在感过低的弱点,但瑕不掩瑜,这个女孩完全称得上是一位「完美助手」。 “呐呐!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吗?”就在这时,温柔但富有活力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那——藤原同学,来聊天吧!” 闻言,藤原止转过身,在摆放器具的长桌后面,留着姬式发的少女乖乖的坐在挂钟之下,她有一双紫水晶般的眼睛,浸在夕阳中的黑发反射着艳丽的光。 藤原止扫了女孩一眼。“我拒绝……” “诶诶诶!为什么?” “因为你该回家了,千反田爱瑠。”藤原止点了点女孩头顶的挂钟。“你家的门禁时间快到了。” “如果藤原同学是说这个的话,不用担心哦。”名为千反田爱瑠的少女歪了歪脑袋,她用食指拨动着自己的长发。“我已经和父亲大人说过了,今天我会迟一点回家。” “为什么?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如果非要说的话……”千反田爱瑠点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大概是因为今天是藤原同学分手后的第一天吧。” “就为了这个?”藤原止感到困惑。 难不成是千反田爱瑠准备靠聊天来安慰自己?但也不对,「分手后的第一天」这个词放在其他男生身上或许会显得可怜甚至凄凉,但对于藤原止来说,这个日子甚至还比不上每个月都会有的情人节,因为他每年不知道要经历多少个「分手后的第一天」。 千反田爱瑠是昆虫社的老社员了,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什么叫「就为了这个」?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要知道,恋爱中的藤原同学根本不会和作为女生的我们多说话!”女孩微微鼓起了脸颊。 “其实我对藤原同学很好奇哦,有很多很多问题想要问藤原同学,比如说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那副没有度数的眼镜,比如说为什么藤原同学总是换女朋友,还比如说为什么这样的藤原同学能够平平安安的活到高中……” 原来如此,所以你是想趁这个短暂的「开放日」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藤原止忍不住推了推眼镜,说实话,如果说招揽加藤惠是藤原社长最得意的一件事,那么接收这个好奇心重得惊人的黑长直天然呆就是藤原社长干过的最愚蠢的一件事了。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试图了解一个人渣和与那个人渣交往过密都是危险的行为。”藤原止委婉的拒绝说:“回家去吧,千反田。” “但这种事情对于我和惠桑来说不成立吧?”本来该是个天然呆的千反田爱瑠却在这时候反应极快。 “我们加入社团这么久了,藤原同学的女友都换了十九个,但藤原同学却始终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对我们出手的想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在总武高,我和惠桑应该算是最安全的了。” “加藤,过来把你的朋友带走,你们两个都该回家了。” 藤原止没辙了,他试图呼叫外援,却惊愕的发现加藤惠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千反田爱瑠身边,正低着脑袋摆弄自己的智能手机。 “其实我也很想了解一下藤原同学哦。”感受到藤原止默默的注视,社员加藤惠抬起头,对藤原社长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藤原止沉默半晌。 “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只是同在一个社团而已,连朋友都算不……” 就在藤原止第二次拒绝出口之前,加藤惠忽然补上了一句:“藤原同学干脆就把这次聊天当成是报酬了怎么样?要知道,昨天三岛学姐哭着过来办退社手续的时候,是我负责接待的哦,千反田同学还安慰了很久。” “嗯嗯!!”千反田爱瑠在一旁捏着小拳头用力点着脑袋。 “呃……” “我知道了。” 这句话就像一把直直捅进要害的利剑,短暂的沉默后,藤原止果断放弃了抵抗,他来到少女们的对面,将桌面上的大小标本盒扫开然后坐下。 “你们想知道什么?” 在交谈中,这样生硬且直接的问话难免会让对方陷入尴尬的境地,但活动室中的女孩们却毫不见怪,在非正式场合,藤原止对待非恋人的异性永远都是一张疏远冷淡的脸,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好态度了。 “就从刚刚的那三个问题开始怎么样?”千反田爱瑠飞快的说,她抿着嘴唇,瞪大眼睛,紧紧的盯着藤原止的脸。 “第一个问题,藤原同学为什么一直要戴着那副眼镜,我记得藤原同学的视力明明很好来着。” “为了增添知性气息。”藤原止回答说:“对于女性来说,打扮偏儒雅知性的男性更容易收获到帅气的评价。” “我觉得藤原同学不戴眼镜的时候也很帅气哦。”加藤惠发表自己的意见,她不止一次的看过藤原止摘下眼镜后的脸。 “原来如此,藤原同学很懂打扮和女孩子的心思呢。”千反田点了点头。“那么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藤原同学总是换女朋友?” 这个尖锐的问题令藤原止不由自主的一顿,他看了一眼千反田爱瑠和加藤惠。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够答应我,在我回答的时候能保持冷静,不要生气。” “为什么?”千反田歪了歪头,仿佛头顶上跳了个问号。 “因为上次也有一个女孩问我这个问题,我回答了她。”藤原止说:“然后她给了我一巴掌。” 女孩们对视了一眼,一起举起了右手。 “我们保证会冷静和克制。”千反田小姐作为发言人出声说。 潜台词就是不保证不会生气,不过这对于藤原止来说已经够了,这两个女孩对他来说,只是「社团部员」而不是「储备食粮」,远在他的「捕食」范围之外,她们对自己的印象变坏与否,根本无伤大雅。 “喜欢漂亮的女孩子是人类的通性,我也是人类,所以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这没什么问题。” 藤原止声音平淡:“和其他男生相比,我只是乐于付出行动而且侥幸成功了几次罢了。” 果然是一个让人忍不住想抽他一巴掌的答案。 “请不要回避问题,藤原同学,我们现在讨论是你为什么要换那么多的女朋友,而不是你为什么要追女孩子。” 千反田爱瑠无比认真的说:“你真的喜欢那些女孩子吗?” “当然。”藤原止点了点头,这两个字说得坦荡无比。 “可如果是真的喜欢,为什么藤原同学要和那些女生分手呢?”千反田爱瑠追问。 加藤惠将手机放进裙兜,左右看了看,莫名觉得活动室中的气氛开始变得压抑,千反田爱瑠虽然声明自己会保持冷静和克制,但朋友间的聊天还是逐渐向严肃的采访活动转变。 “当然是因为厌倦了。”藤原止说。 “这算什么答案!?” “千反田,你要知道,喜欢和爱这种情绪并不是什么保质期很长的东西,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改变,或是升华变成亲情,或是降格演化成对对方的厌恶。” 藤原止说:“我不希望我的感情变质,我希望我对我喜欢的那个女生的感觉永远都是喜欢。” “所以藤原同学你就选择分手!?”千反田爱瑠的表情剧烈的动摇了起来。 “但这是很有效的手段。”藤原止说:“只要不再去经营某段感情,它也就失去了改变的可能性,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有一点无可反驳。”加藤惠一针见血。“藤原同学你,是个毋庸置疑的渣男呢。” “我知道,所以我从不反驳我是个人渣这个事实。”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那些女孩子应该会很伤心吧?”千反田小小的叹了口气。 “最后一个问题,藤原同学为什么能够在招惹了那么多女孩子后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呢?是依靠自己的姓氏吗?我记得日本的前总理大臣和现任省大臣都是姓藤原来着……”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家里也没有什么亲戚,藤原对我来说只是个姓氏罢了,我和那个藤原家没有任何关系。” 藤原止摇了摇头。“至于我为什么没有被柴刀,自然是靠自己的智慧和眼光。” “听不明白。”女孩们跟着摇了摇头。 “这涉及的东西很多,我挑最简单的说一下吧。”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比如说挑选目标这个环节。” “挑……挑选?”千反田愕然的张开了嘴唇,她被这个答案给弄蒙了。 “藤原同学,能麻烦细说一下吗?”记者千反田爱瑠死机,助手加藤惠顺势接过了采访的话筒。“挑选目标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藤原止说:“既然一开始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那么挑选目标也就成了一门学问。” “病娇不行,因为分手会招来灾祸。” “笨蛋不行,因为她只会觉得你是在开玩笑。” “太聪明的不行,因为她不会给你说出分手的机会。” “太有钱的不行,因为她逼迫你复合的手段实在太多了。” “太软弱的不行,因为分手对她来说几乎等同于世界的崩塌。” “太坚强的不行,因为她根本不懂得放手,分手和没分手基本没区别。” 加藤抬手摸了摸脸颊。“也就是说,藤原同学希望和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成为恋人咯?” “也不一定,对于我来说,傲娇属性的女孩子比普通属性的女孩子更适合成为目标,因为不管是和她成为恋人还是和她分手,都是一等一的轻松和简单。”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傲娇最好对付了。” “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千反田终于回过了神来,她向藤原止投出了疑惑的视线。 “藤原同学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呢?我记得日本是没有分手大师和分手导师这种职业的吧?” 藤原止沉默良久,才幽幽的说:“自然都是经验之谈。” “冒昧问一下,藤原同学你还记得自己到底交过多少个女朋友吗?” “当然记得,到目前为止,数量是三……”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采访。 “请进。”在女孩们遗憾的注视中,藤原止移开目光,提高了音量。 在三人的注视中,活动室的门被拉开了,怀抱笔记本的一色彩羽探出半个身子,对所有人露出了一个可爱到极点的笑。 “那个……请问这里是昆虫社吗?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找藤原止藤原前辈。” 第七章 一色彩羽想要保护自己 “谢谢。” 走廊中,一色彩羽听着藤原止的道谢,心中却不是滋味。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推开门看见一男两女的画面,自从看了平冢老师赠送的笔记之后,她对藤原止就提不起半点兴趣了,现在心里不舒服纯粹是因为人渣前辈哪怕是跟人道谢也是一副毫无波澜的语气,没诚意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在阴阳怪气谁一样。 “前辈为什么要说谢谢?” “谢谢你刚刚打断了千反田和加藤对我的追问。”藤原止站在窗前,身体依然站得笔直。 “如果任由刚才的谈话继续下去,我和她们之间的关系恐怕会走向崩毁。” “如果不想聊天的话,那前辈拒绝掉不就好了吗?” “她们让我欠了一个人情,然后用这个人情换取了刚刚那次聊天机会。那场聊天是可以被打断和中止的,但打断和中止它的人不能是我,所以我说一色彩羽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藤原止望着窗外的夕阳,落日的光落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晕。 一色彩羽默不作声的收回目光,脸颊有点发红,她咳嗽两声,问道:“那我是不是也算让前辈欠了一个人情?” “这么说也没问题,但我答应了平冢老师帮你补习功课,所以你的这个人情在获得的那一瞬间就被消耗掉了。” 藤原止侧过头。“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前辈,我今天从平冢老师那边得到了这个。”一色彩羽将怀中的笔记本递了过来。“所以特地想来问问,上面记载的东西是真的吗?” 藤原止转身接过笔记本,在简单的翻阅之后又将笔记还了回去。 “很严谨的报告,作者应该是一个对我很熟悉的人。”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明明是看的记载自己行动逻辑的剖析报告,但这家伙却全无尴尬之色,甚至还送上了更严谨的点评。“虽然并不完整,但出现在上面的东西基本都是真实的。” 一色彩羽低头看了一眼摊开的笔记本,注意到上面那一页正好停留在【藤原止能做到「为了恋人而不顾一切的付出」】,不禁有些无语。 “那……前辈知道是谁写的这个笔记吗?” “我看不出来。”藤原止摇了摇头。“作者很谨慎,上面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人的字迹,她应该还有至少一位协助她进行文案抄写的同伙。” “这样啊……”一色彩羽合上笔记本,思索片刻,忽然双手一拍,「啊」了一声。 “对了,前辈,我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 “那个……”一色彩羽微微整理了一下裙摆,忽然变得忸怩了起来。“前辈觉得……我可爱吗?”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静静的凝视着一色彩羽,直到一色彩羽忍不住将笔记本抬到脸前挡住他的视线。 “藤原前辈?” “一色彩羽,你想拒绝我。”藤原止忽然说。 “诶?”一色彩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惊愕的声音,她小心翼翼的降下笔记本,刘海下的一双眼睛看着藤原止,半张脸则藏在笔记本后面,十分可爱。 “首先从我口中得到笔记本上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证言,然后诱使我说出类似于表白的话,最后拒绝我的表白。” 藤原止的目光平静得就像海洋。“你是想触发那条【藤原止一旦被拒绝后就不再纠缠】的原则,对吧?” “一色彩羽,你在害怕我对你出手吗?” 藤原止走到了一色彩羽的面前,俯视着她,两人的脸庞也因此变得极为靠近。 一色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仰头盯着藤原止,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人渣前辈比自己至少要高出一个头,面瘫脸在这时候也格外的有压迫力,他现在就算是突然掏出一把刀捅过来一色都不会感到意外。 “你喜欢叶山隼人。”藤原止忽然说; 他没有拔出刀来,但说出来的话却和刀刃没什么区别。 好快的刀…… 一色彩羽彻彻底底的呆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藤原止这句话冒出来时毫无铺垫,她自然也没做什么准备,导致现在活像一个被人割了喉咙的反派。 “前辈,我不是那个……这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说你爱上他了,你只是单纯的「喜欢」。”藤原止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 “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叶山隼人是这个学校最耀眼的男生,你喜欢他无可厚非,就像每一个女孩都会喜欢珠宝店里最大的那颗钻石。” “前辈你……” “你是想问我的情报是怎么来的吗?我和叶山隼人的关系还算不错,足球社那边我也有不少朋友。” “前辈!!”一色彩羽满脸通红的大叫了起来。 藤原止立刻闭上了嘴。 “真是的!前辈,有没有人对你说过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 一色彩羽用力揉了揉脸,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她长长的叹息说:“我现在更奇怪了,前辈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追到那么多女孩子的。” “对恋人之外的女性温柔,就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残忍。”藤原止说:“而对自己喜欢的人残忍的家伙,连人渣都算不上。” “据我所知,前辈这时候应该是单身状态吧?” “嗯,但你不在我的目标范围之内。”藤原止说:“也就是说,我没必要对你展现温柔。”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一色彩羽故意拍了拍胸口,颇为失礼的大松了一口气。 藤原止也不在意,他很少撒谎,说一色彩羽不在攻略范围里那就是真的没对她起意。 不过…… 藤原止看了一眼眼前姿容秀丽的少女。 加藤惠和千反田爱瑠也不在他的目标范围内,但她们一个是他的社团活动助手,一个能为昆虫社提供大笔的活动资金,昆虫社在藤原止接手后能从一个无名小社团成长为总武高前三的大型社团,那两位少女功不可没。 当然,藤原止举这个简单的例子只是为了说明:只有善于发掘,每个东西都有自己的价值。 “来做一个交易怎么样?一色彩羽。” 第八章 我想要一架僚机 人渣前辈要和自己做交易? 一色彩羽愣住了,几乎是本能反应的,她忍不住去猜测藤原止提出交易的目的。 已知条件有三,首先,藤原前辈是个人渣。其次,人渣前辈现在是单身。 最后,人渣前辈已经声明自己不是他的目标,综上所述,他提出交易的目的是什么? ——这还需要多想吗!?人渣前辈肯定是想让自己给他打掩护,好空出时间去攻略别的女孩! “那个……前辈,平冢老师可是说过了的,如果我不能在期末的考试中达成当时定下的目标的话,她就不会遵守和你立下的约定。”一色彩羽小声的提醒说。 “我知道,我会按照委托协助你提升学力,不用担心。”藤原止摆了摆手。“我们现在要谈的,是额外的交易。” “额外的交易?” “是的,除了协助提升学力的临时导师,我还希望和一色彩羽你达成其他的关系。”面对女孩瞬间变得警惕起来的眼神,藤原止不慌不忙的说:“别急着拒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总而言之,先听听我的报价吧,一色彩羽,既然你喜欢叶山隼人,那么作为报酬,我会帮助你拿下叶山隼人。” 一色彩羽一愣。“真的?” 似乎是被藤原止给感染了,一色彩羽刚刚那句反问也透着一股淡淡的味道,并没有多少喜悦。 比起惊喜,一色彩羽此时心中更多的是迷茫和警惕,她现在有些搞不清楚藤原止的意图了,毕竟人渣前辈满身桃花战果累累,情史长得或许能写一本厚度堪比词典的书,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和这种可怕的人打交道,是个女生都会担忧到胡思乱想吧? ——比如说打着我是来协助你攻略白马王子的旗号,实际上却是暗度陈仓的来搞定你本人什么的…… 虽然藤原前辈有一张叶山学长也比不过的帅气脸蛋,但一色彩羽衷心不希望这样的暗度陈仓成为现实。 如果那本笔记上记载的都是真的话,那么藤原止应该在名为「分手」的战场上至今未尝败绩,脚下尸骨累累,她可不想成为倒在人渣前辈脚下的牺牲品之一。 “当然是真的。” 藤原止点了点头,面瘫就是这一点好,哪怕是说「今天你出门一定会捡到一百万」这种完全扯淡的话也莫名的有说服力,令人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不过一色彩羽对此仍然保持着怀疑态度。 “那么,就请前辈证明自己有帮助我攻略叶山学长的能力吧。” “没问题。”藤原止点了点头,他取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然后按下了免提。 “莫西莫西,是止吗?”片刻后,爽朗的少年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什么事?” 一色彩羽脸色大变,她怎么都没想到人渣前辈居然会是如此的雷厉风行,本来她是想让人渣前辈拿出一些能够证明自己和叶山隼人关系的证据,却没想到藤原止直接一通电话找上了本人。 “叶山,能现在过来一趟昆虫社吗?我有事情找你帮忙。” “现在恐怕不行,我现在在学校外陪优美子她们,不过我可以尽早结束这边的事情后去学校那边找你。” 叶山隼人算了算时间。“约定在半个小时后见面可以吗?” 明明藤原止连帮忙的内容都没有说清楚,叶山隼人却展现出了可怕的信任度,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藤原止所说的「还不错」。 一色彩羽慌慌张张扑到藤原止面前,抿着嘴唇用力摆动双手,示意藤原止回绝掉叶山隼人。 藤原止抬头看了她一眼。“半个小时后就算了,我这边可以独自搞定,祝你和三浦她们玩得愉快,记得替我问一声好。” “我知道了,小心别累惨了哦,止。” 挂掉电话,藤原止继续凝视一色彩羽。 “那……前辈需要我做什么呢?”一色彩羽缩了缩脖子,试探般的问道。 闻言,藤原止收回目光,扭头向右,正好走廊的另一端有脚步声传来,两个穿总武高校服的女生嬉笑着从拐角后走了出来。 在和止君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女孩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们看着这边,齐齐大退了一步,眼神惊恐得就像两只小鹿在丛林中忽然撞见了猛虎。 藤原止没有说话,他只是凝视着少女们,但女孩们却愈加慌乱,她们挽在一起的手臂渐渐松开了。 在一色彩羽惊奇的注视中,两人开始不动神色的后退,动作整齐划一到了极点。 因为站位问题,一色离女生们还要近一点,甚至能够听见远远传过来的窃窃私语。 “是藤原……” “嘘!快走!不要和他对上视线!会被抓走变成奇怪的东西的!” 直到女生们倒退着藏回拐角,快步跑动的声音响起,一色彩羽才扭过头,看向站在身边的藤原止,眼神古怪。 “如你所见,我的名声已经在部分年级传开了。”藤原止依然站得笔直,他无视了一色彩羽的视线,脸上毫无尴尬之色。“平心而论,这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所以前辈是想让我帮忙改变你的坏名声吗?”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睛。“先不说我能不能够做到的问题,前辈你不是不否认自己是人渣吗?” “当然不是为了改变名声,名声对我来说如浮云,我想要的东西从未变过……”藤原止沉默片刻,忽然抬眼问:“一色,我问你,如果说我让你在短时间内和一名陌生的女生搭上话,你能做到吗?” “嗯……应该不算太难吧。”一色彩羽挠了挠脸颊,回答得有些勉强。 但其实在这个问题上她是有所收敛的,以她的亲和力,如果存心想要和某个陌生人打好关系的话,难度不会比吃下一块甜曲奇要高多少。 “很好。”藤原止点了点头。“那这样的话,我们的交易就可以达成了。” “等、等一下!前辈,你还没说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很简单。”一色彩羽听见藤原止幽幽的说:“我需要一架完全站在我这边的——僚机。 第九章 守株待兔 在悦耳的风铃声中,一色彩羽跟在藤原止的身后,满脸恍惚的走进了一家店铺。 “欢迎光临!客人!” 浑厚雄壮的欢迎声令一色彩羽打了个寒战,她连忙抬起头左右环顾,生怕自己被带进了枪械专卖之类的黑店。 但一色彩羽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各式枪械和满脸横肉的凶徒,她只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木质柜台,柜台之上挂着一溜木牌,写着各式拉面的名字和它们的价格,摆在暖色灯光下的桌椅干净整洁,在如此温馨气氛的烘托下,就连站在柜台后那个如熊一般魁梧的老板也变得憨态可掬了起来。 “真田师傅,好久不见。”藤原止冲老板点了点头。 “噢!是止啊!真是好久不见了!自己随便坐吧。” “为什么前辈要带我来这里?”一色彩羽拉了拉藤原止的衣角,压着脑袋低声问,自从答应了藤原止的「僚机」邀请之后,她就莫名有种负罪感,总感觉自己成了祸害无数女同胞的帮凶。 什么是僚机? 简单的来说,这是一个在他人恋爱中提供支援的辅助角色。 按照常理,这本来应该是个可爱、充满人情味而且受人欢迎的角色。可如果……如果你支援的那个人是个万恶的人渣呢? ——或许我现在的行为,用「为虎作伥」来形容会更恰当吧? 一色彩羽深深的叹了口气。 “当然是为了补习,难道你希望我去你家给你补习吗?”藤原止领着一色彩羽在拉面店的角落落座,自己则走到柜台后面,颇为熟稔的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盒酸奶。 一色彩羽注意到,人渣前辈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那个满脸络腮胡的老板就双手抱肩乐呵呵的站在一边。 看来人渣前辈是这里的熟客了。一色彩羽暗自思考。 藤原止将酸奶放在一色彩羽面前,冲老板招了招手。“两份豚骨拉面,小份就好。” “好嘞!” 一色彩羽伏在桌面上,仰头看藤原止。“喂,前辈你不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为什么会这么问?”藤原止低头看了她一眼,顺便递了一根吸管过去。 “因为前辈的表现得很可疑啊,突然把一个女孩子带到了常去的餐馆,还大大方方的表示要请客。” 一色彩羽吮了一口酸奶,狐疑的问:“前辈你不会是想攻略我吧?” “只是单纯的想和自己的僚机打好关系罢了,毕竟你的发挥关系到我以后的幸福生活,至于想要攻略你什么的……”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为什么一色你总是担忧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什么叫「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这个混蛋人渣前辈! 一色彩羽气鼓鼓的咬了咬吸管。“哼!如果前辈不想我担忧这些事情的话,那就乖乖表白然后被我拒绝掉啊。” “我是不会和你表白的,一色。”藤原止摇了摇头。“对于我来说,爱情是一个很神圣的事情,不管是什么理由,不是出自真心的表白都是对自己和他人的不尊重。” 一色彩羽听得心中一动,真是奇怪啊,明明是个前女友能够堆成山的大渣男,却总是说一些好男人才会说出来的话。 “另外,既然你叫我前辈,那前辈也就赠送你一个忠告。”藤原止瞥了一眼一色彩羽。 “如果一个和你认识还没有超过三个月的男生突然向你表白,在接受表白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有一句话叫做,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这感觉还真是奇怪啊。”一色彩羽满脸复杂。“居然会被前女友数量超过三位数的前辈教导要找一个真心爱自己的男人。” 藤原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前辈不反驳吗?”一色彩羽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 “反驳什么?”藤原止反问。 “就是、就是前女友超过三位数这件事情啊。” “哦,你刚刚说的是事实,我没办法反驳。” 一色彩羽听得直捂脸。 “止,还有这位客人,这是你们的拉面!” 老板从厨房中走出来,将拉面送到两人面前。 “吃吧。”藤原止掰开一双筷子递给女孩。“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动作快一些,之后还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诶?”一色彩羽一愣。“前辈带我过来不是为了补习吗?” “这只是目的之一。” “前辈骗人!” “我没有骗你,我刚刚就说过了,带你过来是为了帮你补习,而请你吃饭则是为了和自己的僚机打好关系。” 一色彩羽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她立刻就理解了藤原止的意思,却没有藤原止那什么都敢说的厚脸皮,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前辈,你说什么?我、我听不太懂呢。” “我的意思是,一色你马上就要有用武之地了。”藤原止默默的看向门口。“一色,你学过一个叫做守株待兔的汉语成语吗?” 守株待兔? 一色彩羽的手指颤了颤,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被淹没在由远及近的引擎声里。 “是辆好车啊。”柜台后的老板闭着眼睛轻声感慨。 如猛兽咆哮般的引擎声在最清晰的那一瞬间被切断,来人将车停在了小店门口,稍后,爽朗潇洒的女声隔着门帘传了进来。 “老板!大号的叉烧豚骨拉面一碗!多加两份叉烧!” 正准备低头品尝拉面的一色彩羽动作一顿,一股奇怪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因为她莫名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 在这诡异感觉的莫名支配下,一色彩羽不动神色的扭头向后看,风铃声再一次响起,一位身材高挑,有着靓丽黑色长发的女性推门而入。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色彩羽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就好像一台逐渐被锁死的机器。 她慢慢的扭头看向藤原止,脸上慢慢挤出了一个干涩的微笑。 “那个……前辈……你说的守株待兔不会是指……” 在一色彩羽骇恐的注视中,藤原止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兔子已经撞上来了,现在勇敢的上吧,僚机小姐。” 第十章 好用的面瘫脸 “那个……平冢老师,晚上好。” 看着巴巴的凑到自己桌前的一色彩羽,独自一人等待食物的平冢静楞了楞。 “一色?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是、是前辈带我过来的。”一色彩羽伸手朝角落指了指,战战兢兢的说:“他、他说这边的拉面很不错,而且老板是他朋友,可以借地方给我们补习。” 平冢静扭过头,正好在角落里捕捉到了那张熟悉的面瘫脸,而似乎是感受到了平冢静的注视,藤原止慢慢的转过头来,对凝视着自己的平冢静缓缓点头。 “晚上好,平冢老师。” “晚上好啊,藤原。”平冢静冲藤原止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笑脸,若无其事的转过身。 而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平冢静的笑脸陡然敛去,她一把抓住一色彩羽的手腕,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无比。 “那家伙是单独约你出来的?” 一色彩羽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千万要小心啊,一色!”平冢静脸上的严肃之色更甚。 “你应该看过我给你的那个笔记本了吧?藤原那个家伙在对付女性上很有一手,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不,正是因为看了那个笔记本,我现在才无比确信我是安全的。 一色彩羽在心中小声的吐槽。 毕竟笔记上说,人渣前辈一旦选定了目标,在被拒绝和被接受之前,他会一直锲而不舍的发起攻势。 而人渣前辈当前的目标…… 如是想着的一色彩羽的笑脸更加僵硬了。 “平冢老师,你不用担心那些事情啦,人渣……藤原前辈其实没有那么坏,他带我来这边,是因为不方便去我家帮忙补习。” 一色彩羽一边全力应付着女教师的盘问,一边在心中感到困惑。 人渣前辈给出的任务是让平冢老师明白三件事: 一,是藤原止亲自带一色彩羽来的这家店。 二,这家店的老板兼主厨和藤原止是朋友。 三,藤原止准备在这里帮一色彩羽补习功课。 可这有什么用呢?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平冢老师对人渣前辈的偏见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帮学妹补习的热心学长」这个形象根本入不了她眼,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相信人渣前辈会是那样的人。 难不成平冢老师不是人渣前辈的目标?平冢老师只是一个跳板?实际上前辈的攻略目标另有其人? 一色彩羽左右望了望,可这家拉面馆里面,除了平冢老师和她之外,就只有那位壮得像头熊的真田师傅了。 “一色,你的面快泡烂了,快过来。”这时,藤原止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快点吃完,我们要离开了。” “哦,好的。”一色彩羽没有多想,她顺从的应了一声,和平冢静点了点头后,便回到了角落,在藤原止身边坐下。 平冢静坐在椅子上,她望着一色的背影,若有所思。 藤原止刚刚最后的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不是说要在这家店帮一色补习吗? 明明都已经花钱请学妹吃饭了,明明这家店的老板和自己是朋友,究竟是什么东西令这个家伙突然改了主意呢? 平冢静低下头,她看着光滑桌面上自己的倒影,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答案已经有了,不是吗? 那个答案就是她!平冢静!偶然走进这个陷阱的搅局者!藤原止的老师和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是了!一定是这样!藤原止这头色老虎绝对是盯上自己送过去的小羊了!所以他才会在偶遇自己后毫不犹豫的转移阵地! 思及至此,平冢静不再犹豫,她猛地起身,顺手夺过了真田师傅刚从厨房中捧出来的面碗。 「哐」的一声,大碗叉烧拉面落在了藤原止对面,平冢静大马金刀的坐下,左右扫了一眼,藤原止依然是一张面瘫脸,倒是一色彩羽,在自己坐下后,她居然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了自己许久。 ——不用怕!一色,虽然你不是我的学生,但身为老师,我会保护你的! 平冢静对一色彩羽露出了一个笑容,却发现一色彩羽的眼神中意外的带上了一丝慌乱,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平冢老师?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藤原止面无表情的凝视平冢静。“我不记得有邀请您同桌而食。” 想赶我走?平冢老师在心底哼了一声。 “哎呀呀,可能是独自一个人呆得太久了,最近总感觉食欲不太好。”平冢老师随便找了个借口。“如果能和自己的学生一起吃饭的话,想来胃口应该会好上不少吧?” “是吗?”藤原止淡淡的扫了一眼,忽然放下筷子起身。 “但真是可惜,我和一色已经吃完了,平冢老师您慢用,我们先离开了。一色,跟上。” “哦,好的。”一色彩羽放下木筷,跟着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愣在座位上的平冢静,心中默默祈祷:平冢老师,千万千万不要被人渣前辈给骗了啊。 “等一下!” 真是可惜,看来一色的祈祷并没有传达到某个神明的耳中,藤原止还没走出两步,右肩便被一只手给紧紧捉住锁死。 平冢静站在他的身后,平静的问:“藤原,你们要去哪里?” “我准备带一色去附近的公园补习。”藤原止回头瞥向平冢老师。 “为什么不在这里补习功课?” “这和老师没有关系吧?”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个混蛋不就是因为被我打乱了计划才决定跑路的吗!? 平冢静在心中怒吼,但脸上依然波澜不惊。“我只是担心你们,在这个季节,公园里的蚊虫可是很厉害的。” “不用担心,我有带驱蚊灯。”藤原止不为所动。“不仅如此,雨伞、照明用的白炽灯之类的东西我也有准备。” “那我也要去。” “老师是不放心我吗?” “你觉得你能够被信任吗?”平冢老师反问。 “明白了,那老师就一起来吧。”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但作为交换,下一次我和一色的补习,您不能……” “不行!”平冢静打断了藤原止。“下一次补习之前记得通知我,我会过来陪同。” 一色彩羽偷偷打量着身边面无表情的藤原止,现在大概明白人渣前辈为什么总是顶着一张面瘫脸了。 顶着一张面瘫脸骗人,真的很难被看穿啊! 第十一章 腹黑的恶魔 4k二合一 平冢静坐在用布和钢架构成的便携桌椅套件上左右四顾。 他们此时已经到达市中心公园的草地上,两架提前充满了电的大功率台灯将周围照得通明,平冢静和一色彩羽面对面的坐在桌边,藤原止则忙着在四周设置淡紫色的驱蚊灯。 他们现在坐的这套桌椅是从拉面店借过来的,当时那个熊一样魁梧的老板热情得甚至想要一路帮他们送到公园。 藤原止没有撒谎,他确实做足了准备。 而对于平冢老师来说,这样的情况才是最可怕的!据她对藤原止的了解,这家伙对恋人和恋人备选之外的女性冷淡得令人发指,根本不能会为了区区补课而做如此充足的准备。 很显然,藤原止这头色虎已经将自己的小羊选定为了捕食目标。 一定要保护好一色! 平冢老师放在桌子下的手默默的握成拳头。 但是…… “咕噜——” 肚子好饿啊。 平冢老师松开拳头,揉了揉肚子,她环顾冷飕飕的空旷公园,忽然想起了自己那碗一口没动的大份叉烧拉面,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为了不让猛虎吃掉小羊,自己饿一顿就饿一顿吧。 比起拉面,还是学生的安全更重要一些。 这时,滑动声突兀的从右侧传来,有东西被推到了自己面前。 平冢静疑惑的向右看,是藤原止,他已经放好了驱蚊灯,正准备在她旁边坐下。 “藤原,你为什么会坐到我旁边来?”她莫名的感觉哪里不对,按照这色虎的习性,这时候不应该一个劲的往捕食目标身边凑吗? “老师不会允许我坐到一色身边吧?”藤原止神态自若的说:“与其为了这点小事和老师您争论而浪费时间,不如从一开始就按照您的意愿来做比较好。” 果然是盯上了一色吗?平冢静面无表情的想。 “对了,平冢老师要吃吗?” 平冢静的眼神向下落,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家用便当盒,半透明的盒盖被浮起的白雾遮住,看不清内部。 “这是什么?” “滑蛋猪排饭,我自己做的。”藤原止伸手打开盒子,并递了一双竹筷过来。“请用……” “哦?”平冢老师接过筷子,随便夹了一块猪排送进嘴里。 “嘎吱——” 炸猪排的酥嫩令平冢老师瞪大了眼睛。 “很棒的味道!”短暂的咀嚼后,平冢老师朝藤原止竖起大拇指,她算是这种高热量美食的知名评鉴家了,但这份炸猪排的味道却仍然让她忍不住赞叹。 藤原止点点头,取出一个保温杯,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和热茶一起食用会有更好。” 平冢老师接过热茶,轻轻吹了吹。“喂,藤原,制作这份便当费了你不少心思吧?” “是的。”藤原止点了点头。“是特意为了一个女孩做的。” “哦!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平冢老师挑了挑眉,然后故意看向一色彩羽,她现在还在担心这只小羊被老虎给吃干抹净,没有发觉到危险已经迫近到身旁。“一色,老师把藤原精心给你准备的便当吃掉了,没关系吧?” 一色彩羽干笑着摆手。 当事人都没意见,平冢老师便毫无心理负担的享受起了自己学生的照顾,一口热茶一口饭,满足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我可爱的平冢老师啊,前辈在来之前可就已经请我吃过拉面了哦,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份便当是给我做的? 一色彩羽肩膀往下垮了垮,她朝藤原止的位置瞟了一眼,发现人渣前辈正注视着埋首于便当盒的平冢老师,连一丝余光都没分到这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吃这个人渣前辈的饭,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色,你在看什么?” 平静的声音突兀的在耳边响起,一色彩羽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漠然无感情的眼眸,就像恶魔的双眼。 恶魔将一个书包放在女孩面前,发出低语:“把书拿出来,你该学习了。” …… “呀!满足满足!” 平冢老师发出一声叹息,猛地后仰,她依靠在椅背上,望着头顶的无垠星空,听着耳边的阵阵虫鸣,只觉得心满意足,人生百年,最满足安闲莫过于此时。 今天真是完美的一天! 天气好好,学校风平浪静,人渣学生也没有闹出乱子,自己还守护住了一个险些遭受伐害的可怜女生,并且品尝到了超乎想象的极品美食! ——哎呀哎呀,人生圆满,果然是好人才会有好报啊。 吃饱喝足的平冢老师快乐的想。 “平冢老师,请小声一点,一色还有几道题没有解开。”一旁的藤原止面无表情的提醒说。 平冢老师停止感慨,偏头看了藤原止一眼,发现人渣学生正用很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不过平冢老师也不在意,她自动将那眼神脑补成了阴沉的敌视。 哼哼哼,在不爽呢,果然是在不爽吧?毕竟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的约会被人给搅黄了,就连精心制作的便当也被无关的人给吃掉了。 这就是你投身黑暗选择成为人渣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啊!我的学生! 正义的伙伴•平冢老师大胜利! “藤原,你以后要是决定开料理店的话,一定要记得通知我,我会去给你捧场的。”平冢老师拍了拍藤原止的肩膀,半感慨半疑惑的问:“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这家伙会有这么好的厨艺?” “会做饭的男性往往能在女生中收获更高的评价。”藤原止收回目光,无比自然的说:“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厨艺就相当于战士的武艺,自然是越厉害越好。” “你倒是诚实。”平冢静将空了的茶杯递给藤原止,示意再来一杯热茶。 “不过一般来讲,为了保持形象,正常的男生在这里都会说是为了独立生活而努力锻炼厨艺吧?” “我不喜欢撒谎,因为用谎言骗来的爱情一文不值。”藤原止送上热茶,他的语气忽然有了一点小变化,就像大学里的老教授在和学生说话。“我希望老师您也能记住这一点。” “臭小子!不要用这种教导人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才是老师。”平冢老师有些不爽的反驳说。 “我信奉的是达者为师。”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而且据我所知,老师的感情经历应该还是一片空白吧?” 平冢老师的脸立刻黑了下去。“喂!藤原,随随便便戳人伤口可是会被揍的哦。” “我觉得保持纯洁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不过老师既然不喜欢被人提起这些事情,那我向你道歉。” 藤原止向平冢老师低了低头。“对不起……” “你倒是会说话……”他低头得这么快,反倒让平冢老师脸色一滞,觉得自己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方,只好呐呐的将这段对话揭过。 “话说回来,老师不想找一个男朋友吗?”藤原止推了推眼镜,看似随意的问。 “当然想咯,但男朋友这种东西,又不是说找就能找得到的。”平冢老师挠了挠头,有些赧然。“不过我周五倒是有一个相亲会准备去参加,希望能有所收获吧。” “哦……” 一色彩羽埋着脑袋,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椅子向后挪,身为僚机和旁观者,她亲眼目睹了人渣前辈轻而易举将平冢老师的感情史掏了个一干二净(虽然也有平冢老师的感情经历过于稀少的原因在内)却没有引起丝毫怀疑的可怕场面,不禁心中发寒,只觉得那张面瘫脸之下不是人类,而是「咕噜咕噜」冒泡泡的黑泥。 只是……为什么会是平冢老师呢? “前辈,这道题我解不开。”思及至此,一色彩羽猛地举起了手。 藤原止停止和平冢静的交谈,转身看向一色彩羽。“是哪一道题?” 一色彩羽扫了扫书本,随便指了一道自己还没有解开的题目。 藤原止低头扫了一眼,但他没有像刚刚做指点时直接开口解说,而是起身来到了一色彩羽身边,两人瞬间靠得极近,让僚机小姐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而就在一色彩羽感到心中慌乱不已的时候,藤原止忽然拿过一色手中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做解题状。 不过他没有写下答案,而是在纸上写下一行小字——“一色,这道题我昨天给你讲过。” “是吗?”一色彩羽干笑了两声,小声的说:“我、我没记住嘛。” “你很聪明,我对我的教学也有信心,所以我不相信你刚刚说的是真话。”藤原止继续写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喂!那张不通人情的面瘫脸果然是装出来的吧!?你其实很懂人情世故对吧!? 一色彩羽在心中大声吐槽。 “只是……只是有些奇怪罢了。”一色彩羽左右看了看,注意到平冢老师没看这边后才低声问:“前辈,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如你所见,正在了解攻略目标的基础信息、以及试图和攻略目标打好关系。” 如果一直不说话写字回应会引起平冢静的怀疑,所以藤原止这一次同样是压低声音作答,但他的手却没有闲着,他在一色眼睁睁的注视下写下了平冢老师的名字,还顺手在「平冢静」的周围画了个饱满圆润的桃心,手法娴熟,毫不凝滞,一看就是老人渣了。 “前辈的目标原来不是雪之下学姐吗!?” 藤原止的手一顿,他看了一色一眼。“为什么你会觉得雪之下她是我的目标?” “因为……因为……”一色彩羽张了张嘴,她想起了昨天的在废弃教室的所见所闻,少年和少女的配合之默契令人惊讶。 “因为前辈和雪之下学姐之间看起来很合拍啊,而且前辈还给雪之下学姐送礼物。” 她本来以为藤原前辈是要她帮忙攻略那位雪之下,所以才答应做僚机答应得那么痛快,毕竟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已经明显到外人一看就知道是相思难近的苦恋剧情。 “合拍不代表我们会成为恋人。”藤原止淡淡的说:“雪之下她可是一直都在怨恨着我呢,我做了一件令她无法原谅的事情,我送礼物也正是为了消弭她对我的怨恨,不过目前看来没什么作用就是了。” “可是、可是平冢老师说过「哪怕整个总武高都讨厌前辈,雪之下学姐依然会收留前辈」这种话啊。” 藤原止沉默片刻。“她愿意收留我和她怨恨我无关。” 一色见他言谈间神色变得更加冷淡,便明白人渣前辈不想在这个话题多纠结,遂转移了话题。“可是……为什么是平冢老师呢?” “平冢老师的性格很好,而且也很漂亮,虽然有时会很暴力,但这也算是个萌点。”藤原止理所当然的说:“是个男孩子应该都会喜欢的吧?” 一色彩羽望着藤原止,皱起了眉,她感觉得到,人渣前辈没对自己说真话。 “喂,藤原,你们下一次补习是什么时候?”一旁的平冢老师忽然问,把一色彩羽吓了一跳。 “本来是准备定在明天的。”藤原止滴水不漏的将一色彩羽草稿纸上的平冢静三个字划花掉,起身淡淡的说:“但既然老师刚刚告诉了我一个很珍贵的情报,那就这周五的晚上吧。” 仰靠着的平冢老师一愣,她猛地直起身,随即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最后一点疑惑也随之一扫而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这人渣学生突然借着男朋友的事情和自己套近乎,原来是想找时间赶走自己,好和一色彩羽独处! “想都别想!大不了我不去了!”平冢老师一拍桌子,对藤原止亮出了拳头。“藤原,周五必须给我电话!明白吗!?” 藤原止沉默半晌,似乎是在挣扎,直到最后才勉强点头说:“我知道了。” 平冢老师满意的点了点头,如同得胜的将军一般慢慢坐了回去。 “等一下!平冢老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一色彩羽猛地抓住了面前的草稿纸,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眼神,如果人渣前辈的目标不是雪之下学姐,那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很好的平冢老师被人渣前辈给祸害了。 那就在那一瞬间,藤原止的目光猛地甩了过来,他俯视着一色彩羽,面无表情的取出了自己的手机,平放在了平冢老师看不到的桌下,然后点亮了屏幕。 一色的眼神很好,她清楚的看见了屏幕上的内容,是一串号码和一个名字。 ——叶山隼人。 白炽灯的光斜铺在藤原止的脸上,照亮了他一直藏在平光眼镜后的双眸——那里面仿佛盛着雷霆。 “一色?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我、我想让平冢老师您送我回去。” 一色彩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就算是人渣前辈……哪怕是人渣前辈…… 如果是平冢老师的话,一定……没问题的吧? 第十二章 曾经的曾经 4K二合一 “路上小心。”藤原止站在马路边,低着头看车里的平冢静和一色彩羽。 一个好消息,平冢老师有一辆好车,这意味着她的学生们不用摸黑回家。 一个坏消息,平冢老师的好车叫做布加迪威龙,双人座,但他们有三个人。 “要不藤原你在这里等我吧,我把一色送到家就过来接你。”看着车窗外的藤原止,平白蹭了一顿饭的平冢老师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担心,平冢老师,我自己会打计程车。”藤原止淡淡的说。 “可是……”平冢老师越发的过意不去了,明明是自己拜托这学生帮忙的,却还要他自己出钱。 日本的计程车可是很贵的! “对了,一色,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藤原止忽然转向缩在副驾驶座上似乎正在考虑什么的一色彩羽,并朝她晃了晃手机。 一色彩羽表情一僵,她转头看向藤原止,没有说话,只是干巴巴的点了点头。 “点头可没什么效力,我想听到的是你的保证。”藤原止点亮了手机屏幕,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我、我知道啦!” 不得已做出口头承诺的一色彩羽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对女孩子动用威胁的手段,藤原前辈真是个超弩级的人渣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渣前辈对喜欢的女孩子也真的很好啊。 一色彩羽悄悄瞟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平冢老师。 自从藤原止将攻略目标是平冢静这个事实告诉她之后,完全以旁观者视角来看藤原止行动的一色很轻松的便洞察了藤原止各种行动的真实目的。 知道对方会饿肚子,所以提前做好了好吃的便当。 在惹对方生气后也会不顾男孩子尊严的第一时间道歉。 就连现在也是,看似警告自己,实际上却是在转移纠结中的平冢老师的注意力,好不让她为难。 果不其然,平冢老师警惕了起来,她立刻将要不要接藤原止这件事直接抛到了脑后,双手捏紧了方向盘。“你们两个有什么约定?” “如果老师好奇的话,不妨问问一色。”藤原止后退了一步,不让平冢静看清自己的手机屏幕。“不过她是否愿意告诉你,我就不知道了。” 平冢老师立刻扭头去看一色彩羽,却发现女孩已经很自觉的偏头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我们出发吧,平冢老师。”一色彩羽低声催促说:“已经很晚了。” 平冢静没有说话了,她深深的看了藤原止一眼,车窗缓缓上升,布加迪威龙的引擎爆发出怪兽般的轰鸣。 藤原止半转过身,目送着深红色的跑车消失在夜色中。 总的来说,今天的情报收集工作做得不错,藤原止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条件那么好的平冢老师到现在感情方面还是一片空白了。 虽然长得很可爱、身材也不错;但是抽烟、爱动粗、喜欢开快车、吃东西尤爱高热量的食物且吃相豪放等一系列弱点却不容忽视,更何况其本人还总是不自觉暴露自己是个喜欢漫画的老宅女,这样的女人能受欢迎就有鬼了。 这时,凌厉的炽白色灯光从藤原止身后射了过来。 藤原止转过身,黑白配色的轿车从黑暗中缓缓滑出,它就像一条悠闲的虎鲸。那方正庄重的车头显得有些老气,正中央的金凤凰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大部分普通人或许会对这十几年前的汽车造型嗤之以鼻,觉得这是一辆便宜的老车,而少数人则会对车里的人肃然起敬。 丰田Century,日本汽车制造业的巅峰之作,它被誉为「日本的劳斯莱斯」,自出世以来就受无数日本政要追捧,就连日本皇室也是它的拥趸。 这辆低调的豪车在藤原止面前熄火停住,驾驶座一侧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明丽的笑脸,一身雪白纱裙的雪之下阳乃对藤原止招手。 “上车吧……” 藤原止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目光默默的扫过整辆车。 “别怕,雪乃她不在。”雪之下阳乃彻底将身体转了过来,她双手交叠的趴在车窗上,侧着头,对藤原止轻轻眨了眨右眼,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妩媚。“她不知道我来找你了。” “雪之下小姐,为什么你一定要用这么暧昧的方式说话?”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对那丝妩媚视而不见。“而且,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倒觉得,如果是见前男友的话,这样的说话方式刚刚好啊。”雪之下阳乃报以微笑。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这里又这么偏僻,想打到计程车可不容易。” “那真是多谢了。”藤原止点了点头,他心知肚明,在这种时候,只有保持一颗平常心才是正确的答案,面对前女友的邀请,畏缩不前犹犹豫豫才是真正的心中有鬼。 你心中都已经没有她了,为什么还会害怕和她共处一室呢? 藤原止迈步来到后排车门前,握住了把手,用力向后拉。 “咔嚓——” 车门立刻被锁死。 藤原止扭头看向雪之下阳乃,女人却对他歪了歪头,手朝副驾驶座的方向一引。 …… 藤原止面无表情的直视正前方,雪之下阳乃趴在方向盘上看着藤原止微笑,两人并肩坐在车内,谁都没有说话,汽车内部两侧一半沉凝如海,另一半却又温暖如春,古怪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 在这里就不得不佩服藤原止的胆量了,这家伙居然能面不改色的登上被自己渣了的前女友的车,还不第一时间系上安全带,也不怕人家心一横直接油门踩死同归于尽。 “刚才发生的事情我都看见了哦,才分手一天不到,你就已经找到新目标了吗?” 不过雪之下阳乃看起来并没有同归于尽的打算,她率先打破了沉默,温温的问:“是那个看起来乖乖的女孩子吗?” 藤原止没有说话,他保持着沉默,虽然已经分手,但这并不意味他就完全失去了对雪之下阳乃这个人的认知,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凌厉到了极致,也凶狠到了极致,任何一丝破绽都会被她捕捉,进而导向失败。 “说起来,那个孩子,有点像我呢。”雪之下阳乃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问:“止啊,你是不是很喜欢那种带一点小精明的女孩子?” “没什么像不像的。”藤原止终于做出了回应,他平视着被车灯照亮的马路。“她是她,你是你,我喜欢女孩子也不看她是否精明。” 阳乃噗嗤笑了一声,从方向盘上起身。“那我就当是这样吧。”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止,也是和这辆车有关哦。”雪之下阳乃轻轻拍了拍方向盘。“你为了救那个姓桂的女孩子,险些被我给撞到。” “我已经记不清了。”藤原止说:“已经很晚了,雪之下小姐,动身吧。”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止。”雪之下阳乃幽幽的说:“我到现在还记得呢,当时也是在这么黑的路上,我的车在山道上坏了,手机也没有电,没有人来救我,除了你,为了找我,你跑遍了整个千叶,我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每一根发丝都在向下滴水。” “够了。”藤原止轻声说。 “后来,我们成为了恋人,你帮我缓和了与雪乃之间的关系,你帮我说服了父亲和母亲……” “别再说了。”藤原止说,他终于忍不住看向雪之下阳乃。“我认识的雪之下阳乃,不是一个会一个劲的抓着过去不放的女人。” “说的也是。”短暂的沉默之后,雪之下阳乃无声的笑了起来。“毕竟我们已经分手了啊。” 她忽然起身,从后排拿过一本巴掌大的书册,递到了藤原止面前。 “这是什么?” “一本轻小说,无聊的话可以看看。”雪之下阳乃发动汽车,并介绍说:“是最近很火的一本书哦。” 藤原止翻开书册,里面描绘的是传统的青春王道故事,大抵是女孩子们在某个少年的帮助下重新获得自信并喜欢上他的超级修罗场。 藤原止合上小说,将之卷起来塞进了伞桶。 “不喜欢吗?”开车上路的雪之下阳乃随口问,她对藤原止的一些小动作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藤原止喜欢读书,如果是喜欢的书籍,他是断然不会做出这么粗暴的举动的。 “女孩子很可爱,但这本书的主角让我感到不适。” “不适?”雪之下阳乃困惑的问。 “女人,我就想看你喜欢上我后向我表白,最后被我残酷拒绝的那张失意的脸。”藤原止指着封面上的帅气少年,语气生硬的说:“这家伙快把这样的字写到脸上去了,我不喜欢这样的人。” “是这样吗?”雪之下阳乃有些惊诧。“但这个主角只是把那些女孩当朋友哦。” “只是借口罢了。”藤原止摇了摇头。“拿着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拒绝女孩子的好感,实际上只是为了享受被人倒追的愉悦和欢喜。和那种人相比,我这种人渣都可以被称为爱的战士了吧?” “这句话说得倒是挺有主角范的。”雪之下阳乃笑了笑。 “话说回来,自从和你分开之后,我就突然对写作有了点兴趣,我想写一本以止君你为主角的小说。” “原来如此,所以才开始看轻小说是吗?”藤原止点了点头。“写作是好事情,但说实话,我不建议你写我的故事。” “怎么了?是因为害羞吗?还是怕自己的名声被那本小说毁掉?或者说?就连止君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故事写出来一定是一本烂小说呢?” 后视镜中,雪之下阳乃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两人独处,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怨恨。 “用那么可笑的借口抛弃那么爱你的女孩,这样的烂故事一定不会有人喜欢吧?” “烂不烂我不知道,但一定是一本不受欢迎的小说。”藤原止淡淡的说:“受欢迎的永远是那些为了女孩子不顾一切付出却不求任何回报的主角,也就是俗称的優しい(亚撒西),而我只是一个贪婪又恶劣的人渣,付出了便希望收获回报、得到了一片绿叶就渴望整片森林。” “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为一个亚撒西呢?”雪之下阳乃问:“就像这个小说里面的人一样,只负责给予希望就好,只负责给予帮助就好,对每一个人都赠予笑脸,和每一个人都是朋友,这样谁都不会受伤。” “因为我觉得那样真的很蠢,用尽手段让那些女孩子对自己有了好感,却又在她们喜欢上的各种借口不愿意给予回应,将感情平分出去,这样的家伙,连被称为人渣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让女孩们品尝到完整而美妙的爱情,却又在她们面前将那份爱情摧毁掉,这样的行为可不比那些连人渣都称不上的主角们要好上多少哦。” “所以我只是个人渣,而不是一个情圣。”藤原止淡淡的说:“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存在让所有人都不受伤的爱情吧?” “止,你喜欢小静吗?”雪之下阳乃冷不丁的发问。 “不喜欢。”藤原止扭头看向雪之下阳乃,语气毫无波澜。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太有钱的女性吧?而且我打不过平冢老师。” “语气很平静呢。”雪之下阳乃露出了一个坏笑。“因为是对已经不是女朋友的人撒谎,所以才没有一点心理压力吗?”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我只是做正常的陈述而已,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和我无关。” “即使我准备伤害小静也和你无关吗?” “我听说她是你的朋友?”藤原止淡淡的问:“你的朋友本来就不多,下得去手吗?” “当然没问题,毕竟我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啊。”雪之下阳乃笑了笑,她单手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器。“倒是止君,能回答我吗?如果我要伤害小静的话,你会保护她吗?” 第十三章 她只是在要强 藤原止看了一眼录音器。“这段录音会放给平冢老师听,对吗?” “嗯哼。”雪之下阳乃点了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险恶用心。 她用余光打量着藤原止面无表情的冷脸,脸上带着令人讨厌的游刃有余的笑容。 雪之下阳乃在期待藤原止的回复,藤原止骗得了平冢静,骗得了雪之下雪乃,但骗不了她。 作为曾经最亲密的人,她实在太了解太熟悉这个男人了,熟悉到仅仅只是在路过中央公园时的偶然一眼,便足够她彻底看穿藤原止的真正目的。 藤原止保持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止君,难道是害怕说出不会帮小静而被讨厌吗?”雪之下阳乃温声细语,却又步步紧逼。 “但这没关系的吧?反正你也不喜欢小静,你想要攻略的女孩是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小姑娘,藤原止从不在意不喜欢的女孩的看法,不是吗?” 雪之下阳乃对喜欢的东西会像猫对待猎物一样玩弄致死,对于厌恶的东西会毫不留情的将之彻底击溃,而在这个世界上,唯独藤原止同时具备「被雪之下阳乃深爱的东西」和「被雪之下阳乃怨恨的东西」两个属性,所以雪之下阳乃比任何人都要在意藤原止,比任何人都要想战胜藤原止,也比任何人都想要摧毁藤原止,比任何人都要期待看到那张冰山脸崩溃的瞬间。 而就在雪之下阳乃期待的目光中,藤原止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的对着手机开口。 “平冢老师,你好,我是藤原止,不管你现在身在何方,如果听到这段话,请立刻前往总武高侍奉部寻找雪之下雪乃,将她姐姐准备伤害你的事情告诉她,相信我,她会保护你的。” 没有人比藤原止更懂得怎么对付妹控前女友。 “你住口!”雪之下阳乃飞快的关了手机,没好气的说。 藤原止点了点头,他果然没有再张嘴,少年转过头,不知道是在凝视窗外黑黢黢的树影,还是身边人的倒影。 长长的沉默…… “刚刚我说的事情,不许和小雪乃说。”雪之下阳乃忽然说。 “了解。”藤原止应了一声。“这段对话不会被传出去的。” “嗯,我相信你。”阳乃温温的点头,仿佛无意的问了一声:“那个……止,你真的不愿意保护小静吗?” “有雪之下雪乃保护,我很放心平冢老师的安全。”藤原止说:“至于我?说起来,我本人正好需要一点时间对一色进行一些私人指导,倒是要感谢雪之下小姐你的帮忙了。” “啊,那孩子原来是姓一色吗……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阳乃小姐一挑眉,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你发现了?” “只不过是吃一堑长一智罢了。”藤原止轻而易举的跟上了她的节奏,他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手机。“所以现在可以把录音机给关了吗?” “嘁嘁!”被识破计谋的阳乃姐姐撇了撇嘴,抓起手机抛给藤原止。“密码没改,你自己关掉吧。” 藤原止低头看着被甩到自己的腿上的手机,没有动手。 “怎么了?” “这不是我现在这个身份可以做的事情。”藤原止将膝盖上的手机拿起,放到了一边。 “在遇到前女友的时候,要保持一颗与朋友交流的平常心,我记得这是你亲口说的。”雪之下阳乃皱了皱鼻子,毫不犹豫的发难:“还记得我们两个一起出门吃饭遇到的那个金发双马尾的小姑娘吗?人家给你送的钢笔你可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就收下了,气得我当时一口饭没吃。” “但后来我同样也回赠了一副同等价值的护眼眼镜过去,眼镜盒里放着我们两个一起拍的大头照,并且在回家后我还拉着你一起做了蛋糕,我记得你当时笑得很开心。”藤原止的反击来得更快。 “不许说!”雪之下阳乃脸颊微红,她不自觉挺了挺胸。 “我只是在问你,为什么你能收人家的钢笔,却连我的手机都不愿意碰,难道我比那个双马尾要差吗?” “收下礼物和回赠礼物可以是普通朋友之间的礼节。”藤原止说:“但翻看手机这种事情,已经超过普通朋友的范畴了。” “难道止君你觉得我们还能算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吗?”雪之下阳乃转头看向藤原止。“我们可是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雪之下小姐,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藤原止没有看她。“老实说,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连称为朋友都很勉强。” 这一句话藤原止用了冷冰冰的陈述语气。 藤原止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差点被掀飞了出去。 “吱——” 车胎抱死的摩擦声响彻整片街区。 “你下车!”阳乃小姐猛地拔下车钥匙,气呼呼的大喊。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副驾驶座上,藤原止将从脸上滑落的平光眼镜戴回去,睁开眼睛说:“难道我骗你说我们之间仍然存在可能性,你会更高兴吗?” “我不管!给我下去!藤原止你这个混蛋!今天之内不许出现在我的面前!” …… 被轰下车的藤原止架好歪掉的平光眼镜,抬头看向正前方。 ——在他的面前,带院子的二层小楼矗立在黑暗中,挂在墙上的小夜灯照亮了写着「藤原」二字的不锈钢板。 她宁愿忍受你的冷言冷语也要和你一起回忆过去的甜蜜,她耍尽手段牺牲友谊也要干扰你开始新的恋情,她甚至会因为你简简单单的一句「我们只是朋友」而失去冷静,这样的女孩,怎么舍得你孤零零一个人独自走回家呢? 你以为她是在为了一点小事大发脾气,但实际上她只是在要强,不愿意坐在车里呆呆的望着你一步一步的离开她。 藤原止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而就在这时,一个畏畏缩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那个……是前辈吗?” 第十四章 我去外面找女人了,勿念 看着眼前双手合十做请求状的一色彩羽,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也就是说,你现在的情况是:父母外出,自己又碰巧没有带钥匙,手机又没了电,然后忽然想起来认识的前辈就住在附近,所以就跑过来请求借宿一晚?” 一色彩羽没有说话,只是把腰弯得更深了些。 “平冢老师呢?” “把我送到了后老师就走了啦。” “你家没有在地毯或者花盆下放备用钥匙吗?” “那个……我落在学校的那一把,就是备用钥匙。”一色彩羽的脸燥得通红,她低声回答说:“我自己的那一把今天早上被忘在房间里了。” “呃……”藤原止如海般深沉的注视压得一色彩羽抬不起头来。 “还不都是前辈的错!昨天表现得那么人渣,把我给吓得失眠了。”一色彩羽鼓起勇气,抬头大声争辩说:“今天早上出门搞得那么匆忙,忘记带钥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藤原止叹了口气,这不禁吸引了一色彩羽的目光,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人渣前辈露出可以被察觉到的情绪。 “深夜独自一个人跑到人渣住的房子里,可不是自爱的女性会做出来的事情。”藤原止转身打开院门,背对着一色彩羽说。 “如果是真正的人渣我当然是不敢的啦,但如果是前辈的话……嘿嘿。” 一色彩羽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下来,她用脚后跟蹭了蹭水泥地,埋着脑袋笑了两声。 藤原止脚步一顿,他慢慢的转身,凝视身后歪着头一脸不明所以的一色彩羽。 “一色彩羽,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挑衅我吗?”藤原止淡淡的问,声音中透着可怕的危险气息。 “这不是挑衅,是是是……是信任啊!”一色彩羽被吓得脸都白了,她连忙后退一步,举起那个笔记本挡在胸前。“前、前辈是不会对非攻略目标的女孩出手的,不是吗?” 这一次,藤原止盯着一色彩羽看了许久,直到女孩承受不住压力想要掉头就跑才取出钥匙,打开藤原宅的大门。 “那个……打搅了。”站在打开的大门边,一色彩羽对着漆黑一片的藤原宅鞠了一躬,轻声说。 “用不着那么多礼,我家里没人。”藤原止率先踏上玄关,打开灯,一边低头换鞋一边回答说。 一色彩羽留意了一下玄关的鞋架,上面只有一双黑金色的篮球鞋和两双学生鞋,上班族常穿的男士皮鞋和各式女士鞋却不见踪影。 “前辈的家人呢?” “家人?”藤原止摇了摇头,打开柜子取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放在一色彩羽脚边。“我没有那种东西。” “哦。”一色彩羽踩上拖鞋,趁机瞄了一眼客厅墙壁上的长方形空白,默默的点了点头。 “楼上有一个小浴室,你可以随便使用。”藤原止踩着拖鞋,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走廊的阴影中。“浴室不用打扫,我之后会收拾的。” …… 藤原止推开门,走进了一个整洁干净得过分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有一张床,却不像是个卧室。房间的一面是落地窗,另外两面墙被完全改造成了书架,成套的精装本和各式蝴蝶标本在上面沉睡,一只无限接近完成的黑白色抱抱熊静静的躺在书架脚下,看那眼神凶狠欠揍的坏模样,是千叶本地的畅销吉祥物「熊猫潘先生」。 藤原止从抽屉中取出针线,在地板上盘膝坐下,伸手将抱抱熊拿到怀里。 这时,藤原止的身后忽然响起了惊叹声。“哇!前辈家的客房好大啊!” 藤原止猛地转过身,一色彩羽正从门后探出头来,她的头发湿湿的,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房间。 “一色?为什么你会跟进来?” “我来找前辈问我今晚睡在哪里啊?”一色彩羽理所当然的反问:“这里就是我要睡的客房吗?”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这确实是他的疏忽,毕竟以前踏着月色走进藤原宅的女孩可从来没有「睡客房」这个选项。 “这里是我的房间。”藤原止转过身去,继续缝制那只巨大的黑白抱抱熊。 “客房在二楼,有两间,房间的柜子里有被子和枕头,你可以随便找一间休息。” “诶诶诶!?这是前辈的房间?”一色彩羽大惊失色。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有什么问题吗?一色你为什么这么惊讶?” “因为这这这……”一色彩羽的眼神到处乱飘,从书架到蝴蝶标本再到安安静静躺在藤原止怀里的抱抱熊。“这也太干净了吧!?” “应该没有人会喜欢脏乱的生活环境吧?” “不不不,我说的干净不是那个意思。”一色彩羽酝酿了一下。“我只是在奇怪,为什么前辈这样的人的房间里没有那些东西。” “什么东西?” “嗯……比如说奇奇怪怪的杂志?带着唇印的电话纸条?散发着可疑味道的卫生纸团?还有到处乱甩的计生用品什么的……” “你口中的那是什么渣滓的房间?”藤原止淡淡的问。 一色彩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奇的问:“前辈在做什么?” “在做潘先生。” “是准备要送给雪之下学姐的吗?”一色彩羽想起了当时在侍奉部外面看到的藤原止给雪之下送熊猫钥匙扣的场景。“那个玩偶也是学长自己做的吧?” “嗯。”藤原止随口回答说:“我和一个人约定过,每天都会给雪之下送一只潘先生,如果忙的话就是钥匙扣或者小挂件,不过这几天正好有时间,就干脆做一只抱抱熊给她吧。” “真好啊。”一色彩羽感叹了一声,又问:“前辈很急着把这个送给雪之下学姐吗?这么晚了还忙着做这个。” “算是吧。”藤原止点了点头。“毕竟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这和送雪之下学姐礼物有什么关系吗?”一色彩羽的头上冒出了个问号。 “有了女朋友,自然就不能给别的女人送礼物了。” 藤原止说得理所当然,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色彩羽的表情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因为她忽然对人渣前辈口中的「雪之下无法原谅的事情」有了一些猜测。 ——每天都会送一只布偶,但找到了女友就不会再送了。 这其实是挑衅吧?一定是挑衅吧? 只要雪之下学姐某一天没有收到布偶,就大概知道了人渣前辈的动向,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明牌告诉人家「我出去找女人了,勿念」啊! 第十五章 潘先生 “前辈前辈!你送给雪之下学姐的潘先生玩偶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全是,有一部分是在商场购物的时候顺便买的,毕竟潘先生的周边不止是布偶,还有塑料做的钥匙扣和手办。” 正在给潘先生塞棉花的藤原止回答说。 “不过我会尽量挑选不重样的潘先生送她就是了。” “前辈前辈,你和叶山学长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感情很好的样子?” “以前帮过他几个小忙罢了。”正在给潘先生缝眼睛的藤原止回答说。 “前辈……为什么你要加入昆虫社呢?对于男生来说,足球社和棒球社不是更好吗?” “因为制作蝴蝶标本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正在给潘先生缝上耳朵的藤原止回答说。 “前辈,为什么你总是要戴着那副笨笨的眼镜啊,明明不戴眼镜的时候那么帅气……” “为了不让别人受伤。”藤原止做出了简洁有力的回复,他截断线头,将针线盒子放到一边,然后将怀里人高的抱抱熊举起,放在眼前打量。 本来如此巨大的抱抱熊本来应该以憨态可掬的萌态来吸引女孩,但可惜潘先生的表情实在太过残暴凶恶,怎么也无法让人产生出萌的想法。 藤原止审视着这只凶恶的熊猫,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至今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雪之下会喜欢这种画风残暴的布偶。 不过藤原止也不在意,毕竟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和任何人打好关系的最佳方式都是投其所好,单单只是「雪之下雪乃喜欢」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他去成为潘先生的狂热粉丝了。 “噗!什么啊,原来前辈你现在还有中二病吗?”身后,听到藤原止回答的一色彩羽却是笑了起来。“那么那双眼镜之下的是什么?邪王真眼吗?” “不是邪王真眼。”藤原止放下潘先生,淡淡的反驳说。 “那是什么?”一色彩羽追问。 藤原止却没有再回应她了,他回头望了一眼坐在身后地毯上摇摇晃晃,似乎随手都有可能倒下睡过去的一色彩羽,忽然起身,从一旁的书柜上拿下了一个木盒。 “一色,拿着这个。”藤原止将木盒递到了一色彩羽的怀中。 “这是什么?”一色彩羽眯着眼睛,迷茫的望着手中的木盒。 “这里面是二楼客房的钥匙,两个房间总共四把,现在全在你手中了,记得明天早上还给我,别忘在房间里了。” 说完藤原止便握住了一色彩羽的手腕,他的手臂用力,将女孩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按住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将她推出了房间。 “那个……”一色彩羽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就赤着脚被人给丢到了走廊上,从脚心传来的寒意让女孩打了个寒战,瞬间清醒了一半。 “前辈?”女孩仰起头,惊愕的望向藤原止藏在门后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一色,祝你有个好梦。” …… 当阳光穿过白纱的窗帘照进房间,一色彩羽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女孩拿过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7:30,很好,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赶到学校应该还来得及。 她迷迷瞪瞪的起床穿衣,打着哈欠推开房门。 “妈妈,今天的便当我想要厚蛋烧和章鱼肠可以吗?” 没有回应,门后也不是已经习惯了的父母的笑脸与放着早餐的餐桌,而是一条不长不短的寂静走廊,走廊的尽头是螺旋向下的楼梯。 一色彩羽站在门前,愣了足足两分钟才回过神来。 哦,是了,爸爸和妈妈出门了,她也不在自己家,这里是藤原前辈的房子,昨晚她因为没有带钥匙而跑到人渣前辈家借宿了一晚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人渣前辈虽然有一手好厨艺,但对恋人之外的女孩子却永远只有一张冷脸,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自己的早饭和便当恐怕都得自己做了。 一色彩羽微微绷起了脸,这时候她终于有了点紧迫感,女孩上下整理了一下衣领裙摆,快步走出走廊,伸手抓住了楼梯扶手。 而就在快步走下二楼的那一瞬间,一色彩羽愣住了。 在一楼的半开放厨房区域,藤原止正站在那里,他的面前是冒着白色蒸汽的汤锅,从一色彩羽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清他的侧脸,藤原止头上裹着方巾,穿着围裙,手上拿着长汤匙,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却因为这身打扮莫名的多了一丝烟火气。 这幅场景莫名的让人心中悸动,就好像你和这个男人已经相处了很久很久,每天早上他都会在你醒来之前站在厨房里,静静的准备好一切,等待你偷袭般的跳到他的背上,撒着娇问他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不行不行不行!别胡思乱想啊!一色彩羽!这个男人可不是什么居家好丈夫,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渣前辈啊!要是觉得他很好你就离被他吃掉不远了! 一色彩羽闭上双眼,用力拍了拍脸颊,她甩了甩头,亚麻色的长发也随之起舞,仿佛这样做就能把所有的奇怪想法给甩出去似的。 听到来自头顶的动静,藤原止拿起放在灶台边的平光眼镜戴上,转身仰头看向楼梯上的一色彩羽。 这一刻,藤原止浸在晨光中的脸以近乎碾压的姿态杀进了一色彩羽的视线。 “稍等,早餐马上就好。”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 一色彩羽猛地抓紧了楼梯的扶手,因为她忽然觉得小腿发软,害怕自己会莫名其妙的从楼梯上翻滚着摔下去。 应该……应该是没有吃早饭的缘故吧?女孩悄悄的在心中辩解说。 “对了,一色,需要帮你准备便当吗?” “前辈居然会特意帮我准备早餐和便当,是在讨好我吗?”一色彩羽倚靠在扶手上,拼尽全力挤出一个看起来正常的笑脸。 “难道是终于察觉到我的可爱,准备向我表白了吗?真遗憾哦,我可是会拒绝前辈的。” 这句话刚说完,一色彩羽便忍不住一阵心慌,因为她刚刚不自觉幻想了一下人渣前辈顶着一张冰山脸向她告白的画面,而她的选择居然是…… “不,这只是提前付好的报酬罢了。”藤原止摘下头上的方巾,推了推眼镜。 他变魔术般的从厨柜下拿出一大一小两个便当盒,残忍的戳破了一色彩羽心中的粉红泡泡。 “作为昨晚给你提供食宿的报酬,你今天中午需要以寻求帮助的名义去找平冢老师吃午饭。” …… “你最近看起来很闲?”雪之下雪乃放下书,望着坐在课桌另一边的男人,表情不渝。 “难道说作为总武高三大社团之一的昆虫社已经颓废到社长本人都可以在社团活动时间到处闲逛的地步了?” “今天的计划是给一年级的部员演示蝴蝶标本制作的全过程。”坐在正对面的藤原止倒是风轻云淡。 “这个任务并不困难,而且加藤和千反田也需要独当一面的经历,所以我在帮她们完成准备工作就离开了。” “就算昆虫社不用帮忙,你也没有必要特地跑到这里来。”雪之下雪乃冷冷的说。 “不,其实是有必要的。”藤原止说:“我想见你。” 雪之下雪乃一愣。 “当然,还有给你送这个。”紧接着,藤原止便从脚边那个巨大的纸箱中取出了潘先生的抱抱熊,他还记得上一次对雪之下做出的承诺,没有只说一半的真话。 雪之下雪乃望了一眼巨大的潘先生抱抱熊,脸上刚刚浮起的红色飞快的褪去,女孩的脸色不仅没有像上次一样得到缓和,甚至还出人意料的阴沉了下来。 她似乎瞬间就明白这只巨型抱抱熊背后所代表的的意义。 “特地跑这一趟,还带上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二小姐抬头看向藤原止,声音满是讽刺。“看来你又找到了喜欢的人?” “是。”藤原止点了点头,将潘先生放上了两人之间的课桌,推向雪之下。“目测未来的半个月内,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侍奉部。” 雪之下雪乃没有说话,女孩默默的扭过了头,没有伸手去接。 “不喜欢吗?”藤原止抱起了潘先生,他握住熊猫布偶那软软的手臂,朝雪之下挥了挥,嘴里平静的念道:“是潘先生哦。” 雪之下雪乃微微动容,她的眼神朝藤原止的方向移动了一瞬,却又飞速的移开。 “这孩子在哭哦。”藤原止继续用毫无起伏的声线棒读:“它就是为了某个人而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但那个人却不想要它。” 雪之下雪乃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狠狠的瞪了藤原止一眼,朝藤原止张开了双手。 “拿过来吧。” 看着和黑白色抱抱熊融为一体的黑发少女,藤原止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雪之下身边,那里坐着一个桃色的丸子头,满脸「请不要注意到我」的不安表情。 “那个……你好,藤原同学,我是……”注意到藤原止的目光,女孩忙不迭的从脸上堆出笑容,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由比滨结衣,叶山的同班同学。”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倒没在意这个女孩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藤原止对自己人渣之名在整个二年级流传如风的事情早就了然于胸。“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是平冢老师介绍我来的。”粉色的丸子头缩了缩肩膀,在藤原止的面前,她整个人看上去似乎都小了一圈。“老师说……老师说这个地方可以实现愿望。” “实现愿望?”藤原止扭头看向雪之下雪乃。 “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总武高的学生们提供帮助罢了。”雪之下雪乃把脸贴在抱抱熊身上,脸颊微红。“由比滨同学的愿望也只是做曲奇送给某个人。” “原来如此,是要送给喜欢的人吗?”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这个……”由比滨结衣挠了挠脸颊,脸红红的笑了起来。 “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们现在已经在前往料理教室的路上了。” 雪之下雪乃念念不舍的放下潘先生,站起身来,朝藤原止招了招手。“要过来帮忙吗?” 第十六章 人生导师藤原止 “不要。” 藤原止拒绝得干净明快。 雪之下雪乃点了点头,没什么意外的表情,藤原止既不多情也不滥情,一旦确认攻略目标后便会自觉的和其他女性保持距离,对于教做料理这种可能和别的女孩子发生亲密接触的活动肯定是避如蛇蝎。 ——如果不是那个俘获身心就会分手的设定,这家伙会是任何女孩都想要的完美男友吧? 雪之下雪乃在心中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人却惊愕的惨叫了起来。 “诶诶诶!?” 藤原止和雪之下雪乃同时扭过头,看向发出声音的由比滨结衣,却只看到女孩子缩着肩膀,在椅子上双手抱头的画面。 她都快缩成一团了。 “由比滨同学?”雪之下雪乃有些愕然。 “怎么能这样……我问了那么多人……特意挑的刚分手的日子……”女孩没有回应,她把脑袋藏进臂弯里,用谁也听不清的声音小声念叨着。 藤原止扫了由比滨一眼,站起身来,对手足无措的雪之下雪乃点了点头。 “既然礼物已经送到了,我就先离开了。” “等一下!” “嗯?” 看着转过身来的藤原止,雪之下雪乃犹豫了一下。“你之后还有事吗?” “帮一色补习功课,去商场购物,然后回家练习拉面。” 拉面?为什么特意练习拉面?这一次是一个很喜欢吃拉面的女人吗? 这个念头在雪之下的脑海中闪了一下,不过现在不是分析嫌疑人的时候,她低头看了一眼陷入消沉状态的由比滨,沉默片刻后问:“你能来帮忙指点一下由比滨的厨艺吗?” “不能。”藤原止再一次拒绝。“雪之下,你知道我的原则,我已经有……” “我知道!”雪之下雪乃打断了他,女孩望着藤原止,深吸了口气。“但如果……如果是我的请求呢?” 藤原止闭上嘴,推了推眼镜。 …… “我现在开始庆幸你能陪我过来了。” 看着面前的这堆饼干形状的焦炭,雪之下雪乃如是说。 “平心而论,这个外形和香味……”坐在她对面的藤原止拈起一片饼干,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哪怕是初学者的作品,也只能用灾难来形容了。” 穿着围裙的由比滨结衣站在一边,脸上堆满了尴尬的笑。 “我们真的要试吃这个吗?”雪之下雪乃满脸抗拒。 “当然。”藤原止将手中的饼干送进嘴里。“有一句话叫做,如果你没有吃过那位厨师的菜品,那你就没资格评判他的厨艺。” 「咔吱」一声从藤原止的口中传出,随后便是碎石翻动般的摩擦声,就好像他刚刚吞下了一块玄武岩。 “喂!”雪之下雪乃脸色微变,她纠结的看了藤原止一眼,双眼一闭,也拿起一块饼干塞进了嘴里。 “除了苦和涩之外,还有碎砂一样的口感,是打蛋环节被混进去的蛋壳碎片吧?” 藤原止将饼干嚼碎咽下,又拿过一杯水一饮而尽,最后面无表情的评价说:“不出所料,味道也是灾难级的,这份曲奇,完全不合格。” 因为面无表情,所以这份评价也就显得更加真实,同时也更加伤人。 “这、这样吗?”由比滨结衣更加尴尬了,她失望的垂下头,叹了口气,然后小小声的说:“果然不行吗?对不起,我好像没什么做料理的天分。” 藤原止摇了摇头。 “不!恰恰相反,由比滨结衣,你有着成为优秀厨师的天赋。” “真、真的吗?”看着藤原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由比滨结衣陷入了极度的惊愕之中。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由比滨结衣,你为什么想学习制作料理?” 由比滨结衣低着脑袋,她隐蔽的看了藤原止一眼,忸怩的说:“因为想让一个人吃到我做的曲奇。” “也就是想要做出饱含心意的料理对吗?”藤原止问。 “是的。”由比滨结衣顺从的点了点头。 “那么,由比滨你知道怎么制作出饱含心意的料理吗?”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换句话说,由比滨你知道什么是「饱含心意的料理」吗?” “不、不知道。”藤原止的强势让由比滨不自禁的往后缩了缩。“听起来好像很神秘的样子,是炼金术吗?” “不,“让人体会到心意的料理’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在我看来,它最重要的不是心意,而是人。” “那个……藤原同学,对不起,我听不太懂。”由比滨结衣满眼迷茫,脸上写着「完全不懂」四个字。 “说得易懂一点,就是要让人在觉得好吃的同时,能立刻明白这份料理是谁做的。” “所以我不该做曲奇而是该做蛋包饭吗?用番茄汁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由比滨结衣似有明悟。 “不是写名字,而是口味的差别,用独属于自己的味道给一份食物打上标记,就好像你吃到母亲的料理会不自觉的说「这是妈妈的味道」一样。” 藤原止说:“料理是一项很精细的工作,任何一点香辛料的变动都会使料理味道发生变化,如何在这繁多调味配比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味道,是一个厨师的毕生追求。” “很多厨师一辈子都只会按照菜谱做菜,没有改进也没有变化,所以他们是庸才,但你不一样。” 明明应该是慷慨激昂的话,藤原止的语气却毫无波澜,比起鼓励倒更像是在阴阳怪气。“由比滨结衣,你拥有所有厨师都希望拥有的特质——杰出的创造力。” “可是……就算藤原同学这么说……”不过由比滨结衣显然也没在意藤原止的语气,她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焦炭,垂头丧气的说:“我做出来的饼干还是很难吃啊。” “那是因为你缺乏厨房中的常识和基本功。”藤原止弯腰拿起一块焦炭般的饼干,举到由比滨结衣的面前。 “非要形容的话,这个就是没有任何绘画基础的梵高的作品,作者过高的才情和无法与之配对的能力摧毁了它。” “真、真的吗!?”由比滨瞪大眼睛,被这绝高的评价给震撼到了。 “反正你现在已经不相信自己了。”藤原止将那枚饼干放在由比滨结衣的掌心。“那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 “再做一遍吧。”藤原止看向由比滨结衣的眼睛,用命令般的口吻说:“由比滨同学,这一次我的要求是:封闭你的创造力,严格按照食谱去做,你现在需要的是打好基础并提升自己。我们的目标是作出一份饱含心意的料理。” “明白了!藤原师傅!目标是制作出饱含心意的料理!” 第十七章 藤原止总是会说漂亮话 “由比滨特制牛奶曲奇!请用!” 由比滨结衣笑容可掬的将一碟曲奇送到了藤原止与雪之下雪乃面前。 藤原止不动神色的用手腕压住了雪之下雪乃的衣袖,抢先拿起一块送进嘴里。 “甜度和香气都是满分,色泽和酥脆度有瑕疵,但依然是很不错的饼干。”藤原止平静的说:“如果以初心者的标准来评判的话,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 直到这时候,藤原止才悄悄松开了对雪之下的钳制,女孩瞟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露出了「你是小孩子吗」的目光。 藤原止视而不见,背始终板得笔直。 听到评语后,没有发现两人小动作的由比滨结衣大大的松了口气。 “真是招待不周。” 她朝藤原止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悄悄松开了围裙下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显然,这个女孩的内心并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 另一边,咬了一口饼干的雪之下雪乃低下头,她惊奇的看了一眼指尖的饼干,轻轻戳了戳藤原止的手肘。 藤原止抽手躲开雪之下的手指,从口袋里取出三枚百圆硬币。 “由比滨同学,能麻烦去买一罐咖啡和一罐草莓优格吗?作为报酬,你可以自己选一罐饮料。” “没问题,藤原师傅!” 家政教室的大门开了又关,等到女孩欢快的脚步声「噔噔噔」的远去后,藤原止才扭头看向身边的雪之下。 “什么事?” “由比滨真的有成为大厨的天赋?”雪之下的声音中满是惊奇,这由不得她不惊奇,因为两份曲奇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太大了,大到就算是亲眼所见,雪之下雪乃也很难相信这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 “我不知道。”藤原止回答说。 “你刚刚不还说她是厨师界的梵高吗?” “那是我骗她的。” 雪之下雪乃愣住了。 “烤曲奇是制作方法最简单的食物之一,只需要老老实实按照工序来做,就算是机器人也可以烤出好吃的饼干。”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我看过她第一次制作的样子了,失败的原因只是过度发挥了主动性,总想给做出一点自己的特色,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也很简单,用话术封印掉她的主动性就好了,就像我刚刚做的那样。” 雪之下盯着藤原止,眼神惊愕中混杂着些许茫然,她似乎对这样的藤原止感到无所适从。 “你难道看不出来她想送饼干的那个人是谁吗?”雪之下雪乃声音不由得小了些。“如果知道你那些话其实是在骗她的话,她应该会很伤心吧?” “我不在意她喜欢谁,也不在意她是否会伤心。我帮忙指点由比滨结衣的厨艺,解决她的难题,只因为这是雪之下雪乃的请求,仅此而已。” 藤原止看了一眼雪之下雪乃。“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抱歉,只是有点不习惯罢了。”雪之下摇了摇头。“毕竟很少看见你说谎。”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女人是身为男人绝对不能欺骗的,一个是母亲,一个是恋人。” 雪之下雪乃移开了眼神,这次脸是真的红了。 但马上藤原止又补上了一句。“当然,今天是你,明天就不是了。” “你……” “难道你希望我骗你吗?”藤原止又问。 雪之下雪乃这次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盯着藤原止,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家政教室的门被人轻手轻脚的拉开了。 随后便是小声的询问:“藤原前辈,你在吗?” “我在这里。”藤原止抬起了右手。 “那个……”在雪之下深沉的注视中,怀抱大笔记本的僚机小姐缩了缩头。“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 等到当小跑腿的由比滨回转,家政教室中的人员便正式增长到了四位。 “雪之下学姐你好。”一色彩羽隔着一张坐姿向雪之下雪乃伸出右手。 “正式进行自我介绍,我是一色彩羽,一年级生,目前正以提升学力为目标跟在藤原前辈身边进行学习。” “雪之下雪乃,二年级,那边的是由比滨结衣,也是二年级。”雪之下雪乃和她握了握手,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一色同学,你喜欢吃拉面吗?” “不讨厌,但要说喜欢也谈不上。”一色彩羽脸上的笑容不变。“雪之下学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好奇……” “我知道我知道!”一旁的由比滨举起右手,自从做出了一份被藤原止评为「完美」的曲奇之后,她似乎就自信了不少。 “一定是藤原同学又喜欢上谁了吧?这次是一个喜欢吃拉面的女孩,对不对?” “由比滨学姐似乎很熟悉前辈啊。”一色彩羽忽然歪着头问。 “这个……当然、当然是因为藤原同学在我们年级的女生那边被提起的次数很多啊。”由比滨干笑了两声。“大家都说藤原同学是「总武高大种马」呢。” 一色「噗」的笑出了声。 “大种马?”藤原止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这个外号倒不坏,比「帝企鹅」什么的要好听不少。” 四个人中唯独雪之下雪乃脸色不好看。 “被人说成是种马,你似乎很自豪?” “被骂是种马自然不好,但大种马就不一定了,会成为世界知名的作家的。”(汉语) 这句突然冒出来的异国语言令一色彩羽和由比滨结衣都是一脸茫然,只有雪之下听懂了。 “你还会讲中国的冷笑话?” “其实我上辈子是个中国人。”藤原止淡定的说。 没有人说话,雪之下雪乃漠然的盯着藤原止,一色彩羽更是用「中二病犯了吗」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哈哈,别开玩笑了,藤原同学,中国那边可都是很保守的。”只有由比滨跑出来打圆场。 “我开放是因为我是中国人里的特例,之所以这辈子会投胎到日本是因为在黄泉路上勾搭了日本的阎魔,被她从地府里给偷了出来,带到了三途川,后来又因为厌倦了她所以提出分手,最后被她恼羞成怒的一脚从渡船上踹了下去。” 场面又是一静。 一色彩羽和由比滨沉默的彼此交换眼神,就连雪之下也是一张惊疑不定的脸。 “你……上辈子真是个中国人?” 这次轮到止愣住了。 “为什么你们突然相信了?” “因为……”由比滨怯怯的说:“刚刚那段经历,确实很像藤原同学干得出来的事情啊。” “呐呐,前辈,阎魔大人是什么样子的?不会是个黑长直御姐吧?”僚机一色彩羽试图通过最近的所见所闻来探寻一些有趣的八卦。 藤原止头也不抬的反驳说:“不,阎魔是个唠唠叨叨的绿头发平胸矮个子。” 话音刚落,藤原止就闭上了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前辈?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而已。”藤原止摇了摇头。“我刚刚明明想说阎魔是个黑长直御姐来着……” 第十八章 藤原止的另一面 周五,小雨。 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分,刚放学不久,正是社团活动的时间。 一色彩羽扭头望着窗外,看着细细的雨丝落在玻璃上又缓缓滑落,眼神有些空幻。 “人渣前辈现在在做什么呢?”她看了一眼头顶的时钟,忍不住小声的自问自答:“应该还在昆虫社那边残害蝴蝶小姐们吧?” 倒不是因为被人渣前辈给迷住了什么的,而是自从那次家政教室的分别后,完整的藤原止给一色彩羽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了。 或者说,一色彩羽终于见识到了藤原止作为人渣那无情又淡漠的另一面。 他的生活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依然是课堂、社团、藤原宅三点一线,只是他不再在社团活动期间找借口早退去侍奉部,不再站在校舍门口目送那辆丰田century远去,也不再旁若无人的拿着潘先生的玩偶横穿整个教学楼,仿佛在一夜之间,他人生记录中关于雪之下雪乃的那几页被人突兀的撕掉了。 倒是一色彩羽偶尔会履行身为僚机的职责,替人渣前辈去那个废弃教室看上一眼。 但雪之下雪乃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她每天只是读书,偶尔抬头看看天上的云,她对面那个人渣前辈常坐的那个位置也被别人占去了,有些时候是带着各种新烤的饼干来请雪之下品鉴的由比滨结衣,更多时候则是那只眼神凶恶的黑白色抱抱熊。 ——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兄妹?恋人?知己?还是只有在感到冷的时候才会凑到一起取暖的陌生人? 一色彩羽撑着脸颊,百无聊赖的想。 “一色!门口有人找你!”同班女生的呼唤声吸引了一色的注意。 “谁啊?” “没有说名字,不过是一个高高的、长得超帅气的学长哦。”来传信的女生回答说。 “很帅气的学长?”一色精神一震。“是金发的吗?” “金发?你是指二年级的叶山学长吗?不是哦,那个学长比叶山学长还要帅气很多,而且是黑头发呢。” “黑头发,比叶山学长还要帅气……”一色彩羽的表情隐晦的垮了一瞬,但马上又换成了明丽的笑脸。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不是叶山学长,而是藤原前辈吗?讨厌,真是的!不是和他说过不要跑到班级上来找我的吗?会被大家误解的!” “藤原前辈是谁?”那个女生好奇的问。 “是一个帮我补课的好心前辈啦。” “补课?那个藤原前辈的学力很强吗?” “嗯……也不算很强吧。”一色彩羽摆了摆手。“也就勉强拿了几个年级第一而已。” “喔!好厉害!一色你还真是受欢迎啊。”这是周围女生起哄的声音。 “其实还好啦,松岛同学你比我要可爱多了。”一色彩羽一边笑眯眯的回答一边起身,脚步轻盈的朝教室外走去。 黑发的帅气前辈就站在走廊的阴影中,如同一尊石像。 “前——辈——下午好!”一色彩羽拉着长音走出教室,她高高举起右手,似乎是想和藤原止击个掌。 “原来你在人前都是这幅样子么?”藤原止漠然的俯视着一色彩羽,像是在看一条正在进行咬尾巴表演的金毛犬。 “先别管那么多啦,前辈!”一色彩羽又凑近了一步,压低声音说:“快和我击个掌,只有我一个人举着手很尴尬的。” “我拒绝,我不想做这种容易被误解的举动。”藤原止回答说:“如果觉得尴尬你可以把手放下来。” “那样我不是更尴尬了吗?”一色彩羽鼓起脸颊,她抓住藤原止的右手强行拍了一下。 “要是不想被误解的话,那前辈干脆别跑到我教室门口来找我不就好了吗?” “如非必要,我也不想来找你。”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一色,我问你,自从我答应帮你补课之后,平冢老师和你聊天时有没有问过你功课方面的事情?” 一色彩羽一愣,她摇了摇头。“没有……” “一次都没有吗?”藤原止又问了一遍。 这算什么必要的事情? 一色彩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一般我们见面都是在聊前辈你有多可怕,学习的话……平冢老师确实一次都没问过。” “原来如此,谢谢。”藤原止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一色彩羽一愣,连忙快跑两步,跟上了藤原止。 “前辈要去哪里?”一色彩羽仰着头问,藤原止的步幅要远远超过她,她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和人渣前辈并肩而行,少女的发梢随着快速前进而不断跃动,在活泼之余也显得有些辛苦。 藤原止看了她一眼,默默的放缓了步伐。 “去找平冢老师。” “找平冢老师做什么?” “和她讲清楚今晚的补习会的内容和地点。” “前辈不是准备欲擒故纵吗?”接近一周的相处,一色彩羽多少也适应了僚机的身份。 “如果这时候热情的凑上去的话,反而有被平冢老师发现目的的风险哦。” “不,因为情况发生了变化,所以计划也要有所改变。” 一色彩羽思考了片刻。“是因为刚刚前辈问我的那个问题吗?” “平冢静是一名热心且负责任的教师,如果有学生需要帮助,不管是不是她班上的学生,她都会愿意伸出援手。但你和她见过那么多次面,她却从来没有问过你的补课成果,这不符合常理。” 藤原止说:“换句话说,她对我帮你补课这件事很放心。” “这有什么关系吗?” “以这个细节进行推论,平冢老师可能很了解我的信誉。”藤原止说:“我怀疑,如果我今天不去通知她,反而会引起她的警觉,觉得我是做好了陷阱等她入瓮,是不是别有用心。” 一色彩羽有心吐槽了一句:“你不就是别有用心吗?” “可要是平冢老师只是单纯的粗心呢?” “那也没关系,这次行动就当是提醒她不要失约好了。” 一色彩羽彻底服气了。“前辈可真是谨慎啊。” “恋爱即是战争,而细节决定战争的成败。”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实际上,他还有一个原因没有告诉一色彩羽。 那就是平冢老师还有一个好朋友,而那个好朋友的名字叫做: 雪之下阳乃。 第十九章 她的笑 只能说果然不出所料。 看着办公室中坐立不安的平冢静和那个巧笑倩兮的女人,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一色彩羽从藤原止身后探出脑袋,朝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她立刻就认出了坐在平冢老师对面的那个女人的身份——雪之下学姐的姐姐。 至今为止,一色彩羽和那位姐姐才不过见了一面,但她却轻易记下了雪之下阳乃的身份,因为女人当时那个如暖阳般的笑容给人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 而且据僚机小姐所知,这一位似乎还是人渣前辈的前女友,言谈间甚至对人渣前辈还有所留恋。 但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人渣前辈渣了雪之下学姐的事情终于被雪之下学姐的家人发现了,人家姐姐气不过,所以来学校告老师了吧? 如是思考着的一色彩羽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大人渣确实该死,但小僚机是无辜的,这没问题吧? 另一边,看着推门而入的藤原止和一色彩羽,平冢老师先是一愣,随后眼中欢欣光芒跳跃。 她伸了个懒腰,施施然站了起来。 “哦!原来是藤原啊,你来得正好,我们……” “看来平冢老师今天似乎有朋友上门,那这边就先不打搅了,祝你们聊得愉快。” 藤原止反应极快,他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平冢老师,无比果断的转身就走。 “给我等一下!” 藤原止很快,但平冢静更快。 才走出三步,藤原止就感到身后有风声响起,随后一条手臂从身后伸来,铁钳般的锁住了藤原止的脖子。 那如巨蟒捕食般的力量令藤原止骤然止步,因为他怀疑自己再走下去自己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扭断颈骨。 “喂!藤原!帮个忙!”成功束缚住藤原止脖子的平冢老师在耳边低声说:“就当是对伙伴的帮助。随便找个理由,把我从这里拖出去。” “我们什么时候成为了彼此的伙伴?”藤原止以同样的音量反问。 “我们不是一起辅导过一色的功课吗!?” “严格来说,辅导一色的人只有我一个,老师您只是在旁边监视以防我监守自盗,顺带还吃了我一份便当。” 平冢静脸蛋微红,没有吭声。 “不过身为学生,给老师帮忙倒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老师您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情。”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今天是您最后一次监视我对一色的补习。” “想都别想!除非你跟我发誓,绝对不会对一色出手。” “那我们就没得谈了。”藤原止回头看了一眼,雪之下阳乃没有说话,她坐在办公桌边,饶有兴致的观察着纠缠在一起的师徒。 “既然不同意我的条件,那就请坐回去聊天吧,平冢老师,你的客人应该等急了。” “你这是在试图威胁老师你知道吗?”平冢老师的头顶绽开了一个十字。 “老师不是同样用三岛学姐的事情威胁过我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是连神都会允许的规矩。” 藤原止淡淡的说:“上次我妥协了,这次该轮到您了。” “不行!换一个条件!” “看来老师无论如何都要陪我一起给一色彩羽补习了?”藤原止不动神色的问。 “无论如何!”平冢老师确认了一遍,语气认真到了极点。 “我明白了。”在一色彩羽「前辈你其实是在暗爽吧」的目光注视下,藤原止点了点头。“那么就换一个条件吧,我现在想知道您和您的那位客人聊了什么。” 平冢静一愣。“你确定?” “当然。”藤原止朝平冢老师抬起右手。 “一言为定!” 平冢静和他轻轻击掌,搂着藤原止脖子的右手骤然发力,藤原止被带得转身,面朝雪之下阳乃。 而雪之下阳乃也正盯着他,女人用好奇的口吻问:“你们已经讨论好怎么欺骗我了吗?” “不,刚才只是在讨价还价罢了。”藤原止回答说:“我和平冢老师达成了一笔交易,她会告诉我你和她刚刚在职员室里面说了什么,而我这边需要付出的劳动是将平冢老师从你身边解救出来。” “这么坦诚真的好吗?”雪之下阳乃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如果是止的话,对我说谎也没问题哦。” “我知道。”藤原止说:“但我同时也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对你撒谎只会惹你生气。” 阳乃歪了歪头。“所以……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止你正在试图讨好我?” “是的。”藤原止和她对视,目光毫不躲闪。“另外我还知道一件事——你现在很开心,因为我没有骗你。” 雪之下阳乃盯着藤原止看了半晌,忽然抬起右手,掩住了唇。 明明没人看见她勾起的嘴角,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她正在笑,因为在那一瞬间,女孩的眉梢眼角一齐明媚了起来,就好像旭日跃过雪山,白雪反照晨曦,明艳得不可方物。 一色彩羽看呆了。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不管是那次下雨天见到的温暖如阳光的笑,还是刚刚进职员室时柔和如百合的笑,都只是这个女人的假面,直到人渣前辈亲口承认「自己是在讨好她」时,她才甩掉脸上的假面,露出面具后那张生机盎然的脸来。 …… 校舍,鞋柜前。 “平冢老师,既然您已经顺利脱身,那么现在该您履行约定了。” “那个……”平冢老师咳嗽了一声,摊开双手。“阳乃她什么都没说。” “怎么可能?”跟在一边的一色彩羽惊讶的说。 “真的,她来我这边坐了一个小时,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不做,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我看。” 平冢老师眼中毛毛的。“我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 “是这样吗?”藤原止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话说回来,为什么老师会断定我有能力应付雪之下小姐呢?” 平冢静随口回答说:“你和雪之下雪乃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正好阳乃也很心疼她妹妹,我想如果让你出面的话会不会更好一些。” “看来您没有说谎,雪之下小姐确实什么都没说。”藤原止点了点头。 “不过有一点需要纠正,我能说服雪之下小姐,并不是因为雪之下雪乃。” “我说错了?” “当然。”藤原止点了点头。“我和雪之下小姐认识的时间,可比雪之下雪乃要长得多。” 平冢老师一顿,表情惊疑不定。显然,她忽然联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喂,藤原,你不会是……” “难道雪之下小姐没和您说吗?”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她是我的前女友。” 第二十章 蛇蝎美人 “你说什么!?” 在平冢静的惊呼声中,一色彩羽默不作声的看向校舍外淅淅沥沥的雨帘,她一点都不惊讶,早在一个差不多的雨天,她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前女友?你和雪之下阳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平冢老师连连追问,看得出来,「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的朋友曾经是恋人」这件事情所带来的的冲击正让平冢老师陷入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心慌和惊悚。 毕竟就平冢老师收集到的资料显示,藤原止应该是一个只会对学姐学妹以及同学出手的「总武高帝企鹅」。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做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好像你认识一只狮子,你知道这只狮子会吃猴子会吃羚羊会吃斑马会吃鳄鱼,结果某一天,它来见你的时候突然给你吐了半只人手出来。 “我们已经分手一年多了。”藤原止用精简的短句一口气回答了老师的三个问题。 “喂!她可比你大了整整三岁!” “我知道,所以那段时间她经常要把我搂在怀里,还逼我喊姐姐。” “我不是在问你和她在交往的时候做了什么啊。”平冢老师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满都是被强行塞了狗粮的无奈。 “喂,藤原,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严格来说,雪之下阳乃是已经毕业并踏入了社会的人,但你还只是个学生。” “但据我所知,雪之下小姐当年也是您的学生,按照这个来算的话,她应该是我的学姐,学弟主动追求学姐,学姐和学弟交往一段时间,这没有任何问题。” “这……说的也是。”平冢老师定了定神,她抱肩思索片刻,最后低头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自觉把她看成是和我一辈的朋友,所以……” 她话到一半才骤然发觉自己无意间承认自己已经是老一辈的事实,不禁僵在了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就连背影都隐隐有了灰白化的倾向。 “不过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老师您也知道我在感情上的原则,所以把我和雪之下小姐当成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也没有问题。” 藤原止贴心的转移了话题,他撑开一把伞,在递给平冢老师的时候随口问:“不过话说回来,平冢老师您很反感身份差距过大的两个人交往吗?就比如说学生和社会上的工薪人士,又比如说学生和老师……” “嗯?” 这句话引得一色彩羽忍不住抬头看向藤原止,眼中透出惊诧的色彩,就像一只忽然嗅到天敌气味的警觉小兽。 不对劲!人渣前辈现在的表现很不对劲! 太冲动了!实在是太冲动了!如此露骨的试探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今天! 如果将人渣前辈的攻略行动比喻成一场狙杀,那么今天的行程就是对暗杀目标身边的防御力量进行观察。 而人渣前辈刚刚那句看似无意的问话,则完全可以看做是杀手先生在观察活动中忽然兴致来了,提起枪朝目标随手开了一枪,没有打死目标,反而把他的助手给吓了个半死。 这无疑是危险的举动,平冢老师只要稍微警觉一点,人渣前辈一直深藏着的想法就会暴露出来。 “倒也说不上反感,作为女性我甚至会对这样的感情抱有某种憧憬,但理性的来讲,这样的感情想要在日本这片土壤上生长实在太难了。” 平冢老师接过雨伞,用社会评论家的口吻说:“日本自古以来都是一个固执守旧的国家,现代社会让通讯变得便捷,但也让那些守旧的思想传播得更远。” 一色彩羽由衷的松了口气。 “是这样吗?”这时候藤原止已经撑开了第二把雨伞,一色彩羽眨了眨眼,连忙伸手去拿,却扑了个空,藤原止若无其事的躲开一色彩羽的手,将雨伞举过头顶,和平冢老师并肩出了校舍。 什么嘛!这个一点都不绅士的人渣! 被独自落在身后的一色彩羽猛的鼓起了脸,她从书包中拿出雨伞追了上去,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她猜的果然没错。 人渣前辈虽然是个对恋人之外的女孩子毫无怜悯之心的冷血混蛋,但在恋爱上却是一个滴水不漏的谋士。 自己现在是他的僚机,同时也是他掩盖真实目的的道具。 所以,哪怕是为了维持「借补习攻略学妹」的学长形象,人渣前辈也分出一把伞交给自己。 人渣前辈真的修改了自己的攻略计划。 人渣前辈正在暗示平冢老师,而且他似乎迫切希望老师能够明白自己的暗示。 一色彩羽抬起头,朝正前方望了一眼,藤原止身材高大修长,哪怕是平冢静穿着高跟鞋也比他要矮上大半个头,而这时候正好是总武高的离校高峰期,所以不时有女生会注意到鹤立鸡群的藤原止,然后娇怯的过来鞠躬问好,或娇羞或哀怨的「藤原前辈」声飘散在风中,雨丝沾湿了女孩们轻飘飘的裙摆。 看着这群女生,一色彩羽忽然没由来的生出一种怪异的自豪感,就好像自己忽然成了非洲大草原上的动物学家,穿着伪装的草衣,手里拿着望远镜,不远处的狮王正巡视领地,围着他的雌狮们都在垂涎雄狮的勇武和骄傲,唯独她读出了狮王陛下步伐中的不安和焦躁。 但是……究竟是什么东西能逼迫那么从容那么可怕的人渣前辈变得不安和焦躁,甚至不惜当场修改了计划呢? 难道说—— 一色彩羽沉默片刻,慢慢扭头看向雨中的校舍。 从下往上的第二层,从左至右的第十一个窗户,一色彩羽记得那就是平冢老师的办公室。 雪之下阳乃正撑着脸颊坐在窗口边,眼神落向这边,在捕捉到一色彩羽的视线后,女人露出了微笑,对她轻轻挥了挥手。 而就是那么温柔的笑容,却令一色彩羽狠狠的打了个寒战,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猛地转过头去。 ——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一只毒蝎在对她挥舞蛰尾。 第二十一章 黑名单上的藤原止 藤原止推开门,带着女孩们走进拉面馆。 “晚上好,真田师傅。” “喔!是止啊!欢迎!要吃点什么!?” 柜台后的真田师傅高呼了一声,他扬起铁勺重重敲击汤锅,震响声如同洪钟。 平冢老师抬手捂住耳朵,用手肘戳了戳藤原止的肩膀,小声的问:“这是这家面馆特有的欢迎仪式吗?” “不,只有在我过来的时候真田师傅才会这么干。”藤原止很自然从平冢静手中接过雨伞,将两把伞一起投进了门口伞桶。 “你们是好朋友吗?” “我协助真田师傅复原了他家祖传的拉面秘方。”藤原止言简意赅。 “麻烦平冢老师先去占一下座位,不用太过偏僻,优先考虑光照,今天有小雨,出来吃面的人应该不多。” 平冢老师站在原地没动,她意有所指的朝藤原止身后望了一眼。 藤原止没有回头,他很自觉的向前迈了一步,离一色彩羽远了些,离平冢老师近了些。 平冢老师这时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客座区域。 “前辈前辈,为什么要把补习地点选在拉面馆?”等到平冢老师走远了,一色彩羽才伸手拉了拉藤原止的衣角,小声的问:“我们去咖啡馆不好吗?” “咖啡馆确实是更好的选择,但很遗憾,我进不去咖啡厅。”藤原止说:“我的名字和照片挂在总武高附近总计十七家咖啡馆的联名黑名单上面。” “黑名单!?前辈你做了什么!?”一色彩羽一惊,心中已经开始猜测人渣前辈究竟渣了几位咖啡厅老板家的女孩。 “我常常带不同的女孩去咖啡馆。” “但这也不至于上黑名单吧?”一色彩羽皱起了眉。“虽然前辈确实是个人渣没错,但你是客人,又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意……那些咖啡馆也太过小题大做了吧?” 话音刚落,一色彩羽就愣住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止是人渣前辈不对劲,她自己也有一点不对劲,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悄悄给那些正义的咖啡馆老板点赞吗?为什么第一反应是不满人渣前辈遭到不公待遇? 一色彩羽迷茫的用手按住胸口,莫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跳动,像不安的麋鹿,又像兴奋的白兔。 “不,我确实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意。” “诶?”一色彩羽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我问过一个咖啡馆的店员,她告诉我说,只要看见我带着女孩子来咖啡馆,短则三天,长则一周,必定会看到那个女孩孤零零一个人来咖啡馆久坐,坐着坐着就会流下泪来。” 藤原止的声音平静:“久而久之,我就上了黑名单。” 一色彩羽用死掉一般的眼神盯着藤原止,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她的手这时候仍然放在胸口,但心中那个不停跳动的东西已经死掉了,被人渣前辈用最残忍最恶劣的手法给扼死了。 这个男人……真的该死啊! “当然,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拉面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是什么?”一色彩羽追问。 但藤原止没有回答,他转身走进面馆,找到了平冢静,在她身边坐下。 “为什么你要来拉面馆帮一色补习?去咖啡厅不会更好吗?”平冢老师用同样的语气问出了和一色彩羽一模一样的问题。 虽然这家面馆干净整洁不逊于咖啡厅,但弥散在空气中的食物香味却始终是个缺陷,不利于精神集中。 “自然是有原因的。”藤原止拿出手机放在桌边,扭头点单:“真田师傅,麻烦上三碗拉面,两份小碗豚骨拉面,一份大号的叉烧豚骨拉面,多加两份叉烧。” “喔!和那天晚上一样啊!没问题!” 平冢老师猛地愣住了。 和……那天晚上……一样? 她惊讶的望着藤原止,直到一色彩羽磨磨蹭蹭在他们两个对面坐下来后,才略微回过神来。 平冢老师伸出手,手臂绕过藤原止的脖子,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在他耳边小声的问: “你就为了这个?” “我对我的讲课很有信心,也有提前拜托真田师傅帮忙喷了空气清新剂,所以在这里帮一色补课的效果不会比在咖啡馆差。” “别和我打岔!藤原!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平冢老师脸蛋微微发红。“那个……拉面……是怎么回事?” “平冢老师上次一个人开车来这边是为了品尝真田师傅的拉面,没错吧?” “没、没错。” “上次老师为了盯住我而放弃了品尝拉面,很遗憾对吧?” “所以这就是你将第二次正式补习的地点选择这里的原因?” “是的。”藤原止坦诚的说:“既然是我让平冢老师有了这个遗憾,那我就有必要填补上这个遗憾。” 平冢老师盯着藤原止看了许久,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那个……藤原,你难道不觉得作为女性喜欢吃拉面之类的食物很奇怪吗?” “不觉得,对食物的喜好是个人的隐私,任何人都无权置喙,喜欢小口品尝怀石的女孩也不会比喜欢大口吃拉面的女孩更高贵。” 这个寡言的学生在这一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包容力,令平冢老师不自觉的移开了目光。 “喂,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她忍不住小声的问。 “我不想骗您。”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您当时离开前看那碗拉面的遗憾表情,真的很显眼。” “你居然连这个都记得?”平冢老师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有感动、有惊喜,还有点微不可查的害怕,像是看见了一头食人狮热情的试图和自己贴贴。“藤原,我现在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些女孩子会喜欢你了。” “只不过是恰好记住了罢了。”藤原止平静的说:“我的记忆力一直不错。” “那个……前辈,你还记得昨天我们中午补习的时候吃的什么吗?”对面的一色彩羽忽然插嘴问。 “是从商店买来的饭团。”藤原止转头目视一色彩羽,他挪动手肘,看似无意的触亮了手机,人渣前辈隔着平光眼镜对僚机施以无声的凝视。“一色,我说的没错吧?” “是、是这样没错。”一色彩羽被吓得干笑了两声,她连忙鼓掌。“前辈……前辈的记忆力真是好厉害啊。” 藤原止点了点头,移开了目光。 一色彩羽大松一口气,她垮下肩膀,看向藤原止的眼神中忍不住带了点小仇视。 这个乱吹牛的混蛋人渣前辈! 什么叫做恰好记住了!?什么叫做记忆力一直不错!? 昨天自己吃的明明是从商店买来的炒面面包和求了他半天才得到的煎蛋! 第二十二章 瞳中雷鸣 三个人,三碗面。 藤原止静静的坐在老师和后辈中间,他在女孩们双手合十说「我开动了」的时候将一次性木筷掰开; 在平冢静被面汤烫到舌头的时候送上凉水; 在一色彩羽快吃完的时候及时备好纸巾。他的动作自然不突兀,而且无声无息,堪称绝世好保姆、男版的废人养成机。 一色彩羽这边不时会递一个受宠若惊的眼神过去,自从那次借宿之后,她偶尔会趁着午休去找人渣前辈帮忙补习,然后两个人一起吃个便当,但藤原止在单独面对她的时候连一个笑脸都欠奉,更不用说如此贴心的服务和照顾了。 至于平冢老师那就豪放多了,藤原止的一应照顾照单全收,她现在仍觉得小羊一色是色虎藤原止的目标,藤原止此时对自己的照顾是在给一色彩羽布疑阵,所以牧羊人小姐享受得心安理得,有时还很刻意的打断藤原止和一色彩羽的交流,并笑眯眯的问上一句“藤原你为什么这么照顾一色啊?” 藤原止也不回应,只是不动声色的将那杯本该递给一色彩羽的热茶放到了平冢老师面碗边,又取了两张纸巾放在平冢老师抬手便可以够得到的地方,那份无声中的宠溺看得一色彩羽毛骨悚然。 ——难怪人渣前辈能够攻陷那么多女孩子,这种暗流般的温柔对细心的女孩子来说,简直就是恐怖的烈毒啊! “啊!吃饱啦吃饱啦!满足满足!”平冢老师放下木筷,心满意足的向后靠在椅背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老板!实在是太感谢了!确实是超棒的拉面啊!” “喔!客人你能喜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厨房中飘出了真田师傅快乐的大笑。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平冢老师,算是请您吃拉面的报酬,能麻烦您暂时保持安静吗?一色要开始学习了。” “哈哈,抱歉抱歉。” 一色彩羽没有说话,她现在是拉面馆唯一保持沉默的人。 因为她正忙着偷看藤原止。 当然,这不是突然喜欢上了人渣前辈什么的,对于已经掌握藤原止大半习性的一色彩羽来说,人渣前辈是绝对绝对不能喜欢上的可怕对象,这个男人对于女孩子来说就像狞恶的蜘蛛之于美丽的蝴蝶。 哪怕是再笨的蝴蝶,也不会在知道前方就是蛛巢的情况下自投罗网吧? 她只是在猜想藤原止准备拿出什么手段来攻略平冢老师而已。 最多……还有那么一丁点想看人渣前辈的脸的想法。 毕竟……毕竟……人渣前辈确实很帅气啊,比叶山学长还要帅气,女孩子喜欢看帅哥,这不是什么过错吧? 一色彩羽在心中小声的和自己争辩,眼神来回游弋,她坐在藤原止的右侧,而藤原止此时正注视着左侧的平冢老师,这对于一色彩羽来说是一个完美的角度:人渣前辈不会发觉自己正在偷看,一直呆在藤原止鼻梁上的平光眼镜也不能阻碍她的目光,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人渣前辈的脸。 藤原止曾说自己戴眼镜是为了不让人受伤,语气还很严肃,搞得那眼镜是封印什么怪物的结界似的,一色彩羽一直当那是中二病的笑谈。但如今,她却忍不住有些怀疑了。 平光眼镜所封印的,应该就是人渣前辈的那张脸! 没有了那支眼镜的遮掩,反而愈发的显得藤原止眉宇挺拔,英气勃勃,不像是学生,反倒像是一位不苟言笑的年轻将校。 ——要是人渣前辈不是个人渣的话,那该多好啊。 一色彩羽忍不住想,一时间心中满是可惜。 而就在这时,她的视线忽然落到了藤原止的眼睛上。 一色彩羽猛地愣住了。 那是……什么? 藤原止的瞳孔是亚洲人常有的黑色,但和一般的黑色瞳孔不同,一色彩羽在那双眼睛中捕捉到了奇怪的紫色光芒,那些细丝状的碎光自上而下的从人渣前辈的眼中划过,留下枝状的痕迹,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一色彩羽呆呆的望着藤原止,她感觉自己正在仰望暴雨将至的天空,黑云压城,深紫色的电丛在乌云深处蜿蜒出蛇行般的轨迹。 那些光芒简直就像是——雷霆! “哒——”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酸奶盒令一色彩羽被惊了个寒战,猛的回了神。 “这是我从真田师傅那里拿的。”藤原止将酸奶推在一色彩羽面前,另一只手掌下面则是一个笔记本,那是藤原止为一色彩羽特制的习题本。“既然吃饱了,那就该学习了。” 一色彩羽心不在焉的接过习题本打开,翻了几页后又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目光扫向藤原止的脸,但人渣前辈此时却用正脸对着这边,她只看到一双平平无奇的黑色眼睛,就好像刚才的雷霆与黑云只是错觉。 “一色,学习要专心。”藤原止淡淡的说,声音低沉而不失清澈,就像雪山上静静流淌的冷泉,莫名的让人心神安定。 “是……” 一色彩羽抿了抿嘴,乖巧的应了一声,重新埋下脑袋。 “哦!真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学长呢。”平冢老师坐在一旁撑着脸,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学生们刚才短暂的互动。“喂,藤原,你有考虑过未来毕业后去做什么吗?当老师怎么样?” “我并不适合成为教师。”藤原止轻描淡写的说:“将心爱的姑娘寄托在我这种人手中,就算是再没心没肺的家长也会忍不住担忧吧?” “说的也是。”平冢老师颇为认同的点了点脑袋,别说是家长了,她这个做老师的都对这家伙不放心,生怕一个不留神,这色虎就把自己的小羊羔连皮带骨头的给吞进肚里。 “既然教师不行的话……”平冢静思考片刻,又问:“那成为一位厨师怎么样?我这边正好认识一位姓薙切的老先生,如果藤原你想在厨师的道路上走下去的话,我可以帮忙介……” “薙切仙左卫门。” 第二十三章 老师我啊 “薙切仙左卫门。” 标准的藤原止式发言,简洁有力,直切要害,一针见血到令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平冢老师猛地刹住了嘴。 “是这个人吗?”藤原止淡淡的问。 “你也认识薙切老先生?” 这时,面露苦色的一色彩羽轻轻戳了戳藤原止的手臂,藤原止对平冢老师做了个暂定的手势,拿起笔,在习题本上圈出一个公式,等到一色彩羽恍然大悟的点头之后,才转头回答说:“曾给他的孙女们各做了一周的饭。” “后来呢?”平冢老师敏锐的发觉后面应该还有故事。 藤原止沉默片刻。“后来他邀请我去东京入学一座名为「远月」的私立学院,我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那所远月学院是培育优秀厨师的地方。”藤原止说:“而我很有自知之明,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位优秀的厨师。” “永远也不可能……”这个答案令平冢老师无比错愕,她是品尝过藤原止的手艺的,那份猪排便当的味道绝对不会逊色于一流大厨。“藤原你是不是太过于妄自菲薄了,你的厨艺其实……” “不是味道的问题。”藤原止说:“平冢老师,我应该和您说过的吧?我学习厨艺的目的就是为了攻略女孩子。” “所、所以呢?”虽然藤原止还是一张面瘫脸,但在这一刻他却莫名散发出了宗师般的气息,就算是平冢老师一时间也被他的气势所摄,忍不住结巴了一下。 “情场如战场,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厨艺就相当于战士的武艺,我做出的每一份食物,应该都是协助我斩开女孩心防的刀剑。” 藤原止淡淡的问:“平冢老师,你有见过战士将自己的武器指向无辜无关之人吗?” “等、等一下,藤原,你在说什么?” “简单的来说,就是有资格被我接待的客人实在太少了,如非必要,我只会为我喜欢的人下厨。”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难得如此耐心的和人解释:“如果是一位优秀的厨师,他所信奉的信条应该是「把客人当成恋人一样对待」,但在我这里,只有恋人才会成为我的客人。” ——所以这就是前辈你给那位薙切老爷爷的孙女们做饭的原因吗? 一色彩羽捏了捏笔杆,心不在焉的想。 ——也就是说只有恋人才能品尝到你做的料理吗? 平冢老师脸色凝重的想,并忍不住看了一色彩羽一眼。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的猪排饭便当就是藤原止亲手所做,而且是准备留给一色彩羽的。 她有心想要提醒小羊小心猛虎,但一色彩羽此时正好低下头去做题,和自己的目光完美错过。 “老师在看什么?”藤原止忽然发问。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那份猪排饭。”平冢老师收回目光,定了定神,露出一个笑脸。“以非恋人的身份品尝到你亲手制作的料理,我是不是该说很荣幸?” 藤原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仅仅是淡淡的看了平冢老师一眼。 那个眼神令平冢老师一愣,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女教师扭头望了望埋头苦学满头大汗的一色彩羽,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应该……不会吧? …… 雨越来越大了。 雨滴在玻璃上砸得水花四溅,门口的风铃在风中狂舞,拉面馆木质招牌撞击墙壁的声音就像一曲急促的快板。 藤原止、一色彩羽、平冢静,三人围坐在圆桌边,目送披着雨衣的真田师傅出门去解救他心爱的风铃和拉面店招牌。 一色彩羽放下手机,她刚刚将自己会晚归的消息告知家长,并以「有老师和自己在一起,之后会送自己回家」作为理由,笑着拒绝了父亲来接自己的提议。 至于藤原止和平冢老师则毫无动静,毕竟前者正处于独居状态,而后者已经是成年人了。 藤原止转过头,看向左侧。 平冢老师正盯着他,在发现藤原止的注视后,平冢老师没有说话,但视线变得更加严厉。 自从那个关于厨师的谈话结束之后,平冢老师就变得格外的安静,不仅如此,她看向藤原止的目光中更是隐隐多了一层防备。 藤原止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 正如那个笔记本上所说,藤原止是食肉的猛虎,猛虎从来不会在原地等待猎物自己上门。 同样,藤原止也不在意平冢老师那一点小小的防备,抗拒并不代表着拒绝,如果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因为女孩子的些许抗拒就早早选择放弃,那人类恐怕走不到称霸地球的这一天。 “啊!?” 这时,一声小小的惊呼打断了师生的对视,藤原止和平冢静扭头向右看,只见一色彩羽正满脸惊愕的看着面前的习题本。 “怎么了?一色。”平冢老师率先发问。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刚刚有事情忘记告诉爸爸了。” 一色彩羽朝藤原止看了一眼,她不动神色的前倾身体,将双手放到桌子上,用手肘遮住习题本上的几行小字。“话说回来,老师不需要告诉家人自己会推迟回家的事情吗?” “一色,老师我啊,已经是离开父母独自生活的成年人了哦。”平冢老师从容的笑笑。 “就算不需要通知爸爸妈妈,但老师不用通知自己的男朋友吗?如果太晚不回去的话,老师的男朋友会担心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一色彩羽忍不住又看了藤原止一眼,她是个很细心的女孩,虽然平冢老师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自己的恋情,但从老师前几天的那句「周五晚上准备去参加相亲会」,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平冢老师感情状况。 ——居然让自己问一个如此可怜的女人这种问题,人渣前辈的心真是烂透了! 藤原止顶着一张面瘫脸,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好像眼前的对话和他毫无关系。 而在他的左侧,肉眼可见的,平冢老师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勉强了起来。 她从怀中取出一支女士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一色,老师我啊,是没有男人喜欢的可怜虫哦。” 第二十四章 有破绽! 藤原止果然是一个人渣! 一色彩羽朝手臂下方的笔记本看了一眼,再一次在心中确认了这个结论。 习题本的最下方,有三行用打印体写下的小字,字迹工整,笔画分明。 【一色,如果一切顺利,在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和平冢老师应该陷入了冷场状态……】 【我需要你现在发出声音打破这个状态,将平冢老师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然后,请和平冢老师搭话,并将话题导向「老师的男朋友」】 当一色彩羽按照藤原止的指示向平冢老师问出了那个禁忌般的问题之后,可靠豪气的大姐姐平冢静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 “是啊,我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呢。”平冢老师双手抱住膝盖,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到了极点。 “我早该明白的,早该明白的……同事聚餐从来不会有异性主动坐在身边,独自去吃面的时候附近的异性会不动神色的离开,跑去参加相亲会到最后也只会剩下自己独自一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收到一封情书,朋友寄来的结婚请柬倒是一封一封不停……” 喂!这个明明已经身处绝望却又不肯放弃希望的人是谁啊?卖火柴的小女孩吗? 一色彩羽暗暗的想。 “平冢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没事,想笑就笑吧,一色,我不会生气的。”平冢老师朝一色彩羽看了过来,她的语气飘忽,近似幽灵。 “没事的,都已经快三十岁了却还没有和人谈过恋爱的女人被嘲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没、没有那回事啦,我没有想过要嘲笑老师啊,而且老师还很年轻呢。” 一色彩羽干笑着的应和,同时在桌下用力拉动藤原止的衣角。 为什么前辈你只是看着!?快来帮忙啊!前辈! “我甚至不奢望像同龄人一样在三十岁之前结婚,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男朋友而已,不需要太有钱,也不需要多帅气,只要偶尔能陪我一起兜风逛街吃拉面就好,一色!平心而论,这样的愿望难道很过分吗?”平冢老师发出灵魂质问。 一色彩羽摇头,她忍不住朝藤原止看了一眼,心中暗道您的愿望还真一点都不过分,这里有个人现在就能实现您的愿望。 “是啊,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愿望,对吧?”平冢老师自言自语。“可为什么神连这样谦卑质朴的愿望都不愿意降下怜悯呢?” “这……”一色彩羽不禁语塞,她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和平冢老师交往不深,对她的了解甚至还不如旁边这个心黑得快烂掉的人渣前辈。 一色彩羽拨了拨发尾,她朝藤原止看了一眼,意有所指的回答说:“也许……对于平冢老师,神大人有另外的安排也说不定。” “是啊,神总是另有安排,或许,成为「被剩下的人」就是我的命运吧。”平冢老师沉默良久,最后挤出了一个笑容。 “喂,一色,你说养老金储备要达到多少才能保证一个人的晚年生活无忧?或许我应该提前预约一个养老院?” 那「带血的微笑」连一色彩羽都看不下去了。 好可怜好可怜!实在是太可怜了!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只断了尾巴的小老鼠,正捧着自己的半截尾巴直掉眼泪。 “说起来,老师有调查过自己为什么不受异性欢迎吗?”藤原止忽然插话说。 精准切入! 藤原止的时机选择得极好,平冢老师此时正沉溺于「没人要」的自怨自艾之中,所以一时间对他也没来得及提起戒心。 “倒是察觉到了一点。”平冢老师叹了口气,她亮出右手,一根根掰着手指说:“喜欢看漫画、总是说一些只有御宅族才会明白的话、抽烟、还有就是喜欢动拳头什么的……” ——您这不是很懂吗? 一色彩羽在心中小声吐槽。 “既然不想成为被剩下的那个,又明白了一部分原因,那为什么老师不愿意尝试改变,去成为受欢迎的人呢?”藤原止又问。 “藤原你是指伪装成淑女去相亲吧?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但谁会希望自己的恋人喜欢的是一张面具呢? 我就是喜欢开车兜风、喜欢那些漫画、喜欢这些高热量的庶民食物,我希望未来喜欢我的那个人也会喜欢这些东西。” “我不是让老师去撒谎,我对老师的建议是做出适当的改变,将那些容易劝退别人的坏习惯收敛起来。” 藤原止说:“虽然有一句话叫做「喜欢一个人会连她的缺点一起喜欢」。但实际上,不管是多可爱多漂亮的女孩,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缺点暴露给异性,那么她也不可能收获爱情。” 平冢老师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能举个例子吗?”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陌生人和你喜欢的人同时对你说自己是一个御宅族,你会作何反应?” “陌生人的话,会觉得很恶心。”一色彩羽抢答:“如果是喜欢的人的话,应该……会选择包容吧?” “就是这样,只需要把握好这个收敛的度,就能在维持自己的兴趣爱好不变的情况下收获一份完美的爱情。” 藤原止说:“当然,在如何把握住这个度的问题上,我觉得老师您或许需要一些专业人士的参考意见。” 平冢老师一愣,她古怪的扫了自己的人渣学生几眼,语气怪异的问:“藤原,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我在称述一个事实——在恋爱这个领域,平冢老师您和我的差距就像身经百战的数学家和连1+1都不会做的小学生。” 藤原止淡淡的说:“我可以帮老师变得受欢迎起来。” 平冢老师笑了笑,她放下双腿,取出第二支香烟,点燃后放到嘴里。 “平冢老师看起来并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而是担忧。”平冢静摇了摇头。“藤原,你自己应该清楚,你不是那种对任何人都会伸出援手的好心人。” 第二十五章 人柱力平冢静 “老实说,我不太懂您在担忧什么。”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您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您完全不用担心发生我在答应帮忙后却又中途离开这种事情。” “你觉得我是在担忧你的信誉?”平冢老师怪怪的看着藤原止。 “不然呢?”藤原止选择以问题回答问题。 “我现在开始明白你为什么能和那个女人交往了。”平冢静纠结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在某些方面上真是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的狡猾和不可捉摸。” “如果您将这句话说给您的那位朋友听,我想她应该会非常高兴。”藤原止淡淡的说。 “有时间我会讲给她听的,不过现在,就让我直截了当的问吧。” 平冢老师忽然坐直了身体,她认真的看向少年的眼睛,第一次对他直呼其名。 “回答我!藤原止!你的目的是什么?” 空旷的拉面馆中回荡着平冢老师的低声喝问,令旁听的一色彩羽心中猛地一紧。 平冢静的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尖锐了,就像一记快到令人无法回避的摆拳。 很显然,平冢老师已经对人渣前辈起了疑心,而且在面对人渣前辈时,她采取了和普通女孩决然不同的应对方式。 一色彩羽保持着埋头看习题本的姿势,悄悄用余光打量陷入对峙中的两人,她记得很清楚,人渣前辈有一条人生准则,那就是「绝对不会在喜欢的人面前撒谎」。 人渣前辈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好感」肯定是不行的。 但如果人渣前辈选择对平冢老师撒谎,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平冢老师其实并不是他喜欢的人,被人渣前辈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实际上另有其人? 那个人……会是谁呢? 如是思考着的一色彩羽忽然感到一阵心慌与羞涩,她连忙握紧笔杆,将注意力放回到面前的习题本上,并在心中不断的默念「叶山学长叶山学长叶山学长」。 “我只是在尝试排除阻拦我追求爱情的障碍罢了。”藤原止说:“另外,如果老师能变得受欢迎起来,也就不会天天有时间跑过来打搅我和一色的补习了吧?” 一色彩羽一愣,她死死的压住脑袋不敢看人渣前辈,更加快速的默念起了叶山学长,但念到一半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自己默念不停的名字悄悄的变了。 “虽然我想说就算我找到了男友也会狠狠的盯住你,不过……”平冢静凝眉注视藤原止半晌,最后松了口气,向藤原止伸出手。“我知道了,如果你的目的只是这样的话……” “请等一下。”藤原止抬起手。“在我协助您之前,我想要先看到平冢老师您的诚意。” “什么诚意?” “您有听过程门立雪这个汉语成语吗?” 平冢老师沉默片刻。“藤原,你是怎么把「求我」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当然,我不需要您做到那种地步。”藤原止说:“但作为传道授业之人,我想我应该当得起您的一声老师吧?” “这就是你的条件?你只想要我叫你一声老师?”平冢老师惊异的问:“仅仅这样就可以了吗?” “我本来就没打算从您这里收取什么报酬,让您叫我老师也只是希望您可以将它看做一个仪式,您为了获得这些知识付出了代价。” 藤原止淡淡的说:“毕竟,对于能够轻易获得的东西,人们往往不会珍惜。” “我明白了,那么,藤原老师,请教教我吧!” “很好。”藤原止点了点头。 他扭头看向平冢静的指尖,那支女士香烟正在静静的燃烧。 “那么,作为女性魅力修行的第一课,静同学,请你戒烟吧。” …… 暴雨渐歇,一轮白月悠悠然荡出黑云。 月光下,藤原止正在和跑车里的女孩们告别。 “喂,藤原,真的不需要我来接你吗?” “真田师傅的拉面馆离我家不远,步行就够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 平冢静握着方向盘,她朝身边魂不守舍的一色彩羽看了一眼,忽然扭头对藤原止说:“对了,藤原,你和一色的下一次补习,不用通知我了。” 藤原止隐晦的皱了皱眉,却依然不动神色的问:“老师是终于对我放心了吗?” “是啊,终于放心了。”平冢老师叹了口气,忽然从车里探出半身,对藤原止招了招手。“喂,藤原,你过来一点。” 藤原止不明所以的靠近了过去。 “砰!” 一记凶猛万分的刺拳,正中藤原止的小腹。 那惨烈的钝痛就算是藤原止也经受不住,那张冰山脸抽搐了两下,人渣君渐渐弯下了腰而就在这时,一只手撑住了藤原止的肩膀,有人贴靠了过来,伴随着温暖的吐息,平冢老师的声音低低的在他耳边响起。 “喂,藤原,你有一条人生准则,不会对喜欢的女孩子撒谎,对不对?” “老师你已经发现了吗?”藤原止睁开双眼,他悄无声息的换下了敬语,以同样的音量反问。 “不要小看快三十岁的单身女教师的直觉啊,我的混账学生!” 平冢静侧着头,对藤原止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狡猾的笑脸,她的脸颊微红,长发如瀑布般向下滑落,在月光下美得惊人。 “那你准备怎么做,在这里拒绝我吗?”藤原止冷静的发问。 “不,我不会拒绝你,但我同样也不会答应你,因为我知道你的另一条人生准则是只要对方不拒绝,你那就不会放弃追求。” 平冢静大力拍了拍藤原止的肩膀,抽身回到驾驶座上,发动跑车。 “所以,我可爱的学生,你就这样一直一直怀着对老师的憧憬和喜爱,老老实实的度过自己的学生生涯吧。” 藤原止捂着遭受重击的腹部,后退两步,一言不发的目送大红色的跑车远去。 这时,低沉的喇叭声从身后传来,方正的黑色轿车停在了藤原止的面前,炽白的光驱散了藤原止身边的黑暗。 “我刚刚在拐角那边都看见了哦,真是毫不留情的一拳啊。”驾驶座上,穿白裙子的女孩微笑着问:“肚子还好吗?要不要坐上来,我给你揉一揉?” 女孩的声音轻快,显然,亲眼目睹某个人渣挨揍的场面让她心情愉快。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藤原止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女孩。 “当然是我的错啦。”雪之下阳乃趴在方向盘上,对藤原止眨了眨右眼。“哎呀呀,怎么办呢?要不要我补偿给你一个女朋友?” “不用了。”藤原止缓缓的直起腰,转身朝藤原宅的方向走去。 雪之下阳乃发动汽车,缓缓跟上藤原止的脚步。“上车吧,止君,我送你回家。” “雪之下小姐,该回家的人是你,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你们雪之下家的门禁时间了。” “哦,不用担心我,毕竟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对止君你可是很喜欢呢,他们经常说你未来的姓氏必然会是雪之下,一听说我是准备出来见你,立刻就让管家把车加满了油,还把对我的门禁放宽到了明天的早上七点。” 藤原止沉默了下来。 “诶诶?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心动了吗?”女孩笑眯眯的问:“只需要你一句话哦,止君,只要你说一句我最最最喜欢阳乃姐姐了,从现在一直到明天早上七点,我都是你的。” “雪之下小姐,请自重。” 雪之下阳乃也不在意藤原止那冷冰冰的语气,只是耸耸肩,随口提醒说:“止啊,你要明白一件事,自己现在已经被人给一脚踹开了,可没有资格用这种有妇之夫的口吻说话。” “不,平冢老师并没有拒绝我。”藤原止忽然说。 “你说什么!?”雪之下阳乃一惊。 “不过她也没有答应我。”藤原止又说:“她做出了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决定,她准备成为我的牢笼,把我彻底的禁锢住。” 车上的雪之下阳乃听得微微张开嘴唇,她沉默良久,才说出了一个足称诡异的评论。“这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对,她和我都犯了同样的错误。”藤原止闭上双眼,轻声说:“我小看了女性的直觉,而她……则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第二十六章 藤原止的初恋 藤原止面无表情穿过教学楼的走廊,身后跟着怀抱笔记本的一色彩羽。 此时一色彩羽看向藤原止的眼神中满是迷惑,要知道,为了避免和自己传出什么不必要的绯闻,人渣前辈几乎不会在学校中和自己同步行动,更何况现在还是午休,他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横穿整座教学楼,简直就是在给总武高的流言爱好者们提供素材。 “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找平冢老师。” “可如果是找平冢老师的话,我们现在这么走是在绕远路哦。” “我知道……” “那为什么……” “因为在找平冢老师之前,我们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色的话音刚落,温和的呼唤声便从两人右侧的教室中传来。 “嘿!止!要一起去吃午饭吗?” “这个声音是!?”一色彩羽被惊得脚下一绊,险些平地摔。 她慌忙扭头看去,首先入目的便是「2年F组」的班牌,随后便是那个被同龄人所包围的金发少年。 一色彩羽瞬间就认出了那张脸。 而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在叶山隼人看过来的瞬间,一色彩羽猛地向前快走了两步,和藤原止并行,用人渣前辈的身体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喂!前辈!这就是你口中的重要的事情吗?”一色彩羽用笔记本遮住脸,小声的抱怨说。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循声看向叶山隼人,对他摆了摆手,却没有停下步伐,径直从二年F组的门前走了过去。 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叶山隼人,一色彩羽长出了口气,她拍拍胸口,抬头看向藤原止:“前辈,我们……” “打起精神来,一色。”但藤原止开口打断了她。“叶山马上要追出来了。” “什么?”一色彩羽一愣,却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等一下!止!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藤原止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独自一人从教室中追出来的叶山隼人。“叶山,你偶尔也该收拾一下你喜欢瞎操心的习惯了。” 叶山隼人露出苦笑,他察觉到好友身边的气氛不太对劲,却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询问,金发少年上下打量藤原止,旁敲侧击的问:“那个……止,你午休有事情要做吗?” “我得去见平冢静。”藤原止选择直呼其名。 “止啊,对于老师还是尊重一点好。”叶山隼人叹了口气。“不过……是平冢老师安排了很麻烦的任务吗?” “算不上很麻烦。”藤原止侧过身,让藏在自己身后的女孩暴露在叶山隼人的视线中。 “这是一年级的一色彩羽,你足球社的经理,平冢静让我辅导她的功课。” 躲无可躲的一色彩羽放下挡在脸前的笔记本,尴尬的和叶山隼人对视。 如果是在以前,哪怕只是远远看见了叶山隼人,她也会亮出最可爱的笑容凑上去甜甜的喊叶山学长,但现在她就站在叶山隼人面前,却只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彷徨,不知该如何是好。 女孩忍不住想伸手去捉藤原止的衣角,但手刚抬起就被藤原止不着痕迹的躲过。 “午安,叶山学长。”一色彩羽僵着脖子对叶山隼人微微鞠躬。 “午安,彩羽。”叶山招了招手,扭头看向藤原止,笑眯眯的问:“不跟我道个歉吗?止,你可是把我们足球社的经理给抢走了哦。” “如果对我的行为不满的话可以试试把她抢回去。”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不过老实说,虽然我不满平冢静的决定,但一色无疑是个聪明的姑娘,而且她……” “前辈!”一色彩羽忽然大叫了一声,打断了藤原止的夸赞。 “真羡慕你啊,彩羽。”叶山隼人倒不在意一色彩羽的失礼,只当她是在害羞,金发少年对女孩露出了温暖如阳光的微笑。 “止是总武高最聪明最厉害的学生,能被他辅导可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要加油哦。” 一色彩羽朝叶山隼人看了一眼,随后低下头。 “是,叶山学长,我会努力的。”她朝藤原止的方向悄悄的挪了挪,小声的回答说。 “今天是我帮她补习的第八天,而在两天后,一年级那边会举行一场学力测验。”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叶山,有没有兴趣和我赌一下一色在这次考试中的成……” “好啦好啦!前辈!我们该出发了!迟到的话平冢老师会生气的!”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大叫了起来,她一溜烟的跑到了人渣前辈背后,在叶山隼人困惑的目光中用力推着藤原止向前走去。 …… 藤原止和一色彩羽一前一后的穿过走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前辈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最终还是一色彩羽打破了沉默。 “什么?”藤原止平静的问。 “前辈特意带着我从二年F组门口路过,就是想撮合我和叶山学长吧?”一色彩羽抿了抿嘴。“我刚刚浪费掉了前辈辛苦创造出来的机会,前辈不生气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在面对恋情尤其是初恋的时候,人往往会做出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所以我能够理解你。”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我记得我在第一次追求女孩的时候比你现在还要紧张。” “前辈的初恋?”一色彩羽瞪大了眼睛。“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 “是一个金发的打伞的大姐姐,家里养着两只宠物,笑起来很甜,至于名字,我已经忘了。”藤原止似乎并不愿意在自己的过去上谈论太多。“安心好了,既然许下了承诺,那我就会尽全力完成。” 但藤原止的保证并没有让一色彩羽露出笑容,女孩抬头望向藤原止的背影,沉默良久。 “前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想要更改一下那个……” 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一顿,他抬头望向走廊尽头,陡然加快了步伐。 “前辈!?前辈你要去哪里!?” 第二十七章 要拒绝吗? 当一色彩羽追上藤原止的时候,人渣前辈正站在二年级教师职员室的门口,他的双手打开,扶在门框上,这是一个暴力开门的姿势。 一色彩羽歪了歪头,凑上前去,从人渣前辈身后探出脑袋,她看见平冢静独自一人坐在窗户大开、四面通风的职员室中央,双手放在膝盖上,表情惊愕到了极点。 “藤、藤原?还有一色?你们来做什么?” 藤原止一言不发的跨入职员室,长驱直入,他径直来到静老师面前,向她伸出了右手。 “哈、哈哈!藤原,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老师我、老师我看不懂啊。”静老师默默的扭过头,眼神飘忽,左右游移。 这下子就连一色彩羽都察觉到平冢老师的不对劲了。 “静同学,还记得你昨天答应我的事情吗?”藤原止居高临下俯视静老师,眼神沉静,却极具压迫力。“打火机,还有香烟,交出来吧。” 静老师露出迷惑的表情,她摸了摸后脑勺,强行从喉咙中挤出了几缕笑声。 “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藤原老师,香烟和打火机什么的,早上你过来的时候我不是全部交给你了吗?” 藤原止沉默不语,只是继续朝平冢老师伸出手。 渐渐的,静老师笑不出来了,她抬起头,她和藤原止对视良久,最后终于在对方毫无感情的凝视中败下阵来。 静老师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入怀,从白大褂中摸出一只白兔模样的打火机和两支香烟,万分不舍的放进了藤原止的掌心。 不过说那两支是香烟着实有些勉强——都烧得只剩短短的一截,与其说是香烟倒不如说是掉在地上都没人捡的烟屁股,也不知道静老师是从哪个烟灰缸里翻出来的。 “藤原你是怎么发现的?”静老师用力挠了挠头,烟瘾犯了却不能摄入尼古丁确实是一件令人很烦躁的事情。“我明明把窗户都打开了。” “闻到的。”藤原止用脚将到手的烟蒂碾碎,然后转身从门后拿来扫帚和簸箕,一边清理现场一边回答说:“我对烟味很敏感。” “原来是这样吗?”平冢老师眼睁睁的看着藤原止将自己最后的存粮无情粉碎,忍不住露出了肉痛的神色。 “顺带一提,静老师你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就像看见地上的烟蒂被人踩碎的四十岁老大叔。”藤原止淡淡的评价:“那幅样子实在过于丑陋了,如果您现在手中有一面镜子,恐怕立刻就会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几个异性朋友。” “你这家伙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啊。”平冢静眼角狠狠的跳了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问道:“你们跑来找我干什么?” “首要目的是来监督您戒烟,次要目的是这个……” 藤原止将清洁工具放好,然后变魔术般的取出一个白色的饭盒,放在了静老师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 “昨晚遇到了一位好心人,她告诉了我一个珍贵的情报,你喜欢dudefood(纯爷们食物)。” 藤原止将饭盒打开,琳琅满目的汉堡便当便出现在静老师的眼前。 “这是dudefood中的代表作品:美式双层牛肉汉堡,搭配小食是薯条和炸鸡翅。” “所以你来找我就为了给我送便当?”平冢老师无奈的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喂,藤原,师生之间交往过密可是容易落人口实的哦。” “关于这一点请不用担心。”藤原止以毫无起伏的音调回答说:“我特意带上了一色,在前往您办公室的时候释放出了低气压,并且在前来的路上特意和拥有超高人气的叶山隼人进行了交谈,见到我来找你的人只会觉得你是在以老师的身份制裁人渣学生,而不会产生其他的误会。” 言谈之间,藤原止已经将便当盒推到平冢老师面前,并摆放好刀叉和木筷。“请用……” 平冢静盯着眼前的便当盒子看了许久,最后默默的扭过了头。 “我不吃……” “为什么?”藤原止有些疑惑。“静老师应该还没有吃午饭吧?” “因为冷掉再加热后的汉堡一点都不好吃。”在场的三个人,包括静老师自己,都听出了这句话的言不由衷。 “关于这一点请不用担心。”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滴水不漏。“这份便当是我趁着午休开始前在料理教室做的。” “午休开始前?你逃课了?”静老师眉头一竖,她转头看向藤原止,威胁般的握紧拳头。 “不是逃课,是特权。”藤原止看着静老师的拳头,默默后退了一步,然后才反驳说:“成绩最优异的学生拥有适当破坏规则的权力,这是世界上所有学校所默认的规矩。” 静老师无言以对,藤原止是她的学生,她对藤原止的学力心知肚明,除开人渣的一面不谈,在总武高实现全科目制霸的藤原止完全当得起完美超人这个称号。 “说得好。”静老师沉默片刻,最后用手指将面前的便当抵开。“但我还是不想吃掉它。” “为什么?”藤原止追问。 “就因为这份便当是你做的,所以我不吃。”静老师斜睨了他一眼,双手抱肩,哼哼着说。 “原来如此。”藤原止也不失望,他眼神微动,淡淡的问:“所以这是老师的拒绝吗?” 平冢静猛地愣住了,她机械般的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藤原止。“你说什么?” “所以,这是老师的拒绝吗?”藤原止重复了一遍,他看向平冢静,目光堂皇正大,毫不回避,反倒是平冢静自己在这目光下表情变得越来越难堪。 因为静老师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无法原谅的错误。 勇者将魔鬼束缚在了自己的体内,成功守护了世界,但勇者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将再也无法逃避来自魔鬼的诱惑和低语。 这时,藤原止第三遍开口问:“所以,这是老师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拿来!我吃就是了!” 第二十八章 你以为你赢了? 平冢静将空空的便当盒推远,满足的长出了口气。 她扫了一眼坐在一旁辅导一色彩羽功课的藤原止,眼神复杂。 静老师发现自己对藤原止的评价出了一些错误:这个人渣学生的厨艺绝对不是能用「还不错」来形容的,窥一斑而知全豹,从上次的猪排饭和这次的汉堡便当来看,藤原止在厨道上完全称得上是学贯东西,足以胜任日本任何一家餐厅的主厨。 如此惊才绝艳的厨师天赋居然被这个家伙拿去作为攻略女孩子的道具,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平冢老师垂下脑袋,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昨晚特意给东京的远月学院去了一个电话,在听说自己这边发现了一个厨师的好苗子的时候,远月总帅薙切仙左卫门乐呵呵的表示可以匀一个插班生名额出来,可当平冢老师将好苗子的名字说出口后,却只得到一段忙音——向来以温厚老人形象示人的薙切老先生极为失礼的先行挂断了电话。 就在这时,平冢静忽然感受到了注视,她抬眼望去,正好对上藤原止的目光。 他已经结束了午休辅导,身边的一色彩羽正埋着头收拾自己的课本和笔袋。 “静老师有事吗?”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平冢静诡异的看了藤原止一眼,明明是这个家伙先盯着别人看的,结果他却毫不犹豫的夺走了被注视者发出询问的权力。 不过她倒不觉得奇怪,一色彩羽的笔记本是从她这里得到的,她对藤原止的了解只会比一色彩羽更深,藤原止是情场上的猛虎,一旦确认目标就会连绵不绝的主动发起攻势,这个人似乎从来都不知道「被动」两个字怎么写。 这也就是平冢静敢做出「封印藤原止」这种决定的依仗,她是藤原止的老师,和这个人渣学生打了近一年的交道,哪怕算上藤原止那些数量不明的前女友,她也依然敢称自己是总武高中对藤原止最了解的人之一。 “没什么,谢谢你的便当。”静老师将面前的饭盒朝藤原止的方向推了推。 她暗中坐直身体以振奋精神,藤原止在试图掌握对话的主动权,这意味着这头猛虎即将发起攻击,她必须时刻小心。 藤原止扫了一眼那个带着油渍的便当盒,没有伸手去拿。 “怎么了?”平冢静愣住了。 “我猜,老师应该没有被男生赠送便当的经历吧?”藤原止淡淡的问。 静老师动作一僵,脸上不自觉露出中了一枪的表情。 “藤原,你到底想说什么?”随后而来便是恼羞成怒下亮出的拳头,自从昨晚给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学生一拳之后,静老师便仿佛打开了某个枷锁,从此不惮于对藤原止动用暴力手段。 “您为什么要生气?我只是在为您提供相关的恋爱知识罢了。”藤原止淡淡的说:“在吃完便当后,将便当盒随意丢开,并不主动表达出准备清洗的想法。这样的行为会让男性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懒惰且不够贤惠,进而留下坏印象。” “是、是这样吗?”情场萌新平冢静听呆了。 “当然,如果男人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女孩,他不会介意这种事情。”藤原止又补充说。 “喂!这句话是多余的!”静老师没好气的说:“也就是说,藤原你想让我现在去洗碗对吧?” “不,不是现在,因为我记得离这里最近的水槽在三百米外的一楼。”藤原止却忽然露出了善解人意的一面。 “而老师午休时间宝贵,没必要为了清洗一个便当盒跑那么远,所以我明天会再过来一趟,找您来拿这个便当盒。” 平冢静微微一挑眉,她朝坐在原地没动的一色彩羽看了一眼,莫名回想起了前两次补习时的情景。 这时,藤原止顺势起身。“那么,静老师,我和一色就先走……” “不!等一下!”平冢老师忽然出声打断了他,她拿着饭盒起身。“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碗洗干净。” 藤原止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向平冢静,缓缓的推了推眼镜。 转身下楼时,静老师回味着刚刚看到的藤原止微微蹙起的眉宇,忍不住勾起嘴角,心中有些得意。 自己已经看穿了一切,如果保持沉默或者答应藤原止的话,就等同于和他定下了明日相见的约定,然后那家伙第二天肯定又会不容拒绝的带来另一份便当。最后,一个循环便无声无息的形成了。 平冢老师摇了摇头,在心中暗自感慨。 ——藤原止,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啊。 ——只可惜,老师我还是更胜一筹。 …… “话说回来,一色的功课你辅导得怎么样了?” 平冢老师将洗干净的饭盒放到藤原止面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后天一年级会有一次学力测验,如果正常发挥的话,一色会交出一份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卷。”藤原止将饭盒放进背包,一色彩羽也跟着起身。 “好,我拭目以待。” 平冢老师点了点头,她一路送着藤原止出了职员室,直到目送两人走过拐角,静老师才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她飞快的转身回到职员室,将大门拉上,背靠门板大大的松了口气。 平冢老师的目光看向自己办公桌的角落,那里放着一把折叠雨伞和一个笔袋,它们叠靠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小小的「洞穴」。 那个洞穴之中藏着平冢老师珍贵的宝物。 ——最后半支香烟。 静老师看着空无一人的职员室,忍不住哼起了十年前的动漫主题曲,她现在实在是太高兴了,自己不仅躲过了一轮来自人渣学生的攻略,还从其手中保住了宝贵的香烟资源。 这次啊,这次依然是——聪明的老师•平冢静大胜利! 静老师怀着如此愉悦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作为遮掩的雨伞和笔盒拿开。 然后平冢老师就愣住了。 她偷偷藏在这里的香烟和打火机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瓶牛奶、一小罐杏仁、还有两个用铁盒子装的薄荷糖,它们将这个小小的洞穴塞得满满的,最上面的糖盒子上还贴着一张便笺。 【牛奶保护气管,杏仁润肺,糖果在烟瘾犯的时候可以吃一颗。】 标准的打印体,字迹工整,笔画分明,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一丝不苟。 “究竟是什么时候……”平冢老师自言自语到一半就沉默了下来,她想起来了,是那个便当盒,藤原止趁着自己离开职员室清洗便当盒的时候收走了自己的最后一支烟。 是了,两边都打了近一年的交道,自己了解藤原止,但藤原止又何曾不了解她呢? 他早就猜到了自己会看穿他的计划,所以将计就计,调虎离山。 “真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平冢静挠了挠头,她又看了一眼便笺,发现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便伸手将其拿起。 【烟是一个坏东西,它配不上如此可爱的你。】 旁边还画了个三头身的四眼仔,它呆呆的望着这边,手中高高举着「健康」的心形纸牌。 便笺从女教师指间翩然滑落,掉在办公桌上。 静老师愣愣的望着它,它的背面同样留有字迹。 【现在,请抬头向右看。】 平冢老师缓缓的抬起头,她的右手边叠着高高一摞学生作业,不知是谁在作业的最顶上摆了一面小镜子。 ——她在镜子中看到了一张微红的脸。 第二十九章 一色彩羽需要人生商谈 “走下楼梯就是一年级的区域了。” 藤原止站在楼梯口,扭头看向身边的一色彩羽。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流言出现,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一色彩羽没有回应,自从她跟着藤原止从平冢老师的职员室走出来之后,她就一直低着头,保持沉默直到现在。 不过藤原止也并不在意,一色彩羽不是他的恋人,他从不在非恋人的异性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那么我先走了。” 听到这句话后,一色彩羽终于有了反应,她瞟了一眼藤原止的侧脸,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圆形时钟,忽然一咬牙,伸手去拉藤原止的左手。“前辈!请……” “啪!” 藤原止猛地抬起手,一把拍开了一色彩羽。 “你干什么啊!?混蛋人渣前辈!”一色彩羽捧着被拍红的手背,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藤原止没有道歉,只是淡淡的问:“一色,我问你,假如一个男孩子刚刚对你表白,然后转身就去和别的女生牵手,你心里会开心吗?” 一色彩羽一愣,不禁有些语塞,她小声嗫喏着说:“可是、可是平冢老师又没看见……” 藤原止摇了摇头,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胸膛。“但它看见了。” 一色彩羽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这一刻,她对藤原止的了解又深了一些,她忽然能理解为什么那些女孩子就算分手之后仍然对人渣前辈念念不忘。 藤原止对陷入沉默的一色彩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楼梯口。 但才刚走出三步,他的衣角就被人给用力拉住了。 藤原止皱着眉向后看,一色彩羽依然站在他的身后,女孩抬头望向藤原止,樱色的嘴唇紧紧的抿着,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 “前辈!能跟我来一下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帮忙。”一色彩羽很认真的说:“我现在需要人生商谈!” “我不建议你找一个人渣做人生商谈。”藤原止面无表情的说:“如果真的有困惑需要解决,你最好现在扭头去二年级的职员室,平冢静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老师,只要你向她求助,她会毫不犹豫的帮助你。” “平冢老师她不行啊。”一色彩羽想也不想就反驳说。 “为什么?”藤原止直截了当的发问。 “这个……这个……”一色彩羽猛地卡住了,她的眼珠转了转,忽然福至心灵。“因为是、是关于叶山学长的!我需要的是恋爱咨询!” “呃……”藤原止闭上了嘴,他深深的看了一色彩羽一眼,轻轻推了推眼镜。 …… 总武高教学楼,最顶层天台。 “吱呀——” 有人推开了天台的大门,一个亚麻色的脑袋探了进来,左右望了望,最后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 “哇!一个人都没有!太棒了!” 一色彩羽脚步轻巧的跃过大门,她在天台上寻了一处台阶坐下,然后热情的拍打着身边的空位,对站在门口的藤原止招手。 “前辈!这边!坐过来坐过来!” 藤原止跨过天台大门,目光扫过整个天台后,他来到一色彩羽面前,却没有跟女孩一起坐下,而是站在她的对面,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有什么困惑就直接问吧。”藤原止淡淡的说:“速战速决。” 一色彩羽也不失望,她盯着藤原止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前辈能给我讲讲自己的恋爱观?” “这个问题和叶山隼人有什么关系?”藤原止平静的反问。 “因为这是恋爱咨询啊。”一色彩羽不慌不忙的说:“前辈和叶山学长都是男孩子,所以我想从前辈这里得到一些参考。” “我不觉得我所提供的信息有什么参考价值,不过……”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恋爱观是个很庞大的内容,我们时间有限,你想知道什么?” 一色彩羽思考片刻,最后小心翼翼的问:“前辈如果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会对她做什么?”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问你,一色,你知道女孩子的魅力在哪里吗?” 一色彩羽一愣,她朝自己身上扫了几眼。“因为……漂亮?还有可爱?” “不,不止是柔美的体态和精致的面孔,还有纯洁的梦想,青涩的笑容,还有炽热的爱情,这些都是女孩子的魅力所在。” “世界上的男人大多可以分为两种。沉溺于欲望的野兽追索身体,无能的食草男向往虚无缥缈的爱情,而我是第三种,我是贪婪的人渣,所以我全都要。” “前辈会怎么做?” “协助她实现梦想,给予她最美的爱情,让她露出最快乐的笑容,以及……品尝她的绽放。”藤原止淡淡的说:“喜欢一个女孩,就要去品尝她的全部,从身体到灵魂,这就是我的信条。” “如果前辈品尝到了全部……” “那么我会分手。”藤原止的回答简洁明快。“因为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也只是对做过的事情的无意义重复罢了,这样的重复很快就会招致厌倦,而「厌倦」这种感情,则是爱情的氧化剂,它会让一份爱加速变质。” “前辈你这么做会被人砍死的。”一色彩羽吐槽说。 “不用担心,我在表白成功的那一天会和那个女孩说清楚一切,如果让我夺走一切,我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她。” “这样可怕的条件那些人也会答应?”一色彩羽惊讶的张开嘴唇,她暗想如果人渣前辈在对自己表白的时候提出这样的条件,她一定会狠狠一巴掌把他抽倒在地,然后翻身骑上去,掐着他的脖子逼他把条件改了。 “有的会拒绝,但多数都会答应。”藤原止说:“因为她们中的大多数都会觉得自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虽然是一头不羁的雄鹰,但她们会成为我唯一也是最后的鹰巢。” “那结果呢?” “结果?”藤原止面无表情。“结果就在你眼前,空巢苦等,雄鹰依然飞翔于高天之上。” 一色彩羽听傻了,藤原止刚刚的语气已经不能用「理直气壮」来形容了,他简直就像是在祭祀天地的皇帝,正得意洋洋的将自己的功绩昭告给鬼神先祖。 “前辈!”一色彩羽用力的深呼吸。“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什么?” “你这种人到现在还没被砍死,不是上帝睡得太久,就是那家伙已经死了!” 第三十章 羚羊与雄狮 面对一色彩羽的大声指责,藤原止只是推了推眼镜。 “为什么一色你会觉得我应该被神惩罚?” 人渣前辈的语气是如此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了一色彩羽都感觉荒谬的地步。 “难道前辈觉得自己在对待女孩子的事情上没有做错吗!?” “在交往中,冷淡是错,花心是错,背叛恋人更是错上加错。”藤原止淡淡的说:“但唯独分手不是。” 一色彩羽的双手紧紧的握住裙边,她觉得藤原止说得不对,但她没有和人交往过,所以也说不出什么有见地的话,于是便仰起头,用鄙视的目光去看他。 “来做一个假设吧,一色彩羽。”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什么?” “一个我不分手的假设。”藤原止说:“假设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我们很顺利的交往,而且我没有选择与她分手,你觉得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 一色彩羽一呆,她忽然想起了那次借宿,藤原止于清晨阳光中做早餐的样子在眼前一闪而逝。 女孩抿了抿嘴唇,脸红红的回答说:“应该……应该会很幸福吧?” “幸福?那可未必。”藤原止摇了摇头。“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当爱在厌倦的冲刷下逐渐褪去。一色,你觉得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会对她日渐冷淡,我会和她整日争吵,我甚至有可能被怒火支配,对她施加暴力。一色,你会想要这样的恋人吗?” “但这都是前辈的想象不是吗?”一色彩羽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急声说:“我不相信前辈会变成那种可怕的男人。而且,就算一切真的变成那样了,到那时候再分开……” “既然最终结局都是分开,为什么一定要在彼此的心中多种下一段仇恨?”藤原止轻声打断了她。 一色彩羽说不出话来了,她沉默良久,最后轻轻的说:“但是……但是那些女孩子,在前辈说出分手的那一刻,一定都很伤心,对吧?” “是,你说对了,我伤了她们的心,而让女孩伤心的家伙都是不折不扣的人渣。”藤原止静静凝视面前的少女。 “所以,一色彩羽,作为一个女孩子,为了不被伤心,你最好离人渣远一点。” 一色彩羽猛地愣住了。 她忽然明白藤原止为什么会突然答应自己的人生商谈请求了。 藤原止并不是那种迟钝或者假装迟钝的食草男,他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男人更懂女孩子的心思,但同时也比绝大多数的男人要更加绝情。 他跟着自己来到天台,不是为了解答学妹的困惑,而是为了斩草除根。 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不会再对别人动心,所以准备将一色彩羽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一一斩绝。 “看来你已经没有什么疑惑了,那么我就先回去了。”藤原止扫了一眼一色彩羽的脸,转身走向楼梯。 “后天考试结束后,我会把叶山单独叫出来,记得做好准备,到时候我会为你提供足够的支援。” 藤原止迈开的步伐陡然停住了。 是一色彩羽,她又一次追上了藤原止,死死的拉住藤原止的衣角不愿意松开。 “后天的考试,前辈会给我加油吗?”藤原止听到女孩低声问。 “这个问题也和叶山有关吗?” “我只是想知道前辈的答案。” 长长的沉默。 “会的。”藤原止没有回头。“我答应过你,会帮助你成为年级第一。” …… 当藤原止第二天找上门的时候,平冢老师正在吃糖。 ——当职员室的大门被拉开、藤原止的脸进入视线的那一瞬间,平冢老师被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真是奇怪。”藤原止站在门边,他望着慌张要把糖盒藏起来的静老师,目光平静。 “比起抽烟,吃糖无疑是一件健康得多的事情。您能够平静的在我的面前点燃香烟,却会因为吃糖而感到羞涩,这是为什么?” 静老师动作一顿,听到「健康」这个词的那一瞬间,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昨天藤原止留给自己的那张便笺。 那个呆呆的三头身四眼仔又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举着大纸牌摇啊摇啊摇。 “你给我闭嘴!”脸颊发烫的女教师将糖盒揣进怀里,对藤原止投出了如狼一般凶恶的目光。 藤原止点了点头,果然不再说话,转身去关职员室的大门。 “那个……午安,平冢老师。”一色彩羽趁机从藤原止的背后走出来,女孩抱着笔记本,颇不好意思的跟平冢老师打招呼。 她昨天在职员室补习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说话,除了有目睹到藤原止对静老师无微不至而凭空生出的复杂心绪之外,还有就是对平冢老师的亏欠感。 平冢老师明明那么努力的想要保护自己,结果自己却在人渣前辈的诱惑下投靠到了他那一边。 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自己给人渣前辈提供帮助,人渣前辈对平冢老师的攻略绝对不会这么顺利。 “喔!是一色啊,中午好。”平冢老师转过头来,对一色彩羽挥了挥手,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显然,平冢老师并没有生一色彩羽的气。 倒不是因为平冢静笨到看不穿一色彩羽的伪装,在拉面馆明白藤原止暗示的那一瞬间,平冢老师就已经猜到了一色彩羽在藤原止身边所扮演的角色,但平冢静不是喜欢迁怒他人的人,她很清楚,就算没有一色彩羽,藤原止也依然有别的办法接近自己。 藤原止这时也走了过来,他在平冢老师身边停住,目光扫过静老师面前的办公桌。 “你在看什么?”在看到藤原止的那一瞬间,女教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静老师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不自觉双手抱肩,露出戒备的表情。 “没什么,恭喜成功戒烟一天。”藤原止从容对静老师点了点头,对平冢静现在的警惕态度不以为意,甚至可以说,藤原止很满意静老师现在的反应,在草原上,肉棒从来不会戒备狮子,因为它们知道狮子无法捕食自己,只有羚羊才会在雄狮靠近时感到不安和惶恐。 藤原止从背包中取出了那个白色便当盒,将盒盖打开,他今天为静老师准备的午餐是鳗鱼饭,配菜是厚蛋烧和甜豆。 这真是一份绝好的料理,浇了酱汁的金黄鳗鱼肉段躺在葱花和白芝麻之间,溢散在空气中的诱人香味勾得人心痒痒。 “这是戒烟一天的奖励。” 藤原止取出餐具,连同便当盒一起递给静老师。 “臭小子!不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和老师说话!”静老师伸手接过便当盒,没好气的说。 这一次她没有再找借口不吃藤原止的便当,因为平冢老师已经发现了,就算她拒绝,藤原止也依然有无数种办法让她收下这份便当,正在追求女孩子的藤原止是算无遗策的超级谋士,一旦决定出手,必然是准备万全,绝对不会给目标哪怕一丁点反抗的机会。 第三十一章 缚虎大失败 “嗯?” 便当吃到一半,平冢老师忽然愣住了,她忽然注意到这次的餐具发生了一些小变化。 ——饭盒两侧贴着可爱的面碗贴纸,两只竹筷的最顶端各刻着一个小小的「静」字。 啧,这可真是…… 平冢静挠了挠头,朝藤原止望了一眼。 “喂,藤原,这些是你特地为我准备的吗?” 藤原止抬起头来,朝平冢老师举起的竹筷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是的,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刻着您名字的汤匙和刀叉,不过因为今天的便当是鳗鱼饭,所以就没带过来。” “为什么要做这个?” “因为梦想。” “梦想?”平冢老师迷惑了。“什么梦想?” “我期待有一天能和喜欢的女孩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晚饭,这就是我现在的梦想,这些餐具就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而准备着的。” 平冢老师的手一僵,她缓缓放下筷子,深深的看了藤原止一眼。“藤原,你对所有你喜欢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吗?” “是的。”藤原止回答得毫不迟疑。 “那我忽然有了一个疑惑。”平冢老师露出一个捕捉到破绽的笑脸。“如果你们分手了,你会怎么处理这些餐具呢?” 这个问题令藤原止沉默了整整十秒。 “我会丢掉它们,重新换上新的。”藤原止回答说:“将前女友的东西留在身边,除了让现在的恋人感到不适和自我满足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很好!就是这样! 感受着心中急速平复的悸动,平冢老师在脑海里恶狠狠的握拳。 胜利的方程式已然确立! ——哼!我愚蠢的学生啊!任你的攻略手段再多再可怕,只要你不放弃在喜欢的人面前只说真话这条人生准则,那我就永远不会被你蛊惑!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男孩子亲口说出的冰冷未来更能让女孩子失望的呢? 如是思考着的平冢静忍不住看了藤原止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明明知道说出来会降低好感度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吗?这样的男孩子……倒还挺可爱的。 这个念头才刚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平冢老师便又听到了藤原止的声音。 “不过考虑到现实条件,这双竹筷应该能被用到坏掉为止吧?” “你说什么?”平冢老师一愣。 “您不是准备既不答应也不拒绝的把我锁进感情笼子里吗?”藤原止淡淡的问。 “既然如此,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以及更远的日子里,您应该会经常见到它们。” “我是准备把你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假。”平冢老师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我可没有打算把你在我身边关一辈子,等你毕业了……” “就算毕业了,我也没准备放弃。”藤原止接过话头。“到那时候,您会怎么选择?答应?还是拒绝?” “那还用想吗?”平冢老师转了一下汤匙,顿了顿之后说:“谁会想要一个刚开始交往就自动进入分手倒计时的男朋友啊!” “我知道了。”藤原止了然般的点了点头,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而看向一色彩羽,轻声指点她完成国语作业。 藤原止这边没有反应,倒是平冢老师逐渐变得坐立不安了起来,她食不知味的扒了几口鳗鱼饭,趁着藤原止喝水的间隙出声问:“喂,藤原,你……不生我的气吗?” 闻言,藤原止放下水杯,推了推眼镜。“在老师眼里,我是一个很容易动怒的人吗?” 平冢静摇了摇头,她和藤原止打了一年多的交道,不管是面对女孩子迷蒙的泪眼还是自己怒火熊熊的视线,这个人渣学生永远都是一副面瘫脸,跟没有感情似的。 “那老师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生气?” 平冢老师眼神飘忽了一瞬,虽然有着保护总武高学生的大义,但在面对当事人、尤其是当事人还是自己的学生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感到尴尬。 “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样的话,不就显得我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坏女人吗?” “我坚信感情并不完全受人自己掌控。”藤原止平静的说:“如果喜欢的人不愿意接受我,那并不能说是您的错,只能说我做得还不够好。” “你这样的想法也太天真了,真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你口中说出来。”平冢老师拨弄了一下长发,她用一种很懂女人的口吻叹息着说:“藤原,女孩子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她们不喜欢你的时候,你不管做什么她们都不会高兴的。” “但不喜欢我的人在一开始就已经拒绝我了。”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只要不拒绝我,那就说明对我有着好感,而我要做的事情就是付出一切去把那丝好感点燃。” “付出一切……”平冢老师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她似乎突然联想到了什么,连忙问:“也就是说,为了获得喜欢的人的好感,藤原你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也可以这么理解。” “喂,藤原,我问你……”平冢老师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假如你喜欢的人要求你去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你会去做吗?” “很可怕的事情是指?” “比方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那是一个坏女孩,她希望你和她一起堕落……” “那么我会拒绝她,阻止她,然后竭尽全力的去改变她,真正的爱是让恋人变得更好,而不是无节制的迎合。” 藤原止淡淡的问:“老师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这样最好不过。”静老师松了口气,她看向藤原止,认真的说:“因为你是我的学生,藤原,我有指导你走向正确道路的责任,我不希望你过分追求爱情而毁了自己。” “是吗?您真的是一位很棒的老师。”藤原止沉默片刻。“不过……我觉得您完全没必要担心这种事情。” 平冢老师一愣,她不自觉的追问:“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一个正直而善良的女孩,就连最无可救药的人渣她也会伸出援手。” 平冢老师眨了眨眼,她抬起一只手放在桌上,单手托腮,语气平静的说:“喂,藤原,太频繁的表白只会让女孩子感到厌烦哦。” 藤原止盯着静老师的脸看了片刻,点了点头,起身开始收拾背包。“您教训的是,过犹不及,那我这边就先离开了。” “嗯,去吧。” 平冢老师点了点头,静静的目送藤原止带着一色彩羽离去,直到两人的脚步声逐渐听不到了,她才放下手臂,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偌大的职员室中一片寂静,女教师呆坐良久,最后她低下头,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了一张白色的便笺。 ——自己真的能够束缚住这头猛虎吗? 看着便笺上那个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四眼仔,平冢老师忽然感到很忧郁,忧郁到她忍不住取出铁盒,又往嘴里扔了两颗糖。 第三十二章 平冢老师的怪兽招来 藤原止站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缓步台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四下扫视。 他脚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年级的学生头一次没有在午休铃声响起的瞬间就冲到中庭去,他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楼道中,手里握着作为草稿的白纸,有人眉飞色舞,也有人愁眉不解,低低的交谈声就像焦躁不安的蜂群。 今天是总武高一年级的学力检测。 虽然是总武高各种流言中的核心人物,但藤原止在学校里其实算是一个低调的人,毕竟人渣之名传得太广对攻略女孩子不利,如非必要,他基本不会主动进入大众的视线。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隐藏行踪,而是大大方方的站在了阳光下最显眼的地方,这引得不少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其中最为火热的一束来自于右侧,穿一年级制服的女孩们聚集在那里,远远的打量这个面无表情的帅气学长。 “不管看多少次,也不管是看正面还是看侧脸,藤原学长都是一等一的帅气啊。”有女孩长长的叹息说:“真想和藤原学长交往试试啊。” “你疯啦?那可是藤原学长!到处乱搞的总武高大种马!” “才不是到处乱搞的大种马!是为爱而生的帝企鹅!”另一个女孩反驳说,她的胸口戴着新闻部的徽章,显然是这群人中的「万事通」。 “我们新闻部做过调查采访,和藤原学长交往过的学姐们都表示从来没有后悔与前辈交往,并且百分之九十五都对和藤原学长复合这件事情持开放态度。” “那不是还剩下百分之五吗?” “不,剩下的百分之五都转学了,我们没能采访到她们,听说原因是无法忍受藤原学长和自己之外的女孩子卿卿我我。” “这份调查结果真是让人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是好啊。” “没办法嘛,毕竟女孩子生来就是为爱而死的动物啊。”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问:“话说……有人愿意去和藤原学长搭讪吗?” 哄闹的少女们忽然安静了下来,女孩们红着脸彼此对视,轻轻的相互推搡,却没有一个敢出列上前。 在流言中,藤原止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大湖,女孩们则是渴水的鹿群,她们渴望品尝到甘甜的湖水,却又不自禁害怕那藏在湖底的猛兽。 而就在这时,甜腻腻的呼喊忽然在少女们的身后响起,由远及近。 “前辈——” 一道人影悠悠然穿过人群,亚麻色的发丝浮动,从每一个女孩的视线中飘过。 女孩们陡然愣住了。 在各式各样的注视中,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女孩背着双手凑到了藤原前辈的面前,脸上的表情介乎讨食的猫儿和遇见主人的小犬之间,就差在脸上写上「求投喂」和「求摸摸头」了。 少女们站在一起,她们望着那个女孩的背影,阴郁的彼此交换眼神。 “那是谁?” “我认识她,是同级的女生,名字叫一色彩羽。” 但藤原止既没有投喂也没有伸手摸一色彩羽脑袋,他朝女孩点了点头,示意她跟上,然后转身踏上二楼。 在离开的前夕,一色彩羽看似无意的微微侧过脸,对身后的女孩们勾了一下嘴角。 人群中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良久之后,有人低低的啐了一声。 “嘁!得意什么啊……” …… 两人的脚步都不慢,没过多久,平冢老师的职员室已然在望。 “上午的考试怎么样?”藤原止淡淡的问。 “很轻松!”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的一色彩羽满脸笑容。“前辈的补习真的很厉害,那些题目都变得简单起来了。” “很好。”藤原止点了点头,告诫说:“不要得意忘形,下午同样也要全力以赴。” “我会的!”一色彩羽用力点头,然后眨了眨眼。“那……下午的考试前辈会继续为我加油吗?” 藤原止脚步一顿,他瞥了女孩一眼,忽然加快步伐,抛下鼓起脸颊的一色彩羽,只身来到职员室门口,“哗啦”一声拉开大门。 “呃……” “前辈?”一色彩羽看着站在门口不动的藤原止,疑惑的歪了歪头。 经过这么多天对人渣前辈的熟悉和了解,一色彩羽已经可以自称是一位出色的「止学家」了,但这个样子的藤原止是她从未见过的。 人渣前辈此时站得笔直,扶在大门上的那只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肌肉线条分明,这是警觉戒备的姿态,仿佛他面前的职员室中藏着一头怪兽。 就在这时,职员室里面忽然响起了热情洋溢的招呼声。 “喔!是藤原啊!你终于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这个是……平冢老师的声音? 一色彩羽忍不住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怎么回事?为什么平冢老师会突然变得这么兴奋?她不是一直想和人渣前辈保持距离的吗? 如是思考着的一色彩羽怪异的看了一眼藤原止的背影。 不会是人渣前辈在昨天那份鳗鱼饭里面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但藤原止还是没有出声回复,他静静的站在原地,就像一尊水泥做的雕像。 一色彩羽终于按捺不住困惑了,她小步凑上前去,双手抓着藤原止的校服,探头往职员室里看。 一眼望去,一色彩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平冢老师这时候正满脸得意的坐在职员室角落的会谈区—— 两条彼此相对的长沙发,中间隔着一座玻璃茶几。平冢老师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留团子头的粉发女生,一色彩羽和她曾有过几面之缘,二年级的由比滨结衣学姐,人很好,烤的曲奇饼干也很好吃。 当然,不管是沙发还是茶几或者是由比滨结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坐在平冢老师对面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有着长长黑发的少女,她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女孩姿容端庄,侧脸如白瓷般细腻,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捧微凉的新雪。 ——真、真的有怪兽啊!! 第三十三章 透明人游戏 一色彩羽从雪之下雪乃身上收回视线,朝乐呵呵坐在沙发上的平冢老师投出了诡异的目光。 难怪前几天对人渣前辈畏之如虎的平冢老师会突然变得这么热情,原来是请到了打虎英雄。 “我们要撤退吗?前辈。”一色彩羽轻轻点了点藤原止的肩膀,小声的问。 这是理智的建议,敌人有了强援,气势正盛,这时候冲进敌阵只会得不偿失。 藤原止摇了摇头。“一色,战争可不是靠撤退赢的。” “可是……”一色彩羽还想再说什么,但藤原止已经取下了肩上的背包,神色如常的跨进了职员室。 一色彩羽无奈,只好牵住他的衣角,低着脑袋跟了进去,像是咬着妈妈尾巴向外走的小老鼠。 但很快,小老鼠就被人从妈妈身边夺走了。 “一色同学!中午好啊!”平冢老师施施然的起身,大步走了过来…… 或许用扑上来更恰当一些,她不由分说的将一色彩羽从藤原止身后拖走,让一色彩羽跟自己和由比滨结衣坐在一起,三个人将一条沙发占得满满的。 藤原止站在会客区边缘沉默片刻,最后在雪之下雪乃身边坐下。 雪之下雪乃坐的这条沙发是双人座,比平冢老师的要小一些,藤原止坐下后两人不可避免的有所接触,但不管是藤原止还是雪之下雪乃,都是一副无表情的脸,前者自顾自的将背包放上茶几,后者依然在安安静静的看书,仿佛彼此的身边都只是一团空气。 一色彩羽望着对面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张冷脸,只觉得自己变成了南极的一只小海豹,面前有两座大冰山在洋流的推动下悍然撞在了一起,冰棱四溅。 僚机小姐不敢多看,她移开目光,目光四下打量,这时候她忽然注意到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台电磁炉,炉上是一把玻璃茶壶,里面的水咕咕作响,即将沸腾。 “恭喜戒烟两天。”藤原止从背包中取出静老师专用的饭盒和餐具。“这是老师今天的便当。” “谢谢。”平冢老师笑眯眯的接过便当盒,今天这一餐恐怕是她三天来吃过的最安心的一顿。“今天的午餐是什么?” “中华美食,上海生煎。” 平冢老师揭开盒子,轻轻嗅了嗅溢散出来的葱香和芝麻香气。“你还会做中华料理?” “只会做一些面点,算不上精通。” “但那也很厉害了啊。”静老师感慨了一声,她夹起一枚生煎包轻轻咬了一口,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那个……午安,藤原同学。”由比滨结衣终于找到了空隙发出声音。 “中午好,由比滨。”藤原止转过头,平静的问好:“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有呢!”和藤原止顺利的搭上话,由比滨结衣忍不住露出了欢喜的表情。“我和小雪……” 这时,藤原止身边的雪之下雪乃忽然无声无息的抬起头,朝由比滨结衣看了一眼。 由比滨结衣被雪之下盯得打了个寒战,她连忙改口:“我!只是我!我准备之后去小卖部买炒面面包。” “原来如此。”藤原止点了点头,从背包中取出了一份新的便当,他揭开盖子,里面是和平冢老师同款的生煎。 “请用。”藤原止将便当盒递给由比滨结衣。 由比滨没有伸手去接,她朝藤原止望了一眼,轻声问:“这个是藤原同学自己的便当吧?” “你是静老师请来的客人,如果让客人饿着肚子看自己吃饭,那就太失礼了。” 这句话令由比滨结衣一怔,她呆呆的看向藤原止,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一个极具冲击力的事实。 “至于我的话,不用担心。”藤原止淡淡的说:“我和主管家政教室的西山老师关系不错,在那边存了一些食材,到时候我自己去给自己做一份便当就好了。” 不过由比滨结衣并没有听藤原止之后的解释,她正满脸幽怨的看着平冢老师,好半晌低声问:“平冢老师……很喜欢吃拉面……对吧?” 正安心享用美食的静老师一阵咳嗽,差点被噎死。 “对了,一色也跟着吃一点吧。” “诶?原来我也有份吗?平常不是……”一色彩羽刚说一半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用手遮住了嘴唇,讨好般的朝藤原止眨了眨眼。 她是真的很惊讶,别看这三天来人渣前辈给静老师准备便当准备得勤,但作为僚机的一色彩羽小姐却从来没有吃到过一口人渣前辈做的菜,午餐都是她自己去小卖部或者食堂解决的。 但藤原止没有理她,在招呼完一色彩羽和由比滨结衣后,他便沉默了下来。 这个家伙以男主人般的语气招待了在座的所有人,独独漏过了一个人。 这时候正好热水沸腾,雪之下雪乃放下书本,取下茶壶起身,分别向平冢静、由比滨结衣、一色彩羽奉茶。 但同样的,她也独独漏过了一个人。 一色彩羽接过热茶,道了声谢,眼神又忍不住落在了藤原止和雪之下雪乃身上。 这两个人明明肩膀抵着肩膀的坐在一起,却不约而同的将对方当成了不存在的透明人。 是在赌气吗?还是说这其实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默契? 就在一色彩羽浮想联翩之时,藤原止忽然抬起头来,他对上了一色彩羽的目光,人渣前辈的眼神令女孩一怔,她见过这样的眼神,人渣前辈每次让僚机出动的时候都是这个眼神! ——我就知道!这个臭人渣怎么可能会好心到免费请我吃东西! 一色彩羽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拨动了一下肩上的发丝,露出笑脸,抬头看向雪之下雪乃。“为什么雪之下学姐会出现在这里?” “有人向侍奉部发起委托。”雪之下雪乃翻过一页,淡淡的说:“请我们帮忙击退一个很麻烦的人。” “我们?雪之下学姐找到同伴了吗?”一色彩羽注意到了这个复数词,不禁有些不解,她曾替人渣前辈去看望过几次雪之下雪乃,偶尔也会聊上几句,据她所知,侍奉部应该是只有一个人的超小型社团。 “是我啦是我啦。”由比滨结衣举起手,朝一色彩羽摇了摇。“我已经加入小雪的侍奉部了。” 第三十四章 人渣的分手攻略 有人回应就是好事。 一色彩羽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一次她没有收到人渣前辈的任何具体指示,而且人渣前辈和自己也没有默契到能通过眼神进行交流的地步,所以她只能根据以前的经验来进行僚机活动。 换句话说,就是活跃气氛,把水搅浑。 “由比滨学姐之前没有社团吗?”一色彩羽隔着平冢老师向由比滨结衣搭话。 “这个……”由比滨结衣挠了挠脸颊,露出了尴尬的笑。 “对不起,一色同学,在加入小雪的侍奉部之前,我一直都是归宅部呢。” 归宅部,是指那些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放学就回家的人。 “由比滨,如果你没有做错事,就不要总是对人说「对不起」。”雪之下雪乃抬起头,平静的告诫说。 由比滨一惊,连忙向雪之下低下脑袋。 “啊!对不起,小雪……唔!” 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又猛地捂住嘴,纠结半天后,最后抬起头,对雪之下雪乃露出了一个笨笨的笑。 雪之下雪乃无力的摇了摇头,她能够用最刺人的语言击败一个人,也可以用最锋利的话戳穿一个人的伪装,但这两样武器都不能在帮助朋友改掉坏习惯上起作用。 如果那个家伙的话,他会怎么做…… 雪之下雪乃倏然一惊,忽然闭口不言。 “是吗?真羡慕由比滨学姐啊,我偶尔也想换个社团待一下。” 虽然不明白雪之下雪乃为什么突然沉默,但一色彩羽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趁机插话进来,并在说话的空隙中朝藤原止望了一眼。 “为什么?我记得一色同学是在足球部吧?那可是个大社团。” “因为我是足球社的经理啊。”一色彩羽摊开双手,她有一个「一不小心就会炫耀起来」的坏毛病。 “不仅要处理后勤和组织大家训练,而且稍不留神就会收到大家各种各样的拜托和求助,超级麻烦的。” “办理退社手续并不困难,只需要填一张表格就好,缺点就是大部分人都会知道你要退社的消息。” 藤原止忽然说:“当然,如果觉得自己会因为在大家面前提出退社而感到羞耻的话,也可以选择不告而别的手法,逐渐缺席社团活动,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当成幽灵社员,再过一段时间也就会自动退社。” 一色彩羽扭头看向藤原止,两人在此刻光明正大的对视。 “前辈为什么对这个这么了解?” “他当然了解。”平冢老师冷不丁的忽然说:“这家伙的昆虫社基本上每隔一周就会有女孩子加入和退出,整个总武高没有比他更熟悉退社流程的人。” “不,是因为退社在某种意义上和分手其实差不多。”藤原止回答说。 如同一车液氮被倒入房间,整个职员室突然寂静无声,除了低头看书的雪之下雪乃,在场的所有女性都将目光投到一直保持沉默的藤原止身上。 “那个……藤原同学在和那些女孩子分手的时候,也是像你说的那样做吗?”由比滨结衣小心翼翼的问:“比如填表格,还有不告而别什么的……” “不,在大庭广众提出分手是对女孩子的不尊重,因为这样做会让无关者目睹她的虚弱和眼泪,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难堪的事情。” 藤原止摇了摇头。“分手理应体面,我想要的只是离开她,而不是毁了她。” “至于不告而别……”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做出这种事情的家伙都是我的敌人,他们连被称为人渣的资格都没有。” 由比滨捏住脖子上的心形吊饰,大大的松了口气。 “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藤原同学不是那种……” “那假如是前辈的话,会怎么分手呢?”一色彩羽问道。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一个晴朗的早晨,推掉我和她在那一天所有的行程,提早起床,为她做好最喜欢的早餐。” “然后,我会像往日一样叫醒她,牵着她的手来到餐桌旁,并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最后,我会从背后拥住她,在她露出最幸福的微笑的时候,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前辈可真是分手大师啊。” 一色彩羽幽幽的打断了藤原止,藤原止说这些话时声音平和安定,就像给孩子讲童话的年轻父亲,唯一的缺点就是内容——这该死的人渣发言听得一色彩羽恨不得把藤原止给毒哑掉。 “虽然很感谢你的称赞。”藤原止却摇了摇头。“不过我还算不上是分手大师。” “诶?” “大师应该完美无缺,而我却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藤原止说:“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女孩,她很聪明……” “有多聪明?”由比滨结衣好奇的插嘴问。 闻言,藤原止抬头审视了一番由比滨结衣。“具体形容一下的话,大概就是你站在她面前,不超过十分钟,就会被她用语言击溃,从而失去做人的信心吧?” “这是形容聪明的话吗?”由比滨结衣抱住肩膀,打了个寒颤。“这是魔鬼吧?”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由比滨结衣这样天真且一无所知,在藤原止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平冢老师夹生煎的手一抖,一枚圆滚滚的生煎包直接滚到了茶几下面。 雪之下雪乃反应则更加激烈,她猛地合上书本,慢慢的侧过脸,看向身边的藤原止。 一色彩羽将一切净收眼底,然后露出了一张纯净的笑脸。 “然后呢,然后前辈和那个聪明的女孩子发生了什么?” “我很喜欢她的容貌和才华,更喜欢她的腹黑性格和对妹妹深深的爱,所以我向她发起了追求。” 一色彩羽点了点头,她知道藤原止还有后文。 “一切都很顺利,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我与她互相喜欢,决定交往,我们之间的感情一天天变好,直到那一天……”藤原止顿了顿。“就在我得到她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准备分手的那一天。” 第三十五章 她的泪 “喂,藤原……” 平冢老师直起了腰,微微皱眉,她已经猜到藤原止说的是谁了。 藤原止扭头看向静老师。 “别再说了。”平冢老师轻声说:“你不是说过吗?分手之后……” “平冢老师!”雪之下雪乃却忽然打断了她,女孩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凉气。“让他说下去,我也很好奇。” “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却没想到在分手的那一天早晨出了岔子。”藤原止说:“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却没在我的身边,我穿着睡衣下楼找她,去被早就等在那里的她拖上了车,怀里还被塞了一套新衣服。” “因为她不想失去你。”雪之下冷冷的说。 “再后来,为了能够顺利分手,我们之间进行了一场「分手头脑战」,共历时二十三天十七小时。” 藤原止没有回应雪之下,他只是望着一色彩羽,自顾自的往下说。 “我们以恋人的身份一起去了海边,去了游乐园,去了水族馆,每天晚上交颈而眠。她真的很聪明,我不断的寻找两人独处的时机以便提出分手,但都被她一次又一次的化解。” “藤原!够了!”平冢老师低喝。 “平冢老师!请不要说话!”雪之下雪乃的声音尖锐,她望着藤原止,神色冰冷。“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然后呢?”雪之下雪乃转过头去,轻声问藤原止。 藤原止没有说话,他依然将雪之下雪乃当成透明人,这时候他正望着一色彩羽,等待着一色彩羽将他们之间的对话进行下去。 坐在藤原止对面的一色彩羽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她偷偷瞟了雪之下雪乃一眼,雪之下雪乃的表情现在冷到了极点,女孩瞳中凛冽,仿佛有冰风暴在汇聚。 此时一色彩羽已经不想再问下去了,她是个情商很高的女孩,虽然背景信息了解得不多,但她已经从雪之下学姐的一系列表现读出了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可是人渣前辈这时候正盯着自己,用眼神对自己作无声的催促。 此时,一道选择题出现在了一色彩羽的面前。 ——是作为僚机追随人渣前辈?还是为了一个女孩不受伤害而选择闭口不言? 一色彩羽其实明白人渣前辈的意思,藤原止根本没有想过掩饰自己的想法,人渣前辈现在喜欢的人不是雪之下雪乃,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每天都会为雪之下雪乃准备小礼物、从来不会对她撒谎的男人了。 对于现在的藤原止来说,雪之下雪乃只是一面阻拦他追求爱情的墙,所以藤原止的选择是将其毫不留情的击溃,而且攻击的方向是这面墙最薄弱的地方。 脑袋里转着这些想法,一色彩羽忽然忍不住想在那个笔记本上添上一行新字。 ——在对待非恋人的女孩子上面,人渣前辈何止是无情,简直就是彻彻底底的卑鄙无耻阴险下流啊! “一色,你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吗?”藤原止平静的发问。 一色彩羽沉默良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那……前辈,我很好奇,最后的结果怎么样呢?”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看向正前方,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一色彩羽就垮下肩膀,闭上双眼,不敢看任何人。 但下一秒,闭上眼睛的一色彩羽又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明白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止是现在,还有未来,持续两天的学力测验结束后,人渣前辈会带自己去见叶山学长; “结果吗?” 藤原止的声音罕见的放得很轻,却始终不带一丝犹豫。 “我赢了,她哭了。”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她的眼泪。” 「砰」的一声,雪之下雪乃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磕在了茶几上,她用近乎于憎恶的目光狠狠的剜了藤原止一眼,猛地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职员室。 “小雪!你怎么了!?”由比滨结衣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跟着起身,对平冢老师鞠了一躬,追着雪之下跑了出去。 职员室中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平冢老师坐在沙发上,兴味索然咬了几口生煎包,忽然扔开竹筷,叹息着问:“我是不是该说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藤原止回答说:“刚刚我们所谈论的一切,都是我刻意引导出来的结果。” 平冢老师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藤原止故意引导制造出来的,但很可惜,人渣学生这次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等到她看出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无法阻止了。 “用不着你安慰我。”平冢老师摇了摇头。“如果我不向她求助,她也不会被你攻击弱点。” 藤原止轻轻鼓起了掌。 “藤原,你是在嘲讽我吗?”听到鼓掌声,平冢老师朝这边递来了危险的目光; “不,鼓掌是因为我感到高兴,我又发现了您身上的一个闪光点,自责这种情绪只会出现在责任心强的人身上。” 藤原止望向平冢老师。“老师想把这件事的坏影响降到最低吗?” 平冢老师骤然抬起头,惊愕的看向藤原止。 “你是不是在激怒雪之下之前就已经想好怎么安抚她了?”她语气古怪的问。 藤原止不答,但这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平冢老师松了口气,又长叹了一声。 “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问得极为洒脱,突出一个心服口服。 藤原止目光微动。“老师的意思是答应了吗?” “呃……”平冢老师犹豫片刻,最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的要求不能太过分。” “放心,不是什么会让您感到困扰的要求。”藤原止轻轻推了推眼镜。“我听说,静老师您很喜欢吃拉面?” “你不是都知道吗?”平冢老师有些不爽,因为她又想起了在拉面馆的那两次见面,现在看来,这混蛋学生根本就是冲着她去的,而她自己傻乎乎的上了钩还不自知。 “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藤原止点了点头。“那么,静老师有兴趣尝试一下——怎么制作拉面吗?” 第三十六章 你后悔吗? 3K 雪之下雪乃和由比滨结衣踏着夕阳,并肩走出了总武高的校舍。 现在是下午六点三十分,女孩们刚刚结束社团活动,准备回家。 “小雪乃,这边——” 这刻意拉长的呼唤声让女孩抬起头,她看见漆黑的丰田century停在路边,驾驶座上的女人正笑眯眯的朝这边挥手。 雪之下雪乃停下脚步,朝由比滨结衣点了点头,语气温和的说:“那么,由比滨同学,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由比滨结衣堆起笑脸,她朝雪之下雪乃的脸上看了几眼,猜测女孩现在应该心情不错,便小心翼翼的说:“小雪,你别生藤原同学的气了。其实,只要等上几天……” 然而由比滨失算了。 在「藤原」二字响起的瞬间,就像暴风雪卷过大地,雪之下雪乃原本和煦温柔的脸骤然消失了。 她静静的盯着由比滨结衣,用很认真很认真的语气说:“我没生他的气。” “可是……” 由比滨结衣张了张嘴,她有心指出雪之下雪乃的言不由衷,更想说雪之下雪乃此时的扑克脸和某个人渣很像,并试图再为藤原止多辩解几句,但这一切考虑最后都在朋友的冷脸前败退。 告别了欲言又止的团子少女,雪之下雪乃转身来到路边,伸手拉开车门,默默的在后座上坐好。 这时,驾驶座上,一直用后视镜观察雪之下雪乃一举一动的女人微微笑了起来。 “怎么啦?心情不好?” 雪之下雪乃沉默以对,她不喜欢撒谎,而且她心知肚明,自己就算撒谎也根本瞒不过现在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女人。 “我今天去见了那个家伙。”雪之下雪乃说。 “哦?”雪之下阳乃挑了挑眉。“然后呢?他还在叫我「雪之下小姐」吗?” “没有。” “哦?那他是怎么称呼我的?”雪之下阳乃发动汽车,她语气平静的问:“她?那个女人?还是干脆「那个纠缠不休的讨厌鬼」?” “不,他根本就没有提起过你。” “呃……”姐妹俩谁都没有说出「那个家伙」的名字,一切都心照不宣。 这时候丰田century正好从总武高校门口路过,雪之下雪乃扭头朝校舍的方向看去,她下午在侍奉部读书的时候偶尔会朝窗外望一眼,所以她知道:有一个人还在校舍里面没出来。 “姐姐有后悔和他交往过吗?”雪之下雪乃忽然问。 阳乃歪了歪头。“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是不能说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只要是小雪乃想知道的事情,就没有不能说的。” “那姐姐后悔吗?”雪之下雪乃锲而不舍的追问。 “后悔……吗?” 雪之下阳乃食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她直视前方,在心中来回咀嚼着这个词,等到汽车将总武高完全抛到脑后,雪之下雪乃第三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姐姐自己也不知道吗?还是从来没有考虑过?” 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不,我知道。” 在雪之下雪乃困惑的注视中,阳乃打开了身边的储物盒,从里面掏出了一个U盘。 接着车载音响被开启,在短暂的杂音后,一个声音凭空响起。 “总算是找到你了。” 雪之下雪乃皱起了眉,这是藤原止的声音,却不是她早已习惯的微冷嗓音,这段录音中的藤原止声音嘶哑,说话时还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和咳嗽,就像一架破损的风箱。 “我上次被困在山里,是他把我找回来的。”阳乃淡淡的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雪之下雪乃低声问。 “还差三天,就满一年了。” 雪之下雪乃猛地愣住了,她本来以为会得到「快一年了」、「大概几个月前吧」这种模糊的答案,却没想到姐姐始终记得那么清楚。 车载音响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为了找到你,我花了二十三个小时,找遍了十四个街区,问了二百四十七个人,总共走了八十七公里,喝了十四瓶矿泉水,滴米未进。” “学弟故意说这么多,是想让我感到愧疚吗?” “是的。”这里能清晰的听到大口喘气的声音,短暂的喘息后,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很辛苦,所以我希望那个愧疚的人能给我一个拥抱。” 到这里录音戛然而止,雪之下雪乃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偷偷录的,现在偶尔也会拿出来听一下。”雪之下阳乃眯着眼睛笑。“雪乃觉得,我会后悔和这样一个男孩子交往吗?” 二小姐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问:“那姐姐当时给他拥抱了吗?” “并没有。”雪之下阳乃收起笑容,转而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那家伙当时连裤管都被汗打湿了,脏死了。” “撒谎。”雪之下雪乃并没有被自己姐姐骗过,她平静的发问:“如果姐姐没抱过他,又是怎么知道他裤管都被打湿的事情呢?” “不,小雪乃,我并没有撒谎哦。” 雪之下阳乃顿了顿,表情忽然变得极温柔极温柔。 “我啊,当时给那个坏家伙的是一个吻,我的初吻。” …… 沉思中的雪之下雪乃忽然感觉身后有力量推动脊背,她抬头向外看,发现丰田century正渐渐的停在路边。 怎么回事?现在应该还没到家才对? 她疑惑不解的抬起头,正好看见姐姐摇下车窗,朝马路对面大力挥手。 道路的另一侧看不到行人,只停着一台小小的屋台车,驾驶座上空空如也,雪之下的目光扫过车辆,看见车厢上挂着深蓝色的宽大布幔,上面写着「真田拉面」。 “嘿!真田师傅!站起来吧!别蹲在摊子后面了,那轮胎太小了,遮不住你的脚!” 听到雪之下阳乃的声音,藏在屋台车背后的摊主才慢腾腾的站起来,尴尬万分的从车后现身。 摊主穿着雪白的厨师服,头上扎着方巾,他的身材高大壮硕,配上右眼上的刀疤,就像一头人立而起的大白熊。 “喔!是、是雪之下小姐啊,真是好久不见了。”拉面师傅远远的抬手招了招,有些局促的回复说,这一幕很是怪异,明明是一个北极熊一般可怕的超级壮汉,但他在见到雪之下阳乃的时候却畏手畏脚,像遇到猎犬的白兔一样紧张。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雪之下阳乃热络的和真田师傅寒暄。 “真田师傅怎么开始经营起这种移动面馆了?是在资金上出现什么问题了吗?如果是的话,这边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劳您担心了,我这里一切都好。”真田师傅颇不自然的横移了几步,将那辆小小的屋台车挡在了身后。 “就是在店里面闲得无聊,想着出来逛逛,顺便多拉一些客人去我店里吃拉面……” 看着那站直后隐约比小车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壮汉,车里的二小姐忽然皱起了眉。 “这样啊,我刚好也很久没品尝过真田师傅的手艺了,不如干脆就现在……”雪之下阳乃作势要开门下车。 “别!!”真田师傅脸色微变,他连忙挥手阻止雪之下阳乃。 “抱歉,雪之下小姐,实在是不赶巧,我这儿刚刚接待了一大批客人,食材已经用光了。” “哦?是这样啊。”雪之下阳乃若有所思。 真田师傅松了口气,他露出笑脸,连连点头。“对的对的,我这会儿正要回店里补充食材呢。” “但是,这条路可不是回真田面馆的路啊。”雪之下阳乃悠悠然的说:“您想要回去的话,得掉头才行。” 北极熊师傅的笑脸一僵,像是被人从背后给捅了一刀。 “不过,如果真田师傅的目的不是自己的拉面馆,而是别的什么地方的话,这条路或许并没有走错。” 雪之下阳乃眯起了眼睛。“比如说……总武高?” “哈、哈哈哈!是这样吗?哎呀!人老了之后就是容易犯迷糊!雪之下小姐你们慢聊,我这边先回去了。” 真田师傅忽然以夸张的大笑强行终结了谈话,他转身钻进屋台车的驾驶室,佝偻着背,一脚油门踩死,以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态消失在了女孩们的视线中。 雪之下雪乃目送屋台车一溜烟的开走,淡淡的说:“那个真田师傅很不对劲。” “嗯?”雪之下阳乃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有两个破绽,他说他刚刚接待了许多客人,卖光了食材,但他穿的围裙很干净,没有沾上任何油污。 其次,他的身高超过两米,如果他站在那辆车里面为客人煮面的话,稍微直起腰就会顶穿这辆屋台车的天花板。” 雪之下雪乃的声音很冷静。“那辆车不是那位真田师傅的摊子,至少不是给他用的。” “很棒的推理。”雪之下阳乃用食指轻轻叩击方向盘。“而我这里还有一个信息。这位真田师傅,是那个家伙的好朋友。” 汽车内一片寂静,雪之下姐妹无声的对视了一眼。 第三十七章 藤原老师的家政课堂 次日,总武高,家政教室。 藤原止将最后一扇窗户的窗帘合上拉紧,然后将天花板上的灯打开,最后转过身。 在他身后,平冢老师正站在家政教室的正中央,皱着眉,表情略微有些局促。 “喂,藤原,你确定这里真的安全吗?” “我反锁了教室门,拉上了窗帘,并暂时关闭了这间教室的监控线路,就连这间教室的暂时所有权也用昆虫社的名义申请了下来。” 藤原止回答说:“我无法对你承诺绝对的万无一失,因为那是撒谎,但我保证已经做到了最好。” “这样就够了。”平冢老师微微松了口气,脸上的局促渐渐褪去,但那抹红色却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愈加明显。 在来之前,平冢静就不停的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次赴约是为了弥补过错,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料理学习,不要上了藤原止的当,把这次厨艺修行看成是一次增长女子力的机会就好。 但此时环顾四周,尤其是当目光掠过那被反锁的教室门和遮得严严实实的窗户时,那种油然而起的私密感还是让静老师感觉万分不自在。 这不就是在偷偷摸摸的约会吗!? “请系上吧。”这时,藤原止取来两条围裙,他将白色的那条递了过来。“您下午还有课,最好不要弄脏衣服。” “嗯。”静老师点了点头,她动作熟练的穿上围裙,却意外的卡在用绳头将围裙系紧的环节上。 “老师难道没有系过围裙吗?”藤原止有些困惑的发问。 “陪学生们去野营的时候倒是经常帮他们系,不过给自己系围裙确实是第一次。”平冢老师将握着绳头的双手背到背后,有些艰难的回复说:“稍等一下,藤原,我这边马上就好。” 藤原止望着平冢老师来回摸索围裙绳子的双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静老师,我们的时间很宝贵。” “喂!等一下!”看着突然移动到自己背后的藤原止,平冢老师一惊,她不自觉松开绳头,双手握拳,口中大声呵斥说:“藤原你……” 话刚出口静老师就猛地刹住嘴,因为轻微的束腰感打断了她,女教师惊讶的回头看,却发现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正乖巧的落在自己的后腰上,而藤原止已经退到了一边,正静静的望着她。 静老师望着藤原止,眼中透出惊愕的色彩。 “为什么静老师用这种眼光看我?”藤原止淡淡的问。 “抱歉,我本来以为你会趁机……”平冢老师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拳头,在她的想象中,这头色虎刚才那么急冲冲的凑过来,指不定是心中有什么坏想法,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把手伸到她的腰上来。 “我不会做那些事情的。”藤原止仿佛有读心术。 “为什么?” “因为您现在不希望我做那些事情,越是喜欢的女孩,那么越应该去尊重她。”藤原止朝平冢老师看了一眼,顿了顿。 “为什么老师看上去很惊讶的样子,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平冢老师没有说话,她抿起嘴唇,冲藤原止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复杂。 “当然,如果是我会错了意,老师心中其实对于那些事情有所期待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可以悄悄的将背后的围裙解开,我看到了后会按照您的愿望再系一次。”藤原止又补充说。 “不必了!”这句话就像一头凶残的牛头鲨,平冢静心中那些刚刚涌出来的复杂情感瞬间便被其扫得一干二净,平冢老师的脸猛的黑了下去,她伸手摸到腰上的绳结,将之用力系紧。 就在这时,家政教室外突然有人敲门。 “叩叩——” 这敲门声令交谈中的二人齐齐皱眉,藤原止朝平冢静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找个地方藏好。 平冢老师严肃的点了点头,现在不是争论谁占主导地位的时候,她转身走向不容易被注意到的角落,刚刚站好,便听到了开门声,随后便是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好久不……” 「砰」的一声,藤原止猛地关上门。 “是谁?”平冢老师好奇的问。 “一个麻烦。”转过身来的藤原止的表情似乎有些阴沉。 “叩叩——叩叩——” 在藤原止背后,敲门声锲而不舍的重新响了起来,节奏不急不缓,似乎吃准了里面的人一定会开门。 “让那个人这么敲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们会暴露的。”平冢老师皱了皱眉,她扭头看向藤原止。“外面是我认识的人吗?” 藤原止沉默良久,最后点了点头。“是的……” 平冢静不明所以的看了藤原止一眼,她绕开站在原地不动的藤原止,将门打开。 “嗨!中午好!小静,我……” 和藤原止一样,平冢静的第一反应也是关门。 但她终究是慢了一步,在她升起关门念头之前,一只嫩白的手已经悠悠然的伸进了门内,如果平冢老师想要关上门,必须得把那只手给轧断。 静老师不敢再发力了,她握住门把手,万分无奈的问门外那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她正对面,穿着白裙的漂亮女孩正乐呵呵的望着平冢静,此时外面阳光正好,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皮肤几乎是透明的。 “我是来报名参加藤原家政学习班的。”雪之下阳乃面带微笑。“听说今天这里有人教怎么做拉面?” “小静你看,我连学费都准备好了。”雪之下阳乃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由白纸叠成的方块,将它们夹在指尖,展示给静老师看。 平冢静伸手去拿,却被阳乃收手躲过,她趁机推开门,以一个轻盈的转身钻进家政教室,将那张叠起来的白纸送到了藤原止面前。 藤原止站在原地,他默默的看了一眼雪之下阳乃,将白纸接过打开。 纸上没有署名,只有短短一行小字,笔迹娟秀。 ——我已经不生气了。 第三十八章 默契的二人 短暂的沉默后,藤原止将手中的白纸递了回去。 雪之下阳乃扫了一眼被重新折好的纸条,抬起头,直直的看向藤原止的脸。 “这是什么意思?” “请回吧,雪之下小姐。”藤原止淡淡的说,他垂下眼帘,不和雪之下阳乃对视。 “怎么了?难道止对这份拜师礼不满意吗?” “没什么满意和不满意的,这张字条上没有署名,也没有盖下某个人的印章,我不觉得……” 藤原止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雪之下阳乃突兀的向他跨出了一步,女孩似乎是被藤原止冷淡的语调给激怒了,她的步伐很急,以至于鞋跟在家政教室的地板上踩出了一个清脆的「哒」,那声音就像枪械的撞针撞击底火。 而几乎是同时的,第二声「哒」紧随着响了起来。 在雪之下阳乃迈开步伐的那一瞬间,藤原止也闪电般的后退了一步,不仅如此,在后退的同时,藤原止还伸出手,将身边桌上的砧板横了过来,挡在自己和雪之下阳乃之间,那一声「哒」就是砧板移动时与桌面碰撞是发出的轻响。 站在门边的平冢老师投来了惊愕的眼神。 倒不是因为听到了教室里两人的谈话,藤原止和雪之下阳乃在交谈时都在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音量,而且雪之下阳乃此时正背对大门,藤原止又是个死面瘫,看表情也看不出什么。 静老师对两人的交流情况一无所知,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两个人合拍得惊人,刚刚那一进一退如同千锤百炼的舞蹈,于方寸中显示出惊人的默契。 而雪之下阳乃此时正看着面前的藤原止,脸上的笑容中多了一丝得意。 她了解藤原止,在和恋人之外的女性交谈的时候,藤原止会始终与对方保持三握的距离,这在交谈中是一个很合适的距离,不远不近,既不会让人觉得疏离也不会让人感到过于亲密。 当然,这个「合适」是相对于朋友和陌生人来说的,对于曾经的恋人,这三握的距离就会显得过于残酷了。 如是思考着的雪之下阳乃目光微微向下。 现在,两人之间仅仅隔着一张薄薄的木砧板,近得呼吸可闻。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止啊,要是你敢拿认不出这是谁写的这种烂借口把我从这里赶出去。”雪之下阳乃压低了声音,用最亲切最温柔的口吻发出威胁。 “我就把你现在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小雪乃。到时候,你想要平息她的怒气、完成对小静的交易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藤原止微微皱眉。“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和平冢老师的交易?是平冢老师告诉你的吗?” “为什么止不觉得是你的小跟班出卖了你呢?” “她不是我的小跟班,她有自己的名字,一色彩羽。”藤原止淡淡的说:“至于原因,我今天早上和一色见了一面,如果是她出卖了我,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止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和小静联合起来,对吗?” “是的,不能说吗?” “当然不是。不过,如果止想要这份情报的话,还需要支付一些报酬。” 藤原止沉默片刻,最后将手中的纸条收入了口袋中。 这个动作令雪之下阳乃露出了满意的笑。 “答案是没有,这份情报是我从雪乃所说的内容中推断出来的。”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藤原止的眉宇渐渐松开,他看了雪之下阳乃一眼,放下砧板,转身走向冷柜,从里面取出第二份食材。“那么,欢迎入学,雪之下同学。” “是,感谢您的收留,藤原老师,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雪之下阳乃后退了一步,双手按住膝盖,微笑着鞠躬,明明已经是成熟女性的外表了,但就在她弯下腰的那一刻,少女般的青春气息却从她的身躯上散发出来。 …… 总武高的中庭,顺利完成了上午考试的一色彩羽正和朋友们坐在一起。 一色彩羽拿出一份便当放在膝盖上,她打开盒盖,轻轻嗅了嗅和蒸汽一起溢散出来的香味,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哇!彩羽,你的便当好香啊。”旁边的女生探头过来,她艳羡的看了一眼一色彩羽手中的便当。“是你妈妈帮你做的吗?” “不,是前辈给我做的。”一色彩羽将一块厚蛋烧送进嘴里,心不在焉的回答说。 “前辈?上次的那个藤原前辈吗?” “对,就是他。”一色彩羽分了一个厚蛋烧过去,然后从那女生碗中夹了一块章鱼肠。“这些都是他自己做的。” “现在居然还有男生做手制便当送女孩子,真是少见的纯情啊。”女生笑着问:“彩羽,那个藤原前辈不会是想和你交往吧?” “纯情?想和我交往?”一色彩羽忍不住撇了撇嘴,她这时候又忍不住想起了今天早上的碰面:人渣前辈的冷脸、被丢进怀里的便当、还有那句能把人气得半死的“今天午休的时候不要来打搅我,这是提前给你的报酬。” 混蛋!无耻!过河拆桥的臭人渣!等着吧!平冢老师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在心中大声诅咒的一色彩羽怒气冲冲的提起木筷,将米饭最上层的一枚煎蛋捅了个对穿,仿佛那是人渣前辈的脸。 “话说回来,彩羽,你这次应该能拿到年纪第一名吧?” “第一名?”一色彩羽猛地愣住了。“什么第一名?” “当然是学力检测的第一名啊。”女生疑惑的说:“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答案了吗?你全都答对了,下午要考的最后一门还是你最擅长的国语,只要正常发挥,应该不会有人比你的成绩更好了。” 一色彩羽没有说话,她呆呆的望着那个女生,眼中空空的,就像是被某个极具冲击力的事实给击晕了过去。 “彩羽?彩羽!你怎么了?”女孩困惑的在一色彩羽面前挥了挥手。 “没、没什么,我就是太高兴了。”一色彩羽回过神来,对那女生勉强的笑了笑。“我要成为年纪第一了吗?真好啊,都不知道该找妈妈要什么奖励了。” 一色彩羽低下头,夹起一块厚蛋烧送入嘴中,她轻轻咀嚼,却没有再品尝到之前的香甜,只觉得一股淡淡的苦涩从舌根升起,顺着喉咙一直往下,仿佛要一直钻到心里去。 ……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猜到我在家政教室的?”藤原止将目光投向身边。 “什么?”雪之下阳乃没有看他,女孩正忙着低头揉面。她也穿上了围裙,后腰上落着与平冢老师同款式的蝴蝶结。 “就算你妹妹把当时的情况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你,你所猜到的内容也应该是我以安抚雪之下为条件从平冢老师那里换到了什么东西,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精准的直扑家政教室。” 藤原止说:“你还有一个我不知道的情报渠道。” “所以止觉得我在骗你?” “不,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计划究竟在哪里出了问题。” “是想修补计划以便下一次攻略的时候使用吗?”雪之下阳乃抿嘴一笑。“没问题哦,不过这种级别的咨询可是要付出相应的报酬的。” “报酬我已经付了。”藤原止指了指脚下。“我正站在你身边陪你做拉面,而不是丢一本料理书来让你自己学习。” “对待已经不是恋人的女孩子,你可真是一点点亏都不愿意吃啊。”雪之下阳乃翻了个白眼。 “另一个情报源就是你的好朋友真田师傅,我昨天来接雪乃回家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他。” 藤原止沉默片刻。“我记得我有叫他开一辆旁人不容易认出来的车出发。” “对,他遵从了你的命令,为了掩饰身份,把他当年卖流动拉面的那辆屋台车都开了出来。”雪之下阳乃耸了耸肩。 “只是可惜,我对那辆车实在太熟悉了,我们两个当年出去玩遇上暴雨,为了躲雨,在那辆餐车下面对面的坐了三个小时。” “那辆屋台车的驾驶座还能装得下真田师傅吗?我记得他比去年重了二十斤。” “他当时快把整个驾驶座塞满了。不过脸上倒是明明白白的写着「我要去支援主公」,就像史书里的前田庆次。” 雪之下阳乃将面团翻了个个儿。“对了,帮我把碱水拿来,还有鸡蛋。” 藤原止点了点头,将水碗递了过去,然后拿起一枚鸡蛋磕碎,搅拌好之后也将之放在了雪之下阳乃手边。“揉面的手法很老道,有练习过做拉面吗?” “不是眼神不错,是我认识真田师傅的那辆车,你忘了吗?”雪之下阳乃抬起右手食指摇了摇。“另外,不只是拉面哦,你给我做过的所有菜我都会做了。” “我记得我曾经给你做过一份「龙吟草莓」。” “讨厌!闭嘴!”雪之下阳乃嗔了一声。“对了,帮我擦一下汗,一直揉面可是很辛苦的。” “你可以把面团给我来揉,然后自己去擦汗。” 第三十九章 一点进展 真田拉面馆。 “一色彩羽,这就是你的所说的万无一失?”藤原止放下面前的成绩单,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的一色彩羽。 自从两人达成交易关系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出一色彩羽的全名。 藤原止将那张成绩单推到一色彩羽面前,食指指向科目成绩的第三排,那是国语科,一枚零蛋高高的挂在那里,红得刺眼。 “对不起,前辈,我让你失望了。” 在国语考试中勇夺零分的小姑娘低下脑袋,小声的道歉后便不再说话,这一刻的藤原止威严甚重,他盯着一色彩羽,那双深黑色的瞳孔中仿佛随时会有轰雷跳出来,而伴随着他一字一顿的质问,某种沉重的压力以藤原止为圆心辐射整座拉面馆,就连柜台后那个一看就很能打的熊师傅真田大厨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一色彩羽胆战心惊的坐在椅子上,放在桌下的双手紧紧捏着裙摆,早在放弃国语考试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人渣前辈会生气,却没想到生气后的藤原止会如此吓人,但莫名的,在害怕之余,人渣前辈这幅抑制不住怒气的模样让她又不自禁的感到一丝窃喜。 就在这时,「咻咻」的吸面声打断了藤原止对一色彩羽的注视,人渣和僚机一起转过头去,看见平冢老师正埋首于一个白瓷大碗,乐呵呵的品尝真田面馆的招牌——「特大份地狱拉面」。 “静老师,请小声一点。”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声音放得温和了些。 平冢老师比了个OK的手势,声音果然小了不少。 今天是周六,休息日,按照常理,刚刚结束考试的学生们是无法知道自己的成绩的,不过藤原止总是有办法,他拜托了平冢老师,提前两天从校方拿到了一色彩羽的成绩单。 想起来这件事情一色彩羽就忍不住暗自咬牙,她很清楚藤原止的目的,人渣前辈和平冢老师的约定是自己跟在他身边学习,直到自己成为年级第一为止,人渣前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的成绩,不就是在嫌弃自己碍事吗? 过河拆桥的混蛋!冷酷无情的人渣!就连区区一两天都等不了吗!? 就在这时,咬牙切齿的一色彩羽忽然打了个寒战,她猛地抬起头。 果然,藤原止再一次将目光投放在了自己身上,那眼神就像林中猛虎在审视一只刚出生的小鹿。 “一色彩羽,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一色彩羽犹豫半晌,最后尝试般的小声问:“我、我下次不会缺席考试了?” “这种级别的话术在我这里还不够看。”藤原止步步紧逼。 “一色,我要的不是你是否会缺席考试,我要的是成绩上的保证。给我一个答案,一色彩羽,下一次学力测验,你会取回什么样的名次?” “喂,藤原。”这时候平冢老师正好吃完了面,从面碗中抬起了头。 正在疯狂思考对策的一色彩羽惊呆了,就在平冢老师发话的那一瞬间,她面前原本咄咄逼人的人渣前辈忽然收敛了怒气,刚才的他是一头张牙舞爪的怒虎,现在却变成了一只温和的大猫。 “有什么事吗?静老师。”藤原止问。 “别恐吓一色了,难得有不在乎流言主动亲近你的后辈,还是温和一点的好。”平冢老师顿了一下,她接过藤原止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唇。 “而且话说回来,因为吃坏了肚子而缺席考试,这种意外事件应该怪不到一色头上吧?” “有一件事静老师你可能不知道。”藤原止幽幽的说:“她国语考试前吃的午餐是我亲手做的,我自己经手的食材,我心里有数,那份便当绝不可能出现让人腹泻的情况。” “这……吃坏肚子和前辈没有关系!”一色彩羽的表情一慌。 “是、是爸爸的错啊!对!一定是爸爸的错!那天早上他请大家吃了纳豆萝卜泥!” “喂,那是什么黑暗料理?”平冢老师吐槽了一句。“一色,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在考试前最好不要吃奇奇怪怪的东西,幸好这次只是普通的学力测验而不是重要的升学考试。” “是,我记住了。”一色彩羽小声的说。 平冢老师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藤原止。 藤原止沉默片刻,他为静老师倒了一杯温水。“我知道了。” 一色彩羽愣愣的回望向平冢老师,按照她的习惯,她现在应该扮可爱感谢平冢老师伸出的援手,但一想起平冢老师一开口就果断收敛怒气的人渣前辈,心中那股无法言说的淤塞就让她张不开嘴,脸上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 “很好,成绩单我已经顺利送达了,面也已经吃过了。”平冢老师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又取出糖盒往嘴里丢了颗糖,满足的叹了口气,她朝两位学生招了招手,起身朝外面走去。“先回去了。” 一色彩羽扭头看向藤原止,以眼神向他示意,前辈还不行动起来吗?你好不容易用拿成绩单做借口才约出来的攻略目标现在要跑掉了哦。 “到家后记得打个电话过来。”但藤原止无视了一色彩羽暗示的眼神,他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甚至没有回头去看离开的平冢静,只是嘴里风轻云淡的嘱咐说:“不要开快车,如果想兜风的话提前通知一声,我之后会陪你去的,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记得戒烟。”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平冢老师也没有转身看过来,她不耐烦的抬起手挥了挥,径直推门离开。 片刻后,布加迪野兽般的咆哮声响起,渐行渐远。 一色彩羽转过头,呆呆的望向藤原止。 “前辈,为什么……” 藤原止平静的看了她一眼。“一切如你所见,有了一点进展罢了。” 第四十章 今天的僚机不是你 平冢老师离开后,偌大的拉面馆便只剩藤原止和一色彩羽两人。 “我曾经告诫过你,一色彩羽,不要靠近会伤人心的人渣。” 藤原止将手肘放上圆桌,十指交叉,他望着一色彩羽,淡淡的说:“但你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一色彩羽听得心中一跳,她连忙挤出笑脸。“前辈在说什么啊,我、我可没有接近什么人渣哦。” “是你没有把我当成人渣?还是觉得我不会伤你的心?”藤原止忽然问。 这是直截了当的问询,直指核心,就像武士跃斩挥出的钢刀,藤原止虽然自称是人渣,但也承认爱情是神圣之物,恋爱应该是以一颗真心换另一颗真心,那些将自己的心分成很多片去换取女孩子的爱的家伙。在他看来,别说是男人,那些家伙就连人都算不上。 但这一次,武士挥出的剑却磕在了坚硬的壳上,一色彩羽再一次低下了头,她垂下眼帘,如同竖起了一面坚盾。 女孩摆出了不愿意交流的姿态,和被询问国语零分时一样避开了藤原止的目光。 藤原止默默的注视她良久,最后移开了目光。“不过我也不在意就是了。” “抬起头来吧,我们该做正事了,一色彩羽。” “正事?”危机过去,一色彩羽飞快的抬起头来,她露出了讨好的笑。“可是前辈,平冢老师已经走了哦。” 藤原止投以漠然的注视。“在你眼中,只有攻略女孩子才是我的正事吗?” 一色彩羽低下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她这时候微微放下了心,太好了,自己和人渣前辈的相处日常正在回归,自己偶尔用夸张的口吻讽刺人渣前辈几句,然后会被人渣前辈用凶凶的目光恐吓。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端坐在自己对面、始终古井无波的藤原止,一色彩羽的心中隐约升起了一丝不安。 “我们要做的事情和静老师无关,我今天约她出来真的只是请她帮忙送一下成绩单而已。”藤原止说:“我今天要完成的是一个承诺。” “诶?承诺?是对某个女孩子的吗?”心中的不安愈加的重了,一色彩羽勉强的笑了笑。 “难不成是前辈又看上了哪个女孩子,所以需要我给前辈当僚机?前辈,脚踏两条船可不是你的作风哦。” “这个承诺确实是给一个女孩子的,我们中也确实需要一台僚机,不过我没有脚踏两条船,今天的僚机也不是你。” 藤原止平静的发问:“一色,还记得我前天和你说了什么吗?” “前天?”一色彩羽一愣,她开始回忆,但一无所获,脑海里全是人渣前辈的一张张冷脸。 而就在此时,温和的少年音从一色彩羽身后传来,那声音就像一枚从天而降的星火,将一色彩羽心中的不安彻底引燃。 一色彩羽猛地陷入了沉默,她静静的看着金发少年从自己身边经过,在藤原止身边坐下,他似乎也是这里的常客了,熟稔的跟真田师傅要了一份小份的豚骨拉面,并嘱咐面汤清淡一点。 “早上好,止。”叶山隼人刚坐下就热情的向藤原止伸出了右手手掌。 “早上好,叶山。”藤原止抬手和他击了个掌。 “话说回来,为什么止你一直都不愿意叫我名字呢?”叶山隼人满意的收回手掌,他用右手托住脸,笑眯眯的叹气。“就连隼人同学听起来都比叶山好啊。” “隼人。”藤原止扭头看向他,冷不丁的忽然叫了一声。 叶山隼人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温暖的笑脸。“嗯?” 那应答声之昂扬愉快,甚至让人怀疑藤原止这时候就算提出再困难的要求也会被叶山隼人一口答应下来。 “拿出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脸吧,叶山。”藤原止又改回了冷淡的称呼姓氏。 “这就是我不叫你名字的原因,三浦优美子看到你现在的表情会哭出来的。” “但是三浦怎么样和止你没有关系吧?”叶山隼人咳嗽了两声,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看向藤原止,脸上浮现出困惑之色。“你说过的,三浦不是你的目标。” “正是因为没有关系,所以我才不会去故意吓唬她。”藤原止淡淡的说:“作为男人,如果没有觉悟让一个女孩露出笑,那就不要去惹她哭。” “原来如此,我已经记下了。”叶山隼人笑着朝藤原止行礼。“感谢你的教导,帝企鹅老师。” “你是一个好男人,不会成为我这样的人渣,所以你没必要记住这些话,也没必要谢我。”藤原止朝一色彩羽的方向指了指。 “另外,未来的足球社社长叶山同学,你到现在为止一直忽略了一个人,你的社团经理已经快要发脾气了。” 叶山隼人顺着藤原止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终于注意到了低着头坐在对面的一色彩羽。 “对不起,彩羽,看到止之后我有些过于激动了。”叶山隼人转过头来,诚恳的道歉,他起身朝一色彩羽伸出手,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另外,彩羽,早上好。” 一色彩羽没有说话,在听到叶山隼人的声音之后,她慢慢的抬起头,静静的望向叶山隼人。 那眼神令叶山隼人一愣,因为他见过差不多的眼神,他曾经去孤儿院当过义工,见过有夫妻来领养孩子的场面,当时那个孩子望向来自己养父母的眼神和现在的一色彩羽像极了。 那是小孩子在知道有人要把他们从重要之物身边带走才会露出的眼神。 幸好这时候真田师傅正好送上了拉面,遭遇尴尬的叶山隼人冲一色彩羽笑了笑,转身接过拉面,对真田师傅道了声谢,然后重新坐下,扭头看向身边的藤原止。 “那么,止,把我约出来的原因是什么呢?还特意让我不带上三浦她们。” “为了这个。”藤原止从口袋中掏出三张长方形的礼券,那是附近一家游乐园的门票。“我想去游乐园玩。” 第四十一章 超级僚机藤原止 4K “去游乐园?”叶山隼人微微一愣,他的目光在藤原止手中的三张门票上面停留片刻,随后渐渐上抬,看向了坐在正对面的一色彩羽。 一色彩羽脸色煞白。 “去逛游乐园的话,只有三个人会不会太过太无聊了一点。”叶山隼人扭头看向藤原止,试探般的问:“要不然我把三浦也叫上?” “今天是周六,三浦优美子此时应该正和她的朋友们待在一起。也就是说,如果你叫上她,她的朋友海老名姬菜也大概率会出现。”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你还嫌我们两个在学校里的奇怪传闻不够多吗?” “我倒是不介意那些。”叶山隼人笑了笑,他从桌上的竹筒中抽出一双木筷,轻轻掰开。 “止难道很反感那些事情吗?根据我的观察,被那种流言缠身的人明明更容易接近女孩子才对。” “同性恋形象确实能有效降低女孩子的戒备心。”藤原止淡淡的说:“但如果那样做的话,从一开始就构成欺骗了。” “原来如此。”叶山隼人恍然的点了点头,又问:“如果我拜托三浦好好看住海老名呢?” “那也还有由比滨结衣。” “由比滨?她对我们应该没什么威胁吧?” “你说得对,由比滨结衣本人确实没有威胁。”藤原止那应付自如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否早就做好了消灭一切意外的预案。“但是在几天前,她加入了雪之下雪乃创建的侍奉部。” “这……”叶山隼人沉默了下来,他朝一色彩羽看了一眼,耸了耸肩。 “还有问题吗?”藤原止问。 叶山隼人摇了摇头。“没有了……” “没有问题了就吃面吧,我去找真田师傅结账。”藤原止站起身来,这时候一色彩羽才注意到人渣前辈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宽大连帽衫,当藤原止拉起兜帽,深邃的阴影便阻断了一切视线。 …… 身为藤原止为数不多的男性好友,叶山隼人向来是对自己的这位人渣朋友抱着十足的信任的。 毕竟藤原止在学习上近乎全能,情商极高,还是个信守承诺的好男人,在叶山隼人看来,除开过于人渣这一点,世界上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比藤原止更靠谱了。 但现在,叶山隼人对自己好友的靠谱程度产生了一点点怀疑。 “很好,已经确认身份了,欢迎三位贵宾入园。”二点五头身的棕色大玩偶笑眯眯的用剪刀在门票上剪出一个缺口,将票根递了回来,并用浑厚的大叔音欢迎眼前的三人:“祝你们玩得愉快。” “谢、谢谢。”叶山隼人愣愣的从其手中拿过票根,他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检票员。 为什么布偶的脸……会生动到这个地步?是某种新型科技吗? “客人是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吗?”站在检票栏里的大玩偶注意到了叶山困惑的表情,他很热情的招呼说:“除了检票员之外,我还兼任了园内的引导者,任何疑惑都可以为您解答哦。” “要说疑惑的话,确实是有一点……”叶山隼人挠了挠头。“在此之前,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叫我松松饼就好,我是这家甘城光辉游乐园的职员!”布偶先生昂首挺胸,显然,这是一位爱岗敬业的好员工。“至今日为止,我们脚下的这座乐园已经有了三十年的历史!” “三十年历史的老游乐园?”叶山隼人皱起了眉,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崭新的设施。 “松松饼先生,我是土生土长的千叶人,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甘城辉煌乐园的名字?” “因为我们以前是在神奈川县那边,这两年才搬过来。” “为什么要突然搬到千叶来?”叶山隼人更加疑惑了,神奈川县在东京的西南面,千叶县则在东京的东南面,两者之间隔了一个东京湾,想把一座游乐场从神奈川搬到千叶可不轻松。 更不要说千叶本地还拥有全日本最顶尖的游乐园——东京迪士尼乐园,只有疯子才会把自己的游乐园和这种级别的庞然大物放在同一个城市圈。 “因为神奈川那边的城市规划局和议员们一直在排挤我们啊,所以我们就在某个家伙的调停和帮助下举家搬迁到千叶来了。”大布偶耸了耸肩。 “不得不说,虽然那个家伙是个人渣,但给出的建议还算靠谱,千叶的土地租金便宜,还可以偷偷蹭迪士尼过剩的人气,我们现在的情况比起在神奈川那边的时候好了不少。” “某个家伙?人渣?靠谱?”叶山隼人一愣,这几个词语就像从盒子中倒出来的乐高积木,它们在叶山隼人的脑海中相互碰撞,最后拼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对!就是人渣!”叶山隼人不自觉的重复似乎打开了布偶装大叔的某个开关。 “那个混账不仅是个人渣,还是个可恶的骗子和强盗,虽然他帮了我们不少忙,但他也夺走了我们游乐园最珍贵最自豪的宝物!” 帮别人解决难题……还夺走了珍贵的宝物…… 叶山隼人脑海中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愈发的清晰了。 “松松饼先生,恕我冒昧,能和我说一下那个人渣的名字吗?” “公主……我们经理不允许我们透露那个人渣的名字。”松松饼狠狠的握拳,玩偶头套上的表情狰狞得就像发现疼爱的女儿被某个混账小子给始乱终弃的父亲。“但如果那个家伙胆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叶山的表情古怪到了极点。 “叶山。”藤原止忽然叫了一声。 叶山隼人回过头,看见化身兜帽男的藤原止用大拇指向身后示意,在他身后,游客们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人们正静静的望着这边。 “实在是万分抱歉!”叶山隼人连忙双手合十向身后抱歉,转身率先入园。 他走得实在太过匆忙,却没有注意到松松饼骤然变得冷硬起来的脸和紧紧握住的双拳。 …… “说起来,止,既然是要逛游乐园,为什么不去迪士尼呢?”叶山隼人问。 “因为今晚这家游乐园会举办盛大的游园会和烟火表演。”藤原止回答说。 “原来是这样。”叶山隼人了然般的点了点头。“烟火大会确实是很棒的节目。” “迪士尼也有游园会和烟火节。”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一色彩羽忽然说话了:“而且是每晚都有。” 叶山隼人愣了愣,他扭头向后看,发现女孩已经转过身,勇敢的抬头看向藤原止。 “前辈,我不喜欢这个游乐园,我喜欢迪士尼。”女孩仰头望着藤原止,眼中的哀求清晰可见,就像一只生怕被主人遗弃的小猫。 “前辈,我们回家好不好,明天……就明天,明天我陪前辈还有叶山学长一起去迪士尼。” 藤原止停下脚步,他朝叶山隼人挥了挥手,叶山隼人便会意般的点了点头,快走两步,来到路边一家玩偶店边上,和店主交涉了起来。 看着二人的交流,一色彩羽忍不住露出了欢喜的表情。 藤原止却对女孩的变化视而不见,他只是淡淡的问:“甘城辉煌乐园的一切游乐设施都是按照迪士尼的标准打造,而且它还有自己独特的玩偶员工,收费也比迪士尼乐园更加便宜,为什么一色你不喜欢它?” 一色彩羽一愣,她看着藤原止,张了张嘴,却没能把卡在喉咙里的那句话说出来。 ——为什么不喜欢甘城辉煌乐园?因为这座游乐园是你我之间的终点,所以我不喜欢它。 ——为什么喜欢迪士尼?因为它是我逃避和你分离的借口,如果迪士尼会成为你我之间的终点,那我也不会喜欢它。 “至于你说的明天……”藤原止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一色彩羽,你确定明天的你还会像今天这样乖乖的出现在我面前吗?” “当然!我确定!”一色彩羽大声说:“我会乖乖的过来陪前辈的!” “拙劣的谎言。”如果说一色彩羽的声音是一条恐惧不安的鲶鱼,藤原止就是在大洋底下静静巡游的蓝鲸。“一色彩羽,你在试图以声音来掩盖心虚。” “我……” “一色彩羽,还记得你和我的人生商谈吗?”藤原止平静的说:“强行将某个人留在身边,得到的往往不会是爱和圆满,而是仇恨。” 一色彩羽垂下了头,陷入了沉默。 “止,怎么样了?”这时候叶山隼人带着一个可爱的海豚布偶走了回来。 “已经没问题了。”藤原止抬起头,以目光逼视叶山隼人,直到他将手中布偶交到一色彩羽手中之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出发吧……” 叶山隼人挠了挠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开路,藤原止和一色彩羽随后跟上。 “前辈是个大骗子。”一色彩羽拿着海豚布偶跟在叶山隼人和藤原止身后,声音压得低低的,在说话时,她纤细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如果……如果我知道今天会被带到这里来的话,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来见前辈的。” “对,我用看成绩单的事情骗了你。”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但一色彩羽,你应该清楚我的原则,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会欺骗的人只有一种。” …… 拥有一个身经百战的超级人渣作为僚机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一色彩羽和叶山隼人恐怕是这个世界上唯二有资格回答该问题的人。 每参加一个游乐项目都正好空出两个相邻的座位。 每逛一个商店都会很巧合的被带到情侣商品席边,并收到店员的祝福。 每一次聊天的启动都以双方感兴趣的话题开始,以双方无声的对视结尾。 就连准备午餐的时候,男女双方都收到了字条,上面写着对方最喜欢吃的食物。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藤原止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绝高行动力和可怕智慧就连叶山隼人都为之惊讶叹息。 追求女孩子的帝企鹅藤原止是世界上最强的情种和谋士,而作为恋爱协力者的僚机藤原止则是最强的……智能灯泡? 确实是灯泡没错,只是这枚灯泡会在明亮的白天自觉熄灭光芒,等到了一片漆黑的黑暗中再散发柔和的光亮,好让恋人们看清楚彼此的脸。 但现在,藤原灯泡先生看着面前的二人,推了推眼镜,眼神很是严肃。 老实说,他有点不高兴。 按照常理,在如此精准有效的撮合之下,别说是两个活人,就算是两个铜像,这时候也该手挽手亲亲密密有说有笑了,但一色彩羽始终都是一张兴致缺缺的脸,不管藤原止怎么助攻都没有反应。 哦,也不全是兴致缺缺,就在刚刚的摩天轮项目边,一色彩羽为了不和叶山隼人同乘一厢,用从叶山隼人那里得到的海豚布偶为饵,在排队过程中和一对情侣顺利的搭上了话,聊得热火朝天,最后顺顺利利的把女孩子拐去同乘。 为此藤原止和叶山隼人不得不和那个满脸郁闷的男生道了五分钟的歉。 “止,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叶山隼人笑盈盈的问,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夜色占据天空,一色彩羽和藤原止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变成了闷葫芦,唯独叶山隼人心情愉快,到现在依然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 “找个地方坐下来,烟火大会要开始了。”藤原止没有看乐园的活动时间表也没有掏出手机看时间,他在处理自己的恋爱时是顶级谋士,在协助别人恋爱时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一切计划都在他的心中。 “大概还有多久?”叶山隼人有些好奇。 藤原止默数十秒,然后说:“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下一秒了。” 而似乎是响应藤原止似的,藤原止话音刚落,巨大的呼啸声忽然从乐园的另一边升起。随后,连绵不绝的烟花绽放声就像瀑布轰鸣,遮住了人们的惊呼。 一旁的一色彩羽惊讶的抬起头,彩光照亮了她的脸,女孩的眼睛中倒映着火树银花。 今晚是难得的满月,但现在夜空中光芒跃动,在那灿烂至极的火光之前,就连银月也被遮去光彩,乐园中每一秒都有新的呼啸声响起,烟花绽放的光芒一层又一层向天空之上推进,就像涨潮的金色大海。 一色彩羽被这盛大的美景震撼到了,她条件反射般的半转过身,一边伸手去够那个记忆中的衣角,一边轻声呼喊:“前辈,快看……” 但一色彩羽抓了个空。 一色彩羽身体一僵,女孩忽然露出了骇恐的表情,因为一个冰冷的想法在这时候窜入了她的脑海。 女孩猛地转过身去。 她的身后站着叶山隼人,叶山隼人的身后则是熙熙攘攘欢呼不断的人群,藤原止不见踪影,他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就像一滴水融进了大海。 第四十二章 潘先生与表白与相片 4K5 一色彩羽在游乐园中疾奔,她步伐慌乱的从人群中挤过,每跑出一段都要抓住人大声问: “你好!请问你们刚刚有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子走过去了吗?” “你好!请问你有见到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人吗?” “你好!请问有没有看见……” “你已经问过我了哦。”被搭话的女孩子转过身来。“就在十分钟之前。” 一色彩羽一呆,她连忙环顾四周,这才惊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走了回来,此时她身边人来人往,唯独她傻傻的站在人流的正中央,像一块即将被浪潮淹没的礁石,又像那些被大人们抛弃的孩子,以为只要乖乖的等在那个路口,那个人就会回来接自己。 “你在找人?还是个男孩子?”女生好奇的问:“有他的照片吗?” “有的有的有的!”一色彩羽连声说,她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打开相册,手指飞快划动。 但很快,一色彩羽就陷入了沉默,她翻遍了相册,却没能看到人渣前辈的脸,唯一和藤原止有关的还是一张便当照片,藤原止在照片的右上角不小心露了半个衣角。 这时候一色彩羽忽然想起来了,虽然自己和人渣前辈交集不少,但人渣前辈却从来不和她合影,就连她偶尔自拍的时候也会不着痕迹的躲开,她当时还嘲笑藤原止有镜头恐惧症,但人渣前辈当时什么都没说。 “他连照片都没有给你?”看着一色彩羽失魂落魄的表情,女生摇了摇头,她伸手拍了拍一色彩羽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说:“姑娘,别找了,忘掉他吧,那个渣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介入你的生活啊。” 一色彩羽听得呆住了,那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介入你的生活」像一柄飞掷而来的长矛,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冲突回荡,最后变成了一张漠然无表情的脸。 “是,让女孩子伤心的人都是无可争议的人渣。所以,一色彩羽,为了不被伤心,我建议你最好离人渣远一点。” “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啊……”一色彩羽缓缓的蹲了下去,双手遮住脸,她忽然觉得好累好累,鼻头酸酸的,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大哭一场。 又是一轮烟花在头顶炸开,火光四射,金色的流苏挂满夜空。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感觉身边黯淡了下来,巨大的阴影从正前方投来,将她遮得严严实实的。 有人停在了她面前。 “对不起。”一色彩羽心想是自己蹲在路中央挡了人家的路,便捂着脸起身,低着脑袋,一边小声的道歉一边朝路边走去。 然后,一色彩羽便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软软的墙。 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白色熊猫脑袋。 和常见的圆滚滚熊猫不同,这只熊猫布偶的身体偏细长,左眼挂着一道刀疤,它正俯视着一色彩羽,表情残暴凶恶,不像游乐园里的吉祥物,倒像个没事找事想讹钱的黑道。 而面对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布偶,一色彩羽却忽然感觉放松了些,这只熊猫布偶带给她的亲切感却比这座游乐园的任何一只布偶都要重,因为她认得这头熊猫,她在人渣前辈的家里见过它! ——熊猫潘先生! 这只潘先生确实是没事找事凑上来的,周围的路人看得很清楚,就在那个小姑娘没头苍蝇般在街上乱走的时候,那只大熊就趁机跑到了她面前,腆着肚皮等着她一头撞上来。 不过没有人上前告诉一色彩羽这件事情,每个人都在心底感慨她的好运气,因为熊猫先生早在十分钟之前就来到了这里,并在「幸运游客搜寻中」的横幅底下坐了很久。 潘先生低着头不说话,它沉默的盯着一色彩羽许久,最后从背后掏出了一块巨大的木板,上面用粉笔写着: 【如果觉得抱歉的话,就收下这个吧……】 接着木牌被收起,一张宣传单被递了过来。 一色彩羽看了潘先生一眼,小心翼翼的将传单接过来,看到上面正写着“游园会大惊喜!烟花大会特级观景台暂时开放!凭此券进入!”传单背后是整个甘城辉煌乐园的地图,并用红线标出了前往路线。 “谢谢,但很抱歉,我去不了。”一色彩羽沉默片刻,将传单还了回去,她抬头看了一眼熊猫,鼓起勇气问:“潘先生,请问你是这家游乐园的员工吗?” 潘先生点了点头。 “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个人。”一色彩羽抱着万一的希望向潘先生求助:“我要找的是一个男孩子,穿灰色的衣服,高高瘦瘦的,戴着眼镜,表情很冷淡,眼神凶凶的很吓人,说话也没什么好声气……” 这一次潘先生抬起熊爪打断了她。 他把手中的传单再一次塞进一色彩羽手中,并在一色彩羽混杂着期盼的惊愕注视中拿出了木板,它用毛茸茸的熊掌擦掉了原来的文字,接着取出一支粉笔,一笔一划,字迹工整至极。 【另一张传单在他手里】 “真的吗?”一色彩羽瞪大了眼睛。 潘先生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增强自己的说服力,片刻后,它蹲了下来,视线和一色彩羽平齐,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一色彩羽倏然站起,潘先生的那个点头就像一缕火苗,让这个枯枝般的女孩子忽然回复了所有的活力。 “谢谢你!潘先生!” 潘先生站在原地,它沉默的目送女孩远去,然后转身,一摇一摆的走向园区内部。 它一直往里走,直到步入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深处,才停下步伐,扭头向后看。 曾在入园口负责检票的棕色大布偶正站在巷口,他的名字叫松松饼,松松饼身后站着同样是二点五头身的白色羊布偶与粉红猫布偶,他们正盯着这边,六只眼睛齐齐发着红光,里面全是冲天的怒火。 “你居然还敢回来?”为首的松松饼冷冷的发问。 潘先生没有回答,它只是默默的摘掉了自己的头套,高高的抛向了三人组。 松松饼抬手接住头套,他看向头套下那张线条利落的脸,满是疑惑的问:“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拧掉我的脑袋吗?”穿着玩偶装的男人淡淡的说:“喏,现在给你了。” “混账!你在消遣我吗!?”松松饼勃然大怒。“跟我回去见拉媞珐!或者现在就让我把你肩膀上的那颗脑袋给摘下来!” “第一,我已经和芙尔兰札【1】小姐已经分手一年多了,第二,我对英年早逝没什么兴趣。” 潘先生摇了摇头。“所以我两项都不选。” “我呸!”松松饼往地上吐了口痰,他狞笑着来回活动肩膀,一马当先的冲向潘先生。“跟我上!把他抓回去!” 潘先生皱了皱眉,他缓缓转身,摘下了眼镜。 …… 一色彩羽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 女孩的脸蛋通红,呼吸急促。她的体能并不好,而潘先生给出的地图几乎横穿了整个游乐园,还得爬一座小山,为了不浪费时间,她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一色彩羽抬头向前看,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三米高的小型鸟居,鸟居后面是一座空无一人的山顶广场,广场上没有开灯照明,只能依稀借助烟火的光芒看到四周立着木制栅栏,上面红漆斑驳。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缓步穿过鸟居,左右四顾,甘城辉煌乐园建立在一片小小的平原上,而这里则是这片平原的最高处,潘先生果然没有骗人,这个地方确实是整个甘城光辉乐园最棒的观景台,在这里可以总览整个甘城乐园的景色。 而在广场尽头的黑暗中,有人背对一色彩羽,静静的站在那里,腰背板得笔直。 潘先生真的没有骗人! 看着那个背影,一色彩羽莫名有点想哭,她抬手揉了揉脸,露出了和往常无二的笑容,用小恶魔般的口气呼唤说: “前辈!别躲啦!你已经被我给抓到了哦!” 听到了一色彩羽的声音,黑暗中的那人肩膀动了动,慢慢的转过身。 这一刻,巨大的礼花在空中爆开,照亮了两人的脸。 一色彩羽的脸猛地白了,她不敢置信的望着站在对面的少年,后退了一大步。 “为什么是你!?” “真是美丽的烟花啊。”叶山隼人从盛开的烟花中收回目光,朝一色彩羽投来了平静的注视。“彩羽,止告诉我,你有话要对我说。” …… 为什么会是叶山学长?为什么叶山隼人会出现在这里? 一色彩羽愣愣的望着眼前的金发少年,只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 人渣前辈呢?他去哪里了?不是说好在这里等我的吗? 她这时忽然回忆起了一个细节:那个潘先生在木板上写下的文字——一笔一划,法度森严,但她当时太过兴奋,却忽略了那个细节。 一色彩羽终于明白了,她来到这里也是藤原前辈的计划之一,这座无人的观景台并不是她和人渣前辈的重逢之地,而是藤原止特意替她选好的告白场所。 作为僚机的藤原止要比作为追求者的藤原止可怕一万倍,因为双方都不是他的恋人,他没有束缚,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谎言这一利器。 “诶?有话想说?没有哦!我只是在找藤原前辈啦。”一色彩羽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叶山学长,你知道前辈去哪里了吗?” 叶山隼人缓步靠近,他似乎并不在意一色彩羽在说什么:“止对我说,你想要对我表白?” “表白?哈哈,前辈在和学长你开玩笑啦,我记得三浦学姐是喜欢叶山学长的吧?如果我对叶山学长表白,三浦学姐知道了的话,应该会很伤心吧。” 一色彩羽一步一步的向后退。“我可不是那种拿别人的幸福来换取自己幸福的坏人。” “我和三浦只是朋友而已。”叶山隼人淡淡的说:“我想和什么人交往,她管不着。” 一色彩羽没有回答,她只是警惕的盯着叶山隼人,悄悄的踩住了脚下的一块石头。 “接受你的告白,是止的愿望,而且止也对我许下了承诺,如果我接受了你的告白,他会帮我掩盖痕迹,保证我所在意的人不受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伤害,所以……” 叶山隼人在一色彩羽面前停住,他轻声说:“彩羽,如果你在这里对我表白,我不会拒绝。” “我并没有打算向叶山学长告白。”一色彩羽摇了摇头,低声说:“我喜欢的人也不是叶山学长。” “喜欢的人不是我?那也就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咯?”叶山隼人也不在意,他不疾不徐的追问:“彩羽,你喜欢谁呢?是止吗?” “这和叶山学长没有关系!” “被喜欢的人从身边推开的滋味好受吗?”叶山隼人忽然问。 叶山隼人忽然后退了一步,女孩的手掌擦着他的鼻尖挥过,带起的风吹动叶山隼人的刘海。 他稍微慢一点,恐怕就要吃上一记毫不留情的巴掌。 一色彩羽死死的瞪着他,她的眼神凌厉,就像一头愤怒的小老虎。 “是,你猜对了!我喜欢的人是前辈!我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我想告白的人是他!我希望接受我告白的人是他!” 一色彩羽大声说:“但那又怎么样!?这些事情都和你无关!” “就算他那么冷漠的把你从身边推开也依然喜欢他?”叶山隼人问。 “这本来就不是前辈的错。”一色彩羽表情一滞,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他只是在完成和我的约定罢了……” “很好。”但叶山隼人的脸上却渐渐出现了笑意,他从口袋中取出一物,递到了一色彩羽的面前。“拿去吧……” 一色彩羽一愣,疑惑的低下了头。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白金色的宫殿,藤原止就在画面的正中央,他披着黑色大氅,头戴皇冠,倚坐在巨大的王座上,身后王座如巨剑直指穹顶,那是君王般的姿态,他的膝盖上还坐着一个金发的女孩,身上穿着华丽的白裙。 白色的公主依偎在黑皇帝的胸膛上,脸蛋微红。 “这个是……”一色彩羽抬起头,惊愕万分的看向叶山隼人。 “这家游乐园里有一座空中花园,这张cos照片就是我在那边发现的。”叶山隼人露出笑脸。“带上这个去找他吧,有照片的话,想找到一个人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一色彩羽收下照片,抬头望向叶山隼人,眼神复杂。“为什么要帮我?” “为了止。” “前辈?” 叶山隼人点了点头。“止是一个好人,但自从和他成为朋友后,我总担心他会在哪一天死在某个或者某几个女孩子的刀下,我不想失去他这个好朋友。 至于为什么要帮你,那是因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愿意亲近一个非恋爱对象的女孩子。所以,我希望彩羽你能让他收敛起来。” 叶山隼人顿了顿,他抬起右手,朝已经转身跳下台阶的一色彩羽挥了挥,高声说: “对了,一色同学!顺便通知你,你已经被社团开除了,下周一开始,你就不用来足球部报道了。” “是!明白了!叶山学长!谢谢你!” 叶山隼人依靠在栏杆上,远远望着一色彩羽小心翼翼的捧着照片,流星般疾奔下山的背影。 “真是个好女孩啊。”金发少年长长的叹息说,他慢慢扭过头,目光投向身边的鸟居。“这样的女孩,谁会愿意阻挡她的恋情呢?” “你说是吗?平冢老师。” 第四十三章 雪之下雪乃从未丢掉默契 5k 快步下山的一色彩羽审视着手中的照片。 每当天空中有一枚烟花绽开,她就会暂缓步伐,借着那一闪而逝的光亮瞄一眼手中的照片。 变装成皇帝陛下的前辈真的好帅气啊! 只是可惜,为什么那么帅气的皇帝陛下身上要多出一个无关人士呢?真是平白碍人眼! 每次看到那位白公主,一色彩羽都会觉得肚子里正在疯狂的分泌酸液,那些酸液顺着胃壁涌入血管,然后游遍全身,把她整个人也变得酸酸的。 ——真好啊,两个人那么亲亲密密的在一起,一定是恋人关系吧? 以前辈的人渣程度,两个人之间一定这样的事情和那样的事情都做过了吧? 一色彩羽将右手比成剪刀,在照片上比划了一下,她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把照片中的两人分开,把藤原止给独立出来。 但很可惜,她失败了,那个白公主虽然身高不高,看上去小小的一只,却在拍照片的时候很努力的伸展身体,应该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和黑皇帝搭对,如果一色彩羽把白公主所占据的画面全部剪去,那皇帝陛下应该也就只剩下一个脑袋了。 如是思考着一色彩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相片,右手食指的指甲仿佛不经意间擦过黑皇帝的脖颈…… 一色彩羽倏然一惊,用力甩了甩脑袋。 不好不好,这样搞得自己想把人渣前辈给一刀断头似的。 …… “哦!你在找这张照片上的男孩子吗?我们见过他,他刚刚从这里路过,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追过去就能看见了。” “谢谢您!”一色彩羽向提供消息的大姐姐躬身道谢,心头却有些疑惑,这张照片真的有那么神奇吗?自己跑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的人渣前辈,居然会在一张照片面前无所遁形。 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一色彩羽发现藤原止的那个瞬间。 此时,盛大的烟火晚会已近尾声,游客们都已经准备离园,唯独一个人逆着人流往游乐园深处走,背脊挺直如竹。 每一个注意到他的女孩都会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在心中暗暗期待下一枚烟火升空,因为每当有烟火绽放,火光便会照亮那张线条利落的脸,惊鸿照影。 他右手拉着一辆深蓝色的人力拖车,车上堆着三个闭着眼睛的大玩偶,每一张软绵绵的布偶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吓晕了过去,这样的组合在人流之中简直就是神鬼辟易,很难不给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是因为完成了「把一色彩羽骗去表白地点」的任务,所以就没打算再继续隐藏自己了吗? 站在人群中的一色彩羽忍不住鼓起了脸。 “前辈,你在做什么?”她挤开人群凑了过去,像往常一样和人渣前辈打招呼:“他们是谁?” 闻言,藤原止脚步一顿,他扭头望向一色彩羽,微微皱眉。 一色彩羽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到藤原止淡淡的说:“这三个是我在过山车下面捡到的,应该是在坐过山车的时候被吓晕过去了。” 一色彩羽「哦」了一声,她知道藤原止在说谎,因为太阳下山后过山车就不会再运营了,不过一色彩羽并没有拆穿人渣前辈的谎言,她并不关心那三个布偶员工,只是借他们三个做开启对话的借口,好拉近和人渣前辈之间的距离。 女孩的眼神在藤原止身上四处乱转,似乎是想继续找点话题出来和人渣前辈聊天,但藤原止却已经转过头,带着小拖车继续上路。 望着藤原止的背影,一色彩羽站在原地犹豫片刻,最后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追了上去,女孩低着头缀在藤原止的身后,不远离也不靠近,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流浪猫终于找到了心仪的主人,想要跟他回家却又担心被那人挥手赶开。 此时正好一枚烟花绽开,注意到身后有阴影晃动的藤原止回过头,一色彩羽正站在身后不远处,女孩双手死死的捏着裙摆,脸蛋微红,眼神四处游移,显然是羞涩到了极点,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依然没有选择后退或者逃开。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拖着小车继续前进。 这个沉默令一直注意着藤原止反应的一色彩羽松了一口气,她露出笑脸,跳跑两步,用脚尖踩住了人渣前辈的影子。 藤原止没有将她赶走,一色彩羽也就安安心心的跟在他身后一路向前,这一路上游人渐稀,一色彩羽打量着夜色中的游乐园,不禁觉得自己走进了一篇传说故事:过山车是狂舞的大蛇,糖果屋是女巫的巢穴,摩天轮是顶天立地的独眼巨人,而她则是灵巧可爱的小贼猫,正跟随着无所不能的勇者大人突破重重关卡去击败魔王。 他们最终在一座巨大的欧式城堡前停下脚步,一色彩羽翻出地图,在上面找到了这座城堡,这里有一座巨大的空中花园,据叶山隼人所说,那张照片就是在这座城堡里找到的。 不过藤原止并没有进入城堡,他站在在城堡的护城河边,抬高手腕,立起拖车,三只大布偶便从上面翻滚了下去,砸在地上发出可爱的「噗噗」声。 “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吗?”一色彩羽问。 “嗯。”藤原止点了点头,语气像是在描述三袋不可回收垃圾。“天亮之前会有人收走的。” 接着他转过身,朝一色彩羽伸出了右手。 一色彩羽盯着藤原止伸过来的手,眨了眨眼睛,最后犹犹豫豫的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不是要你的手。”藤原止后退一步,平静的说:“把照片给我。” “照片?”一色彩羽一愣,随后忽然露出了小恶魔般的笑容,她从口袋中取出那张相片,递到人渣前辈面前,藤原止伸手去拿却没能入手,一色彩羽的手紧紧的捏住相片边缘不松开。 “前辈,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子是谁啊?”一色彩羽笑眯眯的问。 藤原止朝一色彩羽望了一眼,回答说:“她是这座游乐园的经理,名字叫拉媞珐•芙尔兰札。” “那位拉媞珐小姐也是前辈的前女友吗?”一色彩羽歪着头问。 “是的……” “我以后可以看到前辈穿照片上的这身cos服吗?”一色彩羽忍不住得寸进尺。 “呃……”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低头凝视女孩,语气忽然变得低沉阴森。“一色彩羽,你知道有个成语叫做:事不过三吗?” 一色彩羽被藤原止的目光和语气一吓,顿时触电般的松开了手,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藤原止已经将那张照片塞进棕色布偶的怀里。 …… 甘城辉煌乐园举办烟火大会的消息似乎传得很远,藤原止和一色彩羽并肩站在甘城辉煌乐园的门口,见到现在不少车辆正聚集在入园口,视线里尽是亮着空车牌的出租车。 长长的沉默之后,一色彩羽终于按捺不住了,她不动神色的朝藤原止移动了几步,直到和人渣前辈肩膀挨着肩膀,才小声问道:“前辈不问问我表白情况怎么样吗?” “你都出现在这里了,结果是什么我还需要猜吗?”藤原止向外拉开一大步,淡淡的反问。 一色彩羽一愣,随后露出了泄气的表情。 “一色彩羽。” “在!”一色彩羽抬起了脑袋,脸上扬起了可爱的笑容。 “一色彩羽,到今天为止,我们之间的约定就都完成了。”藤原止低头俯视一色彩羽,表情平静。“恭喜,你出师了。” 一色彩羽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收敛了起来。 她沉默片刻,才轻声问:“说是出师,其实是前辈想要赶我走吧?”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问题。”藤原止说这句话的时候选择直视一色彩羽的眼睛。 一色彩羽的眼瞳颤了颤,她再一次垂下眼帘,躲开了藤原止的视线。 “我不觉得前辈有完成和我的约定,我现在既不是年级第一,也不是叶山学长的恋人。” “不,叶山我已经帮你搞定了,是你拒绝了他。”藤原止轻描淡写的说:“你的学力实际上也成为了年纪第一,是你自己不愿意要那个荣誉。” “但我们的约定内容并不是让叶山学长能够接受我的表白和我拥有年级第一的知识,不是吗?” 一色彩羽抬起头,勇敢的直视那对深邃的漆黑瞳孔。“前辈难道想要违背约定吗?” “一色彩羽,这不过是你的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藤原止皱起了眉,他故意将声音放得很慢,每一个字的清晰可闻,以此来逐步加强话语中的压迫感。“不要胡搅蛮缠,你我都清楚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记得前辈说过,如果没有觉悟让一个女孩露出笑,那就不要去惹她哭。”一色彩羽忽然问:“前辈想看我哭吗?” …… 藤原止站在原地,目送一辆出租车远去。 等到出租车的红色尾灯消失在街角,藤原止才从怀中掏出手机,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冷冷的问:“你究竟对一色彩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鼓励一色同学勇敢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罢了。”手机中传来了清爽的男声。 “遇见喜欢的人就不要轻易放过,否则一定会后悔一生,这是你的信条,而一色同学她可是你的徒弟。” “我从来不会把已经有爱人的人选做目标。”藤原止说:“而作为她目标的那个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只需要等待不就好了吗?”手机传来风声,看来叶山隼人仍然留在那座观景台上没有离开。“一色同学应该没有笨到一见面就和那个人表白吧?” “呃……”藤原止的表情阴沉到了极点。 “对了,藤原社长,一色同学在三十分钟前向我提交了退部申请,我已经同意了,估计下周一的清晨,昆虫社那边就会收到一份热情洋溢的入部申请,要好好照顾新社员哦。” “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可别这么说,止,我只是做了身为朋友该做的事情罢了。”叶山隼人在电话中发出笑声。“另外,适当关注一下你的周围,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哦。” 藤原止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啪嗒。”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了藤原止的肩膀上。 “藤原,跟我来一趟。” …… 周一清晨,侍奉部。 “小雪!大事不好啦!”由比滨结衣的惊叫声响彻整栋教学楼。 靠窗而坐的雪之下雪乃疑惑的抬起头,正好看见两天未见的友人由比滨结衣正站在门口,表情惊惶到了极致。 “发生什么了,由比滨同学?” 由比滨快步走了过来,她将右手握着的东西递到了雪之下雪乃的面前。“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在门口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只表情凶恶残暴的熊猫玩偶,小小的一只,一手可握,看大小应该正好能挂在女孩子的书包上。 雪之下雪乃蹙起眉,从由比滨结衣手中接过这个小挂件,她伸手摸了摸玩偶的线脚,又拿在手中来回翻看了两遍。 三秒之后,雪之下雪乃无声的叹了口气,她放下了潘先生,平静的站起身,绕过课桌,将对面椅子上的同款抱抱熊拿起放到一边,接着从教室的角落中选出了一张新椅子,用纸巾擦去上面的灰尘。 “谢谢小雪!”由比滨自觉的坐在了抱抱熊的位置,她将自己带来的烤曲奇和潘先生布偶放在一起,颇为担忧的问:“这个玩偶是谁送过来的?是跟踪狂吗?还是什么奇怪的威胁方式?或者是表白的情书?我们要不要去通知藤原同学?” “放心,不是跟踪狂,也不是威胁。”雪之下雪乃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她远远的瞟了一眼由比滨放在桌上的曲奇,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由比滨同学你还没有放弃制作出饱含心意的曲奇吗?” 由比滨一愣,脸渐渐的红了,她挠了挠后脑勺,朝雪之下雪乃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对啊,毕竟藤原师傅说我是有厨师才能的人嘛,我总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抱着新椅子走过来的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没忍心把真相说给她听。“由比滨同学,能麻烦你先站起来吗?” “哦。”由比滨结衣不明所以的站了起来。“然后呢?” “然后请坐这边。”雪之下雪乃指了指那张自己刚搬来的椅子。“今天有人要上门了。” “诶?” ……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雪之下雪乃冷冷的问。 “因为你在这里。”坐在对面的藤原止平静的回答说。 “答非所问。”雪之下雪乃将膝盖上的书本翻页,摇了摇头。 此时正值午休,侍奉部中的气氛一片沉凝,藤原止和雪之下雪乃此时隔着一张课桌相对而坐,由比滨结衣坐在两人中间,笑得颇为尴尬。 老实说,她完全没有想到雪之下雪乃口中的客人会是藤原止,开门的时候看到那张冰山脸还被吓了一大跳。 “不是说好半个月不会出现在侍奉部吗?”雪之下雪乃淡淡的问:“现在才过去一周,怎么就汪汪叫着跑过来了?”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微微低下头,那张千年不变的面瘫脸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由比滨结衣眼神闪动,她因为和三浦优美子交好,再加上一些不好明说的原因,也算是半个「止学家」,所以对眼前的情况也有一些自己的猜测。 ——藤原同学,应该是被人给甩了。 这样消沉的藤原同学……好可怜啊…… 由比滨在心中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藤原止是帝企鹅性格的超级人渣,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起身抱抱这个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一面的男人。 “扮可怜扮够了吗?”雪之下雪乃淡淡的问:“要不要再给你一个拥抱?还有摸摸头?” “最好再加一个二十分钟五十五秒的膝枕,就像我当时第一次在你面前扮可怜的那样。”藤原止抬起头来,身上的消沉气息随着这个抬头烟消云散。 由比滨结衣傻了,她呆呆的望着藤原止,直到这时候,她才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人渣。 “闭嘴!”雪之下雪乃用力合上书本,脸色微红,她抬头看向藤原止。“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好说的,她让我给她做了一碗拉面,吃完之后就很认真的拒绝了我,理由是她已经成为了别人恋情的阻碍。” 藤原止摇了摇头,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过在拒绝我的同时,她也答应了我。” 雪之下雪乃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 藤原止从怀中取出一只长筷,雪之下雪乃伸手接过,筷子的顶端刻着一个「静」字,认出了那是平冢老师吃便当用的筷子。 “这是什么意思?” “她带走了另一支,说要把一切都交给时间。”藤原止望着那根刻着「静」字的竹筷,目光幽幽。 第四十四章 加藤惠感到愉悦 一色彩羽站在走廊的拐角后面,背靠墙壁,表情纠结。 她将脑袋偷偷探出墙角向外看,一色彩羽视线的尽头是一间教室,不过那间教室没有班牌,门框上挂着三个用打印体写出来的大字——昆虫社。 对于总武高的其他学生来说,他们中的大部分对这三个字的印象仅仅是总武高的三大社团之一,常常以褒义的形式出现在校长的讲话中。 但对于一色彩羽来说,这三个字还有着更重要的意义。 ——它是人渣前辈的社团,同时也是她即将加入的社团。 此时的一色彩羽正在纠结该用什么样的模样去见人渣前辈。 是像以前一样随意的凑到他身边?温水煮青蛙这种计谋听上去就很稳妥。 还是傲娇一点?那个笔记本好像说人渣前辈对傲娇系的女孩子有偏爱? 或者是说要温柔羞涩一点?男孩子应该都喜欢温温柔柔的女生吧? 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一色彩羽的肩膀。 “谁!?”一色彩羽倏然一惊,她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留着波波头的女孩子正站在自己的身后,那女孩腰间系黑色的围裙,肩上搭着白色毛巾,手中是一盆清水,一副准备给家中做大扫除的主妇打扮。 站在一色彩羽身后的主妇小姐眨了眨圆圆的眼睛。“我记得你的名字是……一色彩羽,对吗?” “原来是加藤学姐啊。”一色彩羽松了口气,忍不住小声抱怨说:“加藤学姐,这样从身后打招呼可是很吓人的。” “可是我已经叫了一色同学很多次了哦。” 这个回答令一色彩羽陷入了沉默,半晌后,她才试探般的开口问:“加藤学姐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 “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哦,一色同学每朝那边探一次头我就叫你一次,一共叫了十二次呢。”加藤惠指了指昆虫社,不急不缓的问:“是在看昆虫社吗?” 一色彩羽苦恼的挠了挠鬓角,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是的……” “我记得,一色同学是足球社的经理吧?”加藤惠又问:“这个时候找过来,是足球社那边有什么重要事务要告知昆虫社的吗?” “不是足球社的事情。”一色彩羽摇了摇头,她有些犹豫的说:“加藤学姐,其实……我来昆虫社是为了一件私事。” “一件私事?”加藤惠歪了歪头以示不解。 “其实也不能说是一件……”一色彩羽沉默片刻,忽然一咬牙。 “其实是这样的!加藤学姐!我已经退出足球社了,并在今天早上刚刚提交了昆虫社的入部申请书。” 她后退一步,低头鞠躬。“加藤学姐,从今以后请多多指教。” “原来是新社员吗?请直起腰来吧,一色同学。”加藤惠惊讶的看了一眼一色彩羽,忽然没头没尾的夸赞了一句:“一色同学的情报收集能力很厉害呢。” 一色彩羽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她还是能听出加藤惠的称赞是真心实意,所以也就没有多问,而是模模糊糊的道了声谢,跟着加藤惠走出拐角,一前一后的跨进了昆虫社大门。 此时昆虫社中空无一人,窗外阳光正好,一色彩羽左右环顾,注意到四面墙上挂满了蝴蝶的标本盒,看得出来,制作者在制作的时候很用心,每一只蝴蝶都栩栩如生,华丽的鳞翼张开,绽放着不逊于生前的美丽。 一色彩羽站在寂静的活动室中,她望着这些被定格住的美丽的生灵,心中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对于人渣前辈来说,那些美丽得令人感慨万分的爱情,是否也只是他心墙上的一份蝴蝶标本呢? “请随便坐。”加藤惠很自然的招呼了一声,她从肩上取下毛巾,将之浸入水盆。 “加藤学姐招呼客人很熟练啊。”一色彩羽随意找了一个贴着「藤原」字条的座位坐下,望着加藤惠踮起脚去擦拭标本的背影,随口问道。 “嗯,因为经常有女孩子入部和退部啊。” 一色彩羽被噎了一下,联系到某个人的作风和性格,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那些女孩入社和退社的原因。 这着实是个令人尴尬的话题,一色彩羽不得不另找一个话题将对话延续下去。“对了,加藤学姐,社团的其他人呢?” “因为需要活动素材需要提前准备的原因,昆虫社的社团活动开始时间比其他社团要迟三十分钟左右,大家都还没到呢。” “其他的人还没到可以理解,但是我们社团的社长呢?为什么我没有看见他?” “社长?哦,你是问藤原同学吗?他已经走掉了哦。”加藤惠转身背对她,用沾水的布匹轻轻擦拭桌面上的标本盒。“现在的藤原同学应该正待在侍奉部喝茶吧?” 侍奉部?为什么人渣前辈会在侍奉部? 一色彩羽愣住了,自从游乐园分别之后,她就没有再和人渣前辈见面了,不过在一色彩羽的印象中,人渣前辈这段时间的活动地点不应该是二年级的职员办公室吗? 难不成是雪之下学姐终于无法忍受人渣前辈在外面沾花惹草,出手把他给监禁起来了? “加藤学姐,为什么你会觉得前辈……社长他在侍奉部?” “不是我觉得,而是藤原同学就在侍奉部呢。”加藤惠的动作一顿,她扭过头,诧异的看了过来。“诶?难道一色同学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一色彩羽更加迷惑了。 “藤原同学他……”加藤惠顿了顿,语气平静的说:“被人给甩了哦。” “你说什么?”一色彩羽的动作一顿,她慢慢的抬起头,眼神呆滞。 “一色同学没听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好了。”加藤惠又重复了一遍。“藤原同学他被人给甩了哦。” 一色彩羽望着加藤惠的脸,她在说出那个消息的时候明明面无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色彩羽却仿佛在那张可爱的脸蛋上看到了一丝……愉悦? 第四十五章 藤原止永不止步 当一色彩羽再次见到人渣前辈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休了。 两人的相遇算是巧合,一色彩羽正打着哈欠准备前往中庭吃便当,结果刚走出教室没多远,就撞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前辈!?”一色彩羽打了个激灵,从加藤惠口中得知人渣前辈失恋的消息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昨晚还闹了失眠,今天一整个上午都没有精神,但那些困意都在见到藤原止的那一瞬间不翼而飞,只剩下不安与紧张。 藤原止正站在走廊的正中央,似乎是正在等什么人,听到一色彩羽的声音后,他扭头看了过来,朝她点了点头。 “中午好,一色。” 一色彩羽张了张嘴,心中莫名一松,在她给藤原止做僚机的那段时间里,人渣前辈和自己见面时就是这副淡淡的语气,再一次听到这份充满距离感的招呼让她心头安定了不少。 “那个,前辈,听说你失恋了,我……”一色彩羽张了张嘴,想要出声安慰,却意外的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因她心知肚明,对于人渣前辈恢复单身,她在心底其实是有在偷偷窃喜的。 这时候一色彩羽忽然注意到了人渣前辈的右手,藤原止手里拿着两个透明的饭盒,两份一模一样的便当静静的躺在里面,不仅如此,一色彩羽还注意到,今天的便当里面有她最喜欢的「藤原止特制厚蛋烧」和「炙烤秋刀鱼」。 注意到了一色彩羽的目光,藤原止抬起手,将手中的便当收进背包,语气平静的说:“这份便当不是给你的。” 一色彩羽念念不舍的从藤原止的随身背包上收回目光,撇了撇嘴。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这份便当不是给她的,她甚至已经能猜到这另一份便当的主人是谁。 因为那个笔记本上写着这样一句话——不管是被人甩掉还是甩掉了别人,恋情暂时结束后的藤原止有且只有一个树洞,那就是侍奉部的雪之下雪乃。 “前辈要去哪里?侍奉部吗?” “不,是去天台。” 天台? 一色彩羽眨了眨眼,有些迷惑,但转念一想,又不禁恍然。 是了,现在侍奉部多了一个由比滨学姐,已经不是雪之下学姐一个人的私有领地了,二人世界中多出一个电灯泡总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想到这里,一色彩羽又不禁有些消沉。 由比滨学姐是不和谐的电灯泡,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既然前辈要和雪之下学姐还有约会,那我就不打搅了。”一色彩羽撑起笑脸,朝藤原止招了招手,重新迈开步伐。 闻言,藤原止诧异的朝一色彩羽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而就在一色彩羽和人渣前辈擦身而过,即将转身走进拐角的时候,一道淡紫色的影子忽然从拐角中飞扑而出,从一色彩羽眼前一掠而过。 什么东西!? 一色彩羽被骇得大退了一步,直到这时候她才看清楚那道影子的真面目——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淡紫长发,面容姣好。 “止君——” 与此同时,少女甜甜的呼唤声也随之涌进了一色彩羽的耳朵。 这是哪来的花痴?居然还是来找人渣前辈的? 一色彩羽脚步一顿,她忽然定在原地,扭头看向身后,目光聚焦在那个朝藤原止飞扑过去的女孩身上。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想牵人渣前辈的手却被毫不留情一掌拍开的往事,而随着回忆的逐渐清晰,一个阴暗的想法也如气泡般的在一色彩羽的脑海中慢慢浮现。 这个女生会遭到人渣前辈怎样的攻击呢?是被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倒? 还是侧过身用脚将她绊倒?或者是干脆像街头霸王一样正面送出一击强而有力的上勾拳? 在一色彩羽那足称热切的注视中,藤原止转过身来,他微微后退了一步,朝女孩打开了双臂,然后…… 人渣前辈一把接住了飞扑而来的女孩,在少女愉快的笑声中,两人微微旋转了半圈,热烈的拥抱在了一起。 一色彩羽站在拐角边,望着正在被女孩热情的蹭蹭脸的藤原止,她保持着扭头的姿态,眼神呆滞,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 “一色彩羽,你不是说不打搅吗?”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远远坐在一边的一色彩羽抬起了脑袋,她面无表情的看向藤原止,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嘴角。“呵呵……” 她的目光转向藤原止身边,紫发的女孩子正低头收拾餐具,偶尔看向人渣前辈的眼神中温柔似水,好一派人妻气象。 一色彩羽鼓起了脸,她现在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因为担心人渣前辈而担心得睡不着觉的自己真是蠢透了。 “看来这位学妹有话要对止君说呢。”注意到一色彩羽的小动作,女孩子温温一笑,她从藤原止手中拿走空空的便当盒。“我下午还有课,就先离开了。” “不过……止君,不许出轨哦。”在一色彩羽沉默的注视中,女孩俯身吻了一下藤原止的额头,微笑着对两人招了招手,起身推开天台大门离开。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最多能给你五分钟。”藤原止目送女孩离开,然后将目光投向身边的一色彩羽。 “五分钟?”一色彩羽抿了一下嘴唇。“前辈对自己没信心吗?担心和我聊天超过五分钟就会出轨?” “当然不是,但既然恋人选择给予信任,那么我自然要以克制回报这份信任。”还是那副好男人的口吻,让人想发火又发不出来。 “前辈是在跟我赌气吗?”一色彩羽捧起自己的饭盒,眼神幽幽,语气幽幽。“想要证明自己就算没有僚机也能很顺利的攻略女孩子?” “不,我从不拿感情的事情来赌气。”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樱夜确实是个好女孩,我对她的喜欢货真价实。” 说到好女孩,一色彩羽便忍不住想起了刚才那个「樱夜」看自己的平静眼神,忍不住有些憋气的问:“好女孩会在短短半天就被前辈攻略?” “为什么一色你会拿被追求时间作为是否是好女孩的判定标准。”藤原止淡淡的问:“一个女孩爱上一个男人,从来都只需要一个瞬间。” 第四十六章 雪之下:不过冢中枯骨耳! “请用。” 由比滨结衣将一小碟曲奇和红茶放在了一色彩羽面前。 “谢谢由比滨学姐。”一色彩羽小声道谢,从小碟中拿起一块饼干,她呆呆的咬了一口曲奇,然后朝由比滨结衣轻轻点头。“很棒的饼干,由比滨学姐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我只是严格按照菜谱去做了而已啦。”由比滨结衣挠了挠头上的团子,朝一色彩羽投出了好奇的目光,虽然一色彩羽看上去全无异样,但言谈举止都莫名有些迟缓,整个人透着一股老奶奶般的暮气,像是遭受到了什么沉重打击似的。 “一色同学,请问特地来侍奉部,是有什么委托吗?”雪之下雪乃低头翻书,语气平静的问。 “雪之下学姐,我不是来发布委托的。”一色彩羽低着头说:“只是我心中忽然有了一些困惑,想请你替我解答。” “解决困惑也算是委托的一种。”雪之下雪乃放下了书本,她看向一色彩羽,语气平静。 “为陷入困难的学生们提供帮助是侍奉部的宗旨,所以我会帮助你。但有一件事情要提前说好,如果是太过深奥的思考的话,受限于我本身的知识量,我未必能够给予你足够的支持。” “并不是什么很深奥的东西。”一色彩羽用力摇了摇头。“而且这个问题只有雪之下学姐能够给我答案。” 雪之下雪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请说吧。” 一色彩羽沉默片刻以酝酿情感。 “是这样的,今天午休的时候,我看见前辈他……” 而就在这时,一道明丽如阳光的女声忽然从走廊那边传来。 “樱花!?真的吗?止君要带我去赏樱?” 仿佛被人用针狠狠扎了一下,一色彩羽陡然刹住了嘴,一个激灵直起了腰。 女孩猛地扭头看向走廊,动作强硬,眼神锐利,满身暮气烟消云散。 “嗯。”回应少女的是一道平稳的男声,雪之下雪乃和由比滨结衣开始交换眼神,她们对女声没什么印象,但对男声却是熟的不能再熟,哪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音节,也足够她们分辨出其主人是谁。 这对谈声就像一柄狠狠砸下的重锤,整个侍奉部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女孩们齐齐盯着面朝走廊的窗口,在心中细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就像在等待电影开场的观众。 “但这个时候要找盛开的樱花,得去北海道那边吧?那么远的地方往返花费的时间会很多吧?” 那柔柔的调笑声就像一簇柔软的羽毛,挠得人心中痒痒。“止君难道想带着我逃学吗?” “千叶的旧城区有一家叫做白玉楼的私人庄园,那里有一株樱花树,遮云闭月,常开不败,我和那家庄园的主人关系还算不错,偶尔会去串个门。” 男人说话时毫无起伏,但话中那淡淡的宠溺却是任谁都能听出来的。 “当然,如果你想逃课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北海道,我们可以骑机车过去,途中在大桥上停车看烟火大会;还可以搭老式火车过去,这个时候的山色是最美的。” 这时,交谈中的两人终于进入了侍奉部的视野,一男一女,挽着手并肩而行,男人身材修长,戴着眼镜,面容冷峻; 女孩则姿容秀丽,夕阳落在她淡紫色的长发上,激起了如香槟一样的光晕。 好一个藤原渣! “那个女孩子的名字是「樱夜」。”一色彩羽小声解说。 而似乎是注意到了女孩们的注视,挽着藤原止的樱夜小姐忽然朝侍奉部这边看了过来,在和一色彩羽对上视线后,她露出了微笑,朝三人稍稍欠身,行了一礼。 这幅大和抚子的姿态无疑给女孩子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由比滨结衣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勉强,一色彩羽更是气得直咬牙。 唯独雪之下雪乃反应平淡,她微微点头回礼,从窗外收回目光,望向一色彩羽。 “那么,一色同学,关于情况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现在请说出你的困惑吧。” 看着雪之下那张平心静气的脸,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眼中的疑惑更加的深了。 “雪之下学姐……难道不生气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我要生什么气?”雪之下雪乃反问,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平静。 “就是……”一色彩羽卡住了,她忍不住朝空无一人的走廊看了一眼,和占据运动场地的足球社以及在校舍里面立部的昆虫社不同,侍奉部地处偏僻的特别大楼,这里的地标性建筑是音乐教室和图书馆,除了那些要给老师做苦力的那些学生之外,几乎不会有人在这里闲逛。 那个叫「樱夜」的女孩子挽着人渣前辈的手臂从这里大摇大摆的经过,怎么看都有点示威的意思。 但一色彩羽却不能将这样的推测诉之于口,因为她没有证据,这属于无端的恶意揣测。 “一色同学,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应该生气?”雪之下雪乃追问。 “就是……就是……”一色彩羽只能搪塞般的回答说:“难道雪之下雪乃难道不担心人渣前辈被别的女人骗吗?才短短一天……” “不担心,他和女孩子加深关系的速度一向都是这么快。”雪之下雪乃抬眼看向一色彩羽。 “至于一色同学你的问题,与其说是你是在困惑,倒不如你是在嫉妒,你在嫉妒那位樱夜同学。” 一色彩羽一愣,随后脸蛋变得通红,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哦!原来如此!是嫉妒啊! 坐在一边的由比滨结衣露出了明悟般的眼神,她终于理解了情况,一色彩羽这是在生藤原止的闷气,就好像遇到了一条自己很喜欢的狗狗,正打算小卖部买两根火腿肠把它骗到家里收养起来,结果才一个转身,那混账狗子就飞奔跑去了别人的怀里,还无比热情的撒着娇。 雪之下雪乃起身为一色彩羽和由比滨结衣添茶,表情淡然。 “一色同学,你完全没必要嫉妒她。” “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输了。” “诶!?” “和那个家伙交往确实是幸福的事情,这是事实,我无法反驳。但这样的幸福并不是免费的,你从他怀中攫取的每一份美好和感动,在未来都要用千万倍的痛苦来偿还。所以,不用在意那些事情就好,她会后悔答应那个家伙的追求的。”雪之下雪乃捧起自己的茶杯,眼帘低垂。 “我刚刚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到明天中午,你就能见到恢复单身的藤原止了。” 看着眼前古井无波的雪之下雪乃,一色彩羽陡然愣住了。 她忽然联想到了自己曾经读过的三国演义。这一刻,她面前的雪之下雪乃莫名和那位雄才大略的君主重合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逐渐浮现的阴影 果然!雪之下学姐才是真正的止学家啊! 中庭的石凳上,一色彩羽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渣前辈,在心中默默感慨。 人渣前辈不是自己撞上来的,而是一色彩羽花了不少心思才找到的,她为了证实雪之下雪乃给出的预言,第二天的午休刚到就满校园的寻找藤原止的踪迹,最终终于在中庭的某棵树下发现了正准备独自享用便当的人渣前辈。 虽然这一次也没能从人渣前辈那里获得便当,但一色彩羽却感受到了一种近似于饱腹的满足感。 “前辈前辈,那位樱夜学姐呢?”一色彩羽咽下一颗章鱼肠,忽然坏心眼的问藤原止。 “上和泉同学?我已经和她分手了。”藤原止淡淡的回答说:“就在今天早上。” “诶诶诶?是怎么回事呢?昨天前辈不还是在很亲热的叫人家樱夜吗?还和人家约好了要一起去北海道看樱花。” 藤原止的手一顿,他放下长筷,抬头看向一色彩羽,面无表情的叫了一声:“彩羽?” 一色彩羽表情一顿,因为风俗习惯的原因,在日本,异性之间直呼其名无疑是亲热且令人羞涩的举动,但一色彩羽却没能感到哪怕一丁点的羞涩,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因为藤原止喊她名字的时候却不带一丝感情,比起亲热的呼唤更像是在念什么必杀名单。 “彩羽,你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藤原止凝视作死的僚机,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对我幸灾乐祸吗?” 一色彩羽终于被吓到了,她从长椅上一跃而起,九十度鞠躬道歉。“对不起,前辈,是我得意忘形了!”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远方传来,一位同班的女生大步奔跑了过来。 “一色!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走!有人在找你!就在校门口!” ……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一色彩羽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姐姐,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雪之下学姐的……姐姐?” 她认识这个女人,但仅仅是打过照面,互相知道名字的级别,两人之间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别说是朋友,连说是熟人都勉强。 “用不着念那么复杂的称呼。”女人露出了温柔的浅笑,她朝一色彩羽伸出右手,率先释放出了善意。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雪之下阳乃,雪之下雪乃的姐姐,如果你担心不好区分的话,叫我阳乃姐姐就好,嗯……考虑到我也是总武高的毕业生,叫我学姐也行。” “好的,阳乃学姐,我是总武高的一年级生,一色彩羽。” 一色彩羽顿了顿,也跟着露出了笑脸,她顺水推舟的伸手和阳乃握在一起,心中却暗暗警惕了起来,她仍然记得当时雨中校舍的惊鸿一瞥,这个能释放出蛇蝎般可怕气息的女人绝对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女性。 “阳乃学姐是来接雪之下学姐回家的吗?”一色彩羽好奇的问:“要我去帮忙通知雪之下学姐吗?” “不,现在还不是雪乃的离校时间,我也不是来找雪乃的。”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彩羽酱,我要找的人,是你。” “找我?”一色彩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是的。”雪之下阳乃拿出一份请柬。“准确的来说,我是来给彩羽酱你送请柬的。” “请柬?”一色彩羽更加迷惑了,她接过请柬,朝阳乃看了一眼,见其微笑点头,便将那份请柬打开。 这真是一封简陋到让人说不出话来的邀请函,上面没有写时间,也没有写地点,连邀请人的署名都没有,整张请柬打开后就是一片洁白的冰天雪地,正中央站着一大一小两只彼此对视的企鹅。 一色彩羽认得那两只企鹅,因为它们是法国纪录片《帝企鹅日记》的封面。 “这个是……”一色彩羽惊愕的抬头看向雪之下阳乃。 “你是个很特殊的女孩子,所以,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人想和你见上一面,并和你聊聊天。”雪之下阳乃说:“你可以当做是一个淑女之间的下午茶,我会在午休结束之前把你送回来。” 一色彩羽的笑容一滞,她条件反射的就想推脱。“可是……午休的时候学生是不能离校的哦。” “这一点不用担心,只要彩羽酱你答应,没有人会因为午休离校的事情而责怪你。” 雪之下阳乃朝不远处的保安亭指了指,在那里站岗的门卫明明听见了她们的谈话,却对这边视而不见。 一色彩羽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做好了随时呼救的准备,因为这样类似于黑手党电影的对话剧情着实有些吓人,就好像有一头浑身漆黑的怪兽正潜伏在雪之下阳乃的言辞之中。 “那……阳乃学姐,具体的时间呢?是今天吗?”一色彩羽努力的维持笑脸。“如果是今天的话,我恐怕抽不出时间来哦。” “任何时间都可以,每天放学的时候我都会来总武高接雪乃,如果你做出了决定的话,可以来找我,我会在第二天的午休之前接你。” 雪之下阳乃说:“当然,不去也没关系,不用害怕,彩羽酱,你的重要性比你自己所想像的还要高,所以没有人会因此逼迫你。” 雪之下阳乃从一而终的温和态度令一色彩羽微微放松了些。 她低头看了一眼请柬上的帝企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出声问:“那些人和我要谈的事情……跟前辈有关,对吗?” 雪之下阳乃微笑着点头。 “那些人都是女孩子,而且也都和前辈有关,对吗?”一色彩羽又问。 “你真的很聪明,彩羽酱。”雪之下阳乃的笑容愈加温柔了。 “这也就是我们找上你的原因,我们期待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帮助,作为交换,我们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止的秘密,一些他到死都不会说出口的秘密。” 前辈的……秘密?一色彩羽愣住了,她这时忽然想起了人渣前辈的从不摘下来的眼镜,还有那双仿佛藏着雷霆的双眼。 “阳乃学姐,能等我五分钟吗?”这一次一色彩羽沉默良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去给爸爸妈妈打一个电话,说同学的姐姐接我去她家玩。” “当然没问题,有警惕心是好事。”雪之下阳乃为一色彩羽的果断而轻轻鼓掌。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甚至可以让你给止也去一个电话,告诉他你是被我接走的。” “等一等!”而就在这时,冷淡的少女声音忽然在一色彩羽身后响起。 “我也要去。” 第四十八章 前女友们组成联盟 雪之下雪乃端端正正的坐在丰田Century的后座上,身边是紧张得不停咽口水的一色彩羽。 “雪之下学姐……雪之下学姐……”一色彩羽轻轻拉了拉雪之下雪乃的衣袖,她小声的问:“我们要去哪儿?” 闻言,雪之下雪乃朝驾驶座上瞟了一眼,见姐姐一直埋头开车保持沉默,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学姐知道我们要去见什么人吗?” “也不知道。” “这……”一色彩羽微微张开嘴,心说学姐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底气十足的要求上车,那杀意凛然的语气跟准备去抓奸的新婚妻子似的。 雪之下看懂了一色彩羽的表情,她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开口解释,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她实际上是清楚原因的,在听到姐姐说出「止的秘密」四个字的时候,那从心底猝然迸发出的冲动没给她留下哪怕一秒的反应时间。 雪之下雪乃微微吐出一口气,向后倚靠在椅背上,女孩仰起头,望着内饰顶灯怔怔出神。 ——自己究竟是想更多的了解他?还是单纯的不希望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他? “我们到了。”驾驶座上的雪之下阳乃忽然说:“下车吧……” 雪之下雪乃一愣,她扭头向外看,发现丰田Century已经在一个偏僻逼仄的小巷入口停下,这里似乎是千叶的老城区,入目所见一片空旷,全是低矮的无人空房,长长一条街道上只有一家破败的小酒吧还在营业。 ——帝企鹅酒吧。 酒吧招牌入眼的第一瞬间雪之下雪乃就皱起了眉,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会让她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张可恶的面瘫脸。 雪之下阳乃打开车门,大步朝酒吧走去,雪之下雪乃和一色彩羽对视一眼,连忙下车,跟在她身后。 等到推开大门、环顾四周之后,雪之下雪乃才发现这个看似破败的酒吧其实别有洞天。 女孩们的脚下是坚硬的柚木地板,两侧墙壁挂着如《富岳三十六景》、《白马的森林》等日本传统画作,墙角地灯放射暖光,照出的雕纹隐隐透着古意。 而更令人震惊的则是这家酒吧的面积,它的长度堪比一列新干线! 雪之下雪乃站在入口向里望,看见由小牛皮沙发组成的圆阵一直延伸到深深的黑暗里去。 这时候雪之下雪乃终于明白了,外面那一整街的空房居然全是伪装,这家帝企鹅酒吧的老板为了开店丧心病狂的买下了一整条街道! 这时,有人在不远处轻声说:“欢迎光临。” 发出声音的是一位女性,她站在硬木质地的吧台后面,穿着调酒师的白衬衫和黑马甲,雪之下雪乃朝她望了一眼,只觉得视线中的女人美得惊世骇俗,可闭上眼睛后,她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怎么都记不住那张脸,不管怎么回忆,脑海中始终只有一双淡紫色的眼睛。 “嘿!别紧张,是我。”雪之下阳乃笑眯眯的抬起手,用很熟悉的语气打招呼。 “我知道是你,但是……”吧台后的女人也抬手回应,眼神却投向了跟在她身后的女孩们。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你一直想见的一色彩羽同学。” 雪之下阳乃将一色彩羽拉到面前,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将脸靠过去,朝女人眨了眨右眼。 “看!这孩子是不是很像我?” “真的吗?我倒觉得她挺像我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她从吧台下摸了两张银色的面具递过去,朝身后一个被黑帘遮住的通道指了指。“进去吧,人基本到齐了,都在等你。” “谢谢。”雪之下阳乃将其中一张面具交给一色彩羽,另一张覆盖在自己脸上,然后按住身边雪乃的肩膀,将她推到吧台前。 “对了,麻烦帮我照顾一下她。” 女酒保比了个「OK」的手势,雪之下阳乃便放心的点了点头,拉着一色彩羽的手掀开黑帘,一埋头钻了进去。 雪之下雪乃站在原地,静静目送阳乃离开,但疑惑的光却在女孩的眼中隐现,她很了解自己的姐姐,在对他人给予信任这件事情上,雪之下阳乃向来吝啬,但刚刚她却放心的将自己的安全交托给那个记不住脸的女人,所展现出来的信任等级可以说不下于父亲和母亲,仅次于那个家伙。 这时,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惊醒了雪之下雪乃。 声音从正下方传来,少女猛地低下头,一支斟满了果汁的高脚杯顺势引入眼帘。 “我知道你,雪之下雪乃,阳乃最疼爱的妹妹。”站在吧台后的女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对她露出微笑。 “你的姐姐刚刚说让我照顾你。所以……要坐下来喝一杯果汁,并顺便聊聊吗?” 雪之下雪乃默默的在吧台前坐下,她很谨慎的没有去碰那杯果汁,而是抬眼注视吧台后的那对淡紫色瞳孔。 “你是什么人?” “如你所见,一个酒保。”女人眨了眨紫色的眼睛,她的语速很快,但语气却很敷衍。 雪之下雪乃也不在意女酒保的敷衍,她继续发问:“这家帝企鹅酒吧是什么地方?” “嗯……”女酒保沉吟片刻。“形容得准确一点的话,应该是……藤原止前女友根据地?” 雪之下雪乃右手食指忽然不受控制的一弹,女孩的指节敲在高脚杯的杯壁上,发出清脆的一声“铛——” “当然,这间酒吧还有其他几个名字,比如说败犬大联盟、人类情感危机支援纵队、帝企鹅生态观察总指挥部、日本食醋行业VIP合作伙伴……不过反正意思都差不多,你随便怎么称呼都好。” 女酒保每说出一个词雪之下雪乃的眼神便冷一分,说到最后,女孩浑身气息已经冷峻得如同一座冰山。 雪之下雪乃低沉的问:“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想想这间酒吧的名字。”女酒保耸了耸肩。“显而易见,我们这群人聚集在一起只为了一个终极目标——重温旧梦,破镜重圆。” “为什么要留恋那种人渣?”雪之下雪乃的目光更冷了。 “哎呀哎呀,这个意思是在逼迫我们退出吗?”女酒保叹了口气。 “阳乃那句评语说得还真没错啊,她的妹妹虽然外表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实际上脾气并不怎么好,独占欲强得吓人。” 雪之下雪乃对这句评语不置可否,她只是沉默的凝视着女酒保。 “啊这……该怎么说呢?”仿佛是经受不住这么冰冷的注视,女酒保挠了挠脸颊。 “虽然帝企鹅先生是个人渣没错,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坏蛋,所以大家都还对那个家伙抱有留念,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喏,看见那边那个没有?”女酒保朝右手边指了指,雪之下雪乃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扭过头,看见了一位淡粉长发的大姐姐,眉目秀丽,清纯动人,她双手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面前空空的香槟酒瓶堆成方阵。 大姐姐身边还坐着一个年龄稍小一点的女孩,正满脸担忧的望着她,看样子应该是助理之类的人物。 “她叫皆川茜,之前是个坏女人。”女酒保说。 “坏女人?”雪之下雪乃回过头来。“什么意思?” “说得详细一点的话,就是心理扭曲、以玩弄他人感情为乐、追求所谓「胜利快感」的女变态。老实说,她之前在人渣中也是最恶劣的那一档。”女酒保耸了耸肩。 “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她是知名的青年钢琴家,以温柔纯洁的玉女形象闻名整个东京。” 雪之下沉默片刻。“能给我详细讲讲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女酒保低头擦拭高脚杯。“大概就是一年多之前,她碰巧来这间酒吧找乐子,结果当时正好有几个倒霉蛋在这里抱团取暖,被她给撞见了,还恰好听到了一部分「内部消息」。” “内部消息是指……那个人的事吗?” “嗯哼……她当时可是狠狠的嘲笑了我们一通呢,骂我们全是白痴和傻子,说这种被夺走身体就会分手、没有得到就会不离不弃的男朋友,对于女人来说不是天然的钱包和狗吗?” “然后呢?” “然后她就出门去找那家伙去了,打着惩罚人渣的旗号,说要给我们做个示范。”女酒保的嘴角勾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 “结果呢?”雪之下雪乃按住隐隐跳动的额角,其实她已经大概猜到结局了。 “结果就是,算上找人的时间,还没过两天,她便沦陷了,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和那家伙手牵手的逛街,啧啧,当时那眼中的粉红色都快溢出来了……” 女酒保摇了摇头。“我只能说那头帝企鹅玩弄女孩子感情的手段确实惊人。” 而这句话则理所当然的招来了那位皆川茜愤怒的注视,她猝然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吧台前,一掌拍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闭嘴!然后给止君道歉!止君他没有玩弄我的感情!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女酒保瞟了她一眼。“对,你说得太对了,皆川,我百分百相信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否则你也不可能四天之内就被他夺走纯洁,彻底刷新了酒吧会员的被分手速度纪录。” 皆川茜本来赤红的脸「腾」的绿了。 “那……那又怎么样!?把身体交给止君,我心甘情愿!”她单手撑住吧台,口中大声说。 “瞧你这话说的,这间酒吧里的哪一位不是心甘情愿呢?但在座的各位至少都是享受了那头帝企鹅半个月的温柔。” 女酒保倒了一杯威士忌推过去。“除了你……” 女人说不出话来了,她一把夺过那杯威士忌,仰头就是一阵「吨吨吨」。 “皆川小姐,少喝一点啦,你明天还有一场公演。”跟在那位皆川茜身后的女孩子满头大汗的劝说道。 “呜……止君……求求你了,不要走,不要……不要和我分手啊。” 看着一杯酒下肚就趴在自己旁边呜呜号泣的大姐姐,雪之下雪乃沉默了下来。 这么看来,藤原止确实不能算该死的人渣。 制裁绿茶,让渣女变成良家,往小了说是为民除害,往大了说甚至有带去救赎的意思。 但为什么……她心中总是有股邪火在往头顶上窜呢? 第四十九章 挽救爱情 生物 与挽救爱情 物理 与此同时,一色彩羽正跟着雪之下阳乃身后,缓步穿过一条狭小的甬道。 一色彩羽正来回翻看手中的银面具,她思虑良久,才尝试般的出声问:“阳乃学姐,我也要戴上这个面具吗?” 面具这种物件所自带的仪式感让她忍不住有些担忧,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到了奇怪的教派根据地。 “不,戴或者不戴都没有关系,那张面具只是一个通行证。”雪之下阳乃语气轻快的回答说。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她转过身,将那张面具从脸上摘下,朝一色彩羽露出了宽慰的笑脸。 “通行证?” “是的,如果没有这张面具,你会被「门」挡住。” “门?”一色彩羽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但疑惑却成倍的增长了起来,因为她记得很清楚,自己跟着雪之下阳乃一路走来可谓是畅通无阻,根本没有撞上什么门。 她还想继续追问,而这时候她们正好经过一个拐角,硬木制成的大门出现在了两人面前,雪之下阳乃挑了挑眉,快走几步,推门跨了进去。 一色彩羽心中一惊,连忙跟上。 大门在身后自动关闭,出现在一色彩羽面前是一间昏暗的会议室,这间会议室以蜡烛照明,微弱的烛火照亮了银边的会议圆桌,有人围坐在圆桌旁,一色彩羽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浸在黑暗中的影子,心说这些肯定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因为仅看烛光所勾勒出的线条便足以令人心神摇曳。 在圆桌的右侧,有一个讲台孤零零的立着,一色彩羽朝那个讲台望了两眼,忽然注意到讲台边阴影中有人站立,她背对着所有人,背影伶仃。 “中午好,各位。”雪之下阳乃热情的朝坐在圆桌周围的影子们招手。“看样子我应该是没有迟到吧?” “是的,阳乃小姐,您很准时。”圆桌的最上首传来了温和的应答声。“两位请入座吧,今天的讨论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讨论会?”一色彩羽扭头看向雪之下阳乃,不是说有人想找自己聊天吗?她刚准备开口就被阳乃一把拽住,带到圆桌的最下首坐下。 这时,讲台后那个背对圆桌的人终于转过身来,她的声音淡漠冰冷,让一色彩羽忍不住联想到了被留在甬道外的雪之下雪乃。 “今天我要提出的主题是:「爱情激素」与「婚姻激素」。” “036小姐,麻烦在开讲前做一些简单的说明。”还是那个温和的声音,坐在圆桌最上首的女孩轻轻按住面前的黄铜按钮,随后清脆的铃声便从她所在的位置传出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样具备超量的生物医药知识储备。” “阳乃学姐,036是什么意思?”一色彩羽小声的问身边雪之下阳乃。 “每一个进入这个联盟的人都会获得一个号码,036代表她是第三十六个加入这个联盟。” 一色彩羽了然般的点了点头。 “在神经内分泌学上有一种说法,人类的爱情是由大脑中的三种化学物质——多巴胺、苯乙胺和后叶催产素——所激发出来的。” 这时,036号正在以平稳的声线为所有人做介绍。 “多巴胺的作用能让人感到愉快、苯乙胺可以让人情绪亢奋,它们就是所谓的「爱情激素」,是人类步入热恋的必要条件,而等到这两样激素开始消退的时候,「婚姻激素」后叶加压素便开始发挥作用,它能让人产生安定和责任感,将不稳定的热恋转化为长久的婚姻。” 一色彩羽忍不住挠了挠脸颊,036号所讲述的理论让她莫名产生了一些既视感。 “而从那个家伙的言行中,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的脑子已经出了问题!”036号轻声说:“我猜测他的大脑根本不会生产后叶加压素来让他产生对爱人的责任感,他需要得到治疗。” “很棒的理论!”黑暗中有人轻轻鼓掌。“这是全新的角度!我们曾经提出过很多猜想,却从未尝试过以研究人体本身的方式来解释那家伙的行为逻辑!” “那么,036小姐,如果我们想要实现你的理论,需要为你提供怎样的支持?” “很简单。”女孩忽然点燃了一支蜡烛,将之高举过头,烛光照亮了一头毫不顺服的茶发,还有一对冷冽的冰蓝色瞳孔。“把他抓住交给我,让我给他来上一针。” 满座寂静…… “异议!”短暂的沉默之后,有人按响铜铃。“我方严正反对任何可能对本国国婿造成人身伤害的实验。” “异议!”另一侧同样有铜铃声响起。“036小姐,你要如何保证你的研究成果能够惠泽到在座的所有人?” 随后喧闹声渐起,话题便开始逐渐跑偏…… “可恶!果然还是应该把那混蛋给切了!怎么样?我去动手,你们帮我黑掉警方的监控网络,分配方案也好说,我只要脑袋,其余的你们分。” 雪之下阳乃听得津津有味,一色彩羽则坐在一旁瑟瑟发抖,听起来人渣前辈的前女友团中似乎能人辈出,除了一言不合就给人注射奇怪药物的科学怪人外,还有不知来自哪个国家的公主、天才到能够随意入侵警方网络的黑客与手法熟练的资深绑架犯,大家偶尔会聚在一起,手里提着柴刀与电锯,满脸和善的讨论应该把人渣前辈切成多少块才够分。 “别担心,她们只是在开玩笑。”雪之下阳乃宽慰的拍了拍一色彩羽的手背。“大家都只是想要挽回爱情的可怜人。” 第五十章 一色彩羽是适格者 “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吗?” 一色彩羽将目光投向了刚刚做出要切了某人发言的那个方向,坐在那里的女孩此时将双手放上桌面,把玩起了一只银色的餐刀,刀刃在女孩修长的指尖跳跃,如同轻盈的银鸟在上下翻飞。 “阳乃学姐,老实说我现在很担心前辈啊。”一色彩羽叹了口气。“心里有种他随时会「被失踪」的感觉。” “不用担心他。”雪之下阳乃沉默两秒,幽幽的说:“毕竟,柴刀这种事情,是只有恋人才有资格做的,不是吗?” 就在这时,清脆的铜铃声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铃声盖住了所有争论,将所有人的目光导向了铃声响起的方向。 “请大家安静下来!”坐在圆桌最上首的女孩从面前的黄铜按钮上收回手掌,然后才开始说话,她的声音始终是温温柔柔的。“今天有客人造访,请务必不要让客人感到不快。” 「客人」二字仿佛是一个信号,所有的目光再次转向。 正低头和雪之下阳乃闲聊的一色彩羽似有所觉,她抬起脑袋,却被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惊得身体一抖,条件反射般的亮出了可爱的笑脸。 这是一色彩羽的保护色,在足球社担任经理的时候,她只需要亮出这个笑容,就能很从容的躲掉许多麻烦。 但很可惜,这个会议室中坐着的全是女性,而且烛火黯淡,没有人能看清一色彩羽的脸。 “帝企鹅酒吧正式欢迎你的到来,一色同学。”最上首之人扭头看向一色彩羽,语气温和:“我是这间会议室的主事人,代号是014,很抱歉不能向你正告姓名。” “没关系,很高兴见到你,014小姐。” 一色彩羽不自觉的坐直了腰,014号舒缓的语调中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雍容,令她不禁产生了一种正在和女王对话的错觉。 “一色同学,阳乃小姐有将我们的目的转达给你吗?” 闻言,一色彩羽朝身边瞟了一眼,见雪之下阳乃没有反应,便试探般的说:“阳乃学姐跟我说……你们想和我聊聊天。” “是的,我们想和你聊聊天。”014轻轻鼓掌,然后朝一色彩羽低下了头。 “那么,请容许我再一次向你道歉,一色同学。其实我们并没有想到你会在第一天就同意我们的邀请,很抱歉让你感受到了怠慢。” “我倒是没有感觉到被怠慢了。”一色彩羽摇了摇头,老实说她甚至还有点受宠若惊,女孩的目光扫过昏暗的会议室,她沉默片刻,最后决定直入主题。 “我第一天就同意来这里的原因是阳乃学姐和我说,我可以从你们那里知道前辈的一些秘密。” “你称呼他为「前辈」是吗?”014点了点头。 “关于你的前辈,我们这边确实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情报,也可以将它们全部交给一色同学。” 014缓缓的说:“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希望能和一色同学建立起可靠的互信互助关系。” “互信还有……互助?”一色彩羽有些困惑。 014没有解答一色彩羽的疑惑,她只是发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色同学应该已经喜欢上了那个人吧。” “这个……”一色彩羽的嘴唇一颤。 “一色同学有想过和那个人交往吗?” 一色彩羽犹豫片刻,最后在014鼓励的注视中用力点了点头。“想……” “那么我们的谈话就可以进行下去了。”014再一次鼓掌。“我们可以在一色同学需要恋爱支援的时候提供帮助。” “纠正一下,不是提供帮助,而是提供任何帮助。”014号的右侧,有人加重语气补充说:“我们可以让关门的商场重新营业、也可以在十分钟清场某个游乐园、甚至可以在某片区域进行驱散雨云或者人工降雨作业,一切都看你的需求。” “当然,不能违背基本道德,那个人不喜欢坏姑娘,所以这是禁忌。”014连忙打补丁。 “潜台词是可以适当的违背日本当地的法律。”那人插嘴说。 014号说不出话来了。 “不,完全违法也没关系。”那把上下翻飞的银色餐刀忽然高高抛起,然后被一把握住,狠狠的扎进了坚硬的橡木桌面。“只要报酬合适,我这边可以接受一切委托。” 一色彩羽听得愣住了。 真是奇怪,这里的每个人听起来都拥有极高的身份,神通广大,说起话来无法无天,却偏偏又对她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女生抱着奇怪的善意。 一色彩羽沉默片刻,忽然提问道:“014小姐刚刚说了是互助对吧?那么,面对各位这种力度的支持,我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 看来一色彩羽提出了一个好问题,整个会议室突兀的沉默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雪之下阳乃忽然笑出了声。 “小彩羽,你为什么不低头看看?”她轻声说:“你的座位可不是随便选定的哦。” 一色彩羽愣住了,她缓缓低下头,借着烛光,女孩注意到面前的圆桌表面嵌着一枚铁质的铭牌,上面刻着漂亮的花体英文。 “FirstChildren?”一色彩羽轻声读出上面的英文。“孩子?” “不是孩子,是适格者。”雪之下阳乃说。 “适格者?”一色彩羽愣了愣。 “小彩羽,你有看过《新世纪福音战士》吗?”阳乃的声音中透着笑意:“你是被止所认可的后辈,是被他特许、即使在恋爱中也能随意接近他的女孩,对于我们这群已经无法再拥抱他的人来说,你就是我们的碇真嗣。” 一色彩羽沉默了下来,她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女孩抬起头来环顾左右,女人们端坐在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从阴影中投来的视线一个赛一个的温柔。 但如此温柔的注视却让一色彩羽却莫名打了个寒战,雪之下阳乃用适格者的话题点醒了她,她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的目光中藏着的是什么,那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就像一群猎人在围观一只无主的优秀猎犬,猎人们对猎犬露出笑脸,送上美味的食物,是希望猎犬能替她们深入荒野,协助捕获珍稀的黑鬃狮王。 上架感言 @@@@如题。 不卖惨、不扯犊子、明天会有加更。 爱你们…… 就这样…… —— 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紫薯布丁;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五十一章 一色彩羽拒绝背叛 “那么……”一色彩羽沉默许久,才慢慢的出声问:“大家希望我这个适格者做什么呢?驾驶初号机和使徒作战吗?” “我们这里没有使徒。”014说:“一色同学应该能猜到我们的身份,我们在为一色同学提供支援的同时,也希望一色同学能协助我们完成一些情报收集的工作,比如说偶尔给我们提供一份报告,关于那个人在某一天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一色彩羽露出了诡异的表情,她明白了,原来这群人是想让自己做间谍。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这真是优厚到令人无法拒绝的条件,按照眼前这群人所说,她只需要偶尔提供一份关于人渣前辈的报告,就能换得一个舰队级别的超级僚机群,而且还能获知自己最感兴趣的「人渣前辈的秘密」。 “那么,我拒绝。” 这个答案令014沉默了足足三秒,一色彩羽能感觉到有错愕的视线从黑暗中投出,落在自己身上。 “一色同学,你刚刚……说了什么?”014缓缓的出声问: 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没有必要再犹豫,这是人渣前辈教她的。一色彩羽点了点头,再一次重复说:“我刚刚说,我拒绝。” 全场静默…… 诧异的目光正在向一色彩羽汇聚。 有人发出轻笑。 有人不满的「切」了一声。 橡木圆桌上,被扎进木料中的餐刀被缓缓拔出,继续围绕着那只白净的手腕上下翻飞。 “一色同学,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们原因吗?”014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色彩羽最终会选择拒绝。 “这个……”一色彩羽挠了挠头。“因为前辈的眼睛很厉害啊,如果我带着任务去见他,他是能够看出来的吧?” 其实这并不是她的真心话,她也没什么真心话,只不过是一想到自己要戴着面具去见人渣前辈,心里面的那个小女孩便急得一跃而起,龇着牙大喊说「不」。 不过老实说,这时候一色彩羽本人心中也有点后悔,不是后悔拒绝,而是后悔拒绝的方式太过直接且不留情面,面前的这群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这里还是她们的地盘,要是她们恼羞成怒,自己可就危险了。 一色彩羽此时的目光重点盯防那双把玩餐刀的手,一旦那把刀有所异动,她就立刻跳起来大喊「别乱来!前辈他知道我来这边了!」。 就在这时,014忽然叹了口气,她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随后那东西被手递手的流转了过来,直到它来到雪之下阳乃手中,一色彩羽才看清楚它的全貌。 那是一个深棕色的大信封,样式朴素,一色彩羽将它从雪之下阳乃手中接过来的时候颠了颠,发现这个信封只有薄薄的一层,可以说是轻得惊人。 “这个是……”一色彩羽拿着信封,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里面是一张纸,纸上记载了一个秘密,是关于那个人的。”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一色彩羽拿着信封的手忍不住一缩,她露出了不安的表情,只觉得手中轻飘飘的信封忽然重逾千斤。“毕竟我并没有答应你们的条件……” “其实不算贵重,那个人身上有许多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信封里面的只是其中之一。” 014温和的说:“这是送给您的见面礼,也是对您愿意信任我们的感谢。总不能让您白跑一趟,不是吗?” “啊……是这样吗?”一色彩羽敏感的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但对「藤原止的秘密」的渴望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她将信封折叠放进口袋,对014点了点头。“谢谢,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您喜欢就好。”014微微点头,她转头看向一色彩羽身边。“阳乃小姐,时间不早了,能麻烦您送一色同学回学校吗?” 雪之下阳乃点了点头,她轻轻拽了拽一色彩羽的衣袖,从圆桌旁起身。 等到一色彩羽跟着雪之下阳乃推门离开,014才轻轻击掌,那把上下腾跃的餐刀便化为一道银光,被猝然掷出。 银色的光从烛台上方一掠而过,带起的风令火焰飘散熄灭。 而就在烛火熄灭的瞬间,巨大的水晶吊灯紧跟着亮起,柔和的白光从头顶洒下,照亮了每一张精致的脸,女孩们围绕着巨大的圆桌而坐,每个人都面无表情,风雨欲来的气氛裹住了整个会议室。 “014,她拒绝了我们。”有人冷冷的说。 “我知道。”端坐在首位之上的女孩微微点头,她穿着公主般华丽繁复的白裙,双眸蔚蓝如海,头上有一顶银色的小王冠。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把她想要的东西交给她?”有人问:“那些资料应该在她答应我们的条件之后才会对她完全开放。” “莫夫鲁舅舅在教我政治与外交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谈判破裂并不是失败,它应该被叫做第二次谈判启动的发令枪。” 女孩微笑着回答:“从一色同学拒绝我们开始,我们的目标就已经从「将一色彩羽拉到我们这边」变成「如何让她重新回到谈判桌前」。” “那个信封能做到这种事情吗?”有人忍不住质疑。 “在座的诸位不是很清楚那个人的魅力吗?我可以肯定,当一色同学看完信封,并用行动确认完信息真假之后,她一定会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的,而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持有这些资料的人就是我们。” 女孩说:“相信我,她会回来的。” “如果她依然拒绝加入我们呢?” “那我们就顺势换成交易的形式。”白色的公主殿下对答如流:“让她可以用一些能轻松完成的小事来换取那些资料,不着痕迹的加深联系彼此的联系。这样一来,第三次谈判就不可能失败了。” 圆桌之上陡然一静。 “喂,明明外表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软,为什么你的心却那么黑?” “可千万别这么说。”白公主抿嘴微笑。“这些是他当年用来对付我的招式,我只是现学现卖罢了。” 第五十二章 帝企鹅的沉潜期 3k5 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紫发女孩,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上和泉同学特意从中庭一直找到食堂里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吗?” “交代称不上,只是有两个问题想要问止……想要问藤原同学罢了。” 名为上和泉樱夜的女孩站在藤原止的面前,她收敛了前几日跟在恋人身边的大和抚子姿态,腰杆笔直,手虚放在腰间,如同扶着一柄看不见的长刀,整个人就像披上了一件铠甲,显得威风凛凛。 “请说吧。”这位同时具备女武士的凛然和大和抚子的温柔的女孩无疑是每个男孩理想中的情人,现在的食堂中就有不少学生悄悄打量女孩的侧脸,但藤原止始终低垂着眼帘,仿佛眼前的女孩根本不存在。 “我可以知道藤原同学离开我的真正理由吗?不是那个玩笑一样的厌倦了。” 女孩微微后退了一步,目光越过藤原止的肩膀,她深深的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一色彩羽。“是因为那孩子吗?” “不是。”藤原止平静的回答说:“我只是厌倦了,那不是玩笑,那就是真正的理由。” 女孩低头不语。 “不满意这个回答吗?” “是的,我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女孩抬起头,朝藤原止露出了洒脱的笑容。“不过没有关系,藤原同学并没有错,只不过是我输了而已。” “最后一个问题,藤原同学……不,止君,我还可以继续叫你止君吗?”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却很难回答的问题,藤原止心如明镜,这才是上和泉樱夜真正想问的问题,她的内心根本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洒脱。 他不管是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都是可以被理解为自己对上和泉樱夜的在意。 因为不管是怜悯还是反感,其实都是余情未了的证据。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上和泉同学,我并不在意你怎么称呼我,但如果我喜欢的人当时正在我身边,请原谅我那时候的无视。” 藤原止的回答是「无视」。 “呃……”女孩一愣,她沉默良久,到最后终于忍不住露出了苦涩的笑。“是这样啊。” “失陪了。”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的藤原止向女孩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食堂的坐席区。 “前辈前辈!”亦步亦趋跟在藤原止身后的一色彩羽用肩膀轻轻顶了顶人渣前辈。“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当然是上和泉前辈啊。”一色彩羽忍不住向身后张望,这个时候正好有一大群学生涌入食堂,但那个叫上和泉樱夜的女孩却逆着人流前进,她就像一柄出鞘的长刀,面前的人群则是一卷破布,人群被从中劈开,那些远比她高大的男生也不禁被她的气势所摄,忍不住退到一边,不敢阻挡她的步伐。 “上和泉前辈看上去就是那种特别不好接近的女孩子呢。”一色彩羽轻声说:“前辈是怎么做到让这样一个女孩子在两天之内喜欢上你的?” “勇敢、真诚、尊重,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说最恰如其分的话。” “这样就可以了吗?”一色彩羽很是惊讶。 “爱情本来就没有那么复杂。”藤原止淡淡的说:“你觉得它复杂,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在心仪的人面前选择了畏缩、恐惧、欺骗,并将那些最想说最该说的话藏在了心底。” 他领着一色彩羽在食堂中找了一张四人桌,两人相对而坐。 一色彩羽朝藤原止身后望了一眼,忽然问:“前辈,那假如有人突然带着勇敢、真诚、尊重来找你呢?” “很简单,这个问题的核心同样是「尊重」,如果喜欢她,就回报以相同的爱;如果不喜欢她,就明明白白的说清楚,没有人比谁更高贵,别人的爱从来就不是肆意妄为的资本。” 藤原止忽然右手一抬,竖起的手掌正好抵住一张准备放下的餐盘。 “稻妻学姐,这里没人,但我并不欢迎你在这里坐下,我们已经分手四个月了。” 端着餐盘刚准备在藤原止身边坐下的温柔女孩顿了顿,她盯着藤原止看了两秒,抿了抿嘴唇,耷拉着脑袋走远了。 顺利拒绝掉一份爱情的藤原止抬起头,他朝一色彩羽的脸上望了一眼。 “一色,你在笑什么?” “诶?我有在笑吗?”一色彩羽歪了歪头,她将膝盖上那本《藤原止行为观察总结报告》举起来遮住嘴唇,但那微微扬起的细眉却将主人出卖得干干净净。 「沉潜期」。 这是一色彩羽从帝企鹅酒吧那里获得的第一个关于藤原止的秘密。 从来就没有被叫错的外号,藤原止被叫做「总武高帝企鹅」而不是「总武高猛虎」或者「总武高雄狮」,自然是因为他的某些习性确实和帝企鹅太像了。 在遥远的南极,每当繁殖季节结束,与爱人分手的帝企鹅们会独自进入深海捕食,这种仿佛是在逃避情伤的行为会一直持续到来年的四月份,当帝企鹅们再一次从海面之下跃入冰层之上时,它们也就做好了重新寻找恋人的准备。 这个秘密的发现者将这一段时间称为「沉潜期」,一色彩羽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个词语听起来是深蓝色的,带着一种因为爱情而遁入海洋深处的忧郁感。 和自然中的帝企鹅一样,藤原止也拥有相同的「沉潜期」,在和恋人正式告别之后,他会收敛情绪,单独行动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会避免和任何女孩发生交集。 真不愧是前女友啊! 坐享其成的一色彩羽在心中感慨。 这细心钻研、全力剖析对自己已经毫无用处的资料的劲头,如果没有怨妇一般的意志力支撑,是绝对保持不了的吧? “话说回来,一色,你今天为什么一直跟着我?”藤原止冷不丁的忽然问。 “诶?有吗?”一色彩羽一惊,她连忙眨了眨眼睛以掩盖内心的慌乱。“不是和以前一样吗?前辈和我不是经常在午休的时候同步行动吗?” 此乃谎言…… 关于「沉潜期」这个秘密,一色彩羽还从帝企鹅酒吧处得到了两个数据。 真正的帝企鹅的沉潜期是三个月,这个时间稳定得就像刻在DNA里面一样,而人形帝企鹅藤原止的沉潜期则并不稳定,从最短的三十分钟一直到最长的三天不等。 而另一份数据表明,藤原止有超过70%的一见钟情,都发生在「沉潜期」结束后的两个小时以内。 在了解到这一讯息后,一色彩羽就迅速制定出了计划—— 紧紧跟住进入「沉潜期」的人渣前辈,等待他从那个奇怪的心理状态脱离的瞬间,向他展示自己最可爱的一面。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正是如此! 僚机小姐在心中「嘿」的握了一下拳。 不过想到这里,从未如此接近成功的一色彩羽心中又莫名的有些不自然,因为她回忆起了刚才看到的上和泉樱夜学姐。 自己不会也变成上和泉前辈那样吧?十二小时内被拿下,交往了不到两天就被人渣前辈攻破防线,然后三天之内被一脚踢开什么的…… 就在这时,两人身边忽然传来了轻轻的碰撞声,一个餐盘忽然被放在了两人身边的饭桌上,接着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在藤原止和一色彩羽耳边响起。 “那个……” 是女孩子的声音。 ——又有前女友找上门来啦? ——不对!如果是前女友靠近的话,人渣前辈不可能没有反应,这可真是奇怪了,难不成总武高现在还有主动往大名鼎鼎的帝企鹅身边凑的女孩子? 一色彩羽惊诧的抬起头,站在她面前一个别着星星发卡的红发女孩,一色彩羽扫了她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女孩肩上,她穿着和其他其他总武高学生完全不一样的深黑色校服,肩膀上绣着的校徽和总武高完全不同。 ——难怪会不知死活的凑上来,原来是不认识人渣前辈的转校生。 注意到一色彩羽意味深长的目光,正准备偷偷将自己餐盘放下的少女表情一僵。 “那个……请问我能坐在这里吗?”她向一色彩羽双手合十请求说:“我在食堂里找了一圈,但都已经没有空位了。” “这个……其实我们这边的座位都已经……”一色彩羽条件反射就想赶人,她现在正忙着蹲守随时有可能上岸的帝企鹅,必须排除一切意外情况。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抬起脑袋,他静静的凝视了红发女孩三秒,最后点了点头。 “请坐……” “谢谢。”女孩如释重负,她放下餐盘,对藤原止和一色彩羽点了点头。 “看你的校服和校徽似乎并不是我们学校的。”藤原止主动搭话说:“请问是转学生吗?” 女孩望了一眼藤原止的冰山脸,似乎是略微放下了戒心。“是的,我是今天刚刚转入的转校生。”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转入总武高?”藤原止的话似乎奇怪的多了起来。 “因为这间学校的升学率很高啊。”女孩理所当然的回答说:“听说去年这所学校有四个学生考上了东大,而且全是女生,爸爸觉得这间学校可能对女孩子的成绩有所帮助。” 一色彩羽眼神不自觉的朝藤原止所在的方向飘了过去,作为总武高的学生,她是了解学校的师资力量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四个考上了东京大学的女生应该都是…… “很喜欢学习吗?” “不,并不喜欢,但只要是学生的话,应该都不喜欢自己的成绩太低吧?” “藤原止。” “中野五月。” 两人同时起身,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在一色彩羽面前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发卡很漂亮。”藤原止忽然说。 一色彩羽表情一顿,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 “诶?”红发女孩微微一愣,她似乎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直截了当的夸奖,一时间僵在了原地,脸蛋微红,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谢、谢谢。”好半晌后,她才松开和藤原止握在一起的手,捏着红发小声的道谢。 一色彩羽握着饭勺的手指骤然捏紧,女孩慢慢的扭头看向藤原止,表情木然。 藤原止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在那一瞬间,一色彩羽仿佛看见了一头巨大的帝企鹅破开水面,以优雅的后仰姿态飞腾于冰海之上,黑白色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总武高帝企鹅:藤原止本次沉潜期结束。 共用时:三分二十七秒。 第五十三章 藤原止开辟崭新道路 “唉——” 一色彩羽撑住脸颊,她遥遥望着阳光明媚的校园中庭,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她自午休之后的第十七次叹气了。 为什么这样呢? 明明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有好心人提供的情报支援、有能够随意接近前辈的特别身份、自己还带上了名为「可爱」和「喜欢」的重型枪械,就等在帝企鹅出水上岸的那一瞬间将之击毙,然后就能拖回家好好收藏起来。 可是……为什么最终会失败呢? 一色彩羽百思不得其解。 “嘿!彩羽!要一起去看叶山学长踢球吗?听说今天有一所私立贵族学院的足球社要来和我们学校进行交流哦!” 这时,教室外传来了呼喊,一色彩羽转过头去,看见三个女孩从教室后门探出脑袋,嬉笑着朝她招手。 一色彩羽忽然愣住了。 因为在听到呼声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心声,那从自己心头掠过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叶山……学长?那是谁来着? 明明才过去半个月,「叶山学长」这个她原以为会记在心底一辈子的称呼就已经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名字,还有一张不讨人喜欢的面瘫脸。 都是那个大人渣的错!! 一色彩羽在心底龇牙,脸上却撑起了可爱的笑容,她朝女孩们招手,元气满满的回复说:“麻纪你们去吧,我之后还有社团活动要参加。” “诶?我记得彩羽你参加的不就是足球部吗?跟我们一起过去不是刚好吗?” 一色彩羽摇了摇头。“我已经退出足球部了。” “诶?”女孩们纷纷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在总武高的小女生中,一提起帅帅的学长,必然不会略过作为「总武高双壁」的藤原止和叶山隼人。 而如果说藤原止是没有人愿意靠近、但当他扑来时也没有人能反抗的魔王; 那么叶山隼人就是人人喜爱的王子殿下,每个女孩都以能够亲近他为荣,在这些女孩子看来,进入以叶山学长为中心的足球社后再选择退出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因为作为昆虫社社长的藤原前辈拼命邀请我加入他的社团呢。” 这时,女孩心中的小恶魔终于忍不住跳动了起来,一色彩羽叹了口气,半转过身,装模作样的摊开手。“没办法,我这边也是很苦恼来着。”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的视线忽然不自觉的上抬,落在了女孩们的身后。 有人正穿过一年级的走廊,那人穿着总武高的校服,腰背笔直一条直线,当他经过窗边,阳光便照亮了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 “是前辈!?” 一色彩羽精神大振,她用力一撑桌子,跳起来冲向后门,一溜烟的从女孩们之间挤了过去。 女孩们站在原地,望着一色彩羽那忽然变得矫健如驯鹿的背影,困惑的对视了一眼。 “前辈!等等我!”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呼唤声,藤原止停步驻足,回头推了推眼镜。 “一色?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因为前辈在这里啊。”一色彩羽毫不犹豫的抄袭了藤原止和雪之下雪乃的日常对话。 “现在是社团活动时间。”藤原止对一色彩羽施以凝视。“身为刚加入昆虫社的新人,才入社不到一周就想要逃避部活?” 一色彩羽浑不在意的凑了过去,她已经习惯了人渣前辈对自己时不时的眼神恐吓。“可是身为社长的前辈不也没去社团那边吗?” “我之后会过去的。” “那我到时候就跟前辈一起过去好了。”一色彩羽如往常一样在藤原止侧后方站定,女孩抬起眼眸,好奇的问:“前辈要去做什么?” 藤原止扫了她一眼,他重新迈开步伐,并把声音刻意放得冷淡了些。 “去攻略女孩子,就是你中午见到的那个中野五月。” “哦……”一色彩羽沉默了下来,她挠了挠头,最后露出了一个有点笨拙的笑,随后背着双手跟上了藤原止。 “你又在笑什么?” 女孩眨了眨眼睛。“因为……前辈没有骗我呀。” …… “前辈,你确定那个中野五月会出现在这里吗?” 一色彩羽环顾四周,他们现在正在校舍的四楼,这里是二年级学生的领地,走廊尽头就是职员室。 “不确定。”斜斜依靠在窗边的藤原止说:“而且我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蹲守中野五月。” “前辈骗我!不是说了要去攻略女孩子吗?” “我没骗人,攻略女孩子不一定非要凑到她身边。”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攻略女孩的最关键也最难的一步就是和她们建立起最初的信任,因为女孩子往往会对陌生人抱有警惕之心。” “所以前辈准备怎么做?”一色彩羽好奇的问:“需要我帮忙吗?” “请你帮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进度会很缓慢。”藤原止说:“我这次来是为了找一位中间人。” “中间人?”一色彩羽困惑的重复了一遍。 就在这时,职员室的大门忽然被拉开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是,那孩子们就拜托给您了。” 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倒退着从职员室中走了出来,他向职员室里面微微鞠躬,然后轻轻的合上了门。 “前辈说的中间人就是他吗?”一色彩羽低声问。 藤原止微微点头。“他的名字是中野丸尾,是一家私立医院的院长。” “中野……”一色彩羽露出了惊诧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她从这个姓氏中读出了很多信息。 这时候中野丸尾站直了腰,转过身来,是个气质偏阴沉的中年老帅哥,梳中分露出额头,穿黑色西装,细长的双眼令人觉得刻薄不好亲近。 看起来是个可怕的人啊。 一色彩羽从男人脸上收回目光,忍不住朝人渣前辈的身边凑了凑。 藤原止双手插兜,斜靠在窗台上,中野丸尾笔直的走向楼梯,走廊上一片寂静,只有脚步声回荡,而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藤原止忽然站直了身体,出声打破了沉默。 “中野丸尾先生。” 第五十四章 藤原止擅长解决上层建筑 3K 中年阴沉男的脚步一顿,他侧过脸,目光扫向出声的藤原止。 “我们之前有见过吗?” 他的声音和藤原止很像,两个男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淡,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并没有,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哦,那有事吗?孩子。” 中野丸尾并未停下脚步,刚刚那一眼让他认出了藤原止身上的衣服,那是总武高的校服。 这说明这个突然和他搭话的男孩还是一个学生,而中野丸尾并不觉得一个学生能说出什么让他驻足的事情,所以他将藤原止称呼为「孩子」,以此来表达自己的轻视。 “今天午休的时候,我在学校的食堂遇到了一个女孩,她的名字是中野五月,红色头发,海星形状的发夹。” 脚步声突兀的消失,中野丸尾陡然站住了,他转过身来,低头看了一眼那只玫瑰金的腕表。 “你成功了,孩子。想说什么现在就说吧,你有五分钟的时间。” “昨天早晨十点,有人在千叶的招聘网站上发布了一则招聘信息,内容是寻找家教,时薪则是令人惊讶的五倍市价,而发布人的名字……” 藤原止顿了顿。“叫做中野丸尾。” 中年人眉头微动,但没有说话。 “值得注意的是,这份招聘信息在挂出三分钟后就被主动撤回了。”藤原止说:“而在今天中午,我遇到了一位姓中野的女孩子,她当时还没来得及更换总武高的校服,我认出来她身上的校服来自于千叶本地的一所贵族女校,然后通过和她的交谈,她是刚刚转学来的总武高,目的则是提高自己的学习成绩。” “原来如此,情报收集和因果推论都做得很完美。”中野丸尾静静的听完,然后出声问:“你想要得到什么?” 藤原止开门见山。“我觉得我可以胜任那份工作。” 闻言,中野丸尾陷入了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 “藤原止,总武高二年级学生。”藤原止说:“你刚刚才从二年级的职员室中走出来,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是,我确实听到了这个名字,在职员室里有不下三位教师提起过你,你是二年级的年级第一,这所高中里全科目满分的神童和天才。” 中野丸尾说:“原来如此,藤原同学,这就是你特意在职员室外等待我的原因?” 此时中野丸尾表情松动了些,他不再称呼藤原止为孩子,看来是天才的名声和滴水不漏的谋划令他稍微改变了想法。 “很可惜,藤原同学,你来晚了。”中野丸尾摇了摇头,声音中带了点惋惜。 “在你找到我之前我就已经收到了另一份求职履历,他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也是自己所在学校所在年级的第一名,几乎所有科目都是满分,这也是我让人在网站上撤销那份招聘信息的原因。” “成绩好可不代表着会教学生。”藤原止淡淡的说。 中野丸尾皱起了眉,他不喜欢藤原止那幅云淡风轻的口吻,那副胸有成竹、仿佛对任何事都不在意的语气对于听者来说实在太过傲慢——尽管他自己对别人也是这副口气。 “你准备怎么证明你比那个人更优秀?”中野丸尾问。 “自然是用事实说话。”藤原止从口袋中取出了一碟被折叠起来的成绩单。 第一张是一名金发红瞳的女孩,她正面盯着镜头,表情开朗而富有自信。 “濑川绘未,她的数学和国语在当时都是弱项,我在去年接受了她的辅导请求,现在她是东京大学一年级学生,成绩优异。” 第二张是一名黑长直,女孩缩着肩膀,面色娇弱。 “箱崎智纱,她是我在濑川绘未之后接手的学生,而且情况比濑川更加麻烦,除了国语以外基本没有强势科目。但现在,她已经顺利入学京都大学教育学部。” 第三页就是最后,栗发的女孩子正在上面安静的微笑。 “三岛诗织,总武高三年级学生,在四十天前,她的偏差值是43。而如今,她是偏差值接近70的优等生。” 一色彩羽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总武高的那些在成绩上出现令人不敢置信的跃升的女孩无一不和人渣前辈有关系,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人渣前辈居然敢将前女友名单说给攻略目标的父亲听,这要是一不小心让眼前这个中分阴沉脸知道了那些女孩和人渣前辈的真实关系,那…… 就在这时,藤原止扭头看了一眼在心中嘀嘀咕咕个不停的一色彩羽,忽然伸手把她提到面前。 “还有最后一位,总武高一年级生,一色彩羽,半个月前,她的成绩在一年级中算是中等偏下,而如今……” “偏下是多余的!混蛋前辈!”一色彩羽一愣,随即有些不忿。 “所以现在这孩子也是年级第一?”中野丸尾忍不住问。 话音刚落,中野丸尾就感受到了某种锐利至极的注视,他低下头,发现那个叫做「一色彩羽」的女孩正满脸仇视的盯着自己。 “不,她在最后一科的时候因为无故缺考而得了零分。”藤原止朝一色彩羽投出了冷淡的视线。“所以只是区区年级第七十六罢了。” “一科缺考居然还能……”中野丸尾再一次陷入了沉默,那双细长的眼睛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动摇之色,他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藤原止一直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了,如果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在这份成绩面前,别说是什么满分学生了,就算是教师,也是大概率被碾压的份,根本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一份金光闪闪的履历。 中野丸尾从怀中取出手机,认真的看了藤原止一眼。“藤原同学,能等我十分钟吗?” “请便。”藤原止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对藤原止和一色彩羽点了点头,转身走入墙角,一色彩羽听着从那边传来的低低交谈声,忍不住拉了拉人渣前辈的衣角,眼神复杂的问: “前辈,你就不害怕吗?” “怕什么?”藤原止反问。 “前辈就不怕那些学姐们出卖你吗?”一色彩羽这时候又想起了人渣前辈那群窝在帝企鹅酒吧里的前女友,她心说那个阴沉脸中分头要是打电话给那群人,定然会收到一大堆婊里婊气的回复,然后被气得爆血管,到时候别说是给人渣前辈提供工作、当攻略女孩子的中间人了,两人说不定能当场在学校里打起来。 藤原止摇了摇头。“她们不会的。” “什么叫她们……”一色彩羽困惑的反问才到一半就猛地闭上了嘴,她忽然想起来了,去年总武高考上东京大学的学姐总共有四位,而人渣前辈在这里却只说了其中一位的名字…… 片刻后,中野丸尾大步走了回来。 “藤原先生,我已经托人询问过了。”中年人这一次用的称呼是更加平等的「先生」。 “关于你所说的事情,濑川同学和箱崎同学都做出了证明,你的辅导是她们成绩提升的关键。” 藤原止没有插话,他听出来中野丸尾还有下文。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们似乎隐瞒了一些事情。”中野丸尾抬起头来,认真审视藤原止的脸。 “所以,藤原先生,能告诉我你选择这份工作的原因吗?当然,如果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的话,不说也没问题。”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因为您给的薪酬够高罢了。”藤原止说:“我现在的身份还是学生,而总武高对学生的打工时长有严格的限制。所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自然是希望寻求时薪更高的工作。” 中野丸尾了然般的点了点头,最后向藤原止伸出了右手。 “两个条件,首先,既然您需要钱,那么您的薪酬会提高到市价的十倍。教学费用分时段进行结算,以这所学校的大型考试为节点。”中野丸尾盯着藤原止的眼睛。 “但相应的……如果您的辅导对象出现了不及格或者成绩退步的情况,那么藤原先生你会被无理由辞退,而且当期的辅导费用也不会结算给你,能够接受吗?” “没有问题。”藤原止从容的点了点头,伸手和中年人握在一起。“十倍的酬劳值得十倍的严苛。” “第二,是关于你辅导的目标……” “是中野五月。”藤原止抢答:“我已经见过她了,请放心,她并不反感我。” 中野丸尾摇了摇头。 “不,不是五月。” 这句话说完后,中野丸尾又沉默了几秒,他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又纠正道:“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不止是五月。” “中野先生,你在说什么?” 藤原止慢慢的皱起了眉,他忽然想起了中野丸尾从职员室中出来的那句「孩子们」,藤原止心中不禁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完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事情似乎正在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 而就在这时,女孩子的惊呼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父亲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藤原止循着声音转过身,但入目所见的画面却让情场上战无不胜的帝企鹅陷入了沉默。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 短发的中野五月、长发的中野五月,戴耳机的中野五月,系缎带的中野五月。 还有……他今天中午见到的、红头发星星发卡、手里拿着一个包子的中野五月。 看着眼前五个一模一样的中野五月,藤原止缓缓推了推眼镜。 第五十五章 中野二乃制作曲奇 2k5 “为什么一色你要跟我来到这里?” “诶?这不是前辈自己要求的吗?” “我不记得我有提过这种要求。” “前辈忘了我们的约定吗?前辈帮我搞定叶山学长,我则协助前辈……嗯哼!” “那个约定我们已经完成了。” “啰嗦啰嗦啰嗦!才没有完成!我现在可仍然是单身状态!前辈你欠我一个男朋友!” 就在这时,有人尴尬万分的插进了藤原止和一色彩羽的对话。 “那个……坐在那里的眼镜先生,能麻烦先介绍一下自己吗?” 闻言,藤原止终止了和一色彩羽的闲谈,扭头看向正面。 他正在一座豪华公寓之中,身边跟着一色彩羽,而在他的对面,五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互相依靠着坐在长发上,朝这边投来了各式各样的视线。 这是一组只能用「珍稀」来形容的五胞胎。 “我是藤原止,总武高二年级,受你们的父亲中野丸尾所托,以家庭教师的身份为你们提供课后辅导。”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声音低沉,语调严肃。 “学姐们好,我是助教一色彩羽!”坐在藤原止身边的僚机元气满满的举起右手。 这时一色彩羽朝藤原止的方向瞄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变得更加愉快,整个人看起来可爱度涨了一大截。 随着对人渣前辈的熟悉,她渐渐也能通过察言观色来分辨出那张面瘫脸下的各种情绪,比如说现在,此时的帝企鹅就正处在极度的不爽和恼火之中,因为他甚至都没有说「你好」。 至于令人渣前辈感到不爽的原因…… 一色彩羽的目光不动神色的扫过对面的五姐妹。 五张一模一样的脸,五副一模一样的好身材,姿容秀丽,如同倒影一般的五个人同时出现的画面对于男孩子来说无疑是摧枯拉朽的超级武器。 如果这时候坐在这里的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子,估计手足无措的在想都是自己该选哪个才好; 如果是浪荡一点的,则会在心底盘算要怎么做才能把五个女孩一起弄到床上; 而如果是亚撒西的正派男主角,那就厉害了,这时候应该已经满口漂亮话的在五姐妹之间搞起了幸运色狼的勾当。 但藤原止既不普通也不浪荡,更和亚撒西的正派男主角毫无关系。 他是奉行单女主政策的恋爱家,是一旦爱上一个女孩就不会再喜欢别人的帝企鹅,对于和不喜欢的人发生意料之外的亲密接触更是深恶痛绝。 藤原止喜欢的人是中野五月,另外四个女孩对他来说只是麻烦,因为她们本来不在藤原止的攻略计划之中,是意料之外的搅局者。 而更麻烦的则是她们的身份,这四个女孩儿居然是中野五月的同胞姐妹,还是一起接受课后辅导的同学,这让一向在情场上谋断千里的藤原止在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将她们排除出去。 “那个……能麻烦学姐们自我介绍一下吗?”人渣前辈不愿意多说话,一色彩羽不得不出声将话题继续下去。 “我的名字是中野一花。”短发的中野五月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上下打量藤原止,露出了颇有姐姐范的坏笑。“藤原同学很帅气哦。” “我是中野二乃。”留着姬式发的中野五月也正盯着藤原止—— 准确的说是正盯着那张俊逸的脸,她满意的点头评价说:“看起来是个禁欲系的大帅哥呢,只是可惜……” “中野三玖。”这是戴耳机的中野五月。 “我是四叶哟!”系着缎带的中野五月和一色彩羽一样高高举起了右手。 五个人里面唯独真正的中野五月没有说话,她的表情略显僵硬和尴尬,当时和藤原止在食堂中的对话让她误以为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个成绩不好的差生,甚至两人还极具认同感的握了握手,可结果差生却摇身一变成为了自己的家庭教师,这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一色彩羽在心中点头,她松了口气,看来人渣前辈的脸正在发挥作用,麻烦们并没有反感藤原止,帅哥不是坏人这条规矩已经悄然生效。 “既然自我介绍已经做完了,那就请五位把课本拿出来吧。”藤原止漠然道:“从中野一花开始,依次报告自己的学习进度。” 房间中陡然一静,五姐妹面面相觑,但谁都没有动弹。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五胞胎的脸。“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是有的。”长长的沉默之后,中野一花作为发言人站了出来。 “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是……能麻烦藤原同学放弃家庭教师这个兼职吗?” 一色彩羽一愣,怎么回事?要辞退前辈?麻烦们不是不反感人渣前辈吗? “请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是对藤原同学你有意见。”中野一花挠了挠脸颊,眼神有些羞赧。“只是不希望藤原同学你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而已。” “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我们五个并不需要什么家庭教师。”中野二乃依然在注视着藤原止的脸。 “我们其实是好心哦,你和父亲的对话我们也是听见了一些的,比如说我们中有人没及格你就要被无条件辞退什么的。要是努力了大半个月却什么报酬都拿不到,就算你是优等生也会忍不住抓狂吧?” 这时厨房中传来「叮」的一声,中野二乃猛地扭过头,她冲姐妹们招了招手,然后起身。“抱歉,我暂时先离开一下。” 藤原止平静的目送中野二乃离开,然后他将目光转向了另外三个女孩。 “请问,浪费时间和拿不到报酬是什么意思?” “因为家庭教师对于我们五个人来说根本没有意义,父亲之前也请了不少家教,但都没有什么效果。”中野五月叹了口气。 “大家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触碰到及格线。”中野三玖面无表情的说出结果。 “嘿嘿,没办法,毕竟大家都是笨蛋嘛。”中野四叶的笑容完美契合「笨蛋」的欢乐主题。 一色彩羽终于听懂了,看来麻烦们不仅不反感人渣前辈,甚至还在很努力的为人渣前辈考虑,她们显然对自己的笨蛋成色异常的有信心,不希望大帅哥藤原止为自己浪费时间。 ——所以,这个可以算是拒绝吗? 一色彩羽偷偷看向藤原止,眼神微微发亮。 “那个……” 就在这时,有招呼声在身后响起,一色彩羽微微侧过身,发现刚刚离开的中野二乃已经回转,她正站在藤原止和一色彩羽身后,双手戴着厚厚的隔热手套,端着一个铁质烤盘。 “二乃学姐?” “是我。”女孩侧过头,温柔一笑。“是藤原君和一色学妹,我没记错姓氏吧?” “是的。”一色彩羽点了点头。“请问二乃学姐有事情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发现曲奇饼烤多了,所以想问你们要不要来上一点。”中野二乃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烤盘放得低了一些。 看着面前散发着迷人香味的曲奇饼干,一色彩羽不禁有些感动。 ——中野家的女孩子,虽然都是笨蛋,但各个也都是大好人啊。 “那个……”坐在沙发最末尾的中野五月望着一色彩羽伸向曲奇的手,微微张开了嘴,她似乎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但刚出声就被二乃用眼神制止。 “谢谢中野学姐,那我就不客气了!”一色彩羽道了声谢,从沙发上站起,把手伸向中野二乃捧着的餐盘。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色,坐下。” 将一色彩羽强行按回沙发的藤原止扭头看向中野二乃,他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白光。 “抱歉,我没有让我的后辈吃垃圾的习惯。” 第五十六章 藤原止是暴君 3K 房间里的气氛渐渐沉凝了下来。 一色彩羽面容呆滞,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藤原止会在这时候突然说出这种不给对方留丝毫脸面的话来。 除开似乎猜到了什么的中野五月,中野家其他三个女孩儿也是表情各异,但都没什么好脸色,藤原止刚才的那句话将自己靠一张好脸得来的好感度消耗得干干净净。 此时没有人说话,公寓内一片寂静,现在所有的目光都在朝藤原止和中野二乃身上汇聚。 中野二乃已经低下了头,端着铁盘的双手剧烈的颤抖着,那控制不住怒气的模样让一色彩羽怀疑她会不会在下一秒就把饼干和盘子整个扣到人渣前辈的脑袋上。 “那个、藤原同学,请问你刚刚说了什么?抱歉,我刚才走神了,没有听清……”中野五月忍不住出来打圆场。“你刚刚好像是说……自己不太喜欢吃曲奇?” “不,我没说过那样的话,中野同学,如果你没听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藤原止淡淡的说:“你姐姐端出来的这份曲奇,是垃圾。” 中野五月闭上了嘴,藤原止这实诚到不知进退的模样令她为之窒息。 而就在这时,中野二乃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她重新抬起头来,强行撑起笑脸。 一色彩羽心说中野二乃学姐你终于是压制住了一盘子扣翻人渣前辈的欲望了吗? “藤原同学,能告诉我你做出这个结论的理由吗?” 藤原止扭头看向她,面无表情的问:“中野二乃,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出来吗?” 中野二乃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直视藤原止的眼睛,藤原止的眼神太过深邃也太过平静,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自己是在凝望深渊的错觉。 “当然。”但她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料理是我的梦想。” 闻言,藤原止沉默良久,最后站起身来。 “算了,还是用作品来说话吧。” …… 三十分钟后。 “请用……” 藤原止将一碟曲奇推到了中野二乃的面前。 中野二乃没有说话,如果说她的饼干是街头画师的作品,那藤原止端出来的这份曲奇就是巨匠的心血之作,刚出炉的饼干散发着着温暖的热气,弥散在空气中的甜香让人禁不住心生感动。 “不试吃一下吗?”藤原止出声打断了中野二乃对大师级曲奇的欣赏。 “为什么你这样的人能做出这么棒的饼干?”中野二乃低声抱怨了一句,伸手拿起一枚饼干放进嘴里。 然后她便愣住了。 两秒后,中野二乃的咀嚼陡然加快,她默不作声的将嘴里那块曲奇嚼碎吞下,然后朝饼干盒子伸出了手。 接下来便是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 “好吃吗?”藤原止淡淡的问。 “是、是很好吃没错!”中野二乃咽下第五块曲奇,指间捏着第六块和第七块,但女孩脸上依旧不服气。 “但也没有到将我的作品贬斥为垃圾的地步吧!?如果说你的饼干是一百分,我的至少也是八……七……至少也是六十五!六十五分可是远超及格线的、了不得的高分!” 藤原止朝她望了一眼,弯腰从沙发上捡起一个大抱枕递给中野二乃。 中野二乃不解,她放下饼干,接过抱枕,万分奇怪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藤原止等她将抱枕拿稳了才出声问:“中野二乃,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的曲奇是垃圾吗?” 中野二乃摇了摇头。 “因为我根本没有用对料理的评分标准来评价你的曲奇。”藤原止淡淡的说:“既然你梦想是成为一名厨师,那么你应该明白,只有以让人感到幸福为目的而制作出来的东西,才有资格被称作料理。” 中野二乃动作一顿,脸色微变。“藤原止,你在说什么?” “将安眠药片磨成粉直接洒在饼干上伪装糖霜,如果我是你在药理学上的导师,这样的手法我最多只能给20分,其中还得包含5分的师徒友情分。”藤原止将中野二乃制作的曲奇饼拿到面前,语气平和。 “在任何百分制的考核中,20分都是毋庸置疑的不及格,不及格的作品,自然都是垃圾。” 藤原止说话时并未收敛音量,在场所有的女孩齐齐将惊愕的目光投向了中野二乃,其中以一色彩羽的眼神尤为复杂。 中野二乃没有出声辩解,她呆呆的望着藤原止,那剧烈动摇的眼神几乎说明了一切。 中野五月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从一开始就猜到了,中野二乃素来是反家庭教师的急先锋,怎么可能会主动给来担任家教的藤原止提供食物,她刚才面对藤原止评价时的颤抖也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心虚。 “另外,这算是额外授业了。”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中野二乃,我在这里给你提供一条思路,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使用炼乳,因为炼乳的甜味和色泽可以完美的盖住安眠药药粉。” 中野二乃陡然愣住了,她慢慢的低下头,看向面前装曲奇饼的小碟,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藤原止所烤制的曲奇所蕴含的那股甜味是什么。 女孩脸色大变,在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了藤原止递给自己抱枕的目的所在,中野二乃猛地起身,凶狠万分的瞪向藤原止,那迅疾的动作甚至会让人以为她会在下一秒飞扑出去。 而一切都已经迟了。 这时候中野二乃眼中的藤原止已经变成了三个,三个藤原止同时推了推眼镜,轻声说: “祝你有个好梦。” 看着无声无息扑倒在藤原止脚下的中野二乃,不远处的四名幸存者身体同时一僵。 然后她们便感受到了注视——从正对面递过来的、带着可怕压迫感的注视。 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回应这注视,这间豪华公寓在三十分钟前还是五姐妹的领域。但现在,一位冷酷残暴的领主开始接管这片土地。 “中野四叶。” “我在!”被叫到名字的活泼姑娘浑身一颤,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如同士兵一般在藤原止面前立正站好。“藤原同学!请问有事吗!?” “叫我先生。” “是!藤原先生!” “很好。”藤原止微微点头。“去拿张毯子过来给你的姐姐盖上,她吃了五块饼干,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会睡到今晚十一点。” “诶!?” 用力点头的中野四叶忽然一愣。 “原来藤原先生叫住我是为了这个吗?对不起,我还以为……”中野四叶看着藤原止的冷脸,忍不住露出了大为感动的表情。 即使遭到二乃那样针对也没有生气,反而担心她因为躺在地上睡觉而着凉。 藤原同学,是个以德报怨的大好人呀! “别急,我没有说完。”藤原止又递了几份试卷过来。“十一点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所以她醒来之后让她把这些学力检测试卷做完。” 中野四叶噎了一下,但她拍了拍胸口,马上就调整了过来。 虽然看上去有些冷酷,但仔细思考一下就会发现,这实际上是为了完成家教工作和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掉队。 藤原同学,是个负责任且心地温柔的男人呀! “这个——”中野四叶看了藤原止一眼,小心翼翼的说:“藤原先生,事先说好,我会把你说的话转告给二乃,但我不一定能保证二乃她会听你的话哦。” “不,她会乖乖听话的。” 藤原止从身后摸出了一个塑料袋,将二乃盒子里的饼干全部倒了进去。 “转告她,如果明天我没有看见她写好的试卷,那么我会将这份曲奇饼干分成两份,一份转交给中野丸尾先生,另一份发给千叶当地的报社。” 藤原止淡淡的说:“我想身为医生的中野丸尾先生一定会为自己女儿在药理和料理上的双重进步而感到欣慰,而千叶本地的媒体也一定会对医院院长家的孩子有能够私自动用处方药的权力而感到好奇。” 这下子连中野四叶都洗不动了。 藤原同学,似乎……好像……大概……应该是个残忍无情的暴君呢…… 藤原止的行动令中野宅静若死地,女孩们脸色发青,中野二乃的冒进给整个中野家都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把柄。 “藤原同学,我替二乃向你道歉。”还是中野一花,五胞胎中最有姐姐味道的女孩率先站了出来,她诚意满满的向藤原止九十度鞠躬。“发生了这种事情,实在是万分抱歉,能不能……” “用不着道歉,一花小姐。”藤原止举起了那袋饼干。“我知道你实际上想说什么,请放心,我暂时不会出卖你们,但如果你们想要拿回这袋饼干,就请好好接受我的辅导,然后在二十天后的期中考试拿出全员及格的成绩来和我换取它。” “这……”中野一花张了张嘴,最后无奈点头。“是,我知道了。” “现在请拿出课本,继续我们的学习进度汇报。”藤原止将塑料袋交给一色彩羽,起身去了厨房。 “我给你们五分钟的准备时间,请动作快一点,我们今天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 女孩们翻出课本,但没有一个人埋头看书,她们都望着捧着塑料袋的一色彩羽,眼中蠢蠢欲动。 而就在这时,一个白瓷碟忽然被放到了中野五月面前。 女孩低头看去,那是一个大大软软的肉包,蓬松的表面热气升腾。 “这个是……” 中野五月惊愕的抬起了头,而藤原止正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脸上面无表情。 “这是谢礼。” 第五十七章 不安分的僚机 3K “藤原同学!这是二乃的试卷!” 中野五月弯下腰,将一叠试卷高高举过头顶,口中大声说。 “麻烦你了,中野同学,请直起腰来吧。”藤原止从中野五月的手中接过试卷,他扫了两眼,便将之交到身边踮起脚尖张望的一色彩羽手中,然后平静的出声问:“为什么不是她亲自送过来?” “这个……”中野五月讪笑了两声。“其他人都在忙转学手续,只有我比大家要提早一天办理转学手续,所以……” “实际上是害怕见到我吧?”藤原止淡淡的问。 中野五月不敢吱声,因为藤原止说的就是真相,其实别说是二乃或者一花,就是她心中也有点畏惧这个面无表情的同级生,昨晚藤原止顶着一张冷脸威胁整个中野家的操作让他在中野五姐妹中顺利的摘得了「眼镜大魔王」的称号。 说真的,如果不是昨天藤原止向她递出了那个象征善意的肉包,恐怕她也不敢出现在眼镜大魔王的面前。 不过,说到那个肉包……对了!包子! 中野五月忽然一愣,她猛地抬起头。 “藤原同学!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去图书馆批改中野二乃的试卷,现在是午休,其他的地方都太吵了。”藤原止朝中野五月挥了挥手,带着一色彩羽转身离开。“很感谢你的帮忙,中野同学,我们放学之后见。” “那个……藤原同学!请等一下!” 闻言,藤原止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扫了扫中野五月那张写满了焦急和不知所措的脸,以目光发出询问。 “是这样的,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藤原同学,是、是关于昨天晚上的那个……那个……肉包的。” 中野五月双手死死的抓住裙边,脸颊通红,女孩沉默良久,但最后吃货的勇气还是战胜了羞涩。 “我很喜欢包子,但我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肉包,所以能不能请藤原同学告诉我哪里能买到那种包子?” “很抱歉,中野同学。”藤原止摇了摇头。“那个包子不是买来的,是我亲手做的。” “藤原同学自己做的?”中野五月愣住了。 “是,我对中华面点略有心得。” “那……我可以跟您学习那种包子的秘方吗?”中野五月脱口而出。 “秘方?”藤原止皱起了眉。 看到藤原止皱眉,中野五月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她猛地埋下头,大声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失礼!但请相信我,我只是想再尝一次那个包子的味道!而且我可以发誓,我是绝对不会把藤原同学的秘方告诉任何人的,包括一花她们!” “不,中野同学,你误会了,我是想说,我没有使用什么秘方,就连制作包子的菜谱也是从维基百科上下载的,之所以会好吃也只是因为熟能生巧而已。” 藤原止平静的说:“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现场再做一次给你看。” 闻言,一色彩羽诡异的斜了人渣前辈一眼,心说好一个「再做一次」,真不愧是身经百战的人渣前辈。 “熟能生巧……原来只是这样吗?”中野五月抬起头来,抿了抿嘴唇,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眼神,而面对藤原止的邀约,她却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证明就没必要了,我相信藤原同学没有骗人。” 而就在这时,一个便当盒忽然出现在了中野五月的面前。 然后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便当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四个肉包,洁白的表皮松软如棉,正腾腾的冒着热气。 “这个是……”中野五月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 “这是报酬。”藤原止平静的说出了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台词。 “我猜你的姐姐们肯定会找各种借口来逃避今晚的补习,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中野五月,你能让我在进入中野宅的时候看见她们四个乖乖的在客厅等我吗?” “没问题!我一定会好好监督她们的!”中野五月精神一振,她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连忙伸手去接藤原止手中的便当盒。 “但是……前辈,这个可是我们的午餐哦。”一色彩羽忽然说。 中野五月的手猛地向后一缩,她惊愕的望向藤原止,露出了犹豫和感动混杂的表情。 “不用担心,我和管理家政教室的老师很熟,甚至在家政教室那里存有自用食材。”藤原止默默的扫了一眼一色彩羽,平静的说:“借用一下那里的灶台和厨具,再做……两份便当是很轻松的事情。” …… 藤原止领着一色彩羽踏入总武高图书馆。 一色彩羽跟在藤原止身后,轻声哼着歌。显然,能以僚机手段从大人渣大吝啬鬼藤原止手中诈到一份便当令她的心情无比愉快。 僚机小姐环视四周,这时候的图书馆里一片寂静,阳光中微尘浮动。 “话说回来,一色,你说要陪我跑去中野家帮忙补习,很晚才能回家,你的父母不担心吗?” “不担心啊。” “为什么?”藤原止拉开椅子坐下,朝一色彩羽伸出手。 “因为我把成绩单拿给他们看了呀。”一色彩羽在藤原止身边落座,从包中取出中野二乃的试卷递过去,她的另一只手则顺势撑起,女孩托着腮,侧着头看藤原止。 藤原止低头批改试卷,同时平静的问:“你有一门考试挂了零分,你的父母没有生气吗?” “怎么可能生气?他们都快被其他科目的满分成绩给吓傻了,还以为我作弊了,害得我解释了好久。”一色彩羽撇嘴。 “妈妈很开心,倒是爸爸一直在抱怨说现在的老师不负责任、不给我补考机会什么的。” “其实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老师不愿意给你补考机会,一色,你当时是不是对监考老师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比如说「没人要」、「矮子」、「秃头」什么的?” 一色彩羽表情一慌,她语调僵硬的转移话题问:“对了,前辈为什么学习会那么好?还那么会教人?” “学习好是为了获得作为优等生的特权,至于教学能力,我记得当时是因为一个姓月野的女孩子,她经常迟到,成绩也不好,为了不让她哭,我就帮忙给她做了几次补习,后来才发现自己意外的很会教人。” “难道只是为了特权吗?前辈的家人呢?”一色彩羽现在已经学会了去主动忽略掉人渣前辈偶然提起的情史,不然她早晚有一天得从一架水嫩嫩的小僚机变成一颗水嫩嫩的大柠檬。“难道前辈就没想过是要讨爸爸妈妈开心吗?” “我没有家人。” 一色彩羽呆了一瞬,她沉默两秒,忽又亮出明媚的笑容,女孩凑近藤原止坏笑着问:“话说回来,前辈为什么要对中野学姐她们那么粗暴?难道说这次前辈准备走抖S路线了吗?” 藤原止瞥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她的那些离谱问题,只是淡淡的反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别这么冷淡啊!前辈!我可是你的僚机!出谋策划什么的我最在行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正常来讲,应该是首先建立起最起码的信赖关系,然后再进行教学,这样才是最优解吧?”一色彩羽歪了歪头。 “漫画里面都说,羁绊的力量如果能爆发出来,能胜过强权和压迫百倍。” 藤原止点了点头。“是,羁绊能让人迸发出百分之一千的能量,而残酷的压迫只能榨出百分之两百的潜力。爱天生就胜过仇恨和恐惧,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错误。” “但有一个问题。”藤原止顿了顿,然后面无表情的说出了堪称残忍的话。 “建立起一份爱需要很久很久,建立起恐惧和仇恨却只需要一瞬间,更何况我根本不需要她们爆发出百分之一千的力量,学习这种事情,百分之两百的潜力就足够了。” “说出这样的话,前辈不会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了吗?”一色彩羽用看盖世太保的眼神上下打量藤原止。 “一色,我是去做家教的,不是去谈恋爱的。” “呃……”一色彩羽沉默了下来,她用很神奇的目光盯了藤原止三秒,随后不动神色朝藤原止右侧示意。 他们两个正并肩坐在图书馆的角落,最靠窗的位置,藤原止的一侧是一色彩羽,另一侧就是图书馆的大窗,窗户外有一株桂花树,通过窗户向外望,正好能看见戴星星发卡的红发女孩坐在桂花树的树荫下,女孩膝盖上放着便当盒,一手拿着一个肉包,正双眼微眯,左一口右一口的撑得两颊鼓鼓,吃得天人合一浑然忘我。 “至少不是那四个。”藤原止面无表情的改口。 “面瘫脸可真是好用呢,前辈。”一色彩羽「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侧过身,轻轻的撞藤原止的肩膀。 “对不对对不对?就算是遇到了被后辈戳穿想法这种尴尬的事情也可以假装无事发生的掩盖过去。” 第五十八章 藤原止擅饮毒酒 “藤原同学!实在是万分抱歉!” 沙发上的中野五月满脸自责,她以坐姿深鞠躬,将额头贴在茶几的透明玻璃上,久久不曾起身。 “喂!肉包怪!你在干什么!?快直起腰来!”坐在她左侧的中野二乃眉毛因为愤怒而高高挑起。 “诶?五月,你怎么啦?”坐在另一侧的中野四叶露出憨憨的笑。 中野五月没有起身也没有回答,她保持着这个几乎折叠起来的姿势,脸蛋因为羞愧而涨得通红。 由不得中野五月不羞愧,她吃了人家的午饭,接受了对方的委托,还许下了承诺,但到最后,她却没有完成约定。 她承诺将五胞胎全部带到藤原止面前接受补习,但现在的客厅里,哪怕算上她自己,姓中野的女孩儿也只有三个。 在中野五月的对面,藤原止隔着玻璃茶几端坐在单人沙发上,身后站在亚麻色头发的女孩。 一色彩羽是这紧张气氛中唯一显得放松的人,她双手交叠的伏在沙发靠背上,微微侧着头,不时轻轻向前吹气,笑眯眯的看着藤原止头顶的黑发被自己的呼吸压倒又慢慢恢复原状。 “抬起头来,中野五月。”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中野五月抿了抿嘴唇,她没有依言起身,但还是微微抬高视线看向藤原止。 “如果藤原同学没有生气的话,为什么突然要叫我的全名?我记得今天午休的时候你还是在称呼中野同学来着。” “叫你全名只是为了好分辨而已,这里姓中野的人可不只有你一个人。”藤原止顿了顿,又反问道:“不然你希望我叫你什么?五月?还是五月同学?” 中野五月一怔。 “我早就说过了,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今天的补习不会有任何人到场的准备。”藤原止直视中野五月的双眼。 “所以,哪怕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等我,对于我来说也是足够欣慰的事情,你根本不需要自责,中野五月,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看着对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中野五月忽然脸颊一热,没由来的感到一阵羞涩和慌乱,她一把抓住二乃和四叶的手腕,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那、那个!为了补习课程能够尽早开始,我……我去把剩下的人找回来!” 中野宅是豪华的复式公寓,分两层,下层是生活区,上层则是五姐妹的房间,两层之间以楼梯连接,藤原止目送中野五月拖着姐妹们从自己身边经过,等到她们「噔噔噔」的踏上楼梯,才面无表情的起身,带着一色彩羽跟在了女孩们的身后。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刚刚踏上二楼的中野五月身体一僵,差点一个后仰从楼梯上摔下去。 “给我在这里止步!”中野二乃警觉的转过身来,她居高临下的瞪着藤原止,双手叉腰。“你跟上来做什么?” “没来补习的那两个人是谁?”藤原止淡淡的问。 “你想干什么?”中野二乃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她不自觉的张开双手,这是保护的姿态,藤原止昨天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我觉得我应该和她们当面谈谈。”藤原止平静的说:“至少我希望她们能明白一件事情:我是来当家教的,不是来做保姆的。” 中野二乃柳眉倒竖。“你休……唔!” 就在那声怒斥即将出口的瞬间,中野四叶猛地转过身,一把捂住了二乃的嘴,藤原止的手中握着整个中野家的把柄,就连笨蛋都知道,这时候激怒他没有任何好处。 “藤原同学,没来的人是一花和三玖。”中野四叶小心翼翼的问:“你确定只是和她们谈谈吗?” “嗯,只是谈谈。”藤原止用陈述语气复述了一遍,又问:“她们的房间在哪里?现在都在做什么?” “一花的房间是最里面的那一个,这时候她应该在睡觉。” 四叶由衷的松了一口气,她放开怒视自己的中野二乃,抬手给藤原止指明方向。 “三玖的房间在正中间,至于她在做什么就不太清楚了,可能在看书,也有可能在看纪录片什么的。” “麻烦了。”藤原止向中野四叶微微点头,他侧身从姑娘们身边走过,来到二楼最里侧的门前,抬手敲响大门。 片刻后,门内响起了语调朦胧的询问。 “谁呀?” “开门,然后出来。”藤原止淡淡的说:“补习的时候到了,中野一花。” “藤原桑?” 这个略显亲密的称呼让藤原止皱起了眉,但最后他还是出声回应。“是我……” “但是人家现在好困好困啊——”门内传来了悠长的哈欠声。 “我没锁门,如果藤原桑想让我去补习的话,就自己走进来把我带出去吧。” “不过先说好……我现在身上可是什么都没穿哦。”房间内传来了女孩的坏笑。“藤原桑你真的敢进来吗?” 藤原止的动作猛地一顿,跟在他身后的一色彩羽也猛的一顿。 一色彩羽表情复杂,因为她正在怀疑人渣前辈的居心——用面瘫脸伪装成「禁欲系大帅哥」来从心仪的女孩子那边谋取福利。 在一花那句话传出的瞬间,整个房间的目光都在朝藤原止身上聚集,中野二乃的眼神尤其明亮,那目光中明明白白的写着「赶紧知难而退吧混蛋」。 虽然在藤原止手中栽了个大跟头,但中野家的女孩子们至今仍觉得眼镜大魔王的人设偏向禁欲一系,在她们的想法中,接触赤身裸体的女孩对于这种类型的男人来说应该和饮毒酒没什么区别。 中野五月沉默半晌,最后犹犹豫豫的开口问:“藤原同学,要不还是让我……” 她的声音刚过一半便戛然而止,中野四叶和中野二乃的惊呼声打断了她——她们眼中的禁欲系大帅哥藤原止面无表情的按下了门把手,毫不犹豫的推开了一花的房门。 毒毒毒……毒酒被人喝掉了! 第五十九章 藤原止尤善破防推理 门后是一个黑暗且杂乱不堪的房间,散落的衣物和各式包装盒堆积成山,凌乱得几乎无处下脚。 藤原止站在门边,借着走廊的光四下扫视,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房间的最深处,那是中野一花的床铺,床上的被子被团成一个大茧,里面仿佛正束缚着什么不明生物。 一色彩羽从藤原止身后探出脑袋,她没有朝房间里看,而是在用惊疑不定的目光审视人渣前辈。 怎么回事?人渣前辈不是对非恋人的女孩子向来如避蛇蝎吗?为什么这次敢主动往蝎子窝里面钻? 而在这时,床上的不明生物如毛毛虫一般蠕动了两下,片刻后,一个乱蓬蓬的脑袋从被子下钻了出来。 藤原止伸手按下照明开关,白炽灯的光芒洒下,照亮了一张素白的脸。 “哎呀呀——真是没想到藤原桑居然会如此大胆呢。” 面对可以说是破门而入的藤原止,中野一花倒是脸色平静,她缓缓坐起,带着大姐姐般的从容斜倚在床头,裹在身上的薄被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下滑,露出温润如玉的肩头和精巧的锁骨。 这样的画面足以让任何一个男孩子心跳加速,但藤原止却毫无反应,他的目光始终平稳的停留在中野一花的脸上。 “那个……藤原桑,能拜托别这么盯着我看好吗?”中野一花颇为羞涩的扭过脸。“没穿衣服,感觉这样怪难为情的。” “我在通过丸尾先生的面试的时候,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份学员资料。”藤原止终于开口说话。 “诶?”中野一花眨了眨眼。“上面有说什么吗?” “上面说,你是五姐妹中的领导者,常常为四个妹妹的事情操心,是一个好姐姐。”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太过奖啦。”中野一花笑笑。 “那么,中野一花,你觉得这样的好姐姐,会给一个在不久前才威胁过自己妹妹的人赠送福利吗?” 中野一花陡然愣住了,短短三次对话之间,藤原止图穷匕见。 “一色……” “在!”人渣身后的僚机小姐举起右手。 “去把中野小姐的被子掀起来。”藤原止淡淡的命令说。 一色彩羽倒没有立刻表示惊讶或者反对,她只是朝藤原止凑近了些,低声问:“前辈,你确定吗?万一一花学姐真的……” “当然。”藤原止微微点头,以同样的音量回复说:“放心好了,一色,一个女孩子有没有穿衣服我还是能……” “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前辈你这个大人渣!”一色彩羽鼓起了脸,没好气的从藤原止身边挤过,跨进了中野一花的房间。 “等一下!” 就在这时,中野一花猛地竖起手掌示意一色彩羽止步,她叹了口气,朝藤原止摇了摇头。“真是厉害啊,藤原桑。” …… 在伪装被识破后,中野一花索性也不掩饰了,她掀开薄被,露出身上的一字露肩短袖和白色热裤,盘腿坐在床上,中野二乃和中野四叶坐在她身边。 “我马上就去客厅准备补习。”短发大姐姐温和的问:“藤原桑现在不需要去找三玖吗?” “中野三玖那边还不急,比起她,我这边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中野一花小姐。” “哦?”中野一花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请说……” “我自觉昨晚的那一场杀鸡儆猴做得还算不错,再加上我手中还有中野二乃的把柄。”藤原止毫不顾忌中野二乃陡然黑下去的脸,轻描淡写的问:“为什么你和中野三玖还敢缺席今天的补习?” “答案是什么都没有哦。”中野一花歪了歪头。“我缺席补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今天感觉很累想睡觉,单纯的不想学习而已。” “但我们双方昨天做出的约定内容是「全员拿到及格,我才会把那袋饼干还给你们」,要知道,懒惰可是成绩的大敌。” 藤原止朝一花身边的姬式发女孩望了一眼。“是因为姐妹关系不和,想要看中野二乃倒大霉吗?” “喂!别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啊!”中野二乃冲藤原止龇牙。 “抱歉,藤原桑,你搞错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一花握住二乃的手,女孩们友爱的相视一笑。 “也就是说,答案是不希望看见中野二乃受威胁吗?” “这……”中野一花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就在藤原止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中野二乃如同碰到火炭般的挣脱了她的手。 “谢谢。”藤原止对涨红了脸的二乃点了点头。“第二个问题,你们的目标既然没有变化,还是为了拿回那袋饼干解救中野二乃。那么,这次逃课能让你们得到什么呢?激怒我让我失去理智?” 中野一花摇头。“这是笨蛋才会使用的计策。” “看来也不对?”藤原止推了推眼镜。“难道是觉得我给出的目标太过遥远无法完成?” 闻言,中野一花沉默良久。 “不是。”她的声音艰涩。 “看样子我又猜对了一部分。”藤原止满意的点了点头。 “核心是为了解救中野二乃,行动原因是觉得全员及格的道路根本走不通,对吗?” 中野一花的表情愈加僵硬了,藤原止不停的提出猜想,然后一次又一次的被她否定,但这样的失败却没有让这个男人感到焦躁和挫败。 藤原止的语气始终平和,他不停的寻找着漏洞,让自己下一次推理永远比上一次更加接近真相,这样的感觉令中野一花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就好像被人用只填了一枚子弹的左轮枪顶住额头扣动扳机,每一次空枪都不会让你感到欣喜,反而有种死神正在逐步逼近的恐慌和绝望。 “那么,最终答案已经出来了。” 藤原止点了点头,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好了,一色,带她们去客厅等我,我去找中野三玖。” “什么?” 中野一花愕然的抬起头来,她本以为藤原止接下来会将她们的目的诉之于口,然后大肆嘲笑她们的愚蠢和天真,但藤原止却忽然中止了谈话,就好像顶在自己额头上的那柄左轮已经子弹上膛,却在底火被击发的最后一瞬被人给收了起来。 她被放过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充斥内心,中野一花不敢置信的问: “那个……藤原桑?” 听到呼声,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回头凝视她。“中野一花小姐,现在能答应我,以后都乖乖的去客厅接受补习了吗?” 第六十章 藤原止与历女与织田信长 “我不要和魔王说话,请立刻离开。” 中野三玖站在门口,朝门外的藤原止张开双手,满眼警惕。 “那个……站在门口说话不太方便,藤原同学还是……”作为向导的中野四叶正试图将藤原止带进房间。 “四叶不许把他带进来。”中野三玖的眼神更加警惕了,她指着藤原止说:“我是不会跟这个人去学习的。” “为什么?”藤原止示意中野四叶退后,自己主动上前接过谈话。 “因为义理。”女孩回答说,她的声线很平淡,听上去甚至有些柔弱,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武士般的强硬以及……中二。“我是不会跟随一个失了大义的人的。” “如果没有我的补习,你很难及格,如果不及格,中野二乃的饼干就会被我寄出去。”藤原止问:“难道义理能比家人更重要吗?” “那不是更加不可以了吗?”中野三玖的目光变得更加冷淡。“顺从只会让压迫变得更加暴烈。” 藤原止沉默了下来,他的目光投向中野三玖身后,扫视整个房间,从墨意淋漓的「风林火山」挂轴一直到纸门模样的屏风,从桌上带「武田菱」图案的茶杯一直到塞满了如《甲阳军鉴》、《德川家康》等战国相关书籍以及各种大河剧录像带的书架。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请离开这里。”中野三玖第三次赶人。 “三玖……”中野四叶困扰的摸了摸后脑勺,心中替藤原止思考起了对策。 这倒不是因为她已经彻底的转入藤原阵营,而是她昨晚见证了中野二乃的扑街,刚刚又亲眼目睹了藤原止轻松击败家里最具成熟感的一花,眼镜大魔王不可战胜的形象已经在这姑娘心中牢牢的确立了起来。 中野四叶衷心不希望三玖像二乃一样被眼镜大魔王狠狠欺负。 “此身此骨归于天地,不沾红尘,独自风流。”藤原止忽然说。 中野三玖猛地愣住了,她慢慢的扭头看向藤原止,眼睛微微睁大,藤原止刚才念的是一句辞世诗,大意是我已将这身躯还给了这片天地,从此灵魂片尘不染,风流潇洒,透着将死亡视为超脱的禅意。 这句诗在日本很有名,因为它出自日本战国第一兵法家武田信玄之口,据说当年信玄公在信浓害了重病,于弥留之际,就是念着这首诗与人世告别。 在中野四叶惊诧万分的注视中,藤原止抬手按住房门,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次,中野三玖意外的没有再出言驱赶,她静静的退入房间,望着藤原止跨入自己的领域,那眼神混杂着警惕与迷惑、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善意,就像饥肠辘辘的猫儿看到手握猫粮的人类向自己靠近。 “很喜欢战国历史吗?”藤原止转身将门扣好,平静的问。 中野三玖犹豫片刻,最后点了点头。“是……” “最喜欢的武将是武田信玄?” “是,他很强大,也很勇敢,是只有病魔和死神才能战胜的男人。” “上杉谦信呢?” “也很喜欢,「我与公战,以刀剑不以食盐【1】」的典故让人很感动。” 两人的对谈节奏并不快,一方说完话后另一方过很久才会回答问题,藤原止一边与中野三玖交流一边绕着房间欣赏那些古朴素雅的战国饰品,而中野三玖眼中的警惕也随着交流渐渐消逝,她不再紧张万分的盯着藤原止,而是背对着他在书桌前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喜欢的战国武将吗?比如说织田信长?” “有很多喜欢的武将,但不喜欢织田信长,第六天魔王是个残暴的人。” 藤原止在书架前驻足,他的目光上下打量,最后从上面抽出了两本最为厚重的史书,而中野三玖因为始终背对藤原止,即使听到书架边有响声传来,她也只当是藤原止在翻看文献,没有放在心上。 但如果这时候中野三玖转过头来,一定会被吓得面无人色,因为藤原止并没有看书,他缓缓转过身来,用双手握住书脊,手法近似于握住刀剑。 “事实上,比起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我更欣赏织田信长。”藤原止缓步靠近中野三玖。 “我已经猜到了。” “猜到了?” “残暴会吸引残暴,魔王会认同魔王,这并不奇怪。” 就在这时,两本沉厚的历史书重重的压在了中野三玖的肩上,冰凉的书脊贴着女孩的脖颈上,就像一件沉重的木枷。 中野三玖的表情大变,她尝试起身,但藤原止的双手正压着书本,力量正通过书本传递而来,将她牢牢的压制在椅子上,根本无法动弹。 “前辈!我已经把学姐们都带到客厅里去了哟!”这时门外传来了一色彩羽热情洋溢的招呼声。“你那边还好吗?” 中野三玖张开嘴。“救……” “进展还算不错,我马上就带中野三玖下来。”藤原止轻而易举的盖过了中野三玖的声音。 “知道了!要快一点哦!前辈!” “既然中野三玖你喜欢日本战国,那你应该知道后世人是怎么描绘织田信长的性格的。”等到一色彩羽的脚步声渐远,藤原止低下头,平心静气的问:“杜鹃若不啼?” 在对战国英雄们的研究上,日本的史学文学两界常用「如何让不愿意啼叫的杜鹃啼叫」的问答来类比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三位战国大名的性格,丰臣秀吉是狡诈的「诱之自然啼」,德川家康是坚忍的「静待莫需急」,唯独属于织田信长的那个答案最为暴虐残酷。 “杀之不足惜。” 中野三玖低声回答,女孩清亮的声音也掩盖不住这句话中所蕴含的血腥气。 ——不服从,那就死。 她已经明白了藤原止的意思,这个男人正在用战国的典故对她发起凶恶的恐吓,那只不愿意啼叫的杜鹃鸟就是她本人,而她已经被残暴的第六天魔王捏在了掌心。 “很好,既然听懂了,那现在就请站起来吧,中野三玖小姐。” 第六十一章 眼镜大魔王和小恶魔助手 一 “藤原同学怎么还没有下来?”中野五月正在客厅中来回转圈,不时仰起脑袋,朝二楼投出担忧的目光。“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五月你还是先坐下吧,你转得我头晕。”趴在沙发上的中野一花无奈的扶着额头。“放心好了,连我都能摆平的藤原桑不会在三玖手上吃亏的。” “我不是在担心藤原同学。”五月脚步一顿,她看向一花,微微皱眉。 “我是在担心她们两个,藤原同学是个强势的人,三玖又那么固执,我怕他们两个会闹出不愉快。” “那个……我觉得应该不用担心吧?”中野四叶抬起手。“我刚刚陪藤原同学去见了三玖,他们两个似乎相处得很愉快哦。” “但后来四叶你被关在了门外不是吗?”中野五月叹了口气。“万一他们两个在房间里打起来了该怎么办?” 在这个客厅中,一色彩羽是人群中最为安静的那一个,她缩在藤原止刚刚所坐的沙发上,用手撑着下巴,双眼望着头顶的时钟。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和人渣前辈抵达中野宅的时间应该是七点半,然后人渣前辈带着自己上楼去平定中野姐妹叛乱的时间是七点五十分。 而现在的时间则是…… 报时的钟声在这时响起来了,「铛铛铛」的连响了八次。 一色彩羽默数着钟响,心中低声感慨。 ——平均五分钟就解决掉一个,该说真不愧是前辈吗?对不喜欢的女孩子简直是风卷残云般的冷酷无情啊。 而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嗅到了淡淡的奶油甜香。 有人在她面前弯下腰,将一个骨瓷碟放在了茶几上。 “一色同学,请用。”中野二乃直起腰来,她摘下厚厚的隔热手套,表情介于尴尬和友善之间。 一色彩羽没有说话,她朝曲奇碟子望了一眼,慢慢的将双手背到身后,然后朝中野二乃露出了笑容。 “那个……请放心,这次我没有加安眠药。”中野二乃略带尴尬的解释说。 “嗯嗯!我相信学姐!” 一色彩羽微笑着点头,但双手依然死死的背在身后。 中野二乃也不强求,她理解一色彩羽对自己的戒备,如果有人昨天对她下药后今天还敢出现在她面前,她能抄起盘子直接摔在那个人的脸上。 “中野学姐有什么事吗?”一色彩羽问。 中野二乃拨弄了一下发梢,眼神看向别处。“这间房子里姓中野的实在太多了,一色同学叫我二乃就好。” “二乃学姐是想问前辈把那袋饼干藏哪里了吗?”一色彩羽眨了眨眼,随着和人渣前辈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渐渐也学会了这种一针见血的对话方式。 中野二乃把玩发尾的手一僵,她慢慢的扭头看向一色彩羽,不可抑制的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真是抱歉,二乃学姐。”一色彩羽双手摊开,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 “我也不知道前辈把那袋饼干究竟藏到哪里去了,他不会和我说那些事情的。” 一色彩羽的回答令中野二乃略有些失望,但在看了一色彩羽一眼之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遂朝一色彩羽凑近了些,摆出好奇的腔调:“那个,一色同学……你跟那个腹黑眼镜似乎关系很好的样子?你们两个是正在交往吗?” “交往?”一色彩羽抬头望了她一眼,眼神意味莫名,她微笑着摇了摇头。“前辈喜欢的人不是我哦。” 很好! 中野二乃在心中握拳。 虽然没能得到最想要的东西,但并不算毫无收获,她获得了一个金子般宝贵的情报—— 她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和眼镜大魔王的关系似乎并没有之前所猜想的那么亲密。 而就在这时,一色彩羽的目光忽然落向了二乃的身后,她眨了眨眼,忽然伸出手,从面前的骨瓷碟中拿起一枚曲奇放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其实啊,我和二乃学姐是同样的身份哦。” 中野二乃一愣,随即精神更加振奋,一色彩羽不仅在向她强调两人之间有共同的身份,还愿意吃自己做的曲奇,这无疑是一个友好的信号。 “彩羽,关于你说的同样的身份是指?”她立刻换上了更亲密的称呼。 “我也是前辈的弟子,前辈承诺过会帮我取得年级第一。”一色彩羽回答说。 原来如此,也只是学生和家庭教师的关系吗?那这样的话,自己这边是不是可以…… 中野二乃在心底暗自盘算。 “话说回来,为什么二乃学姐对前辈有那么深的敌意?有人帮忙提高成绩不是好事情吗?”一色彩羽好奇的问。 “不,彩羽,你不明白,那个腹黑眼镜绝对有问题!”中野二乃压低了声音。“我怀疑他图谋不轨!” “如果前辈他真的图谋不轨的话,昨晚二乃学姐你就已经完蛋了哦。” 中野二乃的脸一红。“不、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图谋不轨啦!” “什么意思?”一色彩羽歪了歪头。 中野二乃深吸了一口气。“彩羽,我可以信任你吗?” 一色脸上的笑容不变,她用鼓励的眼神看中野二乃。“我是否值得信任,在学姐心中已经有结论了不是吗?” “是,你说得对。”中野二乃沉默了两秒才重新开口。“我承认那个叫藤原止的家伙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好人,如果是别的男生拿到那袋饼干,估计早就想办法威胁我们做一些恶心的事情了,但他只是想让我们好好学习……其实,我想可能只是在害怕他。” “害怕前辈?” 中野二乃没有回答,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花等人。“彩羽,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是关系很好的姐妹吧。” “是啊,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中野二乃叹了口气。“所以我不希望有人来破坏掉这份关系。” “也就是说,二乃学姐讨厌其实不是前辈,而是跑到你们姐妹中间来的家庭教师?” “不,我讨厌的就是藤原止!”中野二乃斩钉截铁的说:“藤原止和之前的那些家庭教师都不一样!我能感觉得到!那个家伙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十倍薪水来的!他心中绝对绝对藏着什么可怕的目的!” “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二乃学姐是担心前辈破坏掉你们的姐妹情吗?” 一色彩羽恍然般的点了点头,她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中野二乃身后,眼神揶揄。 “呐,前辈,你听清楚了吗?这就是中野二乃学姐抵制你的原因哦,你把人家给吓到了。” “你说什么!?” 这声「前辈」令中野二乃的表情瞬间凝固,她被惊得一抖,猛地回过头,正好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第六十二章 眼镜大魔王与小恶魔助手 二 藤原止正站在她身后,怀中抱着一叠书,中野三玖耷拉着脑袋跟在她身后,怀里同样是高高的一摞,还背着一块小黑板。 “藤原止!!”中野二乃脸蛋鲜红,她结结巴巴的大声质问:“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与其有时间去诱骗比你小了一岁的学妹,不如将这份时间拿去好好学习,等你考试及格了,我自然会把那袋饼干还给你。” 藤原止漠然的扫了中野二乃一眼,与她擦肩而过,淡淡的说。 在几乎化为石像的中野二乃背后,一色彩羽「嘿」的跳了起来,她朝藤原止挥了挥手,将单人沙发让给人渣前辈,自己则跑去和中野四叶同坐。 中野二乃没有说话,她背对藤原止站着,脸色难看得像是一色彩羽刚刚抄起盘子拍在了她脸上,她终于明白一色彩羽为什么突然敢吃她做的曲奇了,那不是在向她示好,而是有人给了一色彩羽信心和安全感—— 一色彩羽相信那个人,信任到了就算吃被下了毒的饼干、那个人也不会让她有事的地步。 到现在为止,中野二乃才后知后觉的确认了一件事情,她误解了一色彩羽和藤原止之间的关系,如果腹黑眼镜藤原止是大魔王的话,那么身后那个比自己低了一年纪的女孩就是魔王的铁杆助手,血统无比纯正的小恶魔。 “中野三玖,过来把你姐姐带去坐好。” “明白了。”中野三玖应了一声,她将怀中的书本和背上的小黑板放下,转身环住中野二乃的手臂,将之拖到沙发上坐好。 这时候中野二乃终于回过了神,她扭头看了一眼在身边坐下的三玖,忍不住用手肘轻轻捣了她一下,小声的问:“喂!为什么你突然这么听他的话?” “因为被织田信长给抓住了。”中野三玖的呼吸有些不匀,看来将那些书本从楼上搬下来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她朝中野二乃看了一眼:“为了不被信长杀掉,就只好暂时听命于他了。” “织田……信长?”中野二乃露出了费解的表情,和中野三玖不同,她对日本史乃至历史这一科都没有任何兴趣,织田信长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仅仅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就在这时,轻轻的拍手声忽然从正前方传来。 是藤原止,他从沙发上站起,在玻璃方桌的最上首正坐,然后抬起双手,轻轻鼓掌。 中野二乃和中野三玖的交谈骤然中断,两人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闭上了嘴。 不仅是她们,一花、四叶、五月,甚至就连一色彩羽都不再说话,女孩们依次从沙发上起身,来到茶几边,沿着两旁跪坐,每个人都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挺直了腰,摆出学生认真听讲的姿势。 满堂寂静,气氛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在多次无情吊打之后,藤原止已经切切实实的在中野家中树立起了威严,当他摆出准备议事的姿态,哪怕是对他最不服气的中野二乃也不敢在这时候喧闹。 等到所有声音都消失后,藤原止放下手,朝五姐妹微微欠身。 “首先向各位道个歉。接下来我要说的内容本来应该在昨天就讲完,但因为一些事情拖延到了今天,耽误了诸位的学习,对此我很抱歉。” 女孩们沉默了一瞬,然后齐齐看向中野二乃,尽管藤原止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座诸位无一不是昨晚事件的亲历者,自然知道「一些事情」是谁惹出来的。 “接下来是宣布一个好消息,经过昨天和各位的交流,以及审阅完中野二乃小姐的试卷,我对诸位的学力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并且制定出了相应的学习计划。” 藤原止直起腰,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请相信我,我会让你们所有人的成绩都越过及格线。” 五姐妹对视了一眼,从一花到四叶都没有反应,只有五月认真的弯下腰,轻声说:“藤原同学你辛苦了。” 中野二乃甚至在心中撇了撇嘴,这种保证对于她们五个来说是早就免疫了的小伎俩,上上个来中野家做家教的胖阿姨就是这么干的,随意的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就满腔热血的说我已经找到了让你们变成优等生的方法,只要你们乖乖按照我说的做就一定能行,可结果还没过两天,就被她们五个气得大喊你们这种笨小孩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那么……藤原先生希望我们怎么做?”好孩子中野五月发问。 “请各位先把自己的课本都收起来。”藤原止将脚边的书本拿到茶几上,一册一册的分发了出去。“我为你们准备了特别的教材。” 中野五月坐得最近,她满脸好奇的接过书本,在看了一眼封面后,女孩诧异的抬头望向藤原止,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在中野五月对面,一色彩羽注意到了五月的表情变化,她好奇的偏过头,在瞄了一眼四叶拿到手的书本后,表情也随之变得诡异了起来。 “既然各位已经拿到了课本,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补习。”藤原止变魔术般的拿出一盒粉笔,将小黑板的支架打开放在身后。“请将课本翻到第八页。” “喂!给我等一下!”中野二乃忽然拍案而起。“这哪里是什么特别教材!?这分明是一年级的课本!还是我们自己的书!” “是。”藤原止抬头看向二乃,面无表情的说:“不过请放心,这些书都是中野三玖去你们的房间里拿的,我没有触碰到你们中任何一人的隐私。” “这不是重点!”中野二乃居高临下的盯着藤原止,她厉声问:“居然让一群二年级生去学一年级的知识,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在给你们打基础。”藤原止平静的说:“你们的基础太差了,直接教二年级的知识会让你们陷入混乱。” “你……”中野二乃语塞。 “藤原同学,我不反对你帮我们打好基础,但这样时间会不够吧?”中野五月忍不住劝说:“你和父亲大人的约定是让我们在期中考试中及格吧?要知道,二年级的期中考试可不会考一年级的知识点,到时候我们的成绩达不到及格线,你会因为失职而被解雇,拿不到一分钱。” “不,中野五月,你说错了。” 中野五月陡然愣住了。 “学生的天职是获取知识,而不是应付考试,教师的天职是引导学生爱上学习,而不是教会他们怎么应付考试。” 藤原止淡淡的说:“如果我为了一点薪酬就逼着你们去死记硬背,让你们从此对学习全无好感,那才是真正的失职。” “更何况我并不觉得时间会不够。”藤原止推了推眼镜,静静的看了她一眼。“中野五月,你和你的姐妹们都是聪明的女孩。” 第六十三章 我可是前辈的僚机啊 “今天的讲课就到此为止。” 藤原止放下粉笔,从一色彩羽手中接过湿巾擦手。 “您辛苦了。”中野五月第一时间放下笔,向藤原止低头弯腰行礼。 不止是中野五月,四叶、三玖、一花……五胞胎深深的弯下腰,轻声道谢:“您辛苦了。” 藤原止点头回礼,而在他身边正坐的一色彩羽则以眨眼掩盖自己的惊讶,要知道,即使人渣前辈手握能让整个中野家遭受重创的秘密,在补习开始之前,除了和自己这边关系良好的中野五月之外,剩下的四个人也没有一个愿意向人渣前辈行礼的。 尤其是…… 如果思考着的一色彩羽将目光投向了茶几的最末尾。 在一色彩羽的注视中,中野二乃缓缓的直起腰,她不动神色和姐妹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发现彼此的目光中都透着惊诧。 她们没办法不惊讶,在她们的想象中,藤原止,这个用了无数恐怖手段将她们押入补习课堂的眼镜大魔王,他的补习应该是画出来一大堆知识点,然后挥舞着皮鞭和铁棍逼着她们记下,然后不停的让她们做题,如果谁敢反抗就会被绑在椅子上,灌一肚子的辣椒水。 毕竟以前的那些家庭教师就是这么做的。当然,他们不会用铁棍和辣椒水,最多会「我到时候会转告丸尾先生」。 当年五胞胎甚至还遇到过为了金钱完全抛弃德行的垃圾教师,那个家伙直接给出了一份试卷,信心满满对她们说“这就是下次考试的题目,你们只需要把答案好好记下来就行了”。 当然,那家伙的最终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中野二乃直接将这件事情捅给了校方和父亲,那个试图作弊的家伙不仅没有拿到钱,反而还因此丢了工作。 老实说,五姐妹谁都没有想到藤原止的补习方式居然会是讲课,而且讲得还这么的……好…… 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呢? 中野二乃这时候脑子里甚至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两周后的期中考试考的是一年级的知识,那自己五个人说不定有资格拿下年纪第一! “好了,讲课结束,现在开始是提问环节,关于我刚才所讲的内容,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可以单独提问,我会给予解答。” 藤原止看向中野五月,示意从中野五月开始,但五月却摇了摇头。 “藤原先生讲得很好,我没有什么问题。” “我我我!我有问题!” 坐在中野五月对面的四叶这时飞快的举起手来。 “请问藤原先生你是用了什么法术吗?”这个活泼的姑娘不等藤原止看向自己就兴致勃勃的大声问:“为什么那些知识现在像刻在我脑海里一样清晰?” “我不会法术,至于那些知识为什么会被记得那么清晰,只能说你们自己付出了努力,将我讲的东西给记住了。” 藤原止说:“我早就说过了,你们都不是笨蛋。” “但之前也有老师尝试过这种讲课的方式啊。”中野四叶紧接着问:“为什么我们没有现在这种感觉?” “那是因为以前的那些老师是在用对普通学生的方式来给你们讲课,而我用你们可以理解的方式将知识讲了出来。” 藤原止淡淡的说:“就像生活在荒原里的灰狼,为了养育消化功能不好的幼崽,母狼往往会将食物嚼碎,混着唾液喂给它们。” 将这个比喻直接讲给女孩子听未免过于失礼。一时之间,旁听两人谈话的少女们神态各异:中野一花挠了挠额角,中野二乃重重的哼了一声,中野三玖默默的低下头,中野五月则露出了无奈的笑,藤原止端坐在各式各样的注视中,八风不动。 中野四叶最为尴尬。“藤原先生,这个比喻是不是……” “觉得很恶心是吗?”藤原止扭头看向中野四叶,隔着平光眼镜向少女施以冷漠的注视。 “既然觉得恶心,那就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在学校里也认真听课,早日摆脱这种恶心的补习。” “是!”中野四叶这一次倒没有被藤原止的注视给吓住,她挠了挠脸颊,应了一声,反倒是脸红红的笑了起来,女孩看藤原止的眼神中不自觉带了点憧憬。“严厉起来的藤原同学很有兄长的气质啊。” “一个好哥哥对妹妹是很难严厉起来的,你会这么想只能说明你有些缺爱了,中野四叶同学。” 藤原止从中野四叶身上收回目光,绕着茶几扫视了一圈。“其他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女孩们整齐划一的摇了摇头。 “明白了。”藤原止点了点头,他朝中野三玖招了招手,在女孩默默搬走黑板拿去清洗之后才缓缓起身。“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藤原桑,一色同学,请等一下,我这就送你们……”中野一花放下书本,站起来准备送客。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一花的肩膀上。 一花困惑的扭过头,系着缎带的姬式发女孩对她露出了笑脸。 “让我去吧。” …… 中野二乃、一色彩羽、藤原止依次走进电梯。 显然,在独自和藤原止出门这件事情上,中野二乃表现得极其没有安全感—— 她第一个冲进了电梯,并在跨入电梯的那一瞬间就飞快的占据了电梯间的角落,而且不动神色的将双手伸进了随身携带的提包之中,将之隐隐对准了藤原止。 “如果觉得害怕的话,现在可以回去,我会告诉中野一花你很热情的把我们送下了楼。” 藤原止背对着中野二乃站着,声音和倒映在光滑铁门上的脸一样平淡。 “另外,如果我真的想对你做什么的话,你包里的那只电击枪未必能起到作用。” “我没有害怕。”中野二乃冷冷的说,她将手从提包中抽出,朝藤原止扬了扬手中的防狼电击器。“还有,如果你觉得这个没有作用的话,可以来试试。” “是吗?”藤原止扭头看了她一眼,推了推眼镜,忽然提高了声音:“一色!” 中野二乃脸色大变,被吓得几乎要跳起来。是了!藤原止其实并不是一个人,眼镜大魔王还有他的小恶魔助手! 中野二乃忙不迭的将手中的电击器转向,却发现电梯门正在缓缓合上,一色彩羽站在门边,轻轻按下一楼的按钮,扭头对她露出了一个说不上是友善还是嘲讽的笑。 电梯缓缓下行,电梯间里则是一片沉默。 藤原止持续面瘫,一色彩羽神游物外,唯独中野二乃渐渐变得有些不安定。 随着电梯的下行,中野二乃脸上的尴尬和冰冷渐渐消融,她开始不时抬头去看那逐渐变小的数字,表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犹豫。 “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藤原止忽然问。 “什么?”中野二乃一愣。 “一个简单的推理。”藤原止说:“你在害怕我,也不喜欢一色,却仍然愿意冒着风险和我们独处,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们谈,并且还需要避开你的姐妹们。” “是,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有话想说。”中野二乃眼神游移,她沉默片刻,最后小声的开口说:“那个……对不起,还有……谢谢……”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对不起是我不该给你和一色同学下安眠药。”中野二乃低声说:“谢谢则是……感谢你给我们补习,你没有说谎,你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家庭教师。” “用不着道歉,因为我同样对你使用了卑劣的威胁手段。”藤原止淡淡的说:“也用不着道谢,我来做家教只是为了那十倍的酬劳,你们的父亲已经付清了报酬。” ——真的已经付清报酬了吗? 一色彩羽忍不住斜眼看了一眼藤原止,她现在愈发的觉得藤原止那个「不会对恋人说谎」特性简直就像金子一样宝贵。 ——这个男人在面对非恋人的人的时候,简直就是生活在谎言和欺骗之中的魔鬼啊! 此时有「叮咚」的响声从头顶传来,电梯已经到达一楼。 “送到这里就行了,回去吧,女孩子独自一个人在外面并不安全。” 藤原止抬手拦住了准备跟出去的中野二乃,并朝一色彩羽招了招手。 “一色,走了。” “哦。”一色彩羽应了一声,从中野二乃身边钻过,跟着藤原止一起朝公寓大门走去。 而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了近似于宣言的大声说话声。 “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你!或者说我更加不信任你了,藤原止!像你这么厉害的人,是绝对绝对不会为了金钱来做什么家庭教师的。” 中野二乃站在电梯里,紧紧的盯着藤原止的背影:“你一定有什么别的目的,而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闻言,藤原止脚步一顿,他缓缓扭头看向身后。 “看我也没用,我说到做到,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你进入中野家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会去调查的,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不好的目的,我劝你还是尽早收手为好。” 藤原止没有说话,其实也不用他说话,虽然中野二乃说出来的台词凶狠强硬兼之气势高昂,但她在说话时身体却不自觉的往电梯里面缩,手中的电击器更是吓得乱摆,就像一只因为和老虎共处一室而害怕得张牙舞爪的红毛兔子。 “我知道了,请便。”藤原止收回目光,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猛虎从来不需要在意兔子的威胁。 …… 藤原止和一色彩羽缓步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夜空中无星无月,路灯昏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中野家所租住的高档公寓离藤原宅和一色宅都不算远,两人步行十多分钟便能到家。 “话说回来,前辈为什么要突然要教学姐们一年级的知识?”和藤原止并肩而行的一色彩羽忽然抬起头。 “我记得我之前在开始补习前已经解释过了。”藤原止淡淡的说:“她们的基础太薄弱了,从一年级开始教起反而有好处。” “但是,为什么……”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睛,她顿了顿,忽然坏笑着问:“前辈今天所讲的知识是我从来没有学过的呢?” “因为你说我们的约定还没有结束,我还没有让你成为年级第一。”藤原止平静的反问:“所以我在辅导她们的同时也辅导你的功课,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一色彩羽的笑脸一滞,她其实是故意问出这个问题的,而目的就是期待能得到人渣前辈傲娇的回复,比如说「这只是巧合」,然后好借此调戏人渣前辈一次,但藤原止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不带一丝犹豫的将话题说开,将暧昧的气氛抹杀得一干二净。 被戳破想法的一色彩羽猛地鼓起了脸。 “前辈这个大人渣!” “嗯……” 一色彩羽一呆,她忽然感到一阵无力,因为藤原止居然平静的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个称呼。 “对了,前辈难道就不担心吗?”带着莫名的不甘心,一色彩羽又开启了新的话题。 “担心什么?”藤原止反问。 一色彩羽精神一振,她快跑两步走到藤原止前方,然后转过身,背着双手,倒退着前进。 “前辈你在总武高那么出名,要是让二乃学姐打听到了你的情况,然后把那些情报告诉给五月学姐,接下来的攻……补习会变得很麻烦吧?” 她笑眯眯的望着藤原止的脸。“这应该是很麻烦的事件吧?难不成前辈还能在总武高下禁口令吗?” “你说得对,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会对我造成一些麻烦,所以我会采取行动。”藤原止回答说:“当然,不是下禁口令,那么做太麻烦了。” “是啊,那样实在是太麻烦……给我等一下!”一色彩羽悚然一惊。“喂!前辈你还真的能做到这种事情啊?”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只是推了推眼镜,看向一色彩羽。 “一色,我可以信任你吗?” “当然。”一色彩羽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我可是前辈的僚机啊。” “很好,明天早上在校门口等我,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 第六十四章 与猛虎同行之狐 次日清晨。 “所以……这就是前辈说的重要的事情?一大早就逼迫可爱的后辈在家政教室里给自己做帮厨?” 一色彩羽「啪」的将双手撑在面前的砧板上,女孩抬起头,隔着一座灶台望向正对面的藤原止,眼神颇为不忿。 她有充分的理由感到不开心,因为好奇人渣前辈的「重要之事」,一色彩羽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强忍着困意赶到总武高,结果刚踏入校门就被人渣前辈给提到了家政教室,硬生生的当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帮厨。 “不,制做便当并不是那件「重要的事情」。”藤原止戴着口罩,声音有些沉闷,他正忙着低头将一份鳗鱼饭装盘。 “老实说,我其实并没有想到一色你会来得这么早,不过有免费的劳力可以驱使,我也不介意用一用就是了。” 一色彩羽眼角微抽,朝藤原止手边望了一眼,忍不住问。 “喂,前辈你不会是想用美食去贿赂中野二乃学姐吧?” 就连瞎子都能看得出藤原止的郑重其事,以前藤原止装便当都是用的普普通通的塑料盒子,但这一次用的却是黑底樱花纹的高档木盒,木盒高三层,容量大得能够塞下一颗篮球,盒子底下垫着淡蓝色的风吕敷,布匹上绣着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里》。 “当然不是。”藤原止否决了一色彩羽的猜想,他平静的问:“一色,你觉得中野二乃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色彩羽回忆起了中野二乃昨天在电梯间里面凶巴巴挥舞电击器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是个脾气暴躁又很莽撞的人。” “而且……”一色彩羽又想起了中野二乃当时的宣言,又补充说:“而且还很固执。” “总结得很好。”藤原止点了点头,他将鳗鱼饭装入木盒的最底层,然后从腰后抽出一柄手掌长的陶瓷厨刀,开始切刺身。 “那么一色,你觉得一个暴躁、莽撞、固执的人,会因为敌人的投降就放弃进攻吗?” “这……”一色彩羽挠了挠脸颊。 “答案是不会。”藤原止平静的说:“结果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用宅系用语来形容的话,中野二乃就是标准的傲娇性格,向这种女孩子认输求饶只会令她看不起,从而招致加倍的打击和侮辱,对付这种女孩,你只能用更强硬的态度和手段把她压制回去。” “是吗?前辈你真的好懂好懂女孩子啊。”一色彩羽忍不住讽刺说。 “我不懂女孩子,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敢放言说自己真的懂女孩子,我刚刚说的那些也只是我个人的经验之谈。” 藤原止用指节推了一下镜框,言谈一如既往的谦虚和谨慎。“毕竟我有不少前女友都是这样的性格。” 一色彩羽无话可说,陷入了憋气般的沉默。 藤原止倒也不在意一色彩羽的讽刺和沉默,他将切好的刺身摆盘送入便当盒,盖好盒盖,用风吕敷将饭盒与竹筷一起裹好,最后轻轻拍手。 “很好,完成了。” 一色彩羽朝便当盒子望了一眼,随口问:“既然这份便当不是给二乃学姐的,那是要送给五月学姐吗?” “不,这份便当不是给别人的。”藤原止将便当盒朝一色彩羽的方向推了推。“一色,它是你的。” “给我的?”一色彩羽瞪大了眼睛,她猛地抬起手臂,双手抱胸,脚下不自觉的大退了一步,淡黄色的眼眸紧紧的盯住了藤原止。 “一色,你这是什么眼神?”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这个是你昨天帮忙的报酬。” 但显然这个解释并没有令一色彩羽信服,她的眼神随即变得更加诡异了——那目光不是粲然惊喜,而是十足的警惕。 “前辈,我这里有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头老虎和一只狐狸,有一天狐狸给老虎帮了一个小忙,老虎答应给狐狸一块肉做为答谢。” 一色彩羽幽幽的问:“结果到了那一天,老虎却带了一整只鹿去拜访狐狸,前辈觉得那只老虎是想做什么?” “我猜那只老虎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狐狸帮忙。”藤原止回答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一色彩羽颇为严肃的点头。“而且我觉得,老虎让狐狸去办的那件事情要么很困难,要么很危险。” “危险算不上。”藤原止说:“困难倒是有一点。” 一色彩羽抿着嘴笑了笑。“那能请前辈详细说明一下吗?”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默默的转过身,目光投向身后的窗户。 一色彩羽好奇的眨了眨眼,她绕过灶台,走到藤原止身边朝下望。 只见一辆漆黑的轿车在总武高校门口停下,五个一模一样的红发少女从车内鱼贯而出,结伴朝教学楼走去。 藤原止隔着窗户点了点走在最后的、显得心事重重的女孩。“一色,那个就是你的目标。” 一色彩羽朝女孩长发两侧的缎带望了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便当盒。 “所以前辈是想让我用这个便当盒去把二乃学姐砸晕吗?那样的话确实很困难。” “把她砸晕可没什么用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一色,我要你拿着这个便当盒,在午休的时候从中野二乃所在的教室门口经过。” “前辈,我不明白。”一色彩羽一头雾水。 “一色,你要知道一件事情,我们的真实目的是消弭中野二乃在了解到那些关于我的传闻之后所会引发的恶劣影响。” 藤原止说:“但从本质上来讲,让中野二乃知道藤原止是个人渣其实并不会对我产生实质上的影响,因为我不喜欢她,她对我厌恶与否和我无关。” “也就是说,我只需要保证一件事情……”藤原止淡淡的说:“那就是中野五月不会相信、或者说让她觉得中野二乃提供的情报和她无关,这就行了。” “但这种事情真的能做到吗?”一色彩羽忍不住问。 “单靠中野五月一个人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中野一花、中野三玖、中野四叶都觉得我的那些传闻和中野家没什么关系呢?” 一色彩羽慢慢转头看向藤原止的侧脸,她感觉人渣前辈此时活像个在阴影中对主角们施以阴沉注视的大反派。 “一色,你要知道,人是只会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东西的生物。”藤原止注视着女孩们走进教学楼,平静的说:“就算是孪生姐妹,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的相互理解。” “所以前辈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对一的摆平二乃学姐之外的所有中野家成员?”一色彩羽小声的说。 “也就是说,那么我的任务应该是尽早引开二乃学姐,然后回转过来帮助前辈你创造出和其他女孩子的独处空间?” 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五胞胎刚刚转学总武高,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在休息时间会自然而然的选择抱团,如果自己想要帮前辈创造出理想的独处环境的话,估计得在午休的时候……等一下! 一色彩羽忽然一愣,她这时骤然惊觉了一个事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从期待看到人渣前辈遭受制裁的守望者变成了心甘情愿为人渣前辈付出谋划的帮凶。 心中不自觉萌发出的那丝罪恶感令少女惭愧的低下了头。 一色彩羽,你堕落了啊! “不,不需要你来帮忙创造出独处空间,这种简单的事情我自己就能处理。” “诶?”一色彩羽惊诧的抬起了头。 藤原止用指节轻轻敲打窗沿。“一色,你真正的任务是:让中野二乃在今天放学之前了解到一件事情——藤原止真的是个人渣。” …… “真是麻烦啊。” 中野二乃在心中无奈的叹气。 身为姿容秀丽的转校生,中野二乃理所应当的受到了原住民热烈的欢迎,刚刚下课,热情的学生们就将她包围了起来,诸如「中野同学喜欢吃什么」、「中野同学准备加入什么社团」、「中野同学有喜欢的人吗」之类的问题不绝于耳。 中野二乃一边笑着应付同学们的询问,一边不动神色的环视四周,并多次尝试引导话题。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做到不引起怀疑的将话题引导到那个藤原止身上去呢? 而就在这时,就在学生们身后,一道从窗口边闪过的影子令中野二乃精神一振。 那是……一色彩羽!? 中野二乃猛地从座椅上战起身,她双手合十,向围在身边的人群道了声歉,然后钻出人群,迈步走到教室门口,将脑袋伸出去左右张望,最后在走廊的尽头捕捉到了那令她印象深刻的亚麻色短发。 果然是一色彩羽! 此时女孩手中提着一个华丽的便当包裹,步履匆匆。 中野二乃望着一色彩羽的背影,皱了皱眉,默不作声的追了上去。 一色彩羽的脚步极快,她看起来真的很着急,而这也给了中野二乃跟踪的机会,中野二乃尾随着一色彩羽一路横穿教学楼,走入社团活动的特别楼,最后在一个活动室门口停下。 一色彩羽站在那间部室的窗户前停留良久,中野二乃注意到她不时低头凝视手中的便当包袱,似乎是在犹豫什么,中野二乃抬头向上看,注意到活动室的铭牌上写着「剑道部」的字样。 等到一色彩羽转身走远,中野二乃才皱着眉上前,她来到一色彩羽刚才所站的位置上,透过窗户朝里面打量。 她看到了一个身穿剑道服的少女,女孩在木质地板上正坐,膝盖上放着竹刀,女孩淡紫色的长发梳成高马尾,中野二乃注意到她正闭着眼睛,眉眼间隐隐有些阴郁。 会是她吗?这个女孩子会和藤原止有关吗? 中野二乃暗暗的想。 “那个……”而就在这时,有人在中野二乃背后轻声说话。 中野二乃表情悚然一惊,她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深紫色长发、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正好奇的打量自己,她穿着三年级的校服,手里虽然握着木刀,但身上的气质却意外的祥和,有种令人心动的姐姐般的气质。 “你好。”中野二乃深呼吸,然后向这位高年级学姐伸出右手:“我是新来的转校生中野,二年级,听到这边有声音,所以好奇过来看一眼。” 她很警惕的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 “你好。”大姐姐伸手和她握了握。“我姓毒岛,三年级,是剑道部的主将,请问转校生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中野二乃沉默片刻,然后单刀直入。“请问我可以参观一下贵部吗?” “当然是没问题的。” 大姐姐露出一个笑脸,后退两步,拉开了部室的大门。 “谢谢。”中野二乃低头道谢。 “不过,中野同学,如果你是有事想找上和泉同学交谈的话……”大姐姐站在门边温声说:“请尽量注意不要刺激到她,她前几天刚刚失恋,心境有些不稳。” “失恋?”中野二乃脚步一顿,她猛地扭头看向那位毒岛学姐。“谁是上和泉!?” “就是您和那个一年级学生一直盯着的那个女生。”大姐姐朝剑道部的角落指了指。“她叫上和泉樱夜,是个很厉害的孩子。” 中野二乃陡然愣住了,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缓缓的加速,她能感觉得到,某种真相正在朝着她急速逼近。 中野二乃不再犹豫,她转身朝角落走去,在那位上和泉樱夜面前停下脚步。 “谁?有事吗?”即使感受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停住,少女也依然没有抬起头来,她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别来烦我」的可怕气息,就像一柄出鞘的妖刀。 中野二乃被惊得呼吸一窒,但最后保护家人的信念还是让她承受住了这位上和泉的威压,她弯下腰,在女孩面前正坐,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 “那个……请问,您认识藤原止吗?” 第六十五章 藤原止在行动/新的小恶魔助手 “二乃怎么还没来啊!?” 中野四叶埋下脑袋,将额头贴在饭桌上。 “我的肚子快要饿扁了!”她大声抱怨。 “应该是作为转校生被缠住了吧,她不是一直都很受欢迎吗?”中野三玖淡淡的说。 “我在班上也被大家缠住问了许多问题啊!”中野四叶侧过一边脸,鼓起脸颊,她用木筷敲打餐盘的边沿。“但我可没有让大家饿着肚子等我接近二十分钟!” “哈哈,如果实在饿了的话就先开动吧,二乃说不定是被什么麻烦事给牵绊住了,我之后会买一点午餐给她带过去的。”中野一花笑着打圆场。 这里是食堂,中野家的女孩们正在聚餐,四位女孩分两边相对而坐,短发的一花身边是戴星星发卡的五月,活泼的四叶则和清冷的三玖坐在一起。 似乎是某种巧合,她们五个被分配到了不同的班级,只有在午休的时候才能聚在一起。 “好!一花万岁!”中野四叶举起双手欢呼,她兴致勃勃的将木筷举到面前掰开,而就在筷子被分开的那一瞬间,中野四叶看到了一张毫无精神的脸。 坐在她对面的中野五月正盯着面前的乌冬面,女孩低头凝视面汤,双目发直,眼光呆滞,似乎正沉浸在某种幻境中不可自拔。 “喂!五月?你怎么了?”中野四叶疑惑的伸出手,在五月面前晃了晃。“为什么不吃饭?你不应该早就饿了吗?” “因为我想吃肉包……”中野五月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她用梦呓般的声音回答说。 “肉包?”四叶歪了歪头,困惑的重复说:“什么肉包?” 「肉包」这个词汇似乎是某个开关,中野五月刷的抬起了头,她的视线渐渐聚焦,在收到中野四叶疑惑的视线之后,女孩猛地一个激灵,终于是回过了神来。 “不、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睡眠不足罢了。”中野五月干笑了两声,她用右手拿起筷子,另一只手则朝姐妹们摆了摆,声音中透着三分尴尬和七分欲盖弥彰。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有人缓步接近,最后在饭桌边缘停下。 中野家四姐妹动作一顿,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开始低头吃饭,就连最没有食欲的中野五月也将筷子放进面汤里搅来搅去。 谁也没有扭头去看来人是谁,她们对来人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当她们几个聚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色胆包天的勇士端着饭碗上来试图得到女神们的垂青,这样的事情在以前的学校几乎每周都会发生两三次。 而正因如此,女孩们对处理这种事情也渐渐有了经验—— 只需要对来人保持无视,不做理会,那些勇者很快就会像被抛进水里的河豚一样泄气离开。 很快,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来,但不是离开,而是绕行,那个人从一花和五月身后走过,绕行到了餐桌的末端。 为了保证五姐妹之间的聚会顺利,一花特地在食堂中找了一张六人桌占下,可由于中野二乃的意外失约,桌子的末端被空余了下来,这自然也给了那个搭讪者以可乘之机。 餐盘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响起来了,看来总武高出身的勇者们脸皮比之前的那些要厚实不少,他居然打算直接坐下来,直接造成既定事实。 这下子女孩子们不能再装作无视了,中野一花放下木筷,微微抬起头,朝坐在对面的中野三玖轻轻挑眉。 一般来说,应付搭讪者这种事情都是由中野二乃去做的,她在五胞胎中的对外形象最为严厉冷酷,仅仅只是注视就能让那些来搭讪的男生害怕畏缩,偶尔心情不好,还会补上一句「在吃饭的地方发情的家伙真是恶心透顶」,对满怀期待的来访者打出残忍的暴击效果。 但此时中野二乃不知道身在何处,自然是没办法出来喝退登徒子的,不过所幸还有中野三玖在场,中野家的三女除了喜欢战国史以外,最擅长的就是模仿其他姐妹。 收到指令的中野三玖缓缓的抬起头,她抿起嘴唇,将眉梢挑高,眼神从平静逐渐变得锐利,整个人的气质忽然从一汪静静流淌的山泉变成了随时会发生雪崩的危险冰山。 “喂!走开!这里已经……” 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那张面瘫脸,中野三玖的表情陡然凝固了。 “这里已经怎么了?” 来人居高临下的俯视中野三玖,语气平静淡漠,比起中野三玖更像是这张餐桌的主人。 “不,没什么,什么都没有,您请坐。” 冰雪消融,高山崩解化作流水,中野三玖默默地低下脑袋,语气温顺。 这真不能怪她没用,别说是她这个冒牌的中野二乃了,就算是正牌出现在这里,估计也会在这张面瘫脸前败退。 “止哥!?”中野四叶发出惊呼。 “为什么藤原同学会出现在这里?”看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的藤原止,中野五月也是惊讶的张开了嘴唇。 她是品尝过藤原止的手艺的,那份肉包的美味令她几乎失去了对其他食物的食欲。 同时,她也是了解藤原止会做便当带到学校里来的知情人,在中野五月看来,藤原止不吃便当而跑来学生食堂用餐完全是在糟蹋自己的舌头。 藤原止将搁着烤肉定食的餐盘放下,腰板得笔直,他淡淡的说:“因为没有给自己做便当,所以只能来食堂了。” “这样吗?”中野五月一愣,随后眼中骤然多了些愧疚。“藤原同学是为了帮我们补习所以没时间做便当吧?” 藤原止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突然有个问题……藤原桑为什么会特地跑到我们这边来呢?”中野一花撑着下巴忽然问。 藤原止扭头看向中野一花,推了一下眼镜,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先说好,如果是什么找不到座位之类的理由,我可是不会相信的哦。”中野一花眯着眼睛笑着说。 她一边说话一边转过头,目光在食堂中转了一圈,为了等待中野二乃,她们在食堂中枯坐了近二十分钟,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人满为患的学生食堂也渐渐变得空旷了起来。 “因为刚刚在寻找座位的时候听见了中野四叶的呼喊声。”藤原止朝五月对面指了指。“所以就干脆坐过来了,顺便给你们提供一些情报。” “诶?我叫得有那么大声吗?”中野四叶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一声。 “能麻烦藤原桑说一下自己的情报吗?”中野一花在「情报」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我见到了中野二乃。”藤原止说:“她跟着一色去了社团活动的特别楼那边,我想你们应该不用等她吃饭了。” “真的!?止哥你确定?”四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眸中陡然燃起了怒火。 藤原止朝中野五月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是,我亲眼所见。” “和一色同学?为什么是一色同学?”中野一花眼神迷惑。“藤原桑,你知道她们去干什么吗?” “抱歉,我没有跟上去。”藤原止回答得很简短,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或者漏洞百出,但如斯简陋的回答却没有引起任何怀疑,他的那张冰山脸和这种酷哥式回答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藤原桑,你记得她们两个当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一花皱着眉继续问。 藤原止略作回忆,然后说:“我记得……我看到一色手中拿着一个很高档的便当盒子。” “我知道了!原来如此!二乃肯定是和新朋友去吃好吃的高档便当了!”中野四叶气鼓鼓的大声说:“她不要我们了!” “说不定她觉得美食比家人更重要。”中野三玖也在一旁帮腔。 “别这么说,二乃能交到朋友是好事情。”一花无奈之下继续打圆场。“而且我也能省心一点,不用帮她带午饭。” 趁着中野姐妹陷入喧闹和争论,藤原止扭头朝中野五月面前的餐盘看了一眼,开口说:“乌冬凉了可不好吃。” “没事的,我反正也没有什么胃口。”中野五月轻轻摇头。 藤原止眼神微动。“发生什么了?” 闻言,中野五月忍不住幽怨的看了藤原止一眼,她有心抱怨一句「你自己不知道吗」或者「还不是你做的肉包子太好吃了」,但人家请自己吃东西分明是好心,自己这么说未免有恩将仇报的嫌疑,所以女孩只好哀怨的低下脑袋,闭口不言。 藤原止沉默片刻,忽然说:“如果今天晚上有个人能把我的补习对象一个不落的给聚集起来,我会给那个人制作一笼肉包作为奖励。” “真的!?”中野五月精神一振,猛地抬起脑袋。 她没能看到藤原止的脸,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冲了过来,挡住了中野五月的视线。 是中野四叶,她托着自己的餐盘挤进了两人之间,强行和中野五月共用一个座位。 “喂!四叶!你在干什么?呜……好挤!” “止哥止哥!你来说!你觉得二乃她是去做什么了!?”中野四叶显然还是生二乃的气,女孩此时两颊鼓鼓,像只松鼠。 “不知道。”藤原止淡淡的回答说:“也许是觉得我不可信任,所以去找一色私底下了解我的传闻和情报去了。” “怎么可能!?”中野四叶「噗」了一声,鼓起的脸颊像是被戳破了般的飞快瘪了下去。 “一色同学和你那么亲密,如果真的想要了解止哥你的情况,和同学们打听不是更方便吗?” 藤原止听得眼神微微一动。 “其实有一个问题我刚刚就想问了,中野四叶同学,你为什么突然要叫我止哥?” “因为我觉得藤原同学很有哥哥的气质啊。”中野四叶托着下巴,眼神憧憬。 “沉默寡言,冷酷强大,对妹妹们看似冷漠很严厉,实际上对妹妹们饱含关心……” “关于这个话题,我昨晚就和你解释过了,真正的好哥哥是不会对妹妹冷酷无情的。”藤原止打断说:“有一点你说对了,我对你们确实有所关心,但那份关心不是兄长看妹妹,而是家庭教师对辅导对象,你可以理解为照看着菜苗的老农。” “嗯嗯!”中野四叶朝藤原止这边歪着头,笑容阳光中透着些许憨气,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藤原止的话听进去。 “另外,中野四叶,我再一次告诉你,你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是缺爱的表现。”藤原止掰开木筷,将一筷米饭和烤肉一起送进嘴里。 “作为家庭教师,从职业道德上来讲我不应该去冒然干涉他人的家庭关系。但作为同学,我建议你和丸尾先生多做交流。” 这时,两人身边的争论声不知何时渐渐小了下去,剩下的三位少女将目光朝藤原止和四叶身上汇聚在,「丸尾先生」四个字从藤原止口中说出的时候,餐桌上更是寂静无声,三玖和五月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微微皱眉的中野一花给制止。 藤原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推了推眼镜,不言不语。 “对妹妹温柔到死的那种人才不是哥哥啦!那是妹控!会被爸爸妈妈打断腿的!”中野四叶噘嘴。“而且这个世界上也有那种对妹妹很严厉的哥哥不是吗?” “是吗?”藤原止不置可否的推了推眼镜。 说实在话,藤原止到现在为止仍然有些不习惯。 有道是「从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享受过一色彩羽日渐成熟的僚机支援体系的藤原止当前对于「独自狩猎」这种事情感到有些苦手。 但没有办法,性格莽撞又认真的中野二乃是个麻烦,他必须让一色彩羽替他将之引开,让中野二乃看到、听到那些他希望她看到和听到的东西。 不过…… 藤原止看了一眼热情的叫着他「止哥」的短发少女。 没有人规定,僚机只能有一架,不是吗? 第六十六章 藤原止在行动/新的小恶魔助手 二 “中野四叶同学。” 藤原止不动神色的换了个口吻,语气中罕见的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温和,如果有人细心听的话,会发现这语气近似于在叫一色彩羽的名字。 “我在这里哟。”女孩儿应声歪了歪头,头上翠色的缎带如同兔子的耳朵一样微微摇晃。“止哥你叫我四叶就好啦。” “中野四叶就好。”藤原止摇了摇头。“另外,中野四叶,算是额外教学,如果你对自己的容貌有自知之明的话,就不要随随便便让一个男生直呼你的姓名,这会让他胡思乱想,对你和对那个男生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可没有随随便便就让一个男生叫我的名字。”中野四叶瘪了瘪嘴。 “居然白白放过和美少女拉近关系的机会,止哥你还真是个表里如一的大木头啊。” 藤原止对中野四叶的「表里如一」言论不置可否。 “诶?等一下,藤原桑刚刚……”中野一花忽然露出了捉狭的表情,她拉了个长音,目光在姐妹们之间转了一圈。“刚刚是不是悄悄夸了我们的四叶长得很好看?”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藤原止直起腰,他比在座的所有人都高,所以可以隔着五月和四叶看向中野一花。 “另外,由于四叶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中野同学也可以理解为我是在夸你长得很好看。” 面瘫脸再一次立功了,在冰山脸和冷淡语调的共同加持下,藤原止那几乎可以说是放浪的台词也变得如同在实验室中和同行者讨论实验结果,透着科学家般的理性。 中野一花被猛地噎住了,她刚刚在出言调戏之前不是没有预想过藤原止的反应,从藤原止上一次敢毫不犹豫闯进她房间拖她去补习就可以看出眼镜大魔王并不是那种纯粹的书呆子,但中野一花怎么也没有想到藤原止居然会这么反击她,而更可怕的是,藤原止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平静,光明正大,有一种大名称赞江湖豪侠的堂皇气魄。 女孩有些尴尬的转过脸去,小声的放出了认输的台词。“藤原桑可……可真是会应付女孩子啊。” “不过是经验之谈罢了。”藤原止回答说。 由于喜欢的人在场,所以藤原止无法说谎,所以这是一句堪称可怕的破绽,但很可惜,中野一花这时被藤原止反推暴击,中野三玖忙着低头装死,中野四叶和中野五月更是因为在争抢座位而几乎要打起来,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藤原止的这个破绽。 “四叶。”这时,埋头吃饭中野三玖忽然叫了一声。“放学后能陪我去一趟学校外面的那个战国契茶店吗?” “好呀好呀。”中野四叶头也不回的应了下来。 “四叶,我担心二乃她没有吃饭,所以我之后准备给二乃买一点午餐,你们两个教室隔得不远,到时候能替我给她把午饭送过去吗?” “诶?止哥不是说一色同学有提了豪华便当吗?”中野四叶抬头问。 中野一花耸了耸肩。“但我们不能保证一色同学会把自己的便当分给二乃吃,毕竟之前,二乃的曲奇……” “喔!我知道了!”中野四叶用力点头。“好的,我会帮忙送达的。” “喂!四叶!你给我坐回去啊!挤死了!” 这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藤原止慢慢扭过头,他凝视在椅子上打成一片的中野姐妹,忽然出声说:“中野四叶,把你的双手都放在桌子上。” “好!”中野四叶猛地回过头,她挤开中野五月,「呼」的抬起手臂,像小狗一样乖巧的把两只手掌贴在桌沿上。 “很好。”藤原止平静的夸赞了一声,目光扫向此时仍然和四叶较劲、试图恢复自己座位主权的中野五月。“现在跟着我说,中野五月今天没有好好吃午饭,要大声喊出来。” “是!中野五月今天没有……唔!” “藤原同学!”以绞杀姿态控制住四叶的中野五月尖叫了一声。 面对中野五月投过来的羞恼目光,藤原止平静的推了推眼镜。 “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在履行家庭教师的职责而已。”藤原止面无表情的说:“午饭对于学生来说很重要,饿着肚子会影响到下午的听课效率。” “我知道,但、但是我确实没什么胃口啊。”中野五月无比尴尬的解释说:“而且藤原同学自己也说了吧?凉了的乌冬会变得很难吃……” 她的目光此时变得更加幽怨了,大意近似于“你要让我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吗?” 闻言,藤原止低头看了一眼五月餐盘中还没来得及被掰开的木筷。“五月同学似乎还没有动过这份乌冬面?”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中野五月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那要来交换吗?” “交换?”中野五月一愣。 “就是字面意思,我们两个交换午餐。”藤原止淡淡的解释说。 餐桌上陡然变得一片死寂,就像藤原止突然投下了一枚炸弹,炸弹在四姐妹中间爆开,中野一花不停眨眼,中野三玖猛地抬起脑袋,就连忙着和中野五月打闹的四叶都停了下来,扭头朝藤原止投出了惊诧的目光。 “喔!藤原同学可真是大胆啊!”中野一花掩住嘴唇,笑眯眯的说:“原来真正目标不是四叶而是五月吗?” 藤原止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心中却在微微点头,通过和中野四叶的聊天,藤原止对中野家没有恶意也没有奇怪想法的形象基本树立,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显然,身为五胞胎中主事人的中野一花并没有相信藤原止所说的「交换午饭」,现在在她的心中,藤原止应该和她是一类人—— 擅长用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方式表达自己关心的别扭孩子,否则这时候中野一花的反应绝对不是出言调笑,而是站起来狠狠一巴掌掀在藤原止脸上。 “但是、但是!”可中野五月就没有一花那般置身事外的格局和余裕了,遭到藤原止正面进攻的她这下彻底的慌了神。 女孩怎么也没想到藤原止会突然口出如此惊人之语,中野五月的目光此时正在藤原止手中的木筷和已经被吃掉一半的烤肉套餐中来回打转,如海一般蔚蓝的眸子里仿佛出现了两个旋涡。 “藤原同学的午餐不是已经被吃……吃过了吗?” “我知道,所以我说的交换不是说我的烤肉饭,而是……” 藤原止从怀中取出一个茶色的纸袋,放在桌上,轻轻推到中野五月面前。“这个……” “这个是?”中野四叶好奇的拿起纸袋打开,才刚看了一眼就被身边的中野五月飞速夺走。 “好的!我们换了!” 装着乌冬面的餐盘「啪」的落在藤原止面前,中野五月骤然起身,将座位让给了四叶,她本人则如疾风般来到藤原止对面坐下,女孩小心翼翼的打开纸袋,感动的咬了一口从里面露出来的肉包,满脸都是幸福。 藤原止点了点头,伸出木筷,将五月餐盘里的乌冬面挑了一些放在自己的碗里。 “话说,止哥你吃两份午餐不会被撑到吗?”四叶探过头来,好奇的问:“有个四叶小知识要告诉你喔,五月的饭量其实比一般男生都要大,所以她的午饭往往也会……”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咬着肉包的中野五月投来了凶残的视线,她含含糊糊的大声说:“四叶你闭嘴!” “放心好了,不会的。”藤原止指了指自己的餐盘。“我点的烤肉定食是小份,即使再吃一份乌冬也没有问题,而且我下午有体育课,这点食物在课堂上运动运动也就消化了。” “呃……”偌大的六人餐桌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中野一花沉默良久,才叹息着问:“藤原桑其实是故意的吧?” “肯定是故意的。”中野三玖淡淡的说:“这样粗陋的计谋就算是猴子都能看出来。” “其实藤原同学并不全是为了二乃而来吧?其实藤原同学早就知道我这边的情况了吧?” 中野五月捧着包子,她正望着藤原止,语气也是四个人中最幽怨的。“刚才故意说得那么含混其词也只是为了看我笑话吧?” “没错。”藤原止点了点头。“刚才那么吓你是对你不愿意好好吃饭的惩罚。” “真是个坏心眼……”中野五月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不过,中野五月,这样的肉包支援仅此一次,从今天之后午饭你还是要好好吃。” “是,我知道了。”中野五月老老实实的点头,脸蛋红得近乎要冒出蒸汽来。 “因为担心五月吃不下饭,所以特地跑过来来送干粮。藤原同学真的真的很温柔啊。”中野一花鼓掌,轻声赞叹:“我现在都想和四叶一样叫你一声哥哥了。” 藤原止没有回复,用肉包支开了中野五月之后,他的目光这时开始转向坐在身边的中野四叶。 “中野四叶,你是很容易回应别人的性格吗?” “是的!我是那种很不擅长拒绝别人的性格呢!”中野四叶开朗的上下点头,她挠了挠头,发出了两声不知是得意还是尴尬的笑声。“嘿嘿,一花她们经常因为我的想法而苦恼呢。”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中野三玖喝了一口抹茶汽水,小声的吐槽说。 “什么请求都可以吗?”藤原止又问。 “嗨!藤原桑,不可以对小孩子问出这么可怕的问题哦。”中野一花忍不住叹了口气。 中野四叶不满的瞪大了眼睛。“一花!!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穿小孩子内衣的高中生闭嘴!”中野一花晃了晃手掌,语气中充满了所谓「大人的余裕」。 中野四叶瞬间被击沉,羞得脸蛋赤红。“一花!你在说什么啊!?” “准备用羞耻的话题来盖过这种可能会令妹妹难堪的问题吗?”即使听到了如此秘闻,藤原止依然平静,他淡淡的说:“中野一花,你确实是个好姐姐。” 这下换中野一花无奈了,中野家的长女挠了挠额角,叹息着说:“藤原桑可真是敏锐得让人讨厌啊。” “不是敏锐,而是经验。”藤原止第三次主动露出了破绽,他扭头看向中野四叶。“中野四叶,我再问一次,你是什么请求都可以接受吗?” “当然不是!H禁止!”中野四叶颇有朝气的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 “如果不是H方面的呢?”藤原止推了一下眼镜。 “嗯……”中野四叶思索片刻,又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成绩方面的也不行,我是大家中最笨的了!” “如果是学习上的问题,我自己就可以解决,完全不用拜托你。”藤原止的回答令在场的四个学渣感到无法呼吸。 “诶!?难道说止哥有什么事情要请我帮忙吗?”中野四叶立刻凑了过来,像一只热情的金毛犬。 “没问题哦,只要好好低下头,说上一句「拜托了,四叶」,我就可以帮止哥去完成那些既困难又重要的事情。”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现在完全可以确认了,中野四叶可以看做是「丢失了小恶魔性格的笨蛋圣母版一色彩羽」。 这时候是不是该说上一句「质检合格」? 当然,这不是在鄙视中野四叶,在「藤原止的僚机」这件事情上,笨蛋从来就不是一个贬义词,藤原止在攻略女孩子时会计算好方方面面,僚机只需要乖乖听话的完成任务就好,而在这种事情上,笨蛋比聪明人要强一万倍。 所以…… “拜托了,四叶。” 中野四叶表情一顿,她慢腾腾的转身,看向朝自己低下脑袋的藤原止,在沉默良久后,女孩才忸怩万分的说:“止哥……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藤原止抬起头,缓缓的说:“四叶下士,我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委托你去做,我要你……” 第六十七章 藤原止在行动 终 “我需要你替我去打探一份情报,关于你姐姐妹妹们的兴趣、爱好、还有各自的愿望。从一花到五月,包括你在内,全都要。” 藤原止语出惊人。“我给你三天时间,周五的时候列成清单交给我,可以吗?” “止哥要这个做什么?”中野四叶疑惑的问。 这就是笨蛋僚机的好处了,中野四叶的第一反应是向藤原止询问原因,要是一色彩羽在这里,定然是当仁不让的点头应下,然后俏生生的伸出手朝他讨要好处。 “我准备设立一个补课中的奖励机制。”藤原止平静的说:“下一次考试的时候,谁拿到五姐妹中的第一,我就帮助她实现一个愿望。” “打个比方,比如说有人拿到了五姐妹中的第一名。”藤原止看了一眼中野五月,这姑娘已经吃完了藤原止带来的肉包,正念念不舍的望着指尖上的两点油花,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像小孩子一样去舔手指。 “而她的愿望是吃很多很多的肉包的话。”藤原止抽了一张餐巾纸递过去。“我就会请她吃肉包吃到饱为止。” 中野五月一愣,顿时红了脸颊,女孩接过纸巾,埋着头擦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听上去好棒诶!”中野四叶眨了眨眼睛。“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当然不是,这也是我委托你去打探情报的目的之一,中野四叶。”藤原止说:“我想让你帮忙筛选掉那些听上去就不切实际的愿望。” “什么愿望是不切实际的愿望?”中野四叶又问:“想开一家自己的店,这种算吗?” “不算。”藤原止沉思片刻,缓缓的说:“如果胜利者的愿望是开店的话,我会帮她量身打造一份招牌菜,并协助她制作菜单。另外,如果有需要的话,品牌设计和店内装修我也可以提供帮助。” “好、好厉害!”中野四叶结结巴巴的说:“止哥你是哆啦A梦吗?” “话说,藤原桑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呢?”中野一花插话进来。 “因为那太浪费时间了,而且我不能保证我所拿到的信息是真实的。”藤原止冷冷的说:“比如说中野二乃,如果我自己去问她的话,应该只会得到一句冰冷的「我的愿望就是你尽早滚蛋」吧?” “这样啊……”中野一花缓缓点头。 “那个……”中野五月抬起头来,表情有些不安。“藤原……藤原同学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就算没有奖励我们也会努力学习的。” “没有奖励也会努力学习?”藤原止面无表情的反问:“那么,中野同学,你怎么解释昨晚中野一花和中野三玖的行动?” 中野五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姐姐们的行动确实让她无从辩解。 “我不确定我还要给你们补多久的课,也不确定在这漫长的补课过程中你们是否会出现像昨天那样的抵抗和厌倦情绪。” 藤原止的目光扫遍餐桌,女孩们纷纷躲开他的注视,擅长猛攻的帝企鹅又一次夺取了和女生对话的主动权。“所以,建立这个奖励机制,势在必行。” “但这么说的话,我反而觉得没什么必要了呢。”四叶忽然疑惑的问:“止哥昨天解决一花和三玖的时候不是很干净利落吗?” 干净利落? 一花和三玖慢慢扭过头,朝说话不过脑子的妹妹投出了意味深长的注视。 “确实是干净利落。”藤原止淡淡的说:“但是中野四叶,你有没有问过你的姐姐们当时是什么感受?在妹妹们的面前被人从房间里抓出来,在自己的家里被人像押解犯人一样给抓出来,你觉得她们在遭遇这些事情的时候会高兴吗?” “诶?”中野四叶一愣,一花和三玖更是表情惊讶到了极点。 “我承认,利用残酷的压迫来逼你们学习确实很方便,但长此以往,无疑会招致你们的不满甚至怨恨。 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五个应该会在总武高度过剩下的一年半,我并不希望我在我的学校生活中多出五个仇人。” 藤原止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中野五月。“如果是在理解不了的话,就当我是准备在驴子面前挂一根胡萝卜,好哄骗她们好好拉磨吧。” “藤原桑啊,你当着我们的面把话讲得这么清楚是不是过于坦荡了。”中野一花满脸复杂。 “没关系,反正胡萝卜终究是要被驴子看见的。”藤原止淡淡的说:“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驴和胡萝卜……藤原同学,幸好二乃今天不在这里,不然她一定会和你吵起来的。”中野五月「噗」的笑了起来。 肃然的气氛陡然被打破了,似乎是五月的笑声感染了大家,又似乎是大家想到了二乃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女孩们一个接一个的露出笑脸。 藤原止静静的坐在午后的阳光中,谁也没有在意他那番的「胡萝卜与驴子」的言论,在女孩们的眼中,这是一个头脑很好,心地也很好,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关心的别扭大男孩。 在温暖的阳光和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中,藤原止轻轻推了推眼镜,抬起的手腕在桌面上洒下一片深黑色的阴影。 这是阳谋?是的,但在某种意义上,这其实是一个阴谋。 这是一个看似光明无比实则阴暗万分的计划。 当中野五姐妹默认下这个「奖励机制」的时候,藤原止的计划到此就完全成功了。 ——他顺利的挑起了五胞胎中的竞争。 竞争在带去进步的同时,也会在竞争者之间升起隔阂和敌意——不管她们是否愿意。 如果藤原止想的话,他甚至可以在家庭教师的身份上做文章,利用这个「心愿基金」彻底毁掉五个女孩儿原本一片和睦的关系。 当然,他不会那么做,藤原止的目的仅仅只是排除干扰,好好和喜欢的女孩谈一场恋爱。 同时,这也是一个很棒的斥候策略,藤原止对中野五月的信息几乎一无所知,到目前为止也只探出一个「吃肉包」的爱好,有中野四叶帮忙,他可以更从容的对症下药; 至于中野四叶本人,藤原止倒是没有选择将所有人支开,然后收服这架资质出众、一看就很好用的萌新僚机。 因为那会激怒原本的僚机小姐:一色彩羽。 藤原止不懂女人,但很懂人心。他知道如果让一色彩羽在引走中野二乃回转后发现自己的地位被取代了,很难保证那姑娘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不可预测的行动。 现在是攻略的最关键时期,藤原止很清楚自己激进操作的基础是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想要成功,必须同时具备激进与稳定两种素质。 他实在太懂了。 “中野一花小姐。”等到女孩子们的笑声稍歇,藤原止开口叫起了中野一花的名字。 “嗯?”中野一花抬起头来。 “我听说你准备去找中野二乃?”藤原止将最后一口乌冬送入口中,用餐巾擦了擦嘴。“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去找一色帮忙,所以要一起吗?” …… 总武高特别楼,剑道社。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失礼,先告辞了。” 梳剑道高马尾的少女冷漠的低头行礼,她一言不发的握着竹刀起身,将如同雕像一般僵住的中野二乃抛在原地。 中野二乃没有说话也没有还礼,她跪坐在地板上,低着头,呆呆的注视着手中的笔记本,脑海中天崩地裂。 老实说,她在前来打探情报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藤原止所隐藏的形象,毕竟她早有预感,真正的藤原止绝对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比如说表面上是优等生实际上却是威胁学生的黑道混混什么的。 但是……但是……该死的!她她她……她都听到了些什么!? ——女性天敌、总武高的帝企鹅、无情的攻略机器、被盯上后就无处可逃的魔王、前女友可以组成一个中队的超级大人渣! 她究竟放了一个什么级别的怪物进了中野家的大门!? 呼——冷静!冷静!中野二乃!越是到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慌! 中野二乃握着笔记本站了起来,她按住胸口,闭上双眼,用力的深呼吸。 对的,没有关系,就算这种情况也不能说明那个家伙是盯上了自己的姐妹,他说不定是为了那十倍的薪酬才跑过来的,而且那家伙对我们那么粗暴冷漠,怎么看都不像是攻略女孩子的路数。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那家伙只是想要钱,我要冷静,冷静……冷静个屁啊! 「啪」的一声,中野二乃将手中的笔记本用力砸在地上,怒发冲冠的用脚踩,就好像这是藤原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上面可是正儿八经的写了藤原止不久前带了女孩子去了一家叫做白玉楼的古庭院赏樱,老板还很热情的说只要他愿意这间院子随时可以冠上藤原的姓氏,这种人会因为区区十倍酬劳就跑来做家教吗? 这简直就是不能再糟糕的糟糕局面,按照得到的情报来看,自己的姐妹们中的某一个,甚至某几个,都已经被那个该死的人渣给盯上了! 而就在这时,中野二乃动作一顿,因为她忽然听到有熟悉的声音远远的从走廊上传来。 “藤原桑,你确定二乃她们在这边吗?” “整座特别楼会在午休时候会举办部活的只有剑道部一处,她们如果来特别楼,这是最有可能找到她们的地点。” 一个冷淡的声音回答说:“就算她们不在这边,我们也可以从剑道社这里拿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我和剑道社的社长关系还算不错。” “哇!和社长大人也能联系上吗?藤原桑的交际真的很广泛啊。”那个二乃无比熟悉的声音笑着称赞说。 两人的交谈声越来越清晰,脚步声渐渐接近,最后在剑道社活动室的门口停下。 中野二乃站在空无一人的社团活动室,瞳孔缓缓放大。 ——是一花和那个披着人皮的人渣的声音!他们是来找自己的!而且现在已经到了门外! 中野二乃猛地转过身,目光环视左右,试图找个地方把自己藏了起来。 但她失算了,和普通的社团活动室不同,为了方便社员们练习剑道,这里所有的家具和课桌都被移走,整个剑道社活动室一片空旷,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而在这时,门开了。 中野二乃动作一僵,她缓缓的转身看向门口,藤原止和中野一花并肩站在门口,阳光被她们两个堵在门外,一黑一蓝两双眼睛于阴影中默默的盯着她。 这一幕令中野二乃汗毛倒竖,浑身冰冷,藤原止真实面目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令她这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自己的姐妹中是不是已经……出现了叛徒? “二乃!藤原桑说得果然没错,你真的在这里。”中野一花上前一步,她拍拍手,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中野二乃充耳不闻,她死死的盯着站在中野一花身后的藤原止,抬手直指藤原止面无表情的脸,鼓足了气势大喝:“你这个人渣!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声洪亮的宣告之后,中野二乃低下头,像一只被激怒的公牛一样朝着活动室大门狂奔而去。 “喂!二乃!你怎么了?”中野一花惊愕的伸手去拉二乃的手腕,却被猛地甩开,中野二乃冲开阻拦,沿着走廊狂奔离开。 中野一花追着跑了几步,却没能追上,中野二乃的速度太快太快,几乎一转眼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一花疑惑的停下脚步,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她怎么了?” 藤原止侧身站在原地,他刚刚并没有抬手阻拦,而是目送中野二乃飞奔离去,藤原止幽幽的说:“我猜,中野二乃应该是发现了我的一些秘密。” “藤原桑的秘密?”中野一花回过头,抬起一侧细眉,眼神变得更加困惑了。 “中野一花同学,实不相瞒,我是个人渣。” 第六十八章 藤原止试图领会精神 下午六点,太阳西沉,中野家的女孩们踩着夕阳走出校舍。 “首先,一花的兴趣是看有外国明星出演的电影,爱吃腌乌贼跟星冰乐,还喜欢河马和外国歌,最爱的东西是床……” 中野四叶低头看着手中已经填满了三分之一的笔记本,小声的碎碎念道。 “喂!四叶,这也太过详细了吧?”走在最前面的中野一花无奈的回过头。 “没办法,毕竟止哥他都低下头来好好的拜托我了嘛。”四叶晃了晃头顶的缎带,她收起笔记本,快步上前搂住长姐的臂弯,撒着娇问:“愿望呢愿望呢?一花的愿望是什么?” “当然是成为优秀的演……”中野一花忽然一顿,她朝四叶望了一眼,微笑着改口说:“就写「希望能得到三张无条件逃课券」吧。” “好!我知道了!”四叶从口袋中掏出一支钢笔,低头奋笔疾书。 “喂,你是泷川一益吗?”中野三玖吐槽说。 “泷川一益?”四叶奇怪的问:“那是谁?” “泷川一益是战国时侍奉信长的武将,鼎鼎有名的织田四天王之一。”中野三玖开始科普,并暗戳戳的试图传教。 “信长很信任也很喜欢他,对他曾有「左近」这种爱称,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有意思?” 但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历史感兴趣,中野四叶这蠢丫头听了半天也只注意到一个爱称,她脸红红的笑了起来,一边笔记本朝脸上扇风一边说:“嘿嘿,没有三玖你说的那么好啦,爱称什么的……我和止哥还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啦。” “呃……”中野三玖沉默良久。“四叶,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夸你吧?” “难道不是吗?”中野四叶扭过头来,回以清澈纯真的眼神。“对了对了,三玖的愿望是什么?” 中野三玖说不出话来了,她低下头,默默的将脖子上挂着的耳机扶到了头上。 而就在这时,中野三玖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软软的墙。 “一花,四叶,发生什……” 她困惑的抬起头,然后在看到站在自己等人之前的那个身影后又默默的闭上了嘴。 “二乃?你在这里干什么?”中野一花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迷惑。 中野二乃双手抱肩的站在校园门口,身后是漆黑的高档轿车,驾驶座上是穿白色西服的中年男人,少女们都认得他,那是父亲的司机江端先生,常常负责接送他们上下学。 “所有人,跟我上车。”中野二乃睥睨着自己的姐妹们,那目光就像充满智慧的贤者在看一群无知愚蠢的村民。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这件事情关系到整个中野家的生死存亡。” 场面陡然一静,站在贤者面前的愚民们面面相觑。 “不要!我要去附近一家新开的战国主题契茶店。”中野三玖第一个拒绝。 “不行,我之后还有打工。”中野一花紧随其后。 “我……我也准备去一趟文具店。”中野五月面露难色。 “喂!你们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吗?有可怕的大危机即将发生,你、你、你……还有你!” 看着眼前四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脸,中野二乃只觉心中火气翻腾,她抬起手指,依次点过姐妹们的脸。 “你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受害者!现在!都给我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放到一边!乖乖回家!好好的听我说!” “大危机?”中野三玖淡淡的问:“是今天家里制作曲奇的原料不够了吗?” “三玖!我没跟你开玩笑!” “可是,如果真有什么大危机的话,为什么二乃你不去找父亲,反而要来找我们商量呢?”一花迷惑的问。 “你……” 一剑封喉,中野二乃猛地涨红了脸,在处理藤原止这一问题上,她当然知道找父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是……但是……那个人渣现在手中可是握着那份饼干的!这让她没有跟藤原止鱼死网破的底气! “二乃,能跟我们说一下是什么样的大危机吗?”一花追问。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说。”中野二乃紧张万分的将目光扫向校门口,她这时候生怕校门后会突然转出一张戴平光眼镜的冰山脸来。 “这样啊……”中野一花沉吟片刻,她忽然打了个响指,露出爽朗的笑。“抱歉,二乃你的理由说服不了我呢。” 站在她身后的妹妹们整齐划一的点头赞同。 大贤者二乃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混蛋!这哪里是什么村民或者愚民,这分明是一群刁民! 所幸还有四叶,这丫头这时候终于填完了一花的愿望,于是又手持笔记本热情的扑了上去。“二乃二乃!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愿望!?” “你跟我回去我就告诉你!”中野二乃焦躁的说,她现在渐渐开始感到绝望了,自己可能已经对上了人生中最可怕的怪物级对手,而她的队友们却是一群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猪。 “不行,四叶已经和我说好了要一起去那家契茶店。”中野三玖上前抓住满脑子都是「协助止哥」的四叶,拖着她转身朝另一条街道走去。 “那么我们这边也就告辞了。”一花拉住五月的手,朝驾驶座上的司机点了点头。“江端先生,我们就先离开了。” “都给我等一下!”中野二乃终于急了。“我说!我说就是了!和藤原止有关!我查到了他所隐藏着的东西!” 而就在下一秒,中野二乃陡然愣住了。 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说出了一句能够暂停世界的咒语,从一花到五月,所有已经离开或者准备离开的少女们都停下了脚步,慢慢的转过身来。 “二乃,你刚刚说什么?”中野五月一字一顿的问。 中野二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我刚刚说藤原止……” 话音未落,中野二乃便感觉身体陡然一歪,中野四叶一马当先的飞扑了上来,推着二乃钻进了轿车,然后剩下的三人鱼贯而入。 “那还等什么!?回家!江端先生!Go!Go!” 而这一切,都被另一双眼睛净收眼底。 …… 早在昆虫社建立之初、准备选择活动室的时候,一个因为藤原社长的全科满分成绩而无比欣赏他的老师就曾这样苦口婆心的劝过他:藤原,靠校门的那间活动室距离马路太近,又吵灰尘又多,你还是换一个吧,老师我可以做主把这个分给足球社那边,反正那群孩子精力旺盛,打扫房间也能锻炼身体。 而当时的藤原社长则顺势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主题在办公室中做了一通现场演讲,将在场的四个教师和一个副校长(女)感动得眼泪汪汪,昆虫社也因此获得了一批从校图书馆淘换下来的家具和书籍作为补偿。 坐在窗边的藤原止从校门口收回目光,继续阅读手中的文件。 没有人知道,这间地处特别楼四楼的活动室的第四面窗户是整个总武高视野最好的地方,坐在这里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纵览整个校园,掌握全局。 换而言之,这里是总武高的「眼」。 在藤原止身后,一色彩羽无声无息的缓步靠近,她嘴角带着坏笑,眼神明亮,那轻手轻脚的样子就像猫儿靠近心爱的主人。 这时候昆虫社的部活已经结束,但偌大的活动室中仍然有部员在活动,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但没有人出声提醒。 这姑娘在昆虫社中过得很愉快,毕竟她有一张可爱的脸蛋,又很懂人际交往,再加上千反田爱瑠和加藤惠两位社团部长或明或暗的照顾,所以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而对于一色彩羽本人来说,昆虫社的部活也并没有之前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要知道,一色彩羽之前可是做足了心理疏导,胸怀每天都要杀掉一只蝴蝶的刽子手觉悟提交的入部申请。 可入了昆虫社之后,一色彩羽才知道,昆虫社部活很少会有标本制作活动,大多都是由藤原社长主办的蝴蝶知识讲座。 说真的,每次听着人渣前辈站在活动室的讲台上用平稳的声线讲解各类蝴蝶的知识,一色彩羽都莫名有一种自己已经进入了大学,正和学姐学妹们一起追着帅气教授跑的错觉。 这时候一色彩羽已经站在了藤原止的背后,她从侧后方偷看人渣前辈的领口,脑海中忽然浮起了一丝恶作剧的心思。 刚刚在听讲座的时候,她听到身后的少女们在举办讨论会,议题则是“是戴眼镜的藤原社长更帅气还是不戴眼镜的藤原社长更帅气”。 一色彩羽当时并没有参加讨论,倒不是因为她对这个话题没兴趣或者害怕被人渣前辈抓到开小差,而是她没怎么见过人渣前辈不戴眼镜的样子。 ——毕竟要仔仔细细的看过,才有资格发表评论,不是吗? 心中的那个小姑娘此时理直气壮的如是说。 一色彩羽咽了一口口水,悄悄的伸出了手。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说话了。 “一色彩羽,如果不想体会到被重拳砸到脑袋的痛楚,就不要做奇怪的事情。” 一色彩羽被惊得猛地一抖,她忙不迭的抽回手臂,双手背在身后,尴尬的笑着问:“前、前辈这是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监视那五个,还有看书。”藤原止语气平静的将手中文件翻页。 “看书?”一色彩羽从语气中听出来人渣前辈并没有生自己的气,便好奇的凑上前,俯身看向藤原止的手中。 但她却没能见到熟悉的日语,白纸上一列列的全是汉字,那些方块字就像整整齐齐排列在图书馆上的书本,看得一色彩羽一阵阵眼晕。 “前辈,这是什么啊?”一色彩羽满头雾水的收回目光。 “一份社会研究分析报告。”藤原止垂下眼帘。“是一个很伟大的人写的。” “为什么突然要看这个?” “为了领会上面的精神。” “精神?什么精神?”一色彩羽更加迷惑了,不过作为聪明人的她并没有再过多追问,女孩直起腰,望向校门口,这时她也注意到了那辆离开的黑色轿车,于是低头提醒说:“话说回来,前辈,我们不出发吗?中野家的各位学姐们已经回去了哦,迟到可不好。” “现在不是时候。”藤原止淡淡的说。 “前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一色彩羽无奈扶额,人渣前辈今天一整天都很奇怪,表现得不像平日里的冷面魔王,反倒像个神神叨叨的神社神官。 藤原止没有解释,他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起身向外走去,一色彩羽连忙跟上,却被他抬手拦下。 “一色,三十分钟之后,学校门口见。” “什么啊!搞得神神秘秘的。”一色彩羽在原地嘟囔了一声,伸手拿起了那份被藤原止丢下的文件,试图一个字一个字的进行解读,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几张白纸里面有人渣前辈如此行事的理由。 而就在这时,疑惑的声音忽然在正前方响起。 “那个……一色同学,为什么突然要看这种报告?你是准备毕业后去中国生活吗?” 一色彩羽一愣,她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握着扫帚的加藤惠正站在自己面前,目光正落在一色手中的白纸上。 “加藤学姐能够看懂汉字文件?” 加藤惠微微点头。“藤原同学偶尔会在部活结束后教大家读写汉字,所以基础的阅读还是没有问题。” 一色彩羽精神一振,忙不迭的将手中的文件递过去。“那……能请加藤学姐帮我翻译一下上面写了什么?” “上面有些句子很深奥,我也不太好解释清楚,不过学校图书馆里有保存着日文译本,一色同学你完全没必要看中文原本。” “那能拜托加藤学姐告诉我这份报告的名字吗?” “当然没问题。”加藤惠眨了眨眼睛。 第六十九章 藤原止正在守株待兔 中野家的女孩们围坐在客厅的茶几边,她们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叠复印文件,女孩们低头阅览着那些文字,各个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轻轻的拍手声响起来了。 女孩们抬起头,循声看去,只见中野二乃端端正正的跪坐在茶几的尽头,她把腰板得笔直,昂首挺胸,平静的凝视着自己的姐妹。 “以上就是我收集到的关于藤原止的全部情报,都看得差不多了吧?”她以冷漠的语调发问:“是不是很惊讶?那个看起来满脸禁欲的家伙实际上是个沉溺于肉欲的人渣,我们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没有人回应这个问题,似乎是因为中野二乃收集到的情报实在太过惊人,中野宅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中野二乃双手抱肩,她抬起下巴,傲娇满满的哼了一声。 虽然她说话时口气淡漠冰冷。但实际上,这姑娘此时心中正暗爽不已,她在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变成了动画里的名侦探,以绝佳眼光发现并收集证据,然后在众人的惊诧的注视中以雷霆之势一把抓出了犯人。 中野二乃双眼微眯,用余光扫视眼前的女孩们,她正在期待姐妹们的反应,因为按照动画里的流程,在侦探推理结束后,受害者家属和笨蛋警察们就该奉上感谢和各种溢美之词了。 “那个……二乃,会不会是你在什么地方搞错了?”但中野二乃失望了,五月率先打破了沉默,但她说出话却不是二乃想象中的惊叹和后怕。 “总武高里……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叫藤原止的人,你把他和藤原同学给弄混了。” 五月说话的语速不快,语调中带着一点犹豫和不自信,但谁都听得出来,这丝犹豫根本就不是冲着藤原止去的,五月这话里话外都是替某个家伙辩解的意思。 中野二乃眉头忍不住一抽,她有想过自己收集到的情报会被人质疑真实性,毕竟藤原止的那张面瘫脸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开口质疑她的人会是五月,在她的心中,问出这种拒绝承认现实的混账问题的人应该是家里面最喜欢和她搞对立的三玖。 “你们手中的这份情报来自于那个家伙的前女友之一。”中野二乃淡淡的说:“那个女孩对自己前男友的描述是:学习优异、性格冷静、而且戴着平光眼镜的英俊少年,他的学习成绩很好,永远都是年级第一。” 中野五月张了张嘴,完全没有做任何准备的她在这种战斗上实在太弱了,一个照面二乃就将之所击败,令她说不出任何话来。 “也就是说,这上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某个人的一面之词?”而就在此时,中野三玖抬起头,英雄登场。“二乃,只有一个信息来源的情报在法律上可当不了证据。” “但这是我们家,不是法庭!”中野二乃扭头看向三玖。 “我不排除那个女孩子有因为怨恨而夸大其词的可能性,但就算把这份情报中的数据缩略十倍来看,藤原止是个沉溺欲望的人渣这件事情也是无可辩驳的。” “可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沉溺欲望的人渣的话,你这时候完全不可能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话,这件事情你自己也承认,不是吗?” 三玖淡淡的说:“他手里可是握着你的把柄呢。”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了。”中野二乃冷笑着说:“如果他动用把柄威胁我或者作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你恐怕就不会像个傻子一样坐在我面前替他说话了。” “但按照你这么说,不威胁女孩子,也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只是单纯的表达好感和希望交往的意愿,那不就是正常的男孩子追求女孩子了吗?” “我呸!这是个鬼的正常!注定会分手的恋爱是正常的吗?”中野二乃大声驳斥。“这是血淋淋的暴行!是对女孩子毫无尊重的恶劣犯罪!” “好了好了!大家先不要吵了!”中野一花用力拍了拍手,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她才扭头看向二乃。“二乃,现在先说一下你拿出这份情报的目的吧。” 中野二乃皱起眉头,她垂下脑袋沉默片刻,最后缓缓的说: “我要赶走藤原止。” 一言之下,四座皆惊,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藤原止不主动辞职的情况下,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件事情——聘用藤原止作为家庭教师的中野丸尾。 “二乃,这不是一个好提议。”中野一花皱起眉头。“你知道的,藤原桑是个强硬的人,而且手里还有你的那袋饼干,你这么做只会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 “我当然知道。”中野二乃低声说:“放心,我没有那么傻,我刚刚说的只是我的最终目的。” 沉凝的气氛陡然一松,五月和四叶大大的松了口气。 “我承认,我犯了错,因为那袋曲奇,我们现在的局面很被动,我们失去了从父亲那里直接辞退藤原止的最终手段。” 中野二乃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姐妹们的脸,她无比认真的说:“所以我要为自己的过错赎罪,我绝对不能让那个家伙伤害到你们。” 这句话情真意切,就连中野三玖也微微动容。“你准备怎么做?” “按照请报上所说,藤原止一次只会盯上一个女孩。”中野二乃深呼吸,然后用军事参谋般的冷静口吻说:“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出他的「目标」。” “也就是说……”似乎是为了掩盖某种情绪,中野一花用力眨了眨眼睛。 “二乃你认为,我们中的某一个人其实已经被藤原桑标记为猎物了对吗?” “没错!我之所以把你们提前聚集起来,就是想判断出那个家伙的目标究竟是谁,然后集合大家的力量,互相提醒,互相干扰,一起彻底防死那个心怀不轨的人渣!” 中野二乃用力点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花仍然用着藤原止的相关昵称。 “藤原止和我们立下了约定,如果我们期中考试及格,就会把那袋饼干还回来,他是个好家教,我不怀疑他能让我们及格,所以我们可以等到那时候我们再一脚踹开他!” 但不知道是不是二乃的错觉,在她这句话出口之后,她的姐妹们似乎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关于信长的目标,我觉得可能是我。”中野三玖语气平淡。 “那个家伙在我的房间门口站了大概三秒,就立刻猜到了我喜欢战国历史,最喜欢的武将是武田信玄。” “但是我叫他止哥也没有遭到反对哦!”中野四叶露出了萌萌的笑。 “说起来,我记得藤原桑当时听我说我在房间里没有穿衣服,就立刻急不可耐的开门冲进来了。” 中野一花点了点嘴唇,歪头笑了起来。“哎呀,想一想都觉得好害羞。” “我……那个……这个……”只有中野五月吭哧吭哧了半天,最后才用带着微不可查的一点小失落的口吻回答说:“我回忆了一下,藤原同学似乎没对我有过什么优待,就算请我帮忙也都是用着交易一样的态度,所以……应该不是我吧?” 中野二乃听傻了,怎么回事?现在不应该是大家集思广益推断出藤原止的真正目标让她小心防备吗?怎么一副为了争「谁才是藤原止喜欢的人」而快要打起来的样子。 她呆呆的望向自己的姐妹们,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那目光很温柔,又很沉重,就好像她突然变成了一个偏执的精神病。 在那一瞬间,中野二乃甚至产生了自己已经穿越了的错觉。 她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平行世界,她面前的这四个人也不是中野一花中野三玖中野四叶中野五月…… 她们都姓藤原! “怎么搞的!?你们是被洗脑了吗?”表面上的冷静傲慢终于被撕破了,中野二乃拍桌而起,大声疾呼:“你们能不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我说的事情,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们没有开玩笑,而且该冷静下来的是你,二乃。”中野三玖弃若敝屣的将手中的文件丢开,从书包中取出战国历史书来看。“你现在所说的一切不都是猜测吗?” “正因为是猜测,所以我们才应该做出行动。”中野二乃大声说:“如果呆坐着等猜测变成现实!那就晚了!” “二乃,我很高兴你为我们这么担心。”中野一花叹了口气。“但是说真的,藤原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那个……”中野四叶的发言更是屁股歪出了天际。“说到底,家庭教师只是一份工作,没必要对教师的私德要求太高吧?” 中野二乃陡然沉默了下去。 在这个瞬间,自己冒进犯错的愧疚、姐妹们的不理解和背叛、以及藤原止本身所带来的庞大压力终于压碎了她的心理防线,女孩猛地站了起来,她双手掩住脸,带着哭音大喊:“我不管了!你们几个就等着被那个家伙狠狠玩弄然后抛弃掉吧!” …… 中野四叶起身走到客厅边缘,她扶着墙壁,望了望晃晃悠悠往回收的公寓大门,最后颇为尴尬的回头问:“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中野宅中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仿佛这个问题比二乃刚刚提出的藤原止情史还要尖锐。 五月和四叶手足无措,三玖倒是一直在埋头看书,可是就连最笨的四叶都看出来她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进去——因为没有人能够倒着阅读书本。 “不,二乃只是担心我们,而我们也是不希望二乃继续和藤原桑对立,大家都没有错,只是我们都有些紧张过度了而已。” 中野一花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站起身来,从沙发背上取下外套。“我下去找她,马上回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亚麻色的小脑袋忽然从门外伸了进来。 “那个……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在女孩们惊愕的注视中,一色彩羽犹犹豫豫的发问,语气有些尴尬。 看来她刚刚迎面撞上了冲出门去的中野二乃。 “是彩羽啊。”中野一花叹了口气,勉强朝空余的沙发抬了抬手,家人们发生的争吵让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招呼客人。“请进,随便坐吧。” “哦,好的。”一色彩羽脱鞋走进公寓。 “一色亲,你们这次迟到了哦。”四叶抬手和她打了个招呼,她扭头看了一眼时钟。“和昨天比差不多迟到了三十分钟呢。” “抱歉抱歉,今天迟到是有原因的。”一色彩羽从书包中拿出一个咖啡色的大信封递给四叶。 “这是前辈特意给大家制作出来的试卷,目的是帮助各位学姐巩固昨晚学到的知识,所以多花了三十分钟,请学姐们见谅。” “这样啊,真是太麻烦一色亲和止哥了。”四叶边道谢边接过信封,她将试卷从信封中倒出来数了数,忍不住困惑的问:“咦?只有四张?”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一色彩羽眨了眨眼。“你们现在只有四个人,不是吗?” “哦,原来如此。”四叶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一色彩羽说的没什么问题,但她莫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时,中野一花朝一色彩羽身后望了一眼,见她背后此时仍然空空如也,便忍不住问:“对了,一色同学,藤原桑呢?他在哪里?” 一色彩羽扭头看向中野一花,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中野一花的问题,而是反问说:“一花学姐找前辈有事情吗?” 中野一花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的说:“是这样的,我想和藤原桑说一声抱歉,刚刚我们家发生了一些小矛盾,能不能请他将今天的补习会稍微押后一点,我会尽快去把事情解决掉,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 “这样吗?”一色彩羽恍然的点了点头。“但很可惜,一花学姐,前辈他现在不在这里。” “喂,一色同学,藤原同学他不会今天不来了吧?”中野五月忍不住担心的问。 “当然不是。”一色彩羽顿了顿,笑容变得微微复杂了起来。“其实……前辈他就在楼下没有上来,说要守株待兔。” 第七十章 误解魔王的贤者 “笨蛋!都是笨蛋!” “我不管了!我再也不管了!都被那个人渣祸害去吧!” “我等着看你们被抛弃时的样子!我到时候一定要拿着相机一张一张的拍你们的脸!” 中野二乃坐在电梯间的角落里,双手环抱膝盖,把脸埋在手臂之间,一边抽噎一边怨气十足的小声嘀咕。 当然,虽然嘴上毫不留情,但中野二乃其实并没有真正生姐妹们的气。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就算被刁民姐妹们气得情绪崩溃甚至到了哭泣的程度,大贤者二乃也没有跑远,因为她很清楚,藤原止今天还会上门补习,如果她被气走了,按照姐妹们表现出来的样子,中野家就真的什么防御能力都没有了。 是了!说不定这就是那个人渣的目的,他肯定一早就确认了自己会成为他的阻碍,所以提前挑拨了一花她们,其目的就是让自己被激怒离开,好安心捕猎。 没错!捕猎!中野二乃完全不想将那种行为称为追求或者别的什么,她也不准备把藤原止看作人类。 在她看来,和女孩子谈那种注定会分手的恋爱完全就是野兽般血腥的行径。 这时,头顶有铃铛被敲响的声音传来,电梯门无声的开启,明亮的灯光涌进电梯内部,一道深邃漆黑的阴影也随之铺开,从门口一直蔓延到中野二乃的脚边。 有人正站在电梯的门口。 中野二乃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根本懒得抬头看是谁,她在这个电梯间坐了整整十分钟,期间有不少乘客试图搭乘这架电梯,但最后被她给吓了回去。 毕竟中野二乃那缩在电梯间角落不时抽噎一下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让人以为是遇上了什么冤死在电梯里的鬼魂。 果然,一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为止,中野二乃都没有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中野二乃通过脚边的影子判断,那个影子的主人刚才一直站在门口没有移动,似乎是被电梯里的哭泣女孩给吓傻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让中野二乃感到困惑,那就是虽然电梯门合上了,但她却没有感受到紧随其后的失重感,就好像有人在外面按下了按钮,将这架电梯停在了原地。 果然,铃铛被敲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了,就好像是刚才情况的重演,光芒涌入,熟悉的黑影再次出现在了中野二乃的脚边。 中野二乃这一次升起了一点好奇心,她从手肘和大腿之间的缝隙中瞄了一眼那影子,只觉得这影子的模样莫名眼熟。 她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电梯再一次被启动了,似乎是楼顶有人按动按钮,铁门无声的合上,将中野二乃脚边的黑影给彻底遮住。 但是…… “叮——” 这是第三次,铁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那道黑影的主人依然站在原地,就像麦田里的稻草人。 这下中野二乃终于开始感到不耐烦了。 ——谁啊!?是在做恶作剧吗?怎么要走不走的? 她猛的抬起头,心中打定主意要用最尖锐的话语狠狠的刺一下这个无聊的家伙,好好发泄一下自己遭受背叛的怨气。 而就在视线抬高的那一瞬间,中野二乃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她「刷」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她的双手不自觉的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以保持平衡,而这样的行为使中野二乃看上去就像一只在森林里撞见猛虎的家鸡,被森林之王吓得慌张扑腾翅膀。 藤原止正俯视着她,看那淡漠的眼神,就算他这时候突然掏出一把枪顶住自己的额头说「下辈子见」中野二乃也不会觉得奇怪。 看着那张脸,中野二乃心中忽然涌出了一股愤怒,她并不是笨蛋,在长达十多分钟的独自冷静后,中野二乃已经发现了疑点。 明明在昨晚,大家都还是试图用各种方法反抗藤原止权威的伙伴。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让她们背叛? 这只有一个解释! ——藤原止! 这个人渣趁自己利用午休时间去做调查的空隙迷惑了她的家人! 中野二乃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勇敢的抬起头来,死死的瞪住藤原止。 藤原止对中野二乃的瞪眼视而不见,他平静的开启话题:“我听中野一花说,你是她们中女子力最高的人。” “这关你什么事!?”中野二乃冷冷的问。 委实说,现在的中野二乃很难称得上好看,毕竟她哭了十多分钟,梨花带雨这种美丽而婉约的词汇是绝对不适用于哭得鼻涕都快出来的女生的。 当然,就算中野二乃鼻涕泡都快哭出来了,她也绝对称不上是难看,如果再算上那双穿着白色过膝袜的长腿,这姑娘就算再落魄也能在男人们的心中博得一个「楚楚可怜」的形容词。 面对一个哭得稀里哗啦、楚楚可怜的女生,你会怎么做? 要是温柔的男孩子在这里,不管有没有女朋友,这时候一般都会递一张纸巾或者手帕过去; 如果再狡猾一点,说不定还会趁机上前坐到女孩身边,细声细语的开导一番,顺势偷取一波好感度。 但藤原止不一样,他既然将中野二乃视为敌人和必须要排除掉的障碍,便绝对不会再留情,所以他悍然挥动了那柄名为「暴言」的巨斧—— “只是突然有了一个问题罢了。”藤原止以更冷淡的声音反问:“整个中野家里女子力最高的中野二乃,我问你,在日本,一个女生将自己哭花了妆的脸朝一个异性亮了整整三分钟,这是什么程度的失礼?” 中野二乃一呆,旋即脸颊赤红如血,藤原止的攻击来得残暴且不留余地,她仓促组织起来的防线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瞬间碾碎。 怒火被羞耻和尴尬浇灭了,中野二乃低低的「呜」了一声,她抬手掩住脸,迈步冲出电梯,再一次夺路而逃。 …… “你好,盛惠二百圆。” 罗森便利店内,中野二乃垂着脑袋从售货员手中接过一包湿巾,从里面抽出来一张擦脸。 藤原止在她身后排队,手里拿着六个笔记本,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售货员小姐心惊胆战的为他们提供服务,并在心中暗暗祈祷这对闹别扭的情侣可千万不要在自己打工的店里吵起来。 这时,藤原止忽然抬起了头,他的目光越过中野二乃,看向便利店墙上的时钟。“你还有十六分钟的时间。” 中野二乃放下湿巾,随口问道:“十六分钟?” 这句话刚出口,中野二乃的动作就猛地一顿,她在心中给了自己一巴掌,为什么明明已经不停的在脑子里提醒自己「不要搭理这个人渣」,却还是被藤原止用话术撬开了嘴。 其实这不能怪中野二乃,藤原止谈话的时机把握得实在太好了,出声的时候中野二乃刚好擦完脸,湿巾所带来的清新感让她不自觉的有了一丝的松懈,而这缕破绽正好被藤原止所捕捉,并精准击中。 “是你还能在外面活动的时间。” 一问一答,冷战壁垒无声瓦解,藤原止顺利建立起了交流的桥梁。 “我知道。”既然无法再摆出回避的态度,中野二乃索性转身直面藤原止,她冷漠的发问:“我问的是你凭什么得出这个时间?” “我让一色给另外四个人带去了巩固知识的试卷,给出的答卷时间是四十五分钟,而现在她们做题所花费的时间应该是……” 藤原止又看了一眼时钟,才说:“三十分钟。” “为什么你会知道一花她们在干什么?”中野二乃的眼神陡然变得惊悚了起来。“你在我们家放了监视器?” “也可以这么说。” 藤原止拿出手机,放在中野二乃面前。 【前辈,一花学姐她们已经开始做题了哦-(#^.^#),顺祝武运昌隆……】 藤原止展示完信息内容后便不再说话,他转头结账,侧脸一片平静,但中野二乃总觉得那张面瘫脸上写满了嘲讽。 不堪受辱的中野二乃猛地扭过头,快步走出了便利店。“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回去!” “是吗?”藤原止拿着笔记本轻松跟上,平静的问:“就算会让家人受伤,你也确定要坚持反抗我?” 中野二乃脚步猛地一顿。 “现在还剩十二分钟。”藤原止再一次发出催促,就像穷追不舍的猎犬。 “藤原止!你这个人渣到底想要干什么?”中野二乃站在原地,肩膀颤抖。“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牵扯到一花她们?” “之所以会牵扯到她们,是因为你不停的试图回避补习。”藤原止的语气如同机械人背诵课本。“中野二乃,如果你跟我回去,好好学习,那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别在这里装好老师了!藤原止!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目的!你不就是盯上了我们中的一个人,所以才这么千方百计的……” 就好像被捏住了喉咙,中野二乃发泄般的尖叫声突然被截断,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女孩猛地转身。 藤原止就站在身后。中野二乃抬起头,注意到这个家伙正望着自己,眼里全是自己的倒影。 中野二乃陡然呆住了。 她望着那双眼睛,在这一刻,自己被抓住的把柄、姐妹们关于谁才是真正目标的争论、那些关于藤原止的信息和资料、还有……现在二人的独处,所有的信息如流水般一一从中野二乃心中淌过。 这感觉太过奇妙,就好像铁环组成链条沉入大湖,吊出了那被湖水掩盖千年的宝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以什么?”藤原止静静的发问。 “没没没……没什么?”中野二乃陡然清醒了过来,她大退了一步,声音陡然变得结巴了起来。 该该该……该死!这算什么情况?魔王没有盯上那群臣服于他的顺民,反而盯上了反抗最为凶悍的大贤者? 中野二乃此时的眼神古怪到了极点。 真是奇怪,面对这种情况,明明自己应该感到恐惧和愤怒才对,但在这一刻,一切都变了,所有的愤怒和敌意都消失了,反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庆幸和安全感涌了上来。 太好了,那个饼干不会成为中野家的定时炸弹; 太好了,姐妹们不会受到人渣的伤害;太好了,如果目标是我的话,这个家伙应该不可能…… 女孩大大的松了口气,她终于放松了下来。“我知道了,那我们回去好了。”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的目光深邃,如同古井,但中野二乃却从中感受到了不解和疑惑。 在看穿了一切后,中野二乃发觉自己似乎获得了感知魔王情绪的能力。 “别这么看我!”中野二乃挑起眉,声音重新变得强气了起来:“也别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让一花她们担心而已!” “我知道了,明智的决定。”藤原止点了点头,他将手伸进口袋,握成拳头拿到中野二乃面前。 中野二乃疑惑的望去,看到藤原止五指摊开,掌心中躺着三块焦黄色的奶油曲奇。 “这是什么啊?给乖孩子的奖励吗?”中野二乃朝藤原止掌心看了一眼,语气中满是嫌弃。 “你不是随时都可以拥有一座大庄园的有钱人吗?为什么奖励搞得这么寒酸?” 虽然嘴上嘲讽个不停,但她还是诚实的拿起了饼干,抬手就往嘴里放。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伸手拦住了她。 “如果你不介意在这里直接昏睡过去,就把它吃下去。”他警告说:“低头仔细看看。” 中野二乃一愣,她低头看向掌心,这才注意到手中的饼干颇为眼熟,两块饼干轻轻一碰,还能看见伪装成糖霜的药粉簌簌而下。 “这个是……” “这个是你不安的源泉,对吧?”藤原止平静的问。 中野二乃呆呆的点头。 “我数过了,那天晚上我收集到的饼干总共有四十九块,而从现在算起到期中考试总共还有十七天。” 藤原止平静的说:“所以,来做个约定怎么样?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参加补习,每次补习之后,我会还给你三块,正好让你安心。” “让我安心……”中野二乃再一次愣住了,她默默的扭头看向藤原止,眼神变得更加古怪。“藤原止,你为什么要随身带着我做的饼干?” “原因很简单,这是镇压你们反抗的最终手段。”藤原止淡淡的说:“和经常和毒蛇打交道的人会随身常备抗毒血清是一个道理。” “哦——”中野二乃扫了扫藤原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拉了个长音。 “我就当是这样吧。”她哼哼着说。 第七十一章 藤原斯拉正在改造生态 五分钟后,中野宅。 “我回来了!” 中野二乃面色如常的从玄关中走出,然后理所当然的收获了四道诡异的目光。 “喂,你们这是什么眼神?”看着真的在乖乖做试卷的姐妹们,中野二乃的表情瞬间变得不爽了起来。 “这是好奇的眼神啊。”四叶回答说,她握着笔,双手手腕压着一张试卷,她保持着扭头的姿势,上下打量中野二乃,就像欣赏一支珍贵的艺术品。“因为一色亲说,二乃你会在我们做完题之前回来。” “一色……嘁!”中野二乃表情一顿,她扭头看向老神在在的呆在一旁的一色彩羽,皱了皱眉,小声的抱怨了一句:“又是那个家伙……” “对了,二乃,藤原桑呢?我听一色亲说他在楼下等你,你难道没有见到他吗?”中野一花开口问。 “哦,他啊,见到了见到了。”中野二乃朝玄关方向偏了偏脑袋。“他就在后面换鞋呢,马上进来了。” 这下子,就连一色彩羽的眼神都开始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因为女孩子们注意到了中野二乃对藤原止的称呼——「他」。 这是一个代词,并不显得有多亲密,只能说有些随意,带着一点不尊重的意思,但如果这个代词出自一个三十分钟前还在使用「人渣」这一代词称呼那个「他」的中野二乃口中,就显得事情诡异了起来。 “那个……二乃,你没事吧?”中野一花沉默良久,最后犹犹豫豫的发问。 “我能有什么事?”二乃扭头看了一眼一花,眼神平静。 一花有些憋气,她有心说刚才那个被气到离家出走的人不就是你吗? 但又害怕这么说会把自己这个内心敏感的姐妹再次刺激得夺门而出,所以只得闭上嘴。 不过,如果说身为长女的中野一花为了维护家人之间的感情而犹豫不敢多言,那么做为三女的中野三玖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刚才那个被气到离家出走的人不就是你吗?”她毫不犹豫向二乃发难。“怎么?现在终于把平静的面具带到了脸上,所以有勇气回来了吗?” “对,那个人是我,但我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因为你们在面对问题时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所以我决定决定独自出门。” 中野二乃平静的回望了过去。“另外,我并没有假装平静,我回来了,是因为我解决了问题。” 解决了问题?真的假的? 五胞胎中的另外四只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都知道二乃口中的问题是什么——藤原止。 她们在心中暗自揣摩:二乃是通过和藤原止的接触分析出了谁是目标?还是干脆动用手段逼迫藤原放弃了追求? 或者是二乃发现了一切都是误会,藤原止真的只是单纯的在打工,他并不喜欢中野家的任何一个人? 升腾而起的好奇心令客厅中气氛渐渐热烈了起来。 中野一花放下笔,试图从中野二乃口中打探到一些消息。“二乃,你和藤原桑……” 而就在这时,一个冷淡的声音从玄关传入了客厅。 “中野一花,中野三玖,还有三分十五秒,你们的试卷做完了吗?” 虽然问的是一花和三玖,但所有女孩都不约而同的闭上嘴,埋下脑袋,不管有没有写完,都摆出了奋笔疾书的姿态。 这一幕着实有趣,就好像猎鹰掠过长空,一声鹰啼令满屋燕雀不敢做声。 唯独中野二乃,她施施然的走进客厅,来到四叶和五月之间坐下,甚至还有底气在藤原止从玄关中走出后淡淡的横他一眼。 藤原止在主位落座,中野二乃的眼神则顺势扫过左右两侧的试卷,然后朝藤原止伸出了手。 “我的呢?” “什么?”藤原止抬头看向中野二乃。 “试卷啊。”中野二乃没好气的说:“不是约定了吗?作为得到那些东西的代价,我会好好学习,你不会以为我准备违约吧?” 约定?什么约定? 中野姐妹们一边埋头做题一边悄悄竖起了耳朵。 “抱歉,我没有准备你的试卷。”藤原止绝口不提约定的事情,他推了推眼镜。 “不过请放心,那个试卷的作用是帮忙巩固昨晚学到的知识,不会影响到补习进度。” 中野二乃慢慢的收回了手,她盯着藤原止。“这也是你早就计划好了的吧?” 藤原止沉默。 “哼!真是容易看穿的家伙!”中野二乃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了轻蔑的眼神。 女孩们面面相觑。 她们终于察觉到了更加诡异的地方,那就是藤原止对中野二乃的态度。 明明二乃对藤原止依然没什么好声气,但藤原止却毫不犹豫的展现出了包容的态度,不复之前的强硬,就好像两人之间的地位忽然发生了一个奇特的逆转。 奇怪!太奇怪了!在这两个人离开众人视线的三十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又让你们帮我们补习到这么晚,实在是不好意思。” 补习结束后,中野一花一直把藤原止和一色彩羽送到了电梯门口。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藤原止和一色彩羽并肩站在电梯里。“毕竟这一次是我这边迟到了。” “可别这么说,就算你们早点过来,也只是看见我们姐妹之间争吵的坏场面罢了。”一花摇了摇头。“我还没感谢藤原桑帮我把二乃带回来呢。” “举手之劳。”藤原止朝一花点了点头。“那么这边就先告辞了。” 而就在这时,电梯外忽然传来了女孩的呼喊。 “喂!藤原止!给我等一下!” 一色彩羽猛地抬起脑袋,中野一花惊愕的扭过头。“这个声音是……” 兔起鹘落之间,一个身影飞扑了过来,她漂移般的在电梯门口停住,用身体将一花挤开,并抬起手臂,拦住电梯门不让其合上。 这一套动作并不轻松,所以女孩在到达时正忙着低头喘气,藤原止看不到她的脸,只见到黑色的缎带在女孩长发两侧飞扬跳跃。 “中野二乃?有什么事吗?” “喏!拿着!”中野二乃右手一抬,一个小小的黑影便被抛进了电梯内部。 藤原止抬手抓住那个影子,将之拿到面前,那是一个透明的硬质塑料袋,用红绳封口,小得就像神社里卖的御守。 这个御守大小的袋子里装着三块饼干,隔着塑料还能感受到饼干上的热度,显然是刚出烤箱不久。 “这是什么?”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占你的便宜罢了。”中野二乃双手抱肩,短暂的歇息之后,她又恢复了平时那高傲的姿态。“三块饼干换三块饼干,很公平,对吧!?”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对于他来说,这个样子的中野二乃实在是太熟悉了,他交过十多个傲娇性格的女朋友。 当这些姑娘在你面前摆出现在这种姿态的时候,如果你顺着她的意思回答「对,很公平」,至少会收到一个恶狠狠的白眼,保不齐还有一顿毒舌伺候。 在这里,最正确的答案应该是用温柔的语气说「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当然,如果好感度足够的话,壁咚+表白才是最优解。 但藤原止既没有温柔的填上正确答案也没有扑上去壁咚,他扫了一眼因为中野二乃抽手而再无阻碍的电梯门,忽然开口说:“一色,关门。” 他选择开溜。 “哦。”忠诚的僚机一色彩羽用力点头。 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大门,中野二乃的脸色变了,她张牙舞爪的朝电梯扑了过来,就像被激怒的女鬼。 “藤原止你……” 「咔」的一声,电梯门无声的合上,将女孩愤怒的指责声关在了钢铁之后。 …… 电梯飞速下降,藤原止靠着墙壁站着,将腰板得笔直。 他一如既往的平静,倒是站在门边的一色彩羽有些躁动不安,她不时扭头向后看,望向藤原止的眼神颇为古怪。 终于,在楼层指示器亮到七的时候,藤原止朝一色彩羽扫了一眼,平静的说:“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一色彩羽如蒙大赦,她飞快的凑到藤原止身边,小声的问:“前辈,我有个问题。” “什么?” “前辈这一次喜欢上的人,到底是谁啊?” “中野五月。”藤原止即答,这个奇怪的问题令他微微侧过头,朝一色彩羽看了一眼,随口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不解罢了。”一色彩羽困惑的问:“既然前辈喜欢的人是五月学姐,为什么到今天为止一直都在其他四个人身上浪费时间呢?” 这不由得一色彩羽不感到困惑。在她看来,如果说藤原止的目标是中野五月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孩的话,那么迄今为止,他都能称得上「战果斐然」。 中野一花认可了他,认为他是和自己性格相近的好人。 中野二乃虽然依旧高傲,但也收敛了敌意。 中野三玖已经低头,不敢再轻言反抗。 中野四叶更是甘为其门下走狗。 唯独中野五月不一样,藤原止在这条线上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他也几乎不在这个女孩身上多花时间,偶有几次单独交流也只是点到为止的「肉包外交」,两人的关系看上去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同学,最多再加上一条「关系还算不错的临时师徒」。 这也难怪在之前的目标讨论中,中野五月会那么没底气的认为「自己绝对不会是藤原止的目标」。 “一色,我记得你曾经是足球社的经理?”藤原止忽然问。 “这……”一色彩羽一怔,面对这个简单的问题,她居然犹豫了整整三秒,才小声的回答说:“前辈,我确实是在叶山学长那边待过一段时间,但我现在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是昆虫社的一员。” “你想得太多了,一色。”饶是面瘫冷静如藤原止,也被一色彩羽的发散性思维逼出了些许无奈的语气。“我不是在要你对我表忠心。” “哦。”一色彩羽不好意思的点头,她朝藤原止望了一眼,冷不丁忽然问:“那……我刚刚说自己是昆虫社的一员,前辈有感到高兴吗?” “无所谓高兴和不高兴,半年后我升入三年级,就会卸任昆虫社社长。”藤原止避开了这个问题。 “回到刚才的话题,一色,既然你做过足球社的经理,那么你知道,在任意一场足球赛中,要怎么做才能最大程度的确保胜利吗?” “拥有比对方更好的教练和球员!”一色彩羽立刻回答。 “我说的是任意一场足球赛,一色。”藤原止纠正说:“再好的教练也会有发挥失常的一天,再厉害的球员也逃不过伤病的影响,你不可能保证他们的状态一直处在巅峰。” 一色彩羽眨了眨眼,她低头朝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她联想到了自己在足球社时的工作。“那前辈的意思是指……更好的后勤?” “后勤做得再好,如果对方状态士气都处在巅峰,你也很难赢下一场比赛。” 一色彩羽沉思良久,这一次她着重考虑了人渣前辈的行事风格,决心从最卑鄙的角度入手。“给对方球员下泻药?” “这是一个好办法,但风险太大了。”藤原止说:“为了一场球赛的胜负冒上毁掉整支球队的风险,值得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一色彩羽好奇的问。“前辈的答案是什么?” “很简单,足球是竞争、恋爱也是竞争,而真正能够永恒的影响一场竞争胜负的,从来都不是选手或者规则。” 藤原止轻轻点了点胸口。“而是人心。” “人心?” “对。”此时电梯到达一楼,藤原止迈步出门。一色彩羽紧随其后。“人心在我,则无所不胜。” “前辈,我听不明白。” “说得简单易懂一点,就是当一场足球赛中的裁判、主办方、甚至对方球员都是我的人的时候,其中某一个球员的意志也就不怎么重要了。” 在一色彩羽骇然的注视中,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到那时候,那场球赛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都将在我的一念之间。” 第七十二章 藤原止遭遇大危机 “喂!你们要干什么!?” 中野二乃缩在墙角,双手抱肩,满眼警惕。 “中野二乃小姐,很荣幸的通知你:你被捕了。” 说话的人是中野一花,她率领姐妹们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将中野二乃锁在了里面。 “老实交代!”中野四叶如狼捕食一般的举起双手,她不怀好意的活动着十指。“在那消失的四十五分钟内,二乃你和止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生!”中野二乃扬起脑袋,竭力让语气显得平淡。 “我在外面散了会儿步,他一直跟在我身后,最后我嫌烦就回来了,就这样。” 中野一花眉头一挑,她扭头看向姐妹们。 “二乃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信吗?” “不信!”另外三只异口同声。 “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人会用上厕所的借口偷时间去厨房给异性做曲奇吗?”中野一花露出坏笑,率先开炮。“简直比我还会演戏。” “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人会为了把曲奇送给某个人而让自己差点摔倒吗?”中野四叶紧随其后的吐槽说:“简直比我还要热情。” “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人会在给异性的礼物袋子上特意用红绳封口吗?”中野三玖淡淡的点评说:“简直比我还要古风。” 中野五月看了一眼姐妹们,也想保持队形。“什么都没有……” “都给我闭嘴啊!” 中野二乃此时终于恼羞成怒了,她伸手推开四叶和三玖,走出包围圈,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好吧好吧!你们赢了!”中野二乃叠起双腿,身体后仰,眼睛看着天花板大声说。“我承认,我确实做出了行动,我在楼下跟他摊牌了!” “喔!”四姐妹瞪大了眼睛,一窝蜂的转身挤了过来。 “二乃你是怎么摊牌的!?”五月惊讶的问。 “还能怎么摊牌?”中野二乃懒懒的说:“把一切都说开了呗。” 她环视身边的姐妹们,忽然竖起细眉,演出强硬且怒火冲天的模样。 “听着!藤原止,告诉我你的目标是谁?如果你不说,我就立刻去找父亲,把你的事情说给他听!别想着威胁我!我不会接受任何威胁!” “很好!破罐子破摔般的猪突猛进,是二乃你的风格!”中野四叶立刻点赞。 中野二乃听得眼角微微抽搐。 “信长当时是什么反应?”中野三玖看来有些怀疑信息的真实性。 二乃朝她望了一眼。“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当时没露出什么表情,沉默了几秒后就妥协了。” 中野三玖皱起了眉,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那个强硬到会毫不犹豫动用武力逼迫自己走出房间的藤原止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就屈服,织田信长会在手握胜券的时候屈从于武田信玄吗? 根本不可能!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出现了,要么是藤原止别有所求,要么就是……二乃在撒谎! “那么那个饼干……” “三玖你别打岔呀!”四叶轻轻撞了一下三玖的肩膀,她热烈的追问说:“然后呢然后呢?二乃,止哥是怎么回答你的?他喜欢的人是谁?” “是……是……”二乃猛地卡住了,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忽然福至心灵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是一色彩羽!” 闻言,五胞胎中的另外四只表情各异,中野一花笑容古怪; 中野三玖嗤之以鼻;中野五月则只是单纯的好奇,这姑娘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哦,是这样啊。”只有中野四叶在恍然的连连点头。“也是呢,毕竟一色同学和止哥总是形影不离的样子。” 闻言,二乃着重审视了四叶一眼。“为什么四叶你看起来并不嫉妒,你之前争谁才是那家伙的目标不是争得挺热情的吗?” “因为止哥和一色同学看起来很合拍啊,如果他们两个交往的话,一定会是那种最令人羡慕的情侣吧?” 四叶摸了摸头上的缎带。“嘿嘿,一想到这个,我就有些嫉妒不起来了。” “很合拍?”中野二乃沉吟片刻,忍不住皱起了眉,她小声的念起了这个无意间被她所提起的名字:“一色彩羽……” “好啦好啦!既然满足了好奇心,那就去泡澡准备休息吧,时间已经不早了。”中野一花直起腰来,轻轻拍手。“我已经在浴室放好了热水,先从五月开始,好吗?” …… 等到姐妹们散去,中野二乃关掉了客厅的灯,独自坐在黑暗中,她沉默良久,最后长叹了一声,仰靠在沙发上,微微阖上双眼。 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她有些累了。 而随着二乃的视线逐渐归于黑暗,那张冷峻的冰山脸却又在一片漆黑中缓缓浮现,透过那厚厚的眼镜镜片,能在那深邃的黑色眼睛中看到女孩的倒影。 别在这时候冒出来打搅我啊!混蛋! 中野二乃有些无奈的低骂了一声。 ——真是的!一副笨嘴拙舌的模样,连在女孩子面前说一声喜欢都不敢,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那么多女朋友的。 而就在这时,回忆如同气泡一般从脑海中浮起,中野二乃忽然回忆起了当时做调查时的情景——那个叫做上和泉樱夜的女孩。 在谈起藤原止的事情的时候,那个原本满身怨气的女孩表情逐渐变得柔和,她的眼中当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有的只是温柔、甜蜜、还有怀念…… 那绝对不是谈起前任的眼神。或者说,就算是前任,那也是想要在下一秒就立刻复合的前任。 想到这里,中野二乃不禁有些犹豫。 “难道是她骗了我吗?”她忍不住喃喃自语:“她不会是怕我把她喜欢的人给抢走吧?” 就在这时,有声音忽然在二乃耳边响起。“不是哦……” 中野二乃被惊得右手一颤,她猛地睁开眼睛,竖起上半身,扭头寻声看去。 借着月光,她看见了一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短发女孩,她正望着这边,目光温和。 “一花?” “二乃,你得到的情报并没有出错,藤原桑他确实是一个人渣。”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中野二乃皱起了眉,她有点不高兴,因为她不喜欢一花的这副口吻,那语气就好像是站在山顶上的人看山腰上的人,带着十足的俯视意味。 ——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那个家伙被人诬陷的不满,对,一丁点,不能再多了! “为什么?”中野一花歪了歪头,对二乃露出了一个微笑。“因为这是藤原桑他亲口告诉我的。” …… “请用……” 藤原止打开蒸笼,将一碟肉包放在了千反田爱瑠面前。 “万分感谢,那么我开动了。”女孩低头,双手合十,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起肉包,轻轻咬了一口。 “好吃!” 千反田爱瑠抬起小脑袋,猛地爆出星星眼。 “和刚才的比起来呢?”藤原止对这张可爱的脸视而不见,只是淡淡的问。 “嗯——”试吃员千反田爱瑠沉吟片刻,指着手中的肉包说:“这个面皮是我吃到的最棒的,松软得就像云团,但如果说内里的肉馅的话,还是藤原同学最开始做的那个最好吃。” “我知道了。”藤原止点了点头,扭头回到了案板前。“加藤,记录一下,目前最佳的肉馅配方仍然是一号,最佳的面皮配方换成五号,我们按照这个方案再做一次,试试两者之间的反应。” “一号的肉馅和五号的配方,是,已经记录下来了。”加藤惠站在一边低头记录,俨然是一个称职的小秘书。 千反田爱瑠快速的将手中肉包吃掉,她喝了一口茶,好奇的看向低头和面的藤原止。“藤原同学制做中国面点的手法看起来很地道啊。” “嗯。”藤原止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我很好奇!”千反田爱瑠双手交握,眨了眨眼睛。“按照常理,日本应该是没有地方会教授这么地道的中国料理手法吧?” “你说得对,千反田,我确实不是在日本学的料理手艺。”藤原止回答说:“我的厨艺老师是中国人,姓解,他是一位擅长使用丈八钢棍的面点师。” “使用丈八钢棍的……面点师?”千反田爱瑠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长度超过三米的钢棍,这么看都是凶器的范畴了吧?凶器和厨师,这两样东西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嗯,他常常用那根钢棍擀面皮,偶尔也用来捣碎肉块,速度快得惊人。” 千反田爱瑠的脑海中立刻跳出了一个将军般凶猛的大厨子。 “话说,藤原同学在学校里过得这么……自由,你的老师不管你吗?” “他管不到我,因为他不在这个世界上。” 千反田一惊,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我并不在意。” “既然藤原同学的师傅最擅长的厨具是钢棍,那藤原同学的棍子呢?”为了不让友人感到尴尬,加藤惠顺势切入对话。 “我没有自己的钢棍,老师说我的身体太弱,继承不了他的武艺,所以就只传授了我一些基础的料理手法。” 加藤惠欲言又止。 ——藤原同学……刚刚是不是说了……武艺? “这还只是基础?”千反田爱瑠想起了刚才吃下的那些美味肉包,忍不住吐槽说:“那真正厉害的料理会怎么样?发光吗?” 藤原止抬起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说起来,藤原同学的体育课成绩虽然也很好,但似乎并没有文化课那么耀眼呢。”加藤惠忽然问:“藤原同学这样整天四处留情,难道不怕哪一天某位女孩子突然黑化让人把你给绑架了吗?” 藤原止深深的看了加藤惠一眼。“加藤,你是在为谁刺探情报吗?还是在旁敲侧击的警告我?” “不是刺探情报也不是发出警告,藤原同学应该知道的吧?在学校里基本没什么人会主动和我交谈。” 加藤惠平静的和藤原止对视,并微微抬起了手中的笔记本。“我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最好如此。”藤原止点了点头,平静的说:“我的答案是:放心,她们绑不了我。” “为什么?” 藤原止抬手捏住了眼镜镜框。“因为我有……” 而就在这时,家政教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一色彩羽扑了进来,大声疾呼。 “前、前辈!大事不好了!” 但踏进家政教室还没两步,前来报丧的僚机便猛地愣住了,她眨了眨眼,不由自主的感叹出声:“好……好香!” “嗯,是我在练习做肉包。”藤原止不慌不忙的从灶台上取下一个蒸笼递过去。“要来试试吗?” 看着藤原止那张漠然无表情的脸,一色彩羽的心情也不可思议的平静了下来,人渣前辈那向来算无遗策的形象令她感到心中安定,女孩急匆匆的脚步渐渐放缓,她来到案板前,拿起肉包,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等到一色彩羽彻底放松下来,藤原止才开口问:“说吧,一色,怎么回事?” 一色彩羽没有回答,她隐晦的朝加藤惠和千反田爱瑠看了一眼。 “让她们听到也没关系。”藤原止说。 一色彩羽对这句话的可信度不予置评,因为她很清楚人渣前辈是个懂人心的坏蛋,只要加藤学姐和千反田学姐对他来说还是宝贵的劳动力,他就怎么都不可能说出「不要让她们两个听到」这种会伤人心的话。 “前辈,我不久前听说了一件事情。”一色彩羽乖巧的绕过灶台,凑到藤原止身边,甚至还主动压低了音量。 “为了协助转校生快速适应学校生活,今天下午,那五位会在一个介绍者的带领下参观学校的各大社团,并选择其中之一加入。” “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帮助转校生择部是学校规定,加藤当时转校过来的时候还是我担任的介绍员。”藤原止指了指旁边的加藤惠和千反田爱瑠,满脸淡然。 “不过不用担心这种事情,一色,今天昆虫社将因为空调故障而暂停活动一天,她们找不过来的。” “不不不,前辈我没有说完。”一色彩羽咬了一口肉包,含含糊糊的回答说:“和昆虫社没关系,是别的问题。” 藤原止缓缓皱起了眉,他从一色彩羽的话中察觉到了有可怕的危机正在逐步接近。“什么问题?” “问题出在介绍人身上,这一次给她们做介绍人的……”一色彩羽顿了顿。“是由比滨学姐。” “呃……”藤原止没有说话,他默默的推了推眼镜。 “然后由比滨学姐前辈你是知道的,她一直都是回家部的人,直到最近才加入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超小型社团,所以我大胆猜测,这一次五月学姐她们要参观的社团极有可能是……” 一色彩羽做贼般的左看右看,到最后才小小声的说出了三个字:“侍、奉、部。” 第七十三章 白虎与野猪 “嘭”的一声,家政教室的门被人猛地拉开,藤原止疾步而出,身边跟着一路小跑的一色彩羽。 “前辈,我们现在要去侍奉部找雪之下学姐吗?”一色彩羽问。 “嗯。”藤原止在快速前进中微微点头,声音短促。 “那前辈有想好怎么把雪之下学姐糊弄过去了吗?”一色彩羽又问:“需要我帮忙吗?” “一色,我没有想过要糊弄她。” “没想过?”这个答案令一色彩羽一愣,随后心中微酸,她忍不住说:“前辈对雪之下学姐可真是坦诚啊。” “这不是坦诚不坦诚的问题,一色。”藤原止偏头看了一色彩羽一眼。 “如果一色你的情报没有问题的话,中野五月她们这时候已经在侍奉部里面待了超过五分钟,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她把信息从中野家那几个的口中榨出来了,我甚至怀疑,她现在可能连我准备攻略谁都已经知道了。” 一色彩羽听得眼角一抽。“前辈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是我不想掩盖事实,而是一切已经发生了,而我没有办法修改过去。” “既然如此,那前辈这么急急忙忙的出门是为了什么?这不是去……”一色彩羽费了好大劲才将「送死吗」三个字憋回去。“按照前辈所推演的情况来看,我们现在就算飞过去也于事无补了。” “一色,我并没有着急。” 一色彩羽没有说话,她抿住嘴唇,虚着眼睛点了点藤原止的胸口。 藤原止低头看了一眼,只见他腰上还系着做肉包时的围裙,随着自己的移动,隐约还能看见有白色的面粉簌簌而下。 这一幕实在是尴尬得令人窒息,藤原止默不作声的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憋笑的一色彩羽。 “一色,你是故意的吧?” “没、没有哦。”一色彩羽抬手掩住脸,扭过头去,言不由衷的说。 她确实是故意的,而且不止是她,就在藤原止听完消息穿着围裙出门的时候,加藤惠和千反田爱瑠—— 藤原社长忠实的左右手,她们当时就站在藤原社长的背后,互相打眼色提醒对方不要漏底。 至于一色彩羽,比起一个月前那个带着笔记本才敢跟藤原止打交道的那个女孩儿,现在的她俨然进步良多,如今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在一旁欣赏人渣前辈难得一见的慌乱模样。 可是,在那短暂的愉悦过后,一色彩羽忽然又感到一阵萧索,她回顾心路,忍不住在心底暗骂自己没出息。 ——一色彩羽!你在干什么!?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让人渣前辈露出慌张一面的人又不是你!! “前辈看起来胸有成竹呢。”一色彩羽放下双手,她转过头来,长长的叹了口气,朝藤原止伸出右手。“围裙给我吧,我去帮前辈你放好。”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饶是身经百战如他现在也有点搞不懂这个后辈为什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消沉,不过有人能当跑腿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藤原止将围裙解下,放到一色彩羽的手中。“麻烦你了。” “在我当小跑腿帮前辈放围裙之前,前辈能为我解答一个疑惑吗?” “什么?” “就是刚才的问题,既然事迹败露已成定局,那前辈还去侍奉部做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救人。” “救人?”一色彩羽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 雪之下雪乃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那一直冷冷清清的侍奉部也会迎来锣鼓喧天的一天。 “侍奉部?协助他人解决烦恼的社团?”中野四叶像小狗一样在废弃教室中转来转去。“喔!听上去可真是帅气啊!就像动画里的英雄一样!” “怎么?四叶你想要加入这个社团吗?”中野五月好奇的问。 “啊?我?”中野四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娇憨的笑了起来。 “哈哈,还是算了吧,我这种笨蛋去帮别人解决烦恼的话,只会让大家的烦恼越来越多吧?” “三玖,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中野一花扭头看向身边的妹妹。 “我在看总武高的社团大名单。”中野三玖放下手中的表格,叹了一口极悠长极悠长的气。“这所学校里没有战国历史研究社,残念……” “要我说的话,这种没有人气的社团根本不可能在融入新学校为新生提供帮助吧?” 中野二乃是五胞胎中唯一坐着的人,她用手撑着脸颊,百无聊赖的打量这间冷清废弃教室。“总武高是没有别的社团吗?” 二乃收回目光,看向面前坐立不安的女孩,她好奇的问:“由比滨同学,你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你应该很清楚吧?以融入总武高为目的的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加入这种没有人气的小社团的。” “这个……这个……”坐在中野二乃对面的由比滨满头大汗,她频频扭头,朝身边静静翻书的女孩投出歉意和求救相混杂的目光。 这时,那个清冷的女孩子忽然说话了。 “她是我的朋友,带你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加入我的社团,她只是单纯的想请你们尝尝这里的红茶和曲奇。” “哦,原来如此。”中野二乃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饼干和红茶,她举起茶杯,朝那个清冷的女孩子微微点头。“红茶和饼干都很棒,感谢招待。” “不用谢。”雪之下雪乃头也不抬的说。 中野二乃缓缓皱起了眉,她本来是想借红茶和饼干来打开话题,从对方口中了解一些总武高的相关事宜,不过看样子,对方似乎并没有和她交谈的兴趣,甚至连通告姓名的想法都没有。 “我去看看五月她们。”中野二乃放下茶杯起身,在外人面前,她向来都是一张高傲的脸,既然对方表现冷淡,那她也绝对不会放下身段去讨好别人。 等到中野二乃走远,由比滨结衣才万分尴尬的扭过头,小声的道歉。 “那个……小雪,对不起……” “放心,由比滨同学,我没有生气,她说的确实没错。”雪之下雪乃头也不抬的回答说:“侍奉部确实不是那种能让她们和同学打交道增进感情的地方。” “小雪你没有生气就好。”由比滨结衣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由比滨同学,为什么你要带她们来这里?你应该能看出来,她们是不可能加入侍奉部的。”雪之下雪乃放下书本,直直的看向由比滨结衣。 “你和三浦她们关系不是很好吗?通过三浦她们去找叶山隼人,让他带你们去足球社那边看看应该并不困难。” “我已经找过叶山同学说过了,足球社那边也很欢迎。”由比滨委屈的辩解说:“但是……但是……足球社的部活开始时间在一个小时后。” “是这样吗?”雪之下雪乃一愣,她朝由比滨结衣低了低头。“抱歉,我不太关注其他社团的情况。” “没关系没关系。”由比滨结衣连连摆手。 “不过……也就是说,这五个人要在这里呆一个小时?”雪之下雪乃皱了皱眉。 “为什么不带她们去那个家伙的昆虫社,我记得他那边十分钟之前就已经开始活动了才对。” 由比滨结衣诡异的扫了雪之下雪乃一眼,心说小雪你刚刚才说过自己不关注别的社团诶。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由比滨结衣说:“但叶山同学当时告诉我说,昆虫社今天不开门,他们活动室的空调发生了故障,听说有爆炸的风险,所以要暂停活动一天。” “等一下,为什么叶山隼人会那么清楚昆虫社的情况?”雪之下雪乃冷不丁忽然问。 “我不知道诶。”由比滨结衣一愣,她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上的丸子。 “我猜……应该是从藤原同学那边听说的吧?优美子最近常常跟我抱怨叶山同学总和藤原同学待在一起呢。” 雪之下雪乃听得脸色阴沉。 “算了,叶山隼人的事情之后再说。不过……昆虫社居然会暂停活动?”雪之下雪乃皱起了眉。“由比滨同学,你确定吗?原因仅仅只是因为空调有可能爆炸吗?” “应该是这个原因没错了,毕竟优美子说,叶山同学从来不放藤原同学的假消息来着。”由比滨结衣心中不解。 ——为什么小雪要用「仅仅只是」? 要知道,和足球社不同,昆虫社大部分活动都是在室内进行,空调爆炸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比那些运动型社团要更加可怕。 “不,由比滨同学你不明白。”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现在昆虫社的社长是那个人,如果他不想让昆虫社停摆,完全可以去校方那边,用自己的影响力将某个社团的部活强行暂停,然后把对方的据点划做自己社团的临时活动室。” “但藤原同学不是那种以权谋私的人吧?”由比滨结衣忍不住为藤原止辩解了半句。 “不,他就是。”雪之下雪乃冷冷的否定说:“在一年之前,他就为了一个人干过这样的事情。” 由比滨结衣一愣,她有心追问一句「为了谁」,但在看了看雪之下雪乃那阴沉的脸和几乎拧在一起的细眉后,便怂怂的将疑惑憋在了心底。 “那也就是说……其实不是昆虫社想要暂停活动,而是藤原同学他不想让昆虫社在今天开门?” 雪之下雪乃微微点头。 “那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由比滨结衣不由得露出了失落和受伤的表情,她小声抱怨说:“为什么藤原同学不想见到我?” “我想,恐怕不是他不想见到你。”雪之下雪乃慢慢的扭过头,看向不远处聚在一起的中野姐妹。“而是有别的更重要的原因。” …… “那边的中野同学,有时间吗?” 五胞胎同时转过头来,看向端坐在课桌之后的雪之下雪乃。 “我的名字是雪之下雪乃。”雪之下雪乃伸出手,朝自己面前的座位做了个「请」的动作。“有兴趣谈一谈吗?” “嘿!这里可是有五位中野同学哦。”中野四叶举起手臂朝雪之下雪乃挥了挥。“雪之下同学你要找的是谁呢?” “随便谁都好,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而已。”雪之下雪乃面无表情的问:“请问……你们中有人认识一个叫藤原止的人吗?” 侍奉部中陡然一静,一花眨眼,二乃转身,三玖猛地抬起头,四叶尴尬的放下手,五胞胎面面相觑。 “请问,您找那个叫藤原止的人,是有什么事情吗?”作为发言人的一花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没必要遮遮掩掩,不用担心,我和他现在没有任何关系。”雪之下雪乃的目光扫过女孩们的脸。“你们的表情告诉我,你们不仅认识他,而且和他还很熟悉,是吗?” 中野家的女孩们陡然僵住了,一花和姐妹们交换了一下眼神,雪之下雪乃的声音虽然平静,但话语中的低气压和那咄咄逼人的敌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眼前这一位是藤原桑/止哥/藤原同学的什么人吗? “那个……”中野一花刚刚张开嘴唇,面前就陡然多了一只手臂。 中野二乃抬手拦住了长姐,她越众而出,独自走到雪之下雪乃对面。 “我的名字是中野二乃,对,你猜得没错,我们确实认识那家伙。” 中野二乃大马金刀的坐下,以锐利的目光直视雪之下雪乃的脸。 她选择开门见山,一上来就是狂躁的反击。“但你和那家伙又是什么关系?凭什么用那种口吻来质问我们?” 那家伙?这算什么称呼? 雪之下雪乃微微眯起了眼睛。 坐在一边的由比滨结衣捕捉到了这个表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关于雪之下雪乃,由比滨结衣实际上一直都悄悄在心里用猫来形容自己的这位好朋友,但刚刚那个眼神却让雪之下雪乃变得不再像猫咪,倒像是某种猫放大了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后的可怕生物。 ——盘踞于雪山之上的白虎正在凝视侵犯自己领地的野猪。 第七十四章 开门!昆虫社招新! “由比滨同学,能麻烦你去把门锁一下吗?” 短暂的沉默后,雪之下雪乃挺直了腰,以平静的请求开场。 “好、好的!” 由比滨结衣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她从座位上弹起来,一溜烟的跑向门边,那慌慌张张的模样活像一只为了躲避暴风雪而抱头鼠窜的白鼬。 她没办法不感到慌张,虽然雪之下雪乃在刚刚的请求中用了众多敬词,但那冷冰冰的语气却只会让人联想到准备砍人脑袋的行刑者,那种一边缓缓拔刀一边低头说「实在是万分抱歉」的姿态令人发自心底感到畏惧。 中野二乃端端正正的坐着。由比滨结衣从身边经过时,她目不斜视,没有起身阻拦。 她压根没有把雪之下雪乃那奇怪的锁门请求当一回事,因为这间废弃教室里总共只有七个人,全是女孩,而在这些女孩中,光是姓中野的就有整整五个! 就算现在由比滨结衣已经表现出了倒向雪之下雪乃的倾向,那也是五比二,她手握压倒性的力量。 “回答我的问题,雪之下同学。”中野二乃再一次主动发起进攻。 “你绝对认识那个家伙,而且关系很亲近,我不相信你刚刚说的没有任何关系。” “抱歉,你猜错了。”雪之下雪乃对中野二乃充满攻击性的姿态视而不见,她以平稳的声线回答说:“我是认识藤原止,但哪怕是关系最好的时候,我和他之间也很难称得上是朋友。” “连朋友都不是?”中野二乃皱了皱眉,敌意稍减,心中对于「藤原止是个前女友堆成山的大渣男」这种传闻的怀疑又多一层。 “是的。”雪之下雪乃淡淡的说:“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他的人。” “最讨厌他的人?”中野二乃点点头,她想起了自己收集到的「藤原止在交往的时候很专一」的情报,于是脑补眼前这个女生指不定是个被藤原止拒绝了的倒霉蛋,表白不成,所以因爱生恨。 中野二乃扫了一眼雪之下雪乃那面无表情的脸,心下猜测说这张冰山脸指不定就是被那家伙给气出来的,正常女生谁会一天到头顶着一张冷漠厌世的脸啊? 这时候前去锁门的由比滨结衣正好回转,从中野二乃身边经过。 中野二乃扭头看向由比滨结衣,对她微微点头,露出了一个微笑,令由比滨结衣在不明所以之余又受宠若惊。 这个笑容是中野二乃对由比滨结衣的歉意和感谢——她之前说这个冷冷清清的小社团没办法给她们提供帮助,如今看来是她错了,侍奉部给她们的帮助甚至要远远超过那些大社团。 中野二乃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姐妹们,根据她目前总结出来的情报,藤原止的目标应该就是自己了,而以藤原止那「专一」性格来看,如果其他女孩向藤原止表白,只会收到毫不留情的拒绝。 要是一花她们表白遭拒,会不会也在怨恨的支配下变成和这个雪之下雪乃一样的冰山脸? 一想到自己以后回家就得对上四张一模一样的冷脸,中野二乃就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在心中直摇头。 ——以人为鉴,看来现在还远远不到她放松的时候,至少得让一花她们完全放下对那家伙的念想才行。 “在谈话开始之前,我要先介绍一下你们的那位家庭教师。” 雪之下雪乃语气淡淡,她并没有察觉坐在对面的那个女生正在心中疯狂编排自己。 “藤原止,千叶市立总武高中二年级生,自入学以来成绩从未跌落过满分,在千叶本地有「五千年一遇的神童」的名号。当然,由于其本人行事低调,这个称呼并没有大范围的传播开来。” “这样啊。”中野二乃朝雪之下雪乃微微点头,她此时自觉是被某个家伙追求的胜利者,所以对于雪之下雪乃这种惨遭拒绝的失败者并不吝啬那一点点温柔。“很感谢你的情报支援。” “当然这种级别的神童却有着一个令人无法怪癖,他有超过三位数的前女友,在处理感情上面完全是一个……” 这下中野二乃有些不高兴了,就算是你是被拒绝了的可怜人,但这样得寸进尺的说别人坏话也太过分了吧? 于是她抬起手臂,主动打断了雪之下雪乃。“请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些我都知道!” “你知道?”雪之下雪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你知道他分手的时机吗?” 分手时机?那是什么? 中野二乃心中困惑,但现在要是回答说不知道就太伤士气了,她点了点头,抱起双臂,扭过头,摆出不屑一顾的姿态。“当然知道啊。” 雪之下雪乃却没有看她,女孩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向了中野二乃身后。 ——糟了!三玖她们可没有自己这样的好演技。 中野二乃脸色微变,她连忙放下手臂,侧身挡住雪之下雪乃的视线。“不用问她们了,有些事情我并没有和她们说。” “是吗?”雪之下雪乃微微眯起双眼。“那藤原止玩弄和伤害的远不只是感情这件事情,中野同学也知道吗?” “当、当然!”骑虎难下的中野二乃只能硬撑着说。 “既然如此,中野二乃,你现在应该感到羞耻!”雪之下忽然抬高了音量。 “既然你了解藤原止的为人和行动准则,知道他玩弄和伤害的除了感情,还有女孩子的纯洁这种事情。为什么你会放任他随意和你的家人们接触?” “什么?女孩子的纯……”中野二乃一惊,她想要开口辩解,却发现自己已经身陷重围,她就像是一只无辜的青蛙,雪之下雪乃的问话则是一锅缓缓烧热的温水,等到她发现水温足以致命的时候,她已经跳不出去了。 “我没……”中野二乃涨红了脸。 “中野二乃,你应该转身向你的家人们道歉!”图穷匕见,雪之下雪乃打出了终结技。“你正在残害她们,这是不负责任的背叛!” 「砰」的一声,是中野二乃的双手拍在了课桌上。 “胡说,我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由于急于让雪之下雪乃闭嘴,中野二乃以压倒性的巨大音量盖过了雪之下雪乃:“他喜欢的那个人是我!” 不得不说,中野二乃成功了,雪之下雪乃果然没有再说话,她闭上了嘴唇,朝中野二乃身后轻轻挑眉。 中野二乃表情一僵,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慢慢的转过身去。 迎接她的是数道惊愕到不敢置信的目光。 中野二乃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她扭头看了一眼雪之下雪乃,却发现女孩已经重新拿起了书本,低头翻阅,那垂下的额发随着主人低头在空中微微晃悠,透着一股怡然自得的味道。 中野二乃暗自咬牙,回忆整局对话之后,她才明白自己错了,这个雪之下雪乃根本就不是想抹黑藤原止或者是宣誓主权,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单纯的想挖个坑把她中野二乃给埋了。 更可气的是自己居然就真的傻乎乎跳进了坑里,还顺便把土给填上了。 中野二乃想要扭头还击,但这时候姐妹们已经围上来了。 “二乃你呀……”中野一花扶额叹息。 “二乃你不是说止哥喜欢一色同学的吗?”中野四叶眼中满是遭到背叛的忧伤。 “我早就猜到她没有和我们说真话。”中野三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刺人的话:“二乃最喜欢骗人了。” 女孩们七嘴八舌的指责声令侍奉部渐渐升温。 “肃静!” 就在这时,低头阅读的雪之下雪乃忽然抬起头。 整个侍奉部顿时寂静若死,裹挟着以话术击破中野二乃的余威,雪之下雪乃的目光横扫全场,那如暴风雪般凛冽的气势压制住了所有人。 “那边有椅子。”雪之下雪乃指了指墙角的桌椅堆,又点了点面前的课桌。“麻烦诸位来这里坐下。” 五胞胎对视了一眼,齐齐低下头,默不作声的溜向墙角。 ——侍奉部中,逃避暴风雪的白鼬又多了五只。 中野五月搬着小凳跟在姐姐们的身后,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 以威严强迫她们五个人低头这种事情,除了雪之下同学还有别的人做到过吗? “首先,请回答我一个问题,中野二乃同学。”雪之下雪乃环顾围坐下来的中野姐妹,最后看向被夹在正中间的中野二乃。“她们刚刚说的一色彩羽是怎么回事?” “是我骗她们的。”中野二乃埋着脑袋,闷闷的回答说:“我总不能跟她们说藤原止喜欢的人是我吧?那样太羞耻了。” “梦可以等天黑了再做。”雪之下雪乃皱起了眉。“中野二乃,那个家伙有明确说过喜欢你吗?” “没有,只是我注意到了一些细节,比如他从来不和我争吵,我发脾气的时候也会默默的跟在旁边,而且他看我的时候……眼里有光。” 中野二乃回忆般的说:“我想可能是他不善言辞……” “你观察到的这些细节并不成立。首先,藤原止不会和任何人争论,因为他曾说过争吵是最无意义的事情; 其次,藤原止擅长一切讨好女性的手段,也拥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放下一切的厚脸皮,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他会在你生气后的三秒内做出弥补手段;至于眼中有光,那恐怕是因为他当时正站在路灯或者某家便利店的招牌下吧?” 雪之下雪乃一针见血。“另外,为什么你会觉得一个前女友数量超过三位数的人会不善言辞?” “我……”中野二乃卡壳了。 “也就是说,其实止哥来我们家当家教其实并没有动坏心思?”四叶举手发问。 “不,藤原止其实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雪之下雪乃微微摇头。 “如果不是他喜欢的人,就算那个人在他面前逝去,他也不会有反应,更别说给别人提供学业上的帮助了。” “这……难道不能是藤原桑想要家教酬金吗?”中野一花问。 “那就更荒谬了。”雪之下雪乃否决说:“如果他想要钱,有无数种更轻松的办法,据我所知,东京那边就有一位钢琴家,她愿意拿出一整年的收入请他去做私教,哪怕只是一天。” “雪之下同学,你忽然说这些到底想做什么呢?”中野一花忽然若有所思的问。 “如你所见,藤原止的愿望是追求你们中的某个人,那么我现在所做的就是破坏掉他的这个愿望。”雪之下雪乃扭头看了一花一眼。 “我说过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藤原止的人,你希望你最讨厌的人如愿吗?” “原来如此……”中野一花恍然般的点了点头。 “你是她们的姐姐?”雪之下雪乃冷不丁忽然问。 一花眨了眨眼睛。“雪之下同学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也有一个姐姐,你刚才的表情和她很像。”雪之下雪乃淡淡的说:“都是一张「我早就知道了一切,但就是什么都不和妹妹说」的脸。” 中野一花一愣。 “好吧好吧,我交代……”感受到妹妹们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目光,中野一花投降般的举起双手。 “关于藤原同学是人渣这件事情,我其实是知道的,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雪之下雪乃凝眉沉思片刻,最后微微摇头。“不,应该不是你,将自己的缺点暴露出来的风险太大了,他不会做在喜欢的人面前做这种事情。” “我呢我呢?”四叶忽然兴奋了起来。“止哥最近拜托我做了很多事情哦,而且补习的时候我是坐得离止哥最近的!” 雪之下雪乃看了她一眼,幽幽地说:“一色彩羽也经常被他拜托帮忙。” 中野三玖犹豫片刻。“昨晚的补习,信长他特意多讲了十分钟的日本战国史。” “信长?”雪之下雪乃看了三玖一眼。“如果他的目标是你的话,那你们补习用的课本应该是日本战国秘史全集。” “这个,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落在最后面的中野五月挠了挠脸颊。 “在补习的时候,藤原同学既没有特别照顾我,也没有容许我叫什么特别的名字,就没和我说过几句话。” “也就是说,其实止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暴露出目标吗?”四叶歪了歪头。 “嗯?”雪之下雪乃猛地一顿,她默默的转过头,凝视着中野五月。 “中野五月同学……” 而就在这时,疾风骤雨般的敲门声打断了雪之下雪乃。 “谁?”由比滨结衣条件反射般的发问。 敲门声停了下来,片刻后,一个冷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开门,总武高昆虫社招新。” 第七十五章 此 乃 绝 杀 由比滨结衣小心翼翼的将教室门推开一条小缝,她探出脑袋,朝站在门外的男生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脸。 “那个……藤原同学,下、下午好呀,你是来找小雪的吗?” 这句话刚问完由比滨结衣就后悔了,整个总武高都知道,某帝企鹅在处理和前女友有关的事情时那是无人能比的薄情寡性,而根据由比滨结衣目前的观察,现在的小雪应该也能被勉强归入「前女友」行列,要是藤原止这时突然冒出来一句外交辞令般的「雪之下部长」,那可就全完了。 “下午好,由比滨同学。”藤原止居高临下的俯视由比滨结衣,他很懂的略过了雪之下雪乃的话题。“冒然打搅还请见谅,请问今天转学过来的五位中野同学是在这里吗?” 由比滨结衣一顿,眼神不自觉的朝侧后方瞟了一眼。 “看样子是在这里面了。”藤原止微微点头,开口请求说:“能麻烦让开一下吗?我代表昆虫社前来,邀请她们加入社团。” “这……”由比滨结衣犹豫纠结良久。最后,她不动神色的朝藤原止凑了凑,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的提醒说:“藤原同学,中野同学她们已经来侍奉部好久了,她们、她们和小雪谈得很愉快,我建议藤原同学你现在最好还是离……” 而就在这时,雪之下雪乃的声音淡淡的从教室里飘了出来。 “由比滨同学,将客人拦在门外可是相当失礼的行为。” 由比滨结衣猛地住了嘴,她爱莫能助的朝藤原止望了一眼,抽身离开门边,缩着脑袋回到雪之下雪乃身边坐好。 而藤原止这边,他并没有随着由比滨结衣一起跨入房间,而是抬手将教室门拉开,目光扫过整个侍奉部。 他看见了雪之下雪乃,看见了那张被放在教室中央的课桌,还看见了整整齐齐围绕着雪之下雪乃而坐的五胞胎。 女孩们正回头凝望。 在看清侍奉部中情况的那一瞬间,藤原止忍不住推了推眼镜。 只能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意料之中的极恶劣情况。 他来迟了,雪之下雪乃已经成功的在五胞胎之中建立起了威严和信任关系,看中野姐妹那井然有序的座次,藤原止毫不怀疑,她们已经在雪之下雪乃的领导下团结在了一起,正同心协力的准备惩戒某个人渣。 而作为那个人渣本人,这时候孤身一人踏进这间教室,其危险性不亚于手无寸铁的踏入塞满了饥饿猛兽的角斗场。 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藤原止是一个蠢货的话,这时候应该会随便找个理由后扭头就跑; 如果他是一个胆大包天的贱人,这时候应该会恬不知耻的高呼别生气,大家都是我的翅膀; 如果他是一个胆小鬼,这时候则会噗通一声跪下,哭嚎着说雪乃老婆大人我错了; 如果他是一个好男人,这时候应该淡淡的说这五个女人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但很可惜,藤原止不属于以上四种中的任何一类,身为一个情史厚度堪比辞典的超级人渣,他的选择是—— 一、将捏成拳头的右手从校服口袋中抽出来。 二、大步跨进侍奉部,在女孩子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走进她们之间。 三、抬起手臂,让拳头悬停在居于领袖地位的雪之下雪乃面前。 看着面无表情站在自己面前的藤原止,雪之下雪乃微微皱起了眉,毫不客气的质问:“你要干什么?” 她不觉得藤原止是在用武力威胁自己,也不担心藤原止是因为自己打乱了他的计划而恼羞成怒的想揍自己一顿。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这个男人绝对绝对不会真正伤害自己,这是雪之下雪乃的自信。 但自信之余,雪之下雪乃又莫名的感到不安,她太了解藤原止了,这个人是谨慎到极点的感情怪物,如果不是有了化解自己所制造出来的危局的办法和谋划,他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涉险出现在这里的。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张开了紧紧握着的拳头。 「哗啦」一声,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从他手中展开滑落,挂在项链末端的熊猫潘先生上下跳跃,在女孩们惊艳的目光中反射出粲然的银光。 雪之下雪乃呆住了。 “这是答应给你的礼物。”藤原止弯下腰来,他在女孩子们——尤其是雪之下雪乃——骇然的注视中轻轻眨了一下右眼。“下午好,雪乃。” 此•乃•绝•杀; 挥出这致命一刀的藤原止表情平静,他不太懂女人,但他很懂人心,也熟读史书,知道一个道理:最强大的堡垒都是从内部瓦解的。 看着眼前晃晃悠悠的宝石版潘先生,雪之下雪乃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她能感觉到侍奉部中气氛的凝结,从中野一花到中野五月,甚至还有由比滨结衣,所有人都在望着她,那目光混杂着惊愕、不解,还有渐渐升腾起来的愤怒,就像在看一个无耻的阴谋家和背叛者。 在那一瞬间,雪之下雪乃仿佛听到了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纽带逐步崩碎的声音。 雪之下雪乃紧紧抿着嘴唇,恶狠狠的瞪着藤原止,她有心指责这家伙使用操纵人心的犯规手段强行破局,却又因为刚刚那露骨到极致的讨好——那个眨眼——而发不起任何脾气来。 “不想要吗?”藤原止晃了晃手中的项链,如同念咒语一样的轻声说:“是潘先生哦。” “拿来吧……” 五胞胎眼中的目光也随之变得更加诡异可怖,以坐在姐妹正中央的中野二乃为甚,她已经将自己之前的想法全部推翻,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这哪里是什么最讨厌的人?还连朋友都算不上?呸!这两个人的关系分明好得令人嫉妒! 这个雪之下雪乃一定是觉得自己会夺走藤原止,所以才故意说了那么一大堆话来误导自己! 第七十六章 默片演员 侍奉部中一片寂静。 五胞胎扭头凝视雪之下雪乃,女孩们虽然神态各异,但眼神无疑都透着同一个意思:她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明明上一秒你还在说那是你最讨厌的人,为什么下一秒你能如此自然的接受那个人的礼物? 但姑娘们注定是得不到想要的解释了。作为视线焦点的雪之下部长此时将双手放在膝盖上,低下头,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 自从藤原止将那条项链放进她的手心之后,她就保持着这个坐姿,一直沉默到现在。 “雪之下同学?你为什么不说话?”中野二乃冷冷的发问:“不是说这个家伙是你最讨厌的人吗?为什么你要接受最讨厌的人的礼物?” 她重新恢复了强势冷峻的姿态,藤原止刚才的行动不仅破坏掉了女孩们之间的信任桥梁,也帮助中野二乃从雪之下雪乃的气势压制中挣脱了出来,使她得以重振旗鼓。 闻言,雪之下雪乃抬起头来,她看向中野二乃,眉头微挑,似乎是想要组织语言反击,但在扫到右手手心的银色项链之后,女孩抿了抿嘴,无声的侧过半张脸,在由比滨结衣惊诧的注视下摆出了一副「随你怎么说好了」的不反抗姿态。 中野二乃皱起了眉,雪之下雪乃这前后矛盾的言行让她在心中有了定论—— 雪之下雪乃有问题,这个女生对藤原止的感情绝对不一般,所以她才想用话术来离间她们五个和那个家伙之间的感情。 ——说起来,那个家伙也真是倒霉到家了,被前女友编排说是大渣男就算了,好不容易想追求一个女生也要被人造谣离间。 中野二乃鄙薄的看了一眼雪之下雪乃,扭头寻找某个倒霉蛋的身影。 毕竟好歹也算是自己的追求者,还是好好安慰一下吧。 藤原止在废弃教室的角落默然而立,在将项链递到雪之下雪乃手中之后,他便退出了人群,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女孩们的交流。 似乎是觉察到了中野二乃的视线,藤原止低头看了过来,而就在这一刻,中野二乃忽然愣住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就在和自己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那双淡漠的黑色眼睛忽然躲闪了一下——那个钢铁暴君般的藤原止居然主动避开了她的凝视。 这是什么意思? 中野二乃脸色一沉,藤原止的表现让她莫名感觉头上一重。 看来不止是雪之下雪乃有问题,藤原止身上的问题也不小,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恐怕远超自己的想象。 “藤原止,你给我过来!” 中野二乃骤然起身,大步走向藤原止,她伸手抓向藤原止的手臂,却扑了个空,藤原止警觉的向后一退,躲开了中野二乃的抓握,并以眼神向她发出疑问。 看懂了那丝疑问的中野二乃表情阴沉,她现在感觉脑袋上愈加的沉重了。 “跟我出去一下!我有事情要问你!” 藤原止眉头微皱,他没有回答,而是不自觉的朝雪之下雪乃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真是绝佳的默片演员!简直就是卓别林再世! 明明一句话都没说,这畜生却自然而然的在自己和雪之下雪乃之间制造出了一圈老情人之间余情未了的粉红色氛围。 这下子就连相对迟钝的其他女孩都察觉到异常了,中野一花小小的「哇」了一声,中野三玖朝二乃投去了「要坚强」的目光,四叶和五月更是凑到一起,惊讶的捂住嘴唇,目光在藤原止和雪之下雪乃来回打转。 “那个,其实藤原同学和小雪之间……” 由比滨结衣干笑着侧身护住雪乃,她似乎是想替友人做一些辩解,但刚刚开口,就感觉袖口被人轻轻扯了扯。 在由比滨结衣困惑的注视中,雪之下雪乃紧了紧握着项链的右手,黑发女孩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而于此同时,藤原止忽然有了动作。 他就像一条受惊的蛇,飞快的从雪之下雪乃身上收回目光,朝眼神忿怒、几欲食人的中野二乃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中野二乃站在原地,被眼前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她想要发火,却又无比憋屈的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生气的立场,藤原止从未承认过要追求自己,也没有亲口说过喜欢自己,更没有和雪之下雪乃有眼神之外的亲密接触。 女孩恶狠狠的瞪了藤原止一眼,转身走向侍奉部的大门,藤原止面无表情,紧随其后。 “那个……小雪,我们要不要……” 望着中野二乃开门离去的背影,由比滨结衣忍不住看向身边的雪之下雪乃。 “由比滨同学?有事吗?” “我的意思是说……”由比滨结衣凑到雪之下雪乃耳边,压低声音说:“我们要不要把中野二乃同学给拉回来,把真相告诉她?”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止学」这门学问,那雪之下雪乃无疑是止学中的顶级研究家,所以由比滨结衣相信雪之下雪乃的判断——中野二乃绝对不是藤原止的目标。 不是藤原止攻略目标的女生却选择和藤原止独处,说的不好听一点,被帝企鹅用谎言骗得团团转都算是好结果了。 由比滨结衣仍然记得中野二乃给自己的那个温柔的笑脸,不忍心看她受伤。 “没有用的,那个中野二乃已经不会再相信我们了。”雪之下雪乃微微摇头。“在玩弄人心方面,我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可能不是对手,要是小雪你刚刚站出来和藤原同学对峙……”由比滨结衣忍不住小声嘟囔。 “和他对峙?”闻言,雪之下雪乃诡异的看了由比滨结衣一眼。 “由比滨同学,你不会以为……他刚刚所玩弄控制的,只有那五个女生的感情吧?” “什么意思?”由比滨结衣不解。 雪之下雪乃没有回答,她撩起长发,露出细嫩的脖颈,银色的潘先生跳跃,在由比滨结衣愕然的注视中闪烁着璀璨的光。 第七十七章 他们的默契 藤原止轻轻的将侍奉部的大门合上,然后转身。 先他一步出门的中野二乃正站在他的身后。 少女双手抱胸的贴墙站着,见藤原止看来,女孩猛地哼了一声,面色不虞的将脸转了过去。 “你准备怎么解释?说吧,我会好好听的。” 虽然嘴里说着会好好听对方的解释,但中野二乃在说话时却抬起下巴,闭上双眼,俨然一副「别想着解释了,等死吧,老娘的怒槽已经满了」的模样。 藤原止假装思考片刻,最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递了过去。 “这是约定的三块饼干,本来是准备在今晚补习的时候交给你的。” “谁、谁让你解释这个事情啊!” 中野二乃脸蛋一红,连忙睁开眼睛将藤原止递到面前的饼干推开。 “你不要吗?” “当、当然不是……收回去!给我收回去!这件事情回家再说!” “现在回答我!”中野二乃侧过身,用眼神示意侍奉部的方向,从她所处的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见雪之下雪乃的侧影。“她是谁?” “她的名字是雪之下雪乃。”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千叶市立总武高等学校二年级J组学生,超小型社团侍奉部的部长,学号是38号……” “谁问你这个了啊!!” 藤原止闭上了嘴,朝又莫名发起脾气来的中野二乃投出了疑惑的视线。 “我问的明明是……明明是……” 话到一半中野二乃就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她抿了抿嘴唇,缓缓抬起头,将微红的脸蛋暴露在藤原止的视线中,期待他能够领悟自己的意思,但藤原止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眼神古井无波,就差在脸上写「我在听,请继续」几个字了。 中野二乃和他对视良久,最后扭过头,咬着牙哼了一声。 “不想说就不说吧,装什么迟钝,嘁!反正我也不在意就是了!” “我不觉得我刚才的回答有什么问题。”藤原止平静的回答说。 中野二乃脸色阴沉,她看了看脚尖,忽然换了个话题。 “喂,藤原止,你来这里做什么?” “昆虫社最近社员流失现象很严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我出来招新。” “昆虫社?” “就是我所在的社团。” “既然是替社团招新,那为什么要给别的社团的人送礼物?” 中野二乃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侍奉部,正好看见黑发女孩撩起长发将项链系在脖颈上的画面,额角又忍不住跳了跳。 “那是贿赂和道歉费,毕竟你们正在参观的社团是侍奉部,冒然将其他社团的预备社员抢走是很失礼的事情。” “但如果单纯只是想招收新人的话,为什么不找其他学生?明明这所学校中无所事事的人那么多。” “中野二乃你是在质疑我目的不纯吗?” “不然呢?我们五个都要补习,不可能抽出时间进行什么社团活动,绝对不是什么优质社员,你明明很清楚这一点。” 中野二乃一双细眉高高挑起。“藤原止,要是为了一己之私而乱做决定的话,可是会被社长骂的哦。” “放心,不会被骂的。”藤原止平静的说:“我就是昆虫社的社长。” “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中野二乃呆愣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目光射向藤原止的眼睛。“回答我!藤原止,你敢说你这个决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吗?” 藤原止和她对视片刻,最后慢慢的点了点头。“当然……” 当然? 看着眼前那双不着痕迹挪开的黑色眼睛,中野二乃嘴角一勾,只觉得心情莫名大好。 “嗯?当然?”她慢慢直起腰,忽然恢复了矜持高傲的姿态,拖着长调感慨说:“嘛,我就当你是这么想的吧。” “你能认可那就再好不过了。”藤原止点了点头,仿佛没有听出中野二乃口中的打趣和揶揄。“叫上她们,我带你们去昆虫社参观。” “先等一下!”中野二乃猛地抬起手掌。“我可以加入你的社团,但在这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藤原止平静的反问。 “不许隐瞒也不许耍滑头,要认真的回答我!”中野二乃抬手指向侍奉部。“里面那个叫雪之下雪乃的,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藤原止动作一顿,他扭头看向中野二乃,少女脸上此时浮现出了小恶魔般的坏笑——她现在自觉发现了藤原止的要害和死穴,已然胜券在握。 “我的回答是:我和她之间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中野二乃动作一顿,她现在的心情忽然又不好了起来。 ——因为那个雪之下雪乃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现在没有关系,那么以前呢?”她忍不住追问说。 “以前吗……” 藤原止没有说话,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野二乃盯着他,脸上虽然还带着刚才胜利的笑,但眼神已经悄悄的阴郁了下来。 “如果你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的话……”藤原止沉默片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我的人,或许没有之一。” 我是她最讨厌的人,这是一个几近无懈可击的答案,但就是这如此完美的回答,却让中野二乃的脸忽然变了颜色,她慢慢的收敛起笑容,回头望了一眼侍奉部的方向,等到脸再转回来的时候,已是满脸冷峻。 藤原止仿佛没有看见中野二乃的冷脸,他上前一步,朝女孩伸出手。 “你想要的答案我已经给了,我们该出发了。” 「啪」的一声,藤原止伸过来的手被女孩用力拍开。 “不!我不去了!你去找那个最讨厌你的雪之下雪乃加入你的社团吧!” 中野二乃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藤原止没有开口挽留,他站在原地,保持着手被大力拍开的姿势,默默的目送中野二乃远去,似乎是被中野二乃那突如其来的怒火给吓呆了。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 “前辈,二乃学姐的好感度要掉光光了哦。” 第七十八章 践行自我的帝企鹅 “你的动作很快,一色。” 藤原止平静的转身。 “其实比前辈想得还要快哦。”一色彩羽正背着双手站在他的身后,见藤原止看过来,女孩子冲他吐了吐舌头,恶意卖萌。“前辈拿着项链冲进去找雪之下学姐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 “是吗?” “前辈真的好厉害呢。”一色彩羽笑眯眯的感慨说:“连装迟钝木头人气女孩子也这么擅长,真不愧是总武高的帝企鹅先生呀。” “一色,你是在指责我刚才的行为吗?” “是的哦。”一色点了点头,她浑身气质忽然一变,女孩面无表情的模仿起某个人渣的名台词:“作为男人,如果没有觉悟让一个女孩露出笑,那就不要去惹她哭。” 藤原止朝她看了一眼,忽然抬起右手,一色彩羽被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捂住额头蹲下去,装出来的面瘫脸立刻被打破。 藤原止漠然的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抱头蹲防的一色彩羽,右手横移,敲了敲侍奉部的大门,提高音量说:“一色过来找我说昆虫社有事情需要处理,这边先失陪了。” 蹲在地上一色彩羽抬起脑袋,脸色复杂的看向藤原止的背影,这个混账在简单的交代后转身就走,也不管里面的那几位是否听到和回应,突出一个拔〇无情。 ——雪之下学姐的面瘫和毒舌属性,八成就是被人渣前辈给气出来的。 一色彩羽摇了摇头,一边腹诽一边站起身追上去。 “前辈!你还没回答我呢?” 藤原止朝身边瞥了一眼。“你要我回答你什么?” “前辈你刚刚违背了自己说过的话哦,前辈明明是喜欢五月学姐的吧?却和二乃学姐之间亲亲密密的调……” “首先,我并没有惹中野二乃哭。”藤原止说:“然后,和一色你说的恰好相反,我刚刚的行动正是在践行我自己说过的话。” 一色彩羽一愣。“什么?” “那句话的核心思想在于:如果你没打算给予一个女孩子爱,就不要和她走得太近。”藤原止淡淡的说:“我刚刚说的那些话,正是让中野二乃远离我。” “但前辈怎么能确定说那些会让二乃学姐远离你呢?”一色彩羽有些不服气。“前辈经常说些讨厌的话惹我生气,我也没有因此远离前辈啊。” 闻言,藤原止朝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一色彩羽气得直咬牙,她看得懂人渣前辈的意思,藤原止不是在否认什么,而是在表达遗憾,这个臭人渣正在鄙视她。 ——混蛋!感情经历丰富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色,你觉得中野二乃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色彩羽皱了皱眉:“嗯……是个很自我且不好相处的傲娇吧?” “概括得还算准确,那么一色,以中野二乃这样的性格,当雪之下雪乃暴露出和我认识的情报之后,她会怎么做?”藤原止问。 “嗯……”一色彩羽思考片刻,然后看向藤原止,尝试性的问:“会追问前辈和雪之下学姐的关系?” 藤原止点了点头,又问:“一色,你觉得雪之下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会怎么回答吗?” “我不知道。”一色彩羽老实的摇了摇头。 “但我知道,我很清楚雪之下雪乃在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会怎么回答。” 一色彩羽一愣,旋即脸色一黑。 这算什么?人渣前辈在自己面前炫耀和别的女孩子感情有多好、彼此之间的了解有多深吗? 臭人渣!等着吧!你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手里的! “雪之下雪乃的第一反应是会说和我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但个性强势的中野二乃绝对不会相信这个答案,她会继续纠缠雪之下雪乃,最后从雪之下雪乃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藤原止顿了顿。“我是雪之下雪乃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一色彩羽再一次愣住了,因为她突然回忆起了藤原止刚才在侍奉部外对中野二乃所说的那些话。 “所以……”一色彩羽小心翼翼的问:“就连前辈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经过精心设计……” “用精心设计不太恰当,毕竟当时给我思考出对策的时间也只有区区三十五秒,只能算是急中生智。”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继续说:“中野二乃是个骄傲的女孩,当她的追求者和另一个女生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这无疑会让她对那个追求者的好感度下降,甚至有可能将那个人直接踢出追求者行列。” “这……”一色彩羽听得呆住了。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低声问:“那……前辈这么做的理由呢?明明好不容易让二乃学姐对自己有好感,又亲手将那点好感磨灭,前辈为什么要怎么做?” 藤原止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一色,你有玩过galgame吗?” “没有,但在前辈的传教下,对那些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有一定的了解就够了。”藤原止点了点头。“我们接下来的要谈的是好感度和个人线的问题。” 一色彩羽有些迷惑,好感度她清楚,但…… “前辈,个人线是什么意思?” “在很多galgame中,当某一个女主角的好感度到达某个阈值之后,玩家就会和她达成恋人关系,这时候玩家也就进入了所谓的个人线。” 藤原止说:“个人线的优点是能够名正言顺的让玩家和那位女主角卿卿我我,缺点是其他的女角色不会再出现。” 一色彩羽眼角一抽,她忽然明白了藤原止的意思。“前辈的意思是……” “对,用galgame玩家的说法来讲,就是我不想进入「二乃线」,所以故意选错了一些选项,降低了她的好感度。” “既然从一开始就不希望进入「二乃线」,那前辈为什么要……” “看来一色你是误解了什么。”藤原止朝她看了一眼。“如果不好好提高中野二乃的好感度,拥有对家人旺盛守护心和五月姐妹身份的她可不会让我安心攻略中野五月。” 一色彩羽表情复杂。 “再说得无情一点,中野二乃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无法用常规手段去排除的恋爱障碍。” 藤原止闭上双眼,摘下眼镜轻轻擦拭。 “如果好感度过低,中野二乃就会对我抱有敌意,进而会对我的恋爱造成妨碍,这不是我想要的; 如果好感度过高,就会直接进入「二乃线」,这也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需要做一些简单的操作,让她对我的好感在一个合适的范围之内。” “前辈……” “嗯?” “我现在很鄙视你哦。” 第七十九章 低情商大木头藤原止 “那么,今天的补习到此为止。” 藤原止放下粉笔,从一色彩羽手中接过擦手的湿巾。 “先生辛苦了。”跪坐在长桌边的少女们一齐鞠躬。 一色彩羽跟着五胞胎直起腰来,她长长的舒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 她对今天的补习会感到很满意,要知道,今晚可以说是她跟随人渣前辈进入中野家后最和平的一次补习。 ——没有人偷奸耍滑的逃避补课、没有人胆大包天的用安眠药攻击补习老师、也没有人像盖世太保一样用捏着把柄胁迫学生学习,自始至终,整个补习会的气氛都和谐得一塌糊涂。 唯一让人有些在意的就是…… 一色彩羽假装伸手去拿自己的书包,借机将眼神投向了沙发上。 中野二乃正坐在那里,女孩双手抱肩,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身边的人渣前辈。 这时,似乎是察觉到了那过于明显的视线,低头收拾课本的藤原止抬头看向沙发的方向,而就在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中野二乃猛地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傲娇的将脑袋扭向一边。 在刚刚的补习会上,这样的互动已经出现了不下十次。 一色彩羽看着眼前这一幕,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为什么藤原止说「傲娇最好对付了」。 就连她都知道怎么对付此时的中野二乃:想要达成恋爱关系就毫不犹豫的开出直球,想要斩断这段感情就表现出漠然的不闻不问,剩下的事情一件都不需要做,傲娇们会自己搞定。 傲娇真是太可怕了。 等我以后有了小孩,一定要好好的教育她,千万不能让她养成傲娇的性格。 一色彩羽悄悄的瞄了一眼身边的人渣前辈,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不过……这样的行动有什么用呢?二乃学姐对人渣前辈的好感度确实是被控制在了一个很微妙的区间内,但人渣前辈如果敢在她面前对五月学姐出手的话,一定会死得很惨的吧?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的身边忽然响起了老鼠活动般的窃窃私语声。 “一花一花,快看快看,又出现了又出现了!” “我看到了!喂,三玖,这都是第几次了?” “我数过了,是第十三次。” “真希望二乃和藤原同学能够早点和好。” 一色彩羽一愣,她扭过头,看向右手侧,中野家的另外四只此时已经聚集到了一起,四双目光在藤原止和中野二乃之间来回游弋,毫不掩饰其中的好奇。 这时,藤原止起身,拿着一个小袋子来到了中野二乃面前。 他将小袋子递给沙发上的中野二乃。 “你的饼干。” “放在那里就好了。”中野二乃用手指了指面前的长桌,压根不看藤原止。 “为什么要生气?” “你误会了,我没生气。”中野二乃语气硬邦邦的,就差在脸上写「我很生气」四个字了。 “没生气就好。”藤原止点了点头,他在中野二乃面前站了一会儿,见对方毫无反应,又尝试般的问了一句:“那个……约定的回礼曲奇……” 闻言,中野二乃动作一顿,慢慢抬起头,眼中寒光闪烁。 “笨啊!”长桌另一边,中野一花急得一挥拳。“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就是就是!”中野四叶晃了晃头上的缎带。“二乃一定会气死的,止哥是真的不懂女孩子啊。” 三玖和五月赞同的用力点头。 一色彩羽面无表情的看着身边吃瓜四人组,觉得她们比人渣前辈本人还要急。 而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表情一顿,看着眼前兴致勃勃的四个女孩,有一道模模糊糊的灵感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没有了,你想要的曲奇已经被我吃掉了。”女孩冷冰冰的说:“让你那个雪之下雪乃去给你做曲奇吃吧,你不是也给她送了礼物吗?” 似乎是因为遭到意料之外的言语打击,藤原止猛地愣住了,他僵在了原地,就连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不禁流露着一丝尴尬。 “这可真是糟糕啊。”中野四姐妹一齐捂脸叹息。 众人皆醉,唯独一色彩羽清醒无比,她看着这样的藤原止,只觉得一阵阵的牙酸和无语。 ——看来面瘫脸在出演「笨拙低情商木头男」这方面,也有令人想象不到的加成啊。 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扭过头,看向聚在一起的四姐妹。 “一花同学,这周六你有时间吗?” “当然——”中野一花拉了个长调,竖起食指摇了摇。“是有的哦。” 包括中野二乃在内,整个中野家没有哪怕一个人觉得藤原止对中野一花是有什么不轨意图,他说话的时候不时看向沙发上的中野二乃,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不少,是标准的求救语气。 “怎么?藤原桑是想约我出去吗?还是说……”中野家的长女露出了坏坏的笑“是想向作为姐姐的我讨教一些怎么安抚妹妹……” “中野一花!”一旁的中野二乃忽然冷冷的出声说。 中野一花立刻闭嘴,她朝藤原止摊开双手,露出了爱莫能助的眼神。 “抱歉打搅了。”藤原止点了点头,目光向右移,和坐在中野一花身旁的中野三玖视线交汇。 两人眼神交流片刻后,中野三玖戴上了脖子上的耳机,开口淡淡的说:“我帮不了你,我只懂怎么把她气成河豚脸。” “谢谢……” 藤原止又点了点头,目光继续横移,在四叶「止哥为什么忽略我啊」的抱怨声中,藤原止看向了中野家最后的火种。 夹着星星发卡的中野五月无辜的朝藤原止眨了眨眼睛。 “中野五月!”中野二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叫了一声,准备故技重施。 但这一次藤原止却没有直接开口,他扭头看了一眼中野二乃,然后望着中野五月沉默许久,忽然挽起了自己的衣袖,最后看向中野家暂时的主事人。 “一花同学,能暂时借用一下厨房吗?” 第八十章 真正的暗度陈仓 “中野五月同学,现在请回答我,你这个周六有时间吗?” 看着放在眼前香味四溢的肉包,中野五月张了张嘴,「阿巴阿巴」半天,怎么也做不到像姐姐们一样说出拒绝的话来。 “如果我说没有的话……”她纠结许久,最后可怜巴巴的问藤原止:“藤原同学会怎么做呢?” 藤原止没有说话,他伸出手,将装肉包的白瓷碟朝一色彩羽所在的方向推了推。 正在喝茶的一色彩羽将茶杯放下,配合的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神色。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中野五月连忙伸手去护那碟肉包。“有的有的!当然是有的!” “很好。”藤原止点了点头,声音平稳有力。“那么周六的时候,五月同学能陪我去一趟千叶的购物中心吗?放心,我没有什么别的意图,只是单纯的想和你约会。” “噗——” 一色彩羽刚喝下的一口茶水全部喷在了长桌上。 喂!你在说什么啊混蛋人渣前辈! 僚机小姐连忙取出卫生纸擦嘴擦桌子,惊恐万分的在心中打起了腹稿:那个……那个……大家先冷静一下,前辈他刚刚只是口误……啊哈哈,没错,是口误…… 但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一色彩羽就愣住了。 没有人发火也没有人大声指责,中野宅中一片平静,中野五月面色如常,一花三玖四叶面色如常,就连在一色彩羽心中最有可能爆发的中野二乃都只是简简单单的朝藤原止瞟了一眼,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藤原同学……” “叫我止就好,如果觉得害羞的话,叫止君也没问题。” 中野一花和中野四叶在藤原止身后疯狂的交换眼神,一向严厉甚至在讲课时要求她们称呼「先生」的眼镜大魔王居然让她们直呼其名,这意味着什么? 看来二乃真是在某些战场上取得了了不得的大胜利啊! “止、止君!?那个……我还是叫藤原同学吧。”中野五月脸一红,她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发的二乃,酝酿片刻后小声的问:“藤原同学,拜托别开玩笑了,你其实是为了二乃吧?” 藤原止看着中野五月的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是实话,因为藤原止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从不撒谎,但看中野五月的表情,她很明显的误解了。 “其实不用害羞也可以的,藤原同学。”中野五月抿嘴笑了笑,眼神温柔。 她抬起头,朝沙发上的中野二乃看了一眼,表情神圣的点了点头。“不过我明白了,藤原同学,周六那天我会好好协助你的。” “实在是万分感谢。”藤原止点了点头,也不做解释,他将手中的肉包递给了中野五月,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并变魔术般的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和笔。“为了那天约会的顺利,介意给我一些个人情报吗?” 看着达成交易后顺势展开交谈的二人,沙发上的中野二乃身体不自禁的放松了些,但嘴上依然没好气的抱怨说:“这个没骨气的肉包怪。” “松了一口气哦,二乃。”爬到沙发上躺下的中野一花调笑着说。 中野二乃瞥了姐姐一眼。“那是因为讨厌的家伙终于走开了。” “哦?真的吗?那为什么我看见,在藤原桑端着肉包出来逼迫五月答应周六跟他出门的时候,有个人在悄悄的笑呢?” “谁笑了!?是你眼花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压抑不住微妙情绪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那个……二乃学姐……” “嗯?”中野二乃中断了和一花的谈话,扭头看向挪过来的一色彩羽。“有事吗?” “那个……”一色彩羽指了指人渣前辈的背影,欲言又止的说:“二乃学姐,你看前辈他……” “嗯?” 中野二乃瞥了一眼藤原止,那家伙此时正满脸严肃的追问「五月同学除了肉包之外还有什么想吃的食物」和「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那澎湃的热情让中野五月难以招架,只能连连靠吃肉包躲避。 中野二乃神色如常的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一色彩羽。“我看到了,怎么了?有事吗?” 一色彩羽一扼,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是我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为什么这个女人到现在了居然还有余裕反问我怎么了? 喂!你眼睛瞎了吗?那个叫藤原止的臭人渣正在你面前光明正大的攻略你妹妹啊! 而就在一色彩羽愣神的时候,中野二乃又说话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过来帮那家伙求情的吧?”她上下打量着一色彩羽。 “对了,记得转告他,随便他怎么讨好五月她们都没用,反正我是不会……不会……” 她低头纠结了好半晌,才昂起脑袋说:“是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一色彩羽一愣,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恍然大悟。 所以……这个傻子是以为人渣前辈在走迂回路线来讨好她,所以才表现的这么毫不在意的吗!? “对对对。”一花将身体向前挪动,将脑袋放在了中野二乃的大腿上,她笑着帮腔说:“二乃可是我们家最珍贵的宝物,居然敢惹二乃这么生气,藤原桑必须得给我们好好谢罪才行。” 闻言,一色彩羽漠然的看了一花一眼。 不,不止中野二乃,现在看来,恐怕整个中野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一群看见老虎吃草就以为那是食草动物的大傻子…… 一色彩羽按了按额角,扭头看向正肆无忌惮朝中野五月发起攻势的藤原止,陷入了无法言说的沉默。 她曾以为自己成为人渣前辈的僚机这么久,已经是一个黑得不能再黑的坏人了,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了。 先拉高好感度,然后故意惹怒对方,最后以「讨好小姨子以获取谅解」的方式去攻略真正的目标,不仅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甚至还会得到对方整个家族的围观和积极帮助。 这种级别的暗度陈仓,真的是人类干得出来的吗? 第八十一章 帝企鹅与柴刀与前女友 “怎么了?” 感受到袖口处传来的轻微拉扯,藤原止扭过头,将目光投向了身边。 一色彩羽正紧紧的盯着这边,女孩抿着嘴唇,目光微妙到了极点。 藤原止对那样的目光有印象,他和一色彩羽第一次见面,在校舍下躲雨,他说来送伞的全是他前女友的时候,一色彩羽露出的就是这样微妙的眼神——那是小动物看到了恐怖天敌后才会露出的眼神。 看来藤原止刚刚的攻略行动把他的僚机给吓坏了。 “一色?有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街上的路灯早早的便已熄灭,但所幸月色正好,倒也不至于让人视线中一片漆黑,一色彩羽仰头看着人渣前辈浸在月光中的脸,忽然眼神一飘,嘴里冒出来了一句干巴巴的指责。 “前辈骗人!” “什么?”藤原止疑惑的问。 “前辈说上次激怒二乃学姐只是急中生智,那刚刚在中野家里面发生的事情要怎么解释?刚刚二乃学姐的那种情况,不经过详细周密的布局是不可能出现的。” 一色彩羽气愤的说:“我不是前辈的僚机吗?为什么这种小事情都要骗我?” “我没骗你。”说完这句之后,藤原止沉默了片刻,似乎觉得刚刚的说服力不够,便又补充了一句。“一色你知道孙武吗?” “那是谁?” “是中国古代一位很杰出的军事家。”藤原止说:“他留下了一条很厉害的军略,叫做:因势利导。” 最后的四字成语他用的是汉语。 “阴……shi……li……dao?”一色彩羽歪了歪头,笨拙的模仿起了藤原止的口音。 “大意是如果想要获得胜利,将军必须学会顺着事情发展的趋势,向有利于实现目的的方向加以引导。” 藤原止解释说:“简单的来说,就是要学会在恰当的时机中做出最有利自己的选择,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 “也就是说,前辈并没有骗我?刚才在中野家那边也是临时应变?” 一色彩羽听懂了,她眼中气愤稍减,她瞟了藤原止一眼,小声的吐槽说:“居然用战场军略来攻略女孩子,前辈可真是……”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对我来说,情场就是战场。” 一色彩羽叹了口气,忽然没头没脑的问:“我记得前辈说过自己上辈子是中国人?” “嗯。” “那前辈的前世是谁?诸葛卧龙先生吗?还是郭奉孝先生?或者就是那位孙武先生?” “都不是。” 藤原止的回应简短而冷漠,如果是普通女孩子被这么冷淡的对待,早就气哼哼的一脚将这人渣给踹开走人了,但一色彩羽却莫名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反而对藤原止又亲近了一些。 她如今止学研究渐深,所以大概能理解这头帝企鹅的想法—— 人渣前辈自觉做好了一切准备,与中野五月成为恋人只是时间问题,所以这家伙此时已经准备不近女色,为恋人守身如玉。 等一下,守身如玉这种词语用在一个前女友超过三位数的大人渣身上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话说回来,前辈你周六那天准备怎么办?需要我到场帮忙吗?中野五月学姐虽然看上去笨笨的,但要知道,女孩子在恋爱上都是……” 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脚步一顿,他抬手打断了一色彩羽,语气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一色,到我身后来。” 鞋底与街道摩擦的轻响声在藤原止身后响起,在听到藤原止声音的那一瞬间,一色彩羽便毫不犹豫的横移一步,缩到了藤原止的身后。 等到听话的藏好之后,一色彩羽才后知后觉的从人渣前辈的身后探出脑袋,看向面前一片空旷的街道,不满的鼓起了脸颊。 “前辈你又骗我?” 藤原止没有回答她,他慢慢解下肩上背包放在脚边,目光紧紧的盯着十米外的一个拐角,那里有月光直射,地面上一片皎白。 渐渐地,如水的月光中忽然出现了一条细长的影子,有人缓缓接近,那影子越来越长。最后,那人无声的从墙角后转了出来。 一色彩羽吸了一口凉气,出现在自己和人渣前辈面前的是一个女孩,穿黑色的水手服,微微低着头,墨一般的长发向前垂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女孩身周气氛阴沉,活脱脱一个高中生女鬼。 “前辈,这是什么?怨灵吗?”一色彩羽一边压低声音问一边悄悄捏紧了藤原止外套,她这时候正在心中大肆脑补—— 人渣前辈祸害女孩无数,指不定眼前这位就是某位受不得分手刺激的前女友,如今变成了女鬼回来报复渣男。 闻言,藤原止不禁扭头看了一色彩羽一样,摇了摇头。“不,那不是怨灵,是人,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睛,视线下滑,落在了女鬼的右手上,少女的手中握着一柄黑沉沉的刃具,哑光的刃面在月光下有种近乎狰狞的压迫感。 “前辈,你的普通朋友手里正握着一把柴刀哦。” “我看到了。” “前辈,你的普通朋友现在拿刀指向咱们了哦。” “不,只是指向我而已,和你无关。” “那前辈,我们要报警求助吗?” “不用。”藤原止摇了摇头,扭头看向沉默着的女鬼少女。 “我最近辅导的后辈在这里,有些事情不适合让她知道。”他抬起手,指向路边的一条昏暗小巷,抬高音量对她说:“所以我们去那边谈可以吗?” 女鬼般的少女沉默片刻,轻轻点头,一色彩羽看着那长帘一般的黑发微微波动,那如同恐怖片中才会出现的画面令她心中一阵恶寒。 “喂,前辈你真的要和她去那种地方吗?她手里拿着柴刀诶!”她一把抓住藤原止的袖口,小步上前,语速飞快的劝说道:“我们还是跑吧,前辈你要是过去的话,我感觉过不了十分钟那一位就会提着你的脑袋从巷子里走出来了。” “没事的。”藤原止轻轻挣脱一色彩羽的手,将脚边的书包推到了她面前。 “看好书包,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 藤原止站在昏暗的小巷中,目光四下打量,他看着面前四米高的砖墙,不禁眉头微皱。 他感到有点麻烦了,藤原止怎么也没想到,刚才的随手一指,居然给自己找了个最差的交流场地——这个小巷的深处被砖墙给封死了,只有一个出入口。 小巷寂静,脚步声也就变得格外突兀了起来,那声音在远处的入口处响起,愈来愈近,最后在藤原止身后不远处停住。 藤原止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向面前握着柴刀的少女,女孩一动不动的任凭藤原止打量,散乱的黑发之下,藤原止隐隐能看到那张惨白的脸。 “好久不见。”藤原止淡淡的开口问候。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信号,小心翼翼待在三米之外的女孩忽然动了起来,她迈开双腿,如同漂浮般的缓缓走向藤原止,直到贴着他站定,两人之间呼吸可闻。 “好、好久不见。”女孩低声回答,她的声音清丽,带着一股令人沉醉的温柔和娇弱。与此同时,少女抬起没有握刀的左手,颤颤巍巍的探向藤原止的脸。 “啪!” 藤原止忽然抬起手,捉住了少女的手腕,漠然的将她推开。 “呀——” 少女措手不及,被推了个踉跄,满头黑发顺势向后散开,露出一张清丽柔弱的脸来。 “请自重,桂言叶小姐。” …… 被推开的女孩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缓缓扬起脸,圆圆的眼睛中满是不敢置信。 “止君,为什么……” “请自重,桂言叶小姐。”藤原止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我们已经分手很久很久了。” “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止君的分手请求不是吗?”女孩鼓起勇气,重新上前捏住藤原止的衣角,她凝视着藤原止的脸,眼中蓄满了泪水。 “桂言叶小姐,我不记得我们之间会有分手请求这种东西,关于这一点你应该心知肚明。”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不愧是对前任无情无义的帝企鹅,即使是面对女孩的泪水攻势也一如既往的毫不动摇。 “我们在成为恋人的那一天就定下了约定:如果抵挡不住我的攻势,你就会失去我。” 他缓慢而坚定的从女孩手中轻轻扯出自己的外套,转身朝小巷出口走去。 “很高兴能再见到你,桂小姐,但夜很深了,请回去休息吧。” 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看着藤原止的背影,桂言叶忽然后退一步,然后握紧柴刀,向前重踏! 背后响起的利啸声令藤原止眉头猛地一跳,他飞快转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看见寒芒自下而上的劈斩过来,一抹冰凉贴上了他的脖颈。 “那种事情!止君已经离开我了什么的!我才不会承认!”女孩的低吼声在小巷中不断反射,久久不绝。 寂静的小巷中,少年和少女在月光中身体相贴,这一幕本该唯美至极,但那只黑沉沉的柴刀却破坏了所有美感,让整幅画面变得令人惊悚。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止君!”桂言叶提刀架颈,这个眼神温柔的女孩此时满脸强硬。“跟我回去!止君!不然我就……” “不然就怎么样?”藤原止忽然打断了桂言叶。 桂言叶一愣。 “桂小姐,我了解你,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我的。”藤原止静静看着她,即使身处随时可能被切断头颅的险境,藤原止也依然眼神淡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桂言叶,所以你吓不住我。” “止君你在说什么!?”桂言叶清丽的脸陡然涨红。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忽然迎着柴刀向前跨出了一步,这一举动令少女大惊失色,她慌忙松手后退,脚下一滑摔向地面,藤原止则顺势夺走柴刀,并在桂言叶惊恐无比的目光中用力斩向自己的脖颈! 但很快,坐倒在地上的桂言叶就愣住了,那只柴刀紧紧的抵在了藤原止的脖子上,但她却没有看到哪怕一丝丝血迹。 她刚才对准藤原止的居然是……刀背? “桂小姐,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桂言叶,包括你自己。”藤原止举着柴刀向桂言叶示意,然后将之顺手丢开。“你永远做不到对我刀剑相向。” 他面无表情的从桂言叶身边走过,不再停留。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感觉右腿一重。 “不要!”少女抽泣着扑了过来,用力搂住了藤原止的小腿,拖住他不让他离开。“止君,不要走!” 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又倔强的女孩儿,藤原止终于皱起了眉,他拍了拍桂言叶的肩膀,示意她让开,然后蹲了下来,在少女既惊喜又困惑的注视中,抬手摘下了眼镜…… “喂!混蛋前辈!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 一色彩羽颇为费力的将晕过去的桂言叶扛在肩上,跟在人渣前辈身边往外走。 “什么都没做。”藤原止将平光眼镜重新戴好,睁开双眼说:“她站在我面前,我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她就自己晕过去了而已,我想,应该是因为没有好好吃饭导致的营养不良吧。” 一色彩羽的眼神飞快的从好奇变成了鄙视。 “然后我们要做什么?”一色彩羽问:“前辈准备把这个女孩子带回家吗?”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一色彩羽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要是人渣前辈你敢点头,我就立刻把这件事捅给中野家」。 “用不着。”藤原止带着一色彩羽来到街边,目光投向街道的尽头。“处理这件事情的人马上就来了。” “什……”一色彩羽话语刚刚出口便陡然愣住,女孩猛地扭过头,和藤原止看向同一个方向,目光惊讶。 引擎声由远及近,白光刺破黑暗,一辆漆黑的轿车从街道尽头呼啸而来,在两人面前停住。 车门打开,有人从副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来人一头金发,穿黑马甲和白衬衫,是一位潇洒的女管家。 “这是桂家的女儿。”藤原止示意一色彩羽将昏迷过去的桂言叶交给管家,轻声交代说:“送她回去之前给她买一点安神的药物。” “明白。”在一色彩羽惊讶的注视中,女管家微微低头,向藤原止鞠了一躬。“实在是万分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第八十二章 来自五胞胎的意外制裁 “前辈很喜欢大小姐类型的女孩子吗?” 在回家的路上,一色彩羽忽然问。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不管是雪之下学姐还是五月学姐,都是家境很好的女孩子啊,就连前辈那位姓桂的前女友,也有管家特地开着看起来就很高级的车来接她。” “不,是一色你搞错了,我对大小姐这种属性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至于桂……”藤原止沉默片刻。“虽然她的家境确实不错,但刚刚那个管家并和她没有关系。” “用姓氏称呼曾经最亲密的人,前辈可真是无情啊。”一色彩羽皱了皱鼻子,忽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诶?等一等!也就是说,那个管家其实是前辈你……”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一色。”藤原止突然打断了一色彩羽,他停下脚步,抬起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色宅中亮着温暖的光。 他半转过身,对身边的女孩点了点头。“辛苦了,接下来回去好好休息吧。” “谢谢前辈。” 一色彩羽条件反射般的轻声道谢,自从她跟随藤原止补习后,常常会出现这种很晚才回家的情况,而在这种情况出现后,藤原止会负责一路将她护送到这个路口,然后她会在这里向人渣前辈鞠躬道谢,最后转身回家; 但这一次,一色彩羽直起腰后,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离开藤原止的身边,她凝视藤原止许久,最后歪了歪头,开口问道:“话说回来,前辈,明天真的不需要我到场帮忙吗?” 藤原止没有说话,仅仅只是朝一色彩羽看了一眼。 “啧,真是毫不留情的过河拆桥呢。”一色彩羽瘪了瘪嘴,她从那个眼神中读出了「当电灯泡很好玩吗」的信息。 “对了,前辈,刚才那个金发管家大姐姐是谁?” “是朋友。” 一色彩羽一愣,眼神随即变得微妙了起来。 藤原止看懂了她的眼神,遂解释说:“不是普通朋友,是那种很单纯的朋友。” 一色彩羽点了点头,强压住问「那前辈你有多少个普通朋友」的欲望,「哦」了一声又问:“那她为什么对前辈你那么恭敬?” “为什么一色你突然好奇这个?” “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一色彩羽颇为复杂的看了藤原止一样,旁敲侧击的问:“我记得我小时候看电视,电视上那个站在台上讲话的老爷爷就是姓藤原来着,前辈认识他吗?” “我当然认识,那个老头是前首相,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没有不认识他的。” “前辈你又在编谎话了。”一色彩羽皱着眉。“明明前辈知道我想问什么的。” 藤原止定定的看了一色彩羽片刻,才开口说:“一色,你要知道,在日本,藤原是一个很大的姓氏,如果我真的和前总理大臣有关系,我现在应该在东京都的秀知院学园学习,而不是在千叶的总武高。” “难道就不能是前辈祸害了某一位大小姐,结果玩脱了被对方逼婚,所以才不得不跑到千叶这种乡下地方来吗?”一色彩羽忽然语出惊人。 “我还记得前辈和千反田学姐的聊天内容哦,【太有钱的不行,因为她逼迫你复合的手段实在太多了】,这是前辈在挑选攻略目标时的经验之谈吧?” “想象力不错,但很遗憾,包括我已经离世的父母在内,我们一家都是土生土长的千叶人。”藤原止无奈的推了推眼镜。“话说回来,一色,你似乎对我产生了很多奇怪的偏见。” “才不是偏见!是基于前辈行动逻辑而做出的合理推测!” 闻言,藤原止眉头一皱,抬起右手作势要给对方一记手刀,一色彩羽被吓了一跳,连忙将书包举到头顶,嬉笑着转身就跑。 等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一色彩羽才骤然反应过来,在和人渣前辈的聊天过程中,她不知不觉的忽略掉了本来想问的问题——那个姓桂的女孩,还有那个对人渣前辈莫名恭敬的女管家。 她敏感的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触碰到了人渣前辈所一直深藏的秘密。 一色彩羽怀着复杂的心情转身向后看,藤原止还站在原地,见她在家门口停住,便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她赶快进门。 女孩看着藤原止于黑暗中站得笔直的身影,不甘的抿了抿嘴唇。 如果直接去问前辈的话,恐怕永远都不会得到答案吧? 她冲藤原止点了点头,掏出钥匙,开门走进小院。 藤原止沉默的目送一色彩羽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无声的转身离开。 但藤原止并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一色彩羽从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和一张名片。 “莫西莫西,那个……请问是阳乃学姐吗?” “呃……” “是的,是我,一色彩羽,很抱歉这么晚了打搅你。” 在电话里的轻笑声中,一色彩羽抿了抿嘴,用力点了点头。“嗯,没错,我想和你们做一个交易。” …… 次日清晨,千叶购物中心门口广场。 “为什么一色你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僚机,藤原止毫不客气的发问。 “别紧张呀,前辈,我不是来给你捣乱的。”一色彩羽笑眯眯的摆手。“我约了一个朋友在这里见面,马上就要离开了。” 藤原止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精准的表达出了「那就快滚」的意思。 “但在这之前,我过来关心一下前辈的攻略进展,没有问题吧?” “一色彩羽,你似乎渐渐变得狂妄起来了。”藤原止冷冷的注视着自己的僚机。“你是在挑衅我吗?” “是的哦。”一色彩羽毫不犹豫的承认了,她这次难得的没有在人渣前辈凶凶的眼神前退缩,而是鼓足气势,将眼睛瞪得圆圆的看了回去。“我现在很生气哦!前辈昨晚居然用话术来逃避我的问题!” “这有什么生气的?”藤原止眉头一皱,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一色,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试图了解一个人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应该……” 就在这时,长长的呼唤声打断了藤原止的说教。 “藤——原——同——学——” 僚机和人渣停止对视,同时扭头朝身侧看去,看见红发姑娘从广场的边缘一路急奔而来,淡黄色的星星发卡随着长发漂浮而腾跃。 “早、早安!藤原同学!”女孩在二人面前停住,她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问:“我、我没迟到吧?” “早上好,五月同学。”藤原止收敛了冷漠严厉的气势,语气平和的问:“吃过早餐了吗?” “谢谢。”红发姑娘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仰起头对藤原止笑着说:“还没有呢。” “我知道了。”藤原止点了点头,在女孩期盼的眼神中,从身后背包拿出一个保温盒递了过去。“请用,这是你陪我约会的报酬。” “哇!是肉包!” 一色彩羽颇为腻歪的看着藤原止和红发姑娘互动,忍不住砸了咂嘴,莫名觉得嘴里酸到发苦,像被人一口气塞了十颗柠檬。 “前辈,既然五月学姐已经到了,那我也就先离开了,我和那个朋友见面的时间快到了。” 藤原止没有回复,他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红发姑娘乐呵呵的吃肉包,在一色彩羽不满的戳了戳他的肩膀后才随意的挥了挥手,就像是在赶一只烦人的小虫。 虽然心中早对这只帝企鹅找到女友之后的表现有心理准备,但一色彩羽还是眼神险恶的盯着那只手看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一口咬上去的想法。 她哼了一声,扭头走向购物中心的拐角走去,在这一刻,一色彩羽忽然理解了那些和人渣前辈分手后就转学离开的学姐们,看着那只帝企鹅对自己之外的女性大献殷勤确实让人心中不舒服,让人恨不得把那个家伙打一顿,然后绑起来拖回家里去。 就在这时,正在心中暴打人渣的一色彩羽忽然感觉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便是额头一痛,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 “呀——” “痛!” 两声悲鸣不分先后。 “抱歉,我……”一色彩羽一边揉着被撞疼的脑袋一边抬起头,而就在看清和自己相撞的那人的时候,僚机小姐陡然陡然愣住了。 “二乃学……” “嘘——”穿连帽卫衣,系着黑色缎带的红发姑娘连忙将食指竖在了嘴唇前方。 等到一色彩羽抬手捂住嘴示意自己会噤声,中野二乃才放下手,尴尬的笑了笑,主动打招呼说:“一色同学……一色学妹,早上好啊。” “早上好,二乃学姐。”一色彩羽点头回应,然后问:“二乃学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五月学姐吗?” “啊!?对、对啊!没办法嘛!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嘛,担心她的安全所以来看看也是可以理解的,对不对?” 一色彩羽看着面前这个弱气的中野二乃,缓缓的皱起了眉,她总觉得这个中野二乃哪里不太对劲。 难道是生病了? “那个,一色学妹,我就先离开了。”中野二乃看上去没有什么交谈的欲望,她飞快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拉上兜帽,迈开双腿,快步从一色彩羽身边走过。 而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压低了嗓音,学着藤原止的语气低喝了一声:“中野五月!” 果不其然!背对着一色彩羽的「中野二乃」浑身一颤,猛地转过身,低头鞠躬,并用恭敬的声音回答说。“藤原先生!我在!” 但在下一秒女孩就陡然反应过来了,她猛的抬起脑袋,满脸愕然的看向正前方。 然后她见到了一张更加惊愕的脸。 “你真的是五月学姐?”一色彩羽此时表情复杂到了极点,她扭头看向购物中心的入口。“那也就是说,刚才和前辈聊天的那个其实是……” 就在这时,有三只手用力一拍一色彩羽的肩膀,三个不同的声音在她身后依次响起。 “没错!!” “一色亲猜对了哟!” “大惊喜!那是二乃哟!!” 一色彩羽木然的转过头,看见三张一模一样的、沾沾自喜的脸。 “原来大家都在啊。”一色彩羽眼角抽搐。“为、为什么突然要让二乃学姐和五月学姐互换身份?” 在一色彩羽正对面,穿着二乃衣服的中野五月瑟缩了一下。 “因为我们后来讨论了一下,觉得让二乃她自己去接触藤原同学,比我自以为是的给藤原同学提供支援要好得多,怎么了?难道一色同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好吗?” “这、这个……”一色彩羽勉强的笑了笑。“没有啊,我觉得这个提议很有新意,很棒……嗯,很棒。” 是啊,真是太棒了,这种用完全意料之外的方法制裁人渣的行动方案究竟是哪个热心肠的大聪明想出来的? 僚机小姐干笑了一阵,从地上起身并环顾四周,试探性的发问:“对了,这个互换身份的提议,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是我哦。”中野一花拍拍手,笑得无比得意。“是不是很精彩?二乃和藤原桑一定会感谢我的!” 很好,中野一花你完了,人渣前辈一定会宰了你的。 “最重要的是,二乃本人也没有反对哦。”四叶补充说。 “报告!目标们已经进入购物中心了。”观察手三玖汇报。 “哦!干得漂亮!三玖一等兵!”中野一花兴致勃勃的挥动手臂,一马当先的带着妹妹们杀向购物中心,那模样让一色彩羽莫名想到了家里追偶像剧的母亲大人,两个人的狂热表情在这一刻几乎完美重合。“走!我们跟上去!” 一色彩羽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五胞胎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最后捂着额头,一脸崩溃的在路边蹲了下来。 她都不敢想象人渣前辈当着中野家其他四人、对扮成中野五月的中野二乃表白会是怎样的一个情景。 ——怎、怎么办?人渣前辈这次好像是栽定了! 就在这时,汽车高亢的鸣笛声打断了一色彩羽的思考。 女孩迷茫的抬起头,看见一辆漆黑的丰田century停在自己面前,驾驶座上,穿白裙的短发美人朝她露出了柔和如暖阳的微笑。 一色彩羽眼睛一亮,她起身拉开车门,飞扑了进去。 “早上好,彩羽,昨天晚上怎么突然有兴趣联系我们了?” “阳乃学姐!先别说这个了!快、快救命啊!前辈、前辈他要倒大霉了!” 第八十三章 来自恋爱海豹们的天启 千叶购物中心,藤原止和红发姑娘于人群中并肩漫步。 “看来藤原同学已经做好约会计划了?”打扮成妹妹模样的中野五月笑着问。 “嗯。”藤原止点了点头,却没有向中野二乃提起自己所准备的行程,看来是准备给女孩一个惊喜。 见藤原止没有说如「按照我们昨晚约好的来」之类的试探性的暗语,中野二乃在心中松了口气之余,却又不禁有点失望。 要知道,为了不在藤原止面前露馅,她和五月昨晚辛辛苦苦对台词对到了半夜,如今看来,所有的准备都白费了。 “那么,进入正题吧。”中野二乃眨了眨眼,露出了妹妹常用的那种认真到有点娇憨的眼神。“藤原同学有想好准备怎么讨好二乃姐姐?” 藤原止看了她一眼。“这就得靠五月同学你的帮忙了,说实话,我甚至都没有明白她为什么要生我气。” ——大木头!蠢死你算了! 中野二乃听得脸色一黑,刚想出声斥责,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红发姑娘抬头看向某帝企鹅,眼珠微微一转。 “要我说的话,想要让二乃她消气,藤原同学你应该和那个叫雪之下雪乃的……” 就在这时,巨大的喝彩声忽然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中野二乃闭上嘴,疑惑的转过身,却发现购物中心的一楼多了一个巨大的舞台,人们围绕在那里,人声鼎沸。 那热闹的氛围令红发姑娘不禁好奇的迈开脚步,带着藤原止走进人群,踮起脚朝里望,发现站在舞台上的是一名画着白面浓妆的艺伎,穿着华丽的嫁衣,身形婀娜妩媚,正在小鼓和三味线的伴奏下且歌且舞。 但很快,中野二乃就皱起了眉头,倒不是台上的舞蹈不好看,而是那艺伎口中唱的居然是一些或短或长的日本古诗! 要知道,虽然有藤原止的补习,但对现在中野二乃来说,想要理解那绵长且音律古怪的戏剧还是太早了些。 不过没有关系,她听不懂,有一个人一定听得懂。 “她在唱些什么?”中野二乃扭头看向藤原止,好奇的问。 “是一个故事。”藤原止身材高大,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只需要站直了就能轻松看到舞台上的情况,听到红发姑娘的询问后,他微微蹲下,低下头在女孩的耳边回答说:“那位艺伎扮演的是一个向天地哭诉的怨灵,那个怨灵生前是一个幸福的女人,有完美的家庭,有相亲相爱的姐妹,还有两情相悦的未婚夫。” 感受着藤原止说话时打在自己耳垂上的热气,红发姑娘眨了眨眼睛,脸蛋微红,却意外的没有避开。 藤原止看着在原地不动的中野二乃,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但就在结婚的前一天,一个妖怪破门而入,来到了她的床前。”他继续给中野二乃解说剧情:“那个妖怪杀死了那个女人,披上了她的皮和嫁衣,嫁给了她心爱的未婚夫,更可怕的是,她死后变成怨灵后才发现,那个妖怪的真实身份居然是……” 藤原止的声音忽然一顿,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遂慢慢的扭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中野五月」,帝企鹅先生眼中的神色渐渐变得晦涩难明,就像那艺伎所吟唱的那些古诗短句。 “这是什么白痴一样的剧情!?”中野二乃没有注意到藤原止的眼神变化,她正厌恶的看着舞台上的艺伎。 “这里可是千叶的约会圣地,在这种地方表演这种奇怪的戏剧的人真的脑子没有问题吗?” “谁知道呢?”藤原止静静的望着面前的红发姑娘,仿佛无意般的说:“应该是想要向大众宣扬传统文化吧,毕竟这里除了是约会圣地之外,也是千叶人流最多的地方,就好像我们的学校的剑道社,为了不输给合气道和空手道,他们常常在下午放学后聚集起来,进行合练。” “原来如此。”中野二乃了然般的点了点头,又顺口反驳说:“不过藤原同学你记错了,我听人说过,剑道社举办合练的时间是中午。” “是吗?”藤原止推了推眼镜,眼神忽然平静了下来,他无声的和红发姑娘拉开三握的距离,嘴里轻声夸赞说:“五月同学的记忆力可真好。” “谢谢。”闻言,中野二乃脸蛋一红,她朝藤原止招了招手。“藤原同学,我不想看这个了,我们……” 就在这时,巨大的喧闹声忽然在不远处响起,两人齐齐转头,看到一股庞大的人流从入口处涌了过来。 藤原止和红发姑娘措手不及,被直接冲开。 …… 购物中心的最顶层,一色彩羽双手握住栏杆,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流,有些担忧的自言自语: “这样真的就行了吗?” “当然,我们的企鹅先生可是一位聪明人啊。”有人回应了一色彩羽的自言自语,愉快的笑声从她身后传来。“彩羽,对你的前辈多一点信心好吗?” 闻言,一色彩羽扭头看向身后。 她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餐厅包厢中,包厢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圆桌,桌边有人依次落座。 如果说女人的美色是武器的话,那么一色彩羽眼前的这个包厢就是一个小型的刀剑博物馆,这里的每一位女性都绽放着独属于自己的美,如古刀般凌厉。 女人们的目光正聚焦在包厢中的一个巨型电视屏幕上,上面显示出藤原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是监视画面。 这群神通广大的女人夺取了这座购物中心的控制权。 和被人流冲走的红发姑娘不同,藤原止静静的站在纷乱的人群中,就像一块于咆哮海浪中岿然不动的礁石,他自右向左的环顾四周,目光从整个购物中心中缓缓扫过。 “你们说这只臭企鹅这是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在找那个假的中野五月?” 包厢中渐渐响起了低低的讨论声。 “我不确定他现在想干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在找那个假扮成自己妹妹的姑娘。”有人忽然说:“要我说,那个家伙一定是发现不对劲了,不然在人流到来的时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那个女孩子抱进怀里保护她,我和他去逛过庙会,当时他对我就是这么做的。” 包厢之中陡然一静,原本一团和气的氛围莫名消失了。 “哦,我忽然想起来了,那家伙应该是在找人,他刚才的动作让我想起了我和他一起去看的那部科幻电影。”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用一声冷笑打破了寂静:“那个追杀小男孩的未来机器人在搜寻目标的时候也是这个动作,我当时被吓得够呛,为了安抚我,他握着我的手一直到电影结束。” 一色彩羽没有说话,她跟着雪之下阳乃在桌边落座,小心翼翼的环视整个包厢,觉得有种奇奇怪怪的酸味伴随着火药味开始蔓延。 “啊……又开始了……”雪之下阳乃抬手捂住额头,一色彩羽听见她发出小声的叹息。 “为什么每次聚会都会变成这样?大家本来聊得好好的,但总会有人跳出来晒自己的感情经历,这群女人都是恋爱海豹吗?” “都闭嘴!吵死了!那家伙有什么值得迷恋的!只不过是个说话好听的人渣罢了!”这时,在一色彩羽的对面,有人不满的发出低吼:“而且说的还是像「管不住欲望的男人无疑很失败,但让女孩子哭泣的家伙连男人都算不上」这种听起来很帅气、但细想就会觉得狗屁不通甚至想给他两耳光的话。” “不,止君他才不会说这种话哦。”雪之下阳乃忽然抬起头,笑眯眯的说:“毕竟我呀,可是被他狠狠地……弄哭过呢。” 这句话威力十足,令在场女性的脸颊齐齐一红。 一色彩羽满脸古怪的看向雪之下阳乃——阳乃学姐,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恋爱海豹啊? “喂,雪之下阳乃!你是在挑衅吗?” “如果你感到生气,那么我很抱歉。”阳乃以柔和的目光看了回去。 “不过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挑衅你,只是对那些明明心中喜欢得不得了,却始终不愿意老老实实传达心意的女孩子抱有单纯的恶意和捉弄欲望罢了。” “你——” “诸位!请冷静!现在可不是争论的时候,我们聚集起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帮助止君吗?切勿因小失大。” 说话的是一位戴着小王冠的少女,她的语气雍容,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贵气,轻易便将即将升起的喧闹声给平息了下去。 这时,在一群成熟女性之中当小透明的一色彩羽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她从女孩的长相上认出来那就是她在甘城光辉游乐园的照片上见到的那位白公主,也从女孩的声线中听出来她就是当时帝企鹅酒吧里的会议主持人。 白公主扭头看向阳乃,语气温柔的询问:“阳乃小姐,是否该让二组和三组出动、给予止君进一步的提示了?我总是担心他不会相信……” “不,公主殿下,已经够了。”雪之下阳乃轻轻摇头。“你应该很清楚,那个家伙是个聪明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固执的人,如果他愿意相信我们的提示,一次就够了;如果他不愿意相信我们,我们不管努力多少遍也不可能得到他的信任。” “更何况……他要是没有察觉到我们的提示,那不是更好吗?”雪之下阳乃的目光扫遍整个包厢,似笑非笑的轻轻歪头。“在座的各位,有几位是不想看到那家伙翻车的?” 面对这个问题,女人们面面相觑,包厢中再一次陷入了微妙的寂静。 “看来答案是零呢。”雪之下阳乃微微一笑。 “答案当然是零。”人群中,一位留着长长麻花辫的白发大姐姐笑着应和说:“要我说啊,那个家伙最好的结局是事情败露,被人划破脸,打断手脚,最后丢到臭水沟里面去。” “然后你就可以顺势把他捡回家里养起来,是吗?毕竟八意小姐你的医术那么好,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能救回来。”阳乃扭头看向她,调笑般的接了一句。 白发大姐姐笑了笑,没有反驳。 “哦!快看!那家伙行动了!” 这时,有人忽然说。 包厢中的争论陡然停息了,所有的女孩都将目光投向了电视屏幕。 ……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藤原止,打扮成姐姐模样的中野五月惊呆了。 “中野同学?你怎么在这里?”藤原止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白光。 “我……这……”中野五月浑身僵硬,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不过这样也好。”藤原止朝真正的中野五月伸出右手。“有兴趣一起走一走吗?” “不、不用了。”中野五月被这直白的邀请惊得后退了一步,但她立刻就发现了自己的漏洞,遂又努力摆出一张强气的脸,拙劣的模仿起了傲娇的姐姐。 “给我走开!别管我!” 而似乎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慌乱,中野五月举起手,大声斥责道:“蠢、蠢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居然邀请我?这可、可是五月的约会啊!” “我当然知道。”藤原止继续靠近,他微微弯腰,凝视着中野五月的眼睛。“但你难道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约会的人是谁吗?” 中野五月猛地呆住了,藤原止的脸在这一刻离她极近,两人呼吸相闻,让她的心跳骤然变得快得惊人。 藤原止静静的和她对视许久,最后直起腰,眼神忽然变得一片淡漠。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实在是万分抱歉。”他朝中野五月点了点头,转身朝购物中心外走去。 中野五月大急,藤原同学这显然是以为二乃不准备原谅自己,所以失望的想要离开。 可自己和二乃互换身份就是为了消除藤原同学和二乃之间的误会,要是自己就这么把藤原同学气走,那可就全完了! “喂!等等!” 藤原止脚步一顿,慢慢的转过身来。 中野五月在藤原止的注视下沉默许久,最后犹犹豫豫的发问:“你就这么想和我……和二乃约会吗?” 藤原止没有回答她,只是朝某个方向微微偏头。“这家购物中心的最顶层新开了一家中餐厅,他们正在举办活动——允许食客用他们的厨房自己做饭,我托店里的大师傅帮我从中国空运来了最正宗的面粉和最顶级的猪肉。” “咕噜——” 中野五月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但是……可是……五月她怎么办?” “我在这家购物中心有不少朋友,我可以去拜托她们,她们会替我们照顾好五月同学的。” …… “Cheers!”包厢之中,雪之下阳乃笑容满脸的举起酒杯。“真是完美的技巧!为我们的帝企鹅干杯。” “真是个坏家伙……”白公主苦笑着举杯。 “那个女孩子完了。”那位医术很好的八意小姐也举杯,她从屏幕中收回目光,微微摇头。“她已经陷入了混乱状态,这样是绝对抵挡不了那家伙的攻势的。” 雪之下阳乃抿了一口酒,轻轻的拍了拍身边一色彩羽的肩膀。“彩羽,记得转告你的前辈,他欠了我们一个人情。” “我会的。”一色彩羽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她莫名有种预感,自己虽然把前辈从一个坑中拉了出来,但似乎又把前辈推进了一个更大的坑里面。 “万分感谢。”阳乃露出笑脸,她打了个响指。“好了,彩羽,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交易吧。” 第八十四章 前女友在行动 “交易……” 一色彩羽一愣,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是了,自己来见这群女人,其目的可不是为了帮人渣前辈规避柴刀,她真正想要的,是更多的了解那个从不愿意对她坦诚的臭人渣! 一色彩羽深吸了口气,认真的看向雪之下阳乃的脸。 “阳乃学姐,我想要知道前辈的真实身份。” 好!问出来了!来吧!不管人渣前辈是被人赶出家族的前贵公子还是喜欢祸害女性怨灵的奇怪阴阳师,我都会好好的听下去的。 但出乎一色彩羽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真实身份?”面对这个问题,雪之下阳乃眨了眨眼睛,表情看上去有些迷茫。 一色彩羽环顾四周,发现圆桌边一张张全是疑惑的脸。 “就连诸位都不知道吗?”一色彩羽不禁有些失望。 “不,彩羽,是我们没有理解你的意思。”白公主发问:“你的意思是,止君他其实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 一色犹豫了片刻。“我也不确定,不过我昨晚确实看到了一些让我迷惑的画面。” “能详细说说吗?”白公主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是这样的,我和前辈昨晚回家的时候,遇到一个打扮气质很像怨灵的女生,姓桂……” “桂言叶?”雪之下阳乃忽然问。“还是桂雏菊?” “诶?”一色彩羽扭头看了雪之下阳乃一眼。“我不知道,前辈他没有和我说那个女生的名字,不过那个女生的头发是黑色的,很长,而且身材很不错。” “哦,对了,那个女生来见前辈的时候拿了把柴刀。”一色彩羽补充说。 “哦,我知道是谁了。”雪之下阳乃微微颔首。“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前辈带着那个女孩子去了一条小巷……”一色彩羽说到这里的时候坏心眼的停顿了一下,却意外的发现所有人都面色平静,居然没有一个人出现愤怒或者过激反应。 要知道,坐在这里的人除了她一色彩羽之外全是帝企鹅酒吧的成员,换而言之,在座的诸位都对人渣前辈抱有恋爱之上的感情,这样的一群人,为什么在听到心爱的男人主动要求和自己之外的少女独处的时候能这么平静。 ——真是的!这个臭人渣就也这么让你们信任吗!?快拿出一点对前任的怀疑和鄙视出来啊! “然后呢,一色同学,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呢?”说话的是那位留白色麻花辫的大姐姐,她抬头看向一色彩羽的眼睛,笑着问。 在接触到那位大姐姐目光的瞬间,一色彩羽被吓了一跳。 那是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睛,温柔、亲切、知性,世界上所有的赞美用在其上都不算过誉,但在那温柔和知性之后,却有某种奇特的光在闪烁,在那光面前,一色彩羽感觉自己最深的秘密都被那双灰色的眼睛所看穿。 “前辈不让我跟进去,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一色彩羽逃避般的移开目光,加快语速,讲起了自己所知的一切。 “不过他们进去没多久后前辈就让我跟过去帮忙,等我走过去的时候,那位桂小姐已经晕过去了。” 一色彩羽渐渐沉迷于回忆和讲述,却没有注意到在听到「晕过去」三个字的时候,身边的诸位大姐姐正在隐晦的交流眼神。 “最后来了一位金发的管家,将那位桂小姐给带走了,那位管家对前辈表现得很恭敬。”一色彩羽低声说:“而且我听前辈说,那位管家和桂小姐并没有关系,所以我才怀疑前辈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身份,比如说被赶出家族的贵公子什么的……” “金发的女管家?对那家伙很恭敬?”听完了所有故事的雪之下阳乃伸出纤长的食指,轻轻的敲打着木桌,脸上不自禁露出了笑容——那种一色彩羽曾经见过的,美丽但残酷、如同蛇蝎一般的笑。 在座的各位大姐姐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喂!雪之下阳乃,一色彩羽说的是那些家伙吧?”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雪之下阳乃轻轻摸了摸小腹,轻声说:“那些人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一色彩羽看着莫名打起哑谜的诸位前辈,眼神困惑。 “阳乃学姐,你们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雪之下阳乃眼神微微一动,她抬起头来,笑着说:“彩羽,感谢你的情报支持,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告诉你,你的前辈并没有骗你,他只是千叶的藤原止,一个有着奇怪准则的、令人讨厌的人渣,既不是什么贵公子也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特殊人物。” “那么那个女管家是谁?她为什么要为前辈服务?”一色彩羽连连追问,她从这些人的表情中觉察到了线索,她现在所追寻的东西正是人渣前辈最深的秘密。 “很抱歉,彩羽。”雪之下阳乃没有开口,说话的是那位名为拉媞珐•芙尔兰札的白公主。“这个情报很重要,我们不能无偿提供。” “我就想要知道这个!”一色彩羽急切的说:“就拿它作为交易内容,怎么样?” “先等一等,彩羽,请冷静下来听我说,这个秘密很大,牵扯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如果彩羽你想要获得它的话,简单的情报交换是绝对不够的。” “那你们想要什么?” 白公主微微摇头,她抬起头,朝一色彩羽露出微笑。“彩羽,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啊……”一色彩羽呆住了。 “不过我也知道这对于彩羽你来说是个很艰难的决定。所以,我们这里为你提供了第二个选择。” 白公主从袖口中取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向一色彩羽。 “将那个大疑问先放到一边怎么样?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你的前辈的第二个秘密,它将帮助你……夺取藤原止的心。” …… 伴随着门开启又关闭的响动,包厢中再次陷入了寂静。 “除了必要的学生活动之外,一直在思考和改进肉包配方?他可真是专心致志啊。” 一只纤长的手拿起了放在木桌上的记录表,姓八意的大姐姐微微摇头,随口说:“这让我不禁想起了他陪我在永远亭捣药的那段时光,他当时也是这样的认真……” “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吗?为喜欢的人全心全意的付出。他当年在是非曲直厅给我家大人帮忙的时候也是那样,一天只休息三个小时,还说什么能陪喜欢的人工作就是最好的休息……” “喂!快住口啊!你们又要挑起战争了吗?”雪之下阳乃笑骂了一句。 “话说回来,你们刚刚提到的永远亭和是非曲直厅是什么地方?” “永远亭是一家没什么名气的小医馆,是非曲直厅则是日本海关负责出入境检查的某个办公室的别名。”那位白发的八意小姐微笑着回答说。 “原来如此……那家伙的狩猎范围可真是广泛得惊人啊。” 这时,突然响起的鼓掌声打断了女人们的闲谈。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现在即将进行会议总结,请安静下来,诸位。” 白公主站了起来,在女人们的注视中轻轻拍手。 “在这次行动中,我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成功,我们得到了首要目标藤原止的大部分情报,同时和次要目标一色彩羽建立起了尚不算稳定的联系。除此之外,我们还得到了最令人意外的宝物:一个藤原止的人情。” 最后一句话令在座的女性一阵骚动。 “我在这里先行警告一句,这个人情是大家共同行动所得,属于公共财产。”白公主环视左右,眼神微抬。“我在此希望各位能互相监督,不要偷跑。” “看来公主你对怎么使用这个人情已经有想法了?”雪之下阳乃笑着问。 “确实有一点,但仅仅只是一个想法,还需要和大家一起参考。”拉媞珐沉吟酝酿片刻,最后抬起了头。 “关于一色彩羽提供给我们的消息,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昨晚止君击晕了找他麻烦的桂言叶后,他并没有亲自送桂言叶回家,而是选择拜托了那群人,并且在这一过程中,那群人还和止君有一定程度上的交谈。” “芙尔兰札,你的意思是说……” “这就是我的提案,以这个人情作为突破口,将为藤原止在需要时提供帮助的人换成我们的人。”白公主的目光扫遍圆桌。 “包括止君他本人在内,大家都清楚那群人接近止君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他愿意接受那群人的服务,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们的帮助?要知道,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和那群人的目的可以说是一样的。” “不能说完全一样吧?”有人小声的辩解说:“那群人想要的只是止的身体,但我们……” “朝比奈小姐。”拉媞珐忽然扭头看向发声处。“难道你不想为止君生孩子吗?” “啊……我……”一个浑身散发着「请保护我」气息的女孩子在白公主的注视下呐呐的低下了头。 “不得不说,确实是个好主意。”开不知名小医馆的八意小姐点了点头。“如果能够成功的话,我们接近他就会方便很多了。” “是的,我们至今为止在挽回止君一事上毫无进境,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在止君对我们的逃避态度上。”拉媞珐轻轻拍了拍手掌。 “最真实的例子之一就是桂言叶小姐,分手后,为了防止桂小姐找到他,止君甚至从神奈川县躲到了千叶。” “我觉得不全是桂同学的问题吧?我记得芙尔兰扎小姐的游乐园当初也是在神奈川那边……”弱气的朝比奈同学小声吐槽。 白公主一愣,随后有些狼狈的转移话题。“以上就是我提案的所有内容了,请问大家有什么指教的吗?” “无异议。”八意小姐第一个举起手。 “咱家觉得可以哦。” “虽然我还是觉得把他绑了比较好,不过你们都想这么做,那……我们这边也无异议。”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到一色将我们所做的事情转告给止君之后,我们就选出代言人和止君进行接触,这是很重要的一步棋,请各位前往要认真对待。” 白公主低头想了想,又补充说:“另外,这算是个提醒,我知道大家私底下都有各自挽回止君的计划……” 此言一出,在座不少人的脸色微变,包厢中的气氛瞬间变得险恶了起来。 见此,白公主连忙摆了摆手。 “当然,我不是要反对大家的行动,毕竟不管哪一家成功,都意味着止君「不再和前女友有亲密接触」规则被打破,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拉媞珐说:“我是想提醒各位,自今天起,如果在攻略止君的时候遇上了麻烦的事态,诸位可以试着以请求一色彩羽的帮助。” “等一下,公主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一色彩羽?她那么喜欢藤原止,恐怕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吧?” “正是因为一色彩羽喜欢止君,所以她才会协助我们。”拉媞珐淡淡的说:“毕竟我们手中可是有她无比渴望的、最喜欢的前辈的秘密,不是吗?” 看着眼前神情自若的拉媞珐,雪之下阳乃慢慢的摇了摇头。“你变坏了啊,公主。” “这不叫变坏了,阳乃小姐,这叫做成长。”拉媞珐摇了摇头。“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从公主到女王。” “他还在我身边的时候,常常给我出一些很麻烦的难题。”白公主笑了笑。 “他说这么做的原因是希望我能够变得独立坚强起来,他不希望我是只知道依赖他人的公主,他希望我成为能够庇护自己和身边朋友的女王。” 女孩的笑容渐渐多了一丝哀伤。“只可惜那时候的我太过天真和软弱,贪恋着他给予我的温暖,居然在名为成长这个难题前选择了逃避。” 雪之下阳乃默默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阳乃小姐是在为我感伤吗?” “不,我只是在想,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给他一巴掌。”雪之下阳乃神态自若的说:“他当时也对我说希望让我变得独立,我立刻说他这是想抛弃我,把他敲了一顿,然后拖进卧室,二十多个小时没让他下床。” “呃……” “阳乃小姐!请把我送给你的乐园贵宾劵还给我!” 第八十五章 帝企鹅与斯德哥尔摩 一色彩羽关上包厢的大门,转身步入长廊,朝餐厅出口移动。 看得出来,僚机小姐的心情很不错,她的脚步轻快,嘴里哼着刚才在餐厅中听到的琴曲。 这时,一色彩羽回头看了看,见离包厢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她终于忍不住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了那个朴素的白色信封,女孩用指肚轻轻摩擦着信封的封皮,脸上浮出激动的红晕。 要知道,人渣前辈的前女友们已经用上一个情报「沉潜期」证明了她们的可信度,那么这一个情报「如何夺走藤原止的心」的可信度也绝对不低! 总而言之,接下来的战略就已经很明晰了,首先用这个信封找到人渣前辈的弱点,然后耐心等待前辈和五月学姐分手,最后再发起总攻,将人渣前辈的心一举夺走! 嘿!胜利的方程式已然确立!这一次!冰原猎人一色彩羽必将夺取帝企鹅之首级! 哎呀哎呀,这么一想就不禁苦恼起来了呢,到时候每天早上见面,是问前辈「喜不喜欢彩羽酱」还是问他「我和前辈的前女友们比起来,前辈更喜欢谁」呢? 一色彩羽面露憧憬,现在的她,已经把「探寻人渣前辈的秘密」一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拿下前辈,那个所谓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毕竟前辈虽然喜欢骗人而且坏心思特别多,但对喜欢的人却意外的坦诚,根本就不会撒谎,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了; 而就在一色彩羽一边畅想未来一边走出长廊进入大厅的时候,忽然出现在视野中的两张脸令她脚下一绊,险些来了个平地摔…… 长廊之外,就在这家中华餐厅大堂的角落里,「中野二乃」和藤原止正坐在一起。 “唔姆……唔姆——” 头发两侧系着黑白发带的「中野二乃」已经吃掉了面前蒸笼中的最后一个肉包,女孩满脸幸福的舔舐着手指上的肉汁,原本用作伪装的傲娇表情更是不翼而飞。 看着眼前再一次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的「中野二乃」,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将双手交叠的放在桌面上。 这是终于确认了某些事情的姿态,在这一刻,险些被人无意识暗算的帝企鹅才算真正放松了警惕。 这时,红发姑娘终于从梦一般的美好中回过神来,她怅然若失的凝望自己湿漉漉的指尖片刻,然后扭头看向藤原止,表情忸怩的叫起了人渣的名字。“藤原同学……” 藤原止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他默默的给红发姑娘递上了纸巾,然后在她用纸巾擦拭嘴唇和手指的时候倒好了茶。 真是体贴到了极致。 “谢、谢谢,但我说的不是这个。”红发姑娘从藤原止手中接过茶杯,她抿了一口茶,红着脸指了指面前的空蒸笼,强忍着羞涩暗示说:“我想说,这个肉包……还能不能……” 闻言,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朝红发姑娘望了一眼,表情淡漠的说:“不能……” “诶?为什么?我明明看见藤原同学往灶台上架了九个蒸笼。” 红发姑娘顿时有些不开心了,美食诱惑之下,她甚至不自觉的撒起了娇:“藤原同学只给了我四个,难道除了我之外,藤原同学还准备和其他人见面吗?” “因为这些是给五月准备的,她喜欢吃肉包。” 红发姑娘的动作猛地顿住了,她僵着脖子望向藤原止,表情渐渐复杂了起来,她看上去有些感动,但更多的则是尴尬和后怕。 一派胡言!人渣前辈你就是在偷偷报复差点害你翻车的二乃学姐和五月学姐,所以才不想给人家吃饱! 鬼鬼祟祟绕路摸到藤原止身后不远处的一色彩羽在心中大声吐槽。 “而且中野同学你常常嘲讽中野五月是有小肚子的肉包怪,你总不希望变成自己常常嘲讽的人吧?”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对于想要保持身材的女孩子来说,暴饮暴食应该是大忌中的大忌。” 红发姑娘脸上陡然多了几分难堪,表情变得更加僵硬了。 开始了开始了!快看啊!这小心眼的臭人渣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报复,甚至开始精神打击和挑拨离间了! 一色彩羽将自己藏在不远处的一根立柱后面,在心中继续吐槽。 “啊,是这样没错,不、不过,肉包怪的事情……”红发姑娘眼角抽搐。“就连藤原同学都知道了吗?” “准确的说,不只是我。要知道,你们姐妹之间的互动从来没有避开旁人,小半个总武高现在都在传播你妹妹五月的这个外号,要说我不知道才奇怪吧?” 打扮成姐姐模样的中野五月不说话了,她埋下脑袋,额头紧贴桌面,同时双手上举,狠狠的捏住头侧的黑白发带,像是在暴打某人一般的用力蹂躏了起来。 藤原止忽然停下话头。“话说起来,为什么中野同学你看起来似乎很不高兴?” “是、是吗!?”红发姑娘一惊,她猛地抬起头,仿佛是为了遮掩什么般的露出笑脸。 “不,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只是觉得身为姐姐,却做出如此毁坏妹妹名声的事情实在不太好……” “原来如此。”藤原止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很懂见好就收的道理,要是继续挑拨下去,保不齐眼前这红发姑娘会询问自己对「中野二乃」的看法,到时候撒谎违背原则,不撒谎又会被看穿目的,就不好收场了。 “那个……我突然很好奇,不知道藤原同学是怎么看五月的呢?”红发姑娘突然问。 “嗯?”藤原止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孩,向她投出「为什么突然问起中野五月」的困惑目光。 很快,那困惑的目光便转变为了露骨的怀疑,藤原止皱起眉,细细打量起了眼前「中野二乃」的脸。 就像所有的双胞胎、三胞胎一样,中野家的五只常常会在生活中扮演另外四人,而在五姐妹中,中野五月是相对最不擅长扮演四个姐姐的。 中野五月此时僵在了座位上,藤原止的目光在她脸上失礼的到处扫视,但女孩却没有任何反抗,她的眼神忍不住到处乱飘,其中没有一丝怒意。 这当然不是因为中野五月对眼前之人的好感已经高到足以容忍对方的无礼,而是因为彻彻底底的心虚。 此时的中野五月正在全心全意的向神明大人祈祷:现在的藤原同学显然是对自己所扮演的「中野二乃」起了疑心,她现在只希望自己真的和二乃长得一模一样,不要被藤原同学那锐利的目光看出些许差别来。 “那个……”终于,中野五月渐渐承受不住藤原止的眼神压力,颤抖的发问:“藤原同学,你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藤原止一顿,他如梦方醒,默默的收回了目光。“不,没什么……” 中野五月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不禁因为自己终于过关而感到一阵欣喜,以至于直接忽略掉了某人无声无息的和自己对视了接近五分钟的事实。 藏在不远处的一色彩羽看得人都傻了。 “不过,二乃,能拜托好好说明一下吗?”而就在这时,率先将话题引到中野五月身上的藤原止忽然反客为主,并以兴师问罪般的语气发问:“为什么你突然要问起五月的事情?” 中野五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气势暴跌,她小声的说:“我只是好奇藤原同学对五月的看法嘛,就是最普通的那种……” 这一次,藤原止没有再叫「中野同学」或者「五月同学」,他直截了当的叫起了「五月」和「二乃」,而中野五月虽然注意到了这个改变,却显然没有任何修正某人的想法——长达五分钟的不间断对视足够让任何一对陌生人变得熟悉起来。 “只是普通的看法吗?”藤原止皱了皱眉。 “嗯!嗯!”中野五月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闻言,藤原止陷入了沉默,中野五月表情一顿,心说完蛋了,藤原同学不会是想说「肉包怪」三个字吧? 她心惊胆战的看向藤原止的眼睛,但藤原止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如果实在不想说的话,那还是不说好了。”女孩强撑着露出笑脸。“反正我又不是五月,我不在意的。” “不,我刚才只是在回忆,中野五月的话……”这时,藤原止开口了。 “善良、温柔、努力上进,虽然有时候很笨拙也会犯一些错误,但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总而言之,她是个好女孩。” 中野五月猛地愣住了。 说到最后,藤原止抬起头,再一次和女孩对上了视线。“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红发姑娘静静的和人渣对视良久,最后忽然呜咽了一声,猛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 巨大的立柱后,许久没有听到交谈声的一色彩羽终于忍不住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的朝藤原止所在的方向打量。 但她却扑了个空,藤原止和中野五月都不见了踪影,她的视线范围内只有两个忙于收拾桌上残局的旗袍娘——那是这家中华餐厅的服务员。 “诶?奇怪,人渣前辈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感觉后脑勺微微一痛,被人用指节轻轻敲了一下。 有人在她背后说:“下不为例。” 这声音令一色彩羽表情大变,她连忙转身,双手抱头,一连声的讨饶道歉:“前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恰好在大堂里见到了前辈所以才过来看看,而且五月学姐的事情也和我无关,都是一花学姐的主意,我也是和前辈分开之后才知道的……” “一色彩羽,看来你的国文水平还有待加强和学习。”藤原止漠然俯视着自己的僚机,全然没有方才和红发姑娘相处时的温和与体贴。“下不为例,代表着我这一次不会对你做任何追究。” “真的?”一色彩羽猛地抬起了头。 “当然是真的,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在僚机小姐惊讶的注视中,藤原止顿了顿,将一个小纸袋递了过来,他握着纸袋沉默了一会儿,对一色彩羽点了点头。“谢谢……” 一色彩羽愣愣的接过纸袋,她仰头看向藤原止的脸,只觉得入眼所见尽是温柔,就连人渣前辈那冷峻的眉峰此时也带着春山般的和煦与明媚,心中不禁大为感动,有种「老娘的付出终于值了」的欣喜。 “真是的,讨厌死了,前辈……”一色彩羽低下头,抬手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睛,她小声的说:“先说好哦,欺负人之后再示好什么的,可别想用这种拙劣的手法攻略我哦,我可是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种事情的……” “先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以及你那奇怪的妄想放到一边,一色,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藤原止用力推了一下眼镜,伴随着这个动作,方正的镜片上有寒光乍现。“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今天这一切都是中野一花的主意?” 一色彩羽双手猛地一紧,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冷。 …… 中华餐厅的包厢中,本该举行庆功派对的大姑娘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她们齐齐盯着眼前的木桌,聚焦点则是刚刚被送上来的四个蒸笼。 “这是我们店主为诸位特意制作的赠品,请各位客人慢用。” 两位娇小的旗袍娘拘谨的向众人鞠躬,然后将托盘贴在小腹上,倒退着离开,并将包厢大门带上。 “真是奇怪。”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我们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家店,同时和这家店的店主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给我们送礼物?” “会不会是什么危险的东西?”白公主有些犹疑。“莫夫鲁舅舅告诫过我,说不要吃来历不明的食物。” “还是让我来处理吧。”八意小姐起身,打开蒸笼,她轻轻挥手散开蒸汽,等到看清笼中之物时,她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渐渐的舒展了开来。 “八意小姐,里面是什么?”雪之下阳乃好奇的问。 白发大姐姐没有回答,她将手伸进蒸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雪白绵软的肉包。 “是那家伙的作品。”雪之下阳乃猛的一挑眉。 “不止。”八意小姐摇了摇头,她不动声色的将肉包收起,接着从蒸笼里取出了第二件物品,将之打开,向所有人展示。 那是一幅做过防水处理的卷轴,上面字迹工整,笔画分明。 ——感谢提醒,这是谢礼。 第八十六章 于是中野五月有了负罪感 中华餐厅的门口,两个负责迎宾的旗袍娘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右侧不远处。 顺着旗袍娘们的目光看去,中野五月独自一人靠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女孩双手抱膝,仰着头,眼神空幻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藤原止刚才在店内说的那些话正在中野五月的脑海里回荡。 温柔、善良、努力上进、好女孩……这就是藤原同学心中的我吗? 应该不会是假话吧?毕竟现在的我可是「二乃」,他应该不会对二乃说谎。 “五月?” 不过话说回来……藤原同学似乎并没有夸我聪明呢?是对我的补习进度感到不满意吗? “五月!醒醒!” 似乎是叫得不耐烦了,那人在中野五月的肩膀上重重一拍,将陷入自我世界的中野五月吓得打了个激灵,从地上一跃而起。 “谁、谁呀!?”幻想被打断,中野五月羞恼交加的扭过头。 然后她便看见了三张一模一样的脸。 “呃……”中野五月后退一步,默默的捂住胸口,说实话,在看到一花等人的脸的那一瞬间,从心底骤然升起的恐慌感令她差点心脏骤停。 不过眼前的三只似乎并没有发现妹妹的不对劲,见中野五月终于回神,她们便一口气的靠了过来,将中野五月死死围住。 “五月,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你好久。”中野一花埋怨般的说。 “为什么五月你看起来很忧郁?是肚子饿了吗?”四叶一如既往的活力满满。 “喏。”三玖举起一个纸袋。“我们没有找到有卖•肉包子的店,所以给你买了鲷鱼烧。” 看着被三玖递到嘴边的鲷鱼烧,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油腥和过量的甜香,中野五月脸颊抽搐了一下,她刚刚才吃下了四个不管是分量还是质量都是顶尖的大肉包,对于这种普通街边食物实在是提不起食欲。 中野五月抬起手,想要直接拒绝掉眼前的鲷鱼烧,但莫名的,她又联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如果自己拒绝掉三玖的鲷鱼烧,一定会被追问自己是怎么解决的午餐,自己又不擅长撒谎。到时候,和止君一起吃了饭的事情是绝对瞒不住的。 但是,不要紧的吧?自己又没有什么坏心思,止君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大家只是因为一个误会而一起吃了一顿饭而已,对吧?仅此而已…… 而就在这时,就像一个气泡从水底缓缓升起,一个微冷的声音在中野五月的脑海里响起。 【善良、温柔、努力上进,虽然有时候很笨拙也会犯一些错误,但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总而言之,她是个好女孩。】 中野五月动作一顿,在某种情感的支配下,她莫名的改推为抓,从三玖手中接过纸袋,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就在这时,中野四叶忽然跳了起来,她朝姐妹们的身后用力挥手。“嘿!二乃!这边!这边!” 另一个自己正满脸不爽的从另一侧走来,中野五月的目光向下看,落在了那个自己的臂弯上,那里大包小包的挂了一大串。 ——是打扮成「中野五月」的中野二乃。 三只飞快的丢下愣住的中野五月,呼啦啦的奔向二乃,将她簇拥在中央。 “二乃你来啦!进展如何?有没有跟藤原桑合好?” “别提了!”中野二乃撇过头。“我们才一起看了一会舞台剧就被人流冲散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面,真是的,那个笨蛋也不知道去服务台发个寻人广播什么的。” “二乃你的要求也太过分了,就算是男孩子也会害羞的嘛。”中野一花很懂行的开始进行僚机活动。 “在公共场合发广播寻找一个女孩子,这对藤原桑那种老实的男孩子来说,难度实在太高了。” “他有什么害羞的。”中野二乃撇了撇嘴。“我都不觉得害羞。” “既然二乃不害羞,那二乃为什么不去发广播找止哥呢?”甘当「藤原先生门下走狗」的中野四叶开始吃里扒外。 “我也想啊。”二乃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将臂弯中的各式商品纸袋一一摘下,分给姐妹们。“喂,都来帮我拿一下,里面也有送给你们的,呼——累死我了。” “哇!二乃!这是止哥买给你的吗?这款内衣我记得超贵的……” “买你个头!”二乃右手握拳,狠狠的敲在四叶的脑袋上,女孩红着脸哼哼说:“这些都是我自己买的,我怎么可能现在就把那种事情告诉他……” “也就是说,二乃你没有去找信长的原因,其实是为了畅快的大购物?”中野三玖认真的问。 “才不是!”中野二乃皱起眉。“为什么三玖你总是会把我想象成坏人?” “难道不是吗?”中野三玖用眼神示意二乃手中的各色纸袋。“这些总不可能是别人强迫你买的吧?” “哼!非要说的话,这些还真算是被强迫的。”中野二乃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抬起头,炫耀着说:“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只要从店门口经过就会被导购员拖进去热情推销商品,甚至还因为是本日幸运星而收到了平日里根本不敢想的超级折扣。” “哇!听起来就很开心!真羡慕!” “嘛……虽然是很开心没错。”顺利击退三玖之后,中野二乃渐渐收敛了骄傲的神色,她皱起眉头,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但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现场唯一了解事情真相的中野五月悄悄的低下了头,她装模作样的大口啃起了鲷鱼烧,心中的负罪感更是一层又一层的涌向心头。 “不用在意!二乃!恋爱中的女孩子会变得幸运起来,这可是常识哦。”一花竖起了大拇指。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女人就不要在这里假装经验人士了。”中野二乃鄙薄的看了一花一眼。 “哎✰嘿……真是糟糕,被发现了呢。” “不过这么说的话……二乃,你说会不会是止哥他干的?”中野四叶突发奇想。 “比如说其实止哥今天也约了另一个女孩子,所以他拜托店主和导购员拖住你,然后自己去和别的女人约会……” “咳咳咳!!” 中野五月大声的咳嗽了起来,四叶说的话差点把她给吓死。 三玖连忙将自己的抹茶饮料递了过去。 “那怎么可能?虽然我承认那家伙很厉害。但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学生罢了。”中野二乃双手抱肩。 “话可不能这么说哦,二乃……”中野一花忽然意味深长的说:“我们今天悄悄跟过来的时候,可是遇上了一色亲哦,她当时跑得很急,就像那些看到喜欢的前辈恋爱而伤心的小女孩一样。” “哦!一花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五月还和一色同学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是吗?”中野二乃一愣,随即扭头看向不知为何一直保持沉默的中野五月。 在姐妹们的注视下脸色发白的中野五月一边在心中连连默念「一色同学对不起」,一边艰难的点了点头。 “一色亲……一色彩羽吗?说起来那确实是个麻烦的人物。”中野二乃动作一顿,眼神渐渐变得阴郁。“对,一花和四叶你们说得没错,那确实是个值得注意的危险人物……” “啊哈哈……那个……我们还是快去找止君……去找藤原同学吧!五个人一起找,一定能很快找到他的!” …… 等到中野家五只喧闹着离开后,中华餐厅的门后,忽然一上一下的伸出了两个脑袋。 “呐,前辈……”惨遭人背后编排的一色彩羽阴森森的说:“从明天起,请让一花学姐的补习作业翻倍吧。” “我会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翻十倍……” 这一幕堪称经典的狼狈为奸画面。 “前辈,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你不去找五月学姐她们了吗?”一色彩羽自然而然的问。 “不去了,过犹不及,今天之内,我不需要再出现在中野五月的面前。”藤原止直起腰走出中华餐厅。“现在我们去拿情报。” “情报?”一色彩羽一愣,见藤原止已经迈步离开,她连忙跟上,两人走自动扶梯一直下到购物中心的三楼,来到了一家女式服装店。 在一色彩羽震惊的注视中,藤原止没有丝毫羞涩的跨入店内,手指在前台轻轻敲了敲。“请转告贵店店长,就说藤原止来了。” 不多时,一位穿着深色制服的女店长便从店内后台走了出来,女人面容姣好,看上去刚过三十岁,一色彩羽打量了一下,注意到这个女人有一双杏仁般的大眼睛。 而更值得注意的是那双杏眼在看向人渣前辈时所露出的眼神——那汹涌的、恨不得将人渣前辈一口吞下肚的情热之光。 一色彩羽心中警惕,忍不住朝人渣前辈身边靠了靠。 女店长一来就将前台的姑娘推开,她袅袅娉娉的来到藤原止面前,向他伸出娇小的手掌。 “午安,止君。” “午安,藤宫夫人。”藤原止和她握了握,很快便松开手。 但这一举动还是让一旁的一色彩羽忍不住酸了。 “喂,前辈,这位不会也是你的普通朋友吧?”一色彩羽小声的问,普通朋友四个字格外加了重音。 “不是。”藤原止目不斜视的说:“只不过是合作伙伴罢了。” “合作伙伴?什么合作?是合作制造小孩吗……痛!”一色彩羽话音刚落,额头上就狠狠的挨了一记。 看着委委屈屈缩到藤原止身后去的一色彩羽,女店长眨了眨杏眼,将眼底的艳羡隐去,她从袖中取出一张便条递了过来。“止君,这是你要的东西。” 一色彩羽从身后探头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张表格,从上至下有五行,每一行都有几个数字和一个字母。 “前辈你这个变态!”一色彩羽秒懂,女孩的脸瞬间爆红,她用力敲了敲藤原止的脊背。“你要这个是想干什么啊!?” 藤原止没有理她,他接过便条,目光在上面微微一扫,点了点头,抬手将纸条撕碎送进垃圾桶。 “万分感谢您的情报支援。”接着他从怀中抽出一个卷轴,将之递给女店长。 “这里面是为您的品牌特制的秋装设计图,请打开验收一下吧,还是老规矩,如果实际销量低于十万件,请联系我,我会免费为您重新制作一份。”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在意销量的事情……”藤宫夫人没有伸手去拿卷轴,她抬起湿润的双眼,静静凝望藤原止许久,接着忽然抬手伸向藤原止的脸。“如果止君真的想感谢我的话……” 「啪」的一声轻响。 在藤宫夫人抬手的下一秒,藤原止骤然松开了捏着绘有服装设计图的卷轴,抬手捏住女人的手腕,毫不留情的将之贯在了卷轴之上。 “呀——”女店长低低的痛叫了一声,她抬头看向藤原止,眼眸中升起一团水雾。“止君,你弄疼我了。” “夫人,请自重。”藤原止冷冷的说:“您是已经结过婚的女性,请不要让你的先生失望。” “他真的会失望吗?”藤宫夫人抿起嘴唇,薄凉的笑了笑。 “那个男人宁愿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约会也不愿意碰我。止君你是懂女人心的,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被这么受折磨吗?” “首先,夫人,我要向您澄清一点,我并不懂女人心。”藤原止松开女店长的手腕,带着一色彩羽后退了一步。 “其次,我对您的遭遇表示遗憾,但打着所谓拯救的旗号破坏他人婚姻有违我的原则;最后,请允许我对藤宫先生表示鄙夷,如果您确实有摆脱那个男人的需要……” 女店长的眼神一亮。“如果我有需要,那止君你会来吗?” “您又误会了。”藤原止再退一步。“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帮您介绍律师,我认识一位姓毛利的女律师,她很厉害,被称为「法律界的不败女王」,如果是她出手,一定可以让您的丈夫受到应有的惩罚与制裁。” 藤宫夫人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摇了摇头,叹息着说:“你可真是无情啊,止君。” “感谢夸奖,如果对恋人之外的女性温柔,那就是对恋人残忍,这是我一直坚持的东西。” 第八十七章 于是帝企鹅加重了负罪感 “前辈前辈!” 闻言,藤原止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僚机。“有事吗?一色。” “没有。”一色彩羽背起双手,眯着眼睛笑。“我只是想告诉前辈,前辈刚才对那个老女人说的话,让我很开心哦。” “我知道了。”藤原止点了点头,漠然的转过脸去。 如此冷淡的反应自然招致了一色彩羽的不满,她鼓起脸,摇头曳尾的凑上前去。“前辈——” “啪!” 一记手刀正中额头。 “痛死了!”一色彩羽捂住额头,眼泪汪汪。“混蛋前辈你干什么啊!?” 藤原止瞥了她一眼,威胁般的朝一色彩羽亮了一下右手,等把这越来越放肆的僚机骇退了一步之后才继续说:“一色,如果你真的是因为那段话而感到高兴的话,那你现在就没有任何指责我的立场。” 一色彩羽顿时说不出指责的话来了,她看向藤原止转身离开的背影,委屈巴巴的跟了上去,嘴里嘀嘀咕咕的骂道:“臭企鹅,你给我等着……” 就在这时,甜美的广播声在两人头顶响起,是一则寻人告示: “藤原止先生,藤原止先生,请在听到这则广播后速到一楼服务台,您的朋友们正在那里等你。” 正在购物中心里四处闲逛的人渣和僚机同时愣住了。 “喂,前辈,你的购物拖延战术好像失败了诶,二乃学姐她们找过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睛,她放下揉额头的手,快步上前和人渣前辈并行,同时扭头看向藤原止的侧脸。“要去见二乃学姐吗?” “用不着。”藤原止摇了摇头,他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一色彩羽不明所以,也跟着向上看。 “什么差不……” “轰——” 骤然响起的爆破声吓得一色彩羽险些跌倒在地。 在一色彩羽骇然的注视中,一道火焰咆哮着从她头顶一窜而过,随后便是剧烈的震颤和滚滚浓烟,厚重的防火墙缓缓降下,疏散广播伴随着尖锐的警报声传遍全场。 “有紧急事态发生!请各位市民保持秩序,在现场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快速疏散!” …… 黄昏,中野宅。 中野五月裹好浴巾,顺手拿起一条毛巾擦拭头发,踢着拖鞋缓步走出浴室,然后在门口停住。 今天是周六,休息日,藤原止不会来中野宅帮忙补习。 若是在以前,如此大好时光,整个中野宅早就闹腾起来了,一花会作为主持招呼大家聚集起来,二乃会准备曲奇和零食,四叶会把闷在房间里的三玖拖出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度过一个晚上。 但现在…… 中野五月扶住浴室的门框,看着眼前一片空旷的客厅,只觉得心中莫名的有些不适应。 止君不在的话,大家似乎都没有什么精神呢…… 她暗暗的想。 “笃笃笃——” 就在这时,清晰但并不急促的敲门声从玄关处传来。 “有人出去后没带钥匙?是四叶吗?还是一花?”中野五月呆愣了一下,但没有想太多,她们所住的这栋高级公寓保安措施很完善,根本不会出现入室袭击一类的案件。 女孩摇了摇头,用毛巾将湿漉漉的长发包起来,转身走向大门。 “笃笃笃——” 敲门声依然在响着,节奏不紧不慢,没有一丝变化,就好像门外站了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来啦来啦。”她一边打开房门,一边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说教:“嗯?这次的理由是什么?是把钥匙忘在了房间里?还是弄丢了?真是的!你多少也该成熟一点了?” 但这一次,中野五月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一花的道歉讨饶或者四叶的干笑卖萌,一个淡漠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我并不记得有拿到过中野宅的钥匙。” 中野五月瞬间僵住了,她战战兢兢的将视线从自己脚尖往上抬,入目所见依次是:一双黑金色的运动鞋,黑色的长裤,白衬衫,以及一张戴着平光眼镜的、面无表情的脸。 在和那张脸的主人对上视线的瞬间,中野五月从头到脚的打了个激灵,在那一瞬间,她被巨大的羞涩击中了心脏,险些软倒在地。 “止、止君!?” “是我。”藤原止的目光从女孩身上一扫而过,他推了推眼镜,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但这人渣嘴上却依然困惑的问:“你是……” 这是什么问题?正准备捂着脸逃开的中野五月愣住了。 她飞快的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披着浴巾,头发被毛巾紧紧的包住,身上没有佩戴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饰品。 所以……止君是没有认出我是谁吗? 等一下,那这么说,如果自己假扮成其他姐妹的话,似乎就不用害羞了,毕竟被看到的人不是中野五月不是吗? “你是谁?二乃?三玖?还是五月?”藤原止再一次发问。 麻烦了!止君实在是太聪明了,他已经从自己的神态表现中排除掉了两个错误答案。 不行!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中野五月深吸一口气,她放弃了思考,径直按照脑海里浮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开始了表演。 女孩后退了一步,猛地掩住胸口,同时恶狠狠的瞪向藤原止,开口就是傲娇的大声指责:“是、是我啊!为什么你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现在应该还不是补习时间吧!?” 这句话刚出口中野五月便心中一突,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不自觉的扮演起了和止君距离最近的二乃?要是被看穿了怎么办? 接着中野五月便大松了一口气。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神色微微松懈。“你是二乃?” 看样子她过关了,刚刚那副表演顺利的让藤原止产生了误解。 “哼!”中野五月学着姐姐的模样扭过脸。“有什么事吗?” “两个目的。”藤原止竖起两根手指。“第一,购物中心那边出了事故,我担心你们的安全,所以过来看看。” 他朝中野五月望了一眼。“不过我看到你之后,我现在可以放心了。” 中野五月一愣,她不自觉的说:“止君你只看到我一个人哦。” “其实,之前担心你们安全都是假话。”在中野五月生气之前,藤原止平静的说:“我只在意你的安危。” 啊啊啊!!冷面帅哥突然对自己说情话这种事情谁顶得住啊。 中野五月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只觉得脸上发烫,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的向内收紧。 但在短暂的羞涩和愉悦后,另一股从心脏深处蔓延出来的负罪感却又不禁令她心情沉重,有种盗窃了姐妹宝物的压抑。 “第二件事情。”藤原止将竖起的两根手指收回了一根,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叠试卷递了过来。“请将这些拿给你的姐妹们。” 中野五月愣愣的从藤原止手中接过试卷,藤原止所说的内容实在是太过跳跃,她很难立刻跟上。 见女孩收下试卷,藤原止点了点头,交代说:“从下周开始,我会对你们进行二年级相关知识的补习,这份试卷是用来检测你们当前学力的,请务必在周一之前做完。” “我知道了。”中野五月表情严肃了起来。 “麻烦了。”藤原止点头表示感谢,他顿了顿,又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嗯?”中野五月歪了歪头。 “多谢款待。” “多谢款待?”中野五月一愣。 藤原止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孩,认真的点了点头。“现在的你,真的很漂亮。” “变、变态!”中野五月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瞬间被打破,她顿时红了脸,结结巴巴的指责了一句,抬手就去推门,要把藤原止关在外面。 但女孩推了个空,在说完那句话之后,藤原止转身就走,顺势带上了大门。 中野五月将双手放在大门上沉默良久,最后猛地转身,背靠着大门缓缓滑坐到地上,女孩用力压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双颊鲜红似血,好半晌后,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用力将脸埋进了手中的试卷。 …… 夜晚,中野宅。 “各位市民晚上好,这里是千叶晚间新闻,今日下午15点31分,千叶购物中心一家新开张的中华餐厅疑似发生煤气爆炸事故,整张铺面被烧毁,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无人受伤,目前餐厅老板表示情绪稳定……” “千叶购物中心?这不是我们白天刚去过的地方吗?”中野四叶猛地抬起了头。 “原来是煤气爆炸吗?”中野一花恍然的点了点头。“我记得我们当时还在那家店门口聊天,后来是为了帮助二乃寻找藤原桑所以去了一楼,看来是坠入爱河的幸运少女拯救了我们呢。” “是幸运的二乃呢!”中野三玖也在用力点头。 “统统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在长桌的最上首,中野二乃坐在补习时藤原止常坐的那个位置上,朝诸位姐妹横眉冷对,活脱脱一个没有感情的监工。“都给我好好的把试卷做完!不做完的人不许睡觉!” “二乃你不能这么对姐姐……” “好冷酷!这就是坠入爱河的女人吗?” “中野二乃,你已经彻底沦为织田信长的走狗了吗?”一时间中野家的长桌上怨声载道。 “吵死了!”中野二乃用力一拍桌面子“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好!难道你们想要再一次考试不及格吗?难道你们还想再一次被人用看差生的鄙视目光看着吗?” “让她们看着呗,又不是第一次了……”中野四叶丢掉手中的笔,弯腰趴在桌面上,毫无干劲的说:“做试卷什么的最讨厌了,上课听老师讲课什么的最讨厌了,我只想让止哥给我补习。” “中野四叶,我会将你的这句话一字不改的转告给那家伙的。”中野二乃扭头看向四叶,眼中寒光闪烁。 中野四叶被吓得打了个寒战,但还是瘫在长桌上没有动弹。 “说到底,还是二乃不想让藤原桑被辞退吧?”中野一花托着腮打哈欠,一边翻阅膝盖上的时尚杂志一边调笑着说:“真是想不到,才几天时间,最讨厌藤原桑的二乃反而是我们中变化最大的那一个。” “才不是!”中野二乃脸一红,她强自争辩说:“我只是在为大家考虑罢了!” “二乃,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四叶拉长了声音说。 “中野四叶!你这一周的曲奇都没了!我说的!” “喂,五月,你难道不觉得二乃实在是太过分了吗?”四叶惨遭打击报复,遂决定寻找新的盟友。 “就算是止哥,也只是要求我们周一之前做完这份试卷的吧?今天可是幸福的周六诶!” 闻言,一直埋头默默做题的中野五月楞了一下,她犹豫片刻,最后放下笔,抬头朝姐妹们撑起笑脸。“我倒是觉得二乃说得对,她也是为了大家好。” “五月你……”四叶的表情猛地垮了下去。 “更何况……”中野五月脸上保持着微笑,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却在不自觉的收紧。“大家……真的希望止君被父亲大人辞退吗?” 长桌上陡然一静。 中野一花摸了摸脸,将膝盖上的杂志丢到了一边。 中野三玖关闭了电视,将那支滚到自己脚边的笔捡起,递给身边的四叶。 中野四叶接过笔,小声的说了句「谢谢」,转身趴在了试卷上,皱着小脸的开始答题。 吵吵闹闹的中野宅头一次响起了「沙沙」的写字声。 “果然还是五月最好了。”看着眼前这幅画面,二乃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赏的看向五月。 可令中野二乃感到困惑的事情却出现了,在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五月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她僵着脖子,如锈死的机器般的朝自己点了点头,最后默默的将眼神移到了一边。 这反应让一向重视家人的中野家二女在尴尬之余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做了什么让五月不高兴的事情吗? 第八十八章 雷雨天的周日 闹钟声让一色彩羽朦朦胧胧的睁开眼,耳边是一片连绵的雨声。 被这声音所吸引,一色彩羽从床上坐起,缓缓的扭头向右看,窗外是铅灰色的云层,云层之下是白茫茫的城市,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窗上,整个房间因为没有光源而显得有些晦暗。 “妈妈?爸爸?”一色彩羽揉了揉眼睛,自然而然的叫了一声。 无人回应,只有女孩的呼唤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 一色彩羽在床上呆坐了足足五分钟才反应过来。是了,她想起来了,今天爸爸要出差,妈妈的公司也要加班,这一整天,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一色彩羽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床头显示「9:01」的时钟,穿着睡衣下床,准备去洗漱而就在即将走出房间的那一瞬间,一色彩羽陡然愣住了。 她的房间直直对着玄关,从一色彩羽的方向看过去,能够看到了一双正正立在门前的男士高筒雨靴,雨靴旁是一把黑色的大伞,有水滴状的痕迹从玄关进入客厅,最后直入洗手间。 那不是爸爸的雨靴! 有陌生人在家里!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一色彩羽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骤然清醒。 而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她循声看去,发现到浴室的灯被打开,明黄色的灯光从浴室射入客厅,将一道被拉长的黑漆漆的影子投射到了天花板上。 一色彩羽深吸了一口气,她放轻脚步,无声的退回房间,反锁上门,接着飞扑上床,一把抄起自己的手机。 “这里是藤原止。” “前、前辈!能现在来我家一趟吗!?”电话刚接通,一色彩羽就压着嗓子急声求救。“我家里有人!” “哦。”藤原止淡淡的应了一声,看起来并不在意。 这冷漠的回应让一色彩羽声音一顿,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但现在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她语速飞快的说:“我没有骗你!前辈!是入侵者!我现在家里有非法入侵者啊!” 电话那边的藤原止沉默了两秒。“那一色你有没有出去看看那个非法入侵你家的人长什么样子?” “怎么可能会去看啊!”一色彩羽被藤原止的冷淡给气到了,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假如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怎么办?” “话说回来,一色你没报警吧?” “没、没有……”一色彩羽一愣,她这时候才惊觉自己居然率先将求助电话打给了人渣前辈而不是日本警方。 “是吗?那就好……” “笃笃笃!”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令一色彩羽表情大变。 那个入侵者发现她了! 一色彩羽在床上缩成一团,死死的掩住嘴,保持安静,试图制造自己这个房间没有人的假象。 而令一色彩羽绝望的事情发生了,发现敲门无用之后,门外响起了金属碰撞的细响,接着便是钥匙插入锁孔的机括声,在女孩惊恐万分的注视中,那只本该锁死的门把手开始缓缓向下移动。 那个家伙已经找到了她家的钥匙! “离开这里!离开我的家!”巨量的恐惧在这时冲破了心防,一色彩羽抱紧了怀里的电话,大声尖叫了起来。 “我的男友就住在附近!他已经在赶过来了!他可是很厉害的!拿着柴刀的女鬼都不是他的对——” 尖叫声发自恐惧,却断于惊愕,一色彩羽愣愣的看着那张从门后探出来的面瘫脸,在这一刻,所有的失望所有的恐惧都不翼而飞,她陷入了语言无法描述的呆愣之中。 “闹够了吗?”头上系着方巾,手里提着墩布的藤原止正平静的盯着她。 “为什么前辈你会在我家……” 一色彩羽忽然闭上了嘴,因为她注意到人渣前辈眉峰高耸,看自己的眼神也比平日冷淡了一倍不止,那是他心情极坏时的证明。 “诶嘿——”一色彩羽悄悄向后挪了挪,她搂过被子,歪头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那个……前辈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虽然尚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了人渣前辈,但多说多错,这时候装乖卖萌才是最优解。 “一色彩羽,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藤原止冷冷的问。 “我只是想要吓走歹徒呀……”一色彩羽鹌鹑般的缩了缩脖子,她撇过头,嘀咕着说:“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又没逼你承认,干嘛发这么大的火,真是小气……” “那你自己解释清楚。”藤原止丢过来了一个手机。 一色彩羽手忙脚乱的用睡衣兜住手机,然后拿到面前,注意到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中」。 她困惑的眨了眨眼睛。“解释?跟谁解释?” 而就在这时,一个她无比熟悉的笑声忽然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呀,原来是男朋友呢……” “妈妈……”一色瞪大了眼睛,她表情僵硬的看向脸色冷淡的藤原止,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千叶气象局在一个小时前发布了警告,说我们这片区域有遭水灾的风险,一色夫人不放心,所以拜托我来照顾你。” 藤原止冷冷的说,看向一色彩羽的眼神也满是嫌弃,目光内容大概相当于「好心去救一条狗却被那条狗给反咬了一口」。 一色彩羽没有去指责人渣前辈那失礼的眼神,她现在心中一片混沌,既尴尬又羞耻。“为什么妈妈会认识前辈……” “哦,是这样的,前几天我看见藤原君送你回来,就顺势追上去聊了几句。”电话里的一色夫人乐呵呵的说:“哎呀,藤原君可真是一个很好很有礼貌的孩子。” “妈妈,你误会了,我和前辈其实……”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解释的,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过……”一色夫人顿了顿,忽然意味深长的说:“要加油啊,彩羽。” 完蛋了! 一色彩羽心惊胆战的看向藤原止,果不其然,人渣前辈正以危险的目光对她上下打量,看起来是想把手中的墩布直接塞到她嘴里。 “那么,我家的笨女儿就暂时拜托给你了,藤原君。” …… 一声炸雷,中野五月被惊得从枕头上一跃而起。 “下雨了?” 她迷迷瞪瞪的朝窗外雨景凝望了三秒,忽然身体一震。 “糟了!大家的校服!”女孩惊呼一声,身手矫健的跳下床,披上外套,径直冲出了房间。 刚刚踏出房间,中野五月便听到了从脚下传来的石英钟悠扬的报时声,一共十二响。 “已经是中午了吗?”中野五月脚步不停的下楼,同时目光环顾四周。 虽然已时至正午,但中野宅现在仍处于一片死寂之中,五胞胎各自房门紧闭,应该都在呼呼大睡。 中野五月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多想,她并不觉得这一情景有什么问题,藤原止昨天送来的试卷不仅难度颇高,而且题量巨大,再加上莫名责任心高涨的中野二乃挥舞着戒尺与皮鞭逼迫着众人必须在一晚之内写完,过量的脑力劳动导致五胞胎集体扑街。在五月看来,自己的姐姐们就算一口气睡到晚饭时分她也不会感到奇怪。 而就在这时,中野五月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长桌——五套总武高女式校服正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桌面上,上面没有一丝水迹。 居然有人比她起得还要早? 这时,有人在她身后说:“哦,是五月啊,已经醒了吗?厨房有早餐,自己去吃吧。” 中野五月猛地转身,她身后是补习时藤原止常坐的那个单人沙发,系着黑白发带、手握纸笔的中野二乃在上面颇为豪放的盘膝而坐。 “二乃,你在做什么?”中野五月眼神古怪。 “在做那个家伙昨天送来的试卷。”二乃头也不抬的回答说:“昨天忙着监督你们去了,我自己这边可是一个字没有写呢。” “可为什么二乃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那么愤怒呢?” “当然是因为试题太难了啊!”中野二乃锤了一下手中的试卷,恨得直咬牙。“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要给我们出这么难的题目?” “如果实在做不出来的话,其实可以不用写的。”五月犹豫了片刻,小声的劝说道:“止君送试卷来的时候说过,这份试卷是用于判断我们对二年级知识的掌握程度的,这么推断的话,止君应该并不需要我们在这张试卷上拿到高分。” “不行。”中野二乃断然拒绝。“我才不要被那家伙小看!”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二乃猛地抬过头,狐疑的看向妹妹。“五月你昨天不是说那家伙过来之后什么也没说吗?” 中野五月表情一僵。 这显然是个错误的反应,注意到五月的异常后,中野二乃眼中的疑惑飞快的转为凶恶和严肃,她放下试卷,站起身朝着五月缓缓逼了过来。“看来……五月你和那家伙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中野五月的呼吸一窒,庞大的压力伴随着二乃的询问降临,背叛姐妹感情的愧疚和成为窃贼的羞耻感同时浮现,这彼此交错的负面情感令她感到胸中一阵钝痛,就好像心脏被人狠狠拧住。 “我……这……”五月望着越来越近的姐姐,张嘴想要做出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就在两人贴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时,二乃脸上的凶恶和严肃尽数消失。 “没关系没关系,别害怕,五月,我没生气。”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我知道那家伙是什么意思,他想请你帮忙缓和我和他之间的矛盾,对不对?” “什么?”中野五月陡然愣住了。 “不用再掩饰了,五月,你和那个家伙都是不擅长撒谎的人。”中野二乃对妹妹施以「我已经看穿一切了」的眼神。 “他应该是通过讨好你和你达成了什么协议吧?比如说他给你做饭,你帮他消减我的怨气什么的?” “不是,我们……” “什么不是?你的眼神都告诉我了,那个家伙一定很热烈的讨好了你吧?”二乃双手抱肩,傲娇的哼了一声。“不过这是没用的,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闻言,五月的眼神变得更加愧疚了,她在二乃对面坐下,酝酿了片刻后,感情真挚开口的说:“听我说,二乃,其实我和止君……” “停!”中野二乃在胸前画了个叉。“别来给他说好话!我知道我没办法拒绝你们的求情,所以我不想听!他要是真的觉得抱歉的话,就亲自来和我说!” 中野五月陡然卡住了,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和勇气被瞬间打散,她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憋出了一个「是」字。 二乃满意的点了点头,低下头继续做题,却没有注意到妹妹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愈加的复杂。 ——我做错了事情呢。 ——是啊,我早该明白的,止君喜欢的人是二乃,我只不过是恰好和二乃长得一样,所以被止君误会了而已。 ——这是残忍的、应该被狠狠鄙夷的欺骗和盗窃。 ——我欺骗了止君,还偷走了本该属于二乃的关注和礼物。 ——为了二乃,也为了止君,这样的欺骗真的应该到此为止了。 ——对,就是这样,好,决定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就用生疏的「藤原同学」来打招呼吧。 “叩叩叩——” 玄关处传来的敲门声惊醒了沉迷在各自世界中的两姐妹。 “我去开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中野五月起身,独自走向玄关。 …… 看着站在门外提着一把黑色大伞的藤原止,中野五月先是一愣,然后眼神一飘,紧接着脸蛋爆红。 她过于高估了自己的定力,自己、玄关、藤原止,这三个要素齐聚之后,昨天的场景于脑海中重现,这甚至让中野五月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自己正披着浴巾站在藤原止的面前。 迎着藤原止的目光,五月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欲盖弥彰的将手挡在了胸口前。 “五月?中午好。”藤原止面无表情的率先打了个招呼。 不要背叛二乃不要背叛二乃不要背叛二乃…… 中野五月在心头默念。 “午安,藤……” “二乃她在家吗?”藤原止抬起右手,朝女孩亮出了手中的保温餐盒。“我有带礼物过来。” “嗨!中午好!止君!” 第八十九章 藤原止的暗度陈仓 陷入「我居然是小丑」的自我厌恶的中野五月捂着脸倒在沙发上,在她面前,藤原止和中野二乃隔着一张长桌相对而坐。 中野二乃此时正忙着低头摆弄自己的指甲,女孩表情淡漠,丝毫看不出昨晚为了不让某人被辞退而残忍鞭策姐妹的可怕模样。 “你来这里干什么?”中野二乃头也不抬的问:“按照你和我们父亲之间的协议,周末是你的休息日,你完全不用出现在这里。” “不,我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履行和丸尾先生的约定。” 中野二乃的动作一顿,她刚才是一句纯粹的讽刺,却没有想到藤原止居然会这么认真的回应她,一时间不禁有些呆愣。 她抬起头,惊愕的看向藤原止,却发现那家伙正凝视着自己,眼神深邃。 “我是来履行和你的约定的。”藤原止顿了顿,又说:“换而言之,今天我是为你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后半句台词令中野二乃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就连在沙发上捂着脸自闭的中野五月也忍不住悄悄张开手指,从手指缝中偷看藤原止的脸。 这可真是漂亮的一击!如果将藤原止和中野二乃之间的交谈看做是两个武士正在真刀对决,那么刚才那半句话就是一记强势到极点的重斩。 而如果再算上藤原止的那张面瘫脸和那听上去就很值得信任的冷静口吻加成,那么刚刚那一击无疑就是「燕返」这一级别的传奇秘剑! “喂!你在说什么啊!?”在秘剑级别的话术前,中野二乃虽然嘴上依然凶恶,但脸蛋却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只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布袋,放在长桌上缓缓的推了过去。 “我今天来这边主要是为了两件事,这是第一件事情——答应交给你的饼干,一共是六块,包括昨天和今天两天的份额。” 中野二乃眨了眨眼,她「哦」了一声,主动从座位上站起,探身将藤原止推过来的曲奇饼干拿走,放进了口袋里。 这下子就连中野五月都顾不上装死了,和二乃之间无比熟悉的五月已经看出来了,二乃正在向止君释放友好信号,毕竟上一次止君给她递饼干的时候,收到的回复可是冷冰冰的「放那边就好」。 ——要加油啊,止君!马上就要胜利了! 中野五月不动声色的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她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偷猫一般的悄悄伸出手,从桌上的保温餐盒里摸出了一个肉包拿在手里,仓鼠一般的小口吃着。 这姑娘一边吃肉包、目光还一边在藤原止和中野二乃之间转来转去,心中既紧张又刺激,有种吃着零食追看电视上恋爱剧的快感。 但很快中野五月的脸就皱了起来,因为藤原止接下来的表现也和电视剧中那些磨磨唧唧的男主角一模一样,在中野二乃收下饼干后,这家伙居然莫名其妙的又沉默了下去,一言不发,让本来乘胜追击就能让中野二乃露出笑容的机会被白白错过,看得五月差点没急死,恨不得自己变成藤原止上去代打。 藤原止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渐渐的,就连中野二乃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喂,你刚刚不是说有两件事情吗?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情……”藤原止说了半句又不说话了,看那双紧紧皱起来的眉头,他似乎是陷入了激烈的内心挣扎。 中野二乃双眼一眯,她的个性强势,藤原止不知为何气势大跌,那么她自然而然的就会去占据对话中的主动地位。“你不说?那我回房间了?” 闻言,藤原止不由得抬起了头,这句话似乎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不再犹豫,而是看着中野二乃径直开口道:“是这样的,中野二乃,我想要你的邮箱地址。” ——干得漂亮啊!止君! 这近似于男主开口表白的剧情令旁观吃包的中野五月看得心情一阵舒畅,差点高举双手站起来欢呼。 中野二乃一愣,脸是彻底红了,她半惊愕半羞涩的看向对面的藤原止,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而藤原止的反应却比中野二乃更加剧烈,这句话刚刚说完,在中野家五姐妹中素有「钢铁暴君」和「眼镜大魔王」之别名的铁血怪物藤原止居然默默的撇过头,躲开了二乃的目光。 ——什么嘛,这家伙看起来比我还要纯情啊。 恋爱就像双方胶着在一起的战争,有一方势弱,另一方就会受对方牵引,不自觉的变得强势起来。 看着这样的藤原止,中野二乃心中猛地一松,方才涌上心头的紧张与羞涩不翼而飞,她长出了一口气,将双手手肘放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摆出一个充满攻击性的姿势,笑着问:“喂,藤原止,能看着我说话吗?说,为什么想要我的邮箱地址?” “为了方便补习罢了。”藤原止扭过头去看五月,怎么也不愿意和现在的二乃对视。 这老实到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反应令中野二乃又好气又好笑,表情却悄悄的柔和了下来。“喂,藤原止,你知不知道,你在撒谎的时候根本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我没有撒谎。”藤原止「强撑」着解释说。 “是是是。”中野二乃彻底放松了下来,她甚至颇有余裕的调笑起了露出前所未有窘迫一面的藤原止。“你没有撒谎,对,我相信你。” 看来一色彩羽今天没有跟来的原因找到了,某只帝企鹅恐怕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担心自己的僚机会因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声而露馅。 “行了,拿来吧。”中野二乃朝藤原止伸出手,她憋着笑,表情看上去似乎很开心。 “为了接下来的补习顺利,把你的手机给我,我这就把我的邮件地址存进去。” 藤原止表情一动,连忙拿出手机递了过去,并补充说: “没有密码。” 中野二乃接过手机,微微瞟了藤原止一眼,莫名觉得这家伙像一只安静等待投食的大型犬,看着让人有种想抱上去好好蹭一蹭的冲动。 女孩半转过身,打开了藤原止的手机,而就在屏幕被点亮的那一瞬间,一封刚刚送达的邮件骤然跳到了二乃眼前。 【感谢关心,我们很好。】 中野二乃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睛,目光缓缓下移。 然后她看到了发件人的备注姓名——雪之下雪乃。 “呃……” ——臭狗子!你在外面有人了? 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中野二乃原本温柔恬静的脸渐渐变得冷硬,她放下手机,慢慢的扭头看向藤原止,这时那家伙还巴巴的望着这边,看起来对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一无所知。 “喂,藤原止。” “我在。”帝企鹅点了点头。 “我忽然有了个问题。”中野二乃面无表情的看着藤原止。“雪之下雪乃,是谁?” 藤原止微微皱眉,似乎是对中野二乃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感到困惑,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你见过她的,就是总武高侍奉部的那位部长。” “是吗?”中野二乃的眼眸微微眯起。“也就是说……雪之下雪乃只有一个,就是那个你当时告诉我的,那个「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雪之下雪乃咯?” “是的。”藤原止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解释这封邮件?”中野二乃将手机屏幕转向藤原止。“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却用手机邮件聊得火热?” 藤原止远远的望了一眼屏幕。“并非是聊得火热,只是日常问候罢了。” “那你为什么要问候一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中野二乃步步紧逼。 藤原止避开了中野二乃的注视,他以目光环游整个中野宅客厅,在经过中野五月时微微顿了顿,最后沉默了下来。 “看你的表现,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中野二乃脸再一次红了—— 不过这一次是被气的,她迈步回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藤原止,并将手机递到了他的面前,以命令般的语气说:“把她删掉。” 闻言,藤原止抬头看向中野二乃的眼睛。“请恕我拒绝。” “为什么?她和你现在不是没有任何关系吗?” “不作任何解释和别人断开联系是很失礼的行为。”藤原止说:“另外,如果雪之下雪乃知道了这件事情,我这边的处境会变得很艰难。” “你可真是诚实啊。”中野二乃不阴不阳的讽刺说。 “我只是不想在在意的人面前撒谎。”藤原止似乎想要做些解释。“我……” “闭嘴!现在说漂亮话讨好我是没用的!”中野二乃用力抖了一下手中的手机。 “听着,藤原止,想要我的邮箱地址,没问题!把那个雪之下雪乃删掉,我就把我的交给你!” 藤原止再一次沉默了。 “看来我们是没得谈了!”中野二乃柳眉倒竖,藤原止的回应彻底激怒了她,女孩抬手将手机丢回到藤原止的怀中,一把抄起桌上的纸笔和试卷,「噔噔噔」的上了楼。 “五月,送客!” …… “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玄关处,藤原止接过中野五月递过来的黑伞,向她点了点头,转身推开大门。 中野五月一直送他到门口,女孩扶着门框站着,颇为担忧的望着藤原止离开的背影。 此时帝企鹅先生在电梯门口停下脚步,形单影只,他微微昂起头望向天花板,侧影透着一股浓浓的寂寥和颓废,就像被主人赶出家门的丧家犬。 看着藤原止的身影,中野五月不禁有些心疼,后悔之意也油然而生。 她不禁想起了昨日周六的购物中心之旅,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听一花的话和二乃交换身份,那么当时被止君带去中华餐厅的人会不会就是二乃了? 在那个地方,以止君的口才和当时的氛围,想来这时候二乃和止君两个人已经顺利和解了吧? 渐渐的,陷入思考中的中野五月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了不得的想法。 不行!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必须得负起责任来! “止君!”五月忽然出声,叫住了即将离开的藤原止。 闻言,藤原止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的看向站在门边的中野五月。 中野五月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向藤原止招了招手。 等到藤原止重回玄关,中野五月才凑上去,鬼鬼祟祟的轻声问:“那个……止君需要我的邮箱地址吗?” 藤原止微微抬头,困惑又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别误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中野五月读懂了藤原止的眼神,她顿时红了脸,疯狂摆着双手说:“我是说,我觉得我可以帮到止君,毕竟止君现在拿不到二乃的邮箱地址不是吗?我可以担任中转站,替止君你向二乃转达一些事情,同时也可以告诉你一些二乃的近况。” 藤原止还是沉默,但这一次他不自觉的朝头顶看了一眼——那是五胞胎房间所在的方向。 “放心!我不会跟一花她们说的!”中野五月立刻又懂了,她举起右手,声音郑重且真诚:“这件事我谁也不会说!我发誓!这将会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但是五月,这样做真的不会影响到你和二乃之间的感情吗?”藤原止终于开口说话,他推了推眼镜,看起来是心动了。 “当然不会!我和二乃之间感情最好了!” 中野五月在心中默默的补上了一句:更何况我这是在帮助二乃! 这一次藤原止沉默了许久,中野五月小心翼翼的期盼注视中,他缓缓点头,再一次从口袋中取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五月。” “是!”中野五月露出笑脸,她右手接过藤原止的手机,另一只手在背后用力握拳。“请尽情的依靠我吧,止君。” 第九十章 藤原止?呸!雪之下止! 感受着从背后某个方向传来的视线,中野二乃表情微妙的活动了一下肩膀。 自从那个家伙离开后,自己就在家里多次感受到奇怪的窥伺感。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藤原止偷偷在自己家放了监视器之类的东西,直到她不久前使用洗手间照镜子的时候,她才发现真相:那股窥伺感的真正来源居然是…… 中野二乃猛地转过身,目光和身后用余光偷偷瞟视自己的中野五月撞了个正着。 而在和姐姐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坐在沙发上的中野五月瞬间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她猛地移开视线,然后拿起膝盖上的手机,故作姿态的用指头在上面敲敲打打。 ——自己的妹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擅长撒谎啊。 二乃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问道:“五月,你是饿了吗?” “诶?我吗?”闻言,中野五月抬起脸,露出笑容。不过二乃发自内心的觉得那笑容太过笨拙,看上去就和被父母抓到偷偷玩游戏的小学生一样。 “我不饿啊,二、二乃为什么要突然这么问?” “当然是因为你一直在盯着我看啊。”二乃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妹妹,她直截了当的发问:“说吧,是不是那个家伙请你给他帮忙?” “这……我……”中野五月张了张嘴,露出了动摇的眼神,她不自觉的将手机藏到了身后,脸蛋越来越红。 “好了好了,我不问你了。”这副模样看得二乃直摇头,她拿出一件围裙朝五月晃了晃,转过身去。“来帮我系一下围裙,该做晚饭了。” “哦、哦!”中野五月如蒙大赦,连忙低下头,巴巴的凑了过去。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在两人头顶响起。片刻之后,温柔的招呼声传入两人耳中。“早上好呀,两位。” “这时候应该说下午好或者晚上好。”中野二乃套上围裙,将系腰的索带交给身后五月,她抬起头,朝声源处翻了个白眼。“你是睡糊涂了么?” 五月在二乃的腰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也跟着仰头向上看,并挥了挥手。 “一花,睡得还好吗?” “睡得很开心哦。”趴在二楼栏杆上的中野一花挥手回应,她撑着脸看向一旁的中野二乃。“毕竟有句话叫做「最好的睡眠往往诞生在最累的工作之后」嘛。” 中野二乃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假装听不懂姐姐那隐晦哀怨的指责。 “二乃,你现在已经变成为了外面的男孩子而拼命压榨家人的女人了吗?”一花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用手背抹泪道:“二乃,现在的你,让姐姐感觉好陌生呢。” “为了外面的男孩子?”中野二乃听得眉头一跳,她似乎是联想到了某个人,表情骤然变得一片淡漠。 “嗯?看来我是说错话了呢。”注意到二乃的神态变化,一花连忙收起假哭,飞快的露出讨好的笑。“二乃,我好饿,什么时候开饭?我想吃汉堡肉。” “去把剩下的人叫起来,我这就去做!”中野二乃朝一花瞪了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中野一花站在二楼,遥望着二乃的背影消失在厨房的入口处,歪了歪脑袋。她低下头看向站在客厅中央的五月,试探般的问:“藤原桑来过了?” “嗯。”五月点了点头。 厨房里传来「咚」的一声,就好像有人用刀用力砍了一下砧板。 紧接着,中野二乃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抱歉让二乃你听到了——”一花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看向五月,压低了声音问:“藤原桑来做了什么?” “按照约定来给二乃送饼干。”五月犹豫了一下,以同样的音量回复:“还有……来找二乃要她的邮件地址。” “呀!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二乃现在这么生气?” “确实是好事,其实二乃一开始也很开心。”在二乃「我才没有很开心」的羞怒咆哮中,五月一股脑的将情报抖了出来。 “但是,就在二乃拿过止君手机准备把她的邮件地址存进去的时候,止君的手机忽然收到了那位雪之下同学发来的邮件……” “哦?那可真是了不得的修罗场啊。”一花听乐了,她兴致勃勃的追问说:“然后呢然后呢?二乃做了什么?” “二乃让止君把雪之下同学的联系方式删掉,但止君不愿意。”五月说:“然后止君就被二乃给赶走了。” “原来如此,是嫉妒了啊。”中野一花了然般的点了点头,她扭过头,朝厨房的方向喊道:“喂!二乃,独占欲太强的女生可是会被讨厌的哦。” “难道我做错了吗?”厨房中立刻传来了回应,看来中野二乃其实也在一直静静听着姐妹们的对话,听得出来,中野二乃小姐的怨气很足。 “那家伙不是说和那个雪之下雪乃毫无干系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和她勾勾搭搭,不愿意干脆的把她删掉?藤原止?哼!我看他干脆改名叫雪之下止算了!” “喔,这可真是怨念十足啊。”中野一花摸着下巴调侃说:“五月,怎么办?我们的二乃好像变成怨妇了诶。” “先不论我!如果是一花你的话,面对那种情况,你能做到不生气吗?” “如果是我的话……”闻言,一花点了点嘴唇,目光上抬,她按照二乃所说将自己代入进去,片刻后,中野家的长女摇了摇头,干笑了两声。“哈哈……好像是不能的呢。”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我不会因为生气就气势汹汹的逼止君做二选一的选择题啊。”中野一花摊开双手。 “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会先冷静下来,然后用藤原桑的手机回复一封邮件过去,内容就是感谢对方关心云云,并写上发送人——藤原止的朋友•中野一花。” 厨房里,正低头切菜的中野二乃听得陡然愣住了,她低下头,露出思索的神色。 注意到厨房中突然安静了下来的事实,中野一花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不过话说回来,藤原桑和二乃之间还真是坎坷啊,每次在出现进步的时候都会被各种意外情况干扰,简直就像是某个恶趣味的神明大人在戏弄他们一样。” 中野一花自言自语的说:“难道这就是藤原桑之前教的「好事多磨」吗?。” “嘿!” 就在这时,一双手臂从天而降,有人从身后飞扑到了一花的背上,紧紧的搂住了中野一花的脖颈,欢乐的笑声如溪流般四下流淌,让安安静静的中野宅陡然变得鲜活了起来。 “哇!我全都听见了!一花你好坏啊!” “你要吓死我了!四叶!” …… 一个小时后,中野宅。 中野家的五只正在用餐。 “哎呀哎呀,感觉活过来一半了。”一花切下一小块汉堡肉送入嘴中,心满意足的感慨了起来。 “一花,咀嚼食物的时候不要说话,很不礼貌的。” “有什么关系嘛?”一花朝二乃耸了耸肩。“我们这可是在自己家诶。” “不过……一花你刚刚说自己才活过来一半?”一旁的四叶露出好奇的神色。“那什么时候你才会完完整整的活过来啊?” “当然是吃饱喝足后前往浴室,将整个身体泡入热水的那个瞬间啊。” 中野一花闭上眼睛,双手抱肩,幻想自己已经泡在了温暖的热水中,不禁舒服得打了个寒颤。“哎呀,那种感觉……只是想一想就仿佛得到拯救了呢。” “喂,拯救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 “不,一花说的拯救并不夸张,毕竟昨晚我们经历了一场噩梦。”三玖心有余悸的摸了摸额头。“做题实在太可怕了,感觉脑浆都被烧掉了不少呢。” 在餐桌的最末尾,正细细咀嚼米饭的中野五月忽然表情一顿,她的目光鬼鬼祟祟的扫过餐桌旁的每一张脸,见姐姐们都沉迷于美食或忙于讨伐残忍的监工中野二乃,便悄悄低下头,从裙兜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五月点亮屏幕,一封邮件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您好,我是藤原止,请问二乃她现在还在生气吗?】 中野五月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那邮件中生疏的口吻让中野五月抿了抿嘴,内心颇为复杂—— 多半是不自觉冒出来的不满和怨气,因为她回忆起了自己和藤原止在玄关处的那次意外会面。 还有那句看似平淡却令人心神摇曳的「多谢款待」。 但很快,中野五月便回过神来,她抬起手,用力敲了敲额头,将脑海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给全部驱逐了出去。 真是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中野五月! 那一天藤原同学夸奖的可不是你!是二乃才对!你只是一个小偷!偷走了本该属于二乃的回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在一切都尚未暴露之前物归原主! 绝对不能对不起二乃! 看了一眼面前的餐盘,中野五月暗下决心,食指跳跃,飞快的回了一封邮件过去。 【止君,是我,五月,二乃现在没在生气了,但提到你的时候还有些怨气……】 邮件发送出去之后,五月盯着屏幕思索片刻,觉得这么说可能不能让藤原止放心,遂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请不用担心,一花她们已经在开导二乃了……】 【一花?中野一花?】 藤原止回信极快,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五月看着屏幕上的那六个字,莫名觉得其中满满都是沸腾着的杀意。 【有什么问题吗?】 藤原止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追问: 【她们现在在谈什么?】 中野五月眨了眨眼睛,她朝一花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她正滔滔不绝的向中野二乃传授自己从杂志电视上看来的「狐狸精击退术」,听得二乃连连点头。 五月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乖乖的回答: 【她们……正在讨论怎么对付雪之下同学……】 这一次藤原止沉默了很久,久到中野家的晚饭结束,五胞胎各自从餐桌旁离开,作为回应的邮件才被发送到中野五月的手机里。 感受到掌中手机的震动,中野五月连忙将手机翻转了过来,并点亮屏幕。 但还未来得及看清止君究竟说了什么,中野五月便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五月?你在干什么?” 有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在那一瞬间,中野五月只觉得寒毛倒竖,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她猛地将手机贴到胸口上,如同一条压紧后被骤然松开的弹簧,从座椅上一跃而起。 在不可言说的惊惶中,中野五月转过身,看见了另一个穿运动服、脖子上挂着耳机的自己。 “三玖?”中野五月惊魂未定的问。 “是我。”三玖的目光落在了五月死死护住的手机上,再一次发问:“五月,你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令五月精神稍定,看来三玖并没有看清楚自己是在和谁交流。 “没干什么,和学校里刚认识的朋友发一些邮件而已。”中野五月咳嗽了一下,含糊其辞的回答说。 中野三玖点了点头,看来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她提醒说:“不可以玩手机玩得太晚哦,要是太晚睡导致第二天没精神的话,信长会发火的。” 中野五月眼神躲闪了一下,她知道三玖口中的「信长」指的是谁。 “我知道的。” 这时,浴室方向传来了开门声,紧随其后的便是四叶那标志性的欢快声线:“三玖——我洗完了!快过来,到你了!” “马上就来。”三玖应了一声,冲五月点了点头,迈开脚步,消失在了墙角后。 等到三玖离开后,中野五月才大松了一口气,她悄悄的拿出手机,低头看去。 仅仅只看了一眼,中野五月便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五月,明天放学后有时间吗?】 “哇哇哇……这个是……”五月缓缓的坐倒在椅子上,她将手机放在眼前的桌面上,双手捂住滚烫的脸颊。 而与此同时,就在中野五月所看不到的墙角后,有人低着头,默默地站在阴影之中。 听着从客厅传来的被刻意压低的惊呼声,中野三玖慢慢的将耳机戴在了头上,就像出征前的武士戴上了战盔。 第九十一章 帝企鹅与邮件与对不起小姐 次日正午,藤原止孤身一人踏入了总武高的食堂。 一色彩羽难得没有跟在他身边,自从那次暴雨天一色宅会面之后,那姑娘现在见到藤原止便会脸红,要是不小心对上视线…… 哦,一色彩羽没有给藤原止对上视线的机会,人渣和僚机唯一的见面时机就是在今天清晨,当时一色彩羽正在校门旁草地上和朋友聊天说笑,偶然之间看见了从容步入学院的藤原止,僚机小姐下意识的就想逃跑,结果一转身直接撞到了树上,最后在藤原止漠然的注视中哼哼着被送去了保健室。 其实藤原止明白一色彩羽的想法,不过很可惜,他并不在意一色彩羽的想法,总武高的帝企鹅先生在处理感情问题上一向理性又无情,「喜欢的人」和「攻略喜欢的人的工具人」分得很清。 这就好像男人将一朵花从花枝上剪下来送给恋人时从来不会在意花对此是感到痛苦还是感到幸福。 对于总武高帝企鹅藤原止来说,一色彩羽就是一朵用来攻略中野五月的鲜花。 至于喜欢上那朵花?那是情感泛滥的烂人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藤原止目光飞快的扫遍整个食堂,最后在一个空置的六人长桌边坐了下来。 他没有去食堂窗口取餐或者从口袋中拿出便当进食,只是静静的坐着,腰背板得笔直。 藤原止双眼平视前方,浑身气息肃正,和喧闹欢乐的食堂气氛格格不入,无比的显眼。 他静静坐了十分钟,直到自己的肩膀被用力拍了一下,有人开心的叫起了他的名字。 “止哥,你这里没有人吧?” 那问候声和一色彩羽的声线极像,在那一瞬间,藤原止甚至以为自己的僚机终于理清了那些不必要的感情,从保健室那边找了过来。 “没有。”藤原止一边回答一边缓缓转身,看见头顶系着绿色缎带的中野四叶正站在身后,背着双手朝自己笑。 四叶毫不见外的在藤原止身边坐下,她把脸贴在桌面上,侧着头仰视藤原止,乐呵呵的问:“真是稀奇啊,止哥原来也会来食堂吃饭的吗?” 藤原止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忽然目光一顿。 他的目光落向四叶身后,在看到已经走到桌边准备入座的中野家五胞胎之后,这家伙诡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幅度很大的摇了摇头,回答说:“不是,我是特意找过来的。” 如果是一色彩羽,这时候一定会敏感的注意到藤原止的那个隐晦的出尔反尔,并大声吐槽「前辈你刚才是想骗我对吧」,但拥有和小恶魔一色极像声线的四叶却没有任何反应,只顾着望着藤原止傻乐。 “诶——”听到藤原止的回答,在四叶身边落座的中野一花眼神一亮,她拉了个长音,目光在旁边二乃身上转了一圈,接着又对藤原止露出了满意的目光,就好像家庭主妇看到心仪的连续剧在电视上播出。 藤原止对这个险些害他翻车的女人施以冷淡的注视。 中野一花带着妹妹们在藤原止所占据的这张桌子边落座,并笑着问:“那……藤原桑是来找谁的呢?” “哇!一花你好坏啊!”藤原止还没有说话,中野四叶就闻风而动,立刻起哄。“还用想吗?止哥这时候跑过来,肯定是想找……” 四叶抬起头,看向正前方,坐在她对面的中野二乃颇不自在的晃动了一下肩膀,她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藤原止,脸蛋微红。 但四叶和一花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二乃露出羞色的时候,偷偷摸摸在藤原止对面坐下的中野五月也是脸蛋微红,表情十分不自然。 只有坐在二乃和五月之间的中野三玖注意到这个情况,但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隐晦的从五月看到二乃再看到藤原止,目光闪烁。 “不,我不是来特意找某个人的,我是来找你们五个的。”藤原止摇了摇头,他环视整个餐桌,平静的出声问:“周六交给你们的试卷,都写完了吗?” 二乃的脸一僵,一花和四叶的表情更是直接垮掉。 中野一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试卷写完了,都放在我那边,午餐后我就给藤原桑你拿过来,可以吗?” “有劳了。”藤原止朝中野一花微微点头。 中野一花没有理会藤原止的客套,在回答完藤原止的问题后,她便恨恨的盯上了帝企鹅君。“真是不解风情的男人啊。” “止哥,你是真的真的不懂女孩子啊。”四叶也在一旁恨铁不成钢。“没情商!这时候应该说些更好听的话才对!” 这两只急得不行,一副「藤原止你这废物让开给我来操作」的嘴脸,倒是中野二乃最先回过神来,她看向藤原止,摇了摇头,露出了「啊,我已经快习惯了」的无奈笑容。 “为什么一花四叶你们两个要这么说?”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我觉得我刚刚说的内容没什么问题,每一句都是真话。” “讲真话有什么用?要会撒谎啊!想要得到女孩子的欢心,不多说点好听的谎话怎么能行!?” 感情生活如同一张白纸的中野四叶开始向应该被天诛的百人斩传授恋爱经验。 “在在意的女孩子面前撒谎?”藤原止扭头看向四叶。“四叶,难道你希望自己未来的恋人对自己满口谎言吗?” “这……”四叶表情一窒,她犹犹豫豫的说:“那不一样吧,对自己恋人撒谎当然不对,但有些女孩子啊,要是止哥你不撒谎说点好听的话,可能就……” 她一边说一边似有所指的频频看向正前方。 中野二乃脸一黑,起身一拳锤在了四叶脑袋上。 “或许四叶你是对的,但请原谅我无法赞同你的想法。”藤原止摇了摇头,口吻颇似一位对完美爱情充满幻想的纯洁少年。 “我想,也没有人喜欢连说一句「喜欢」都会被怀疑目的和真实性的爱情。” 女孩子们倏然动容。 “藤原桑,所以你之前是骗我的吗?”中野一花夹起一份天妇罗,表情复杂的轻声问。 “什么?”藤原止扭头看过去。 “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你对我说你其实是个玩弄人心的人渣……” “不,那是真话。” 女孩们面面相觑,表情古怪。 “什么嘛。”最后四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谎话逗女孩子开心什么,止哥你这不是学得很快嘛。” 随后,餐桌上的气氛渐渐走向热烈。 一花和四叶可怜巴巴的诉苦说藤原止送来试卷有多么难、监工中野二乃的行径有多么惨无人道; 二乃则冷眼嘲讽说你们两个笨蛋偷懒不学习还有理了; 三玖偶尔也插上两句说以后补习能不能多讲一点战国典故; 只有中野五月始终沉默,她只顾着低头吃饭,偶尔扭头看看二乃,一言不发。 ——总感觉,这时候插进她们的谈话,就好像输了一样呢…… 心中不自觉冒出这个念头的中野五月一愣,随即猛地埋下头大吃了一口米饭,在细细咀嚼的同时,用筷子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真是的,我到底是怎么了啊? 中野五月将嘴里的米饭咽下,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感到有些迷茫,能看到家人其乐融融的待在一起无疑是幸福的事情,但莫名的,只要看到姐姐们乐呵呵的撮合止君和二乃,心情就变得有些沉重,仿佛压了块大石头。 而就在这时,中野五月忽然感觉到裙兜里微微一震。 女孩猛地一愣,几乎是立刻的,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猜想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中野五月呼吸略微急促了起来,她做贼般的看了一眼姐姐们,悄悄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桌子下打开。 接着屏幕亮起,跳出了一封邮件。 【别忘了约定,放学后见。】 这个是!? 中野五月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看到邮件的那一瞬间,她只感觉呼吸一轻,压在心头上的那块巨石不翼而飞。 不不不,冷静一下,五月,不要激动,还是再确认一下吧,说不定是谁发错了呢? 中野五月强压着心中的悸动,大拇指划动屏幕,将邮件页面推到了最底端。 在看清楚那个名字后,中野五月心跳骤然加快,她偷偷的抬起头,却意外的发现止君也正望着这边,见自己看过来,藤原止便朝这边微微点头。 讨、讨厌! 肉眼可见的,五月的神情变得奇怪了起来,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有点像二乃——脸颊明明羞红一片,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对某个人无比不满的样子。 【嗯!放学后见!】 中野五月飞快的编写了回信,同时扭过头躲开藤原止的注视。 与此同时,藤原止骤然起身,他朝女孩们点了点头。“既然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先失陪了。” 语气平静,突出一个干净利落。 接着他扭头看向中野一花。“一花,我在你的教室门口等你。” “好——”一花点了点头。 没有人对藤原止的反应感到奇怪,藤原止直来直去的钢铁暴君形象在中野家早已深入人心,只有五月微微愣神,她莫名有种感觉,止君口中已经达成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拿到她们的试卷,而是为了找她确认昨晚达成的约定。 如是思考着的中野五月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二乃,看着一无所知的姐姐,女孩眼神微微动摇,那熟悉的负罪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但很快,中野五月便拍了拍脸颊,用力摇头,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在心底对自己说: 不,我不能这么想,我没有想过要对不起二乃,我是在帮助二乃。 “五月?你怎么了?”这时,有人忽然问。 中野五月一愣,她抬起头,发现身边的三玖正平静的盯着自己。 “五月,你为什么突然要打自己?”中野三玖说话时面无表情,让人很难捉摸透她的想法。“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了吗?” “做错了什么……”中野五月心中猛地一跳,她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三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很快她又驳斥掉了这个想法,她和止君之间的交流都很隐蔽,三玖不可能发现得了。 “没、没有吧?”中野五月强撑起笑脸。“我只是太累了,所以想提提神而已。” “真的吗?” 五月说不出话来了,三玖那平静的目光令她越来越心慌,她不禁站了起来,端着餐盘朝食堂外走去。“那个……大家,我已经吃完了,就先回教室复习去了。” “去吧去吧。”中野一花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她正忙着处理自己因为沉迷和藤原止聊天而被毁掉的午餐。 一花用筷子戳了戳自己的面碗,无奈的挠了挠头。“我是不是该重新去拿一碗面?” “但止哥说过浪费是很不好的行为诶。”同样皱着脸解决冷掉的炒饭的四叶说:“还是乖乖吃掉吧。” “可是凉掉的乌冬真的很难吃啊。” “到时候让他补偿给你们不就好了?”中野二乃双手抱肩,她的午餐是三明治,所以没有一花四叶她们的苦恼。“反正那家伙厨艺那么好,不好好使用的话就太可惜了。” “真是充满余裕的发言啊,二乃。”中野一花打趣说。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二乃你吃下的那些昏睡曲奇,我们中还有人吃过止哥做的食物吗?” 中野五月不敢再听下去了,她转身离开了姐姐们,将餐盘放在回收处,快步朝食堂外走去。 此时,食堂外天空晴朗,阳光温暖,中野五月站在阳光下,感觉心中的不安和慌张在阳光下如雪般消解。 中野五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尚未打开的手机,深吸了一口气,迈步朝教室方向走去,脚步轻快。 然后,中野五月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的食堂里,中野三玖正注视着她的背影,目光正变得越来越深邃晦暗。 第九十二章 帝企鹅之眼破除假象 “你看起来很没精神,是老师今天在上课的时候讲了什么难以理解的知识吗?”藤原止俯视面前的女孩,目光扫过她无精打采的脸。 中野五月看上去精神确实不太好,她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教室中,望向藤原止的眼神中更是透着十足的迷茫。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中野五月如今的迷茫状态绝对不是在学业上遇到了难题,因为她今天一整个下午就没有认真听过课。 自从中午的那次见面之后,五月便一直在脑海里来来回回的模拟放学之后的情景,那早就收拾好的书包拿起后又被放下、放下后又被拿起,一遍又一遍。 等到那象征学习时间结束的铃声在耳边响起时,她反而有一种「原来已经放学了吗」的不真实感。 见眼前的女孩始终没有回应,藤原止眉头一皱,他不动声色的侧移了一步,目光在五月身上转了好几圈,才确认了什么般的放下心来。 这时,中野五月如梦方醒,她抬头看了一眼藤原止,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惊讶,老师讲课难以理解什么的……没想到止君也会说出这么贴近现实的话啊。” 五月挠了挠头。“我还以为,止君在学习上是那种从来不会遇到困难的超级天才呢。” “你的想法并没有错,我从小到大确实从来没有为学习苦恼过。”藤原止来到五月的前桌座椅上坐下,平静的回答说:“我之所以会说出这种话是因为我教过不少学生,在给她们补习的时候,她们常常会向我这么抱怨。而你刚刚的表情,就和那时候的她们一模一样。” 中野五月笑容一滞。 “止君!”她「呜」的一声鼓起了脸。“中午的时候一花和四叶不是教过你了吗?适当的撒一些谎能够更好的讨女孩子的欢心哦!” 藤原止抬头直视中野五月的眼睛,他缓缓地说:“可那时候我也回答了一花她们,我并不赞同她们的想法,用谎言去换取女孩子的好感的行为对我来说等同于无耻的欺诈。” “但那是对喜欢的女孩子吧?和我又没关系。”五月脱口而出:“反正我又不是二乃……” 话音刚落,中野五月便表情一变,抬手捂住了嘴唇,眼神惊恐。 等等!她刚刚究竟说了什么啊!? 就算是最愚蠢的人都能听出那半句话中所携带的情感,嫉妒、不满、甚至还有恬不知耻的诱惑和暗示,就好像在刚刚那个瞬间,有一只恶魔忽然占据了她的身体,肆无忌惮的宣泄着欲望。 而更令中野五月惊恐的是:面对她的一时失言,藤原止却出人意料的顿住了,他看了一眼五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沉默令中野五月心中狠狠的一跳,此处无声胜有声。 “你笑了?”这时,藤原止忽然问。 “什么?”心中纷乱不已的五月猛地一愣。 “我说,五月你笑了。”藤原止抬手朝右侧点了点。 中野五月扭头看去,藤原止所指的方向是教室的窗户。此时正值黄昏,窗外红红的一片,透明玻璃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脸,中野五月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女孩子的脸上,她看着那张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因为无可辩驳,那确实是笑容——女孩子所特有的、温柔的、娇羞的笑脸。 “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吗?”藤原止平静的追问。 “啊啊啊!!”五月忽然用手捂住脸,低声悲鸣了起来,她半转过身,不再看藤原止的眼睛,片刻后,有闷闷的催促声从那双盖住女孩脸颊的手掌下传了出来。 “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处理,止君有什么事情想知道的,请尽快问吧。” “我知道了。”藤原止点了点头,他环视整个教室。“不过我想知道的事情是比较私密的事情,在这里真的方便吗?” “请放心吧。”五月回答说:“我已经打探过情报了,今天放学后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我们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所说的话中带着一股歧义,五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不过藤原止这一次并没有给中野五月羞涩的时间,他点了点头,果断出击的问道:“第一个问题,五月,我想知道一花和二乃她们准备怎么针对雪之下雪乃?” 闻言,五月深吸一口气,强压住羞涩,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白纸递了过去。“给,我都抄写在上面了,总计是八条策略和七个行动方案。” 看着眼前飞速浏览纸张内容的藤原止,将姐姐们卖了个干净的中野五月总算是平复了翻涌的思绪,她扭头看向阅览白纸上内容的藤原止,好奇的问:“藤原同学要这个是想干什么?” “我准备破坏掉她们的计划。” 听到这句话,五月的表情不禁变得有些怪异,她看了藤原止一样,小小声的说:“止君对雪之下同学可真好啊。” “实际上恰恰相反,我并不是为了雪之下雪乃而行动。”藤原止摇了摇头,将纸条叠好收起。“我是为了保护二乃她们才这么做的。” “什么意思?”中野五月愣住了。 “我了解雪之下雪乃,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温顺柔弱的女性,在面对挑衅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还击,并且绝不留情。 可以说,和五月你的姐姐们比起来,她是不折不扣的捕食者阶级,就像是老虎之于普通人类。” 藤原止摇了摇头。“人类主动跑到野外去挑衅老虎,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五月唔了一声,她回忆起了在侍奉部初见雪之下雪乃时,女孩对上二乃时浑身上下那凛然如暴雪般的压迫感,不禁认同般的微微点头。 “第二个问题……”这时,藤原止的目光落在了教室墙壁的时钟,他顿了一下,径直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是。”五月顺从的点了点头,她闭上双眼,双手合十的默念了三遍「不能对不起二乃」,然后拿上自己的书包起身,跟在了藤原止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教室。 “明天晚上,我准备在中野家进行一次阶段性测验。”藤原止说。 “诶?又要做试卷啊?”就算是整个中野家学习最刻苦的五月,也忍不住苦下了脸。 ——她想起了藤原止给的那份做完之后全家一起昏睡大半个白天的超难试卷。 “安心,没有五月你想的那么难。”藤原止看了女孩一眼,幽幽的说:“周六我送过去的那一份超量试卷,其实不只是为了测试你们的知识量,更是为了报复。” “报复?”五月一愣。 不过藤原止似乎并没有打算在这上面多讲,他继续说起了测验的事情。 “明天的那份检测,除了用于检验你们这段时间来的学习成果外,还有完成我和你们之间的约定的想法。” 五月想了想,问道:“是那一个「谁要是能在五姐妹中斩获第一,止君你就帮助谁实现一个愿望」的约定?” “嗯。”藤原止微微点头。 “所以止君的第二个问题是想拜托我向二乃她们转告这件事吗?”中野五月似有明悟。 “不,五月你误会了。”藤原止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希望你能够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明天的考试开始之前。” “为什么?”中野五月有些迷惑了。 “因为我希望你能赢。” 这个答案令中野五月沉默良久,直到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女孩才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因为这样的话,她就不用费心去遮挡眼中的异样。 “原来如此,所以止君是准备徇私吗?诶?这可不是好老师应该做的事情。而且,我可是会告诉二乃的。” 藤原止面不改色心不跳。“虽说身为老师应该一视同仁,但家庭教师毕竟不是真正的老师,对所辅导的学生有一定的偏私也是可以容忍的吧?” “至于我的第二个问题……五月,能告诉我吗?你现在最想要的愿望是什么?” “诶诶诶!?” 这一记直球来的猝不及防,中野五月措手不及,被正中红心,她猛地睁开双眼,脸红得堪比天边的夕阳。 “为、为什么止君忽然要问这个!?”她慌慌张张的反问。 “因为你是整个中野家学习最勤奋的那个,在中野家五个女孩子中,我最欣赏的女孩子就是五月,我心中最有可能拿下第一名的女孩子也是五月。”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所以提前问过,也好早做准备。” 中野五月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舌头轻轻舔舐上颚,藤原止毫不掩饰的夸奖和支持令她感到口干舌燥,心中更是莫名的燥热。 “可是止君,要是……要是……我没能拿到第一怎么办?”她忍不住轻声问。 “那就先把那个愿望存着吧。”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了总武高的校门口,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将目光投向远方。“我会等你,等你拿到第一名的那一天。” “止君……” “什么事情?”藤原止扭头看向中野五月,女孩正仰头望着自己,眼神湿润。 “我想知道,你喜欢的人真的是……”话到一半,中野五月猛的闭上了嘴,藤原止回望而来的目光令她一阵心慌。 此时五月心中莫名有种预感,不行!绝对不可以!绝对不能把心中的那个问题问出口!一旦得到答案,有些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五月你说什么?”藤原止仿佛没有听清般的追问说。 “不,没什么……”女孩拼尽全力按捺下心中的悸动,她鸵鸟般的深深埋下脑袋,躲开藤原止的注视,嘴里轻声说:“我刚刚是说,我、我先回家了,至于愿望什么的,明天我再告诉止君,好吗?” “没问题,路上注意安全。”藤原止点了点头,他站在原地,目送中野五月走出校门渐行渐远,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藤原止才缓缓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一簇草丛。 “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抓出来?” 无人回应,校门口一片寂静。 藤原止漠然的推了推眼镜,迈步朝草丛走去。 就在这时,脚步蹬地的响声骤起,草丛中忽然窜出一道漆黑的影子,它风一般的掠过藤原止的身边,朝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而就在两者彼此交错的那个瞬间,风陡然停息了。 藤原止站在原地不动,默默的将伸出去的手臂往回收,同时也把捕获到的猎物提到了面前。 ——头发上系着黑色发带,和中野五月有着同一张脸的女孩被提在半空中,正满脸愤怒的盯着他。 “藤原止!给我松手!我的校服会坏掉的!”女孩拼命挣扎,同时口中连连喝令:“快放开!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藤原止没有松手,他的目光在「二乃」身上一扫,帝企鹅抬头凝视手中这只傲慢的红雀,忽然没头没尾的说:“武田信玄此人,有短略而无长谋,有小礼而无大义,不应天时,不得天命,一生庸碌,毫无建树,不过是个没脑子的痨病鬼罢了。” “你胡说!信玄公才不是那样的人!”果不其然,辛辣的讽刺之下,「二乃」不自禁露出了愤怒的神色,但马上,这姑娘又醒悟了过来,她看了藤原止一眼,垂下头,露出了「失败了」的表情。 “中野三玖,你为什么要跟踪我?”藤原止晃了晃被他提在手里的女孩。 中野三玖扭过脑袋,闭口不言,摆出一副「随你处置好了」的模样。 沉默持续了半分钟。 “要是不说的话,我明天就放出消息,转校生中野三玖其实是个喜欢战国武将的历女。”藤原止面无表情的威胁说。 这句话终于令三玖动容,女孩抬起眼睛,直直的看向藤原止。 “刚刚的一切,我都看见了。” 第九十三章 历女的突袭•守护家人的中野三玖参上 历女,顾名思义,也就是「喜欢历史的女孩」。 她们是介于「野蛮女友」与「大和抚子」之间的存在,由于饱读史书,历女们拥有野蛮女友所没有的温柔性格,同时也拥有大和抚子所难以企及的独立意识和魄力。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比起女友,她们的设定更接近于古代侍奉主公的谋士,是优秀的贤内助,因此广受日本男性追捧。 当然,如果不小心和一位历女对上的话,那么她们将从贤内助变成极为难缠的敌人。 就比如说现在…… “刚刚的一切,我都看到了。”被藤原止提在手上的历女小姐如是说。 “你看到了什么?”藤原止漠然的问。 “我看到了你和五月在放学后私会。”中野三玖也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的回答直截了当,要是中野五月还在这里,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恐怕会直接羞晕过去。 “并不是私会。”藤原止否定说:“我只是拜托五月协助我收集一些情报而已。” “撒谎。”中野三玖直直的看向藤原止,她的目光现在就像从劲弓上射出的箭矢。 “你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委托人和被委托人的关系,我之前在草丛里的时候特意留心了五月看向你时的表情,她脸红了,当时的神态和二乃很像很像。” “脸红是因为夕阳直射,和二乃像是因为中野五月和她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藤原止淡淡的说:“这时候要是有个人趴在你刚才待着的地方看现在的我们,也会觉得你的神态和二乃五月她们很像。” “强词夺理是没用的,信长。”似乎是渐渐习惯了像一个购物袋一样被藤原止提在手中的状态,中野三玖把手伸进书包,拿出那只深蓝色的耳机戴在脖颈上。“我都听到了,你和五月说的那些话,我希望你赢什么的。” “那只是在表达最勤奋的学生的喜爱而已。”藤原止依然冷静。“没有人规定家庭教师不能偏私吧?” “那么,五月手机里的那些邮件也是家庭教师和乖巧学生之间的对话吗?”中野三玖冷不丁突然问。 “当然。”藤原止点了点头,他早就做了中野五月那边泄密后的预案,所以发给中野三玖的邮件多是用的冷淡生疏的敬语,就算唯一一封看起来暧昧的约会邮件也有「从中野五月处拿到情报」的解释,堪称滴水不漏。 这时的藤原止甚至尚有余力的倒打一耙,他用暴君般冰冷的目光威吓中野三玖。“话说回来,三玖你居然偷看五月的邮件?” “不是偷看,而是恰好看到了。”三玖被藤原止的目光吓了一跳,不得不停下追问,转而解释道。 藤原止顺势夺走了对话的主动权,反客为主的问:“所以,你跟踪我和五月,就是因为偷看到了一封没头没尾的邮件?” “转移话题禁止!我明明看见信长你和五月……” “一切不过是你先入为主的偏见罢了。”藤原止随口打断说:“中野三玖,你应该明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一个人横加指责,这样的行为并不是「见义勇为」,它叫做「诽谤」。” 中野三玖素白的脸蛋渐渐涨红了,她感到愤怒,她明明亲眼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叛,而眼前的男人却负隅顽抗,始终不肯承认,而更可恶的是,自己居然真的抓不到这个男人背叛的任何证据。 “行了,回去做准备吧,今晚我们还有补习。”藤原止将中野三玖放下,朝她挥了挥手,转身朝教学楼走去。“我去找一色,随后就到。” 就在这时,女孩平静的声音在藤原止身后响起。 “我会去告密的。” 藤原止的脚步一顿。 “我一定会去告密的。”中野三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哪怕我拿不出任何证据,哪怕二乃会觉得我是乱说话、觉得是在诽谤信长你,哪怕大家都会因此讨厌我,我也一定要说。” 藤原止缓缓的转过身,中野三玖正站在他身后,女孩的目光决绝,就像一个拔刀上马、随时准备迎敌的武士。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藤原止平静的问。 “因为二乃。” “二乃?我记得在中野家,彼此之间最不对付的人就是你和二乃了吧?” “是,信长你说得对。我和她确实不对付,二乃她总是和我作对,嘲笑我的料理,不经过我的允许就拿我的衣服穿,我承认我讨厌这样的二乃,也承认我想看到二乃失败的样子,甚至偶尔希望看到二乃哭,但是……” 中野三玖的声音低沉。 “但我绝对不想看见那张讨厌的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也绝对绝对不想那么讨厌的二乃从我的世界中消失。” “危言耸听。”藤原止淡淡的评价说。 “这不是危言耸听,二乃她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中野三玖认真的说:“如果信长你继续一意孤行下去的话,我确信我所说的就是二乃的结局。” “我并没有一意孤行。”藤原止摇了摇头。“那么假设三玖你的猜测都是真的好了,我和五月刚才私会被你看见了,你希望我做什么?” 中野三玖一愣,恐怕她也没有想到藤原止居然会如此的好说话,她犹豫了片刻,最后提出自己的要求:“从今天起,信长你要和五月保持距离,然后要和二乃好好相处,绝对不可以做对不起二乃的事情。” 平心而论,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优厚,如果是别家姑娘发现你不仅和她的姐姐暧昧来暧昧去,还和她的妹妹勾勾搭搭纠缠不清。 那别说妄想抱得美人归了,人能够完完整整的从那姑娘手中生存下来已经是了不得的大成就了。 “是吗?”面对如此优厚的请求,藤原止推了推眼镜。“那么我的回答是……” “我拒绝……” 藤原止的声音冷淡。 中野三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首先,我要夸奖你,中野三玖,你很不错,为守护家人而爆发出的信念之光璀璨无比。” 藤原止身上的气势渐渐变了,从平和到锐利,就像一把利刃从鞘中缓缓抽出,又像沉睡的魔王终于露出本相。 “其次,我要坦诚一件事情,中野三玖,你其实是对的,一切皆如你所言,也如你所见,我其实并不喜欢中野二乃,我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中野五月,中野二乃不过是我用来接近五月的一个工具,就像你、一花、四叶一样。” 中野三玖听得彻底呆愣住了。 说实话,中野三玖其实做对了许多事情:她天命般的发现了五月和藤原止在私自联系,她平安跟踪着二人直到最后才被发现,她甚至考虑到了不影响姐妹关系,所以选择就地和藤原止本人进行交涉。 自始至终,她仅仅只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错误的评估了藤原止,这个名为藤原止男人性格强硬,绝对不会接受威胁。而且,在面对不喜欢的人的时候,这家伙的思维之冷酷无情令人发指。 现在,这个错误开始摧毁全局。 “信长你是在破罐子破摔吗?”这时候中野三玖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忍不住劝说道:“请不要这样,我其实并不是想……” “不,我只是在用行动告诉你一个事实,中野三玖。”藤原止以平静的声线和气势碾压了方寸大乱的中野三玖。“你只是在做无用功。” 巨大的惊愕令中野三玖闭上嘴,抬头看向藤原止。 “就算你现在把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然后完好无损的转达给你的姐妹,那也毫无作用。因为,整个中野家……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你。” 藤原止迈步朝中野三玖走去,声音平稳,毫无起伏。 “一花和四叶不会相信你,在她们心中,藤原止是一个温和的好人;二乃也不会相信你,因为她知道我最近在为了得到她的原谅而讨好五月;五月她倒是会相信你所说的话,因为她就是当事人,但是……” 藤原止在中野三玖面前停住,他俯视着面前表情难看到了极点的女孩。 “你要怎么保证,五月会冒着被二乃讨厌、甚至整个中野家就此决裂的风险替你作证?” 按照常理,这时候三玖应该奋起一巴掌扇在这个人渣脸上,但她此时却被藤原止的凶威所摄,只顾着手足无措的回答说:“我、我好好的跟五月说的话……” “好,那就一切如你所愿,五月顺从了你,将所有的事实都说了出来。”藤原止打断了三玖的无意义重复。 “那么,中野三玖,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二乃会崩溃,喜欢她的人其实只是在利用她,她所爱着的家人背叛了她,这一切都是你的行动所造成的后果,中野三玖,你会毁了二乃。” “强词夺理!犯下这一切错误的明明是……” “对,是我,我确实有错,我的错在于欺骗了二乃。”藤原止淡淡的说:“但我并没有想要毁了她,我将二乃对我的好感始终控制在「友人之上恋人未满」,而且我在之后还会一步一步的慢慢降低二乃对我的好感,以确保她不会因为我在之后的行动中遭受痛苦。” “现在,回答我吧,中野三玖。你和我之间,真正毁掉中野二乃、真正破坏掉她心中美好的人究竟是谁?” 藤原止以平静到令人心底发寒的声音轻声询问:“是虽然利用她但始终小心保护着她的我?还是以粗暴手段强迫她直面残酷真相的你——中野三玖?” “藤原止……你……卑鄙!” “你所能做到的只是这种软弱的指责吗?中野三玖!”藤原止冷冷的说:“另外,你还说对了一件事情,中野二乃确实应该哭泣应该绝望,但那不是因为我欺骗了她,而是因为她的姐妹都是自私自利的可怕的人,为了践行自身的正义,居然高举「守护」的旗帜将她踩进血泊,丝毫不顾她的痛苦和哭喊!” 中野三玖说不出话来了,她脸色惨白的低下头,藤原止的暴言和那残忍的逻辑将她击垮了。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却忽然收敛了凶威赫赫的气势,声音也渐渐恢复平和。“当然,人们常常说,事情往往还有另一个选择……” 中野三玖一愣,她缓缓的抬起头,疑惑的看向藤原止。 “加入我。”藤原止朝中野三玖伸出右手。“为我隐瞒一切,协助我攻略五月,怎么样?” 中野三玖沉默片刻,然后默默的用「你疯了吗」的眼神看向帝企鹅。 “不要被事情的表象所迷惑。”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仔细想想吧,三玖,你想要保护二乃,不让她被我伤害,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中野三玖仔细思索良久,却意外的发现真的想不出反驳的理由,于是便搬出战国英雄们最喜欢的贯口——「大义」。“为了守护家人而屈从于魔王,这样的行为有违大义。” “但为了反抗魔王而把亲手把家人推入不见底的深渊,这样的行为难道就是正义的吗?” 中野三玖不禁感到憋气,心里头一次有了不顾一切发奋读书的想法。 “所以,考虑得怎么样了?”藤原止催促道:“如果答应下来的话,就握住它吧。” 中野三玖沉默不语。 “是短时间内无法接受这种心理落差吗?”藤原止看了女孩一眼。 “那我就再给你一个借口好了,中野三玖,你并非是以「魔王的帮凶」而服从于我,你是为了守护家人而自发行动起来的武士。” 中野三玖的表情微微一动,她犹疑着问:“你能保证一定不会让二乃受伤吗?” 藤原止摇了摇头。“我不会随意给予保证,因为我很难在不喜欢的人面前保持诚实。” 而就在三玖眼神冰冷下来之前,藤原止抬起了那只伸到三玖面前的右手。 “所以,不如用你的眼睛亲自来看看。” 第九十四章 大阴阳师中野一花 “我回来了。” 低沉的问候声中,中野三玖低着头推开了中野宅的大门。 “欢迎回来。”热情的回应近在咫尺。 看来是有人以快她一步的速度先行到家。 三玖的脚步一顿,目光看向正前方。 红色长发,星星发卡,中野五月正蹲在玄关边,心情很好的哼着歌换鞋,见三玖在身后出现,她便露出温和的笑容,和姐姐打起了招呼。 “三玖,你今天回家的时间有点晚哦,是又去逛那个战国风的契茶店了吗?” 但五月没能得到回应,面对家人的问候,三玖仅仅是朝五月扫了一眼,便幽魂般的从她身边绕过,在五月迷惑的注视中,历女小姐放下书包,换鞋,然后沉默的走进客厅,径直入了厨房。 此时,中野二乃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她踮起脚,从橱柜里取出一个圆圆的尝味碟,女孩握着那只小碟子来到灶台上的汤锅前,轻轻嗅了嗅从汤锅里逸散出的香味,不禁微微点头。 接着,二乃拿起一只长柄汤勺,取了一些高汤送入尝味碟,低头品尝之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好一派大厨风范。 就在这时,大厨二乃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疑惑的回过头,看见三玖在自己身后站定,这个最喜欢和自己对着干的妹妹正凝望着自己,似乎欲言又止。 “哟,回来啦?”二乃随意抬了一下手中的汤勺当做问候。“饿了吗?晚餐很快就好,去餐桌那边等着开饭吧。” 三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二乃的脸。 “好了,出去出去!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二乃被那直勾勾的目光盯得烦了,于是开始赶人。 “一会儿还有补习呢,到时候那家伙过来看见我们还在吃饭,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把你交代出去。” 而就在这时,原本如同机器人一般站在原地的中野三玖忽然眼瞳一颤,就好像二乃刚才的那句话里面触动了某个开关,她突然上前一步,手臂张开,用力抱住了二乃。 “喂!你小心一点啊!”二乃手中还握着汤勺和小碟,为了不烫伤三玖,她不得不将双手高举,她看了一眼这个平时和自己最不对付的妹妹,困惑的发问:“你……怎么了?” 三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的双臂收紧,在用力抱了抱二乃之后,女孩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扭头出了厨房。不多时,便有「噔噔噔」的上楼声传来。 “奇怪。”二乃站在原地,她看着三玖的背影消失,困惑的歪了歪头,语气古怪的自言自语:“她今天和一色彩羽一样也撞到树上了?” 但很快,中野二乃便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中野三玖是喜欢战国的历女在中野家从来就不是秘密,二乃也只当她刚刚是因为看到了某位战国武将的败亡而感到悲伤,并未过多留意。 “嘛,不管三玖她了,毕竟现在我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中野二乃做贼般的将脑袋探出厨房,朝客厅方向望了望,此时五月刚刚从玄关走出来,在沙发上挤成一团的一花和四叶正热情的招呼她来分享零食,气氛一片和谐。 见无人留意厨房这边,中野二乃的右手在胸前用力一握,女孩飞快的抽身回转,老鼠偷油般的穿过整个厨房,从一个隐蔽的橱柜中取出了一个烤盘。 烤盘上整整齐齐的放着用模具压出形状的圆形面团,正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嗯,之前三天都没有给那家伙回礼饼干,再算上今天的分量……”中野二乃低头数了数,面团的数量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 “那个家伙说料理是给人带来幸福的东西。也不知道在吃我做的曲奇的时候,那个家伙会不会有幸福的感觉……” 如是嘟囔着的女孩将曲奇送入烤箱,怀着满心期待按下开关。 嗡鸣声响起,机器开始工作,黄金般的光照亮了一张似羞似喜的脸。 …… “喔!吃饱了吃饱了!”中野一花身体后仰,如同一条咸鱼般的瘫在椅子上,她用手轻轻揉小腹,满脸潮红的叹息道:“一本满足啊——” “一花!不许摆出这种不雅观的姿势!”坐在她身边的中野二乃细眉高高竖起,她以严厉的目光凝视姐姐,手中的长筷倒转,狠狠的戳向中野一花的腰眼。 “呀!” 一花舒适的叹息声戛然而止,这位五胞胎中最有「大姐姐」感的女孩发出了一声惨烈的痛哼,险些从座椅上摔下去。 那张痛苦的脸看得同样吃饱后准备放松一下的四叶咽了一口口水,感同身受的揉了揉自己的细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中野二乃渐渐有了「老妈化」的倾向,唠叨、做饭、照顾家人。还有……对其余四人稍有违背礼仪的行为进行各种炮轰剑指。 “唉——”中野一花换了个端庄的姿势坐好,她扭头看向二乃,叹息着摇了摇头。 “一花,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中野二乃的目光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在感慨女孩子真是神奇的动物。”一花笑眯眯的看向妹妹。 “以前的二乃明明是家里最任性的孩子,自从有了喜欢的人之后,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家里最有妈妈气质的女孩。” 中野二乃一愣,随即方寸大乱,熟悉的傲娇风格瞬间回归。“谁、谁有喜欢的人了啊!” “二乃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藤原桑他可是会哭出来的哦。” “那家伙哭不哭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我……哼!我又不喜欢他!”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中野五月的耳朵微微一动,她似乎受到了某种触动,忍不住探寻般的看向二乃的脸,看来是想要确认刚刚那句话的真伪。 但五月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她的对面,中野三玖默默的收回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无声的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高声打断了所有的谈话。 “大家请先等一下!”四叶忽然举起了双手,大声喊道。 “有事吗?四叶。”二乃转过头。 四叶放下手臂,她环视姐妹们,皱着眉问:“大家难道还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劲?姑娘们陷入沉默,各个面露疑惑,其中三玖和五月不约而同的身体一颤,做贼心虚的表情在她们脸上一闪而逝。 “四叶,你说的不对劲是指?”一花开口询问。 “是止哥啊!止哥!”四叶露出了不满的表情。“我们晚饭都结束好久了,止哥还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大家难道就不担心止哥的情况吗?” 这个问题一出,五胞胎表情各异。 中野一花露出了憋笑的表情。 中野二乃冷哼了一声,脸色难看的半转过身。 中野三玖平静的仰头喝抹茶特饮,只是拿饮料的手微微颤抖。 中野五月似乎是困了,她低下头,将脸埋进臂弯,不让大家看到她的脸。 “诶?”姐妹们的反应让四叶愣住了,她晃了晃头顶的缎带,尝试性的问:“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二乃表情焦躁的起身。“我去洗碗了!” 一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二乃的袖子不让她离开,她笑着说:“原来四叶你还不知道啊,今天早上,不知道为什么,一色亲在见到藤原桑的时候羞得想要逃走,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树上,在保健室足足躺了一天哦。” “所、所以呢?”四叶愣愣的问:“这和止哥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整个总武高现在都知道,一色亲可是藤原桑最疼爱的徒弟和后辈。”一花坏笑了起来。“这时候藤原桑恐怕还在照顾他那个乖巧可爱的后辈吧?” 四叶还在眨眼睛消化信息,中野二乃已经在不耐烦的尝试掰开一花捏着自己袖子的手指了。 “放开我!一花!” “喔!生气了生气了!”一花不仅不松手,还欢快的拱起了火。 “但是没关系的吧?二乃,反正你又不喜欢藤原桑,人家和自己的后辈怎么亲密都和你无关吧?更何况一色亲还那么可爱,是男孩子最喜欢的类型。” 中野二乃气得涨红了脸。 “那个……一花,别欺负二乃了。”五月终于看不下去了,于是开口帮忙。“小心止君……小心藤原同学为了二乃找你麻烦。” “嘁——二乃你可真是受欢迎啊。”一花撅了一下嘴唇,不甘心的松开了手指。 中野二乃终于脱困,她搓了搓脸,冲五月感激的点了点头。 五月朝姐姐回了一个讨好的笑。 就在这时,玄关处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节奏平稳,不缓不急,极具个人特色。 “是止哥!”四叶精神一振,她瞬间便听出了门外人的身份。 “哎呀哎呀,我该怎么评价藤原桑才好呢?疼爱的后辈受了伤,却依然坚守约定,抛开心爱的后辈来给几个关系平淡的女生当家教。” 中野一花抑扬顿挫的感慨了起来。“藤原桑的这份毫无私心的责任感实在是太棒了。” 疼爱、心爱以及关系平淡三组词被额外加了重音,听得中野二乃脸色发黑,额头发绿。 “那个……一花,止哥未必会把一色同学抛开吧?”四叶眼看着二乃浑身颤抖,就差抄起一旁的餐盘扣在一花头上了,连忙打圆场说:“说不定是带着一色同学一起过来了呢。” “嗯,四叶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搞不好现在止君就带着一色亲站在门外呢。”一花认真的沉吟片刻,忽然捂住了脸。 “说不定呀,在我们门外的那两个人现在就是公主抱的姿势,藤原桑的手搂着一色亲的腿弯,一色亲靠在藤原桑的胸口……” 中野二乃终于忍不了了。 “我去开门!” 看着妹妹气冲冲走向玄关的背影,中野一花眯起眼睛,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她起身接过二乃离开后的工作,开始慢悠悠的收拾起餐桌。 这时候中野三玖莫名其妙的凑了上来,她疑惑的问:“一花,你到底想做什么?” “嗯?”中野一花眨了眨眼,摊开双手。“我只是单纯的想逗一逗二乃而已。” “撒谎。”三玖摇了摇头。“你不是那种以欺负家人取乐的姐姐。” 一花一边收拾餐盘一边笑:“哈哈,说不定我是心血来潮呢?” 三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一花的侧脸。 “好吧好吧,我交代,我投降。”似乎是受不了三玖的目光,一花放下手中叠成一摞的餐盘,慢腾腾的举起双手。“其实我是在试图挑起二乃的妒心啦。” “妒心?”中野三玖一愣,她急急忙忙的追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二乃和藤原桑啊。”一花朝玄关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三玖你看,藤原桑是个笨嘴拙舌、不会讨女孩子欢心的老实男孩子,二乃又是个喜欢嘴硬的傲娇,再加上藤原桑每次试图接近二乃都会莫名其妙的闹出一点坏事情,我担心,要是这么继续下去,他们两个人一辈子都不能凑到一起。” “所以你就故意挑拨二乃,让她心中升起对信长的独占欲?”三玖的眼神复杂。“既然信长无法接近二乃,就鼓动二乃去靠近他,是这个意思吗?” “就是这样!三玖你真是太聪明了!”一花用力一拍手。“要知道,女孩子的嫉妒可是一直有一个别名,那个名字叫做在意。” 中野三玖沉默片刻,她忽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姐姐。“一花,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担心信长知道你做的事情后会不高兴吗?” “藤原桑怎么可能会不高兴?他那么喜欢二乃。”中野一花理所当然的说:“而我这么努力帮他提高二乃对他的好感,我十分确信,藤原桑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之后,心中对我只会有无法形容的巨大感谢。” 第九十五章 暗箱操作的帝企鹅 在那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中,中野二乃快步走到了门边。 “够了!别敲了!” 怀着莫名的愤怒和十足的杀意,中野二乃大力推开了中野家的大门。 然后她便愣住了…… 看着门外的一切,女孩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尴尬。 敲响中野家大门的人确实是藤原止和一色彩羽,但两人只是很普通的站着,彼此之间保持着三握的距离,并没有像中野一花所描述的那样很腻歪的凑在一起。 该死的,自己怎么会那么冲动?居然会相信一花的挑拨?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知道了,那个家伙明明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大笨蛋,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 这时,站在藤原止身后的一色彩羽将手抬到胸口,朝中野二乃轻轻摇了摇。 “晚上好哟,二乃学姐。” “嗯。”中野二乃僵着脸点了点头,她看着藤原止的脸,只觉得心乱如麻。 怎么办?脑袋一发热就冲过来开门了,完全没有做任何准备,现在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好? 是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啊啊,会不会太凶了一点? 要不还是说「欢迎回来」吧?但这么说会不会让他产生误会?毕竟因为那个雪之下雪乃的事情,自己还没原谅他呢。 中野二乃张了张嘴,她纠结许久,才结结巴巴的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名字。“那、那个……藤原止?” 这废物一般的表现气得偷偷关注这边情况的一花和四叶差点把桌子掀了。 面对中野二乃的呼唤,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虽然尚不清楚为什么来开门的是二乃而不是最为活泼的四叶,但这个人渣还是很平静的做出了最完美的回答: “我在这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稳,声音中带着一股令人感到内心安定的力量。 中野二乃听得愣住了,这短短的四个字回答得实在太过精妙,就好像你从噩梦中陡然惊醒,正瑟瑟发抖茫然无助之际,一双手从身后而来,将你搂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其实愣住的人不止中野二乃,中野宅中,正侧耳偷听的其他四只也是各个脸上飞起红云,中野一花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力搓了搓脸颊,自言自语道:“是我的错觉吗?二乃和藤原桑这两个人,好像有一个人变成笨蛋,另一个就会突然聪明起来?” “可能……这就是恋爱吧?”四叶嘀咕了一声。“恋爱真是太厉害了。” “进、进来吧!都在等你了!”中野二乃脸蛋通红,她手足无措的退入玄关,最后悲鸣一声,落荒而逃。 看着中野二乃的背影,一色彩羽回味着刚才开门时看见的二乃那张杀气四溢的脸,眼神不禁有些微妙。 她悄悄的凑到了藤原止的身边,小声提醒说:“前辈,你要小心一点哦,刚才二乃学姐来开门的时候,表情很奇怪呢。” “嗯,我知道。”藤原止低头换鞋,头也不抬的说:“她当时脸上写得明明白白,「偷腥猫都得死」,不过放心好了,没事的。” 还在暗自思考要怎么说才能让人渣前辈明白的一色彩羽陡然愣住了,她沉默片刻,才表情复杂的感慨说:“前辈的眼睛可真是厉害啊。” “不是眼睛厉害,而是经验之谈。”藤原止淡淡的说:“毕竟我曾经见过不少这样的脸。” “诶?为什么前辈会有这方面的经验,前辈不是奉行忠诚与热烈之爱的帝企鹅吗?” 闻言,藤原止微微侧过头,瞥了一色彩羽一眼。 僚机小姐满头黑线,她看懂了那个眼神,人渣前辈又在鄙视自己。 “一色,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女孩子吃醋并不意味着她对自己的恋人不满或者是觉得对方不够忠诚,女孩子其实是一种很别扭的动物,在大部分情况下,她只是在觉得恋人对她不够关注,但又因为羞涩而不愿意将这种想法诉之于口,所以才会用这种别扭的方式向做出暗示。” “是这样吗?”一色彩羽的表情中带着几分不愿意相信,倒不是她觉得人渣前辈说错了,事实恰恰相反,在仔细思考揣度之后,一色彩羽其实是认同了人渣前辈的说法了的,但这种被人看透了的糟糕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否定藤原止。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当喜欢的人因为某件事情吃醋发脾气的时候,认真的表达出对她的在意,比低头道歉和装傻充楞要管用一万倍。” 藤原止说:“这就是证据。” “前辈你在平息女孩子怒火的手段上已经是宗师了啊。”一色彩羽叹为观止。 “我觉得前辈你未来完全可以去应聘感情危机处理大师之类的工作,如果日本真的有这种职业的话……” “其实这并不完全是平息女孩子怒火的手段。” 一色彩羽一愣。“什么意思?” “毕竟还有一句话叫做:嫉妒与爱情本属同源,两者的核心之一都是占有欲。”藤原止顿了顿。“我偶尔也会利用嫉妒来适当拉近和某个女孩子之间的距离。” 一色彩羽猛地沉默了下来,她看着眼前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手掌捏成拳头,好半天再忍下一拳锤上去的打算,憋闷的吐槽了一句: “前辈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渣啊……” …… “今天的讲课到此为止。”藤原止放下粉笔,从一色彩羽手中接过擦手的湿巾。 中野三玖沉默着起身,帮藤原止移开了小黑板。 中野一花皱了皱眉,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时钟,试探般的问:“那个……藤原桑今天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闻言,藤原止扫了她一眼。“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藤原桑今天的补习比以往要早结束半个小时啊。” “中野一花同学,请认真听课,我说的是讲课结束,但并没有说补习到此为止。” 藤原止漠然道,他拿过自己的书包,从中取出五张试卷,按照姓名一一分发了下去。 “诶?这个是……”最快拿到试卷的四叶心虚的眨起了眼睛。 “这不是你周六送过来的试卷吗?一花不是中午才给你送过去吗?这么快就已经改完了?”中野二乃拿着自己的试卷翻看了一遍,表情变得有些不满。 “喂!为什么只有批改的痕迹而没有评分数?我觉得我这次考得很不错来着。” “诶?难道二乃你其实是在期待着什么吗?”一旁的中野一花揶揄般的问:“比如说……故意考得很差,然后借此享受藤原桑对你一个人的斥责和鞭笞?” 藤原止眉峰一振,似乎是被中野一花的这句无心之语给戳到了怒点。 他慢慢的扭过头,看向身边的某人。 在藤原止冷冽的注视中,一色彩羽鹌鹑般的缩了缩脖子,冲人渣前辈讨好一笑。 与此同时,五胞胎也开始了针对二乃的围剿。 “中野二乃,虽然人类生来自由,但我还是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三玖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斥责就算了,居然还想要鞭笞……想不到二乃你居然会有这么厉害的想法。”四叶既惊愕又兴奋。 中野五月偷偷瞟了一眼正忙着以凶恶眼神攻击一色彩羽的藤原止,脸红红的不说话。 “喂!你们几个!别被一花给蛊惑了啊!谁会有那么变态的想法啊!?”中野二乃又羞又怒,她抬手一指藤原止,大声说:“不是那家伙自己说的吗?我们中谁要是在测验中取得最高的分数,就实现那个人的一个愿望。” “噢——是这样吗?原来二乃想要的不是藤原桑的斥责、而是藤原桑允诺的那个愿望啊。”成功骗出妹妹真心话的一花坏笑了起来。 “我突然很好奇,二乃的愿望会是什么呢?是牵手?还是约会?或者干脆是让某个男孩子从此专情于自己,不和那位雪之下同学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中野一花!!” 第九十六章 我会负责的 物理 “无聊的闲谈到此为止,请安静。” 藤原止用指节敲打桌面,清脆的敲击声响起,女孩子们便乖巧的不再喧闹,肩并着肩的重新坐好。 “首先,请允许我对各位表示感谢,愿意牺牲休息时间来配合我的工作。” 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藤原止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朝女孩们低下了头。 看着低头表示感谢的藤原止,女孩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禁有些赧然。 当然,除了一色彩羽,这姑娘此时正竭力做着表情管理,压制着心中那一串几欲爆发出来的笑声,因为她算是这个客厅中除了藤原止唯一知道那份试卷真相的人。 那是帝企鹅对胆敢搅乱他攻略计划的女孩们的严酷报复——无论是难度还是题量都翻了十倍的题海级试卷。 说不定人渣前辈正在心中暗暗吃惊吧?那种级别的试卷居然在两天之内被做完了什么的…… 这时,藤原止注意到了一色彩羽的躁动,遂向她投来了冷淡的目光。“一色,有人在你的座位上撒了钉子吗?” 一色彩羽猛地一抬头,被吓得小小的噎了一下,连忙用力摇头,并正襟危坐。 “止哥你先抬起头来吧。”四叶挠了一下脸颊,嘟囔着说。 “止哥你没必要这么做的吧?你可是我们的家庭教师诶,这么说话,搞得好像你才是那个需要提高成绩的人似的……” “这是必要的感谢。”藤原止抬起头。“在我看来,教师和学生之间是平等的,我没有资格强硬要求你们为了我或者为了学习牺牲休息时间。” 中野三玖坐在一旁,默默审视着藤原止线条利落的侧脸,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就像一个团在了一起的毛线球。 ——她有些看不明白了,残暴无耻的魔王; 认真勤勉的导师;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藤原止? 在与藤原止摊牌之后,获知了完整情报的三玖才得以注意到更多的细节,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在自己姐妹中,藤原止目光所停留最多的人就是二乃,但如果细细分辨他的目光就会发现,藤原止看二乃和看一花四叶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与之对应的…… 这时,藤原止和正好抬起头来的五月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交错后又瞬间分开,却令中野三玖心中骤然一跳—— 在那个瞬间,三玖看见了藤原止的眼睛,那骤然柔化的目光令她的脸颊一片燥热。 她这时候忽然心中冒出了另一个答案:其实不管魔王还是导师都只是这个男人的面具,他真正的面孔只有他喜欢的女孩子才能见到,那张脸的名字叫做——完美恋人。 “其次,我来回答一下各位的问题,我没有给这套试卷评分的原因是这份试卷是为了检测你们对二年级知识的掌握程度,为接下来的补习提供参考。” “另外在这里说一句题外话,二乃之前所说的并没有错,单从错题数量来讲,五张试卷中二乃的那一张错题最少。也就是说,如果这次考试有成绩的话,她确实是最优秀的。” 中野二乃立刻冲姐妹们昂起头,趾高气扬的哼了一声。 “谁知道藤原桑会不会是因为偏心二乃才这么说的呢?”一花「啧」了一声。 闻言,藤原止扭头看向一花,平静的说:“如果我真的偏心二乃的话,那么我应该做的事情是给这五张试卷评分,然后顺势宣布这就是第一次愿望测验,我将实现二乃的愿望。” 始终在姐姐们之中保持着极低存在感的中野五月听得一愣,她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遂猛地抬起头,看向藤原止,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五月这时候的异状,藤原止说的「愿望测验」四个字让女孩们兴奋了起来,她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就连一色彩羽也鬼鬼祟祟的混在其中,看样子是希望到时候人渣前辈也把自己算在参赛人员里面。 “那个……止哥,我可以知道那个愿望测试的考试范围吗?”四叶热情万分的举起了手。 “我教过的知识,就是考试的范围。”藤原止的回答让四叶皱起了脸。“中野四叶,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提前复习,力求拿下第一名啊,我有好多好多的愿望希望止哥能陪我一起去做呢。” 四叶理所当然的说,丝毫没有注意到二乃望向自己的目光正变得越来越诡异。 “四叶你个叛徒!这时候应该问可不可以把得到的愿望赠送给别人啊!”中野一花一击手刀敲在了四叶的后脑勺上。“不是说好要一起协助二乃的吗?” “才不要!二乃以后可以让止哥帮忙实现无数个愿望,但我一生中可能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二乃暂时先把止哥借我一下有什么关系?” “喂!藤原止!”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中野二乃忽然叫起了帝企鹅先生的名字。“你的那个愿望,是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藤原止回答说。 闻言,中野二乃缓缓眯起了眼睛,她立刻就想起了那个几乎成为自己心结的女孩子。“就算是让你删掉那个雪之下雪乃的所有联系方式?” “当然。”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那无情无义的模样看得一色彩羽忍不住想掏出手机录音,然后带去侍奉部放给雪之下学姐听。 中野二乃一愣,随后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耀眼笑容,女孩眼中战意升腾。“哼!那你就给我好好等着吧!” “我拭目以待。”藤原止表情平静。 就在这时,五月远远的望了一眼二乃,似乎终于是下定了个某个决心,她忽然起身,双手紧紧的捏住裙边,在各式各样惊讶的注视中开口问道: “那个……止君最近有没有举行愿望测验的计划呢?” 闻言,藤原止动作一顿,他慢慢的抬头看向中野五月,但女孩却默默的将脸转了过去,躲开了藤原止探寻的目光。 从来不会在喜欢的人面前撒谎的帝企鹅沉默良久,最后微微点头。 “当然是有的,就在明天,我会带试卷过来。” …… 藤原止和一色彩羽并肩走出了中野家所在的公寓,踩着月光踏上了回家的路。 僚机小姐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变得沉默寡言的藤原止,思索片刻,便巴巴的凑了过去。 “那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前辈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藤原止看了一色一眼,微微点头,看来是没有隐瞒的想法。“嗯,刚刚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让我有些无法理解。” 一色眨了眨眼。“是因为五月学姐吗?” 藤原止又点了点头,继续问:“一色,你有姐姐或者妹妹吗?” “真是遗憾,我是独生子女哦。”一色彩羽露出了一个笑脸。 “不过我的朋友中倒有不少是家里有姐姐或者妹妹的,前辈不如把心中的困惑说出来,我说不定能给前辈提供一些帮助。” “今天放学的时候,我告诉五月说,明天我会在中野家举办愿望测验,这个消息只会有她一个人知道,我希望她好好复习,拿下第一。” “原来如此,利用突击考试让提前做好准备的五月学姐得到第一名,接着利用五月学姐的愿望进一步加深羁绊,前辈你好聪明啊。” 一色彩羽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当五月站起来问愿望测验举办时间的时候,人渣前辈的表情为什么跟被肉棒踩了一样的难看。 “不过前辈你居然当起了黑幕!”但马上,一色彩羽又露出了鄙夷的眼神,“真是一点都不公开公平公正!”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公正和公平。”藤原止毫无愧色。“将喜欢的人和其他女人一视同仁,才是真正的不公平和不公正。” “原来如此,前辈无法理解五月学姐为什么要帮助二乃学姐,所以才问我有没有姐姐妹妹是吗?” 一色彩羽抬起右手,学着藤原止的样子在鼻梁上虚推了一下,一边思考一边自言自语:“确实很难理解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家人爱吗?” “没必要冥思苦想。”藤原止看了一色一眼。“我并没有期待能从你这里得到解答。” 止学家一色彩羽浑然不在意人渣前辈的冷漠语调,她自动在脑海里将那句话翻译成了「不要为我费心」。 忽然,女孩的眼珠一转,她看了藤原止一眼,语气揶揄的说:“话说回来,前辈的前女友那么多,难道就从来没有一对姐妹花被……呀!痛!” 这是一击毫不留情的重击,一色彩羽感觉额头剧痛,仿佛头盖骨都要裂开了,差点飙出泪来。 “一色,在谈论起其他人的时候,不可以用这种评头论足的轻佻语气。”用一记手刀让一色彩羽闭嘴的藤原止眼神严肃。“对素未蒙面的陌生人保持尊重,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对不起。”一色彩羽低下头道歉,她偷偷看了藤原止一眼,红着脸小声嘀咕说:“还不都是前辈的错,是前辈害我堕落成这个样子的,前辈要负起责任……” 话到一半,一色彩羽便看到藤原止面无表情的举起了右手,立刻噤声,捂着额头不敢多说话。 “你说得对,这确实是我的错,所以我会负起责任的。”藤原止保持着高举手刀的姿势。 “一色,我在这里向你保证,如果你不好好改正的话,下一次可就不会只是简简单单的疼一下了。” 第九十七章 心灵尚未沦陷的历女 中野三玖坐在教室中,低着头沉默不语。 她正在回忆昨天放学后和藤原止的那段对话。 尽管已经口头上向眼镜大魔王藤原止表示屈服,但心怀正义的历女小姐却没有像某个自甘堕落的僚机一样从内而外的变成帝企鹅的伥鬼和帮凶,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正在错误的道路上疾驰,她真正该做的事情,是奉行大义、揭穿魔王的伪善面具。 可是、可是…… 如是思考着的中野三玖又不禁犹豫了起来。 如果奉行大义的代价就是二乃会受到惨烈的伤害的话…… 【藤原止是必须反抗的魔王……但二乃是无辜的……藤原止是……】 “中野三玖同学?中野三玖同学!” 正在脑海中碎碎念的中野三玖骤然惊醒,她抬起脑袋,看见绿发的弱气女教师站在讲台上朝她招手。 “请来这里一下。” 中野三玖应了一声,她整理了一下裙摆,起身走到讲台前站好。 “山田老师,怎么了?”她低声问。 “是这样的,上次随堂测验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女教师推了推鼻梁上大大的圆框眼镜,拿起一份试卷递给三玖,并对她露出了一个赞许的微笑。“你的成绩很不错哦。” “织斑老师给我看过你在转学之前的成绩,真是很厉害的大进步。”她小声鼓励说:“了不起!” 中野三玖表情变得有些别扭,她接过试卷,将之盖在胸口,然后低下头,不言不语,从小到大,她就未曾在成绩上得到过老师的夸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不过要记得要继续努力哦,千万不能松懈!”女教师显然也不在意三玖的别扭,她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整个教室,抬高音量说:“好了,各位,现在下课!” 一片喧闹声中,中野三玖默默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中野,山田老师刚才和你偷偷说什么了?”邻桌的女孩子好奇的问。 “山田老师说我这段时间的成绩进步很大,让我继续努力。”三玖将试卷铺平放在桌子上,老老实实的回答说。 邻桌女孩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三玖桌上的试卷,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哇!80分!?好厉害!” 她忍不住露出了挫败的表情。“我记得中野你刚转校过来的时候和我的成绩差不多吧?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呐呐!中野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学习秘诀?” 闻言,中野三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尴尬了起来。 “秘诀什么的,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她搪塞着说:“我只不过是认真听课而已……” “只是听课就能取得这么大的进步吗?中野你是天才吗!?” “这……”中野三玖的表情变得愈加的为难了起来,性格老实朴素的她很难做到撒谎欺骗那些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 就在这时,呼喊声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中野同学!有人找你!在后门那边!” 中野三玖大松了一口气,她心想可能是二乃或者四叶找过来了,她双手合十,对邻桌的女生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着扭头朝教室外看去。 然后她便沉默了下来。 身形修长的黑发少年正站在门口,将女孩望过来,便表情淡漠的推了推眼镜…… 在各式各样的目光中,中野三玖百般不情愿的挪到了藤原止面前。 “你来干什么?”她警惕的问。 藤原止目光淡漠,显然并不在意女孩冷冰冰的语气。 “中野三玖,我来找你帮个忙。” …… “啊?是中野三玖同学吗?快请进!” 在图书管理员的欢迎声中,中野三玖推开了总武高图书馆的大门。 她朝坐在门边的管理员小姐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钻进藏书区。 总武高图书馆的藏书区和阅读区是连在一起的,中野三玖在高高的书架中穿行,在最后一排停住,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贴了上去,隔着书架偷偷望向阅览区。 和她立下约定的人已经提前到了。 藤原止独自一人坐在图书馆的角落,和他形影不离的一色彩羽此时不见踪影,他的面前是巨大的原木书桌,桌面上散落着几张白纸,身边则是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此时窗外阳光正好,中野三玖远远望着藤原止浸在阳光中的侧脸,一时间不禁有些恍惚。 只是单看脸的话,真的真的很难想象这个家伙居然是一个那么无情又卑鄙的魔王。 “你很守时。”目光落在窗外的藤原止突然说:“我需要的东西拿过来了吗?” 此时图书馆中一片寂静,藤原止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空间中来回反射,清晰得仿佛在耳边响起,中野三玖寒毛一竖,被吓得直接从书架后跳了出来。“你……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当然是听到了。”藤原止漠然的转过脸来。“你以为三色院刚才为什么要特意对你表示欢迎?” “三色院?” “就是你在门口遇到的那位管理员。” 中野三玖一惊,她不自觉的朝身后望了一眼。“她也是你的人?” “她是我的朋友。”藤原止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然后朝中野三玖伸出了手。“拿来吧……” 中野三玖不再追问,她默默的走到藤原止面前,从随身的小包中拿出五张试卷递了过去。 “有劳了。”藤原止接过试卷,冲三玖点了点头。 中野三玖看着他拿起试卷和白纸,一边细细比对一边在稿纸上抄录一些数据,忍不住开口问:“你要做什么?” “如你所见。”藤原止回答得无比简略。 “今晚的愿望测试的试卷?”三玖试探般的问。 藤原止微微点头算是认可她的猜想,却没有继续和她交谈。 中野三玖在藤原止面前站了一会儿,她看着藤原止细心比对每一份试卷,好几分钟才写下一道题的情景,忍不住想起了藤原止之前为自己等人准备的那些试卷和考题,一时间看藤原止的眼神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她低下头,轻声问:“你之前给我们的那些试卷,也是这么制作出来的?” 藤原止的手一顿,他皱了皱眉,冷冷的教训说:“中野三玖,不要因为别人的一点点牺牲就自我感动,那样除了会伤害自己和身边的人以外,什么都得不到。” 第九十八章 可怜的三玖,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中野三玖一顿,满腔复杂情绪被一扫而空,她抬起头,愕然发问:“你在说什么?” 藤原止朝右手边指了指,中野三玖疑惑的转过头去,看到了一面巨大的落地镜,而里面的自己…… 中野三玖默默的把脑袋转了回来,用手遮住了脸。 “我不用抬头都能猜到你现在的表情。”藤原止淡淡的说:“不要自作多情,中野三玖,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乐于牺牲和付出,这一次是特殊情况,我平时出一份试卷并不需要耗费这么多的时间。” 藤原止并没有骗人。 关于这件事,没有出现在这里的一色彩羽或许最有发言权,她是亲眼见过人渣前辈出试卷的,帝企鹅不需要翻阅任何参考资料,便能以抄写般的速度在十分钟内列下整整一套题,然后那套题被送往打印店,三分钟后,五份试卷便得以新鲜出炉。 “你这个人……”中野三玖放下双手,脸蛋是彻底红了,不过这次不是羞的,而是气的。“自作多情的人是你才对吧?” “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但已有前车之鉴,我不得不防。”藤原止这时终于从试卷上抬起头,他看了女孩一眼,平静的说:“中野三玖,你很缺爱。” 中野三玖一愣,她搞不懂话题为什么突然就绕到了自己身上。“你说什么?” “没听清吗?那我就再说一遍,中野三玖,你很缺爱。”藤原止放下试卷,表情平静。 “不只是你,五月、二乃、一花、四叶,你们五个都很缺爱,你们贪恋他人给予的温暖,就像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贪恋甘甜的水,甚至到了只要别人对你们做出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付出,你们便会回以汹涌感情的地步。” “你胡说!” “我胡说?”藤原止平静的反问:“中野三玖,我问你,如果就在今天,就在此时此地,我和丸尾先生决裂,你觉得二乃会站到谁的一边?” 中野三玖一愣,旋即陷入沉默,听到这个问题的那个瞬间,她心中自然而然的就做出了回答,而且说不定不止是二乃,就连一花、四叶、五月,甚至就连她本人都…… “看来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藤原止淡淡的问:“为了一个才见面不过半个月的同龄男孩,就选择伤害和背弃养育自己多年的父亲,你觉得这样的行为是正确且合理的吗?中野三玖?” 中野三玖无言半晌,最后出声问:“你为什么要说起这个?” “因为我喜欢五月。”藤原止回答说。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中野三玖愕然。 “缺爱的原因有很多种,或是被忽视,或是被霸凌,但大多都是来源于过去生活中的阴影。”藤原止说:“谁会希望看见喜欢的女孩子被过去的阴影折磨?” 中野三玖沉默了下来。 “等我成为五月的恋人之后,我就会去寻找你们的病因,找到它,然后根治它。” “你要做什么?”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藤原止的声音节奏平缓,却自有一种不容反驳的魄力。 “如果导致你们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是无法和同学好好相处,那我就来协助你们进行人际交往; 如果你们是因为被人所欺负,我就去把那个欺负过你们的家伙找出来揍一顿,然后带过来给你们道歉;如果是你们没有安全感,那就让我来给予你们安全感;如果你们是缺少父爱……” 中野三玖表情平静的听着藤原止所说的一切,直到藤原止说到父爱的时候,她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 藤原止注意到了这丝不自然,他顿了顿,平静的说:“我会去好好的和丸尾先生谈一谈。” 中野三玖和藤原止错开了眼神,她这时候莫名感到心中发慌,忍不住想要转移话题。 “等一下,你刚刚说……你们?也就是说,你要帮的人里面……也包括我……吗?” “你又在自作多情了,中野三玖,不只是你,还有二乃、四叶、一花,我会把你们一个不剩的全部救出来,但我这么做的原因却不是为了你们。” 藤原止淡淡的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五月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得到救赎,她可不会感到幸福。” 中野三玖说不出话来了,她感到憋气,心中更是复杂万分,按理说她是应该为藤原止各种气死人的发言而生气的,但藤原止的坦诚和那颗一心为五月付出的心却又让她发不出任何火来。 无情与深情兼备,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男孩子!? 如斯复杂的心绪之下,中野三玖转身在藤原止对面坐下,逃避般的问道:“你刚刚说这一次是特殊情况,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次我要确保五月百分百的成为第一名。” “什么?” “听不懂吗?那我就解释得再清楚一点,我让你帮我偷来五月她们的试卷,就是为了在数据的支持下编出一份能够确保五月拿到最高分的试卷。” 藤原止淡淡的说:“说的再简单易懂一点,就是我正在进行第二次暗箱操作。” 第二次?那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个疑问在中野三玖的脑海里转了一圈,但没有问出口。 “那你只考五月擅长的知识不就好了?为什么要那么麻烦?” “看来你是把一花她们全当笨蛋看了。”藤原止瞥了她一眼。 “如果一份试卷全是五月擅长的题目,毫无疑问会引起怀疑,甚至会导致我的所有意图暴露。中野三玖,看来你似乎很想看到二乃伤心绝望的脸?” 中野三玖被噎得够呛,心中却不自觉的感到安心,藤原止虽然残暴无情又阴险无耻,但他保护二乃的心情似乎是真实的。 “这是我刚刚列出来的题目。”藤原止将手中的草稿纸递了过去。“来看看,你会做几道?” 中野三玖接过稿纸,来回审阅之后回答说:“两道,第一题和第四题。” “我可以告诉你,这五道题中,一花、二乃、四叶也只会做不同的两道,唯独五月,她能够答对其中三道,而且整张试卷上都会是这样的情况。” 藤原止淡淡的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们五个的成绩分别是,61,70,68,66,72。” “这种事情你都做得到吗?”中野三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控分而已,有什么难的?”藤原止反问。 “这是何等的诡计和阴险……” 闻言,藤原止抬起头,静静的审视了她片刻。 “中野三玖,你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我是一个正直且公正的人的错觉?” …… 三十分钟后,总武高图书馆。 藤原止已然离去,中野三玖独自一人,呆呆的坐在图书馆的座位上,眼睛发直的望着眼前的桌面。 就在这时,座椅被搬动的声音惊醒了中野三玖。 是一个梳黑色麻花辫的女孩,鼻梁上架着瓶底厚的大号方框眼镜,那支眼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整个人显得既土气又不起眼。 是那个姓「三色院」、给魔王信长通风报信的图书管理员。 “初次见面,中野三玖同学。”土妹子向三玖伸出右手。“我是三色院堇子,如果觉得这个名字太过麻烦,叫我三色堇就好了。” “你好,有事吗?”中野三玖没有握手,甚至还不动声色将座椅向后挪了挪,做好了随时起身逃跑的准备。 自从藤原止在她面前悍然撕下温柔大男孩的伪装后,中野三玖便对一切和藤原止有关的东西起了超高的警惕心。 注意到三玖的小动作,土妹子三色院堇子连忙轻声安抚安抚:“请安心下来,中野三玖同学,我没有任何不好的心思。” 中野三玖这次连话都不说了,只是用「再不说明来意我就走了」的目光凝视三色院堇子。 “别误会,中野同学,我只是觉得——”她顿了顿,嘴角微微勾起。“我这里有一件东西,说不定可以帮到中野同学你……” 她从身后拿出一物,放在桌子上,缓缓推到了中野三玖面前。 中野三玖低头看去,那是一个褐色封皮的大笔记本,页角微微蜷起,看来使用时间已经不短了。 看着面前这个笔记本,中野三玖微微蹙起眉,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差不多的东西。 “不打开看看吗?”三色院堇子在座位上微微欠身行礼,笑着催促说。 中野三玖陡然愣住了,她不禁抬手揉了揉眼睛,因为就在眼前这个土妹子鞠躬的那一瞬间,一双漂亮到令人无法置信的深蓝色眼眸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有那么漂亮眼睛的女孩子,会是坏人吗? 中野三玖犹疑的看了三色院堇子一眼,接过笔记本,将之缓缓打开。 扉页上就有字迹,笔迹清秀,内容是一行颇具研究气息的文本标题,就像某位动物学家的实验观察记录。 ——《藤原止行为观察总结报告》 第九十九章 于是被丢开的女孩子们展开会谈 与此同时,总武高侍奉部。 雪之下雪乃和由比滨结衣于正午的阳光中相对而坐,两人之间放着茶粉与烧水的玻璃壶,此时壶中热水已经沸腾,但作为煮茶人的雪之下雪乃却始终没有动作,她正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偷看自己放在桌下的左手。 “小雪,你在看什么?”由比滨结衣忽然问。 雪之下雪乃被惊得打了个激灵,她抬起头,看了由比滨结衣一眼,最后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 “没、没什么……” “是藤原同学吗?”由比滨结衣眨了眨眼睛,又问。 雪之下雪乃沉默了下来,她凝视由比滨结衣两秒,似乎是在审视着什么。 最后,女孩认输般的叹了口气,慢慢的将左手抬上来,并把手中所握着的东西放在了由比滨结衣面前。 那是一台手机,外壳上贴着可爱的Q版小黑猫。 由比滨结衣惊讶的看了一眼雪之下雪乃,她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好奇,女孩探出一根食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触了触—— 屏幕被点亮,两封发信日为周六的邮件被调了出来。 【气象局说今天会有暴风雨,部分地区会有水灾,请务必小心。】 【感谢关心,我们很好。】 “藤原同学居然会主动给小雪你发邮件问候?”由比滨结衣迷茫的抬起头。“他这是……又分手了?在两天前?” “很显然,并没有。”雪之下雪乃转头照顾自己烧水的小壶。“他还没在侍奉部出现过呢。” “那为什么……” “因为中野二乃。” 由比滨结衣一愣,雪之下雪乃的语气实在太过笃定,让她生不出质疑的心思,只好不自觉追问说:“小雪你是怎么知道是……” “参考一下他上次过来时的动向就很好判断了。”雪之下雪乃弯腰取出两只茶碗,用热水烫洗,手法轻灵优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想利用我来激起中野二乃的愤怒,以此达到不可告人的卑劣目的。” “既然小雪你知道藤原同学想干什么,那为什么还要给他回信?这不是……”由比滨结衣按了一下胸口,好悬才把「为虎作伥」四个字给咽了下去。 雪之下雪乃低头泡茶,语调自然。“因为他希望我能给他回信。” ——只要他希望,你就会回应吗? 由比滨结衣猛地愣住了,雪之下雪乃这个答案令她措手不及,团子小姐僵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个……小雪,不管是对男友还是对别的什么,溺爱过头可都不是好事情哦。” “他不是我的男友。”雪之下雪乃将热茶奉给由比滨结衣,轻声争辩了一句,她扭头看向窗外,眼神悠远。“不过……溺爱吗……” “叩叩叩……” 就在这时,侍奉部的大门被人轻轻敲响。 “请进,门没锁。” 教室门被缓缓拉开了,在雪之下雪乃和由比滨结衣惊疑的注视中,一个亚麻色的小脑袋伸了进来。 “一色同学?” “是我哦。”一色彩羽招了招手,她小老鼠般的钻进侍奉部,关上门,转身朝两人露出了讨好的笑。“午安,由比滨姐学姐,还有雪之下学姐。” “欢迎你,一色同学。”雪之下雪乃微微点头。 “这次来是有什么委托吗?还是说……”看着背着双手一溜烟凑到自己面前的一色彩羽,雪之下雪乃顿了顿。“他又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 一色彩羽没有回答,她这时目光不自禁落向了雪之下雪乃的领口,总武高的女生制服配有领结,在那鲜红的领结之下,一枚用透明宝石打磨成的潘先生在阳光下闪烁微光。 僚机小姐看了两眼便自觉的移开了目光,她不敢多看,生怕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露出嫉妒的表情。 嫉妒是软弱的表现,除了人渣前辈,一色彩羽不想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尤其是在雪之下雪乃面前。 “既不是委托也不是帮前辈送信啦。”女孩撑起笑脸,贴着由比滨结衣身边坐下,变魔术般的取出一个便当盒放在了膝盖上。“我是来找两位学姐共进午餐的。” “一色同学不用去陪藤原同学吗?” “我就是被前辈从身边赶走的哦。”一色彩羽拿起竹筷,不满的敲了一下便当盒,就好像那是某个人的脑袋。 “无情无义的帝企鹅找到了喜欢的母企鹅,怎么还会把辛苦帮它抓鱼吃的小海鸥带在身边呢?” 由比滨结衣莫名觉得一色彩羽的那个比喻很有藤原止的味道。 “哦,对了!除了共进午餐之外,我这里有一件东西请雪之下学姐帮忙看看。” 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色彩羽从怀中取出一个大大的笔记本,展示给雪之下雪乃看。“雪之下学姐,你能看出来这份观察记录究竟是谁写的吗?” “观察记录?”雪之下雪乃看了一眼那个茶色的笔记本,微微蹙起眉。“一色同学,能把那个笔记本拿给我看看吗?” “没问题。”一色彩羽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将手中的笔记本递了过去。 由比滨结衣好奇的凑到雪之下雪乃身边,低声念起了扉页上的标题:“《藤原止行为观察总结报告》?好奇怪的名字啊。” “这个是平冢老师交给我的。”一色彩羽说:“当时前辈给我补习,平冢老师担心我被前辈给……所以就拿了这个给我防身。” “原来如此。”雪之下雪乃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抬手将笔记本翻到正篇,细细阅读了起来。 雪之下雪乃的翻阅速度很快,旁观的由比滨结衣很快便因为跟不上友人的阅读速度而选择放弃,转而向一色彩羽搭话。 “看起来一色同学很爱惜这个笔记本呢。”由比滨结衣微笑着赞叹说。 “嘿嘿……”闻言,一色彩羽低下头,用食指缠起一束头发,羞涩的绕啊绕啊绕。“毕竟是它让我和前辈结缘的嘛……” 但马上,她又变得颓废了起来,女孩揪住自己的长发,嘀嘀咕咕的抱怨说:“虽然看起来是孽缘就是了。” 由比滨结衣的笑脸一滞,女孩的笑容渐渐多了一丝勉强,她瞄了一眼一色彩羽微红的脸蛋,沉默半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哪怕是孽缘也好啊——” 这时,两人身侧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是雪之下雪乃终于看完了全本、将整本笔记合上的声音。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一色同学。”在一色彩羽期盼的注视中,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这份观察记录不是我写的,我也分辨不出谁是作者。” “没关系没关系。” 一色彩羽连连摆手,她看了一眼雪之下雪乃,目光不自觉又落到了那只潘先生吊坠上。 “我这边也没抱太大的期望。”她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心中那陡然膨胀开来的嫉妒,忍不住刺了雪之下雪乃一句。 “毕竟以雪之下学姐的占有欲,是绝对不可能把前辈的情报像这样分享出来的吧?” 雪之下雪乃被这句话扎得眉头一抽,却没有作任何反驳。 “不过说起来,我好像听优美子她们提起过,关于观察记录什么的,总武高确实流传过一些校园传说。” 一旁的由比滨结衣忽然「啊」了一声,她点着下巴回忆说:“据说总武高里藏着七本帝企鹅观察记录,只要将它们全部集齐,就可以把藤原同学绑在身边,让他从此不离不弃……” 由比滨结衣的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因为她惊恐的发现原本和雪之下雪乃聊天的一色彩羽已经把脑袋转了过来,正死死的盯着她,那双漂亮的淡黄色眼睛正在闪闪发光,像极了发现了猎物的饿虎。 由比滨结衣咽了一口口水,试探般的问:“那、那个……一色同学?” “由比滨学姐!”女孩飞跃过来,一把握住了由比滨结衣的手,亲热的叫起了她的名字。“结衣学姐!结衣姐姐!请问您知道剩下六本在哪里吗?” “一色同学你别当真啊……那只是个七龙珠式的校园传说而已啦……”由比滨结衣尴尬万分,她扭头向身边的友人求助。 “小雪,你一定能理解的吧,不过是一些听起来有趣的流言罢了,如果那种事情是真的话,藤原同学早就被……” 她又一次僵住了,因为雪之下雪乃也正静静的盯着她,那目光近似于猫咪审视一只折了翅膀的麻雀。 “小、小雪!你不会也相信那种流言吧?” “我当然不相信,那家伙从来就不是会被所谓誓言和约定束缚住的人。”雪之下雪乃平静的发问:“我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三浦同学会这么清楚那个人的流言,她不是钟情于叶山隼人,对那个人一向敬而远之吗?” 危、危险!小雪的独占欲被唤醒了! 由比滨结衣被那目光盯得寒毛倒竖,她忙不迭的解释说:“和优美子没有关系啊,是、是因为隼人同学啊!” “叶山隼人?”雪之下雪乃眼神微黯,她点了点头,示意由比滨结衣继续说下去。 “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叶山同学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委托他的朋友在学校里搜寻一些笔记本,我和优美子也去帮了忙,所以从叶山同学那边了解到了一点内幕。” “也就是说,叶山隼人在偷偷收集让那个人不离不弃的道具?”雪之下雪乃淡淡的问:“他想做什么?” “这……”由比滨结衣脖子一缩,那声音实在太过冷淡,以至于她不禁产生了有雪水正顺着脖子往衣领里灌的错觉。 第一百章 三玖向魔王发起华丽的叛逆 中野宅,客厅。 「啪」的一声,中野二乃将手中的课本摔到地毯上,她气呼呼的瞪视脚边那本教科书许久,最后抬起双手,猛地一捂脸,侧倒在了沙发上。 “不行!根本不行!根本记不住任何东西!”在姐妹们或惊讶或迷惑的注视中,二乃哼哼唧唧的抱怨了起来。 “都怪那个家伙!搞什么莫名其妙的愿望测验,害得人这时候不得不复习。” 这句抱怨出口后中野二乃便不再说话,她偷偷从指缝中朝外看,期待能够从其他姐妹们身上得到回应,收获一点认同感。 但结果却让二乃有些失望——根本没有人应和她,中野宅偌大的客厅中此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认认真真的翻阅着手中的课本,为即将到来的测验做最后准备,就连最跳脱的四叶也在认认真真的握着笔算题。 ——什么嘛,都这么想要那个家伙的奖励吗?没骨气! 这样的场景让中野二乃在心中不满的低哼了一声,她像蛇一样在沙发上扭了一下,将脸转向另一边。 这时,衣衫摩擦的声音响起来了,有人靠近了过来,将手掌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温暖的感觉仿佛从接触的地方一直延伸到心里。 中野二乃迷惑的放下手,转过身,看见了一张温暖如阳光的笑脸。 “别紧张,二乃。”中野一花轻轻握住二乃的手,靠着二乃坐了下来。“也不用害怕,我们会帮你的。” “一花说得对!”四叶这时候也放下了笔,她乐呵呵的越过矮桌爬上沙发,一把抱住二乃,将头埋在姐姐怀里蹭来蹭去。“我们可是一家人!大家都会帮助二乃你的!” 二乃没有理会四叶的搞怪,她只是惊疑不定的望着一花。“你们……要怎么帮我?” “很简单。”一花抬手打了个响指。“说到底,这个愿望测试只是一个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的家庭小测验而已,既不会影响到藤原桑的工作也不会影响到我们在学校的风评。” “这样的话,我们随便拿个不及格也没什么问题吧?”四叶抬起头,笑嘻嘻的说:“搞砸考试可是我们的特长。” 闻言,二乃的表情不禁变得有些复杂,有些羞愧,还有些感动。“但这样的话,那个家伙会很生气吧?” “止哥会生气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们是家人呢?”四叶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向身后。“三玖,我说的对吧?” 坐在一旁默默翻习题集的中野三玖一愣,在四叶期盼的注视中,她抿了一下嘴唇,眼神不安的晃了晃,好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真是没诚意!”四叶皱了皱鼻子,显得对三玖的表现很不满意。 四叶跳下沙发,快步来到三玖身边,还没开口就被三玖手中的习题集给吸引了目光。 “数学?为什么是数学?”四叶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三玖你不是最讨厌数学的吗?明明昨天还在说数学只需要及格就好……” 三玖没有回答,她合上题集,默默的撇开了目光。 其实,关于这次的愿望测验,中野三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她不愿意故意考砸来协助二乃作弊,因为她知道二乃是不可能战胜有黑幕协助的五月的。 同时,她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五月在魔王的操纵下成为第一,因为那样会让魔王如愿,让二乃受伤。 ——她想要取得这次测验的优胜,以此为根基击败黑幕魔王藤原止。 虽然那个坏家伙的性格和第六天魔王一样恶劣,但并非是会违背承诺的烂人。 那么,她要是胜利的话,是不是可以许下「你必须老老实实的和二乃恋爱」的愿望,从而完成守护二乃和五月的愿望? 而且……而且……她并非是完全没有胜机的!在午休时的图书馆谈话中,作为沦为魔王帮凶的报酬,藤原止向她展示了部分测验题目!那是破绽! 四叶说得没错,数学确实是她最讨厌的科目,但她也没有办法,谁让那个家伙当时在图书馆给她看的题目全是数学题,她想要取胜,就必须强化自己的数学科实力。 “呐!三玖!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突然对数学感兴趣起来了?”四叶凑上前来,眼睛闪闪发亮。显然,她被三玖异常的反应勾起了好奇心。 三玖答不出来,只好拿起膝盖上的一本《信长公记》,默默的遮住半张脸。 就在这时,敲门声打断了四叶的追问。 那极具节奏感的敲门声令一直保持低存在感偷偷看课本的五月精神一振,连那张线条柔和的脸悄悄红润了一些。 “是止哥来了!”四叶眼神大亮,她放开三玖一跃而起,顺手将准备起身的五月推回沙发上,兴高采烈的直奔玄关。 中野二乃默不作声的从沙发上竖了起来,颇为淑女的并腿坐着,她目送妹妹像迎接主人的小狗一样奔出客厅,不动声色的整理起了被压乱的长发。 而就在这时,从玄关传来的声音让中野二乃的手腕一抖,险些把指尖的发丝给掐断。 “止哥——”四叶那简直能腻死人的撒娇声听得二乃眉头直跳。 “我要是在今晚考试拿到第一了,可以让你给我摸摸头和公主抱吗?我想……呀!” 清脆的敲击声打断了女孩的撒娇,随后响起的便是五胞胎极为熟悉的、不带丝毫感情波动的呵斥声:“我记得我教过你的,四叶,对异性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痛!止哥不要打我的头啦!会变笨的!不过……止哥你刚刚没有说不行诶!”很显然,听语气就知道,中野四叶并没有吃到教训。“好!决定了!我的愿望就是止哥的十分钟摸摸头和半小时公主抱!” “等你真的拿到第一再说吧。” “是!我一定会努力的!” 听着妹妹那堪称放肆的嬉笑声,中野二乃扭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姐姐,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捏成拳头。 “一花,你确定四叶是真心想要帮我吗?” 在二乃幽幽的注视中,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地毯上的一花缩了缩肩膀,她悄悄的将手中打开的课本藏到身后,讪笑了一声。“应该……是的吧?” 这时,藤原止已经在四叶的陪同下大步跨进了客厅。 “好了,都把书本收一收,今晚的测验马上开始。” 感受着藤原止从身后走过时带起的微风,中野三玖放下了手中的《信长公记》,沉默的握紧了手中的笔,就像全副武装的姬武将握住了宝枪。 决意守护家人的少女在心中悄悄宣告: ——反击,就此开始。 第一百零一章 造反大失败 无慈悲 藤原止在矮桌的最上首正坐,目光平静的注视着眼前一模一样的五位少女。 他正在监考。 在藤原止漠然无感情的注视下,五胞胎们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了不自在的神情。 而其中,中野二乃表现得尤为不安定——她不时抬起头,以诡异的目光凝视身边埋头答题的姐妹们,把笔捏得咯吱作响。 她感觉自己上当了。 看着趴在试卷上奋笔疾书的一花和四叶,这姑娘现在感觉自己之前的满腔感动全部喂了狗。 恨不得现在就掏出从藤原止那里拿回来的昏睡曲奇,一个不剩的全塞到这两个「好姐妹」的嘴里。 说好的「一定会帮助二乃你取得优胜」呢?为什么现在答题一个比一个认真?原来家人什么的都只是嘴上说说吗? “中野二乃,不要被外物影响了心境。”藤原止以指节轻敲桌面,淡淡的提醒说。 “我知道!”中野二乃恼怒的应了一声,低头答题,双颊鼓鼓的样子像只河豚。 搞定了二乃,藤原止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右侧,在那里,有一个女孩正死死的盯着他。 ——中野三玖。 女孩虽然面无表情,但从眼神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并不平静,如果非要描述的话,大抵是「信长!你算计我!」「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之类的怒吼。 在中野三玖忿忿不平的凝视中,藤原止平静的推了推眼镜。 …… “明天我会将试卷批改出来,并宣告优胜者的名字。”藤原止将拿到的试卷摞好放进书包,在五个女孩紧张的注视中说:“那位优胜者有三天的时间思考她的愿望是什么,而我会在周六的那天实现她的愿望。” 藤原止顿了顿,他低头行礼,平静的说:“以上就是今晚补习的全部内容了,辛苦各位了。” “藤原先生辛苦。”除了不知为何陷入呆滞状态的中野三玖,其他四只齐齐低头鞠躬,行礼姿势一个比一个标准,生怕让藤原止找到理由扣自己试卷分似的。 藤原止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这时候,中野三玖终于回过了神来,她看着藤原止走向玄关的背影,咬了咬牙,起身追了上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走到电梯门口的藤原止转过了头。 “中野三玖?你有事吗?” 三玖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藤原止,她有心用鄙视的眼神去刺痛藤原止,却又在那张万恶的面瘫脸前败退。 沉默良久后,中野三玖巴巴的憋出了一句指责:“你骗我……” 藤原止依然面无表情,但三玖却奇迹般的从那张脸上读出了不屑一顾般的情绪。 于是她顿了一下,又补充说:“那份试卷里面,为什么没有……” “没有我给你看的那五道题对吗?”藤原止以平心静气的反问打断了女孩。 “你果然是故意的。”闻言,中野三玖露出了不服气的眼神。 “我可没有说一定会把那五道题写进试卷里。” “那你当时选择那五道题目的时候那么认真……” “我那么认真,自然是因为那五道题是有作用的。”藤原止淡淡的说:“准确的说,中野三玖,它们是为你一个人特地准备的。” “特地为我准备的?你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愚弄我吗?” “当然不是,愚弄他人是浪费时间的无意义行为。”藤原止抬手按下电梯按钮。 “这个世界上,有资格让我去做那些无意义的事情的人,只可能是我喜欢的人,中野三玖,你还不够格。” “那你是想做什么?” “你辛辛苦苦才理解并答出来的那三道题,是二年级数学科最容易考到的三个点。”藤原止平静的说:“中野三玖,我记得,数学是你的苦手科目,对吧?” 中野三玖猛地愣住了。 ——也就是说,这个魔王当时骗我其实是为了帮我消除科目上的弱点…… 她呆呆的看向藤原止的脸,只觉得心中一片混乱。 她这时候甚至联想到了藤原止的平日作风,眼镜大魔王无疑是个强硬的人,二乃不过是用昏睡曲奇欺负一色彩羽就被其狠狠一顿教训,而她这么任性的打乱他的计划却没有遭到任何报复,甚至还被哄着补上了课业上的弱点,会不会……他其实…… 不不不!不能胡思乱想!三玖! 中野三玖用力摇头,但那股莫名其妙的羞意和情不自禁的慌乱一起浮上心头,女孩完全无法应付。一时间,就连那细嫩的耳垂也变得鲜红。 “另外……” 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转身,朝中野三玖所站立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中野三玖倏然一惊,她本想后退逃走,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个瞬间,她感觉脚下忽然多了一股可怕的吸力,那力量将她的双脚死死的禁锢住,令她无法移动。 直到藤原止慢慢贴近,那股可怕的吸力才稍减,女孩得以悄悄的踮起脚后跟,昂起下巴,好让自己显得稍稍高挑一些,与眼前之人登对。 两人的身体在这一刻缓缓重合,远远看上去,藤原止正将自己的脸贴向三玖的脸,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少年和少女于无人的楼道中热烈拥抱。 “中野三玖,这是一个给你的忠告,请记住你最初的愿望:你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让二乃不受伤。” 而本该热情似火的藤原止这时却古井无波,他弯下腰,压低声音在三玖耳边说:“千万千万不要把它弄丢了。” 三玖一愣,她被这个忠告弄得一头雾水。“你、你在说什么?” 藤原止没有回答,这时候电梯刚好到达,他说完这句话后便直起腰,毫不犹豫的侧身从三玖身边走过,步入电梯。 中野三玖愣愣的看向藤原止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她沉默着思考良久,最终无果,只好转身回家。 而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中野三玖猛地呆住了。 入眼所见的画面令她浑身冰凉。 一位和她有着一模一样脸蛋的红发姑娘扶着门站着,女孩呆呆的望着这边,她的脚边躺着一个小布袋,封口的红绳已经脱落,袋中的曲奇饼干散落一地。 在这一刻,中野三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位魔王并非是不在意她的叛逆,而是早已于暗中对她降下了惩罚之雷。 “二、二乃?” “三玖,你刚才和那个家伙……”中野二乃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目光中满是痛苦与不敢置信。“你们……在干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历女降伏 与此同时,中野宅客厅。 “哎呀呀呀——” 中野一花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一点都不淑女的在地毯上趴了下来,整个人像一只摊平的懒猫。“真是累死了。” “是呀,考试什么的真是累死了!”身边的四叶应和般的感慨了一声,也跟着倒下,她趴在一花的背上,用手指轻戳姐姐的细腰,兴致勃勃的问:“话说一花你考得怎么样?有信心拿下第一吗?” “哈哈,痒死了,四叶!”一花嘻嘻哈哈的扭动身躯,躲闪着四叶的手指,同时摊开双手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倒数第一吧。” “别骗我,我可是偷看到一花你的试卷了的,上面的好多好多题你都答对了!” “这么坦诚真的好吗?”一花捏了捏妹妹的鼻子。“我可是会跟藤原桑举报四叶你作弊偷看的哦,到时候让他取消掉你的成绩!” “取不取消都无所谓啦,反正只有第一名才能实现愿望,而我肯定是拿不到第一名了。”四叶比了个鬼脸。 “不说二乃,就连五月和三玖我都比不了,她们在考试前都学得那么认真。” 提及三玖和五月,中野一花似有所感,她扭头朝身后望了一眼,看见五月正一个人窝在沙发的角落里,女孩手捧一册课本,神情紧张的来回翻看,脸色一会儿喜一会儿愁,表情管理近乎完全失控。 “嗯,是挺认真的。”一花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一花,你还没回答我呢。”四叶追问说:“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嗯——”一花昂起脑袋,手指点了点下巴,最后露出了一个颇有余裕的笑容。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藤原桑可以着手准备一花酱专用无条件逃课券的程度吧?” “逃课券?怎么可能?”四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知道那个,那是她在帮止哥调查大家愿望的时候,一花给她的答案。“一花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可能拿到……” “别看我这样,每天晚上回到房间后我都有悄悄的看书哦。” 中野一花坏坏的笑了起来,她竖起食指,对妹妹轻轻的「嘘」了一声。 “不过要记得小声一点,可千万不能让二乃听见,不然她一定会气得不理我的。” 而就在这时,四叶的表情却忽然变了,她渐渐收起了笑脸,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女孩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姐姐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一花看向身后。 中野一花楞了一下,不明所以的扭过头去。 ——玄关有人,中野二乃。 五胞胎中最为骄傲的二女正带着满身低气压从玄关走入客厅,女孩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顺势垂下,阴影洒落,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二乃?”中野一花尝试般的呼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中野二乃恍若未闻,她如幽魂般的从客厅中穿过,抓着扶梯上楼,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了姐妹们的视线中。 一花和四叶对视了一眼,眼神困惑到了极点。 这是异常的表现,中野二乃一直是她们中最骄傲最锋利的女孩,不管是在谁面前,她永远都是高昂着头,像一只永不驯服的梅花鹿。 究竟是什么让那么骄傲的二乃变成这个样子? 这时,骤然响起的关门声吸引了女孩们的注意,她们一起扭过头,正好看到追着藤原止消失许久的中野三玖一步一步的挪进了客厅。 她的脸色惨白。 “三玖,发生什么事了?二乃刚才的样子好吓人。”四叶开口询问。 中野三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同样没有在客厅中停留,女孩从叠在一起的姐妹身边经过,拉开落地窗进入阳台,居高临下的望向公寓出口,而这时候正好楼下自动门开启,藤原止从容的步出公寓,缓步来到街道上。 他握着黑色的提包,迈出的每一步都无比稳健,中野三玖看着藤原止的身影,觉得那个背影就像电影里那些完成一次致命狙杀后从容离开现场的杀手。 当然,那个魔王方才所做的事情和杀手也没什么区别,他创造出了最完美的时机,然后开出了最致命的一枪,毫不留情的将她和二乃之间的纽带尽数撕碎。 这时,似乎是感受到来自高处的视线,藤原止脚步一顿,他停步,半转过身,目光上抬,最后朝三玖所在的位置挥了挥手。 中野三玖看着少年踩着月光离去的背影,贴在裙边的右手缓缓捏紧。 她想……她大概猜到藤原止的一些想法了…… 次日正午,总武高图书馆。 看着面前低头批改试卷的藤原止,中野三玖深吸了一口气,她无言的鞠躬,深深的弯腰行礼。 “老实说,你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藤原止头也不抬的说:“在我的心算推演中,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直接冲过来,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我不会那么做的。”三玖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语气低沉的回答说:“犯错的人是我,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明明答应了会帮助你隐瞒二乃攻略五月,却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受到惩罚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是真心话?”藤原止淡淡的问。 中野三玖沉默许久,最后摇了摇头。“不是……” “那么真心话是什么?” “我想打你。” “说得这么直白,不怕我生气吗?” “我不知道。”中野三玖再一次摇头。“我只知道一件事情,你希望看到我的顺从。” “还不算太傻。”藤原止点了点头,他放下批改试卷的红笔,将手肘抬到桌面上,双手交叠。“坐下来吧。” 闻言,中野三玖微微松了口气,她乖巧的直起腰,上前一步,侧身拉开了藤原止对面的那张座椅。 女孩刚刚坐下,一个透明的保温盒便被推到了面前。 中野三玖动作一顿,她惊愕的低下头,看见了一双一次性的塑料刀叉,刀叉之下是透明的盒盖,青草色的奶冻甜点被盛放在正中央,阳光直射,那块三角形的甜点便显现出翡翠般的诱人光泽。 “这是什么?” “抹茶慕斯蛋糕,四叶收集到的情报里有提到过你对抹茶和绿茶之类有偏爱。”藤原止平静的解说道:“吃吧,是特意给你准备的,这个时间就找过来,你应该还没有吃午餐吧?” “特意给我做的?”中野三玖更加惊讶了,她抬头望向帝企鹅。“你早就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你?” “不,我不知道。”藤原止微微摇头。“如果我能确定你来找我的时间,那么这个盒子里装的就应该是一份午饭而不是蛋糕。我制做蛋糕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方便我在任何时候都能拿出来收买你的好感。” 藤原止的坦诚令中野三玖陷入沉默,她伸手打开保温盒,淡雅的茶香味便随之逸散开来,这显然是花大时间精心制作出来的佳品。 女孩嗅着那柔和的茶香,哪怕明知这是魔王信长收买人心的手段,心中依然忍不住一软。 ——等一下!三玖你怎么这么没用!那个家伙都明明白白说这是用来收买你的道具了,为什么还情不自禁的觉得他很好很不错? 中野三玖护住脖子上的耳机,使劲摇了摇头,她开始不断的回忆着眼前之人的种种恶劣之处,却始终无法抚平波澜渐生的心湖。 “我开动了。”女孩拿起刀叉,用餐刀切下一块蛋糕送入嘴里,感受着甜味和凉意在口中化开,女孩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随后又陡然多了几分忧愁,她头一次如此痛恨自己那颗随随便便就被感动的软弱的心。 “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中野三玖低声问:“你不是说……会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二乃,不让她陷入绝望的吗?” “开场就是这么尖锐的问题吗?”藤原止看着中野三玖小口小口的品尝蛋糕。 “昨晚你走后,二乃把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关了一整夜,谁去叫也不开门。我一直试图跟二乃解释,但她始终不愿意见我。” 谈及二乃,中野三玖的表情渐渐变得消沉,她放下刀叉,抿了抿嘴说:“我真宁愿她冲我发一顿脾气……” “很正常的反应。”藤原止淡淡的评价说:“根据我的观察,中野二乃虽然傲娇且脾气不好,但对家人却无比的爱护,如果用动物来形容她的话,那就是刺猬,锐利的尖刺朝外,内部却是柔软的腹部。遇到这种事情,她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愤怒,而是团成一团,不自觉的抗拒和逃避现实。” 虽然这比喻很形象,但那冷静的评论家语调听起来着实刺耳,令三玖忍不住抬眼瞪了过去。 “为什么作为罪魁祸首的你在听的时候能这么平静?” “因为这就是我的目的所在。”藤原止淡定的回答并反问:“我完美的达成了我的目的,一切事情都在按照我所期待的方向发展,我为什么不平静?” “你的目的就是让二乃陷入绝望吗!?” “不,我是为了你,中野三玖。”藤原止深深的看了面前的中野三玖一眼。 “我所想要达成的目的是你能够出现在这里,并以现在这幅姿态和我交谈。” 这和直球没什么区别的发言令中野三玖呼吸一窒,放在膝盖上的手掌瞬间握紧。 “冷静一点,中野三玖,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藤原止似乎有一双能够洞彻人心的眼睛,面对慌乱羞涩而不是自己目标的少女,他毫不犹豫的往对方头上倒了一桶冰水。 “我如此行事的原因是你并没有按照你所承诺的那样听命于我,你仍然抱着侥幸之心,觉得可以凭借手段来实现一些不切实际的目的。” 藤原止漠然道:“这样的你对我来说就是变数,我不喜欢变数,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打掉你的侥幸。” “所以你就动用了那种手段,让我和二乃决裂,逼我不得不完全倒向你?”中野三玖低声说。 “你也可以选择不倒向我,我并不强求。”藤原止平静的说:“反正你现在已经在中野二乃那里失去公信力了,无法再对我的行动造成任何妨碍。” “那你昨晚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让我不要丢掉守护二乃的愿望?”中野三玖忽然发现了破绽。 “因为没有棋手会拒绝在棋盘上多放一枚从属于自己的棋子。”藤原止对答如流。 这坦荡荡的无耻谰言令中野三玖惊呆了。 “藤原止!你的心为什么能这么脏?” 藤原止点了点头。“这句话我就当做夸奖收下了。” 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当然,我确实也说过,我会好好保护二乃,不会让她因为我的行动而受伤绝望。” 中野三玖身躯一震,她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爆出希望的光。 “听着,中野三玖。”在女孩期盼的注视中,藤原止轻轻敲了敲桌面。“我有办法让中野二乃重新振作,也有办法让你们两个重归于好。” “而且……”他顿了顿,又强调般的补充说:“就在今天之内。” “真的!?”三玖不自觉的站起身来,她的身体前倾,使劲盯着藤原止的眼睛看。 “当然是真的。”藤原止表情冷漠,丝毫没有因为眼前这个美少女露出祈求的表情便有所动摇。“但同时,我希望你明白一点,中野三玖,这不是我在对你进行承诺。” 中野三玖沉默了下来,她放下了手中的蛋糕,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我是在向你提出交易。”藤原止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良久之后,这心系姐妹的姑娘终于露出了坚定的表情。 “我明白了,我会向你献上忠诚,我保证接下来都会乖乖听话,我发誓不管什么要求我都会听从。” 逆反魔王的历女终于屈服了,她深深的低下了头。“所以……所以……请让二乃重新振作起来吧!” 第一百零三章 不是刺猬是豪猪 总武高放学的铃声已经响了三遍。 这是最后的铃声,用来通知加班的教师和那些沉迷于社团活动的学生离校,这座学院即将进入沉睡,直到第二天清晨到来。 中野二乃独自坐在已然无人的教室中,单手撑脸,侧着头看窗外的夕阳,此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东边的天空隐隐透出墨色,橘红色的晚霞在夜晚的进攻下节节败退,晚风自远方而来,吹动树叶哗哗作响。 和自己的姐妹们一样,中野二乃没有加入任何社团,按照常理,她本该在一个小时之前离校,但今天她却拒绝了所有同学的回家邀请,独自留到了现在,就连跑过来拖她一起回去的四叶也被她用「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的理由给强行赶走。 她不想回去,因为家里有三玖,而且负责补习的藤原止不久后也会前往中野宅。 她暂时不想见到中野三玖,也不想见到藤原止。 倒不是因为对妹妹感到愤恨或者别的什么。 她只是单纯感到迷茫。 对昨晚的自己感到迷茫。 那不是她该做出的反应,真正的中野二乃是坚强的,是勇敢的,是不会退缩的。 如果遇见了喜欢的人,那就大声和他表白; 如果他是个听不懂表白的笨蛋,那就去牵他的手、和他拥抱、热烈的和他接吻,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如果有别的女人试图接近他,那就上前一脚把那个女人踢开,哪怕是三玖她们也绝不例外。 但就在昨晚,在倚靠在一起的藤原止和三玖面前,她却选择了沉默。 要说愤怒和痛苦的话也不是没有,毕竟那是追求自己的人和自己最亲密的家人,但她骗不了自己,在看到那个家伙和三玖靠在一起的时候,她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和自己比起来,也许三玖会更适合他? “笃笃笃——” 清脆的敲击声将中野二乃惊醒,把她的思绪拖回现实。 阴影从前方洒落,有人正站在她的课桌前。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学生回教室来?不可能吧?是值夜班的老师吗? 怀着这样的想法,中野二乃缓缓的抬起头,看见了一张戴着平光眼镜的冰山脸。 中野二乃望着那张脸呆愣了片刻,脸上渐渐多了几分古怪。 真是奇怪啊,明明那张脸的主人背叛自己的事情在脑海中被翻来覆去的循环播放了几千遍,但真的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中野二乃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心中居然没有哪怕一丝愤怒,只是心底有些痒痒的,那感觉就像草叶顶开土壤,在阳光下悄悄生长。 或许……自己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这个家伙吧? 如是想着的中野二乃歪了歪头,她朝那个人露出客气的笑脸,语气平和,稍带一点调侃:“喂,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三玖跟我说你生了她的气,不愿意见她。”藤原止在二乃前方的座位上坐下,面色如常的说:“她很害怕,也很担忧你的状况,所以托我来看看你。” “放心,我没事。”中野二乃顿了顿,低下头轻声说:“而且我也没有生她的气,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今晚补习的时候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这样吗?”藤原止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中野二乃看了看那张如海洋般沉静的脸,心中那奇怪的感觉愈加旺盛,如同杂草蔓过花园——这个家伙,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会去相信的吗? 明明昨天都和三玖抱到一起去了。 “喂,藤原止。” “我在,请问有事吗?”这是中野二乃头一次用如此认真的语气叫他的名字,于是藤原止也拿出了相应的严肃态度。 中野二乃沉默许久,忽然站起身来。“没什么,陪我出去走走吧,我突然想找个人陪我散散步。” “知道了。”藤原止点了点头,他静静等待中野二乃收拾好书包,两人一前一后的步出教室,沿着走廊走向学院中庭。 “我们昨晚的那些试卷已经批改好了吗?” “早在今天中午就完成了。” “那我拿到了多少分?是第一吗?” “我说过,将在所有人面前公布优胜者,而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诶!?你可真是死板啊,这么不知变通可不好哦。”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平和,中野二乃没有将话题引向昨晚那个「拥抱」,藤原止也便不主动去提及那件事情,此时走廊中已经有些昏暗,两人并肩走过空旷的教室和无人的漱洗台,清脆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响。 趁着聊天的间隙,中野二乃会偷偷看藤原止的侧脸,目光从那薄薄的嘴唇一直到那险峻的眉峰,明明两个人只是在作一些简单且无聊的闲谈,但她心中却不可思议的感到安心与平静,甚至有一种干脆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好了的错觉。 “昨天……你和三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张嘴问出了那个被死死压在心底的问题。 藤原止脚步不停,他平静的看了一眼二乃。“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把这件事情憋在心里。” “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中野二乃颇不自在的晃了一下肩膀,她想要继续保持刚才那什么都不在乎的平和语调,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干涩了起来。“三玖昨天是在跟你表白吗?你答应她了吗?”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机,递到了二乃面前。 二乃不明所以的接过手机,点亮屏幕,发现打开后是手机自带的录音界面,一个录音文件已经准备就绪。 她按下了播放键,短暂的杂音之后,三玖那明显压抑着怒气的质问声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骗我!那份试卷里面为什么没有……】 随后便是藤原止冷淡的回应: 【没有我给你看的那五道题,对吗?】 【你果然是故意的!】 中野二乃听了两句后便按下暂停键,她放下手机,惊诧的望向藤原止。“这个是……你们昨天的对话?” 藤原止点了点头。 “你偷偷录的?”中野二乃满脸微妙。 “嗯,是跟一个普通朋友学的手段。”藤原止又点了点头,动作简洁有力,就像接受将军授勋的士兵,看样子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 “这样啊——”少女沉思般的点了点头,忽然抬起手,将手机塞回到了藤原止怀里。 “为什么不把它听完?你想知道的答案就在里面。”藤原止疑惑的看着她。 “已经不用听下去了。”中野二乃摇了摇头,她看了藤原止一眼,眸光微微闪动。“你的态度已经把真相告诉我了,是我误会了你和三玖。” “嗯。”藤原止点了点头,又问:“我还存了之前和五月一起在购物中心看传统戏剧的录音,你要听吗?” ——五月?购物中心?看戏剧? 中野二乃一愣,她刚想说那不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回忆吗?但又立刻反应过来那一次是自己假扮妹妹,连忙用力摇头以示拒绝。 不过……连和「五月」出去约会都悄悄录音作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了吗? 中野二乃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她死死的抿住嘴,嘴角却控制不住的上扬,看样子应该是心中感到万分愉快却又不好意思在藤原止直接露出笑脸,女孩猛地低下头,避开了身边少年的视线,同时加快脚步,越过藤原止走到了最前面。 “中野二乃,你走错了,那边是离校的方向。”这时,藤原止的提醒声远远的从身后传来。“去中庭散步应该是走这边。” “不!我没有走错!”女孩背着双手前进,她语调轻快的回复:“藤原止,我突然不想散步了,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家去吧!” 看着前方少女脚步轻盈的背影,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在这一刻,他终于确定了一些事情,于是抬起右手,朝身后的某个墙角比了个大拇指…… “喂!藤原止!” “什么?”该死的帝企鹅面不改色的放下手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中野二乃微微侧过脸来,少女的脸浸在橘红色的夕阳中,显得温柔可人,她轻声问:“为什么要偷偷录音?难道你就不怕三玖她们生气吗?” “我自然是不想惹三玖生气的。”藤原止淡淡的回答说:“但我更不希望被你误会。” 脚步声戛然而止,走在前面的中野二乃忽然凝固了,女孩保持着前进的姿势,那姿态就像一只被猎人用弓箭射中的驯鹿。 良久之后,中野二乃长出了一口气,她扭头看向藤原止,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你赢了……” 藤原止不明所以的推了推眼镜,困惑的把她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赢了?” “嗯,我认输了。”中野二乃缓缓的转过身来,她的脸上此时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原本背在身后的双手现在不自然的僵直着,手掌死死握拳。“托你的福,我现在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 藤原止保持沉默,不作回应,但中野二乃这姑娘显然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在短暂的等待无果之后,她主动迈开双腿,大步朝藤原止走去,女孩此时气势凌厉到了极点,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高昂。“喂,藤原止,我现在不开心!很不开心!!超级超级的不开心!!” “请先冷静下来,中野二乃,不要激动。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可以道歉。” 面对如同骑兵冲锋般的中野二乃,藤原止在不动声色的后退,他敏感的察觉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因为现在中野二乃的状态着实有点不对劲。 他很快便退无可退,背后传来坚硬的触感,他已经被紧追不休的中野二乃给逼进了墙角。 “我很冷静。”中野二乃回答说:“虽然确实是你让我不开心,但我并不需要你的道歉,因为你让我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 中野二乃最终在离藤原止两步远的地方停住,这是作为朋友最亲密的距离,她紧紧的盯着眼前这双深潭般的黑色眼眸,即使被自己逼近到了这个地步,它们也是一如既往的镇静,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与慌乱。 中野二乃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一刻,她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自己的心跳。 “藤原止,我喜欢上你了!”她红着脸大声宣告,仿佛要把自己的心情说给全世界听。 “所以!”宣言之后,她继续向前,不带一丝犹豫的突破了所谓朋友的界限,同时抬高手臂,女孩纤细的双臂绕过少年的脖颈,就像缠绕大树的藤蔓一样紧紧的搂在一起。 “从现在起,不管是雪之下雪乃也好还是一色彩羽也好或者是三玖也好,你都要给我通通忘掉!”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中野二乃勇敢的抿了一下嘴唇,闭上双眼,缓缓踮起了脚。 这一刻,万籁俱寂。 这是值得任何人讴歌青春的美好画面,黄昏下空无一人的走廊,彼此认同的少年少女在橘色的夕阳下拥吻……如果没有那只手的话。 一只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上的手破坏了整幅构图。 它死死的压在了中野二乃的额头上,恰如一面不动的铁幕从天空降下,将少年和少女的脸完美的隔开。 藤原止背靠墙壁,他一手按住面前试图索吻的少女的额头,空余的右手推了推眼镜。 他现在感觉自己的额角发紧,眉头微微抽搐。 ——麻烦大了。 中野二乃昨晚的表现和中野三玖带来的情报让他出现了误判。 他本以为中野二乃只不过是个傲娇,就像他那位姓泽村的前女友,好哄又害羞,就算好感度高得吓死人也绝对不敢主动表白,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对其施展手段。 但看现在的中野二乃,这哪里是什么外表强硬内在柔软的刺猬?这分明是一旦激动起来就会不管不顾发起冲锋的豪猪! 现在,猪撞过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藤原止永远都有B计划 看着明明羞得不行却依然鼓起浑身气势向自己示爱的中野二乃,藤原止此时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该怎么形容这感觉呢?就好像一位老猎人在丛林中发现了一道细细长长的影子,本以为是蛇,结果把那东西抓到手里后才发现……那特娘的居然是一头老虎的尾巴。 现在受了撩拨的老虎正在对猎人发起凶猛的连环扑击。 “藤原止,你这是在害羞吗?”几番试图突破藤原止手掌防线无果后的中野二乃皱起眉头。 “唔。”藤原止微微后仰拉开和中野二乃的距离,并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短促语气词将女孩的询问给搪塞了回去。 而这样的反应显然是不能让已经立下决意的中野二乃满意的,她暂时停下了试图突破两人关系的行动,女孩单手撑着藤原止的肩膀,很不愉快的看向眼前少年的脸。 ——真是的!平时不是偷偷表达好感表达得挺欢的吗?怎么这时候就害羞起来了!? “止,喂,我叫你止可以吗?” 帝企鹅先生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 现在可真是麻烦得不能再麻烦的情况。 面对勇猛发起攻势的中野二乃,他不能向对待前女友和其他无关女性时那样直截了当的拒绝,因为中野二乃是中野五月最亲密的家人,过于粗暴的对待二乃会导致五月的攻略受到极大阻碍。 但他更不可能答应二乃,就连虚与委蛇的暂时应承都做不到,因为藤原止现在喜欢的人是中野五月,他的信条不允许他对心中所爱做出如此恶劣的背叛。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作为顶级人渣和超级情圣,在名为「爱情」的战场上,藤原止永远都会给自己留下后手。 现在,正是启动B计划的时候。 藤原止的目光落向了身后,他轻轻推了推面前女孩的肩膀。“中野……” “叫我的名字!”帝企鹅的话刚刚出口便被毫不留情的打断,中野二乃不满的用额头顶了顶藤原止压住她的那只手掌的掌心。“止,叫我二乃!” “我知道了,二乃。”藤原止从善如流,他现在有些摸不清楚中野二乃的具体状况,所以决定暂时先顺从二乃的意愿,借此机会收集数据,等新的人物情绪模型在脑海中构建起来后再考虑其他。 毕竟谁都想不到,中野二乃这姑娘傲娇的外壳下居然还藏着一座炽热凶猛的火山。 “二乃,听我说……”帝企鹅放缓声音,轻声安抚说:“先松开我,好吗?” “为什么要我松开?难道你害羞了吗?”即使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中野二乃没有露出一丝想要退缩的神情。 她似乎从藤原止那不自觉回避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女孩勇敢的直视藤原止的眼睛,再一次大声宣言说:“我喜欢你!止!现在回答我!你的答案是什么?” “二乃,先冷静一下。”藤原止眉峰一振,表情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压低声音说:“有人在看着我们。” 中野二乃一愣,随后浑身猛地一颤,虽然已经做好了对藤原止发起全面进攻的准备,但在他人眼前大声表白这种事情还是大大超出了少女的耻点,中野二乃被针扎般的一跃而起,双手护胸连退三步,紧张万分的左右环顾。 总算是得以脱身的藤原止趁机整理了一下被挤乱的校服。 这时,环视四周却一无所得的中野二乃将迷茫的目光重新放回了藤原止身上。 “偷看的人在哪里?” 藤原止朝二乃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在女孩的注视中,整理好仪容的藤原止施施然的转身,走进了身后的某个墙角。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一名头戴蓝色耳机的红发少女便被藤原止摇摇晃晃的从墙角后给提溜了出来,那模样就像被猎犬咬住后颈从洞穴里拖出来的野兔。 “三玖!?”看着那个毫不反抗被藤原止抓在手中的女孩,中野二乃露出了万分惊诧的表情。“你为什么在这里?” 中野三玖低着头保持沉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但实际上,对于现在的情况,中野三玖本人也很懵逼。 今日中午时分,她在总武高图书馆和藤原止立下了「我将效忠于你」的契约,内容是藤原止如果能顺利化解二乃心结,让她振作起来,那么中野三玖便会乖乖听话,像战国武将们一样奉藤原止为「主公」。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正是受了藤原止的邀请,帝企鹅用「你难道不想亲眼看见二乃振作起来吗」的理由说服了她。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她好好的一个观众会被突然抓到表演席上? “三玖,你为什么不说话?”三玖的沉默让惊讶渐渐转化成了困惑和不安,二乃蹙起眉头。“你是在跟踪我吗?” 三玖张了张嘴唇,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果是在一天之前,她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向二乃和盘托出—— 藤原止的所作所为、那些被他深藏起来的目的、还有那些精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计划…… 但现在,中野三玖却只能保持沉默,因为她目睹了藤原止操作的全过程,虽然结局有些出人意料,但二乃确实是振作了起来,按照契约,她现在已经是藤原止的「家臣」了,就像丹羽长秀和织田信长,是棋子和棋手的关系。 武将不能背叛侍奉的主公,棋子也不能背叛自己的棋手。 “不,三玖跟踪的人应该是我,因为从放学开始我就一直感觉有人在窥视我。”这时藤原止开口说:“这还要多亏了二乃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让三玖露出了破绽。” “这样啊。”中野二乃心中的不安稍减,但迷惑却成倍的增加了。“但三玖跟踪你做什么?” “谁知道呢?”藤原止低头看向三玖,语气平静:“或许是想知道我留校到这个时候是准备去见哪位女生吧?” 闻言,中野三玖身体猛地一震,她惊讶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藤原止的眼神,那该死的帝企鹅正平静的凝望着她,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似乎正在暗示着什么。 中野三玖读懂了那份暗示,她呆愣片刻,最后低下头,在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是这样吗?”二乃总觉得这个理由哪里不太对劲。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中野三玖抬起了手臂,她轻轻拍了拍藤原止的手,示意对方将自己放下来。 “信长说的没错,我就是一直跟踪他的人,目的是想看看谁有资格让信长留校直到现在。只不过我觉得……” 在二乃惊愕万分的注视中,三玖戴上耳机,慢腾腾的撇过了脸。“信长想见的那个人,完全比不上我。” 不愧是饱读史书的历女! 短短两句话,其中所包含的信息量之庞大之致命,就连藤原止也忍不住为之赞叹。 中野二乃骤然色变,昨晚补习结束后所看到的一切再一次于脑海中浮现。 本来经过和藤原止的对话,她已经逐渐接受了「那是一个误会」的解释,可现在看来,将那个拥抱定义为「误会」似乎还为时尚早。 毕竟,藤原止是无意,但自己的妹妹看起来却是存心的啊。 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中野二乃的注意力瞬间偏转,她的目光绕过藤原止,直直的射向三玖,眼神凌厉。 悄然之间转危为安的藤原止站在以眼神交锋的女孩们中间,平静的推了推眼镜。 第一百零五章 把玩修罗场的帝企鹅 修罗场。 这是一个佛教用语,其本意是指传说中帝释天与阿修罗争斗的斗争之地,即「血腥战场」。 而如今,这个词常常出现在各种ACG文化作品之中,用以指代后宫起火等喜闻乐见的事件,女孩们为了争夺恋人而明争暗斗、甚至发生流血冲突的可怕场面令诸多人渣闻「修罗场」而色变。 但很显然,相较于那些同行,某位帝企鹅对于修罗场可以说是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敬畏之心。 在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账看来,修罗场这东西和厨艺、手工、话术、还有一色彩羽等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他发起攻略时的可用道具。 比如说现在。 中野二乃此时已经和中野三玖胸口挤胸口、额头抵额头的站在了一起,她正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的妹妹,女孩眼中战意沸腾,看上去就像佛教传说中的残暴好战的修罗。 她这时候浑然忘了在三分钟前自己还在逼问藤原止,要求对方给出回应的事情。 此情此景令藤原止满意的推了推眼镜。 修罗场之于人渣就像是火焰之于原始人,面对炽热的烈火,无胆的懦夫裹足不前; 无谋的莽夫引火烧身;只有勇气和智谋兼备者才能将那不驯服的恐怖火焰收为己用,化为照明和保护自己的力量。 一如现在的他。 不过藤原止并没有因为当前的局面大好就放松警惕。 他承认中野三玖刚才的表现堪称完美,那姑娘轻易便读懂了自己的暗示,并以话术勾起了二乃的对抗意识,顺利化解了他被逼问答案的危局,不愧是善于决断、有「贤内助」之称的历女。 但这终究只是缓兵之计,中野二乃虽然被中野三玖暂时引开了注意力,但这姑娘心中的爱火已经被点燃,决计不会轻易降温,甚至可能因为三玖的挑衅和刺激而变得更加炙热。 他必须得在三玖的吸引力消失殆尽之前,熄灭那团爱火,搞定中野二乃这只不安定的小豪猪。 如是思索着的藤原止点了点头,他自顾自的转身,朝学校大门处走去。 而帝企鹅的异动顺利惊动了彼此敌视的姐妹。 “止?你要去哪里?” 听到问话,藤原止站定,抬头示意女孩子们看天空,此时夜幕已经降下,仅西边的地平线上还残留着薄薄一层橘色的光。 “时间不早了,我准备去中野宅。”藤原止回答说:“今天会很忙,除了帮你们补习之外,还有宣布愿望测验的优胜者和愿望筹备等工作要完成。” “我跟你一起回去!”中野二乃立刻抛下三玖,快步追了上来。 藤原止点了点头,和中野二乃一前一后的离开。 而才刚迈出三步,藤原止就脚步一顿,他默默的扭过头,看向右侧。 中野三玖不知何时也追了上来,她紧紧的靠了过来,和藤原止肩膀贴肩膀的朝外走。 另一边的二乃眼睛已经快喷出火来了。 【中野三玖,你怎么回事?】 在藤原止冷淡甚至可以说冷酷的凝视下,中野三玖抬眼看了过来,眨了眨眼睛。 在那一瞬间,帝企鹅读懂了历女的眼神。 【不这么做的话,会被二乃怀疑的。】 真是完美到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藤原止沉默了下来,他扭过头不再看三玖,同时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 他觉得……自己解决二乃的动作有必要再快一点了。 …… “我们回来了!”中野二乃一马当先的推开中野宅的大门,高声宣告道。 “欢迎回……诶?”趿拉着拖鞋走过来迎接的四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立刻就注意到了那个跟在二乃和三玖身后一起走进来的人。 “止哥?” “晚上好,四叶。”藤原止低头换鞋,面色如常的打招呼说。 “为什么止哥你会和二乃一起……”四叶圆圆的眼睛瞬间变成了两个小黑点,她的目光鬼鬼祟祟的在藤原止和中野二乃之间转来转去,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很好奇」四个字了。 至于一起走进来的三玖,则被吃瓜欲望沸腾的四叶给选择性的忽略掉了。 藤原止换上客用拖鞋,绕过不知何时挤到一起推来搡去的二乃和三玖,走到四叶身边。 他环顾了一圈客厅,注意到五月不在,便面不改色的撒起了谎:“恰巧和二乃在门口碰上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没有听到想听的回答,四叶立刻消沉了下去。“我还以为止哥你是和二乃两个人一路从学校走回来的呢。” 正在和三玖争夺谁第一个走出玄关的二乃动作一僵,险些摔坐在地上。 不过中野四叶显然是个跳脱的性子。很快,这丫头便自行振作了起来,她如同小狗一般追着藤原止朝客厅走去,嘴里问起了最关心的事情:“止哥,我们昨天的测验考试成绩……” “已经批改完成了,随时可以宣布成绩。”藤原止微微点头,头也不回的问:“四叶,人都到齐了吗?” “都在家了哦。”客厅中传来了抢答声,像条没骨头的蛇一般仰躺在沙发上的中野一花举起了右手。 “不过五月她还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不如藤原桑你去把她叫出来……” “我在这里。” 一花被突然响起的说话声所打断,女孩清亮的嗓音在中野宅偌大的客厅中回荡。 藤原止静静的抬起头。 二楼有人,中野五月。 女孩扶着栏杆站着,红发柔柔的贴在背后,她换上了一条崭新的长裙,身周气息澄澈,就像一泓清泉。 在藤原止的注视下,中野五月不安的撩了一下湿漉漉的额发,抿了抿涂着唇膏的嘴唇,眼神扑闪之间,女孩修长的睫毛微颤,就像飞空的鸟儿振动羽翼。 她不自觉的感到羞耻,因为当姐妹们在客厅里嬉笑打闹的时候,她正忙着在房间里换下校服,洗净头发,给自己化上淡妆…… 其实,就连中野五月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还是忍不住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就好像冥冥中有个人在她耳边轻声说: 好姑娘,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再漂亮一些,最好像一个公主,因为你的王子今晚会带着水晶鞋来找你。 ——也不知道止君会不会看出来。 中野五月忍不住想,她偷偷的去留意藤原止的眼神,却失望的发现藤原止已经收回目光,转身朝矮桌走去。 “下来吧。”藤原止的声音冷淡。 “哦。”五月低低的应了一声,眼神逐渐变得低落。 “另外,楼梯很陡,记得小心一点,二乃她们还在玄关换鞋,不要着急。” 中野五月一愣,她呆呆的抬起头,看向于矮桌前的沙发上坐下的藤原止,女孩呆愣许久,忽然噗嗤一声露出了笑容。 “是!” 中野四叶跟着帝企鹅在沙发上坐下,这姑娘歪着脑袋,一边轻咬食指指头一边打量藤原止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就在五月出现的那一瞬间,止哥身边的氛围好像悄然改变了。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四叶挠了挠后脑勺,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从「撞沉泰坦尼克号的大冰山」到「任由游客观赏的大冰山」的改变。 不过有一点四叶是可以确定的,那个样子的止哥,从来没有在二乃面前出现过。 …… “现在,开始公布测试成绩。” 藤原止环视围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们:一花神游天外,四叶翘首以待,五月如坐针毡,二乃和三玖之间眼神撞得火花四射,俨然一副众生相。 他抽出第一张试卷,平静的宣读说:“中野一花,61分。” “喔!”一花高高的举起双手,欢呼了一声。“及格万岁!” “二乃,70分。” 中野二乃没有说话,她偏过头,炫耀般的朝右侧微微一挑眉。 藤原止的目光也在跟着二乃转向,他抽出第三张试卷,递给寡言的三女。“三玖,68分。” 中野三玖沉默的接过试卷,没有理会二乃那变得更加得意的挑衅目光,她这时候正陷入回忆,一直到现在为止,她们的分数和藤原止之前所预言的相比,居然分毫不差。 明明那么厉害,明明有那么好的天赋……为什么这个人就是不愿意用在正道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一切都按照魔王信长的推演的话,那么第一名不出意外应该是…… 三玖瞟了一眼二乃,目光隐隐带了些怜悯。 “中野四叶,66分。” “我就知道……”四叶垂头丧气的上前接过试卷。“要是止哥能多出一点关于国文的题目就好了,我昨天复习的就是国文,一定可以拿到第一名的。” “每个科目所占的分数都是一样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抱歉,四叶,我不能对你偏私。” “稍微偏心一点有什么不好的?”四叶痛心疾首。“止哥你偶尔也要学会变通啊!太过于追求公正的男孩子可是不会被女孩子喜欢的哦?” 藤原止面无表情的听完了四叶的吐槽,倒是一旁的中野三玖眼神越来越古怪,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藤原止同款的淡漠脸了。 她至今对那句「对其他人公平公正公开,就是喜欢的人最大的不公平」记忆犹新。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公正无私的人? “最后一位,中野五月,72分。”藤原止扭头看向呆愣住的少女。“恭喜你,五月,你是这轮愿望测验的优胜者。” 看着脸蛋鲜红手足无措的五月,中野三玖在一旁蠢蠢欲动,她现在胸中的黑暗欲望正在沸腾,恨不得立刻跳出来,竹筒倒豆子般的把藤原止所有阴谋都说出来——这个不要脸的黑幕玩家! 不,等一下!那不是什么黑暗的欲望!她的目的是想制裁玩弄女孩感情的大人渣藤原止,三玖是光明且正义的!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的目光慢慢的扫了过来,帝企鹅淡漠的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三玖,用眼神示意她朝左侧看看。 中野三玖默默的转过脸,看了看正满脸敌意盯着自己的二乃,遂乖巧的沉默了下去。 “那个……止君……” “怎么了?”藤原止收回了对中野三玖的威胁目光,看向出声的五月。 “我有一个问题……”五月将自己的试卷捧在胸口,她认真的盯着藤原止的眼睛。“是关于我赢下的这个愿望的,我……可以把它转让给别人吗?” 藤原止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注意到,在五月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女孩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正死死的揪着长裙的裙摆。显然,五月的内心并没有她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当然是可以的。”帝企鹅点了点头。“你是胜利者,你说了算。” 五月拧着长裙的那只手猛地一颤。 是啊,这是我堂堂正正赢来的奖励,是王子为我带来的水晶鞋。 作为胜利者、作为水晶鞋的主人,享受属于自己的战利品、穿上水晶鞋与王子共赴舞会,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但是……但是……明明说好了的,绝对绝对不可以对不起二乃…… 中野五月沉默许久,最后慢慢的向前探身,女孩侧头看向自己发誓要保护的姐姐,带着万分的不舍,一个字一个字的缓慢出声问道:“二乃,要不要我把这个愿望给你……” 中野二乃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露出了感动和意动的表情。“如果五月你愿意的话……” 与此同时,藤原止悄悄的朝中野三玖递了个眼神。 “我想听信长多讲一些战国史,五月能把这个愿望送给我吗?”中野三玖忽然开口,把五月给吓了一跳。 “什、什么?” “信长讲的战国史很有意思,比老师讲得有趣多了,我想让他以后多讲一点。”三玖平静的重复了一遍。“既然你不需要那个愿望,那可以把它给我吗?” “可、可是二乃……” “二乃她没有关系的吧?”三玖淡淡的说:“就像四叶说的那样,她以后有无数个让信长帮她实现愿望的机会呢。” “给我等一下!”中野二乃猛地站了起来,她侧移过来,强行将三玖给挡在了身后,她扭头朝五月厉声大喝:“五月!不许把这个愿望交给任何人!” “什、什么?”五月被这巨大的变化给惊得傻掉了,她呆呆的望着二乃,心中情绪复杂激烈到了极点。 自己明明已经……明明已经那么拼命把止君往外推了,可是为什么每一次都…… 难道说……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结缘的天启吗? 而与此同时,中野二乃心中的情绪也是颇为激烈。当然,其中基本都是对三玖的愤怒和对五月的感动。 ——为什么三玖这个家伙就不能好好的向五月学习一下!? 思及至此,中野二乃扭头朝莫名沉默下去的幼妹露出安慰般的微笑,在五月复杂的凝视中,她轻轻摇头,温声说:“没关系的,五月,这是你亲手赢下来的奖励,还是留给你自己使用吧。” 另一边,看着将自己死死挡在身后的二乃,中野三玖悄悄的叹了口气,心中不可抑制的替自己的姐姐感到悲哀。 ——连保护你的人和正在偷走你珍贵东西的人都分不清,真是笨到无可救药了! 接着,三玖又将目光投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寡言充当裁判角色的藤原止。 这个无耻玩弄人心的大魔王! 第一百零六章 专心攻略的帝企鹅是否会想起僚机 “中野二乃同学,请认真听课!” 藤原止手腕一抖,指尖的粉笔瞬间飞出,「啪」的一声正中二乃额头。 在丢出粉笔头的那个瞬间,藤原止有意识的控制了力度,但握着纸笔心不在焉的中野二乃还是被这个突然袭击给吓得从地毯上跳了起来,结果又因为起身太急而失去了平衡,身体一歪摔在了旁边三玖身上,两姐妹瞬间滚成一团,人仰马翻。 “痛!” “我才痛呢!笨蛋二乃,快走开!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好不容易从三玖身上爬起来的二乃扭头看向始作俑者,愤怒的发起质问:“止!你为什么要吓我?” 在矮桌的另一边,一花和四叶对视了一眼,齐齐用看勇士的眼神看向二乃。 经过多日的相处,一花等人已经渐渐摸清楚她们这位补习老师的性格。 毫无疑问,藤原止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在平时相处时,他是寡言但温柔的大男孩,是兄长般的男人,偶尔开玩笑欺负他一下也不会被记恨; 但在补习的时候,他就会化身为严厉且负责的老师,会对每一个不好好学习的学生施以惩罚。 明明有错在先还敢先行发难,二乃这简直就是在作死啊! 果不其然,藤原止回望中野二乃,眼神淡漠,他甚至懒得回答二乃的问题,便径直公布了自己的惩罚。 “数学课本,第七十四页和第七十五页的课后习题,中野二乃,明天补习的时候我要看到你的解答。” 中野二乃盯着藤原止看了良久,忽然扭头抱胸坐下。“我拒绝!” 二乃你疯了吗?你会被藤原桑/止哥杀掉的! 一花和四叶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低头装乖以免被牵连,就连坐在二乃身边的三玖也在悄悄的往外挪,一副不想被血溅到的样子。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面对如斯挑衅,藤原止却意外的保持了冷静的态度,他望着二乃的好脑勺,平静的问:“拒绝的理由呢?” “因为都是止的错啊!”二乃猛地转过头来,她愤愤的盯着藤原止,大声说:“如果不是你搞出来这个愿望测验,我一定可以认真听讲的。” “一花、三玖、四叶同样经历了愿望测验,但她们在今晚的补习中都学得很认真。”藤原止淡淡的评价说:“这个理由太过于牵强附会,中野二乃,如果你给不出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我只能很遗憾的通知你,你所面临的惩罚作业会翻倍。” “才没有牵强附会!一花她们又不是像我一样喜欢你!” 全场寂静……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饶是他这样的专业人士,在直面中野二乃不带一丝犹豫的猪突猛进时,也难免感到有些棘手。 良久之后,「啪嗒」一声打破了死寂,五月飞快的弯腰低头,用颤抖的右手去捡那只掉落在地上的钢笔。 中野三玖摆弄了一下脖子的耳机,目光扫过鸵鸟般把脑袋埋在矮桌下瑟瑟发抖的五月,又看了看讪笑的四叶和眼神飘忽的一花,看二乃的目光变得更加微妙了起来。 “明明……明明……”但控诉中的中野二乃并没有注意到姐妹们的异状,她沉迷于自己的世界,语气越说越哀怨,表情越说越委屈。“明明只差两分就可以……” “够了。”藤原止轻轻敲了敲桌子。“如果不认真学习,下一次愿望测验的时候,你落后的可就远远不止两分了。” 闻言,二乃眼神大亮,她惊喜的看向藤原止。“还有下一次的机会吗?”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的。”藤原止不动声色的将话题从「二乃喜欢止」转移到了「学习」上。 “不过按今晚的学习态度来进行推演,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次测验的时候,别说是优胜,你恐怕要直接取代一花成为中野家的倒数第一了。” “我……” “惩罚作业翻三倍,从七十四页直到八十二页,正确率不能低于百分之七十五,有问题吗?” “没、没有……” “嘿!嘿!五月!五月!看这边!”趁二乃低头挨训的空隙,中野一花连忙斜过身体,用手肘轻轻顶了顶五月,等到妹妹扭头看过来,她便饶有兴致的低声问:“五月,你准备和藤原桑许下什么愿望?”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吃肉包吃到撑啦!要知道止哥做的肉包可是绝品美味呢。”另一边的四叶乐呵呵的抢答:“真是让人羡慕啊,五月,不过要小心发胖哦。” 闻言,中野五月的表情一顿,不过不是因为被四叶调侃说会吃成胖女孩,她的关注点现在全在四叶说的那句「绝品美味」上。 她瞬间便读出了那句话之下的隐义。 ——原来……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人吃过止君做的肉包吗? 这时,一副画卷在中野五月的脑海里徐徐展开,上面是中野四叶和藤原止,短发少女正乐呵呵的从冰山脸少年手中接过肉包,并亲密的用头顶和脸颊去蹭他的手。 中野五月微微低下头,只要一想到那副画面,一股无法形容的焦躁和沉闷便袭上心头,那感觉就像山火席卷丛林,所过之处尽为焦土,令女孩眼神不禁变得有些阴郁。 “不会吧?五月你真就准备让藤原桑去实现这么一个没有难度的愿望?”一花掩着嘴唇,笑眯眯的问。 “啊?那个……我还没想好呢。”五月抬起头,勉强的朝一花笑笑,然后扭头问四叶。“四叶,你……也吃过止君做的包子吗?” “没有哦。”四叶毫无凝滞的回答说。 “诶?”五月一愣,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令她措手不及,焦躁和沉闷如潮水般的褪去,她疑惑的看向四叶。“那为什么四叶你会说……” 尚不知自己已经在悬崖边上走了一个来回的四叶笑了起来,她凑过去挽住五月的手臂,理所当然的说:“只要看五月你的表现就能知道吧?能让那么不挑食的五月对其他食物不感兴趣,想来一定是无法形容的超级美味吧?” “原、原来是这样吗?”中野五月尴尬的笑了起来,反挽住四叶的手,心中却不禁一阵慌乱,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在恢复冷静后,她很轻松的便判断出了自己刚才究竟是怎么了。 她刚刚是在……嫉妒四叶? …… “今天的补习到此为止。” “辛苦了,藤原先生。” 藤原止朝弯腰行礼的女孩们点了点头,低头拿出一包湿纸巾准备拆开,平时这些事情都是由一色彩羽处理的,但这段时间僚机小姐不在身边,就得他自己来了。 就在这时,四叶小狗一般的从地毯上蹭了过来,她凑到藤原止身边,殷勤的帮帝企鹅收拾起了讲义和课本。 藤原止朝她望了一眼。 “中野四叶,有话就直说,没必要这么露骨的讨好我。” 四叶讨好的笑了两声。“那个……止哥,你知道彩羽最近在做什么吗?” 闻言,拿湿巾擦手的藤原止动作一顿,他低着头回答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这时候应该正在做题,我给她编写了一套二年级重要知识点的题库。” “为什么止哥不让彩羽和我们一起补习?听止哥你讲课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做题要有趣得多吧?” 藤原止抬头看了四叶一眼,淡淡的说:“因为我不想让某个人误会。” 竖起耳朵偷听对话的其他四人中,中野二乃与中野五月齐齐一怔。 这时藤原止已经擦净了手掌,他拿起被四叶收拾好的书包,站起身来。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止,我……”中野二乃自然而然的跟着起身,准备送藤原止离开。 “坐下。”藤原止皱起眉,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中野二乃,你是觉得三倍的作业很少,可以随意浪费时间是吗?” 中野二乃一愣,她有心争辩说就送你到楼下能浪费多少时间,但藤原止的指责关乎她的前途命运,实在是太过堂皇正大,让满脑子儿女情长的中野二乃无力抵抗,气势也随之被夺。 她尴尬的坐回沙发,撇开目光,嘀嘀咕咕的抱怨说:“可是、可是……要是让客人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那不就太失礼了吗?” “原来你是在关心这一点吗?”藤原止听见了二乃的抱怨,他的目光在客厅中转了一圈,忽然叫道:“三玖……” “什么事?”中野三玖乖巧的靠了过来。 “为了中野家的礼仪,麻烦你送我……” “不行!”中野二乃大急,她大声打断了藤原止,并上前一把抱住三玖的腰,死命将之拖到了沙发上不让她行动。“绝对不能是三玖!”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你这个迟钝到爆炸的蠢材!难道还没发现三玖她对你图谋不轨吗? 中野二乃都快被气死了,她环视左右,试图在中野宅中找出一个能代替她和三玖的人,可她从一花看到四叶,心中觉得姐妹们中没一个靠谱的,全是当面一套背里一套的偷腥猫。 就在这时,二乃的目光一动,落向了客厅的角落,在那里,中野五月正抱着课本缩成小小一团,一副「请不要注意到我」的模样。 ——是了!五月!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可以信任,那么愿意把赢到的愿望送给我的五月一定是其中之一! “五月!五月!”二乃欣喜的叫了起来。“看这边!能帮我个忙吗?替我送一下止!拜托了!” “诶?”低头装死五月愕然的抬起了脑袋。“我、我吗?” 二乃用力点头。“帮帮我!五月!我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 中野五月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份差使会落到自己头上,女孩偷偷摸摸的看向藤原止,却意外的发现对方也正望着自己,那目光淡淡的,却不冷,就像满月时的月光。 中野五月飞快的扭过脸去,只觉得脸蛋烧得厉害。 “二乃,这……不太好吧?”尽管心中悸动、尽管心中「不能对不起二乃」的信念已经摇摇欲坠,但五月还是出色的控制住了自己。 “既然你现在抽不开身,那这次就让止君一个人回家吧,大不了下一次……” 就在这时,藤原止仿佛无意的前进了三步,他走进沙发上三玖的视野范围,不动声色的给三玖递上了一个眼神,历女瞬间会意,在二乃的怀里用力挣扎了起来。 “拜托了!五月!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 只有两人的电梯间中一片寂静。 中野五月背对藤原止站着,女孩瑟缩着肩膀,双手不安的纠缠在了一起。 “新裙子很漂亮。”藤原止忽然说。 五月一愣,她慢慢的转过脸,惊讶的看向藤原止:“原来止君注意到了吗?” 这句脱口而出的反问令藤原止动作一顿,他沉默片刻,忽然向中野五月低下了头。 “对不起……” “诶!?”中野五月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为什么止君要突然道歉?” “因为现在才把你想听到的话说给你听。”藤原止回答说,他说话时仍然低着头,保持着道歉的姿势。“很抱歉,五月,让你久等了。” 在那一瞬间,中野五月连呼吸都停止了,她保持着扭头回望的姿势,呆呆的看着藤原止,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尊石像,直到那该死的帝企鹅有抬头的倾向时才骤然惊醒。 “止止止……止君!你你你……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少女慌慌张张的转过脸去,她抬起双手遮住脸颊,只觉得掌心一片滚烫。 藤原止不答,他后退一步,给陷入死机状态的五月留出空间,并体贴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关于作为优胜者的愿望,有想法了吗?” 藤原止的退让令五月大松了一口气,她面朝墙壁,吸气呼气调整良久,自觉无碍了之后才转过身,女孩脸红红的瞪了藤原止一眼,小声的埋怨说:“本来是想要肉包的……” 第一百零七章 雪之下姐妹的夜谈 千叶,雪之下宅。 此时报时的钟声已经响了十一下,已是深夜。 雪之下雪乃独自一人站在漆黑的书房里,她正踮着脚,小心翼翼的将一叠厚厚的档案册从面前的巨型书架上取下来。 档案册入手,雪之下雪乃低下头,就着月光读了一遍封皮上的名字,微微点头。 她将档案册抱进怀里,转过身贴着书架坐下,接着从怀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手电。 就在雪之下雪乃打开手电的那一瞬间,清脆的开关声响起,整个书房霎时大亮,接着一个温温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找到你了哦。” 雪之下雪乃抬头看向正前方,一位姿容端丽的女性进入视野,她扶着门框站着,脸上带着温暖如太阳般的完美笑脸。 “有事吗?”雪之下雪乃问,她既不紧张也没有慌乱,目光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因为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第一秒,她就知道了来人是谁,而她也早就习惯了那个女人的神出鬼没。 “来看看你。”门边的雪之下阳乃耸了耸肩。“毕竟难得回家一趟,却独自一个人跑到父亲大人的书房,这样的小雪乃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我马上就会去休息,不用担心。”雪之下雪乃的声音冷淡。“现在已经很晚了,姐姐回房间休息去吧。” 不过雪之下阳乃看起来并不在意妹妹的冷淡和抗拒,她步入书房,缓缓走近,视线顺势落在了雪之下雪乃手中的档案册上。 “《千叶高校档案册》?”雪之下阳乃饶有兴致的问:“小雪乃你为什么突然对这些枯燥且没有意义的书有兴趣了?” 雪之下雪乃没有解答阳乃的疑问,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姐姐,二小姐缓缓的皱起了眉。 雪之下阳乃此时正赤着脚站在实木地板上,白瓷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莹润得仿佛放着光。 不过这并不是雪之下雪乃关注的重点,女孩的目光落在了姐姐身上,雪之下阳乃穿着一件洁白的丝绸睡裙,裙摆刚刚盖过膝盖,上面有一只红红的小螃蟹和一只圆圆的小狮子,狮爪和蟹钳正亲热的叠在一起。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件睡裙是谁的作品。 “好看吗?”注意到妹妹的眼神,雪之下阳乃的笑容里陡然多了一丝得意,她炫耀般的原地转了个圈,轻飘飘的睡裙便如云一般散开,露出女人纤细修长的双腿。“是止君送我的哦,上面还有我们两个的星座……” 「砰」的一声,雪之下雪乃用力合上档案册,面无表情的起身,抱着档案册大步朝门口走去。 “诶诶!别生气啊。”阳乃连忙侧移一步,张开双手拦在了妹妹面前。“小雪乃是在找什么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哦。” 这句话令正准备强行撞开姐姐离开的雪之下雪乃脚步一顿,她看了阳乃一眼,沉默片刻后说:“今天在学校里从朋友那边听到了一个传闻,总武高的图书馆里藏着七本关于那个人的观察记录,如果全部收集齐的话……” “就可以让他不离不弃?”阳乃自然而然的接上了下一句。 “你也听过那个传闻?”雪之下雪乃皱起了眉,出于对姐姐的信任,她第一时间便将幕后黑手的帽子扣在了阳乃的头上。“是你放出去的流言吗?” “很遗憾,并不是。”阳乃摊开双手,她眨了眨左眼。“所以小雪乃你是想找到那几本观察记录的下落吗?” 雪之下雪乃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档案册,没有说话。 她不喜欢撒谎,但也不愿意在姐姐面前说出「我很在意他」之类的话,所以选择了沉默。 “居然没有反驳?是默认了吗?”雪之下阳乃用惊诧的目光上下打量妹妹。 “真是让人想不到啊,那么冷静那么理智的小雪乃居然会相信那些一点都不科学的无厘头流言……” “如果这个流言的主人公是其他人,我自然不会在意,也不会相信。”雪之下雪乃忽然出声打断了姐姐。 阳乃微微一愣。 “但是他不一样,他身上的有些事情,用所谓科学或者现实根本解释不通。”雪之下雪乃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姐姐的眼睛。“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面对妹妹质问般的凝视,雪之下阳乃却没有给出回应,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反问道:“原来如此……小雪乃是在害怕吗?” 雪之下雪乃一愣。“害怕?” “对,就是害怕,害怕止君离开你,害怕他被别人用自己无法理解的手段夺走,害怕他会从此消失在自己的人生里,再也不会出现。”阳乃歪着头看自己的妹妹。 “想要守住属于自己的东西的独占欲,以及害怕它消失的恐慌感,这就是雪乃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呃……”雪之下雪乃的眉头微微蹙起,她移开目光,不再和姐姐对视。 她讨厌这种被人彻底看穿的感觉。 看着眼前彻底落入下风的雪乃,阳乃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丽也更加温柔。显然,击败妹妹让她感到心中愉快。 “不过呢,姐姐我啊,恰好能够帮助小雪乃缓解掉这种恐慌感哦。” “什么?”雪之下雪乃一愣。 “在这里等我一下。”雪之下阳乃交代一句后便转身出门,不多时便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回转。 “来看看这个。”阳乃将纸箱打开,捧到了妹妹面前。 低头看着盒子里的东西,雪之下雪乃的眼神渐渐微妙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一色同学恐怕怎么都想不到,她视若珍宝的帝企鹅观察记录这里居然有整整五本。 “这是叶山隼人交给你的吗?”雪乃惊疑不定的问。 “叶山?”阳乃皱起眉。“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明白了,叶山隼人是出于个人意愿在寻找和收集这些观察记录。 雪之下雪乃在心中默默记上了一笔。 “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嗯……该怎么形容呢?如果把这七本全部看完的话……”阳乃双手合十,微微歪头。“应该可以成为不会为任何男人动心的菩萨吧?” “什么意思?那七本笔记里面的是地狱变相图吗?” “不是,七本连起来读的话,大概是止的一些情报以及他和那些女孩子相识相知最后分开的事情,里面详细介绍了止君攻略喜欢女孩时的行动。” 雪之下雪乃环保档案册的手臂猛地一紧,仿佛她此时环住的是某只帝企鹅的脖子,女孩眼中寒雾升腾。“那不就是那家伙的情史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 阳乃弯腰将纸箱放下,比起情绪激动的妹妹,身为正牌前女友的她反而是相对不在意的那一个。 “至于为什么不会对其他男人动心,则是因为止攻略女孩子的手段实在是太浪漫也太可怕了。”阳乃点了点下巴,做了一个比喻。 “就像见过海洋的人不会再觉得江川壮丽,见过富士山的人不会再觉得家乡的山峦巍峨。” “这些观察记录是谁写的?”雪乃又问。 “不知道。”阳乃摇了摇头。“我曾经做过调查,却一无所获,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七本观察记录的作者不是同一个人,因为每一本中进行记录的文笔和笔迹完全不同。” 雪之下雪乃深深的蹙起了眉。 “所以,小雪乃想要这个吗?”阳乃晃了晃手中的纸箱,朝妹妹露出坏笑。 “如果用最可爱的语气叫一声姐姐大人的话,我就把它们全部交给你哦。” “不用了……” “诶!?为什么?这可是有可能让止君不离不弃的超级道具!” “当这五本笔记从你手中拿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个传说一定是假的了。”雪之下雪乃看了姐姐一眼。 “以你对他的执念,我不相信你没有将全部七本集齐过,可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一年了。” 阳乃动作一顿,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僵直,来自妹妹的暴击让她险些心神失守。 但很快,这位坏心眼的妹控便重整旗鼓。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把七本都全部集齐过,也确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过……”试图让妹妹乖乖叫一声「姐姐大人」的雪之下阳乃继续哄骗道:“说不定这是像居酒屋那样的集章兑奖呢?比如收集齐全部七本可以在止那里换到一张写着他名字的结婚申请表什么的,雪乃你真的不想要吗?” “这样的骗术实在过于低劣了,姐姐。”雪之下雪乃默默的望着自己的姐姐。“你能想象出那个家伙朝一个女孩递出结婚申请表的模样吗?” 阳乃一愣,她试着想象了一下,表情随后变得有些微妙。“说得也是。” “剩下的两本观察记录到哪里去了?” “目前流落在外的是第一册和第五册,第一册记录的是止君的一部分个人信息和收集到的行动规律情报,在小静那里。” 阳乃回答说:“大概在半年前,我听说小静正在为她班级上的一个肉食系学生而苦恼,于是我就匿名把那一册送给了她。” 雪之下雪乃微微点头,一切都对上了,姐姐把第一册送给了平冢老师,然后那册观察记录又被转赠给了一色同学。 “那第五册呢?”她又问:“第五册的内容是什么?现在又在哪里?” “第五册是止的攻略记录,记录者应该是个作家,那是所有记录中文笔最好情节最浪漫的一册,就像一本恋爱小说。”阳乃摸了摸自己的脸。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说不定会因为读了第五册而迷上现实里的止哦。” “是那么危险的东西吗?”雪之下雪乃淡淡的问:“那它现在在哪里?” “我把它藏在总武高的图书馆里了。” 第一百零八章 强攻开始,帝企鹅重拳出击 次日清晨。 红发姑娘们脚步沉重的走在前往总武高的街道上。 除了行走在最前面的四叶,五姐妹中其他四只都是一张睡眠不足的困乏脸,平时都是父亲的司机江端先生负责接送她们上学,但今天江端先生被调走了,她们不得不早起走路上学。 至于四叶,她是五姐妹中体力最好的一位,即使早起也没有什么压力,这丫头此时正兴高采烈的在最前方带路,时不时还跳跑一下,那活力四射的身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大草原上矫健的羚羊。 但责任心日重的中野二乃却是看不惯妹妹如此不端庄的仪态。 “四叶,好好走路。”她皱着眉出声说:“小心摔倒。” “放心,不会的!” “二乃你看!”四叶压住短裙,高高跳起,她在空中转身,改成背着双手、倒退着走路的姿势。“我就算这样也不会摔倒哦!” “中!野!四!叶!”男孩子或许会觉得这一幕很萌很可爱,但在二乃看来,这简直就是性质极其恶劣的挑衅,她竖起眉毛,厉声叫起了妹妹的全名:“我会把你现在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转告给止的!” 这一击实在效果拔群,四叶脚步一僵,身体向后仰倒,多亏握住了身旁的栏杆才没有摔在地上。 她被一个名字吓得险些平地摔。 这一幕也让二乃变得更加恼火。“你看看你……” “好啦,四叶,过来过来,来这边。”一花乐呵呵的站了出来,打断了准备训斥妹妹的二乃。“可不要再惹二乃妈妈生气了。” 四叶「哦」了一声,焉巴巴的回到了一花身边。 而就在这时,重归队伍的四叶忽然发现了异常的情况—— 走在最中间的中野三玖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茶色封皮的大笔记本,捧在手里细细的阅读着。 “三玖,你在看什么?”四叶凑了过去,她看着三玖的眸子从右到左再从右到左的饥渴模样,忍不住好奇的问。 中野三玖抬手翻开一页,头也不抬的回答说:“在看信长……” 话到一半中野三玖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她猛地闭上了嘴,飞快的将那个笔记本给收了起来。 “信长?什么信长?”四叶疑惑的追问说。 “我说的是织田信长,对,就是织田信长。”三玖沉默了三秒,最后开口说:“我、我在看织田信长和斋藤归蝶的故事。” 富有决断力的历女三玖在短暂的犹豫后,便决定用一个不算谎言的谎言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斋藤归蝶?”四叶的声音忽然出现了一个上扬调,她惊呼道:“三玖你居然在看斋藤归蝶的故事!?” “对、对啊。”中野三玖骑虎难下,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有什么问题吗?” 四叶的奇怪反应让三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她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误。 应该……不会有事的吧?毕竟二乃她们对战国历史不感兴趣,她们连上杉和武田的家纹都分不清楚,不可能会知道斋藤归蝶是谁,就算听到了信长和这个名字也只会当成是信玄与谦信的武将战场故事。 但出乎三玖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斋藤归蝶四个字出口之后,五胞胎的前进队伍陡然停顿了下来,不管是眯着眼睛打哈欠的一花、还是低着头生闷气的二乃,或者傻笑着跟着姐姐们往前走的五月,所有人看了过来,整齐得就像一支接收到指令的军队。 三玖被这诡异的情况吓了一跳,她警觉的后退了两步,将书包抱在胸前,摆出防守的架势。 “你们这是……怎么了?” “因为突然听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一花慢条斯理的问:“三玖,你刚刚是不是提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斋藤归蝶?那不是织田信长的正室妻子吗?”中野二乃的眼神冷得吓人。 “三玖你喜欢的不是战国武将吗?为什么会突然关注起织田信长的爱情故事?” 整个中野家都知道,某个人在中野三玖的口中是什么称呼。 三玖表情微变。 “可别想着狡辩哦,三玖!”中野四叶将右手放在胸口上,她清了清嗓子,摆出面无表情的模样背诵说:“斋藤归蝶,织田信长的正室夫人,因为从美浓嫁来而被称为「浓姬」,是日本历史上很著名的美人。” 不得不说,四叶的模仿能力很不错,某个人毫无波动的冷淡语气被她学出了八成味道。 “「如果信长真的是传说中的大傻瓜,就用这把刀刺死他」和「说不定这把刀会刺向父亲呢」。” 五月脸红红的接着说:“这段著名的父女对答,就是浓姬和她的父亲斋藤道三留下的。” “聪慧,独立,极具魄力,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性。”中野一花眨了眨眼睛。 做出最后的总结。“也正因如此,她和丰臣秀吉的妻子宁宁、以及前田利家的妻子阿松,并称为「战国三夫人」。” 这一幕如果让五胞胎之前的家庭教师看见,恐怕一半都得被惊掉下巴。 “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中野三玖的目光现在甚至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 她怀疑自己的姐妹们被人调包了。 要知道,虽然战国时代对于日本来说是个很著名的文化想象,但这东西说实话在当代日本的年轻人中并不怎么受欢迎,是相对冷门的知识。 更重要的是,中野家新生代这一窝无一例外的全是学渣,除了本人被调换了之外,中野三玖实在想不出来笨蛋姐妹们突然变成了通晓古今的优等生的解释。 “你忘了吗?三玖,这些东西止哥前几天补习的时候就讲到过哦。”四叶得意洋洋的单手叉腰。“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三玖,老实交代,为什么突然看起来最讨厌的织田信长的故事?你是不是在打什么不该有的坏主意吗?” 一花坏笑着逼近过来。“是想做什么对不起二乃的事情吗?” 看着从四个方位朝自己包围过来的姐妹们,中野三玖小心翼翼的护住了自己的背包,露出「麻烦了」的眼神。 绝对不能被抓住!如果那本笔记本被别人看见的话,自己毫无疑问的就构成了背叛魔王的事实,那样的话,就不能好好的守护住二乃了。 ——如果是信玄公的话,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呢? 三玖忽然愣住了,她的目光落向包围圈之外,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是见到了什么令她感到万分惊诧的东西。 “信长!?”女孩惊呼说。 “嗯?止君?”一花等人同时扭过头,却发现视野中空无一物,街道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藤原止? 而就在这时,三玖如同武士出刀般的低喝声在女孩们身后骤然响起。 “疾如风!” …… ——看来三玖追击作战是要失败了。 五胞胎中跑得最快,同时也是追捕在逃三玖主力的中野四叶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 倒不是因为三玖跑得太快导致她追不上,而是因为…… “止哥——”看着面前的那张面瘫脸,以及躲在面瘫脸背后的中野三玖,四叶巴巴的叫了一声。“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四叶你这是什么问题?这里是总武高,我来这里自然是来上学的。”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朝身后的中野三玖微微偏了偏头,示意这里有自己顶着,让她赶紧离开。 中野三玖以复杂的目光看了藤原止一眼,抱着书包扭头跑进了教学楼。 中野四叶则对三玖的离去视而不见,藤原止当面,她毫不犹豫的抛弃自己的职责,当了小叛徒,这时正一脸委屈的和她的止哥告状。 “止哥!二乃她欺负我!不许我跑也不许我跳,还用你的名字吓我。” 这丫头一边说一边往帝企鹅身上靠,看样子是想从藤原止处讨到一个安慰般的抱抱…… 一记手刀从天而降,正中中野四叶额头,女孩立刻眼泪汪汪的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痛!” 这时又有脚步声响起,快步追进学校的中野二乃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微微点头。 “早上好,止。”她远远的朝藤原止挥了挥手。“还有,干得好!四叶那种在人行道上容易给别人添麻烦的行为确实需要暴力纠正。” “早上好,二乃。还有,很抱歉,我刚刚并不是在教育四叶。”藤原止看了二乃一眼,回答说:“我只是不想和她有太多的亲密接触,示意她应该和我保持距离。” “是吗?没关系,那样的话我也很高兴。”二乃朝藤原止露出了微笑,没有人会讨厌自己的恋人对自己忠诚无比。 这时,藤原止的领口忽然吸引了二乃的目光,帝企鹅先生的衬衣衣领略显凌乱,还扣错了一个衣扣,显然是早上起床时因为太过匆忙而闹出的笑话。 ——看来这家伙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严谨嘛。 中野二乃看了看藤原止冰山般的脸和扣错的纽扣,脸上表情维持不变,心中却悄悄的笑了起来。 她现在刚明了心中感情不久,每看一次藤原止都会觉得自己有了新发现,心中原本那个冷冰冰不近人情的藤原止形象也因为这些发现而逐渐柔化,显得格外可爱。 “喂,你的衣领乱了。”她缓步走到藤原止面前,一边温声提醒一边抬起双手。“别动!让我帮你整理一下。” 和四叶一样,在看到藤原止的那一瞬间,中野二乃便把图谋不轨的三玖给抛到了脑后。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后退了一步,以分毫之差躲过了二乃伸来的手。 中野二乃愣住了,她举在空中的手停在了空处,尴尬的互相握了握,女孩瞟了藤原止一眼,若无其事的将双手慢慢放下,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这么害羞?”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没有回答。 中野二乃也不在意,在她心中藤原止是个笨嘴拙舌、不懂讨好女孩子的笨蛋,虽然偶尔会灵光一现的说些让人开心的话,但让这个家伙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种近似于正面回应的台词,还不如杀了他。 “你站在校门口干什么?”她转而上下打量藤原止。“难道是做风纪委员的工作?” 藤原止摇了摇头,他以眼神示意中野二乃身后,二乃扭过头,看见一花和五月正一左一右的站在自己身后。 “我在等五月。”藤原止回答说。 中野五月一愣,她没想到自己刚来就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二乃「哦」了一声,她没有多想,只是转过头问道:“是为了五月的那个愿望吗?” 藤原止微微点头。“昨天我问了五月她的愿望是什么,她说还要再考虑一下。” 闻言,中野五月低下了头,悄悄的红了脸。 “真是的!怎么磨磨蹭蹭的?难道就不能干脆一点吗?”二乃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嫉妒了,忍不住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虽然常常以高压姿态面对姐妹、甚至在面对「图谋不轨」的三玖时会毫不犹豫的采取敌对行动,但有一点无可置疑,中野二乃的确是一位关爱家人的好姐姐。 因为在五月投来探寻目光的时候,为了不让五月感到压力,二乃强压住了心中的不满和嫉妒,向妹妹露出了温和的笑。 而面对姐姐那鼓励般的微笑,中野五月虽然也给予了笑容回应,但眼神却变得颇为复杂。 她心中明白,二乃是在用笑容安抚自己,让自己不要有过多的心理负担,但现在的她却总是控制不住的想把二乃的笑容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那感觉就像有一个黑暗的声音在心中低语:“就这样夺走他吧……你看她都对你笑了……她是在赞赏你的行为……你做得对……” 另一边,不愿意继续看妹妹向喜欢的男孩子许愿的场面的中野二乃很快便离开了,顺便还拖走了好奇心爆棚的四叶和一花,只留下藤原止和中野五月在清晨的阳光中面对面的站着。 “五月,有决定好你的愿望吗?”看着眼前紧张得身体都颤抖起来的红发少女,藤原止放缓了声音,以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不至于太过冷淡。 “还没有。”中野五月的眼神游移。“那个……止君,能拜托让我再考虑一段时间吗?” “当然没问题,不管多长时间我都可以等。” 中野五月的呼吸一促,她猛地低下头,用力鞠躬,同时大声说:“那么我就先去上课了!失礼了!” 大声的说话似乎让五月攒起了一些勇气,她说完之后便一言不发的直起腰,闷头朝教学楼奔去。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横移了一步,拦在了五月面前。 “那个……止君,还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那双出现在眼前的漆黑眼眸,中野五月心中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丁点勇气瞬间泄得干干净净,她羞怯的撇过了头,不敢和他对视,将纤细的脖子暴露在藤原止面前。 “我的衣领乱了。”藤原止静静的望着中野五月线条柔美的侧脸。 中野五月羞得闭上了双眼。“那、那止君自己整理不就好了吗?” “我没办法看到自己的领口。” “有镜子……”话刚出口,中野五月便被吓了一跳,因为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柔弱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居然是从自己的嘴里传出来的。 “男子更衣室里有镜子,但男子更衣室在教学楼的最深处。”藤原止的语气平静得不可思议。 “总武高的校规很严,在学校衣衫不整如果被老师撞见,会被狠狠的斥责,五月希望看到我被老师骂吗?” 我希望止君被老师骂吗?当、当然是不希望的!对!就是这样!我没有别的想法!我给止君整理衣领,只是为了不让止君被老师指责,这是朋友间的互相帮助! 中野五月深吸了一口气,她用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强行镇定了下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藤原止,中野五月后退了一步,她抬起右手,小猫般的招了招。 “那、那么……止君,请站到我面前来吧。” 第一百零九章 三玖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午休时分,总武高社团活动大楼,家政教室。 头戴方巾、腰系围裙的藤原止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窥视感。 他停下切刺身的手,警觉的抬起头,目光瞬间扫遍整个料理教室。 四周风平浪静,并无异常。 藤原止用指节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缓缓皱起了眉。 在今天的一整个上午中,这样的窥视感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由于某些不太好说出口的经历,藤原止对人的目光以及注视很敏感,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定,已经有人盯上他了。 那么……会是谁呢?那个人又有什么目的? “前辈,你在看什么?”站在藤原止对面的一色彩羽奇怪的问。 和藤原止一样,一色彩羽也是头巾围裙的厨师打扮,一副「我是前辈乖乖小帮厨」的模样,不过这丫头并没有动手帮忙,她兴致勃勃的围着藤原止转来转去,偶尔伸出手,从灶台上偷偷拿一些刚做好的食物送进嘴里,看样子只是单纯在享受和人渣前辈穿同一款式衣物的愉悦感。 “没什么。”藤原止摇了摇头,他放下厨刀,将切好的三文鱼刺身整整齐齐的码在方形长碟上,然后推到一色彩羽面前,示意她坐下自行取用,接着又从装着碎冰的泡沫箱子里取出了一条鳗鱼。 “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还有鳗鱼饭!?”正忙着拌酱油和山葵泥的一色彩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因为在五月那边取得了不错的进展,所以鳗鱼饭庆祝一下。”藤原止回答说。 一色彩羽表情一僵,顿时觉得竹筷上的鱼肉不香了。 藤原止看着一色彩羽一口咬掉刺身恨恨咀嚼,没有说话,他低头打开灶台,以火焰烧热铁锅。 其实,这头该死的帝企鹅是故意这么干的。 毕竟没有人比藤原止更清楚一色彩羽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了。 为了稳住自己的僚机、不让其在嫉妒心的支配下搞出一些麻烦的事情来,藤原止暂时负责起了一色彩羽的午餐投喂。 这就是策略,在告知自己的攻略情况之前,事先投其所好的赠送一份礼物,就能把目标的情绪限制在「虽然很不高兴但不会愤怒到想要大搞破坏」这种地步,最大限度的保证安全。 而托某位不好透露名字的社团部长的福,在这样的事情上藤原止可谓是经验丰富,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话说回来,前辈,二乃学姐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我都看见了哦。”一色彩羽懒洋洋的说:“二乃学姐除了手段笨拙一点之外,在感情上的热烈程度似乎不比前辈你差诶。” 藤原止握持铁锅的手顿了一下。“她的事情先放在一边,现在我的重点是五月。” “可是五月学姐现在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吧?我不相信前辈这样一肚子坏心思的人会没想过到时候怎么舒缓二乃学姐的怨气。” 藤原止瞥了自己的僚机一眼,推了推眼镜。“自然是想过的,我已经决定了,先用隐瞒和欺骗的手段哄住二乃,等我和五月分手之后再和她摊牌,一刀两断,反正那时候我和中野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她会怎么想与我无关。” “前辈——”一色彩羽将手肘放到了桌面上,女孩撑着脸,拉了个长音。 在藤原止低头看过来的时候,一色彩羽眨了眨眼镜,歪头一笑。“对自己最信任的僚机都要说谎吗?” “最信任什么的暂且不论。”藤原止说:“一色你是怎么得出我是在说谎这个结论的?” “我想要的只是离开她,而不是毁了她。”一色彩羽忽然说。 藤原止一愣。 “前辈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每一句我都记得很清楚哦。”一色彩羽说:“所以我相信前辈是不会使用那么下作的手段的。前辈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温柔?”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一色,你用这个词夸奖我之前,最好先问问它愿不愿意被人用来形容一个人渣。” …… 中野三玖把自己藏在墙角后,小心翼翼的向外看。 她目前所在的方位是总武高的社团活动大楼,而她不远处就是总武高三大社团之一的昆虫社,此时昆虫社刚刚结束部活,作为社员的少女们正结伴从活动室中走出,三玖注意到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残留着激动的红晕,就像刚刚参加完偶像演唱会的狂热粉丝。 中野三玖继续保持隐匿,这些女孩子并不是她的目标。 很快,真正的目标出现在了三玖的面前。 普通社员尽数离开后,托着一叠标本盒的藤原止大步走出活动室,他的身边跟着担任左右手的千反田爱瑠和加藤惠。 中野三玖看着三人在活动室的门前做了一番简短的交谈便分开——两位女孩下楼离校,藤原止则带着一叠木盒子朝中庭方向走去。 看着藤原止远去的背影,中野三玖在心中握了一下拳,静悄悄的跟了上去。 对于三玖来说,跟踪藤原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帝企鹅先生身高腿长,每一步的步伐都很大,行进速度远超身材娇小的中野三玖,而三玖又因为不想被发现而多有潜伏停顿,等她到达中庭的时候,藤原止早就不见了踪影。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中庭,中野三玖苦恼的捏了捏袖子。 怎么办?现在该去哪里找人? 而就在这时,有人在她身后发出询问。 “为什么要跟踪我?” 中野三玖动作一顿,她慢慢的扭过头,目光追向声源处。 说话的人正是藤原止,他正站在一颗樟树下,脊背紧贴着树干站立,整个人被隐没在树叶撒下的阴影中,如果不是他主动发出声音,中野三玖恐怕根本不会知道自己的视觉死角里还藏着一个人。 中野三玖微微吸气,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必须保持着冷静,不能慌张,藤原止是魔王般可怕的敌人,她在跟踪过程中被发现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在决定跟踪藤原止的那个瞬间,她就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中野三玖朝藤原止所在的方向缓缓转身,而在这一途中,女孩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忽然生动了起来,她低下头,双手在小腹前交握,少女用羞怯的声音打招呼说:“止、止君,下午好。” “无聊的伪装就到此为止吧。”藤原止以冷淡的目光审视三玖,那目光就像在看一只强装自己是猫是笨狗。“中野三玖,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又被看穿了!! 中野三玖再一次陷入沉默,心中不禁感到憋气,她至今仍然搞不懂藤原止究竟是怎么分辨出来她们几个的,三玖自觉这一次的模仿已经到了极限,她有自信,假如刚刚的自己和五月站在一起,只要自己不主动暴露,就算是一花她们过来也很难分出谁才是真正的五月。 不过既然已经被看穿,她也索性不伪装。 中野三玖抬起头,认真的看向树下的少年。“藤原止,我有一些事情想问你。” 如此认真的姿态令藤原止皱起了眉,他弯下腰,将手中提着的昆虫标本盒子放到脚边,语气陡然认真了起来。“是和五月有关的事情吗?” 中野三玖一愣,她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己……” 她的话音未落,就看见藤原止一脸冷漠的拿起地上的标本盒子,转身走向教学楼。 “信长你要去哪里?”三玖连忙追了上去。 “这和你无关。” “可是我有问题想问你!” “我听见了,不过我对你的问题并没有兴趣,而且我本人也没有满足你好奇心的义务。”藤原止回头瞥了她一眼,平静的交代说:“在这里等我,我将这些标本放好后就送你回家。” 三玖停在原地,她思索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抬高音量问:“藤原止,你觉得我刚才的变装怎么样?” “呃……”藤原止陡然停住,似乎是从三玖刚刚的发言中猜到了什么,他慢慢的转身看向三玖,目光中隐含审视。 “三玖同学,为什么你突然提起这件事?”藤原止忽然带上了敬语。 “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三玖说:“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但我可以保证,二乃绝对看不穿我的伪装,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扮成五月的样子……” 她说到一半便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藤原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她的面前,这家伙甚至从口袋里拿了两颗糖果递了过来,语气更是天翻地覆,不复之前的冷淡。 “三玖,你想知道什么?” 看着眼前这头无比真实的帝企鹅,中野三玖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难道你就不觉得害羞吗?”看眼神就知道,三玖正在拼命压制自己的吐槽欲望。“不带一点犹豫的就屈服什么的……” “如果连些许脸面都不愿意舍弃,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一个女孩?”藤原止用描述某个真理般的语气回答说。 闻言,中野三玖沉默了下来。 “原来这句话真的是你说的……”藤原止听见三玖低低的自言自语。 “什么?” 中野三玖犹豫良久,最后开口问道:“信长,你……认识霞之丘诗羽吗?” 藤原止皱起了眉。“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你真的认识她?”中野三玖的目光中隐隐透着惊诧。“你们是朋友吗?” “朋友算不上,用仇人称呼也许更恰当些。”藤原止用冷淡的声音回答说:“她是我的前女友。” 接着,就连善于玩弄感情的帝企鹅也没办法理解的情况出现了—— 藤原止明明给出了最容易惹人反感的回答,而中野三玖在面对这个答案的时候却激动得红了脸。 “你是不是从十多个不良少年手中救过那个霞之丘诗羽!?” “称不上救,只不过是帮忙解围而已。”藤原止摇了摇头。“而且不良少年的数量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多,只有区区三个。” “你们还一起完成了一本恋爱小说?” “不是。”藤原止否认说:“我只是负责阅读和提供一些建议。” “你们是不是一起还一起坐过摩天轮?还不幸遭遇了事故?最后是你把她救了下来?” “是。”明明听起来是很有英雄感的事情,但藤原止的语气偏偏无比平淡,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故事。 问完这三个问题之后,中野三玖便不再继续,她微微后退两步,手放在胸口,女孩脸色绯红,眼神游移,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藤原止看着似乎陷入奇怪想象的中野三玖一眼,轻轻推了推眼镜。 他现在大概明白今天那莫名的窥视感是怎么回事了。 想来中野三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那位霞之丘小姐亲手所作。 不过帝企鹅本人对此并不怎么在意。 他既不在意三玖,也不在意那位已经成为过去式的霞之丘小姐。 藤原止所求的乃是此时此刻,用一点已经过时的情报换取三玖的帮助,让她变装成五月的模样哄骗二乃,为自己换来更多的攻略时间和攻略空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绝好的生意。 不过…… 藤原止扫了一眼三玖微红的脸颊,在心中摇了摇头——看来有一些事情还是需要再次提醒一下。 “中野三玖。” “怎么了?”听到呼唤声,三玖如梦方醒,疑惑的看了过来。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这一次主动效力的行动很满意。”藤原止慢条斯理的说:“但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你,别忘了你服从于我的真正原因——你是为了保护中野二乃而行动的守护者。” “这一点不用你担心,我没有忘。”激中野三玖抿了一下嘴唇。“而且,我现在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你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二乃的,对吧?”她看了一眼藤原止,在对方缓缓点头之后才继续说:“一切帮助二乃靠近你的行为,最终都会使二乃受伤,所以从现在起,我会尽全部的努力让二乃远离你。” “很独特的想法。”藤原止淡淡的评价说。 “是很独特,但我相信我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第一百一十章 于是五月许下了愿望 藤原止端坐于无人的废弃教室之中。 他坐在窗边,身侧是四摞叠得高高的蝴蝶标本盒,从地面一直垒到和桌面平齐的高度; 他的面前放着笔、胶水、还有一指宽的纸段。藤原止将纸段贴在木盒上,然后工工整整的填上名字,最后将盒子放到通风向阳的窗台上,以此往复。 这些蝴蝶标本不是他的作品,而是昆虫社那群女孩子在参加部活时做的。 藤原止已经提前联系好了校方,等到这些昆虫标本制作完成后,他会将这些全部拿到学校储藏室保存起来,等到那些女孩子毕业离校的时候,这些她们亲手制作出来的蝴蝶标本会作为礼物,带着学校和社团的祝福,和毕业证一起交到她们手里。 这么做倒不是为了赢取女孩子的好感什么的,明年到三年级后藤原止便会卸任社长,到时候代表昆虫社将标本交到那些女孩子手中的人应该是加藤或者千反田。 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个被那两位少女信任的孩子,但不管怎么说,到时候接受社员们感谢的人不是他。 「习惯」。 这个词语就是藤原止如此行动的原因,他的习惯是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的将所有事情做到最好,学习是如此,操持社团事务也是如此,追求女孩子更是如此。 随着时间的流逝,窗台上被定格住的蝴蝶渐渐多了起来,它们在夕阳下列队,大展的鳞翅在橘色的阳光下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瑰丽的美。 而与之相应的,废弃教室中的藤原止速度也渐渐变得缓慢了起来,因为摆在上层的标本盒已经被他处理干净,他不得不弯下腰去捞那些位于下方的标本盒。 弯腰、起身、贴纸、填写姓名……如此机械性的重复劳动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可以说是残酷的折磨,但藤原止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他的动作始终有条不紊,像一架精密的机械。 这时,就在藤原止放好一个标本盒转身之际,一只拿着新标本盒的手忽然出现在了藤原止面前。 有人不知何时悄悄潜入了这间废弃教室,现在正站在他的面前。 藤原止的动作一顿,他慢慢抬起头,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头红发,有着漂亮蓝色眼眸的女孩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她的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拿着标本盒递过来,淡黄色的星星发卡在橘色的光芒中轻盈跳跃。 帝企鹅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女孩窈窕的身段上扫过,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 “五月,你还没回家吗?”藤原止温和的问。 “嗯,今天是我值日。”中野五月笑了一下,她看了藤原止一眼,眼神又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那个……我是不是打搅到止君了?” 藤原止轻轻摇头,他从五月手中拿过那个标本盒,略微低头审视了片刻,拿起一段纸条贴在了上面,手写上姓名,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神情专注,就好像中野五月从未出现在这里。 显然,藤原止很清楚该怎么安慰五月这种细心且性格偏认真的女孩子,保持原状就是最好的安抚,如果他这时候出声说什么没有关系甚至长篇大论的安慰,反而会让中野五月心中愧疚,觉得自己是一时冲动打搅到了藤原止。 果然,见到藤原止如此行动之后,中野五月悄悄的松了口气,她环视左右,发现这个废弃教室中只有藤原止身下那一套座椅,便索性在藤原止身边蹲下,将双手放在标本盒上,每当藤原止转身将填好名字的标本盒放到窗台时,她便捡起一个新的捧在手心,静静的等待藤原止从她这里拿走。 …… 中野五月长舒了一口气,她从地上站起,轻轻敲打着自己发酸的大腿。 “呼——终于完成了。” “辛苦了。”藤原止递来了一张纸巾,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额头,向五月示意。 中野五月道了声谢,拿过纸巾抹掉额头上的汗渍,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整整齐齐摆放在窗台上的标本盒,露出了笑容。“虽然很辛苦,但是……感觉现在很有成就感呢。” “对了,五月,现在你还有时间吗?”藤原止忽然问。 “应该是有的吧?”面对这个问题,五月迷惑的眨了眨眼睛,她偏头看了一眼教室墙壁上的时钟,喃喃地说:“现在是七点五十分……如果打车回家的话,我大概还能挤出三十分钟的空余活动时间。” 藤原止点了点头。“三十分钟足够了。” 这时,中野五月突然表情一僵,她苦兮兮的问:“那个……止君,你不会还有没完成的工作吧?” “当然不是。”藤原止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现在时间还宽裕的话,可以陪我去一趟家政教室吗?我在家政教室那边存了一些食材,正好可以拿出来为你做一顿饭。” 五月的眼神一亮,她连忙问:“有包子吗?” 藤原止点了点头。“不止肉包。” “那我就不客气了!”五月的双手在胸前用力合十,她微微仰着头,用信徒看救主般的目光看藤原止,眼中幸福的星星几乎要跳出来。“这是止君对我帮忙的感谢吗?” 而出乎五月意料的,面对这个问题,藤原止看了她一眼后,却轻轻摇头。 “这不是感谢,我只是单纯的想请五月你吃饭。另外,我也不准备因为这件事情对五月你表示感谢。” “不是感谢?”中野五月一愣。“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如果某一天五月你遇到了麻烦的事情,一花和四叶跑过来帮你解决了麻烦,你会特意郑重其事的感谢她们吗?” “当然是不会的,那样的话一花和四叶可是会生气的。”五月摇了摇头,理所当然的说:“正确的做法是下一次一花她们遇到麻烦的事情,我也像她们帮助我一样去帮助她们。”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这也是我的想法。” 五月的表情一滞,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我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是……止君想和我成为互相帮助的好朋友对吗?” 藤原止再次摇了摇头,在否定了五月的同时,将少女用于逃避的台阶给一脚踏得粉碎。 情场怪兽帝企鹅悍然发动连击。“如果五月你一定需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刚才那长时间的劳动让我现在很累,希望看见可爱的笑容来缓解心中的疲惫。” 中野五月瞪大了眼睛,她望着毫不犹豫将如此羞人的话说出来的藤原止,惊人的红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她的脸。 “可是……可是……”她沉默良久,才用干巴巴的声音问:“大家的补习怎么办?” “放心,我会适当调整今天的补习内容,不会影响到补习进度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又是一发直球开出。“而且,比起一花她们,还是你更重要些。”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这个坏家伙!! 中野五月低下了头,紧紧的抿着嘴唇,她不敢再说话了,生怕自己一张口,那句「那二乃呢」就会不受控制的从她嘴里跑出来。 中野五月是刚转来总武高没多久的转校生,在总武高,除了和她一起转来的四个姐姐,和她交往最密切的人就是眼前的帝企鹅,她没有流言风语的情报支援,对藤原止的一切了解完全是来自于两人之间的正面交流。 但就算是只靠聊天交流,中野五月也渐渐的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止君似乎……根本不会在自己面前撒谎。 所以她不敢问出那个问题,因为她已经猜到了止君会怎么回答她了。 不过这一次,让五月终止提问的根本原因不再是「不能对不起二乃」。 藤原止来势汹汹,其攻势令人无法招架,她现在脑海里一片混沌,哪有什么对不起二乃对得起二乃的思考空间。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在学校里、尤其是在教室里被人表白什么的,实在是……实在是太过羞人了! …… 无人的家政教室里,在中野五月如视神明的仰慕视线中,藤原止将一支竹船放在了少女面前。 “请用。”藤原止介绍说:“海鲜四宝包,馅料用的是海参、干贝、蟹、虾四味海鲜。” “我开动了!” 五月从竹船上拿起一只肉包轻轻掰开,女孩细嗅着空气中逸散开来的香味,目眩神迷,在这一刻,不管是二乃还是补习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太厉害了!”中野五月真心实意的赞叹说:“止君,你已经可以去中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了。” “还远远不够格呢。”藤原止淡淡的说:“这不过是对前辈拙劣的模仿而已。” “什么?” “用鱼翅、鲍鱼、海参、干贝、蟹、虾、花枝、比目鱼做馅料,用千年的蜀汉老面发酵做皮,并用菠菜、胡萝卜、黑芝麻染色,得酸甜苦辣四味。那样制作出来的包子才是这一道菜的本来面目。” 藤原止淡淡的说:“其真名为:四神海鲜八宝镇魂馒。” 这份华丽得无法形容的菜谱把中野五月听得傻掉了。 藤原止看了一眼不自觉露出憧憬之色的五月,出声问:“五月想吃吗?如果用那个愿望向我许愿的话……” “不行!”中野五月一愣,连忙摇头。“那太贵重了。” 被提及到愿望的事情,五月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包子,她以探寻的目光看向回转到灶台边照顾汤锅的藤原止。 “那个……止君希望我向你提什么愿望?” 闻言,藤原止看了她一眼。“如果单纯只是想要我给出建议的话,你应该这么对我说,止君,我的愿望是再给我三个愿望。” “原来止君也会讲笑话啊。”五月微微笑了起来。“如果我真的这么许愿的话,止君会怎么做?” “如果你真的这么许愿的话,那么我会问你……”藤原止顿了顿,抬眼看向中野五月。 “要不要再多要三个?” 中野五月愣住了,明明是听不出起伏来的语气,但她却切切实实的从里面感受到了名为「宠溺」的情绪。 五月重新拿起一个肉包,用它遮住嘴唇和小半张红透的脸,女孩小声的抱怨说:“止君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藤原止点头说:“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那如果说我不是想要建议呢?”现在五月已经渐渐习惯藤原止时不时发起的攻势,她压制着愈加激烈的心跳,尽量保持面色如常的转移话题:“假设我们现在角色互换,止君是我的话,止君会怎么提出愿望?” 老实说,这个问题有些刁钻,藤原止沉思了接近一分钟,才吐出一个词。 “笑容……” 五月一愣,忍不住重复了一遍。“笑容?” “嗯。要求对方在十分钟之内,让自己感到幸福,并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藤原止盛出一碗高汤,放在五月的面前。“如果我们身份互换,这就是我会提出来的愿望。” “十分钟……感到幸福……笑容……”五月又一次呆住了,她呐呐的问:“这、这不是在为难人吗?”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为难,但对于我来说却不是。”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低头望着五月说:“如果对象恰好是五月你的话,那么我想我恰好能够做到。” “止君你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吗?”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试试。”藤原止若无其事的转过身。 而看着藤原止的背影,中野五月的心中忽然一阵悸动。 “止君!” 藤原止转过身,看见中野五月已经站了起来,女孩的双手在胸前紧紧握成拳头,身躯微微颤抖,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我想……我已经知道我该许下什么愿望了。” “别紧张。”藤原止即使讲笑话安慰人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已经做好一口气完成六个愿望的准备了。” 看着这样的藤原止,五月抿嘴想笑,但又立刻忍住,她摇了摇头。“不,愿望什么的一个就够了。” “是吗?”藤原止点了点头。“那么五月你想要什么,是笑容吗?” “是的,确实是笑容,但不是我的。”中野五月认真的看着藤原止的脸,明明之前那么犹豫不决。 但这一刻,这姑娘的眼神却无比的坚定。“我想看见止君发自真心的笑。”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五月大胜利 “想要我的笑容?”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是的……” 到底是容易害羞的女孩子,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中野五月便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藤原止的眼睛。 五月微微前倾身体,她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心中忍不住偷偷的想:一向冷冷清清的止君接下来会露出怎样的笑容呢? 是夸张的哈哈大笑? 还是残酷而帅气的冷笑? 或者干脆是用手强行撑起两边嘴角之后再嘿嘿两声?啊,糟糕! 感觉这个的可能性最大啊,到时候我可千万不能笑出声了,不然止君会很难堪的…… 少女渐渐想得出神,却没注意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完全忽略掉了藤原止拒绝自己的可能性。 但藤原止并没有如中野五月所愿的露出任何一个笑脸,帝企鹅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五月听见他淡淡的问:“为什么忽然想要那种东西?” “这……”中野五月一愣,她思索片刻,最后给出了一个奇怪的答案。 “是为了报复。” “报复?”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五月,是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情吗?” “是的哦。”中野五月认真的点了点头。“因为止君总是在为我考虑,总是在一味地付出,还总是对我说一些让人露出难堪表情的话,所以我想反击,我也想为止君考虑,我也想为止君付出,我想看到止君露出和我一样的窘迫的表情。” 这答案着实出乎意料,藤原止不由一怔,陷入了奇异的沉默。 而藤原止的沉默则唤起了中野五月心中的勇气,女孩再一次抬起头,看向藤原止,一股莫名的冲动陡然盈满内心,这一次她甚至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露出祈求的眼神。 “止君会实现我的愿望的,对吧?”她轻声问。 藤原止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当然……” 不愧是雷厉风行的帝企鹅,在下一秒,藤原止便睁开了双眼,他朝中野五月走去,在少女面前停住,最后缓缓弯下了腰。 两人目光相交,彼此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极近。 “止君……这是要做什么?”坐在椅子上的中野五月看着藤原止近在咫尺的脸,不安的晃动了一下肩膀,女孩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此时正握在一起,十指紧张纠缠。 但哪怕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而颤抖,她没有选择起身逃开,女孩静静的仰头看着少年的脸,就像已经被雄狮按于爪下的羚羊,早已没有了一丝一毫逃走的妄念。 “首先,五月,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情。”藤原止说:“刚才我们之间的对话,其实都是我设计好的。” “诶?”中野五月陡然愣住了。 “就在刚刚做饭的时候,我已经在这间家政教室中作了布局,我在这片空间中埋藏着能让你感到幸福并发自内心露出笑容的机关,所以我引导了我们之间的对话。”藤原止注视着五月的眼睛。 “不过我可以发誓,就算你现在知道了它的存在,我也依然可以让你感到惊喜,并为此露出笑容。” “止君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说这些?” “我想告诉你,五月,你现在仍然有机会修改你的愿望。”藤原止平静的说:“想要更改自己的选择吗?” “其实……这一段对话也是止君设计好的吧?”中野五月沉默片刻,露出了无奈但温柔的笑。“如果是止君的话,应该早就知道我会做出什么选择了对吧?” “没错。”明明被人一口揭穿了阴谋设计,藤原止的脸上却看不到哪怕一丁点的尴尬之色。 “你是一个很固执的女孩子,做出选择后就不会再轻易反悔,我只是想听见你亲口把你的选择说出来。” 五月一愣,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女孩看了藤原止一眼,小小声的问:“如果我说出来的话,止君会感到高兴吗?” 藤原止点了点头。“我会发自内心的感到幸福。” “我知道了。”闻言,中野五月温顺的低下了头。“那么,我的选择是——我想看到止君的笑,我发自内心的相信,如果能看到止君的笑容,我也会同样的感到快乐。” “谢谢,那么,五月,现在……” 该怎么形容藤原止此时的声音呢?那就像是巨大的冰川忽然开裂化作峡谷,暖风从冰做的峡谷中穿行而过,将漫天风雪化为春雨绵绵。 “请抬起头来吧。” …… “我、我回来啦!” 中野五月晃晃悠悠推开了家门…… 很快,客厅方向传来了脚步声,四叶乐呵呵的跑出来迎接。 “欢迎回来,五月……唔!” 就在四叶露面的那一瞬间,中野五月陡然张开手臂飞扑了过来,她一把将四叶搂住,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晚上好呀!四叶!”这傻姑娘乐呵呵的高喊。 “五月!?你这是偷偷买酒喝了吗?”四叶的脑袋埋在五月的怀里,她轻轻抵住五月的拥抱,探头嗅了嗅妹妹身上的味道,疑惑的歪了歪头。“没有酒精的味道呀?” “没有啦没有啦!我只是太高兴了!”五月摆了摆手,松开四叶,她没有换上拖鞋,穿着袜子踮着脚便出了玄关。 四叶站在原地,目送着五月轻飘飘的晃进客厅,不解的摸了摸头顶的缎带。 玄关的异动开始向内蔓延,中野家的平静逐渐被打破。 “喂!五月!你去哪里了!?晚饭都凉了……喂!”中野二乃从厨房中探出半边身子,还没来得及出声教训妹妹,就被五月一把搂住,被裹挟着在原地跳了三下。 “对了,五月,止君要我转告大家说他忽然有急事,今晚的补习……噗!” 站在饮水机边喝水的一花也未能幸免于难,从身后抱过来的五月险些把她刚喝下肚的水给勒得吐出来。 “三玖!” 五月跳上沙发,和趴在沙发上翻看笔记的中野三玖叠在了一起。 面对不知为何兴奋过头的五月,中野三玖反而是整个中野家最淡定的一个,她扭过头,猫儿一般的轻轻蹭了蹭妹妹的脸,平静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遇到了很值得高兴的事情而已!” 通过和姐妹们的拥抱与分享,中野五月原本那几欲爆炸的欢愉感总算是消褪了些,她收敛情绪,目光越过三玖的肩膀,好奇的看向三玖面前的笔记本。 “三玖你在看什么?” 三玖默默的将笔记本合上,然后回答说:“一些关于信长的小故事罢了。” “还是和浓姬大人的恋爱故事吗?” “是恋爱故事没错,不过浓姬篇我已经看完了,现在读的是生驹吉乃的故事。” 中野三玖坐了起来,她将双腿侧着收起,不动声色的将那本帝企鹅研究记录推进腿弯藏好。 “生驹吉乃?那是谁?” “是织田信长的侧室,他最宠爱的妻子。” 看着幸福的依偎在一起的妹妹们,一花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二乃,你快看,三玖和五月今天的心情都好好哦。” “我看到了。”正在厨房中洗碗的二乃耸了耸肩。“应该是遇到好事了吧?” …… 与此同时,藤原宅的门口; “一色彩羽?”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孩,藤原止漠然的推了推眼镜。“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一色彩羽恨恨的咬了一下嘴唇,她敏感的注意到这该死的人渣已经叫起了自己的全名,于是便阴阳怪气的发问:“看来……前辈又有新进展了吗?” “嗯,进度很不错。”藤原止点了点头,他自顾自的从一色彩羽身边走过,掏出钥匙开门。“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如果我说我又弄丢了钥匙,想要在前辈这里借宿……” 藤原止沉默着抬起手,将手中的钥匙串吊在了一色彩羽的面前。 女孩的声音一扼,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面前的钥匙串上,其中最右侧那只钥匙的样式令她陷入了不可抑制的呆滞。 “这个不是我家的……” 藤原止淡淡的「嗯」了一声。“是一色夫人交给我的。” “咦?”一色彩羽一愣,眼神渐渐的变了,这姑娘的眼睛忽然变得亮亮的,她满含期盼又无比娇羞的问:“那个……前辈,你不是最讨厌和不喜欢的女孩子牵牵扯扯的吗?为什么会愿意接受我家的钥匙呀?” “你又在自作多情了,一色彩羽,我之所以接受一色夫人的钥匙,是为了防止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 藤原止以冷淡的语调击碎了一色彩羽的幻想,他将那支一色宅的钥匙取下,递给一色彩羽。“拿去开门吧,这里暂时不对外人开放。” ——外人?我居然是外人? 一色彩羽黑着脸后退了一步,虽然藤原止没有明说,但她还是从这头帝企鹅的各种行动中读出了「这里不欢迎你」、「别来碍眼」、「赶紧滚蛋」等气死人的潜台词。 这么一想,雪之下阳乃学姐简直温柔得过分啊,居然能忍住没有把这个混蛋臭人渣的头给打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色酱大失败 “一色彩羽,为什么你不说话?” 见一色彩羽这边久久没有动静,藤原止转过身来,将手中的钥匙朝一色彩羽的方向送了送。“夜已经深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就拿上这个回家去吧。” 他决定亲自下场赶人。 “弄丢了钥匙什么的只是一个玩笑!这个钥匙还是前辈自己收好吧!” 一色彩羽满脸抗拒的将藤原止递来的钥匙给推了回去,就好像藤原止递过来的是一条鲜艳的花斑毒蛇。 “我来找前辈其实是为了这个……” 她抬起了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将手里拿着的东西举起来给藤原止看。 今夜天上乌云众多,没有月光,藤原止抬手在写有藤原二字的不锈钢门牌上轻轻一敲,门牌顶上的小灯便应声亮起,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女孩的手上。 那是一册习题本,封面上用工整的打印体写着【难点解析(二年级版/仅供一色彩羽使用)】。 “前辈给我写的题库本,我已经全部做完了。”一色彩羽扬起小恶魔般可爱的笑容。“前辈要不要来猜猜看我做对了多少道题?” 藤原止看了一眼被一色彩羽递到面前的习题本,没有伸手去接。 一色彩羽的眼瞳微颤,显然是注意到了藤原止的冷淡反应,但她却装作没有看见,少女努力维持着笑脸,用和往常一样的熟稔语气催促着说:“喂!前辈,你怎么了?可别发呆呀!” 只是可惜,虽然一色彩羽有装傻充楞的心,但藤原止却没有顺水推舟的意。 “我没有发呆,一色彩羽,我这是在用行动对你做出回答。”他以冷淡的语调回答说:“你应该明白,这份题库只是我支开你的手段,现在我也没有闲心在你这里浪费时间。” 一色彩羽听得表情一僵。 其实,在从自己家前往藤原宅的路上,一色彩羽就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做过预演。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对人渣前辈也算得上是了解颇深,完全可以说,人渣前辈现在如斯冷淡的反应根本是在她的预料之中的。 她甚至做过了相关预案,想出了足足五种应付冷淡的人渣前辈的破局方法。 但是…… 一色彩羽轻轻抽了抽鼻子,目光悄悄的挪向一侧,她准确的预知到了人渣前辈的反应,却过分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当人渣前辈真如她所想的露出那张淡漠的脸的时候,无法形容的失落感击中了她,那感觉就像是从空中坠落,令一色彩羽脑海里一片空白,几近失语。 藤原止看着女孩委屈的脸和眼底隐隐浮出的泪花,眼神没有一丝变化,这个残忍的混蛋坚定的履行着自己的信条——一旦有喜欢的人,便不会再为他人动心。 “你还有别的事吗?”藤原止问。 一色彩羽沉默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那么失礼了。”藤原止点了点头,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 看着藤原止离开的背影,一色彩羽不甘心的抿了抿嘴,她跟着迈开步伐,小老鼠般的跟着藤原止踏进了藤原宅的宅院,同时转过身,悄悄的帮人渣前辈合上了铁制的院门。 而就在一色彩羽贼头贼脑的准备跟在人渣前辈身后一路萌混进屋的时候,一只手臂自上而下的挥来,就像拦截江河的大闸,把一色彩羽的前路死死堵住。 “一色,你不是说没有别的事情了吗?”藤原止侧过头,对畏畏缩缩的一色彩羽施以凝视。“为什么还要跟过来?” “那个……我突然想到,前辈给我的习题本不是已经被我做完了吗?”一色彩羽赶忙扬起笑脸。“我想去前辈的书房找一找有没有别的学习资料。” 藤原止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他甚至懒得回答一色彩羽的问题,只是将拦着一色彩羽的那只手臂向外扩了扩,明示送客。 眼前这一幕让一色彩羽心中不禁堵得厉害。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藤原止,哪怕是当时在平冢老师面前,人渣前辈也只是单独对平冢老师展现出温柔的一面,不会对她露出如此时此刻的眼神。 如果是在以前,面对想偷偷跑进藤原宅的自己,人渣前辈就算不用手刀狠狠的敲她头,至少也会说教一句「不要和一个人渣走得太近」或者「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但现在他却一言不发,神情淡漠,看她的目光完全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一色彩羽讨厌那样的目光,那个人明明就站在她面前,但目光却遥远得像站在天边。 她一言不发的低下头,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抗议。 而面对这个小心翼翼的进行死缠烂打行动的僚机,藤原止沉默半晌,他忽然收起了钥匙,转身从一色彩羽身边经过,朝屋外的街道走去。 藤原止一边向外走一边慢条斯理的问:“一色彩羽,你有兴趣知道雪之下雪乃的一些事情吗?” 雪之下雪乃?等等!雪之下学姐现在在前辈口中也是被叫全名的吗?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一色彩羽一愣,心中莫名舒服了一些,她立刻就被这个话题给吸引了注意力,连忙转身追了上去。“雪之下学姐的事情?有的有的!我要听!” “和你一样,雪之下雪乃也曾经在我这里借宿过一晚。”藤原止淡淡的说。 一色彩羽一惊。“啊?不会是睡前辈的卧室吧!?” “当然不是,她睡在楼上,就在你当时睡的那个房间的对面,那时候睡在我的卧室的人是她姐姐。” “雪之下学姐的姐姐?”雪之下阳乃炫耀般的笑脸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一色彩羽顿时酸了。“前辈突然说起这个是为了什么呢?” “别急,这还只是第一个条件。”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向外走,藤原止将藤原宅的铁制院门推开,带着一色彩羽在门口站住。 “接下来是第二个条件,我每次决定从雪之下雪乃身边离开之前,都会给她送一个临别礼物。” “这个我知道,我亲眼看见过前辈送礼物!” “嗯。”藤原止点了点头。“现在两个条件讲完了。” “然后呢?”一色彩羽不明所以,藤原止所讲的两段内容都没头没尾,她实在是看不出二者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按理说,雪之下雪乃了解我的动向,知道我的住处,她完全有能力像你一样来这里找我。”藤原止握住院门的栏杆,扭头看向身边的女孩。“但是,一色彩羽,你知道她为什么从来不在这段时间里来见我吗?” 一色彩羽没有反应过来,她正听得入神,不自觉的追问说:“为什么?” “因为她比你要聪明。”藤原止忽然声调一沉,他冷冷的说:“她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试图和我交流,得到的只会是伤心的结局。” 这个答案令一色彩羽措手不及,陡然愣住,而藤原止却没有犹豫,他趁着一色彩羽愣神的功夫,骤然后退一步,拉着铁制院门退入藤原宅。 「铿」的一声,铁门合上,锁死的机括声在寂静的街道中尤为刺耳。 一色彩羽呆呆的转过身,在她不敢置信的注视中,无情无义的帝企鹅隔着铁栅栏、朝被他用话术骗出藤原宅的僚机小姐推了推眼镜。 “你上当了,一色彩羽,还有,晚安。” …… 次日清晨,中野宅。 “喂!已经是早上了!懒虫们!起床!快起床!” 穿着睡衣的中野二乃正在挨个拍打姐妹们的房门,擂鼓般的巨响震得整个中野宅仿佛都在颤抖。 很快,一花的房间里响起了哀鸣:“天呐!二乃!你疯了吗?现在可是连七点都还没到啊!” “一花,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学生。”二乃咳了一声,用冷淡的语调回答说:“有人可是说过,偷懒可不是学生该干的事情。” “这句话是藤原桑说的吧?我光听这个语气就猜得出来是谁!”中野一花愤愤不平。“可恶!我的睡眠被毁掉了!藤原桑!我现在开始讨厌你了!” “为什么要讨厌止哥?又不是止哥毁掉一花你的睡眠的。” 藤原二字一出,另一个房间立刻响起了回应,是吃里扒外的小叛徒四叶。“要怪也应该怪想要早点见到止哥而选择摧残我们的二乃才对。” 二乃扭过头,看见披头散发的中野四叶从房间里探出脑袋,连带着露出了半边光洁的肩膀。 和渴睡的一花不同,虽然语气调侃,但始终保持着旺盛精力的四叶看起来对早起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 这一边,听到妹妹的调侃,中野二乃先是脸蛋一红,随后又露出了凶巴巴的表情,她走过去按住四叶的脑袋,尝试将之推进房间里,并高声教训说:“不许光着身子跑来跑去,给我把衣服穿好!” “诶——二乃冤枉人,明明内裤什么的可是好好的穿在身上……” 而就在这时,忽然响起的开门声打断了吵吵闹闹的二人。 在二乃和四叶惊讶的注视中,穿戴整齐的中野五月背着自己的单肩书包从房间里缓缓走出,这姑娘看起来状态不错,只是表情略有些疲倦。 “早上好!五月!”二乃心中一柔,不禁大为满意,心说家中果然只有五月和自己是一条心,眼前所见便是证据与事实:在其他笨蛋还在不停的给自己添乱的时候,唯独五月已经做好了准备,用行动支持自己。 “早、早安啊,二乃……”而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面对自己的问候,五月却流露出了十足的紧张神情,她抬起手招了招,动作僵硬得就像一台锈死的机器。 不过中野二乃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五月早起困顿,没有精神回应自己。 ——不然还能有什么解释?总不可能是五月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所以心虚吧?五月那么乖,又不是讨厌的三玖! 中野二乃在心中哼了一声。 “对了,五月,早饭我已经做好了,在楼下的餐桌上,你先过去吃吧。” 这时候二乃已经在和四叶的角力中取得了优势,她将四叶推回房中,随口向五月交代了一句后,便转身来到了三玖的门前,中野二乃看着这个总是和自己作对甚至图谋不轨的妹妹,冷笑着挽起了袖子,深呼吸…… 中野五月站在走廊上没有离开,她遥望着二乃的背影,眼神复杂。 经过一夜的冷静,那不可言说的强烈兴奋终于尽数褪去,五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掌纹,沉重的罪恶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几乎要把自己整个淹没。 她犯了错呢。 而且是令人无法接受的大错。 她做了无比卑劣的事情,她……抢走了姐姐属意的男孩子。 “中野三玖!!起床啦!!” 在二乃那音高堪比防空警报的催促声和拍门声中,中野五月一步一步的走下二楼,她沉默的走进客厅,独自一人在餐桌边呆坐良久。 现在该怎么做呢?是要坦白吗?是要道歉吗?是要争取谅解吗?现在真的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止君没有表白,她也没有做出越界的事情,他们之间甚至连牵手都没来得及做过,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但是…… 中野五月低下了头,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相册。 那上面是她昨晚拍下的照片,上面是翠色的竹船,系着围裙的藤原止背对镜头,身材颀长。 她真的能做到吗? 向二乃坦白,意味着自己将丢掉止君的关心、丢掉止君的温柔、还有……丢掉止君的……笑容…… 昨晚所看到的画面再一次于脑海中浮现,中野五月沉默良久,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是了,她做不到,她已经找到了重要的东西,那是重要到就算是发动不义的战争也一定要夺取、珍贵到就算是面对最爱的家人也绝对不能退让的宝物。 “对不起,二乃。” 少女低低的道歉声逸散在了清晨的喧闹中,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海洋。 与此同时,正在二楼和三玖互扯脸颊彼此攻讦的二乃忽然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第一百一十三章 毫无原则的帝企鹅 正午时分,于图书馆中独坐伏案的藤原止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放下笔,转身抬头,看见红发女孩正站在自己身后,鬓角的明黄色星星发卡与头顶长长的呆毛同步晃动。 “午安!止君!”女孩以明媚的笑容和藤原止打起了招呼。 按照常理,以总武高帝企鹅的习性来说,如果喜欢的人笑着出现在自己面前,藤原止就算不以温和的声音与其打招呼,也会不动声色的开始布局,准备在接下来的交流中给对方一个脸红心跳的惊喜。 可在面对眼前这个女孩的时候,藤原止的反应却足以称得上「冷淡」二字,不仅如此,他甚至微微后仰以拉开和这红发姑娘的距离,总武高的帝企鹅用食指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以冷淡的反问作为回应。 “一定要扮成其他人的样子才有自信和人打招呼吗?中野三玖。” 伪装成妹妹模样的中野三玖脸色一僵,她看着藤原止,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女孩沉默的拉开椅子,在藤原止身侧坐了下来。 藤原止无视了中野三玖的行动,在轻而易举的戳穿了三玖的伪装之后,他便重新拿起了桌上的笔,低下头继续奋笔疾书。 而这样的行为理所当然的招来了三玖疑惑的注视。 她看的那本研究记录上有提到过,作为千叶本地素有才名的超级神童,藤原止在总武高是有一定特权的,教师们对于藤原止偶尔逃课的行为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提主动给藤原止布置作业了。 这也是这只帝企鹅能有大把时间在女孩子身边转来转去的原因之一。 究竟是哪位老师这么厉害?居然能让这个魔王屈服? “你在做什么?”中野三玖好奇的问。 “写信。”藤原止淡淡的回答说。 “信?”三玖一愣,连忙追问道:“是给五月的吗?” 她这时候忽然回忆起了那本帝企鹅观察记录的内容,就在她读到的第二个女孩的故事中,在追求那个叫泽村英梨梨的女孩子时,藤原止就曾给英梨梨写过热情洋溢的情书,那封信最后被完完整整的收录进了记录册。 回忆着那封信中的内容,三玖不禁扭过头,脸颊微微发烫。 “不是。”藤原止摇了摇头。“这封信是要寄往中国的。” “中国?”中野三玖一愣,忍不住探头看去,果然在藤原止面前的信纸上看到了整整一页的简体汉字。 作为熟读战国历史的历女,三玖在汉字阅读上的造诣并不差,她细细的看完整篇信件,最后疑惑的抬起头。“四海海鲜八宝镇魂馒?这是……一份菜谱?” “嗯。” “是你的菜谱吗?” “不是我的,是我从一位姓罗的老先生那里学来的。”藤原止认真的回答说:“这份菜谱现在已经失传了。” “既然是这么珍贵的东西……”三玖更加迷惑了。“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得到的菜谱送给别人?” “不是送,是交易。那个人的家里藏有一份流传了接近两千年的老面,是制作面点的神物,我想要一部分过来。”藤原止从桌下的书包里取出一个信封,贴上邮票。 “而且这份菜谱本来就是由他家先祖所创造,我这样做也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面点?”三玖似有明悟,她低声自语:“原来如此,最终的目的,依然是为了五月吗?” 女孩扭头凝视身边的帝企鹅,眼神复杂。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藤原止头也不抬的问。 “没、没什么!”中野三玖一惊,她慌张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掩饰般的在藤原止面前转了个圈。“那个……能评价一下我的变装吗?” “你不是已经得到我的评价了吗?”藤原止淡淡的问。 “不是那个意思。”三玖说:“我觉得我的变装没有任何缺陷,可还是被你一眼看穿了,所以我想知道信长是怎么分辨出我和五月的。” 藤原止沉默两秒,最后选择转移话题。 “对了,你有试过变装骗过二乃吗?” 显然,他并不想把自己如何分辨五胞胎的秘籍说出去。 “信长不想说吗?”但三玖却没有被转移走注意力,她看过藤原止的攻略纪实,目前是五胞胎中对藤原止手段最为了解的女孩。 藤原止皱起了眉,却没有否认。 “就算我被二乃发现破绽也不要紧吗?”三玖重新坐下,她盯着藤原止的眼睛。 “如果二乃像信长一样,注意到了我不曾注意到的破绽,那一切就完蛋了。二乃到时候一定会和五月决裂,就像现在的我和二乃一样,到时候五月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在三玖充满魄力的注视下,藤原止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最后,他缓缓的开口说:“比起五月,你还需要垫一垫。” 好! 三玖忍不住在心中握拳,那份研究记录果然是真的,虽然为人冷淡又腹黑,但只要牵扯到喜欢的女孩子,藤原止就会毫无原则的站到那一边去。 不过…… “垫一垫?是要我去买增高鞋垫的意思吗?”三玖重复了一遍,心中不禁有些迷糊,大魔王指的是身高吗? 但自己和五月的身高是完全一样的159cm啊,她们入学体检的时候量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呢。 “不是身高,是大小。”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面不改色的把这种话诉之于口的。 “非要形容的话,你们之间的差距大概是一张毛巾对叠两次之后的厚度。” 大小……厚度…… 中野三玖惊呆了,脸蛋瞬间赤红如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藤原止次次都能分辨出她们五个,原来是靠…… 少女猛地蹲了下去,双手护胸,她瞪着藤原止,低低的骂道:“变态!” …… 总武高,2年F组。 “喂!中野二乃,来拿一下你的试卷!” 传入耳中的呼声令趴在桌子上休息的中野二乃不爽的皱了皱眉,她沉着脸起身,默不作声的来到讲台前。 “91分。”讲台上,老师将手中的试卷递了过来。“进步很大,不过还需要继续努力。” 中野二乃一言不发的接过试卷,然后抬起头,毫不客气的打量起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女性。 ——黑长直,身材很好,披着一件白大褂,脸看起来也很年轻很漂亮…… “切!” 中野二乃在心中低低的啐了一声。 虽然有些高傲,虽然有些脾气不好,虽然心中常常会渴求叛逆,但中野二乃并不傻,也不喜欢给家人添麻烦,所以她常常会在学校里装成虽然成绩不好但尊师重道的好学生。 不过这样想法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失效了,不知道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这位姓平冢的老师的时候,她就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敌意。 而且这莫名其妙的敌意如今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愈加强烈。 “中野二乃,你一直看着老师,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老师帮忙吗?”平冢老师淡淡的问。 中野二乃还是没有回答,她的目光下滑,落向了女教师的口袋,在那里,一个翠色的铁盒正悄悄露出半个头。 中野二乃认得那种包装,那是一种薄荷糖。在晚上补课的间隙中,藤原止也常常拿出一模一样的盒子来,把糖果分发给她们用于提神。 ——哼!明明是个大人了,却还像小孩子一样喜欢吃糖? 中野二乃自觉发现了破绽,忍不住微微挑眉,她向平冢老师露出了轻蔑的神情,转身就走。 “不,并没有,我不觉得一个喜欢吃甜食的老师能给我多大的帮助。” “哎呀呀——” 看着中野二乃的背影,平冢老师无奈的挠了挠鬓角,她从口袋中取出铁盒,将一颗薄荷糖丢进嘴里。 以前抽烟的时候还会顾忌所谓教师的矜持而强行压抑烟瘾,现在换成薄荷糖后,就没有那些顾虑了。 至于学生们异样的目光? 平冢老师拿起自己的教案,轻轻翻开,某个人留给她的白色便笺已经被她过塑覆膜的做成了硬质书签,那个小小的四眼仔正躺在纸上看着她,手里高举着「健康」的大纸牌。 看着那个乖乖的四眼仔,静老师忍不住笑了笑,她不自觉咬碎了嘴里的那颗糖,感受薄荷特有的凉意和香气在口中散开。 ——还有什么能比健康更重要的呢? 分发完试卷之后,平冢老师便宣布下课并离开了教室,学生们则陷入喧闹,而没过多久,F组的教室门被突然打开,一大群穿着球衣的男生涌了进来,浩浩荡荡的从二乃身后经过,涌向了教室的角落。 不多时,低低的讨论声在不远处响起。 “唉,下午又要输球了。” “我就知道秀知院的那些家伙过来办什么交流赛不安好心!可恶!那些家伙根本就是来欺负人的!” “对不起,隼人,是我们太没用了,如果我们平时训练的时候再多努力一下就好了……” “大家请不要太过自责。”接着一个温和的声音便开始安慰众人:“秀知院的足球部有专业的教练和营养师,训练器材也是全国最顶尖的,他们可以说是半专业的足球俱乐部,而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社团,输给他们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事情。” “可隼人你明明踢得比那些人还要厉害……” 中野二乃向声源处看了一眼,那群男生正围坐在一个金发少年身边,人人脸色灰败,如丧考妣。 她皱了皱眉,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她的个性强硬,所以也格外看不起那些柔弱没有骨气的男孩子。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要不我们把藤原君请过来吧?藤原君那么厉害!而且和隼人你也很搭!如果是藤原君和隼人来带领我们的话,就算是秀知院我们也一定可以战胜的。” “止是很厉害没错,但他是昆虫社的社长,有自己的社团活动要处理。”金发少年笑了笑。“所以大家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昆虫社?藤原? 中野二乃的表情一顿,她不再趴在桌上闭目休息,而是不动声色的坐起,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说起来,那个金发的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叶山隼人? “只是暂借一场球赛而已!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总武高全体男生荣辱的时刻!就算是昆虫社和藤原君也一定能够理解的!” “如果总是需要外人来帮忙维护自己的荣誉,那总武高的足球部还是解散掉好了。”叶山隼人顿了顿,苦笑了一声。“如果是止的话,他一定会断然拒绝然后这么说的。” 中野二乃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那个家伙的口吻。 但紧接着,二乃又皱起了眉,因为那个金发的家伙谈起藤原止时的语气让她心中莫名有些不痛快。 “我、我有办法了!”另一个声音忽然大叫了起来:“隼人你手里不是有那个东西吗?就是藤原同学一直想要的那个!我们可以把那个当做报酬,说不定……” “这……”叶山隼人犹豫了一下,似乎也有些心动。“那个确实是在我手里,但我也不确定它是否能让止答应担任我们的外援……” 这时,座椅被推动的声音骤然响起来了,在一众惊诧目光的注视下,中野二乃骤然起身,推开围在叶山隼人身边的足球社社员,大步走到他的面前。 “喂!你是叫叶山隼人对吧?” 叶山隼人侧身挡住身边蠢蠢欲动的三浦优美子,露出了清爽的微笑。“对,我就是叶山隼人。” 他朝二乃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中野二乃同学。” 中野二乃却没有和他握手的兴趣,她选择直入主题:“你手中有藤原止想要的东西?” 叶山隼人愣了一下,疑惑的点了点头。 “你想让他帮忙?但又不确定那个东西是否能让他出手帮助?”中野二乃又问。 叶山隼人又点了点头。 “很好。”中野二乃满意了,接着,她提出了交易方案:“把那个东西交给我,我保证帮你们把藤原止带过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弱气二乃与坏比帝企鹅 总武高,昆虫社活动室。 “二乃学姐?” 看着站在活动室外的红发姑娘,听到敲门声而前来开门的一色彩羽困惑的歪了歪头。 “是我。”中野二乃向一色彩羽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越过一色彩羽,在空无一人的活动室中转了一圈。 搜寻无果的中野二乃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一色彩羽,疑惑的问:“他人呢?” “他?二乃学姐是在问前辈吗?”不知道是不是中野二乃的错觉,在提及藤原止的时候,一色彩羽的表情似乎黯淡了一瞬,可当她眨眨眼、细心去看的时候,却只看到一色彩羽如往常一般的可爱笑脸。“前辈他还没来社团呢。” “还没来……也就是说人还在教室里吗?”中野二乃皱起了眉,她抬头看了一眼走廊上的时钟,现在是下午五点,足球社的交流赛将在两个小时后举行,时间着实有些紧迫。 一色彩羽侧开身,朝中野二乃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二乃学姐要进来喝茶顺便等前辈吗?” 二乃心不在焉的摆了摆手,低着头转身。“谢谢,但不用了,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时间很紧。” 而就在这时,低着头往后走的中野二乃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双男生的室内鞋,有人在她面前站定。 中野二乃一愣,她抬起头,一张昨晚在梦中对她纠缠不休的讨厌的脸便进入视线。 藤原止正站在她面前,身后跟着加藤惠和千反田爱瑠,在两人视线对上后,帝企鹅推了推眼镜,出声问:“你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找我什么事?” 中野二乃没有说话,她呆呆的望着藤原止的眼睛,脸蛋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 要知道,为了拿到叶山隼人手中的「藤原止所求之物」,中野二乃早早就做好了计划,内容则是先发制人—— 在见到藤原止的那一瞬间,就拿出不由分说的强硬态度,大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强行把他拖去足球社的地盘。 而现在,中野二乃终于感受到了何谓「幻想和现实的差距」。 在见到藤原止的那一瞬间,她就像是一颗被针扎过的气球,原本充盈内心的勇气瞬间泄得一干二净,别提什么揪着衣领把人拖走了,她现在感觉脸颊滚烫,喉咙烧得仿佛黏在了一起,连一句「我想看你踢球」都说不出口。 见中野二乃陷入诡异的沉默,藤原止也不纠结,他带着自己的副手们从二乃身边经过,走进活动室,平静的问:“千反田,今天的社团活动是什么?” 千反田爱瑠拿起手里的文件翻开了一下,以书记官的架势回答说:“今天的话,是带领社员们进行生态观察。” “观察用的生态箱都准备好了吗?” “嗯,已经托人运送到图书馆的三楼了。” “那个……止?”这时中野二乃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 藤原止抬手向千反田爱瑠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扭头看向中野二乃。 而面对藤原止的目光,中野二乃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选择老老实实的回答:“那个……其实我是来当说客的。” “说客?”藤原止有些疑惑,在他的设想中,中野二乃应该是来提交入社申请书的。 “是的。”中野二乃说:“你的那个金发朋友现在遇到了困难,他们的社团正被人欺负,需要你的帮助,所以拜托我说服你过去担任外援。” “金发?看来是叶山和他的足球社。”藤原止问:“二乃,为什么叶山会找到你头上?他向你支付了什么报酬?” “是我自告奋勇的。”中野二乃低着头说:“我碰巧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那个金发的手里有一件你需要的东西……” “于是你就和他们达成了协议,把我带到足球社替他们出战,然后叶山把那个东西作为报酬交给你?” 藤原止说,他留意了一下「自己需求之物」这一情报,但也没有过多在意,叶山隼人在偷偷收集与总武高帝企鹅相关的东西,这件事情藤原止本人是知道的。 “嗯。”中野二乃点了点头,她期期艾艾的看向藤原止,看样子是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而面对女孩期盼的目光,藤原止却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如果是中野五月向他提出这个请求,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很可惜,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中野二乃。 帝企鹅对恋人之外的无关者向来冷漠绝情,他此时已经做好回绝掉二乃的准备了。 “二乃,请你转告叶山……” 与此同时,正紧张的等待帝企鹅答复的中野二乃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庆幸。 她怎么都没想到,在明了自身感情之后,自己居然会软弱到这个地步。 只能说幸好此时此刻没什么人,要是一花她们在这里,自己这般姿态一定会被大肆调侃说…… “哦——真是厉害啊,藤原桑,那么凶恶的二乃在你面前乖得像只小猫一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带点小坏的调笑声从走廊的另一端响起。 中野二乃陡然石化了。 藤原止也跟着沉默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走廊的另一端,四张一模一样的脸正从墙角后探出来,朝着这边微笑。 “一花,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藤原止远远的问。 “我们是追着二乃过来的,她可是一下课就到处在找人问藤原桑你的下落呢。”一花乐呵呵的走上来,双手搂住二乃的肩膀。“我们几个当时还以为二乃是准备再一次告白呢。” “止哥!”四叶朝气满满的蹦了过来。显然,和坏心眼的一花不一样,四叶对难得一见的弱气二乃并没有什么兴趣,作为中野家最擅长体育的姑娘,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刚刚偷听到的足球交流赛上。“你要去踢球吗!?” “我还在考虑。”藤原止按住企图抱过来的四叶的额头,抬起眼,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向一花身后。 在那里,中野五月正独自一人的站在最后面。 在注意到藤原止的目光后,五月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丝笑容,她抬起双手,握紧拳头,对藤原止比了个加油的鼓励手势。 藤原止默默的转过头去。 “加藤,千反田,我记得……你们似乎还没有单独指导社员进行生态观察的经验?” “看来藤原同学已经决定要去给足球社帮忙了?”加藤惠秒懂。 “嗯,今天就麻烦你们两个了。”即使被人一针见血的戳穿了想法,帝企鹅依然面不改色,他甚至还无比过分的点头承认,简直就是毫无羞耻心的典范。 “可是我也想看藤原同学踢球哦。” 藤原止沉默片刻,最后朝自己的两位副手竖起食指。“一个承诺,条件是不能让我感到为难。” “明白了!”加藤小姐轻轻鞠了一躬。“请放心的去帮助叶山同学吧,我和千反田同学会在这里照顾好大家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见证——帝企鹅的领导力 藤原止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这是总武高绝大多数男生的共识。 在他们眼中,藤原止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违背常识,让人难以理解。 明明不会讲笑话却能招到女孩子喜欢、明明从来不学习却能保持全科目满分、明明看起来不甚强壮却能在体力测验上胜过所有同龄人,浑身上下全无弱点,完美得一塌糊涂…… 那个名叫藤原止的怪物游离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沉默寡言,但庞大的气场却从他身体内散发出来,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 在总武高,不止有一个男生在私底下和朋友打赌说「藤原止一定是某个高科技公司生产出来的机器人」,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戏谑,嗓子里藏着嫉妒和深深的羡慕。 可假如有一天,在你面临绝境的时候,有这样一个怪物从天而降,沉默着与你并肩面对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你那时心中除了对无常命运的感激之外,便只会剩下无限的安心。 所以,在中野二乃满脸骄傲的带着藤原止走进足球社的更衣室时,整个足球社都沸腾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身材高大的足球队队员们围在藤原止身边高举双手大声欢呼,追着叶山隼人而来的三浦优美子等人也在角落中用力鼓掌,原本的沉沉死气被一扫而空。 在这个时候,就连叶山隼人都难掩笑容,他分开众人,高举右手朝藤原止走去,嘴里开玩笑说:“神明大人,你是来拯救我们的吗?” “也许是来陪你们一起受辱的。”即使身处喧闹人群的最中心,藤原止也依然保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他抬手和叶山隼人击掌,语气平静的问:“这次的对手是谁?” 闻言,叶山隼人一愣,他不由得朝藤原止望了一眼,接着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中野二乃,目光中隐隐有些许疑惑。 虽然长着一张现充般的帅气脸庞,但叶山隼人其实是一个无比细心且很擅长察言观色的人。 据他观察,止和那位叫中野二乃的女生似乎有些间隙,即使两人被大家包围在正中央一起接受欢呼,止也一直在有意识的控制着彼此之间的距离。 而叶山隼人无疑是了解自己那位人渣指数突破天际、同时痴情指数也突破天际的挚友的。 藤原止的行动准则是「为了喜欢的女孩不顾一切的付出」,但想要让止君做到不问前因后果的发起援助,两人之间至少得是只差一个告白的「情投意合」阶段,可就表现来看,中野二乃似乎……并没有和止亲密到那种程度? “叶山?” “抱歉,我有些走神了。”叶山隼人从沉思中惊醒,连忙露出了爽朗的微笑以作掩饰。“对手是秀知院,东京都的秀知院。” “秀知院?”藤原止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 叶山隼人注意到了友人那微小的表情变动,忙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藤原止摇了摇头,他沉默片刻。“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那种级别的贵族高校会突然跑到千叶这种乡下地方来举办交流赛?” “不太清楚,对方是直接通过校方向我们发出的请求……” 叶山隼人忽然一愣,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藤原止,用一种很怪异的语气问:“止……你在秀知院应该没有朋友吧?” “没有。”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为什么叶山你会这么想?” “因为对方完全不像是来做交流的样子。”叶山隼人没有说话,回答藤原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头发微卷的男生,他是足球社的现任社长,叶山隼人下一年继承的就是他的位置。 “他们完全就是冲着羞辱我们来的……”足球社长咬牙切齿,满脸的苦大仇深,提起秀知院足球社的语气就像惨遭背叛的中年上班族说起了自己那水性杨花的前妻。“我们昨天被那群混蛋踢了个7:1。” “节哀。”藤原止安慰了一句,扭头看向叶山隼人。“不过我想叶山你应该是猜错了,我的朋友不多,和足球有关的人更是只有你一个人。” 叶山隼人一愣。 在短暂的呆愣后,金发少年的嘴角扬起,他向友人露出了标志性的柔和笑容。 “是吗?那可真是不甚荣幸啊……” 看来藤原止不止很懂怎么讨好女孩子,这混蛋帝企鹅在对付男孩子上也很有一手。 叶山隼人抛掉了怀疑,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更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件黑色球衣递了过来。“你的球衣,还是去年的10号。” “有劳了。”藤原止点了点头,脱下外套,解开衬衫的纽扣…… 一直无所事事缩在墙角的中野二乃眼神瞬间直了。 但很可惜,线条流畅的手臂和脊背才在二乃的视野中出现了不过三秒,一脑袋金毛就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拦住了二乃所有的视线。 是叶山隼人,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中野二乃和藤原止之间,将藤原止死死的挡在了背后。 在二乃阴沉的注视下,叶山隼人双手合十道了个歉。 “很感谢你把止君带给我们,但是中野二乃同学,大家现在要更换球衣了,能请你暂时离开吗?答应你的报酬我之后会托人送给你的。” …… 换上黑色10号球衣的藤原止关上大门,转过身来,面朝整个更衣室,穿着同色球衣的叶山隼人和他的社长前辈站在藤原止的左右,略微落后他半个身位。 他们在用这种方式无声的向整支球队宣布权力的移交。 不过从足球社众人的表现来看,这只能说是多此一举,现在整支球队在藤原止面前站好列队,桀骜不驯的运动少年们昂首挺胸,身子站得笔直,就像接受传奇将领检阅的士兵。 “刚才和田社长对我说,在一天前,我们和秀知院足球社举办了社团交流赛,比赛的最终比分是7:1。” 藤原止开口说话,他的语调不像足球社长或者指导老师那样激昂动人,淡得就像清水流过台阶,在寂静的更衣室中清晰可闻。“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耻辱的战绩。” 就像被大风吹拂而过的草原,原本昂首挺胸的少年们表情一僵,默默的低下了头。 “喂!藤原……”足球社长表情微变,忍不住低低的叫了一声,藤原同学这是想干什么? 准备用话术击碎队友的信心和战意,然后自己一个人去球场上1Vs11吗? 藤原止无视了身后的提醒,他继续说:“但我很高兴。” “山崎大辉、九内望、佐野大介……”藤原止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低下去的脑袋,他精准的叫出了足球社每一个人的名字,无一遗漏。“请各位抬起头来。” 少年们愣住了,他们扬起脸,表情受宠若惊。 虽然在舆论中毁誉参半,但有一点无可争议,藤原止是学校乃至整个千叶的传奇人物,对于这群少年来说,自己居然能在这样的人心中留下印象,无疑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情。 在少年们的注视中,藤原止用食指朝脚下点了点。“我很高兴能看到诸位站在这里。” “人在面对不可力敌的对手时候会不自觉的选择屈服,这是生物求存的本能选择;人在面对即将到来的羞辱时会不自觉的选择逃避,这是维护尊严的自然选择,此二者都无可指摘。 但如果有人能够反抗这种选择,鼓起勇气直面强敌和屈辱,那么毫无疑问,这样的人,就是勇者。” 藤原止向前迈步,他走到人群中间,和每一个凝望着他的人对视。“在座诸位,皆是勇士。” “现在,我要告诉诸位,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但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比起昨天,我们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勇气——直面强大对手的勇气,忍受巨大屈辱的勇气。” 藤原止以不容置疑的语调说:“心怀如此勇气踏上战场之人,将战无不胜。” 接着,他右手握拳,轻轻敲打胸口。 “我是藤原止,总武高足球社临时社员,很荣幸能与各位勇者并肩而战。” “喔!!” 看着站在所有人视线中心,光芒万丈的藤原止,叶山隼人颇为羡慕的叹了口气。 同样的十个人,在他的带领下,这群人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互助友爱的团队,但在他这位挚友的掌控下,这群人却能成为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 …… “进球!!” 一色彩羽热情洋溢的呼声在校园广播系统的帮助下响彻球场。 “藤原前辈连过对手三人完成进球!完美的盘带!单枪匹马撕碎了对方整只球队的防线!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战无不胜的亚瑟王!” “现在比赛时间还剩最后的五分钟,比分目前是7:0!留给秀知院各位学长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绿茵场上,一众身穿白色球衣的少年们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看来,在跟随藤原止学习的这段时间中,一色彩羽除了学习成绩大有长进之外,也把「狐假虎威」这项技能给点满了。 看台上,中野二乃独自坐在广播下,她单手撑着脸,表情阴森的盯着球场上的那个金毛,每当对方和藤原止在场上完成一次配合进球,两人击掌,二乃的眼神也就随之变得更加阴沉。 这时,感叹声在不远处响起。 “这就是日本最厉害的高中足球社团?看起来也没强到哪里去嘛,都被人踢成这个比分了……” 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个不懂球的女球盲。 “一花你根本就没有仔细看球啊,看球不能光看比分的!对方也很厉害,只是止哥太强了!” 然后另一个声音开始给女球盲做科普。 中野二乃默默的转过头,在她所在位置的不远处,从一花到五月,五胞胎中的另外四只正一窝蜂的趴在看台的栏杆上,叽叽喳喳讨论的样子活像一群落在电线杆上的红麻雀。 她们是特地跑过来给某只帝企鹅加油的。 尤其是中野一花,她不知从哪里拿来了四对啦啦队彩球,四个女孩一人一对,每当藤原止突破对方防线完成进球,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就一起热情洋溢的挥舞起手花,高声欢呼,吸引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二乃你不给藤原桑加油吗?”这时女球盲中野一花忽然转过头来,远远的朝二乃招手。 “才不要。”中野二乃坐在原地翻了个白眼。“那样实在太傻了。” “藤原同学看到会伤心的哦,喜欢的人居然不愿意为自己加油什么的。” “谁说我不愿意给他加油了。”二乃撑着脸,目光瞥向一边,小声嘀咕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等我从那个叶山隼人那里拿到关键道具,就用那个当诱饵,约他和我去……” 就在这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二乃身后传来,说话之人似乎站得很远,内容隐隐约约的听不太清楚。 “诶?看来小止在这里过得很开心耶——” 中野二乃疑惑的扭过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就在这时,正在球场上的藤原止动作忽然一顿。 他沉默着半转过身,无视了不远处的叶山隼人,径直将脚下的足球送出界,然后举起手向场边的裁判示意,申请换人。 “止?”叶山隼人满脸疑惑的走了过来。 “叶山,我有事先走一步,接下来的比赛就拜托你了。” “这……”看着藤原止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叶山隼人困惑的挠了挠头。 “隼人,藤原队长离开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队员们一个接一个的凑了过来。 叶山隼人思索片刻,忽然问:“现在的比分是多少?” “7:0,我们让他们一个球都没进!” 闻言,俊秀的金发少年眉头一挑,忽然露出了一个纯良的笑容。 “各位,作为东道主的礼仪,我们让对方进一个球吧?” …… 藤原止独自一人走进了昏暗的球员通道。 有人站在更衣室的门口,背对着他,黯淡光线勾勒出来的背影伶仃,是个女孩子。 看来这个女孩已经等待多时了。 藤原止在少女身后不远处停步,他淡淡的问:“找我有事?” 闻言,那人慢慢转过身来,背着双手笑着看向他,阳光从通道入口射来,照亮了少女粉色的发梢。 “好久不见了,小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帝企鹅拒绝拥有一个家 藤原止以冰冷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少女,现在明明已经快到夏天了,她却还穿着黑色的长袖连衣裙,裙摆长得盖过膝盖。女孩浑身上下不见任何装饰,简朴的就像教堂里那些尊奉神明的修女。 整个日本只有一所学校的校服是如此古拙保守的风格—— 私立秀知院学园,为日本大贵族和顶尖豪门的子女后代所专门设立的顶级教育机关。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老实说,他并不想看到这身校服,也不太想见到这个女孩。 虽然光看履历和情史,藤原止似乎是个放浪形骸的不羁浪子,但生活中的藤原止其实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身为一名分手大师,为了保证自己在情海兴风作浪的时候不至于翻车被某个女生给套牢,藤原止一直坚守着「绝对不接触过分聪明的女孩和家境太好的女孩」的规矩。 而毫无疑问的,就读于秀知院的贵女们几乎无一不符合这两条限制,所以哪怕藤原止过去曾无数次走过东京清晨的街头,也依然对那些如花儿一般美丽的少女们敬而远之。 如是思考着的藤原止目光也随即变得更加冷淡,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中野三玖或者是一色彩羽,恐怕早就心惊胆战的扭头跑掉了。 可那个穿秀知院校服的女孩依然站在原地,乐呵呵朝他招手,那副天真烂漫的天然呆模样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藤原千花,我记得这才是我们第三次见面。”藤原止冷冷的问:“我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友好到可以用名字称呼彼此的程度了?” “诶?”粉发姑娘一愣,她歪了歪头,食指点着下巴问:“可是……我们是同一个姓氏诶,我要是叫小止藤原同学的话会不会太奇怪了一点?”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做区分的话,你也可以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叫我藤野同学。” 闻言,藤原千花先是一愣,接着脸蛋便是一红,她低下脑袋,小声的提醒说:“那个……小止,关于叫错你名字的事情我已经道过一次歉了,而且你当时也接受我的道歉了。” “我不是在指责你。”饶是淡漠如藤原止也不禁感到些许无奈,哪怕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他还是搞不懂这个女生的脑回路,明明在处理很多事情时聪明能干,但在人际交往中却总是一塌糊涂。 “我是在说,姓氏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叫错了我也不会在意。” “那可不行!”女孩瞪大了眼睛。“同样的姓氏意味着大家有着共同的祖先,是一家人,藤原同学是想让我把自己的家人往外推吗?” “你搞错了,藤原千花。在日本,同样的姓氏并不意味着双方有着共同的祖先。”藤原止纠正说:“明治维新的时候,天皇下令每个人都必须有一个姓氏,其中就有不少人因为仰慕藤原而改姓,而千叶这块土地并不是京都藤原氏活动的地方,所以我的父母这一支很有可能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才不是呢!”藤原千花忽然凑了过来,她很有气势的反驳说:“叔父已经做过鉴定了!小止你的父母确实是藤原氏的分支!” 闻言,藤原止的眉头微微一皱。 “真是的,为什么小止要那么抵触自己的姓氏呢,明明太爷爷和爷爷还有叔父都那么欣赏你……” “就算如此,我们也称不上是家人,藤原千花。”藤原止淡淡的打断说:“这和东京都里那些姓藤原的乞丐跟你不是一家人是一个道理。” 粉发姑娘沉默了下来,藤原止能言善辩远胜于她,还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在对方不留一丝情面的强势打压下,她很快就败下阵来,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不过幸好,在交谈中,女孩子总是有发动「最后一招」的特权。 几乎是立刻的,女孩的眼中浮起水雾,她仰头看向帝企鹅,委屈巴巴的问:“所以小止是讨厌我吗?” 看着面前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藤原止沉默半晌,忽然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微微收起脸上的冷漠,在通道一侧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藤原千花一愣,连忙跟着藤原止走到长椅边,用手按住长裙,在另一端坐下,“为什么你会来这里?”藤原止背对着藤原千花问。 “是太爷爷让我来的。”藤原千花双手撑在长椅以上,她轻轻的踢着黑裙下的小腿。“太爷爷说,只有我才能见到小止,其他人都不行,所以我就来了。” “太爷爷?是那位离开政坛已经十多年的前首相大人吧?”藤原止平静的问:“有何指教?” “太爷爷托我带一句话。”藤原千花清了清嗓子,搞怪般的用老爷爷一样的语气咳嗽着说:“止那孩子吗?哈哈!那孩子在外面这么久,也该回家了吧?” “听上去可真慈祥啊。”藤原止淡淡的评价说。 “嘿嘿嘿,是吧?太爷爷可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叫过我哦。” 藤原千花与有荣焉的笑了起来,她扭过头,将亮亮的眼神投向藤原止的背影。 “要跟我一起回京都吗?叔父说了,秀知院那边随时可以接收小止入学,而且我也想和小止一起念书,把我的朋友们介绍给小止认识。” 就在这时,球员通道的入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响,就好像有老鼠贴着墙「索索索」的跑过。 藤原止左耳微微一动,他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帝企鹅径直起身,毫不犹豫的朝球员通道外走去。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藤原千花。京都藤原并不是我的家,我没有离开千叶去别的地方居住的想法。” “诶!?为什么?”女孩一愣,连忙跟着起身,拉住了藤原止球衣的衣角。“大家明明都那么喜欢小止你……” 藤原止被迫停下,他朝球员通道外望了一眼,又皱着眉看向身后的粉发姑娘,他本可以撒个谎把这个女孩给糊弄过去的,可是现在…… “因为京都藤原氏喜欢的,并不是藤原止。”藤原止冷冷的说。 藤原千花一愣。“什么意……” 她的疑问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见藤原止转过身来,面朝自己,抬手摘下了那副平光眼镜…… 藤原千花缓缓松开了拉着藤原止衣角的手指,后退两步跌坐在长椅上。 这可怜的姑娘此时表情呆滞,眼角带着泪花,她用手压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那恐慌的模样就好像刚刚有一头猛虎从阴影中跳出来对她张嘴咆哮。 “看清楚了吗?”藤原止站在她面前,眼帘低垂,他低头戴上眼镜,平静的说:“这就是你的长辈们喜欢和想要的东西。” 这句话说完后,他便转身离开,不再停留。 出了球员通道,一色彩羽的解说声也随之清晰了起来。 “时间还剩最后两分半,而现在的比分仍然是7:1,可以看得出来,为了不让昨天的耻辱性战绩落在自己头上,秀知院的各位学长正在努力的发起进攻……” 女孩声音甜美,只是听起来有气无力,看来心爱前辈的离场对临时解说员小姐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藤原止一言不发的站上看台,目光四处扫视,此时的球场上,黑与白两队正死死的纠缠在一起,男孩子们的怒吼声此起彼伏,眼神碰撞间火花四射,就连一向温和的叶山隼人现在也冷着一张脸在球场上奔跑,活像个杀手。 藤原止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略而过,没有半分停留,仿佛在他眼里,这群人和球场上的绿草没有什么区别。 实在是难以想象,在一个小时前,就是这家伙用那么认真的口吻说「很荣幸能与各位勇者并肩而战」。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帝企鹅的情场居合术 很快,藤原止便有所发现,他转身拾阶而上,来到了看台的最顶层。 他扶着栏杆一路向前,最后在看台正中央那支巨大的承重立柱旁停了下来,他低下头,看见红发少女脑袋低垂,双手抱膝的独自坐在阴影之中。 她看起来真的很消沉,就连头顶总是高高扬起的呆毛都低垂了下去,鬓角的星星发卡也显得暗淡无光。 藤原止侧移两步,在中野五月身边站定,夕阳被他的身体挡住,投下的阴影盖住了中野五月的脸。 “谁!?”少女被吓了一跳,她慌忙抬头,在看到那张熟悉的冰山脸的瞬间,女孩表情一缓,肩膀悄悄的松懈了下去。 “是止君啊。”短暂的沉默后,中野五月撑起笑脸,和藤原止搭话:“我看完了全部比赛,踢得很棒哦。” 藤原止没有回应中野五月的恭喜,他背靠立柱一言不发的贴着少女坐下,中野五月得侧身过去才能看见他的脸。 不过看样子现在的中野五月也没什么看藤原止脸的心思,她低着头,自顾自的说:“对了,止君有听二乃说吗?她在班级测验里拿到了91分,超厉害……” 这时,藤原止终于出声了。 “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叫作藤原千花,来自东京都的秀知院。” 还是那熟悉的藤原止式发言,直指要害,一针见血,不容任何人逃避。 中野五月嘀嘀咕咕的声音一扼,她慢慢的扭头看向藤原止,强撑起来的笑脸渐渐收敛了起来。 “也是姓藤原吗?”她的眼神复杂了起来,女孩将脸庞藏在臂弯中,轻声问:“那个女孩子……是止君的家人吗?” “他们已经做了鉴定,我的父母和他们在血缘上确实存在联系。”藤原止回答说:“从生理学上来进行判断,他们确实是我的血亲。” “这样啊。”中野五月点了点头,她带着些许恍然低声说:“所以才要来接止君去东京吗?”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中野五月沉默片刻,又问:“对了,止君是怎么知道当时在外面的人是我的?” “如果是一花和四叶,她们会兴致勃勃的保持隐匿继续偷听;如果是二乃,她会怒气冲冲的走进来质问我什么要走;如果是三玖,她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的转身离开。” 藤原止平静的说:“只有一个人,在听到我可能会离开的消息后,会失态到选择逃跑。” 中野五月低下头,用手拉了一下校服外套的领口,遮住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 少年和少女并肩坐在巨大水泥立柱的阴影中,他们附近空无一人,此时球赛已经到了最紧张的时刻,所有观赛的学生都已经站了起来,他们在看台的最前方组成了人墙,球场上双方每一次拼抢都会激起海潮一般巨大的惊呼声。 “止君想好怎么和二乃说了吗?” “说什么?” “说你要去东京的消息啊。”五月低着头说:“二乃一定会很不开心吧?她那么喜欢你,还说想和你约会……” “那么你呢?” 中野五月一愣,这个问题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呆呆的朝身边投去视线,却发现藤原止此时正好转过了脸来,他直直的对上了中野五月的目光,毫不躲闪,眼中看不到一丝胆怯。 “如果我选择去东京,五月会不高兴吗?”藤原止问。 如果是一色彩羽和中野三玖在此,恐怕表情会很复杂——因为她们知道这个样子的藤原止正在干什么,以及他准备干什么。 这两个女孩一个是长期在某帝企鹅身边进行生态观察的研究家,一个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的读某帝企鹅浪漫情史的幸运读者,这样的场景都曾在她们的梦中出现过。 假设藤原止是一名刺客,中野五月是刺杀目标,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刺客已经扣紧了掌中的手里剑与苦无,浓烈的杀机将目标牢牢锁定。 但很可惜,中野五月不是一色彩羽也不是中野三玖,她既不了解帝企鹅的习性,也不清楚帝企鹅攻略女孩子的手段,她甚至从未和男孩子交往过,所以她只是手足无措的看着藤原止,目光迷茫,心脏怦怦直跳。 女孩只是冥冥中感到眼前的止君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同,她说不上来。 就像一头从未见过人类的小鹿,只会在猎人黑洞洞的枪口前歪着头发愣,连逃走都不懂。 “我……”中野五月低下头,她嗫喏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东京是个很美的地方。”藤原止忽然说。 中野五月打了个激灵,她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惊惶的看向藤原止。 “和注重农业的千叶不同,东京是这个国家中最繁华的大都市,在那里,银座五光十色,涩谷喧嚣华丽,根津神社的杜鹃花每年都会开放,那时候人们会穿过鸟居长廊,去神社请御守,为心爱的人祈福。” “秀知院学园也是个好地方。”藤原止淡淡的说:“和总武高不同,那里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来自于日本顶尖财阀和强力政治家族,与他们结下关系,就等于在未来的日本上流社会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京都藤原氏也很厉害,它是日本最著名的政治世家,上代当主是日本的前首相,当代家督时任省大臣,如果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想来前途必然是一片光明。” 五月咬着下唇,声音低沉的问:“止君讲这些,是想告诉我说,你已经做好了前往东京都的准备了吗?” “不,我是想告诉五月你……”藤原止顿了顿。“这些很美好,但对我来说,它们并不是不能舍弃的。” “只要我喜欢的女孩子对我说一句「留下来」。”迎着女孩惊愕的目光,藤原止指了指脚下,平静的说:“就在此地,此时此刻。” 在过去的岁月中,藤原止曾刻苦练习过一段时间的日本拔刀术,也就是所谓的「居合」,原因是他很欣赏居合术的一些理念,认为如果能将之领悟,并应用到情场攻防战中,应该能在许多方面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修习居合术的武士和那些一旦开打就是刀光剑影连成一片的同行不同,他们的刀法极为简略,只有一个字:斩。 居合术的核心是直取敌方破绽,所以那些武士纳刀于鞘的时候往往平心静气如同石塑,可一旦敌人露出破绽,腰间长刀瞬间便会裹挟着赫赫风雷出鞘,挥出那无可抵御的必杀一斩。 藤原止认同这样的战法,这就好像你对姑娘说一万遍「我爱你」,也比不上她彷徨无助时候的一句「我在这里」。 夺人性命的刀,只需要挥舞一次就够了;同理,击碎女孩子心防的情话,只需要说一句就够了。 此时此刻,藤原止便挥动了那致命的神速之刃。 “止君,我、我知道了!”中野五月凝望着眼前的藤原止,眼瞳颤动,女孩按住胸口,缺氧般的用力吸气,看得出来,她正竭尽全力的要把心中想说的话诉之于口:“请……请……” 就在这时,看台前方忽然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那如海啸般的呼喊声把五月吓了一跳,她被惊得脊背挺直,原本要说出口的那三个字也被强行吞了回去。 与此同时,一色彩羽的声音伴随着终场的哨声传遍整个绿茵场,藤原止离场后,这姑娘就昏昏欲睡到现在,直到这时候才算恢复了一点活力。 “最后一秒的坚守!担任守门员的和田学长完成了绝命扑救!将7:1的比分维持到了最后一刻!让我们恭喜总武高足球社在本次交流赛中获得了胜利!他们洗刷了昨天的耻辱!” 被打断的中野五月无奈的望了一眼喧闹的球场,她闭眼平复了一下呼吸,重新看向藤原止。看来,这个性格认真老实的女孩准备把刚才没有说出口的话给说完。 然后……两人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在藤原止平静的凝视下,中野五月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女孩的脸涨得通红,樱花色的嘴唇开开合合,却始终冒不出一个音节来。 那种近似于表白般的话,一旦错失良机,就很难再有足够的勇气说出口了。 ——可是、可是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止君就要去东京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那种事情发生!?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坐着的藤原止忽然伸出手,将中野五月的手轻轻握住。 “已经够了。”他轻声说:“我已经听见了。” 急得快要哭出来的中野五月陡然愣住了,她缓缓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听见了?” 藤原止点了点头。 “那……止君不会去东京了吗?” “嗯,不去了。” 中野五月抿起了嘴唇,眼眸中隐约有欢喜的色彩在跳动,女孩悄悄反握住少年的手,嘴里小声的争辩说。“可是……可是……我明明还没有说……” “不,你说了,是你的眼睛对我说的。”藤原止说:“我数过了,左右各一遍,一共说了两遍。”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于是两个怪阿姨开始抱怨君生我未老 “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中野二乃满脸狐疑的翻看手中的小木盒。“喂,你们不是在骗我吧?” 球赛已然结束,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而二乃正忙着收取自己应得的报酬——她将藤原止带给足球社,叶山隼人要把「藤原止所求之物」交给她。 “我怎么知道?”站在她面前的那人颇为不耐烦的挠了挠金发。“我只是负责转交而已。” 中野二乃朝眼前这个和叶山隼人有着相同发色的女生望了一眼,闭上了嘴,她低下头,细细观察起了手中的木盒。 这是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蝴蝶标本盒,比二乃的手掌略大一些,组成盒子的材料是简陋的三合板和塑料薄片,里面封存的蝴蝶也是那种花丛中随处可见的小白蝶,而且保存得也不是很好,小白蝶的翅膀都没了一半。 中野二乃缓缓蹙起了眉。 考虑到大家都还是学生,所以二乃也没有把「藤原止所求之物」往太珍贵的东西上面想,可是…… 这也太过破烂了吧?这东西要是出现在她家,唯一的命运就是被人丢进垃圾桶。 止真的会想要这东西吗? “请问,这个标本盒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中野二乃怀着万一之期望,抬起头问:“比如说……这是止亲手做的第一个蝴蝶标本……” “不可能,藤原止生涯前三个制作的标本分别是中华枯叶蝶、南美闪蝶和宽纹黑脉绡蝶,标本盒全都存在他家里。”那个女生脱口而出,那些绕口的蝴蝶学名对她来说似乎完全不是问题。 “嗯?” 中野二乃愣住了,那个女生也愣住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大到中野二乃都暂时放下了对手中标本的困惑,冷冷的看向站在面前的少女。 她想起来了,这个常常和叶山隼人共同行动的女生的名字好像是……三浦优美子? 面对对方那冰冷的审视目光,三浦优美子尴尬的扭过头,假装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说:“哦,那个……对了!隼人要我转告你,如果想和那家伙约会的话,把这个交给他就没问题了,他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答应。” “百分之九十啊——”中野二乃拉了个长音,眯起了眼睛。 又是一个疑点呢…… 也就是说,有百分之十的几率会被拒绝吗? 如果想得再深一点,会不会……只要我被拒绝了,都是不幸的「正好」处在那百分之十的几率中呢? 中野二乃此时胸中怀疑的浪潮翻涌不休,她从手中的简陋标本盒一直看到三浦优美子的脸,心里忽然冒出了个离奇但意外可信的想法。 ——该不会……是有人偷偷把我的报酬给调包偷换了吧?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注意到二乃怀疑目光的三浦优美子不爽的问。 二乃深深的看了一眼三浦优美子,意有所指的说:“关于我的报酬的正体,我到时候会去找那个叶山隼人确认的。” “你怀疑我偷了你的东西!?”三浦优美子瞬间炸毛了。 “只不过是正常的求证罢了。”中野二乃亮出了学自某个人的面瘫脸。“毕竟,如果是为了喜欢的人的话,女孩子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我会喜欢那个人渣?别开玩笑了!” “既然不喜欢止,那为什么你会那么清楚他的事情?那些蝴蝶的名字在课本上根本找不到,我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中野二乃淡淡的问:“我记得,那个金发的是足球社的人,没错吧?” “这……”一击正中要害,三浦优美子表情难堪的闭上了嘴,像是被人给狠狠揍了一拳。 “喂!你这么做,那个叶山隼人知道吗?”二乃冷不丁忽然问。 “既然你不想要这个,那就拿过来啊!”三浦优美子被这不怀好意的刻薄话给激怒了,她上前一步,猛地抓住了二乃手中的蝴蝶标本盒,抬手便要将之夺过来。 中野二乃猝不及防,被吓得手臂向后一抽,握着标本盒的五指条件反射的加力…… 「咔擦」一声脆响在中野二乃和三浦优美子之间响起。 两位少女的表情同时变了,三浦优美子触电般的松开了自己的手,但这时候已经迟了,就像陡然垮塌的劣质房屋,标本盒忽然自中线整个裂开,零零碎碎的掉在地上,变成了一堆没用的废木料。 “你!”二乃细眉倒竖,她抬头怒视三浦优美子。而就在这时,一抹白影忽然出现在了她的余光中。 一张薄薄如纸片的东西从散架的标本盒中滑出,飘飘荡荡的落在了草地上。 中野二乃和三浦优美子的目光同时凝固在了那东西上面。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则是她们都很熟悉的一个人。 照片上的那个小家伙大约十岁,穿着黑色小西装和白衬衣,头发一丝不苟的贴在额头上,尽管脸庞线条柔和,不似长大后那般冷硬锋利,但两位少女还是凭借那淡漠到堪称冷酷的眼神认出了那是谁。 ——藤原止。 准确的说,是小时候的藤原止。 不过和长大后的帝企鹅不同,虽然眼神一模一样,但幼年期的藤原止却不会让人觉得冷淡且不好接近,那副可爱小正太强装成熟大男孩的模样足以吸引来一大群怪阿姨。 二乃看得呆住了,原来叶山隼人没有说谎,三浦优美子也没有调包,真的是藤原止所求之物。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宝物啊! 中野二乃盯着那张照片,十指不安定的动了动,就好像……是在轻轻捏谁的脸。 “原来这家伙小时候那么可爱啊……”她一边小声的自言自语,一边抬手盖住滚烫的脸颊。“真是的,这种照片不是犯规吗?” 而就在这时,中野二乃忽然听见了身边响起了呓语般的感叹声:“好可爱啊……” “嗯?” 中野二乃警觉的扭过头,正好看见三浦优美子呆呆的望着地上的那张照片,脸蛋同样红得惊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织田四天王和…… “我们回来啦!” 欢快的高呼声中,中野二乃和中野五月一齐推开了中野宅的大门,两姐妹并肩跨进家门,她们互相搀扶着换鞋,接着一个傻笑着上楼回了房间,一个哼着歌儿钻进了厨房。 跟在她们两个身后的四叶踏上玄关,她关上门,轻手轻脚的走到二乃和五月分开的界点上,疑惑的左看右看。 “她们两个这是……今天都遇到好事情了?” 不过没心没肺一向是四叶的优点,这姑娘很快就把心中的那些许困惑给抛到了一边,乐呵呵的换上拖鞋,一头扎进了客厅。 这时候一花还没有回来,不过三玖已经先行到家了,寡言的三女此时正在客厅里看书,静静的等待开饭。 “三玖——”四叶亲热的叫着姐姐的名字,自然而然的贴靠了过去。“你在做什么?” 三玖偏过脑袋,和四叶的额头轻轻触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女孩头也不抬的回答说:“看书……” “三玖你还在看织田信长的故事吗?”四叶又问,她好奇的朝三玖手中望了一眼,注意到三玖今天翻阅的书本变了,不是这几日来一直被三玖捧在手里的神秘笔记本,而是一本配了图的战国科普书籍。 “当然。”三玖点了点头,她转过身,将手中的书本往前翻了几页,然后展示给四叶看。 ——书上印着四幅绢布古画,穿盔甲和羽织的男人们在画中正坐,两两相对。 “他们是谁啊?”四叶眨了眨眼睛。 “他们是被称为「织田四天王」的战国武将。”中野三玖回答说:“这些人都是在织田家举足轻重的重臣,也是织田信长最为信任和倚重的四个人。” 四叶「哦」了一声,声调很平,显然对这些已经死了几百年的前辈并不感兴趣。 虽然经过藤原止的补习,这姑娘的历史知识水平被提升到与同龄人相等甚至有所超越的地步,但很遗憾的是,哪怕是有藤原止引导,中野四叶对于历史这门课依然提不起丝毫兴趣。 而中野三玖似乎也看出了四叶的兴致缺缺,她顿了一下,然后说:“我之所以看他们的故事,是觉得他们四个和我们很像,尤其是把止君看成织田信长之后。” “诶?真的吗!?”四叶眼神一亮,藤原止三个字对现在的她来说就像是蜜糖之于小熊,女孩瞬间来了兴趣,于是兴致勃勃的凑了过去。“为什么三玖你要这么说?” “第一个例子,柴田胜家,织田家最为勇猛的将军,统军时喜欢靠连绵不绝的进攻击溃对手,被人称为「鬼柴田」。” 三玖伸出食指,指向书上那个穿戴盔甲的雄壮男人。“柴田胜家早期曾向信长发起叛乱,但被信长击败收服。” “勇猛,不断的进攻,还有掀起叛乱后又被击败收服……” 四叶「噗」了一声,女孩的目光瞟向厨房,捂着嘴低低的笑了起来,她想起了藤原止刚来中野家的时候,心怀鬼胎的二乃奉上昏睡饼干、却惨遭帝企鹅反杀的事情。“喔喔!这个人的经历和二乃好像啊!” 三玖点了点头,接着又指向了第二幅图,上面是个梳月代头的小胡子。 “这个人是泷川一益,他是最被织田信长信任和亲近的家臣,织田信长对他有「左近」的爱称,甚至有野史传说他其实是侍奉信长的忍者。” 四叶认真的听完,然后高高的举起了手。“我懂了!这个是在说我对不对?止哥最喜欢我了!很多事都交给我去办。” 中野三玖看着妹妹那张乐呵呵的笨蛋脸,沉默半晌,最后无语的吐槽说:“四叶,当狗就这么快乐吗?” “当狗?什么意思?”四叶歪了歪头,她右手虚握,放在脸边轻轻晃动,嘴里学着小狗轻轻叫了两声。“汪……汪……狗狗很可爱啊。” 中野三玖陷入了难言的沉默,倒不是在鄙视四叶,毕竟她现在的情况也算是在给某个家伙当狗,而且在暗地里帮那个家伙干的坏事情比四叶还要多,压根没有歧视自己妹妹的立场。 她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和四叶交谈下去了。 三玖暗自思量,看四叶这个样子,要是自己晚上睡前编排了藤原止几句,恐怕第二天那几句话就会一字不差的出现在藤原止课桌前。 这哪里是自家姐妹?这分明是藤原止安置在中野家的眼睛和耳朵!是直属于魔王的黑色特务! 中野三玖陷入沉默,四叶却没有乖巧的退去,她甚至又往三玖身边凑了一点,主动追问说:“呐呐,三玖,那剩下的两个天王呢?” “一花是明智光秀。”三玖沉默许久,最后才憋出两句:“而我则是丹羽长秀。” 四叶没有说话,她用亮亮的眼神看三玖,眼睛中写着「求解答」三个字。 “历史中的明智光秀是战国第一叛臣,他最著名的事迹就是发起了本能寺之变,逼得织田信长切腹自杀。而我觉得一花有那个潜力,据我所知,她已经无意识的让止吃了好几次亏了。” 中野三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段,语速极快,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解释了一花和明智光秀的相关性,却只字不提自己。 “一花、二乃、三玖、我……织田四天王……”不过四叶显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她被三玖的长篇大论给说晕了,女孩掰着指头算了半天,忽然抬起脑袋:“诶?三玖,你好像把五月给漏掉了。” “没办法,织田四天王里面只有四个人,而且五月她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算是……” 中野三玖说着说着又没声音了,她仰头看向二楼,目光落向五月的房间,这时候五月的房门打开,女孩在床上来回翻滚的衣衫摩擦声和时不时响起的傻笑正从那里面传出来。 “应该算什么?”四叶疑惑的歪了歪头。 “不,什么都没有。”中野三玖低下头,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第一百二十章 雪之下雪乃其实很在意 “今天的补习到此为止,有劳各位了。” 藤原止放下粉笔,微微低头。 “辛苦先生了。” 在藤原止面前,中野家的诸位少女正坐于长桌两侧,她们同时弯腰鞠躬,礼数具足。 但很快,这幅师贤徒敬的美好画面便被打破了。 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五胞胎们对藤原止的性格有了充分的了解,这是一个很认真的男孩子,对自己在不同时间的身份有着清晰的认知。 拿起粉笔的时候,他是严厉的藤原先生,会强硬的管教所有不服从的学生; 放下粉笔后,他是看似冷淡实则温和的止君,这个时候不仅可以亲近,就算是凑上去撒点娇也没问题。 最先践行这个发现的人是中野一花,在其他姐妹还在低头行礼的时候,坐在藤原止右手边的她已经没骨头般的侧倒在了地毯上。 女孩用亮晶晶的眼眸仰视身边的少年,她抬高双手,在地毯上伸了个懒腰,放肆的向身边的男孩子展示自己美好如春山的曲线。 只可惜,藤原止正忙着低头整理教案,对身边女孩各种诱人各种风情置若罔闻,余光都没有分过去哪怕一点。 有了喜欢的人的帝企鹅能够抵御世间一切魅惑,他彻底无视了中野一花。 而这样的无视也令中野一花缓缓鼓起了脸,她换了个姿势,改成趴在地上,女孩用柔柔的腔调问:“藤原桑,我好累啊,补习好累啊,可以请你帮我按摩一下吗?” 这下子藤原止不能再假装看不见了,他低头朝中野一花望了一眼,皱起眉,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长桌。 “中野四叶。” “在!”忠犬四叶「刷」的站了起来。 “帮你的姐姐好好按按。”藤原止淡淡的命令说:“我要听见她高兴的笑声响彻整个中野家。” “是!”四叶秒懂,她转身飞扑而去,动作幅度之大甚至带飞了桌上的电视遥控器,这小走狗一把压住了脸色大变准备逃跑的姐姐,十指并用的挠起了一花的痒痒肉。 在姐姐的求饶和快要断气般的笑声中,中野三玖抬起了头,她从刚才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三玖自觉已经沦为魔王家臣的自己是没有资格和姐妹们玩耍的,而且现在一色彩羽不在,她还有承担起魔王后勤工作的义务。 女孩一言不发的起身,不多时便从卫生间带回来了一块沾过水的毛巾,她将之交给藤原止,然后小步走到魔王身后,抬起双手,准备将讲课用的黑板给推到一边去。 中野五月坐在长桌的最下首,和坐在最上首的藤原止面对面,趁着姐妹们欢笑打闹的间隙,她不动声色的改了坐姿,双腿并拢斜向一侧,同时轻轻的捏了捏因为长时间正坐而绷紧的小腿肌肉。 这姑娘在家里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存在感,不过现在这倒成了好事,她可以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止君,不用担心会有人突然指着自己发出惊呼。 虽然在白天的时候藤原止做出了与表白无二的举动,两人顺利牵手,但在晚上的补习中,中野五月并没有得到藤原止的优待,她甚至因为偶尔的走神而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斥责。 不过这样的冷酷对待不仅没有让中野五月感到失落和不满,反而令她对这个男孩子愈加欣赏。 ——止君果然是个负责认真的男孩子啊。 中野二乃是五姐妹中唯一一个没有围着藤原止转的少女,她现在依然保持着低头鞠躬的姿势,在自然垂下的刘海的遮挡下,那双漂亮深蓝色的眼眸转来转去,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中野二乃正在纠结。 那可恶的叶山隼人,他送来的攻略道具击碎了自己的全部计划。 二乃现在承认了「藤原止所求之物」的真实性和稀有性,对于藤原止那种人来说,这种幼年期的影像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黑历史,以那东西作为筹码,换一次约会实在是再轻松不过了。 可是……以那个家伙的个性,恐怕拿到那张照片的第一反应就是烧掉吧? 一想到再也看不到藏在自己枕头下的那张照片,再也看不到那个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当怪阿姨的小藤原止,中野二乃就心疼得胸口一抽。 ——能不能有一个同时得到照片和人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中野二乃贪心不足的想。 这时候藤原止已经收拾好了书包,擦干净了沾了粉笔灰的双手,他站起身,将毛巾递给三玖,拿起书包朝玄关走去。 “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他找了一个好时机,现在中野宅里的姑娘要么是有事情要忙要么是正在发呆,等到女孩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藤原止关门时的轻响已经消散许久了。 “真是可惜啊,明明今天还有不少时间来着。”回过神来的四叶叹了口气,她骑在一花腰上失落的说:“我想和止哥玩国王游戏。” “你那是想和藤原桑玩游戏吗?你是想对藤原桑图谋不轨!”躺在地上的一花没好气的笑骂,刚才她可真是被四叶欺负得够呛。 “四叶,快下去!”她抬起手,恨恨的拍了一下叛徒妹妹的屁股。 “哦。”四叶应了一声,翻身离开。而就在这时,四叶的脚不慎踩到了被她带着从桌上滚落下来的电视遥控器。 「滋」的一声,中野宅客厅中的电视陡然被点亮。 “接下来是本地新闻报道:为了庆祝夏天的到来,本周六的下午七点半至九点,千叶市政府将在东城区新落成的甘城辉煌乐园举办烟火大会,欢迎各位市民结伴前往观赏。” 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令整个中野家一片死寂。 “本周六?”四叶呆呆的算了一下时间。“也就是……三天后!?” “我去找我的浴衣!”趴在地毯上装死哼哼的中野一花忽然一跃而起,「噔噔噔」的上了二楼。 二乃、四叶、五月脸色一变,连忙紧随其后的追了上去。 少女们瞬间跑得一干二净,只有中野三玖一个人还留在客厅,她站在原地,低着头,沉默的凝视那块藤原止刚擦过手掌的毛巾。 良久之后,少女终于有了动作,她沉默的抬起双手,将那块毛巾举到眼前,然后…… 一叠、二叠…… 千叶市区…… 某个堆满了各式潘先生的房间中,雪之下雪乃从电视上收回目光,将手机拿到耳边。 由比滨结衣兴奋的声音正从里面传出来。“小雪!你看到新闻了吗?庆祝夏天到来的烟火大会!” “嗯……” “我们要一起去玩吗?正好妈妈给我买了新浴衣。”由比滨结衣热情的发出邀请。“到时候一定很热闹!” “烟火大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雪之下雪乃的目光低沉了一瞬,但她很快便压住了自身的情绪波动,用毫无波澜的语气承诺说:“没问题……” “太好了!那明天到学校后我们……” 雪之下雪乃将手机调整到免提,然后放到一边,她一边听着由比滨结衣兴奋的自言自语,一边将膝盖上的衣物拿起,少女似乎正在缝补自己的衣服,穿针引线,手指如飞。 “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烟火大会见到……”由比滨结衣的声音忽然断了,短暂的沉默后,两声干笑从电话中传了出来,就算是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到由比滨结衣那张既心虚又尴尬的脸。 不过就算由比滨结衣及时的刹住了车,雪之下雪乃也猜到了那个没有说出口的名字属于谁,女孩低下头,用牙齿将线头轻轻咬断,打了个漂亮的收尾结,最后轻声说:“他应该会去吧?” “对不起,小雪……”由比滨结衣可怜巴巴的道歉:“我说错话了。” “没事的,由比滨同学,我并不在意。”雪之下雪乃将手中的衣物举到眼前,眼神渐渐柔和了起来。 她手中是一条睡裙。 那轻飘飘的裙摆上绘着雨景。而现在,绵绵细雨之中多了一只橘色的高大雄狮,它蹲坐在地上,一只前爪抬起,在那巨大的狮掌之下,黑色的小猫正幸福的蹭着大狮子的肉球…… 次日清晨…… 藤原止刚刚到达总武高,便遭遇了意料之外的麻烦。 在人来人往的总武高校门前,中野四叶于众目睽睽之下朝藤原止用力鞠躬,大声说:“拜托了!止哥!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学生们渐渐的包围了过来,毕竟遭遇事件的人是鼎鼎大名的总武高帝企鹅藤原止,昨天还带着足球社踢了一场好球,风头正劲。 而站在他对面的那姑娘又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很难让人不联想到诸如「喜欢你」、「校园恋爱」、「告白」之类令人脸红心跳的词汇。 人群越聚越多,如果是普通的男孩子,这时候恐怕已经燥得满脸通红、甚至推开人群转身跑掉了,但藤原止沐浴在各式各样的奇特目光中,八风不动,连眉梢都不曾动一下。 虽然搞不清楚中野四叶到底发了什么疯,但藤原止心知肚明,他这时候绝对不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的转身离开。 在一幕戏剧中,最吸引人的往往是留白,因为那是剧作家分享给观众的权柄,在那空白的书页上,每个人都获得了等同于作者的权力,可以尽情的散发自己的想象力,续写出自己想象的故事。 对于藤原止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一幕已经开台的戏剧,他和四叶都是舞台上的演员,观众则是总武高的这些学生们。 而他此时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的演完这出戏,并将所有路线都指向同一个结局,不给观众们留一丝空白,杜绝一切可能出现的流言。 没有姑娘会想听到自己恋人和别的女孩的谣言。无论真假,那都会让她伤心,而藤原止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孩为这种事情忧伤。 “中野四叶同学,先抬起头来吧,什么事情?”藤原止推了一下眼镜,淡淡的问。 四叶猛地抬起头来,认真的问:“我可以邀请止哥去烟火大会吗?” “哇!好大胆!”人群爆出惊呼,其中还掺杂着不少女孩子的冷哼和恨恨的磨牙声,唯独站在人群中央的藤原止的表情却稍稍松了松,变得平静了不少。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要是四叶这时候突然变得扭扭捏捏,说些含混不清的话,那才是真正麻烦的局面。 眼下这种情况,他只需要清晰且明确的拒绝掉对方就好了。 不过是不留一丝希望的回绝掉少女的心意而已。 这头该死的帝企鹅曾当面拒绝过无数前女友的复合请求,然后毫不动容的看那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姑娘在自己面前落下泪来,连纸巾都不会递一张过去,可谓是心如冷铁,在这方面,「轻车熟路」或者「驾轻就熟」已经远不能用来形容藤原止了。 “我拒绝。”藤原止淡淡的说:“我会去看烟火大会,但很遗憾,中野四叶同学,我并不希望看烟花的时候身边的人是你。” “诶!?”四叶撅起了嘴,看来藤原止那冷酷的回答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伤害。“那止哥想要和谁去烟火大会,不会是……” “中!野!四!叶!” 就在这时,愤怒的低吼声从藤原止身后传来,中野二乃喘着粗气跨进校门,她略过了藤原止,径直盯上了四叶。“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一大早你就不见了人影,原来……原来……” 她看了一眼站在四叶对面的藤原止,渐渐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少女双脚一蹬地,如同一头愤怒的母狮一般扑向偷跑的妹妹。 四叶被吓得缩了一下脖子,扭头就跑。 藤原止目送两姐妹追逐着跑开,忽然一伸手,将藏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叶山隼人给抓了出来。 “叶山,关于烟火大会的事情,是真的吗?” “止你还不知道吗?”叶山隼人笑容满面。“是昨天千叶晚间新闻里说的哦,就在我们上次去的那个甘城辉煌乐园。” “是吗?我昨天回家很晚,可能刚好错过了。”藤原止顿了顿,平静的问:“那么时间呢?” “周六的下午七点。” “我知道了。”藤原止轻轻点头,镜片上有一道白光闪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狡猾の帝企鹅 中野四叶的冒进举动还是造成了坏影响。 虽然藤原止以出色的决断力阻断了有关自己的流言被传播出去,但围观的学生们却也收获到了另一个宝贵的情报。 ——周六!夏日祭!烟火大会! 这意味着什么? ——约会!浴衣!还有在璀璨的烟火下表白! 这些词汇对讴歌青春的少年少女们无一不具有蜜糖般的诱惑力。 于是,关于夏日祭和烟火大会的消息瘟疫般的传开,整个总武高都躁动了起来,让不少无辜者遭了殃。 就比如说现在…… “隼人同学!请问你周六那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我想……” 看着面前含羞带怯的少女,被对方堵在走廊中的叶山隼人苦恼的搓了搓衣袖。 平心而论,叶山隼人的心底其实是反感遇到这种事情的。 当然,不是讨厌那些勇敢发出邀请的女孩子,而是好心眼的叶山君不忍心看少女被拒绝后忧伤的脸,也不太喜欢承受那种摧毁他人希望之后的负罪感。 所以每当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挚友。 在早些年人渣之名还没有传开的时候,藤原止也常常像现在的自己这样被女孩子堵在走廊里告白或者邀请约会,可总武高的帝企鹅却从来没有犹豫过,他拒绝女孩子时的言语简洁明快,毫无心理负担,就像一把磨得锋利无比的镰刀。 叶山隼人不是没有好奇的去问过藤原止,要怎么做才能像他那样面不改色拒绝女孩子,对少女们失落乃至泫然欲泣的脸无动于衷的。 ——找一个喜欢的人,把自己的心填满,不留一丝空隙。 藤原止总是这样回答。 然后叶山隼人就会笑他「止你的心是电脑磁盘吗?」。 但在这时候,叶山隼人却由衷的希望自己能有一颗磁盘一样的心。 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端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那声音被人刻意放轻,节奏却很快,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脚步的主人正处于怎样仓皇的姿态。 为了逃避眼前少女的注视,叶山隼人假装好奇的抬起脸,将目光投向声源处。 而一眼之下,叶山隼人的表情却忽然变了。 “实在是万分抱歉。”他陡然后退一步,向眼前的女生弯下了腰。“我周六已经有约了。” “有、有约了?”女孩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可怜巴巴的看向眼前的金发少年,似乎是在期待他说一句「刚刚是骗你的」。 但叶山隼人却毫不犹豫的粉碎了她的期望。 “是的。”金发少年用力点头,不时将目光投向少女身后,表情隐约变得有些急切。 “这、这样啊……那就没有办法了……” “那么这边就先失礼了。”叶山隼人松了口气,他直起腰,快步从露出失落表情的少女身边走过。 这样的行为未免太过失礼,本不该出现待人接物如春风拂面的叶山隼人身上,女孩忍不住扭过头,目光追向叶山隼人离开的方向。 然后少女便愣住了。 她看到了一名黑发少年朝她走来,少年面容俊逸,却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冷漠不近人情,叶山隼人笑容满面的与他并肩而行,正午的阳光洒在少年们身上,俨然是年轻的君王和自己最信任的骑士穿过宫廷长廊。 女孩呆呆的看着金色的骑士与黑色的皇帝并肩从她身边走过,脸上陡然冒出了一团红晕。 ——在这个瞬间,她忽然又相信爱情了。 “午安啊,止,你吃过午饭了吗?” 藤原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取出自己的手机摆弄,叶山隼人侧目瞟了一眼,注意到上面是短信的发送界面,收件人栏上的姓氏写着中野,后面的名字则被藤原止的手指给遮住了。 这个姓氏给了叶山隼人提醒,金发少年再一次搭话说:“对了,止,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把什么东西交给中野同学了吗?” “略有一点猜测。”藤原止低头在手机上输入信息,头也不抬的问:“是我刚入学时贿赂给月咏老师的啤酒?还是我去年强抢侍奉部活动室的字条?或者干脆是我三个月前委托桐崎家的「蜂巢」帮我走私光明女神蝶的单据?” “不是那些东西。”叶山隼人无奈的笑了笑。“我给中野同学的是止你小时候的照片啊,穿小西服、很可爱很可爱的那张。” “照片?”藤原止脚步一顿,他骤然停下,扭头看向身边的叶山隼人。 “怎么了?”叶山隼人一愣,挚友那深沉的凝视令他有些不解,难道自己把照片送给中野二乃是做了错事? “不,没事,这样也很不错。”藤原止思索片刻,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翻手将手机收了起来。 他似乎突然放弃给某个人发短信了。 “止你要去哪里?”叶山隼人又问。 “昆虫社。”藤原止回答说。 “我没听说昆虫社今天中午准备举办活动啊。”叶山隼人有些困惑。 藤原止摇了摇头。“不是去举办部活,而是去躲一些麻烦。” 这句话说完,藤原止重新迈开步伐,可以看得出来,帝企鹅不着痕迹的加快了脚步,“麻烦?” 叶山隼人站在原地,目送藤原止的背影远去,他皱了皱眉,总觉得挚友的动作隐约透着一股仓皇的味道。 ——仓皇?藤原止? 叶山隼人摇了摇头,他心说自己可能是没睡好,对于了解藤原止的人来说,这两个词就像是南极和北极,应该是永远不可能碰到一起的。 而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端忽然传来了隆隆的脚步声,就好像大群的犀牛正朝着这边狂奔。 叶山隼人惊疑不定的转过身,然后陷入了难以遏制的呆滞之中。 女孩子!好多女孩子! 穿总武高制服的少女们熙熙攘攘的组成了汹涌的人潮,她们在叶山隼人面前停住,站在最前方的千反田爱瑠将那双瑰丽的紫色眼睛瞪得圆圆的。 “叶山同学!请问你有见到藤原同学吗?” …… 与此同时,总武高侍奉部,有人用力拉开了活动室的大门。 “雪之下学姐!雪之下学姐!” 在二人组惊愕的注视中,一色彩羽飞奔而入,一直冲到活动室正中央的课桌前才停下。 “什么事情?”雪之下雪乃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一色彩羽接过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被烫得直吐舌头,这姑娘一边用手给舌头扇风一边大着舌头问:“学姐知道前辈最喜欢什么颜色吗?” 雪之下雪乃动作一顿,她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色彩羽一眼,然后说:“只要是偏黯淡不引人注目的颜色,他都喜欢,其中最喜欢的是黑色。” “黑色?”一色彩羽思索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伤脑筋的神色。“那不是寡妇才会穿的颜色吗?” “小彩羽,你想干什么?”由比滨结衣忍不住问。 “当然是挑选浴衣去参加烟火大会啊。”一色彩羽理所当然的说。 “小彩羽你不会是想去邀请藤原同学吧?”由比滨结衣一愣,然后好心的劝说道:“我劝小彩羽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了,藤原同学肯定不会答应你的。我听别人说,今天早晨入校的时候,他异常冷酷的拒绝了一个女生的邀请,还把那个女孩子都说哭了。” “结衣学姐知道那个女生的名字吗?”一色彩羽面露好奇之色,究竟是哪位勇士? 居然敢去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的帝企鹅,难道就不怕被那个无情的混蛋给活活气死吗? “没人知道那个女生的名字。”由比滨结衣摇了摇头。“据说藤原同学趁早读的时候拜访了新闻部,委托她们放出了很多假消息,把大家的视线全部混淆了。” “把女孩子说哭了,然后转手又对那个女孩子施以保护。”一色彩羽吐槽说:“前辈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会靠近你,但我也不会伤害你,大概是这个意思吧?”由比滨结衣小声的感叹说:“藤原同学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一色彩羽不禁沉默,表情复杂,她这时候回忆起了自己被人渣前辈用计骗出藤原宅的那一天。 那天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里,缩在被子里泪流满面,本来心中是下了再也不搭理那只人渣企鹅的决心的。 但第二天清晨,妈妈却对她说: ——去学校后,记得和止君说谢谢哦。 ——为什么? ——你这孩子!昨晚可是止君一路把你护送回来的!人家可是看你走进家门了才悄悄离开呢! 一色彩羽渐渐想得入神,而由比滨结衣此时还在苦口婆心:“所以,放弃吧,小彩羽,藤原同学他现在根本不会接触别的女生,你看就连小雪现在都……” “我知道……” 一色彩羽忽然说。 由比滨结衣不禁一愣。 “谢谢结衣学姐的关心,其实我也知道,人渣前辈现在不会搭理我,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这句开场白后,一色彩羽沉默半晌,眼神也变得有些消沉。 “但是……但是……这是夏日的烟火祭啊,一旦错过就得再等一年了。”女孩用小指挠了挠脸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知羞耻,但我果然还是想让前辈看到我穿浴衣的样子,哪怕只是一眼就好。” “一色同学,其实你并不只是想让他看见你吧?”这时,雪之下雪乃忽然插话进来,她静静的望着一色彩羽,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冷气。 “你想要报复……不,报复这个词不太准确,你想要战胜一个人,战胜那五胞胎中的某一个女生。” 一色彩羽表情一僵,在雪之下雪乃的凝视下,她的眼神慌乱了一瞬,少女搪塞般的说:“雪、雪之下学姐,你在说什么啊?” “我看过一本书,上面说,如果一个女生突然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参加婚礼,那么毋庸置疑,那个女生一定和新娘有仇。” …… “五月?五月?中野五月!?” “嗯!?”中野五月猛地抬起头,她动作颇大的将握在掌中的手机给藏到背后,然后露出了掩饰般的微笑。 “五月,你到底怎么了?”坐在她对面的四叶手捧便当,一脸忧心的看着妹妹。“从今天早上开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哦。” 中野五月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最近睡眠不足太累了吧。” “睡眠不足会导致食欲消退吗?会不会是五月你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四叶还是不怎么放心,她望向五月手中那个依然满满当当的便当盒,接着又上下打量五月的脸。 “我记得五月你以前就算再困再累,也能吃下很多很多东西的。” 中野五月听得额角微微一跳,但又不好发作,毕竟四叶是在担心自己的健康。 为了表示自己身体无碍,她低下头,一口吞掉两块玉子烧,将腮帮撑得鼓鼓的。 这一幕令四叶满意的点了点头,那表情像是在说——这才是我们的五月啊。 趁着四叶重新低下头解决便当的间隙,五月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悄悄的把藏在背后的手机拿了出来,放到了膝盖上。 这个瞬间,她又忍不住望了一眼手机屏幕。 但那只手机始终安安静静的躺着手中,一声不吭。 “还没有收到吗?”五月皱起了眉,她轻轻敲了敲手机屏幕,颇为不自信的嘀咕说:“不会是坏掉了吧?” 就在这时,四叶忽然跳了起来,朝某个方向大力挥手。 “一花!二乃!这里这里!” 五月一惊,连忙抬头望去,看见一花和二乃正并肩站在远处,两位少女同样挥手回应,转向朝这里走来。 与此同时,两人的交谈声也顺势传入了五月的耳中。 “所以二乃你是准备去邀请藤原桑去烟火大会吗?要知道藤原桑他可是很容易害羞的,当心他拒绝你哦。” “这一点就不用一花你担心了。”二乃得意洋洋的说:“我已经拿到了绝对制胜的道具,他是不可能拒绝我的。” 正乐呵呵起身准备给姐姐们腾座位的四叶目光忽然凝固住了。 该怎么形容四叶现在的表情呢,如果一只出洞觅食的小鼠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只猫,恐怕就是四叶现在的模样。 中野四叶咽了一口口水,她战战兢兢的扭头看去,发现五月正埋着脑袋,可怕的低气压正从她身体中散发出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追求与恋爱,藤原止静待佳音 “咔擦”一声,昆虫社活动室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接着人影一闪,藤原止侧身踏进昏暗的活动室,反手挂上了门锁。 做完这一切之后,帝企鹅便背靠大门站住,微微低头,闭目屏息,直到门外成群的脚步声响起又远去,才重新睁开双眼,抬起脸。 叶山隼人没有出卖他,他成功躲开了那群企图约他去焰火大会的少女,完成了一次无限接近完美的匿影藏形。 至于为什么不是完美…… 藤原止默默的扭过头,目光投向右侧。 在躲进昆虫社的那一瞬间,他就捕捉到了房间里的另一个呼吸声。 ——有人早就猜到了他会来这里,并在此等候多时了。 在藤原止不远处,脖子上挂着深蓝色耳机的少女以和他同样的姿势背靠墙壁站立,她微微侧着头,将无机质的目光投向这边。 “你果然在这里。”女孩轻声说。 “中野三玖?”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是我。”女孩轻轻点头,目光始终停留在藤原止的脸上。 如果非要在五姐妹中找出一个言行举止最像藤原止的女孩,那一定就是中野三玖了,这两人说话时的语气实在太像了,都是淡淡的,极少出现起伏,就像两条于广阔平原中静静流淌的小溪。 “信长,我有事情想问你。”中野三玖说。 “我拒绝。”藤原止淡淡的说:“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中野三玖,我没有给你解答困惑的义务。” 接着,藤原止站直身体,从中野三玖面前走过,他将墙壁上挂着的蝴蝶标本一盒一盒的取下来,叠放在活动室中的某个课桌上。 “如果你不理我,我现在就开门离开,然后大叫藤原止在这里。” 中野三玖转过身,看向从口袋中取出一包湿巾准备拆开的藤原止,声音平静。 通过不断的阅读和实践,中野三玖渐渐摸清楚了和藤原止交流的诀窍,如果你不是他喜欢的女孩。那么,清晰明了的威胁或者交易永远都比撒娇和哀求好用。 藤原止握着湿巾的手一顿,他扭头看了中野三玖一眼。 “想知道什么?” 中野三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站在原地,悄悄吐出一口气,眼中有欢喜的色彩跳跃。 果然,只要掌握诀窍,就算是魔王也可以…… “为什么没有去邀请五月?”她转身搬了一张椅子来,在帝企鹅身后不远处坐下,平静的问:“五月等你等了一整个上午。” “什么邀请?”藤原止淡淡的问。 “不许逃避!”三玖忍不住前倾身体,她认真的说:“信长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为什么你不邀请五月去参加焰火大会?别说你不知道这些事情,二乃已经和我说过了,四叶今天一大早就跑去找你了。” 藤原止低头擦拭标本盒,一言不发。 长长的沉默之后,中野三玖忽然问:“信长,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 这个问题来的直接且突兀,但奇怪的是,明明是那么石破天惊的内容,中野三玖的语气却不甚激烈,不像是在替妹妹发出愤怒的质问,反倒像是在期待什么似的。 而这无端的指责终于让藤原止有所反应,他皱起眉,扭头看向中野三玖。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这不是你的风格,你不会让你喜欢的人等待这么久。” “那只能说你还不够了解我。”藤原止将手中擦拭好的标本盒放到一边。 “不过你猜得其实也没错,我本来是准备发邮件邀请五月去看烟花的,只不过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改了主意。” “什么事情?”三玖呆呆的问。 “在来昆虫社的时候,我见到了叶山隼人,他告诉我说,他给了二乃一件道具——一件如果二乃用它作筹码、我根本不可能拒绝的道具。”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获知这个消息后,我暂时按下了邀请五月的冲动。” “这和五月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藤原止说:“以二乃外向的性格和五月一贯在她面前无害的形象,她一定不会隐瞒自己手握如此杀器的消息。” “你想做什么?”三玖语气警觉了起来,她敏感的察觉到,眼前这个魔王又在不动声色的布局他邪恶的计划了。 “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是在静静等待五月做出选择。”藤原止说:“五月是一个很容易害羞的女孩子,在交往中,她倾向于被动的承受和接受他人好感,这不是好的习惯,喜欢这个词需要自己表达出来才行。” “所以你是在等五月主动来邀请你?”三玖似乎有所明悟。 “你完全可以说得更恶劣一点。”藤原止淡淡的说:“我在利用中野二乃,逼迫五月变得勇敢起来。” 三玖皱了皱眉,又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人努力朝另一个人靠近,这叫做「追求」,两个人同时努力向彼此靠拢,那才叫「恋爱」。” 闻言,三玖沉默半晌,又问:“如果五月犯了错,到最后也没能鼓起勇气来邀请你呢?你会和二乃去约会吗?” “当然不会。”藤原止摇了摇头。“而且,中野三玖,我需要纠正你一点,如果五月没有来邀请我,那不是她的错,不是她不勇敢,而是我在她心中的好感还没有高到激发出她的勇气的地步,是我还不够好,需要继续努力。” 中野三玖忽然说不出话来了,她抬起头,失神的望向藤原止的脸。 “而且,怀着失望去参加焰火大会,却发现那个人早在会场中等待着自己。” 藤原止并没有注意到三玖的眼神,他已经重新低下头去擦拭标本盒,嘴里说着自己的对策,看得出来,这头帝企鹅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不也是一种惊喜吗?” 三玖晃了晃脑袋,从呆愣中清醒了过来,她刚刚忽然从藤原止发现了一个漏洞。 “等一下,信长你怎么确定五月一定会去参加焰火大会?” 闻言,藤原止顿了一下,他抬头扫了一眼三玖的脸庞,眼神略带一点鄙视。“中野三玖,你以为你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闻言,中野三玖再一次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良久之后,藤原止才听到女孩轻轻的骂了一句。 “藤原止,你真是坏透了。” …… 总武高中庭。 中野五月死死的低着头,将整张脸埋在便当盒中,大口吞咽着食物。 在她面前,一花和四叶正乐呵呵的替二乃为周六的焰火大会出谋划策。 “要我说啊,二乃你完全可以把木屐其中一个齿锯掉,再用胶水粘起来,到时候只需要稍微用一下力,木屐就会被踩断。” 一花笑眯眯的说:“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藤原桑背你了。” “嗯,是个好主意啊。”二乃双手抱胸,赞同般的微微点头。 “哇!真是太心机了!”四叶在一旁起哄。“一花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技巧?” “从杂志上看来的。”一花耸了耸肩。“后面还有连续技哦!比如说趴在对方身上的时候悄悄向对方脖子里吹气,等对方不耐烦转过头来的时候,勇敢的凑上去假装不小心亲上什么的……” 闻言,中野二乃的表情一顿,她皱起细眉,然后摇了摇头。 “怎么?二乃觉得这个战术不行吗?”一花立刻注意到了二乃的反应。 “嗯。”中野二乃微微点头,一边思索一边缓缓的说:“一花你的想法是很精妙没错,但我觉得还是太软弱了,既然都接吻了,为什么还要假装不小心,直接对他表白要求他负责不就好了吗?” “直接表白?”四叶听得瞪大了眼睛。“二乃你也太大胆了吧?” “这算什么?”一旦认清自己感情就不会有丝毫犹豫的暴走机车小姐摆出了骄傲的表情。“喜欢就应该堂堂正正的说出来才对。” 接着她又露出了阴郁的表情。“而且我早就试过和止表白了,要不是三玖她当时跑出来捣乱……” 「当啷」一声打断了二乃。 热烈交谈中的三人声音一扼,她们同时扭过头,看见中野五月弯腰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汤匙,少女脸色苍白,表情僵硬得就像一块石头。 “五月?你怎么了?”四叶有些担忧的问。 中野五月动作一顿,她默默的将捡起来的汤匙放到一边,低头夹起一块章鱼肠送进嘴里,然后用力扒了两口饭,最后才抬起头,一边咀嚼食物一边含含混混的说: “我没事,只是刚刚不小心没拿稳汤匙而已。” 五月如往常一样的大胃王表现说服了姐姐们,四叶重新露出笑脸,她一把挽住五月的手,将她强行拖进了讨论中。 “话说,五月你要不要也来给二乃想想办法,要是二乃能够让止哥留下来,你以后的肉包就不用担心了。” “这……我又不看那些恋爱杂志,应该给不出什么好建议。” 五月咽下食物,微微打了个嗝,女孩握长筷的手微微收紧,最后眯着眼笑了起来。“我的话,只能在这里祝福二乃和止君……” 就在这时,中野五月突兀的陷入了沉默。 就在那几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她感到嘴唇麻木,舌头僵直,喉咙更是像被黏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不出口啊,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止君关心的人……和止君牵手的人……让止君留在千叶、留在身边的人……明明是我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助攻者:中野三玖 五月的沉默理所当然的招来了二乃的疑惑和担忧,她放下便当起身,抬起右手探向五月的额头。“五月,你怎么了,是不是……” “啪!” 就像一只受惊的螳螂,中野五月蓦地抬起手,将二乃伸向自己的手用力拍开。 在这个瞬间,两位少女的视线交汇。 中野二乃陡然怔住了。 下一秒,她便不自觉的转过脸,移开了视线,因为五月的目光实在太过锋利,就像一把寒光凛凛的细剑凭空刺来,有一种直视就会被划伤的错觉。 这时,一花担忧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五月!?你还好吧?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然后五月用平稳的声线回答:“还算好,我只是刚刚肚子有些不舒服而已。” “对了,二乃……”她顿了顿,又向二乃道歉说:“对不起,刚才是我反应过激了。” 二乃听得一愣,她惊疑不定的再一次转过脸来,看见五月正面色如常的望着她,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二乃忍不住留意了一下妹妹的眼神,却只看到一双平静的蔚蓝色眼眸,刚才那如刀刃一般吓人的目光仿佛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这时,中野五月放下膝盖上的便当盒,站起身,她抬手放在额前,对姐姐们轻声说:“我想趁现在去保健室看看,就先离开了。” 中野四叶望着中野五月快步离开的背影,迷惑的晃了晃头顶的缎带。 “一花,五月她好奇怪诶。” “怎么了?”将妹妹落下的便当盒与餐具收拾起来的中野一花疑惑的看了过来。 “明明是肚子痛又不是头痛,为什么五月要一直捂着额头呢?” “是吗?”中野一花一愣,她抬起头,目光追向妹妹离开的方向,但中野五月的步伐极快,这时候早已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不见人影。 中野二乃是剩下三人中唯一保持沉默的人,她正低着头,呆呆的望着自己右手手心的掌纹,五月当时那个如刺剑一样的眼神正不断的在她脑海中回放。 是自己真的看错了?还是说,五月其实…… 而就在这时,一双手从正前方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 二乃被吓得打了个激灵,猛地抬头看向正前方。 “五……” “不是五月哦。”握着妹妹右手的中野一花挑了挑眉,脸上带着坏笑。 “一花你怎么了?” “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要是二乃你一切进展顺利,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就要改姓变成藤原二乃了。” 一花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用手指擦拭眼角,言语间颇为感慨:“命运可真是无常啊,明明当初最不希望大家分开的二乃却是最早离开我们的人。” “一花你在说些什么啊!?”改姓嫁人,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超前也太过劲爆,就连在感情上一向无所畏惧的中野二乃也慌了神,她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困惑,用力从一花手里抽回手掌,红着脸小声的说:“要是实在舍不得我的话,也可以……” “也可以大家一起改姓?”四叶忽然冒头插嘴说:“二乃你觉得藤原四叶这个名字怎么样?我觉得很好听诶!” “不怎么样!我觉得很难听!”二乃的脸瞬间黑了下去,一拳敲在二五仔妹妹头上。 “是我会常常回来看大家啊!” …… 中野五月低着头,独自坐在保健室的病床上。 此时保健室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墙角的办公桌前挂着一张摇摇晃晃的「暂离」字板,考虑到现在是午休时间,想来负责保健室的那位校医应该是去吃午饭了。 不过这对于五月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她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毛病,要是校医在这里,为了圆上在姐姐们面前撒的「腹痛」的谎言,五月说不定还得费上一番功夫骗人。 而中野五月已经不想骗人了。 她不想再骗二乃说自己是祝福二乃和止君的了,在听到二乃准备和止君约会的时候,那从心底凭空生出的钝痛向她陈述了一个事实:你在撒谎。 她也不想再自欺欺人的说自己不在意止君了,在听到止君拒绝和四叶约会的时候,那从内心深处蔓延而出的喜悦和期待同样在告诉她:你在撒谎。 中野五月脱下鞋子,收起双腿,女孩抱着膝盖在病床上缩成一团,这时她忍不住想起了足球赛那一天,那天她也是同样的姿势,把自己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直到那个少年踩着夕阳来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五月闭上双眼,虚握了一下手掌,仿佛那个人的温度还残留在掌心。 怎么可以舍弃那么爱你的少年!? ——那么,要夺走他吗? 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轻声说。 中野五月沉默了下来,在这句话从心底冒出的瞬间,她感觉到掌心的温度渐渐消逝,脑海中关于藤原止的一切都被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二乃—— 二乃的笑、二乃鼓励自己要勇敢的声音、还有二乃刚刚伸向自己的担忧的手…… 怎么可以背叛如此爱你的家人!? ——那么,要成全他们吗? 那个声音在脑海中继续说。 就在这时,保健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拉开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在五月耳边响起。 “找到你了。” 五月一愣,她缓缓的扬起脸,看见另一个自己正站在保健室的门口,脖子上戴着深蓝色的耳机。 “三玖?”五月呆呆的问。 “现在有一群女孩子正在学校里到处寻找信长。”中野三玖平静的说:“她们想要邀请信长一起去参加焰火大会。” 五月沉默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轻声说:“止君是不会接受她们的。” “五月你说得对。”中野三玖说:“但这群女生行动时所造成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就在十分钟前,在她们从中庭经过的时候,正好被和大家一起吃饭的二乃看在了眼里。” 中野五月的表情陡然凝固住了。 “二乃觉得那群女生太过狂热,不想夜长梦多,所以现在已经出发去寻找信长了。”三玖转过身,朝五月侧了侧头。“要一起去看看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骗子藤原止 十分钟前。 昆虫社活动室。 “你在做什么?”中野三玖疑惑的问。 藤原止背对着她,面朝墙壁,怀里抱着那些他不久前刚摘下来擦干净的标本盒。 “如你所见。”藤原止没有回头,他将手中的标本盒挂在墙上,又拿起一个新的,翻转过来朝三玖展示了一下,随口说:“反正现在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不如打扫收拾一下活动室和社团的藏品。” “你真的只是单纯的在打扫活动室?”中野三玖警惕的问,声音中满满都是怀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藤原止似乎别有用心。 在多次见识过藤原止的精密操作之后,中野三玖已经有了点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倾向。 毕竟在她心中,藤原止已经是掌控欲爆表的枭雄; 是算无遗策、却从不肯将聪明才智用在正途上的黑心谋士;是比黑暗更黑暗的魔王。 如此可怕的人,真的会不带一丝目的性的从事体力劳动吗? 闻言,藤原止扭头看了她一眼,漠然反问说:“中野三玖,你觉得我能有什么目的?” “呃……”中野三玖语塞,心中却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真的是自己疑神疑鬼的想多了。 ——说到底,藤原止终究是人类,不是妖怪或者魔鬼,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和日常,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是在为了谋算某个人而提前布局。 这时,从中庭传来的巨大喧闹声忽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中野三玖疑惑的走到窗边,低头看去。 是那群正在到处寻找藤原止的女孩子,她们此时搬来了长桌和座椅,占据了总武高的中庭,庭院正中央已经立起了雪白的横幅,上书「重金悬赏帝企鹅下落」。 就在这时,中野三玖忽然听到身边响起了平静的呼吸声。 她悚然扭头,发现藤原止不知何时已经在她的身边站定,帝企鹅同样低头望着中庭,但他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庭院中央的那群少女的身上,而是落在中庭边缘的小道上,并因为追逐着某个目标而缓缓移动。 中野三玖一怔,她转过头,顺着藤原止的视线看去,然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二乃?”她轻声自语。 是的,正是中野二乃。 在那群以千反田爱瑠为首的少女不远处,中野二乃正独自一人朝社团活动大楼走来,女孩低着头,表情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就在这时,藤原止的声音在三玖的耳边淡淡的响起: “中野三玖,你的任务来了。去找五月,告诉她二乃准备来找我了,然后……” 藤原止顿了顿。 “把她带到这里来。” …… 三玖和五月小跑着出了教学楼,她们贴着墙根,一前一后的穿过中庭,目的地直指总武高的社团活动大楼,像两只朝着奶酪狂奔的小老鼠。 在前面引路的三玖回头看了一眼紧紧跟在身边的妹妹,心中莫名多了一点牵着懵懂小羊去投喂猛虎的负罪感。 她又一次堕落了。 在邪恶魔王的支配和指点下,她用真话编织出了一个精妙的谎言之网,把自己的妹妹套在了里面。 那群女孩子正在为了约藤原止去看烟花而到处喧闹是真的。 中野二乃在嫉妒和担忧的支配下准备提前约会藤原止也是真的。 但这些话所带来的紧迫感是假的!「止君即将被二乃约走」的潜台词也是假的! 只要帝企鹅不主动暴露,才转入总武高不到一个月的二乃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更别说当面发出约会请求了。 那个家伙就是在利用二乃所自带的可怕压力逼迫五月做出选择! ——藤原止真是坏透了! 中野三玖再一次于心中确认了这个结论。 这时候两位少女已经顺利抵达社团活动大楼,而顾及到总武高「走廊上不得奔跑」的校规,三玖渐渐放慢了脚步,转小跑为快走。 “三玖!快啊!快啊!为什么突然慢下来了?”身后的五月连声催促。 “因为校规不允许,五月你想在这时候被老师抓住教训吗?那样浪费的时间只会更多。”中野三玖扭头看向妹妹,她用怀着莫名意味的语气问妹妹说:“话说回来,为什么五月你这么着急的要见到信长呢?” 中野五月表情一僵。“我……我……” 看着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的妹妹,中野三玖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沉默片刻,出声帮五月找好了理由。 “我明白了,五月你是在关心二乃对吧?担心她太过笨拙而被信长欺负什么的……” 可这一次,面对姐姐主动帮忙给出的借口,中野五月却沉默了下来。 最后,她摇了摇头,缓缓的说:“不是……” “不是?”中野三玖愣住了。 “嗯,我不是为了二乃而行动。”五月用力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她的目光平静,双眼湛湛有神,那是已经做出了决定的眼神。 少女的声音坚定。“是我自己想见止君!我想要在二乃之前见到止君!我有话要对他说!” 中野三玖说不出话来了,她沉默着牵住妹妹的手,带着她踏上楼梯,一路向上。 “我们到了。”中野三玖忽然说。 中野五月停下脚步,扫视周围,发现自己正站在楼梯与走廊的分界线上,她扭头看向三玖,看到姐姐抬手指向走廊最深处的一间房间,五月顺着方向望去,注意到那间活动室的窗台上摆放着数量众多的蝴蝶标本。 “这里是……昆虫社?”五月愕然道:“止君原来就藏在这里吗?没有人发现?” “嗯。”三玖点了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接着,她扭头望向五月,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三玖缓缓的说:“五月,接下来就只能你自己……” 而就在这时,三玖的声音被突兀的打断了。 桌椅倒地的巨响从昆虫社的活动室里传了出来,接着便是鼓点一般急切的脚步声,在五月和三玖惊愕的注视中,有人猛地拉开昆虫社活动室的大门,从里面急奔而出,那个人是那么的着急和慌乱,以至于从三玖和五月面前经过都没有注意到她们。 而就在双方彼此交错的一瞬间,五月和三玖却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那个人是…… 中野五月脸色惨白,她呆呆的看着那熟悉的红色长发与黑色发带从自己眼前跳跃着经过,只觉得手脚冰凉。 “这……”中野三玖瞪大了眼睛。 在看到二乃的那一瞬间,她便陷入了无法形容的巨大惊愕和慌乱之中,心中的疑问泡泡更是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各种纷乱思绪填充脑海,让三玖忍不住头疼扶额。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在藤原止计划中的二乃会出现在这里?她是怎么找过来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作为谋划者的藤原止出了纰漏?还是作为执行者的自己在行动过程中暴露了什么? ——现在又该怎么办?自己是不是应该哄着五月离开? 就在这时,中野三玖忽然听见身边响起了微微的吸气声,她疑惑的扭过头,看见五月正抚着胸口缓缓吐气,女孩脸色苍白,但腰背挺直,她望着昆虫社被打开的大门,目光决然。 “五月你……” 中野三玖微微瞪大了眼睛,她忽然意识到妹妹想干什么了,三玖连忙抬起双手向前移动,企图用身体拦下妹妹。 二乃已经和止见上面了,一切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藤原止现在所在的昆虫社对于五月来说绝对不能接近的龙潭虎穴,她不能让五月再一次受到伤害。 可三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五月仿佛早就猜到了姐姐会阻拦她,她侧移一步,躲开了三玖伸向自己肩膀的手,然后加速,在姐姐失措的注视中踏进了活动室的大门。 昆虫社里,藤原止独自一人站在活动室的正中央,正弯腰将被撞倒在地的座椅扶起来。 听到脚步声,藤原止直起腰,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少女。 “五月?” “是我。”中野五月点了点头,她一眨不眨的望着藤原止的眼睛,向他缓缓走去。 “找我有事吗?”藤原止平静的问,他仿若无意般的扭了一下头,躲开了五月的注视。 中野五月走到藤原止身边站定,双手藏在身后,她抬头望着少年的侧脸,嘴唇嗫喏般的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当然是有的啊,我想牵你的手、想和你一起去看烟花、想在烟火绽放的时候把心里所有藏着的话都告诉你,可是……可是…… 你已经答应别人了啊…… 中野五月低下了头,低声问:“那个……止君需要我帮忙参考一下,周六那天穿什么样的浴衣吗?” “浴衣?”藤原止朝中野五月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我为什么要穿浴衣?” ——你是想要欺骗我吗?止君? 少女藏在背后的右手猛地收紧,她抬头望向那张淡漠的脸,竭尽全力的挤出了一个与往常无二的微笑。 “装傻是没有用的哦,止君,我都看见了。”她轻声调侃说:“二乃刚才那么羞涩的从昆虫社的活动室里跑出去,就算是笨蛋都能猜到,她一定是成功约到你一起去看焰火……” “二乃?”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她并没有邀请我。” “诶?” 五月和紧追着五月跑起来的三玖同时愣住了。 “真、真的?”中野五月瞪大了眼睛,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不可思议的狂喜同时击中了她,女孩只觉得心脏狂跳,脸颊滚烫,眼前更是一阵一阵的晕眩。 这边的五月由于过于激动陷入了失语状态,而另一边,三玖的脸色却是冰冷了下来。 中野三玖无疑是了解二乃的,中野二乃在表达感情上向来奔放勇敢,不达目的绝不轻易放弃。 以二乃对这个魔王的喜欢,怎么可能在见到他的时候不邀请他一起去焰火大会?她就是为了这个愿望而来的! 除非……是藤原止对二乃摊了牌,对二乃说了很可怕的冷酷的话。 再联想到当时中野二乃慌张到近似于逃走的姿态,中野三玖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糟糕,她以「你准备背叛我们之间的契约吗」的目光看向藤原止,冷冷的问: “信长!不会是你对二乃说了什么吧!?” “不,我什么都没说。”藤原止平静的推了推眼镜。“她刚刚坐下,朝我身后望了一眼,还什么都没说,就慌张的逃走了。” 身后? 五月疑惑的抬起头,藤原止背后是活动室的墙壁,一整面墙都是精美的蝴蝶标本,打过蜡的木框被人擦得锃亮,五月的目光在蝴蝶标本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它们的正中央。 那里挂着一张人像照片,在众多蝴蝶标本的包围中尤为引人注目。 ——那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穿深色小西装,在镜头中站得笔直。 小正太虽然眼神淡漠,却并不显得难以亲近,那副小孩强装大人的可爱姿态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搂进怀里,狠狠的蹂躏那张白里透红的脸。 中野五月脸红红的盯着那张照片猛看,显然是被迷住了,而在她身后,中野三玖却是表情复杂——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二乃手中的「那件物品」恐怕就是那张照片,藤原止用手中的副本让二乃误以为自己的宝物已经被人偷走,将意外找上门的豪猪小姐成功吓退。 不,或许根本不是意外,藤原止极有可能是故意让二乃找到的,毕竟没有什么比让五月亲眼看到「二乃表白成功」更有效的刺激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藤原止一走进昆虫社活动室就忙着摘下那些标本盒,连和自己说话都爱答不理。 如今想来,恐怕早在收到那个叶山隼人的情报的那一刻,藤原止便已经在暗中布置针对二乃和五月的「局」了。 中野三玖盯着那张面瘫脸,慢慢的鼓起了脸。 这个家伙当时居然还对自己说只是在打扫社团活动室,这个大骗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先哭后笑,帝企鹅秘传攻略术 中野五月深吸了一口气。 她终于压制住了内心的悸动和狂喜,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虽然她还是没有弄懂二乃为什么没有邀请止君。但毫无疑问,这就是机会。 ——将差点离开自己的人重新拉回身边的机会。 现在一切障碍都已经被扫平了,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正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样子就像无知的猎物站在猎人的枪口之下。 而身为猎人,她只需要鼓起勇气扣下扳机就好了。 是的,只需要鼓起勇气就好了。 “止君……”中野五月颤声说,她这时候脸红得吓人,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抖个不停,得双手撑着椅背才能勉强维持站立的姿态。 看得出来,这个姑娘此时已经羞得快要晕过去了,但她依然勇敢的直视藤原止的眼睛,拼尽全力的控制唇舌,放慢声音,尽量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 “周六晚上的焰火大会,我可以邀请止君和我一起度过吗?” 终于……终于说出来了啊…… 当最后一个字从舌尖上跳出去的瞬间,中野五月的内心忽然不可思议的放松了下来,就好像有一万吨重的铅块从她肩上被搬离,浑身上下一片轻灵,飘飘欲飞。 止君,你会怎么回答我呢? 在五月期盼的凝视中,藤原止沉默半晌。 “很感谢五月你的邀请。”他轻声说。 “嗯。”中野五月点了点头,巴巴的抬头望着藤原止。 此时她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安,这不是她想听到的回答,哪怕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女孩也能冥冥中感知到,「谢谢」这个词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此时的对话中的。 那是如站在老人窗前的乌鸦一般的不吉之物。 果然,就在下一秒,噩兆应验。 “但是……我拒绝。”藤原止淡淡的说。 中野五月的脸「刷」的白了,她后退两步,不敢置信的望向站在藤原止。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五月难道准备成为谋夺姐姐恋情的卑劣的人吗?”藤原止看向那双水雾弥漫的蔚蓝色眼眸,淡淡的问。 中野五月呆住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藤原止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她最不愿意触碰、甚至刻意忽略掉的死角。 止君,我的喜欢在你眼中原来是那么卑劣下贱的东西吗? 如果你不喜欢,那拒绝掉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羞辱我? 泪水夺眶而出,中野五月终于无法忍受如此残忍无情的对待,她猛地转过身,抬起双手捂住脸,朝活动室外跑去。 “三玖,关门。” 就在这时,藤原止平静的命令声在五月身后响起。 站在门边的中野三玖心知这时候要是出了岔子,必然会被小心眼的魔王报复至死,所以她不假思索的后退,同时将活动室的大门带上,将准备逃开的五月堵在昆虫社里。 就在这时,脚步声缓缓靠近,温暖的气息从身后涌来,那个人的双手伸了过来,将无路可走只能站在门边低泣的五月轻轻搂进了怀里。 中野五月顺从的靠进那个人的胸膛,闭上双眼,用力咬着嘴唇,心中暗恨自己的不争气,明明都被他那么羞辱了,却连转身给他一耳光的勇气都没有。 “你不是拒绝我了吗?”她捂着脸问。 “我想,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藤原止更下贱无耻的人了。”拥住她的那个人声音平静到了极点。 中野五月的抽噎声一顿,女孩的肩膀猛地一抽,浑身上下不自觉绷紧。 从心中萌芽而出的某种预感令她不自觉的屏息凝神。 “因为他刚才差一点就让喜欢的女孩子染上了「背叛家人」的污点。” 中野五月的身体一颤。 “这就是我拒绝你的原因,五月。犯错的人是我,是我招来了不必要的喜欢,而我不能让我喜欢的姑娘替我背负过错。” 他拥住女孩的双手缓缓收紧,少年轻声说:“如果说一定有人要为背叛二乃付出代价,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所以,中野五月小姐,你现在听到的是背弃了中野二乃的恶劣之人所发出的邀请。”藤原止轻声说:“请务必在周六那天晚上,与我共赏满天花火。” 中野五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中野五月轻轻扭动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低声问,那语气与其说是埋怨,倒不如说是在撒娇。 “原因有三,第一,让喜欢的人替自己承担卑劣的罪名,那可是不能饶恕的大错。”藤原止回答说:“其次,发出邀请这种事情,还是让男生来做比较好,至于第三……” 藤原止低下头,他用鼻尖轻轻挑开女孩散落的鬓角长发,在她耳边轻声说: “五月因为我的拒绝而伤心流泪的脸,真的真的——很可爱。” “藤!原!止!” 中野五月终于不再拿手捂脸了,她咬牙切齿的放下手,恶狠狠一肘朝身后顶了过去。 “你混蛋!” …… 五分钟后,中野五月面色如常的从昆虫社中走出来,她来到窗边,抬头遥望远方一片澄澈的天空。 “看来一切顺利?”有人在她身后问。 五月回过头,看见中野三玖站在身后,正静静的望着自己。 “嗯,我已经答应止君了,周六一起去看烟花。”五月顿了一下,开口问:“三玖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二乃吗?” 中野五月的目光平稳,老实说,在走出昆虫社之前,她是有考虑过哀求三玖帮她保密的选项的。 但现在,她想通了。 中野五月已经做好了和二乃面对面的准备,止君为了自己宁愿背上卑劣之人的罪名,那么为了回报这份情谊,她也不能再逃避和犹豫了。 但出乎五月意料的是,面对自己的问题,中野三玖却摇了摇头,在妹妹惊讶的注视中,她缓步走上前来,轻轻挽住五月的手臂。 “放学后,一起去买新浴衣吧。” …… “我们回来了!” 三玖与五月提着购物袋,手挽手的推开了中野宅的大门。 而刚一开门,她们两个就被前来迎接的四叶给吓了一大跳。 “欢迎回来!” “四叶你这是……”看着眼前身着淡绿色华丽浴衣的妹妹,中野三玖惊愕的瞪大了眼眸。 中野五月更是脸都青了,她慌忙从裙兜里拿出手机确认时间,生怕是自己穿越了什么时空隧道,跳跃到了焰火大会已经结束的那一天。 “是周四没错……吓死我了。”五月松了一大口气,她抬头看向四叶,疑惑的问:“四叶你这是……” “大家这是在为后天晚上做预演啦。” “预演?”三玖和五月疑惑的对视了一眼。 “对啊,朝止哥发起进攻的预演。”四叶挥舞着手中的小团扇,蹑着脚在两人面前转了半圈,然后回过头,眨眼吐舌扮可爱。 “止哥今天一整天没有接受任何人的邀请哦,所有邀请他的人都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闻言,三玖隐晦的看了五月一眼,平静的问:“既然都被拒绝了,为什么还要做进攻预演?” “三玖你别急啊,接下来的才是重点。”四叶精神奕奕的说:“后来大家都很不甘心,又拜托了足球社的叶山同学,最后叶山同学不负众望,从止哥那里拿到了一个宝贵的情报:虽然拒绝了所有人,但周六那天,止哥还是会前往焰火大会的会场。” “这样啊……”五月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问:“所以,你们是在打算在焰火大会上对止君发起再一次的进攻?” “就是这样!”四叶乐呵呵的竖起大拇指。“屡败屡战!七转八起【1】!” 这一幕令中野三玖在心中暗自感慨,抛开个人道德方面不谈,藤原止确实是一位优秀得无法形容的老师。 在一个月前,如果有人对三玖说,她的妹妹四叶在未来能够精准流畅的使用成语,三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才不是这样!!” 就在这时,骤然响起的厉喝声打断了得意洋洋的四叶。 一只手自四叶身后举起,握成拳头,然后下落,重重的砸在了二五仔四叶的脑袋上。 中野二乃黑着脸从抱头呼痛的四叶身后走出来,她的浴衣是华丽的紫色,花纹是象征必胜的菖蒲。“四叶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止哥陪我看烟花啊。再说了,二乃不也没有成功约到止哥吗?明明都见到面了……”面对暴怒的二姐,四叶不敢与之正面对抗,只好小声嘀咕:“真是小气。” “我那是没有约到吗?”二乃的耳朵一动,脸色变得更黑了。“要不是那个自恋的家伙在昆虫社挂他自己的照片,我早就……” “哇!二乃你的信心好足啊。” “这个叫做自知之明,那家伙前天刚教过的!笨蛋四叶!”二乃抱起手臂,她鄙夷的看着妹妹。“我只要开口约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呀!三玖和五月回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问候结束,一花才乐呵呵的出现在玄关,她的浴衣颜色是最成熟的深蓝色,花纹是象征知性美的水仙花。 她斜倚在墙边,朝还穿着校服的两个妹妹招手。“快去换上浴衣试试吧,二乃今天特意请假先回了家,把大家的浴衣都洗干净哦。” 闻言,中野三玖眉头一皱,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购物袋。 一直留意三玖动作的中野二乃注意到了这个眼神变化,她立刻发问:“三玖!你们手里的是什么?” 旁边的五月脸色一顿,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倒是三玖在二乃的质疑目光中淡定自若,她抬了抬手中的购物袋,回答说:“是新的浴衣,我和五月一起去商场买的。” “哇!三玖五月你们两个好狡猾!”欢乐的四叶立刻起哄。“快穿上看看!” “那个……还是不要了吧?”五月脸蛋微红,她摆了摆手,委婉的拒绝说:“马上就到了止君补课的时间了,要是让止君看见……” “不用担心,藤原桑今明两天都不会过来哦。”中野一花忽然插嘴说。 “诶?”五胞胎中的另外四只齐齐愣住了。 “是江端先生告诉我的,听藤原桑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一花露出笑脸。“藤原桑还托江端先生转告我,说要我好好监督你们完成作业呢。” “什么嘛……一副他不在我们就不会好好学习的语气……”二乃不满的嘀咕说。 “其实二乃你在意的是止哥没有拜托你监督大家吧?” “闭嘴啊!笨蛋四叶!” 看着吵吵闹闹的妹妹们,一花露出了温柔的神情,中野家的长女走上前,轻轻的推了推五月和三玖的脊背。“所以呢……漂亮的女孩子们,请放心的去换上新衣服吧。” …… 换上崭新浴衣的中野五月张开双手,羞涩的在姐姐们面前转了个圈,大袖轻扬。 她的浴衣是灿烂的枫叶红,花纹则是象征幸福的牡丹和芍药。 “怎么样?”中野五月双手在小腹前交握,低下头轻声问。 “喔!超可爱!”中野四叶第一个响应。 “很漂亮,五月挑衣服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一花一边鼓掌一边扭头看向二乃。“为什么二乃你一直不说话?” “嗯?”二乃听到声音,朝一花的方向歪了一下头,她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回答说:“我觉得很不错啊。” “可是二乃你刚刚一直盯着五月没说话诶,不会是在敷衍大家吧?” “我只是有点奇怪。”中野二乃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五月,又将目光投向另一侧。 在二乃所注视的方向,穿着五月同款浴衣的中野三玖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条叠了两次的毛巾。 “三玖,为什么你和五月的浴衣花纹颜色一模一样?”二乃淡淡的问。 “没有为什么。”中野三玖表情自然的将手中毛巾放下,她抚摸了一下身后披散开的长发,平静的说:“只是恰好和五月喜欢上了同一款式罢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白衣少年藤原止 中野三玖站在窗台前,手里拿着一支小望远镜。 她正静静的望着脚下的城市。 现在是周六,时间是下午六点整,太阳还没下山,街道上人潮涌动,上了年纪的夫妻们踩着夕阳手挽着手; 穿和服的漂亮女孩和少年们低着头走得很近,时不时轻轻触碰对方的手指;穿得五颜六色的孩子从他们脚边跑过…… 车水马龙,仿佛整个城市的人都出动了。 千叶毕竟是一座以农业为主的城市,不是东京那样的不夜城,夏日焰火祭对于千叶人来说是难得的盛大活动,没有人愿意错过。 那个人是否就在自己脚下的人潮中呢?中野三玖忍不住想。 她举起了手中的小望远镜,目光在人群中游弋,她开始留意人潮中那些穿深色和服的男人,心里暗暗希望能在某个瞬间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就在这时,落地窗被拉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人来到了她的背后。 中野三玖回过头,看见中野五月正站在自己身后,此时她已经换上了那件枫叶红的新浴衣,红色长发挽起,露出耳朵和细嫩的脖颈,三玖上下打量妹妹,注意到五月不知何时已经化上了淡妆,让原本柔美的脸上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妩媚。 中野五月一手揪着浴衣的衣襟,另一只手里提着浴衣的腰带,她做贼般的用肩膀顶着合上落地窗,然后转过身小声的向三玖求助。 “三玖,来帮我一下。” 中野三玖沉默着放下望远镜,她走到妹妹身后,接过五月手中的腰带,用力向后拉了拉。 “这个力度可以吗?”她轻声问。 “唔——有点紧啊……”五月扭了扭腰,女孩把双手按在肚子上,颇为不甘心的拍了拍,然后叹了口气。“明明我都两天没吃晚饭了,为什么一点点都没有减下去啊?” “三玖,你说止君会喜欢吗?”她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腰,忧心忡忡的问。 “放心吧。”中野三玖注视着妹妹的侧脸,轻声安慰说:“没有男孩子会讨厌为了自己而努力变漂亮的女孩的。” 五月脸红了些,她用力吸了口气,挺胸收腹。 “三玖,再来一次吧,我觉得还可以再收紧一点。” “我知道了。”三玖点了点头,又问:“话说回来,五月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中野五月疑惑的转过头。 中野三玖朝客厅方向侧了侧头,中野五月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中野一花和中野四叶的背影,她们也在帮二乃系腰带,坏心眼的一花带着四叶喊起了号子,一二三一二三的把二乃脸都勒白了。 “二乃正在找止君。”三玖平静的说:“而且听四叶说,总武高那边也有一大群女孩子等着搜寻他。” 中野五月抿起嘴唇,露出了一个微笑,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用担心的,三玖,止君已经准备好了,她们找不到他的。” 中野三玖一愣。“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中野五月从手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机,她将手机放在了右肩上,好让三玖看清楚。 三玖眨了眨眼,她凑上前去,屏幕上是一封发信日期为昨天的邮件,发信人栏上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感叹号,那是细心的五月特意给某个人制作的带有伪装性质的备注。 【那天我会穿白色的浴衣和天蓝色的羽织,头上戴红色眼睛的狐狸面具,可爱的姑娘,你能找到我吗?】 中野五月的脸红红的,拿着手机的手也是微颤不休,自从昨天清晨收到这封邮件之后,她就不断的在脑海里想象止君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 导致现在一看到这封邮件,藤原止那隐含宠溺的淡淡语气便会在脑海里自动开始念白,让她陷入羞不可抑的糟糕境地。 三玖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邮件,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好厉害……” 平心而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变装策略,和魔王以往所用的那些复杂精妙的攻略计谋比起来显得有些简单朴素。 而中野三玖却发自内心的对这个策略感到战栗。 ——如果用颜色来形容人的话,那藤原止的颜色应该是夜一般深沉的黑色。 这是包括中野三玖在内所有和藤原止有过交集的女孩子的共识。 在她们心中,藤原止的形象无限接近于千年古国的那些皇帝们,他就应该高坐在阳光也照不进去的巍峨巨殿的最深处,面容隐没在垂下的冕旒后面,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以这个印象为根据来作判断,白衣少年这种形象与藤原止是完全隔离的,没有人会把这两个东西联系在一起。 中野三玖这时候甚至想起了自己刚才在窗台上用望远镜搜寻藤原止的行动—— 她刚才一直在寻找那些穿深色和服或者站在不容易引人注目的角落的男人,那些打扮清雅且引人注目的男性都被她不自觉给忽略了过去。 ——那些人肯定不会是藤原止。 这是她刚才潜意识中的想法。 中野三玖现在完全可以想象到一个小时后的焰火大会是什么情况:当那些女孩的目光停留在阴暗的角落苦苦搜寻的时候,变装成白衣少年的藤原止大摇大摆的从她们身边走过,手臂挽着羞喜交加的中野五月…… 那个魔王在平日里所展露出的冰冷性格……不会也是他演出来的吧? 中野三玖细思恐极,越看那封邮件就越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恐怖感。 “藤原止他……”中野三玖忍不住开口说。 听到藤原止的名字,中野五月的脸色微变,她连忙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然后双手合十,小声哀求说:“三玖不要和别人说哦……” 闻言,中野三玖沉默了下来,她再看了一眼邮件,将内容牢牢记在心里,然后朝妹妹认真的点了点头,回答说: “嗯,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 甘城辉煌乐园,中心广场。 一身白衣的藤原止斜倚在一颗樱花树的树干上,脸上覆盖着红眸的狐狸面具,臂弯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羽织。 如果让一色彩羽看到现在的藤原止,这姑娘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溜进藤原宅,把藤原止所有的黑色衣服收起来,然后一把火烧个干净。 因为换上白衣的藤原止和平时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人! 着黑衣时,他是寡言的皇帝,一举一动威严甚重,甚至没有人愿意和那双冷淡的眸子对视; 但白衣少年版的藤原止却像阳光下的雪山,清冷到让人甚至会有「圣洁」一样的感觉,只是看着就让人禁不住心生感动。 而事实也证明,藤原止的变装策略确实很有效。 就在他身前一米处,那只名为「松松饼」的大布偶正拿着电喇叭,三百六十度的向周围播放着自己的咆哮:“跑起来!都给我跑起来!把游乐园每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都给我翻开!那个混账今天一定会出现在游乐园里面!给我把他找出来!” 藤原止感受着大布偶的目光再一次从自己身上扫过,眨了眨眼睛。 这是自己今天第二十六次有意识的主动眨眼。 藤原止在心中暗暗记了一个数。 考虑到这次需要使用面具作为隐藏行踪的道具,藤原止将那件从不离身的黑框眼镜放在了家里,在眼镜店买了一双深黑色的日抛型美瞳戴上。 隐形眼镜与眼角角膜贴合的感觉让从未使用过这类产品的藤原止有些不适应,不过只要想到是为了喜欢的人而行动,那总武高帝企鹅便有足够的耐力忍受下去。 这时,藤原止忽然肩膀一动,他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抬手将面具揭起一角,将目光投向西方。 喧闹声由远及近,藤原止看见人群正缓缓而来,正高声教训同僚的松松饼打了个激灵,他将手中的喇叭往布偶服里一塞,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七声悠长的钟响从湖心城堡的方向传来。 ——时间已至,观众入场。 藤原止重新扣好面具,他透过狐狸面具的红眸,平静的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直到那温柔的呼唤声在背后响起。 “止君,是你吗?” 藤原止站直身体,扭头向后看。 红发女孩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少女穿着枫叶红的浴衣,素面朝天,双手在胸前交握,可爱的红色一直从脸蛋蔓延进了领口。显然,她正处在极为紧张和羞涩的情绪中。 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少女,藤原止微微点头,他披上羽织,向前走了两步,朝眼前的少女招了招手。 …… 白衣少年与红裙女孩离开不过十秒,三位少女便一前两后的从樱花树后转了出来。 “小雪!快看!这里已经有人摆摊了诶!” 因为和友人一起出门逛夏日祭而心情高涨的由比滨结衣高声欢呼,她一马当先的跨入广场,最后在一个玩具摊前停下脚步。 “哇!小雪!小彩羽!你们来看这个!”由比滨结衣拿起摊位上的一个青鬼面具,她用那张面具挡住脸,另一只手抬起,对缓缓走来的一色彩羽和雪之下雪乃张牙舞爪。“呜哇!我是酒吞童子!” “小心一点,由比滨同学。”雪之下雪乃淡淡的说,她的浴衣是淡紫色,花纹同样是象征必胜的菖蒲。“随意念出妖怪名字的话,可是有可能被妖怪找上门哦。” 由比滨结衣动作一顿,她拿开面具,奇怪的问:“小雪这么理性的人也会害怕妖怪吗?” “如果妖怪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我当然不会害怕。”雪之下雪乃回答说。 由比滨结衣一愣,她听懂了友人的潜台词:雪之下雪乃认为这个世界上是有妖怪存在的。 如果说出这种话的人是三浦优美子,由比滨结衣会配合着露出笑脸,然后双手抱肩假装害怕一下。 可当雪之下雪乃用那么认真的语气说出那段话时,团子小姐却只觉得脖后发凉,默默的把手中的面具给放了回去。 “难道雪之下学姐见过真的妖怪?”一色彩羽扭过头,好奇的问,她身上是一件纯橘色的浴衣,不带任何花纹,极为可爱。 可惜的是这姑娘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往肩上披一件深黑色的男式羽织,那件羽织样式老气,一看就是从父亲那边强抢过来的,女孩纤瘦的身体根本撑不起如此宽阔的外套,所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我没见过。”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 雪之下雪乃扭头看了她一眼,用含着莫名意味的语气轻声问:“一色同学,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不可直视的东西吗?” 不可直视? 一色彩羽一怔,她立刻就明白了雪之下雪乃的意思——在那个瞬间,一双淡漠的眼睛从她脑海中一掠而过,还有那些莫名其妙晕倒在人渣前辈面前的那些人。 女孩沉默半晌,最后抬眼望向雪之下雪乃的眼睛,轻声说:“我相信……” 由比滨结衣站了起来,她来到一色彩羽和雪之下雪乃之间,左看右看,满脸迷茫,不明白自己的两个朋友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不可直视的东西?那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不能直视的东西可太多了:太阳、闪光弹、南极的雪地、高速闪烁的霓虹灯,甚至还包括强光手电…… “那个……”由比滨结衣弱弱的抬起手。“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是不怎么让人愉快的东西,由比滨同学不用在意。”雪之下雪乃在由比滨结衣身边蹲了下来,目光在面前的商品中来回逡巡,最后停留在了一个潘先生形状的木雕上。 “关于那个……雪之下学姐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一色低声追问说。 “我不知道,我的姐姐可能知道,但她从来不和我说。”她拿起那个木雕细细打量,口中轻声说:“不过我想,既然这个世界上都有那样的东西了,妖怪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存在,对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破绽洞察 夜幕降临,甘城辉煌乐园里华灯初上,巨大的花车被布偶们推了出来,绕着中央广场开始游行,站在花车上做精灵打扮的女孩子向人群抛洒糖果,惹得孩子们惊喜追逐,庆典的气氛渐渐浓郁。 藤原止缓步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身后跟着羞涩的红发少女。 平心而论,这种一头扎进人潮中的行为对于帝企鹅来说并不理智。 要知道,藤原止身材修长挺拔,身高一点都不日本,哪怕是站在一群成年人中,他也比周围隐隐高出大半个头,更不用说这家伙现在还穿着极为凸显气质的白衣了。 普通的日本高中生混进人潮可能是滴水入海,但他却是不折不扣的鹤立鸡群。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要知道,在这次焰火大会上,可是有一大群单身姑娘正摩拳擦掌的准备捕获帝企鹅呢。 而这时候就不得不再一次感慨帝企鹅的逆向思维战术之强大了,明明是人群中最受瞩目的那个人,可当那些目光游弋、似乎正专心搜寻着什么的可爱姑娘从他身边经过时,却连余光都没有分过来哪怕一点,仿佛藤原止披上了一件隐身衣。 在一分钟之前,藤原止甚至撞上了手挽手出来游玩的千反田爱瑠和加藤惠! 可就算是藤原社长最得力的两位助手,也没能认出是亲爱的社长当面,不仅如此,在清爽的白衣少年版的藤原止迎面走来的时候,两位少女还停下脚步,不动声色的挪去了路边,动作中隐隐透着嫌弃。 可以看得出来,尽管嘴里总是说着「不被藤原同学选为攻略目标可真是幸运啊」之类的台词,但这两个丫头的审美已经被某个该死的面瘫脸给悄悄的带歪了。 “我很高兴。”等到加藤惠和千反田爱瑠渐行渐远,藤原止忽然开口说:“是你先找到的我。” “诶?”跟在身后的红发少女一愣,她连忙快跑两步追上藤原止,露出温顺的笑脸,和他并肩而行。“我也很高兴,能够一下子就找到止君什么的……” 闻言,藤原止意味深长的看了少女一眼。 “二乃还在找我吗?”藤原止问。 “嗯。”少女点了点头。“现在应该正在过山车那一带寻找止君你的踪迹,一花和四叶也陪在她的身边。” 闻言,藤原止朝过山车所在的位置望了一眼,默默的心算片刻后,又问:“那三玖呢?” 少女的表情一滞,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藤原止一眼,低声说:“我不知道,三玖她一出门就不见人影了。” 藤原止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淡漠,看起来对三玖的下落并不在意。“浴衣很漂亮,是新买的吗?” “啊?哦……是的……” 两人一边做着简单的问答一边往前走,藤原止提出的问题大多简短好答,其中甚至掺杂着如「今天吃过早饭了吗」和「最喜欢吃什么食物」之类毫无营养的问题,唯一奇怪的就是他的发问速度极快,题目一个接着一个,让人目不暇接。 少女刚开始还能在作答之前进行一点简短的考虑,可随着藤原止越问越快,女孩便渐渐放弃了思考,迷迷糊糊的开始用本能答题。 “最后一个问题了,五月在哪里?” 有望脱离拷问地狱的奖励令少女精神一振,她飞快的回答说:“应该还在湖心城堡那边,我和她是分开来找你的。” “嗯,我知道了。”藤原止点了点头,他停下脚步,转身来到路边一家贩卖电子产品的摊位前,拿起了一款蓝色的头戴式耳机。 尚未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的笨女孩长长的松了口气,她凑到了白衣少年的跟前,好奇的问:“游乐园里居然还有卖电子产品?” 藤原止朝她望了一眼,举起耳机朝女孩亮了亮,平静的问:“喜欢吗?” 少女瞄了一眼,不禁暗暗心动,她认出来这是今年新出的产品,外形和她常用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而内件配置却升级了好几代。 不过……第一次约会就让男孩子花这么多钱可不好。 少女在心中摇了摇头,她暗自下了决定,先回绝掉止君,之后再找机会偷偷回转过来,用自己的零花钱将之买下。 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目光一直停留在女孩脸上的藤原止便了然般的点了点头,他扭头望向摊主。“请问这个多少钱?” 之后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老板报出价格,藤原止直截了当的付了钱,最后将耳机递到了少女面前。 “这是给你的报酬。”藤原止平静的说:“感谢你的情报支援,中野三玖。” “谢谢止……嗯?” 正准备伸手去接耳机的红发女孩忽然愣住了,她呆呆的抬起头,仰望藤原止的脸; “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蠢,中野三玖。”藤原止平静的说:“你不会以为自己成功的瞒过我了吧?” 这毫不留情的辛辣嘲讽令站在藤原止面前的「中野五月」表情变了,少女的脸上虽然还残留着淡淡的羞红,但属于五月的痕迹却飞快的消失了,中野三玖取下了伪装的假面,朝藤原止投出了疑惑的目光。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见面的时候。” “一见面就……”中野三玖眼神复杂,她低头向下看了一眼,颇不甘心的问:“为什么?我明明……明明……” 藤原止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你以为你只有一个地方需要垫?” 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把如此羞耻的话诉之于口的。 中野三玖愣住了,但有之前的经验打底,这句话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很难理解,只需要略一沉思,中野三玖便知晓了藤原止的隐义,她闭上了嘴,不自觉的将双手藏到身后,交叠着压住浴衣的后摆。 “藤原止!”少女红着脸,低低的骂出声:“你、你真是够了!” 藤原止隔着面具按了按鼻梁,总武高帝企鹅的脸皮堪比战列舰装甲,这点软弱的嗔骂对他来说就是和风细雨,根本无需在意。 其实……中野三玖身上的破绽并不止一处,而藤原止之所以对另一个破绽保持沉默,是因为如果将那个破绽说出口的话,无疑会构成欺侮自己所爱之人的事实。 托广阔人脉的福,藤原止对五胞胎的身体数据可谓是了如指掌。 而据他所知,自己所喜欢的那位姑娘的腰啊,可是人均盈盈一握的中野家里最…… 第一百二十八章 黯然的三玖 中野三玖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难怪藤原止从见到自己的时候开始就不和自己有任何身体接触,连并肩而行的时候都是背着双手,亏她一开始还以为魔王是因为见到喜欢的人而害羞了。 现在想一想,自己真是蠢透了,这种老谋深算的恶魔怎么可能会害羞!? “为什么刚才你不拆穿我?”中野三玖眼神复杂的开口问。 “谁会拒绝自己送上门来的情报呢?”藤原止淡淡的反问。 窒息般的沉默。 中野三玖说不出话来了,女孩的眼神在耳机和面前的少年之间来回打转,那目光深沉且危险,看样子是想一把夺过藤原止手中的耳机,然后跳起来狠狠拍在对方的脑袋上。 藤原止没有看到三玖的眼神,他正忙着低头拆掉耳机的包装。 当然,就算看见了,这头帝企鹅恐怕也不会在意。 他了解中野三玖,这姑娘心怀家人之爱,以守护大家为行动目标,心思单纯到一眼就可以看穿,是所有棋子中最好操纵的一类。 只不过…… 藤原止将手里的塑料盒丢进垃圾桶,他抬起头,透过面具注视身边的红发少女,眼神微动。 ——现在,这枚棋子似乎起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中野三玖,我尊重你守护二乃的决意,所以我希望你同样也尊重我守护五月的心意。”藤原止轻声告诫说:“不要做让五月伤心的事情。” 中野三玖的瞳孔颤抖了一下,帝企鹅这句话来得可谓是无比突然,她措手不及,被猝然击中了心里最软弱的那个死角。 是的,她的目的并不单纯,不管是故意披散头发也好,还是摘下自己标志性的耳机也好,或者是故意买和五月一模一样的浴衣也好,这些行动都是无法用「试图守护家人」这种借口掩盖过去的。 在无数次目睹了魔王的行动之后,原本光明正义的勇者心中已经有了黑暗的种子扎根。 ——既然五月可以对二乃做出那样的事情,那么我是否可以像五月一样对她做出同样的事? 女孩樱花色的嘴唇微微颤抖,她闭上双眼,默默的转过脸,避开了藤原止的注视。 她轻声问:“那你呢?” “什么?”藤原止没听懂。 “既然止君想要守护五月,为什么还要给我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中野三玖不敢和藤原止对视,她侧着脸,目光落在卖各式电子产品的小摊上,眼神颇为复杂。 “交易不应该讲究等价交换吗?我不觉得我刚才提供的情报能和这个耳机等价。” “这个耳机除了作为情报上的感谢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藤原止回答说:“那就是不让五月伤心。” 中野三玖听得愣住了,给她送出贵重的礼物,目的却是不让五月伤心?这是什么逻辑? “你在说什……” 就在这时,藤原止的目光忽然落向了中野三玖的身后,他藏在面具后的眉头猛地一皱,对眼前的少女低喝了一声:“低头!” 中野三玖被这声低喝给吓得愣住了,但她的身体却远比思维要快,早在魔王命令入耳的那个瞬间,女孩便恭顺的向眼前的少年低下了头,如同世代侍奉主家的忠诚武士。 但很可惜,武士般的忠诚却没能换来主君的怜惜,中野三玖低下头,藤原止便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耳机扣在了三玖的脖子上,自上而下动作极快,金属质地的耳机头弓将少女的耳朵擦得生疼。 “呀——”中野三玖低低的痛叫了一声,她双手掩住发红的耳朵,抬头看向藤原止,目光幽怨,看来是在抱怨帝企鹅的手法太过粗暴。“止君你……” 就在这时,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三玖身后响起:“止君?” 中野三玖的抱怨声陡然消失了,她僵在了原地,直到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样的脸蛋,穿着同款浴衣的女孩从身后走出,微笑着在藤原止面前站定,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真正的中野五月抬手牵住了藤原止羽织的衣角,笑容满面的说:“止君,我找到你啦!” “嗯,五月很厉害。”藤原止抬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我是第一个找到止君的人吗?” 三玖静静的看着交谈中的两个人,心头忽然掠过一句话,用在现在简直无比合衬。 ——有了喜欢的人后,男孩子会变得成熟,而女孩子则会变得天真。 “很遗憾,并不是。”藤原止摇了摇头,他朝五月身后指了指。“三玖比你要更快找到我。” 中野五月动作一顿,她回过头,目光在三玖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又朝帝企鹅露出笑脸。 “没关系!我和三玖是互相关爱的家人,她找到了止君,就是我找到了止君!” 中野三玖眼神复杂,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藤原止赠送礼物的真实目的——他在协助自己进行伪装。 但魔王并非带着善意,他的真实目的是要解决掉自己的不轨之念,甚至不准备让五月知道这件事,以免喜欢的人烦心。 “我在庆典上找到了一家味道很棒的章鱼烧,要去试试吗?” “诶?会比止君做得更好吃吗?” “会的,因为我不会做章鱼烧。” “是吗!?那可一定要好好品尝才行了!”中野五月心情高涨的朝藤原止身后走去,而藤原止却站在原地没动。 “止君?”五月疑惑的回过头来。 藤原止默默的抬起手,五指朝上的对着女孩摊开。 看着藤原止的动作,中野五月一愣,她瞬间就明白了藤原止动作的潜台词,女孩后退一步,猛地背起双手,羞涩的移开目光。 “庆典上人很多。”不过身为在情场中所向无敌的帝企鹅,藤原止总是有一万种方法搞定羞涩的少女,他望向女孩的眼睛,平静的问:“五月想把我弄丢掉吗?” 冷傲寡言的少年突然说出撒娇般的台词所带来破坏力非同凡响,中野五月呆呆望着藤原止,脸蛋渐渐变得一片赤红。 “五月不想要我吗?”藤原止又问。 这下子就连中野三玖都听得脸红了。 “当、当然是想的啊!毕竟止君可是……可是我的……”五月脸红红的笑了起来,她乖乖的返回少年身边,将右手放在了帝企鹅的掌中。 中野三玖站在原地,扶着脖子上的深蓝色耳机,她目送两人手牵着手走远,表情逐渐变得黯然。 第一百二十九章 那些等待着帝企鹅的女孩们 这个人真的……已经属于我了吗? 即使已经做出了表白一样的事情,即使已经被对方亲口承认说喜欢,即使已经和那个人手牵着手的并肩行走在街道上,中野五月的心中也依然有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她现在每向前迈一步就会不自觉朝那张狐狸面具瞟上一眼,然后在心中悄悄幻想面具之下的止君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会和现在的自己一样也是满面笑容吗?还是说会紧张的绷着脸?或者干脆是羞到极致的圈圈眼? “怎么了?”似乎是感知到了中野五月的目光,那张面具转了过来,狐狸红红的眼眸进入五月的视野。“是我的面具上沾了什么东西吗?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 中野五月顿时大羞,她慌忙移开视线,掩饰般的小声说:“那个……那个……对了!是我有些饿了,止君和我说的那家超棒的章鱼烧摊位还没到吗?” “我们已经到了。”狐狸面具又转了回去,藤原止抬手指向五月的正前方。“就在那里。” 中野五月沿着藤原止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看得出来,她的表情异常明显的僵硬了三秒,女孩犹豫良久,最后轻轻拉了拉藤原止的衣袖,小声的说:“那个……止君,我突然觉得不怎么饿了。所以……章鱼烧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也难怪五月会感到畏缩,经营章鱼烧小摊的那名厨师身材高大健壮,右眼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头人立而起的大白熊,再加上其背后黑底红字的「真田组」横幅,比起厨子,更像是凶神恶煞的极道人员。 “不用担心,对方不是坏人。” 藤原止摇了摇头,他牵着五月来到摊位前。 “真田师傅,麻烦大盒的章鱼烧一份。” “喔!没问题!”摊主高呼了一声,他握紧手中的铁勺,重重敲打装面糊的铁锅,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如果一色彩羽在这里,恐怕表情会变得很古怪很古怪。 因为她认识这个人,姓氏是真田,名字未知,人渣前辈曾带她去过这头人形巨熊的店铺,而那个时候,这头熊在那里卖拉面。 中野五月躲在藤原止身后,看着巨熊师傅熟稔的刷油倒面糊,心中的不安渐渐放下,虽然模样看起来很可怕,但对方似乎真的是一位厨艺等级很高的大厨。 就在这时,真田师傅忽然抬起头,他不着痕迹的与藤原止对视了一眼,问出的问题让中野五月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脸蛋瞬间爆红。 “小哥是来陪女朋友看焰火的吗?” “现在还不是女朋友。”藤原止摇了摇头,在五月强忍羞涩的注视中回答说:“不过确实是喜欢的女孩子。” …… 甘城辉煌乐园,湖心城堡。 “也就是说,止君可能根本就没有来看这次焰火大会吗?” 帝企鹅酒吧第十四位会员,统帅整个甘城辉煌乐园,被一色彩羽暗地里称为「白女王」的拉媞珐•芙尔兰扎手扶着栏杆,平静的问。 “不,情报的来源渠道很可靠,应该不会是假消息,我们猜测很可能是目标动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来隐匿身形,躲开了我们的搜索。” 巨大的松饼人布偶在她身后单膝跪下。“实在是万分抱歉,公主殿下,是我等无能。” “请千万不要这么说,麻烦大家为我的私事奔走已经让我很是愧疚了。”公主殿下摇了摇头。“还有,莫夫鲁舅舅,和以前一样叫我拉媞珐就好了。” 松松饼摇了摇头,语气凝重的说:“在把那个畜……” “摩西纳斯爵士【1】!!” “实在是万分抱歉,公主殿下!”松松饼声音一顿,他飞快的去掉了话语中的某个名词。 “在没有把您的丈夫带回您的身边之前,请恕属下实在无颜以您的亲属的立场站在您的身边。” 拉媞珐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仰头看向一片漆黑的天空,沉默半晌。 “莫夫鲁舅舅,去通知大家点燃焰火吧。”白公主轻声说:“去替我完成我对止君的承诺,甘城辉煌乐园的存在将为大家带去快乐。” “是,您的意志。” …… 甘城辉煌乐园,入口检票站。 “可恶可恶可恶!”中野二乃气呼呼的踢打着立在路边的一个充气玩偶,仿佛那只企鹅形状的玩偶是某个家伙的化身。“那个臭家伙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不远处,中野一花毫无形象的侧倒在长椅上,正处于进气多出气少的濒死状态,听到妹妹气呼呼的抱怨后,她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 中野家最慵懒最嗜睡的长女今天算是遭了无妄之灾,她被情绪高涨的二乃和四叶一起拖着跑遍了大半个甘城辉煌乐园,现在已经累成了一滩烂泥。 “没办法啊,这座游乐园实在太大了,而且人又这么多,找不到止哥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坐在一花身后给姐姐按摩的四叶歪了歪头,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谁让二乃你当时不主动出击邀请止哥。” “去你的情有可原!”二乃一拳把企鹅玩偶的脑袋给敲进了肚子里,她咬牙切齿的说:“女孩子没有开口,难道他就不知道主动邀请吗?藤原止那个迟钝的笨蛋!干脆被发射到天上爆炸掉算了!” 就在此时,利啸声从女孩们的背后传来,然后便是巨大的爆鸣声,二乃愣愣的回过头,灿烂的光照亮了一张惊愕的脸。 “不会吧?止哥真的爆炸了?”四叶惊讶的扭过头。 “好啦好啦,在这样美好的节日里可不能生气哦。”中野一花打着哈欠起身,她张开手臂搂住妹妹们,闭上眼睛,轻轻的蹭了蹭她们的脸。 “虽然不能和止君一起度过夏日祭很可惜,但能够和家人一起看烟花,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不是吗?” …… 甘城辉煌乐园,中心广场。 “真是可惜啊……”看着头顶绽开的烟花,坐在广场边仰头欣赏焰火的千反田爱瑠忽然叹息出声。 “怎么了?”在她身边,正小口小口舔舐苹果糖的加藤惠把眼神移了过来。“千反田同学不喜欢这个焰火吗?” “不是讨厌焰火,是因为没能找到藤原同学啊。”千反田爱瑠垂下肩膀,显得很是失望。 “惠酱,你说叶山同学不会是骗我们的吧?比如说藤原同学他其实根本没有来什么的。” “叶山同学是否是骗子暂且不论。”加藤惠悠悠的说:“不过我个人觉得,身为昆虫社的社长助理,却还需要从别的社团那边获取自家社长的相关情报,是很没用的表现哦。” “惠酱!”千反田爱瑠不满的鼓起了脸颊。 “而且叶山同学并没有骗我们。”加藤惠扭头继续对付起了手中的苹果糖。“其实,我们两个不久前已经见到藤原同学了。” “诶!?”千反田爱瑠瞬间精神大振,她凑到友人身边,连声问:“真的吗?惠酱认出来了?是谁是谁!?藤原同学是变装了吗?是某个穿布偶服的游乐园员工吗?” “藤原同学确实是变装了。”加藤惠点了点头,她回忆着当时向她迎面走来的白衣身影,柔和的眸子便如同蒙上了一层迷雾。“不过请放弃吧,千反田同学,我是不会说的。” “诶——怎么可以这样!?” “毕竟,藤原同学既然选择变装,就是希望我们不要去打搅他呢。” 第一百三十章 挨打吧!藤原止! 藤原止与中野五月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中野五月「嗷呜」一口吞掉了最后一枚章鱼烧,她仰头望着天空,共计十七枚烟花在空中同时绽放,那灿烂的辉光就像在天空中建起了一座不夜城,夜空之下,人们的欢呼声与鼓掌声连成一片。 中野五月细心的数过了,上一次烟火绽放,总共有十六枚烟花升空。 这是标准的甘城辉煌乐园风格,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华丽,也更加令人期待。 此时人群正同心协力的高呼着“十八!十八!” 这一幕令中野五月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其实,作为一名喜好美食的老饕,中野五月并不喜欢嘈杂的环境,即使稍微的吵闹也很容易影响到她的心情,可如今身处喧闹的庆典,她却忍不住的感到放松,有种将整个身体浸入温水般的舒适感。 中野五月明白这是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女孩侧过头,将柔柔的目光投向身侧,脸上覆盖着白狐面具的少年端坐在她的身边,静静的仰头凝望漫天星火,火焰的光芒明灭,连带着藤原止的身影也在光影变换中时隐时现,有一种镜花水月般的虚幻感。 而就在这一刻,中野五月的心中凭空生出了一抹冲动。 她讨厌这种止君随时会消失的感觉!哪怕明知道是错觉,她也讨厌! 她想要揭下藤原止的面具!她想要看到藤原止的脸!她想要看到、触碰、甚至得到这个男孩子! “止君,我想看……” 话到一半,中野五月便犹犹豫豫的住了嘴,她是知道现在庆典中有多少人正在寻找自己面前的少年的。 如果这时候任性的要求藤原止在此揭面,将会给他们原本安和快乐的约会增添很多不必要且不可预知的风险。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抬起手,捏住了面具的尾端。 “诶?”中野五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呆呆的望着那张狐狸面具被藤原止抬到额头上,露出那张俊逸清冽的脸来。 “止君你怎么……” “五月不是想看我的脸吗?”藤原止淡淡的问:“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吗?” “可是……”中野五月目光扫过四周,收起双腿,以正坐的姿势在长椅上坐好——她想把自己垫高一些,好挡住那些有可能从侧面投向藤原止的目光。 女孩此时的模样就像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美味奶酪的小老鼠,死死的抱在怀里,试图用身体遮住所有人的视线,行走的时候也要左看右看,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跳出来,把自己的宝物给抢走了。 “不用担心,他们都在看烟花,不会注意到这里。”藤原止轻声安慰说。 五月抿了抿嘴,她悄悄的将手放在藤原止的手背上,小声的说:“可要是真的被谁看到了……” “那我就和五月一起胜利大逃亡好了。”藤原止反握住她的手,抬起视线,对上了女孩的眼眸。“到时候,五月愿意跟着我逃走吗?” ——这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随便一开口就是这么让人害羞的问题的!? 中野五月在心中发出超大声的抱怨,但脸颊却毫不意外的红了,她看了藤原止一眼,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 这时,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高呼,中野五月一惊,她抬头四顾,发现真的没有人留意到这个角落中的长椅,现在时间已经逼近九点整,烟火大会即将结束,所有人都在仰头望着夜空,等待着最美的终景。 在这一刻,无法形容的安全感于此时此刻涌上心头,中野五月扭头望着眼前少年的侧脸,心中的小魔鬼悄悄苏醒,那只小魔鬼甩动着桃心状的尾巴,轻轻的舔了舔嘴角。 ——在这样喧闹嘈杂的环境下,就算是做一点稍微出格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对吧? 它在心底对中野五月如是说。 “止君!”中野五月努力的深呼吸,然后凑过去,在藤原止的耳边大叫道。 “嗯?”藤原止平静的转过脸来。 就在那个瞬间,中野五月猛地发力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这一刻她居高临下,攻守易位,女孩压住少年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女孩此时的姿态就像按住了猎物的母狮,正要低头发起致命一击。 “砰!” 这一次是整整二十枚烟花升空,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人群的惊呼声就像层层迭起的海啸。 在轰鸣的海啸中,雌狮垂首,狠狠的咬向了猎物的要害。 触—— 冰凉的塑料感从嘴唇上传来。 ——怎么回事? 中野五月心中感到困惑,自从那次足球赛之后,她就偷偷查过恋爱的相关事项。 ——维基百科上不是说接吻的感觉是软软的吗? 她疑惑的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片用红蓝笔勾勒出的华丽花纹。 是面具,那张讨人厌的狐狸面具!在她吻上去的那一瞬间,藤原止忽然拉下了覆盖在头上的面具,挡住了整张脸。 她没能触碰到帝企鹅的嘴唇。 “止君!” 中野五月双手按在藤原止的肩膀上,气急败坏的直起腰。 女孩羞恼万分的问:“止君这是在玩弄我吗?” “当然不是。” 藤原止静静的望着面前脸色绯红的少女,轻声说:“五月,我喜欢你。” 中野五月听得脸蛋微红,但此刻她勇气正足,倒也不会因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被羞得逃跑。 “我知道了!”少女娇嗔般的拍打了一下帝企鹅的肩膀。“既然止君喜欢我,那就把面具揭开啊!” “请等一下,五月。” “正因为我喜欢五月,所以我不会骗你。”在中野五月愣愣的注视中,藤原止将面具揭开,他望着那双隐隐透出惊愕之色的蔚蓝色眼眸,平静的开口说:“在我们的一切开始之前,我想先和你立下一个约定。” …… “啪——” 从不远处传来的奇怪响声令站在人群中的雪之下雪乃动作一顿,她皱着眉转身,目光从身边缓缓扫过。 “小雪,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和一色彩羽并肩蹲在地上玩线香花火的由比滨结衣抬起头,她也在左顾右盼。“好像是有人摔倒了诶,那声音听着就很疼。” “当然很疼。”雪之下雪乃冷冷的说:“不过没关系,我想他应该已经习惯了。” “什么?”由比滨结衣愣住了。 这时雪之下雪乃好像终于确认了什么,她转身迈开步伐,直直的朝某个方向走去。 “雪之下学姐?”一色彩羽疑惑的站了起来,遥遥的叫了一声。 “一色同学,由比滨同学,来这边。”雪之下雪乃回过头,烟花的光落在她的脸上,照出了一张神情冷漠的脸。“我找到他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帝企鹅吃大瘪 “雪之下学姐!我把药膏给买来了!”一色彩羽「哒哒哒」的小跑过来,将一管消肿药膏递给了坐在长椅上的雪之下雪乃。 雪之下雪乃接过药膏,向一色彩羽微微点头。“麻烦你了,一色同学,买药膏的钱我之后会还给你的。”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都是给……”一色彩羽摆了摆手,然后退到一边,和由比滨结衣站在一起,她的目光不住的瞟向坐在雪之下雪乃身边的那个人,女孩低着头,死死的咬着下唇,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看来那位中野同学是个性格刚烈的人啊。”雪之下雪乃淡淡的说:“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你被人这么对待了。” 那人靠着椅背坐着,双手抄在怀里,脸上盖着一只狐狸面具,闭口不言。 恐怕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而被现任一巴掌给扇进了垃圾桶,好不容易顶着臭鸡蛋烂菜叶爬出来,结果一抬头,发现前任们在垃圾桶前围成一个圈,目光惊奇万分…… “把面具摘下来。”雪之下雪乃旋开盖子,将药膏挤在手心,头也不抬的说:“你难道想要后天顶着一个巴掌印去上学吗?还是说……你准备那时候也戴着这个可爱的面具遮丑?” 一色彩羽终于是憋不住了,她和由比滨结衣同时转过身去,镜像般的抬手捂住嘴,肩膀耸动,两人一起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这无异于当面嘲讽的行径令藤原止有了反应,他坐直身体,隔着面具冷冷的扫了一眼笑得快软倒在地上的僚机和团子,然后扭头看向雪之下雪乃,声音平稳的强调说:“我用不着这东西。” 雪之下雪乃定定的望向那张狐狸面具,一对细眉慢慢的竖起。 “摘下来!”这次她用的是严厉的命令语气:“不然我就把你现在的衣着打扮通告全园,你应该清楚这座游乐园里现在有多少人是冲你来的!” 藤原止沉默片刻,最后抬起双手,将系在脑后的面具绳解开。 面具被解下,藤原止的面孔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了雪之下雪乃面前,可以看到,帝企鹅原本俊逸的脸上多了一个红印,五根手指清晰可见,其掌印娇小,一看就知道是个女生干的。 雪之下雪乃叹了口气,往帝企鹅面前靠了靠,抬起右手。 藤原止面无表情,任由少女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脸,用近似于抚摸的力道涂抹药膏,由比滨结衣偷偷扭头瞄了一眼,觉得帝企鹅先生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只被人死死箍在怀里来回搓下巴的大猫。 一色彩羽在一旁更是看得叹为观止,心中暗自羡慕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雪之下学姐这般功底。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雪之下雪乃一边给口中「最讨厌的人」涂抹药膏一边淡淡的问:“下周周一的早晨,我又会在侍奉部门口捡到无名人送的礼物么?” “不会。” “不会?”二小姐眉头微挑,她听懂了藤原止的潜台词,涂药膏的那只手扬起,轻轻的拍在帝企鹅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她都这样拒绝你了,你却还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那不是拒绝。”藤原止微微后仰,主动远离了女孩细腻温暖的手掌,他平静的说:“那只是激动情绪的宣泄,毕竟很少有女孩子在听到我试图立下那个约定时能够保持冷静的。所以,我并不觉得我已经失去了机会。” 说完这句话后,藤原止拿起了手边的狐狸面具,长身而起。 他的目光从静静瞪着他的雪之下雪乃身上移开,看向立在右侧不远处的两位少女。 “由比滨结衣。”藤原止冷冷的叫起了其中一人的名字。 “藤原师傅!我在!”团子小姐被吓了一跳,她现在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蠢事——亲眼目睹了某位帝企鹅吃瘪的糗事,还毫不遮掩的当面嘲笑。 真是不要命了,对方可是手黑心更黑的藤原止! 藤原同学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 由比滨结衣小心翼翼的打量藤原止的脸色,试图判断出帝企鹅此时到底是火冒三丈还是风轻云淡,并准备根据这判断决定自己是撒娇、还是道歉、或者干脆是土下座求饶。 但很可惜,在「止学」这门学问的研习上,由比滨结衣和身边两位有多次实践经验的朋友相比仍有差距,她对藤原止的所有了解都是来自于文字记录或者风言风语,属于学院派的止学家。 而学院派最大的弱点,莫过于在初次实践的时候,会遇上「纸上谈兵」这种要命的情况。 “不用这么紧张,由比滨结衣。”藤原止淡淡的安慰说:“我不吃人。” 闻言,由比滨结衣又看了藤原止一眼,见帝企鹅表情如常,便傻傻的相信了他,居然真的放下了心来,这姑娘朝黑心的帝企鹅露出憨憨的笑脸,怂怂的摸了摸头上的团子。 “那个……藤原师傅叫我,是有什么事情要托我去办吗?”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觉得不能不通知你。”藤原止将面具扣在额头上,双手绕到脑后将面具绳系好。“下周一就是总武高的期中考核了,记得好好复习,祝你有个好成绩。” 由比滨结衣顿时笑不出来了,女孩的表情瞬间凝固,灰化,开裂。 ——没有什么比精准的告知考试将近更能伤害一个吊车尾的了。 车翻了一个傻蛋后,戴好面具的藤原止遂扭头看向另一个。 一色彩羽这时候已经转过身来了,她缩着肩膀望向自己的人渣前辈。 明明是那么害怕的姿势,但少女眼中那期盼的色彩却怎么也藏不住。 ——这位被帝企鹅忽略许久的姑娘正在渴求对方的注视,哪怕是被其冷声斥责。 藤原止静静的看了她许久,最后将面具从额头上拉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彩羽!你被藤原同学放过了诶!”由比滨结衣瞬间精神振奋,伸手抱向一色彩羽的肩膀,她是那种标准的心地善良的好女孩,若是目睹他人迎来美好的结局,她会比其本人更加开心。 可当由比滨结衣凑到一色彩羽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这姑娘脸色沮丧,眼底噙着泪水。 “那个……彩羽酱?” “哇!结衣学姐!前、前辈他不要我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被女友讨厌了该怎么办? 周一的总武高静悄悄。 偶尔有路人从学校门口经过,便会朝里面投去好奇的视线。 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明明已经到了工作日,是学生们上学的时间了,若是在往常,校园里早就该喧闹起来了,可现在的校园内一片寂静,只有两只黑色的小肥猫在中庭的走廊中央团成一团,于温暖的阳光中呼呼大睡。 “请大家保持安静!时间还很充裕!不用着急!不过!不要妄想作弊!我的眼睛会死死的盯着你们的!” 2年A组的教室里,西装革履、鼻梁上有一道横切刀疤的中年男性教师一边巡视一边用低沉的声音恐吓学生们说。 就在这时,考生中有一只手臂直直的举了起来。 “那位同学,你想干……”中年教师眉头一皱,他迈步走到那只手臂的正前方,刚低头想开口呵斥这个不守规矩的学生,却又在看见那张面瘫脸的时候,不得不把说了一半的话给囫囵吞回去。 校长特别交代:这张面瘫脸的主人在总武高的生活中能适当的享有一些普通学生所享受不到的特权。 “海野老师。”藤原止将桌上的试卷递给中年教师。“我的题目已经答完了,现在申请提前交卷。” “交卷?”中年教师被噎住了,他惊疑不定的从藤原止手中接过试卷,同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二十分钟?” 海野老师扫了一眼手中填得满满的试卷,看向藤原止的目光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他是今年新转入总武高的教师,入职后又是主管一年级,对于二年级的超级天才藤原止的名声虽然有所耳闻,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现在,他开始感受到了来自天才的可怕压力。 ——才开考二十分钟就完成了整张试卷,这孩子答题都不需要思考的吗? 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存在这么离谱的天才吧? 怀着某种近似于抗拒现实般的想法,中年教师拿起了藤原止试卷,一目十行的将之看完。 片刻后,海野老师抬起头,他看向站在课桌前静静等待他行动的藤原止,眼神看起来似乎很崩溃。 “藤原同学,我可以告诉你,你的这份试卷是一份不折不扣的满分试卷。”中年教师小声的问:“能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怎么做到的?听课看书就是了。”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平静的说:“平心而论,这次的考试难度并不高,出的题目都是老师们上课讲过的,私底下认为:只要平时好好听课的话,拿个满分应该不难。” “真、真的吗?”中年教师嘴角抽搐着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他是这一次期中考试的出题人之一,是了解内情的。 在校长的要求下,今年总武高期中考试的难度比以往提高了近百分之三十。 尽管海野老师和藤原止都有意识的控制了交谈时的音量,但在寂静的考场中,想要听清两人的对话也并不是难事,在他们周围,正对着试卷抓耳挠腮的学生瞳孔巨震,险些握不住笔。 “难怪他们都说你可以申请提前毕业了。”海野老师长叹一声,朝藤原止挥了挥手。 “出去休息吧,我听说有老师一直在筹划替你向校长申请免除掉一些不必要的考试,你的表现说服了我,我到时候会在那份申请书上签名的。” “那就麻烦海野老师了。”藤原止向老师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 藤原止从教学楼中缓步走出,步入中庭。 而就在藤原止脚步声响起的那一瞬间,那两只正在晒太阳的小肥猫骤然惊醒,它们瞥了一眼藤原止的冰山脸,身上蓬松的绒毛陡然根根炸起,猫咪们低鸣了一声,站起身,飞快的从他脚边跑开了。 藤原止站在原地,目送猫咪们离去,直到喵喵声渐渐听不到了,他才寻了一棵樱花树,脊背依靠着树干,准备原地坐下。 而就在此时,藤原止忽然听见了被刻意拉长的、属于女孩子的、朝气满满的呼唤声: “止哥——” 藤原止站直身体朝后望去,正好看见中野四叶从教学楼中疾驰而出,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猪一般狂奔过来,看样子这姑娘是准备一头直接撞进藤原止怀里,然后兴高采烈的在藤原止怀里蹭个痛快。 藤原止漠然的注视着四叶越跑越近,就在短发少女即将飞扑进自己怀中的那一瞬间,藤原止骤然错身避开,随后一记毫不留情的手刀直接落在了中野四叶的额头上。 一记漂亮的居合斩! “痛!”中野四叶抱头在藤原止脚边蹲下,少女不忿的抱怨说:“止哥,为什么要又敲我的头?” “因为在学校里不能奔跑,也不能大声喧哗。”藤原止扫了一眼从教学楼里投出来各类视线,平心静气的教训说:“四叶,其他人还在考试,不要给别人带去麻烦。” “可是我又没有在教室里……” 四叶还想争辩,而就在这时,满意的夸奖声忽然在她头顶响起。 “干得漂亮,止。” 那熟悉的声线令四叶不禁一愣,她刚要抬头向上看,就感觉到一只手握成拳头,在自己的头顶不轻不重的连敲了三下。 中野二乃不知何时于中庭悄悄现身,身后还跟着抱着大笔记本的三玖和睡眼迷蒙、不停打着哈欠的一花。 除了中野五月,五胞胎中的另外四只已经全部汇集到了帝企鹅的身边。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环顾左右。“上午的考试怎么样?” “没有任何问题!”小忠犬中野四叶头一个响应,她蹲在地上,仰着头看藤原止,「嘿咻」的一握拳,眼神异常的认真。“我一定会把止哥留在中野家的!” “题目很简单,这次能赢。”三玖乖乖的点头。 “哼!不用担心你的酬劳了,我们会帮你拿到手的。”二乃双手抱胸,昂着头说。 “嘛……及格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就是二乃太讨厌了,我本来想撑着考试的时候多睡一会儿,她非要拉着我提前交卷……” 只有一花的回答最没有志气,她看来真的很困,居然就地坐下,身体一斜的靠住藤原止的校服裤腿,少女鼻翼动了动,随后便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了。” 藤原止向前迈出了一步,在一花不满的哼哼中将之抛在了草地上。 这着实是令人羡慕的画面,四位一模一样的美少女将你围在中央,乖巧的听着你的每一句话……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刺人的冰冷视线。 他推了推眼镜,转身望去,看见鬓角上夹着星星发卡的红发少女背着书包,独自一人站在欢乐的人群之外,正静静的望着这边。 在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中野五月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去—— 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怨愤从那双蔚蓝的眼眸中被投影出来,那是如同地狱火焰一般令人恐惧的情感,曾经的温柔和热情仿佛被其焚烧殆尽,不见一丝踪影。 “哼!”中野五月冷哼了一声,用力撇开了头,转身朝食堂走去。 这时,中野家的女孩子们正惊喜于自己的进步与成长,正乐呵呵的试图和藤原止分享自己的快乐,压根没有人注意到帝企鹅和五月之间短暂的视线交集,她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五月悄悄的出现又悄悄的离开,除了…… 站在藤原止身后的中野三玖扭头凝望妹妹含怒离去的背影,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睛。 …… 总武高的校门前。 现在是下午七点,学生离校的时间。 藤原止正在和恰巧遇上的四叶一行人道别,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诸位少女,发现五胞胎中唯独不见中野五月。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但她与他的单方面冷战仍在继续。 “对了!止哥!今天你还会来我们家吗?” “不,你们明天还有考试,继续学习反而会加重负担。” “诶——那我可以邀请止哥作为客人去我们家……痛!” 以物理手段将最缠人的中野四叶送走之后,藤原止弯腰提起脚边书包,独自踏上了返回藤原宅的道路。 这对于帝企鹅来说算是难得的体验,毕竟在升入高中之后,他就很少独自一人回家了。 而就在转过某个拐角的时候,藤原止忽然脚步一顿,他于原地站定,目光看向正前方,缓缓皱起了眉。 ——深黑色的豪华轿车正停在路边,而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于车门旁站立,看样子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藤原止认识这个人,他是中野家的专职司机,五月她们称呼他为江端先生。 江端先生缓步上前,向藤原止鞠了一躬。 “藤原先生,能否请您在本周周三那天的放学后空出一段时间来?” “有事吗?”藤原止淡淡的问。 “是这样的,丸尾先生听说总武高的期中考试已经开始,所以想向您了解一下关于五位小姐的学习近况,并且向您支付这段时间的家教薪酬。” 江端先生说:“如果您同意的话,我那天会在这里等您。” “我明白了。”藤原止点了点头。“请转告丸尾先生,我会准时到场。” 藤原止顿了一下,他回忆起了自己和中野三玖在图书馆中的对话,在谈及「父爱」的时候,中野三玖脸上不自然的神情令他记忆深刻。 他沉默片刻,又补充说:“正好,我也有一些私事想要向丸尾先生请教。”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于是帝企鹅展开反思 藤原止推门而入,握着一杯水走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一片静谧,那些成套的精准本和被制成标本蝴蝶正在巨大的原木书架上沉睡。 这个卧室是藤原止亲手布置的,而有幸来过这里的一色彩羽就曾吐槽说人渣前辈的房间太过干净正经,除了各类书籍就是无聊的蝴蝶标本,像一个小型图书馆多过于像一个男孩的卧室。 可假如那姑娘这时候跟着她的人渣前辈走进这个房间,一定会把之前的那些吐槽全部吞下去。 此刻已是深夜,藤原止没有开灯,房间里却并不显得昏暗,如水般的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倾泻进来,照得整个卧室空灵剔透,人站在其中如同站在梦幻一般的海洋里,窗外星光漫天,在那温柔的光辉中,书架上的那些蝴蝶标本也仿佛活了过来,翩翩欲飞。 事实上,这间卧室的秘密不止如此,房间两侧充当墙壁的巨大原木书架也有隐藏的用处,其上面某些书的书脊上印有金箔,能够反射月光,如果有人事先将它们的位置做一些调整,就能在月亮的帮助下拼出一些文字。 比如说——「我爱你」。 有人曾说过,一个人的卧室状况会反映一个人的真实性格,房间一尘不染的人往往性格严谨且控制欲极强,房间杂乱无序者内心深处偏好自由不喜束缚,至于房间脏兮兮的人……哦,那些人倒是没办法看出性格,他们只是单纯的懒罢了。 藤原止也是人,他的卧室自然也适用于这个规则——看似冷漠古板,而私密时却能展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温柔,一如其主人的性格,那种剧烈的反差就像猛毒,足以让任何女孩子沦陷。 藤原止步履平稳的来到书桌前坐下,从抽屉中取出纸笔。 他低下头,在纸上写下两个名字。 “中野五月、中野二乃……” 写完这两个名字后,藤原止直起腰,他用食指的指甲轻轻敲击笔杆,发出「叩叩」的声音。 出色的将领在指挥完一场战斗之后往往都会进行反思,藤原止也一样,此时攻略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他认为自己需要做一段小结。 关于中野五月,能总结反思的几乎没有,因为在每一个环节中,藤原止都尽力做到了最好。 他以不引起任何怀疑的方式进入了中野家; 他摆平了所有可能会对他和五月的恋情产生妨碍的因素; 他将五月对自己的好感提高到了甚至能勉强盖过家人爱的地步; 他甚至差点就成功了——如果他当时不把自己的那条规矩说出口的话,五月这时候恐怕正红着脸躺在他身后的床上抱着被子数星星…… 所以没什么好总结和反思的,总不能说自己以后在正式交往前都对那条规矩三缄其口保持沉默吧? 那可就是不折不扣的欺骗了。 欺骗恋人等同于背叛,而背叛恋人对于藤原止来说,是不容饶恕和不可接受的大罪。 藤原止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了第二个名字。 “中野二乃。” 望着这个名字,藤原止沉默许久,最后他抬头看向了书桌的角落,那里放着一小袋曲奇,约莫不超过十块。 那是中野二乃曾经为了赶走藤原止而特意制作的昏睡曲奇,也是她留在帝企鹅手中的把柄。 藤原止曾和她立有约定,只要中野二乃好好学习,藤原止便会分批次的将这些饼干交还给她。 按理说,今天期中考试已经结束,这些曲奇应该已经全部回到了中野二乃手中,可由于近期忙于五月的攻略,藤原止暂时放下了交还曲奇的事情,导致饼干还有所剩余。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对于帝企鹅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恋人更重要了。 奇怪的是中野二乃,她和藤原止今天见面次数不少,藤原止暂停交还曲奇饼干,她居然也仿佛失忆了般的绝口不提。 这就是最棘手的情况,因为这意味着那姑娘对藤原止已经没有了戒心,她不希望斩断和藤原止之间的羁绊和联系,好感度甚至到了自己的致命把柄落在藤原止手里都不觉得可怕的地步。 再考虑到中野二乃那凶横强势堪比豪猪的性格的话…… 藤原止在中野二乃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心中暗暗决定这段时间里的主要目标就是搞定这个女孩。 他思索片刻,又写上了第三个名字,和前两个名字列在了一起。 “中野三玖。” 看着这个名字,藤原止皱了皱眉。 他不是那种迟钝或者故作迟钝的动漫男主,如果恋爱是一款一百级封顶的角色扮演游戏,那藤原止的等级至少是八十等以上的高端玩家,深厚的经验和绝高的等级让他能在一个简短的对视中便看穿中野三玖的状态——喜欢上一个人的眼神是根本藏不住的。 而藤原止皱眉也正是为此,他感到麻烦,明明他已经多次提醒过中野三玖,自己是一个能把人活活摔死的天坑,可这个姑娘还是偷偷摸摸的跑到了坑边,义无反顾的跳了下来。 藤原止望着手中的三个名字,陷入了沉默。 眼下的局面堪称极致的错综复杂,三个性格各异却又联系紧密的姑娘,三份境遇不同但同样热烈的恋心,三条线路以自身为中心彼此交织,若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所谓如临深渊,恐怕便是如此了吧? 对于普通的男孩子来说,这恐怕是地狱般的困境,除了转身逃跑和闭目等死以外想不出第三种反应。 但某帝企鹅不同,他是冷静多谋的情场大师,在那厚得堪比词典的情史中,他曾面对和处理过比这更复杂更可怕的局面。 藤原止思索片刻,最后放下手中的纸张,拿起了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的平光眼镜。 “莫西莫西?” “是我。”坐在黑暗中的藤原止淡淡的说。 “藤原桑?”电话里的那个人瞬间就分辨出了藤原止的声音。“有事吗?” “嗯,我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 “丸尾先生,藤原先生应约来了。” 在穿白西服的司机的引路下,藤原止走进了一间巨大的办公室。 他将自己的目光投向办公室的最深处,梳中分头的中年老帅哥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之后。 那是他家教工作的委托人、脚下这座私人医院的拥有者、中野家五姐妹的父亲——中野丸尾。 还没等对方发出邀请,藤原止便自行越过了引路的江端先生,在中野丸尾的对面坐下。 他没有选择容易引起人好感的不卑不亢,而是彻彻底底的高调和喧宾夺主,因为藤原止心知肚明,他接下来准备谈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他在气势上落入下风的。 不过中野丸尾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藤原止的失礼,他正握着一叠纸张低头翻阅,仿佛没有听到江端先生的问候和藤原止的脚步声。 藤原止朝中野丸尾手中扫了一眼,认出了那些纸张,那是总武高寄给家长们的学生成绩报告单。 此时江端先生无声的鞠躬告退,藤原止则抬起头,隔着一张办公桌审视中野丸尾的脸,这位院长的黑眼圈很重,眉眼间堆积着藏不住的疲惫,可他翻阅手中成绩报告单的手指却稳得惊人。 看得出来,他竭力想维持住冷淡的表情,但眼中的欢喜和欣慰是怎么也藏不住。 “丸尾先生?” 中野丸尾动作一顿,他默默的收起手中的成绩单,不带一丝犹豫的向藤原止低头致歉。 “抱歉,藤原老师,是我这边失礼了。” 他没有再用「同学」或者「孩子」之类的名词称呼眼前的少年,藤原止用自己的实力从中野丸尾这里赢来了尊重。 “这是约定好的薪酬。”中野丸尾从办公桌下取出一个大信封,接着起身,他将信封放在桌上,双手按住推到了藤原止面前。“请务必收下。” 藤原止低头看了一眼信封,轻轻推了推眼镜。 “藤原老师似乎很惊讶?”中野丸尾问,他自己也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冷漠的人,所以在面对和自己性格差不多的藤原止时,能从对方的一些小动作中分辨出对方的情绪。 “老实说,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收到一封辞退信。”藤原止回答说。 闻言,中野丸尾皱起了眉。 “藤原老师,我记得我们约定的内容是孩子们中有人不及格或者成绩退步,你才会被辞退,而这才是第一次考试。也就是说,藤原老师你觉得你的学生中有人可能拿到不及格的分数……” 中野丸尾顿了顿,眼底的欣慰尽去,转而露出了独属于父亲的严厉。 “是谁没有认真听您讲课吗?” 藤原止沉默片刻,最后问:“五月的成绩怎么样?有科目不及格吗?” “五月?”中野丸尾一愣,他摇了摇头,回答说:“五月的所有科目都及格了,不仅如此,她还是五个人中成绩最好的,甚至拿到了一门满分。” 藤原止表情微动,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帝企鹅的赌约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藤原老师你才好……” 中野丸尾此时已经离开了办公桌,正背对藤原止,他小心的照看着桌上烧水的铁壶,手边放着一盒被打开的茶叶。 藤原止坐在椅子上,侧着头看中野丸尾的背影,中年老帅哥刚才仅仅只是寻找茶叶和烧水的器具就花了足足五分钟,摆弄茶具时的动作也是笨拙得引人发笑。 看得出来,这位位高权重的中野院长很少亲自给人奉茶。 “自从她们转学至后,我常常会心神不宁,心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中野丸尾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一花君梦想着成为优秀的演员,二乃君和三玖君喜爱厨艺,四叶君擅长体育多过文科,可以说除了五月君之外,其他四人对学习都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天赋,我总担心课业压力远超之前学校的总武高会让她们失去笑容。” “不过现在看到她们的成绩……”这时候铁壶中的水开了,中野丸尾取下铁壶,低头泡茶。“我总算是可以放心下来了。” 藤原止静静的听着中野丸尾低声说话,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这个中年男人那冷漠又锋利的模样,在心中摇了摇头。 他否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五胞胎的心伤绝对不是中野丸尾造成的,甚至极有可能和这个男人没有关系。 尽管这才是两人的第二次正式见面,但有一点藤原止却早已心知肚明——中野丸尾无疑是个骄傲且冷漠的男人。 可是在现在,在辅导女儿们取得耀眼成绩的藤原老师面前,骄傲且冷漠的中野院长毫不犹豫的收敛了爪牙,他主动弯腰给年龄小了自己一轮的少年泡茶,在自己的办公室中轻声说话,竭力让自己表现得温和好亲近,那露骨的讨好模样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卑微。 藤原止不动声色的修改了自己的计划,他没有家人,但他尊重每一个为了家人而甘愿蜷缩爪牙的男人。 “其实,我今天来见丸尾先生,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咨询。”藤原止放缓了语气,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冷淡。 光凭这一句中野二乃就有可能在嫉妒心的支配下和自己老爹悍然决裂——亲爱的止君可从来没有这么温和的跟她说过话。 “请说。”中野丸尾将茶杯送到藤原止手边,扯起嘴角,僵硬的笑了笑。 这一幕难免会让人觉得异常,藤原止和中野丸尾性格相近,都是外表寡言少语内心冷漠强势的人,两者就像狮子和猛虎,都是高傲凶猛的掠食者。 按理说,他们两人相遇时的场面本该无限接近于火星撞地球,雄狮咆哮、猛虎挥爪,打得血肉横飞。 可现在真实的情况却是:狮子正冲着老虎友善的甩尾巴,老虎也温和的蹭着雄狮的鬃毛,彼此之间和谐得让人只觉得心头诡异。 “是关于您的孩子们的事情,一花她们……小时候是否受过什么心理创伤?” 中野丸尾缓缓皱起眉头。“为什么藤原老师突然这么问?” “因为我在补习的过程中察觉到了一些异状。”藤原止喝了一口茶。“一花她们似乎很缺爱。” “缺爱……么?”中野丸尾抿了抿嘴,他缓缓的咀嚼着这个词,目光渐渐变得复杂。 “看样子您是知道什么了。”藤原止放下茶杯,平静的看向中野丸尾的眼睛。 “藤原老师,这不是身为家庭教师应该关注的事情。”中野丸尾头一次避开了藤原止的直视。 “是不方便说出口的事情吗?”藤原止一针见血。 中野丸尾沉默。 藤原止也不出言逼迫,他低头饮茶,直到一杯香茶饮尽,他才抬起头说:“丸尾先生,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中野丸尾一愣。 “您觉得,一花她们会为了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生而舍弃身为父亲的您吗?” 中野丸尾眉头锁死,他心底觉得藤原止所提出的假设莫名的有真实感,可作为父亲的尊严还是让他用力的摇了摇头。 “很好,赌约成立的基础就是双方都无比相信自己能够取胜。”藤原止站起身,他从怀中拿出手机,朝中野丸尾亮了亮。“如果我赢了,您就把您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可以吗?” …… 藤原止踩着夕阳,从医院中缓缓走出。 在路过一个花坛的时候,帝企鹅突然停下脚步,抬起手,「啪啪啪」的送出四个爆栗。 “痛!”四声惨叫不分先后。 “都出来吧。”藤原止淡淡的说。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簌簌」几声,五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从花坛后站了起来,其中四个捂着头,眼角带着泪花。 “止哥,为什么你不敲五月的头?”中野四叶站在最前面,她用手按着头顶,不甘心的小声问。 藤原止扫了一眼表情冷漠站在所有人身后的中野五月,心知这是一个十足的送命题,于是反客为主的用问题顶了回去。 “四叶,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中野四叶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摸了摸头,憨笑着说:“因为一花她碰巧看见止哥你被江端先生接走了,我们担心爸爸他……” “你们担心丸尾先生准备辞退我,所以才一窝蜂的跟过来的?”藤原止问。 “嗯嗯!”姑娘们在帝企鹅面前挤成一团,一齐点头,场面壮观令人羡慕。 “这么说的话,我倒有一个问题了。”藤原止将手伸进口袋,平静的问:“如果我说,我刚刚已经被丸尾先生辞退了的话……” “我去找他!!” 这句话还没说完,最沉不住气的中野二乃就率先跳了起来,她涨红了脸,握紧拳头,转身朝医院大门冲去。 “二乃,回来。”藤原止在她身后淡淡的说。 中野二乃脚步一顿,她乖巧的站住,不甘心回头看向藤原止。“可是……” “我说了,那只是一个假设。”藤原止说这话的时候朝医院的五楼看了一眼,那是某个人的办公室,他相信此时那个办公室里的气氛一定压抑得堪比太平洋的最深处。 “只是假设?”中野一花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说,藤原桑还能继续担任我们的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什么的先放到一边吧。”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环视眼前的少女们。“先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我被辞退了,你们会怎么做?” “那我就离家出走!”中野四叶抢答,语气突出一个理所当然。 这丫头接着转身面朝藤原止,晃动着头顶的缎带,可怜巴巴的说:“到时候止哥可一定要收留我哦。” 藤原止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一旁的中野二乃倒是先急了。 “等一下!四叶,不许说这么不知廉耻的话!” “有什么关系嘛!一色亲可是说过了的,止哥家很大,而且是他一个人住!” 中野四叶跳跑着躲到了藤原止身后,她歪着头看气得满脸通红的姐姐。 “难不成就算止哥被辞退了,二乃也准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继续平静生活吗?” “中野四叶!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二乃气疯了。“我当然也是……” 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感觉放在口袋中的手微微一震,某个处于免提状态的电话被挂断,一封邮件被发了过来。 他抽出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那封邮件很短,只有四个字。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情的帝企鹅是否会感到愧疚 藤原宅。 坐在电脑前的藤原止敲下回车键,打开了一个刚刚注册好的电子邮箱。 他静静坐在黑暗的书房里,直到「叮」的一声响起。 系统提示有邮件送达。 藤原止握住鼠标打开邮件,一张女人的半身照片便跳了出来,占据了整个桌面。 那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女人穿白色衬衣,怀里捧着一份教案,其眉眼如画,脖颈修长,天鹅般优雅从容。 藤原止细细端详照片上的女人良久,最后拿起了放在手边的手机。 “她是谁?”藤原止问。 “她的名字是零奈,中野零奈。”电话那头的男人说:“是五月君她们的……妈妈……” “这位零奈女士现在在哪里?” “已经离世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呃……”电话那头静默片刻,最后男人回答说:“那时候一花君她们还在上国中。” “没有具体时间,是在逃避那些痛苦的回忆吗?”藤原止淡淡的说:“看来这位零奈女士的死对您的打击真的很大啊。” 男人的声音一扼,看来藤原止不留一丝情面的问话刺得他有些憋气。 “藤原老师,你可真是敏锐。”男人声音中隐约有了些怒气。 “谢谢。”藤原止对那点怒气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他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毫无波动,电脑屏幕的白光照亮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使得藤原止看起来像一位没有感情的审问官。 “零奈女士的身体应该不怎么好吧?” “是的,自从生下一花君她们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想来是生产之后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伤到了根本,而且她……” “等一下。”藤原止忽然打断了男人。“也就是说,那位零奈女士的病根其实是分娩之后才落下的,对吗?” “是。”男人不明所以。 “那时候您在做什么?” “我?”男人没有反应过来。 “您是医生,不可能不知道一位女性在分娩之后需要得到怎样的护理。”藤原止平静的问:“为什么没有照顾好那位零奈女士?”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消失了,看来这个问题对男人的刺激真的很大,藤原止听着手机里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静静的等待着答案。 良久之后,男人才开口说话,声音颤抖。 “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照顾零奈的资格。” 藤原止一怔,在这个问题出口之后,他有想过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也许是无言的沉默,也许是「自己要赚钱养家」之类的日本男人惯用诡辩,他甚至有想过自己会听到对方痛哭流涕的忏悔,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奇怪的答案。 没有照顾她的资格?这算什么回答?对于一位女性来说,有谁能比她的丈夫更有照顾她的资格呢? “您清楚您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清楚。”男人听懂了藤原止的质疑,他轻声回答说:“其实……我并不是一花君她们的亲生父亲。” “呃……”这个回答实在太过惊人也太过离奇,以至于藤原止都陷入了不可抑制的呆愣。 “什么意思?”藤原止握紧手机,沉声追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男人回答说:“在零奈生下一花君她们的时候,我并不是她的丈夫。” 藤原止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听明白了。直到这时候,藤原止才注意到男人对电脑屏幕上那个女人的介绍中从未出现过「我的妻子」之类的字眼。 “她的丈夫呢?”藤原止的声音渐渐低沉,透着一股令人心底发凉的冷气。 “在知道零奈怀上的是五胞胎后,对需要养育五个孩子的未来感到绝望和恐惧,跑掉了。”男人淡淡的说:“零奈一直作为单亲妈妈养育着一花君她们,直到我找到她们,这也是她过早的离开女儿们的原因之一,积劳成疾。” 藤原止陷入沉默,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为什么在焰火大会上,他对五月提出那个条件之后,女孩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原来如此,被亲生父亲抛弃、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还经历了母亲逝世的惨痛、再加上养父虽有关心却从不主动表达。” 但帝企鹅立刻就压下了心中的波澜,他平静的总结说:“难怪她们会这么渴求来自他人的温暖。” “藤原君,这就是我所能提供给你的全部情报,我们之间的赌约已经完成了。”男人说:“现在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想要得到这些情报?”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关闭电脑长身而起,握着手机走出书房。“丸尾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陪我去做一件事情?” 男人一愣。“你要做什么?” “和我一起,抹掉五月她们心中的伤痕。” …… 与此同时,中野宅中正一片欢声笑语。 中野一花得意洋洋的在沙发上晃悠双腿,中野二乃哼着歌去了厨房,中野四叶欢呼着跑来跑去,就连平日里最为清冷的中野三玖也难掩笑容。 自医院回转后,五胞胎们便在门口的邮箱里找到了各自的期中考试成绩单。 要知道,在以往的中野家中,60分可是难以企及的高分。 在以前,如果有人能在考试中拿到60分,那么那个人就有资格在那天晚上的餐桌上点名要最想吃的菜; 如果有人能拿到70分以上,其余四人就会拿出自己的零花钱来,放学后大家一起去高档餐厅和KTV玩上一段时间; 要是多人及格,那可就了不得了,是天大的喜事,甚至会惊动中野丸尾,打电话来好好勉励一番。 如果全员全科目及格……哦,中野家在这个成就上倒是没有设定奖励,丸尾先生和姑娘们都很务实,从不幻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现在——何止是全员及格? “哇!三玖!你的社会科拿到了90分诶!好厉害!” “四叶的国文成绩也很棒啊。”三玖接住飞扑到自己身上的妹妹,和她蹭蹭脸后温声说:“也是90分,对吧?” “嘿嘿!为了把止哥留下来,我可是拼尽全力的去答题了哦。” 趴在三玖背上的短发姑娘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她用憧憬的口吻问:“三玖,你说止哥明天来补习的时候,知道我们的成绩后会不会夸我们啊?” “一定会的。”三玖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信长可是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着大家呢。” “那三玖你觉得我到时候用成绩大进步的理由找止哥要摸摸头和抱抱的奖励,他会答应我吗?” “四叶,你成绩进步不全是信长的功劳吗?按理说,应该是信长找你要奖励吧?” “那我可以奖励止哥摸我的头和抱抱吗?”中野四叶从善如流。 中野三玖听得眼角微微一抽,她默默的抬起手,用力掐住了妹妹的脸。 “四叶,不要做让信长困扰的事情。” “呜……好痛!三玖你怎么也变得和二乃一模一样了?” ——跟二乃一样? 中野三玖一怔,她似乎陡然明悟了什么,女孩触电般的松开掐住妹妹的手,尴尬的扭过头,脸上飞起红霞。 而这样异常的反应自然也招来了四叶的怀疑,她皱起眉,疑惑的上下打量姐姐,忽然她眼睛一亮,用发现新大陆的语气高声感叹说:“三玖你好勤劳啊!” 中野三玖一愣,疑惑的转过脸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三玖你肯定悄悄擦洗过自己的耳机对吧?”四叶抬手指向三玖的脖子,一副名侦探的架势。“你的耳机现在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 三玖眨了眨眼,她将那个「看起来跟全新的一样」的蓝色耳机从脖子上摘下,抱在怀里,低下头,表情渐渐柔和了下来。 “嗯,费了不少功夫呢……” “二乃!晚饭什么时候好呀?!”就在这时,一花隐隐带着笑意的呼声从客厅中远远传来:“你数学拿了92分的一花姐姐快要饿死了。” “吵死了!”厨房里传来了二乃不耐烦的回应:“最后一道汉堡肉了,马上就开饭!” 此时此刻,家里的每个人都很高兴,除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于是女孩们向着温泉进发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中野五月双手抱膝,独自一人呆坐在床上,少女的脚面上覆盖着一张白纸,最顶端写着「总武高学生期中考试成绩通知书」。 她是五胞胎中最先跨进家门的人,同时也是最早发现期中成绩单送达的人,在从信箱中找出自己的成绩单后,中野五月便一言不发的拿着它上了二楼,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没有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分数。 注意到五月行动的姐姐们并没有声张,在悄悄用眼神交流过后,她们一致觉得五月可能是某一科考砸了心情不佳,心中暗自做好了之后安慰五月的准备。 可如果中野五月脚边的这份成绩单被一花她们捡到,正为自己的进步而得意洋洋的姐姐们一定会怀疑人生。 上面最低的分数是90——四叶和三玖能达到的最高分数; 上面最高的分数是100——二乃和一花可望而不可即的满分。 明明是五个人中成绩最为优异者,而中野五月的脸上却异常的没有什么喜色,她正呆呆的望着正前方的墙壁,眼神空洞。 少女此时心绪复杂,她正扪心自问: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去争取高分? 这个问题被问出来的瞬间,各式各样的画面便从女孩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长大后穿着教师制服站在讲台上的自己、静静守望着自己五个人的中野丸尾的身影、还有姐姐们或柔和或欢快的可爱笑脸。 ——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和梦想吗?是为了让一直默默为大家付出的爸爸开心吗?是不想再让姐姐们为自己担心吗? 中野五月在心中回答了无数遍「对,就是这样」,可越是这么说,女孩的表情却越加消沉。 谎言说上一万遍也不可能变成真的,她没办法骗过自己,中野五月明白:那些画面都只是她编造出来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真正驱使她去夺取高分的理由其实是…… 在这一刻,女孩的心湖顿起波澜,就好像有一个漩涡凭空生成,巨大的拉扯力量让长大后的自己、养父的模样、还有姐姐们的身影如同玻璃一般破碎,那些碎片在旋涡中旋转、彼此撞击、然后被重新拧合…… 直到最后,漩涡消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于少女眼前浮现,那个人平静的望向中野五月,轻轻的推了推眼镜。 那个真正的答案无声无息的自行冒了出来。 ——藤原止。 中野五月不希望藤原止因为自己的原因被辞退,她不愿意藤原止离开。 她仍然对那个人心存幻想,幻想着那个人会察觉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后会心生感动; 幻想着那天在烟火大会上听到的话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幻想着在某个早晨或者某个中午,那个人会不顾自己的反抗把她捉住,强硬的把她带到无人的角落、强硬的道歉、最后强硬的告白…… “混蛋!”中野五月低低的骂了一句,她低下头,将脸埋在了臂弯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房间中一片寂静,直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那巨大的响动令中野五月骤然惊醒,她回过头,听到四叶乐呵呵的呼声从门外传来。 “五月!你在房间里吗?” 中野五月抬手搓了搓脸,她收拾好情绪,然后用和往常一般无二的语气回应说:“我在,怎么啦?” “快出来快出来!”四叶的声音中满满都是兴奋。“这边有好事要宣布哦!” 好事? 中野五月迷惑的皱起了眉。 …… 中野五月刚下楼,就看见中野一花侧躺在沙发上衣衫不整的玩手机,她的校服上衣被蹭得上翻,露出腹部,格子裙更是被反撩到了腰际,少女的身形修长,曲线柔软如春山,皮肤白得耀眼,无比动人的同时也……无比的不雅。 长姐那毫无仪态的模样令中野五月一愣,她的目光在大厅中逡巡了一圈,却只看到坐在一花对面低头抚摸自己耳机的三玖,中野家的「风纪委员」不见踪影。 “二乃呢?”她不由得出声问。 听到妹妹的声音,中野一花放下手机,用手撑起脸,笑眯眯的回答说:“二乃回房间了,等一等她吧。” “回房间了?” “嗯。”中野一花点了点头,她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从侧躺换成了正座,少女按下裙摆遮住大腿,然后说:“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去寻找自己的决胜内衣了吧?” 按着中野五月肩膀一起下楼的四叶好奇的探出半个脑袋,懵懵懂懂的问:“决胜内衣?那是什么?” “诶?四叶不知道吗?那可是超厉害的对男性宝具哦。”中野一花扭过头,笑眯眯的回答说:“只要穿上就可以让男人……呜呜呜!” “一花,不可以带坏四叶。”死死捂住一花嘴唇的中野三玖眼神冷淡,耳尖却隐隐有些泛红。 中野一花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的手势,等到三玖放开自己后,才叹息着说:“三玖你太古板啦!就算是再纯洁的女孩子,也总会有为了得到喜欢的男孩子而发起攻势的一天吧?” “但那一天对于四叶来说还太早了。”中野三玖平静的说。 “真的吗?”中野一花挑了挑眉。“我怎么觉得日期将近呢?毕竟明天可就是……” “说到明天……”中野三玖露出了鄙视的眼神。“一花,你刚刚不是还说会和四叶一起尽全力的支援二乃吗?” “嘛——”中野一花尴尬一笑,她默默的移开了目光,小声辩解说:“对于追求恋情的女孩子来说,就算是再卑劣的行为也是可以被原谅的,不是吗?” “所以……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姐姐们之间的哑谜让中野五月更加困惑了。“四叶说的好事情究竟是什么?” “锵锵!”一花举起了手机,朝五月晃了晃。“爸爸刚刚打来了祝贺电话,为了庆祝我们这一次全体及格并拿到高分,他已经替我们向学校请好了假,并为我们准备好了五天四夜的温泉旅行!” 中野五月陡然愣住了,她并不傻,温泉旅行、再加上二乃正在寻找决胜内衣,这两件事只要联系起来,就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 她愣愣的问:“也就是说,止君也会……” “Bingo!”一花打了个响指。“藤原桑到时候也会和我们一起出发哦。” 中野五月说不出话来了,她呆呆的扭头看向中野三玖,看样子是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是二乃全力请求的。”三玖解释说:“爸爸虽然很不高兴,但还是勉强同意了,并表示会替我们去邀请止君。”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帝企鹅?No!是执事哒! 次日正午,总武高侍奉部。 “雪之下学姐?雪之下学姐!” 雪之下雪乃如梦方醒般的抬起头,对上了一色彩羽困惑的目光。 “有事吗?一色同学。” “我很好奇。”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睛,她搬出了自己在昆虫社学自千反田爱瑠的口头禅。“为什么雪之下学姐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心情很好?” “对啊对啊。”由比滨结衣开始帮腔,她正满脸好奇的盯着友人的脸看。“小雪你从和我们见面开始,就一直在笑哦。” “我在……笑?”雪之下雪乃一愣,她扭头看向右侧,女孩的右侧是废弃教室的窗户,玻璃上的反光照出了一张新雪般柔和美丽的脸,镜中的女孩儿嘴角微微勾起——她正在微笑。 雪之下雪乃惊呆了,她抬起手,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脸庞。 “是和前辈有关的事情,对吧?”一色彩羽精准制导,一击中的。 雪之下雪乃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她才撇开目光,在朋友们的注视中低声说:“他今天没来学校。” “嗯嗯。”一色彩羽和由比滨结衣一齐点头,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之色。 她们中一个但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就会跑去藤原止所在的班级探头探脑的张望,都快把人渣前辈的同班同学给认全了; 另一个则认识帝企鹅的挚友,总能在第一时间拿到藤原止的相关信息; 藤原止今天没来上学这种重要的消息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她们的耳目。 “然后我在二年级教职员办公室那边,恰好听见平冢老师说他请了五天的假。” 一色彩羽听得眼睛一斜,她觉得「恰好」这两个字里掺的水分有点多。 “接着我又恰好听见,那几位中野同学也请了五天的假。”雪之下雪乃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所以呢?”虚假的止学家由比滨结衣歪了歪头,头顶跳出了一个问号。 真正的止学家一色彩羽则保持沉默,她瞟了一眼雪之下雪乃,一切已经了然于心。 原来如此,浪子归乡,远行的人即将重回自己的怀抱,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真是让人羡慕呢。 一色彩羽在心底酸酸的叹了口气,感觉舌根下微微发苦。 自从和雪之下雪乃结成亲近的学姐学妹关系后,她每晚回家之后都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雪之下学姐和自己的目标……应该都是一样的吧?而面对这样可怕的对手,自己真的有胜算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 一色彩羽瞟了一眼正忙着应付由比滨结衣追问的雪之下雪乃,悄悄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了通讯录,女孩望着屏幕中被置顶的那个号码,心中忍不住暗暗期待了起来。 前辈回来后,也会找我的……对吧? …… 黑色的豪华轿车正在高速公路上疾驰。 这时,坐在车内的中野四叶忽然抬起手。 “江端先生!我们好像走错了!”她大声说。 “四叶小姐,请不用担心,关于你们温泉旅行的地点,我昨晚已经提前去过一次了,走的就是这条路,不会有错的。” 江端先生温和的说,他是一位有着出色职业道德的好司机,说话时双眼紧盯前方,没有一丝分神。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眼看着即将驶出千叶市区,四叶急了,她抬起双手,连连拍打江端先生的座椅靠背。“江端先生!止哥!止哥啊!止哥还没上车!我们应该去接他!” “原来您是在担心藤原先生吗?”江端先生恍然大悟。“请不用担心,藤原先生交代过了,不需要为他烦心,他会自行前往会合地点。” “诶?”中野四叶一愣,随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原来是这样吗?” “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就知道了吧?”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中野一花摊开双手。 “四叶你看看周围,这辆车承载六个人已经是极限了,藤原桑要是上车的话,可没有地方坐哦。” “那太简单了!”四叶流畅的回答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是早就计划好的。 “我把我的位置让给止哥,然后我坐在止哥腿上,让他抱着我的……呜哇!” 坐在四叶右侧闭目养神的中野二乃忽然睁开了眼睛,她默默的抬起手,食指和拇指同时发力,如铁钳般狠狠的拧住了妹妹的脸。 …… 看着眼前高耸精致的建筑,中野二乃双手抱肩,她蹙了蹙眉,不满的低声抱怨说:“怎么是西式的豪华酒店啊?” “这不是很棒吗?”身边唯一听到二乃抱怨的中野一花轻笑着说:“这种温泉酒店的设施一般都很完善,服务也会更好。” “可说到温泉这种东西,不应该搭配和风的大屋才最有味道吗?” “呀!瞧瞧这传统古板的发言。”一花故作讶异的扭头看向妹妹。“我都快以为我身边站着的人是三玖了。” 中野二乃表情一僵,她尴尬转过头,哼哼着说:“你管我!” “其实二乃你是在烦心晚上怎么打开藤原桑的房门吧?毕竟,比起和风大屋的纸拉门,温泉酒店的房门要难开上无数倍,对不对?” 中野家的长女露出了捉狭的笑,她凑到中野二乃的耳边,轻声说:“我都看见了哦,今天早上有个人悄悄把一大堆我看了都会脸红的衣服塞进自己的行李箱……” “我……”中野二乃的脸瞬间爆红,她羞恼万分的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姐姐,抽出身边行李箱的拖杆,慌不择路的跳上酒店的台阶,埋头朝酒店内部走去。 然后…… “欢迎光临。” “二乃?”看着站在酒店入口浑身僵硬的妹妹,一花困惑的皱起了眉,这时候五姐妹已经将自己的行礼全部从车上卸了下来,一花扭头朝妹妹们招了招手,带着她们跨上台阶,快步走到了二乃身边。 然后五胞胎一齐陷入了沉默。 她们在温泉酒店门口列成一排,表情僵硬,如同五尊石像。 ——女孩们被站在面前的那个人给震惊到了失声的地步。 白衬衣、黑马甲、颈前系着鲜红的领结,这是标准的侍者打扮。 中分头、瓜子脸、双眼狭长极具威慑力,这是姑娘们无比熟悉的一张脸。 ——侍者•中野丸尾面无表情的站在女儿们的面前。 父女对视良久,最后还是作为长姐的中野一花最为靠谱,她勉强定了定神,惊疑不定的开口问:“那个……你是……爸爸?” 这个问句简短,但对于男人来说却沉重得像一柄巨剑兜头劈来,男人被砍得后退了半步,默默的侧过脸,不答话。 看来丸尾先生本人也对当下这种情况感到羞耻万分,甚至不愿意在此时此地承认自己的父亲身份。 “哦?大小姐们已经到了吗?” 就在这时,平稳的询问声在丸尾先生身后响起,有人从中野丸尾的身后走出,步入了女孩们的视线之中。 来人身上是同样的侍者打扮,唯一的不同是塞在领口的枫叶红领巾和鼻梁上的玳瑁框眼镜。 那人在中野丸尾身边站定,右手抚胸,向五胞胎微微躬身,其语气平稳,气质优雅,瞬间就把站在身边的那位老男人给爆成了渣。 “欢迎回家,大小姐。” 真是一位优秀到令女孩脸红心跳的完美执事。 这一瞬间,石像们忽然又活过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姑娘们毫不犹豫的抛下了行李箱和表情难看的老爹,一窝蜂的涌了过去。 “哇!止哥你这身打扮好帅气!” “头一次觉得西洋风也很不错啊。” “Waiter!请帮我把行礼提到我的房间里去!” “喂!你们三个给我等一下!止这个打扮明显是来服侍我的吧!?” 中野丸尾在原地站得笔直,他用余光打量被自家姑娘包围起来的帝企鹅,额角微微跳动。 这时,丸尾先生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他转眼看向正前方,发现中野五月并没有像她那群被cosplay给迷晕了头的姐姐一样凑过去,她正站在原地,替大家收拢被丢开的旅行箱,偶尔才朝姐姐们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 不仅如此,丸尾先生还注意到,她看向藤原止的目光极为冷淡,毫无亲近之色。 ——啊,至少还有五月…… 老父亲一片冰凉的心中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 中野丸尾快步行走在酒店的走廊中,表情冷峻。 他拿出房卡,推门走进一间单人房,看见藤原止背对着他,身边是一台传真机,帝企鹅手中握着一叠资料,正低头看得认真。 “藤原君!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中野丸尾低声喝问,完全是兴师问罪的态度。 闻言,藤原止放下手中资料,转过身来,淡淡的望向面前的男人。 中野丸尾突兀的愣住了,在藤原止转过脸的那一瞬间,他恍惚间仿佛瞥到了帝企鹅的表情—— 那张俊逸的脸上每一根线条都坚硬无比,冰冷如同刀锋,可当中野丸尾准备仔细端详时候,却又只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发生什么了?这样的疑惑在中野丸尾的脑海里转了一圈,但很快就被对女儿的担忧给冲散,中野丸尾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藤原君,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中国,有一句很著名的诗:昨日之日不可留,意思是说逝去之物已经无法挽回。”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我要做的,而是让她们明白,现在依然有人爱着她们,简而言之,就是要让一花她们感受到丸尾先生您的父爱。” “你觉得这样能让一花她们感受到父爱吗?”中野丸尾握住了自己的领结,这位冷峻的中年老帅哥少见的露出了气急败坏的表情。 “你有没有看到她们刚才的表情?她们五个看到我的时候,全是一张「完蛋了,家里破产了」的绝望的脸!” “那您是怎么想的呢?”藤原止反问:“悄悄的把大笔金钱打到女儿们的账上任由她们挥霍,却吝啬于在她们面前露哪怕一次面,您觉得,这样做能让一花她们感受到来自您的父爱吗?” 中野丸尾一愣。 “答案显然是不能。”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您刚刚说一花她们见到您打扮成侍者时第一反应是担忧家里破产,那么您觉得,在一花她们心中,您的形象是更接近于「富有且威严甚重的长辈」?还是「值得信任和亲近的父亲」?” “我……” “不管是和女孩子恋爱还是和家人交流,在人与人的交往中,不能被对方察觉的默默付出和关心,从来都是一钱不值。” 藤原止语气淡漠,他明明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中野丸尾,说话时的语气却居高临下。 “因为它除了给予付出者以虚幻的自我感动和自我满足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中野丸尾陷入了沉默,他头一次被一个年龄小了他快二十岁的年轻人教训得抬不起头来,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心中居然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别担心,丸尾先生。”这时,藤原止站了起来,他将手搭在中野丸尾肩上,微微施力。“一切有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淡淡的,却莫名的让人心中一松,有种「一切交给他就好」的安心感。 中野丸尾扫了一眼藤原止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没有说话,接着他将目光转向藤原止身后的传真机,那台机器上亮着绿灯,显然刚刚还在工作。 “你在看什么?”他问。 “一些资料罢了。”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的回答说:“你该去休息了,丸尾侍应生,大小姐们今晚有活动,到时候我们两个可不会有多少休息时间。” 中野丸尾皱了皱眉,他朝藤原止身后扫了最后一眼,转身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藤原止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到中野丸尾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伸手从马甲的内衬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手机,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藤原止转过身,将手机放在耳边,他重新拿起那份放在小桌上的资料看,藤原止望着手中那张秃头男人的打印照片,轻声问:“这么说,你们已经找到那位无堂先生了?” “是的,我们在千叶的边境找到了他,已经仔细询问过了,他说自己准备去千叶找女儿,特征是五胞胎。” 电话那一头传来了恭敬的男声,背景音是风声和层层叠叠的海浪声,风中还掺杂着呜呜呜的低鸣,像是什么动物被捂住了嘴,正惊恐的拼命挣扎。“您需要确认一下吗?” “准备找女儿……吗?”藤原止沉默片刻。“我和那位无堂先生素未蒙面,恐怕听了声音也没办法认出他来吧?就这样送他离开吧。” “明白……” 藤原止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噗」的一声轻响,推了推眼镜,他挂断了电话,起身将手中的资料送进了碎纸机。 第一百三十八章 Everyone 中野一花站在窗前,抱着手臂看山景。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降临,远处的群山层层叠叠,就像暴风雨天气下狂涨的海潮,看久了甚至有一种身在大洋深处的错觉。 中野一花并不喜欢那种感觉,很快她便收回了目光,转过身来。 女孩并非在自己的客房里,她正身处一个和风休息室之中,休息室的中央摆着巨大的翠色屏风,上面「花鸟风月」四字墨意淋漓,从二乃到五月,中野家的五胞胎全在这里,姑娘们都换上了酒店赠送的深蓝色浴衣,赤着脚踩在榻榻米上。 她们围坐在一个巨大的方桌边,四双漂亮的蔚蓝眼眸正紧盯着桌子的正中央,那里放着一只铜锅,里面汤汁翻滚白色浪花,被电磁炉煮得热气腾腾。 “说起来可真是幸运啊。”中野一花的脸上扬起笑容,她摸着后脑勺朝妹妹们走去。 “正好赶上工作日,酒店里没有什么客人,就连这个「花鸟风月之间」都能免费借给我们使用。” “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啊。”中野二乃把手肘放在桌上,撑着脸颊抱怨说:“到达温泉酒店的第一个晚上居然不去泡温泉反而举办火锅宴会……”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中野一花在二乃身边坐了下来,大笑着搂住妹妹的肩膀,借此机会,一花凑到了二乃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反正现在爸爸在这里,二乃你怎么都不可能拖止君去共浴,还不如安下心来好好吃一顿。” “中野一花!”中野二乃羞恼万分的用手肘怼了一下姐姐的腰。 “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见到男人就迈不开腿的痴女吗?我只是单纯的想泡温泉而已!” “呵。”中野一花眼角一斜,她扭头看向房间的另一侧,抬手招了招。“Waiter!” “大小姐,我在这里。” 平静的应答声响起,穿着侍者制服的藤原止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远远的抚胸行礼。 中野一花远远的上下打量藤原止,他身上的那件侍者制服是纯正的黑与白,包裹严密,仅露出双手和脸,再配上帝企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冷淡的禁欲气质便自然而然的浮现。 而与此同时,这位冷面侍者的言语和行为又处处透露着「我会服从您的任何命令」的暗示。 禁欲与顺从,这两种彼此冲突的气质一结合,便散发出魔性般的诡异魅力。 “哎呀呀,这就是男孩子们常说的制服诱惑吧?真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啊……” 中野一花抬起右手掩住嘴唇,咽了一口口水,看着这样的止君,她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得又黏又甜,就像被烧化的糖汁。“藤原桑啊,明晚就和我一起去……” “砰!” 是中野二乃,终于按捺不住旺盛的妒心的二女一把搂住了一花的腰,如同相扑力士一样将姐姐用力扳倒在了榻榻米上。 坐在一旁的中野三玖从滚做一团的姐姐们身上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朝对面唤了一声:“四叶……” “三小姐,我在这里。”中野四叶一跃而起,昂首挺胸,学着藤原止的语气说话。 中野三玖朝屏风望了一眼,轻轻推了推面前的一碟牛肉。“把这个给信长送过去吧。” …… 房间的另一侧,穿侍者服的男人们贴着「花鸟风月」屏风相对而坐,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小桌,上面的牛肉火锅正汨汨沸腾。 “止哥,我来给你送吃的来啦。”这时,中野四叶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将手中的牛肉碟子放在了小桌上,顺势跪坐了下来,脸红红的盯着藤原止看。 “有劳了。”藤原止朝中野四叶点了点头。 “那个……止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藤原止握着竹筷的手顿了顿,他朝中野四叶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朝右边看看。 四叶一愣,她慢慢的扭过头。 直到这时候,她才注意到黑着脸坐在藤原止对面的中野丸尾。 “哦,对了,还有爸爸……” 中野丸尾倒没有因为那个「还有爸爸」而生气,他很平静,心中毫无波动,丸尾先生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在女儿们心中的地位比不过藤原止的事实。 他现在更关注另一件事情——女儿主动邀请他一起共进晚餐! 而就在丸尾先生准备一口答应下来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今天是大小姐们的庆祝会。”藤原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帝企鹅平静的说:“我们就不便参与了。” 四叶一愣,有些不甘的说:“可是……” “如果四小姐有需要的话,请随时传唤我。”藤原止轻声打断了四叶。“我一直都在这里,不会离开。” “哇啊啊……”中野四叶抬手遮住脸,她被藤原止一句话击穿了防线,陷入了言语不能的状态。 尽管总是在姐姐妹妹们面前讲一些不知羞的话,但真要对上帝企鹅,中野四叶的等级还是太低了一点。 丸尾先生坐在榻榻米上,他目送女儿如同丢了魂一般的打着飘消失在屏风后,才扭过头沉声问:“藤原君,为什么要拒绝四叶的邀请?” “请冷静一下,丸尾先生。”藤原止夹起一份牛肉送进汤中,脸色淡定。“您现在的表情活像一只被人抢了罐头的猫。” “刚才四叶邀请我们入席,是个好机会。”中野丸尾紧盯着藤原止不放,他现在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口口声声说要解决掉中野家家庭问题的藤原止居然坐视这样一个好机会从眼前白白溜走。 “真的是好机会吗?”藤原止淡淡的反问,抬手向房间深处指了指。“朝那边看,不要出声,小心被发现了。” 中野丸尾朝身后挪了挪,躲开阻挡视线的屏风。此时一花和二乃已经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头发散乱的二人将战场转移到了餐桌之上,两双竹筷你争我抢不亦乐乎,两人之间的战斗时不时会波及到其他姐妹,渐渐的战团扩大,少女们围着火锅打打闹闹,就连一直闷闷不乐的五月脸上都出现了笑容。 “您觉得她们现在怎么样?”藤原止问。 丸尾先生犹豫片刻,最后回答说:“她们现在……应该很高兴吧?” “那您觉得在您入席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藤原止又问。 中野丸尾皱起眉头,没有说话,他已经明白藤原止的意思了,他曾带一花等人去餐厅吃过饭,女孩们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优雅而拘谨的淑女,从来不会表现出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 “这就是我拒绝四叶的原因。”藤原止说:“您这时候出现在她们中间,气氛会变的。” 中野丸尾沉默了下来,他现在有点怀疑人生,究竟谁才是尚未踏足社会的高中生。 “不要着急,丸尾先生,静静等待就好。”藤原止从矮桌下取出了两个小碗,一个放在自己面前,另一个递给中野丸尾,等对方接过后,又递了一个生鸡蛋过去。 中野丸尾道了声谢,磕破鸡蛋,将蛋液倒入碗中。 这时他朝藤原止望了一眼,忽然注意到了异常的地方,和喜欢在火锅调味料中使用生鸡蛋汁的日本人不同,藤原止自制的火锅调味料使用了香油、葱花、蒜蓉、还有少量被剁碎的辣椒。 这个小细节让中野丸尾有些困惑,他曾作为医院院长接待过从中国来的合作商,和他们一起吃过火锅,藤原止的调料手法和那些人很像。 藤原止低头处理调料,他从和一花等人见面时就在强调自己的侍从身份,可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始终保持着正坐的仪态,神气具足,从容优雅得完全不像一位随侍。“我会教您怎么和一花君她们相处,以父亲的身份。” “以父亲的身份?”丸尾先生皱起眉,他冷冷的问:“哪个父亲会穿着侍应生的制服?” “Everyone。”藤原止淡淡的说:“每一个合格的老爸,都是女儿随叫随到的侍应生。” 中野丸尾陡然愣住了。 “而且我很奇怪,我仍然记得您昨天感谢我提高一花她们的成绩时的脸,高兴至极,又谦卑至极。”藤原止抬眼看向中野丸尾。 “您明明是关心着自己的孩子的,甚至不惜为了她们在一个地位远逊于自己的人面前放低姿态,但在她们本人当面时,您却又连一个笑容都要吝啬,是所谓严父的尊严在作祟吗?” “我放低姿态是对藤原君你教学能力的尊重,不是因为一花她们……” “丸尾先生,傲娇老爸这种东西已经过时很久了,生活在现代的女孩子是不会喜欢的。” “你!” 不得不说,在话术上,藤原止确实是一等好手,情话能说得女孩子心里痒痒,嘲讽起人来也能把人气到眼前发黑。 中野丸尾此时就是眼前发黑的一员,他现在两条眉毛死死的拧在一起,双拳紧握,看样子是想冲过去给帝企鹅送上一记凶狠有力的上勾拳。 不过这头帝企鹅显然是有制定过关于丸尾先生受不了嘲讽暴起伤人的预案的,他淡淡的开口说:“如果闹出大动静的话,会被一花她们注意到的哦。” 中野丸尾动作一顿,他沉默的低下头,肩膀起伏,用力的深呼吸。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何谓顶级辅助 “Waiter!”这时,一花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请帮我拿一份饮料过来!我想要冰过的拿铁咖啡!” “明白了,请稍等。” 藤原止应了一声,他起身走出休息室。不多时,便从门外提来了一个冰桶。 中野丸尾朝冰桶里瞟了一眼,忽然他愣住了,因为他注意到那个冰桶里面正盛着五瓶饮料,分别是:咖啡、珍珠奶茶、绿茶听饮、碳酸果汁、纯牛奶。 要知道,中野丸尾并非是那种对女儿毫不关心的恶劣父亲,事实上可以说恰恰相反,哪怕工作繁忙,他也会挤出时间关注一花等人的爱好与近况,这个老傲娇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相处而已。 所以仅仅只凭一眼,中野丸尾便做出了判断:那个冰桶里的饮料是给房间中的少女们准备的,不仅仅是因为正好五个的数量,更是因为其完美对应上了自己五个女儿的口味。 中野丸尾食不知味的放下竹筷,视线上抬,沉默的审视起了藤原止的表情,目光近似于坐在田埂上的农民审视一头贪婪的野猪。 对于一位父亲来说,这个细节中所蕴含的深意实在是太可怕了。 “看来藤原君很了解一花她们啊……”中野丸尾幽幽的问:“难道这也在家庭教师的工作范围里面吗?” “有幸和您的女儿们吃过几次饭,就顺便记下来了。”藤原止不慌不忙的回答说,面对女方家长突如其来的怀疑和质问,这头该死的帝企鹅表现出了十万分的冷静,大心脏特质展露无遗。 他将冰桶放在中野丸尾面前,用行动中断了对方继续追问的可能。“您该出发了,丸尾先生。” “出发?”中野丸尾惊愕的问:“去哪里?” 藤原止将冰桶向中野丸尾推了推,接着朝房间深处的方向偏了偏头。“去把中野一花想要的饮料送给她。” “为什么是现在?”中野丸尾皱起了眉,他压低声音问:“我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是会破坏掉一花君她们之间的气氛吧?” “关于这方面请不用担心。”藤原止说:“当中野一花叫出我名字的那个瞬间,她们五姐妹之间的气氛就已经变了。” “什么意思?”丸尾先生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您难道没有注意到吗?”藤原止抬起手,用指节轻轻敲打屏风。“这屏风的另一侧已经安静很久了。” 中野丸尾一愣,他侧耳细听,这才发现房间里少女的低呼和笑闹声已经消失许久了,作作索索的响动潜藏在火锅沸腾的汨汨声之下,就好像有一窝小老鼠在屏风后活动。 “如果我说……”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转过头,平静的目视中野丸尾。“中野一花现在正带着她的妹妹们收拾出一个空座位来,您会相信吗?” …… 「花鸟风月」屏风的另一端,中野一花正在碎碎念般的小声发号施令。 “快!快!四叶!把这个坐垫丢给我!” “三玖!五月!用纸巾把桌子收拾一下,小心不要把汤汁溅到榻榻米上!” “二乃!你让开一点!” 中野二乃呆呆的看着姐姐将一个空垫子放在两人之间,联想到对方刚刚要求藤原止帮忙拿取饮料的举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姐姐的全部计划,不由得露出了感动的神色。 “一花……原来是我误会你了吗?” 闻言,中野一花立刻双手抱胸,她瞟了妹妹一眼,昂着脑袋哼哼着说:“这样的道歉可没有什么诚意呀。” 中野二乃脸一红,她上前搂住姐姐的手臂,竖起一根食指。“一周的曲奇……怎么样?” “成交!”中野一花露出「赚到了」的笑脸。 “要加油哦,二乃!”她热情洋溢的竖起大拇指鼓励妹妹,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却悄悄的把那张坐垫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就在这时,冷淡的男声在女孩们的身后响起。 “大小姐,您点的冰拿铁,请用。” 这一刻,中野一花和中野二乃的表情同时凝固了。 …… 中野丸尾坐在中野一花集五人之力收拾出来的空位上。 在他对面,五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红发少女乖乖的坐成一排,女孩们低垂着头,捧着各自的饮料啜饮,她们借着刘海的遮挡悄悄交换眼神,脸色微妙。 其中,以握着珍珠奶茶的中野二乃表情最为复杂,女孩咀嚼着从奶茶中吸出来的粉圆,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情绪,柔美的脸上始终有一股怨气盘桓不去。 要知道,从看懂一花计划的那个瞬间开始,她就在满怀希望的等待一位穿侍者服的冰山禁欲系帅哥降临到自己身边了,可结果来的却是……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中野家的二女扫了一眼老父亲的冷脸和执事制服,在心中颇为失礼的想:这就好像大家兴高采烈的跑去动物园看狼,结果到笼子边的时候,一只灰黄色的犬科生物「汪汪」叫着冲了出来。 ——两个字:扫兴。 而与此同时,尚不知道自己在女儿心中遭遇了怎样惨烈编排的丸尾先生正在心中默默复习刚才藤原老师传授下来的傻瓜教程。 “放下饮料之后,您就可以转身返回了,但脚步不要太快,因为中野一花会抹不开面子的邀请您坐下,那时候千万不要拒绝,什么都不说的坐下就好。” “坐下之后呢?我应该做些什么?” “您平时怎么和她们交流,到时候就怎么做。” “这样就行了吗?真的不需要我本人改变一下形象吗?比如说笑容什么的……” “暂时不需要您这边做出改变,毕竟这次行动的目标并不是治好您的傲娇病,而是拉近您的女儿们和您之间的距离。” “拉近距离?一花君她们想见的人并不是我,我取代你出现在那里,只会收获到埋怨吧?” “我们要的就是这股埋怨。据我观察,一花她们对您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那感情名为尊敬和感激,这是她们始终和您保持遥远距离的根本原因。”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消减掉一部分不必要的尊敬,让您的形象从「优秀到不敢轻易接近的长辈」跌落到「不懂女儿想法、偶尔会犯傻犯错的笨蛋老爹」。” “藤原君,你在学校中应该是那种被很多人喜欢也被很多人畏惧的人吧?” “这句话我就当做夸奖收下了。” “好了,丸尾先生,请出发吧,勿需担忧也无须恐惧,我会在这里关注您的情况,并随时准备发起支援。” 就在这时,中野四叶终于按捺不住的开口问:“对了,爸爸,止哥呢?他在哪里?” 中野丸尾一惊,如梦方醒。 “藤原君他……” “我在这里。”远远的有人平静的回应说。 就在这时,低头咬着牛奶吸管静静吮吸的中野五月表情忽然一顿,她感受到了从右侧拂来的轻风,那缕风擦过她的脸,撩动了她的长发。 ——有人在她身边坐下。 少女默默的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第一百四十章 道歉 在盯着藤原止看了三秒之后,中野五月默默的移开了目光,低下头,重新咬住了牛奶的吸管。 她没有起身逃开,也没有像焰火大会时站起来狠狠给这个人渣一巴掌,女孩只是静静的坐着,即使藤原止和她肩膀挨着肩膀的坐下也没有任何反应。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表情平静,看样子对五月的冷漠反应毫不在意。 因为在这个瞬间,帝企鹅已经胸有成竹——他必将完美达成自己的目的。 尽管中野五月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这姑娘的反应已经将藤原止所需要的全部情报都交代清楚了。 为了保证自己的厨艺不会退步,藤原止每周至少会有两到三次的厨艺锻炼,而在每次厨艺修炼结束后,他会把多余的边角料带去喂千叶街上的野猫。 千叶的野猫们多是喜欢亲近人却又忍不住耍傲娇的性子,明明喜欢人类的抚摸喜欢得不得了,却总是高冷的扭着头不理人。 你放轻脚步走向它们,它们扭着头不看你; 你小心翼翼在它们身边坐下,它们扭着头不看你; 等到你把手放在它们背上脑袋上轻轻抚摸,舒服得它们眼睛都眯起来了,它们还是扭着头不看你。 现在的中野五月,就和它们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中野一花双手抱肩,她哼哼了两声,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才出声问:“Waiter,我的拿铁咖啡呢?” “回大小姐,就在您的面前。”藤原止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侍者服,回答时始终保持着执事般的恭敬和优雅。 “不,不是这个。”中野一花拿起面前的咖啡,朝藤原止晃了晃。 “我可是点名让你给我送过来的。也就是说,我想要的是「藤原止给我送过来的咖啡」,而不是「爸爸给我送来的咖啡」。” “原来如此。”藤原止点了点头,也不争辩。“请原谅我的失职。” “哼哼……藤原桑承认自己失职了啊——”如此顺从的藤原止让中野一花忍不住咬了一下嘴唇,她抬起头,用食指点着自己红红的脸,女孩拉长声音,不怀好意的问:“没有完成大小姐任务的执事,应该是要受罚的,对吧?” “是,请随意……” 就在这时,中野丸尾忽然平静的开口说:“是我拜托藤原君将这个任务交给我的,错的是我,如果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 偌大的花鸟风月之间陡然一静,从一花到五月,所有的女孩子都沉默了下来,她们抬起头,齐齐用微妙的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中野丸尾。 闻言,藤原止微微挑眉,他扭头看向中野丸尾,向他轻轻点头。 ——丸尾先生走了一步好棋啊。 中野丸尾没看懂藤原止那赞赏的眼神,却读懂了女儿们眼中的不满和埋怨,不禁困惑的皱起了眉,他只是单纯的想帮藤原君解围,难道自己做错了? 良久之后,中野一花无奈的叹息声响起:“爸爸可真是不解风情啊。” “喂,爸爸你不会真以为一花准备伤害止吧?”中野二乃眼神诡异,她是五胞胎最幽怨的一个,一花好不容易抓到止的一个破绽,眼看着这个破绽就要变成自己拿下止的机会,结果被笨蛋老爹的好心给全部毁掉了。 “这个时候保持沉默、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才是最好的选择。”中野三玖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木头!”中野四叶补充般的吐槽说:“跟止哥一样是个大木头!” “这……”中野丸尾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在社会中是人人尊敬的成功人士,在职场中是居于金字塔顶端的医院院长,在家庭中也是孤高冷淡的严父形象,头一次被人这么吐槽和开玩笑,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眼见一向高冷的父亲陷入难得一见的窘境,休息室原本沉凝的气氛渐渐放松了下来,女孩们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笑出了声。 大家都在笑,唯有中野五月在这个时候肩膀一抖,打了个激灵。 她不可思议的转头向右看,藤原止是方桌上唯二没有露出笑容的人,他依然保持着面瘫的状态,让人揣摩不出他的想法。 可是…… 中野五月低下头,她现在看不到自己撑在榻榻米上的右手了,它被另一只手给盖住了。 “你在干什么!?”中野五月微微侧过身子遮住两人盖在一起的手,压低声音说:“拿开!” 藤原止没有回应,他平视前方,和一花她们一起盯着丸尾先生看,连余光都没有分过来一点,俨然一副「啊,这里好吵,我什么也听不见」的耳背模样。 但中野五月无比确信这个家伙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因为在她发出警告之后,那只手不仅没有应声退走,反而像听到冲锋号一般的向前压,将自己的手一把捉住,握进了手心。 “喂!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感受着从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中野五月脸渐渐的红了起来,她尝试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但对方却握得很紧,再加上此时父亲姐姐们都在,中野五月不敢动作太大,无奈之下只好警告说:“再握下去我就把这只手举起来了!” 这句威胁终于起到了作用,那只手停顿了一下,如同遭到了枪击的灰熊,念念不舍的松开,缓缓退走。 中野五月松了口气,女孩抬起左手给自己扇风,并借此机会看遍包括老父在内的每一个人的脸,在确认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异常后,这姑娘才长出一口气,彻底放松了下来。 但事实证明,中野五月松懈得实在太早了,就在她准备收心参与到和大家的聊天中的那个瞬间,女孩忽然感觉掌心微痒,有人将手指伸进了她的手心,在上面轻轻划动。 这个混蛋! 中野五月恼了,她恶狠狠的扭头瞪向藤原止。 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经过自己允许牵手就算了,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做出这种痴汉般的事情?! “你——” 就在即将站起来怒斥藤原止的前一刻,中野五月忽然愣住了。 因为她忽然发现藤原止并不是在自己手心无意义的划来划去,他似乎是在……写字? 少女疑惑的看了身边的帝企鹅一眼,双眼微阖,尝试去解读藤原止留下的信息。 藤原止写得很慢,慢得足以中野五月轻易读出那些留在自己掌心的痕迹。 “す……み……ま……せ……ん?” “这个是……” 中野五月一怔,她睁开眼睛,看向藤原止,目光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双线操作,大师技艺 中野五月收紧五指,将那根在自己手心划来划去的手指捉住。 她倾斜身体,朝藤原止靠近了些,少女嘴唇微动,低声问:“为什么道歉?” 但五月却没能得到回复,藤原止依然目不斜视,满脸正经,对身边的姑娘视而不见,仿佛刚刚骚扰人家最后惨遭逮捕的那只手不是他的一样。 “喂!”五月微微蹙起眉,她轻轻捏了捏藤原止食指的指腹,再一次低声说:“你为什么不说话……”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有了动作,他手臂抬起,那只被五月捉住的手缓缓上举。 中野五月顿时一慌,脸都快吓白了,就在藤原止的手掌即将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她飞快的松开手,把手放在膝盖上装乖,把头深深的低下装死。 藤原止将手掌高举,在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之后,他语调平稳的出声说:“丸尾先生,我突然对一些事情很好奇,能请您给我一个解答吗?” 中野丸尾看了看藤原止的眼睛,默不作声的直起了腰,他点了点头,用即将进行一场大型学术报告的认真语气回答说:“请说吧,藤原君。” “作为一名医生,应该很辛苦吧?” …… 大师技艺…… 叹为观止…… 这就是中野丸尾此时的情绪。 丸尾先生从藤原止身上移开目光,看向自己正前方,此时女孩子们正皱着眉,情绪最容易受挑动的二乃甚至气得红了脸,她们正因为自己刚才说的那个「病患家属试图攻击医生」的故事而同仇敌忾。 现在中野丸尾是真的相信藤原止有能力帮助自己完成从「陌生人」到「父亲」的转变了。 中野丸尾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目前,距离藤原止主动开启和自己之间的对话,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战果斐然的四十分钟。 他不动声色的引导着自己,让自己讲述平生,用说故事的方式让一个全新的、有血有肉的中野丸尾在女孩们的心中立了起来。 而为了让那些故事不显得枯燥,这个少年不时会用精准有力的吐槽逗笑所有人,他甚至厉害到在自己说起那些晦涩的学术用语时,能用通俗的语言给出有趣的解答,完美得就连作为从业人士的中野丸尾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短短四十分钟的交谈,不仅仅是女儿们,就连中野丸尾本人都有种受益匪浅的感觉。 只能说真不愧是名传千叶的神童啊…… 中野丸尾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丸尾先生瞄了一眼听故事听得入神的女儿们,心说要是再让这个家伙多和自己举办几次座谈会,一花她们说不定会一个不剩的全被他掰弯,放弃演员、开店还有当老师的梦想,整整齐齐的全跑去学医。 “藤原君,你真的只是个高中生吗?”中野丸尾终于忍不住出声问。 藤原止抬头望了丸尾先生一眼,微微点头。“如假包换。” “可你刚刚说的那些东西,高中生根本接触不到吧?更不用说理解和学习了……” “对于天才来说,只要有一个好老师,其他的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藤原止回答说:“而我很幸运,我的一个朋友正是此道大家。” “这样吗?”中野丸尾恍然般的点了点头。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暗自做好了随时打断丸尾先生追问的准备,五月在场,他不能撒谎,教他这些东西的确实是朋友,普通朋友,一位18岁、喜欢骑哈雷、热爱时尚和名牌皮包、日英混血的天才少女。 在和那位现在恐怕已经20岁的天才少女交往后,他以实验助手的身份被迫学习了堪称巨量的现代药物学知识。 而这些情报是万万不能让现在的中野五月知道的,否则别说挽回五月的笑容和抹平少女们的心伤了,就连丸尾先生和女儿们打好关系的愿望也得一起泡汤。 “藤原君,能够告诉我你的那位朋友现在在哪里……” “吧嗒——” 空瓶落地的声音打断了丸尾的追问。 不是藤原止。 “啊,牛奶喝完了。”中野五月捡起空空的牛奶瓶子,挠了挠脸颊,她站起来,自言自语的说:“再去拿几瓶回来好了……” 接着,中野五月低头看向藤原止,女孩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眸微微眯起,显得极为温柔。 “那个……止君,我对这家酒店不熟,不认识路,能够麻烦你带我去买饮料的地点吗?” 藤原止抬头和她对视片刻,最后轻轻点头,站起身来。 “当然,您的意志。” 看着站在一起的少年少女,中野丸尾皱起了眉,虽然很感激藤原止的帮助,也很感动藤原止对一花她们的关系和付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因此放松对藤原止的警惕和注视。 事实上,在见识了藤原止的话术和谋略之后,在某些方面,丸尾先生对于帝企鹅的防备已经悄然上升到了史上最高级别。 ——自家女儿可都是笨蛋,还都这么崇拜这家伙,万一藤原君起了点坏心思,恐怕…… 对于父亲来说,所有对自己女儿有不轨之心的男生都是坏东西,全是应该被绑上手术台做切除手术的混账。 不过如果是五月的话…… 中野丸尾这时回忆起了今天白天中野五月看向藤原止的淡漠目光; 他摇了摇头,心说自己真是喜欢胡思乱想,怎么看五月都对藤原君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她只是单纯的想找点吃的罢了。 “记得早去早回。”丸尾先生随口嘱咐了一句。 中野五月眨了眨眼,她扭过头,朝中野丸尾露出了一个笑容。“嗯,我知道了,爸爸。” 中野丸尾忽然愣住了,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自然,和普通人家的姑娘对老父的日常问候没什么区别,可就是如此平常的对话,却让丸尾先生心中触动,鼻头忍不住有些发酸。 中野三玖瞄了一眼悄然低下头去的丸尾先生,扭头看向中野五月和藤原止并肩出门的背影,眼神闪烁。 …… 而另一边,就在离开房间中五人视线的那个瞬间,中野五月的脸色顿时变了。 笑容敛去,五月冷着脸转身,高举双手抓住藤原止侍者服的领口,浑身上下一齐发力,将他压在了走廊的墙壁上,少年的脊背与墙壁相撞,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藤原止没有反抗,任由五月以这种近似于壁咚的姿势将自己顶在墙上。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中野五月踮起脚,她盯住藤原止的眼睛,冷冷的问。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帝企鹅的正义 藤原止低头看向少女的眼睛,那是一双漂亮的蔚蓝色眼眸,它们正冷冷的瞪着自己,寒气四溢,不复之前的热情与温柔,就像南极千年不化的厚重冰盖。 但只有藤原止知道,他已经无限接近于成功了,在那看似坚硬沉厚无法突破的冰层之下,早已有期盼的光在隐隐闪烁,跃跃欲试,那名为「喜欢」和「爱」的光芒坚硬无比也锋利无比,拥有轻易破碎整块冰层的强大力量。 这个时候的最优解是认认真真的再做一次道歉,然后说「对不起,烟火大会上的那句话只是个玩笑,请原谅我」,最后再补上一句「我爱你」。 说完这句话,他只需要低头闭嘴,再承受一轮辱骂或者连猫挠都称不上的轻轻厮打,他就可以牵起她的手,将面前这个看似处于极度愤怒之中的女孩重新拥入怀中,不会受到哪怕一丁点的反抗。 ——她并不是在求索真相,她只是想要你亲口说出你对她的在意,哪怕你是在撒谎骗她。 在很早很早之前,藤原止就学会了一个道理:在恋爱交往的过程中,弱势和被动一方的处境其实比人们想象中更加艰难,因为即使那个人犯了错,即使被那个人所伤害,但只要心中对那个人仍怀有爱意,那么到最后,被伤害的人们往往都会选择谅解和宽容。 这也是藤原止一直坚持不欺骗所爱之人原则的原因之一:她怀着深爱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你,你却不断用谎言去骗取她的关心和爱,这是多么恶心的渣滓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就是帝企鹅的正义。 不过有一位姓氏为「雪之下」的女士曾经严厉批评过自己男友的这个该死的原则,她说这不过是连伪善都称不上的虚伪正义罢了,充其量只能算是你个臭人渣的自我安慰。 “连撒谎安慰自己的女孩都做不到,你算什么男人?”——这是她的原话。 当然,如果那位雪之下小姐不在批评结束后连问十遍「那止君喜欢阳乃姐姐吗?」,一边问一边录像还一边缩在某个人怀里大笑,这番正义凛然的评语的可信度说不定会更高一点。 “这是五月你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平静的反问:“怎么?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在意吗?” “你果然都听见了……”中野五月脸上飞起一抹红云,她又羞又恼的嘀咕了一句,抓藤原止领巾的手又加了一层力,女孩凶巴巴的命令:“还有!不许叫我五月!” 藤原止没有说话,对这个要求不置可否。帝企鹅先生心中门清,要是他这时候真的傻乎乎顺着对方的要求喊「中野」或者「中野小姐」,那才是真的完蛋,到时候中野五月估计就不是这么亲热的壁咚了,指不定会在走廊上给他来上一个标准的过肩摔。 “关于道歉的原因……”藤原止顿了一下,继续说:“就在昨天,我见到了丸尾先生,并从他那里拿到了一份情报。” 准备侧耳倾听的中野五月忽的愣住了,她望着藤原止,眼中流露出清晰的迷惑之色。 ——难道那个道歉不是因为开了那么过分的玩笑吗? “从那份情报中,我了解到了五月你当时为什么那么生气,那份愤怒的根源来自于对始乱终弃者的怨恨。” 藤原止低了低头。“很抱歉,五月,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是我伤害了你。” 中野五月没有答话,她默默的盯着藤原止,表情不仅没有变得软和温柔,反而愈加坚硬阴沉。 看来藤原止的这个道歉并没有起到它应该起的作用,中野五月不仅没有得到安抚,反而被加倍的激怒了。 “无堂,这是你亲生父亲的名字,他抛弃了你和你的妈妈,我后来拜托了朋友去帮我调查,发现他……” “够了!那个人的事情怎么都好!我既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中野五月忽然打断了他,看起来这姑娘完全不在意什么无堂或者有堂,她这时候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事情。 女孩紧盯着藤原止,表情难看到了极点,眼中更是怒火万丈。 “也就是说,你感到抱歉,是因为是你的行为让我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她沉声问。 “是的,我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伤害了你,这是愚蠢且应该被惩罚的行为。”藤原止回答说。 “那个玩笑呢?”中野五月不想再和这个家伙继续兜圈子下去了,她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答案。“你难道不该为自己说错话而道歉吗?” “那不是一个玩笑。”藤原止摇了摇头,否定说:“那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既不是口误也不是玩笑,所以我不会为了它向五月你道歉。” 人渣先生不带一丝犹豫的选择了最艰难的那一条路:诚实。 长长的沉默,中野五月闭上双眼,深呼吸。 三秒之后,她重新睁开眼睛,不带一丝波澜的看向面前少年的脸。“藤原止,你知道你这么回答会遭遇什么吗?” “当然,我甚至知道五月你想听什么。”藤原止点了点头,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闭上双眼说:“但很抱歉,五月,我做不到对你撒谎。” 长长的沉默,藤原止平静的站在黑暗中,失去视觉之后,其余五感逐渐变得敏锐,他能够清晰的听见五月因为愤怒而显得沉重的呼吸声,能够嗅到女孩身上飘散过来的淡淡香味,能够感受到少女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做危险的停留。 但奇怪的是,中野五月仅仅只是站在他面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 默数完一百秒之后,藤原止戴上眼镜,重新睁开双眼,他低下头,看见中野五月依然站在他面前没有离开,女孩咬着嘴唇,眼眶微微泛红。 帝企鹅向眼前的女孩递出了困惑的目光。 ——为什么不动手? 这道目光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是因为痛恨自己的软弱,或许是责怪藤原止的无情,一股无法形容的心酸忽然袭击了中野五月,在藤原止平静的注视下,女孩的眼泪夺眶而出。 “啊……”五月连忙低头擦拭眼泪,看得出来,她竭力想在藤原止面前保持体面,但声音中的颤抖和哽咽却是怎么也压制不住。 “藤原止,你宁愿挨打也不愿意改口吗?” “五月希望我因为可能遭受痛苦就对你撒谎吗?” “这不一样!” “不,是一样的。”藤原止轻声否定说:“我喜欢五月,所以我不会对你撒谎。” “喜、喜欢……喜欢我的话就不要说那种话惹我生气啊!”中野五月低吼着说,她松开藤原止的领巾,用力将他推到墙壁上。 “藤原止!我讨厌你!” 藤原止沉默的靠住墙壁,他扭头注视女孩抹着眼泪离开的背影,平静的推了推眼镜。 …… “我们回来了。” 平静的声音响起,藤原止回到了休息室——花鸟风月之间,身后跟着拿着一瓶牛奶啜吸的中野五月,两人表情都很平静,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间隔极远,拉开足有三米。 看着一前一后走进休息室的两人,丸尾先生学着藤原止的姿势虚推了一下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在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对自家姑娘自觉和藤原止保持距离的行为感到无比满意。 这倒不是丸尾先生突然对帝企鹅有了什么意见,他确实感激藤原止的帮助,也惊叹于藤原止的能力和情商,他会这么想,完全是出于保护女儿的老父亲思考。 这就好像你有一匹绝好的汗血宝马,但你依然不会放自己养的猫去马概随意玩耍,因为那对猫咪来说太危险了,有被骏马的铁蹄给踩死的风险。 不过…… 中野丸尾看着中野五月贴着藤原止坐下,困惑的皱了皱眉,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那么疏远,坐在一起的时候却又那么的靠近? “止哥你们怎么才回来?”小忠犬四叶是五胞胎中最先和藤原止打招呼的。“卖饮料的柜台有那么远吗?” “饮料是五月一个人去买的,我去看了一下温泉,检查了一下水质。”藤原止回答说。 “结果怎么样?” “男汤的水质很好,温度也不错。” “那女汤呢?” 闻言,藤原止诡异的看了中野四叶一眼,没有说话。 “不要老是问一些笨蛋问题,四叶!”中野二乃呵斥说,但她的脸却是红红的,声音也颇为不淡定。“止是男孩子,怎、怎么可以进女汤!?” “有什么关系嘛?”中野四叶笑了起来,她压低声音,做贼般小声的说:“大家在柜台那里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我可是偷偷看过了的哦,这个温泉酒店的客人只有我们一家。” “嗯?” 正盯着藤原止和中野五月时不时轻轻碰到一起的肩膀看的丸尾先生立刻就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他放弃了五月,转而看向四叶,眉头渐渐锁死。 什么叫做「我们一家」? 老实说,丸尾先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喜悦当然是有的,毕竟自己似乎总算是获得了女儿的一点点认可,被归入了「一家」的行列,而且看其他四位的态度,她们无疑是认可四叶所说的话的。 但更多的则是担忧,毕竟被四叶无意间归入一家的并不只有他一人,对于那个人,一花她们同样也没有意见。 丸尾先生的目光从四叶看到藤原止,只觉得心绪烦乱,杂草丛生。 ——自己最单纯的四女儿,不会就这么被这个家伙给偷走吧? “话说回来,大家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中野一花忽然说。 “什么?” “就是这家温泉酒店啊,除了我们之外居然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她抱住肩膀,露出浮夸的恐惧表情左看右看。 “这里不会是妖怪开的吧?就像传说中的那些故事,我们睡在大床上,泡在温泉里,其实是躺在坟墓里,泡在冰冷的地下河中。” “一花,不要不做一点准备的就举办恐怖故事会,会吓到别人的。”中野二乃斜过眼,一记手刀斩在了一花的额头上。“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妖怪。” “是爸爸做的吗?”中野三玖抬头看向丸尾。“比如说花钱将酒店包场了什么的……” “不,我并没有那么厉害。”中野丸尾摇了摇头,这家温泉酒店并不是他的手笔,从订房到规划行程到穿上执事服充当随侍,他没有参与其中任何一项决策,一切都由藤原止一手包办,他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对方递过来的酒店账单上签个名字。 丸尾先生朝藤原止望了一眼,见对方似乎也正处于困惑的愣神中,便回答说:“应该只是巧合吧?毕竟这是在偏僻的山里,而且现在也不是泡温泉的季节。” “爸爸,这里还有什么别的有趣的地方吗?”中野四叶举起了手。 中野丸尾有些困惑:“为什么四叶你突然问起这个?” “是这样啊。”四叶举起右手,扳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大家来算一算,爸爸给我们请了三天的假,再算上双休日,这样就是整整五天的假期,如果这五天一直窝在酒店泡温泉也太无聊了吧?精气神会被热水和蒸汽煮成软软的面条的。” “反——对——当面条有什么不好的?”被二乃用手刀击沉的中野一花将侧脸贴在桌面上,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说:“每天泡泡澡睡睡觉,暖烘烘的度过一天才是放假的真谛啊四叶。” 四叶鼓起脸颊。“这样子的话一花你身上迟早会长蘑菇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不用麻烦二乃每天给我做饭了。”中野一花越说越得意,忍不住自夸说:“哎呀,我真是个关爱妹妹的好姐姐啊。” “这家温泉酒店的位置是在山腰上。”这时,藤原止忽然说:“如果从这里出发,继续向上走直到山顶,那里有一家天然的滑雪场。” 房间中陡然一静,趴在桌子上的中野一花悄悄竖起了耳朵。 “山顶。”中野五月终于开口说话了,她扭头看向藤原止,目光平静的问:“这座山很高,想要爬到山顶应该会很麻烦吧?而且我们并没有带滑雪的道具和防寒的衣物。” “关于这点不用担心。”藤原止转过脸,平静的和五月对视。 “我知道缆车的位置,离这里并不远,而且酒店这里也有衣物和雪具可以购买或者出租。” 中野五月抿了抿嘴,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一花这时候已经飞扑而来,将她到嘴边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喔!泡过温泉之后就一起出发去滑雪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彼此交心的鸳鸳浴 赤着上半身的中野丸尾拉开纸拉门,走进了露天温泉池所在的庭院。 尽管外表是豪华的西式装修风格,但在内部尤其是在温泉上,这家无名的温泉旅店却令人无比意外的保留着日式温泉的传统风格:中野丸尾此时头顶是灿烂的星空,面朝黛青色的山景,脚边的整个温泉池用乱石围住,呈不规则的圆形,造型古雅。 就在这时,中年老帅哥的鼻翼忽然动了动,他在散发着淡淡硫磺味的空气中嗅到了清冽的酒香。 中野丸尾脚步一顿,他循着酒香扭过头,看见先一步消失在休息室的藤原止正闭着眼睛坐在温泉池的角落,他面前漂着一块浮板,上面放着收叠好的眼镜,还有一只人脸大小的红底酒碟。 远远望着自己的临时合作伙伴,中野丸尾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藤原君,你现在应该还不到二十岁吧?” “今年的八月过去后,就是风华正茂的十七岁了。”藤原止淡淡的说。 中野丸尾留意了一下那个「十七岁」,他注意到藤原止提起这个岁数的时候有一个不自然的小小停顿。“藤原君,你难道不知道日本有《未成年人禁止饮酒法》吗?” “这是朋友赠送的很珍贵的酒,如果不喝掉的话,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很快就会被浪费掉。” 藤原止不慌不忙的单手端起酒碟,姿势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饮酒了。 “如果喝下这碟酒,会违反未成年人禁止饮酒法,违背了法律;如果不喝,就会造成可怕的浪费,违背了道德。” 明明没有睁开眼睛,藤原止却能在饮下一口酒后精准无比将酒碟放回原处,中野丸尾听见他在平静的问自己:“道德和法律之间,丸尾先生您会选择哪一种呢?” 中野丸尾沉默片刻,最后摇了摇头,虽然藤原止对他的称呼始终都是象征恭敬的「您」,但那成熟冷静的语气总会让他不自觉的采取平等的态度,就像在和一个与自己地位年龄完全相等的人对话。 这是一件好事,中野丸尾不喜欢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心机男孩,也不喜欢自说自话总是一副清高表情的中二少年,藤原止这样的程度就刚刚好,和这个少年对话,让中野丸尾有一种和相交多年的老友交谈的淡淡闲适感。 当然,坏处也不是没有,就比如说现在,面对一脸平静违背日本法律甚至还搬出一大堆歪理的藤原止,中野丸尾根本没有办法以成年人的立场对藤原止发起说教。 “藤原君,你有一副好口才。”中年老帅哥解开浴巾,踏入温泉池中。 “谢谢……” 中野丸尾懒得回应他,在藤原止的对角缓缓坐下,让温暖的水流漫过肩膀,丸尾先生长出了一口气,在温泉池中放松身体,和藤原止一样闭上眼睛。 “话说回来,藤原君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良久之后,中野丸尾出声问; “曾在这座山上住过一段时间,认识了很多人,结下了不少的羁绊。”短暂的沉默之后,丸尾先生听见藤原止轻声说:“那时候这里还没有现代化的温泉旅店,只有漫山遍野的红枫树,人们也还很淳朴,一个普通的现代相机就能让女孩子开心很久,每天早上,绿头发的巫女会满头露水的跑过来,热情的邀请大家一起去开宴会。” “听起来你有一个很快乐的童年啊,藤原君。”中野丸尾感慨着说。 藤原止摇了摇头。“那个时候的我并不是小孩。” 中野丸尾不解其意,他睁开眼睛看向藤原止,刚想要追问,却发现藤原止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浮板上的眼镜,正静静的望着他,手中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酒瓶和新的酒碟。 “丸尾先生要来上一点吗?” 中野丸尾摇了摇头,平静的拒绝说:“医生不能饮酒。” “但那只是在工作时间里吧?现在可是休假。”藤原止说。 “医生就像军人,入职就是踏入危机四伏的战场,哪有什么休假和工作时间之分?” 中野丸尾说得坚决,藤原止便不再多劝,转而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 酒水流动的汨汨声中,帝企鹅的感慨清晰可闻:“真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啊。” “没有责任心的男人在这个社会上可没办法立足。”中野丸尾抬头看向藤原止的眼睛,却只看到两块水雾弥漫的镜片。 “说得真好。”藤原止慢悠悠的喝完了碟中的酒,看来镜片上的雾气对他的视线造不成丝毫妨碍。“如果您在一花她们面前也是这么能说会道就好了。” 中野丸尾的表情一僵,那模样就像在战场上搏杀的猛将忽然中了一发从背后射来的冷箭,他被藤原止的突然袭击打得心中憋闷,难受得差点吐血。 “为什么藤原君突然这么说?” “在陪五月拿牛奶返回之后,我特意留心了一下您和女儿们的对谈,发现话题和我离开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藤原止问:“我不在的那段时间,您似乎并没有和一花她们继续聊下去?” 不愧是情商极高的帝企鹅,仅仅只用一个简单的提问,藤原止便轻描淡写的将自己摘出了话题的中心。 中野丸尾沉默片刻,最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尝试过了。” 明明长着一张冷峻的脸,明明只有短短几个字,中野丸尾却硬是念出一股可怜巴巴的味道,活像一只被主人踩了尾巴还不好撒气的大型犬。 “怎么回事?” “在你陪五月离开后,我就参考你之前所做的那些,继续给她们讲我年轻的时候给病人诊断时候的事情。” “然后呢?” “然后一花和四叶就听睡着了。” 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令藤原止沉默了三秒。“您都说了些什么?” “首先是简单的描述了一下那个病人的病情,然后是详细的说我确诊病情的思路,最后是把给那个病人开的药方和医嘱复述一遍……” 喂!这个力图在女儿心中建立起高大形象的老古板大傻蛋是谁啊? “请恕我失礼,丸尾先生,能麻烦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藤原止忽然打断了中野丸尾。 “我突然有些好奇,在您从小到大接近四十年的人生中,除开那些被您接待过的病患,私底下和您交谈过的女性数量有超过两位数吗?” 中野丸尾的声音突兀的消失了,这个问题的伤害性和羞辱性都大得惊人,锋利得就像一把匕首,寒光凛凛。 中野丸尾被一刀捅进要害,陷入了不能言语的境地,但藤原止的残忍打击却没有结束,他握住了那把匕首继续发力,将伤口扩大,让鲜血迸流。 “老实说,您的表现根本不像是一位已婚人士,如果让我评价的话就是完完全全的不合格,总武高里的那些青春躁动的高中生处男都比您更懂怎么让女孩子开心。” 中野丸尾愈加沉默,他默默的抬头看向藤原止,藏在温泉中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头。 接连在藤原止这里受辱的丸尾先生在心中发誓:如果藤原止再多嘲讽哪怕一句,他就立刻冲上去,全力送出一记的上勾拳。 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虽然很鄙视您的愚蠢和古板,但我也不得不恭喜您。” “什么意思?”中野丸尾愣住了。 “如果要把女孩子比作一种动物的话,我想最贴近的就是鹿,看似好亲近,实则警惕心极高。 而能让一个女孩子在自己面前放下警惕闭目安睡的男人,除了那个女孩的恋人之外,就只有她的父亲了。” 藤原止淡淡的说:“丸尾先生,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请您保持,并继续努力。” 中野丸尾盯着藤原止看了半晌,他现在怀疑这个少年是猜到了自己的怒槽将满,所以才说了点近似于服软的好听的话。 “对了,丸尾先生,您应该会滑雪吧?”藤原止忽然问。 闻言,中野丸尾皱起了眉,他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回答说:“曾和医院的器材供应商一起去过几次滑雪场,谈不上精通,只能说是不会在雪场上摔跤的地步。” “那样就够了。”藤原止点了点头,他抬起手,拿起酒瓶轻轻晃了晃,然后将其翻转过来,目送最后一滴酒液落入浮板上的酒碟。 中野丸尾扫了一眼藤原止面前的大酒碟,眉头微微一皱,默不作声的朝藤原止所在的位置挪了挪。 在藤原止举起酒碟向他发起邀约的时候,中野丸尾曾有留意过酒碟的容积,根据他的观察和计算,到现在为止,藤原止至少已经喝下了接近一公升的高浓度酒浆。 这对于普通的少年甚至成年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酒量差一点的人在喝下这么多的酒之后有急性酒精中毒甚至休克死亡的风险,再加上藤原止此时正身处促进浑身血液循环的温泉之中,在身为医生的中野丸尾眼中,藤原止已经处于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他既然不好阻止对方喝酒,就要随时做好急救准备。 但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甚至没准备让藤原止察觉,中野丸尾这个人就是这样,他总是习惯性的默默关心着某个人,却从来不会说出来。 “按照一花她们的行程安排,明天我们两个要陪她们前往滑雪场。”藤原止端起酒碟,他此时依然面色如常,吐字清晰:“到时候我会找借口悄悄离开,留下您和她们独处……” 说到这里的时候,帝企鹅顿了一下,他用看天才的目光看了一眼中野丸尾,叹了口气,仰头将酒碟中的酒浆喝掉大半,然后说:“今晚我会写一点如何讨好女孩子的教程给您,您睡前看一看,最好背下来,可别又搞出给女生讲题这种蠢事了。” 闻言,中野丸尾皱起了眉,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你明天不来帮忙吗?” “您不能一直依靠我。”藤原止摇了摇头。“我不可能永远都在您身边为您的家庭保驾护航,您必须得学会自己和女儿们交流和相处。” “谁说不可能……” 话到一半,中野丸尾突然愣住了。 “您说什么?”藤原止将空空的酒碟放下,然后看向这边,他也注意到了丸尾先生那个不自然的停顿。 “不,没什么。”中野丸尾摇了摇头。 就在刚刚,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冒出了一张画面,藤原止穿着新郎的黑色西装,牵着白裙的新娘向自己鞠躬,新娘戴着白纱和头花,其中隐约可以看到柔顺的红发,就是看不清楚脸。 在那个短暂的瞬间,中野丸尾居然觉得:那个样子似乎……也挺不错的? 他又忍不住朝藤原止看了一眼。 和这个家伙成为家人吗?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样子…… “丸尾先生,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您,您现在看我的眼光很奇怪,那种目光让我很反感。”藤原止推了推覆盖上白雾的眼镜,他面无表情的威胁说:“如果您再用那种目光看我,我就去告诉一花她们,说她们的父亲其实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而一直照顾着她们的江端先生的身份就是她们的继母。” 中野丸尾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不,果然还是算了,和这条毒蛇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自己一定会短命的。 就在这时,中野丸尾忽然听见「哗啦」一声水响,他扭过头,正好看到藤原止披上浴袍踩上红木地板离开的侧影,这个家伙明明之前在温泉中狂饮美酒数升,此时却步伐稳健,脸上连一点红晕都看不到。 “你要去哪里?”中野丸尾问。 “去找酒店的服务人员,请他们帮忙准备明天滑雪的道具。”藤原止脚步一顿,他朝同样准备起身的中野丸尾挥了挥手。 “不用跟来,请继续安心享受美好的休闲时光吧,丸尾先生。就像我向您承诺过的那样,其余的一切有我。” 中野丸尾沉默良久,最后问:“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藤原君,你这么费心费力的帮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为了向您表示感谢吧。” “感谢?”中野丸尾侧头看向藤原止的背影,疑惑的问。 同时,他开始在脑海里急速思考,自己在从医生涯中是否有接待过某个姓藤原的病人。 “用不着胡思乱想,丸尾先生。我们之前并无交集,我所说的感谢,是感谢您愿意为了五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女孩子全心付出,并不带一丝犹豫的承担起身为父亲的责任。” 藤原止侧头看向身后的中野丸尾,他的声音放得温和了些。 “丸尾先生,在照顾五月她们长大的这段时间里,您辛苦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二乃的新朋友们 深夜十点整,中野二乃推开了自己的客房大门,迈步走了进来。 她刚刚和姐妹们泡完温泉,浴衣领口略有些松散,隐约能看到锁骨,艳丽的红色头发挽在脑后,露出耳廓和修长的脖颈,在灯光的照耀下,少女的皮肤白得晃人眼目,美得令人心颤,简直就是女神般的人物。 如果这位女神的表情不那么阴沉就好了…… 表情沉郁的中野二乃走到床边,打开了自己的旅行箱,从里面翻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随身小日历。接着,她拿着日历走到窗边,在客房配套的桌椅上坐下。 二乃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支红笔,女孩将它捡起,在手中日历上画下一个叉,怨念满满的长叹了口气。 “又是毫无进展的一天呢……” 今天的中野二乃,依然在为恋爱而烦恼。 女孩抬起头,撑着脸朝窗外看去,此时月至中天,万籁俱静。 中野二乃沉默的将目光从白月之上挪开,她俯视着庭院中那如水的月色,心中不禁有些忧愁。 明明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自从自己变得主动起来之后,两人之间就好像陷入了停滞一样? 思考着这些问题的女孩沉吟片刻,最后在日历上写下了「藤原止」三个字,颇为不甘心的用笔尖戳了戳那个名字。 ——首先肯定是这个蠢蛋的错!真是的!你能不能偶尔也主动一点?藤原止你知不知道害羞老实的男孩子早就过时了!? 接着,她又在日历上写下了「爸爸」两个字,然后在那个名词上又画了一个代表着生气的「井」字。 ——是了!爸爸也有责任!明明已经是快要步入老年的大人了,却还要不知羞耻的跑过来参与年轻人的旅行,吓得大家只能装乖不说,还把女儿对恋情的准备给搅和得一团糟! 最后…… 中野二乃忽然停下了笔,陷入了沉默,倒是她给不出第三个答案了,而是她这时候忽然回忆起了刚才在温泉池中听到的罪魁祸首们的对谈,有些控制不住心中高涨的怒火。 “一花一花!你说我要是戴上假发,再摆出一张傲娇脸去找止哥,能不能让止哥把我认成二乃呀?”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行的,上次二乃假扮五月,藤原桑不是也没认出来吗?不过现在二乃就在我们面前,四叶你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太过于坦荡了一点?” “有什么关系嘛?我只是说说而已。” “说说也不行!二乃会生气的!喂,三玖,你也来说句话啊。” “说到这件事情,一花,我今早去你房间,好像看见你把一顶假发偷偷的藏到包里,那个样式似乎就是用来假扮……唔!” “哈……哈哈哈,二乃,你别这么看我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不行!自己身边现在除了五月全是叛徒,必须得尽快发起一锤定音的攻势! 就在这时,二乃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声音清脆,就像两节翠竹彼此交击,不疾不徐,透着十足的从容意味。 中野二乃循着声音看向房门,她知道那是什么声音,这家酒店的服务员们都穿着高齿木屐,当她们从走廊上走过时,就会有这样清脆的敲击声响起。 三玖还在背地里和她们悄悄吐槽过这件事,她说这家温泉酒店的老板一定很喜欢日本的天狗妖怪,因为只有传说中的天狗们才会喜欢穿着高齿木屐跑来跑去。 女孩目光流转,在静静思索片刻后,中野二乃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日历和笔,起身走到门边。 她推开房门,探出脑袋,女孩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语调温和的朝走廊的另一端打起了招呼。 “那个……你好……” 脚步声陡然停了下来,在二乃殷切的注视下,站在走廊尽头的那个人慢慢的转过身来。 是个女孩子,中野二乃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张脸,她是当初在前台负责给她们进行旅店登记的那位服务员。 中野二乃上下打量这位服务员小姐,她有着罕见的白色短发,红色眼眸,看身高面相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少女脚下踩着疑似酒店特色的枫叶红高齿木屐,头顶则是同色的六角小帽,上面系着六个白色绒球,自然的垂落在白发少女脸侧,衬得她有些呆萌。 这时候服务员小姐也在看二乃,她扫了一眼中野二乃的面庞,秀气的鼻子微微动了动。 “原来是中野二乃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中野二乃闻言一愣,她不禁低下头,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 ——这个服务员是怎么一下子认出自己来的? “二乃小姐?”这时候,服务员小姐又问了一声。 中野二乃如梦方醒,她抬起头,冲白发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的,我是中野二乃,请问您是?” “椛,这是我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白发少女隐瞒了自己的姓氏,不过中野二乃显然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她和对方搭话的目的是为了自己的恋爱,而不是交朋友。 互通姓名之后,中野二乃便直入主题:“椛小姐,请问我可以借用贵方的厨房吗?” “厨房?”椛小姐皱起了眉,明明是一张呆萌可爱的脸,但当女孩蹙起眉头时,她浑身上下便自然而然的多了一股认真严谨的气质,就像负责保护大家的警察,身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干净利落。“是我们提供的食物不合您的胃口吗?” “不,贵方今晚赠送的山珍锅是一等一的美味。”二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 “我借用厨房的原因是我们明天准备出发去山顶滑雪,所以我想提前准备一些零食,比如说曲奇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椛小姐沉吟片刻,她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最后朝中野二乃摇了摇脑袋。 “很遗憾,我无法带您前往厨房,因为这个时候厨房那边已经落锁了,我也没有办法拿到钥匙。” “诶——”中野二乃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看着二乃失望的脸,椛小姐略微沉默了十秒。 “不过……如果只是曲奇的话……”椛小姐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我的房间里倒是有一台烤箱,做曲奇饼干的材料也剩有不少,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把我家的厨房借给您。” …… 「滴」的一声长音,烤箱熄灭。 中野二乃弯腰打开箱门,从里面取出托盘,她小心翼翼的将热气腾腾的曲奇饼干从托盘中拿起,送进另一只手中的布袋。 等到托盘中的曲奇一个不剩的进了布袋,中野二乃才长出了一口气,她摘下厚厚的隔热手套,用手背擦了擦额头,转身对站在身后的人鞠躬道谢。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椛小姐。”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椛小姐摇了摇头,侧身躲过了二乃的大礼,她望着二乃从口袋中拿出一条红绳给布袋封口,目光隐隐有些疑惑。“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二乃小姐您……” 就在这时,一个活力满满的声音忽然在中野二乃身后响起,打断了椛小姐的提问。 “嘿!那边那位红头发的可爱小姐,请看这边!” 中野二乃愣愣的转过头,只见眼前白光一闪,耳边传来「咔擦」一声。 “Nice!拍到了很漂亮的脸呢!” 一位戴着同款八角小帽的黑发女孩正站在不知何时大开的房门边,手里捧着一架老式的徕卡M3相机,刚才的白光和响动就是这台机器发出来的。 她的眼睛是暗红色的,面容看起来比椛小姐要成熟一些,已经可以被称为「大姑娘」了,短裙下的修长双腿格外引人瞩目。 “您是?”中野二乃愣愣的问。 “啊,我也是这家酒店的服务员,只是最近正好在假期中所以没有上班,名字是……嗯……你叫我文文就好。” 黑头发的长腿姑娘先是小心翼翼的将相机放进随身的包包里,然后才乐呵呵的跳进房间,一把搂住了椛小姐。最后,她俯下身,两张同样可爱的脸便紧紧的贴在一起。 黑发姑娘笑容满面的自我介绍:“文文我可是椛的好朋友哦!” “哪个是你的好朋友!?”椛小姐抬起手去推文文的脸,满脸嫌弃:“滚出去啊!我不记得我有允许过你可以随便跑到我家里来!” 中野二乃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忍不住摇了摇头,她朝椛小姐提出辞行。“椛小姐,既然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那个……只烤一份曲奇就够了吗?我记得和二乃小姐一起来这边泡温泉的总共是七个人吧?”椛小姐扭过头来,补上了刚才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如果二乃小姐您是担心这个家伙会打搅到你的话,我现在就把她给赶出去。” “不,已经够了。”这个问题似乎戳到了中野二乃的怒点,女孩眼中有怨念隐现,她幽幽的说:“阻碍女儿恋情的笨蛋父亲和对姐妹的恋人图谋不轨的女人都只配去吃山上的雪和泥。” “哦?”此言一出,黑发姑娘文文立刻松开了友人,她抬头看向二乃,双眼发光。“这句话听起来是有大新闻的样子诶?” “二乃小姐!您是叫这个名字对吧?”接着她便飞扑了过来,那澎湃的热情吓得二乃连退三步。 “二乃小姐,能和我具体说说是什么情况吗?不瞒您说,除了酒店服务员之外,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 “文文!别乱来!”椛小姐上前将文文拦下,她凑到友人耳边,压低声音说:“带这位二乃小姐过来的人是……” 后面的名字中野二乃没有听清,不过她注意到黑发姑娘的神色渐渐变了:惊愕、激动、欢喜、幽怨、哀愁……表情复杂,不一而足。 …… “什么!?” 房间里忽然响起了少女们不敢置信的大叫。 “二乃小姐你说你正在为恋爱而苦恼!?” “对、对啊……”看着面前表情惊诧的女孩子们,中野二乃有些摸不着头脑。“有、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该怎么说呢?” 文文把玩了一下帽子上的绒球,侧过身子,和旁边的椛小姐小声的嘀嘀咕咕。 “喂,你是不是搞错了?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怎么可能会出现眼前这种情况……” “不,就是他,我记得他的味道。而且伊吹大人昨天连夜赶了回来,刚刚还跑去送了酒。” 坐在一旁的中野二乃听得满头雾水,搞不清楚自己的新朋友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这时,两位少女终于结束了短暂的交头接耳,黑发少女文文从桌上的果盘中拿起一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用一种很迷惑的语调问:“那个……二乃小姐,能具体说说你所遭遇的情感困扰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二乃叹了口气,低下头说:“就是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好像突然变得很冷淡,我想可能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就想和他说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找不到和他独处的时机,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和我作对一样。” 一旁剥橘子吃的文文忽然「噗」了一声,引得中野二乃的声音一顿,忍不住抬头四顾。 而不知道是不是中野二乃的错觉,她总觉得房间里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奇怪,文文低头猛吃橘子,肩膀颤抖个不停,坐在自己对面的椛小姐虽然正襟危坐,但看自己的眼神也很怪异。 “我好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椛小姐神色复杂的说:“二乃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其实……咳咳咳!!” “STOP!” 文文忽然抬起手,将剩下的一大半橘子全部塞进了椛小姐的嘴里。 接着她笑眯眯的挪了过来,温柔的握住了二乃的手。 “二乃,你是想和止……和那个男孩子独处对吗?文文我这里有一个好办法哦。”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以暴言殴打岳父的帝企鹅 敲门声响起。 “谁!?” 中野丸尾从床上坐了起来,皱着眉问。 单人独处,中野丸尾不自觉的又拿出了作为医院院长的语气,语调冷淡,不怒自威。 这时,门外传来了同样冷淡的回复。 “是我……” 中野丸尾表情一顿,皱紧的眉渐渐松开了,他披上浴衣,下床开门,藤原止正站在门口。 “首先,请将这个收下,睡前看上几遍,最好做到能熟练背诵。”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藤原止已经先行将一张写得满满的白纸塞了过来。 中野丸尾接过纸张,拿到面前展开,第一眼就看到了写在最上面的标题: 《和女儿打好关系的十七种方法(傲娇父亲特供/傻瓜教程)》 这个嘲讽力度十足的标题令丸尾先生眼角抽了抽,他抬头朝藤原止看了一眼,看那个冰冷凶恶的眼神,想来在那个瞬间,丸尾先生应该是想给这混球帝企鹅一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强行给忍住了。 藤原止注意到了中野丸尾那危险的眼神,但显然不以为意,他抬起了左手,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拿到了中野丸尾面前。 “接下来是这个。” 直到这个时候,中野丸尾才注意到藤原止提了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袋子里叠着几根黄瓜,看那青翠欲滴的诱人模样,显然都是品质上好的农家蔬菜。 “您和一花她们的雪具我已经拿到了,就放在酒店的大厅沙发旁,明天出发时别忘了带上。”藤原止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明天我会先行一步去山顶的滑雪中心,所以这个就交给您了。” 丸尾先生看着那几根黄瓜,眼神有些茫然,滑雪中心?黄瓜?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藤原君,这是酒店提供的宵夜吗?”他尝试性的问。 “不是。”藤原止摇了摇头,他将装黄瓜的塑料袋递到中野丸尾手中,神态认真的叮嘱说:“请把这几根黄瓜放在客房的冰箱里,千万不要吃掉,明天出发去坐缆车的时候把它们带在身上就行了。” “还要带在身上?护身符?”丸尾先生更迷惑了,难不成黄瓜在这座山上有祈愿平安的意思? “藤原君,这是这座山上的习俗吗?” “也不是护身符。”藤原止又摇了摇头,他纠正说:“它们是明天您和一花她们坐缆车的车票。” “什么?”丸尾先生听得愣住了,他想要追问,但雷厉风行的藤原止已经伸手带上了门,显然没有和他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藤原止的脚步声渐远,而中野丸尾在门口站立许久后才返回房间,他按照藤原止的叮嘱将黄瓜放进冰箱,然后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的傻瓜教程,最后默不作声的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个脸。 …… 次日清晨,山顶。 穿着浅灰色滑雪服的藤原止站在巨大的滑雪中心门口,静静的望着阳光中的雪地。 这时,「嘎吱嘎吱」的踩雪声从藤原止背后传来。 “是个好天气啊。” 换上和藤原止同色滑雪服的中野丸尾从滑雪中心走了出来,他在藤原止身边站定,仰头呼吸了一口山顶冰凉的空气,接着吐出一口白雾,最后扭头问:“藤原君你觉得呢?” 中野丸尾的声音温和,俨然一副拉家常的语气,如果这是在丸尾先生任职的医院,恐怕任何听到这句问候的人都会在短暂的怀疑人生后露出感动万分的表情——那么冷漠的中野院长居然也有如此温柔的一天。 不过很显然,这一次,丸尾先生找错了拉家常的目标。 “我觉得?”藤原止连看中野丸尾的兴趣都没有,他冷冷的反问:“我觉得您很没用可以吗?” 中野丸尾表情一僵,一整天的好心情在这一刻被帝企鹅悍然击碎。 “藤原君,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丸尾先生的声音沉了下去。 藤原止朝身后指了指,示意中野丸尾朝滑雪中心看。 中野丸尾回过头,看见自家的姑娘们正坐在沙发上,笨手笨脚的穿戴滑雪靴和滑雪服。 “丸尾先生,您昨晚真的有看我写给您的教程吗?”藤原止淡淡的问。 “第三条:平日里对外高傲冷漠的父亲蹲下甚至半跪着给女儿穿鞋,那一瞬间的视角变化,将让女儿最清晰明了的感受到父爱。” “我提前一个小时赶到滑雪中心,特意让这里的负责人离开,并要求她们带走了所有穿戴滑雪装备的说明书,为的就是让这样的事件可以顺理成章的发生。” “可是您在干什么?穿好自己的滑雪服后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跟自己的家庭关系维护师聊天?希望他别丢下自己一个人面对女儿们?丸尾先生,你是第一次学骑自行车的小孩子吗?” 中野丸尾陷入了沉默,看样子是被帝企鹅酣畅淋漓的三连击给打晕了。 “我看过你给我写的东西了。”良久之后,他才慢吞吞的开口说话:“可是我……” “可是您害羞了是吗?”藤原止打断了中野丸尾。“觉得自己冒然过去会打搅到她们?还是觉得身为父亲的矜持让自己做不到在女儿面前屈膝?” 中野丸尾没有回答,不过有一点极为明显,他那原本因为轻微怒火而生成的沉郁气场无声无息的消散了,男人微微低头,肩膀向内收,仿佛无形之中矮了藤原止一个头。 “丸尾先生,醒醒!傲娇老父亲这种角色真的已经不受欢迎了。”藤原止扭头看身边的中年老帅哥。 “我在那个教程的开篇就给您写了一句话:不主动去表达自己的关心和爱,就算是过了一万年,陌生人也终究只是陌生人,不可能成为家人。” “还是说……每个日本男人的灵魂深处都住着一个期待女孩子能够主动的可爱小男孩?”这一刻藤原止兵锋极盛,气势也随之达到了顶点。“中野丸尾先生,你的亚撒西之魂正在熊熊燃烧啊。” 看得出来,弟子的不争气让藤原老师异常愤怒。 丸尾先生此时的表情难看无比,仿佛被人一巴掌抽得凌空转体三周半。 长长的沉默后,藤原止默默的转身,朝滑雪中心内部走去。 “丸尾先生,请跟上来。” “我们要去干什么?” “作为老师,往往讲究一个「言传身教」,而您的表现告诉我,言传应该是没什么作用的了。” 藤原止回头扫了丸尾先生一眼,推了推眼镜。“所以请来这边,我给您做个示范。” …… 中野五月单手撑脸的望着眼前的滑雪靴,女孩坐在沙发上,双腿翘起,脚掌悬空,十根脚趾在白色的棉袜里忧愁的动来动去。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接触过滑雪这门运动,完全不知道怎么穿戴这些卡扣繁多、看上去就很复杂的雪具。 ——怎么办?我好像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啊?难得大家一起出门旅行游玩…… 中野五月叹了口气,她的目光左右扫视,小声的嘀咕说:“这里怎么连一份穿戴装备的说明书都没有啊——” 就在这时,一只手自上而下的进入她的视线,捡起了地上的雪靴。 中野五月陡然愣住了。 接着,那只手的主人在她面前半跪下来,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右脚脚踝。 “脚伸直。”那个人淡淡的说。 中野五月「哦」了一声,她呆呆的看着那个人将雪靴套在自己的脚上,他的手法很熟练,那对于五月来说如毛线团一样复杂难解的雪具在他手中就像一个简单的玩具。 「咔擦」一声,最后一个卡扣合紧,直到这时候,中野五月才反应过来自己和眼前这个人究竟做了什么,女孩的脸蛋瞬间爆红,浑身颤抖。 “你你你……” “别动。”藤原止伸手握住女孩的另一只脚,轻轻敲了敲五月的小腿,淡淡的问:“这靴子的重量可不轻,你想踩断我的手指吗?” 这无比自然的态度令中野五月更加羞涩了,她慌慌张张的抬起头,发现大家这时候都在注视着这边,姐妹们的目光犹如箭矢攒射。 其中最奇怪的就是丸尾先生,一花等人都在看五月,唯独他正盯着藤原止,目光极为学术,就像一位实习医生在看医院主任的手术录像。 眼下这种情况,要是将这个坏蛋一脚踢开无异于欲盖弥彰,中野五月在心中长叹了口气,低下头小声的催促说:“你、你快点!” “已经好了。”藤原止回答说,他轻轻拍了拍五月的靴子,站起身来,朝中野丸尾招了招手。 “丸尾先生,您学会了吗?” 中野丸尾点了点头,可当他扭头面朝自己的女儿们时,却发现姑娘们已经飞快的聚成了一团,学着藤原止刚才的动作互相给对方穿起了滑雪靴。 中野五月撑着沙发站了起来,她的目光越过藤原止的肩膀,看了一眼原地石化的老父亲,悄悄的松了口气。 …… 很快,女孩们纤细娇柔的身躯便被厚厚的雪地衣包裹,藤原止挑衣服的眼光极为毒辣,虽然以保暖为目的的雪地衣臃肿厚重,但样式却不老土,五个姑娘穿上后,反而有了一种娇憨的萌感。 “止哥!止哥!快看!我变成企鹅啦!” 在姐姐们的帮助下穿好雪地靴的中野四叶第一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张开双手,摇摇摆摆的朝藤原止跑了过来,然后便被藤原止伸手抓住衣服后领,丢着扑倒在了沙发上。 藤原止默默的看了一眼趴在沙发上嘟嘴抱怨的中野四叶,没有接话,因为他总觉得中野四叶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中野二乃是五胞胎中除五月外第二个穿好雪具的人,她穿好滑雪靴后便偷偷摸摸的起身,在滑雪中心里寻了一个角落坐下,背对着所有人。 这姑娘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刚才藤原止胆大包天的跑去给自己的妹妹穿靴子,她也仅仅只是投去了警告般的目光,没有过多留意。 中野二乃侧过脸,目光鬼鬼祟祟的扫过周围,在确认安全之后,她从随身的小包中取出了一个小册子,将之翻开,放在膝盖上小声背诵。 “首先,遇到险情最重要的是不要慌乱,保存体力,不要盲动。然后是……” 而就在这时…… “二乃!你在看什么呀!?” 中野二乃被这突然袭击吓得一激灵,就连鬓角两侧的黑色发带都飘了起来。 “四、四叶!?” “是我哦。”中野四叶歪头看姐姐,眼中带着十足的怀疑之色。“二乃你不会是在偷偷背书学习吧?偷跑什么的可不行哦!” 二乃尴尬的笑了笑,她悄悄的将那本册子藏到身后,压低声音问:“原来在四叶眼中,我是那种特别喜欢学习的学生吗?” “当然不是,哪怕是二乃的成绩变好了,我也知道,二乃是我们中最讨厌学习的人之一。”四叶摇了摇头。 就在中野二乃对这个答案哭笑不得的时候,中野四叶忽然抬起食指,学着藤原止的模样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 “但是……女孩子可是为了恋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动物呀!二乃,你刚才是在为了止哥而学习,对吧?” 中野二乃表情一僵,四叶的推理歪打正着的正中红心。 “二乃,给我看看那本书。”中野四叶伸出手,眨着眼睛朝姐姐卖萌。“不然我就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一花她们。” “你学坏了啊,四叶。” 良久之后,中野二乃叹了口气,她将手中的小册子合上,举给四叶看。 中野四叶望着那个小册子的封面,表情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暴风雪天气应对手册》?为什么二乃突然要看这种东西?” “这个……该怎么说呢?”中野二乃的目光飘忽。 她想起了昨晚新认识的朋友对她说的话:“如果明天有人去山顶滑雪的话,可是会遭遇到一场小型的暴风雪哦!” 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是晴天,无风也无雨,所以从理智上来讲,二乃是不应该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但昨晚那位名叫「文文」的少女说这话时的语气实在太过笃定也太过自信,搞得好像她就是能够操纵风的神明大人似的。 所以……还是读一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万一真的遇到了暴风雪,那自己和止岂不是可以…… 第一百四十六章 纯路人岳父和偷跑的五月 深色的影子从高处疾驰而下。 那是一架漆黑的单板滑雪板,快得就像一支箭矢,穿浅灰色滑雪服的少年站在上面,他面无表情的操纵着脚下这架时速无限接近一百公里的简陋交通工具,竖起的衣领在冰冷的狂风中猎猎作响。 这时长长的雪道已经到了尽头,黑色的箭矢冲上斜坡,于一片惊呼声中升空,少年低下身子,在空中维持住平衡,他目光漠然的扫过脚下的雪地,就像雄鹰巡视自己的草原。 「轰」的一声,滑雪板落地,溅起的雪花足有一人高。 接着,便有清脆的掌声于滑雪者身后响起,女孩子甜美的欢呼声在雪山之上绽放。 “哇!止哥好厉害!超帅气!” 发出这般声响的人自然是中野四叶,这姑娘一向以追随她的止哥为荣,捧起长来是一点心理障碍没有。 在四叶身边,四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美少女或站或坐,中野家的姑娘们在滑雪场的临时休息处一字排开,场面华丽,一时间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只知道耍帅的笨蛋……”中野二乃戴着墨镜,站在姐妹们的最前方,她盯着藤原止疾驰着渐行渐远,嘴唇紧紧的抿着,声音中带着极为明显的不渝。 女孩小声的抱怨说:“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是来滑雪玩的吧?” “哦?”这时,女孩身边响起了调戏般的询问声,中野一花微笑着扭过头来。“看来二乃你已经看出来藤原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了?” “这有什么难的?”中野二乃摘下墨镜,好让姐姐看见自己紧紧皱起的细眉。“不就是想让我们和爸爸之间变得友好起来吗?真是多管闲事……” 就在这时,「簌簌」的滑雪声从女孩们的右侧传来,越来越响。 很快,一身浅灰色滑雪服的瘦高人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中,是中野丸尾。 和藤原止不一样,他脚下踩着的是五胞胎同款——最适合新手的双板滑雪板,如同老爷爷一般慢悠悠的从自家姑娘们面前飘过。 中野一花和中野二乃这时候停下了闲聊,她们一起看向就差在脸上写「我只是路过」的中野丸尾,眼神怪异。 注意到有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中野丸尾握着雪杖的双手一振,滑雪板便无声无息的停住。 接着,这个老傲娇站在原地,悄悄挺直腰背,浑身上下开始散发出「我是初学者的好老师」的气息。 “喂,一花,能告诉我吗?这是他第多少次从我们面前「路过」了?”中野二乃双手抱肩,远远的审视老父的背影,眼神微妙至极。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这冷淡寡言的老父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第十七次吧?看来爸爸他真的很希望我们能跟他学滑雪啊。”中野一花抬手掩着嘴,蔚蓝的眼眸笑得眯了起来。 “好可怜啊,抱着一颗真心不停的在女儿们面前出现,却总是得不到回应,二乃要不要去报名参加中野家的亲子滑雪培训?就当是安慰一下爸爸了。” “不要!”中野二乃拒绝得简捷明快。“除非那个家伙主动来跟我道歉,否则休想让我顺从他的愿望。” “可是这样的话,希望和我们打好关系的爸爸不就是遭了无妄之灾了吗?” “才不是无妄之灾。”中野二乃重新戴上墨镜,就地坐下,她嘟囔着抱怨说:“如果他不跑过来瞎掺和的话,我说不定现在已经把止……” 另一边,中野丸尾在原地等了十分钟,见五个女儿中没有一个走上前来,便默默的重新挥动雪杖推着自己离开,只是那背影看上去像一截被烧成碳的枯树。 要是让在人际交往中奉行进攻为王的藤原老师看到自己的学生如此丢人的样子,真不知道他会用怎么恶毒的话来击碎可怜的丸尾先生的心理防线。 “哈哈哈……”等到老父亲怏怏的背影消失,中野一花才「噗」的一下笑出声来,她扶住妹妹的肩膀,乐得前仰后合。 “二乃你快看啊,爸爸和藤原桑他们两个真的好像好像啊,都是一模一样的呆瓜样子。” “是一模一样的低情商吧?”二乃冷冷的说:“这两个自以为是的蠢材,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一定会觉得他们两个人才是一对父子吧?” 中野一花挑了挑眉,她扭头看向妹妹,柔柔一笑。“他们两个情同父子对于二乃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吗?” “喂!中野一花你够了!” “哈哈……总而言之,还是过去安慰一下吧?总感觉这样置之不理的话,爸爸下一次出现的时候说不定会崩溃得哭出声来。” 一花「嘿咻」一声将自己的滑雪板抱起,朝斜坐在一边的三玖招了招手。“三玖,我们去找爸爸学滑雪吧?” “好。”中野三玖点了点头,沉默的站起身来。 “四叶呢?” “我还是想让止哥教我滑雪。”中野四叶盘腿坐在雪地里,举起了手,一副「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姓藤原了」的模样。 中野一花点了点头,她是尊重妹妹意愿的好姐姐,从不做强迫妹妹听从自己的事情。 “那……”她转头看向家中的最后一人,却猛地愣住了。 中野五月蹲在地上检查自己的雪具,她已经踩上了自己滑雪板,将雪靴和滑雪板紧密的结合在了一起,当中野一花看过来的时候,五月正好撑着自己的雪杖站起,有模有样,动作极为专业。 “五月你这是……”中野一花惊讶的问:“已经准备好和我们一起出发了吗?” “啊?”中野五月一愣,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最后露出一张温顺的笑脸。“不,我没准备去找爸爸,其实……那个……” 这姑娘挠了挠头,轻声说:“我想自己一个人先尝试一下……” 闻言,中野一花挠了挠头,她总觉得妹妹的发言哪里不太对劲。“这样啊,那记得小心哦,要是摔伤可就麻烦了。” “嗯,我会的。”中野五月笑着点头。 等到姐姐们抱着雪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远,少女才渐渐敛去笑容,她看了一眼靠坐在一起的二乃和四叶,默默的扭过头,目光从脚下出发,追向那笔直指向远方的单道轨迹…… 第一百四十七章 如约而至的暴风雪 中野二乃坐在雪地上,双手搂着背包,女孩面无表情,只是眼角略有些阴郁。 她再一次的失算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雪地之旅。 在中野二乃的计划中,今天本来应该是她的功成之日:她会在众目睽睽下对藤原止发出邀请,不管藤原止愿不愿意都要把他拖去没有人打搅的雪场中央,嬉戏打闹也好,互相喂食也行,反正两个人会在那里一直待到太阳落山,等到夕阳西下,她会跳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肩膀,接着大喊一声「喂」,最后在那个家伙转过脸的那一瞬间,踮起脚吻住他的嘴唇。 为了实现这一计划,中野二乃做了太多太多的准备:她提前一天烤好了曲奇、提前两个小时就忍着困意起床打理长发和妆容、甚至还对着洗漱台的大镜子练习了整整一早上的邀请台词。 那时而高冷时而热情的表情变化把过来叫她起床的一花给吓得够呛,差点以为妹妹被什么怨灵给附身了。 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那个混蛋面瘫脸跟南极的企鹅似的,踏进雪场就像笨企鹅从陆地一下子跳进了海洋,瞬间就跑得没影了,连发出邀请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所以,哪怕心中清楚藤原止这样行动是为了给她们留出空间和时间以修复和家中老父的关系,二乃的心中仍然有些埋怨——真是个不懂女孩子心思的大木头啊! 想了一会儿面瘫脸大木头,中野二乃又抬头望天,虽然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是晴天,但她却没能看到哪怕一缕阳光,天空中铺满了浅灰色的云,它们遮住了太阳,厚得就像冬天里人们铺在家中的毛绒地毯。 这样阴沉沉的天空着实不是会令人感到愉快的景色,中野二乃皱着眉凝视云层,莫名的,那个叫文文的女孩子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个清亮的声音正在低低的哼唱: ——风来啦,风来啦,风儿吹拂,吹起雪花,吹开云朵,吹走男孩不回来。 旋律很简单,就像蹩脚的作曲家写给小孩子唱的歌谣,但中野二乃心中却莫名的有些不安,总觉得那稚嫩的歌词之下潜藏着黑影,像一首不详的预言诗。 她这时又想起了那个文文昨晚说的暴风雪,心中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该提前把暴风雪的事情告诉止和笨蛋老爸? 就在这时,二乃忽然感到手背微痒,她疑惑的低下头,看见了一根纤长白皙的食指,那根手指正轻轻的挠着自己的手背,透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中野二乃眼角抽搐了两下,满心杂乱的思绪不翼而飞,她慢慢的抬起头,目光顺着那根食指一路向上。最后,一张隐含讨好的脸蛋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二乃,我肚子饿了。”中野四叶歪着头,卖萌般的冲姐姐眨了眨眼睛。 “哦。”中野二乃将手缩进袖子,表情冷漠。 “二乃,我饿了。”四叶锲而不舍。 “我没带食物,和我说这些是没用的。”中野二乃漠然的扭过头。“忍一忍吧,下山就有饭吃了,一花她们应该不会在这里玩太久的。” “可是我都闻到曲奇的香味了。”四叶凑了过来,她伸手搂住姐姐的腰,将脸贴在二乃的背包上,可怜巴巴的重复说:“二乃,我饿——” 中野二乃沉默了下来。 【对姐姐的恋人图谋不轨的坏丫头只配吃山上的雪和泥。】 她本想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四叶,但看着妹妹那双灵动又隐含哀求的眼睛,中野二乃忽然又心软了,昨晚在提到要去滑雪的时候,四叶是姐妹中最激动最兴奋的一个,可现在她却摆出一张无所事事的脸缩在这里,想来是怕自己孤零零的没人陪。 中野二乃叹了口气,从背包中取出那袋曲奇饼干。在妹妹惊喜的欢呼声中将袋子递到她面前,颇为嫌弃的扭过头,嘴里发出喂猪一般的招呼声:“吃吧吃吧。” …… “二乃你在看什么?” “在看雪。”中野二乃心不在焉的回答说。 “雪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这里除了雪之外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中野二乃侧过头,瞟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妹妹。“不看雪,难道要我看你吗?” “完全没问题呀。”中野四叶从怀里的塑料袋中捏起一块曲奇放进嘴里,然后快乐的眯起了眼睛。“我觉得我比雪可爱多了。” 二乃望了望妹妹怀里只剩一小半的曲奇饼,又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那本该是自己和止坐在雪地中分享的食物啊。 不过中野四叶显然并没有感受到姐姐的烦恼,这姑娘是个天生的乐天派,不能滑雪玩,陪着姐姐雪地野餐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喂,四叶,少吃一点,小心和五月一样一捏肚子一大圈。” “放心,不会的啦,我可是每天都有在运动呢。” 中野二乃闭上了嘴,听着身边仓鼠般悉悉索索的咀嚼声,皱着眉将脑袋撇向一旁,心中却悄悄的宁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缕轻风从远方缓缓吹拂而来,它穿过中野二乃的指尖,吹起了女孩鬓角的红发,最后轻轻的擦过她的耳垂。 在那一瞬间,中野二乃在风中捕捉到了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谁在笑? 中野二乃一愣,疑惑的扭头看,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不,并不是空无一物。 中野二乃的目光向下,停留在了身后的雪地上,她注意到有洁白的小点正在上下跳跃,那是浮在雪上的冰粒,它们被某种力量从雪堆中挤了出来,现在活泼得就像正在举办宴会的小精灵。 女孩凝视着那些冰粒良久,忽然寒毛倒竖。 她猛地从雪地上站了起来,飞奔几步来到视野开阔的地方,中野二乃抬头望向山顶的方向,深灰色的云层仿佛被煮沸般的翻滚了起来,它们罩住了山峰,天与山的分界线在这一刻模糊不清,狂风从天而降,卷起的雪浪如同狂奔的兽群。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于是二乃决心步入风雪 中野二乃坐在一个背风的雪坡下,眉头紧锁,中野四叶搂着她的臂弯,紧张兮兮的缩在姐姐的身边,那模样活像只被狗撵得无路可走的小猫。 “二乃,暴风雪真的来了诶……”四叶小声的说。 “嗯。”中野二乃轻轻的应了一声,替妹妹擦去头发和眉眼上的雪花,她抬起头,此刻寒风凛冽,狂风卷着雪尘从女孩子们的头顶冲过,发出妖魔嘶吼般的怪声。 “二乃,你说止哥和爸爸他们会不会有事啊?”四叶轻声问。 “我不知道。”中野二乃长长的吐出一口白气,随着暴风雪而来的便是急速降低的气温,骤降的温度让人开口说话都会有种舌头被冻僵的错觉,不过幸好她们身上的防寒服质量极好,倒没有出现失温的情况。 中野二乃从背包中拿出手机,刚刚点亮屏幕又皱着眉将其放下。 她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由于藤原止不愿意删掉通讯录中的雪之下雪乃,她一直在和藤原止赌气,两个人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 中野二乃不禁大为后悔自己的任性,同时忍不住忧心忡忡的想——那个家伙不会有事吧? 就在这时,中野二乃忽然感觉掌心一震,手中的屏幕猝然亮起。 有人来电…… 这一幕令中野二乃一愣,随后眼神微亮。 是了,虽然自己没有给过他联系方式,但女孩子的联系方式并不一定要从其主人那里得到不是吗? 要知道,中野家早已经被藤原止给渗透得千疮百孔,全是叛徒,那个家伙从任何一个人手中得到自己的号码都算不上令人奇怪的事情。 尽管知道此时此刻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中野二乃的心中还是不合时宜的感到一阵羞喜。 怀着这样的思绪,女孩将手机捧到了耳边。 “是我,二乃。”电话被接通,冷静的成熟男人声线便从电话中传了出来。 “意外情况发生了,突发的暴风雪袭击了这里,我和一花她们正在向你们的位置移动,你照顾好四叶,就近避险,不要离开太远。” “哦……” 男人的声音一顿,女儿平安的事实令丸尾先生大松了口气,但转而他又被那难掩失望的语气给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不,没什么,请放心,我和四叶并没有走远,我们正躲在雪坡的背面,风吹不到这里。” 中野二乃显然不想让自家老豆伤心,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并开口反问:“爸爸,你有联系到止和五月吗?” 这个问题令中野丸尾沉默许久,久到电话中只剩呼啸的风声,他才低低的开口说话: “抱歉,二乃,我没能联系上五月和止君。” 中野二乃陡然愣住了。 “不过不要担心!三玖说看见五月去找止君了,他们两个现在应该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丸尾先生的语速陡然加快,他无疑是了解自家姑娘的,二乃那突如其来的沉默令他有了不祥的预感。 “而且我已经联系了这座山上的警方和滑雪场的管理人员,他们已经做出了反应,马上就会上山搜救!” “搜救?”中野二乃默默的将头探出雪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雪地上有三条雪辙,两条弯弯曲曲的并行痕迹是五月留下的,稍浅一些; 另一条则宽一些深一些,是藤原止的单板滑雪板留下的痕迹。 此刻那两条浅一些的雪辙已经被雪尘掩盖,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而现在风雪仍然势大,想来藤原止留下的那条更深的遗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爸爸确定他们真的能找到止和五月吗?” “二乃,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在告诉爸爸一个事实罢了。”中野二乃幽幽的说:“止和五月所留下的痕迹,已经要被雪给盖掉了哦。” 父女两个隔着手机陷入了沉默的境地。 最后还是中野二乃主动打破了死寂。 “爸爸,我记得我的手机似乎是有定位功能吧?” “等一下!二乃!别做傻事!” 电话另一端的中野丸尾脸色大变,那恐慌的表情让身边在雪地中艰难跋涉的一花和三玖忍不住露出了担忧的目光。 “我不是在做傻事。”中野二乃反驳说,她的声音很平静,而就是如此平静的声音让丸尾先生方寸大乱,因为那是已经做出决定了的语气,不容他人质疑,无法更改。 “可能爸爸并不知道,在昨天出发之前,有一个朋友就对我说过了今天会有暴风雪,我虽然没有完全信任她,但还是做了一些准备。”中野二乃弯腰提起了自己的背包。 “如果止和五月遇险,而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救他们,那么那个人只可能是我。” “二乃?二乃!”电话里的丸尾先生连连低喝,但已经迟了,他没能得到任何回应,电话的另一端一片死寂。 中野二乃主动挂断了通话。 雪坡之下,中野二乃深吸了一口气,她将手机放回防寒服口袋,拉上防寒服的兜帽,低头从背包找出那个雪灾求生小册子,飞快了翻了一遍,又从包里拿出几张暖贴和一小盒糖果,一半的暖贴放进自己口袋,另一半塞到四叶的手里,糖果则全部丢进妹妹的怀里。 “听着,四叶,你呆在这里别动,不要害怕,爸爸正带着一花她们朝这里赶来。” 她的动作又快又简介,一边轻声交代一边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不愧是家中最擅长家务活的姑娘。 最后,中野二乃将那本暴风雪求生小册子塞进妹妹的防寒服口袋中,双手捧住她的脸蛋,认真的交代说:“等爸爸找到你了,就把这个拿给他看,记住了吗?” 中野四叶呆呆的望着姐姐的眼睛,二乃刚才与老父的对话和此时的行动令她心中凭空生出了不祥的预感,她反手握住姐姐的手腕,大声问:“二乃!你要去做什么!?” 中野二乃沉默两秒,最后笑了笑。 “我去把那个家伙和五月给找回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而此时五月正在…… 二十分钟前。 中野五月撑着雪杖,双手用力,再一次将自己往前推进了两寸。 虽然是独自一人摸索,但经过多番尝试和吃瘪之后,这姑娘已经渐渐掌握了一定的滑雪技巧,并以此推动自己在这片雪地中移动。 只不过有一点同样不能忽略,那就是中野五月此时的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她正弯着腰,就像一个牙齿都掉光了的百岁老婆婆,因为只有这样做,她才能稳住重心保持平衡,缓解心中对滑雪的恐惧。 她正夹着腿,就像一个苦寻卫生间许久却无果的倒霉蛋,因为不这样做的话,脚下的滑雪板会立刻分开向两边冲出,让她狠狠的摔个四脚朝天。 她正低着头,即使不久前差点一头撞到树上也没有抬起来过,因为那个人留下来的痕迹就在脚下,她必须得小心辨认。 而就在这时,前进中的中野五月忽然感觉脚尖一空,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前倾,紧接着雪杖脱手,眼中的景色便一股脑的向后涌,呼啸的风声瞬间填满了女孩的耳际。 中野五月脸色大变,她连忙抬起头向前看,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她追着藤原止留下的痕迹冲上了一条笔直的下坡雪道! 这时候该怎么办?中野五月慌了,她接触滑雪甚至还没超过半个小时,完全没有将急速前进的滑雪板停下的经验。 女孩重新握住雪杖,竭力弯腰维持着在滑雪板上的平衡,目光则落向雪道的尽头,心中暗暗祈祷那里不要有石头之类的东西,以免自己一头栽进雪里的时候在上面撞得头破血流。 “小心一点!” 风声中忽然插入了一道淡淡的斥责声,向后涌去的景色陡然一顿,中野五月感觉腰间一紧,一双有力的双臂环抱住了她,将她凭空从雪道上抱起,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中野五月没有反抗,她甚至松开了刚才死死捏在手里的雪杖,因为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她就知道是谁救了自己。 女孩睁开双眼,看向头顶那双淡漠深邃的漆黑眼眸。 藤原止正站在雪道的一侧,他没有踩着他那支漆黑的滑雪板,而是稳稳的站在没过膝盖的积雪中,也正是如此,才让他有足够的支撑力将失控飞滑下去的中野五月给解救出来。 “你……”中野五月才刚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感觉身体一歪,藤原止忽然弯腰搂住了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上下打量,目光从额头到胸口,看样子还要一直向下。 如此露骨的注视令中野五月受惊般的闭上嘴,只觉得心中一片混乱。 现在这个姿势……是公主抱吧?他为什么要用这个姿势抱着自己?他还在看着我!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本来按照中野五月的性格,面对如此失礼的注视,她早就该甩过去一记凶狠的耳光了,可现在的她却一言不发的抽回目光,撇过脸,只觉得脸上发烫,心中更是怦怦直跳,似乎是自己全副身心都在期待着某种事情的发生。 嗯!我确实是不准备原谅这个家伙,但现在是我被突发状况给吓得浑身无力,所以没有办法反抗他的非礼,嗯!没办法反抗…… 女孩在心中小声替自己辩解。 可中野五月最终还是失望了,藤原止将女孩抱起的原因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确定她是否受伤。在检查完毕之后,藤原止便再一次弯腰将怀里的姑娘放下。 他从雪中拔出双腿,颇守礼节的后退三步,最后在中野五月莫名遗憾的注视中开口问:“为什么五月你会来这里?” 重新站到雪地上的中野五月表情一僵,目光心虚的四下游移。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如果站在这里的人是一花或者四叶就好办了,只需要臭不要脸的说「我好害怕,藤原桑/止哥求抱抱」就行了; 如果是三玖也不错,闭上眼睛装死,装作没听到这个问题就行; 要是二乃就更棒了,只需要凶巴巴的回一嘴「你管我」,保证能让这个坏家伙乖乖闭嘴; 可如今站在这里的既不是一花四叶也不是二乃三玖,而是中野五月,是差一点就和眼前之人结成最亲密关系的中野五月,是被这个人用混账话给始乱终弃掉的中野五月! 她要说什么才能将自己洗清「为藤原止而来」的嫌疑? 最后,中野五月低下头,选择了沉默以对。 她无话可说。 她就是为了眼前这个人而来的。 藤原止站在原地,中野五月不说话,他也就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姑娘,直到把五月看得受不了,气鼓鼓的用眼睛瞪他才有所反应。 只不过藤原止的这个反应实在是太过激烈,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他弯下了腰,在中野五月面前半跪了下去。 “轰——” 两人头顶的天空中骤然传来一声巨响,铅灰色的厚重云层沸腾翻滚,仿佛有风暴正在其中酝酿。 “你……”中野五月瞪大了眼睛,她被藤原止的动作骇得连退了两步。 不、不会吧? 一个粉红色的泡泡不可抑制的从五月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中野五月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男孩子的脸,脸蛋变得如喝醉了般的那么红,目光更是在藤原止防寒服的各处口袋上来回逡巡,心中的小鹿跃跃欲试,暗暗想着他会从哪里把「那个」拿出来,温声细语的求她戴上。 可残酷的现实再一次对可怜的五月施以迎头痛击。 藤原止没有如她所想的变魔术般的取出某个玫红色的小盒子,在中野五月逐渐冷淡的注视中,藤原止将手伸向了中野五月的脚,他解开了女孩雪靴和滑雪板之间的卡扣,然后抬起头,用眼神示意对方从滑雪板上下来。 ——这是在嘲讽自己根本不配滑雪吗? 中野五月看着藤原止将自己的滑雪板拿起扛到肩上,面无表情的想。 就在这时,藤原止说话了。 “跟我来……” “什么?”中野五月惊愕的抬起头,而这时候藤原止已经起身,并握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说的牵着她走回到了雪道的最顶点。 “想学滑雪吗?”他轻声问。 中野五月飞快的扭过头,她仍在为藤原止刚才那个意义不明的半跪而生气,觉得藤原止是在玩弄她,于是便用和眼前人几乎没有区别的冷淡语气拒绝说:“不要!” 这时候,藤原止才悠悠的补上了后半句:“就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呃……”中野五月表情一顿,她莫名的陷入了沉默。 “想学滑雪吗?”藤原止再一次发出邀请。 中野五月转过头来,她咬牙切齿的瞪视眼前少年良久,最后恨恨的向他伸出右手。 “去把我的雪杖捡回来!” …… 枫叶红的影子沿着长长的雪道上疾驰。 平心而论,这一幕着实有些矛盾,那道影子的速度极快,在雪道中移动时轻灵得就像一只雨燕,俨然是一位熟练的滑雪客了,可对方每完成一次加速和闪避后,那欣喜到不能自己的低呼声又完完全全是头一次接触滑雪的初学者才会有的表现。 最终,雨燕以漂亮的侧滑在终点停下,她松开雪杖,接着防风镜被抬起,露出一双清澈的蔚蓝色眸子。 “漂亮。”站在雪道终点的藤原止迎向有着蔚蓝眼眸的少女,轻轻鼓掌。 事实证明,藤原止除了是一位能够逆天改命扭转乾坤的顶尖家庭教师之外,还是一名出色的私人滑雪教练。 这家伙居然在十五分钟内将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滑雪的初学者给教得有模有样。 “谢谢。”中野五月脸蛋微红,不知道是急速运动之后的兴奋还是因为眼前的男孩离自己太近。 “令人惊艳的天赋。”藤原止取出一面手帕递了过去,口中轻声夸赞:“五月,你有参加世界滑雪锦标赛的资质。” “别吹捧我了。”中野五月露出微笑,她接过手帕擦拭额头上的细汗,脸蛋变得更红了。 “其实还是止君教得好吧?止君刚才教给我的那些滑雪知识,现在在脑海里依然很清晰呢。就像当初给我们补课一样。” “不要妄自菲薄。”藤原止否决了五月的说法。“老实说,五月,这一次我并没有认真教你。” “诶?”心知眼前之人不会欺骗自己的中野五月露出了好奇的眼神。“为什么止君要这么做?” “因为我希望五月能在这里摔跤。” “诶?止君真是坏心眼!”中野五月鼓起了脸,看得出来,这姑娘很享受现在的气氛—— 和眼前之人亲亲密密的交谈说笑,不用去考虑如「我会离开你」之类的约定。“就这么想看见我摔伤出丑吗?” 藤原止摇了摇头。“这里的积雪很厚,就算真的摔倒也不会受伤。” “我所希望的,是某个女孩在滑雪的时候因为笨手笨脚而摔倒飞扑下来,然后被守在终点的我接住,我和她倒在雪地里,抱成一团。” 藤原止看向中野五月的眼睛,这臭不要脸的帝企鹅在这一刻果断开出直球。“我想再抱一次五月。” 但这一次的进攻却遭到了挫败,中野五月不禁没有娇羞,脸上的笑容和红晕反而渐渐消失了。 那双蔚蓝色的漂亮眼眸中头一次出现了黯然的神色。 “其实……止君本来是可以随时随地的抱过来的……”中野五月低声说:“只要你愿意的话……” 闻言,藤原止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中野五月缓缓的开口问:“呐,止君,你所说的那个约定……真的就不能改变吗?” “之前是要求我放弃,现在是希望我改变,五月,你的要求正在一步步的放低,这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好现象。” “那还不是因为!!” “其实关于我们说的事情,五月你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藤原止转过身,用冷静的声线打断了女孩的辩解,他朝五月招了招手,迈步走向雪坡顶端。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跟我来,我们该开始第二轮的滑雪教学了。” 就在这时,呼唤声却从身后传来。 “喂!止君!” 藤原止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中野五月,轻轻的推了推眼镜。“五月,还有事吗?” 中野五月正站在原地,女孩正盯着这边,手中紧紧的捏着那张藤原止递给她的手帕。“那个……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藤原止点了点头,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少年完全转过身来,静静的和中野五月对视,摆出了正式对话的姿态。 “我现在想起来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向止君你确认一件事情的。”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能够做到……” 就在这时,藤原止的动作一顿,他猛地扭过头,目光扫向西边的天空,骤变的脸色把面朝他的中野五月给吓了一跳,刚刚准备说出口的话也被吓得吞了下去。 因为中野五月从来没有在藤原止的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 ——那是名为「极度凝重」的神情。 究竟是多可怕的事情才会让一向从容不慌乱的止君露出这样的表情? 女孩顺着藤原止的目光,惊愕的看向西边的天空,却只看到灰云滚滚,始终一无所获。 “五月,把滑雪板解下来。”藤原止沉声说。 “我知道了。” 中野五月无疑是个知分寸的好姑娘,她心知肚明,虽然不清楚状况,但现在绝对不是闹脾气唱反调的时候,女孩点了点头,蹲下身依言行事。 “止,究竟发生什么了?”很快,中野五月便脱下了滑雪板,艰难的踩着雪尘走到藤原止身边,轻声问。 藤原止深深的望了一眼西边的天空,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他朝眼前面带懵懂之色的中野五月看了一眼,忽然猛地一弯腰,双手挽过五月的脖颈和腿弯,一把将女孩抱进怀里,转身就跑。 第一百五十章 最终攻略 “嚓嚓嚓”的踩雪声连绵不绝。 藤原止抱着中野五月在雪地上飞奔。 不愧是能够单枪匹马压制一整支足球队的男人,即使是抱着一个人,即使是在漫过小腿的积雪中,藤原止依然跑得飞快,缩在他怀里的中野五月看着两侧的雪景飞快的向后倒退,感觉自己正骑在一匹疾驰的骏马身上。 她没有再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已经听见了那从远方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厉啸声,那是风的咆哮,风暴正在朝着他们逼近,空气中寒意陡增,那感觉简直就像是一万头恶鬼从地狱之门中涌出,紧紧的缀在了他们的身后,冰冷的吐息令天地变色。 难怪一向冷静从容的藤原止也会失态,这是凡人所不可力敌的天灾,毫无准备的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逃得越快越好,逃得越远越好。 可这个男孩子的第一反应却是将她揽在怀里,毫不犹豫的带着懵懵懂懂的她踏上逃亡之路,那紧张的样子就像潦倒了一辈子的穷鬼抱着一箱黄金,宝贝得就算死神在屁股后面挥舞巨镰也不愿意丢下。 中野五月将脸贴在少年的胸口上,她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她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忽然很想看到这个男孩的脸。 她抬起了头,却没能看清藤原止的脸,在她抬眼的那一瞬间,冰凉的水滴自上而下的砸在她的眼睑上,激得她浑身一哆嗦,眼睛狂眨。 那滴水来自于藤原止。 虽然体力出众,但藤原止终究只是一个人类,他只有两条腿,不可能达到雪橇犬或者骏马的速度,狂风此时已经追上了他们,混在风中的冰粒打在脸上生疼,白茫茫的雪尘被风卷起,落在少年的头发和眉眼上,很快就被过高的体温融化,和汗水混在一起,沿着他的脸颊一路向下滴落。 中野五月心中那复杂的感觉更重了,就好像有一团火在心中猝然燃起,烧得她嗓子发干,女孩用舌头舔掉滑落到嘴边的水滴,再一次抬起脸。 这一次她看清楚了,藤原止依然面无表情,脸如冷铁,但愈加沉重的呼吸声和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他的体力消耗得很严重,坚持不了多久了。 “止君,放我下来吧。”中野五月低声说:“我可以自己跑。” “不,你不行。”藤原止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反驳说:“你完全没有在雪地中快速行动的经验,跑不了两步就会被积雪绊倒,不可能跟得上我的速度,是一个纯粹的累赘。” 他闭嘴的时候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和坚决,但一开口说话,那沉重的喘息声就怎么也藏不住了。 中野五月看着少年汗流浃背的脸和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的肩膀,用力眨了眨眼睛,低声说:“既然我是一个累赘,那止君不是更应该放下我了吗?” 藤原止高高的挑起眉。“中野五月,你是想让我丢下你,一个人逃跑吗?” 中野五月微微吸气,她低声说:“至少那么做比我们两个人现在这样子要好,而且我也不一定……” “中野五月!你是想死吗?”藤原止忽然大声冷喝。 “我……” 藤原止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姿态,说话低沉富有韵律,像极了古时候那些冷静优雅的谋士。 而这一刻他却横眉冷对,语调高昂激烈,展露出了从未暴露于人前的凶威赫赫的一面,中野五月被吓傻了,她呆呆的望着少年,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心中的那团火焰却烧得愈加剧烈,几近爆燃。 “闭嘴!搂住我的脖子!不要胡思乱想!”藤原止长长的吸气,他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并对怀里的姑娘发号施令。“既然知道自己是个累赘,就想办法给我减轻一点负担!” 中野五月应言保持沉默,她乖巧的抬起双手,绕过藤原止的脖颈,静静的将脸埋进男人的怀里。 就在这时,中野五月忽然感觉有人轻轻用下巴蹭了蹭自己的头顶。 “别害怕。”虽然依然掩盖不住声音的颤抖,但那个人还是竭力调匀呼吸,用和平时一样的冷淡语调对她做出承诺:“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中野五月一呆,她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嗅着少年身上淡淡的微冷气息,女孩感觉到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安全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自己团团围住。 片刻之后,女孩委委屈屈的嘀咕声从藤原止的怀抱深处传了出来。 “可你刚刚还说我是个累赘……” “就算是累赘……”藤原止将怀中的女孩搂得更紧了一些,然后加快脚步,中野五月听见他在低声说:“也是一个可爱到让人舍不得放下的累赘啊。” …… 藤原止以漂亮的鱼跃动作冲下雪坡,扑入厚厚的积雪,和怀里的中野五月抱着滚成一团。 在他们的头顶,狂风裹挟着雪尘直冲而过,在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后,直直朝着天空去了。 不得不说,藤原止倒还真对得起他那「总武高帝企鹅」的称号,这家伙居然真的抱着一个姑娘、顶着暴风雪、在体力耗尽之前找到了一个临时的避风港。 中野五月手忙脚乱的从雪地中拔出脑袋,她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积雪,又摇头晃掉沾在发间的雪花,女孩仰头看向头顶的风雪,打量许久后轻声感慨说:“真是好大好大的风啊。” 这时候,藤原止也跟着坐了起来,他盘腿坐在积雪之中,和中野五月一样抬头看天,口中淡淡的评价说:“其实这还算不上大风。” 闻言,中野五月扭过了头,她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在看了一眼少年被冻得发青的脸后,女孩又连忙住了嘴,她心疼的凑过去,在藤原止面前跪坐,然后脱掉手套,将自己温暖的手掌贴在他的脸上。 “这个时候就不要逞强了!”中野五月的双手用力挤了挤眼前少年的脸颊,女孩垂下眼帘,不满的低声抱怨:“真是的……” 藤原止目光向下滑落,他瞟了一眼中野五月放在自己脸颊上的双手,平静的提醒说:“和我这么亲密真的好吗?” 而这时候,明明和藤原止面对面坐着、两者之间靠得极近的中野五月却仿佛突然失聪了一样,她一边小心翼翼的用自己柔嫩的手掌给眼前少年做脸部按摩,一边随口问:“止君你刚刚说什么?” 闻言,藤原止深深的看了中野五月一眼,见对方一直平静的和自己对视,便默不作声的续上了刚才的话题:“我说,我刚刚并不是在逞强。” “住口!都被冻成这个样子了还说着暴风雪不够大,不是逞强是什么?”中野五月听得细眉倒竖,这个时候她倒又忽然恢复听力了。 “我只是在说实话罢了。”藤原止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在头顶呼啸的狂风。“在我的预想中,这场风暴至少应该是能将树木给连根拔起的级别。” 中野五月听得愣住了,她惊愕的抬头看向藤原止的眼睛。“难道止君早就预料到了今天会有暴风雪吗?” “没有。”藤原止摇了摇头。“这是一场没有任何人能够预知到的突发灾难。” “那为什么止君会说这场风暴会很大很大?”中野五月问。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这场风暴的起因,而且我从来不会低估女性对前任的恶意和报复欲望。”藤原止说。 中野五月呆呆的歪了歪头,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深意。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面前的藤原止变得很奇怪。 少年的眼神忽然定格住了,而且不是定格在眼前姑娘的脸上,它定格在两人的上空,就好像有什么令人注意的东西凭空出现在了两人的头顶上…… 忽然有大蓬大蓬的雪尘从天而降,瀑布般的洒落在两人的头脸上。 这时,就好像有大风吹过丛林,伴随着簌簌的刮擦响动,比风声刺耳数倍的轰鸣声自头顶而来。 ——究竟发生什么了? 中野五月抹去脸上的雪花,猛地抬起头。 然后,她缓缓的瞪大了眼睛。 巨大的黑影翻滚着突破雪瀑,朝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砸了过来,那是一株郁郁葱葱的巨树! “假、假的吧?” 中野五月喃喃的说,她仰头望着巨树愈来愈近,眼神呆滞。 女孩此时心乱如麻,疑惑与后悔并存,她在疑惑这株巨树从何而来,究竟是不是止君多嘴多舌招来的,同时也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步把藤原止的那张乌鸦嘴给堵上。 她想要站起来,拖着藤原止逃生,但刚一起身迈开步子就被厚厚的积雪绊倒在地,手撑在松软的积雪中无从施力,越慌越是爬不起来。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那根巨木已经来到了两人头顶,这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藤原止说得没错,在雪地中,从未被人教导过如何在雪地中移动的她只是一个累赘。 就在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温暖的气息正在靠近,坐在她面前的那个人忽然挣扎着起身,将她轻轻拥住。 “别害怕。”那个人在她耳边说,他的体力已经耗尽了,声音有气无力,但说话的语气依然严肃坚定,就好像在宣读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我说过,你不会有事的。” “止君……” 中野五月蔚蓝色的眼睛缓缓瞪大,惊恐的神色头一次完全占据了她的瞳孔。 再一次的公主抱,但这一次藤原止却没有将眼前的女孩给搂进怀里,他站了起来,双手发力,将中野五月远远的抛飞了出去。 …… 有厚厚的积雪做缓冲,巨木撞击地面的声音并不大,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就像夏天里陡然打响的闷雷。 中野五月瘫坐在深陷于雪地中的巨树正前方,溅起的积雪盖住了她的身体,她呆呆的望着正前方,巨树的枝丫微微摇晃,上面的绿叶青翠欲滴。 但就是这样美好的景色,却让她感觉自己正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她所看到的东西带走了她全身的热量,血液慢慢地凝结,心脏疲乏得近乎无法跳动。 ——真是奇怪啊,明明是个说出近似于「我必然会离开你」这种讨厌话的渣男,却又毫不犹豫的愿意为你豁出命来。 “不,不,不要……”直到这时候,中野五月才按着胸口,挣扎般的从喉咙中发出嘶哑的悲鸣。“止……止君——” 就在这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应了她。 “我在这里。” 中野五月嘶哑的呼唤声戛然而止,她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右侧,那是巨树的根部,在那里,带着黑框平光眼镜的少年正扶住木头,喘息着从其背后缓缓走了出来。 这真的是中野五月所见过最狼狈的藤原止,一身滑雪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因为被雪水给浸透了,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黑黄色的痕迹—— 那是树根上的泥,就连其最珍视的黑框眼镜的一支眼镜腿都不翼而飞,得用手扶着。 但看着这样的藤原止,中野五月的心脏却不争气的跳动了起来,在她的眼中,这一刻的藤原止何止是不狼狈,他简直浑身上下都在闪闪发亮!光芒万丈!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力量支撑着女孩从雪地中站了起来,她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在雪地中奔跑,少女踢踏着厚厚的积雪,跌跌撞撞的飞扑到藤原止的面前。 这姑娘一把拍开了藤原止伸过来要扶住她的手,径直将侧脸贴到了少年的胸膛上,直到再一次听到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的时候,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女孩一个大跳扑进少年怀里,死死的抱住他,直到这时候,她才嚎啕出声。 藤原止沉默的搂住哭泣的少女,目光却投向了远处的高地,在刚刚那个瞬间,他好像在那里看到了有海一般的蔚蓝色一闪而过。 第一百五十一章 老男人磁铁藤原止 中野丸尾用手臂护着脸,艰难的在雪地中跋涉。 从那步履维艰的姿态中可以看出来,这位老男人也没什么在雪地中行动的经验,他和他的女儿中野五月一样,也是属于藤原止口中「雪地累赘」的级别。 他正在搜寻二乃的踪迹,这个老男人每走出几步,就会抬头高呼女儿的名字,并细心倾听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动静。 中野丸尾停下脚步,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 距离自己安顿好一花她们出来寻找二乃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中野丸尾紧紧的皱着眉,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仍是一无所获的状态,在暴风雪中寻人实在太过困难,「二乃」的呼唤声还没传出多远,就被呼啸的风声所掩盖。 平心而论,中野丸尾做了一个并不理智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的决定,身为成熟的大人,他应该做的是守好剩下的三个姑娘,安心等待救援,等到救援人员赶到后,再拜托他们去寻找二乃,那才是最优解。 毕竟那些人的救援经验远比他丰富,还有各种现代设备帮助,而不是他独自一人在暴风雪中像只没头苍蝇的乱跑、用原始的呼喊寻人所能比的。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冲进暴风雪之中,就连中野丸尾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女儿们担忧的泪水,或许是因为那会失去孩子的恐惧。 如果藤原君在这里,恐怕又会嘲笑说自己的老父亲之魂在熊熊燃烧吧?中野丸尾摇了摇头,他抬手按了按喉咙,准备再一次开口高呼。 呼声刚一出口,中野丸尾便表情一变。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从一开始的高昂清晰变得嘶哑模糊,就像一台破损的音箱。 他尝试着继续迈步,发现双脚沉重得如同铁铸,长时间不间断的雪中行走耗尽了他的体力。 ——不能逞强了,他必须要得到休息。 老男人抬头四顾,最后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株巨树,它屹立于风雪之中,枝干上白雪皑皑。 中野丸尾长出了一口气,他尽全力从雪地中拔出自己的腿,步履维艰的走到树下。 就在这时,一蓬雪白从天而降,那是树上的厚厚积雪,它们被狂风吹落,就像一座房子的屋顶骤然塌陷,将在树下歇脚的人压翻盖倒在地。 中野丸尾大惊失色,他挣扎着想要从雪堆中起身,但始终无济于事,他就像一只被人掀翻在地的巨龟,长时间的雪地跋涉已经耗尽了他的体能。 而那盖在身上的积雪就像一床厚厚的棉被,此时四肢百骸都有温暖的感觉传来。 睡一会儿吧……睡一会儿吧…… 仿佛有一个温柔声音在脑海中不断的重复。 中野丸尾呆呆的望着铅灰色的天空,眼前的一切正在逐渐变得模糊…… 就在这时,他的头顶上忽然响起了淡淡的男声。 “现在可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有一只手从而天降,紧紧的握住了中野丸尾的手腕,那只手是如此的有力,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从雪堆中拽出,象征着希望的温热从对方的掌中传来,涌入血管,烫得中野丸尾心中绝望尽去。 中野丸尾缓缓抬起头,最后露出了梦幻般的神情。 他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在这一刻,中野丸尾的心绪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感动、兴奋、狂喜……重重情绪在他的心中爆炸,就像身处绝境之人目睹救世方舟降临。 藤原止正站在他面前,满脸泥泞,身形狼狈,丸尾先生侧了侧头,还看到了中野五月,女孩儿的头脸上倒是干干净净,只有一些冰碴子,她伏在藤原止的背上,和藤原止共用一件防寒服,还轻轻的用手替他扶着只剩一条腿的平光眼镜。 见老父的目光扫过来,中野五月的脸颊不禁微微泛红,却没有躲闪,反而悄悄的将藤原止搂得更紧了一些。 “看样子,丸尾先生你的情况似乎不太妙?”藤原止轻声问候。 中野丸尾奋起最后的力量从雪地中站了起来,他用力扣住藤原止的肩膀,嘶声道:“止君,二乃……二乃……” “请不用担心,她在这里。” 藤原止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他扶住中野丸尾让他不至于跌倒,然后微微侧开身。 这时候丸尾先生才算看清,原来帝企鹅的身后还挂着一个简易的木担架,中野二乃正躺在上面,紧紧的闭着双眼,身上还盖着一件脏兮兮的防寒服上衣。 中野丸尾瞪大了眼睛,却说不出话来,他被眼前的场面吓得脸色发青。 “别慌,请冷静下来。我已经检查过了,二乃并没有大碍,只是晕过去了,我在一处雪沟中找到了她。”藤原止沉默了一下,平光眼镜之后的目光微微闪烁。 “我猜测,可能是她在寻找我和五月的过程中不小心踩空,把自己摔晕了过去。” 丸尾先生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才惊觉自己脑中晕眩,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过量的体力消耗和大喜大悲的心境变化几乎彻底摧毁他的神智。 “丸尾先生,在您晕过去之前,请答应我的一个请求。” “什么?” “在二乃醒过来之后,请告诉她,是你将她找回来的,好吗?” …… 是夜…… 中野丸尾推开了纸拉门,走进露天的温泉庭院,他的头顶是满天星光。 和上次一样,露天温泉庭院里酒香弥漫,藤原止闭着眼睛坐在温泉池的角落,面前的浮板上放着巨大的酒碟和整整齐齐叠好的黑框眼镜。 才过了一天,这家伙就修好了自己的平光眼镜,让它光彩如新。 中野丸尾沉默的入水端坐,他凝视着藤原止片刻,忽然开口问:“藤原……不,止君,止君有想好毕业之后去做什么吗?” “我现在才二年级,思考这种事情为时尚早。”藤原止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的反问:“丸尾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托人询问了总武高方面,听那位姓平冢的老师说,你的医科成绩很不错?”中野丸尾顿了顿,忽然毫无征兆的发出邀请:“有兴趣……考入医科大学,成为一名医生吗?” “医生?”藤原止仰头饮下一口酒浆,吐出一口热气。 “对,我已经算过时间了,等你从医科大学毕业进入我的医院,我大概还能在院长的位置上坐上十年。” 中野丸尾用郑重的语气做出承诺:“十年后,你就是那家医院的院长。” 藤原止端着酒碟沉默不语,似乎是被如此优厚的条件给震慑到了。 “我也听平冢老师说过你的家庭……如果是经济上有问题的话,我这边也可以进行支援,所以请不用担心。” 丸尾先生注意到了帝企鹅的沉默,他理所当然将藤原止的沉默想象成了在为学费发愁。 “如果你不能接受这种资助的话,可以当做是无息贷款,等工作后慢慢还给我就是了。” “您让我继承您的医院,那五月她们怎么办?” “她们五个人对医学并没有什么兴趣,我虽然是父亲,但也没有资格强迫孩子们为了我的愿望而牺牲梦想和幸福。” “真是一份优厚得让人无法拒绝的礼物啊。”藤原止放下酒碟,轻声感叹说,“这是协助您修复家庭关系后的报酬吗?” 中野丸尾沉默片刻,最后摇头说:“不是……” “那是我在昨天那场暴风雪中冒着巨大风险替您带回五月和二乃的感谢?” “也不是。” 藤原止不说话了,他捡起浮板上的平光眼镜,架到鼻梁上,扭头看向中野丸尾。 丸尾先生看懂了他的眼神,藤原止在等待一个解释。 中野丸尾沉默片刻,最后开口说:“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这边已经看出来了。”藤原止点了点头。 中野丸尾也不在意,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藤原止偶尔的毒舌。 “在学生时代,我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零奈,所有的人生都是在学习和思念她中度过。”这个老男人突然开始自述平生:“等到我从医学院毕业,进入医院,职场的压力扑面而来,让我无暇分心;等我好不容易在职场中站住脚跟,零奈的事情却再一次出现在面前,她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五月她们几个给我照顾……” “您说了这么多,我这边只用一句话就能概括清楚。”藤原止平静的听完,仰头饮酒,淡淡的评价说:“丸尾先生,您没有朋友啊。” “是。”而令藤原止没有想到的是,中野丸尾居然毫不犹豫的应下了这句话,他扭头看了过来,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容察觉的紧张。“藤原君,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藤原止动作一顿,却没有回答,他默默地转过身,将手伸进背后的乱石,最后在中野丸尾疑惑的注视中取出一个新的酒碟。 “要来喝一点吗?”藤原止发出邀请。 “医生不能饮酒。”中野丸尾摇了摇头,用和上次一样的理由拒绝了他。 帝企鹅微微挑眉。“就当是感恩命运让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们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中活下来也不行?” “感恩命运?”中野丸尾淡淡的笑了笑。“医生最不能尊重的东西就是命运,毕竟我们干的就是从它手里抢人的工作。” “真是个倔强的家伙。”藤原止摇了摇头,却依然将那只酒碟倒满,慢慢递了过来,动作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硬。 中野丸尾抬起头,皱着眉看向藤原止。 “既然不愿意感谢命运。”藤原止将酒碟顶到中野丸尾的胸口上。 “那就当做是为自己庆祝吧,庆祝某个三十多岁的老傲娇终于有了一个朋友。” 中野丸尾瞪大了眼睛,倏然动容。 “敬朋友。”藤原止将自己的酒碟高高举起。 中野丸尾盯着藤原止看了好半晌,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接过酒碟,和藤原止轻轻相碰。 “是,敬朋友。” …… “嘶——” 中野丸尾按住额头,扶着走廊的木制墙壁往前走,事实证明,在温泉中饮酒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尤其是藤原止那度数高得变态、甚至堪称诡异的神秘酒浆。 他现在感觉脑袋一阵阵发晕,眼前更是天旋地转,比在雪地里狂奔一个小时还要痛苦。 就在这时,中野丸尾忽然感觉掌下一空,他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仍不自知,整个人径直向右前方扑出,歪歪斜斜的向前迈出了好几步。 不过他并没有摔倒在地板上或者一头撞到墙上,有一双手从旁边伸了过来,稳稳的扶住了他。 “请小心一些!”女孩子的声音严厉,蕴含着淡淡的责备味道。 “谢谢。”中野丸尾低声道谢,他直起腰,左手握拳轻轻敲了敲额头,然后睁大眼睛向右看,他看见穿着深蓝色浴衣的红发女孩正皱着眉望着他,少女鬓角的星星发卡在灯光下闪烁着明黄色的光芒。 “哦,是五月啊。”在认出对方的那一瞬间,这个老傲娇立刻就直起了腰,侧过头不让女儿闻到自己此刻满口酒气。“这么晚了还去泡温泉啊?” “不,我是来找人的。”中野五月顿了一下,她朝闭眼扶额的中野丸尾望了一眼,眼神飘忽的问:“那个……爸爸你有看到四叶吗?她说要去找止君,然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四叶?我没有看到她。”丸尾先生摇了摇头,用力按了按额角,此时他醉意上涌,思绪也有些混乱。 “你说她要干什么?找止?止在男汤那边泡温泉,四叶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中野五月表情一顿,她沉默片刻,最后用莫名的语气追问说:“爸爸,止君是一个人吗?” “当然。”中野丸尾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说:“这家温泉酒店就只有我们一家人,怎么可能还会有……” 话音未落,丸尾先生便感觉到支撑自己的那股力量陡然消失了,老父亲猝不及防,朝前方踉跄了两下,险些直接摔趴在地板上。 “谢谢爸爸!” 丸尾先生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睁开眼睛,看着女儿快步远去的背影,困惑的摸了摸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心相印的鸳鸯浴 藤原止独自一人坐在温泉的中央,面前的浮板上放着黛青色的酒壶和大红色的酒碟。 中野丸尾刚才用的酒碟已经被他收了起来,那个没用的中年老男人才吞下一碟酒,就捂着嘴起身,说着「要上厕所」的鬼话落荒而逃。 不过看表情,藤原止似乎并不在意临时酒友的跑路,他拿起酒壶自斟自饮,倒满酒浆,然后仰头,端着鲜红的大碟对月大口吞咽。 琥珀色的酒浆从他口中溅出,淌过他的胸口,最后流入汨汨翻滚的温泉,清冽的酒香凝而不散。 如果被这头帝企鹅祸害过的止学家们看到这一幕,定然会齐齐皱眉。 不是因为藤原止犯了未成年饮酒的法律,而是因为这家伙饮酒时的姿态豪气狂放,看上去和绘卷里生活在大江山上的鬼王简直一模一样,跟他平日里冷静淡漠的行事风格比起来完全是两个画风,也不知道是受哪个女酒鬼的影响。 就在这时,「哗啦啦」的声音分两段响起,庭院入口的纸拉门开了又关。 有人进入了这座庭院,脚步放得极轻。 藤原止端着酒碟的手一顿,耳朵微微动了动。显然,他注意到了响动,但并没有在意。 现在这座温泉酒店里的男性只有他和中野丸尾两人,而这里就是男汤,能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人除了中野丸尾之外,不会再有别人。 接着便是浴巾滑落的轻响和隐约的水声,那个人迈进泳池,踩着水朝藤原止走来,最后在他身后站住。 “丸尾先生,既然不胜酒力,那就乖乖回房间去休息,不要逞强。”藤原止没有转身,他依然闭着双眼,并用淡漠的语气发出威胁:“请相信我,如果您敢吐在这池子里,我必然会把这件丑事转告给五月她们。” “不用转告了。”这时,站在藤原止身后的那个人说话了。“我已经知道了。” “啊!?”帝企鹅的身体一震,猛地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那人便自然而然的矮身入水,贴着他坐了下来。 接着,两只纤细的手臂搂过藤原止的腰,水流被轻柔的力量推开,有完全不同于温水的、暖玉般的触感从背后传来。 藤原止沉默了下来,他微微吸气,拿起眼镜戴上,然后仰起头,目光直直的望着天空。 “喂,为什么你不说话?”那个姑娘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轻得就像一缕风。 “因为我喜欢的女孩现在和我泡在同一池温水中,而她正贴在我的背上。” 藤原止老老实实的回答说,他抬起手,捞起一缕被汨汨的温泉水从身后带过来的红发,将之缠绕在食指指尖上细细把玩。 “老实说,我的脑海里现在一片混沌,想不出情话也记不起情诗,此时此刻全部都是关于五月你的……” “住口!不许说!”女孩羞恼万分的打断了藤原止,但搂在少年腰间的双手却没有松开,甚至还抱得更紧了一些。 得了点甜头的藤原止乖乖的闭上了嘴。 “现在!我问!你答!”中野五月探头轻轻咬了一下藤原止的肩膀,凶巴巴的说。 挨了记大棒的藤原止乖乖的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尾随你了?” “是的。” “我们两个在那个雪坡上见面也是你计划好的对不对?你就是想借教滑雪的借口和我打好关系?” “是的。” “要是没有那场暴风雪,你是不是还有别的陷阱在等着我?” “是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然后举起了手。“不过我可以申请把陷阱换成惊喜吗?” “不行!你这个坏蛋!”中野五月气得用拳头锤了一下藤原止的肩膀,她盯着眼前少年的后脑勺,鼓了鼓脸颊,忽然再一次贴靠了上去。 帝企鹅听见背上的姑娘在小声的问:“当时大树砸下来的时候,为什么要选择救我?难道你不怕死吗?” 藤原止沉默半晌,直到中野五月开始幻想着如「我不想后悔」「我喜欢五月」之类的羞耻台词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做就去做了。” “这算什么理由啊?”中野五月失望的嘟起了嘴。 “我不想骗五月,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不过,如果五月你非要我给出一个原因的话……” 藤原止忽然向后仰倒,他躺进了中野五月的怀里,一瞬间温香软玉,帝企鹅侧过头,目光停留在女孩线条柔和的脸蛋上。 “我想,我那么做,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吧?” 中野五月说不出话来了,她抱着藤原止的双肩,咬着嘴唇转过脸,从柔和的眉眼一直红到了细细的锁骨。 “喂,止君。” “我在这里。” “还记得我跟你学滑雪的时候说的话吗?”中野五月望着远方黛青色的山景,嘴里轻声说:“我说,我当时追着你的踪迹找过去,是想找你确认一件事情。” 藤原止不动声色的将放酒的浮板轻轻推远,他敏感的察觉到身后的姑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止君曾经对我说过,东京很美,世界很大,但这些对你来说并不是不能舍弃的,只要喜欢的人能对你说一句留下来。” 中野五月微微吸气,然后才继续说:“现在,我想要把这句话还给止君。” “只要……只要止君愿意把那句话收回去的话……”藤原止能感觉得到,背后那具暖玉般的身体微微颤抖,体温正在急速上升。 显然,中野五月也正处于极度的羞涩之中,但她依然鼓足勇气将自己的心意诉之于口:“我就允许你,允许你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对我……对我做任何事……” 藤原止静静的听完,却没有开口回应,他只是反问:“五月希望我骗你吗?” “嗯。” 藤原止陡然愣住了。 “你可以骗我的。”露天温泉庭院中一片寂静,只有中野五月低低的说话声在回荡。 长长的沉默,久到仿佛星星都要坠落。 最后,一声悠长的叹息打破了寂静,还是出自中野五月。 女孩从山色中收回目光,她低下头,看着藤原止的眼睛,抱着万一之期望低声问:“还是不行吗?” “抱歉,我做不到。”藤原止摇了摇头。“我没办法欺骗五月。” “这样啊……”中野五月咬着嘴唇沉默许久,她的声音渐渐转低。“喂,止君,也就是说……我只需要一直不让你得手就行了吧?” 藤原止凝视着中野五月的脸,缓缓点了点头。 “是……” “我知道了。”中野五月长舒了一口气,她沉默许久,最后轻轻推了推藤原止的脊背,用颤抖的声音发出命令:“坐直,然后转过来,看着我。” 藤原止沉默的依言而行。 他在水中坐直,转身,看向正前方,红发女孩并腿坐在水中,曲线柔美如春山,此刻山风徐来,吹起女孩被水沾湿的长发,这一幕美得堪比《维纳斯的诞生》,藤原止静静的望着那双蔚蓝色的漂亮眸子,看着它蒙上水雾,梨花带雨。 “不许动。”中野五月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命令说。 藤原止点头,昂首挺胸,双手放在膝盖上。 下一秒,女孩起身出水,双手捧住了藤原止的脸。 这一次她果然没有再受到任何阻碍,如愿吻住了心爱之人的嘴唇。 书上说得没错,恋人的吻甜得令人心神皆醉。 而在这一刻,中野五月一直噙在眼中的泪水也终于流淌而下。 她心知肚明,从现在开始,她和眼前这个男孩的爱情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 “哼哼……风来啦,风来啦,风儿吹拂,吹倒房屋,吹起裙摆,吹男孩入天狗怀——” 名为「文文」的少女侧躺在沙发上,她正得意洋洋的哼着歌,并抬起右臂,并朝不远处的友人招手。“椛!请给我一个柿饼!” “啪!” 白发少女椛拿起一个橘子转身砸在文文脸上,目光冰冷。 “瞧瞧你这只蠢乌鸦都干了什么!?”她低声冷喝。 “诶?怎么啦?我有做什么吗?”文文将橘子从脸上摘下,对友人眨了眨眼,她从裙摆之下掏出一面枫叶扇,用扇面遮住嘴唇,笑眯眯的说:“文文我只是去山顶上飞了一圈而已啊。” “你这么说除了能骗你自己之外还能骗得了谁?”椛龇着牙问:“他可是带着记忆转生的,你的风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豁!就算他认出来是我干的,但那又怎么样?”文文低头猛吃橘子,腮帮子被橘瓣塞得鼓鼓囊囊,她含混不清的说:“我只是吹个风而已,没有任何人因为我而受伤,就算是那株大树我也是用风托了一手,放了他一马,不然他这时候早就和他那绿头发的老情人见面去了。” “但是你差点就伤到了中野五月——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椛气急败坏的问。 “文文!你难道就真的不怕他上门找你麻烦吗?” “那就让他来呀!”那句「喜欢的女孩子」似乎戳到了长腿黑发姑娘的怒点,文文眉头一挑,她「咕噜」一声,囫囵将嘴里的橘子咽下,然后在沙发上站起,高高的昂起头,插着腰说:“那个坏蛋用一个普普通通的照相机就把文文我的纯洁给骗走,我还想要找他麻烦呢!” 就在这时,忽然有敲门声远远的传来。 正大放厥词的文文一愣,她扭过头,困惑的看了一眼友人。“你朋友?” 椛没有回应,她用双手盖住嘴唇,表情惊恐,疯狂的向文文摇头。 文文挠了挠头,她将手中的橘子皮丢进垃圾桶,拍了拍巴掌,随口问了一句。“谁呀?” “是我,藤原止。” 房间中陡然一片寂静。 看来帝企鹅先生这次真的很生气,隔着一扇门都能感受到那声音的冰冷,仿佛有白霜从门缝中蔓延而来。 在三秒前还在宣称要找某人麻烦的黑发姑娘一缩脖子,整个人忽然化为一道虚影,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缩头缩脑的在白毛少女椛的背后藏好了。 “没关系没关系!别害怕别害怕!”文文扒拉着友人的肩膀,探头朝门边看,同时嘴里小声逼逼。“门是锁着的!他进不来!就让那个坏蛋渣男在外面站着!” 就在这时,门外的藤原止再一次出声了。 “犬走!来给我开门!”这一次他用的是严酷且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就像一家之主呼唤家犬为他衔来拖鞋。 按照常理,藤原止这算是犯了个错误,因为没有女孩子会去响应这种近似于羞辱的呼唤,可就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原本老神在在的文文却突然表情大变,她慌里慌张伸手去抓友人的肩膀,看样子是想要将她给控制住。 “别!椛!你要冷静啊!别输给自己的本能!你是知道那个家伙的性格的!你就算给他开门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但已经迟了,她扑了个空,在藤原止的命令之下,原本充当文文临时盾牌的椛小姐忽然化为了一道白影,蹦跳着奔向了房间大门,那背影透着十足的欢喜意味。 “汪!” …… 三分钟后,没有戴眼镜的藤原止面无表情的从温泉旅店的员工宿舍中走了出来,活像个杀手。 在他背后,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位少女交叠着趴在被炉上,她们已经晕死了过去,和所有跟帝企鹅动武的人一样,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看来这位文文小姐和帝企鹅的关系确实匪浅,她了解藤原止手黑心狠的特性,而一切也真的如她所说,哪怕椛小姐主动投诚当了叛徒,盛怒之下的帝企鹅也依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藤原止带上房门,左右四顾,看样子是准备找一条安全的道路离开。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呼唤。 “止……” 藤原止脚步一顿,他低头戴上眼镜,半转过身,看向走廊的另一端,那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 稍后,有脚步声响起,红发的少女缓步走出阴影,她在藤原止面前站定,静静的望着眼前的黑发少年,目光复杂到了极点。 第一百五十三章 间幕一•二乃坠落 上 看着面前女孩两侧鬓发上的黑白缎带,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老实说,他有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这个女孩子。 “是二乃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默默凝视藤原止脸庞的红发姑娘如梦方醒。 “嗯,是我。”她点了点头。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动作,那复杂到极点的目光瞬间便隐没在了长长的睫毛之后,中野二乃朝藤原止露出了微笑,轻声问:“为什么止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房间的主人是我的老朋友,所以我来看望一下她。” 藤原止指了指身后房门上挂着的写有「犬走」二字的姓氏铁牌,用冷静从容的语调把「上门寻仇」捏造成了「拜访老友」。 “原来止和椛小姐认识?”中野二乃眨了眨眼睛。“那止有见到她吗?” “自然是见到了,而且不只是她,她的那个叫射命丸的朋友也在里面。”藤原止淡定无比的睁眼说瞎话:“不过我并没有和她们聊太久,她们今天似乎很困,没聊上几句就把我给赶出来了。” “椛小姐已经睡下了?”二乃有些错愕。 “应该是睡着了,否则我们两个在门边这样交谈,她早就开门请我们进去了。”藤原止。“二乃你也是来找犬走的吗?” “我是特地来跟她道谢的。”中野二乃说:“在我们去滑雪的前一天晚上,椛小姐把她家的厨房借给了我。” “原来如此。”藤原止了然般的点了点头,他上下打量眼前的红发姑娘,又问:“身体好点了吗?丸尾先生说……” “已经没事啦——”中野二乃出声打断了他,女孩用手揉了揉脸颊,叹着气说:“其实我只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爸爸他就是太容易紧张啦,真是麻烦!” “丸尾先生只是担心你。”这头帝企鹅倒是颇讲义气,见势不好就立刻给自己的新朋友帮忙:“他一个人把你从暴风雪中带回来吃了不少苦头,不要说让他伤心的话。” 闻言,中野二乃的表情一顿,她静静的盯着藤原止看了三秒,最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藤原止皱起了眉,他忽然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和以往那傲娇霸道的声线不同,眼前这只中野二乃说话的声音始终柔柔的,隐约透着一股疏离感。 不过考虑到眼前之人是中野二乃不是中野五月,所以帝企鹅并没有将这点不寻常放在心上。 “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先回去了。”藤原止朝中野二乃微微颔首,迈步从她身边走过,沿着走廊一直向里走。 他的目的地是位于长廊尽头的电梯。 也不知道这家温泉酒店的老板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员工宿舍放在了最高的十六楼,对于想要回到一楼客房的藤原止来说,搭乘电梯无疑是最省时省力的选择。 就在这时,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而来,有人踩着地毯小步追了上来。 藤原止脚步不停的侧过脸,正好看见和自己并肩而行的中野二乃,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满满的贴上来,而是默默的和藤原止保持着距离,就好像两人之间有一道无形的高墙矗立。 “还有事吗?”藤原止淡淡的问。 中野二乃抬头望向他。“我们两个约定的那些曲奇,止还留在身边吗?” “当然。”藤原止将手伸进上衣口袋,从里面取出一个包好的小塑料袋,里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数枚圆圆的曲奇饼。 他将塑料袋递到二乃面前。“剩下的全在这里了。” 中野二乃默默的将之接过,女孩凝视那些曲奇饼良久,忽然转身离开了藤原止身边,走到长廊一侧的垃圾桶边。 少顷,「哗啦啦」的响声就像一捧捧的碎石落地。 藤原止脚步一顿,他停在原地,循声望去,看见中野二乃打开了装曲奇饼干的塑料袋,将它们一块一块的取出来,细细的揉碎了抛进垃圾桶。 直到对方将最后一块饼干也捏碎丢掉,藤原止才开口询问:“是我做了什么让二乃不高兴的事情吗?” “在那场暴风雪中,我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中野二乃扭头凝视藤原止的眼睛,她轻声说:“我等了好久好久,但止一直没有来找我。” 藤原止不禁一怔,他转过身去,避开了中野二乃的视线。“抱歉……” “不用说对不起。”中野二乃摇了摇头。“其实我并没有资格要求止为我做些什么,不是吗?” 这句话她说得平平淡淡,但内容却石破天惊,就连藤原止都禁不住扭头看她,目光中透着十足的讶异。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忽然想通了。”中野二乃笑了笑。“我想……我对止的感情,可能并不是喜欢。” 第一百五十四章 间幕•二乃坠落 下 长廊中一片寂静,藤原止凝视那双如海一般美丽的蔚蓝色眼睛,没有说话。 原本心仪自己的女孩子突然说出这种近似于「一刀两断」的话,如此巨大的反差足以让任何一个男孩患得患失、茫然失措,哪怕他并不喜欢那个女孩,心中也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愧疚,并暗暗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但和那些普通的少年们不同,此时的藤原止心中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他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更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他从暴风雪中将中野二乃救了回来,却隐瞒自己所做的一切,要的就是顺理成章的毁掉中野二乃对自己的所有好感和憧憬。 在感情一道上久经沙场、善于把控人心的帝企鹅心知肚明:真正能够斩断羁绊的,从来都不是「恨意」,而是「失望」。 “这样吗?”藤原止点了点头。“也好……” 不愧是该死的只对钟情之人温柔的帝企鹅,哪怕面对曾经对自己勇敢表白的可爱少女,只要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这家伙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要吝啬。 “也好?” 中野二乃瞳孔一颤,她看向藤原止的脸,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到最后,这姑娘还是选择了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呆呆的和藤原止面对面站着的中野二乃忽然打了个冷战,寒冷的侵袭令女孩陡然回神。 虽然现在是夏季,但由于地处深山,再加上酒店的冷气开得又足,让只穿了一条薄裙的中野二乃有些经受不住。 “呼——” 女孩低下头朝掌心哈出一口热气,轻轻的搓了搓手。 忽然,中野二乃愣住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莫名有些出神。 ——真冷啊,冷得就好像还在那场暴风雪中一样。 …… “藤——原——止——” 中野二乃在雪地中跋涉。 和妹妹与老父一样,没有雪地运动经验的中野二乃在没过膝盖的雪场中前进得极为艰难,沉重的雪地靴和迎面狂涌的风雪都是她的阻碍,女孩那笨拙的动作就像一只刚出生的麋鹿,走不了两步就是一个趔趄,稍有不慎还有可能会跌上一跤。 就比如说现在…… 「噗」的一声,少女呈大字型扑倒在雪地中,大蓬的雪花飞溅,就像一群受惊的莹白色萤火虫从草地中飞起。 中野二乃晃了晃脑袋,将脸上和发间沾到的雪粒抖去,然后摇摇晃晃站起。 女孩听着耳旁风如鬼啸,小老虎般的咬了咬牙,可不管她怎么在心中发狠,都掩盖不住眼底的那份慌乱和恐惧。 她对妹妹撒了谎,她确实是整个中野家唯一有应对暴风雪知识的人,但那些知识是从那本雪灾应对手册上看来的,那个小册子只告诉她怎么就地避险,没有教她该怎么在暴雪中行进甚至救人。 可以说,她走到这里完完全全是凭一腔孤勇,最多最多还有一丁点对那个混蛋的担心,不希望那个笨蛋就这么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藤——原——止——” 她再一次高呼,但依然没有回应,女孩的声音被风拉长,最后消失在层层叠叠的雪花之中。 中野二乃抬起手臂,护着眼睛向远方张望,可不管哪个方向都是一片纯白,狂暴的风雪让人分不清天上地下,仿佛整个世界一片混沌,只剩自己一人。 我是不是太冲动了?我会不会在找到那个混蛋和五月之前就死在这场暴雪中? 直到这时,被勇气和恋心所压倒的恐慌终于完全被释放了出来,中野二乃紧了紧身上的防寒服和怀里的暖贴,抬起双手护住脸颊,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 ——真冷啊。 …… “给……” 淡淡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中野二乃的思绪。 中野二乃一愣,她的视线中忽然多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女孩惊愕的抬起头,看向面前那张面瘫脸,藤原止正保持着向她抬起手臂的姿势,那件黑色外套正搭在他的小臂上。 “这是止给我的歉意吗?”中野二乃忍不住问。 “就像中野二乃你说的那样,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地方。”藤原止摇了摇头。“这么做的原因,是如果你感冒了的话,五月会很担心的。” “五月……”中野二乃心中一堵,好不容易明丽了些的表情忽然变得勉强了起来。 这时,黄铜铃响,电梯到了。 就在中野二乃的身后,紧闭的铁门在「嗡嗡」声中缓缓向两侧滑开,炽白色的灯光从门后射来,将女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电梯到了,要一起回去吗?”藤原止问。 “不用了。”中野二乃撑起笑脸,她接过藤原止的外套,摇了摇头,微笑着拒绝说:“止先走吧,我还是想和椛小姐当面道谢。” “我知道了,那这边先失陪了。” 只着衬衣的藤原止向中野二乃点了点头,迈步从她身边绕过,跨入电梯之中。 「嗡嗡」声中,铁门闭合,光芒敛去,中野二乃孤零零站在原地,眼睛垂向地面。 在那个瞬间,有微弱的光在那双漂亮的蔚蓝色眼睛中一闪而逝,就像被被风吹过的余烬。 …… 剧烈的喘息声。 雪地中,中野二乃气喘吁吁的向前奔跑,厚厚的雪堆被她的双腿踢动,溅起的雪尘将她半边身子染成纯白,雪花被体温和呼吸融化成水滴,「哒哒」的往下落。 说是奔跑,其实也只是让步频加快了一些罢了,在这种级别的雪灾中,除非是北极熊或者雪橇犬之类常年生活在极地的生灵,否则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做到快速移动。 这是极不划算的行为:明明速度没有加快多少,体力的消耗却成倍的上升了。 但中野二乃不得不这么做,她正在追踪一串快要被雪花掩埋的脚印,女孩认得那脚印的形状,在藤原止踏入雪场的时候,她就跟在那个家伙身后,低着头想该怎么开口邀请他一起去野餐,眼前这一连串脚印的形状和自己当时所见别无二致。 她终于找到那个混蛋了!而且看样子五月也和他在一起! 中野二乃压抑住心中的兴奋,继续保持速度,她在与时间赛跑,所以必须要快,哪怕只是快上一丁点! 少女追着脚印,如同骏马驰骋过草原般一路向前,她冲过雪地和低谷,最后在翻过一个高高雪丘的最顶端时陡然停住。 中野二乃直起身,将目光投向远方,在女孩的眼中,有惊喜的光芒绽放。 ——她成功了! 就在百米开外的低谷之中,她看见红发的少女与黑发的少年相对而坐,形容狼狈。 “藤原——” 中野二乃的声音没有并被藤原止和中野五月所捕捉到,就在她的呼声冲出喉咙的那一瞬间,震耳欲聋的仿若龙吼般的巨响盖过了她的呼喊。 骤起的狂风吹动了低谷顶端的一截巨木,卷着它从上而下的砸向少年与少女。 接下来所看到的一切令中野二乃呆若木鸡。 而面对死神的威胁,藤原止飞扑了出去,他将摔倒在地的中野五月一把拉起,然后远远的推开! …… 中野二乃将藤原止的外套披到身上,沉默良久,忽然转身走到了自己揉碎丢弃那些曲奇的垃圾桶边。最后,这个天鹅般骄傲的少女无声无息的弯下了腰。 藤原止以为她一无所知,其实她知道一切,她知道不是中野丸尾将昏迷过去的她从暴风雪里抱回来的,她知道藤原止在暴风雪中其实并不是什么都没干,她还知道……真正能令藤原止付出生命去拯救的女孩是谁。 那个混蛋……根本就不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失望。 她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他没有来找自己就简简单单的放弃对他的喜欢呢? 笨蛋!这个世界上,能让一个原本喜欢你的女孩子失望甚至绝望的事情永远只有一件,那就是你不再喜欢她了啊! 望着掌心里的那些细碎得几乎握不住的饼干碎屑,中野二乃忽然感到很累很累,就好像胸口破了个大洞,心脏消失了,只剩冷风呼呼的往里灌,寒冷的空气逐渐取代了血液,沿着血管在身体里流转。 她松开双手,抬起手臂按住胸口,女孩连退几步,像是被抽掉了脊梁般的贴靠在电梯铁门上。 我明明比谁都要在意你、比谁都要喜欢你,只要你说一声你也喜欢我,我就可以变得比谁都坚强、比谁都勇敢,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或者是笨蛋老爸,只要胆敢阻碍我们的,一律统统踢飞! 可是……可是…… 中野二乃的身躯缓缓下滑,最后跪倒在地毯上,女孩抬手掩住脸颊,盖住眼睛,自欺欺人的将自己藏进黑暗之中。 可是……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呢?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那个值得你豁出性命去拯救去保护的人,不是我? 很久很久之后,女孩无声的痛哭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予你三日光明•第一日 上 “啊啊啊——” 裹着深蓝色浴衣的中野五月正在床上翻滚。 这姑娘刚刚度过了青春生活中最为重要的一段历史性时刻—— 表白,而就像所有刚刚经历过这一时刻的少年少女们一样,中野五月的脑海里正如幻灯片一般的回放着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 而光看这姑娘在床上如野猪洗澡般的翻滚力度就可以得知,中野五月小姐正处于极端的羞涩和自我否定中。 很显然,她对自己表白时的表现并不满意。 什么「止君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对我做任何事情」、什么「只要我不让止君得手就好了」、还有什么大喊「不许动」然后主动亲上去…… 中野五月!中野五月!!你怎么能够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 就在这时,翻滚着的中野五月忽然感觉身下一空,整个人失去支撑,直直的向下摔去,到这时中野五月才反应过来,她忘记了自己正身处温泉酒店,身下是酒店的单人床,所以错误的预估了床的大小。 糟糕!这家酒店的床下是坚硬的实木地板!自己的脸不会摔坏吧? 中野五月心惊胆战的闭上了双眼。 但预料之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女孩惊疑不定的睁开双眼,扭过头,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那双漆黑的眸子正凝望着自己,其中有种令人心安的稳重力量。 ——藤原止。 “只要我遇到危险,你都会及时出现吗?”女孩呆呆的望着那张脸,呓语般的问。 “每一次都要及时出现?真是一个强人所难的要求啊。”藤原止直起腰,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女孩搂在怀里。 不得不说,这头帝企鹅有个令人赞叹的好腰,在弯腰抱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毫无压力的直起身。 “止君做不到吗?”中野五月紧盯着藤原止的眼睛,她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有些飘忽,遂不开心的抿起嘴唇。 如果是在以前,在她和他还是同学和家庭教师的关系的时候,中野五月是绝对不可能把这种话问出口的,这样的请求太过无理,简直就是胡闹。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现在!中野五月是藤原止的女朋友! 要知道,撒娇和适当的无理取闹可是独属于女朋友的特权! “不,只要是五月的愿望,我都会努力去实现。”藤原止摇了摇头。 “另外,想要实现这个愿望的关键并不在我,它需要得到五月你的同意。” “我的同意?”中野五月一愣。 “就算是超级英雄也做不到每一次都及时出现,想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和五月从现在开始一刻都不分开。” 藤原止低下头,在女孩耳边轻声问:“所以,五月愿意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吗?” 中野五月移开了眼睛,她本想回答「我愿意」,但她实在太羞涩了,于是不由自主的开始转移话题。 “对、对了!止、止君你刚刚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看起来似乎有话想说?” 藤原止动作一顿。“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止君是想要隐瞒我吗?”似乎是为了掩盖过量的羞涩,中野五月非常夸张的竖起了眉,露出假到浮夸的怒色。 面对女友的撒娇逼问,帝企鹅沉默片刻。“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谢谢款待吧。” 谢谢款待? 中野五月思索了片刻,表情一僵,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女孩猛地低下头,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衣衫散乱,浴衣的领口大开,露出大片白得耀眼的肌肤。 “你、你放开我!” 一声羞涩的悲鸣之后,女孩如同一条大鱼般在藤原止怀里扭动身躯,她挣开藤原止的手臂,回到床上,接着一头扎进被窝,藤原止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中野五月如土拨鼠般的在被子底下拱来拱去,半天后才从里面露出一张红彤彤的脸来。 “止君,你、你都看见了?”她结结巴巴的问。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在床沿上坐下,朝藏在被窝里的女孩招了招手。 中野五月盯着男友的脸看了半晌,最后低着头钻出被窝,一手捏着衣领,一手压着浴衣下摆,在藤原止面前乖乖的正坐。 藤原止上前,张开手臂拥抱她,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唇。 中野五月的脸红得惊人,不自觉的晃了晃肩膀。 她这时候又想逃跑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予你三日光明•第一日 下 是夜,温泉酒店餐厅。 醉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次日黄昏才恢复意识的中野丸尾正在喝暖胃粥,只不过…… ——是错觉吗? 再次瞄了一眼自己的正前方,丸尾先生食不知味的将嘴里的粥咽下,眉头紧皱。 “丸尾先生,从你到达餐厅一直到现在为止,你已经盯着我看超过十分钟了。” 坐在餐桌另一边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淡淡的问:“请问是粥不合胃口吗?还是说昨天的暴风雪给你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中野丸尾没有理会这家伙的毒舌,老父亲慢慢的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帝企鹅的右侧。 那里,是令丸尾先生眉头不展的根源。 中野家最小的女儿正微笑着坐在藤原止的身边,两人肩膀抵着肩膀,手臂贴着手臂,共用同一份秋刀鱼。 “爸爸?怎么了?有事吗?”感受到老父亲的凝视,轻轻咬着竹筷尖端的中野五月抬起头来,困惑的问。 中野丸尾默默的移开了目光,他感到憋气,这算什么事? 自家女儿都快当着他的面坐到别的男孩子怀里去了,居然还一脸正常的反问他「有事吗」。 他该怎么回答?他现在想把某个刚结交没过一天的新朋友绑到手术台上做个切除手术算有事吗?中野院长亲自主刀! “咳咳——” 丸尾先生放下喝粥的汤匙,做作的咳嗽了一声。 “那个……五月,还有止,你们两个是不是……是不是靠得太近了点?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中野丸尾的措辞很谨慎,仅仅只说了距离问题,两人共用一份餐品的事情被他强行忽略了过去,看得出来,好不容易得到女儿们拥戴喜爱的老父亲很珍惜当下的境况,不想在一些小事上惹得女儿不高兴。 “是吗?”藤原止侧过头,看了一眼和自己肩膀挨着肩膀的中野五月,以及两人在桌下握在一起的手。“我倒不觉得。” 丸尾先生漠然的扫了帝企鹅一眼,心说你会觉得不好就有鬼了。 他转过头,满心期盼的问真正的目标。 “五月你说呢?” “这个……那个……我……”中野五月支支吾吾的答不出来,脸渐渐的红了。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如丸尾所愿的离开藤原止,两人依然坐在一起,靠得紧紧的,就像藤蔓和大树。 “另外,丸尾先生,这边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您。”藤原止平静的开口说。 这个开场白令中野丸尾眉头一抽,他现在的感觉更不好了,因为他莫名觉得眼前的这头帝企鹅随时有可能将桌子一抽,然后对着他俯身拜倒,口呼「父亲大人」。 “我和五月现在已经是……” 就在这时,藤原止的声音忽然诡异的停住了。 “是这样的,爸爸,我和止君之前有一点误会。”中野五月温声接口说:“但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藤原止皱眉看向中野五月,却看见女孩儿企求般的朝自己连连眨眼。 “朋友?” 这个答案令中野丸尾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头震动,一股血液自脚底而起,直冲头顶。 五月这是把自己当成瞎子和傻子了啊! 哪对异性朋友会在吃饭的时候共用同一份餐品!?而且两个人还贴得那么紧!? 看着面无表情的藤原止,丸尾先生忍不住想,但凡他和女儿们的关系好上一点,他都会掀桌站起来,把吃了一半的粥狠狠的扣在男方的头上,然后冲进厨房,把整整一排厨刀插在那头拱自家白菜的猪的面前,最后握着刀用低沉冰冷的声音发出威胁——“离我女儿远一点,明白吗?” 只可惜,中野丸尾虽然有杀猪的心,却没有激怒白菜的胆,眼前这头猪和白菜们的关系实在太好太好了,他心知肚明,自己要是和藤原止发生矛盾,家里的五株小白菜不会有一个站在他的身边。 冷静!千万要冷静! 中野丸尾沉默半晌,扭头看向一直平静的坐着的帝企鹅,用低沉的声音做开场白:“止君,身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我觉得你应该能够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 “是。”藤原止点了点头。“我完全能够理解。” 能理解?能理解你这家伙还…… 中野丸尾只觉得血压飙升,额角直跳,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继续说:“止君你能理解就再好不过了,那么我作为五月的父亲,希望你能……” “爸爸!”中野五月忽然高声打断了中野丸尾。 中野丸尾一愣,旋即疑惑的看向女儿。 “爸爸,不关止君的事,他和我只是朋友。”中野五月松开了和藤原止握在一起的手,她在男人们惊诧的注视中侧过身,一把搂住藤原止的手臂,勇敢的和中野丸尾对视。“只是我觉得,朋友之间,就算亲密一点也是没问题的,对吧?” 看着目光坚韧的女儿,中野丸尾一怔。 他读懂了中野五月的潜台词:现在的情况似乎是五月正在追求藤原止,而藤原止目前只是把五月当朋友? 这么说是自己搞错了?其实猪没打白菜的主意? 中野丸尾忍不住瞟了藤原止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歉意。 与此同时,鼓起勇气和父亲对视、小心翼翼观察丸尾先生表情的中野五月大大的松了口气,忍不住在心中露出了微笑。 ——太好了,只要把自己和止君之间的关系定在追求和被追求的关系上,哪怕将来自己和止君不能……爸爸也不会怪到止君的头上。 而就在这时,在心中小声欢呼的中野五月忽然感觉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嘴角。 这个触感……不会是止君的…… 中野五月一愣,旋即心中一沉,她第一反应不是看藤原止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而是先抬头瞟了一眼正对面的中野丸尾。 果然,中野丸尾站了起来,他的面色铁青,老父亲的右手已经抬起了那碗还没有喝完的粥,看样子已经是做好了扣杀藤原止的准备。 中野五月默默的移开目光,看向身侧。 藤原止捏着一个白白嫩嫩的草莓大福,堂而皇之的在老丈人面前将之递到了女友的嘴边。 在中野五月胆战心惊的注视中,藤原止淡定无比的将手中的大福又往前送了一点。 “要吃吗?” …… 深夜…… 藤原止与中野五月一前一后走在酒店的长廊中。 晚餐结束,他正在送女友回房。 当时在餐厅,中野五月乖巧无比的、一口一口的吃掉了藤原止递到嘴边的大福,而一直到最后,老父亲丸尾的那碗粥也没有扣在藤原止的脑袋上。 这倒不是因为藤原止和中野丸尾之间的友情有多深厚感人,藤原止的投食行为可以说是纯粹的挑衅,别说是朋友,就算是兄弟都忍不了,中野丸尾没有暴起,完全是因为中野五月。 在五月企求般的注视下,为了不让女儿为难,已经把碗举到半空中的中野丸尾最后选择以豪侠般的气魄抬起头,将滚烫的半碗热粥一饮而尽,最后被闻讯赶来的服务员们给抬出了餐厅…… 这也是藤原止能够安然送五月回房而没有任何人来打搅的原因之一。 “喂,止君……” 藤原止微微侧过头,看见了一张欲言又止的脸。 他放缓脚步,和中野五月并肩而行,并伸手握住了女孩的手掌。 “怎么了?”藤原止问。 中野五月一惊,她做贼般的左看右看,在确认附近没人后才望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脸上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她抿了抿嘴,轻声问:“为什么止君刚才要那么做?” “是指我当时在丸尾先生面前做的事情吗?” “嗯。” “难道五月不喜欢草莓大福吗?” “喜欢是喜欢,但是……”中野五月忍不住掐了一下男友的掌心。“止君!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的!” 随着两人的成功交往,中野五月已经渐渐洞察了藤原止的真面目,自己的男友根本不是什么老实纯良的好少年,这个男孩子比狐狸还要狡猾一百倍! 如果他不是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撒谎,自己恐怕会被玩弄得团团转吧? 中野五月忍不住想。 于是,面对狡猾得如同狐狸一般的男友,中野五月选择了完全无法逃避的直球。 女孩径直凑到了藤原止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为什么要在爸爸面前暴露我们两个的情况。” “如果连在对方的家人面前说喜欢的胆量都没有,甚至像只乌龟一样缩着脑袋让喜欢的女孩替自己遮风挡雨。” 藤原止淡淡的反问:“怎么能让喜欢的女孩相信自己的爱是真实的呢?” 中野五月呼吸一窒。 半晌之后,中野五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住剧烈的心跳。 “可是……我们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让爸爸知道不是吗?毕竟我们之间有那个约定。” “我不想给止君添麻烦。”五月将头靠在男友的肩膀上,轻声说:“明明止君只需要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好了。就算到时候我们分开了,爸爸也只是觉得是我追求你失败了,而不会……” “五月这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藤原止打断了中野五月,平静的问。 中野五月闻言一顿,女孩眼神飘忽,小声嘀咕着说:“我是对你这个坏家伙太有信心才……” “但在我心里,五月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坚韧的女孩,哪怕有那个约定,我也觉得我不会那么容易就从你手中逃走。” 藤原止侧头看了一眼门牌号,停下脚步,不动声色的提醒说:“我们到了,快开门吧,五月。” “嗯。”中野五月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从口袋中取出了卡片状的门钥匙。 而就在即将开门的前一秒,中野五月忽然愣住了。 她似乎陡然明白了什么,女孩停止开门,握住门卡,转身靠在门上,双手抱胸,鼓起脸颊,不满的抬头瞪视站在身后的男友。 “怎么了?”藤原止面不改色的反问。 “在装糊涂呢,止君!”五月红着脸问:“止君其实是在打坏主意,对吧?” “我喜欢五月。”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这句话可不是万能的!”中野五月昂起了下巴,示意这种级别的甜言蜜语对她无用,只是在昏暗的廊灯灯光中,女孩的脸变得更红了。 “我保证今晚什么都不会做。”藤原止接着做出了承诺。 “既然什么都不会做,那止君回自己房间睡不就好了吗?”中野五月严防死守,只是脸如喝醉酒一般的变得愈加的红了。 “但我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喜欢的女孩子的睡脸。” “闭嘴!不许说!不行就是不行!” 中野五月终于承受不住男友的攻势了,她涨红了脸,她低下头,双手按住藤原止的胸口,用力一推。 “不许跟进来!”她娇羞的如是命令说。 如果此时做这件事情的人是一色彩羽,恐怕推人的手刚抬起来,脑袋上就已经挨了一记了,但中野五月不仅平安无事,甚至藤原止还乖乖的顺着她那轻飘飘的力道向后退了一步。 而与此同时,中野五月趁藤原止顺着自己力道后退的瞬间,猛地转身,动作极快的打开了自己的房间,一溜烟的钻了进去。 接着便是「咔哒」的一声,房间便被中野五月从内部锁上。 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短短数秒,长廊中便只剩藤原止一人。 藤原止站在被反锁的房门前,默默的推了推眼镜。 就在这时,戏谑的调笑声忽然于不远处响起。 “哎呀哎呀,真可怜,被拒绝了呢——” 闻言,藤原止眉头微皱,循着声音转过头去。 走廊的尽头拐角,一条修长姣好的腿踢出,穿红绳木屐的脚停在半空中,接着红绳木屐下落,穿着热裤和深蓝色T恤的短发女孩背着双手,笑眯眯的跳进了藤原止的视野。 “嘿,要去喝一杯吗?藤……原……桑——” 第一百五十七章 间幕•一花预定未来 如果是旁人在此,在见到这个女孩的瞬间,恐怕第一反应就是揉揉眼睛,怀疑自己见鬼了。 明明那女孩刚刚才钻进房间,怎么一转眼又从十米开外的走廊尽头踱了出来,甚至还有闲心剪个短发。 不过藤原止显然不在此列之中,他的目光仅仅只是在女孩身上扫了一圈,就立刻分辨出了对方的身份。 “中野一花。”藤原止表情冷漠,明明眼前的女孩和自己的恋人是同一张脸,但他却全无方才在中野五月面前的温和。“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是这混账帝企鹅的特质之一,他在恋人面前和在非恋人面前完全是两张面孔。 平心而论,这算是个好特质,毕竟恋爱的本质之一就是对彼此的占有,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恋人对自己之外的人温温柔柔笑脸相迎。 但凡事总有两面性,这个特质对被藤原止喜欢上的女孩来说很棒,但对其他人就…… 如果是和藤原止没什么交集的女孩子倒还好,只会觉得这家伙是个凶暴且不太好交流的面瘫,但对于喜欢上这头帝企鹅的女孩来说,这样的特质就是残忍万分的暴击了。 比如说一色彩羽。 中野一花耸了耸肩,迈步朝藤原止所站立的方向走来,她看起来并不在意藤原止的冷漠。 “藤原桑,我刚刚遇到二乃了呢。”她笑着说。 “这和我问你的事情有关系吗?”藤原止语气淡漠得让人想抽他一巴掌。 中野一花一怔,旋即叹了口气。“说得也是,大家都被你骗了呢,藤原桑你根本就不在意二乃呢。” “所以你是作为中野二乃的姐姐来兴师问罪的吗?”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中野一花摇了摇头,也不回答,她朝藤原止伸出手,笑眯眯的再一次发出邀请:“晚上睡不着,藤原桑有兴趣和我去喝一杯吗?” 这时候中野一花已经走到了藤原止的面前,身为五胞胎中的大姐,她本就是五个姑娘中最成熟的那个,此刻两人逐渐靠近,少女娇俏的面庞在昏暗的廊灯下显得神秘而魅惑,平添了不少成熟风情。 但藤原止却对这股魅惑这股风情视而不见,面对中野一花伸到面前的白嫩额的手,藤原止甚至连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他保持着沉默,无比失礼的径直转身离开。 “诶!”中野一花一愣,她连忙快跑两步追上去,张开手臂拦在藤原止面前。“藤原桑你这是……” “我没兴趣陪你喝酒。” “理由呢?” “第一,中野一花你还没有到法定饮酒年龄。”藤原止冷冷的说:“第二,我拒绝和恋人之外的异性私会,所以,请让开吧。” “这样啊……”中野一花眨了眨眼睛,忽然竖起一根食指。 “第一,据我所知,藤原桑你自己就在偷偷喝酒吧?昨天爸爸他醉醺醺的躺在酒店大堂可是什么都交代了;至于第二的话——” 她拉了个长音,忽然扭头高呼一声:“五月!” 藤原止眉头动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未过片刻,在两人身后,本来已经归于寂静的客房里传来回应:“一花?” “嗯,是我。”中野一花朝藤原止露出了坏笑。“我想让藤原桑陪我偷偷去喝一杯,顺便和他谈一些事情,可以把他暂时借给我吗?” “诶?” …… 温泉酒店,一楼大厅。 中野一花带路,藤原止远远缀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大厅的角落,那里有一个木制吧台。 听到脚步声,趴在吧台后酣睡的老板迷迷糊糊的抬了抬头,露出一个浅茶色的脑袋。 “谁啊?” “是我。”在中野一花乐呵呵的举起手之前,藤原止先行出声说。 “止?”老板猛地抬起头来,看表情是清醒了不少。 在中野一花诧异的注视中,一向冷漠待人的藤原止向身材娇小的吧台老板微微点头,拉开座椅在其面前坐下。 “是的,晚上好,萃香师傅。” “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身材容貌完全是小女孩的老板温柔的笑了笑,语气宠溺的问:“难道是给你的酒已经喝完啦?” 藤原止摇了摇头,朝在自己身边坐下的中野一花指了指。“我是来陪她的。” “这样啊,那……想喝什么?” “普通的清酒就好。”藤原止又指了指中野一花。“至于她的话,拿一杯果汁来吧。” …… “藤原桑,那位老板看起来和你很熟悉?”中野一花把玩着手中盛着橙汁的高脚杯,随口问道。 闻言,将一盅清酒一口饮尽的藤原止放下酒杯,朝中野一花望了一眼。 明明嘴里喊着要拖着自己喝上一杯,可当老板送上橙汁的时候,她却毫无抵触的伸手接过,甚至笑眯眯的向对方道谢,其醉翁不在酒之意溢于言表。 “她是我的师傅。”藤原止回答说。 “藤原桑的师傅?”中野一花眨了眨眼,她朝消失在柜台之后的老板望了好几眼。 “也就是说……她其实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年幼?那她的真实身份是谁?江户川柯南吗?” “找我有什么事?”藤原止开门见山的问,看来他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多谈。 中野一花抿了一口果汁,侧过头,用闲聊般的语气问:“藤原桑喜欢的人其实是五月,对吗?” 藤原止点了点头。“一直都是。” “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一见钟情。” “那我们呢?” “接近五月的道具罢了。” “难道止君就没有喜欢过我们吗?哪怕一点点?” “一点都没有。” “一点犹豫都没有呢。”中野一花顿了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真是无情啊。” “嘴上说着无情,但你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像是在意的样子。” “不是不在意,是早就有心理准备啊。”一花瞟了藤原止一眼,学着他的样子将杯中的橙汁一口气喝掉一半,最后被鲜榨的果汁酸得表情发苦。 “喂,藤原桑,我喜欢你。”中野一花突然说。 “嗯。”藤原止点了点头,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 “藤原桑——”中野一花忍不住嘟起了嘴,藤原止的反应太过平淡,面对美少女的表白仿佛是在听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这么冷漠可是会让我伤心到死掉的哦。” “我对你不冷漠,就会让五月伤心。”藤原止再饮一盅,嘴里淡淡的说:“既然总有一个人要伤心,我当然是选择守护我喜欢的人。” 中野一花表情一滞,半晌说不出话来。 中野一花陷入沉默,藤原止也不主动搭话,他来这里陪酒纯粹是因为「五月的任务」,中野一花不找麻烦,帝企鹅也乐得拿着酒壶自斟自饮。 等到一壶酒尽,藤原止径直起身,留下一句「酒喝完了」,便准备转身离开。 “我已经厌倦了。”这时,中野一花在背后突然说。 藤原止动作一顿,他慢慢的转身,低下头,皱眉看着眼前女孩逐渐露出微笑,对他歪头轻轻眨眼。 “藤原桑你不会永远留在五月的身边的,对吧?”中野一花轻声问。 “看来你都知道了?”藤原止反问说。 “只是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中野一花的微笑中渐渐多了一份坏坏的色彩。“看来藤原桑你对自己在总武高的知名度一无所知呀。” “你想做什么?” “我并不是想要让五月伤心,我只是想让藤原桑你知道一件事情。”中野一花笑着说:“假如你有一天和五月分开了,还有一个女孩子在一直一直等待着你。” “这句话就是你跑过来找我的真正目的吧?”藤原止淡淡的说。 “嗯哼。”中野一花将橙汁一口喝掉,然后从吧台的座位上跳下,她背着手凑到藤原止身前。“那……藤原桑的回答呢?” “我的回答是我不会和五月分开。” “诶?”中野一花一愣,旋即苦笑。“藤原桑是在对我撒谎吗?因为我不是你喜欢的人?” “我没有撒谎。”藤原止主动拉开了和一花之间距离,朝电梯的方向走去。“我相信五月,对自己恋人永远充满信心,这是我的行为准则。” 中野一花一呆,连忙快步跟上。 就在这时,呼唤声却从背后传来。 “那个,止……藤原先生!” 藤原止和中野一花脚步一顿,转过身,看见了红色的高齿木屐和八角小帽。 穿着红白色酒店制服的白发少女正站在他的身后,女孩手里捧着一只信封,满脸认真的望着藤原止。 跟在藤原止身边的中野一花扭头朝白发少女望了望,遂疑惑的挠起了后脑勺,她认得这个女孩子,这是这家温泉酒店的前台—— 「椛」小姐,这几天和她们五个交集不少,是个很厉害的人,能够闭着眼睛分辨出她们五胞胎各自的身份。 当然,令中野一花感到疑惑的并不是白发少女近乎诡异的突然出现,而是她看向自己身边那个男孩子的眼神。 这么说可能有些不敬,但中野一花真心觉得:椛小姐看止君的眼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和主人玩飞盘游戏后企求夸奖求摸摸头的狗狗,湿润柔软,那双漂亮的红色眼睛中满满的都是孺慕和忠诚之情。 如果这孩子有尾巴,这时候一定是高高竖起,「哗哗哗」摇成一朵花儿的状态。 中野一花悄悄瞟了一眼身边的藤原止,心说这简直就是绝杀啊,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一个身材娇小面容精致的犬系少女用这样的眼神仰视你? 然后,脚步声响起。 在中野一花呆滞和椛小姐黯然的注视下,被女孩们注视着的帝企鹅居然毫不犹豫的向后退了一步,表现出丝毫不近人情的态度。 拉开安全距离之后,藤原止才淡淡的开口问:“犬走,有事吗?” 白发少女眼神垂落了下去,显然是无比的失望,但就算是如此,她还是乖乖的抬起手臂,将手中的信封捧到了藤原止的面前。“有你的信,是从中国那边寄过来的。” 藤原止点了点头,接过信封,将之拆开。 站在藤原止身边的中野一花瞟了一眼,发现信纸上是自己看不懂的汉语文章后便自觉的移开了视线,她从藤原止身边离开,缓步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既然藤原桑你有事情要忙,那我就不多打搅了。” “嗯。”藤原止点了点头。 “对了,藤原桑,我们的约定一直有效哦。”中野一花走出三步,又忍不住回头叮嘱说:“什么时候厌倦了五月,可一定要来找我啊。” 这句话藤原止没有理会。 片刻之后,中野一花坐电梯离开,藤原止放下信件,他的目光越过白发女孩,投向了不远处的一根高大立柱。 “射命丸。”他平静的呼唤说。 无人回应,大厅中一片寂静。 藤原止倒也不觉得尴尬,他将手中信件叠好放进信封,自顾自的说:“我这里有一份跑腿委托,报酬是一个不能过分的要求。” “哼!” 这句话起了作用,一声低哼之后,黑发的长腿少女从墙根后闪身出来,她的两只手各捻着一束从红帽子上垂下的白色绒球,撇着头不看藤原止,十足的闹别扭傲娇模样。 藤原止也不出声安慰,全当没看见,他淡淡的说:“我需要你去一趟中国。” “中国?为什么要去中国?”黑发姑娘一愣,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顿时变了,她猛地转过头来,用凶狠万分的眼神瞪视藤原止,语气极快的怒声说:“你是不是想让文文我给你在中国的哪个老情人送信?你这个……” “闹够了吗?”藤原止抬起手,捏住了平光眼镜的镜框,在那一瞬间,仿佛有白光从镜面上一闪而逝,莫名的压力从帝企鹅的身上散发出来,吓得眼前的一黑一白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射命丸,我要你做的,是去一趟中国四川的白罗家,把他们答应交给我的东西带回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予你三日光明•第二日 上 当温暖的晨曦伴随着鸟鸣洒进房间,中野五月缓缓睁开了睡眼。 她没有立刻起床洗漱,而是呆呆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不知道怎么的,一个声音幽幽的从脑海深处了冒了出来,那是她自己的声音,正在低低的念着一个时间。 ——还有两天。 这是五日温泉旅行的第四天清晨,两天之后,她将回归校园生活。 “两天。”中野五月嘟囔了一声,在心中来回咀嚼着这个词,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想到这个时间,她就会感到心神不宁,总觉得两天结束后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待着她,简直就像是邪恶巫婆的预言。 两天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中野五月忍不住想。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 思绪被打断,中野五月皱起了眉,她掀开被子坐起,拉好滑落到肩膀的浴衣,然后出声问:“谁呀?” 下一秒,门外传来了毫无起伏的应答声。 “您好,客房服务。” 中野五月打了个激灵,在声音入耳的那一瞬间,她便分辨出了门外是谁,少女陡然清醒,她低低的欢呼了一声,将满脑子的别思愁绪抛到一边,从床上飞弹起来,扑向门外。 她的门外停着一辆银光闪闪的餐车,车上放着宽大的木盒,餐车旁有人——藤原止。 帝企鹅今早穿着一件雪白的厨师服,头上还煞有其事的戴着同色的高帽,少年表情严肃,背脊挺直,俨然是一位顶级酒店的行政总厨。 中野五月望着眼前的大厨版藤原止,慢慢的脸又红了,她这时候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散思维,开始幻想自己是偶然旅居此处的女明星,而眼前的男孩则是爱慕于她的小厨师,为了表达好感,小厨师拼尽所学,左后在女明星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早晨带着自己最有信心的菜品来到了顶楼,然后…… 无论男女,没有人会讨厌自己的恋人拥有「百变」的能力,因为这会带来新鲜感,而新鲜感正是酿造浪漫的原材料,同时也是维系感情活力的良方。 房门大开,藤原止便推着餐车进房,中野五月在身后关上门,转身跟上咕噜噜前进的餐车,好奇的问:“止君,这是你亲手做的吗?” “嗯。” “哇!都有什么?” “烤三文鱼、玉子烧、腌菜、米饭,还有味增汤。”藤原止回答得一丝不苟。 这份传统的日式早餐菜单听得中野五月不由一愣。 没有肉包? 倒不是嫌弃,中野五月只是单纯的奇怪,止君无疑是了解自己的喜好的,以前只要给自己做饭,包子一定是菜单上的必选菜谱。 不过中野五月倒没有这样的疑惑说出口,她并不挑食,更何况这还是男友亲手做的爱心早餐。 这姑娘越过藤原止和餐车,兴冲冲的搬来座椅,然后绕过餐桌,凑到藤原止面前,拿起男友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头上,仰着脸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撒着娇说:“止君,我饿了。” 藤原止朝女友的脸上看了一眼,轻轻的按了按五月的脑袋,温声问:“早上有洗漱过吗?” 中野五月一愣,旋即鼓起了脸,这样明知故问的行为对于女孩子来说实在太过失礼了,她看向藤原止的眼睛,虽然自己的男友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中野五月总觉得那双平光眼镜之后藏着淡淡戏谑的光。 如果是在以前,在还和眼前的男孩没有成为恋人之前,藤原止抛出这个问题的瞬间,中野五月就得羞得捂住脸,转身一头扎进洗手间。 可是现在的话,哼哼…… 自己可是和止君在温泉池中接过吻的关系,全身上下都被这个坏家伙看过了,区区没有洗脸,是什么值得在意和害羞的事情吗? 这姑娘后退一步,朝男友张开手臂,噘着嘴说:“帮我……” 闻言,藤原止一愣,他轻轻摸了摸中野五月的头,然后弯腰,手臂下落,藤原止搂住五月的腿弯将她一把抱起,侧着身朝洗手间走去。 “呀——” 他的动作毫无预兆,没有任何准备的中野五月惊叫了一声。但很快,这惊叫就变成了银铃般的笑声。 “止君你吓死我了!” 中野五月踢踏双脚,抬起双手搂住藤原止的脖颈,女孩仰头看着男友的面庞,不知为何,那个「还有两天」的声音在脑海中再次浮现,女孩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少女在心底悄悄的叹息了一声,把脸埋进了少年的怀里。 也许明天他们就会分开,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是喜欢着她的,他还是属于她的。 这样……就够了…… …… “五月你……”看着面前的妹妹,中野四叶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呃……”中野五月没有说话,她捏着藤原止的衣袖,默默的将自己藏在了男友身后,借此躲开了姐姐射向自己的目光。 在用过早饭之后,考虑到姐妹们随时有可能上门的中野五月为了度过一段美妙的二人时光,便主动提出要和藤原止去酒店自带的活动室打乒乓球玩耍。 可就连中野五月自己都没想到,当她握着球拍,搂着男友手臂笑着推开活动室的大门时,居然会迎面撞上了四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只能说是流年不利了。 自从明悟自己的感情之后,中野五月就曾无数次在夜深人静之时自我催眠说「我没有错」「感情本来就没有对错」「我和止君是两情相悦的」,可真当她面对姐妹们的时候,那原本以为已经被封印掉的胆怯和心虚却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不管怎么粉饰,有一件事情她是绝对无法否认的——她「偷」走了大家的宝物。 中野四叶绕行两步,继续凝视妹妹,而感受着四叶那惊疑不定的注视,中野五月也开始移动,将自己往男友身后藏得更深了一点。 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避嫌般的从藤原止身边离开,反而和他贴得越来越紧。 尽管是第一次恋爱,但少女已经不自觉的学会了宣泄自己的占有欲,并以无声的方式向周围宣告自己对眼前男孩的所有权。 这时,作为五月掩体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的目光从面前的中野四叶身上停了片刻,然后移开,依次扫过房间中保持沉默的中野三玖和中野二乃。 作为一个在恋爱中都不惮使用各类计谋来制造「天启」和「巧合」的腹黑阴谋家,藤原止是绝对不会相信所谓「命运」和「偶遇」的。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最远的中野一花身上,中野家的长女站在活动室的窗口旁,远远的朝藤原止露出了坏笑。 帝企鹅推了推眼镜,朝这个作死的女人投以冷冷的凝视。 “五月,你和止哥两个人真的……”这时,中野四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比起表情自若的一花、面容冷静三玖、眼神平静的二乃。 显然,现在还是一副不敢置信样子的四叶是整个中野家消息最不灵通的那一个。 五月不敢说话,藤原止自然而然的接过话头,回应四叶说:“是的,我和五月……” 就在这时,女孩的应答声在藤原止的背后响起,中野五月主动从藤原止身后走出,表情勇敢。 “嗯!我向止君表白了!” 这声宣告令整个活动室中一片寂静,除了四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朝一个人身上聚集。 ——中野二乃。 整个中野家都知道,藤原止最初追求的人是谁。 这时,脚步声响起,中野二乃缓步上前。 三玖自觉走上来,将还想要继续追问的四叶拉开,让二乃和五月面对面。 “二乃……”中野五月眼神躲闪,脸上不自禁的流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或许是因为不自觉的想要逃避,自从确立恋人关系以来,中野五月从来没有细问过藤原止追求她的细节。 所以她至今仍然以为二乃是止君的「第一个」,是自己抢走了姐姐的恋人,哪怕有爱情支撑,在面对二乃的时候,她依然会感到羞耻和愧疚。 注意到妹妹的眼神和表情,中野二乃笑了笑,她扭头看向藤原止,一直等到帝企鹅会意的走到一边之后,才上前主动握住了妹妹的手。 “祝贺你,五月。”在五月不敢置信的注视中,中野二乃微笑着说:“你赢了……” 中野五月呆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个性强势的二乃居然会说出这种近似于认输的台词,在五月的设想中,她是极有可能是要被姐姐狠狠抽上一耳光,再被痛骂一顿的。为此,在见到二乃的那一瞬间,她甚至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的。 而中野二乃却没有如五月一样陷入呆滞,她再次向前一步,主动抱住了妹妹。 “要好好的看住他,最好是把他拴在身边几十年,知道吗?”中野二乃在五月的耳边轻声叮嘱说。 这句话令中野五月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抱住自己的姐姐,脸上露出了梦幻般的表情,感动与担忧交杂。 “为什么二乃你会这么说……” “因为我们是姐妹啊,我们之间的血缘不可分割。”中野二乃微笑着说,她愈发靠近妹妹,声音也渐渐的越来越低,只让中野五月一个人听到。“所以,只要他还在你身边,就永远不会从我眼前消失。” 中野五月脸上的感动和担忧陡然消失了,女孩望着姐姐,瞳孔收缩,显得惊骇欲绝。 而中野二乃显然不以为意,她用平静如湖的声线向妹妹做出宣告。“总有一天,我会把他重新夺回身边。” 中野五月站在原地,听得呆若木鸡。 这一边,四叶本想上前偷听姐姐妹妹的谈话,但在被中野三玖和中野一花轮流眼神警告之后,便怂怂的转移话题:“话说回来,爸爸去哪里了?我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在一楼的药店。”回答她的是靠在窗台边的一花。“听说是昨晚喝粥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食道,现在正在药店那边接受治疗。” “怎么这么不小心?”中野四叶摸了摸后脑勺。 “谁知道呢?”中野一花耸了耸肩膀,饶有兴致的朝停留在另一个窗户边的藤原止和提着一个小包向其靠近的中野三玖望了一眼。“兴许是因为自己多了一个儿子,太过兴奋了吧?” “信长!我……” 小步走到藤原止身后的中野三玖声音陡然一扼。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用力眨了眨眼睛,目光越过背对着自己的藤原止,落在了窗户之外。 在那个瞬间,她好像看见有一个黑影从藤原止所站的窗口外一闪而逝。 这时,藤原止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个深绿色的包裹。 “有事吗?”帝企鹅发问。 中野三玖狐疑的看了一眼藤原止手上的包裹,在她的印象中,藤原止方才露面的时候应该是什么都没有拿的才对。 “信长,你刚才有没有看见窗户外面……” “中野三玖,你有事吗?”藤原止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中野三玖朝藤原止望了一眼,自觉的停止了追问,女孩握着自己的耳机沉默半晌,最后轻声说:“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说,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藤原止还没来得及出声拒绝,中野三玖便急急忙忙的从背包中抽出了一个笔记本,放在了帝企鹅面前。 “我用这个做交换!” 看着被递到面前的《藤原止行为观察总结报告》,藤原止皱了皱眉,倒不是这个观察笔记让他感到不舒服,他只是觉得中野三玖的问题很大,这个女孩似乎已经完全弄懂了怎么和他打交道。 “什么时候?”长长的沉默之后,藤原止开口问。 闻言,中野三玖精神一振。 “两天后!”她的语速极快,一副生怕说慢了藤原止就会拒绝的样子。 “两天后?”藤原止朝中野三玖望了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被二乃抱在怀里的五月,沉默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没问题……”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予你三日光明•第二日 下 活动室里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中野五月过得着实有些煎熬。 现在的她,终于体会到了一点二乃的心情,那感觉很复杂也很令人难受,如果要简单形容一下的话,那就是「举世皆敌」。 “喂,我都已经顺你心意的认输放弃了,让你陪我打一场球作为告别,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这是中野二乃。 ——你认输了个鬼啊!千万不要相信她说的告别啊止君! 她都已经从「被妹妹抢了追求者的女人」黑化成「准备抢走妹妹丈夫的女人」了!快变回来啊!二乃! “止哥止哥!我昨天在温泉那里看到了一块超漂亮的石头哦!我带你去看好不好?”这是中野四叶。 ——喂!四叶!你带别人的男朋友去女汤是想做什么啊!? “呐,藤原桑,做个交易怎么样?我有办法让爸爸他一直在药店那边待到我们的假期结束,没办法打搅你和五月,至于报酬的话…… 我昨晚看了一眼大堂的旅游手册,上面说这座山的深处有一间叫做「守矢」的神社,藤原桑你陪我去参拜一下怎么样?就我们两个——” ——冷静啊!一花!你这么做爸爸会哭的! 每听到姐妹们的一句邀请,中野五月就会捏着浴衣的袖子、瘪着嘴,在心底大声吐槽一句。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就像一只瘦狼拖着肥美的猎物经过猛虎的地盘,而更可怕的是猛虎不止一头。 她曾无数次想过拖着男友离开活动室,从如狼似虎的姐姐们的包围圈逃离,但到最后,她都选择了放弃,因为中野五月始终无法逃避自己心中的愧疚——她骗了四叶和一花,还夺走了二乃的爱情。 不过幸好,和那些明明有了爱人却仍对别的女人释放亚撒西之力的人渣不同,藤原止作为恋人几乎是完美的,他的忠诚与温柔永远都只属于一个人,不管是二乃还是四叶或者是一花,不管是补偿般的请求还是可怜兮兮的哀求或者是看起来就很诱人的交易,所有非五月的邀请他都一律拒绝得不留丝毫情面。 这也令中野五月原本沉重的内心感受到了一丝轻松和慰藉,她也许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但她的「选择」并没有背叛她。 “五月……” 就在这时,不带丝毫起伏的呼唤声令中野五月抬起头来,藤原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双手各拿一副球拍。 在女友疑惑的注视中,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扬起手,用球拍指了指身后的乒乓球台,然后向坐在地上的五月伸出手。“要去打乒乓球吗?” 中野五月一呆,旋即露出了羞涩的表情。 其实,她拖着喜欢的男孩子跑到活动室来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起因是因为她在自己房间看到的一本温泉旅行小册子。 上面说:在温泉旅馆设置桌球台是日本的习俗,而乒乓球之所以大受日本温泉旅馆欢迎,除了占地面积小、规则简单、老少皆宜这些显而易见的硬性原因之外,另一个最重要的隐藏原因就是女孩子穿着浴衣打桌球的时候,浴衣松动,漏出的皮肤会让她们显得无比性感。 性感!性感!!这可是高中女生最缺少的东西! 所以,想和男友一起打乒乓球,一起运动,顺便用一些小手段来增进一下感情,提高一下自己在男友眼中的魅力,这没问题吧? 中野五月偷偷摸摸的朝藤原止身后看了一眼,见姐姐们已经尽数将目光倾泻而来,这姑娘的表情不禁又变得有些畏缩。 可是……可是……现在的人也太多了吧?到时候止君会怎么看自己?姐姐们又会怎么看自己? “不愿意吗?”藤原止轻声问。 闻言,中野五月抬头看了男友一眼,见其目光笔直的望着自己,那副平光眼镜后似乎藏着令人无法拒绝的期盼的光。 接着,这姑娘又再次瞄了一眼凝视着这边的姐姐们。中野五月权衡片刻,最后一咬牙,心说反正都是姐姐,便抬手放在藤原止的掌心,准备让男友拉自己起来。 但令中野五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眼前的男孩子明明握住了自己的手,却仅仅只是握着,看起来并没有发力将自己拉起来的打算。 ——糟糕!不会是因为自己太胖,导致止君力气不够拉不住自己吧? 中野五月心底发慌,她现在正是热恋时分,恋人的一丁点异常行为都会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少女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入手一片软绵,中野五月不禁感到心中忧郁,遂暗暗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戒晚饭一个月。同时,女孩停止抚摸小肚子,用手撑住地面,准备自行起身。 而就在这时,中野五月忽然听起来了男友低到微不可闻的说话声:“再等一下,五月。” “什么?”中野五月疑惑的抬起头来。 “四叶!去!把我的球拍拿来!” “噢!!我能打上一整天!” 中野一花和中野四叶忽然燃起来的高呼声轮番响起,盖住了所有声音,也击碎了中野五月的所有疑惑。 不仅仅是一花和四叶,在中野五月呆滞的注视中,原本如咸鱼一般落在活动室四处的姐姐们突然活跃了起来,她们飞快的找出了球拍和乒乓球,两人一组的占据了这个活动室中唯二的乒乓球台。 在热火朝天的乒乒乓乓声中,藤原止平静的松开了五月的手,在女友惊愕的注视中,帝企鹅弯腰在地上扫了扫,施施然躺下,他摘下眼镜,把脑袋放在女友的大腿上,安逸的闭上了双眼。 为男友提供膝枕的中野五月抬头看了看僵在桌球台两侧骑虎难下的姐姐们,又低头看了一眼安心躺在自己膝盖上的藤原止,她摸了摸男友的脸庞和头发,表情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 是夜…… “我到了。”中野五月在自己的房门口停住,微笑着回头说:“止君就送到这里吧。” “嗯。”藤原止嘴上应得快,但身体却很诚实的站在原地不动。 中野五月扭头看着油盐不进的坏蛋男友,脸上的微笑渐渐变成苦笑,眼神也逐渐变得有些气恼和无奈。 在男女交往中,常常会出现男孩子送女孩回家这种剧情,在其中,那些君子性格的男孩子会一直目送女孩子进屋,彻底安全之后才会转身离开。 但藤原止明显不是那种君子,这家伙的不轨之心简直溢于言表。 当然,面对这种情况,作为被图谋不轨的主角的中野五月倒不讨厌,她甚至因为眼前男孩对自己的垂涎和渴望而暗暗感到窃喜。 她并非是不愿意和眼前的男孩共处一室,她只是在害怕,害怕自己因为一时心软而导致他离自己远去。 中野五月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要是没有那个该死的约定该有多好…… 思及至此,中野五月抬眼狠狠的瞪了男友一眼,她现在由衷的感到后悔,自己当时怎么会鬼迷心窍的应下那个约定?早知道会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当时就应该果断把止君给…… 面对女友气恼的瞪视,藤原止全当看不见,他静静的望着中野五月的眼睛,等待着对方的裁决,那模样就像想要和主人一起睡却被拦在卧室外的大狗,每当主人掐着腰说一句「不行」,就可怜巴巴的「呜」上一声。 这样的行动对于容易心软的女孩子可谓是必杀,没有哪个女孩子会讨厌属于自己的犬系少年,中野五月眼中的怒气很快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女孩渐渐红了脸,将头转向一边,不再和男友对视。 “就算……就算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中野五月在心中不断的提醒自己这时候必须以理止情,她背在身后的右手此时已经悄悄的捏成了钳状,正用力掐自己腰上的肉以保持清醒。 在疼痛的帮助下,中野五月总算是保持了理智,她望着长廊的另一端,拉长了声音说:“不——行——” “我用我的信誉发誓我什么都不会做。”藤原止举起右手。 “信誉?”闻言,中野五月转过头来,她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一眼男友,轻声提醒说:“止君你今天才把一花她们骗得团团转哦。” 藤原止表情一呆,他推了推眼镜,顿了一下然后说:“那我就用我的成绩起誓,如果我违反了誓言,我下一次考试会主动考砸,失去总武高给我的特权。” “但止君只需要下下次考好不就好了吗?”中野五月笑。 藤原止皱了皱眉,他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的说:“我用藤原宅的房子起誓,如果我违反了约定,我就把它卖掉,让我自己无家可归。” 此时走廊中只有这对少男少女,没有任何人发现藤原止这畜生已经不动声色的将「不许进屋」改成了「进屋的筹码还不够」。 “不够不够!”尚未察觉到男友险恶行径的中野五月连连摇头。“止君卖掉了房子,也可以来我家住啊,这根本算不上威胁。” “这样啊……”这一次藤原止沉思良久,久到中野五月脸上的红晕都彻底消下去了,他才点了点头,一副「我终于想到了」的神情。 在中野五月的注视中,藤原止上前一步,低下头,吻了吻女友的嘴唇。 “我以用我对中野五月的爱起誓,我什么都不会做。”帝企鹅在恋人耳边轻声说:“如果你这次还是拒绝的话,我立刻转身离开,因为我已经拿不出更珍贵的东西了。” 中野五月不自觉的深呼吸,她呆住了,少女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却发现右脚脚踝发软,根本支撑不住身体,女孩的身躯如喝醉了酒般的晃了晃,若非藤原止及时上前搂住她的腰,这姑娘的后脑勺恐怕得狠狠的亲吻木制的房门。 “看来我暂时离开不了了。”藤原止将中野五月抱起,他的声音温和平缓,但那淡淡的调笑声却是怎么也遮不住。“这里有个病号需要我照顾。” 这是我的错?中野五月听得恼了,她红着脸用手去盖男友的脸,这样的话她就暂时不用去看罪魁祸首那张讨厌的脸了。 良久之后,藤原止听见怀中女孩小声的问:“呐,止君,你真的什么都不会做吗?” “我从来不会骗五月,不是吗?”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嗯……” 长长的沉默。 最后悉悉索索的响声打破了平静,一张硬硬的卡片从藤原止怀中递出,送到了他的嘴边。 “给你……” 看着男友以胜利者的姿态咬住自己的房卡,中野五月声音中的羞怯是怎么也遮挡不住了,她呜咽了一声,将脸靠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房门开又关,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只剩少女意义不明的轻声低语。 “可不要让我失望哦,止君。” …… 与此同时,遥远的千叶,一色宅。 “彩羽,有人找你,就在门口!” “谁呀?” “她说是你的学姐!” “学姐?” 在母亲的呼唤声中从家中走出的一色彩羽陷入了呆愣。 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金凤凰车标,还有立在黑色轿车旁的短发美人。 “阳乃学姐?” “是我。”雪之下阳乃微笑着点头,她侧移两步,打开车门,然后朝一色彩羽轻轻挥手。“彩羽,去换衣服,然后和妈妈告别吧,我们该出发了。” 一色彩羽一愣,她眨了眨眼睛,似乎陡然间明白了什么,少女连忙侧过身子看向轿车内部,在注意到里面空空如也,全无那个细雪般的影子的时候,女孩的心脏猛地跳了跳,她用力握拳,几乎控制不住的喜悦从心底溢出。 但表面上,她还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出发?阳乃学姐,我们要去哪里啊?”一色彩羽用好奇的语调发问。 “明知故问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雪之下阳乃转身走向驾驶座,笑眯眯的说:“有一个人要回来了哟。” 第一百六十章 予你三日光明•第三日 上 中野五月手足无措的站在自己的房间中央。 虽然被某人用甜言蜜语做成的炮弹给打得晕头转向,但真正到了两人共处一室的时候,巨量的羞涩还是让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此时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当然,尴尬的人只有中野五月,另一个当事人藤原止这时候正忙着从房间一侧的衣橱中拿取备用的枕头和被子,自然得一塌糊涂。 这样一对比,反而搞得五月才像是入侵别人房间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出声问:“五月,你习惯睡左边还是右边?” “啊?”中野五月打了个激灵,她如被上级问话的士兵般立正,声音洪亮的回答说:“我、我都可以的!” 藤原止点了点头,弯腰将自己的枕头与被子放在了外侧——他倒是不客气。 在忙忙碌碌的藤原止背后,中野五月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撅了一下嘴唇。 老实说,她心中有点不可言说的小失望。 自两人结成恋人关系后,藤原止连绵不绝的进攻让中野五月产生了随时会遭到恋爱暴击的错觉,她刚刚回答完问题之后,就在偷偷期待自己的男友会把抽出来的枕头被子塞回去,然后对她说一些像「既然哪边都可以,那就来睡到我怀里吧」之类的话。 可是藤原止却始终保持着沉默,就好像突然情商归零般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这样的反差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跟虎啸山林的百兽之王突然变成了一头沉默的大水牛似的。 中野五月偷偷拿眼睛打量男友的背影。 难不成……止君今晚真的什么都不会做? 老虎真的会不吃放在面前的肉吗? 中野五月偷偷摸摸的在床沿坐下,她扪心自问,只觉得心中怦怦直跳,女孩叹息了一声,翻身倒在了床上,仿佛是无意般的将腰间浴衣的系带拨松了一些。 …… 与此同时的千叶,漆黑的丰田Century已经驶出市区,正沿着道路向前疾驰。 “阳乃学姐,只有我们两个人去找前辈吗?”副驾驶座上,一色彩羽侧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深黑树影,嘴里小声的问。 “不,彩羽,你弄错了,不是我们。”驾驶汽车一路前行的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去见他的人,只有你一个。” “诶!?”一色彩羽一怔。“阳乃学姐呢?” “我?我只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司机而已。”雪之下阳乃目光幽幽,她轻轻的说:“自作多情的女人和虫子一样,出现在人的面前,哪怕满怀爱意,能做到的也只是徒生厌恶罢了。” 一色彩羽闻言一愣,忍不住扭头看向身侧。 和自己那鲜少与人交集活像座冰山的妹妹不同,雪之下阳乃的性格外向,明眸善睐如倾世的演员,举手投足撩人心魄。 在她轻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女人表情平静,眼神却哀婉凄切,此时两侧路灯洒进车内的灯光斑驳,一色彩羽呆呆的望着那张皎洁如月神的脸,不自觉的想起人渣前辈在汉语课上教过的「我见犹怜何况老奴」这句话来。 但很快,那副哀婉的眼神便被收了起来,雪之下阳乃侧目看向一色彩羽,微笑着问:“彩羽,你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一色彩羽一惊,连忙摇头说:“不,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胆子将心中的那句夸赞说出口,因为一色彩羽在帝企鹅的指导下学习过那句典故,知道它的出处——那句话是一位男子的妻子夸奖小妾时用的。 雪之下阳乃学姐一看就是学习成绩很好知识很丰富的那种女孩,她可不想因为得意忘形而被人丢在这荒郊野外。 不过……总会有机会的,总有一天,自己会有光明正大的说出这句话的机会的。 小僚机在心中悄悄握拳,偷偷为自己打气。 “那个……阳乃学姐,我还是有点迷惑,为什么是我?” “什么?”雪之下阳乃侧了侧头,似乎是没有听清。 “为什么是我?”一色彩羽小心翼翼的重复说:“按照阳乃学姐的话,现在的我,在前辈的眼里,也属于是那种「自作多情」的女人……” “其实彩羽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要找你,而不是徇私去找雪乃,对吧?”雪之下阳乃忽然打断说。 对情敌的竞争心被一言点破,一色彩羽不禁尴尬的移开了眼神,低低的「嗯」了一声。 “在我面前用不着伪装,彩羽,我们其实是一类人,思前想后,考虑良多。”雪之下阳乃露出隐含得意的微笑。 “我一直都说你和我很像,那个家伙虽然嘴上不承认,但身体上还是不自觉的选了我这种类型。” 说到底还不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一色彩羽在心中小声吐槽,同时心中有点小小的不服气——不就是比我早一点遇到前辈吗?居然还说自己是我的模板? “学姐还没回答我呢。” “这个该怎么说呢?”雪之下阳乃沉吟片刻,她一边用食指轻轻敲打方向盘一边说:“准确的说,彩羽,我来找你,才是真正的徇私。” “什么?”一色彩羽愣住了。 难不成自己在阳乃学姐心中的分量比自己的亲妹妹还要重? “哈哈,别误会,彩羽,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雪乃是我最最重要的宝物。”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 “本来作为姐姐,我应该支持并帮助她驯服那个家伙,让她获得幸福,但是呢……” “我希望,在不远的未来,那个人能有一个新名字,那就是雪之下止,而且我希望那个姓氏是雪之下阳乃的雪之下。” 雪之下阳乃扭头看向一色彩羽。“这么说你能明白吗?彩羽。” 一色彩羽没有回答,她的眼神古怪,这姑娘并不在意对方姐妹之间的那点纠结,她只是忽然反应过来了雪之下阳乃那番话下的深意。 ——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觉得我的威胁度没有雪之下学姐高,有信心在情场上摆平我却没信心摆平妹妹,所以才把我带过来接触前辈对吗? “好了,我们到了。”雪之下阳乃突然说。 一色彩羽一愣,她扭过头,看向了隐没于黑暗中的高耸建筑。 …… 次日清晨…… “藤!原!止!” 咬牙切齿的低声将帝企鹅从梦境中唤醒。 藤原止拿起枕边的眼镜戴上,睁开双眼。 他正躺在酒店的床上,而在藤原止的面前,中野五月身穿深蓝色的浴衣,衣衫不整的跨坐在他的腹部,女孩脸蛋涨红,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浴衣衣领。 这场面,不管是谁来看,都是女孩不慎受骗惨遭糟蹋,如今正提着渣男的领子兴师问罪,准备让其血溅五步的模样。 在这里首先回答一个问题:为什么穿着衬衫进房间的藤原止会穿着浴衣呢?当然是因为今天的留宿是没有任何准备的「突发情况」,藤原止没有携带任何换洗的衣服,他身上的这件浴衣还是中野五月自用的。 而这一边,作为被兴师问罪的对象的藤原止却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他仿佛没睡醒般的沉默着望了中野五月好一会儿,最后抬起手,扶住女孩的腰,同时身体向内一侧,在中野五月的惊叫声中把少女带倒,将她再次搂进怀里,睡起了回笼觉。 “喂!藤原止你……” 失手被擒的中野五月趴在男友的怀里,脸上是越来越红,平素里冷淡得像一个机器人的藤原止身上的烟火气俘虏了她,渐渐的,女孩脸上的强硬悄悄逝去,化成了春水般的温柔神色。 “止君,你先放开我。” “怎么了?”藤原止用下巴蹭了蹭怀中女孩的额头,他将女友抱得更紧了些,声音有点含混的发问。 中野五月缩在男友的怀里,藤原止难得一见的迷糊反应和自然而然将她抱进怀中的举动令她的腰后舌根都有些发软,女孩不甘心的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小声的问:“喂,止君,你昨晚居然真的什么都没做?” “难道五月是希望我做什么吗?”帝企鹅闭着眼睛反问。 中野五月闻言一扼,顿时陷入了憋气的状态。 这种问题该怎么回答?要回答「不是」的话,无疑就是将自己刚才的询问彻底推翻,要回答「是」的话,自己不就是那种H的女孩子了吗?到时候止君会怎么看自己? 被这一个问题给堵得左右为难的中野五月「呜」了一声,女孩鼓起脸,恼羞成怒,隔着浴衣在藤原止胸口上轻轻咬了一口。 这一次藤原止睁开眼睛了,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中野五月,眼神清明。 “我咬痛你了吗?止君。”看着男友投向自己的目光,中野五月不禁脖子一缩,少女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我……” 藤原止摇了摇头,他伸手摸了摸五月的额头,轻声问:“是不舒服吗?” “诶?”中野五月一愣,但还没来得及回答,藤原止便又搂着她转身,改为正面朝上,像抱小婴儿一样抱在怀里。 同时,他抬起右手,用手指轻轻的为中野五月梳理长发。 在清晨的鸟鸣声中,中野五月趴在男友的胸膛上,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不禁感到心情忧郁…… 昨晚……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这个笨蛋好像真的只是规规矩矩的抱着自己睡了一晚上。 可是……老虎不吃肉,这可能吗? 当然是有可能的!那就是那块肉馊了臭了,大老虎嫌弃它,不愿意吃! 中野五月再一次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腰,回忆了一下前几天和姐姐们一起泡温泉的情景,心说自己的身材好像确实不是很好的样子。昨晚无事发生,会不会是因为止君对自己没有什么兴趣? 就在这时,沉重的拍门声伴随着姐姐的呼喊声响起。 “五月!你在房间里吗?” “哇啊啊啊……”中野五月脸色瞬间白得如同女鬼,她慌里慌张的叫了起来,同时一矮身钻出藤原止的怀抱,动作飞快的跳下床,一头冲进了洗手间。“等、等一下!一花,我在刷牙。” 当藤原止从床上坐起的时候,正好能看着自己的女友假模假样的含着牙刷,「噔噔噔」的冲洗手间冲向门口,那模样活像一只急着藏匿食物的小鼠。 随后便是房门开启的响动,还有一阵嘀嘀咕咕的交谈声。 片刻后,看着按着胸口重新回到床边、一副受惊吓过度模样的女友,藤原止按了按额角。“不睡了吗?” “睡不了了。”中野五月摇了摇头。“一花刚刚来敲门说,大家今天准备一起去山里的神社参拜,所有人都醒了,正在到处找你。” “我知道了。” 藤原止点了点头,下床来到衣橱正前方,拿起了昨晚被中野五月挂在衣架上的白色衬衫,同时另一只手解开了自己浴衣的系带。 这一幕令中野五月脸色大红,她不敢再看,女孩慌忙抱起自己的衣服,飞快的转身,重新钻回了洗手间。 但中野五月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个瞬间,原本慢吞吞穿着上衣的藤原止侧过头,朝女孩的背影望了一眼,轻轻的推了推眼镜。 他从昨晚进门后,不说情话,不做出格的事,规规矩矩了一整晚,其主要原因并不是他是什么信守承诺的大好人,而是因为这样做,会让本来已经做足了准备的五月产生心理落差,从而忽略掉一个已经达成的事实——他们昨晚同床共枕,交颈而眠。 帝企鹅心知肚明,恋爱从来都不是鲜血淋漓的拳击赛,而是类似于国与国之间的领地博弈。 只有沉湎于欲望的傻蛋才会玩那种「我只蹭蹭」的低级游戏,就像纸上谈兵的愚将,除了站在点将台上高呼「全军给我压上」什么都不会。 而作为人渣中的人渣,藤原止无疑是在这方面无疑是顶级名将,他最擅长的,就是一层一层的碾碎敌方的防线。 得五寸,退两寸,尚得三寸,谓之——蚕食。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予你三日光明•第三日 中 温泉酒店,大堂。 中野一花靠坐在沙发的扶手上,透过大堂的落地窗遥望远处苍青色的群山,此刻阳光正好,山色宛然,当有大风吹过,树海「哗哗」有如浪涌。 “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呀。”中野一花喃喃自语。 这时,一道黑影从中野一花身边掠过,是中野四叶,女孩飞扑着落在沙发上,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问:“为什么一花你要在这个时候跑去参拜深山里的神社?” 中野一花朝四叶瞟了一眼。“四叶你讨厌去神社参拜吗?” “倒不是讨厌神社啦。”四叶歪了歪头。“只是……这个时候的山里可是很可怕的,有熊,还有各种各样的虫子。” 中野一花伸手拍了拍妹妹的小腿。“那这么说,比起虫子和熊,你更愿意看藤原桑和五月在你面前恩恩爱爱咯?” 中野四叶动作一顿,她没有说话回应,而是悄悄的从沙发上抬起脸,偷偷摸摸的看向右前方。 顺着四叶的目光看过去,中野丸尾正叠着腿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中野一花刚才说话时并没有控制音量,以丸尾先生所在的位置,女儿们刚才的戳心对话是绝对逃不过他的耳朵的,但丸尾先生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老神在在的将报纸翻页,跟聋了似的。 看样子中野院长是已经完全接受了心爱的女儿被帝企鹅偷走的事实——如果忽略掉那份上下颠倒的报纸和捏报纸捏得发白的指节的话。 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的中野一花开始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话说,我昨晚问过椛小姐了,她跟我说那座守矢神社很灵验来着。” “灵验是指?” “就是说只要去那边祈福就会得到回应,遭遇干旱的人去祭拜后家乡就会落下大雨,哭诉命运不公的人回家后的一段时间内不管做什么都会一帆风顺,就好像那里真的有神明大人听到了祈祷一样。” 这样有趣的故事理所当然的吸引了目光,就坐在角落的中野三玖和中野二乃也看向了这边,悄悄竖起了耳朵。 “真的?”中野四叶大喜,连忙问:“那座守矢神社可以祈祷姻缘吗?” 偷听的丸尾先生面皮一抽。 “姻缘?这个椛小姐倒是没有提过。”一花皱眉回忆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犹犹豫豫的说:“不过我想……既然是神社的话,那祈求姻缘美满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不要在守矢神社祈求姻缘。”有人在中野一花身后说。 热烈的讨论声陡然消失了,开开心心给妹妹们讲故事的中野一花被吓得打了个嗝儿,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藤原止。 由于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居于深山中的神社,藤原止换上了偏休闲运动风的T恤和长裤,他身后跟着中野五月,两人身上的衣服款式颜色一模一样,俨然是情侣间才会有的打扮。 注意到姐姐们各种意味深长的注视,中野五月羞涩的侧移一步,躲到了藤原止的身后。 这时,中野丸尾手中的报纸微微下放,在上下打量了五月数秒之后,丸尾先生幽幽的看向了帝企鹅。 作为成年人,他的敏锐度是一花等人完全不能比的。 中野一花等人都觉得两人是穿着情侣装,丸尾先生敏感的注意到了自家女儿衣衫的异常:五月的长裤裤脚有不自然的卷起,身上的T恤即使下摆打了个结也仍然显得宽大空阔。 这哪里是什么情侣装?这分明就是自家女儿一点都不避讳的穿上了藤原止的衣服! 自己新交的朋友……不!这头该死的猪究竟对自家的白菜做了什么? 中野丸尾不禁在心中咬牙切齿,并朝藤原止投去了海一般深沉的凝视。 注意到丸尾先生的目光,藤原止转过头来,朝自己的新朋友挑衅般的推了推眼镜。 “止哥,你刚才说不能祈求姻缘是什么意思呀?” “守矢神社的神不相信爱情,很讨厌爱情。”藤原止回答说:“她被人抛弃过,所以,如果向她祈祷爱情,很可能会遭到神明的诅咒。” “喂!止,你不会是在胡编乱造吧?”中野二乃第一个投来了质疑的目光,她怀疑藤原止是在听说神社灵验后担心有人用什么超自然力量把他从五月身边夺走,所以才这样危言耸听。 “我从不在喜欢的人面前撒谎。”藤原止将手背到身后,牵起五月的手,面无表情的说。 “你……”这不亚于当面嘲讽的行为令中野二乃顿时为之气结。 “好啦好啦,既然神社那边有忌讳,我们还是尊重一下好了。”将二乃有发飙的倾向,中野一花连忙站出来缓和气氛。“到时候许愿大家都健健康康的不就没问题了吗?” 中野二乃双手抱肩,「哼」的一声扭过头去。 在她身边,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中野三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看向二乃的目光隐隐有些欣慰。 ——太好了,看样子二乃已经恢复过来了,大魔王真的没有伤害二乃过深。 “对了对了,止哥,抛弃那位神明大人的人是谁啊?”就在这时,中野四叶忽然好奇的问。 藤原止的表情一顿,他扭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中野四叶,最后忽然转身,在四叶懵懂的注视中牵着五月带头走向酒店大门。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 “你是巫女?” 中野一花的语调惊愕。 难怪中野一花会惊讶,此时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绿头发的女孩,她穿着上白下绿的露腋巫女服,头上挂着白蛇和青蛙的可爱发饰,怀中抱着一支竹制的大扫帚,那奇特的造型引得中野家的五只纷纷投来惊讶的视线。 “是的,我是守矢神社的巫女。”绿头发的巫女微微鞠躬行礼。“请问是来参拜的客人吗?” 女孩们眼中的惊讶和怀疑变得更重了。 要知道,神社对于日本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在千叶本地就有供奉着妙见菩萨的千叶神社,五月她们就曾去那里游玩过,那里的巫女各个衣衫整洁低调严肃。 在一花她们的想象中,传说中超灵验的守矢神社的巫女也是那副模样,穿着红白色巫女服,气质古艳优雅,立如芍药,行如百合。 可眼前这位巫女呢?虽然确实比千叶神社的巫女们漂亮得多,但她的衣着造型更像是从某个漫展里跑出来的cosplay爱好者,打扮上就透着一股浓浓的非专业气息。 ——这里不会是那种由神道文化爱好者制作的仿制神社吧? 中野家姑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而此时,站在队伍正中央的中野丸尾却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了巫女的长发上。 “绿头发的巫女……”中野丸尾皱了皱眉,他想起了藤原止之前曾对自己说过的关于这座山的介绍词,其中就有一句「每天早上,绿头发的巫女都会满头露水的跑过来」。 是和那个家伙认识的人吗?还是说…… 如是思考着的丸尾先生微微侧过头,目光扫向队伍的最后方,却正好看到帝企鹅牵着自家女儿手低头说笑的模样—— 当然,是藤原止负责说,中野五月负责笑——两人额头触着额头,手牵着手,旁若无人的亲密模样惹人艳羡。 中野丸尾默默的深呼吸,默默的转过头,默默的抬手按压自己的太阳穴,老父亲被这幅画面刺激得血压飙升,急需控制和缓解。 但丸尾先生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低头按压额角的那个瞬间,巫女小姐也不动声色的将目光从队伍最末尾抽了回来,翠色的眸子中隐隐有些失落。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予你三日光明 下 “你好,我们是前几天来到这里游玩的游客。”作为一家之主的中野丸尾站出来交涉。“听说贵社灵验,所以今天特地过来参拜一番。” “原来是来参拜的客人吗?请跟我来。”巫女露出笑脸,她放下扫帚,从手水舍的木架上拿起御币,示意众人在此洗手净心,然后领着人群穿过鸟居,朝神社内部走去。 女孩们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在跨过鸟居的那个瞬间,她们就将「这不会是一座假神社」的猜想给推翻了。 从朱漆斑驳的鸟居到刻有蛇纹的石壁、再到神社中郁郁葱葱的巨木,这里的一切都透着时间流转的味道,幽幽然有古意。 当微风吹过,星星点点的阳光便随着斑驳的树影起舞,在这座深山神社的面前,就连炽烈的太阳仿佛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是个好地方呀。”走在队伍末尾的中野二乃忍不住赞叹说:“在这里居住的话一定能长寿的吧?” “喂,二乃,现在就用老太太一样的语气说话是不是太早了?”中野一花回头调侃:“你现在可是风华正茂的17岁啊。” 中野二乃哼了一声,她朝身后的情侣扫了一眼,意有所指的说:“不是有句话叫做「女人的衰老就是从她被甩的那个瞬间开始」吗?” 听到这句话,再被姐姐目光一扫,原本笑容满面的中野五月表情一滞,忍不住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倒是作为另一当事人的帝企鹅面不改色,藤原止将企图逃开的中野五月的手牵得更紧了些,并快走两步,挡住了二乃看向五月的目光。 “走过鸟居,就是神域。”他推了推眼镜,漠然反问:“在神的领域中怨气横生,不怕被当做灾厄给拔除掉吗?” 中野二乃一愣,脸蛋陡然涨红。 ——被气的。 处于恋爱中的藤原止是极端的恋人至上主义者,如果有人胆敢欺负自己的恋人,这家伙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报复回去,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对方和自己曾经发生过什么。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这家伙根本没有什么「现任」和「前任」的概念,在坠入爱河的藤原止面前,永远只有「恋人」和「无关者」。 这也是帝企鹅的众多前女友极少在他恋爱时现身的原因,藤原止从来不会像诸多亚撒西少年那样在多个女孩之间犹豫不定,他永远只会旗帜鲜明的站在恋人身旁,前任们主动现身搞修罗场等同于自取其辱。 不过这也不难看穿,迄今为止,也只有某架不懂行的僚机傻头傻脑的主动蹭上去,然后被撞得粉身碎骨。 就在这时,前进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中野二乃一愣,她转身向前看,只见巫女已经在一座神殿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她身后是一只塞钱箱,上面的花纹朱漆已经斑驳,露出暗红的原木色,显然也是一件古物。 “这里就是拜殿,各位可以排队上来参拜祈福。” 这时,巫女又忍不住朝队伍的末尾扫了一眼,轻轻的补上了一句:“如果有不想参拜的客人,也可以去本殿那里看看。” 站在最前面的中野丸尾表情一顿。 他对神社的了解不多,但作为一个日本人,多少也知道本殿是一座神社中最重要最神圣的地方,那是神栖息的场所。按理说,是不允许游客入内参观的。 “另外,算是我个人的一个请求吧。”中野丸尾还没来得及提出疑问,就看见巫女朝自己一行双手合十。 “为了各位客人的安全着想,在祈福的时候,请诸位务必不要向神大人传达诸如「想要姻缘」、「让喜欢的人喜欢我」之类的有关爱情的愿望。” “那个……巫女桑,如果我在祈祷的时候不小心想偏到了姻缘的话,那该怎么办?”跟在老爸身后的四叶好奇的问。 “这——”绿头发的巫女露出了困扰的表情,她纠结片刻,最后犹犹豫豫的说:“如果实在控制不住的话……那就请客人千万不要向神大人透露自己的姓名和住址。” “如果不小心说了呢?” “那就只能请客人自求多福了。” …… 一刻钟后…… 向神明大人许下「希望止君身体健康」愿望的中野五月第一个结束参拜,她抛下念念有词的老父和姐妹,快步从拜殿中走出,目光四下扫视。 这姑娘正在寻找藤原止。 帝企鹅并没有随着中野家一起参拜神明许愿,在女孩们准备动身进入拜殿的时候,这家伙留下一句「我去附近走走」后便脱离队伍不知所踪,令中野五月着实有些担忧。 ——这里可是深山,独自行动可是很危险的。 不过她的担忧并没有成为现实,仅仅只是循着记忆绕过拜殿,中野五月就看见了自己的男友。 藤原止正背对着她,盘腿坐在神社角落的一个小池塘前,中野五月听到了低低的交谈声,藤原止似乎正在和谁说话。 “止君,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中野五月好奇的走过去,将手按在男友肩上向前看,正好和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这是……” “是青蛙。”藤原止平静的回答说。 “咕呱——” 藤原止面前的小动物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它蹲伏在池塘边的石块上,静静的仰头凝视藤原止和全身重量都压在藤原止肩上的中野五月,若非耳边连绵的蛙鸣,中野五月甚至会觉得这是一块小小的石像。 但不知道为什么,中野五月总觉得这只小动物的目光有些刺人,简直就像端坐在神社里的神明大人朝她投来了叱怒的瞪视,她在短暂的看了两眼后便将脑袋缩了回去,不敢再多看。 “止君真的不去参拜吗?”少女将脸贴在男友的背上,轻声问。 “我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藤原止摇了摇头,他察觉到了五月对眼前青蛙的害怕,遂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并悠然的将树枝前端伸到了对方的白肚皮之下。 蛙鸣声陡然一顿,石块上青蛙的身体微微一动,它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藤原止的脸上,一对蛙眼中满是人性化的愤怒和不敢置信。 不过很可惜,藤原止面对女孩泪眼朦胧的注视都可以做到毫不动摇,更何况眼前的这只动物,冷酷无情的帝企鹅手腕一抖,这只用凶凶的眼神恐吓人类的青蛙瞬间便被其挑入天空,接着便是「咚」的一声,池塘里砸出了好大一个水花。 做完这一切后,藤原止将树枝丢进湖中,牵着女友的手从地上站起,语气平静的说:“这里的神不会庇护我的。” 尚不明白自己男友究竟干了什么的中野五月眨了眨眼,老实说她有点意外,像「这个世界是黑暗的」、「友情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神已经不会庇佑我这样的人了」这种只有中二少年才会说的话,她居然能从自家一向冷静淡漠的男友嘴里听到。 她摸了摸发梢,侧过头,打量着藤原止的侧脸。 难不成自己的男朋友其实还有一点中二属性? “那个……中野五月小姐……”这时,两人身后有细细的呼唤声传来。 中野五月转过头,看见之前领大家走进神社的绿头发巫女正站在自己身后,她双手握着御币,目光直直的落在自己脸上,动也不动。 这位巫女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中野五月迷惑的眨了眨眼睛,自己有做过自我介绍吗? “巫女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中野五月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和您一见如故。”巫女露出温柔的笑脸。“所以想请您喝杯清茶。” …… “那个……打搅了……” 中野五月低低的打了个招呼,脱鞋踏上榻榻米,小心翼翼的在矮桌边坐下。 作为客人,中野五月颇为淑女的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左右四顾,这是一栋位于神社深处的木制大屋,在答应巫女的邀请之后,她便被领到了这里。 中野五月在心中猜测这里应该是巫女的生活区,比起严肃神圣的拜殿正殿,这栋大屋的摆件陈设无疑多了不少人气。 这时,一只热气腾腾的茶杯从正前方递来。 “请喝茶……” “谢谢。”中野五月收回目光,正襟危坐,她端起茶杯,低头啜饮并轻声赞叹:“好香……” 这姑娘是个馋嘴的性子,这时候她看对方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很显然,一杯香茶令她对巫女的好感大增。 “你能满意真是再好不过了。”巫女在矮桌的另一侧坐下,她盯着中野五月的脸沉默良久,最后轻声说:“中野五月小姐,很抱歉,我骗了你,我请你过来,其实是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聊一聊。” “什么?”埋头享受香茶的中野五月含混不清的问。 “外面的那个男孩子,你的男友,藤原止。”巫女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渐渐飘忽。“他……是我的前男友。” “噗——”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予你三日光明 完 巫女起身绕过矮桌,来到低头咳嗽的中野五月身边,她递过去一方手帕,然后用手轻轻拍打五月的后背。 中野五月接过手帕擦嘴,她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一张笑脸说:“巫女小姐,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这并不是玩笑。”巫女摇了摇头,她静静的望着中野五月,双眸青翠欲滴,就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湖。 “中野五月小姐,你也和止君签下了那个约定,那个「一旦被他得到所有,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抛弃掉」的约定,对吧?” 中野五月表情一滞,巫女给出的证据让她无法反驳,那个约定是她深埋在心底的绝密,从未和人说起过。 那这么说,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巫女真的是止君的…… 中野五月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在得知自己的男友有前女友的这个瞬间,她的心中意外的没什么怒气,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毕竟,藤原止对付她所用的那些手段,是不可能「生而知之」的。 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这位「前女友」把自己约到这里是想做什么呢? 是示威吗?还是说…… 中野五月心中一跳,不自觉的瞄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茶杯。 “请放心,我没有在茶水里下毒。”巫女哭笑不得。“中野五月小姐,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想向你请教一些事情罢了。” 中野五月点头,却没有说话,看向巫女的眼神更是无比警惕。 她暗自忖度,如果自己被止君给甩了,然后突然有一天看见他和另外一个女生卿卿我我,而且她还找到了机会和那个女生独处…… 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时候中野五月的眼睛已经在偷偷的朝木屋外面瞟了,她做足了准备——止君就在外面等自己,只要这个巫女一有异动,她就立刻大声呼救。 这时,巫女看出了五月的紧张,她无奈的摇头起身,摊开双手后退,重新回到矮桌的另一侧坐下。 巫女的退让以及始终温和的态度让中野五月稍微放松了些,她不舍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香茶,将其轻轻推到一边,然后看向对面。“你想知道什么?” 巫女没有说话,她将目光从中野五月身上挪开,投向大屋之外。 “和止君有关?”中野五月懂了。 巫女点了点头,她没有转过脸来和五月对视,而是静静的望着木屋之外,中野五月望着她的侧脸,巫女的目光朦胧,那双淡青色的眸子中波光流转,就像一汪盛满月光的湖。 良久之后,中野五月听见巫女轻声问:“他最近……过得还好吗?” 嗯? 中野五月抬头,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惊愕。 按常理来讲,女孩子谈起前男友,起手不应该是「他最近有没有出车祸」、「他最近有没有染上重病」、「他什么时候死」的夺命三问吗? 为什么这只巫女问起前男友第一时间却是关心对方的生活? “这个……”中野五月回忆了一下姐妹们对自家男友的觊觎嘴脸,心情颇为复杂的回答说:“止君的话……应该算是过得好吧?毕竟大家都喜欢他。” “这样吗?”巫女点了点头,又问:“那他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生病?有没有饿肚子?” “止君身体很好,前几天还代表学校踢了一场足球;我没有和他住在一起,但我想他应该是没有饿肚子过,毕竟止君自己就是最厉害的厨师。” 中野五月耐心的一句一句回答,看向巫女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不复之前的警惕。 不管是在神社门口迎接众人还是邀请自己喝茶闲聊,这位巫女一直到提起藤原止之前都是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清雅得就像走在雨后草地上的白鹿,可她现在这样子,哪有一丝一毫小鹿般的清雅,简直就是黑夜里饿绿了眼的母狼。 她是有多喜欢他? 这时候绿头发巫女还在喋喋不休:“对了,他现在应该是去学校上学的年纪吧?在学校里有没有人欺负他?有没有交到朋友?他的性格不太好,对人总是一张冷脸,我总是担心……” 喂!够了!你到底是他的前女友还是他的老妈啊? “既然巫女小姐你还关心着止君,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呢?”中野五月终于忍不住问。 巫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朝中野五月看了一眼,没有开口解释,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屋中一片寂静,中野五月陷入了沉默,在巫女露出苦涩笑容的那个瞬间,她仿佛在对方身上看见了未来的自己。 许久之后,中野五月打破了沉默,她轻声问:“能方便和我说一下您的故事吗?” “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恋爱故事而已。”虽然嘴里说着普普通通,但巫女的脸上还是绽开了笑容,目光更是无比温暖。 “我那时候还是神社的风祝,他是山脚下村子里的居民,我和他的缘分起始于年度祭典中的一次四目相对,最终在次年的祭典中结缘,他用烟花向我表白,拉着我跳土风舞。” 如果中野五月足够细心的话就会发现疑点,如果眼前巫女所说属实,那么藤原止至少在这座大山中生活了一整年,但这对于在千叶总武高已经活跃许久的帝企鹅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惜这姑娘此时思绪纷乱,满脑子都是如何从前人的教训中吸取经验,根本无暇关注其他。 “可他最后还是离开了你。”中野五月轻声问:“不后悔吗?” 巫女轻轻摇头,她似乎猜透了五月的想法,巫女抬眼看向对方,目光含笑,看得红发姑娘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去。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后悔的事情的话,那就是后悔当初的自己不够勇敢吧。”巫女轻轻的叹了口气。 “后来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当时能够勇敢起来,主动的去攻略他,不是站在原地被动的接受他的爱,说不定有可能改变故事的结局。” 中野五月放在矮桌下的双拳缓缓收紧,女孩压低声音,轻轻的重复说: “要……勇敢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愿你有一份不悔的爱情 中野五月在巫女的陪伴下走出大屋。 刚一出门,她便扭头四顾,最后在左侧的阴影中看到有人微微低头,倚墙而立。 听到脚步声,那人抬头看了过来,然后迈步走出了阴影,阳光照亮了一张俊逸但面无表情的脸。 ——藤原止。 看着那张已经变得无比熟悉的脸,中野五月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愧疚。 虽然大屋里没有时钟,她不清楚时间流逝的情况,但在聊天中,巫女曾多次给她添茶,她杯中的茶水热了又凉,凉了又热,来回往复足有五次,如此想来,她在屋子里待的时间绝对不短。 而就在漫长的时间里,眼前这个男孩子一直静静的守在屋外,没有一丝抱怨。 中野五月主动走下台阶,一路小跑的来到藤原止面前,她伸手握住男友的手掌,低声问:“等很久了吧?” 藤原止微微摇头,他抬起五月的手,旁若无人的拿到脸边轻轻蹭了蹭,反问说:“聊得开心吗?” 感受到男友脸颊的温度,中野五月脸上顿时升起红云,好半晌才忸怩万分的应了一声。 “嗯……” 这姑娘此时心中很是别扭,自家男友身经百战,脸皮这东西恐怕早就丢在了某个女孩子的脚下,但她中野五月还没有啊,她还是第一次恋爱,脸皮薄得连在无人的房间里和男友亲昵都会不自觉的感到羞涩难耐,更别提在「刚认识的朋友」和「男友的前任」面前了。 如是想着,中野五月不自禁的朝身后瞟了一眼,她注意到绿头发的巫女站在自己的身后,手里握着缠着白色布条的御币,更是感觉心头发毛,生怕对方下一秒就举起御币,劈头盖脸的抽打过来。 “聊得开心就好。”藤原止似乎并没有体会到女友的担忧,他轻轻用力,将中野五月拉到身边后,便转身朝中野父女所在的拜殿走去,期间没有和作为此地主人的绿发巫女说上哪怕一句话。 如此行径在讲究礼法的日本绝对称得上是傲慢无礼,但联想到双方身份,却又很难让人说出一句指责的话来。 只能说总武高的帝企鹅先生在这一方面控制得太好,一旦分手便是一刀两断,绝对不会给前女友任何幻想的空间。 “止君!”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却遥遥传来了女孩的呼喊声。 藤原止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走,倒是中野五月脚步一顿,忍不住朝男友看了一眼。 “止君!”巫女又喊。 藤原止这次不得不停下来了,倒不是因为巫女呼唤声中隐约可闻的颤音惹人哀怜,而是牵着他手的中野五月已经站在原地不愿意再往前走。帝企鹅扭过头去,看见女友正鼓着脸颊,颇为认真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藤原止轻声问。 中野五月皱着眉:“止君,你没听到吗?早苗她在叫你呢。” 这个问题令藤原止沉默了三秒。“五月,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她曾经是我的……” “我知道!”中野五月出声打断了男友的坦诚。“我知道你们曾经是什么关系!早苗她都和我说了!” “既然如此,那五月你应该理解我为什么不去理会她。”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我不想让五月你不开心,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她只是一个无关者。” 无关者?只是一个无关者? 中野五月心脏骤然收紧,这个词汇明明不是在说她,但在听到它的那个瞬间,一股不知从何处的恐慌骤然袭击了心头,女孩咬了咬嘴唇,低声问:“那……止君你能够回应一下她吗?就……就当是为了我。” 闻言,藤原止皱起眉,他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少年低下头,凝视女友的双眼。“是不是她在屋子里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我们只是喝茶,然后聊了一些关于止君的事情。”中野五月勇敢的和男友对视。 “那为什么五月你要帮助她?” 中野五月表情一滞,良久之后,她才小声的说:“我不知道。” 但马上她又变得强气了起来,这姑娘随口找了个理由:“可能是觉得她很可怜吧?但不管怎么说,止君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去回应一下她!”中野五月发出命令,她握着拳头,强撑着威胁说:“不许拒绝!如果止君拒绝的话,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我知道了。”藤原止沉默半晌,最后转过身去,中野五月听见他淡淡的问:“有事吗?东风谷小姐。” 站在木屋台阶上的绿头发巫女表情一滞,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勉强了起来。 “东风谷小姐。”似乎是在报复之前巫女的两次呼唤,藤原止加重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是我失礼了,但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的话,请允许这边提出辞行。” “不!不!请等一下!” 巫女被吓到了,她慌忙丢开手中的御币,径直从台阶上跳了下来,这个从登场后就一直保持着如芍药般举止优雅的女孩以一种近乎仓皇的态度冲到了藤原止面前。 中野五月悄悄捏了一下男友握着自己的手示意其松开,然后不动声色的后退,悄悄站到了一边。 巫女抬起头,朝眼前的少年讨好般的笑了笑,然后抬起双手。 “请……请务必收下这个!” 藤原止低下头,看见一个淡青色的方形布袋静静的躺在女孩的手心。 那是御守,是日本人用来祈愿幸福,避除厄运的护身符。 “我亲手做的,是用来保佑无病无灾、身体健康的平安御守。” 巫女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眼前少年的脸色,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说:“可以收下吗?当、当然!如果真的很讨厌的话,那就算了……就算了……” 藤原止没有接过御守也没有挥手将之拍开,他扭过头,目光落向远处。 中野五月正站在那里,双手在小腹前交叠,她静静的看着站在一起的巫女和男友,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或愤怒之色。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即使发脾气也要强逼止君回应巫女了,那不是因为怜悯,也不是因为觉得藤原止的无视有违欺负女孩子的嫌疑,而是因为…… 迎着男友的目光,中野五月朝藤原止轻轻点头,她望着那个在自己男友面前可怜巴巴的女孩,眼中满是未来自己的模样。 ——止君,我帮助她,是因为我绝不希望在未来被你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啊。 “那个……还有一件事情。”巫女静静的看着藤原止从自己掌中取走御守,然后说:“能再给我和五月一些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对她说。” 藤原止侧头看了女友一眼,将中野五月并未反对,便点了点头,独自一人朝外走去。 “五月,我在拜殿那里等你。” 等到藤原止走远,巫女缓步上前,她握住中野五月的手,低下头,认真的说:“谢谢……” “你留下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中野五月没有回应巫女的感谢,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心思并不纯洁,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所以想要改变藤原止,没有资格接受对方的谢意。 “当然不是。”巫女摇了摇头。“在参拜的时候,我注意到五月你的表情似乎很遗憾,是在烦恼没有办法在守矢神社祈祷感情顺利吗?” “这……”中野五月一愣,神色隐约变得不安了起来。“我、我只是有点失望而已,这……这也会召来神明的惩罚吗?” “放心吧,不会的。”巫女哭笑不得的说:“我会好好的管教神社里的那两位大人的,保证她们不去骚扰你和你的家人,我可以向你保证。” 虽然对巫女能否约束神明这种事件持怀疑态度,但中野五月无疑是个温柔的性子,她没有出声质疑新认识的朋友,而是将话题带回了原点。 “那早苗你留下我是为了……” “为了弥补你的遗憾。” 中野五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自从他离开这里后,守矢神社便不再接受情感方面的祈祷,也不再给恋人赠与祝福,强行祈愿的人甚至会遭到那两位大人的报复。不过这一次,我愿意破例,代表守矢神社向你——中野五月送出祝福。” 巫女沉默了片刻,又笑了笑。“虽然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种祝福没有什么用就是了。” 中野五月眨了眨眼睛,她似乎想要再问一些什么,但这时候绿发的巫女已经走上前来,轻轻拥住了她。 “温柔的少女啊,愿你有一份不悔的爱情。” …… 傍晚,温泉酒店。 “五月?五月!” “诶?”中野五月回过神来,她扭头朝呼唤自己的姐姐露出笑脸。“是四叶啊,有、有什么事吗?” 坐在身边的中野四叶托着下巴,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妹妹了一番,最后颇为严肃的问:“五月,你是不是被止哥给欺负了?” 中野五月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自从你从那个守矢神社回来之后,就没有像出发之前那样粘着止哥了啊。” 中野四叶朝前方指了指,她们此时正在酒店的大堂,除了她们两个,中野家剩下的三个少女正聚集在会客区,将藤原止和中野丸尾围在中间,其乐融融的听经过帝企鹅加工后的《中野丸尾行医故事集》。 这不是藤原止的主意,而是中野丸尾的想法,老父亲觉得虽然和女儿们之间的隔阂已去,但却谈不上有多亲近,所以便抓来了准备去泡温泉饮酒的藤原止,帮自己和女儿们拉近距离。 “难道四叶你觉得恋人之间一定要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吗?”中野五月无奈的说。 “是推己及人啦。”四叶欢快的说:“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天天和止哥黏在一起,反正止哥一看就是那种看起来冷酷实际上对女朋友无底线包容的犬系男孩子。老实说,要不是五月你下手太快,我本来可以把止哥攻略掉的,我都准备好……” “嗯?”中野五月猛地扭过头去。 中野四叶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被妹妹的凝视吓得打了个嗝,差点噎死。 中野五月连忙起身帮姐姐顺气。 “别露出这么吓人的眼神啊,五月。”片刻后,四叶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刚才我都以为自己会被你给杀掉了。” “谁让四叶你突然说那种话。”中野五月小声抱怨了一句,又问:“回到刚刚的话题,为什么四叶你会觉得我和止君之间有问题?就因为我没有和止君粘在一起吗?” “当然不是。”四叶点着下巴想了想,又补充说:“五月你还一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止哥看。” 这句话仿佛一只从盔甲缝隙中直射而入的利箭,中野五月沉默良久,最后轻声问:“四叶,我可以向你发起人生咨询吗?” “当然可以啊。”四叶眨了眨眼睛,用力点头。“我们可是一辈子的姐妹!”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在恋爱中称得上是勇敢者?” “这……”恋爱经历浑然一张白纸的四叶被难住了,她挠了挠头,纠结片刻后回答说:“勇敢说出喜欢的人,应该就是勇敢者了吧?” “勇敢说出自己的喜欢……吗?”中野五月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藤原止给自己做的肉包,放学后的校园散步,还有那次她永远无法忘记的球场告白。 ——止君,如果我像你一样勇敢,是不是……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呢? 而就在中野五月低头不语的同时,一道白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下一秒,清亮的少女声响彻酒店大堂。 “止……藤原先生!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厨房!” 闻言,一直充当翻译官的藤原止停了下来,他扭头看了一眼挂在大堂正中的巨钟,起身向意犹未尽、面露遗憾之色的父女四只点了点头。 “很抱歉,诸位,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就先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飞蛾与火 深夜,中野五月的房间。 少女独自一人坐在长桌前,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的食指在桌面上缓缓的画着圈。 她还在思考白天时和巫女以及四叶的对话。 巫女说想要把止君永远留在身边必须要变得勇敢起来,因为在和那个人的恋爱战场上怯弱被动等于是在慢性自杀。 四叶说她虽然不懂什么人才能算是爱情中的勇士,但她知道什么样子的人是爱情中的胆小鬼—— 喜欢被动、不敢回应对方的人都是胆小鬼,所以勇敢者应该是那些主动出击的人。 这套逻辑近乎无懈可击,不过中野五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勇敢的对止君表白甚至主动出击的进行攻略?怎么感觉像是在自杀? 听起来就很像《最后的武士》里那些骑着马朝马克沁机枪发起冲锋的武士。 中野五月尝试性的假设了一下自己如此行动的结果:如果自己主动表白,那止君一定是毫不犹豫的接受,接着就是两个人两情相悦,互相攻略,最后就是顺理成章的…… ——哎呀,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中野五月忍不住红了脸,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咚咚咚!” 敲门声将中野五月满脑子的桃色幻想给震碎。 “谁、谁呀!?”女孩连忙正襟危坐。 “是我,五月,你休息了吗?”站在门外的人说,声音一如既往的毫无起伏。 中野五月松了口气,她将脑海里的那些胡思乱想暂时放在一边,回应说:“是……是止君啊,我还没睡,进来吧。”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露出了那张俊逸但没什么表情的脸—— 这也是中野五月在交往过程中一直抱有小小不满的一点,她希望自家的男朋友在和自己见面的时候脸上能多一点忐忑或者激动,老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总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怀疑自己的女性魅力。 而在藤原止走进房间的第一瞬间,中野五月就注意到了异常:自己的男友这一次并不是空手前来,他推着一辆体积不小的餐车,餐车上放着一艘竹制的宝船蒸笼,淡黄色的绸布盖在上面,看不出来盛着什么东西。 “止君,那是什么?”中野五月起身凑过去,她搂住男友的手臂,好奇的将身体向前探了探。 “是礼物……” “礼物?给我的吗?” 藤原止点了点头,他抬起手,轻轻拉开蒸笼上的绸布。 在中野五月惊骇欲绝的注视中,灿烂的金色光芒刹那间铺满了整座客房。 …… 「嚓」的一声,一根火柴在黑暗中猝然亮起,它被一双手小心的护着向下,将固定在烛台上的蜡烛点燃。 有人在温泉酒店的外墙下相对而坐。 火光微明,黯淡的烛光将她们的身形投影在墙上,其中一人头顶巨角,另一人则背生双翼,巨大的深色影子在墙壁上随着烛火晃动,简直就像是传说故事里顶天立地的神魔。 此时,神魔的正体们正仰头看着那从酒店某家客房窗户中放射出来的灿金光芒。 “那是传说中的四神海鲜八宝镇魂馒吧?没想到真让他给还原出来了。” “有必要感到惊奇吗?那家伙为了喜欢的人做到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奇怪吧?” “说得也是。” 这句话之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喂!你该回答我了吧?”片刻后,背负双翼者开口说话,听声音,她是个女孩子,而且现在正处于极端不愉快的情绪中。“为什么要把我约到这里来?” “受人所托罢了。”另一人耸了耸肩。 “谁?” “一定要我说出来吗?”那人笑了一声。“我觉得你早就猜到了。” “他觉得我会在这个晚上给他捣乱?”少女的声音中饱含着幽怨、抓狂、妒火熊熊、咬牙切齿等诸多情绪。“他就这么不信任我?我都给他承诺过了。” “毕竟有句话叫做「宁愿相信恶鬼的谎言,也不要相信前女友的微笑」嘛。” “喂!够了啊!”前女友小姐怒了。“你到底是他的拳术老师还是他的走狗?” “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吗?”看得出来,对方并没有将这点嘲讽放在心上。“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不应该一直局限在一种身份里面。” “你……”前女友小姐憋气半晌,最后悻悻的转移话题:“喂,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吧?你说他会如愿以偿吗?” “谁知道呢?反正他总是有办法对付女孩子。” 这句话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交谈,她们齐齐扭过头,目光投向身后黑暗的群山。 细细的振翅声在林中响起,在两人的凝视中,一只飞蛾缓缓飞近,靠向烛光。 “哼!” 前女友小姐忽然发出一声低哼,墙壁上那双羽翼的影子轻轻扇动,一股强风凭空生出,本已无限接近烛火的飞蛾瞬间被卷出老远。 …… 中野五月此时已经陷入了无法形容的巨大幸福之中。 她自觉算是半个美食评赏家,尤其是在尝过男友的手艺之后,中野五月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品尝过世间至味,不会再为美食轻易动容,可在这份完整的「四神海鲜八宝镇魂馒」的面前,少女的世界观被粉碎了。 无法描述,无法形容,那撼动人心的美味堪称「残忍」,就像和最美的美人一度春宵,从此觉得世间一切女子都是庸脂俗粉,中野五月每咬一口手中的包子,在心神激荡的同时都会想到自己从此戒掉肉包的未来,便忍不住想要掉下泪来。 就在这时,这姑娘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扭过头,看向身侧。 藤原止正静静的坐在那里,他的脚边放着水盆,手里握着一块白色的毛巾,正袅袅的冒着热气。 “止君,啊——” 少女撒娇般的靠了过来,同时举起手中只剩一半的肉包。 对于一个无比热爱肉包的姑娘来说,愿意和你分享她所品尝过的最好吃的包子,这可真是了不得的亲近和礼遇。 藤原止会意,他低头在女友递来的肉包上咬了一口,趁机拿起毛巾给女友擦脸,同时交代说:“明早起床后记得收拾好行李。” “诶?为什么?”中野五月眯着眼睛享受着男友的照顾,嘴里含含糊糊的问。 “因为今天是温泉旅行的最后一天,明天我们就要回千叶了。” 房间中陡然一静。 中野五月猛地呆住了,她慢慢的扭头看向藤原止,身体忽然克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在听到「最后一天」从男友口中说出的时候,她不受控制的感到一阵心慌,就像踩着水晶鞋的仙度瑞拉听到了午夜临近的钟声。 “这、这样啊。”女孩猛地低下头,将剩下半个包子一口气塞进嘴里,她鼓着双腮,一边大嚼一边装模作样的发出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原本仿佛能震慑灵魂的美味也变得寡淡无味,中野五月机械般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如同嚼蜡。 不多时,嘴里的肉包被咽下,中野五月抬手去拿新的肉包,可手伸到一半,她又忽然叹了口气,将手放在膝盖上,低下头坐在原地不言不语。 “不吃了吗?”藤原止轻声问。 中野五月默默的摇了摇头。“我吃饱了。” 此时宝船上的肉包还剩一半有余,明显和中野五月的食量不对称,对此本该心知肚明的藤原止却点了点头,也不问原因。 他再一次拿起毛巾,细心的替中野五月抹去嘴角的油渍,接着握起她的手,一根根的擦净手指,最后起身,弯腰伸手的将女孩抱起,朝卧室走去。 这次他没有像以前一样温柔的询问中野五月的意见,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冷酷霸道得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心来。 中野五月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皱着鼻子将男友拒之门外,她如同人偶一般的任由帝企鹅摆布。 少女缩在男友的怀里,呆呆的抬头向上看,看似心如止水,可只要看到少女那全部蜷缩起来的十根脚趾,就会知道她此时已经陷入了万分紧张的境地。 中野五月此时心乱如麻,因为她忽然理解了那份绝顶美食的隐义,这是藤原止的宣战书,他的大军已经厉兵秣马整装待发,他将在这个晚上彻底碾碎目标的防线。 同时,那也是他的告别,自己将在这个夜晚彻底的……失去他…… 她又忍不住朝头顶望了一眼,在这个时候,就连男友原本俊逸的脸庞也渐渐变得陌生且可怕了起来。 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藤原止抱着女友穿过会客厅,走进卧室,帝企鹅将女孩放在床上,手掌放在对方肩上,将她轻轻按倒。 ——所以……这就是我和止君之间的终结吗? 中野五月在心中如是低语着,可她没有挣扎反抗,也没有起身逃跑,她乖乖的顺着藤原止的力道仰躺在床铺上,女孩只是定定的望着藤原止的脸,仿佛要将这张脸印在心底。 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了中野五月的意料。 第一百六十五章 飞蛾与火 上 深夜,中野五月的房间。 少女独自一人坐在长桌前,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的食指在桌面上缓缓的画着圈。 她还在思考白天时和巫女以及四叶的对话。 巫女说想要把止君永远留在身边必须要变得勇敢起来,因为在和那个人的恋爱战场上怯弱被动等于是在慢性自杀。 四叶说她虽然不懂什么人才能算是爱情中的勇士,但她知道什么样子的人是爱情中的胆小鬼—— 喜欢被动、不敢回应对方的人都是胆小鬼,所以勇敢者应该是那些主动出击的人。 这套逻辑近乎无懈可击,不过中野五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勇敢的对止君表白甚至主动出击的进行攻略?怎么感觉像是在自杀? 听起来就很像《最后的武士》里那些骑着马朝马克沁机枪发起冲锋的武士。 中野五月尝试性的假设了一下自己如此行动的结果:如果自己主动表白,那止君一定是毫不犹豫的接受,接着就是两个人两情相悦,互相攻略,最后就是顺理成章的…… ——哎呀,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中野五月忍不住红了脸,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咚咚咚!” 敲门声将中野五月满脑子的桃色幻想给震碎。 “谁、谁呀!?”女孩连忙正襟危坐。 “是我,五月,你休息了吗?”站在门外的人说,声音一如既往的毫无起伏。 中野五月松了口气,她将脑海里的那些胡思乱想暂时放在一边,回应说:“是……是止君啊,我还没睡,进来吧。”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露出了那张俊逸但没什么表情的脸—— 这也是中野五月在交往过程中一直抱有小小不满的一点,她希望自家的男朋友在和自己见面的时候脸上能多一点忐忑或者激动,老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总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怀疑自己的女性魅力。 而在藤原止走进房间的第一瞬间,中野五月就注意到了异常:自己的男友这一次并不是空手前来,他推着一辆体积不小的餐车,餐车上放着一艘竹制的宝船蒸笼,淡黄色的绸布盖在上面,看不出来盛着什么东西。 “止君,那是什么?”中野五月起身凑过去,她搂住男友的手臂,好奇的将身体向前探了探。 “是礼物……” “礼物?给我的吗?” 藤原止点了点头,他抬起手,轻轻拉开蒸笼上的绸布。 在中野五月惊骇欲绝的注视中,灿烂的金色光芒刹那间铺满了整座客房。 …… 「嚓」的一声,一根火柴在黑暗中猝然亮起,它被一双手小心的护着向下,将固定在烛台上的蜡烛点燃。 有人在温泉酒店的外墙下相对而坐。 火光微明,黯淡的烛光将她们的身形投影在墙上,其中一人头顶巨角,另一人则背生双翼,巨大的深色影子在墙壁上随着烛火晃动,简直就像是传说故事里顶天立地的神魔。 此时,神魔的正体们正仰头看着那从酒店某家客房窗户中放射出来的灿金光芒。 “那是传说中的四神海鲜八宝镇魂馒吧?没想到真让他给还原出来了。” “有必要感到惊奇吗?那家伙为了喜欢的人做到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奇怪吧?” “说得也是。” 这句话之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喂!你该回答我了吧?”片刻后,背负双翼者开口说话,听声音,她是个女孩子,而且现在正处于极端不愉快的情绪中。“为什么要把我约到这里来?” “受人所托罢了。”另一人耸了耸肩。 “谁?” “一定要我说出来吗?”那人笑了一声。“我觉得你早就猜到了。” “他觉得我会在这个晚上给他捣乱?”少女的声音中饱含着幽怨、抓狂、妒火熊熊、咬牙切齿等诸多情绪。“他就这么不信任我?我都给他承诺过了。” “毕竟有句话叫做「宁愿相信恶鬼的谎言,也不要相信前女友的微笑」嘛。” “喂!够了啊!”前女友小姐怒了。“你到底是他的拳术老师还是他的走狗?” “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吗?”看得出来,对方并没有将这点嘲讽放在心上。“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不应该一直局限在一种身份里面。” “你……”前女友小姐憋气半晌,最后悻悻的转移话题:“喂,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吧?你说他会如愿以偿吗?” “谁知道呢?反正他总是有办法对付女孩子。” 这句话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交谈,她们齐齐扭过头,目光投向身后黑暗的群山。 细细的振翅声在林中响起,在两人的凝视中,一只飞蛾缓缓飞近,靠向烛光。 “哼!” 前女友小姐忽然发出一声低哼,墙壁上那双羽翼的影子轻轻扇动,一股强风凭空生出,本已无限接近烛火的飞蛾瞬间被卷出老远。 …… 中野五月此时已经陷入了无法形容的巨大幸福之中。 她自觉算是半个美食评赏家,尤其是在尝过男友的手艺之后,中野五月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品尝过世间至味,不会再为美食轻易动容,可在这份完整的「四神海鲜八宝镇魂馒」的面前,少女的世界观被粉碎了。 无法描述,无法形容,那撼动人心的美味堪称「残忍」,就像和最美的美人一度春宵,从此觉得世间一切女子都是庸脂俗粉,中野五月每咬一口手中的包子,在心神激荡的同时都会想到自己从此戒掉肉包的未来,便忍不住想要掉下泪来。 就在这时,这姑娘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扭过头,看向身侧。 藤原止正静静的坐在那里,他的脚边放着水盆,手里握着一块白色的毛巾,正袅袅的冒着热气。 “止君,啊——” 少女撒娇般的靠了过来,同时举起手中只剩一半的肉包。 对于一个无比热爱肉包的姑娘来说,愿意和你分享她所品尝过的最好吃的包子,这可真是了不得的亲近和礼遇。 藤原止会意,他低头在女友递来的肉包上咬了一口,趁机拿起毛巾给女友擦脸,同时交代说:“明早起床后记得收拾好行李。” “诶?为什么?”中野五月眯着眼睛享受着男友的照顾,嘴里含含糊糊的问。 “因为今天是温泉旅行的最后一天,明天我们就要回千叶了。” 房间中陡然一静。 中野五月猛地呆住了,她慢慢的扭头看向藤原止,身体忽然克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在听到「最后一天」从男友口中说出的时候,她不受控制的感到一阵心慌,就像踩着水晶鞋的仙度瑞拉听到了午夜临近的钟声。 “这、这样啊。”女孩猛地低下头,将剩下半个包子一口气塞进嘴里,她鼓着双腮,一边大嚼一边装模作样的发出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原本仿佛能震慑灵魂的美味也变得寡淡无味,中野五月机械般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如同嚼蜡。 不多时,嘴里的肉包被咽下,中野五月抬手去拿新的肉包,可手伸到一半,她又忽然叹了口气,将手放在膝盖上,低下头坐在原地不言不语。 “不吃了吗?”藤原止轻声问。 中野五月默默的摇了摇头。“我吃饱了。” 此时宝船上的肉包还剩一半有余,明显和中野五月的食量不对称,对此本该心知肚明的藤原止却点了点头,也不问原因。 他再一次拿起毛巾,细心的替中野五月抹去嘴角的油渍,接着握起她的手,一根根的擦净手指,最后起身,弯腰伸手的将女孩抱起,朝卧室走去。 这次他没有像以前一样温柔的询问中野五月的意见,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冷酷霸道得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心来。 中野五月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皱着鼻子将男友拒之门外,她如同人偶一般的任由帝企鹅摆布。 少女缩在男友的怀里,呆呆的抬头向上看,看似心如止水,可只要看到少女那全部蜷缩起来的十根脚趾,就会知道她此时已经陷入了万分紧张的境地。 中野五月此时心乱如麻,因为她忽然理解了那份绝顶美食的隐义,这是藤原止的宣战书,他的大军已经厉兵秣马整装待发,他将在这个晚上彻底碾碎目标的防线。 同时,那也是他的告别,自己将在这个夜晚彻底的……失去他…… 她又忍不住朝头顶望了一眼,在这个时候,就连男友原本俊逸的脸庞也渐渐变得陌生且可怕了起来。 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藤原止抱着女友穿过会客厅,走进卧室,帝企鹅将女孩放在床上,手掌放在对方肩上,将她轻轻按倒。 ——所以……这就是我和止君之间的终结吗? 中野五月在心中如是低语着,可她没有挣扎反抗,也没有起身逃跑,她乖乖的顺着藤原止的力道仰躺在床铺上,女孩只是定定的望着藤原止的脸,仿佛要将这张脸印在心底。 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了中野五月的意料。 第一百六十六章 飞蛾与火 下 在少女困惑与惊愕交杂的注视中,藤原止起身,抱起轻软的羽绒被盖在她身上,接着是整理床铺、掖好被角。最后,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好好睡一觉吧,我替你关灯。”藤原止赠送过这个晚安吻后便直起腰,平静的转身,朝房间外走去。“明天早上见。” 这一套动作藤原止做得是行云流水,温情得简直不像确立关系不到一个月的男女朋友,反倒像是父亲在哄疼爱的小女儿睡觉。 突然,藤原止的脚步一顿,他回过头,看见有一只手掀开被子伸过来,用力的揪住了他的衣角。 ——中野五月不知何时从床上坐了起来,正愣愣的望着他,僵硬得就像一尊雕塑。 “怎么了?”藤原止转过身,他揉了揉女友的头发,轻声问。 中野五月望着男友的脸,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中一片干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被藤原止之前的举动吓得心脏狂跳,直到现在才稍微舒缓了些。 所幸藤原止一直极有耐心的等待着她,良久之后,女孩才拼尽全力的从喉咙中挤出一句:“为什么?” 这句话出口后,喉咙中的干涩终于稍有缓解,中野五月连忙又补充般的提问:“止君来见我,其实……其实是想做那种事情的……对吧?” 藤原止沉默片刻,最后弯下腰,和女友额头相贴,湛蓝与深黑,两双不同颜色的眼睛隔着薄薄一层镜片彼此交映。 这样的对视令中野五月再次变得不安了起来,她不自觉的蜷起双腿,小心翼翼的打量男友的眼神,试图用眼神揣摩他的情绪,怂怂的样子像一只小猫。 只是可惜,藤原止的目光始终平静如湖,中野五月看了许久,除了得到「男友的眼睛其实很漂亮」这个信息外一无所获。 “我承认我确实有那样的想法。”这时,藤原止说。 如此直截了当的回答让中野五月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女孩隔着被子轻踢了一下藤原止的膝盖以示不满,但最后还是抬眸望着男友,乖乖的等待他的下文。 “不过我最后放弃了。”藤原止继续说:“因为五月在害怕。” “我……在害怕?”中野五月犹犹豫豫的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藤原止点了点头,这只帝企鹅在交谈时一向简短,习惯一针见血。“因为五月害怕我在做了那件事情后会离开,所以我就放弃了。” “竟然是为了这个……”中野五月的嘴唇因为惊讶微微张开。“可是止君你明明知道,如果是你希望的话,我是不会……” “我喜欢五月。”藤原止以轻声表白打断了中野五月。“让心爱的女朋友担惊受怕,就已经算是男友失格了,我不能再让她的恐惧变成现实。” “可是……可是……止君不是……” “五月难道以为我是以摆脱你为目标而和你交往吗?”藤原止平静的反问,他握住中野五月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并以平静的凝视着那双湛蓝色的漂亮眼眸。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我一直相信着一件事情:中野五月会是和我一直并肩走到时间尽头的女孩。” 中野五月呆呆的望着他,渐渐的,女孩眼中有了神采,她慢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不再看眼前那双漆黑的眼睛。 “所以,安心睡吧,不要害怕,也不需要担忧,我一直都在,不会离开。”藤原止轻轻的压了压女友的额头,直起腰准备走出房间。 但很快,藤原止就发现了异常——那只捏着他衣角的手,并没有听从他的话乖乖松开。 “五月?”帝企鹅疑惑的转过身。 中野五月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看他,他听见中野五月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说什么「一直都在」,结果却一个人跑回自己房间过夜,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觉得太卑鄙了吗?”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五月,你在说什么?” “就是说……止君……止君……今晚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 中野五月说话时的声音颤抖,她甚至不敢看眼前之人的脸,女孩死死的盯着盖在腿上的被子,感觉自己快要因为过量的羞涩而燃烧起来了。 而面对这个几乎称得上是全面投降的邀请,藤原止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他在床沿坐下,静静的望着面前的女孩,直到对方脸上羞涩的鲜红完全褪去后,才抬起手,轻轻盖住对方的脸,语气平静的问:“不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中野五月抿了抿嘴,她沉默良久,最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也许明天清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秒我就会后悔得恨不得杀掉现在的自己。但现在,我只希望那个如此珍惜我的人能够陪在我身边。” 说完,她轻轻的吸了口气,向深爱的男孩张开手臂。 “呐,抱紧我。” …… “哧——” 火光猝然一亮,细细的振翅声陡然停了。 飞蛾最终还是突破了风压,扑向火光。短短一瞬之间,炽热的火焰便卷住了这只小虫,数百度的高温瞬间剥夺了它的飞行能力,它直直的坠地,就像一块被人从高处随手丢下的石头。 头顶大角的女人低着头,默默的凝视坠落于地的飞蛾,它滚落在蜡烛下的尘埃中,橘色的火焰在它的身上延烧,雪白的鳞翅微微抽搐,那模样像是因为承受不可承受的痛苦而尽力挣扎,但又似乎是终于感受到火的温暖而幸福的叹息。 “天亮的时候,它就会变成一堆灰烬,你说它那时候会后悔吗?” “不知道,毕竟那时候她已经死了,但我想,至少在拥抱住火与光的那一瞬间,她是幸福的。” “用余生去交换一瞬间的幸福,值得吗?” “谈不上值得与不值得,只能说上一句可怜罢了。” “是啊,真可怜。”那个声音顿了顿,忽然低声感慨:“我们和她,跟这可怜的蛾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丹羽长秀的秘密 次日清晨。 “这里!江端先生!请把车开到这边来!” 中野二乃高举双臂,大声指挥着父亲的秘书将车辆开入指定的位置。 今天是温泉旅行结束的日子,中野家的姑娘们将返回千叶,继续学生生活。 在中野二乃的身后,一花和四叶缩着脖子,手拢进袖子,鹌鹑般的并肩站在酒店的大门口,脚边放着大堆行礼,她们遥遥望着沐浴在晨曦之中的妹妹(姐姐),眼中的情绪介乎于濡慕和惊奇之间。 就在这时,酒店里有脚步声响起,中野二乃暂停指挥,微微侧过头,她看到有红色的影子穿过旋转门,在自己的身后站定。 “爸爸呢?”站在身后的那个人轻声问。 “已经回千叶了。”中野二乃平心静气的回答说:“凌晨的时候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有一场手术需要他亲自主刀。” “这样吗?真是辛苦啊。” “嗯,确实挺辛苦的。” 真不知道昨晚连夜返回千叶的老父亲会不会因为没能亲耳听到以上对话而感到后悔。 短暂的沉默后,中野二乃率先出声问:“喂,那家伙呢?他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二乃是问止君吗?”闻言,中野五月抬起头,露出微笑。 “止君和这里的服务员是朋友,他说在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办,让我们先回去。” “有事情要办?” 中野二乃皱起眉头,她想要继续追问,但中野五月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中野家最小的姑娘环视了一圈周围,轻声问:“对了,三玖呢?她去哪里了?” “三玖看中了酒店的一款抹茶蛋糕,但那款糕点要到中午才会供应,所以她会在这里暂留一段时间,不和我们一起返回千叶。”中野二乃一边说话一边朝一花和四叶挥动手臂,指挥她们将行礼搬上车。 “这不安全吧?” “放心好了。”中野二乃回答得极有条理,她目送一花和四叶消失在汽车之后。 “不用担心她的安全,我已经拜托了我的新朋友,到时候她们会把三玖送上直达千叶的公交车。” “这样啊……”中野五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二乃也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了呢。” “对了,五月。” 中野五月一愣,她感到有些困惑,因为姐姐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坚硬,就像国家领袖在民众面前发表宣战演讲。 “我承认是我输了。”中野二乃猛地转过身,直视妹妹的眼睛。 “藤原止,那个家伙就先寄存在你那边,但不要太得意了,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他重新拿回来。” “呃……”中野二乃愣住了,老实说她有想象过自己做出这番宣言后五月的反应:也许是看似温柔实则并不在意的微笑,也许是愧疚和畏缩的苦笑,或者干脆是面无表情置之不理,这些她都做过预案。 反正以五月对那个坏家伙的喜爱,就算是五月愤怒的红了脸,指着她的鼻子大骂碧池她都不会感到奇怪。 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五月的脸忽然变得这么苍白? 就在这时,中野五月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二乃。 “五月?”中野二乃脸色微变,她察觉到了妹妹的不对劲,五月靠过来的时候轻飘飘的就像一面枯叶。 “喂!五月!”她一把搂住妹妹的肩膀,大声问:“你怎么了?要不要我替你去把那个家伙给叫过来?” “我没事,不用担心。”中野五月将下巴放在姐姐的肩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少女的睫毛如蝴蝶轻轻煽动翅膀,她呓语般的说:“我只是忽然觉得……好累,所以,请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她清楚的知道,那个深爱着她的男孩,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 于此同时,酒店餐厅。 藤原止推开餐厅的大门,他穿过无人的迎宾走廊和厨师工作台,一头扎进就餐区,其中不做丝毫停留。 有一点很奇怪,帝企鹅的步子很快,行走时目不斜视,穿过座椅间曲曲折折的缝隙时的动作流畅自然,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相比,藤原止熟稔得就像走在自家的走廊里一样。 很快,脚步声停息,藤原止到达了目的地,他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对跟在身后的人交代说:“先坐吧,我去拿咖啡过来。” “喔。”那人点了点头,乖乖的拉开座位。 在坐下后,她便一直仰着头看藤原止,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傻笑出声。 “前辈,一见面就把可爱的后辈带到高档餐厅,可是十足的坏男孩行径哦。” “一色彩羽,首先我要纠正你,并不是我主动把你带到这里,是你在发现我之后主动跟过来的。” 藤原止转身走向酒水吧台,将把台上的灯光一一打开,并取出咖啡机和装有咖啡豆的铁盒。 “其次,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与人有约。” “诶?前辈难道不是为了补偿被冷落的学妹而特意请客吗?” “为什么一色你会有这种想法?我从来不觉得为了喜欢的人而疏远异性是错误的事情。” “呜——”一色彩羽不傻笑了,她皱起鼻子,鼓着脸颊,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人渣前辈明白「自己很生气」。 可惜这时候藤原止忙于低头研磨咖啡豆,完全没有注意到僚机小姐的表情变化。 一色彩羽更加不满了,她高高的鼓起脸颊,但很快又在「噗嗤」一声后塌了下去。 女孩用手托腮,她仅仅只是望着站在吧台后静静操作机器的那个男人,脸上就不由自主的再次浮现出微笑来。 ——她实在是太开心了。 是的,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可以闲聊的人渣前辈、愿意给她制作料理的人渣前辈、可以随便牵衣角晃呀晃的人渣前辈,他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甚至能感受到从空气中传递而来的他的温度。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填充心灵,让一色彩羽感觉自己几乎要像气球一般漂浮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抹红色。 有人悄无声息的走进了餐厅,悄无声息的穿过桌椅组成的长廊,最后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身边,活像一个幽灵。 一色彩羽楞了一下,她疑惑的扭过头,接着便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一色彩羽立刻笑不出来了,她的身体被惊得后仰,险些一头栽到地上。 一色彩羽小姐对它可太熟悉了——就是这张脸的主人把她心爱的人渣前辈给抢走的! “你是……五月学姐!?” 一色彩羽身体瑟缩了一下,眼神第一时间就朝红发女孩的双手看去,生怕对方忽然摸出一把尖刀,接着高呼一声「死吧狗男女」就扑将上来。 要真是那样,可就太冤枉了,虽然前辈从五月学姐的房间中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就被她给缠上了,但天地良心,她和人渣前辈之间还是清清白白的呢。 “来了?”就在这时,淡淡的招呼声从吧台方向传来。“先坐吧,咖啡马上就好。” 在一色彩羽惊讶的注视中,疑似中野五月的少女沉默的点了点头,在自己身边坐下。 “那个……五月学姐,早上好?”一色彩羽小心翼翼的打招呼说。 “我不是五月。”红发姑娘摇了摇头,她从自己的包包中取出一只天蓝色的耳机,朝一色彩羽示意了一下。 “哦——原来是……” “中野三玖。”淡漠的声音打断了一色彩羽,两杯咖啡被分别递到了女孩们的面前,藤原止在一色彩羽对面坐下,手肘放在桌子上,十指在嘴唇前交叉。“你约我见面,是想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接下来是二小姐的回合 有点奇怪…… 雪之下雪乃在心中低声说。 她所在的地点是侍奉部的门口,但雪之下部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推门而入,她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目光左右逡巡,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在多番扫视无果之后,雪之下雪乃收回视线,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日期没问题。 “小雪,出什么事情了吗?”一同抵达社团的由比滨结衣被友人的异常反应搞得有些紧张,她也开始左右打量,那探头探脑的模样活像一只笨笨的猎犬。 “不,没什么。”雪之下雪乃收好手机,朝友人摇了摇头。 真是奇怪…… 雪之下雪乃在心底又重复了一遍。 在预想中,她今天应该会在侍奉部的门口捡到一件「神秘人送的礼物」才对,可现在侍奉部的门前空无一物,别说礼物了,连根企鹅毛都看不到。 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心怀不可言说的担忧的雪之下部长取出钥匙,打开了侍奉部的大门。 而就在推开门、看清楚侍奉部内情况的那个瞬间,雪之下雪乃悄悄的屏住了呼吸。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在这一刻的心情。 如果说是惊喜就太过夸张了,毕竟她实在是太熟悉眼前这个人了,可如果说是惊吓或者惶恐,那从心底悄然溢出的喜悦偏偏又无法解释。 在如斯复杂的心绪中,少女的询问声脱口而出。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是来送早饭的。”坐在窗边的藤原止扭过头,他抬起右手,将提着的褐色纸袋展示给女孩看。“经验告诉我,某个人今天出门应该会很急,甚至没来得及吃早饭。” 雪之下雪乃表情一滞。 藤原止说中了,她确实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就赶到了学校,而这么做的原因则是…… 少女不自觉的侧了侧脸,避开了藤原止看向自己的目光。 “进来吧。”虽然轻松点出了眼前女孩的破绽,但藤原止并未选择穷追猛打,帝企鹅先生朝站在门口的雪女招了招手。“你吃完早饭后我还得去找平冢老师报到。” 还是像以前一样毫无起伏的声线,却莫名的让她感到内心安宁。 雪之下雪乃默默的走进废弃教室,在藤原止对面坐下,然后将纸袋拿到跟前。 她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三明治,一杯牛奶,还有一个圆圆的苹果,红艳艳的表皮上还带着刚洗好的水珠,看着就让人喜欢。 “我亲手做的。”藤原止及时的补上说明。 他在人际交往中奉行的是「不被他人知道的付出全都一钱不值」的准则,所以藤原止从来不避讳将自己的付出讲给当事人听。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一色彩羽,恐怕已经因为受到前辈手作便当而陷入脸红心跳不能自己的状态了,可面对如此攻势,雪之下雪乃仅仅只是朝帝企鹅望了一眼。然后,她从纸袋中取出那枚苹果,对藤原止晃了晃。 明明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藤原止却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帝企鹅微微点头。 “是的,这颗苹果也是我亲手种出来的,果树就在我家的后院,如果……” “如果是想邀请我去你家的话就免了。”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打断了帝企鹅。 接着,她从纸袋中取出三明治,一边拆包装一边说:“谢谢你的早餐,我会……” “回礼的话我想要你亲手做的曲奇。”藤原止立刻还以颜色。 “我知道了。”雪之下雪乃点了点头,然后朝藤原止伸出了右手。 藤原止从腰上取下一串钥匙递过去。“使用完料理教室后如果找不到我,就把钥匙交给当天负责的老师,我会去拿的。”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交流的由比滨结衣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认可你的话,是指我认可你对我的指责。”藤原止淡淡的说:“我确实对那些女孩子做了极坏的事情。” “犯了错却不去改正,这可不像你会做的事情。”雪之下雪乃盯着藤原止的眼睛。 “是,有错不改是恶劣的行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藤原止!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两人的目光接触了几秒,又默契的分开。 此时谈话俨然已经进入了最重要的阶段,空气中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琴弦缓缓绷紧,房间中任何人的任何举动都会令它震响,双方都开始变得异常谨慎,每句话之后都有很长的沉默。 这时,由比滨结衣试图救场。 “那个……事实上……没有两位说的那么严重吧?那些女孩子其实也没有怨恨过藤原同学不是吗?” 她不得不出声了,就目前的气氛来看,如果谈话继续下去,自己的友人必然会和藤原同学决裂,由比滨结衣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而且……我记得有许多许多学姐都因为藤原同学变成更好的人,还有不少人在藤原同学的帮助下和家人和朋友变得亲密……” “由比滨,没必要为我开脱。”藤原止忽然转过头来。 “我不否认你说的事情,但她们所获得的一切都是以爱情而换取的。”藤原止用陈述般的语气避开了由比滨结衣送来的台阶。 “在我提出分手的那一刻,我的所有付出就变成了抚平情伤的代价,我将恋爱变成了一场交易,我毁掉了她们对爱情的所有期待和信任,我理应受到指责。” 在藤原止的注视中,由比滨结衣瑟缩了一下。 她不知道怎么反驳藤原止,只好低下头看自己的掌心,小声的呢喃说:“但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是为了爱情而活着的啊。” 藤原止对这句话不置可否,他转过头,目光重新回到了雪之下雪乃身上。 “你的想法很奇怪。”雪之下雪乃说:“你接受我的指责,承认自己毁掉了那些女孩子,却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不,这并不奇怪。”藤原止摇了摇头。“就像狼吃掉了羊,狼的所作所为确实应该承受羊群以及牧民的非议和指责,但狼并没有错。” “你将自己称作狼,却把我比喻成「别的羊」和「牧民」。”雪之下雪乃皱着眉,她很轻松的就把握住了这个比喻的内核。“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爱情观和我的不同吗?” 藤原止微微点头。 这个点头令雪之下雪乃不动声色的正襟危坐,她多次和藤原止进行交谈,但从未深入到这个地步。 倒不是她不想,而是每到这个时候,藤原止就会不动声色的讲话题引开,圆滑得就像掉进油桶的鱼。 少女心中渐渐升起警惕,以她对藤原止的了解,这个家伙突然变得顺从,绝对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那你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呢?”雪之下雪乃问。 闻言,帝企鹅沉默了两秒,他迈开步伐,缓缓的踱回到雪之下雪乃面前,从纸袋中取出那枚苹果,展示给雪之下雪乃看。 “我的爱情就像是这颗苹果,它有着火一般的炽烈颜色和梦一般的甜美口感,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沉醉,但它并非是没有缺点的。” 在二小姐沉默的注视中,止轻轻的将苹果放进了她的手心。 “而当它从树梢上落入某个女孩的手中时,它也就早早注定了变质腐烂的命运。” 在这一刻,藤原止忽然做出了堪称逾矩的行动,他张开手臂,俯下身,双手撑在雪之下雪乃身后的椅背上,投下的阴影将雪之下雪乃完全笼罩,在由比滨结衣的视角中,藤原止就像是要拥住她一般。 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脸,雪之下雪乃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素白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红云。 说起来可能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她与眼前这个人心照不宣配合默契。 但实际上,藤原止在她面前一向乖巧受礼,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亲密接触。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 而就在这时,雪之下雪乃听见了自己耳边的低语。 “其实……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雪乃。” 短短的一句话,雪之下雪乃脸上的淡红色尽去,她默默的转过头去。“你在说什么?” “既然果实落进自己手中后会腐烂,那么就干脆让它一直高高的挂在树上,雪乃你是这么想的吧?” “我没有。” “是在逞强吗?” “不是。” 藤原止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确实好看,嘴唇勾勒出的线条柔和修长,全无他本人那冰冷的气质,温暖得就像一束冬天的阳光,难怪中野五月第一次见过后乐得躺在床上翻滚了半个多小时。 “如果不是逞强的话,那就向我证明吧。” 既然雪之下雪乃没有对自己的放肆表示反感,藤原止便毫不犹豫更进一步,他的双臂收紧,将眼前的女孩儿用力抱进怀中。 这货显然是学到了「得寸必须进尺」的精髓。 “我可爱的二小姐啊,愿意接受我的告白吗?” 由比滨结衣坐在一边,呆呆的望着帝企鹅和他怀里毫不反抗的雪之下二小姐。 她正在怀疑人生。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将一场剑拔弩张勾心斗角的审问会变成他的表白现场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帝企鹅与油里的鱼 “我认可你的话,是指我接受你对我的指责。”藤原止淡淡的说:“我确实对那些女孩子做了极坏的事情。” “既然接受指责,那就应该修正自己的行为并对之前所犯下的错误做出补偿。”雪之下雪乃盯着藤原止的眼睛。“犯了错却不去改正,这可不像你会做的事情。” “是,有错不改是恶劣的行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藤原止!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明白。” 两人的目光接触了几秒,又默契的分开。 此时谈话俨然已经进入了最重要的阶段,空气中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琴弦缓缓绷紧,房间中任何人的任何举动都会令它震响,双方都开始变得异常谨慎,每句话之后都有很长的沉默。 这时,由比滨结衣试图救场。 “那个……事实上……没有两位说的那么严重吧?那些女孩子其实也没有怨恨过藤原同学不是吗?” 她不得不出声了,就目前的气氛来看,如果谈话继续下去,自己的友人必然会和藤原同学决裂,由比滨结衣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而且……我记得有许多许多学姐都因为藤原同学变成更好的人,还有不少人在藤原同学的帮助下和家人和朋友变得亲密……” “由比滨,没必要为我开脱。”藤原止忽然转过头来。 “我不否认你说的事情,但她们所获得的一切都是以爱情而换取的。”藤原止用陈述般的语气避开了由比滨结衣送来的台阶。 “在我提出分手的那一刻,我的所有付出就变成了抚平情伤的代价,我将恋爱变成了一场交易,我毁掉了她们对爱情的所有期待和信任,我理应受到指责。” 在藤原止的注视中,由比滨结衣瑟缩了一下。 她不知道怎么反驳藤原止,只好低下头看自己的掌心,小声的呢喃说:“但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是为了爱情而活着的啊。” 藤原止对这句话不置可否,他转过头,目光重新回到了雪之下雪乃身上。 “你的想法很奇怪。”雪之下雪乃说:“你接受我的指责,承认自己毁掉了那些女孩子,却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不,这并不奇怪。”藤原止摇了摇头。“就像狼吃掉了羊,狼的所作所为确实应该承受羊群以及牧民的非议和指责,它让牧民愤怒让羊群惶恐,但狼并没有错。” “你将自己称作狼,却把我比喻成「别的羊」和「牧民」。”雪之下雪乃皱着眉,她很轻松的就把握住了这个比喻的内核。“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爱情观和我的不同吗?” 藤原止微微点头。 这个点头令雪之下雪乃不动声色的正襟危坐,她多次和藤原止进行交谈,但从未深入到这个地步。 倒不是她不想,而是每到这个时候,藤原止就会不动声色的讲话题引开,圆滑得就像掉进油桶里的鱼。 少女心中渐渐升起警惕,以她对藤原止的了解,这个家伙突然变得顺从,绝对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那你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呢?”雪之下雪乃问。 闻言,帝企鹅沉默了两秒,他迈开步伐,缓缓的踱回到雪之下雪乃面前,从纸袋中取出那枚苹果,展示给雪之下雪乃看。 “我的爱情就像是这颗苹果,它有着火一般的炽烈颜色和梦一般的甜美口感,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沉醉,但它并非是没有缺点的。” 在二小姐沉默的注视中,止轻轻的将苹果放进了她的手心。 “而当它从树梢上落入某个女孩的手中时,它也就早早注定了变质腐烂的命运。” 在这一刻,藤原止忽然做出了堪称逾矩的行动,他张开手臂,俯下身,双手撑在雪之下雪乃身后的椅背上,投下的阴影将雪之下雪乃完全笼罩,在由比滨结衣的视角中,藤原止就像是要拥住雪之下雪乃一般。 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脸,雪之下雪乃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素白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红云。 说起来可能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她与眼前这个人心照不宣配合默契。 但实际上,藤原止在她面前一向乖巧受礼,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亲密接触。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 而就在这时,雪之下雪乃听见了自己耳边的低语。 “其实……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雪乃。” 短短的一句话,雪之下雪乃脸上的淡红色尽去,她默默的转过头去。“你在说什么?” “既然果实落进自己手中后会腐烂会变质,那么就干脆让它一直高高的挂在树上,雪乃你是这么想的吧?” “我没有。” “是在逞强吗?” “不是。” 藤原止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确实好看,嘴唇勾勒出的线条柔和修长,全无他本人那冰冷的气质,温暖得就像一束冬天的阳光,难怪中野五月第一次见过后乐得躺在床上翻滚了半个多小时。 “如果不是逞强的话,那就向我证明吧。” 既然雪之下雪乃没有对自己的放肆表示反感,藤原止便毫不犹豫更进一步,他的双臂收紧,将眼前的女孩儿用力抱进怀中。 这货显然是学到了「得寸必须进尺」的精髓。 “我可爱的二小姐啊,愿意接受我的告白吗?” 由比滨结衣坐在一边,呆呆的望着帝企鹅和他怀里毫不反抗的雪之下二小姐。 她正在怀疑人生。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将一场剑拔弩张勾心斗角的审问会变成他的表白现场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帝企鹅与油里的鱼与狼 “我认可你的话,是指我接受你对我的指责。”藤原止淡淡的说:“我确实对那些女孩子做了极坏的事情。” “既然接受指责,那就应该立刻修正自己的行为并对之前所犯下的错误做出补偿。”雪之下雪乃盯着藤原止的眼睛。“犯了错却不去改正,这可不像你会做的事情。” “是,有错不改是恶劣的行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藤原止!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明白。” 两人的目光接触了几秒,又默契的分开。 此时谈话俨然已经进入了最重要的阶段,空气中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琴弦缓缓绷紧,房间中任何人的任何举动都会令它震响,双方都开始变得异常谨慎,每句话之后都有很长的沉默。 这时,由比滨结衣试图救场。 “那个……事实上……没有两位说的那么严重吧?不管怎么说,那些女孩子其实也没有怨恨过藤原同学不是吗?” 她不得不出声了,就目前的气氛来看,如果谈话继续下去,自己的友人必然会和藤原同学决裂,由比滨结衣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而且……我记得有许多许多学姐都因为藤原同学变成更好的人,还有不少人在藤原同学的帮助下和家人和朋友变得亲密……” “由比滨,没必要为我开脱。”藤原止忽然转过头来。 “我不否认你说的事情,但她们所获得的一切都是以爱情而换取的。” 藤原止用陈述般的语气说话,对由比滨结衣巴巴奉上的台阶视而不见。 “在我提出分手的那一刻,我的所有付出就变成了抚平情伤的代价,我将恋爱变成了一场交易,我毁掉了她们对爱情的所有期待和信任,我理应受到指责。” 在藤原止的注视中,由比滨结衣瑟缩了一下。 她不知道怎么反驳藤原止,只好低下头数自己的掌纹,同时小声的呢喃说:“但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是为了爱情而活着的啊。” 藤原止对这句话不置可否,他转过头,目光重新回到了雪之下雪乃身上。 “你的想法很奇怪。”雪之下雪乃说:“你接受我的指责,承认自己毁掉了那些女孩子,却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不,这并不奇怪。”藤原止摇了摇头。“就像狼吃掉了羊,狼的所作所为确实应该承受羊群以及牧民的非议和指责,它的存在让牧民愤怒让羊群惶恐,但狼并没有错。” “你将自己称作狼,却把我比喻成「别的羊」和「牧民」。” 雪之下雪乃皱着眉,和还在嘀嘀咕咕纠结于「狼和羊」故事的由比滨结衣不同,她很轻松的就把握住了这个比喻的内核。“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爱情观和我的不同吗?” 藤原止微微点头。 这个点头令雪之下雪乃不动声色的正襟危坐,她曾多次和藤原止进行交谈,但从未深入到这个地步。 倒不是她不想,而是每到这个时候,藤原止就会不动声色的讲话题引开,根本不给她将谈话继续下去的机会,圆滑得就像掉进油桶里的鱼。 少女心中已经渐渐升起警惕,以她对藤原止的了解,这个家伙突然变得顺从,绝对是在打什么超乎她意料的坏主意。 “那你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呢?”雪之下雪乃问。 闻言,帝企鹅沉默了两秒,他迈开步伐,缓缓的踱回到雪之下雪乃面前,从纸袋中取出那枚苹果,展示给雪之下雪乃看。 “我的爱情就像是这颗苹果,它有着火一般的炽烈颜色和梦一般的甜美口感,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沉醉,但它并非是没有缺点的。” 在二小姐沉默的注视中,止轻轻的将苹果放进了她的手心。 “而当它从树梢上落入某个女孩的手中时,它也就早早注定了变质腐烂的命运。” 在这一刻,藤原止忽然做出了堪称逾矩的行动,他张开手臂,俯下身,双手撑在雪之下雪乃身后的椅背上,投下的阴影将雪之下雪乃完全笼罩,在由比滨结衣的视角中,藤原止就像是要低下头亲吻雪之下雪乃一般。 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脸,感受着那轻轻拍打在自己脸上的他的呼吸,雪之下雪乃虽然竭力维持着沉默与冷淡的高姿态,但素白的脸上还是浮出淡淡的红云。 说起来可能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她与眼前这个人心照不宣配合默契。 但实际上,藤原止在她面前一向乖巧守礼,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亲密接触。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 而就在这时,心绪混乱的雪之下雪乃听见了来自耳边的低语。 “其实……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雪乃。” 短短的一句话,雪之下雪乃脸上的淡红色尽去,她默默的扭过头去,不再看眼前之人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既然果实落进自己手中后会腐烂会变质,那么就干脆让它一直高高的挂在树上,雪乃你是这么想的吧?” “我没有。” “是在逞强吗?” “不是。” 藤原止忽然微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确实好看,嘴唇勾勒出的线条柔和修长,全无他本人那冰冷的气质,温暖得就像一束冬天的阳光,难怪中野五月第一次见过后乐得躺在床上翻滚了半个多小时。 “如果不是逞强的话,那就向我证明吧。” 既然雪之下雪乃没有对自己的放肆表示反感,藤原止便毫不犹豫更进一步,他的双臂收紧,将眼前的女孩儿用力抱进怀中。 这货显然是学到了「得寸必须进尺」的精髓。 “我可爱的二小姐啊,愿意接受我的告白吗?” 由比滨结衣坐在一边,呆呆的望着帝企鹅和他怀里毫不反抗的雪之下二小姐。 她正在怀疑人生。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将一场剑拔弩张勾心斗角的审问会变成他温馨美好的表白现场的? 第一百七十章 一色彩羽真的不是垫脚石 “诶……所以前辈最后成功了吗?”一色彩羽满脸好奇。“雪之下学姐有没有答应你的表白?” 闻言,坐在她对面的藤原止抬起头,幽幽的看了一眼这个傻僚机,眼神微妙的有些失礼。 “我表白是在清早,而现在是同一天的正午,我此时正和你坐在一起吃便当。”他尽量委婉的反问说:“所以你觉得呢?” “嘿嘿,毕竟不能排除前辈在表白后觉得我比雪之下学姐更合适的可能性嘛。” 一色彩羽撒娇般的笑了笑,接着伸出筷子,从藤原止的饭盒里偷走了一块厚蛋烧。 “另外,先说好,我是完全可以接受和包容前辈出轨的那一派哦,所以前辈要是……” 这句话还没说完,一色彩羽的脑门就挨了一记手刀。 “一色,这是一条来自前辈的忠告:永远不要在犯错的男人面前展现出无底线的包容,这样的行为除了让你自身显得轻贱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喔。”一色彩羽捂着脑袋,弱弱的应了一声。“我记住了。” 此乃演技…… 藤原止刚才敲下的那记手刀并没有用力,伤害约等于一个脑瓜崩或者上课时老师掷来粉笔头,但一色彩羽还是装作很痛的样子低叫了一声,还夸张的抬起双手,可怜巴巴的捂住了额头。 当然,这不是为了赚取人渣前辈的同情,经过长时间的共处,资深止学家一色彩羽很确定,黑心前辈根本没有那玩意儿。 她的真正目的是…… 注意到周围隐隐避着自己这一桌走的少男少女们,小恶魔彩羽在心底露出了计划通的笑容。 冷酷爱说教的学长与粘人爱撒娇的学妹——谁会主动掺和进一对看起来就很有情侣气场的男女之间呢? 自从上次在中野五月身上吃过一瘪后,一色彩羽便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沉潜期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都是扯淡,在真正用名为「可爱」的子弹击穿帝企鹅胸膛、并抱着它跳进爱河之前,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不保险的。 她必须保证人渣前辈身边的环境是只有她一个人的真空!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正是如此! 僚机小姐恨恨的咬了一口厚蛋烧,在心中咬牙切齿的握拳。 “对了,最近学业怎么样?”藤原止忽然问。 “多亏前辈的帮助,老师讲的那些东西很轻松的就能理解了。”一色彩羽抬起头回答说,旋即,她又歪了歪头。“前辈难道还没有放弃将我扶成年级第一的野望吗?” “既然做出了承诺,那就要尽力去完成它。”藤原止言简意赅。“另外,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哈哈,前辈你在说什么梦话呀。”一色彩羽乐呵呵的朝藤原止上下摇动手掌。 “彩羽我呀,已经决定在未来的学习生涯中每次考试都会无故缺考一门了哦。” 事到如今,这丫头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了。 “这样吗?我知道了。”藤原止点了点头。 “前辈,你在考虑怎么对付我的想法已经完完全全的浮现到脸上来了哦。”一色彩羽将最后一点厚蛋烧塞进嘴里。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又要吃瘪了吗? 说起来有点悲哀,这是一色彩羽被人挤开后的第一反应,简直就像灰姑娘被后母的女儿撞倒在地时的自怨自艾。 直到三秒之后,这灰姑娘般的软弱想法才被「有人胆敢和我抢前辈」的怒火焚烧殆尽。 一色彩羽瞪大了眼睛,凶凶的看向身侧。 果然是个女生。 来人留着粉色披肩发,穿着修女般的黑色制服裙,除了额头上的黑色蝴蝶结以外看不到任何装饰。 感受到从身旁投来的目光,这只粉毛也转过头来,在和一色彩羽对上视线之后,她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说来奇怪,在这完全可以称之为傻乎乎的笑容面前,一色彩羽的一腔怒火居然神奇的消弭了下去,转而生出的是「算了,可能她就是这样吧」的无奈想法。 真是不可思议的亲和力。 这时,粉毛乐呵呵的伸出手,主动和一色彩羽打起了招呼。“你好!我叫藤原千花,秀知院的学生。” “藤原千花?藤原?”一色彩羽愣住了,她侧过头,探寻般的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藤原止。 一色彩羽还没来得及询问,注意到一色彩羽的眼神的粉毛就主动开口说:“没错哦,我的姓氏是藤原,而且就是你想的那个藤原,Fu——激——Wa——Ra。”【1】 这句话令一色彩羽的眼神微微松动,出于爱屋及乌的缘故,她对这个疑似和人渣前辈有某种联系的女孩略微放下了点警惕。 她向藤原千花伸出手。“你好,我是……” 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出声:“一色……” “我在。”一色彩羽疑惑的转过头来。 “坐过来。”藤原止微微侧头示意一色彩羽坐到他身边来。 藤原止的反应令一色彩羽满头雾水,但出于对人渣前辈的信任,她还是乖巧的挣脱了藤原千花已经握住自己的手,起身走到藤原止身边坐下。 “诶——小止坏心眼。”藤原千花不满的嘟起了嘴。 藤原止默默的盯住了眼前的粉毛,他的目光锐利,就像鹰隼在天空上俯视猎物,在藤原止的凝视下,藤原千花的表情渐渐变得畏缩,她那可怕的亲和力在帝企鹅面前完全起不到作用。 一色彩羽看了看毫不犹豫施以威压的藤原止,又看了看被吓得几近六神无主的藤原千花,偷偷的松了口气。 看样子自己不用担心被截胡之类的事情了。 放松下来的僚机小姐左右看了看,最后偷偷的伸出手,从人渣前辈的膝盖上将他的饭盒给拿了过来,笑眯眯将其中的秋刀鱼与厚蛋烧送进了自己碗里。 “藤原千花,回答我,你留在这里的目的。”藤原止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是为了见一个重要的人。”藤原千花老老实实的回答说:“秀知院那边有礼物要送给那个人。” “谁?”藤原止皱起眉,他察觉到了藤原千花回答的不同寻常,如果对方要找的人是他的话,应该是不会用「重要的人」这种暧昧的说法的。 藤原千花轻轻一敲脑袋,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诶嘿——” 第一百七十一章 阳谋 ——我又要吃瘪了吗? 说起来有点悲哀,这是一色彩羽被人挤开后的第一反应,简直就像灰姑娘被后母的女儿撞倒在地时的自怨自艾。 直到三秒之后,这灰姑娘般的软弱想法才被骤然腾起的「有人胆敢和我抢前辈」的怒火焚烧殆尽。 一色彩羽瞪大了眼睛,凶凶的看向身侧。 果然是个女生。 来人留着粉色披肩发,穿着修女般的黑色制服裙,除了额头上的黑色蝴蝶结以外看不到任何装饰。 感受到从身旁投来的目光,这只粉毛也转过头来,在和一色彩羽对上视线之后,她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说来奇怪,在这完全可以称之为傻乎乎的笑容面前,一色彩羽的一腔怒火居然神奇的消弭了下去,转而生出的是「算了,没必要跟这样的家伙生气」的无奈想法。 真是不可思议的亲和力。 这时,粉毛乐呵呵的伸出手,主动和一色彩羽打起了招呼。“你好!我叫藤原千花,来自东京,是秀知院的学生。” “藤原千花?藤原?”一色彩羽愣住了,她侧过头,探寻般的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藤原止。 一色彩羽还没来得及询问,注意到一色彩羽的眼神的粉毛就主动开口说:“没错哦,我的姓氏是藤原,而且就是你想的那个藤原,Fu——激——Wa——Ra。”【1】 这句话令一色彩羽的眼神微微松动,出于爱屋及乌的缘故,她对这个疑似和人渣前辈有某种联系的女孩略微放下了点警惕。 她向藤原千花伸出手。“你好,我是……” 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出声:“一色……” “我在。”一色彩羽疑惑的转过头来。 “坐过来。”藤原止微微侧头示意一色彩羽坐到他身边来。 藤原止的反应令一色彩羽满头雾水,人渣前辈这样的举动只出现过一次,那就是中野二乃企图骗她吃下加了安眠药的曲奇。 不过出于对人渣前辈的信任,她还是乖巧的挣脱了藤原千花已经握住自己的手,起身走到藤原止身边坐下。 “诶——小止坏心眼。”藤原千花不满的嘟起了嘴。 藤原止默默的盯住了眼前的粉毛,他的目光锐利,就像鹰隼在天空上俯视猎物,在藤原止的凝视下,藤原千花的表情渐渐变得畏缩,她那堪称异常的亲和力在无情的帝企鹅面前完全起不到作用。 一色彩羽看了看毫不犹豫对女孩施以威压的藤原止,又打量了一番被吓得几近六神无主的藤原千花,偷偷的松了口气。 看样子自己是不用担心被截胡之类的事情发生了。 放松下来的僚机小姐左右看了看,最后伸出手,从人渣前辈的膝盖上将他的便当盒给拿了过来,乐呵呵的将里面的秋刀鱼与厚蛋烧夹到了自己碗里。 “藤原千花,回答我,你留在这里的目的。”藤原止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是为了见一个重要的人。”藤原千花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的回答说:“秀知院那边有礼物要送给那个人,我就是负责运送礼物的圣诞鹿。” “是谁?”藤原止皱起眉,他察觉到了藤原千花回答的不同寻常,如果对方要找的人是他的话,应该是不会用「重要的人」这种暧昧的说法的。 “关于那个重要的人是谁……”藤原千花抬起手,轻轻一敲脑袋,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诶嘿——” 藤原止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冷厉。 “别、别用和四宫同学那么像的眼神看我呀。”藤原千花缩了缩脖子,食指在胸前点来点去。“小止,我说的都是真的哦。” ——四宫同学?那是谁? 沉醉于美食的一色彩羽猛地抬起了脑袋,从这个简短的发言中,她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不要打岔。”藤原止牢牢把握着谈话……或者该说是审问的主动性。 “给我把事情交代清楚,既然你不知道「重要的人」是谁,那「礼物」是什么东西?” “这……”藤原千花犹豫许久,最后才磨磨蹭蹭的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薄薄的烫金信封。“礼物是这个。” “这是什么?” “院长亲手签写的推荐信,拿着这个的人可以转入秀知院学习,享受全日本最顶级的教育资源,并且秀知院方面会承包对方在学习生活中的所有费用。”藤原千花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四处乱飘。 “我的任务就是把这封推荐信送给配得上它的人,只是可惜,一直到现在为止,千花我还没有发现有资质的孩子……” “原来如此。”藤原止忽然冷冷的说:“恐怕不是没有发现,而是作为藤原千花你赠送目标的那个人还没有诞生吧?” “吓!!”藤原千花猛地抬起头来,瞳孔地震。 接着,她夸张的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哈……小止你在说些什么呢?没有诞生的人?那、那不是小婴儿吗?我来这里可是寻找可以入学秀知院的高中生哦!” 就连一色彩羽都看出来了,这个叫藤原千花的少女是真的不适合说谎。 “没有诞生的人,未必是指年龄,也可以是身份。”藤原止沉默两秒,忽然说:“你们想将这份推荐信送给我未来会喜欢上的那个女孩子?” 一色彩羽听得愣住了,她惊愕的抬头看向对面,却发现藤原千花已经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首先,用秀知院的吸引力诱惑那个女孩转学,接下来的目标就很明晰了。”藤原止淡淡的说:“你手里的推荐信恐怕还有一封吧?我猜猜,上面的名字应该都已经填好了?藤原止?” “这个……小止想入学随时都可以哦,不需要推荐信的。”藤原千花干笑了两声,忽然嘴唇一瘪,可怜巴巴的问:“那个……如果是真的话,小止你会来秀知院吗?” 这个问题令藤原止皱了皱眉,他拿着便当盒起身,朝食堂外走去。 “如果那个女孩子愿意的话。” 第一百七十二章 前辈!我们交往吧! 昆虫社的活动室里,藤原止正拿着绒布擦拭蝴蝶标本盒,一色彩羽坐在他的身边。 僚机小姐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遥望正前方,眼神空洞,她被「人渣前辈极有可能会离开总武高」的消息所震慑,现在仍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倒是帝企鹅始终平静如水,他握持标本盒的动作平稳干练,擦拭玻璃时就像侠客擦拭自己随身十多年的佩剑,看样子藤原千花带来的消息并未让藤原止感到困扰。 “你该离开了。”藤原止忽然说。 一色彩羽被惊得一颤,她猛地抬起头,左右四顾发现无人后,才指着自己鼻子说:“前辈是在和我说话吗?” “不然呢?”藤原止淡淡的反问,他提醒自己的僚机:“十五分钟后,你的国语老师就会走进教室,而你是她最关注的学生。” “喔。”一色彩羽放下手,闷闷的应了一声,却仍然坐在原地不曾起身。 藤原止将擦好的标本盒放到一边,又提醒了一遍:“一色,无故缺勤可不是好学生该干的事情。” 闻言,一色彩羽瞟了藤原止一眼。“在逃课这件事情上,前辈应该没有教育我的立场吧?” “我不去上课是得到老师许可的,算不上无故缺勤。”藤原止说。 一色彩羽嘴唇一瘪。“可是我的老师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啊,我都已经把一年级的国语自学完了,她还夸奖我说不愧是前辈的学妹呢。” “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藤原止点了点头。“抱歉……” “没关系。”一色彩羽将脸扭到一边,闹别扭般的小声说:“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前辈会在意的人。” 这句话藤原止听见了,但他没有回应。 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一时间,房间变得极静,只有隐约的呼吸声。 ——直到「砰」的一声巨响打破活动室的寂静。 藤原止抬起头,看向正前方,发现一色彩羽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女孩手里提着一张座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其肩膀上下起伏,显得有些气息不定。 “怎么了?”藤原止问。 一色彩羽盯着藤原止的脸看了许久,最后她将座椅甩到藤原止面前,少女身体前倾,双手抓住椅背,气势汹汹的问:“前辈!你真的会离开总武高,去那个……秀知院吗?” 闻言,藤原止放下手中的标本盒,缓缓的推了推眼镜。“一色,我觉得你应该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在我。” 一色彩羽呼吸一窒,是的,她心中明白,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人渣前辈是给不了自己的,只要那个被他喜欢上的女孩子想要去秀知院,他就会毫不犹豫的跟随她出现在那里。 但现在可不是示弱的时候,一色彩羽缓缓坐下,在这一过程中,她始终紧盯着藤原止的眼睛,同时声音逐渐放缓,这是她从人渣前辈身上学来的技巧——在对谈中给予对方最大限度的压力。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前辈本人应该是不想去那个地方的吧?” “是,我不喜欢藤原千花和她的家长们,对那所秀知院也没有什么好感。”藤原止的语气平静。 “但抛开我个人的好恶,秀知院在事实上确实是全日本最好的高校,胜过总武高数倍,如果我的恋人收到那封推荐信,我会选择支持她。” “可是……可是……前辈的辅导那么厉害,能那么轻松的就让我拥有全年级第一的学力,就算是那个什么秀知院的老师也比不上前辈吧?”一色彩羽拼命的找着理由。 “如果只是为了帮喜欢的人追求教育资源的话,我觉得前辈自己就足够了,完全没必要舍近求远的去东京啊。” “不,你弄错了,一色,秀知院的真正优势并不是「教师」,而是「人脉」。”藤原止摇了摇头。 “在那所学校读书的学生基本上全是教养良好的贵族子弟和智商颇高的平民天才,只要他们结下友谊,就算是笨蛋也可以一世无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秀知院甚至可以看做是比东京大学更优质的人生选择。” “前辈话里话外都是那个未来会被前辈喜欢上的女生考虑。” 一色彩羽没有继续和藤原止对视,她重新低下了头,因为她察觉到自己的眼眶发热、眼前更是一片朦胧,少女的声音颤抖。“难道前辈就不能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我已经为自己考虑过了,一色。”藤原止淡淡的说:“对于我来说,只要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就够了,至于我和她去哪里,做什么,这并不重要。” 一色彩羽愣住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喉咙仿佛黏住了般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少女的眼中浮现出迷茫的颜色,右手死死的揪住胸口的校服外套,她感到彷徨,心里空落落的,无法抑制的恐慌从脑海深处涌出,如海浪般一层高过一层。 她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就真的要永远失去眼前这个男孩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一色。” 长长的沉默后,一色彩羽开口问:“前辈,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如果说你喜欢上的那个女孩子不愿意去秀知院呢?” “我会好好的跟她讲清楚利害关系,尽量劝她做出对自己、对家人的未来人生都有帮助的选择。” “如果就算那样,那个人还是不愿意去呢?” “我不觉得世界上会有那么傻的女孩子。”藤原止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色彩羽,摇了摇头,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钟。 “好了,问答环节结束,一色,让开吧,我这边还有社团事务需要处理……” 而就在这时,女孩的突然爆发打断了藤原止。 “前辈!” 少女终于无法承受心中层层迭起的压力了,一色彩羽猛地起身,她的身体前倾,双手死死的按住了藤原止的肩膀,两人的脸庞一下子贴得极近。 一色彩羽大声说:“前辈!我们来交往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姑娘快出师了耶 面对美少女脸贴脸的大声表白,藤原止表现得极为淡定。 他伸手按住一色彩羽的额头,轻轻将其推开,然后从不远处的课桌上取来一份社团活动报告,一边低头审阅一边轻声安抚自己已经陷入暴走状态的僚机。 “一色,你先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啊!?”一色彩羽愤怒的拍了一下座椅椅背。“前辈你要被莫名其妙的家伙给夺走了啊!” “所以,这就是你跟我表白的原因?” “当然!我是绝对不会去那个什么秀知院的!只要我能成为前辈喜欢的人,那么那个叫藤原千花的粉头发……” “好,我们现在来做一个假设。”藤原止头也不抬的问:“一色,假如我答应了你的表白,以我的规矩,你觉得……你能拴住我多久?” 一色彩羽愣住了,她本想挺胸抬头的大声说「当然是一辈子」,可一想到藤原止在自己面前攻略女孩子时所展示的百般武艺,这姑娘最后嗫喏了一下嘴唇,颇为不自信的小声说:“一、一个月?” “呃……”藤原止沉默了整整十秒,然后说:“就当你能坚持一个月吧?” 这个沉默实在太过突兀显眼,对女孩子来说极为失礼,一色彩羽在心里气得直咬牙,有心想要指着帝企鹅的鼻子大骂一句渣男,但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发难的借口。 “我相信你能拒绝秀知院的邀请函,所以我会因为你在总武高暂留一个月,可一个月之后呢?”藤原止用平静的语气推演未来。 “一个月后,我们分手,然后我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一色,你觉得那个女孩拒绝秀知院的概率是多少?” “前辈你个人渣!” 没有回答,一色彩羽根本就没有去对什么概率做估算,她的注意力全被刚才那个「一个月后我们分手」给吸引走了。 “我是人渣这个事实不用你提醒。”藤原止拿出红笔在报告上做批示,他完全无视了一色彩羽的指责。 “我只是在告诉你,一色你所设想的「通过告白把藤原止留在总武高」的计划漏洞百出,可以说是根本行不通。就算我答应了你,藤原千花也不用做什么,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待一段时间就好了。” “所以,这就是前辈拒绝我的原因?”一色彩羽歪了歪头。“不希望我做无意义的牺牲?还是说,前辈不舍得我离开?” “不,当然不是,我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冷静下来所做的现实推演,与我的个人感情无关。” 藤原止顿了顿,他的语速忽然变得很慢,语气很郑重,同时也很让一色彩羽抓狂,因为这个渣男之前当着她的面拒绝那些企图复合的前女友的时候,就是用的如斯郑重的语气。 “我拒绝你,是因为我并没有喜欢上你,一色彩羽。” 闻言,一色彩羽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她才长出了一口气,低低的抱怨说:“前辈可真是无情啊。” “无情?”藤原止放下报告表,轻轻推了推眼镜。“一色,我问你,究竟是若即若离的暧昧更残忍,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冷漠更仁慈?” 一色彩羽呆住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十分好答。 但同时一色彩羽也很清楚,一旦自己给出答案,人渣前辈完成关于无情的诡辩就会在她的帮助下成立。 但是……前辈啊,你忘了吗?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对于彩羽来说,这两个行为都是同样程度的残忍哦。”女孩露出了一个微笑。“因为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子不喜欢我呢。” 藤原止一愣,他扭头望了一色彩羽一眼,眼神略有些惊诧。 “前辈,那个秀知院其实就是冲着你来的吧?能告诉我为什么他们那么希望前辈去东京上学吗? 是因为前辈的教学能力很厉害吗?还是说那边有一位很厉害的大小姐喜欢上了前辈,不择手段的也要把前辈带回去?” “都不是。”藤原止皱了皱眉,他转过身去,避开了一色彩羽探寻的视线,并从抽屉中取出一罐果汁推了过来。“喝完这罐果汁就回去上课吧,一色。” “喔……” 一色彩羽拿起果汁一饮而尽。随后,少女趴在桌面上,忍不住露出了泄气的神色。 她一直没有忘记自己跟着人渣前辈跑到这里来的根本目的—— 她要阻止那位来自东京的粉毛大小姐,绝对不能让她将前辈从自己身边偷走! 而现在无疑是最糟糕的局面,自己对秀知院渴求前辈的原因一无所知,无法对症下药,而作为对手的秀知院又是那么的神通广大不可战胜…… 嗯?等一下! 一色彩羽忽然竖起上半身,脸上露出了想到好主意的神色。 ——虽然秀知院对人渣前辈有执念又神通广大,但这个世界上,对前辈有执念又很厉害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们一群,不是吗?她完全没有必要孤军奋战。 只不过…… 一色彩羽扭头望了望藤原止的背影,又回忆了一下当初在那个圆桌会议上听到的「我们还是把他切了吧!我要脑袋!」的怒吼。 如果那群女人跑过来的话,就算是前辈,也很辛苦吧? 不管是从义理还是从感情上来讲,哪怕是人渣前辈,也应该有获得最后一次宽恕的机会的……吧? “那个……前辈……” “我在。”尚不知自家僚机打着什么恐怖主意的帝企鹅侧了侧头。 “是这样的。”一色彩羽一只手把玩着装果汁的铝瓶,另一只手撑着脸颊,少女脸蛋微红。 “我忽然有个问题,假如、假如前辈接受了彩羽我的表白的话,那前辈觉得……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呢?” “你吗?”藤原止没有回头,他背对着一色彩羽,声音淡漠而悠远。“一个晚上,不能再多了。” “嘎吱——” 一色彩羽手中的铝罐和她脸上的动人微笑同时变形。 好!很好!没良心的屑企鹅!你死定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当僚机变成了火车王 细雨绵绵。 漆黑的丰田世纪穿过雨幕,无声的滑入破败的街道,车头的金凤凰在雨中展翅欲飞。 一色彩羽扭过头,隔着车窗望向街边,帝企鹅酒吧静静的屹立在雨幕之中,可以从窗户看到内部朦胧的暖色灯光,它仍在营业。 这间酒吧的外部装修本来极为破败,可在如今凄风苦雨的衬托下,倒意外有了几分家一般的温暖味道。 “老实说,我本人是有些意外的。”这时,驾驶座上的雪之下阳乃说:“彩羽酱你居然会主动联系我们。” 闻言,一色彩羽收回目光,她叹了口气,垂下脑袋,不言不语。 “看来真的是很麻烦的事情啊。”雪之下阳乃笑笑,递来一把雨伞,率先开门下了车,朝帝企鹅酒吧走去。 一色彩羽下车撑开伞,跟在她身后跨进大门,少女探头探脑的左右打量,和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偌大的酒吧空空荡荡,只有那位美得勾魂摄魄的女酒保静静的站在吧台后。 雪之下阳乃径直走了过去,她在吧台前坐下,抬了抬手,算是和女酒保打了招呼。 “喝点什么?” “一杯热可可。”雪之下阳乃打了个响指,目光扫过四周。“紫,我约的人呢。” “你来早了。”女酒保回答说,她用手指了指背后的黑色门帘。“她们这时候还在里面开会呢。” “开会?”跟着落座的一色彩羽不自觉出声问。 “嗯。”女酒保转过头来,友善的朝一色彩羽眨了一下右眼。 “是关于如何挽回彩羽酱心爱前辈的作战会议哦,我记得这一周的会议主题好像是……” 就在这时,调酒师身后的门帘忽然一动,一头毫不顺服的茶发钻了出来。 “八云,给我一杯杜松子酒。” 茶发的主人在雪之下阳乃身边坐下,以如斯冷淡的语气要求说。 女酒保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对方稍等片刻。 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睛,她悄悄打量不远处的不速之客,从茶发一直看到对方极具辨识度的冰蓝色的瞳孔,然后在心中点了点头,认出了眼前这位就是当时大谈人体激素、并表示要给人渣前辈的脑子做手术的科学怪人。 败犬代号:036。 “看样子又是不欢而散啊,宫野。”雪之下阳乃乐呵呵的跟036搭话。 “只是没有兴趣和一群愚妇继续争论罢了。”茶发的少女握住女酒保递来的酒杯,垂下眼帘。 “一群胆小鬼,明明想要让他回到自己身边想得不得了,却又始终畏首畏尾的不敢做出行动。” “这并不是胆小鬼的问题,宫野桑。”这时,门帘后传来了应答声。“而是我们无法完全信任你口中的科学。” 脚步声响起,门帘再一次被掀开了,以白色的公主打头,光彩照人的女人们鱼贯而出。 一时间,昏暗的帝企鹅酒吧仿佛都变得亮堂了起来。雪之下阳乃举起手中的热可可向她们致意,女人们则以向她点头作为回应,并依次在吧台边落座。 “您所学习的东西从创立到现在甚至不超过五百年,其中的未解之谜多如繁星。”白公主直直的看向茶发少女。“冒然应用一门尚未成熟的知识是危险的事情,而大家都不想伤害他。” “砰!” 茶发少女重重的将手中的酒杯磕在把台上。 “愚蠢!”她冷眼扫过眼前一大片莺莺燕燕。“如果仅仅因为害怕对他造成伤害就裹足不前,那就永远无法将他重新带回身边,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闻言,女人们顿时骚动了起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有人陷入纠结。“可我想要的是能跑能跳能和我说话能对我露出温柔笑脸的止君啊,要是036小姐你做实验把止君给弄坏掉了……” “说得好!”有人大声点赞。“得不到的东西就该毁掉才是!” “好个鬼啊!”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忠犬的吠叫。“先说好!谁若是胆敢因一己之私伤害了止,休怪到时候绝剑之下无朋友!” 一色彩羽偷偷听着女人们的争论,忽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女孩向右偏过身,拉了拉雪之下阳乃的袖子,小声的说:“阳乃学姐,我有个问题。” 雪之下阳乃侧过耳朵。“怎么了?” “我只是忽然想到:前辈他不是对喜欢的女孩子言听计从吗?”一色彩羽思索着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大家不尝试拜托一下那位被喜欢上的女孩子,比如说用帮助她实现某个愿望作为代价,让她对前辈许愿「请同等的爱我与那些被你伤害过的女孩」。” 闻言,雪之下阳乃抿嘴一笑,她朝身边望了一眼,然后对一色彩羽耸了耸肩,眼神颇为玩味。 “阳乃学姐?”一色彩羽有些困惑。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着主持者身份的白公主拉媞珐出声了。“一色同学,请看向这边,你的问题我可以为你解答。” 接着,白公主也跟着扭头看向了雪之下阳乃身侧,她的眼神严肃。“宫野桑,对于一色同学的这个问题,你有什么感想吗?” “我没什么感想。”茶发少女放下酒杯,默默的扭过头去。“我只是做了在座诸位都会做的事情罢了。” “这是……什么意思?”一色彩羽迷糊了。 “简单的来说,就是我们尊敬的036号会员、天才的医药学少女、宫野小姐背叛了大家。”雪之下阳乃轻轻舐掉嘴角的一点巧克力。 “明明承诺了会让止君重新接受大家,可在那漫长的两周中,她却绝口不提让止君重新接受前女友的事情。” “雪之下阳乃,我问你。”茶发少女黑着脸问:“如果站在藤原止身边的人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你会帮助她们重新回到那个家伙身边吗?” “我当然不会,那时候我可是独占着止君的喜欢,凭什么要分给别人?”雪之下阳乃乐呵呵的笑着说:“要是我的话,我不仅不会履行承诺,还会拉着止君出现在你们面前搂搂抱抱,大肆秀恩爱。” “那你凭什么指责我?” “不要误会,宫野小姐,我可没有指责你。”雪之下阳乃摊开双手。“我只是在告诉彩羽酱一个事实,女人的另一个名字啊,叫做自私。”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外交官、公主还有超级杀手 “毕竟,女人的另一个名字,就是自私啊。” 雪之下阳乃的一发地图炮令整个酒吧寂静。 眼看气氛逐渐转冷,身为酒吧主事人之一的白公主拉媞珐不得不出声打圆场:“阳乃小姐,您这么说是否有点……” “公主?难道你觉得我说错了吗?”雪之下阳乃转头看向拉媞珐。 “当然。”拉媞珐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是很不好的偏见!大家都是好人,阳乃小姐你偶尔应该学会放下偏见与人交往才是。” “可这真的只是偏见吗?”雪之下阳乃歪了歪头。“我记得好像听谁说过,某位公主当年为了独占爱人,以「学习先进经验」的借口将忠实的家臣一脚踢去了迪士尼打工,直到分手后才把人家召回甘城乐园。” “这……”拉媞珐一愣,雍容的白公主少有的露出了狼狈之色。 雪之下阳乃望着陷入窘迫之境的白公主,露出了温柔又残酷的微笑,她穷追猛打的说:“我记得……那孩子好像是叫千斗五十铃,没错吧?” “那个人、那个人……他连这种事情都和你说的吗?” “实际上是我逼问出来的。”雪之下阳乃耸了耸肩。“毕竟那位千斗小姐后来可是拿着滑膛枪上门,冷着脸要求我的男友跟她复合呢。” “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拉媞珐震惊了。 “看样子公主并不相信我呢。”雪之下阳乃摊开双手。“那我再说一个顺手逼问出来的绝密情报好了,因为身材太过娇小,所以公主你总是不由自主的担心止会把你看成女儿而不是恋人……” 坐在一旁喝着杜松子酒的茶发少女皱了皱眉,这算什么绝密情报? 不过是一个女人无聊的恋心罢了,她当年也因为特殊原因而身材娇小过,可也没见那个家伙把自己当女儿一样怜惜。 就在这时,她听见雪之下阳乃悠悠的说:“基于这个原因,公主你最喜欢的姿势是在上面……” “噗——” “够够够……够了!!”这下拉媞珐真的慌了,她红着脸从卡座上站起来,举起双手,大声的转移话题:“题外话到此为止!让我们回归正题吧!” 她扭头看向偷听秘辛听得入神的一色彩羽。“那个……一色同学,你这次来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一色彩羽眨了眨眼,显然有些意犹未尽,她收拾了一下心情,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各位,总武高那边出了变故。” 这时,不知为什么,坐在身边的雪之下阳乃长长的叹了口气,引得一色彩羽疑惑的向她看了一眼。 “有变故?总武高?”帝企鹅的前女友们面面相觑,她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齐齐看向雪之下阳乃,大抵都是在质问“你做的什么情报工作?” “可别这么看我。”雪之下阳乃摊了摊手。“你们都知道我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雪乃这几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昨天晚上还高高兴兴的给那个坏家伙烤了曲奇。”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一色彩羽低着头,小声补充说:“总武高那边来了一个女孩子,她的名字叫做藤原千花,来自东京都的秀知院,她想要……” 一色彩羽忽然顿住了,如芒在背的刺痛感打断了她,女孩悄悄抬起头,偷偷摸摸的扫视四周,发现围绕吧台而坐的女人们各个表情阴沉,黑色的气息如恶龙般升腾,就连刚才还红着一张脸的拉媞珐也是满脸严肃,放在吧台上的双拳紧握,俨然是极愤怒的模样。 “一色同学。”白公主转过脸,平静的湛蓝眼眸中倒映着一色彩羽的模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千花小姐的最终目的,是将止给带去东京,对吧?” “是、是的。”一色彩羽缩了一下脖子,怯怯的点了点头,这一刻拉媞珐的气势极盛,简直就是登上王座的女王大人。 “她手里有一封来自秀知院的邀请函,一旦前辈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就把那封邀请函送给她。” 一色彩羽轻声说:“我问过了前辈,他说他并不介意这样的算计,因为那封邀请函对他喜欢的女孩子的未来人生有很大的好处。” “听上去是让人无法反抗的阳谋啊。”白公主扶了一下头上的小王冠,叹着气说:“藤原千花……藤原……那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长长的沉默后,有个温柔的声音出声问:“如果以海瑟尔林克公国的名义对日本发起外交交涉,能让那个女孩子离开总武高吗?” “那个……这边也可以出一份力的,我爸爸是不列颠的外交官……” “砰!”这时,有人大力拍响了木桌。 一色彩羽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位身材娇小的金发女孩,她穿着黑衣,表情淡漠,面前放着一碟热气腾腾的鲷鱼烧。 “藤原千花?就是那个粉头发的女人是吧?”金发少女声音低沉,黄金般的长发无风自动。 “我早就说过了,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果然还是将她给暗杀掉比较好一点……” 说着她便要转身跳下高脚凳。“大家在这里稍等,我马上就回来。” “没用的,伊芙,事件的根源本来就不在那个女孩子身上,就算没有了藤原千花,也会有藤原百花,藤原十花,藤原一花什么的跑过来。” 白公主连忙伸手拦住女孩,叹着气说:“那些人为了将止君从我们身边夺走,可是会不遗余力的啊。” “那就消灭掉作为背后主使的藤原家!”金发少女满脸强硬。 “可是藤原家还有盟友,比如四宫、比如石上、比如伊井……”都这时候了,人群中还有人在坏心眼的起哄拱火。 “而且藤原氏的子弟大多都是日本政府的要员,如果有人想对他们不利的话,自卫队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 “那就让那些家伙覆灭!不管是家族还是日本当局或者自卫队,全都暗杀掉!”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色彩羽引狼入室 “虽然伊芙你的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不过……这么做的话,无疑会破坏掉止君至今为止的平静生活哦。” 拉媞珐叹着气说:“你希望止君逃到一个你怎么也找不到的地方吗?” “诶?”金发少女一愣,红眸中浮出了纠结的神色。“那……该怎么做?” “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伊芙。”白公主微笑着说,她扭头看向吧台的某个方向。“将自己的力量借给那个女孩子就好。” 在白公主视线的尽头,一色彩羽呆呆的坐在高脚凳上,表情看上去颇为惊愕。 “诶……”一色彩羽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脸。“您是在说我吗?” “是的,一色同学。”拉媞珐微笑着点头,她环视左右。 “大家也是这么想的吧?将力量借给一色同学,支持她,让她拥有守护止的能力。” 在一片沉默中,以金发暗杀者为首,拥有着滔天权势或者可怕力量的女人们缓缓点头。 一色彩羽慌了。“我、我真的可以吗?” “不用紧张,彩羽同学,如果说藤原千花是藤原家选出的代言人,那您就是我们的代言人。”她温和的说:“所以,请无须顾忌,尽情使用我们的力量。” 一色彩羽沉默了下来,她的目光在酒吧内环绕了一圈,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随着情报的流出,不管是外交官的女儿、还是某个国家的公主、或者干脆是只身灭国的超级暗杀者在这一刻都变得同仇敌忾,她们甚至决定支持自己,无可比拟的力量在她身后缓缓汇聚成型。 但莫名的,一色彩羽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她的心跳却变得极快,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太顺利了,实在是太顺利了,从她吐出情报到获得人渣前辈的前女友团支持,事件的发展顺利得简直就像是舞台剧一样。 “话说回来,彩羽酱你为什么那么反感那个秀知院呢?”这时,女酒保忽然搭话说:“要我说的话,拿下止,接受秀知院的邀请,和他两个人一起前往东京,就像一场美好的蜜月旅行,那样不好吗?” “诶?”一色彩羽一呆,她惊讶的抬起头。 “不用担心被止拒绝或者表白失败什么的。”女酒保将一色彩羽的惊讶表情误解为了会被人渣前辈拒绝的担忧。“我们会帮你的,在座的可都是极为熟悉止的经验人士。” “不,我不是担心这个。”一色彩羽环顾四周。“可我要是这么做了,那在座的各位……” “关于这一点请不用担心。”女酒保递过来一杯果汁,露出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我们在东京也有分店,那边的会员数量也不少。” 那笑容实在是太过美丽也太过耀眼,以至于一色彩羽忍不住扭过头,避开了和对方的对视,甚至忽略了「人渣前辈在东京也有不少前女友」这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那个……果然我还是算了吧。”她拿起果汁,小声的拒绝了女酒保的提议。 “诶?为什么?”女酒保不禁有些好奇。 “您问为什么……”一色彩羽手按在胸口,她纠结许久,才低声说:“当然是因为……要是我答应了前辈的话,恐怕不过一个晚上,甚至在没有到达东京之前就被他毫不留情的给甩掉吧?” 尽管在藤原止面前总是说着「前辈来交往吧」、「我能束缚前辈整整一个月」之类的逞强话,不过这架僚机私底下倒是一副很有逼数的样子。 “如果那样的话,不就相当于我以永远无法再接近前辈为代价换取了区区一个秀知院的入学名额吗?” 一色彩羽看了一眼女酒保,又望了望围绕着吧台而坐的女人们,闷闷的说:“我可不想变得和你们一样。” “呃……”肉眼可见的,女酒保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一色彩羽不再看女酒保的脸,她侧过身,将目光投向酒吧之外,此时窗外雨幕层层,淅淅沥沥仿佛无始无终。 …… 一色彩羽拉开车门,低着头钻进丰田世纪的后座,而雪之下阳乃已经在驾驶座上等候许久了。 等到一色彩羽转身将车门拉好,引擎便无声的发动,漆黑的轿车突破雨幕,朝千叶市区驶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轿车内一片寂静,就连雨水打在车窗上的噼啪声也被隔离在外,安静得就像海洋的最深处。 良久之后,一色彩羽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异样,主动出声打破了沉默:“阳乃学姐。” “嗯?”专心驾车的雪之下阳乃侧了一下头。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一色彩羽低声问。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雪之下阳乃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疑惑。 “因为,自从我说出情报的那个瞬间,阳乃学姐你就不怎么说话了。”一色彩羽轻声说:“而且我记得,就在我点头答应她们的时候,她们……全都在笑,就好像她们很乐意看到我作出那样的选择。” 雪之下阳乃沉默了两秒,最后叹了口气:“彩羽你的第六感很棒。” 一色彩羽愣住了,旋即她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了。“难道说你们其实和藤原家的人……” “不不不,我们确实讨厌藤原氏和东京,因为他们总是想把止从我们身边夺走。” “那为什么……”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彩羽。”雪之下阳乃望着将雨水一层层刮去的雨刷器。“女人,总是自私的。” “什么意思?” “在解释之前,我要先告诉你,彩羽,藤原止是个对前任冷漠无情的臭人渣。”雪之下阳乃淡淡的说。 “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一色彩羽愈发的焦躁了。“但这和我们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在分手之后,我们彻底失去了止,他是个冷漠残酷的人,一旦分手就不会再给你任何拉近距离的机会。” 雪之下阳乃说:“彩羽你应该可以注意到,帝企鹅酒吧对总武高的内部情况几乎一无所知,所有的情报都是我通过和小雪乃那边交流获得的,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招致止的反感。” “但现在不一样了,在收到你求助的那一瞬间,就像被止厌恶的藤原氏家老可以通过藤原千花和止对话一样,那些女人也得到了同样的渠道。” 雪之下阳乃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彩羽,你给了那些女人名正言顺和止君接触的借口。” 终于理解自己干了什么可怕事情的一色彩羽傻掉了。 “所以,做好准备了吗?”在一色彩羽呆若木鸡的注视中,后视镜里的雪之下阳乃露出了如蛇蝎般可怕的美丽微笑。“彩羽,从明天开始,你的敌人,就不再只是什么藤原千花了。” “为什么……为什么阳乃学姐你要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然是因为……我也是前女友的一员啊。”手握方向盘的阳乃小姐大笑了起来。“老是看着妹妹和自己喜欢的人卿卿我我,姐姐我也很寂寞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怪异!习性变化的帝企鹅 次日清晨 一色彩羽心事重重的跨过总武高的大门,一头撞进社团活动楼,一路上引得前往教室进行早课的学生纷纷侧目。 少女显然是注意到了那些目光,却对此视而不见。她表情淡漠的从人群之中穿过,引得不少学生停下脚步望向一色彩羽的背影,只觉得那副旁若无人的傲慢模样颇为眼熟,简直就像是…… “止君?”有女孩疑惑的低语飘散在空中。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的一切会不由自主的向他靠近——如果是以前的一色彩羽,是决计做不到视全校学生如无物这种事情的。 因为喜欢,所以一色彩羽正在潜移默化的变成藤原止的形状。 一色彩羽准备去见藤原止。 她准备就前女友即将入侵总武高一事与人渣前辈展开商讨。 直到昨天从雪之下阳乃的车上下来,一色彩羽才算看清了帝企鹅酒吧里那群女人的真面目,她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会协助可怜少女追逐爱情的好心人! 那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只要能挽回前辈、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阴谋家和演员! 看来,经过昨天帝企鹅酒吧一役,小僚机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在阴谋算计上的稚嫩与脸厚心黑上的天真。 不过…… 思考到这里的一色彩羽忽然脚步一顿,眼神变得有些忧郁。 ——如果自己被人渣前辈给抛弃、从此一刀两断的话,说不定自己会变得和那群女人一样阴险且疯狂吧。 “前辈!” 伴随着这样的大喊,一色彩羽推开了昆虫社活动室的大门,她迈步走入其中,目光四下扫视。 一色彩羽失望了,她并没有在昆虫社的活动室中找到藤原止的身影,倒是看见了人渣前辈的两大工具人—— 千反田爱瑠和加藤惠,工具人们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桌子上放着一张雪白的水印纸,正中间似乎写着一些数据,但因为距离太远,一色彩羽看不清内容。 这时,听到开门的声响,坐在桌边的两人齐齐转过脸来。 在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一色彩羽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被骇得后退了一步,差点转身就跑。 千反田爱瑠的额头上挂着汗珠,少女脸色惊惶的就像是算出有一颗小行星即将撞击地球的科学家; 加藤惠的表情倒是正常多了,只是眉头紧皱而已……等一下!这正常个鬼啊!在平时悠闲随和的加藤学姐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已经足够吓人了好吗!? “那个……哈喽?”一色彩羽竖起手掌摇了摇,干巴巴的打招呼说:“千反田学姐,还有加藤学姐,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异常事态。”加藤惠率先做出回复。“一色同学,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脾气随和又喜欢照顾人的加藤学姐此时用无比严肃的声音强调说:“很奇怪的事情!” 闻言,一色彩羽表情微变。 ——很奇怪的事情?不会是我把那群母狼引入总武高的事情已经被前辈知道了吧? 闯了大祸的小僚机此时心中翻江倒海,她感觉自己的胃正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抽搐不已。 “哈、哈哈……”一色彩羽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破绽,她干笑着说:“加藤学姐你在说什么,彩羽我听不懂诶。” “那就让我来解释吧!”有着瑰丽紫色瞳孔的少女表现则更为激烈,她一跃而起,飞快的冲到了一色彩羽面前,然后用力按住了她的肩膀。“一色同学,大事不好了!地球或许要毁灭了!” “你在说什么?”一色彩羽露出了费解的表情——倒不是她突然听不懂日语了,而是千反田爱瑠说的东西实在太过离谱,简直就像是一个愚人节玩笑。 思及至此,一色彩羽忍不住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是藤原同学!藤原同学啊!”似乎是为了增强自己的气势,千反田爱瑠用手帕擦掉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张开双手,在一色彩羽面前用力挥舞。“算上今天,他已经单身整整一周了!” “哈?” …… 午休时分; 藤原止刚踏进昆虫社的大门,就感受到了两股极为不同寻常的视线,那目光极具穿透力,简直就像从身后刺来的两柄利剑。 帝企鹅停下脚步,平静的转头看去。 一色彩羽和千反田爱瑠一人捧着一个蝴蝶标本,紧张兮兮的坐在活动室的角落里,当帝企鹅的目光扫来,两人立刻低下头,做交头接耳状。 藤原止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见对方一直低着脑袋当缩头乌龟,便也不再过多在意。 帝企鹅转身走到窗边坐下,并从怀里取出一份手稿慢慢翻阅。 今天是周四,按照预定计划,他需要在今天下午举行一场面对整个昆虫社社员的知识讲座,藤原止手中的稿件就是下午的讲演材料,他将趁着午休对其做最后一步修改。 虽然是女性公敌级别的超级人渣,但藤原社长在社团事务上一向认真负责,从来不会敷衍了事。 这时,千反田爱瑠凑了过来,她送来了一杯水,然后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打招呼说:“那个……藤原同学,今天也到得很准时呢。” “嗯。”藤原止接过水杯,他转头看向千反田爱瑠,淡淡的问:“加藤去哪里了?” “惠酱现在在化学科教师办公室那边。”千反田爱瑠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藤原止的正脸。 “今天早上有一群五胞胎跑了过来,说什么也要入社,可藤原同学你那时候不在,惠酱因为拿不定主意,就把她们带去了作为指导老师的月咏老师那边,请她帮忙做决定。”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藤原止点了点头,表情平静得就像那群「一定要加入昆虫社的五胞胎」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短暂的交流过后,藤原止便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手中稿纸上,不再和千反田爱瑠对视。 这是一个信号,潜台词大抵相当于「我已经不想和你交谈了」、「闭嘴」以及「滚蛋」,千反田爱瑠从刚入学总武高就成为了藤原社长的走狗,与帝企鹅搭档许久,对这种级别的暗号心知肚明,一般收到之后就会乖乖的离开。 但这一次,她却无视了藤原止的暗示,少女甚至一反常态的挤到了藤原止的正对面蹲下,双手十指扣在课桌边缘,只露出半张脸,那双瑰丽的紫色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望着藤原止那张冷淡的脸,十分可爱。 这同样也是一个信号,代表着「我很好奇」、「别这么冷淡」以及「请和我说话」,如果是普通的少年,在千反田爱瑠这种级别的美少女的注视下,恐怕已经陷入脸颊通红手忙脚乱的境地,甚至乖巧的顺着她的意思展开谈话了。 但很可惜,千反田爱瑠这次的对手名为藤原止,乃臻至无情无义之极限的总武高帝企鹅。 ——进入工作状态的藤原止彻底无视了面前的女孩,他在千反田爱瑠那存在感极强的注视下行动自若,甚至将批改稿件的各色水笔架在了对方脸上,仿佛眼前不是什么惹人怜爱的美少女,而是一块破木雕成的笔架。 昆虫社的活动室中渐渐回归了冷静寂静。 良久之后,还是千反田爱瑠自己打破了沉默。 “藤原同学……救救我……” “什么?” 这下子不止是藤原止,就连窝在墙角等待结果的一色彩羽都投来了好奇的视线,因为千反田爱瑠的声音实在太过幽怨,简直就像是飘忽的鬼魂。 “我腿麻了。” …… “真是的,居然对自己的社团助手进行放置play,藤原同学可真是个恶劣的人渣啊。” 在一色彩羽的帮助下重新回到座位上的千反田爱瑠一边捶打着自己的小腿一边嘀嘀咕咕的发出抱怨。 “首先,在社团事务上,千反田你并不是我的助手,加藤才是;其次,我并没有对你做过任何不轨行径,是你像个傻子一样蹲在我的课桌前不愿意站起来。” 藤原止坐在不远处,声音冷淡。“最后……” “我是人渣这件事不需要你来提醒。”说出这句话的不是藤原止本人,甚至不是男性的声音,而是…… 藤原止楞了一下,他终于放下了手稿,扭头看向千反田爱瑠的方向,在黑长直的身后,一色彩羽双手扶着椅背站着,见人渣前辈看过来,少女轻轻歪头,送去一个wink,并吐了吐舌头。 第一百七十八章 浪子与贤妻 三十分钟后,昆虫社的大门被人推开,藤原止一马当先,一色彩羽紧随其后。 “前辈前辈!我们要去哪里?” “侍奉部。” “侍奉部?”一色彩羽一愣,表情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前辈,你不会是在骗千反田学姐吧?” 藤原止朝她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一色,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前辈不是有了喜欢的人就会和雪之下学姐暂时性的恩断义绝吗?” “是这样没错。”藤原止点了点头。 “那我们这时候还去侍奉部做什么?挑衅吗?”一色彩羽想了想。“还是说……前辈你终于准备对雪之下学姐下手了?” 提及侍奉部的主人,一色彩羽的语气很是平静,这架总喜欢偷偷吃醋的僚机这一次居然意外的没什么酸意。 毕竟那可是雪之下雪乃!在总武高,不少学生乃至于教师都将其视为藤原止的最终归宿,两人的形象在众人的眼中完全就是「浪子与贤妻」。 大家都说,终有一天,浪子会厌倦偎红倚翠的生活,放下所有的声色犬马,回到命定之人的身边,就像长河归海。 老实说,在听到侍奉部三个字的时候,一色彩羽甚至忍不住感到窃喜。 被人渣前辈盯上,那就意味着那个女孩子已经走上了注定和藤原止分道扬镳的未来,就像两条短暂相交的直线。 如果那个人是雪之下学姐,那是否就意味着:贤妻与归宿之说即将化作空谈,而她只需要静静等待一段时间,就是唯一能够随意亲近人渣前辈的女孩? “我已经下过手了,只是雪之下她拒绝了我。”藤原止摇了摇头,颇为难得的主动和僚机解释说:“现在去侍奉部,是我想找她帮个忙。” “帮忙?前辈你准备让雪之下学姐做什么呀?”一色彩羽好奇了,这个时间段的雪之下雪乃对于人渣前辈来说几乎可以和「前妻」划上等号,究竟是什么样的难题,才会让一个男人去求助于自己的前妻呢? 藤原止顿了一下,他忽然扭头看向一色彩羽。“一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一色彩羽表情顿时僵住了,她的脚下一拌,整个人直接向前倒去。 这姑娘被帝企鹅的突然袭击吓得直接平地摔。 不过一色彩羽的脸并没有吻上走廊的地砖,在她失去平衡摔倒的那个瞬间,藤原止伸出手扶住了她。随后,帝企鹅停下脚步,转过身,和一色彩羽面对面相对而立。 “那个……前辈认识伊芙、宫野志保、夏洛特还有拉媞珐这些人吗?”在藤原止平静的注视下,一色彩羽耷拉着脑袋,小小声的问。 藤原止皱了皱眉。“认识,她们是我的前女友。” “我、我和她们私下见了一面,达成了一些协议。”一色彩羽的声音越发的微弱了,跟蚊子哼哼似的。“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借助她们的力量。” “为什么要这么做?”藤原止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因为我不想前辈被那个粉头发给带走,前辈去了东京就很难再回来了对吧?” 藤原止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她们可以打着协助我的旗号进入总武高,来到前辈的身边。” “既然如此,把这种事情告诉我没关系吗?这算是对同伴的背叛吧?” “因为前辈曾经说过,如果一定会伤害到某个人的话,那么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守护自己喜欢的人。” 一色彩羽低声说:“我很赞同这句话。” 藤原止沉默片刻,忽然抬起手,按在了一色彩羽的头上。 一色彩羽愣住了,这是藤原止从未对她做过的亲密举动,在这一刻,人渣前辈的体温通过掌心传递了过来,从额头渗进身体里。 “谢谢。”藤原止轻声说。 一色彩羽没有说话,女孩微微低着头,小猫一般轻轻蹭了蹭眼前少年的掌心,静静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温暖。 …… 人渣与僚机的侍奉部之行很顺利。 顺利得所见一切皆如一色彩羽所想象的那样。 ——开门时被吓了一跳的由比滨结衣,活动室墙角一人高的巨大潘先生抱抱熊,以及…… 虽然摆出一张会见前夫般的冷漠脸,但还是亲手为某人煮茶的雪之下部长。 “老实说,我现在很意外,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你。”雪之下雪乃表情冷淡。 “不是已经送上了临别礼物了吗?怎么还没过二十四小时又跑了回来?难道是想改变风格成为守家之犬了吗?” 闻言,一色彩羽忍不住朝身边的人渣前辈看了一眼。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天在帝企鹅酒吧,阳乃学姐好像说过,她的妹妹前一天晚上还在忙着烤制曲奇。 再结合雪之下雪乃刚才说的话进行推算,那只轻松熊应该是人渣前辈在收到曲奇时回赠过去的。 撑着下巴和由比滨结衣一起当小透明的一色彩羽忍不住在脑海构思了一下那个场面:少女将自己认真烤制、饱含心意的曲奇交到喜欢的男孩手中,两人在空无一人的旧教室中对视,眼神羞涩,气氛温馨。 而就在这个时候,收下了曲奇的人渣前辈反手从身后摸出了一个巨型轻松熊…… 嘶—— 人渣前辈未来的死法一定是被女人生生砍死的。 同时,一色彩羽也忍不住的在心底感慨:真不愧是贤妻啊,就算被帝企鹅这样对待也依然能够选择包容。 如果是她被这么对待,然后这个渣男次日还敢上门求助,她非得把他乱棍打出去不可。 不过话又说回来…… 一色彩羽瞄了一眼放在墙角的巨型潘先生,那只熊比她上次留宿藤原宅所看到的那只潘先生布偶还要大,也不知道人渣前辈是从哪里抽出时间把这东西做出来的。 既然前辈送上了临别礼物,那也就是说,他真的没打算对雪之下学姐下手? 那……这次的目标,究竟是谁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下岂有永恒不变之僚机乎? 一色彩羽有些迷糊了,要知道,这一次可不是她主动随行,而是人渣前辈特意点了她的名,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前往侍奉部。 那么问题来了,一色彩羽对于藤原止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色彩羽在心中自答:她是人渣前辈的御用僚机,是人渣前辈对少女心防发起攻坚时最强力的武器,如果人渣前辈是一名老练的猎手,那她就是猎人身边最出色的那条猎犬,最好用的那把猎枪。 猎手带着猎犬和猎枪进入丛林,却不狩猎野兽,这种事可能吗? 这时,一直承受暴风雪般的语言暴力的藤原止说话了。 “我并没有说那是临别礼物。” 雪之下雪乃愣住了,一色彩羽也愣住了,侍奉部的活动室内忽然变得一片寂静,只有由比滨结衣这个傻孩子还在探头探脑的左右张望,紧张兮兮的担心自己的好朋友一时控制不住怒火和怨气跟渣男当场打起来。 倒不是担心好友打不过身为男孩子的帝企鹅而受到欺负什么的,藤原大渣男即使和外面的女孩子谈恋爱也会对小雪保持尊重和包容,就算打起来也决不会对小雪造成伤害。 她主要担心的是:小雪会不会在怨气的支配下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比如把止君的脸划花什么的…… 毕竟……自己对藤原同学也是怀着……说不定啊,在不远的未来,自己也能够…… “哎嘿嘿……”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团子小姐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听起来颇有些憨气。 而这突兀的憨笑也终于惊醒了陷入呆滞中的女孩们。 意识到自己似乎误解了什么的雪之下雪乃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她低头假装照看煮水的茶壶,同时低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并没有说那是临别礼物。”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只是某人昨天在看见那只潘先生后就怒气勃发的把我轰出了侍奉部。” ——喔!我懂了! 一色彩羽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人渣前辈其实并不是想要和雪之下学姐分别,而是准备送礼提升好感度,结果被惊弓之鸟般的雪之下学姐给误解,准备许久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还被心爱的马儿狠狠的蹬了一脚。 但细想之下,一色彩羽又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在总武高中,她算是最了解帝企鹅的人之一,人渣前辈会不知道送巨型潘先生有可能造成误会吗?一向在恋爱中算无遗策的谋士藤原止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疏漏? “这……”雪之下雪乃素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少女愈加的尴尬了,她小声的争辩说:“这也不能全怪我吧?谁、谁让你忽然拿出那么大的……” “茶。”藤原止朝雪之下雪乃伸出手,用命令般的冷淡语气说。 因为歉意而导致气势一时被夺的雪之下雪乃默默的点了点头,此时正逢热水沸腾,少女烫碗、放茶粉、注水、最后起身奉茶,其动作行云流水,极为难得的在藤原止面前表现出了乖巧顺从的一面。 喔!原来如此! 一色彩羽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明悟。不愧是人渣前辈!先刻意造成误会,然后次日再解开误会,受害者的委屈形象对雪之下学姐这种奉行正确的大冰山来说简直就是超级特攻! 藤原止接过茶碗,他吹了吹手中的茶水,悠悠的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雪之下雪乃点了点头,悄悄偷听两人对话的一色彩羽也点了点头。 这算是开宗明义,接下来就应该是顺理成章的描述那个女孩子的可爱与美好,最后的收尾则是深情的表白。 “那个女孩子很漂亮、很可爱、对我很熟悉、同时也很喜欢我。”藤原止喝了一口茶。 “只是有一点很麻烦,在喜欢着我的同时,她也畏惧着我,如果我向她表白,她一定会选择逃避,不肯接受。” 这句话一出,一色彩羽悄悄的撇了撇嘴,雪之下雪乃的表情也不好看。 ——渣男!你要是愿意从一而终!谁会拒绝你啊!? 两位止学家在这一刻达成了完美的思想同步。 “所以呢?你来我这里是想要什么?”雪之下雪乃深吸了一口气,她意有所指的说:“如果是想问我对此的建议的话,我劝你还要自觉放弃为好,要知道,那个女孩子可不是那种会轻易放手的人,如果她答应了你,你恐怕就要和现在的浪荡生活永远的告别了。” “不,那个女孩子到时候会放手的,我对她有信心。”藤原止说。 雪之下雪乃忽然愣住了。 “现在我只是在苦恼,该怎么让她接受我的表白。”藤原止说:“所以我希望能从这里得到一点帮助。” 雪之下雪乃没有说话,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1】,少女脸蛋上的淡红色瞬间尽去,纤细的肩膀微微起伏,雪之下雪乃抬头看向帝企鹅,眼神变得比藤原止刚进侍奉部时还要深邃冰冷。 可以注意到的是,雪之下雪乃握着茶壶把手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看样子是想要狠狠的将这壶热水扣在帝企鹅的脑袋上。 而另一边,藤原止坐在椅子上,八风不动的和雪之下雪乃对视。 良久之后,雪之下雪乃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放下茶壶,移开了视线。 另一边,一色彩羽悄悄挺直了腰,少女虽然低着头,但眼底已是一片冷静。 已经完全明白了!人渣前辈这次的目标就是雪之下学姐,而现在侍奉部里气氛渐冷,俨然是需要彩羽号出动的时候了! 这一刻,一色彩羽做足了准备。 猎枪已然上膛!猎犬蓄势待发! 而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视线,她疑惑的抬头望去,却发现不幸被人渣前辈选为目标的雪之下学姐正盯着自己。 “一色同学,请喝茶。” “哦……哦,谢谢学姐。” 不知道为什么,一色彩羽•总觉得那目光分外的熟悉。 第一百八十章 我僚机的僚机还是我的僚机 一色彩羽啜饮着雪之下雪乃奉来的茶水,她一边小心翼翼的观望着侍奉部内的情况,一边浮想联翩。 就当下这个情况来看,雪之下学姐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选择啊。 首先,雪之下学姐出身于千叶县议员的家庭,以她的家世,就算不结识豪门子弟也能有很美好的未来,再加上学姐性格冷淡,秀知院的邀请函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自己不用担心前辈只是交了个女朋友就从自己面前消失。 其次,雪之下学姐跟人渣前辈认识许久,对人渣前辈的各种手段熟知于心,哪怕是答应人渣前辈的告白成为了恋人,也一定能死守底线,不让人渣前辈那么快得手,那个藤原千花如果想着将邀请函给前辈下一位女友,恐怕得等上许久。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自己和雪之下学姐的姐姐—— 阳乃学姐关系不错,随时能够得到第一手消息,不会错过前辈分手后的沉潜期。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人渣前辈被雪之下学姐给彻底驯服,从放荡不堪一年一妻的帝企鹅变成忠贞不二此生不渝的麦哲伦企鹅【1】。 不过这也没关系,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情,帝企鹅酒吧的那群女人绝对比自己更先疯掉,到时候她们做出反应,自己就顺势加入,跟在后面喝口汤。 在心中陈列了一大堆理由的一色彩羽点了点头,终于是放下了一切顾虑,彻底进入了僚机角色。 “你想要得到什么帮助?”这时候,雪之下雪乃已经和藤原止展开了交谈。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如果能让那个女孩子直接答应我的告白,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此痴心妄想,我该说真不愧是你吗?”雪之下雪乃以如斯冷淡的口吻做出评价,她深深的看了藤原止一眼,忽然转头望向帝企鹅的身旁。 “一色同学,如果是你的话,这个人渣向你表白,你会接受吗?” “诶?”一色彩羽一惊。 她本想回答说「除非臭渣男他答应娶我以及承诺永远不离开我身边」,但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一色彩羽就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眸。 ——藤原止正望着她。 短短一个对视,僚机思维瞬息占领了少女的智商高地,一色彩羽不着痕迹的和自己的人渣前辈错开视线,她点了点下巴,略一思考,接着露出笑脸。 “嗯……为什么不呢?毕竟前辈他那么帅气,而且学力超群,运动万能,比很多社会人都懂怎么挣钱,做饭也是好吃得不行,和前辈在一起会很幸福这种事情根本毋庸置疑。” 僚机小姐在心中权衡,雪之下学姐之所以会拒绝前辈的告白,并不是讨厌人渣前辈,只是厌恶被人渣前辈抛弃的未来罢了。 所以,自己只需要不断的强调和加深雪之下学姐对人渣前辈优点的印象,以这个印象引起雪之下学姐对前辈的喜欢就行了。 ——毕竟女孩子都是冲动的动物呀。 “但他是个人渣。”雪之下雪乃冷冷的说。 “前辈对喜欢的人很忠诚不是吗?他从来不会让自己的恋人失望,把一个视线中从来没有恋人之外的人的男孩子说是人渣未免也太过分了!” 一色彩羽据理力争。“而且前辈很懂浪漫,很懂得疼爱女孩子,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无聊。” “但那都是他为了得到你的手段,在他得手后,他就不会再珍惜你了。”雪之下雪乃顿了一下,又纠正说:“不,不是不珍惜了,而是直接将你丢开,从此不许你再靠近,就像汉语中描述的那样:弃之如敝履。” “但那只需要不让前辈得逞不就好了吗?”一色彩羽认真的说。 这时候她的心中忽然一动,是啊,只需要不让人渣前辈得手不就好了吗?只要守住那最后一条底线,他就是自己最完美最可爱最忠诚的恋人。 如是思考着的一色彩羽忍不住朝身旁瞟了一眼,人渣前辈此时坐得笔直,目光直直的望着课桌另一边的雪之下雪乃,连余光都没有分过来哪怕一点。 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色彩羽的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翻滚,好不容易压制住的酸气再一次浮上心头,女孩微不可查的低哼了一声,她抬起手,用手指拨动了一下头发,看似无意的让几缕发丝落在了人渣前辈的肩上。 “我觉得一色说得很不错。”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说。 房间里陡然一静。 肉眼可见的,雪之下雪乃的眼神变得更冷了,仿佛随时会有刀刃从那双深色的瞳孔中穿出,狠狠的扎在渣男的身上。 “一色同学,还有由比滨同学,能麻烦你们暂时离开一下吗?”她以不容置疑的声音说:“我有些事情曜和眼前这位谈一谈。” “啊?哦,好的。”由比滨结衣立刻站了起来。 “那个……要不我还是留下吧。”一色彩羽秉承着身为僚机的矜持,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毕竟前辈这边可能还需要我……” “请放心吧,一色同学,我不会对他发脾气的。”在和一色彩羽对话的时候,雪之下雪乃的声音不自觉的放缓了一些。 一色彩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异常,她听着雪之下雪乃的发言,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承诺不靠谱,因为雪之下雪乃刚才对她和由比滨结衣的语气就像是即将对丈夫爆发的妻子,正用着最后的理智对孩子们和颜悦色。 不过有趣的是,尽管心中觉得雪之下雪乃的承诺很假,但一色彩羽却没有出声反驳。 自从发现人渣前辈准备对雪之下雪乃发起攻势后,她的心态就产生了变化,少女现在自觉矮了对方一头,此时状态大抵相当于「小妾见了正妻」。 正宫娘娘都发话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妾还有什么资格反抗呢? 无知的少女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朝藤原止丢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起身跟上由比滨结衣,一前一后的出了侍奉部,还很贴心的带上了门。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僚机的僚机她是我的前妻 雪之下雪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由比滨结衣和一色彩羽,等到两人彻底步出活动室,并把房门关死,才松了口气,重新看向藤原止。 帝企鹅不知何时把茶具扒拉到了自己面前,此时他正提着铁壶冲茶,那副悠游自得的模样看得人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在雪之下雪乃冷飕飕的注视下,藤原止将冲泡好的第一杯茶双手奉上。 “谢谢。”这该死的帝企鹅以诚意满满的声音发出感谢。 雪之下雪乃没有接茶水,她盯着藤原止,用一种平静得令人心底发寒的语气说:“你知道吗?比起喝下去,我现在更想把这杯热茶泼到你的脸上。” “请便。”藤原止依然保持着奉茶的姿势,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恐惧,面对二小姐的愤怒,这家伙毫不犹豫的展现出了滚刀肉的气质。“如果这么做能让你心情舒畅的话。” 闻言,雪之下雪乃沉默许久,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起身接过了茶水。 “恐怕我的反应也是你计算好的吧?” “是的。”看着眼前女孩逐渐变得平静的脸,藤原止点了点头,现在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包括此时雪之下雪乃的反应,因为他始终相信着一件事情,眼前这个少女哪怕再生气,也还是会选择包容和原谅。 ——你居然还敢承认? 雪之下雪乃看了看手中的热茶,又看了看藤原止的脸,默念了许久的「一色同学和由比滨同学就在外面」,才克制住将热茶泼到这家伙脸上的冲动。 “这一次的事情就算了。”少女饮下一口茶水,强调说:“下不为例。” “你是指什么?”藤原止又低下了头去,他取来了自己的茶杯,继续冲泡茶水。 “是我用话术使你产生误解这件事?还是我对你假告白这件事?还是指我先斩后奏请你临时担任我僚机这件事?” “都有一点。”雪之下雪乃皱起了眉。“你这样的行动太过卑劣了,我不喜欢。” “可你最后还是选择配合我。”藤原止头也不抬的说。 “因为这是有代价的。”雪之下雪乃放下茶水,正襟危坐,少女摆出了谈话的架势。 “作为我帮你的报酬,现在,把头抬起来,我有事情要问你,对了,不许说谎。” 藤原止动作一顿,他乖乖的放下手中茶具,抬头望向雪之下雪乃。 雪之下雪乃在心中缓缓点头,除开心中那不可对外人说的感情,这就是她没有揭穿藤原止的原因,藤原止的人生准则之一是付出就必须有回报,而这个准则也可以应用到他人身上,即「他人为自己付出后,己方必须给予回报」,她很了解他。 “刚才我和一色同学的谈论让我有了个疑问。”雪之下雪乃问:“为什么你那么执着于女孩子的纯洁?” “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藤原止反问。 “因为你的行事风格很奇怪,在得到前千依百顺,得到后就放弃得毫不犹豫……”雪之下雪乃沉默三秒,最后抬手指向藤原止的眼睛。“回答我,你不停的寻找恋人又不停的分手的行为是不是和它有关?” 于此,雪之下雪乃图穷匕见。 第一百八十二章 藤原同学不懂女人心 “前辈前辈!”一色彩羽快走两步,追上了藤原止,少女背着双手,面露好奇的问:“雪之下学姐在房间里和你说了什么吗?” “她问了我一些私事。”藤原止说得很是模糊,看样子并不想在这上面多谈。 “私事?我还以为雪之下学姐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呢。” “为什么一色你会这么想?” “因为前辈你看上去很不开心啊。” 藤原止停下脚步。“有吗?” “嗯嗯。”一色彩羽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她指了指藤原止的脸。“而且很明显哦。” 藤原止皱起了眉,他转身看向走廊另一边的窗户,透明的玻璃上倒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常人看上去只会觉得这张脸的主人性格冷淡是座冰山,要不干脆就是个机器人。 人类能从冰山或者机器人的面孔上分辨出情绪来吗? “是直觉啦!直觉!” 这时,玻璃上忽然多出了另一张鲜活的面孔,一色彩羽从藤原止身后探出身来,对着窗户上的自己做了个鬼脸。 “我可是前辈最亲密最值得倚靠的僚机,做到这种事情不是很理所应当吗?” “原来如此。”藤原止点了点头,从窗户上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一色彩羽嘿笑了两声,也迈步跟上,毫不过问是什么东西引得人渣前辈不满。 一色彩羽是对的,藤原止现在确实有些不高兴。 本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在他的设计推演中,这个时候的藤原止应该是和自己的僚机待在某个无人教室里,小僚机手里拿着消肿药膏,亲亲密密的拿手在他脸上抹来抹去,同时又是心疼又是不满的低声抱怨雪之下部长的无情和凶狠。 可结果却是:藤原止毫发无损的从侍奉部里走了出来,口袋里还被放了两块薄荷糖,精心准备的苦肉计成了空谈。 这就好像周瑜打黄盖,黄盖明明已经做好挨上五十军棍的准备了,结果就在即将挨打的时候,周瑜上前来摸着黄盖的脸上说「抱歉,那种事情我做不到」,那黄盖的情绪估计也会和现在的帝企鹅一样既不满又不爽吧? 他明明已经过分高估那个女孩对自己的宽容,但就算是他也没想到,哪怕是遭遇了他的欺诈和强人所难,哪怕面前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发泄机会,她也依然能够保持平和包容之心,不愿意伤害他。 藤原止从口袋中拿出那两块薄荷糖,放在手中静静打量。 ——只能说藤原同学果然还是不懂女人心。 不过……这也不完全算是坏事就是了。 ——以后在有关雪之下雪乃的谋划中,种种设计似乎……可以更加大胆一些。 暂时不爱雪之下雪乃了的畜生帝企鹅在心中暗暗的想。 “前辈,现在我们去做什么?”这时,一色彩羽问。 “去料理教室准备午餐。”藤原止抬头看了一眼走廊一侧的挂钟,回答说:“马上就是午休了。” “诶诶诶……有我的份吗?”一色彩羽自然而然的追问说,这算是她的一个小习惯了,每次人渣前辈说要去准备午饭时她都会这样问上一句。 当然,最终的结果往往是可怜的僚机小姐被无情的臭人渣拒绝,孤零零的一个人去学园超市买面包吃。 如非必要,帝企鹅是不会给恋人之外的人做饭,这是铁则——至少对她一个小小的僚机来说是这样。 闻言,藤原止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直直的看向自己的僚机。 这个举动令一色彩羽一愣,心里下意识的有些紧张,不禁悄悄考虑起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要知道,自己午休求投喂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从未见过人渣前辈哪次有这么大的反应。 “前辈,那个……对不起?”一色彩羽露出讨好的笑,小心翼翼的尝试着道歉。 藤原止没有说话,他仍然保持着一言不发的姿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色彩羽,沉重的压力伴随着他的凝视扑面而来。 “好啦好啦,别这么看我了,我知道我是痴心妄想啦。”一色彩羽默默的撇开视线,声音也随之越来越低。“我现在就去超市那边,前辈你别这么瞪着我了……” 就在这时,一枚薄荷糖忽然被递到了面前,它被一只手托着,其手型修长,指节分明。 一色彩羽对这只手很熟悉,熟悉得不得了——在梦中,她曾无数次的牵住这只手,或者将它抱在怀里,细细感受它的温暖。 女孩缓缓的抬起脸,满脸的不敢置信。 那只手的主人正静静的望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想吃什么?”藤原止平静的发问。 面对人渣前辈的主动邀约,一色彩羽却是慌了神。 “我、我也可以吗?”她说话变得结结巴巴,但眼中却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几乎要放出光来。 “先、先说好哦,前辈,就算……就算是彩羽我,如果是受到欺骗的话,也是会生气的哦!超生气的那种!会整整一周不理前辈、就算偶尔遇上了也会跳出来给前辈的攻略捣乱的那种生气哦!” “我本来就没打算骗你。”藤原止将薄荷糖抛到一色彩羽手里,看着这僚机如获至宝的收下,声音淡漠,完全就是交易般的口吻。“你刚才在侍奉部那边那么努力,给你做一顿午饭,算是谢礼了。” 但一色彩羽可不管这些,人渣前辈愿意主动给自己做饭这件事粉碎了她的一切判断力,无法形容的幸福感充斥脑海。 彩羽酱,已经出离的兴奋起来了! “好耶!” 少女欢呼了起来,她飞扑过去,一把抱住藤原止的肩膀,飞快的报上了一大串菜名。“那我想要厚蛋烧、炙烤秋刀鱼、前辈自己的手握饭团、还有还有……” 观其流畅程度,很难让人不相信她曾对此早有准备。 藤原止没有说话,他依然冷静,帝企鹅先生看了一眼被女孩搂住的自己的手臂,在心中微微点头。 苦肉计大失败又怎么样? 藤原同学不懂女人心又怎么样? 心理学和战场军略才是攻略女孩的最佳武器! 第一百八十三章 雪之下雪乃放下书本,正襟危坐的看向正前方,由比滨结衣贴着她坐在椅子上,团子手握纸笔,俨然一副称职的秘书姿态。 “请不用害怕或者担忧。”似乎是认为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有些紧张,雪之下雪乃主动出声安抚说:“如果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直接开口就好。” “嘿嘿……小雪,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不过现在看来,雪之下雪乃的安抚是白费劲了,对方何止是不紧张,她安然自在得甚至可以称之为放肆,一开口就是索要昵称,其强行拉近距离的粗神经行为也足称无礼。 面对如此无礼的行为,雪之下雪乃却没有生气或者直接拒绝对方的请求,而是平静的反问说:“为什么?” “因为小雪和小止的关系很好呀。”有着圆眼睛粉头发的少女用如斯天真的语气回答说:“所以我也想和小雪变得亲近起来。” “看来我是误解了,你并不是为了索求帮助而来到侍奉部的。” 这句话令雪之夕雪乃沉默片刻。最后,她低下头,将膝盖上的书本打开,语气也随之变得冷淡。 “藤原千花同学,如果你是来找那个人的话,很抱歉他不在这里,请出门右转上五楼找昆虫社。” 由比滨结衣「嘿」的一声放下纸笔起身,朝藤原千花做了个请离开的动作。 “别、别这么冷淡呀。”藤原千花慌了。“我、我来这里和小止无关,我是特意来找小雪的啊!” “找我?”雪之下雪乃皱起了眉。 “首先,请小雪你先收下这个!”藤原千花点了点头,变魔术般的从背后掏出一个礼盒递了过来。 雪之下雪乃没有说话,她接过礼盒,然后朝藤原千花递出了询问的眼神。 “请务必当场拆开。”粉发少女双手合十。 雪之下雪乃沉默的打开礼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平板电脑,她伸手轻轻触碰屏幕,电脑便从休眠状态苏醒,一个视频跳了出来。 “你好,雪之下同学,我是私立秀知院学园的理事藤原枝子。” 站在视频中央的是一位身材姣好的女性,她背后是巨大而华丽的校园内景。 这位理事向镜头鞠了一躬,然后抬手将镜头引向学园。“您现在所看到的,就是私立秀知院学园了,这座学园过去是作为教育贵族和武士家族的机关而创立,是历史悠久的名门学校……” 雪之下雪乃耐心的看完总计长度为十八分钟三十七秒的视频,最后放下平板电脑,抬头看向藤原千花。 简而言之,这是一份热情洋溢到不正常的邀请函,作为介绍人的那位姓藤原的女性理事透过镜头看过来的热切目光甚至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今天早上录的。”面对雪之下雪乃的注视,藤原千花露出期待的眼神。 “小雪愿意转入秀知院吗?只需要点一下头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爷爷他们会帮你解决,大家都希望见到你……” “感谢你们的诚意,但很抱歉,我当前并没有转学的意愿。” 平静的声线就像钢刀,将藤原千花的所有期待全部斩断。 “诶?”藤原千花呆住了。“为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真正的想要的结果,是让藤原止转学进入这所秀知院学院。”雪之下雪乃问:“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你们决心邀请被他喜欢上的女孩子,就像使用肉饵引诱猛虎一般将他转移,对吗?” “小雪好厉害啊。”藤原千花惊叹的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下来,在这个天然呆的眼里,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和小止一样,立刻就猜出来了呢。” “而这就是我拒绝你们的原因了。”雪之下雪乃将课桌上的平板电脑推向藤原千花。“你弄错了,藤原千花同学,我并不是他喜欢的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藤原千花:我是他的…… 雪之下雪乃放下书本,正襟危坐的看向正前方,由比滨结衣贴着她坐在椅子上,团子手握纸笔,俨然一副称职的秘书姿态。 “请不用害怕或者担忧。”似乎是认为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有些紧张,雪之下雪乃主动出声安抚说:“如果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直接开口就好。” “嘿嘿……小雪,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不过现在看来,雪之下雪乃的安抚是白费劲了,对方何止是不紧张,她安然自在得甚至可以称之为放肆,一开口就是索要昵称,其强行拉近距离的粗神经行为也足称无礼。 面对如此无礼的行为,雪之下雪乃却没有生气或者直接拒绝对方的请求,而是平静的反问说:“为什么?” “因为小雪和小止的关系很好呀。”有着圆圆眼睛和粉色头发的少女用如斯天真的语气回答说:“所以我也想和小雪变得亲近起来。” “看来我是误解了,你并不是为了索求帮助而来到侍奉部的。” 这句话令雪之夕雪乃沉默片刻。最后,她低下头,将膝盖上的书本打开,语气也随之变得冷淡。 “藤原千花同学,如果你是来找那个人的话,很抱歉他不在这里,请出门右转上五楼找昆虫社。” 由比滨结衣「嘿」的一声放下纸笔起身,朝藤原千花做了个请离开的动作。 “别、别这么冷淡呀。”藤原千花慌了。“我、我来这里和小止无关,我是特意来找小雪的啊!” “找我?”雪之下雪乃皱起了眉,她有些摸不准对方的目的,那只帝企鹅从未和自己说起过他与这位藤原千花的关系。 “首先,请小雪你先收下这个!”藤原千花点了点头,变魔术般的从背后掏出一个礼盒递了过来。 雪之下雪乃犹豫了一下,她伸手接过礼盒,然后朝藤原千花递出了询问的眼神。 “请务必当场拆开。”粉发少女双手合十。 雪之下雪乃沉默的打开礼盒,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平板电脑,她伸手轻轻触碰屏幕,电脑便从休眠状态苏醒,一个视频跳了出来。 “你好,雪之下同学,我是私立秀知院学园的理事藤原枝子。” 站在视频中央的是一位身材姣好的女性,她背后是巨大而华丽的校园内景。 这位理事向镜头鞠了一躬,然后抬手将镜头引向学园。“您现在所看到的,就是私立秀知院学园了,这座学园过去是作为教育贵族和武士家族的机关而创立,是历史悠久的名门学校……” 雪之下雪乃耐心的看完总计长度为十八分钟三十七秒的视频,最后放下平板电脑,抬头看向藤原千花。 简而言之,这是一份热情洋溢到不正常的邀请函,多位理事和学生代表出镜对她发出入学邀请,作为介绍人的那位姓藤原的女性理事透过镜头看过来的热切目光甚至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今天早上录的。”面对雪之下雪乃的注视,藤原千花露出期待的眼神。 “小雪愿意转入秀知院吗?只需要点一下头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爷爷他们会帮你解决,大家都希望见到你……” “感谢你们的诚意,但很抱歉,我当前并没有转学的意愿。” 平静的声线就像钢刀,将藤原千花的所有期待全部斩断。 “诶?”藤原千花呆住了。“为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真正的想要的结果,是让藤原止转学进入这所秀知院学院。”雪之下雪乃问:“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你们决心邀请被他喜欢上的女孩子,就像使用肉饵引诱猛虎一般将他转移,对吗?” “小雪好厉害啊。”藤原千花惊叹的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下来,在这个天然呆的眼里,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和小止一样,立刻就猜出来了呢。” “而这就是我拒绝你们的原因了。”雪之下雪乃将课桌上的平板电脑推向藤原千花。“你弄错了,藤原千花同学,我并不是他喜欢的人。” “是这样吗?”藤原千花没有去拿那块平板电脑,她坐在座位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可是情报上明明写着小止他……” “如果他是一个光靠情报就可以预测的人,你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办了吧?”雪之下雪乃打断了藤原千花。 “啊?这可真是难办呀。”藤原千花露出了「这下麻烦了」的表情,她忍不住小声的自言自语:“要是太久不回去的话,辉夜桑她说不定会……” 雪之下雪乃动作一顿。“辉夜?” “是我的好朋友啦,是一个很可怕的女孩子哦。”藤原千花回答说:“雪之下同学你见过的,就在刚才的视频里,那个披肩发的、对你发出邀请的时候唯一没笑的女生。” “她和藤原止……” “那两个人并不认识哦。” “明白了。”雪之下雪乃点了点头。“您请继续。” “倒也没什么好继续的啦,只是一些抱怨而已。”藤原千花摸了一下头发,情绪俨然有些消沉。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把小止带回去而已,真是的,小止他为什么要这么任性呢?明明我和大家都那么爱着他不是吗?” 爱?? “藤原千花同学,我有一个疑问。”雪之下雪乃忽然重启了谈话,她的声音在渐渐放缓。“能请你为我解答吗?” “嗯?”藤原千花歪了歪头。 “你与藤原止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诶?这个……这个……”藤原千花一愣,她不自觉的缩起肩膀,身体晃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天然呆忽然变得难为情了起来。“一定、一定要回答吗?” 这个反应所蕴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由比滨结衣握着纸笔的手在悄然收紧,雪之下雪乃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 “请务必回答。” “那、那好吧。”藤原千花双手交握,脸红忸怩了许久后才小声的说:“非要算起来的话,我应该算是小止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猎豹与瞪羚与青梅竹马 “呜哇,真是超级满足啊。” 一色彩羽揉着肚子,满脸幸福的感慨了一声,整个人缩进座椅不动弹了。 在她面前,藤原止正系着围裙,背对着她收拾一片狼藉的工作台。 一色彩羽朝藤原止的背影望了望,忍不住幻想现在已是十年之后,自己已然嫁人,而眼前之人就是虽然沉默寡言但无比疼爱自己的丈夫。 少女眼眸微微眯起,忍不住哼起了歌谣,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满是温馨与美好。 “有时间唱歌不如来帮忙收拾厨房。”听到歌声的藤原止说:“饭后不运动可是会发胖的。” “讨厌!”一色彩羽朝藤原止瞪了一眼。“前辈你这个臭人渣,没看见人家正在处在幸福之中。” “我正背对着你,怎么可能看得到?”藤原止头也不回的说。 “前辈可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混蛋啊。”一色彩羽叹了口气,这僚机转而撑起下巴,满是憧憬的问:“对了,前辈前辈……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去帮你攻略雪之下学姐呀?” 闻言,藤原止停下动作,扭头朝一色彩羽望了一眼。 “一色,你是真心想帮我?还是只是单纯的馋我给你做的这顿饭?” “这两件事情不冲突吧?”一色彩羽憨笑一声,也不反驳,她「嘿」的从座椅上跳下,摇头曳尾的凑到人渣前辈身边,拿起方巾和围裙系在身上,接着少女从工作台上拿起一块尚未清洗的小碗,将之浸入水池中慢慢擦洗。 一色彩羽不再没话找话,藤原止自然也就保持着静默,偌大的料理教室中转瞬间便只剩下来水流动的声音。 而就在潺潺的水声中,一色彩羽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渣前辈,见对方似乎沉浸在洗碗擦桌的活动中,便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 移动了三厘米!很好!在这里已经可以嗅到人渣前辈身上的肥皂香味了!人渣前辈没有反应!他没有发现自己! 再移动三厘米!太棒了!在这里自己已经能够看到人渣前辈衣领里面的样子了!而且他还是没有发现自己! 接下来再移动……诶? 感受到肩膀撞上什么的一色彩羽表情微变。 ——糟了! 而另一边,僚机小姐肆无忌惮的得寸进尺也终于引起了帝企鹅的注意,藤原止放下手中的抹布,默默的转过头来。“一色,你……” “哎呀!!”一色彩羽立刻将眼神投向窗外,并高声自言自语。“说起来,真是奇怪呀,雪之下学姐……” 雪之下这个姓氏一出,藤原止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纠结于这僚机莫名其妙和自己靠得极近的现实。“你说什么奇怪?雪之下雪乃怎么了?” “就是说雪之下学姐对前辈你的感情啊。”一色彩羽竭力控制住内心的慌乱,点着下巴说:“前辈你看,如果雪之下学姐真的讨厌前辈你的话,按理说就不会永远都会在侍奉部等待前辈了呀,可如果说是喜欢,雪之下学姐又从来不愿意接受前辈你的告白,那副既不靠近也不远离的姿态简直就像是在玩弄前辈你一样。” “那是因为雪之下雪乃对自己没有信心。”藤原止打开龙头,低头擦洗铁锅,平静的说:“雪之下雪乃,实际上是个既聪明又胆小的人。” “没信心?”一色彩羽一愣。“大师请教我。” “打个比方,假设总武高是一片广袤的草原,那么我应该就是草原上的猎豹。” 在女孩子面前将自己比作猎豹什么的无疑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但藤原止却说得面不改色。“发现猎物,瞄准猎物,急速奔袭,然后扑杀。” “那雪之下学姐呢?另一头母猎豹吗?” “不是,雪之下雪乃称不上什么猎食者,非要说的话,她应该算是一只爱上了猎豹的瞪羚。” “瞪羚?” “瞪羚很聪明,她深刻的明白自己如果一旦被猎豹追上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但对猎豹的爱又让她无法下定决心离开猎豹所在的草原,所以她才会一直小心翼翼的围在猎豹身边,不远离也不靠近。” “原来如此,爱着,但也恐惧着,雪之下学姐原来是这样的想法,难怪她会拒绝前辈那么多次。” 一色彩羽卷了卷发梢。“呐呐,前辈,既然雪之下学姐是聪明的瞪羚,那我是什么?” 藤原止朝她望了一眼,忽然抬起手,按了按一色彩羽的脑袋。“你是我最听话的僚机。” “诶嘿嘿……是呀是呀,前辈说得对,我既不是瞪羚也不是猎豹,而是前辈最乖巧的僚机呢。”女孩被压得低下头,忍不住露出了娇憨的笑。 但一色彩羽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低下头的那一瞬间,藤原止目光在她身上不着痕迹的转了一圈。 该怎么说呢? ——经常形影不离的待在一起,对彼此无比熟悉,相互之间知根知底,就算听说对方有了喜欢的人也不会第一时间联想到自己身上,甚至还会带着笑脸给对方做应援。 如果以这些属性为依据进行类型划分的话,他这一次的攻略目标应该可以算是…… 青梅竹马…… 从未有过幼驯染这种东西的藤原同学推了推眼镜。 也就是说是要对熟人发起攻略吗?有趣…… “对了,一色,放学后陪我出去一趟。” 一色彩羽抬起头。“好的,是去侍奉部吗?” “不,是去中野宅。” “什么!?”一色彩羽一愣,旋即,她又露出笑脸,这姑娘很自觉地为自家人渣前辈解释说:“啊,我明白了,是因为已经和五月学姐分手,所以前辈这是准备去和大家做一个有始有终的告别对吧?” “不,当然不是,我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告别。” “诶?” 在一色彩羽惊愕的注视中,藤原止表情平淡的推了推眼镜。 “在温泉酒店的时候,中野一花曾经很认真的拜托过我,她说,在我和中野五月分手后,请务必和她见上一面。” 搜索; 复制 第一百八十五章 “前辈……” “嗯?” “是我的错觉吗?”站在藤原止身后的一色彩羽表情颇有些复杂。“为什么我感觉前辈你从离开五月学姐之后就彻底的人渣化了。”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一色,你说的彻底的人渣化是指?” “就是超高速的移情别恋啊,前辈你不是一旦喜欢上就会变得认真的帝企鹅吗?现在的你是怎么回事啊?” 一色彩羽瞪着圆圆的眼睛说:“明明前辈你上午还在和雪之下学姐表白不是吗?结果才刚放学,你又盯上了一花学姐!” “一色,你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我不是人渣的错觉?”藤原止抬起手,敲了敲面前中野宅的大门,他背对着僚机说话:“另外,我这并不是移情别恋,雪之下雪乃她已经明确的拒绝了我,而我的选择是不再过多纠缠,非要说的话,我现在应该可以被称为绅士。” “绅士?”一色彩羽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响动,脚步声和少女清亮的应答声从里面响起,由远及近。 “请稍等!” 片刻后,门开了。 “你好,这里是中……”问候声戛然而止,前来开门的红发少女呆呆的望着站在面前的人,脸上露出了梦幻般的表情。 “止……君?” “是我。”藤原止点了点头。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少女呆呆的望着眼前少年,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止君……我……在这里……” 同时,红发姑娘忍不住向藤原止的方向迈出两步,她的双手微微抬起,看样子是想给眼前之人一个拥抱。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后退了两步,他静静的俯视着眼前的少女,极为精准的与眼前之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好,中野五月小姐,好久不见。” 这毫无波动的问候声将中野五月从幻梦中惊醒。 她默默的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侧身让开道路,只是眼神还紧紧的落在藤原止的脸上。 “好、好久不见,藤原同学,快请进来吧。” “打搅了。”藤原止低头道谢,头也不回的率先走进中野宅,而落在人渣前辈身后的一色彩羽却是注意到了身旁的异常,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在那双湛蓝色的眼中汇聚,少女痴痴的望着藤原止的背影,泪水从腮边滑落,滴滴答答的砸在玄关的木板上。 一色彩羽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凑上前去,五指摊开的在中野五月面前挥了挥手。 “那个……嘿!嘿!五月学姐?你还好吗?” “啊!抱歉。”中野五月回过神来,她转过头去,双手捂住脸,用手掌擦拭起了眼泪,但是泪水却是越擦越多。 “好奇怪,我为什么要哭呢?明明……明明止君来看我,我应该高兴才对……” 闻言,一色彩羽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可怜的五月学姐,那个臭人渣可不是来见你的,快醒醒啊!他已经将主意打到你姐姐身上去了! 此时一色彩羽已经开始在心中默默的祈祷了,她在祈祷人渣前辈到时候千万不要说什么我不是来找你而是来见你姐姐之类的混账话。 中野五月学姐现在完全就是一株再受哪怕一丁点风吹雨打就会立刻逝去的卑微之花啊! …… 搜索; 复制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前辈……” “嗯?” “是我的错觉吗?”站在藤原止身后的一色彩羽表情颇有些复杂。“为什么我感觉前辈你从离开五月学姐之后就彻底的人渣化了。”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一色,你说的彻底的人渣化是指?” “就是超高速的移情别恋啊,前辈你不是一旦喜欢上就会变得认真的帝企鹅吗?现在的你是怎么回事啊?” 一色彩羽瞪着圆圆的眼睛说:“明明前辈你上午还在和雪之下学姐表白不是吗?结果才刚放学,你又盯上了一花学姐!” “一色,你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我不是人渣的错觉?”藤原止抬起手,敲了敲面前中野宅的大门,他背对着僚机说话:“另外,我这并不是移情别恋,雪之下雪乃她已经明确的拒绝了我,而我的选择是不再过多纠缠,非要说的话,我现在应该可以被称为绅士。” “绅士?”一色彩羽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响动,脚步声和少女清亮的应答声从里面响起,由远及近。 “请稍等!” 片刻后,门开了。 “你好,这里是中……”问候声戛然而止,前来开门的红发少女呆呆的望着站在面前的人,脸上露出了梦幻般的表情。 “止……君?” “是我。”藤原止点了点头。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少女呆呆的望着眼前少年,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止君……我……在这里……” 同时,红发姑娘忍不住向藤原止的方向迈出两步,她的双手微微抬起,看样子是想给眼前之人一个拥抱。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后退了两步,他静静的俯视着眼前的少女,极为精准的与眼前之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好,中野五月小姐,好久不见。” 这毫无波动的问候声将中野五月从幻梦中惊醒。 她默默的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侧身让开道路,只是眼神还紧紧的落在藤原止的脸上。 “好、好久不见,藤原同学,快请进来吧。” “打搅了。”藤原止低头道谢,头也不回的率先走进中野宅,而落在人渣前辈身后的一色彩羽却是注意到了身旁的异常,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在那双湛蓝色的眼中汇聚,少女痴痴的望着藤原止的背影,泪水从腮边滑落,滴滴答答的砸在玄关的木板上。 一色彩羽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凑上前去,五指摊开的在中野五月面前挥了挥手。 “那个……嘿!嘿!五月学姐?你还好吗?” “啊!抱歉。”中野五月回过神来,她转过头去,双手捂住脸,用手掌擦拭起了眼泪,但是泪水却是越擦越多。 “好奇怪,我为什么要哭呢?明明……明明止君来看我,我应该高兴才对……” 闻言,一色彩羽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可怜的五月学姐,那个臭人渣可不是来见你的,快醒醒啊!他已经将主意打到你姐姐身上去了! 此时一色彩羽已经开始在心中默默的祈祷了,她在祈祷人渣前辈到时候千万不要说什么我不是来找你而是来见你姐姐之类的混账话。 中野五月学姐现在完全就是一株再受哪怕一丁点风吹雨打就会立刻逝去的卑微之花啊! …… “我回来了。” 中野五月走进客厅,将手中的书包放在沙发上,三玖正坐在那里翻阅史书,注意到五月的到来,酷爱历史的三女向妹妹微微点头。 在她头顶,一花和四叶的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 这是中野五月早已习惯的日常。 中野五月站在客厅中央,她环视眼前自己熟悉的一切,心中却微微一痛——一切皆如往日,就好像那个人从未来过。 她是中野家最笨的孩子,在遇到那个人之前,学习全靠一门心思的死记硬背,所以她不明白姐姐们这么做的意图,她不知道姐姐们是不想再勾起她的伤心事; 还是和她一样,正竭尽全力压抑自己的心情,好令自己不再去想他。 “欢迎回来。”这时,厨房里传来二乃精神抖擞的回应声。 “晚饭马上就好,如果五月你饿的话可以先去吃茶几上的肉包,那是一花特意给你带回来的。” 肉包? 中野五月一愣,她扭头走到茶几边,将桌上的褐色纸袋拿在手里。 将纸袋拆开后,里面的点心肉包便进入视线,不愧是最有姐姐气质的一花,她手中的肉包面皮蓬松,散发着热气,正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中野五月凝视手中肉包良久,最后她叹了口气,将之轻轻的放在了茶几的玻璃上。 自从那一晚之后,她仿佛就失去了肉包的全部喜爱。不,何止是丢掉了喜爱,现在的她看见肉包就会浑身发抖,哪怕强迫自己吃下去最后也会控制不住的吐出来。 “不吃吗?”注意到妹妹异常举动的三玖投来了询问的视线。 中野五月露出笑脸,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抱歉,我不饿。” “五月你……”中野三玖忍不住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放心,我没事。” “可你真的没事的话,怎么会……” 就在这时,玄关处响起了节奏井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中野三玖的追问。 “我去开门。”少女笑着歪了歪头,她对姐姐做了个先走一步的手势,转身前往门边。 “请稍等……” 就在门外之人的面孔进入视线的那一瞬间,中野五月陡然僵住了,无法形容的狂喜与无可抵御的悲伤从心底轰然爆发,如山崩,如海啸,它们自上而下的冲刷这少女的身体,带来的痛苦得就像万千刀剑临身。 中野五月嗫喏着嘴唇,她拼尽全力的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脸—— 她想对眼前之人露出一个微笑,想对他说上一声欢迎回来,甚至想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在狠狠的一口咬住他的肩膀,大声命令他不许再离开。 但到最后,她只是露出一个凄然的笑,用沙哑的声音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止……君?” 搜索; 复制 第一百八十六章 哎嘿嘿哈哈哈曲奇来咯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这种感觉呢? 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一色彩羽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的把身体向右挪了挪,好借人渣前辈的身体把自己遮住。 现在她和人渣前辈并肩坐在最上首,另一边,中野宅全家出动,除了还在厨房里忙活的中野二乃,红发姑娘们围绕着茶几而坐—— 不停擦拭泪水的中野五月、笑容满面的中野四叶、面无表情但眼神幽怨的中野三玖以及目光饶有兴致的中野一花。 此时,各式各样的目光在藤原止身上交汇,这着实是恐怖的场景,仅仅只是余波就令坐在人渣前辈附近的一色彩羽感到手脚冰冷,可作为视线中心的藤原止却腰背挺直,仍然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看样子没有一颗大心脏,是很难当好一名人渣的了。 “止哥止哥!”这时,最活泼的中野四叶打破了沉默,这丫头一开口就是绝杀。“那个……你真的和五月分手了吗?” 藤原止扭头看向四叶,沉默半晌后缓缓点头。“是的,我和中野同学已经分手了。” 这无比生疏的「中野同学」令中野五月低下了头,也令其他女孩面面相觑。 “那止哥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呢?”中野四叶歪了歪头。“难道是想要讨好五月,和她复合吗?” 闻言,中野五月猛的抬起了脑袋,她终于不再流泪,女孩的嘴唇微微张开,目光紧紧的锁定住一桌之隔的帝企鹅,看样子只要对方点头承认,她就会毫不犹豫的飞扑上去同意他的请求。 “你误会了,四叶。”可中野五月还是失望了,藤原止摇了摇头。“我是来履行约定的。” “约定?” “是的,中野一花曾经请求我,在我和五月分手之后,请务必来中野宅和她见一次面。” 客厅中的气氛陡然一冷。 “哎呀,大家别把气氛搞得那么僵嘛。”就在这时,迟迟没有露面的中野二乃终于登场,她捧着一盘曲奇从厨房中走了出来。“来,我做了一点曲奇,都来尝一尝吧。” “哇!是二乃的曲奇!”中野四叶第一个凑了上去。 又是曲奇饼干? 一色彩羽惊疑不定的看了中野二乃一眼,但对方只是微笑,于是这姑娘小心翼翼的拿起还冒着热气与甜香的曲奇饼,上下左右的观察了一番,又轻轻嗅了嗅,在确认没什么奇怪味道之后才将之丢进嘴里。 “喔!好甜!”一色彩羽瞪大了眼睛,她扭过头,热情的招呼起了自己的人渣前辈。“前辈,这个曲奇好棒诶!” “我知道了。”藤原止点了点头,也拿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味道不错吧?”看着人渣僚机二人组将饼干吃下,中野二乃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了。“这可是我研究了很久才制作出来的特等品。” “谢谢二乃学姐,我们……” 一色彩羽刚要道谢,而就在这时,少女的视线却忽然一花,眼前仿佛有老旧电视的雪花点闪烁,突如其来的眩晕感令身体忍不住一晃,一色彩羽连忙抬手扶住人渣前辈的肩膀,才没有因为身体的骤然脱力而跌倒在地毯上。 “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 「咚」的一声,是人类额头磕在茶几上发出的声响。 一色彩羽扭头望去,看见中野家的四女现在以一种奇特的折叠姿态伏倒在了茶几上,此时中野四叶双眼紧闭,嘴唇小小的呼着气,俨然一副困倦至极以至于当场倒下的酣眠姿态。 可在三分钟前,中野四叶明明还是一副健康活泼给人渣前辈添堵的模样,怎么可能突然就昏睡了过去? 在那短短的三分钟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色彩羽敏感的察觉到了异常,她按住额头努力强迫自己思考,但思维却像是被拉下了制动阀门的火车,不管怎么她心急如焚也无法令思维加速,甚至还有了越来越慢的趋势。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被一道淡淡的银光给吸引了注意力。 一色彩羽低下头,放着大堆曲奇饼干的铝制托盘映入眼帘,那金属质地的边缘就像镜面一样光滑,刚才的那一抹银色就是它反射的天花板上吊灯的光。 难道说……这个曲奇它…… 一色彩羽骇然的抬起头,果不其然,除了中野五月正满是担忧的拍打四叶的肩膀,其余的三位红发少女皆是正襟危坐,她们静静的凝视着这边,嘴角勾起,那笑容中有古怪的意味引而不发,每个人的表情中都透着满足,简直就像三只蜘蛛打量落入网中的蝴蝶。 糟了! 一色彩羽表情一紧,猛地扭头看向身侧,尽管这时候头脑已经变得混沌不堪,但有一件事情她还是记得很清楚,那就是吃下那个饼干的人除了她和中野四叶外,还有…… “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你做了什么,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很好奇。” 和一色彩羽不同,同样吃下了饼干的藤原止依然保持着最基本的冷静,他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直视中野二乃,语气平静的发问:“你把药物都藏在了哪里?” “已经发现了吗?真不愧是止呐。”中野二乃露出了温柔的笑,她从盘中轻轻拿起一块曲奇掰开,淡黄色的奶油便从断口出缓缓流出。“看,是夹心曲奇哦。” 少女一边说一边抽出纸巾,轻轻擦拭着滴落到食指上的奶油,她的动作缓慢至极也优雅至极,就像花朵绽放,美得惊心动魄。“止你想要问的东西,全在这里面哦。” “就像伪装成糖霜的安眠药粉只能拿到不及格。永远不要让自己的真实目的浮于表面,这是止你教给我的道理。” 中野二乃轻声说:“但是啊,止,你把我教得太好了。” “不要再挣扎硬撑了啦,藤原桑。”中野一花眨了眨眼。“今晚就乖乖的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中野三玖是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开口嘲讽的,不过她默默的抱起了两个枕头…… 这时候,一色彩羽终于扛不住那昏昏沉沉的睡意了,她伏在藤原止肩上的手臂骤然下滑,少女的眼前重归黑暗。 “前……辈……” 搜索; 复制 第一百八十六章 高明的猎手往往会以……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这种感觉呢? 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桌下,一色彩羽晃动着十根脚趾,同时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女孩朝前方望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把身体向右挪了挪,好借旁边人渣前辈的身体把自己遮住。 现在她和人渣前辈并肩坐在茶几的最上首,另一边,中野宅全家出动,除了还在厨房里忙活的中野二乃,红发姑娘们围绕着茶几而坐—— 不停擦拭泪水的中野五月、笑容满面的中野四叶、面无表情但眼神幽怨的中野三玖以及目光饶有兴致的中野一花。 此时,各式各样的目光在藤原止身上交汇,这着实是恐怖的场景,仅仅只是余波就令坐在人渣前辈附近的一色彩羽感到手脚冰冷,可作为视线中心的藤原止却腰背挺直,仍然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看样子没有一颗质地优秀的大心脏,是很难当好一名人渣的了。 “止哥止哥!”这时,最活泼的中野四叶打破了沉默,这丫头一开口就是绝杀。“那个……你真的和五月分手了吗?” 藤原止扭头看向四叶,沉默半晌后缓缓点头。“是的,我和中野同学已经分手了。” 这无比生疏的「中野同学」令中野五月低下了头,也令其他女孩面面相觑。 “那止哥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呢?”中野四叶歪了歪头。“难道是想要讨好五月,和她复合吗?” 闻言,中野五月猛的抬起了脑袋,她终于不再流泪,女孩的嘴唇微微张开,目光紧紧的锁定住一桌之隔的帝企鹅,看样子只要对方点头承认,她就会毫不犹豫的飞扑上去同意他的请求。 “不,你误会了,四叶。”可中野五月还是失望了,藤原止毫不留情的摇了摇头。“我是来履行约定的。” “约定?” “是的,中野一花曾经请求我,在我和五月分手之后,请务必来中野宅和她见一次面。” 藤原止扭头看向坐在妹妹之中的中野一花,全然没有为自己的目的做遮掩的意图。 客厅中的气氛陡然一冷,被众多死亡凝视加身的中野一花表情僵硬到了极点。 “哎呀,大家别把气氛搞得那么僵嘛。”就在这时,迟迟没有露面的中野二乃终于登场,她捧着一盘曲奇从厨房中走了出来。“来,我做了一点曲奇,都来尝一尝吧。” “哇!是二乃的曲奇!”中野四叶第一个凑了上去。 又是曲奇饼干? 一色彩羽惊疑不定的看了中野二乃一眼,但对方只是微笑,于是这姑娘小心翼翼的拿起还冒着热气与甜香的曲奇饼,上下左右的观察了一番,又轻轻嗅了嗅,在确认没什么奇怪味道之后才将之丢进嘴里。 “喔!好甜!”一色彩羽瞪大了眼睛,她扭过头,热情的招呼起了自己的人渣前辈。“前辈,这个曲奇好棒诶!” “我知道了。”藤原止点了点头,也拿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味道不错吧?”看着人渣僚机二人组将饼干吃下,中野二乃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了。“这可是我研究了很久才制作出来的特等品。” “谢谢二乃学姐,我们……” 一色彩羽刚要道谢,而就在这时,少女的视线却忽然一花,眼前仿佛有老旧电视的雪花点闪烁,突如其来的眩晕感令身体忍不住一晃,一色彩羽连忙抬手扶住人渣前辈的肩膀,才没有因为身体的骤然脱力而跌倒在地毯上。 “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 「咚」的一声,这是人类额头磕在茶几上发出的声响。 一色彩羽扭头望去,看见中野家的四女现在以一种奇特的折叠姿态伏倒在了茶几上,此时中野四叶双眼紧闭,嘴唇张开,小小的呼着气,俨然一副困倦至极以至于当场倒下的酣眠姿态。 可在三分钟前,中野四叶明明还是一副健康活泼给人渣前辈添堵的模样,怎么可能突然就昏睡了过去? 在那短短的三分钟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色彩羽敏感的察觉到了异常,她按住额头努力强迫自己思考,但思维却像是被拉下了制动阀门的火车,不管怎么她心急如焚也无法令思维加速,甚至还有了越来越慢的趋势。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被一道淡淡的银光给吸引了注意力。 一色彩羽低下头,放着大堆曲奇饼干的铝制托盘映入眼帘,那金属质地的边缘就像镜面一样光滑,刚才的那一抹银色就是它反射的天花板上吊灯的光。 难道说……是这个曲奇它…… 一色彩羽骇然的抬起头,果不其然,除了中野五月正满是担忧的拍打四叶的肩膀外,其余的三位红发少女皆是正襟危坐,她们并不关心突然倒下的妹妹,而是静静的凝视着这边,女孩们的嘴角勾起,那笑容中有古怪的意味引而不发,每个人的表情中都透着满足,简直就像三只蜘蛛打量落入网中的蝴蝶。 糟了! 一色彩羽表情一紧,猛地扭头看向身侧,尽管这时候头脑已经变得混沌不堪,但有一件事情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那就是吃下那个饼干的人除了她和中野四叶外,还有…… “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你做了什么,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很好奇。” 和一色彩羽不同,同样吃下了饼干的藤原止依然保持着最基本的冷静,他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直视中野二乃,语气平静的发问:“你把药物都藏在了哪里?” “诶?已经发现了吗?真不愧是止呐。”中野二乃露出了温柔的笑,她从盘中轻轻拿起一块曲奇掰开,淡黄色的奶油便从断口出缓缓流出。“看,这是夹心曲奇哦。” 少女一边说一边抽出纸巾,轻轻擦拭着滴落到食指上的奶油,她的动作缓慢至极也优雅至极,就像花朵绽放,美得惊心动魄。“止你想要问的东西,全在这里面哦。” “就像伪装成糖霜的安眠药粉只能拿到不及格。永远不要让自己的真实目的浮于表面,这是止你教给我的道理。” 中野二乃轻声说:“但是啊,止,你把我教得太好了。” “不要再挣扎硬撑了啦,藤原桑。”中野一花眨了眨眼。“今晚就乖乖的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中野三玖是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开口嘲讽的,不过她默默的抱起了两个枕头…… 这时候,一色彩羽终于扛不住那昏昏沉沉的睡意了,她伏在藤原止肩上的手臂骤然下滑,少女的眼前重归黑暗。 “前……辈……” …… 在意识回归的瞬间,仿佛整个人破水而出,一色彩羽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她正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衣物完好,此时正面朝一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漆黑的夜空,幕布般的天空上挂着星辰和满月。 “前辈!” 一色彩羽从床上竖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并惊慌失措的四下扫视。 此时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中野二乃以安眠曲奇暗算自己两人的阶段,此时僚机心忧如焚,满脑子都是“完蛋了!自家前辈要被可怕的女人抓走做成XXX了。”的恐怖幻想。 果然……果然还是报警吧! 一色彩羽咬了咬牙,伸手探向裙兜,惊喜发现自己手机还在,看来中野五姐妹真的是被人渣前辈给迷住了,居然连给她搜身防止她联系外界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而就在这时,房间的角落中响起了平静的回复声。 “一色,我在这里。” 一色彩羽一愣,她眨了眨眼,循着声音望去,果然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了熟悉的人影,藤原止背靠墙壁,曲着腿坐在大床的角落里,和她遥遥相对。 “前辈你没事?”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睛,略略的放下了心来,她开始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藤原宅。”藤原止推了推眼镜,镜片的反光在昏暗的环境下格外引人注目。“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我的房间。” “是、是吗?在前辈的家,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安全的对吧?” 一色彩羽单手扶胸,大大的松了口气,直到这时候她才感到自己头脑依然困倦、四肢仍处于绵软无力的状态,想来是安眠药的药力还没有完全褪去。 “是前辈把我从中野宅那边带回来的吗?” “嗯。” “那前辈自己是怎么从那里逃出来的呢?” “这得多亏了中野五月,她替我打开了中野宅的大门,还拦住了她那三个疯狂的姐姐,帮助我们两个顺利的逃了出来。” “是吗?那下次还真是需要准备一些礼物去感谢五月学姐了呢。” 一色彩羽吃力的撑起上半身,她的目光在房间里绕了一圈,然后忽然问道:“对了,前辈怎么不把我送回家里去?我留宿藤原宅这种事情会让一花学姐或者雪之下学姐误会吧?” “如果把当时的你送回去,我应该怎么和一色先生以及一色夫人解释你的情况?你好,这是你们的女儿,她刚才被人下了药。” 藤原止淡淡的回答说:“恐怕我话还没说完就会被一色先生投掷菜刀和消防斧吧?” “噗嗤——”一色彩羽被藤原止的解释给逗笑了。“不会的啦,前辈,妈妈会拦住爸爸的。” 短暂的欢笑之后,一色彩羽的情绪逐渐放松,她忍不住开玩笑说:“不过话说回来,居然在被下了药之后仍然能神勇无比的带着心爱的学妹逃出龙潭虎穴,前辈原来是安眠药无效体质吗?还是说前辈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兰博那种超厉害的雇佣兵?” “不,我既不是什么雇佣兵也不能免疫药力,能带你逃出来也只不过是用了些特殊手段延缓药效发作罢了。” 藤原止侧头看了一眼床头的夜光时钟。“而且……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一色彩羽一愣,藤原止的回答有些超乎她的意料,以至于她甚至忽略掉了自家的人渣前辈并没有反驳某些出格的话。“什么差不多了?” 但藤原止并没有给予回答,他看向呆呆的僚机,像是托付什么的朝她点了点头。“那么,一色,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前辈你说拜托我了是指?”一色彩羽惊疑不定的询问声还没结束,就看见自家的人渣前辈像一台失去能源动力的机器般骤然侧倒在床上。不多时,便有平稳的呼吸声响起。 “什、什么啊!原来是睡着了吗?”一色彩羽重重的松了口气,藤原止刚才倒下的那个瞬间可把她吓得够呛,差点尖叫出声,她还以为是中野家的姑娘们终于按捺不住对渣男的杀意,给人渣前辈留下了什么恐怖的致命伤。 而看着不远处已经失去意识的藤原止,一色彩羽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她抬手上肩,轻轻的拉开盖在身上的薄被,然后像小猫那样缓缓的爬向他,一路上,一色彩羽警惕的望着人渣前辈的眼睛,这姑娘在心中做足了准备,一旦那双眼睛忽然睁开,她就立刻翻滚下床,呜呜喳喳的逃命而去。 不过事实告诉一色彩羽,她的所有准备都是白费了,中野二乃准备的安眠药强力无比,女孩平安无事的凑到了藤原止的身边。 少女收拢双腿,保持正坐的姿态。接着,她轻轻的伸出手,小心翼翼将藤原止脸上的眼镜摘下放到一旁,然后让其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此时藤原止正在酣眠,星与月的光落在那张无防备的脸上,为那张冷峻的脸平添了几分温柔。 少女低着头,默默的凝视着藤原止的眉眼。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位总是以乖巧听话的僚机自称的女孩警觉的左顾右看,在最终确认四下寂静无人之后,她轻轻的弯腰,慢慢的俯下了身…… 此时月光如水,而女孩的问安却比明月更加温柔。 “晚安哟,前辈。” 搜索; 复制 第一百八十七章 清晨的阳光与鸟鸣总是扰人。 “吵死了!” 沉湎于梦境的一色彩羽微微睁开眼睛,从喉咙中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但可惜,鸟鸣声还在继续,太阳也不会因为某个少女的反感就收敛起自己的光芒。 一色彩羽皱紧了眉,为了逃避这天然的闹钟,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身体像虫子那样蜷缩起来,把脑袋深深的埋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明显的异常之感。 ——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家里的床为什么格外的硬啊? 被搅了清梦的僚机在心中迷迷糊糊的发出抱怨。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身上盖的被子倒是挺不错的,暖暖软软的,还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就像是前辈身上的…… 嗯? 等等? 前辈?人渣前辈!? 随着这个昵称进入脑海,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于黑暗中缓缓浮现,一色彩羽悚然一惊,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少女猛地睁开双眼,满腔睡意不翼而飞。 一色彩羽屏住呼吸,她小心翼翼的将盖在头上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仅露出一双眼睛向外查看,房间中一片寂静,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落地窗和两面塞满书籍的实木书架。 一色彩羽在它们上面转了一圈,接着从床上坐起身,目光落向自己所睡的床铺,果不其然,她在稍远一点的床脚处看到了人躺过的凹陷。 “咚!” 一色彩羽猛的捂住了脸,脱力般的倒在了床上。 是了,难怪自己会觉得床太硬,因为自己现在躺的根本就不是家里的床; 也难怪自己会觉得被窝里的味道很好闻而且有前辈的味道,因为那根本就是人渣前辈自己用的被子啊啊啊!! 感受着愈加滚烫的双颊,少女在脑海中发出了如是羞恼的尖叫。 …… 五分钟后,一色彩羽默默的推开了卧室的门,低着头朝客厅方向走去。 她的眼神依然有些困倦,显然,将她唤起的并不是什么阳光或者鸟鸣; 她的耳朵依然因为过度的羞耻还微微发红。显然,她也并没有克服自己的羞耻心。 真正令一色彩羽行动起来的,是从走廊尽头传来的厨具的轻轻碰撞声、飘来的食物的香味以及她自己肚子「咕咕」的不甘抗议。 一色彩羽穿过短短的走廊,接着便看到了站在半开放厨房区域的藤原止。 一色彩羽扶着墙壁朝厨房方向张望,帝企鹅正系着围裙,站在水池边淘米,他的腰背笔直,精神抖擞,仿佛昨天的安眠药对他没有一丁点影响。 那个人站在白蒙蒙的蒸汽中,背影略有些模糊,但又莫名的让人感到心中温暖,忍不住想要抱抱他。 而一色彩羽正准备这样做——她张开双臂呈环抱装,主动放轻了脚步,一步步的朝背对着自己的人渣前辈缓缓挪去。 而就在这时,就在一色彩羽即将抱住藤原止腰的那一瞬间,一只手横空而来,它精准的按在了一色彩羽的额头上,就像雄鹰死死擒住猎物的利爪。 接着,鹰爪骤然收紧,强烈的痛感将一色彩羽满脑子暖色调的幻想全数掐灭。 “痛痛痛!!”一色彩羽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是了,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超级暖男,而是对非恋人格外无情的混蛋人渣前辈! 搜索; 复制 第一百八十七章 牛头人彩羽酱大胜利! 清晨的阳光与鸟鸣总是扰人。 “吵死了!” 沉湎于梦境的一色彩羽微微睁开眼睛,从喉咙中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但可惜,鸟鸣声还在继续,太阳也不会因为某个少女的反感就收敛起自己的光芒。 一色彩羽皱紧了眉,为了逃避这天然的闹钟,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身体像虫子那样蜷缩起来,把脑袋深深的埋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明显的异常之感。 ——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家里的床为什么格外的硬啊? 被搅了清梦的僚机在心中迷迷糊糊的发出抱怨。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身上盖的被子倒是挺不错的,暖暖软软的,还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就像是前辈身上的…… 嗯? 等等? 前辈?人渣前辈!? 随着这个昵称进入脑海,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于黑暗中缓缓浮现,一色彩羽悚然一惊,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少女猛地睁开双眼,满腔睡意不翼而飞。 一色彩羽屏住呼吸,她小心翼翼的将盖在头上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仅露出一双眼睛向外查看,房间中一片寂静,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落地窗和两面塞满书籍的实木书架。 一色彩羽在它们上面转了一圈,接着从床上坐起身,目光落向自己所睡的床铺,果不其然,她在稍远一点的床脚处看到了人躺过的凹陷。 “咚!” 一色彩羽猛的捂住了脸,脱力般的倒在了床上。 是了,难怪自己会觉得床太硬,因为自己现在躺的根本就不是家里的床; 也难怪自己会觉得被窝里的味道很好闻而且有前辈的味道,因为那根本就是人渣前辈自己用的被子啊啊啊!! 感受着愈加滚烫的双颊,少女在脑海中发出了如是羞恼的尖叫。 怎、怎么办!?自己好像和人渣前辈同床共枕的度过了一整个晚上啊啊啊!! …… 五分钟后,一色彩羽默默的推开了卧室的门,低着头朝客厅方向走去。 她的眼神依然有些疲倦,显然,将她唤起的并不是什么阳光或者鸟鸣; 她的耳朵依然因为过度的羞耻微微发红。显然,她也并没有克服自己的羞耻心。 真正令一色彩羽行动起来的,是从走廊尽头传来的厨具的轻轻碰撞声、飘来的食物的香味以及她自己肚子「咕咕」的不甘抗议。 一色彩羽穿过短短的走廊,接着便看到了站在半开放厨房区域的藤原止。 少女扶着墙壁朝厨房方向张望。此时,帝企鹅正系着围裙,站在水池边淘米,他的腰背笔直,精神抖擞,仿佛昨天的安眠药对他没有一丁点影响。 那个人站在白蒙蒙的蒸汽中,背影略有些模糊,但又莫名的让人感到心中温暖,忍不住想要抱抱他。 而一色彩羽正准备这样做——她张开双臂呈环抱装,主动放轻了脚步,一步步的朝背对着自己的人渣前辈缓缓挪去。 ——反正都已经同床共枕过了,那再小小的抱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少女在心中如是自言自语。 而就在这时,就在一色彩羽到达人渣前辈身后,即将抱住他腰的那一瞬间,一只手横空而来,它精准的按在了一色彩羽的额头上,就像雄鹰死死擒住猎物的利爪。 接着,鹰爪骤然收紧,强烈的痛感将一色彩羽满脑子暖色调的幻想全数掐灭。 “痛痛痛!!痛死了!!”一色彩羽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是了,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超级暖男,也不是被睡了一晚上就可以轻易攻略的easyboy,他是对非恋人格外无情的混蛋人渣前辈啊啊啊! …… “早上好,前辈。”一大早上就遭遇了精神肉体双重打击的一色彩羽焉巴巴的主动打招呼。 “早上好,一色。”藤原止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分过来一点——他正在照看自己煮着味增汤的汤锅。 一色彩羽也不在意,她背着双手凑到藤原止身边,语调好奇的发问:“呐,前辈你昨晚是什么时候的醒的?” 藤原止用调羹取了一些味增汤品尝,并回答说:“大概是凌晨四点左右。” “是吗?”一色彩羽露出了一丝坏笑,她轻轻捣了捣藤原止的腰。“呐……前辈,那个时候的我在做什么?” “你吗?”闻言,藤原止漠然的扫了她一眼。“你那时候已经滚到床的另一头睡着了,顺便抢走了床上所有的被子,我就是被夜晚骤降的气温给冻醒的。” “什么!?”一色彩羽震惊了。“膝枕呢?” “膝枕?”藤原止眉头微微一挑,似乎也有些惊讶。“什么膝枕?” “这……”一色彩羽脸上立刻浮出红晕,她猛地向后跳开,摆着手连连否认:“不!什么都没有!” “是吗?”藤原止狐疑的看了一色彩羽一样,接着转过身去,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餐桌上的一个白色纸袋。 “对了,一色,那里面是一套全新的总武高女子校服,已经洗过了,是给你的。” “给我的?”一色彩羽有些惊讶。 藤原止点了点头。“现在时间是早晨六点十二分整,而从这里出发到学校只需要二十分钟,所以你还有接近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而考虑到你现在的个人卫生情况,我建议你先去洗个澡。” “考虑到个人卫生情况什么的是多余的!”一色彩羽猛地鼓起了脸颊。“前辈你偶尔也该学会温柔的对女孩子说话才行!”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色彩羽的眼中骤然多了几分怀疑的色彩。“为什么前辈会有总武高的女生校服?难不成……” “还记得千叶购物中心那位卖女士内衣的藤宫夫人吗?”藤原止淡淡的回复说:“除了卖女士内衣,她还是为总武高学生提供校服的总经销商,这套衣服就是我拜托她给我送过来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放心,那身衣服没经过我手。” 一色彩羽表情一顿,忍不住朝藤原止望了一眼。 作为一名止学家,她立刻就读出了藤原止刚刚的潜台词——我并不想因为一套校服就和你扯上什么关系。 如是思考着的一色彩羽心中忍不住有些发酸,而酸意涌动之下,这僚机又忍不住的想起了昨夜…… ——哼,什么有了喜欢的人就会为对方守身如玉的帝企鹅,最后还不是被我…… 想到昨天的星与月,一色彩羽情不自禁的轻舔了一下嘴唇,目光不受控制的在人渣前辈的右脸脸颊上转了一圈。 那目光实在是太过露骨,理所当然的引来了藤原止的注意,帝企鹅转过身来,他先是朝一色彩羽望了一眼,然后用手背刮蹭了一下脸颊,“怎么?一色,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什么都没有哦,前辈的脸很干净整洁哦。” 一色彩羽朝藤原止露出了迷茫且纯良的微笑,但在心底,彩羽酱却已经得意洋洋发出了精神胜利的哼笑。 ——愚蠢的人渣前辈哟,你已经不干净了。 自觉已经成功化身牛头人的一色彩羽朝似乎对真相一无所知的藤原止看了两眼,心情不禁变得更加愉快,她哼着歌抱起纸袋,轻车熟路的转身朝浴室走去——上次来藤原宅的时候她就借用过人渣前辈家的浴室,路线早就熟记在心。 “那么,前辈,我先去洗澡咯,不许来偷看哦。” 另一边,站在厨房区域中的藤原止看着自己僚机即使竭力掩饰但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窃喜之色的背影,轻轻的推了推眼镜,然后将一色彩羽最喜欢的一份特制秋刀鱼放进了她的便当盒。 搜索; 复制; 搜索; 复制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帝企鹅到底有几个前女友啊 总武高,料理教室。 藤原止推开大门,走向自己惯用的那座料理台。 他为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接着,这个面容冷淡的少年原地坐下,眉眼低垂,料理台和堆得高高的食材遮住了他的脸。 ——一切皆在计划之中。 从侍奉部,到中野宅,再到藤原邸,这条路线并非是藤原止昨日心血来潮,而是他早有定轨。 他去侍奉部,那是因为他知道侍奉部中的那个女孩即使再生气再不满也不会让他失望,她一定会帮自己与目标拉近关系。 他去中野宅,那是因为他从丸尾先生那里了解到了中野二乃用「最近大家都有些失眠」的理由拿走了数量不少的安眠药,这让老父亲很是担心。 他回藤原邸,那是因为那里绝对安全,不会有人来打搅,足以让一色彩羽平复情绪。 同时,那种四下无人的隐私环境也能放松人的警惕,使人做出一些平时绝对不敢做的事情。 这就是计谋。 他平安的和雪之下雪乃做了告别。 中野家的少女们会因为计划失败而短时间内不再靠近自己。 而更重要的,由于共同经历了险境的缘故,他的目标:一色彩羽已经在连其自身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和他变得亲密了起来,方才上学路上,一色彩羽指着鼻子要求自己上门去见父母就是明证。 在心理学上,关于这种过程有个专有名词——吊桥效应。 只是有一件事…… 藤原止喝了一口咖啡,抬起右手,这一次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去推眼镜,而是今日第三次的摸了摸自己脸颊。 虽然因为安眠药而对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但光凭一色彩羽今早的表现,藤原止就可以轻松分析出真相。那个女孩不擅长、或者是压根没想过在自己面前隐藏心绪。 ——在自己睡下后,有贼心没贼胆的一色彩羽给自己提供了一段时间的膝枕,然后偷偷亲吻了自己……嗯,根据其表现来看,应该不是嘴唇,而是右脸颊。 饶是藤原止,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心绪也不禁有些复杂。 没错,就是复杂。 该怎么形容呢?这就好像你的某位男性友人被心仪的女生带进了闺房,然后女孩毫无防备的睡下,结果那个男孩却只敢摸摸她的脸和头发,不小心用手指碰一下嘴唇就脸红心跳了整整一夜。 而现在,你知道了这个事情,并因此陷入了沉默。 你明白他做得没错,但你同时也明白他本可以做得更多,到最后,这如鲠在喉般的满腔情绪会被酿造成一句真诚无比的补刀——“处男,你不会XX吧?” 藤原止此时的情绪就是这般复杂。 就在这时,料理教室外忽然响起了喧闹声,藤原止抬起头,正好和推门而入的一群学生对上了视线。 就像是被突兀的按下了暂停键,原本喧闹的人群陡然一静,他们呆呆的望着坐在料理教室深处的藤原止,那模样仿佛好不容易到达水潭的鹿群,刚低头准备喝水,就看见一头巨鳄从深水中缓缓浮出。 “藤原止!?”这时,人群中有一名紫发少女站了出来,她单手掐腰,对着渣男发出气壮山河的怒喝。“你这个人渣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我。”藤原止向她点了点头。“早上好,藤林同学。” 接着,他又将目光投向少女身后。“早安,料理社的各位,是来进行社团活动的吗?” 人群中传来几声稀稀拉拉的应是声,“不要叫我的名字!” 而这样平和的问候却招来了少女更加愤怒的瞪视,她从身后的小包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字典,掂量着作势欲掷。 “椋昨晚还在梦里为你而流泪!你这个渣滓!为什么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首先我要纠正一点,早在十多分钟前,我就已经到达了料理教室了,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你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而面对这位疑似「前女友姐姐」的家属小姐,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全无之前在一色彩羽面前的平缓与包容。 “另外,提醒您一句,我和藤林椋同学已经分手许久了,现在我们是且只是清白正当的友人关系,这是我们双方都认可的结果。 所以,藤林杏小姐,能麻烦您收回您刚才说的那些话吗?我并不希望我喜欢的女孩子因为您的缘故而对我产生什么误会。” “你这个混账!亏我以前还那么的……”紫发少女咬牙切齿,她被帝企鹅的冷漠绝情气得发狂,握着字典就要扑上去和对方分个生死。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一道栗色的影子闪过,将紫发少女给挡了回去。 “藤林她今天因为烤制蛋糕失败了好几次,所以有些急躁。” 有着漂亮栗色长发的女孩站到了最前方,她向藤原止微微鞠躬行礼。“很抱歉让你见笑了,止君。” “没关系。”藤原止摇了摇头,他朝栗发少女望了一眼,又问:“结城学姐,我记得我之前听过传闻,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已经转学了吗?为什么我还会在总武高见到你?” “关于转学的事情,那本来就不是我的意愿,而是妈妈她一意孤行,不过现在我已经说服她了,我会在总武高读书一直到毕业,毕竟……” 闻言,栗发女孩露出笑脸,她温柔的朝这边望了一眼。“这里有我在意的人啊。” 这句话的信息量颇大,如果是一色彩羽在此,恐怕得一脸揶揄的戳着帝企鹅的腰眼吐槽“前辈,我们怎么随便到哪里都能撞上你的前女友啊?”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没有回话。 此时气氛渐渐缓和,栗发少女挥了挥手,身后的社员便涌入了料理教室,提着食材,各自占据了熟悉的料理台。 而藤原止也是仰头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站起身来。 虽然被前女友和前女友的家属一直盯着有些麻烦。但现在,他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要处理——就在今晚,他得跟着一色彩羽去见她的父亲和母亲。 这一次,他将即将攻略的女孩子的类型分为了「青梅竹马」,而在日本,就算是十岁的小屁孩都知道,青梅竹马型最重要的属性之一,就是「家长的认可」啊! 「咔擦」一声,藤原止点燃了灶台,火焰的光照亮了那张俊逸的脸。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心与心相近 黄昏。 藤原止提着分量十足的巨型食盒,站在一色宅的门口,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帝企鹅此时正陷入难言的沉默。 藤原止默默的扭过头,对站在身侧的僚机施以死亡凝视。 “所以……一色,说好的一色先生和一色夫人呢?” “诶?彩羽酱也不知道哦。”一色彩羽背着双手眨眨眼,她看了一眼窗口黑漆漆的一色宅,接着又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真是好奇怪呢……爸爸和妈妈怎么会不在家呢?” 藤原止抬起手,面无表情按住了一色彩羽的额头,接着缓缓发力,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那么……实话呢?” 对上藤原止的眼睛后,一色彩羽表情顿时僵住了,她抿着嘴,喉咙里「呜呜呜」的挣扎了好半天,最后还是露出了气馁的表情,小声的回答说:“爸爸他……三天前从阁楼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腰,住进了医院,妈妈在那边照顾他……” “也就是说,一色你昨天在我家过夜的事情其实并不需要对一色先生以及一色夫人做出解释。” 藤原止紧盯着一色彩羽不放,那目光完全就是蛇类看向食物的阴冷注视,吓得一色彩羽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对吗?” “这个……那个……”一色彩羽紧张的闭上了双眼,但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她正在全力思考对策,怎么才能编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谎,好拿来回应人渣前辈。 其实,一色彩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了? 仅仅只是看着他一马当先的大步走在最前头,丝毫不为自己而做停留,便觉得心中酸酸的。 想去拉他的衣角提醒他,却又不禁觉得那么做实在太过轻贱,于是便想着要编一个借口去吓一吓他,好让他把全部注意力留在自己身上…… 而且……而且……谁知道你这个混蛋企鹅这一次居然一点都不怀疑我的话啊? 还特意给爸爸妈妈准备了礼物……真是的!平时不是那么谨慎,不管是谁讲话都要来回验证个三五遍吗? 一色彩羽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委屈。 ——不!等一下! 一色彩羽忽然一怔,脑海里浮想联翩。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轻易取信于人渣前辈的人似乎也不是没有,那就是…… “不过算了……”就在这时,一直审视一色彩羽表情的藤原止忽然收回了视线,他将手中的食盒放进一色彩羽怀里,转过身,朝愣住的僚机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记得替我向伯父伯母表示慰问。” 一色彩羽先是一愣,随后脸陡然一白,她瞬间就把脑海里繁杂思绪抛到了一边,睁开双眼飞扑上去,两只手死死掐住藤原止的衣角,用力将帝企鹅向后拖。 “前、前辈!反正来都来了!就进来坐坐吧!彩羽我最近可是有努力修炼茶道的哦!前辈难道不想尝尝吗?” …… 藤原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默默的打量室内的一切。 尽管他曾无数次护送一色彩羽回家,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跨进一色宅的大门。 和整体风格偏冷淡简洁的藤原宅不同,一色家的色调偏暖,木质地板上铺着地毯,有趣的小摆件和小收纳柜随处可见,墙壁和冰箱上也有可爱的贴纸,是个风格很温馨的三口之家。 这也就不难理解一色彩羽底色为善的小恶魔性格是如何养成的了,哪怕是再调皮再任性的女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也很难真的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坏心眼。 此时,茶香由远及近,一色彩羽端着托盘从厨房现身,她弯腰将茶杯放在藤原止面前,抬头发现人渣前辈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脸,少女也不避让其目光,只是直起腰,将托盘反转挡在胸前,低下头柔柔一笑。 “请用……” 藤原止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嗅一会,接着划去茶叶,抿了一小口。 “怎么样?”一色彩羽巴巴的看着藤原止。 按理说她本不该这么紧张的,只不过是给自家的人渣前辈奉一杯茶喝罢了,就算茶真的不好喝,自己吐吐舌头卖卖萌,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藤原止接茶时仪态庄重,饮茶时动作优雅,俨然一副品鉴大师之作的模样,搞得一色彩羽本人也有些不自在了。 “茶很好喝。”藤原止点了点头。“谢谢……” “是吗?那就好。”一色彩羽大松了一口气,心中忍不住感到欢喜,她放下托盘,走到沙发边,转身挨着藤原止坐下。 藤原止没有反应,只是低头饮茶。 第一百九十章 从小缺爱藤原止? “呐,前辈,来聊聊天吧。” 一色彩羽将双腿伸直,放到玻璃茶几底下。她已经脱掉了袜子,十根脚趾蜷曲了一会儿后又慢慢展开,就像玉做的花瓣悄然绽放。 藤原止动作一顿,他放下茶杯,看了一色彩羽一眼。“你想聊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吧?”一色彩羽抬头想了想。“比如说……前辈的爸爸妈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闻言,藤原止皱了皱眉。 一直留意着藤原止表情的一色彩羽连忙问:“是不能说的事情吗?” “不,倒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藤原止摇了摇头。“只不过那些事情讲起来没什么趣味罢了。” 一色彩羽眼中精光四射,能让人渣前辈开口的机会可不多。“但是我想听。” 藤原止沉默了下来,他斟酌片刻,然后开口说:“这具身体的父亲名叫藤原一郎。” “这具身体?这是什么中二至极的自我介绍?前辈你已经不是国中生了!”一色彩羽忍不住吐槽说。 藤原止并不在意一色彩羽的吐槽,他只是继续介绍:“藤原一郎是条不折不扣的赌鬼,酷爱赌小钢珠,因此欠了一屁股债。” “小钢珠?就是坂田银时喜欢的那种吗?”一色彩羽想起了自己偶然看到的漫画,脑海中立刻就幻想出一位帅大叔—— 长着人渣前辈的脸,天然卷,平时瞪着一双没精神的死鱼眼,可是一旦到了有人需要他的时候,就会立刻变得金光闪闪光芒四射。 “是,就是坂田银时喜欢的那个。”藤原止淡淡的说,像是在说一个和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人。 “不过很抱歉要毁掉你的幻想了,藤原一郎仅仅只是那个爱好与坂田银时相同,他并不是坂田银时,他没有坂田银时的武运和风骨,只是个纯粹的烂人。在我三岁的时候,他就因为欠黑道钱被打死,尸体也被抛进了东京湾。” 一色彩羽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滞。 女孩抿起了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颇为难受,她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藤原止面无表情的脸,最后压低声音问:“那……前辈的妈妈呢?” “母亲?我同样也没什么印象,自出生后我就没怎么见过她,只知道她是个街头暴走族。” “暴走族?”一色彩羽又忍不住幻想出了一名英气勃勃的御姐,短发,皮衣,大长腿,女人骑着银色的重型机车,在轰鸣声中穿过街道,在无数艳羡的视线中留下一个无限美好的背影。 “那个女人遇到藤原一郎的时候是在酒吧,那个家伙正好因为赌小钢珠赚了一笔小钱,她以为遇上了有钱人,便灌了他酒,然后怀上了我,可当她抱着我去找藤原一郎的时候……” 藤原止顿了一下,然后摊开双手。“只能说世上不如意,十有八•1九了。” 现实与幻想的巨大差距令一色彩羽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她当时觉得受到了欺骗,就狠狠的给了藤原一郎一巴掌,然后把我摔在地上,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藤原止说得很详细,仿佛一切皆如亲眼所见。“我也被迫和藤原一郎一起生活,直到他被黑道活活打死。” 一色彩羽听得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如狮王般强大潇洒的人渣前辈会有如此悲惨的童年。 “后、后来呢?那个女人呢?” “后来她也死了,死在了一次飙车中,就在藤原一郎死后不久。”藤原止说:“她的抚恤金被我转交给了黑道,还清了她丈夫的债。” 一色彩羽默默的听完了全部故事,她呆坐许久,最后才低声问:“所以……前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对吧?” 藤原止扭头看向身侧的僚机,皱了皱眉。“一色,你在说什么?” 但一色彩羽并没有回答藤原止的问题,她扭头看向身边的人渣前辈,脸上露出了确定了某事的坚毅神色。 “要不……前辈以后就来我家,和我一起生活吧!?”女孩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的按住了藤原止的肩膀,大声说。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一色,我从刚刚就想说了,我其实并没有……” “前辈你闭嘴!”一色彩羽粗暴的打断了藤原止。“虽然一谈到前辈,爸爸他就会变成不苟言笑的样子,妈妈她也总是喜欢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但为了前辈,这些我都可以忍的!而且前辈的厨艺那么好,只要做上一次饭,爸爸和妈妈就一定能认可你的,到时候……” “咚!” 一色彩羽猛地松开了按住藤原止肩膀的手,捂着脑袋蹲下。 她现在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满心的悲悯和哀怜也不翼而飞,藤原止刚刚的那一记手刀实在是太狠太重,切得她蹲在地上直哼哼。 “一色,我觉得你是似乎误解了什么?”藤原止淡淡的俯视着蹲在腿边的僚机。 “才没有误解!前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因为从小的家庭环境造成的吗?”一色彩羽用鼻子哼哼着说:“正是因为从小缺爱,所以前辈你现在才会像个怪物一样追索着爱情!渴望得到别人的爱!” “从小缺爱?”藤原止摇了摇头,否定说:“不,我并不缺爱,一色你这个论断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前辈你还不承认!”此时痛楚稍歇,一色彩羽把额头放在藤原止的膝盖上,报仇雪恨般的用力向下压了压。“一味的嘴硬是没有用的,前辈你现在需要的是立刻得到治疗!” “我可以给你证据。”藤原止淡淡的说。 “好啊,那就……”一色彩羽话到一半突然愣住了。“证据?什么证据?” 藤原止悠悠然的看了一色彩羽一眼,问道:“一色,你既然去过那个帝企鹅酒吧,那你应该认识八意永琳这个人吧?” “八意永琳?”一色彩羽歪了歪头,脑袋上冒出了个问号。 “银头发,麻花辫,灰眼睛,看上去就很老谋深算的……” “哦!我见过!”一色彩羽举起了手。 “见过就好。”藤原止点了点头。“一色你不妨去向她要一些照片,我小时候的照片,相信我,你会看到一些很有趣的画面。”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生人渣藤原止 “诶?会看到有趣的画面?那是什么?是前辈小时候的糗照吗?我想看小时候的前辈流着鼻涕傻笑踩水坑的样子!” “我没干过那么愚蠢的事情。不过出糗的照片是有的,我记得她有拍过我尿床的照片,不过那并不是重点。” 藤原止说:“那些照片是我小时候不曾缺少关爱的证据,当一色你看到它们的时候就会明白。” “哦。”一色彩羽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了。 她嘴上表现得颇为好奇,可实际上心里却没有多少探寻的欲望。 倒不是一色彩羽不想知道人渣前辈的过去,而是她和人渣前辈口中的那位「八意永琳」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对方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灰色眼睛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小僚机并不是很愿意和那位银发大姐姐打交道。 “既然没有疑问了,那关于我父母和我童年的事情就到此为止。”藤原止敲了敲玻璃茶几,他出声问:“一色,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 “嗯……”一色彩羽点了点下巴。“既然前辈从小并不缺爱,那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前辈你变成现在这个人渣模样呢?”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为什么一色你会用「变成」这个词?” “诶?”一色彩羽不明所以。“这个词有什么问题吗?” “在某种意义上,一色你现在和雪之下很像。”藤原止用毫无起伏的声线评价说:“你们不约而同的将我的底色想象为善,觉得我本来是个善良温和的好人,是因为某些事情或者某些原因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我很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和偏私,但很可惜,那只是你们的想象而已。” “前辈你的意思是说……” “是的,我并非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变成人渣,而是我的底色从一开始就是恶与混沌。”藤原止点了点头。“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我应该就是所谓的「天生人渣」。” “可、可是前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色,你这个问题很愚蠢。”藤原止的评价很是辛辣。 “就像人肚子饿了会去吃苹果,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去吃苹果,他能怎么回答你?「苹果很好吃」或者「我饿了」,那个提出问题的人只会得到这两种回复。” 苹果很好吃?我饿了? 一色彩羽在心中默默盘算。 根据这个例子进行推导,人渣前辈的意思也就很清晰了——「那个女孩子很可爱」或者「啊,我想要一个女朋友」。 这…… 一色彩羽眉角直跳,这头帝企鹅实在是太渣了。 “可我并没有问前辈你为什么要吃苹果啊,我问的是前辈你为什么要吃一个丢一个?” “有谁能够保证自己一辈子只靠一个苹果充饥呢?”藤原止轻飘飘的说。 真是一个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抽得凌空翻转七百二十度、抽到墙上揭都揭不下来的回答。 至少这一刻的一色彩羽是想这么干的。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她强压住心底的怒气和冲动,尽量放缓声音问:“那么,请问亲爱的天生人渣前辈,你有想过和某个女孩子结婚、从此安定下来这种事情吗?” “我还只是个高中生,离毕业都还有一年多,在这个年纪谈结婚这种事情不觉得太遥远了吗?” 这时候你就想起你的高中生身份了!? 等等! 这时,一色彩羽忽然明白为什么人渣前辈的前女友没有一个动用「结婚」这种最常规的绑死男人的手段了:这混账帝企鹅还没成年,和他结婚犯法啊!法律根本不会保护那样的关系! ——也不知道那群神通广大的怨妇大姐姐有没有因此想过把当届日本政府给全部炸上天? 一色彩羽越想越远,渐渐出神。 “为什么一色你突然沉默了?是没有疑问了吗?” “彩羽我想问的东西还有一大堆呐。”一色彩羽长叹了口气。 “可是前辈要是老拿一些奇奇怪怪让人听不懂的话搪塞我,这样的话,我不管问什么不都没有意义吗?” “并没有搪塞你。”藤原止淡淡的说:“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这本来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保证,但一色彩羽却突兀的愣住了,她的视线缓缓抬起,看向身边少年的脸。 很明显,一色彩羽的目光变了,她这一次看藤原止终于不再是那种隐约带着仰视意味的偷看,女孩眸光深邃,其直视和打量不做丝毫回避。 感受到那股视线,藤原止也转过头来,他默默的看了一色彩羽一秒,然后发问:“为什么突然这么看我?” “前辈你是不是……” 这句话一色彩羽说到一半又闭上了嘴。 少女望着藤原止的脸沉默片刻,最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说到想要问的事情,我还真有一个问题需要得到前辈的解答。”一色彩羽紧紧的盯着藤原止的眼睛,认真的问:“前辈,明天的我还会吃到你亲手做的便当吗?” 这时,她顿了一下,少女瞟了一眼藤原止的嘴唇,又飞快的补充说:“能麻烦前辈只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吗?” 藤原止皱了皱眉,他回望着一色彩羽的脸,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我明白了。”一色彩羽闭上双眼,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在这一刻,少女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 身为异性,在独居少女的家中留宿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在喝完茶水之后,藤原止便起身告辞,一色彩羽也跟着起身,亦步亦趋的朝外走去。 “送到这里就够了。”在一色宅的门口,藤原止抬手拦住了企图随自己一起出门的僚机,他转过身,向望着他的一色彩羽微微点头行礼。“万分感谢这一次的招待,那么,这边就先告辞了。” “前辈!” 藤原止才迈出两步,身后就突兀的响起了呼唤声,前一声拖长、音调下沉,后一声则轻轻扬起,甜美中隐约带点轻佻,就像夏天里少女飞扬的裙角,这是独属于一色彩羽的奇特韵律。 藤原止脚步停住,他侧过头,眼角余光扫向身后,一色彩羽正站在路灯下,她背靠着墙壁,橘色的光洒在女孩的肩膀和手臂上,带着融融的暖意。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色彩羽的第一次捕猎 “什么事?” “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色彩羽遥遥望着藤原止的背影。“前辈,你现在真的是处在喜欢上某个人的攻略状态吗?” “当然。”藤原止回答说:“以我们的关系,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瞒着你,不是吗?” “那前辈的目标是谁?” “这种事情不是显而易见吗?”藤原止反问说。 一色彩羽表面不动声色,但垂落在腿边的双手已经悄然捏紧。 ——果然……前辈在敷衍和回避着我呢…… 如果是对帝企鹅不了解的女孩,或许在这一刻会被藤原止给糊弄过去,但一色彩羽不一样,她敢说自己和人渣前辈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对方的任何一任前女友都要长久,她还持有帝企鹅行为逻辑的介绍书,所以她几乎是瞬间便洞察了藤原止的回避态度。 短暂的沉默后,一色彩羽抬起头,声音呈轻松的上扬调:“噢!那我知道了!是一花学姐,对不对?” 藤原止不置可否,他转过脸去,头也不回的朝一色彩羽挥了挥手。“既然已经了结了好奇心,那我就先离开了。” 帝企鹅动身离开,但他身后的声音却未因此断绝。 “可是,如果前辈的目标真的是一花学姐的话……” 藤原止听见一色彩羽在轻声问,那声音真的很轻,轻得就像小孩走向萤火虫时刻意压低的呼吸,几乎快要被藤原止的脚步声给盖住。 “为什么……刚才我们聊天的时候,前辈却没有问任何有关一花学姐的信息呢?明明今天只有我才接触过一花学姐不是吗?” “前辈似乎……一点都不关心一花学姐呢。” 脚步声陡然消失,藤原止猛地停住。 “你想说什么?一色。” “我只是很好奇。”看着笔直的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人渣前辈,一色彩羽终于露出了笑容,漂亮唇线勾勒出的弧度就像枪械的扳机。 她继续发问,声音不大,但说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一声枪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枚子弹出膛,带着致命的硝烟气息。 “这一次,被前辈喜欢上的人,真的是中野一花学姐吗?” 藤原止背对一色彩羽站着,没有回头,自从一色彩羽问出那个问题后,他便陷入了沉默,夜晚的风从街道的另一端缓缓而来,吹起了他的校服衣角。 这一幕真的很像警匪片的经典场景:在电影的最高朝,在西风烈烈的楼顶,机智百出的警长终于理清了所有线索,她顺蔓摸瓜,孤身一人在天台截住了狡猾的悍匪,遥遥用枪指住了匪徒的后背。 ——漂亮的绝杀。 一色警长此时已经在心底露出微笑,她正在为自己头一次战胜人渣前辈感到窃喜——哼!偷心大盗藤原止,这下子你无路可逃了吧? 不得不说,这只僚机最终还是犯了情报收集不足的错:她哪怕是偷偷瞄过一眼藤原止当初是如何用暴言痛殴抓住他小辫子的中野三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得意。 众人将一条野狗赶进死胡同,那意味着野狗将无路可逃,人类即将胜利; 可如果被驱入绝地的困兽是一头猛虎,同时还有人自以为胜利,得意洋洋的一步跨进去察看情况,那会是怎么结果? 于是乎,得意洋洋的警长听见了脚步声,来自于正前方。 是藤原止,久久无言的帝企鹅终于转过了身来,朝女孩露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在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一色彩羽就笑不出来了,她偷偷背起双手,脚开始缓缓后移,女孩不动声色的站直,整个后背完全贴到了墙壁上。 一色彩羽承认,就在人渣前辈转过来的那个瞬间,自己被吓到了。 虽然尚不清楚即将发生什么,但来自止学家这一身份的直觉加成还是让一色彩羽产生了幻视:她刚刚仿佛看到了一头猛虎缓缓回头,向她龇出了獠牙,口吐白气如雾。 这时,藤原止用毫无波动的语气发问:“原来如此,一色,你是想让我亲口说出来,我喜欢上的那个人是谁吗?” 开门见山……不,更恰当的形容词是当头一枪,因为在这个突如其来的质问前,一色彩羽被惊得后仰,但她忘了自己背后就是墙壁。 于是乎,少女的后脑勺重重的撞在墙壁上,那惨烈的痛楚对于少女来说跟中了一枪没什么区别。 一色彩羽闷哼了一声,立刻蹲下抱头,痛得几乎要飙泪,在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一双深黑色的球鞋缓缓走近,接着就感觉有人拿开了自己抱着脑袋的手,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俯下身来,以一种近乎要抱住她的姿势靠了过来。 一色彩羽咽了一口口水,闭上了双眼。 “放心,没有大碍。”片刻后,藤原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还是淡淡的。“回家后记得冰敷一下。” 一色彩羽这才睁开双眼,她双手抱着膝盖,呆呆的低着头没有回话,倒不是因为痛的,她现在痛楚不翼而飞,只是单纯觉得人渣前辈的呼吸轻轻打在头顶,害得她有点痒——头顶痒,心底更痒,跟小猫爪子挠似的。 而就在一色彩羽心中悸动的时候,藤原止蹲了下来,他对上了一色彩羽的眼睛,再一次发问:“所以,一色,你想让我亲口说出来我喜欢的那个人的名字吗?” 这句话不管是内容还是问的时机都堪称歹毒,一色彩羽此时正幸福的蹲在家门口思考未来二女儿的名字,藤原止这个问题就像一盆掺了冰块的凉水悍然浇下,让这姑娘从头冷到了脚,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清醒过来的一色彩羽第一反应就是转过脸,躲开藤原止的注视。 经此一役,她已经完全确认了人渣前辈的「真正目标」,可在这个情况下让人渣前辈说出那个名字,毫无疑问的会让气氛顺势向告白转变。 然而一色彩羽现在并不想得到藤原止的告白。 答应的话,自己说不定会立刻被公主抱去藤原邸,然后一个晚上之后,两个人分道扬镳,从此形同陌路。 拒绝的话,以人渣前辈「如果被认真拒绝就会远离」的规矩,恐怕自己连一个晚上的幸福都拥有不了……可恶!这不是还不如接受表白吗!? 这么一想,当前最好的办法居然是和人渣前辈彼此心照不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自己刚刚已经…… 一色彩羽沉默了下来,她心中感到崩溃,恨不得立刻找到时光机回到十五分钟前,给那个不知死活挑衅人渣的自己狠狠一拳。 第一百九十三章 藤原止的报复 总武高校内曾有风闻,总武高帝企鹅藤原止看似冷如冰霜,实际上却有一颗睚眦必报的黑心,一旦有人招惹到了他,必然会遭到最惨痛的报复。 关于这件事,一色彩羽是在当上僚机后许久才了解到的,所以这姑娘虽然嘴上说着「真不愧是人渣前辈啊」,但心底却有些不以为然,觉得那是空穴来风,是人渣前辈的某些前女友为了降低帝企鹅勾搭母企鹅的成功率才放出的谣言。 而现在,她终于有机会亲身验证传闻的真实性了。 “为什么不说话?一色?”面对一色彩羽的沉默,藤原止连连追问,看样子是不准备轻易放过这个胆敢犯上作乱的僚机了。“回答我,你希望听到那个名字吗?” 一色彩羽抬起头,望着藤原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嘴唇颤抖,她现在已经明白了这混蛋企鹅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刚才的铺垫和询问确实把这个臭人渣逼到了绝境,就像已经把绞索套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但困兽之斗这个东西也是得分动物的,老鼠的绝命挣扎和老虎的绝命挣扎完全是两回事,而人渣前辈和老鼠的唯一共同点就是两者都喜欢穿一身黑了。 面对一色彩羽编织出的死境,这个死硬派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风险最大的选择——他以一色彩羽对自己的感情为质,倒逼对方退让,主动解开绞索。 换而言之,人渣前辈就是在赌,他在赌自己绝对不敢面对谜底被揭开的瞬间,到最后一定会选择退让。 一色彩羽在心中气得直咬牙。 按理说,这时候她应该还以颜色,笑靥如花的狠狠怼回去“前辈说呀,彩羽我也想知道是哪个女孩子这么倒霉呢?” 不就是对赌吗?不就是比拼胆量吗?不就是针锋相对吗?谁怕谁? 可实际上,一色彩羽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的摇头,她现在就像二战中被一支装甲部队给团团围住的法国士兵,一边在心底发狠老子要立刻拔枪干掉你们这群王八蛋,一边把手里的白裤衩摇得愈加勤快。 因为她是真的不敢赌啊,要是人渣前辈真的心一冷舌头一抖,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那自己和眼前这个坏蛋的未来恐怕就只有「一个晚上」和「连一个晚上都没有」两条路可以走了。 一色彩羽发自内心的抗拒那样的未来。 “不、不希望……”终于,一色彩羽张开嘴,小声的说。 “彩羽,我没有听清啊。”藤原止的声音低沉如恶魔。“看来你也在纠结啊,那我就主动说出来好了,那个人是……” “不!请不要说!”一色彩羽大惊失色。“对不起!前辈!是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问东问西了!” “态度很好,但作为道歉的礼物,这个分量还远远不够。”藤原止平静的望着一色彩羽的脸。“彩羽,这个周六的早上八点,在我家门口等我,陪我出去一趟。” 一色彩羽猛地抬起头,她看着藤原止的眼睛,她没有质疑藤原止刚刚的称呼变动,也没有问藤原止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只是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恐惧的咽了一口口水,小声的回答说:“是,我……我知道了。” 藤原止点了点头,他直起腰,并伸手将一色彩羽拿起来,然后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叮嘱说:“回家后记得冰敷撞到的地方。” “哦。”一色彩羽又应了一声,她扶着墙壁,看着藤原止转身走远,眼神渐渐变得复杂且纠结。 …… 次日黄昏,总武高校门口。 藤原止站在一棵大树背后,此时已经是放学的时候了,他默默的用余光打量着提着书包离校的学生们,中指推了推眼镜。 帝企鹅先生察觉到了异常——自己的僚机今天在学校里总是莫名的紧张和东张西望,似乎在暗地里筹划着什么。 所以他提前离校来到了这里,一边在心中默数时间,一边等待天真的小白兔自己一头撞上来。 少顷,一个与众不同的脚步声传入了藤原止的耳中,藤原止从树后转出来,果然看见一色彩羽怀中抱着书包和一个方形包袱,正沿着墙角快步向外走,行进途中还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看,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活像只偷油的小鼠。 “彩羽?”藤原止没有丝毫犹豫的叫出了声。 一色彩羽浑身一抖,她猛地刹住,整个人向前扑出,险些把怀里的包袱丢出去。 少女惊恐万分的回过头,在看见熟悉的平光眼镜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被吓成灰白色了。“前、前辈!?” 藤原止没有上前,只是推了推眼镜,远远的问:“你要去哪里?还有,你怀里的是什么?” 一色彩羽干笑了两声,将包袱展示给藤原止看。“这……这是前辈昨晚送过来的礼物啊,我准备带去医院给爸爸妈妈尝尝……” “这样吗?”藤原止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一色彩羽大松了一口气,她赶忙抱紧包袱,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藤原止站在原地,目送着少女一溜烟的跑远,直到彻底消失,才转身从树后拿出了自己的随身物品。 如果一色彩羽还在这里,就会惊恐的发现,她的人渣前辈和她拿着的东西完全一致,藤原止的手中也有一个黑色书包,也有一个方形包袱,两件物品大小形状完全一致。 接着,帝企鹅掏出手机,转身踏上了和一色彩羽完全相反的路。 “是的,伯母,是我,藤原,我现在马上过去。” “一色?她今天有几个朋友要见,恐怕暂时来不了了。” “什么朋友?是她的几个学姐,也是我的朋友,请您务必放心。” 而另一边,尚不知自己已经全然暴露的一色彩羽喘了口气,她终于停了下来,少女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自言自语的说: “就是这里了吧?” 一色彩羽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写着「帝企鹅酒吧」的破败木牌,女孩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紧了紧怀里的小包,用肩膀抵开大门,侧着身走了进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色彩羽发现了大秘密 推开门看见熟悉的小牛皮沙发圆阵后,一色彩羽大大的松了口气。 由于以前来帝企鹅酒吧一直都是由雪之下阳乃接送,所以在进门之前,她一直担心自己找错了地方。 不过从结果来看,她凭前几次搭车时偷偷记下来的路线并没有什么遗漏。 不得不说,一色彩羽的运气很不错,当她走进酒吧,视线扫视,其准备寻找的目标恰好就坐在沙发卡座的第一排…… “你想看他过去的照片?” 有着漂亮银发的大姐姐放下手中的药杵,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是的。”在其对面落座的一色彩羽紧张的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银发大姐姐面前的药杵和药钵,又瞄了瞄不远处喝得酩酊大醉空酒瓶堆成山的粉发大姐姐皆川茜,莫名觉得眼前之人靠谱了不少。 “为什么?”银发大姐姐来了兴趣,她将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叠,最后把下巴放了上去,朝一色彩羽露出了一个很知性很恬淡的笑容。 一色彩羽沉默了下来,她侧了侧脸,躲开了对方探寻的目光。 “我只是觉得……”许久后,她才低声说:“我只是觉得我还不够了解他。” 这句话出口后,一色彩羽心中不禁有些古怪。 她难道还不够了解他吗? 女孩扪心自问。 她熟悉他的行事风格,她清楚他的思维逻辑,她甚至能够分辨出他藏在面无表情下的大多数情绪,她可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对于一色彩羽来说,藤原止完全就是一捧被她掬在掌心的溪水,虽然冰得让人手指头打颤,但她一眼就能穿透水面,抵达最深处。 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一色彩羽低头凝视实木桌面上的纹路,在心底轻声说。 她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她对他的人渣行为束手无策,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从他的捕食中逃脱,找到永远和他并肩走下去的方法。 一色彩羽一直有种莫名的感觉,那个男孩并不是溪流,而是一片大海,你自以为已经将他鞠在了掌心。可实际上,你所触碰到的仅仅只是海潮涌动时浮起的一片浪花。 “为什么突然急着要了解他?”银发大姐姐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惊诧,她只是好奇的追问:“我记得彩羽你以前对这种事情似乎并不是很上心来着。” 闻言,一色彩羽不禁诡异的看了大姐姐一眼,心说以前当然不用上心,反正被人渣前辈盯上然后甩掉的人又不是我。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头混账帝企鹅已经打起了窝边草的主意,自己要是再不想办法自救,就只能流着泪跑到这里提交入会申请书了! 就在这时,大姐姐忽然眉开眼笑。 “很好,你说服我了。” 一色彩羽一愣,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呢? 她刚要出声询问,就看见对面的银发女人取出一本厚厚的相簿递了过来。 “看看这个。”她微笑着说:“看过之后,你应该会有点不同的感受。” 一色彩羽疑惑的看了女人一眼,将信将疑的伸出手接过相簿,翻开。 第一眼,她就不受控制的发出了惊叹,满心的愁绪立刻飞去了九霄云外。 “噢!这个是!?” 藤原止,或者说小了两号的藤原止,看样子应该是刚入国中的年纪。 其腰上围着浴巾,线条流畅的手臂和腹肌裸露着,而这位名为「八意永琳」的大姐姐正站在他的身后,正拿着毛巾给他擦头——那是家人般的姿态。 当然,关于和人渣前辈共同出镜的女性,一色彩羽早就学会自觉的忽略掉了,她紧紧盯着照片中衣衫不整艳光四射的人渣前辈,忍不住偷偷握住了裙兜里的手机。 “私人珍藏,拍照禁止哦。”注意到一色彩羽的蠢蠢欲动,银发大姐姐适时的提醒说。 一色彩羽重重的叹了口气,松开手机,低头认真翻阅起了相簿。 这个相簿走的俨然是倒叙的手法,一页页翻过去,人渣前辈的脸也随之越来越嫩,从一张冷脸横扫千军的前辈止,到已初现渣男气质的少年止,再到被银发大姐姐牵着的带点婴儿肥的五岁幼止,最后终止在被银发大姐姐温柔抱在怀里的宝宝止。 这么看人渣前辈确实没有说谎,他真的不缺爱,毕竟从小到大都有前女友的陪伴,怎么可能会…… 一色彩羽忽然愣住了,她猛地低下头,从头开始翻阅相簿,不断的抬头低头,拿眼前的女人和照片中的作对比。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模一样。 “这……”一色彩羽深吸了口气。“这怎么可能?” 她终于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部分——这本相簿涵盖了人渣前辈从跌跌撞撞的婴儿到风度翩翩的少年的全部人生,但不管照片中的藤原止如何成长如何改变,画面中的某一处……或者说某个人,在这漫长的十多年的时间里是从未变过的。 “别看我,我是不会回答你的。”面对一色彩羽震恐骇然又满是探寻欲望的目光,银发大姐姐却露出了笑脸。“去问他吧,现在的他是不会欺骗你的,不是吗?” 一色彩羽如鲠在喉,她要是有胆量和现在的人渣前辈面对面,何必在这里巴巴的求助于这群女人? 这时候一色彩羽又陡然反应过来了,这个女人恐怕是一开始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她看出了自己对人渣前辈的回避态度,所以要把自己送回到人渣前辈的身边。 毕竟自己现在可是这群女人联系人渣前辈的珍贵渠道,她们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如此不务正业?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远远传来「吱呀」一声,有人推开大门,踩着血一般的夕阳走进了这间酒吧。 “我回来啦。” 来人穿着小西装和黑色夹克,手里撑着一把洋伞,奇怪的是,她的脚步声明明不快,但速度却堪称异常,当一色彩羽循着声音转过头去的时候,只看到半张美得惊人的笑脸和一头摇曳的灿烂金发。 ——是常年站在吧台后的那位女酒保。 一色彩羽呆呆的望着女人的背影,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一段对话。 “前辈的初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 “我的初恋是一位金发的打伞的大姐姐,笑起来很甜,家里养着两只宠物,至于名字,已经记不清了。” 金发……打伞的……笑得很甜…… 这一刻,少女的脑海里,仿佛有轰雷炸响。 第一百九十五章 都是咱干的哦 “那个……酒保小姐,你好。” “你好……哦,是彩羽呀,要喝一杯吗?我请。” 注意到畏畏缩缩靠过来的一色彩羽,女酒保露出了温和的笑,她补充说:“当然,只能是果汁,本店不会给未成年人提供酒精饮料。” “我本来也没想要酒精饮料,不过真是麻烦您了。”一色彩羽说着客套的话,来到吧台边坐下。“能麻烦您给我一杯橙汁吗?” “当然可以。” 女酒保打了响指。 “请用……” 一色彩羽接过女酒保递来的橙汁,轻轻抿了一口,犹豫片刻开口说:“酒保小姐,你……” 她本来是想问对方名字的,但后来一想知道对方的名字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遂决定开门见山。 “酒保小姐,你家里有养宠物吗?” “宠物?”酒保一愣,这个问题令她抬起头,朝一色彩羽望了一眼。 片刻后,女人露出笑容,在一色彩羽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有哦,我养了一只狐狸。” 这个答案令一色彩羽一愣,随后不敢置信的追问:“只、只有一只狐狸吗?没有养别的?以、以前养的也算哦。” “没有哦。”女酒保轻飘飘的回答说:“我至今只养过一只狐狸。” 一色彩羽沉默两秒,然后像漏气的皮球一样趴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女酒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不过我家的那只狐狸倒是还养了一只黑猫来着……” 女酒保微微笑着,在一色彩羽幽怨目光看过来的瞬间,她又转而摊开双手,笑脸中多了一抹无辜的色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宠物的宠物,不是我的宠物。” “是【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哎呀,那不是一个意思嘛?” “那些怎么样都好,反正现在一切都对得上了。”一色彩羽深吸了一口气,她警觉的朝身后扫了一眼,最后将身体向前探,压低声音问:“酒保小姐,你……是前辈的初恋吗?” 女酒保微笑,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反问:“是他告诉你的?” 一色彩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前辈只和我说过您的一些特征。” “原来是这样。”女酒保轻轻鼓了鼓掌,夸奖说:“真是敏锐的观察力和丰富的联想力。彩羽,你说不定很适合当侦探呢。” “侦探?那种职业没什么前途吧。”眼前这个女人仿佛是有魔力的,一色彩羽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和她聊了些闲话。 “我记得前年报纸上就报道过,全日本最出色的侦探翁婿:毛利小五郎和工藤新一因为行业不景气而宣布退役,改行开工作室做漫画家去了。” “哦,对对对,我也看过那个新闻,他们两个画的作品好像叫什么来着?” “《名侦探柯南》,名侦探被神秘组织袭击后变成小孩的故事,那个漫画在我们学校很火的,前辈他在昆虫社的书架上也有好几本……” 谈及心爱的前辈,兴致勃勃的一色彩羽忽然愣住了,她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最后惊疑不定的看向了吧台之后。 在藤原止和帝企鹅酒吧怨妇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一色彩羽现在已经渐渐能够接受部分超自然的离奇事件,并能在事件发生后第一时间找到嫌疑人。 “哎呀,被发现了呢。”女酒保吐了吐舌头,眼中的金色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 意识到对方同样也不是什么好心姐姐之类的角色后,一色彩羽沉默了片刻,最后俯下身,从脚边拿起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珍之又重的将之放在了吧台上。 “这个是?”女酒保饶有兴致的望着那个包袱。 一色彩羽没有立刻回答,她伸手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青花瓷花纹的方形食盒。 “这个是前辈他亲手做的点心。”一色彩羽颇为不舍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反正被爸爸那种笨蛋吃掉也没什么用不如贡献出来帮助女儿。”之后,她将之推到了女酒保的面前。“据本人说,好像花了整整一个下午。” “豁!一整个下午?那可真是珍贵的宝物啊。”女酒保抑扬顿挫的感慨了一声。 接着,她眨了眨眼,偷偷将手伸向食盒,看样子是想白嫖。“所以,彩羽这是要将这样的宝物送给我吗?” “不,这是交易。”一色彩羽反手按住食盒不让其移动,少女压低声音,就像准备进行违法交易的黑手党那样沉声说:“我想用这个从您这里获得情报。” “可以。”女酒保审视了食盒片刻,最后点了点头,但又在一色彩羽面露喜意的时候竖起一根手指。“不过只能换一个。” 这个报价明显不符合一色彩羽的心理预期,女孩皱起眉,小声的讨价还价说:“酒保小姐,这可是前辈亲手……” “我知道,正是因为它,所以我才允许彩羽你从我这里获得情报哦。”女酒保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摇了摇。“不要嫌少,我可以提示你,这个情报在我这里并不限定范围哦。” 一色彩羽闭上了嘴,她在心中默默权衡,既然眼前这位是前辈的初恋的话,那她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甚至说不定能从她这里找到规避前辈分手的办法…… 片刻后,她抬起脸,用力的点了点头,用电影里黑道购买军火般的气势将手底下的食盒推了过去。 “换了!” “明智的决定。”女酒保露出笑容,她接过食盒往身后一塞,然后变魔术般的摊开双手。“你问吧……” “前辈为什么会有那么……那么……”一色彩羽纠结许久,最后换上了一个中性偏贬义的形容词。“他为什么对爱情会有那么鬼畜的认知?” “是咱干的哦。” “哦,原来是您的错啊。”一色彩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了事情真相。 然后,在下一秒,少女猛地顿住。 “什什什……什么!?”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宏伟的计划 雾 一色彩羽仰头将一杯橙汁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害前辈变成人渣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她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这就好像侦探出门追查连环杀人魔,随便叫了辆出租车,然后闲得无聊和司机聊了两句案件,结果话音刚落,就看见身边的男人从风衣底下抽出带有干涸血渍的刀来,嘿嘿笑着说「那些都是咱干的哟」。 这画面恐怖中还隐约带了点黑色幽默。 现在一色彩羽的脑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为好,只能靠抬头喝饮料争取时间,趁机思考对策。 一色彩羽这边还没想出好对策来,女酒保倒是先一步有了动作。 “彩羽,你有见过最开始的止君吗?”她从吧台下取出几个橙子,一边剥皮一边抛出了一个一色彩羽完全无法拒绝的话题。“那个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的、情感经历如同一张白纸的藤原止……” 这句话立刻引动了一色彩羽的注意,她放下手中的空高脚杯,勉强定了定神,露出了倾听的神色。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还不叫藤原止这个名字。” 女酒保将手中的橘子放进料理机,然后坐下,她仰头看向天花板,抬起右手理了理头发,用一种很悠远的语气说话,就像在讲一个很遥远的故事。 “那个时候的他喜欢穿白色的衣服,还会笑,是那种淡淡的微笑,就像下过雨的天空。当时咱从隙间里钻出来的时候,他就在咱面前,站在一片草地的正中央,在看见咱的时候,他先是惊讶,然后对咱露出了那种淡淡的笑容,咱一下子就被他给迷住了。” 虽然有点难以想象穿白衣和爱笑的人渣前辈究竟是什么模样,但一色彩羽还是渐渐听得入神。 她不知道隙间是什么地方,不过想来应该是下水道或者通风管之类的逼仄甬道,从那种黑暗狭小的地方钻出来,然后一抬头看到蓝天和绿草,还有一位白衣少年站在天地之间朝着自己微笑,那确实是让人心脏砰砰直跳的美好画面。 “后来呢?酒保小姐,前辈是怎么追求你的?” “追求?”女酒保诧异的看了一色彩羽一眼。“不,是咱倒追的他哦。” “被倒追?那个时候的前辈有那么纯情吗?”一色彩羽震惊了,同时还有点说不上来的……馋…… “纯情?彩羽,你似乎对你的前辈有什么误解。”女酒保嗤笑了一声。 “之所以是被倒追是因为他那时候还不懂怎么追求女孩子,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只会远远的对她赠送笑脸一张。” 一色彩羽「哦」了一声,明白刚刚说的故事里的那个笑容是怎么回事了。 “而且那时候他对爱情的看法就已经很悲观了,我每天晚上和他并肩躺在草地上的时候,总是能从他眼中看到「要不要趁现在提出分手」的纠结神色,简直就是天生的人渣。” “这样啊,前辈可真是本性难移啊。”一色彩羽嘴上叹着气,心底却连连点头,甚至还有点高兴和小兴奋。 当然,不是因为听到了喜欢的前辈和自己以外的女人的亲密情史,她还没有变态到那个地步。 真正令一色彩羽感到高兴和兴奋的是:“藤原止天生人渣”这件事情得到了初恋的认证,人渣前辈昨晚真的没有骗自己。 “然后呢?您在发现了前辈本性后做了什么?”一色彩羽连声追问,同时把自己给代入了进去—— 如果自己和那个样子的人渣前辈相遇,那自己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试图去拯救他,给他安全感,告诉他二人之间的爱情永远不变吧? 推己及人,曾经作为前辈恋人的酒保小姐当时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只是可惜前辈的人渣底色太过顽固,酒保小姐多番尝试后还是被一脚踹开。 如是一番推论后,一色彩羽低下头,借着手中高脚杯的反光偷看女酒保的脸,眼神中不禁多了些温和与怜悯的色彩。 就在这时,女酒保说话了。 “我率先把他踹了。” 一色彩羽一呆,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向那双金色的眼睛,惊疑不定的问:“踹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分手的意思啊。”女酒保摊开双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中更是多了一抹名为骄傲的色彩。 “而且在分手的时候,我还很认真的对他说,我认同他的想法,爱情确实很美好,但同时也是很容易变质的东西,在合适的时候终结它会更好,就像死去的蝴蝶和美丽的标本。” 一色彩羽听得傻住了,因为她这时候想起了昆虫社里的那堆蝴蝶标本,还想起了自己曾从人渣前辈口中听到过差不多的暴论。 ——还真是你干的啊!? 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你这句话害了多少人吗?真是太坏了!! 一色彩羽不禁有些义愤填膺,她觉得自己应该站起来大声指责对方的混账行径,不过少女转念一想,如果对方不干出这种混账事的话,自己恐怕也遇不上人渣前辈,这么看对方还能勉强算是自己的媒人,一时间也就说不出什么恶毒的话来了。 “你……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色彩羽废了老大劲才把那个敬语给塞了进去。 “当一个男人的心已经不可挽回的和你逐渐远离的时候,徒留他的身体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呢?”女酒保用哲人般的口吻回答说。 “不不不,我不是问您率先分手的事情,虽然有点惊讶,但我基本能够理解。”一色彩羽用力摇头。“我是指……您为什么要对前辈说那些话?这不是……” 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 一色彩羽把剩下的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闻言,女酒保温温柔柔的一笑,她的目光越过一色彩羽,扫过整个帝企鹅酒吧,金色的眼眸里仿佛盛满了月光。 “当然是为了一个更宏伟的计划。” 第一百九十七章 贤者的职责 大雾 “更宏伟的……计划?”一色彩羽不自觉的追问说。 “是的,一个美好的计划,一个能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的计划。”女酒保神秘一笑。“彩羽你有兴趣听吗?” 美好?所有人都能幸福? 一色彩羽陷入了沉默,她察觉到了异常之处,女酒保的笑容和这个简短的问句给了她图穷匕见之感,仿佛之前所有的对话都只是铺垫,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让她做出选择。 理智告诉她,这时候的最优解应该是毫不犹豫的捂住耳朵、转身出门; 但少女好奇的心却在鼓动,那名为「侥幸」的情绪正在兴风作浪:既然对方说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那是否意味着她也可以…… 只能说真不愧是人渣前辈的初恋啊,这循循善诱、如同蛛网般的话术简直如出一辙。 “当然。”良久之后,一色彩羽低下头,握紧高脚杯,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您请说吧。” 女酒保满意的双手合十。 “在讲述那个计划之前,我要先对彩羽你解释一下当前的情况。”她顿了一下,出声问道:“彩羽,你知道螃蟹定律吗?” 一色彩羽点了点头,她听人渣前辈讲过:用敞口鱼篓来装螃蟹,一只螃蟹很容易爬出来,但假如多装几只后,就没有一只能爬出来了,因为当某只螃蟹接近出口的时候,其他的螃蟹会一直发力,把它给拖下去。 “现在的帝企鹅酒吧就是一个鱼篓,所有人看似和和气气的待在一起,可一旦谁要是在止君的事情上有了一点进展,其他人会立刻心照不宣的偷偷扯后腿。”女酒保叹了口气。 “这也是除了「藤原止一直拒绝交流」之外,我们这么多年来在挽回止君一事上毫无进展的最主要原因。” 一色彩羽又「哦」了一声,心说难怪人渣前辈对你们这个帝企鹅酒吧视而不见,估计早就猜到你们这群母螃蟹会在里面互相掣肘内斗,影响不到他。 “所以您希望大家能变得团结起来吗?”一色彩羽问。 “是的,由于独占欲的存在,团结现在对我们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空话,这很不好。”女酒保认真的说:“所以我准备想办法毁掉她们的独占欲。” “看来您已经有计划了?” “正是如此。”女酒保点了点头,她忽然换了个语气:“彩羽,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藤原止有一天突然变了,他变成了一个人渣……” “前辈他现在已经是个臭人渣了哟。”一色彩羽幽幽的提醒说。 “可是人渣也分很多种啊。”女酒保抬起右手,从空气中抽出了一支折扇。“我的意思是说他从一种人渣变成变成另一种人渣。” “酒保小姐,我听不明白。” 闻言,女酒保露出微笑,她突然换了个话题。“彩羽酱,你能接受和别的女孩子分享恋人吗?” “当然不能!爱情的基石之一就是忠诚。”一色彩羽扬起了细眉,毫不掩饰自己对那种情况的厌恶。“我无法接受空中楼阁一样的爱情!” 恋爱家藤原止视后宫男们为天然对立的敌人,作为和藤原止最亲近的女孩,受其耳濡目染,一色彩羽也对那种贪婪的家伙全无好感。 “这个酒吧里的很多人都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反对后宫,支持独占,这是造成我们纷争的根源。” 女酒保笑了笑,又问:“彩羽,假如你最爱的前辈这时候突然出现,对你说他希望你成为他的众多恋人之一,而补偿是他不会再与你分手,你会同意吗?” 一色彩羽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第二反应就是瞠目结舌。 她的想法暂且放到一边不说,如果女酒保给出的假设成立的话…… 僚机小姐扭过头,环视了一圈帝企鹅酒吧,目光重点扫过抱着酒瓶子「止君止君」叫个不停的醉猫皆川茜,最后又转了回来,她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女人,表情管理逐渐失控。 一色彩羽察觉到了这个策略的可怕,如果某一天人渣前辈真的变成了那种人,别的女人先不说,帝企鹅酒吧的这群女人恐怕会争相恐后的站出来,云集响应。 她们做梦都想回到人渣前辈的身边,只要人渣前辈愿意对她们重新张开怀抱,不管是开后宫还是一夫多妻还是没有名分一个月只能见一次面,对她们来说都完全不是问题。 与此同时,一色彩羽又悄悄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人渣前辈对自己提出「用开后宫换永远不分手」这个条件时自己的反应。 然后一色彩羽「啪」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僚机小姐对自己的定力感到由衷的失望…… “这也太卑鄙了吧?”一色彩羽小声的说。 “但是大家都获得了幸福啊。”女酒保「刷」的将扇子展开,遮住了半张脸,她哼哼笑着说:“在无数洒满泪水的道路中找到让所有人都露出笑脸的那一条,这就是贤者的职责啊。” “酒保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一色彩羽眼角抽搐了一下。“我记得前辈跟我说过,他的前女友数量至少是三百……” “我知道啊,而且我这边的数据比你更准确哦,算上不久前刚分手的中野五月,他当前的前女友数量是三百二十三。” “那您还……”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女酒保老神在在的歪了歪头。“彩羽,你觉得我建立帝企鹅酒吧,并启用会员制度是为了什么?” “这……”一色彩羽吸了一口凉气,她感觉自己已经隐约触及帝企鹅酒吧建立起来的真相了。 “仔细思考一下,这听上去似乎是个完美的计划,可是……”一色彩羽思索道:“谁有能力让前辈做出这种几乎是南辕北辙的改变呢?” 很快,一色彩羽的表情就变了。 因为就在那个瞬间,女酒保抬头望向了她,并朝这边露出了满是信任光辉的美丽笑容。 那个笑容的名字是: 舍你其谁?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于是僚机开始试探人渣 藤原止扣上笔记本,目光落向身后。 在藤原止目光的尽头,一色彩羽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见藤原止的目光扫过来,少女表情一僵,连忙低下头,对面前的习题本做苦大仇深状。 但藤原止并没有因此收回目光,他静静的望着一色彩羽,用食指轻轻敲打笔记本的封皮。 一色彩羽已经在他身边盘旋了许久,这姑娘似乎是想和他说什么,但每次都是张着嘴欲言又止,搞得自己活像一只等待饲养员投喂的河马。 “我记得我有对你说过我不会欺骗你。”帝企鹅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彩羽,你到底在担忧些什么?” 闻言,一色彩羽警觉的抬起头,小动物般的对上了藤原止的视线,在反复确认藤原止不会做出什么可怕举动后,这姑娘稍稍放松了些。 “倒不是在担忧。”一色彩羽缩着脖子,小声回答说:“我就是觉得,我如果把那个问题问出来的话,前辈你可能会生气。” “问吧。”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做出保证。“我不会生气。” “就是……就是……”一色彩羽又是好一阵纠结,最后她一咬牙。“前辈,你……对开后宫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令藤原止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最后他长身而起,朝一色彩羽走去。 一色彩羽表情一变,被吓得猛地朝后一缩。“等、等一下!前辈!我们说好不生气的!” 藤原止没有解释,他走到一色彩羽面前,伸手撩开女孩的刘海,然后把手背贴了上去。 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温热,一色彩羽的脸蛋渐渐染上了一层淡红,她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少女龟爬般的将视线从藤原止脸上移开,小声的说:“别胡思乱想了,前辈,我没有生病,也不是在说胡话。” “是吗?”藤原止淡淡的问:“所以是那些人昨天对你说了什么吗?” “诶?”一色彩羽一愣,她很轻松就理解了人渣前辈口中的「那些人」是指谁,但她不理解人渣前辈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她们?要知道,自己昨天放学的时候明明说的是要去医院看望摔了腰的爸爸…… 就在这时,藤原止把自己的手机点亮,放在了一色彩羽的课本上。 一色彩羽低下头,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拍摄地点是在病房,照片上的两个男人在病床上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副将棋,看起来气氛很是融洽。 这两个男人一色彩羽都很熟悉,穿着病号服腰上戴着固定器的那一个是自家老豆,戴眼镜面无表情的那一个就更不用说了,现在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只是……这两个人是怎么搅和到一块儿的?而且还是在病房…… 难不成…… 某个恐怖的猜想在脑海中渐渐成型,少女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头。 “这张照片是昨天一色太太帮我们拍的。”藤原止点了点手机屏幕,用毫无起伏的声调验证了一色彩羽的猜想。 “前辈,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在……”一色彩羽面如土色。 “是,在看见你去的方向和一色先生所在医院方向完全相反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你的目的地。”藤原止点了点头。 他简单的做了解释,之后便不再多言,看起来对一色彩羽跟自己撒谎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 藤原止不在意,但一色彩羽却愈加的感到不安。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在不安,也许是自从担任人渣僚机后就所剩不多的良心,毕竟人渣前辈明明已经对她宣誓忠诚,可她在第二天就用谎言蒙骗了前辈——尽管没有成功; 也许是那颗瑟瑟发抖的胆,藤原止睚眦必报的脾气在总武高是出了名的,这时候越是表现得不在意,后面的报复说不定就越是猛烈,说不定她今晚在回家路上就会被人用麻袋套起来打。 “不用胡思乱想,彩羽,我并没有生气。”藤原止轻而易举的看穿了一色彩羽的心绪,并及时给出了安慰。 “可是我……”一色彩羽张了张嘴,现在她终于确认了自己不安的根源是什么了。 ——自己背叛了前辈的信任呢。 一色彩羽越是胡思乱想心中的负罪感就越重,甚至凭空生出了「前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讨厌我」这样的恐惧,以至于浑身上下都哆嗦了起来。 她不希望自己被藤原止表白,那是因为无论表白成功与否,她都要面对和人渣前辈就此分离的未来,对于一色彩羽来说,她真正不能接受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被藤原止所疏远。 “彩羽。”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说:“抬起头来。” “什么?”女孩不明所以的扬起脸,然后便感觉额头微微一痛——藤原手指曲起,在一色彩羽抬手的瞬间送出了一个轻轻的脑瓜崩。 一色彩羽「嘤」了一声,抬手捂住了额头。 “这就是惩罚了。”藤原止淡淡的说:“好了,说正事吧,你在那间酒吧里见到了谁?” 一色彩羽低着脑袋没有说话,其实藤原止刚刚那轻轻一弹并不痛,但这样的行为多出现于关系亲密的兄妹或者情侣,对学妹做这种事情,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调戏。 而可怕的是,一色彩羽发现自己并不反感人渣前辈的调戏,尤其是在人渣前辈说出「这就是惩罚了」这句话时,那油然而生的安全感和喜悦更是令她感到惶恐。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一色彩羽,要是一直被人渣前辈这样操纵情绪的话,很快就会被他给吃干抹净的。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轻声说:“我见到了前辈的初恋。” 藤原止点了点头,眼神毫无波动。显然,他对「自己的初恋出现在帝企鹅酒吧」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有一个很棒的计划,会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 “就是你刚刚说的后宫?”藤原止皱起了眉。“你相信她了?” “也不能说是完全相信吧?”一色彩羽偷偷打量藤原止的脸色,试探般的问:“我就是有点好奇,那个……前辈,假如你喜欢的女孩子允许你开后宫或者和她以外的女孩子交往的话,你能向她保证永远和她在一起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小恶魔的短暂回归 房间中变得极静。 藤原止并没有回答一色彩羽的问题,他只是静静的望着少女,直到一色彩羽承受不住的举起习题本,把脸藏在本子后面。 “如果前辈不想说的话,就当我刚才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吧……”习题本后传来了一色彩羽妥协般的回应,声音压得低低的。 可藤原止还是沉默,一色彩羽举起习题本遮住脸,他就静静的望着那册习题本,好像目光能穿透纸张落在女孩脸上似的。 一色彩羽等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等来藤原止的回应,心中便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她心想自己刚才肯定是说了讨厌的话惹前辈生气了,所以人渣前辈才这样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女孩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小声的说:“前辈,对不……”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它以缓慢但不容质疑的力道拉开了习题本,然后按在了一色彩羽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 接着那只手离开,随后响起的是座椅挪动的声响,藤原止拉开一色彩羽面前的课桌,又提来了一把椅子,他在少女面前坐下,两人膝盖碰着膝盖。 一色彩羽呆呆的抬起头,藤原止就在她的面前,而直到这时她才惊觉人渣前辈居然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当藤原止敛起浑身冰山般的冷气,那双如夏天晴朗夜空般的眼睛便显露出来,明月和繁星都在里面了。 ——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曾在这双夜空一般的眼睛前心乱如麻啊。 一色彩羽在心中偷偷的想。 这时,眼睛的主人说话了,藤原止将声音放得很轻,仿佛生怕说得大声一点会吓到一色彩羽似的。 “为什么要给出那种承诺?” 一色彩羽沉默一阵,她知道自己没办法骗过人渣前辈的眼睛,索性便不做隐瞒。“我只是不想让前辈离开我。” 闻言,藤原止皱起了眉。 一色彩羽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藤原止,她察觉到人渣前辈并没有生气的事实,便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前辈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温柔?” “我只是觉得有些愧疚。”藤原止抬起手,又揉了揉一色彩羽的头,他轻声说:“我做了一件错事。” 许是藤原止难得一见的温和态度令一色彩羽有了勇气,女孩抬头看向那双纯黑的眼睛。“像前辈这样的人,真的会有愧疚这种情绪吗?” “自然是有的。”藤原止笑笑。“只不过它只会出现在我在意的人身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朝一色彩羽露出笑容,那个笑容很淡,但一色彩羽却只觉得胸口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连心尖都在打颤。 帝企鹅酒吧的主人果然没有撒谎,人渣前辈真的有如同雨后天空般澄澈的笑容。 在这个笑容面前,少女刚刚升起的勇气一触即溃。 她猛地撇开脑袋,脸却悄悄的红了。“前、前辈刚刚说自己做了错事是怎么回事?” “彩羽,我问你,假如一个人喜欢上了恋人之外的人,并为此付诸行动,那他的行为是什么?” “是背叛。”一色彩羽即答。 “是啊,是背叛。”藤原止轻声说:“背弃承诺,践踏信任,它给人带去的痛苦不亚于凌迟,所以背叛是恋爱中最不可容忍的大错。” 一色彩羽回过头来,脸上还残余着些许红晕,她明白人渣前辈的意思,这是在拒绝自己刚才的试探。 不过一色彩羽倒也不失望,她了解藤原止的原则,也清楚人渣前辈并不是一句话或者一个承诺就能轻易改变的人。于是少女将探寻的目光投向藤原止,以眼神询问所谓错事的真相。 “我所做的错事就是让你给出了那个承诺。”藤原止说:“让在意的女孩因为自己而甘愿承受那千刀万剐般的痛苦,这样的错误难道还不够吗?” “可这真的算错吗?”一色彩羽皱起了眉,她在心中组织了片刻话语,然后开口说:“至少……至少承受那样的痛苦并不是没有收获的不是吗?至少那个她在意的男孩子可以留在她身边。” “是啊,永远的留在她身边……”藤原止摇了摇头。“每当她见到那个男孩,都会控制不住的想起他对自己的不忠和背叛,但又因为那句承诺不得不自我欺骗和强颜欢笑。我想,世间恐怕再无如此卑微的爱情,也再无如此残忍的折磨。” 一色彩羽说不出话来,她被藤原止口中的未来给吓住了。 “不过不用做那种莫须有的担心。”这时,藤原止抬手轻轻敲了敲一色彩羽的额头,示意她回神。“我是不会背叛喜欢的女孩子的。” 一色彩羽回神时恰好听到最后一句,不过面对藤原止意有所指的承诺,这姑娘既没有脸红也没有心跳加速,她撅起嘴,语气很是不满。“对对对,前辈不会背叛,只是会厌倦然后分手,对吧?” “彩羽,老实说,在是否分手这件事情上,其实并不取决于我。” 这句话理所当然的召来了僚机的怒视,一色彩羽威胁般的冲藤原止亮出了虎牙。“再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我可是会咬你的哦,前辈!” …… 残阳如血…… 藤原止和一色彩羽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最近千叶的治安似乎不太好,听说有不良出没。”藤原止忽然说。 “真的?前辈是从哪里听来的假消息吧?”一色彩羽嘴上说着不信,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朝藤原止靠了过去。 “是黄泉川老师告诉我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她班上有个叫上条的学生,昨晚遭到了一大群不良少年的追杀,据说连千叶的警署都被惊动了。” 这个消息令一色彩羽打了个寒战,她牵住了藤原止的袖口,彻底贴到了人渣前辈的身上,少女探头探脑的打量那些阴暗的小巷,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不良少年挥舞着球棍,疯狗般的从阴影中扑出来。 “如果觉得害怕的话,我可以早上来接你一起去上学。”藤原止又说。 这个提议令一色彩羽一愣。接着,她向藤原止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前辈——” 少女拉长了声音,发出甜腻腻的呼唤。 “我在。”藤原止点了点头。 “首先,前辈是不会骗我的;其次,黄泉川老师和最疼爱前辈的月咏老师是挚友,也不会对前辈故意撒谎;不过我记得前辈告诉过我,最好用的谎言往往来自于真实情报的彼此交织,所以……” 一色彩羽仰头望着藤原止,眼睛亮亮的,女孩撒娇般的轻轻晃动那只被自己牵住的衣袖,脸上带着小恶魔般的笑容。 “前辈能回答一下彩羽酱吗?那位上条同学,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体质?” 藤原止脚步一顿。 “是,上条他有奇怪的不幸体质,很容易招惹到不良少年。” “哼哼……果然如此呢——”一色彩羽脸上的笑容更甚。 “那……前辈刚才说那些话的最终目的,其实只是想和彩羽酱一起上学,对不对?” “呃……”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默默的将「不要攻略过分熟悉自己的女生」列为了挑选攻略目标的第八条规则。 “是,我想和你一起上学。”这头帝企鹅倒也称得上是光明磊落,也没有否认。“所以彩羽你的回答呢?是要拒绝吗?” “不,我这边当然是同意啦。”一色彩羽轻巧的半转过身,这个小小的胜利似乎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好,少女一把搂住了藤原止的手臂。 “不过很可惜,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前辈,爸爸他今天中午已经出院了哦。” “所以说……”一色彩羽得意洋洋的朝自己的人渣前辈吐了吐舌头。“前辈你早上来找我,得先做好被爸爸他投掷消防斧的准备哦。” 第两百章 中年男性杀手藤原止 “我回来了。” 一色彩羽踩上拖鞋,脚步轻快的从玄关走了出来。 “欢迎回来。”走廊尽头的书房中远远传来了母亲温柔的回应。 “今天在学校里过得开心吗?是止君送你回来的吗?有没有请他进来坐坐?” “还算不错。”一色彩羽应了一声,将书包放在沙发上。“至于前辈,他送我到家就回去啦。” “是吗?止君可真是个有责任心的男孩子啊。” “有责任心?前辈?”听着母亲的感慨,一色彩羽撇了撇嘴,暗自吐槽说老妈你这句话得到总武高那群被人渣前辈祸害过的学姐们的同意了吗? 一色彩羽抬手解开校服的领结,左右四顾之间,忽然神色一顿。 “对了,妈妈,爸爸呢?”一色彩羽一边问一边轻轻转着眼珠,暗自思索:要是老爸不在家,说不定明天自己还真有可能在自家门口见到人渣前辈。 “在我这里呢,我在给他按摩。”女人的声音温柔,略微带了点调侃。“病人总是能得到一些特殊的照顾,不是吗?” 一色彩羽「哦」了一声,心说完蛋,希望自己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不要看见头上插着消防斧的人渣前辈。 …… “嘀嘀嘀!!” 闹钟的鸣响将一色彩羽的睡意缓缓震散。 一色彩羽皱起了眉,从喉咙中发出了如猫咪一般不满的呜呜声,她从被窝中伸出手要去拍停闹钟,却拍了个空,有人先她一步将闹钟拿走,并关掉了它。 隐约中,一色彩羽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只是不知是否是还在梦中的缘故,那声音听起来着实有些缥缈,仿佛远在云边。 “醒醒,彩羽,该起床了。”有人站在她的床前,用毫无波动的语气唤她起床。 “这个声音……”一色彩羽抬手遮眼,迷迷糊糊的问:“是前辈吗?” 尽管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但一色彩羽还是很轻松的分辨出了说话人的身份。 “是我。”那个声音回答说:“我给你带了便当,不过这次没有放烤鱼,我给换成了唐扬鸡块和炸虾。” “是吗?那也很不错啊,真是太感谢前……” 一色彩羽的声音一顿,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可是自己的房间! 少女猛地睁开双眼,满腔睡意尽去。 “前辈?” 回答她的是一束阳光,有人「刷」的拉开了窗帘,一色彩羽眯着眼睛看向光源处:一个颀长的背影,一身熟悉的总武高校服……还有那张不用转过来都能想象出来的冰山脸! “前前前……前辈!!” 就好像看到了一头恐龙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一色彩羽失声尖叫了起来。 她裹着被子一跃而起,连滚带爬的逃去了床角,少女缩成一团,死死的盯着站在窗边的背影,口齿不清的发出质问:“为为为……为什么前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昨天送你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藤原止侧过脸来,表情平静得完全不像一个被发现的入侵者。“我今天早上来接你去上学。” 一色彩羽愣了一下,她用力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昨晚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可那不是开玩笑吗?而且自家老豆在家,这帝企鹅是怎么突破重重障碍,神奇的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 这时,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另外,老实说我现在是有点失望的,明明送出了邀请,彩羽你展示给我的睡衣却是那种最标准最老土的睡衣睡裤。” ——标准和老土惹到你了吗!? 一色彩羽在心中大声怒吼,同时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虽然藤原止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但熟悉他的一色彩羽却一眼看穿了人渣前辈现在的想法,这头该死的帝企鹅很满意现在的情况,无论是自己的反应,还是当下的境况。 ——这个混蛋人渣! 一色彩羽又羞又气,在心中恨得直咬牙。 不过现在可不是害羞和生气的时候,考虑到家中老父一提起人渣前辈就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的那副嘴脸,眼前这只帝企鹅断然是不可能靠什么正经路子进的自己房间,八成是翻窗或者爬屋顶之类的非法入侵手段。 一色彩羽忧心忡忡的朝房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问:“前辈你是怎么进来的?” 闻言,藤原止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自然是堂堂正正的走……” 忽然响起的巨大敲击声打断了藤原止,有人敲响了一色彩羽的房门。 “前辈你先安静!” 一色彩羽瞬间警觉,她猛地拉起被子盖在头上,然后在底下发出闷闷的不耐烦的回应声。“谁呀?” 女人果然都是天生的演员,哪怕只是少女,短短一秒之内,一色彩羽便将情绪调整到位,被搅了清梦的不满和刚睡醒的迷糊被她演得淋漓尽致。 敲门声一顿,接着平稳的男声在门外响起。“是我……” “糟了!是爸爸!” 一色彩羽脸色大变,她一把将被子从头上抓了下来,接着飞扑下床,举着被子朝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窗边的藤原止奔去。 “前辈!快!快藏到床上来!我先出去把爸爸哄走!然后你再看情况离开我家……” 就在这时,门外老父的一句话令飞奔中的一色彩羽陡然石化。 “喂!止,既然她醒了,就先出来吧,不用管她。”男人顿了顿,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我看过钟了,时间还早,我们还可以再来一盘将棋。” 这这这…… 一色彩羽心头大骇,她不敢置信的望向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冷脸。 ——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的!?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身体一轻,她被垂落在地的被子绊倒,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跌去。 不过痛楚并没有随之而来,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藤原止张开手臂接住了她,并用毫无波动的语气对门外做出回复。 “我知道了,伯父,我马上就过来。” 第两百零一章 藤原止的简单调查 把自己收拾妥当的一色彩羽是一色家客厅中唯一还站着的人。 她已经站了快二十分钟了。 倒不是这姑娘不想坐下,而是沙发已经被两个讨厌的臭男人和一个更讨厌的折叠将棋棋盘给占据了,此时「啪嚓啪嚓」的棋子拍击声正不绝于耳。一色彩羽身上穿着的又是新洗的校服,总不能直接坐到地上去。 “爸爸,玩乐什么的应该适可而止哦。”一色彩羽弯腰揉了揉小腿肚,语气沉重的提醒说:“马上要吃早饭了,你不去帮妈妈吗?” 一色先生盘腿坐在沙发上,他正盯着面前的棋局,眉头紧皱,听到女儿招呼也没什么回应的兴趣,只是头也不回的敷衍了一句:“早饭这不是还没开始吗?还有,我是病人。” “唔唔唔——”少女颇为不满的鼓起脸,她狠狠的瞪了一色先生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另一侧的藤原止,撒娇般的叫了一声:“前辈——” “止是客人。”藤原止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色先生就先一步把女儿给堵了回去。“要注意礼貌,彩羽。” 一色彩羽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她默不作声的移步到父亲身后,然后按了按喉咙,轻咳了一声。 听到异响,藤原止抬起头来。 于是,在一色先生注意不到的头顶正上方,少年少女的视线交汇。 在帝企鹅的注视下,一色彩羽先是做了个委屈抹泪的表情,然后又隔空指了指老父的后脑勺,最后歪头合掌的朝自家前辈卖了个萌,整套流程下来一色彩羽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简直就是天才般的默剧演员。 一色彩羽不说话,藤原止便同样保持着沉默,他安静的看完女孩全部表演,最后点了点头。 接着,他拍下了自己的「飞车」。 “这……” 一色彩羽看不懂将棋,但她无疑是个聪明的女孩,光听声音就够她猜到全部真相了:自家老爹已经被人渣前辈逼入了极为难堪的境地。 ——哼哼哼,愚蠢的爸爸哟!真以为前辈是和你一边的吗? 一色彩羽暗自得意,但在得意过后,少女又忍不住有点小害羞:自己和人渣前辈的默契居然已经达到不需要用话语就能交流的程度了吗? “小止!快来帮帮我!”就在这时,厨房方向传来女人的求救声。“我明明是按照你的菜谱来的,可为什么味增汤的鲜味还是不够?” 闻言,藤原止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向棋盘的另一边。 在藤原止视线的尽头,原本纠结万分的一色先生忽然眉眼一舒,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丢开指尖的棋子,并伸手将整个棋局拂乱。 “在家的时候,妈妈的话必须得听。止,你怎么看这句话?” “如果这个「妈妈」是指一色夫人的话,我百分之两百的赞同您的话。”藤原止点了点头,又在男人露出微笑的瞬间补充说:“但是,伯父,刚才的那盘棋应该是我赢……” “啰……啰嗦!”男人眉毛一抖,他张开五指压住棋盘,同时发出底气不足的呵斥:“既然认同我的话,那还不快去厨房帮忙!?” 藤原止起身,一色彩羽便飞快坐在人渣前辈的位置上,少女目送帝企鹅施施然起身走进厨房,又看了一眼哼着小调收拾棋盘的老父,心头忽然冒出了一个疑问: 到底谁才是一色家的孩子? …… “前辈,你其实不是人类吧?” 在上学路上,一色彩羽忽然问。 “为什么彩羽你会冒出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藤原止转过头来。 “因为很可怕啊,明明两三天前爸爸还那么讨厌前辈你,可现在他对提起你,完全就是一副「藤原止?喔!那是我的一个小兄弟」的表情。”一色彩羽小狗般绕着圈打量藤原止。 “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前辈你其实是恶魔对吧?拥有着操纵人心的魔法!” 藤原止表情如常,他任由一色彩羽打量自己,甚至还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以配合她的行动节奏。 “我不是恶魔。”藤原止说:“而且,和伯父以及一色夫人搞好关系并不困难。” “真的?”一色彩羽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不过是对症下药罢了。”藤原止淡淡的说:“伯父他讨厌我的原因,是担心我伤害到你。” “所以前辈你做了什么?在爸爸面前装成那种畏畏缩缩的传统日本草食男吗?” “当然不是,我向来是不屑于使用那种将主动权交予对方的战术的。”藤原止说:“我做了一些简单的调查,最后在一色先生曾经读过的高中校史上发现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彩羽,你的父亲高中时曾在千叶举办的将棋大赛中拿到过优胜。” “诶?”一色彩羽迷茫的眨了眨眼。 “然后我又拜托了千叶的交通部门,以这条线索为依据,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验证,然后我发现一色先生并没有放弃将棋,哪怕是现在,他也常常偷溜出门,流连于千叶各地的大小将棋馆。” “这也能叫简单和微不足道?前辈你都快把爸爸的内裤颜色给查出来了!”一色彩羽忍不住吐槽。 “基于这个信息,我在去见你父亲的时候除了带上了问候的特制点心,还带上了一副将棋棋盘……”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策略很成功,我顺利的让一色先生认为我是一名将棋爱好者,是因为崇拜他、想学习他的将棋技巧,才和你亲近。” “说到学习将棋,前辈你刚刚还在棋盘上残忍的欺负了爸爸诶,不会露馅吗?” “没关系,在这之前我就已经适当的展示了我在将棋上的进度速度。”藤原止平静的回答说:“在病房的时候我就打探清楚了,一色先生他听说过我,知道我的神童名声,不会起疑的。” 一色彩羽说不出话来了,这只帝企鹅堪称滴水不漏,最后她只好瞪大眼睛说:“前辈居然连我的爸爸都骗!?” “我为什么不能骗他?”藤原止反问说:“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你的父亲。” 一色彩羽的心脏狠狠一跳,她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撑起笑容。 “前辈,直球这、这种攻势,对于彩羽我来说是没用的哦。” 这句话刚说完,一色彩羽就在心底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到底在害羞什么啊!?一色彩羽!快好好说话啊! 果不其然,藤原止注意到了那个不正常的停顿,他推了推眼镜。 “既然我的攻势没用,那为什么彩羽你的声音在颤抖?” “才不是颤抖!”一色彩羽声音陡然向上一扬,她不自觉的提高音量,就好像是在否定什么的大声说:“是、是嗓子痒啊!” 藤原止盯着一色彩羽的脸看了半晌,然后说:“手伸出来。” “干、干嘛?” 一色彩羽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乖乖的伸出了右手。 “前辈,我跟你说哦,你要是敢打我手心,我就去告诉……”一色彩羽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手心多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看去,自己掌心中多了一块糖,用淡蓝色的塑料纸包裹着,一色彩羽拿到鼻子前嗅了嗅,闻到了清凉的薄荷香气。 接着,便有平静的交代声在耳边响起。 “嗓子痒的话,就吃点薄荷糖吧。” 一色彩羽惊讶的抬起头,但藤原止这时候已经绕开她走到前面去了。 少女连忙小跑追上帝企鹅,她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前辈你相信了?” “什么?”藤原止没有回头。 “就是……我刚刚说我嗓子痒的事情……” “自然是不信的。”藤原止还是没有回头,只有声音淡淡的飘了过来。“不过……总不能让在意的女生下不来台,不是吗?” 一色彩羽一愣,良久之后,她低低的「哦」了一声,撕开塑料纸将那块薄荷糖塞进嘴里,然后快走两步,牵住了藤原止的衣角。 第二百零二章 牵手 首先要强调一件事情。 一色彩羽并不讨厌藤原止。 从帝企鹅出现在她的闺房一事就可以看出,除了条件反射般的感到羞涩之外,一色彩羽并没有任何过激反应,在家中老父意外来袭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藤原止给推到自己床上给藏起来,毫无男女之防的避讳想法。 一色彩羽不愿意和人渣前辈在大庭广众之下并肩走进学院。 归根结底,还是一色彩羽对自己并没有信心——她没有信心将藤原止给彻底推开,也没有信心从人渣前辈的攻略中始终如一的保持强硬态度,更没有信心在被帝企鹅攻略后把他死死的绑在身边。 她想到了未来。 要是哪一天自己被甩了,那混蛋帝企鹅一大早搂着别的女孩招摇过市,然后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进学校,这时候全校的学生都将目光投向这边…… 太可怕了,只是想一想那样的场景,一色彩羽就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悲鸣。 要是人渣前辈能够保证余生就守着她过就好了,别说是总武高了,就算是帝企鹅酒吧那种级别的龙潭虎穴,她也敢挎着人渣前辈的臂弯,乐呵呵的去逛上一通。 不过一色彩羽所想象中的万众瞩目并没有发生。 没有引起任何轰动,人渣和僚机顺顺利利的混在上学的学生中走进了校园,顺滑得就像一滴水落进了溪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哦,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引起注意,在行进过程中,偶尔会有温柔的目光落在一色彩羽背上,一色彩羽每次回头,总能看到姿容秀丽的女孩站在人群中央,望向她的目光温柔中隐隐带着祝福,和之前送她和前辈出门的老妈没什么两样。 这群漂亮女孩中,有些一色彩羽不认识,比如说气质贤淑但提着把木刀的紫发学姐、比如说一看厨艺就很好的栗发学姐、比如说面容相似但气质截然相反的紫发双胞胎…… 有些一色彩羽认识,比如说剑道部的上和泉樱夜学姐、比如即将迎来升学的三岛诗织学姐、比如和姐姐们一起上学的中野五月学姐…… 这个时候该夸奖人渣前辈的眼光很不错吗?别的先不说,前女友军团的颜值倒是各个都很能打。 一色彩羽胡思乱想,同时忍不住四处打量,在这一过程中她和不少普通学生对上了视线,可对方仅仅是和她望了一眼,便平静的将目光滑到了一边,好像她一色彩羽和身边的人渣前辈是两块石头似的。 这是异常的事件,且不说在总武高享有「帝企鹅」这一尊号的人渣前辈,就连她一色彩羽现在也不是什么小透明的角色,「一科缺考其他满分」的传说在总武高早有流传,她独自一人走在走廊上时,总能收到或羡慕或惊艳的各种视线。 这样的组合在学生中本该是太阳般引人注目的存在,结果除了人渣前辈的前女友,没有一个人向这边分来哪怕一点视线,这太奇怪了! “前辈……”一色彩羽低低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 “大家对我们两个都视而不见诶。”没有旁人目光的妨碍,一色彩羽的胆子也变大了一些,她轻轻的将自己被人渣前辈握住的手腕向上抽出了一点,好让人渣前辈能握着自己的手。“是前辈做的吗?” “不,是你做的?”藤原止回答说。 “我?”一色彩羽一愣。 “彩羽,还记得你有多少次和我在总武高里共同行动吗?” 一色彩羽很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每天的早上,她会站在校门口找机会嘲讽人渣前辈两句,然后再被其凶恶的眼神吓得跑开; 中午她会乐呵呵的去二年级的教室找人渣前辈混点午餐,当然结果多半是一无所获; 一天的课业结束后,她会去昆虫社报到;放学后也会乖乖的等着人渣前辈一起回家…… 她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摇过头后,一色彩羽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耳侧的垂发,脸蛋微红。 她已经明白人渣前辈的意思了。 这就好像如果有只羚羊和一头狮子在草原上亲密无间的一起散步,动物学家们会惊呼不可思议; 但假如狮子和羚羊天天这样,人们很快就会失去对它们的关注。 哪怕有一天狮子突然来了兴趣正试着跨到羚羊背上,人们也只会点点头,“哦”上一声,最多最多再感慨一句“会生出怎样的孩子来呢?” “是我反应过激了?”一色彩羽忍不住咕哝着自言自语,不可否认的是,她现在放松了不少,女孩抿了抿嘴,偷偷看向自己和少年牵在一起的手,心中渐渐泛起了一丝甜意。 但这缕甜味在下一秒就戛然而止了,一色彩羽感觉手上陡然一空,藤原止放开了她的手。 “诶?”一色彩羽一愣,疑惑的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站在教学楼的入口,人渣前辈则默默的站在不远处推眼镜。 “前辈?” “我准备去社团那边处理事务。”藤原止淡淡说:“就在这里分开吧。” “前辈不怕老师生气吗?” “我的班主任是月咏老师,她早课点到从来不会点我的名字。”备受老师们疼爱的帝企鹅有恃无恐。“至于上午的课程,分别是平冢老师的国语和月咏老师的化学。” “那我也要去!”一色彩羽连忙小跑过去。 藤原止看了一眼凑到身边的僚机,随口回敬说。“不怕逃课惹老师生气吗?” “哼哼,我可是前辈最亲近的学妹哦。”一色彩羽左右各瞄了一眼,见还是无人留意这边,便偷偷抬起手臂,把手放到藤原止的掌边,感受到人渣前辈默契的将它握住,女孩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愉快了几分。“拿到老师的逃课承诺可是轻轻松松哦。” 就在这时,有惊讶的呼声在两人背后响起。 “小止?” 人渣和僚机一愣,同时回过头去。 是藤原千花。 着黑裙的粉发少女正站在他们身后,目光从藤原止的冰山脸一直向下滑落到他与一色彩羽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上。 在一色彩羽阴沉的注视中,这个天然呆脸上扬起了软绵绵的笑容。 “原来这一次迷住小止的人是彩羽同学呀?” 第二百零三章 藤原夫人 昆虫社。 一色彩羽绷着脸坐在椅子上,藤原千花坐在她的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课桌。 在见到两人之后,这位京都来的大小姐明确提出了要和一色彩羽谈一谈的请求,所以藤原止和一色彩羽便将她带到了这里,昆虫社可以说是藤原社长的私人领地,现在又是上课时间,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搅。 藤原止背对女孩们独自坐在角落,他戴着隔音耳机,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翻阅,表现出不会掺和进姑娘们谈话的态度。 “彩羽同学可真是坏心眼呢。”藤原千花率先开启了谈话,她嘟着嘴抱怨:“居然瞒了我这么久,我还以为这次吸引了小止的人是雪乃同学,求了她好久,结果全是无用功……” “不要叫我彩羽!我和你没有那么熟悉!”一色彩羽冷冷的打断说。 “可是……” “不要继续说了!我不想听!也没兴趣和你聊天!”一色彩羽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她抬起手臂,指向昆虫社大门的方向,明示送客。“这里是昆虫社的活动室,无关人员请立刻离开!” “聊天什么的暂且不谈,但彩羽同学对我这么凶真的好吗?” 藤原千花坐在椅子上,双腿斜斜的并拢在一起,她朝一色彩羽眨眼睛。很显然,这个女孩并没有将对方的冷漠与抵制放在心上。 “我可是小止的家人哦。”她如是强调说。 一色彩羽气势一滞,人渣前辈是她的软肋。“你什么意思?” “如果未来彩羽同学嫁给小止,那就是藤原家的新娘了没错吧?”藤原千花歪了歪头。 “作为未来的藤原彩羽夫人,如果和夫家的亲戚们关系恶劣,作为丈夫的小止也会感到很丢脸吧?” 一色彩羽不禁一呆。 ——藤原彩羽!藤原彩羽夫人!真是一个令人心潮澎湃的好听的名字呀! 少女侧头理了一下头发,借机偷偷的瞄了一眼藤原止的背影,忍不住浮想联翩。 ——人渣前辈让自己单独接待这个讨厌的麻烦,是不是也是存了锻炼藤原夫人未来接人待物本领的心思呢? 毕竟前辈这么厉害,以后一定会成为日本乃至于全世界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到时候妻子如果不够优雅贤淑可是很丢脸的事情…… 在这一刻,一色彩羽的心乱了。 “藤原夫人——”藤原千花用软乎乎的声音喊道。 “不、不要这么叫我!”一色彩羽身体一抖,她的声音不复冰冷,语气也软化了不少。 “藤原夫人——”见一色彩羽反应如此剧烈,藤原千花脸上露出了微笑,继续温柔的喊道。 一色彩羽沉默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帝企鹅的背影,见对方仍然戴着耳机,最后小小声的应了一句:“什么事?” “嘿嘿嘿……”藤原千花发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声,那笑声就像小女孩百般企求之后终于从大人手中拿到了糖果,几乎要溢出来的甜蜜和满足感让人忍不住也想和她一起笑起来。 一色彩羽没有笑,她坐在椅子上,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不妙啊,太不妙了,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真正的恶魔啊! “是这样的。”藤原千花站了起来,她弯下腰,朝愣住的一色彩羽伸出双手,大大的眼睛闪烁光辉。“我想和彩羽同学成为朋友!” “只是想和我交朋友?”一色彩羽重新变得警惕了起来。 “嗯……”藤原千花点了一下嘴唇。“至少这个时候是这样的。” 还没等一色彩羽回应,她又接着说:“毕竟就算我现在向彩羽递出那封秀知院的邀请函,也会被彩羽拒绝吧?” 一色彩羽皱了皱眉,然后说:“你倒是坦诚。” “毕竟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过我了。”藤原千花回以大大的笑脸。“想要交到朋友,就必须要保持坦诚。” 看着那张毫无防备的笑脸,一色彩羽沉默半晌,最后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就在这时,有一个淡漠的声音突然在一色彩羽的头顶响起。 “那句话她并没有说完。”那个冷淡的声音说:“下半句是:这样的话,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骗她了,她因为你的坦诚成为你的友人,自然不会怀疑你。” 一色彩羽油然一惊,她猛地抬起头,看见了一副反射着白光的眼镜。 藤原止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正冷冷的凝视着藤原千花。 第二百零四章 开始步入台前的前女友们 “就这事?” 一色彩羽望着电视屏幕上手持麦克风面带微笑的记者,表情略有些惊诧。 就算是身为高中生的她都能看出来,这个新闻的核心不过是两个为了选票和支持率而不惜哗众取宠的蠢货议员罢了。 一色彩羽不能理解。 每当临近大选,这样的蠢货都是要多少有多少,为什么东京电视台会特地为了这样一件普普通通的政坛丑闻而中断自己宝贵的动漫放送时间? 这个时间段可是《银魂》的重播时间! 难不成是为了抹黑千叶县?加重日本民众对千叶「妹控之乡」的坏印象?话说刚才新闻里的那位高坂议员好像就被特意提及了他的千叶出身? 就在少女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淡漠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彩羽,让开。” 一色彩羽「哦」了一声,听话的侧身移开一步,藤原止从她身边走过,帝企鹅在那台电视机前站定,目光居高临下的从那漆黑的外壳上扫过。 一色彩羽偷偷摸摸的跟着上前。当然,她对电视机没什么兴趣,少女扭头打量藤原止的侧脸片刻,接着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她对帝企鹅现在的神色有印象,在她还只是一架僚机的时候,人渣前辈曾带着她去攻略平冢老师,结果在教职员办公室迎面撞上了受委托而来的雪之下雪乃,当时的人渣前辈就是此时这幅表情。 ——这是藤原止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大敌时才会展露出来的神情。 “前辈?”一色彩羽侧移一步,和帝企鹅肩膀贴着肩膀,她小声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藤原止不答,只是反问:“彩羽,你昨天来活动室参加过部活,你当时有见过这台机器吗?” “没见过。”一色彩羽摇了摇头,随口猜测说:“或许是千反田学姐或者加藤学姐带过来存放在这里的吧?” “不,这东西绝对不是她们两个带过来的。”藤原止以不可置疑的语气否定了一色彩羽的猜想。 “诶?为什么?” 藤原止俯下身,从电视机后提起了一条带插头的黑色电源线。 他将那支电源线举高,拿给一色彩羽看。 一色彩羽盯着电源线——尤其是那个插头——呆愣了整整五秒,然后又转头看向电视屏幕,上面的画面依然清晰,女记者面带微笑解说新闻,声音标准动听。 ——没有电源,这台机器是怎么运作的? 僚机小姐眼角一跳,眼前所见让她产生了一点不太好的联想。 “呜哇!好可怕!”这时,藤原千花从一色彩羽身后探出头,她听完了人渣和僚机交谈的全过程,现在脸上是混杂着紧张与期待的奇特表情。 “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社团教室里的、会自行启动的电视机!小止,彩羽,我们是遇上了校园传说了吗?” “校园传说?”藤原止摇了摇头,从眼镜后透出来的目光清冷。“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接着,他下达命令。“彩羽,带藤原千花出去,到中庭等我。” “我知道了。” “诶……可是我也想看校园传说……” 一色彩羽没有再多问,她点了点头,转身拉起藤原千花的手,不顾对方的反抗和挣扎,将其强行给拖了出去。 女孩们的脚步声渐远,藤原止独自一人站在活动室中,他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最后停留在一色彩羽刚刚离开时合上的大门上。 “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他冷冷的问。 「吱呀」一声,活动室的大门应声而开,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来人穿着一身深色的制服套裙,鼻梁上架着和藤原止同款的黑框眼镜,俨然是教师的打扮,她有着一头罕贵的银发,披散着落在背后,走动时发梢跳动,那头长发便陡然鲜活了过来,瀑布一般的美得惊心动魄。 只可惜此地唯一的观众眼中看不到一丝惊艳,藤原止凝神望着出现在视野中的银发女性,眼底满是戒备。“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真是个无情的孩子啊。”银发女人缓缓走近,最后在离藤原止一米处站定,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止,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女人,你连一声妈妈都舍不得叫吗?” “我有付你薪水,而且是顶格支付,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必须称保姆为妈妈的规矩。”藤原止以冷淡的声音回答说:“另外,我当年有尝试过为自己找过保姆,是你和巫女把她们都赶了回去。” “这可不能怪我。”女人抿嘴一笑。“都是灵梦自作主张,她馋你的高额薪水。” “但她不是你带过去的吗?” “照顾孩子总得需要一个能当小跑腿的帮手,这无可厚非。”女人耸了耸肩,朝藤原止露出了探寻的表情。“难不成止你想让公主她来……” “够了!”藤原止显然无意在这种糊涂账上纠缠。“你来这里的目的。” “哦?”女人扶了一下镜框。“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吗?” “我们当年有立过约定。”藤原止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那么,我就再自我介绍一下。”女人又朝帝企鹅迈了一步,两人面对面站着,以交接公事的语气轻声说:“我是受一色彩羽之邀,作为她的恋爱协力者来到总武高的八意永琳,目前暂任昆虫社的指导老师。” “请多多指教,藤原社长。”她向藤原止伸出右手,并朝眼前的少年轻轻眨了下右眼。“真遗憾呐,止,我并不是为你而来的。” 藤原止对伸到面前的手视而不见,他推了推眼镜,一言不发的望着女人,眼底仿佛有风暴在凝聚,活动室中的气氛几近凝固。 “藤……原……社……长——”女人歪了歪头,恶意卖萌。“您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是我这边失礼了。”帝企鹅摇了摇头,他收回目光,房间中的沉凝气氛陡然一松,藤原止伸手握住了女人的手,轻轻的摇了摇,然后松开。 帝企鹅用同样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复说:“请多指教,八意老师。” 女人一愣,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掌,嘴角挑起,颇为怀念的笑了笑。 “老师?可真是让人怀念的称呼啊。” 藤原止对这句感慨充耳不闻,他转身回到了角落,重新拿起了之前翻阅的文件。“如果无事的话,八意老师还是请回吧,我还有社团事务需要处理。” “没问题,反正我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和藤原社长你见上一面。”女人点了点头,她缓缓后退,接着转身,朝大门走去。 “对了,藤原社长,虽然刚才动用的手段有点超现实,但我们为你提供的情报是真的哟。” 就在即将踏出活动室大门的那个瞬间,女人抬起手握住了门框,她停下脚步,回头朝背对着自己的帝企鹅笑了笑。 “止啊,你那远在东京的本家,似乎在打着一些很有意思的主意呢。” …… 总武高中庭。 一色彩羽背着双手站在一棵树下,正急得绕着树干不停的转圈。 在察觉到那台电视机的异常之后,她就已经猜到是什么人找上门来了。 但是……来的人会是谁? 会不会是那个声称要切了前辈的绑架犯?两人一见面人渣前辈的脑袋就会掉下来? 会不会是那位白色的拉媞珐公主?自己刚一走她的走狗就会从各个角落中扑出来将前辈抓走去教堂? 或者说来的其实是那个精通各种下药姿势的科学怪人?这个时候人渣前辈已经满脸通红衣衫不整的被…… 思及至此,一色彩羽颇为不甘抬起头,朝昆虫社活动室的方向望了一眼。 只要一想到自己只能待在这里,静静等待着被丧偶、被劫亲、被牛头人等一系列坏结局的可悲现状,僚机小姐便觉得心情沉重,有种只能等待命运裁决的焦虑和无力感。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感觉眼前一黑,自己撞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接着,她嗅到了熟悉的肥皂香味,还有更熟悉的冷淡询问声,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彩羽,藤原千花去哪里了?” 一色彩羽猛地抬起头,她几乎是飞扑到藤原止的身边,伸出双手上上下下的在人渣前辈身上摸索了一圈。 在仔细确认人渣前辈的身体零件完好无损、裤腰带也没有被解开过的迹象之后,僚机才大松了一口气,回答说:“我不知道,她刚刚接了个电话,然后就急急忙忙的走掉了。” 闻言,藤原止皱了皱眉。“是谁给她的电话?” “只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老气。”一色彩羽回答说,她朝眼前的人渣前辈望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提问:“对了,前辈,那个……电视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藤原止瞧了一眼满脸忐忑的僚机,摇了摇头。 “这……”一色彩羽倒吸了一口凉气。 “来的人是八意永琳。”藤原止说。 一色彩羽打了个寒颤,连忙朝人渣前辈露出了温顺的笑容。 “她动用了手段,已经成为了总武高的教师,并且顺利挤走了月咏老师,成为了昆虫社的指导老师。”藤原止继续说。 一色彩羽听得笑容发干,她小声问:“那……前辈为什么不把她赶走呢?” “她说她不是来找我的。”藤原止低头看向少女,他的眸光冷淡。“她是以你的协力者身份走进总武高的,我有什么理由赶走她?” 第二百零五章 表白去死!恶灵退散! 此刻阳光正好,再加上又是在无所不能的人渣前辈身边,一色彩羽很快便放松了下来,不可抑制的掉进了梦乡。 ——直到轻微的晃动将她从梦境之海中捞了出来。 “彩羽,醒醒。” 一色彩羽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瞄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距离很近。 “别睡了。”那张脸的主人催促着说。 “不要!”少女抬手将那张脸推开,顺便翻了个身,她闭着眼睛咕哝着说:“小气!让我躺一会儿膝盖有什么要紧的嘛?前辈你那天晚上在我腿上可是躺了至少两个小时哦。” “我对你继续睡在我腿上倒是没什么意见。”藤原止平静的回答说:“不过十秒之后就是午休了,学生们都会来中庭吃饭,你确定还要继续这样躺着吗?” “什……”一色彩羽倏然一惊。 “五、四、三……”这一边,藤原止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一色彩羽飞快的从草地上跳了起来,拍脸、理头发、压裙摆一气呵成,这套动作做完的瞬间,午休铃声响起,学生们推开教室门直奔小卖部,脚步声和尖叫声充斥校园,寂静的中庭再一次变得喧闹了起来。 “呼——”一色彩羽长出了一口气,她重新坐下,额头贴靠在藤原止的肩膀上,闭目养神。 “现在可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藤原止悠悠的问:“彩羽,你还记得你刚才睡得迷糊时说了什么?” 一色彩羽一愣,她虚着眼睛回忆片刻,然后脸陡然涨红。 “那……这……我……”她结结巴巴许久,最后露出了一个羞耻得要哭出来的表情。“前辈,如果我说那是我随便编的,你会相信吗?” “如果你想让我这样相信的话。”藤原止点了点头,变魔术般的取出了两个便当盒,将其中一个递了过来。 这似乎是一个「我不会刨根问底」的信号,一色彩羽双手接过便当盒,满怀感激的道了声谢。 她彻底松懈了下来,心中暗自对比僚机时期的自己和作为攻略目标的自己,回忆着人渣前辈当时的穷追猛打和此时的细致温柔,不禁有种今非昔比、扬眉吐气的幸福感。 “对了。”就在这时,藤原止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的转头看了过来。“既然你提到了那个晚上,那这个便当就当做是对那个吻的谢礼了。” 一色彩羽陡然顿住了,仿佛时间忽然在她身上按下了暂停键。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的转过头来,少女张着嘴,眼角还残留着羞到极致的泪花。 藤原止老神在在的补充说:“另外算是私人请求吧,如果下一次想偷偷吻我,请直接……” “住口啊!混蛋前辈!” …… 人渣与僚机坐在树下。 这时候中庭已经坐满了来吃饭的学生,多是两两一对的情侣,他们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一色彩羽半边身子藏在藤原止和树之间的夹缝里,在这个角落,谁也看不见她的脸,只会觉得她是因为太过困倦而睡着了。 可实际上,这僚机正借着帝企鹅的遮挡,豪放的埋首于便当盒之中,时不时还会发出猪一样快乐的哼哼。 和一色彩羽相比,藤原止的进食无疑文雅了许多,他每一次将食物送入嘴中后,都会抬起头,一边缓缓咀嚼一边四下打量周围,那姿态简直就像是在危机四伏的大草原上怀着十足警惕之心享用战利品的雄狮。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毕竟由于一色彩羽的存在,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逐步介入这片名为「总武高」的冰原,而那股力量的最终目的,正是将他——该死的帝企鹅——给毙于胯下。 就在这时,藤原止的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金色。 有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坐下,随之响起的便是女孩的抱怨声。 “为什么隼人你今天要执意跑来这里吃午餐啊?在教室吃便当不好吗?” 藤原止漠然的转过脸去,和早就望着这边的金毛对上了视线——叶山隼人手握面包坐在不远处,身边是三浦优美子。 叶山隼人朝挚友挑了挑眉,脸上扬起一丝坏笑。 “因为觉得很有趣啊。”他用超大的声音回答三浦优美子:“看到情侣之间互相喂食的画面,难道优美子你不觉得心情愉快吗?”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已经感觉到有一根手指在自己的背上用力戳来戳去了。 “前……辈——” 帝企鹅回过头,发现一色彩羽不知何时已经在身后正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这姑娘此时眼睛睁得圆圆的,就像盯上了一截火腿肠的小狗。 “什么事?”藤原止问。 “喂我。”一色彩羽做出了简短的回答。 与此同时,她将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并闭上眼睛,朝藤原止张开了嘴唇。 “啊——” “叶山隼人就在你身后。”藤原止平静的提醒说。 “他在哪里关我什么事?”一色彩羽睁开双眼,歪了歪头。“我现在只想让前辈喂我。” 藤原止的目光越过一色彩羽,他盯着叶山隼人看了整整十秒,才低下头,从自己的便当盒中夹起一块鸡块,稳稳的送向目露惊喜之色的一色彩羽。 “喔!关系可真好啊!”远处的叶山隼人此刻活像是综艺节目的气氛组。“简直就是恩恩爱爱的情侣呢。” 藤原止面不改色,倒是一色彩羽听着若有所思。 是哦,现在的自己和人渣前辈,跟普通的情侣比起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两个人牵着手一起上学、偶尔不小心贴在一起也不会感到害羞、还「啊」的互相喂食…… 仔细想想,比起情侣,自己和前辈之间所缺的无非只是一个表白罢了。 但是…… 谁会想要这只帝企鹅的表白啊!?表白去死去死!恶灵退散! 仅仅是现在这样,就已经很棒很棒了! 一色彩羽露出笑脸,她向前探头,将帝企鹅喂来的鸡块咬到嘴里,整个身体顺着这股力道倒进藤原止怀里。同时,女孩无比幸福的搂住了前辈的手臂。 “前辈!今晚去我家教我做饭吧!” 第二百零六章 只有怨妇们察觉到的异常 昏暗的房间,唯一的光源是被拉开一条细缝的窗帘。 一只眼睛小心翼翼的从窗帘后探出,窗外是总武高的中庭,站在窗帘后的人扫视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正进行互相喂食play的僚机人渣二人组身上。 片刻后,目光收回,眼睛的主人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身后。 她身后是一间宽阔的会议室,房间的正中央摆着巨大的橡木圆桌,黑色的影子们围绕着圆桌列席,坐了足足有两圈。 那人慢慢的踱回到黑影之中,在会议桌的最上首坐下,俨然是首领的身份,这位首领沉默许久,最后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诸位,事情的发展有些诡异啊。” 这时,一只手举起了起来。“在一切开始之前,我有个疑问。” “请说……” “能开个灯吗?我们现在已经拿到了正当的身份,没必要再像老鼠一样藏头露尾了。” 闻言,最上首的女性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她一挥右手,「哗啦——」一声,房间中的所有照明设备全开。 对于美丽的少女,人们常常会想方设法的去夸赞她们。 漂亮的,是花朵; 再漂亮的一点的,那就是宝石; 如果漂亮得不行的,那就是天上的明月; 如果美得实在没办法形容了,那就只能编出一段扯淡的传说来衬托她们的美,比如闭月羞花,比如沉鱼落雁。 而现在,在这个会议室中,传说正在步入现实。 坐在最上首的正是帝企鹅酒吧的那位酒保,她换下了那身侍者服,穿上了淡紫色的华丽洋装,灿烂的金发在脑后披散着,整个人散发着妖魔一般的魅力。 酒保小姐将双手合握放在桌面上,那双漂亮的淡紫色眼睛缓缓扫过会议桌的两侧,片刻后,她点了点头。“很好,全员共四十七人,都到齐了。” 恐怕就算是藤原止也想不到情况会是这样:整座帝企鹅酒吧倾巢而出。 “好了,进入正题。”酒保小姐轻轻一敲桌面,投影仪立刻启动,将依靠在一起的藤原止和一色彩羽投影在了背后的墙壁上。“诸位可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从未见过。”有一个细细的声音抢先一步说:“在表白之前,他对我做得最热烈的事情就是给我写了一封情书,这种「啊-」的事情就算我和他成为恋人之后都做得很少。” “呵,败犬!”有人嗤笑了一声。“那不是因为你害羞吗?我和他互相喂食的次数可不少,要我给你看看照片吗?” “霞之丘你!”那个声音憋气了一瞬,然后又变得趾高气扬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我是败犬你难道就不是吗?更何况止他还是先喜欢我的!你这个败犬败犬败犬!吃我吃剩下东西的超级败犬!!” 此言一出,会议室中顿时风起云涌,不少人眼露险恶之光,毕竟细细算来,除了那位帝企鹅从未透露过姓名的初恋,在座诸位都可以算是「吃剩饭」的,这句话算是一句结结实实的地图炮。 “泽村小姐……”说话的是雪之下阳乃,这位脸上此时虽然带着笑,但眉梢眼角的冷气却看得人心头冰凉。 “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印象?就是你哭着给我先生送钢笔的那一次,他给你的回礼里面放着我和他的大头照。” “说到吃剩饭这个事情,五十铃你为什么……” “实在是万分抱歉!公主殿下!是我心智不坚……” …… 圆桌的一侧战火纷飞,而另一侧却始终寂静冷清,坐在这里的女性各个气质古奥森严,她们仰头打量着亲亲密密的人渣与僚机,目光意味深长。 第二百零七章 对前女友言听计从是否搞错了什么 两天后。 总武高教学楼•一楼。 藤原止独自行走在走廊中,他的神情平静,但隐藏在黑框眼镜后的目光却在一刻不停的四下扫视,那姿态就像是行走在一片陌生丛林中的猛虎。 这是不常见的姿态,总武高是藤原止最熟悉的地方之一,他行走在其中,就像狮王在自己的猎场中散步,风吹草动尽在掌握,完全不需要紧张。 但现在不一样了,总武高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级别的改变。 要知道,为了保证在捕猎时第一时间掌握猎物情况,同时也为了防备意外的出现,藤原止在总武高里是有一套效率极高的情报系统的。 而这一次,情报员们所带回来的消息可谓是触目惊心。 ——学生会收到了「异国公主即将造访千叶明星学院」的通知; 新闻部得到了一名速度极快的王牌专员;美术画室里多了两位金发碧眼的交换生; 文学社也打出了「欢迎霞诗子老师来我校举办签售会」的横幅; 教师队伍中,年轻貌美的女性教师含量更是急剧上升。 简直就是异变。 这时,藤原止停下脚步,他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前蹲下。 “出来吧。”他对那片阴影说:“我看见你了。” 角落里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轻的扑腾声响起,一道影子从阴影里窜出,落在了藤原止的面前。 “咕呱?” 翠绿色的光滑皮肤,雪白的肚皮,大大的眼睛,这是一只漂亮的小青蛙。 藤原止漠然的审视着眼前的这只四足两栖类生物,丝毫不掩饰他的鄙视。 “就算是泽村都找到了适合她进入总武高的理由,为什么你还是保持着这个样子?” 青蛙沉默了下来,最后整个身体伏了下去,她趴在地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我也不想这样啊」的哀怨。 这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青蛙疑惑的抬起头,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上来。”藤原止说。 青蛙不疑有他,她后腿发力跳上人渣的手掌,接着仰起身子看向帝企鹅的脸。 “咕呱?” “送你去教学楼后面,那边有个露天的小型储水池。”藤原止将青蛙托在掌心,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单手一撑,直接翻了出去。 “那里可能没有你家的池塘清澈干净,不过你能在灰尘这么多的脏角落窝这么久,想来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在他掌中,青蛙抬起两只前脚蹼,盖住了自己头两侧的声囊,做出了人性化的害羞姿势。“呱?” “不是在关心你,而是不希望有学生因为不小心踩到你而被神罚。”藤原止摇头说:“如果学校出现了奇怪的死亡事件,我的平静生活也会被打破吧?” “咕咕呱!” “回守矢神社?我没有那种打算。”藤原止找到了那个储水池,他在池边站定。 “那边的生活是很平静没错,但那个地方已经没有值得我攻略的女孩子了。” “呱!!”青蛙怒鸣。 就在这时,有惊疑不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那个……是止、是藤原同学吗?” 藤原止动作一顿,回过头,看见有人从墙后转了出来,她有着一头藤原止无比熟悉的红发,刘海一侧的星星发卡闪闪发亮。 “早上好,中野同学。”藤原止朝她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我听到这里有人说话,所以就过来看看,然后就看见藤原同学你站在这个水池边自言自语。”中野五月望着藤原止,眼底盛着毫不掩饰的关心与担忧。 “如果藤原同学你有什么无法自我开解的困惑想要得到解答的话,其实完全可以拜托我的,我保证不会对别人……” “我并没有什么困惑,也不是在自言自语。”藤原止打断了中野五月,他将手中的青蛙托给少女看。“我在和她说话。” 在看到藤原止掌心的那只青蛙的时候,中野五月先是露出了更加担心的眼神,随后又陡然愣住。 她细细的打量了那只青蛙,接着表情渐渐的变得古怪了起来。 “藤原同学,那只青蛙不是……”中野五月欲言又止,她想她认出了那只青蛙,在这个世界上,好看的蛙类不少,但像止君手上那只仿佛拥有神明般不可言说气质的两栖类恐怕只此一只。 中野五月唯一不能理解的是,这只小青蛙是怎么从深山守矢神社的池塘跳到总武高的校园里来的。 就在这时,远远的有呼声响起。 “喂——藤原社长!” 中野五月一愣,那声音是他们头顶上传来的,她和藤原止同时仰头,接着便见到了一张漂亮得犯规的脸,一位梳着银色麻花辫的漂亮大姐姐从三楼的一扇窗户中探出身来,正轻轻的朝这边招手,而那个窗户的位置,是二年级的教职员办公室。 中野五月心中有些惊讶——总武高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如此漂亮的老师了? “藤原社长!能来这边一趟吗?”留着麻花辫的漂亮老师微笑着说:“昆虫社这边有很麻烦的事情需要处理。” “还有这边!”四楼同样有个窗户开启,冷淡系的茶发美人跟着探出了脑袋。“藤原,过来给我帮忙!” “我知道了,八意老师。”藤原止点了点头,目光上移至四楼。“另外,宫野老师,我处理完昆虫社事务之后就会过去,请您稍等。” 他弯腰将青蛙送进储水池,然后转过身,同样的单手一撑,又从打开的窗台边翻了回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中野五月的视野里。 中野五月站在原地,她呆呆的朝藤原止离去的方向望了许久,最后女孩叹了口气,她低下头,小步挪到藤原止刚才所站的位置…… 就在这时,隆隆的脚步声在中野五月身边的走廊中响起来了,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离她不远处停下,中野五月还没反应过来,一楼走廊的窗户中就陡然伸出了一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拉到了窗边。 有人在她耳边大声问:“五月学姐!请问你有看见前辈吗!?” 看着眼前满脸急色的一色彩羽,中野五月用力眨了眨眼。“前、前辈?” “对啊!前辈啊!藤原止!!学姐你有见到他吗?” “止君的话……”中野五月指了指头顶。“刚才被两位老师给叫走了哦。” “老师!?是谁?” “嗯……好像是姓八意和宫野吧?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八意?还有宫野?”一色彩羽一愣,露出了挫败的表情。“果然还是迟了一步吗?” 第二百零八章 藤原止阴谋初见端倪 是夜。 “干杯!!” 还是那个会议室,还是那群美得如同传说再现般的女性。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会议室气氛热烈。 巨大的橡木圆桌被移走,改造成了舞池;房间自带的多媒体正播放着节奏柔和的舞曲; 有舞蹈功底的姑娘们在舞池中摇摆身躯,就像微风中摇曳的玫瑰花海,不会跳舞的则围在四周,人手一支酒瓶,其瓶颈修长—— 她们甚至带了香槟,兴奋的女人们把酒液喷洒得到处都是,会议室中弥漫着一股清淡而优雅的果香。 帝企鹅酒吧的怨妇们正在庆祝,庆祝与帝企鹅长久以来的冷淡关系终于迎来了破冰时刻。 在会议室的角落,女酒保站在吧台之后,也不知道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帝企鹅酒吧的那座实木吧台给搬进了学校。 这位金发的稀世美人始终保持着宁静,她微笑的望着舞池中欢乐的人群,双手在小腹前交握,身体站得笔直,如同一尊雕像。 「砰」的一声,有人将两支高脚杯拍在了吧台上,酒杯里的酒液色泽明丽。 “酒保小姐!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有人撑着吧台边缘坐下,大着舌头发出邀请:“我请你喝一杯!” 女酒保转过头,看见了一只粉色的醉猫。 这只醉猫的名字叫皆川茜,东京著名青年女钢琴家,因不知名原因,于三日前宣布暂时退出音乐圈,并于同日向千叶某所高校提交了临时教职员申请,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音乐教师。 “谢谢。”酒保微笑着将酒液一饮而尽。「看来今天皆川小姐您的进度不错?」” “何止是不错!?”皆川小姐眉飞色舞的说:“今天正好是他的班级上音乐课,我邀请他和我上台来一起表演四手联弹,他没有拒绝我!” “哦,真是让人羡慕啊。”女酒保挑了挑眉,她压低声音,像个女流氓那样怂恿说:“有没有趁机摸他的手?或者偷偷用膝盖蹭他的膝盖?” “没、没有……”皆川小姐「嘤」了一声,抬手盖住通红的脸颊。“我、我当时实在太激动,也太害羞了……” “谢谢你,酒保小姐,我下次会去试试的。”她捧着脸吃吃笑了两声,忽然起身,将脚上的高跟鞋踢到一边,一头扎进了舞池。 “喂,紫……”坐在一旁的八意老师推了一下眼睛,眼神有些担忧。“你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兴趣吧?” “你是指?” “比如说乐于给自己头上戴点什么东西啥的……” “嗯——谁知道呢?”女酒保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她重新恢复成了雕像般的模样,遥遥守望着会议室中这群热热闹闹的女人们。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怨妇们自觉找到了解决帝企鹅的好办法,他不再对她们冷漠如冰,如果你能拿到总武高老师的身份,他甚至会对你言听计从,就像当年那样。 看着欢乐的人群,渐渐的,女酒保的眼中生出了一丝怜悯。 “可怜的人啊,你们所看到的真的就是事情的真相吗?” …… 一色宅的厨房。 “彩羽,差不多也该松开了吧?”藤原止将炸虾天妇罗从油锅中捞出,然后对身后说:“要是你父亲这时候进来看见我们两个这个样子的话,就连我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不要!”一色彩羽就站在藤原止的身后,她紧紧的搂着藤原止的腰,把脸贴在对方背上,女孩紧紧的抿着嘴,眼中满是委屈。 “一到学校前辈就会被那群女人用各种理由抢走,我只有这个时候能让前辈陪陪我了。” “前辈为什么不拒绝她们!?”一色彩羽恨恨的张开嘴,踮起脚一口咬在藤原止的肩膀上。 “她们是老师。”虽说是咬,但一色彩羽用的力道实际上连只猫都比不过,藤原止理所当然的无视了这种撒娇式的抱怨,并以平静的语气回答说:“而且找我都是有正当的理由。” “哼,什么老师!?只是一群垂涎前辈里的坏女人罢了,谁知道她们让前辈你帮忙的时候心里有多少占前辈你便宜的恶心想法。” “我不会出轨的。” “我相信前辈,但是……”一色彩羽松开了嘴,她蹭了蹭藤原止的后颈,小声的说:“前辈,彩羽最近好寂寞好寂寞呢。” “嗯,我知道。”藤原止轻轻拍了拍僚机放在自己腹肌上的双手。 就在这时,女人温柔的呼唤声从玄关处传来。 “小止,外面有人找你。” 一色彩羽一惊,她如触电般的松开了藤原止,向后跳到了一边。 藤原止倒是镇静,他回应一色夫人的声音甚至听不出来在一秒前他还在和对方的女儿卿卿我我。“我马上就来。” 在一色彩羽幽怨的注视中,藤原止解开做饭的围裙,转身出了厨房。 接着,便有玄关处大门开合的声音响起。 一色彩羽站在原地思考片刻,最后也小老鼠般的从厨房溜了出来,将斜卧在沙发上看搞笑综艺的父亲给推到一边,自己则趴到客厅的窗户边向外看。 接着,少女慢慢的瞪大了眼睛。 巨大的黑色机车停在一色宅的门口,骑在上面的女人身穿皮衣,毫不掩饰自己美好的身材。 “果然是在这里吗?”女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头毫不驯服的茶发,她朝车后座偏了偏头,以此向站在一色宅门口的藤原止示意。“回去拿外套,上车。” 藤原止看了一眼车后座,语气平静的发问:“去哪里?” “学校。”女人淡淡的说:“明天你们班的生物课由我接手,但我刚刚做实验准备的时候,发现材料不足,需要人帮忙做储备工作。” “找其他学生帮忙不是一样吗?”藤原止反问。 茶发少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只认识你一个人。” 一色彩羽趴在窗边,她听着以上对话,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欺、欺人太甚!” 第二百零九章 那是正在熊熊燃烧的妒火 短暂的交流之后,藤原止转身回了一色宅。 而刚一进门,帝企鹅就撞上了一张写满了担忧的脸。 “小止,外面的那个女孩子是谁?”一色夫人双手合握,她微微斜着身子,目光落在藤原止身后,于门外少女的皮衣和机车之间来回打转。 女人忧心忡忡的问:“她不会是街上的暴走族吧?” “止,不要和暴走族走得太近。”与此同时,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色先生从客厅走到了玄关,身后跟着眼神阴郁的一色彩羽,关于门外少女的身份,他和自己的妻子持有同样的看法。 “那是一群已经没有了希望的亡命徒,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你。” 他以长辈般的姿态温和的告诫说:“不用走错道路。” “请放心,外面的那位不是暴走族。”藤原止回答说:“她是我们学校新来的生物老师,名字叫宫野志保,听说是在国际上都享有声望的科学家。” 一色夫妇一愣,一色夫人更是微微皱着眉,她总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似的。“真的?” “自然是真的。”藤原止点了点头。 “可是那台机车……” “那应该只是她的个人爱好。就我所知,我们学校有一位平冢老师,每天都是开跑车上下班的。” 他忽然转头看向自己的僚机,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而且,彩羽也是认识宫野老师的。” 闻言,一色先生和一色夫人同时扭头看向女儿。 一色彩羽沉默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艰涩:“宫野老师很厉害的,妈妈你买的那盒治疗腰伤的特效药就是她主持研发的,可以说多亏了她爸爸才能好得这么快。” “是这样啊。”一色夫妇大松了口气,接着又有些疑惑。 “可是,那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跑到一所高中当老师呢?这未免太屈才了。” “呵呵……”一色彩羽低低的笑了两声,她隐晦的瞪了藤原止一眼,咬着牙说:“谁知道呢?可能是有什么在吸引着宫野老师吧?” 看着闷闷不乐的一色彩羽,藤原止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眸光闪动。 很棒的反应,但还不够…… 为了心中的计划,没良心的帝企鹅决定再加一把火。 “伯母,晚饭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都放在了蒸锅里保温,只剩那锅高汤还没有熬好,麻烦您照看一下。” 藤原止忽然说:“另外,不用替我收拾客房了。” “诶?小止你要去哪里?”一色夫人一愣。“不是说好今晚在我们家睡的吗?” “真是遗憾,有意外情况发生了。”藤原止转身取下了玄关衣架上的外套。 “宫野老师找我去学校处理事务,听语气任务量不低,今晚我很可能回不来了。” 藤原止披上外套,目光顺势扫过玄关一侧的窗户,在看到玻璃反光中一色彩羽那无比难看的脸色后,帝企鹅不动声色的推了推眼镜。 …… “只不过是拿一件外套而已,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看着重新回到自己面前的少年,宫野志保的眼神有些不满。 她一直都是个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人。 “毕竟是在别人家做客,突然离开自然是需要解释一番。”藤原止回答得很是从容。 “这样吗?”宫野志保皱了皱眉,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忽然,她的耳朵一动,目光扫向了藤原止的身后。 她捕捉到了另一个脚步声,就在藤原止的脚步声之下,有人亦步亦趋的缀在藤原止身后,鞋子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声,就像是企鹅屁股后那只扫着积雪的小尾巴。 女人翻身下了机车,按住藤原止的肩膀,将他一把拉开。 她终于见到了「小尾巴」的真身,是个女孩子,穿着总武高的校服,埋着脑袋看不到脸,只看到亚麻色的头发自然垂落到胸口。 在和帝企鹅酒吧的怨妇们打交道的过程中,一色彩羽注意到人渣前辈的前女友多数都有一头披肩甚至及腰的长发,所以她也跟着蓄起了头发。 她至今没能找到不让人渣前辈抛弃自己的方法,所以只能努力让自己变成人渣前辈喜欢的样子——那笨拙讨好喜欢的人的模样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喂……”宫野志保盯着一色彩羽,眉头缓缓皱起。“她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藤原止还没开口,一色彩羽就主动上前了一步,她抬起脑袋,撑起可爱的笑脸。 “宫野老师这么晚了还来找前辈帮忙,一定是很麻烦的事情吧?所以我想……” “不,你不想。”宫野志保用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一色彩羽。 一色彩羽的笑脸一僵,不过她也不气馁,继续发起进攻。 “那个……我记得宫野老师进入总武高的目的,好像是为了协助某个人恋爱?可为什么现在却只是忙于自己的恋爱?” 一色彩羽认真的望向那双翡色的眼睛,她自觉发动了终极武器,胜利近在咫尺。 这姑娘此时正在心底得意的暗哼:乖乖认输吧宫野老师,这句话可是你们自己说的,难道你们要违背自己的承诺吗? 但僚机显然是低估了眼前女性的怨念,同时也忽视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只有少女才会被所谓承诺给束缚住,而宫野志保已经不是少女了。 “那不过是借口罢了。”宫野志保以毫无波动的声音做出回复,她撕开了真相,并不带一丝犹豫的把自己曾说过的话拿出来用脚狠踩。 “一色同学,我现在以老师的身份和你对话,我不需要你的协助,能麻烦你现在掉头回家里去吗?我想,你应该不希望自己的父母收到老师的告状,说你妨碍正常教学吧?” 一色彩羽一呆,不禁语塞。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突然侧移了一步,站在前女友面前,将自己的僚机护在了身后。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前男友,宫野志保眼神一厉,这种无声的偏袒点燃了她的怒火,女孩狠狠的剜了藤原止一眼,然后上前,她绕过帝企鹅,重新和一色彩羽面对面。 “遮遮掩掩的说了那么多,你的真实想法不就是不想让你的前辈跟我走吗?”宫野志保毫不客气的发问:“但你有什么资格限制他?他是你的什么人吗?” 如果将眼前的情况比作战场,那现在无疑是双方短兵相接、刺刀见红的时刻。 此时,人渣前辈的「战争不是靠撤退赢的」教导浮上心头,一色彩羽深吸了一口气,让勇气充盈心中,她一字一顿的回答说:“前辈是我的恋人!” “撒谎。”宫野志保笑了起来,她昂起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色彩羽。 “我们进入总武高的理由就是作为你恋爱的协力者,如果他现在真的是你的恋人,这时候我们已经一个不剩的被他给驱逐出去了。” 一色彩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宫野志保说得没错,尽管自己和前辈已经变得亲密,但她一直没有接受前辈的表白,两人的关系细细说来仍然只是「前辈与后辈」,而非恋人。 她的恐惧和畏缩不前给了这群女人机会。 另一边,三言两语摆平了企图护食的僚机,宫野志保又转身跳回机车的后座上,她拍了拍机车的驾驶座,扭头对藤原止说:“上来,让我看看你的技术有没有退步。” 而面对前女友的邀请,藤原止朝呆愣住的僚机望了一眼,然后又后退了一步,他轻轻的握了握一色彩羽的手,摇头拒绝说:“那样太亲密了。” 一色彩羽愣住了,她呆呆的扭头,看向人渣前辈的侧脸,眼中陡然多了些神采。 闻言,茶发少女皱起了细眉。“那你想要怎样?” “步行去学校吧。”藤原止提出建议,他扭头望了一下总武高的方向,估算着说:“从这里到总武高大概需要步行四十分钟,而骑机车的话只需要三分钟就到了。” 帝企鹅的这句话有些矛盾,明明骑车更快,但他却建议步行,不过宫野志保却是听懂了,他是在和自己强调两人在一起可以度过的时间,短短一个瞬间,步行远大于骑车的不等式在天才少女的脑海中已然成立。 ——虽然不能久违的抱着他的腰,但在星光之下并肩散步听起来也很不错。 宫野小姐权衡片刻,最后眉眼一舒,那个不等式说服了她。 “你赢了。”女人转身从机车的储物箱中取出一件白大褂披上,然后将机车推到一边锁上。“现在出发吧。” 藤原止点了点头,他推了推眼镜,松开了握着一色彩羽的手。 一色彩羽一惊,她试图伸手把人渣前辈拉回来,却扑了个空。 这样得到后又失去的戏码比任何悲剧都要触动人心,一色彩羽呆呆的望着心爱的前辈离开自己走到别的女人身边,双眼无神。 “说起来,宫野明美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正在和那位FBI的搜查官闹分手,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为什么?我记得他们两个不是很亲密吗?连结婚戒指都选好了。” “是,求婚都做了,结果婚检的时候医院查出了两个人有血缘关系,姐姐她有些接受不了,那位搜查官现在又急又气,甚至想要炸医院。” “原来如此,真是世事无常啊。” “是啊,世事无常,就像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敢把我给丢开一样。” “另外还有一件事,藤原止,以我们的关系,你应该称呼她为「姐姐」,没有礼貌的家伙!” 一色彩羽孤零零的站在庭院的门边,她按着胸口,男人和女人的对话充斥耳边,女孩默默地望着人渣前辈和宫野志保并肩走入黑暗的背影,只觉得胸口发热,心中仿佛有火在烧。 她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正在熊熊燃烧的妒火。 第二百一十章 雪之下雪乃缓步走出特别楼,左右四顾。 “小雪乃,这边这边!” 细细的招呼声在远方响起,雪之下雪乃循声望去,最后在教学楼的立柱后看见了姐姐朝自己这边偷偷招手。 少女穿过中庭,走到姐姐面前,她上下打量阳乃,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脚上。 然后雪之下雪乃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为了在追踪藤原止的时候防止被发现,雪之下阳乃甚至脱下了高跟鞋,只穿着丝袜踩在地砖上。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夏末了,夜晚的风隐隐带着凉意。 “不冷吗?”雪之下雪乃问。 “是有一点,不过这都是必要的牺牲啊。”雪之下阳乃露出了恶作剧般的坏笑,她指了指身后的教学楼,用一种颇具诱惑力的语气蛊惑说:“宫野小姐和止刚刚已经走进去了。”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雪之下雪乃又问,她不能理解姐姐的做法。在她看来,己方行事完全不用如此鬼祟,直接上前抓住他问话就是了。 “小雪乃你是想说直接去找他对吧?”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但有些事情,如果你直截了当的去问他,是永远得不到答案的。” “那只是你问的方法不对罢了。”雪之下雪乃的声音中隐隐透着回护之意。 “我记得,小雪乃你好像是相信妖怪是真实存在的吧?”见说服不了妹妹,雪之下阳乃便转移了话题,她望了一眼身后漆黑的甬道。“你一直站在这里不肯进去,是在害怕吗?” 雪之下雪乃朝姐姐望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怕……” “为什么?” “因为他就在里面。”雪之下雪乃朝教学楼望了一眼。“如果有妖怪出现,我只需要大声呼救就好了。” “真是让人羡慕到想要流泪的信任啊。”雪之下阳乃微微一笑。 “只是……不知道小雪乃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男孩子被人从你身边夺走这种事情呢?” “他不会的,他……” “真的不会吗?”雪之下阳乃打出绝杀。“他以前从来没有和前女友深夜出现在这种地方吧?” 闻言,雪之下雪乃的神情微微一动。 …… 雪之下姐妹并肩站在一间大门紧闭的教室前。 阳乃侧着头,朝妹妹比出了「就是这里」的口型。 雪之下雪乃皱着眉,目光停留在门上,她听见了从里面传出来的细微的交谈声,只是声音太小,如同蚊呐,听不太清。 雪之下家的女儿们对视了一眼,一齐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男人和女人的对话声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我听她们说,你过段时间要回东京了,是吗?”女人轻声发问。 “用「回」字可能不太恰当。”一个冷淡的声音回答了她。“我在千叶长大,也从来没有把东京当成家。” “你又在转移话题了。”女人叹了口气。“回答我,我会在东京见到你吗?” 男人沉默半晌,最后才做出回复:“会的,不出意外的话,我将在不远的未来以交换生的身份前往东京秀知院学习。” 雪之下雪乃表情骤然顿住,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她猝不及防,只觉得心中一震,仿佛身处大钟底下,大钟被敲响,她也随之一起震颤,耳边满是「嗡嗡」的轰鸣声。 “去多久?” “那得看那边有多少值得我去攻略的女孩子。” 雪乃小姐沉默了下来,在这一刻,罩着她的大钟被撤开了,女孩捏紧了拳头,忽然有了推门进去给那帝企鹅来上一记四方投的冲动。 在她身边,雪之下阳乃虽然也将耳朵贴在门上,但她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藤原止和宫野志保的对话上,她望着雪乃,这位妹控欣赏着妹妹先震动后茫然再愤怒的剧烈情绪变化,嘴角一直噙着笑。 “是那个「藤原」干的吗?” “你不是已经见过那位藤原千花了吗?” 这一次教室里沉默了很久,久到雪之下雪乃甚至怀疑自己的尾行是不是被发现,导致里面的人已经跳窗逃走了的时候,女人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都是我的错。” “这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和我无关!?”女人的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的秘密根本就不会暴露,那个「藤原」也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你!” “那不怪你,谁也想不到琴酒为了逼我们出来,居然会丧心病狂的扫射东京塔。” 门外的雪之下雪乃表情一紧,谈话内容开始超乎两人的意料,就连雪之下阳乃也顾不上妹控大业,专心窃听。 扫射东京塔,和这个行为有关的是一起震惊日本的悬案。 在两年前,一伙丧心病狂的歹徒抢了自卫队的一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并将它开到了东京上空,于众目睽睽之下扫射东京塔,如此行径,简直就是日本政府和日本警方的脸丢在地上踩。日本国内舆论一片大哗,甚至间接导致了首相的下台。 面对这天大的耻辱,日本警方以疯狗般的气势横扫了东京城市圈,而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警方挖地三尺,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两个穿黑衣的恐怖分子,他们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 听教室里的那两人的意思,那件可怕的恐怖袭击正是因他们而起? 帝企鹅还有过这么传奇的经历? 教室中又是一阵沉默。 第二百一十章死刑宣告 雪之下雪乃缓步走出特别楼,左右四顾。 “小雪乃,这边这边!” 细细的招呼声在远方响起,雪之下雪乃循声望去,最后在教学楼的立柱后看见了姐姐朝自己这边偷偷招手。 少女穿过中庭,走到姐姐面前,她上下打量阳乃,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脚上。 然后雪之下雪乃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为了在追踪藤原止的时候防止被发现,雪之下阳乃甚至脱下了高跟鞋,只穿着丝袜踩在地砖上。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夏末了,夜晚的风隐隐带着凉意。 “不冷吗?”雪之下雪乃问。 “是有一点,不过这都是必要的牺牲啊。”雪之下阳乃露出了恶作剧般的坏笑,她指了指身后的教学楼,用一种颇具诱惑力的语气蛊惑说:“宫野小姐和止刚刚已经走进去了。”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雪之下雪乃又问,她不能理解姐姐的做法。在她看来,己方行事完全不用如此鬼祟,直接上前抓住他问话就是了。 “小雪乃你是想说直接去找他对吧?”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但有些事情,如果你直截了当的去问他,是永远得不到答案的。” “那只是你问的方法不对罢了。”雪之下雪乃的声音中隐隐透着回护之意。 “我记得,小雪乃你好像是相信妖怪是真实存在的吧?”见说服不了妹妹,雪之下阳乃便转移了话题,她望了一眼身后漆黑的甬道。“你一直站在这里不肯进去,是在害怕吗?” 雪之下雪乃朝姐姐望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怕……” “为什么?” “因为他就在里面。”雪之下雪乃朝教学楼望了一眼。“如果有妖怪出现,我只需要大声呼救就好了。” “真是让人羡慕到想要流泪的信任啊。”雪之下阳乃微微一笑。 “只是……不知道小雪乃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男孩子被人从你身边夺走这种事情呢?” “他不会的,他……” “真的不会吗?”雪之下阳乃打出绝杀。“他以前从来没有和前女友深夜出现在这种地方吧?” 闻言,雪之下雪乃的神情微微一动。 …… 雪之下姐妹并肩站在一间大门紧闭的教室前。 阳乃侧着头,朝妹妹比出了「就是这里」的口型。 雪之下雪乃皱着眉,目光停留在门上,她听见了从里面传出来的细微的交谈声,只是声音太小,如同蚊呐,听不太清。 雪之下家的女儿们对视了一眼,一齐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男人和女人的对话声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我听她们说,你过段时间要回东京了,是吗?”女人轻声发问。 “用「回」字可能不太恰当。”一个冷淡的声音回答了她。“我在千叶长大,也从来没有把东京当成家。” “你又在转移话题了。”女人叹了口气。“回答我,我会在东京见到你吗?” 男人沉默半晌,最后才做出回复:“会的,不出意外的话,我将在不远的未来以交换生的身份前往东京秀知院学习。” 雪之下雪乃表情骤然顿住,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她猝不及防,只觉得心中一震,仿佛身处大钟底下,大钟被敲响,她也随之一起震颤,耳边满是「嗡嗡」的轰鸣声。 “去多久?” “那得看那边有多少值得我去攻略的女孩子。” 雪乃小姐沉默了下来,在这一刻,罩着她的大钟被撤开了,女孩捏紧了拳头,忽然有了推门进去给那帝企鹅来上一记四方投的冲动。 在她身边,雪之下阳乃虽然也将耳朵贴在门上,但她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藤原止和宫野志保的对话上,她望着雪乃,这位妹控欣赏着妹妹先震动后茫然再愤怒的剧烈情绪变化,嘴角一直噙着笑。 “是那个「藤原」干的吗?” “你不是已经见过那位藤原千花了吗?” 这一次教室里沉默了很久,久到雪之下雪乃甚至怀疑自己的尾行是不是被发现,导致里面的人已经跳窗逃走了的时候,女人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都是我的错。” “这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和我无关!?”女人的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的秘密根本就不会暴露,那个「藤原」也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你!” “那不怪你,谁也想不到琴酒为了逼我们出来,居然会丧心病狂的扫射东京塔。” 门外的雪之下雪乃表情一紧,谈话内容开始超乎两人的意料,就连雪之下阳乃也顾不上妹控大业,专心窃听。 扫射东京塔,和这个行为有关的是一起震惊日本的悬案。 在两年前,一伙丧心病狂的歹徒抢了自卫队的一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并将它开到了东京上空,于众目睽睽之下扫射东京塔,如此行径,简直就是日本政府和日本警方的脸丢在地上踩。日本国内舆论一片大哗,甚至间接导致了首相的下台。 面对这天大的耻辱,日本警方以疯狗般的气势横扫了东京城市圈,而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警方挖地三尺,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两个穿黑衣的恐怖分子,他们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 听教室里的那两人的意思,那件可怕的恐怖袭击正是因他们而起? 帝企鹅还有过这么传奇的经历? 教室中又是一阵沉默。 “琴酒和伏特加……我来千叶之前特地去看望了他们。”女人说:“顺便给医院补交了一部分费用。” “情况怎么样?”藤原止问。 “还是那个样子。”女人说:“我做过了检查,他们大脑的损毁已经不可挽回,除了还能呼吸和排泄之外,几乎是两具尸体了。” “听起来真是悲惨。”藤原止问:“作为致使他们变成植物人的直接责任人,我是否应该在此表示哀悼?” “如果连你都需要表示哀悼,那现在依然还把他们的身体留在人间受苦的我岂不是要下地狱?” 女人的声音柔和了些。“止,我们是同犯啊。” 门外的女孩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她们倒没有因为知道藤原止曾致人脑死亡而感到害怕,击倒恐怖分子是英雄的行为。 「直接责任人」一词让她们产生了更大的联想。比如说……某人的那副眼镜。 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话锋一转。“对了,宫野,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把他们两个变成植物人的吗?” “你在说什么呢?我当时就在场……”女人顿了一下,忽然语调上扬。“喔!我确实挺好奇的,能方便解说一下吗?” “没问题……” 干货来了!雪之下姐妹精神一振,听得愈加入神。 而就在这时,作为两人依靠的门板忽然消失了,有人将教室门「刷」的拉开,两根冰凉的管状物顺势抵住了女孩们的前额。 冰冷的声音在她们正前方响起,就像杀手扣下扳机前的宣言。 “就像这样。” “呀——” 少女们的悲鸣声响彻总武高校舍。 …… 藤原止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雪之下阳乃的高跟鞋。 照明灯全开的教室中,雪之下姐妹正互相依靠着坐在一起,满脸的惊魂未定。 藤原止刚才的恐吓实在太过成功,昏暗的环境、低声交谈的男女、可怕的故事…… 种种因素相互混杂,让她们真的以为自己撞破了帝企鹅的秘密,要被其无情灭口。 藤原止将高跟鞋放在雪之下阳乃的脚边,转身走到女孩们面前坐下,方才和帝企鹅一起愚弄了雪之下姐妹的宫野志保独自一人坐在讲台上,望向这边的目光充满玩味。 “你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他平静的发问。 雪之下阳乃以深呼吸平复心情,她低头穿好高跟鞋,脸上熟练的露出假笑。“只不过是恰好路过……”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我看见你和她在私会,所以就一路追踪过来了。” 雪之下阳乃笑容一顿,露出了如鲠在喉的表情,她无奈的扭过头去,看见妹妹已经恢复了平静,正死死的盯着藤原止,眼神异常认真。 “我们没有在私会。”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宫野老师叫我来帮忙整理明天的教学素材。” 同时他朝两人身后指了指,雪之下姐妹回过头,看见了成堆的显微镜。 “那你们刚刚聊的又是什么?” “重复的体力劳动未免无趣,所以聊一点过去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雪之下雪乃深深的看了藤原止一眼,藤原止明明知道她听见了「琴酒和伏特加」的故事,却没有用「编故事」或者「开玩笑」之类的借口来搪塞她。 ——即使不是在分手时间,他也依然对自己保持着坦诚。 这个发现让雪之下雪乃心中好受了许多。 但在看了一眼身边的姐姐,尤其是发现对方的唇角也是微微翘起后,雪之下雪乃的心情又阴沉了下去。 看来这头帝企鹅讨好的并不只是自己。 女孩定了定神,出声问:“你要去东京的秀知院?” “是。”藤原止点了点头,用平静的语气给自己的僚机下达了死刑通知。“彩羽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止你做了什么?”雪之下阳乃满脸惊奇,她记得前几天这只帝企鹅在攻略一色彩羽一事的情景,简直就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那僚机见识了太多帝企鹅勾搭女生时的情景,所以攻略难度高得惊人。 “因为你们来了。”藤原止淡淡的说:“我利用了你们,让你们的各种麻烦请求将我和彩羽的相处时间挤占干净,让彩羽对你们升起妒心和危机感。” 藤原止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雪之下阳乃的高跟鞋。 照明灯全开的教室中,雪之下姐妹正互相依靠着坐在一起,满脸的惊魂未定。 藤原止刚才的恐吓实在太过成功,昏暗的环境、低声交谈的男女、可怕的故事…… 种种因素相互混杂,让她们真的以为自己撞破了帝企鹅的秘密,要被其无情灭口。 藤原止将高跟鞋放在雪之下阳乃的脚边,转身走到女孩们面前坐下,方才和帝企鹅一起愚弄了雪之下姐妹的宫野志保独自一人坐在讲台上,望向这边的目光充满玩味。 “你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他平静的发问。 雪之下阳乃以深呼吸平复心情,她低头穿好高跟鞋,脸上熟练的露出假笑。“只不过是恰好路过……”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我看见你和她在私会,所以就一路追踪过来了。” 雪之下阳乃笑容一顿,露出了如鲠在喉的表情,她无奈的扭过头去,看见妹妹已经恢复了平静,正死死的盯着藤原止,眼神异常认真。 “我们没有在私会。”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宫野老师叫我来帮忙整理明天的教学素材。” 同时他朝两人身后指了指,雪之下姐妹回过头,看见了成堆的显微镜。 “那你们刚刚聊的又是什么?” “重复的体力劳动未免无趣,所以聊一点过去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雪之下雪乃深深的看了藤原止一眼,藤原止明明知道她听见了「琴酒和伏特加」的故事,却没有用「编故事」或者「开玩笑」之类的借口来搪塞她。 ——即使不是在分手时间,他也依然对自己保持着坦诚。 这个发现让雪之下雪乃心中好受了许多。 但在看了一眼身边的姐姐,尤其是发现对方的唇角也是微微翘起后,雪之下雪乃的心情又阴沉了下去。 看来这头帝企鹅讨好的并不只是自己。 女孩定了定神,出声问:“你要去东京的秀知院?” “是。”藤原止点了点头,用平静的语气给自己的僚机下达了死刑通知。“彩羽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止你做了什么?”雪之下阳乃满脸惊奇,她记得前几天这只帝企鹅在攻略一色彩羽一事 第二百一十一章 藤原奶奶 次日清晨。 金黄色的煎三文鱼和玉子烧、雪白的嫩豆腐、清澈见底的柴鱼汤、珠圆玉润的小碗米饭、还有一小碟蔬菜沙拉。 藤原止将这些食物一一装盘,然后转过身,用托盘盛着把它们放在了一色彩羽的面前。 “伯母联系过我了,她说你今天没吃早餐就直接出了门。”藤原止说。 一色彩羽瞪着藤原止,脸颊气鼓鼓的样子活像只被人钓出水面的河豚。“前辈以为这是谁的错?” “是我的错。”藤原止淡淡的说,他将托盘往一色彩羽的面前推了推。“所以请用,这是我给你的补偿。” 一色彩羽撇开脸。“我不吃!” “为什么?”藤原止似乎是有些困惑。“这份早餐的参考食谱是你平时最喜欢吃的那些食物,应该会很合你的胃口。” 何止是很合胃口,藤原止的厨艺本就登峰造极,再加上这一次拿出手的还是特地定制的食谱,一色彩羽此时必须昂着脑袋,以绝大的意志力控制着视线不往下滑,不然她怀疑自己很可能会做出极其丢脸的事情——比如说前一秒还在一脸高傲的说我不吃,下一秒就真香什么的…… “因为只要我一低头吃东西,就会有奇怪的女人出现把前辈带走的。”一色彩羽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前辈昨天早上就是这么从我面前消失的。”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向藤原止,心中暗暗期待:以人渣前辈的超高情商,自己都用这种语气说话了,他一定会顺势给出承诺「今天我一整天都会陪着彩羽哦」。 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独占前辈一整天。 不过一色彩羽最终失望了,藤原止并没有顺从她的期待,而是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的提醒了她一句:“一色,虽然这句话由我来说可能有些奇怪,但我记得,你和你口中的那群「奇怪的女人」最早的关系应该是合作伙伴……” “才不是合作伙伴!”一色彩羽被气得虎跳起来,她一拍桌子,托盘上的碗筷便猛地一震,清澈的柴鱼汤溅得飞散,足可见其力道之大,怨念之深。“那群自私的家伙!各个都是企图把前辈从我身边夺走的贼!” 作为幕后黑手的某人听着僚机这近乎于完全决裂的宣言,推了推眼镜,深藏身与名。 就在这时,「哒哒哒」的高跟鞋敲地声由远及近,有人推门而入,白大褂在空气中轻轻摇摆,晨光照亮了一头毫不驯服的茶色短发。 “豁,果然在这里。” 一色彩羽转过脸,朝人渣前辈投出了「看吧,奇怪的女人出现了」的目光。 “藤原,我的机车钥匙呢?”女人双手环抱的斜倚在料理教室的门上,翡色的眼眸透着慵懒的光,旁若无人的询问道。 一色彩羽眯起了眼睛,在涌入总武高的怨妇群体中,她尤其讨厌这位宫野老师,因为只有她一直无所顾忌的出入人渣前辈的地盘,简直就像一头母狮子重回领地会见狮王,自然得仿佛他们两个昨天还共同统治过这片草原。 “在这里。”藤原止从口袋中拿出钥匙抛了过去。“你的机车我停在了教职工专用的停车场,和平冢老师的那辆布加迪停在一起,大红色的车,很好认。” “有劳了。”宫野志保点了点头,抓过钥匙放进口袋,她的目光在室内环顾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一色彩羽的早餐托盘上。 一色彩羽脸一黑,连忙前倾身体,张开双臂,将前辈做给自己的爱心早餐给罩住。 “对了,藤原料理长,麻烦再多做一份早餐吧,好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宫野志保显然并不在意一个小女生的嫉妒心,她施施然的坐下。“正好我饿了。” “给老师做饭似乎并不在学生的职责里吧?”藤原止淡淡的说。 而这也让一色彩羽稍微放心了一点,看来人渣前辈虽然不得不面对那群女人的职场骚扰,但前辈他始终紧守着底线,和她们保持着必要的距离。 ——自己的脑袋上并没有染上什么奇怪的颜色。 闻言,宫野老师的眼眸微微眯起,她从白大褂中取出一个钱包,打开后拍在桌上。“那如果……我付钱买呢?” 坐在一旁的一色彩羽偷偷瞄了一眼那个钱包,忽然目光落在了皮夹的一侧,那上面卡着一张两个人的大头贴:其中一个是脸型稍显青涩的藤原止,另一个却不是这位身材修长凹凸有致的宫野老师,而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茶发小女孩,她以亲密的姿态坐在人渣前辈的臂弯里,眉眼与宫野志保有八分相像,简直就像是她的缩小版。 ——那是谁?不会是前辈和这个女人的女儿吧? 一色彩羽瞬间担忧了起来,以人渣前辈那炮火连天的糜烂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存在着他的私生子或者私生女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很有真实感啊! 万一有哪个女人带着孩子上门,以人渣前辈的责任心,会不会出现握着对方的手说「我会负责」这种话? 等等!怀上前辈的孩子? 一色彩羽忽然一愣,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六十年后满脸褶子的自己坐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打毛衣,同样变成小老头的人渣前辈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怀里抱着两个毛线球,在他们两个身边,小小的一色彩羽和小小的藤原止在跑来跑去…… “我并不缺钱。”藤原止依然是摇头拒绝。“在这个世界上,有资格让我站上料理台的,只有我喜欢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宫野老师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她的目光慢慢的转向右侧。“只要这一位同意的话……” 一色彩羽立刻从「藤原家的彩羽奶奶和止爷爷」的幻想中挣脱出来,冷冷的说:“你休想!” “这样啊。”宫野志保平静的移开了视线,她收好钱包,站起身来。“藤原,明天我要给三年级的学生上课,你现在跟我走一趟。”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天道藤原止 次日清晨。 金黄色的煎三文鱼和玉子烧、雪白的嫩豆腐、清澈见底的柴鱼汤、珠圆玉润的小碗米饭、还有一小碟蔬菜沙拉。 藤原止将这些食物一一装盘,然后转过身,用托盘盛着把它们放在了一色彩羽的面前。 “伯母联系过我了,她说你今天没吃早餐就直接出了门。”藤原止说。 一色彩羽瞪着藤原止,脸颊气鼓鼓的样子活像只被人钓出水面的河豚。“前辈以为这是谁的错?” “是我的错。”藤原止淡淡的说,他将托盘往一色彩羽的面前推了推。“所以请用,这是我给你的补偿。” 一色彩羽撇开脸。“我不吃!” “为什么?”藤原止似乎是有些困惑。“这份早餐的参考食谱是你平时最喜欢吃的那些食物,应该会很合你的胃口。” 何止是很合胃口,藤原止的厨艺本就登峰造极,再加上这一次拿出手的还是特地定制的食谱,一色彩羽此时必须昂着脑袋,以绝大的意志力控制着视线不往下滑,不然她怀疑自己很可能会做出极其丢脸的事情——比如说前一秒还在一脸高傲的说我不吃,下一秒就真香什么的…… “因为只要我一低头吃东西,就会有奇怪的女人出现把前辈带走的。”一色彩羽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前辈昨天早上就是这么从我面前消失的。”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向藤原止,心中暗暗期待:以人渣前辈的超高情商,自己都用这种语气说话了,他一定会顺势给出承诺「今天我一整天都会陪着彩羽哦」。 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独占前辈一整天。 不过一色彩羽最终失望了,藤原止并没有顺从她的期待,而是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的提醒了她一句:“一色,虽然这句话由我来说可能有些奇怪,但我记得,你和你口中的那群「奇怪的女人」最早的关系应该是合作伙伴……” “才不是合作伙伴!”一色彩羽被气得虎跳起来,她一拍桌子,托盘上的碗筷便猛地一震,清澈的柴鱼汤溅得飞散,足可见其力道之大,怨念之深。“那群自私的家伙!各个都是企图把前辈从我身边夺走的贼!” 作为幕后黑手的某人听着僚机这近乎于完全决裂的宣言,推了推眼镜,深藏身与名。 就在这时,「哒哒哒」的高跟鞋敲地声由远及近,有人推门而入,白大褂在空气中轻轻摇摆,晨光照亮了一头毫不驯服的茶色短发。 “豁,果然在这里。” 一色彩羽转过脸,朝人渣前辈投出了「看吧,奇怪的女人出现了」的目光。 “藤原,我的机车钥匙呢?”女人双手环抱的斜倚在料理教室的门上,翡色的眼眸透着慵懒的光,旁若无人的询问道。 一色彩羽眯起了眼睛,在涌入总武高的怨妇群体中,她尤其讨厌这位宫野老师,因为只有她一直无所顾忌的出入人渣前辈的地盘,简直就像一头母狮子重回领地会见狮王,自然得仿佛他们两个昨天还共同统治过这片草原。 “在这里。”藤原止从口袋中拿出钥匙抛了过去。“你的机车我停在了教职工专用的停车场,和平冢老师的那辆布加迪停在一起,大红色的车,很好认。” “有劳了。”宫野志保点了点头,抓过钥匙放进口袋,她的目光在室内环顾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一色彩羽的早餐托盘上。 一色彩羽脸一黑,连忙前倾身体,张开双臂,将前辈做给自己的爱心早餐给罩住。 “对了,藤原料理长,麻烦再多做一份早餐吧,好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宫野志保显然并不在意一个小女生的嫉妒心,她施施然的坐下。“正好我饿了。” “给老师做饭似乎并不在学生的职责里吧?”藤原止淡淡的说。 而这也让一色彩羽稍微放心了一点,看来人渣前辈虽然不得不面对那群女人的职场骚扰,但前辈他始终紧守着底线,和她们保持着必要的距离。 ——自己的脑袋上并没有染上什么奇怪的颜色。 闻言,宫野老师的眼眸微微眯起,她从白大褂中取出一个钱包,打开后拍在桌上。“那如果……我付钱买呢?” 坐在一旁的一色彩羽偷偷瞄了一眼那个钱包,忽然目光落在了皮夹的一侧,那上面卡着一张两个人的大头贴:其中一个是脸型稍显青涩的藤原止,另一个却不是这位身材修长凹凸有致的宫野老师,而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茶发小女孩,她以亲密的姿态坐在人渣前辈的臂弯里,眉眼与宫野志保有八分相像,简直就像是她的缩小版。 ——那是谁?不会是前辈和这个女人的女儿吧? 一色彩羽瞬间担忧了起来,以人渣前辈那炮火连天的糜烂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存在着他的私生子或者私生女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很有真实感啊! 万一有哪个女人带着孩子上门,以人渣前辈的责任心,会不会出现握着对方的手说「我会负责」这种话? 等等!怀上前辈的孩子? 一色彩羽忽然一愣,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六十年后满脸褶子的自己坐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打毛衣,同样变成小老头的人渣前辈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怀里抱着两个毛线球,在他们两个身边,小小的一色彩羽和小小的藤原止在跑来跑去…… “我并不缺钱。”藤原止依然是摇头拒绝。“在这个世界上,有资格让我站上料理台的,只有我喜欢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宫野老师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她的目光慢慢的转向右侧。“只要这一位同意的话……” 一色彩羽立刻从「藤原家的彩羽奶奶和止爷爷」的幻想中挣脱出来,冷冷的说:“你休想!” “这样啊。”宫野志保平静的移开了视线,她收好钱包,站起身来。“藤原,明天我要给三年级的学生上课,你现在跟我走一趟。” 藤原止还没来得及开口,一色彩羽便起身,一路小跑着绕过长桌,她在帝企鹅的身边坐下,将他的手臂给死死的箍在了怀里。 藤原止朝满脸倔强的一色彩羽望了一眼,重新看向宫野志保。 “看来我现在是没有时间了,宫野老师,很抱歉,能麻烦你找其他学生帮忙吗?” 宫野志保沉默了下来,那双一直透着慵懒闲适之色的眼睛重新变得锐利了起来,她转头凝视着一色彩羽,用一种令人畏惧的平静语气警告说:“一色同学,你最好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否则……” “这点不用你担心!”一色彩羽重重的怒哼了一声。“现在,请回吧,宫野老师,这里是我和前辈两个人一起申请到的料理教室!” 此刻料理教室中剑拔弩张,少女们彼此对视,几乎化身修罗,但藤原止却始终保持着老僧般的寂静平和,因为他心知肚明,哪怕是眼前的女孩们气得控制不住当场打起来,修罗场的火焰也烧不到他身上来。 如果说爱情战场是一片广袤的草原,那么这一次,他藤原止就是高高立于草原之上的天道和大自然,他不公平的把资源分配给了草原上的野牛和斑马,斑马和野牛都觉得是对方抢走了自己的东西,因此满腹怨气,彼此敌视,却不会想到这完全是大自然的制衡手段。 藤原止一直保持着沉默姿态,直到宫野志保怀着满腔怨气离去。 “满意了吗?”他扭头看向一色彩羽。 一色彩羽回了一个愉快的笑脸,人渣前辈始终站在她这边让她很是满意。 “那个……”接着,这小恶魔又换上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她用泫然欲泣般的语调问:“我是不是妨碍到前辈了?” 藤原止摇了摇头,把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这么说的。” “嘿嘿!前辈最好了!”一色彩羽笑了起来,她从头上把藤原止的手摘下,捧在掌心,用脸蹭了蹭。 “不过你准备怎么办?”藤原止抽回自己的手,他不动声色的问:“像宫野老师说的那样从现在开始和我寸步不离吗?” “我倒是想要这么做啦,把前辈一直绑在身边什么的听起来就超级棒啊。”一色彩羽皱着眉,食指点着下巴,表情看上去很是苦恼。 “只是这并不具备可行性啊,人总是有生理需求的,万一我要去摘花【1】怎么办?不可能把前辈你给带到女厕所去吧?” “如果彩羽你不介意的话,我这边倒是没什么意见……” “彩羽我超级介意的啊!”一色彩羽抓起藤原止的手咬了一口。“学校的厕所里会有别的女孩子的!前辈你只许注视着我一个人!” ——原来你是在介意这个吗?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没有把这个槽吐出来。 “既然没能从自己身上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为什么不试试解决掉制造问题的人呢?”这帝企鹅似乎是在暗示什么。“比如说……让她们无法再以老师的身份接近我。” “无法接近……无法接近……”一色彩羽沉吟半晌,忽然眼睛一亮。 “喔!我想到了!是那个啊!” 她一跃而起,以拳击掌,这姑娘看起来真的很高兴,因为她在起身的时候甚至搂住藤原止在其脸颊上亲了一口。 “前辈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看着僚机兴冲冲消失的背影,藤原止独自坐在教室里,推了推眼镜。 坏了,压力给得太大,斑马要拖家带口的准备迁徙了。 …… “彩羽同学?” 看着气喘吁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色彩羽,藤原千花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并悄悄的将手中的一份表格藏到了身后。 “你把什么藏起来了?”一色彩羽很敏锐的注意到了藤原千花的异动。 “啊……这个……该怎么说呢?其实是我的体重变化表啦,被人看见很害羞的……”藤原千花移开了视线,嘴唇抿得紧紧的,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心虚表情。 真是奇怪,这个女人明明可以本能般的使出政治家般的手段,但在某些小事上,却又单纯的仿佛一眼就能看穿。 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孩子?一色彩羽心想。 “我不信,谁家的体重表是全用汉字写的?”一色彩羽毫不客气的伸出了手,并摆出了和人渣前辈同款的冰山脸。“给我看看。” 藤原千花顿时露出了中了一枪的表情,她纠结许久,最后才在一色彩羽的眼神压力下,把被压得不成样子的表格从屁股底下抽了出来,递了过来。 “彩羽同学看了可不许生气哦。”她小声的说。 一色彩羽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张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全是总武高的女孩子的名字,打头的就是「雪之下雪乃」五个字,这个名字被人用红笔特别标红,还列了一大堆如「喜欢奇怪的熊猫玩偶」、「是县议员的孩子」、「性格别扭」、「独占欲强得离谱」之类的标注。 一色彩羽看了两眼,对这份表格的真相已经有了猜测,她抖了抖那张纸,明知故问的说:“这是什么?” “我正在预测小止的下一个目标。”藤原千花语气很是尴尬。 “反正也就是这两天的功夫了,我就想着提前准备一份预案,好让那个女孩子接受秀知院的邀请,早点完成任务,我也能早一点回家。” 虽然对答案早有心理准备,但一色彩羽还是忍不住心头火起。“喂!什么叫这两天?” “我、我这是相信小止哦!”藤原千花开始装傻。 一色彩羽闭上双眼,深呼吸两次后重新睁开眼睛。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千花,你不用去找她们了!” 她将那份表格拍在藤原千花面前,在粉毛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伸出手。“那份邀请函拿来,我要入学秀知院!”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色彩羽:润东京! 藤原千花呆呆的望着一色彩羽,表情迷茫。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一色彩羽狐疑的打量藤原千花的脸,忽然她一惊。“喂!你不会已经把那份邀请函给送出去了吧?” “那倒没有。”藤原千花回过神来,她摆了摆手。“我只是有点惊讶,彩羽同学不是很抵触我们的吗?” 一色彩羽沉默半晌,最后说:“千花,假如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路上群狼环伺,另一条则指向未知的沼泽,你会怎么选?” “如果是我的话……”藤原千花思索了一下,最后露出了傻乎乎的笑脸。“应该会选择有狼的那一条吧?” “为什么?”一色彩羽狠狠一皱眉。 “因为狼很可爱啊,只要拿一些肉喂饱了它们,就可以和它们做朋友了。” “还真是符合你风格的回答。”一色彩羽长出了一口气,她低声说:“但我和你不一样啊,我手中的肉只有一块,那是我的口粮,他是我的!我才不要交给她们!” “彩羽同学,我听不懂。”藤原千花歪了歪头,一色彩羽刚刚那句低语对于她来说太过晦涩,她不能理解。 就在这时,有呼喊声忽然在窗外响起,是女性的声音,听起来既羞涩又紧张。 “藤、藤原同学!” 藤原千花一愣,她起身走到窗边向下看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站在楼下的帝企鹅与他面前的粉发女子。 粉发女人的年龄看上去比藤原止大了不少,她身上穿着教师的白色套裙,明显是两人中身份更高的那一个,但这位女教师却在自己学生面前双手交握,肩膀紧缩,那不安畏缩的模样就像即将表白的纯情少女。 “那不是皆川小姐吗?”藤原千花瞪大了眼睛,她同样来自东京,所以一眼就认出了粉发女人的身份。“真令人惊讶,她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我告诉你,她现在是总武高的音乐教师,而且平均每天要找借口见前辈三次。”阴森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会不会更惊讶?” 藤原千花扭过头,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其脸色冰冷,眼中一片阴沉。 “辉夜桑?”藤原千花不自觉的叫了一声,尽管发色五官不同,但那可怕的冰冷气息实在是太像了,以至于藤原千花都陷入了幻视。 “是、是这样的,明天的音乐赏析我准备为同学们演奏《爱之梦》,但一直找不到那种爱情的热烈感。” 这时,楼下的皆川小姐结结巴巴的说:“所以、所以能不能麻烦你来一下音乐教室,如果我能看着藤原同学的脸演奏,一定可以……” “看见了吗?”一色彩羽扭头看向藤原千花,无比认真的说:“这就是我讨厌狼、选择沼泽的原因。” …… 一色彩羽哼着歌推开门,指间夹着雪白的烫金信封。 交涉很顺利,在收到藤原千花的信息之后,秀知院方面的反应速度甚至只能用「饥渴」来形容,所有手续从速从简,短短三分钟后,藤原千花便起身和一色彩羽握手,笑着说欢迎成为秀知院的一员,并热烈邀请她加入秀知院的学生会。 自此,日本第一高校对她张开了怀抱。 而就在一色彩羽准备下楼前往音乐教室,将自家的人渣前辈从职场骚扰中解救出来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有人在低低的说话。 “我很抱歉。” 其实那声音对于一色彩羽不算熟悉,但那如金徽玉轸的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后绝对忘不掉,少女转过头去,看见有人站在楼梯角落的阴影中。 她正望着这边,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中蕴着淡淡的歉意。 “你来干什么?”一色彩羽收好信封,冷冷的问。 她觉得当初的自己真是瞎了眼,居然会同意和这群见利忘义的母狼合作。 “没必要对我这么敌视吧?彩羽。”女酒保露出了苦笑。“我可没有和你争抢你的前辈。” 这是实话,过去三天是怨妇们的狂欢,但就算是争夺「与止君共度时间」最激烈的时候,女酒保也从未现身下场,这一点始终咬着牙留意藤原止动向的一色彩羽很清楚。 一色彩羽低低的哼了一声,语气稍微平缓了些。“你是没有,但你酒吧里的那群女人呢?” “我也不想这样的。”女酒保摇了摇头。“在最初的时候,我无比确定我们所有人都是怀着帮助你和改变止的愿望进入总武高的,但就算是我也没想到,止会用那么可怕的策略对付我们。” “不就是和你们多待一会儿吗?有什么可怕的?”一色彩羽的语气很是不屑。“前辈他甚至都不会给你们碰一根手指头。” “如果你曾经无数次试图接近他都被无情推开。而现在,他忽然愿意和你说话,愿意陪你去一些地方,甚至愿意与你独处,你也会这样的。” 女酒保叹了口气。“止让她们失控了。” “爱情使人盲目,这不奇怪。”一色彩羽说。 “是啊,爱情让人盲目,但彩羽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女人说:“你现在要去东京,可在东京,失去了所有支援的你,又能在止的攻势中坚守几天?” “总比留在这里看你们占有前辈要好吧?”说到这里,一色彩羽又忍不住龇了一下牙。“所以……你出现在这里,是想劝我留下来?” “并不是。”女酒保笑笑。“我不觉得彩羽你会同意这个请求。” “不,我可以答应你留下来,但你要对我做出保证,让那群女人收敛起来,乖乖做好自己支援者的工作。” “我做不到。”女酒保摇了摇头。“现在她们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如果我禁止她们与止接触,她们恐怕会毫不犹豫的把我看作敌人吧?” 她上前两步,缓缓走出阴影。 一枚锦囊被递到了一色彩羽的面前,一色彩羽疑惑的拿起,轻轻的捏了捏,触感很硬,里面似乎是一个盒,比戒指盒稍微大一点。 “这是什么?”一色彩羽疑惑的问。 “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女人微笑着说:“里面装着我的歉意。” 她伸手拦住了准备将之拆开的一色彩羽,在其困惑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打开的时候。”她伸手摸了摸一色彩羽的头。 “好姑娘,请务必保管好它,等到了你不得不和那个人分别的那一天,再打开它。” “然后会发生什么?”一色彩羽不自觉的追问。 女人看了一眼香囊,微笑着说:“它会为你提供你最需要的帮助。” 第二百一十三章 虽然他没有和我告别 “小、小雪!大事不好了!” 由比滨结衣猛地撞开了侍奉部的大门。 “藤原同学、藤原同学他失踪了!”由比滨结衣的声音惊惶到了极点。 “大家问了很多人,平冢老师说不知道,月咏老师也说没有收到藤原同学的告假,就连、就连叶山同学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和慌张失措的友人比起来,雪之下雪乃倒是无比的平静——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嗯,我知道了。”雪之下雪乃将手中的书本翻页。“所以呢?” “小雪!藤原同学现在很可能有危险!” 雪之下雪乃动作一顿,她抬起头来,看向门边的由比滨结衣。“谁说的?” 被友人那冷淡如冰雪的目光一扫,由比滨结衣不禁脖子一缩,小声回答说:“大、大家都这么说……” 现在整个总武高都在讨论帝企鹅的下落,其中最有市场的一种说法就是那帝企鹅总是乱搞男女关系,还坏得要死的始乱终弃,这次说不定是惹到了病娇头上了,现在失踪的原因就是昨晚被病娇拿着菜刀给切了脑袋,缝进布偶里给藏起来了。 就在这时,看着始终保持冷静的雪之下雪乃,由比滨结衣忽然一愣。 说到病娇,那就必然离不开占有欲这个要素,而小雪的占有欲好像…… 由比滨结衣的喉结动了动,她不说话了,女孩的目光四下扫视,立刻就发现了不少疑点: 比如说雪之下雪乃这次看书所坐的位置居然不在窗边,虽然雪之下雪乃一直都有说是因为坐在窗边光线好,不过身为侍奉部老社员的由比滨结衣早就发现了真相—— 每次放学,都是某只帝企鹅的身影先出现在窗外,然后小雪才会合上书,起身回家。 比如说侍奉部变得空旷了不少,藤原同学的专座不见了! 要知道小雪可是很重视那副椅子的,哪怕藤原同学因为追女孩子而不来侍奉部,那副椅子也会被小雪放在身边,时不时还会用手帕去擦一擦。 比如说雪之下雪乃的鼻梁上多了一副黑框眼镜!那款式由比滨结衣太熟悉了,常常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男孩子鼻梁上架着的就是那一款! 最后,团子少女的目光停留在了侍奉部墙角的巨型潘先生上面。 此时此刻,要素齐全。 由比滨结衣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姑娘被自己的猜测给吓了一跳,她后退两步贴到门上,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怎么了?”雪之下雪乃疑惑的看了友人一眼。 由比滨结衣战战兢兢的提问:“小雪,你昨晚有见到过藤原同学吗?” “没见到,他昨晚已经不在千叶了。”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他去东京了。” 由比滨结衣紧张兮兮的问:“是完完整整的去的吗?” “完完整整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令雪之下雪乃有些迷茫,她心想这可能是友人从叶山隼人等那帮现充学到的流行词,便按照自己的理解做出回答。“他坐的是新干线。” “这样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帝企鹅安然无恙,由比滨结衣不禁大松了一口气,但她又不禁感到有些困惑。“等等!东京?为什么藤原同学要去东京?” “因为一色同学去了那里,两天前,她向东京秀知院提交了入学申请,那边已经接受了。”雪之下雪乃说:“所以他准备去秀知院当一段时间的交换生。” 第二百一十四章 “嘿咻!” 一色彩羽将床单的最后一个角掖好,从床上跳下,她快步走到窗边,手撑在窗台上向外看,远方是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的灰色楼群,大城市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看久了甚至会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一色彩羽久久的望着楼群,忽然长出了一口气。 这里是东京,日本的心脏,在这里没有讨厌的怨妇,也没有麻烦的前女友,这里只有她和人渣前辈两个人,所以哪怕眺望时只能看着那些冰冷的钢铁丛林,她也有种天高地阔的放松感。 她收回目光,视线向下,在一色彩羽脚下是一栋带庭院的独立别墅,这栋别墅位于东京港区,使用面积为422平方米,紧邻他们即将入学的秀知院,出门左转步行五分钟就是学校。 这些数据是一色彩羽今天早上从那位把他们从车站带到这里的管家那边得来的,而对于那位西装革履的金发管家,一色彩羽可谓是记忆犹新。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两位的学生宿舍了,请随意使用。” 虽然不知道这位姓早坂的管家究竟是什么人,也不清楚她究竟服侍着怎样的大人物,但对方身上那种自然而然的散发出的视金钱如粪土的淡然还是令一色彩羽望而生畏。 “这个房子……是免费给我们住的吗?”她当时忍不住问那个管家。 “那怎么可能?”管家摇了摇头。“一色小姐,住在这里是要付房租的。” 就在一色彩羽听完后心惊胆战准备拖着人渣前辈跑路的时候,那位管家就弯下了腰,恭恭敬敬的从藤原止手中接过了总计为二百四十日元的零钞。 ——这点钱大概只能在自动售货机那边买到两瓶最小规格的咖啡,去店里的话连碗拉面都吃不起,但在这里,它却是这栋别墅两年共二十四个月的房租,平均十日元一个月,其中甚至还包含了水电与管理修缮费用。 一色彩羽的视线继续向下,那位拿两百日元租下别墅两年的神人正背对着她站在院子里。 藤原止左手拿着手机,能依稀听到「是」、「没问题」、「请放心」之类的短语从那边传过来。 藤原止正在和一色夫人通电话,汇报两人的行程和一色彩羽的近况,女儿第一次离开自己身边远行,身为母亲的一色夫人难免会有些担忧,所幸帝企鹅并不是第一次把别人家的姑娘拐出去远游,在安抚家长的这项工作上倒也称得上是轻车熟路。 一色彩羽歪着头,盯着藤原止的背影良久。忽然,少女转身出了房间,踩着拖鞋「哒哒哒」的下楼,一路行到了庭院。 刚推开通往庭院的落地窗,一色彩羽就看见人渣前辈右耳一动,他放下电话,头也不回的问:“房间收拾好了?” 一色彩羽吐了一下舌头,「嗯」了一声。 “前辈不去收拾自己的房间吗?”一色彩羽递过去了好奇的目光,她记得很清楚,人渣前辈在帮她布置好房间后就走到院子里应付老妈,还没去过自己的房间。 “我不用那么麻烦。”藤原止收好手机,转身走到一色彩羽身边。“他们会帮我处理好的。” 闻言,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睛,她聪明的没有去追问人渣前辈口中的「他们」是谁,只是仰着头好奇的问:“可是……像前辈这种掌控欲重得要死的人,真的能在不是自己亲手布置的房间里面睡着吗?” 藤原止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解释,他领着僚机深入别墅,最后推开了位于一楼走廊最深处的一扇门。 一色彩羽背着双手,小尾巴一样的跟着藤原止走进了房间,随后,她便愣住了。 其入目所见的是熟悉的落地窗以及直达天花板的实木书架,其陈设与千叶的藤原宅别无二致,落地窗正对着东京湾,视线开阔。在进门那个瞬间,一色彩羽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千叶。 一色彩羽在房间里绕了两圈,然后有了更惊讶的发现:就连书架上的书籍排布都是完全照搬千叶的藤原邸,因为她在放满了中式诗歌的书架上看到了一本《荷马史诗》,那是她不久前在人渣前辈家翻看过后随手塞进去的。 “厉害。”眼前的细心布置令一色彩羽忍不住惊叹:“看来那些人真的很想让前辈你留在东京啊!” 藤原止对这番感叹不置可否,他转身走到床边坐下,遥望着房间中僚机的背影,语气平静的发问:“第一次来东京,感觉怎么样?激动?兴奋?” 闻言,一色彩羽陷入了沉默,她扭头看向藤原止,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女孩的细眉微微下垂,那是情绪低落的表现。 “激动和兴奋自然是有的,不过其实更多的还是……”一色彩羽在藤原止不远处坐下,她犹豫片刻后,吐出了一个词:“害怕……” “害怕?”藤原止重复了一遍。 “是啊,害怕,或者是恐惧。”一色彩羽轻声说:“自从来到东京后,我总感觉前辈你离我越来越远了,那么昂贵的别墅前辈你用两百日元就可以轻易租到; 而且东京太大了,大得就像一座迷宫,所以总觉得自己一旦迷路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还有秀知院,我不知道那些出身于豪门的孩子脾气怎么样,会不会瞧不起人……” “安心,我一直都在这里。”藤原止将手放在了一色彩羽头上。“如果你迷路了我会负责把你找回来。” “如果有豪门的孩子瞧不起我这个千叶的小姑娘呢?”一色彩羽不懈的追问说。 “我也是千叶来的乡下小子,如果你被嘲笑了,那我自然也不能幸免。”藤原止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如果真有那种事情发生,那就只能让乡下小子带着小姑娘回老家去了。” “是,完全明白了。”一色彩羽眯起眼睛,猫儿般的轻轻蹭了蹭藤原止的手掌。“只要跟在前辈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很好。”藤原止点了点头。“那么,彩羽……” “等一下!”一色彩羽瞬间警惕了起来,她用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告白免谈!” 藤原止沉默了三秒,他默不作声的将手从少女头上放下来,率先开门,迈步出了房间。 “走吧,一色,我们该去秀知院报到了。” “小气鬼前辈!你是生气了吧!绝对是生气了吧!” …… “小止!彩羽!这是你们的校服!” 藤原千花活力满满的将两个塑料包裹放在了僚机和人渣面前。 藤原止向她点了点头,将两个包裹拿起收进背包,缩在他身边的一色彩羽则以惊讶的目光打量着房间中的陈设,从可以反照人影的大理石地砖到鲜艳厚实的红地毯,再到巨大的实木桌和真皮沙发。 “千花,这里是校长办公室吗?”一色彩羽忍不住问。 “怎么可能?这是我们学生会的活动室啦。”藤原千花回答说:“校长办公室可没有这么简陋。” “简陋?这里?”一色彩羽眼角抽了抽,她感觉自己又一次受到了来自贵族阶级的暴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四宫 “嘿咻!” 一色彩羽将床单的最后一个角掖好,从床上跳下,她快步走到窗边,手撑在窗台上向外看,远方是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的灰色楼群,大城市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看久了甚至会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一色彩羽久久的望着楼群,忽然长出了一口气。 这里是东京,日本的心脏,在这里没有讨厌的怨妇,也没有麻烦的前女友,这里只有她和人渣前辈两个人,所以哪怕眺望时只能看着那些冰冷的钢铁丛林,她也有种天高地阔的放松感。 她收回目光,视线向下,在一色彩羽脚下是一栋带庭院的独立别墅,这栋别墅位于东京港区,使用面积为422平方米,紧邻他们即将入学的秀知院,出门左转步行五分钟就是学校。 这些数据是一色彩羽今天早上从那位把他们从车站带到这里的管家那边得来的,而对于那位西装革履的金发管家,一色彩羽可谓是记忆犹新。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两位的学生宿舍了,请随意使用。” 虽然不知道这位姓早坂的管家究竟是什么人,也不清楚她究竟服侍着怎样的大人物,但对方身上那种自然而然的散发出的视金钱如粪土的淡然还是令一色彩羽望而生畏。 “这个房子……是免费给我们住的吗?”她当时忍不住问那个管家。 “那怎么可能?”管家摇了摇头。“一色小姐,住在这里是要付房租的。” 就在一色彩羽听完后心惊胆战准备拖着人渣前辈跑路的时候,那位管家就弯下了腰,恭恭敬敬的从藤原止手中接过了总计为二百四十日元的零钞。 ——这点钱大概只能在自动售货机那边买到两瓶最小规格的咖啡,去店里的话连碗拉面都吃不起,但在这里,它却是这栋别墅两年共二十四个月的房租,平均十日元一个月,其中甚至还包含了水电与管理修缮费用。 一色彩羽的视线继续向下,那位拿两百日元租下别墅两年的神人正背对着她站在院子里。 藤原止左手拿着手机,能依稀听到「是」、「没问题」、「请放心」之类的短语从那边传过来。 藤原止正在和一色夫人通电话,汇报两人的行程和一色彩羽的近况,女儿第一次离开自己身边远行,身为母亲的一色夫人难免会有些担忧,所幸帝企鹅并不是第一次把别人家的姑娘拐出去远游,在安抚家长的这项工作上倒也称得上是轻车熟路。 一色彩羽歪着头,盯着藤原止的背影良久。忽然,少女转身出了房间,踩着拖鞋「哒哒哒」的下楼,一路行到了庭院。 刚推开通往庭院的落地窗,一色彩羽就看见人渣前辈右耳一动,他放下电话,头也不回的问:“房间收拾好了?” 一色彩羽吐了一下舌头,「嗯」了一声。 “前辈不去收拾自己的房间吗?”一色彩羽递过去了好奇的目光,她记得很清楚,人渣前辈在帮她布置好房间后就走到院子里应付老妈,还没去过自己的房间。 “我不用那么麻烦。”藤原止收好手机,转身走到一色彩羽身边。“他们会帮我处理好的。” 闻言,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睛,她聪明的没有去追问人渣前辈口中的「他们」是谁,只是仰着头好奇的问:“可是……像前辈这种掌控欲重得要死的人,真的能在不是自己亲手布置的房间里面睡着吗?” 藤原止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解释,他领着僚机深入别墅,最后推开了位于一楼走廊最深处的一扇门。 一色彩羽背着双手,小尾巴一样的跟着藤原止走进了房间,随后,她便愣住了。 其入目所见的是熟悉的落地窗以及直达天花板的实木书架,其陈设与千叶的藤原宅别无二致,落地窗正对着东京湾,视线开阔。在进门那个瞬间,一色彩羽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千叶。 一色彩羽在房间里绕了两圈,然后有了更惊讶的发现:就连书架上的书籍排布都是完全照搬千叶的藤原邸,因为她在放满了中式诗歌的书架上看到了一本《荷马史诗》,那是她不久前在人渣前辈家翻看过后随手塞进去的。 “厉害。”眼前的细心布置令一色彩羽忍不住惊叹:“看来那些人真的很想让前辈你留在东京啊!” 藤原止对这番感叹不置可否,他转身走到床边坐下,遥望着房间中僚机的背影,语气平静的发问:“第一次来东京,感觉怎么样?激动?兴奋?” 闻言,一色彩羽陷入了沉默,她扭头看向藤原止,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女孩的细眉微微下垂,那是情绪低落的表现。 “激动和兴奋自然是有的,不过其实更多的还是……”一色彩羽在藤原止不远处坐下,她犹豫片刻后,吐出了一个词:“害怕……” “害怕?”藤原止重复了一遍。 “是啊,害怕,或者是恐惧。”一色彩羽轻声说:“自从来到东京后,我总感觉前辈你离我越来越远了,那么昂贵的别墅前辈你用两百日元就可以轻易租到; 而且东京太大了,大得就像一座迷宫,所以总觉得自己一旦迷路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还有秀知院,我不知道那些出身于豪门的孩子脾气怎么样,会不会瞧不起人……” “安心,我一直都在这里。”藤原止将手放在了一色彩羽头上。“如果你迷路了我会负责把你找回来。” “如果有豪门的孩子瞧不起我这个千叶的小姑娘呢?”一色彩羽不懈的追问说。 “我也是千叶来的乡下小子,如果你被嘲笑了,那我自然也不能幸免。”藤原止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如果真有那种事情发生,那就只能让乡下小子带着小姑娘回老家去了。” “是,完全明白了。”一色彩羽眯起眼睛,猫儿般的轻轻蹭了蹭藤原止的手掌。“只要跟在前辈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很好。”藤原止点了点头。“那么,彩羽……” “等一下!”一色彩羽瞬间警惕了起来,她用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告白免谈!” 藤原止沉默了三秒,他默不作声的将手从少女头上放下来,率先开门,迈步出了房间。 “走吧,一色,我们该去秀知院报到了。” “小气鬼前辈!你是生气了吧!绝对是生气了吧!” …… “小止!彩羽!这是你们的校服!请收好!” 藤原千花活力满满的将两个塑料包裹放在了僚机和人渣面前。 藤原止向她点了点头,将两个包裹拿起收进背包,缩在他身边的一色彩羽则以惊讶的目光打量着房间中的陈设,从可以反照人影的大理石地砖到鲜艳厚实的红地毯,再到巨大的实木桌和真皮沙发。 “千花,这里是校长办公室吗?”一色彩羽忍不住问。 “怎么可能?这是我们学生会的活动室啦。”藤原千花回答说:“校长办公室可没有这么简陋。” “简陋?这里?”一色彩羽眼角抽了抽,她感觉自己又一次受到了来自贵族阶级的暴击。 “嘿嘿,开玩笑的。”藤原千花坏坏的笑了起来。“彩羽酱你居然毫不犹豫的相信了我的话?真是的!我也是有常识的好不好?” 你?有常识? 一色彩羽回忆了一下对方说的「只要喂饱了狼就可以和它们做朋友」,在心里摇了摇头,对此持保留意见。 “彩羽酱,快看!这个活动室是不是很棒?”藤原千花引着人渣和僚机在沙发上落座,然后她朝一色彩羽露出了拉拢的表情。“只要彩羽酱你同意加入学生会,这里的一切你都可以随意使用哦。” 一色彩羽没有出声,但脸上已经露出了意动的神色,不过她倒不是为了什么带豪华家具的活动室,人渣前辈获赠的那套别墅的家装不比这里差。 她只是在想:如果能拥有秀知院学生会成员的身份的话,是否能够让自己在这个权贵子弟满地爬的校园里过得安稳一些? “千花,秀知院的学生会在学生中的风评怎么样?”一色彩羽试探般的问。 “嗯……”藤原千花思索了片刻,最后露出了苦恼的神色。“非要说的话,大家都很害怕我们呢。” “害怕?”一色彩羽眼前一亮。 “藤原千花,你们学生会只有你一个人吗?”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开口问。 藤原千花一愣,扭过回答说:“当然不是,还有……” “藤原同学。” 那个声音入耳的瞬间,活动室里的两位藤原同时一愣,而一色彩羽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倒不是说那声音不好听,而是因为那语气实在是太冷了,如果有一位音乐家拿着两根冰棱被北极的冰山上敲出一段音乐,想来就是背后那个人说话的声音。 一声呼唤之后,学生会活动室中的三人同时扭头。然后,他们在大门处看到了一袭黑裙。 那里站着一位极漂亮的女孩,她双手在小腹前交叠,站得笔直,其姿容端正,华丽的黑发披散在脑后,还有一双美丽的深红色眼眸。 就在接触到那双红瞳的时候,一色彩羽身体忍不住一颤。 冥冥中的预感告诉她,眼前的这个人……很危险! 同样是淡漠的性子,雪之下雪乃是封闭自己不与他人交流,而眼前这个人不一样,她是彻彻底底的漠视,残忍,功利,蔑视生命,仿佛什么东西都可以利用。 “辉夜桑,你怎么来啦?”藤原千花有些惊讶,但还是朝对方露出笑脸,接着她扭头向人渣和僚机介绍:“这位是四宫辉夜,是我们秀知院学生会的会长,她……” “我听说有新人入学,就过来看看。”四宫辉夜迈开脚步走进活动室,她在藤原千花身边坐下,目光停留在了一色彩羽的身上。“你好,我是四宫辉夜。” 被那双看不到一点高光的血色眼眸凝视,一色彩羽忍不住心中一跳,她忙低头回答说:“您好,我是一色彩羽。” 一色彩羽的顺从令四宫辉夜满意的点了点头,她顿了顿,转而看向一旁的帝企鹅。“那么,这一位是……” “诶!?”就在这时,一直悠哉游哉的藤原千花忽然脸色大变,她站起身来,双手用力挥舞着大喊:“等一等!小止你不要说……” 但一切已经迟了,此时藤原止已经与四宫辉夜对上了视线。 “幸会,我是藤原止。” “完蛋了——”藤原千花用力的一捂脸。 “你就是藤原止?” 在听到帝企鹅名字的那一瞬间,女孩皱起了眉,她抬起头,目光如刀锋般直直的切向藤原止,脸上的淡漠迅速转化为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等一下,辉夜桑!小止他……” 下一秒,四宫辉夜猛地站起身来,手臂抬起,指向大门方向。 “你给我出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帝企鹅暴打冰辉夜•其一 活动室中气氛沉凝,就连藤原千花都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四宫辉夜的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她本该是一座万载不化的冰川,可就在藤原止报上姓名后,寒冰上骤然升起了火焰。 一色彩羽坐在四宫辉夜对面,她偷偷的用手肘怼了怼人渣前辈的腰,以眼神朝帝企鹅发问:“这一位是前辈在东京的七个前女友之一吗?” 藤原止扭头看向她,同样以眼神回复:“你说呢?” 一色彩羽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也不信这位四宫辉夜和前辈有什么未了之情。否则的话,她听到的应该不是冷硬的「出去」,而是软绵绵的「上来」或者「给我躺下」。 “为了防止误伤到无辜的人,我最后再确认一遍,这位先生,请问你是来自千叶市立总武高中的藤原止吗?” 藤原千花缓和气氛心切,先一步开口说:“是的,辉夜桑,小止就是那个小止,但是……” “那就没问题了了。”四宫辉夜粗暴的打断了友人,她凝视帝企鹅的目光变得更加森冷,就像发硎的刀锋。 “请在我决心使用粗暴手段之前离开这里,藤原先生,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体面。” 接着她又重新扭头看向藤原千花。“藤原同学,记得之后通知校方过来把这座沙发搬走,砍碎然后烧掉,秀知院的学生会里不允许存在这么肮脏的东西。” 这一次,帝企鹅终于转过头来了,他正视四宫辉夜,很少见的用食指指节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一色彩羽注意到了这个异常的举动,同时她也看到了人渣前辈眼眸中急速蔓延开来的冷色,于是坐在沙发上的僚机开始不动声色的向外挪。 她不清楚这位四宫辉夜会长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发那么大的火,更不明白她和人渣前辈有着怎样的过往,但她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人渣前辈现在生气了。 生气的人渣前辈会用最恶劣的方式摧毁激怒他的人,无论男女。 “你是叫四宫辉夜,对吗?” 四宫辉夜微微一愣,似乎是完全没想到眼前之人居然胆敢违抗自己的命令,一秒过后,女孩眼底的阴郁成千百倍的迸发了出来,她没有理会藤原止,而是直接扭头看向身边的藤原千花。 “藤原同学,去叫保安过来,就说学生会室这边出现了异常的无关人员。” 藤原千花干笑了两声,双手乖乖的按在膝盖上,没有任何行动。 “首先我要告知你的是:我刚刚已经办完了交换生手续,在法理上是这所学院的学生,并不是什么无关人员。” 藤原止安坐在沙发上,他目视黑发少女被发丝遮住的侧脸,自顾自的问:“然后,四宫辉夜,我们有见过吗?” 四宫辉夜回头冷视藤原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对藤原止的厌恶溢于言表,怎么可能会去与他交谈? 而奇怪的是,藤原止这边似乎也并不期待得到四宫辉夜的回应。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我之间素未蒙面。”藤原止审视着四宫辉夜的脸,他的声音很平缓,但语气却近似于审问犯人。“那么,我有一个朋友,叫四宫小次郎,他是你的什么人?” 四宫辉夜在心中冷笑,她听说过这个名字,出自四宫家的分支,抛弃了家族荣誉跑去做厨子的四宫之耻。 那个家伙是你的朋友对吗?很好,明天,不!今晚!今晚他就会因为你而失去一切! “你不认识他,不,准确的说你听过这个名字,他是你家族的一员,但你与他不熟。”藤原止很快又得出了结论。 四宫辉夜微微皱起了眉,她察觉到了异常的部分,明明自己没有和这个人做任何交流,为什么他每次都能获得正确答案? 这个人……有问题! “你会读心术?不对,你刚刚说了表情……是微表情速读!” 四宫辉夜的眼神顿时变得极其阴沉,她没办法再继续保持沉默了。“你能够解读人类的微表情!?” 微表情,这是一个心理学名词,指人类瞬间闪现的面部表情,它们会忠实的反应主人的内心想法,如果一个人能够捕捉并解读人类的微表情,那么当他直视他人的面庞的时候,他就等同于持有了「读心术」。 四宫辉夜飞快的侧过头,并抬手遮住了脸,和这种怪物面对面,唯一的下场就是心中的所有信息都被泄露个底朝天。 “身为男士,你难道要一直盯着淑女的脸看吗?”局势被意料之外的因素翻转,于是四宫辉夜毫不犹豫的动用了名为「性别」的武器。 “我不觉得一见面就对陌生人口吐恶言的女人是淑女。”藤原止冷冷的说:“对于这种恶心的人,无论动用多么令人厌恶的手段都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一色彩羽和藤原千花已经被如此激烈的攻防战吓得坐到了地毯上,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她们现在感觉自己是两只南极冰盖上的小海豹,而就在她们面前,两座庞大的冰山正在洋流的推动下悍然相撞,冰棱四溅。 “藤原止,在你被人从秀知院赶出去之前,我会一直随身携带面具的。”四宫辉夜沉默了两秒,然后说:“至于现在,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 “这么轻易就屈服了?”藤原止的语气似乎有点失望。 “这可不是屈服。”四宫辉夜冷冷的说:“及时止损的下一步是卷土重来。今天的耻辱我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像丧家之犬一样的赶出秀知院。” 藤原止对这个宣言不置可否。 “薙切绘里奈、薙切爱丽丝、小林龙胆、田所惠、皆川茜、灰原哀、小木曾雪菜……”藤原止忽然吐出了一长串名字。“四宫辉夜,你认识她们吗?”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四宫辉夜不明所以的皱起了眉。 “看来这些人你一个都不认识。”藤原止轻声说:“奇怪,一个从未和我发生过直接或间接交集、甚至连我的过去都完全不了解的人,却对一个名字抱有如此巨大的怨念与敌意,四宫辉夜,你能为我解释原因吗?” 四宫辉夜沉默良久,然后才问:“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兴趣和你在这里玩问答游戏。”藤原止对不喜欢的女生显然极度缺乏耐心。“如果你不愿意回答,就抬起头来直视我的眼睛!” “吵死了!”四宫辉夜冷冷的说:“我厌恶你的原因,出在你的家族上。” 前辈的家族?藤原吗? 一色彩羽偷偷竖起了耳朵。 “你的家族和四宫家达成了协议,四宫家会为藤原氏的下一次大选提供政治献金,然后藤原氏会拿出他们珍贵的……” “够了。”藤原止忽然说。 四宫辉夜陡然愣住了。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藤原止沉默了三秒,然后起身。“一色,走了。” “诶?这就要离开了吗?”一色彩羽有些依依不舍,人渣前辈好不容易占到上风,她还想多看一会儿「无情人渣殴打冷傲大小姐」的好戏呢。 人渣与僚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学生会室,脚步声渐远,四宫辉夜大松了一口气,她抬头望向大门的方向,眼底重新冒出寒气。 “该死的……” “辉夜桑……”这时,藤原千花忧心忡忡的凑了过来。“要不还是算了吧,小止他好像比你还要厉害的样子,你打不过他的……” “嘁!只不过是因为情报不足而稍落下风罢了,下一次他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四宫辉夜咬着牙说,她从裙兜中取出一个翻盖手机,用笨拙的一指禅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是四宫辉夜,请替我准备好一个面具,要求是能够遮挡住整张脸,而且要便于携带……” 而就在这时,就在学生会室的大门后,一个黑色的脑袋缓缓探了出来。 “对了,四宫同学,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我要向你道歉,你误会了,其实我并不会解读微表情。”藤原止淡淡的说:“哪怕是世界上眼力最好的人也不可能光凭肉眼捕捉到人类微表情的变化,必须有高速摄像机的协助。” 四宫辉夜瞪大眼睛,骤然色变,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如果藤原止没有撒谎的话,那自己不就是被他给狠狠的耍了吗? “那你刚刚为什么……” “你是四宫辉夜吗?我们是否见过?我的朋友四宫小次郎是你什么人?”藤原止慢慢的竖起了三根手指。“对于我来说,编造出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很难吗?” 「咔」的一声,那是四宫辉夜掌中手机发出的哀鸣。 “总而言之,感谢你的情报支持,四宫同学,这次和你的交流很愉快。” 藤原止张开手掌,朝额角青筋直跳的四宫辉夜招了招,再一次消失在了门后。“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前辈,你肚子饿吗?” 一色彩羽把门推开一条小缝,低头钻进了藤原止的卧室,怀里抱着一大堆零食。 藤原止的卧室中的布置有了一点小变化,左侧的巨型书架上挂出了一人高的东京地图,藤原止背着双手站在那副地图前,气势渊渟岳峙,俨然是一位披甲戴胄的将军。 听到响动,藤原止朝这边飞来一道目光,他语气淡淡的提醒说:“少吃一点零食。” “没办法,我饿嘛。”一色彩羽跳到人渣前辈的床上,很没有形象的盘起双腿,怀中的那堆零食被她在腿边。 “前辈,你从早上起床就一直在看这幅地图,是在寻找什么吗?灵验的神社?还是说埋藏在东京的宝藏?或者干脆是美少女?” “我做了不少亵渎神明的事情,神明不会保佑我,所以神社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另外我不缺钱,宝藏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至于美少女……” 藤原止扭过头来,对上了一色彩羽的眼睛。“我当前最想要得到的那一位美少女现在就在我的床上呢。” 一色彩羽脸蛋微红,她默默的移开目光,低下头,假意在零食堆里翻翻找找。“那前辈一直看这幅地图是为了什么呢?” “我在记忆这幅地图的数据。”藤原止回答说:“就像虎在进入一片新的丛林前会将整座森林巡视一遍,将军在统兵上战场前会派遣斥候彻查附近地形。” 一色彩羽拆开一盒巧克力棒,从里面拿出一根咬在嘴里,不以为然的问:“那有什么用吗?” “你不是说怕自己在东京迷路吗?把这幅地图背下来,就能在你迷路的时候更快的把你找回来了。” 「嗒」的一声,是一色彩羽咬着的巧克力棒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前、前辈以前不是来过东京吗?”女孩慌慌张张的将巧克力棒捞起,囫囵塞进了嘴里。 “是来过。”藤原止点了点头。“不过当时来的时候并没有深入东京市区,最多去了一次东京塔。” “东京塔?”一色彩羽一愣。“就是被那个被歹徒开着直升机用航炮扫射的那个?那座塔不是因为还没有修好而处于封闭阶段吗?” “就是那个东京塔。”藤原止又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平和得好像是个无辜路人。“我去的时候,那座东京塔还没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情。” “那前辈还要背多久?”一色彩羽揉了揉肚子,跳下床。“要不我去给前辈你做一点午饭吧?” “已经差不多了。”藤原止从地图上收回眼神,他转身走回到一色彩羽身边。“准备出门吧,彩羽。” “诶?”一色彩羽一愣。“我们要去哪里?秀知院吗?” “你不是饿了吗?我带你去品尝一下东京的美食。”藤原止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 “对了,彩羽,你喜欢吃法国菜吗?” …… “啧,为什么我非得给你做饭吃不可?”有着一头粉色头发的男人双手抱肩,他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帝企鹅,眼中写满了嫌弃。 “身为料理人,有食客来品尝自己的作品,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藤原止淡淡的问。 “但我的食客名单上绝对不会有你这种人的名字。”男人冷冷的说:“你这个没有厨师之魂的东西!浪费自己天赋的渣滓!” “我不强迫你,四宫小次郎,你完全可以不做这顿饭。”藤原止表情平静的翻看着手中的菜单。 “大不了我转头去「雾屋」那边找乾日向子,以乾学姐对我的感激,就算是为我不停制作寿司直到晕倒也会甘之若饴吧?毕竟我可是帮助她追到了学生时代最喜欢的学长。” “对了,你们好像是约定的今年年底结婚?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四宫学姐了?” “居然拿乾来威胁我,你这个……”四宫小次郎眉角直跳,他恶狠狠的瞪视藤原止良久,才从牙缝中憋出声音。“请点单吧,客人。” 其声音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 “法式炖卷心菜卷、白汁烩小牛肉、蔬菜乳蛋饼、酥皮洋葱汤,不需要配酒,有劳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会见老友 “前辈,你肚子饿吗?” 一色彩羽把门推开一条小缝,低头钻进了藤原止的卧室,怀里抱着一大堆零食。 今天藤原止卧室中的布置有了一点小变化,左侧的巨型书架上挂出了一人高的东京市地图,藤原止背着双手站在那副地图前,气势渊渟岳峙,俨然是一位披甲戴胄的将军。 听到响动,藤原止朝这边飞来一道目光,他语气淡淡的提醒说:“少吃一点零食。” “没办法,我饿嘛。”一色彩羽跳到人渣前辈的床上,很没有形象的盘起双腿,怀中的零食被她堆在腿边。 “前辈,你从早上起床就一直在看这幅地图,是在寻找什么吗?灵验的神社?还是说埋藏在东京的宝藏?或者干脆是美少女?” “我做过不少亵渎神明的事情,神明不会保佑我,所以神社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另外我不缺钱,宝藏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至于美少女……” 藤原止扭过头来,对上了一色彩羽的眼睛。“我当前最想要得到的那一位美少女现在就在我的床上呢。” 一色彩羽脸蛋微红,她默默的移开目光,低下头,假意在零食堆里翻翻找找。“那前辈一直看这幅地图是为了什么呢?” “我在记忆这幅地图的数据。”藤原止回答说:“就像虎在进入一片新的丛林前会将整座森林巡视一遍,将军在统兵上战场前会派遣斥候彻查附近地形。” 一色彩羽找到了一盒巧克力棒,她拆开包装,从里面拿出一根咬在嘴里,不以为然的问:“那又有什么用吗?” “你不是说怕自己在东京迷路吗?把这幅地图背下来,就能在你迷路的时候更快的把你找回来了。” 「嗒」的一声,是一色彩羽咬着的巧克力棒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前、前辈以前不是来过东京吗?”女孩慌慌张张的将巧克力棒捞起,囫囵塞进了嘴里。 “是来过。”藤原止点了点头。“不过当时来的时候并没有深入东京市区,最多去了一次东京塔。” “东京塔?”一色彩羽一愣。“就是被那个被歹徒开着直升机用航炮扫射的那个?那座塔不是因为还没有修好而处于封闭阶段吗?” “就是那个东京塔。”藤原止又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平和得好像是个无辜路人。“我去的时候,那座东京塔还没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情。” “那前辈还要背多久?”一色彩羽揉了揉肚子,跳下床。“要不我去给前辈你做一点午饭吧?” “已经差不多了。”藤原止从地图上收回眼神,他转身走回到一色彩羽身边。“准备出门吧。” “诶?”一色彩羽一愣。“我们要去哪里?秀知院吗?” “你不是饿了吗?我带你去品尝一下东京的美食。”藤原止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 “对了,彩羽,你喜欢吃法国菜吗?” …… “啧,为什么我非得给你做饭吃不可?”有着一头粉色头发的男人双手抱肩,他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帝企鹅,眼底写满了嫌弃。 “身为料理人,有食客来品尝自己的作品,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藤原止淡淡的问。 “但我的食客名单上绝对不会有你这种人的名字。”男人冷冷的说:“你这个没有厨师之魂的东西!浪费自己天赋的渣滓!” “我不强迫你,四宫小次郎,你完全可以不做这顿饭。”藤原止表情平静的翻看着手中的菜单。 “大不了我转头去「雾屋」那边找乾日向子,以乾学姐对我的感激,就算是为我不停制作寿司直到晕倒也会甘之若饴吧?毕竟我可是帮助她追到了学生时代最喜欢的学长。” “对了,你们好像是约定的今年年底结婚?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四宫学姐了?” “居然拿乾来威胁我,你这个……”四宫小次郎眉角直跳,他恶狠狠的瞪视藤原止良久,才从牙缝中憋出声音。“请点单吧,客人。” 其声音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 “法式炖卷心菜卷、白汁烩小牛肉、蔬菜乳蛋饼、酥皮洋葱汤,不需要配酒,有劳了。” 男人点了点头,阴着脸转身走进厨房。 “前辈,这个人是谁呀?”一色彩羽好奇的问。 “他叫做四宫小次郎,法国星级料理店SHINO'S的主厨,尤其擅长果蔬类的料理。”藤原止淡淡的说:“他被誉为日籍法式厨师中的王座,所以请放心,彩羽,这顿饭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位四宫先生会比前辈做的菜更好吃吗?” “我和他曾进行过名为「食戟」的厨艺决斗,最后我以5:0的微弱优势险胜。” 厨房中传来一声冷哼,却没有反驳藤原止的话。 “对了,既然你的姓氏是四宫,那你知道四宫辉夜这个人吗?” “当然知道,日本名门四宫家的大小姐,不过我并没有和她有过交集。”片刻后,厨房中传来回应。 “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平民小子,和那个「四宫」唯一的关联就是姓氏相同,就像你和「藤原」那样。” 四宫小次郎顿了顿,又问:“为什么你突然打听起那位大小姐的信息了?怎么?一年多不见,你也开始脚踏两条船了?” “只是调查一下情报罢了。”藤原止淡淡的说:“我昨天见到了你口中的这位大小姐,然后和她发生了一些小冲突。” “小冲突?” “大概就是当面斥责她是个恶心的女人,顺便耍了她一顿吧?” “哼!原来如此,是想委托我替你向四宫家转达歉意吗?”男人冷笑了起来。 “真是抱歉啊,我无能为力,那个家族很瞧不起我这个厨师,在背地里似乎将我称之为「四宫之耻」来着。” “不,我只是来报信的,在昨天的小冲突中,我特意提到了一件事情,我和四宫小次郎是朋友。” 短暂的寂静后,男人的咆哮声几乎要掀开天花板。 “藤原止你这个混账啊啊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傲娇特攻 一个小时后,一色彩羽满脸幸福的与藤原止从小店中走了出来。 “这里的料理怎么样?”藤原止问。 “很厉害!是我吃过第二好吃的料理!仅次于前辈了。”一色彩羽搂住藤原止的手臂,笑着说:“前辈,以后你不想做饭的时候,我们就来这边吧?” “那恐怕不行,这里并不是他的店,四宫料理长的工作地点主要是在巴黎,不会在日本停留多久。” “原来如此。”一色彩羽了然的点了点头,接着她凑近两步,压低了声音问:“所以前辈才会毫无心理压力的用四宫料理长的名字试探那位四宫辉夜,对吧?” 藤原止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帝企鹅背后有冷淡的声音响起。 “喂,藤原,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藤原止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见四宫小次郎正双手环抱的斜倚在门边。 “离开?离开哪里?”藤原止问。 “离开东京,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离开日本。”四宫小次郎抬头看向帝企鹅的眼睛,眼中写满了警告。“那个叫四宫辉夜的女人,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你不是说和她没有过交集吗?”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但我在日本还有不少客人,他们来品尝料理的时候有谈论过她。”四宫小次郎说:“对于四宫辉夜,他们的评价出奇的一致,他们都承认那个女孩是个天才,但可惜的是这位天才已经被四宫家的教育给扭曲了。” “扭曲了是指?” “四宫家对她实行是严酷的帝王学教育,大抵是「所有人对于自己来说都是工具,没有人不可以利用」那一套。”四宫小次郎声音低沉。 “你觉得从小接受这样教育的人,在被愚弄和辱骂之后,会对始作俑者做出什么事情来?” “应该会发动异常严酷的报复吧?” “你明白就好。”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巴黎?那里是四宫家的触手所无法企及的地方。”四宫小次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向藤原止发出邀请:“你的厨艺足以胜任任何一家星级餐厅的主厨,所以不用担心生计。至于暂住证之类的东西,我在那边有不少朋友,可以帮你解决。” 藤原止没有说话,他扭头看向抓着自己风衣袖子的一色彩羽。 一色彩羽楞了一下,她读懂了人渣前辈的眼神,于是摇了摇头。“不去,法国太远了,妈妈会担心的。” 藤原止回过头来,朝四宫小次郎推了推眼镜。 “我觉得我已经将利害给你说得够明白了。”四宫小次郎的额角绽出一条青筋。“一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女人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当然。”藤原止抬起手,将一色彩羽脸颊旁的垂发卷在指间。“我可以为她而死。” 一色彩羽的脸红了,四宫小次郎则眼前一黑。 “你这个……” “对了,四宫,你为什么要帮我?”藤原止忽然问。 “什么?”四宫小次郎皱了皱眉,他似乎是没有听清。 “我问,四宫小次郎,你为什么要帮我?”藤原止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认为我是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而随意浪费才能的混蛋。” “呃……”四宫小次郎沉默了好久,最后他才吞吞吐吐的说:“不是……朋友吗?” “什么?”不只是藤原止,就连一色彩羽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你之前不是说……你在和那个四宫辉夜争执的时候,有说我们是朋友吗?” 四宫小次郎扶了一下眼镜,他昂起头不看眼前的人渣与僚机,眼神诡异的有些躲闪。“作为朋友,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呃……”藤原止陷入沉默,一色彩羽也忍不住捂脸。 喂!那怎么看都是这个臭人渣在拿你当挡箭牌吧!?居然会把那种话当真,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傲娇大小姐吗? 在这一刻,本来就对傲娇这一性格没什么好印象的一色小姐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未来,不管是小一色彩羽还是小藤原止,谁要是敢矫情、不坦率、爱逞强,那屁股就等着挨一色妈妈的爱之巴掌吧! “不,等等!”四宫小次郎忽然一顿。“我突然想到,你姓藤原……你姓藤原!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转机?” “对!我曾经接待过前代首相,并和他的一位孙女有过一面之缘。”四宫小次郎说:“那是一个善良到有些愚蠢的女孩。” 人渣和僚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这个描述让他们两个同时产生了巨大的既视感。 “四宫,你口中的那位女孩的姓氏是?” “她是前代首相的孙女,自然也是姓藤原,不过和你这种徒有一个姓氏的家伙不同,对方可是货真价实的贵女。” 四宫小次郎摘下厨师帽和围裙,转身推门走回屋内,不多时又拿着一张名片回转。 “藤原止,去找她吧,然后拿出浑身解数、发挥你的全部口才去祈求她。”他将名片递了过来。 “如果你能得到她的怜悯与庇护的话,说不定可以继续在东京平安的生活下去。” 藤原止没有接那张名片,他将目光投向四宫小次郎的身后,平静的问:“四宫,能方便告诉我一下,那个姓藤原的贵女,究竟长什么模样?” 四宫小次郎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说:“淡粉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脸圆圆的像卷心菜,看起来有点傻,她跟我说过,她是家里的第二个女儿。” “是吗?”藤原止点了点头,同时拿眼神向四宫小次郎示意。“和现在站在你身后的那个比起来呢?” 四宫小次郎一愣,他慢慢的扭过头去,果然看到了柔软的淡粉色头发和蓝色眼睛,还有一张圆圆如卷心菜般可爱的脸。 “嗨,小止!”藤原千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她举起手,朝藤原止招了招。“快来快来,爷爷他想见你。” 第二百一十八章 爱着帝企鹅的家族 藤原千花蹦蹦跳跳的在前方引路,藤原止脚步平稳的跟在她身后,一色彩羽则畏畏缩缩的落在最后面,她不时扭头朝后看,脚步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知所措。 帝企鹅注意到了僚机的异常情绪,他悄悄放缓脚步,与一色彩羽并行,并牵起了她的手。 “怎么了?”他低声问。 一色彩羽反握住藤原止的手,她咽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的小声说。“前辈,我、我有点紧张。” “不过是去见一个老头子而已,为什么要紧张?” “前辈你在说什么啊!?那可是首相大人!而且还是前辈你的……你的……” 一色彩羽努力思考半天,最后才惊觉自己居然对人渣前辈跟藤原家的关系一无所知,最后只好用上了偏中性的形容词。“还是前辈你的长辈!” “如果你是因为我而感到紧张的话,那大可不必。我早就说过,我和京都藤原氏唯一的联系就是那淡薄的血缘,我对他们没有感情,换而言之,他们对你的任何看法都不会影响到我。” 藤原止淡淡的说:“至于首相这一身份,我记得那个老头子在一年前就已经因为东京塔事件而下台了吧?” “就算前辈你这么说……”一色彩羽叹了口气。“可是,从小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人忽然走入你的生活,这种事情不管谁遇上了都不可能不紧张吧?” “爷爷,我带着小止回来了。”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藤原千花停下了脚步,她弯腰敲了敲面前的车窗,接着起身让开。 然后,一辆深黄色的出租车出现在了人渣与僚机面前。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须发皆白的老人的脸。 坐在车里的老头子穿着宽松的白麻衣,在看到藤原止那一瞬间,那张苍老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他迫不及待的从车窗里向藤原止伸出手,看起来就像一个馋孙子的普通老人家。 帝企鹅上前,沉默的和他握了握手。 被落在后方的一色彩羽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老实说,她有点猝不及防。 在少女的想象中,接下来登场的该是漆黑的豪车和成群的戴着墨镜的保镖,他们会簇拥着自己与前辈走进高大幽深的庭院,而威严且不苟言笑的老人就杵着拐杖站在最高处…… 可现实却是一辆载着和善老爷爷的出租车,它大剌剌的停在东京的午后街头,高门大院成了幻影,至于保镖,那就更别说了,看驾驶座上司机那副极不耐烦的表情,恐怕都是临时找来的。 颇有种你抱着必死的决心走进龙窟,然后在龙座上看见一只咩咩叫的老山羊的滑稽感。 “在千叶玩得开心吗?”老山羊微笑着问。 “修行了厨艺,认识了不少朋友,课业也没有退步,另外……” “另外,还祸害了不少女孩子,对不对?”老头子见缝插针的补上了一句,然后大笑。 藤原止额角一跳,他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不过啊,止,进入秀知院后可就不能像在千叶那么风流了。”老人笑了一会儿后,又转而嘱咐说:“你的上一代不中用,丰实、千花、萌叶【1】全是女孩。止,你是家族这一代中唯一的男子,而且也到你负起责任来的时候了。” “我并非藤原直系,直接将我划为京都藤原氏的子弟这一行为是否过于轻率了?”藤原止忽然说:“首相大人,在这座城市里,一个姓藤原的少年应该并不难找吧?” “但那些平庸的孩子怎么能和止你相比呢?”被藤原止顶了一句,老人也不生气,他笑了两声,目光转向藤原止身边。“能被止带来见我的女孩,也就是说,这位便是一色小姐吧?” 一色彩羽使劲抓住藤原止的衣袖才没让自己滑落到地上,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从一国首相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她张了张嘴,但发出的声音却干涩得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是、是的,您好,我是一色彩羽。” 面对一色彩羽,老人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些,但依然显得亲切。 “是个可爱的姑娘啊,难怪止会喜欢到从千叶追到东京来。”他递来了一个红绸布包裹的礼盒,郑重的用双手递了出来。 “感谢你将这孩子重新带回东京,这是我托人从北海道买来的清酒和海藻,希望你在东京的日子里开心,课业顺利。” “谢、谢谢。”一色彩羽战战兢兢的接过,仿佛礼盒里装的是一个炸弹。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家人 深夜。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令藤原止抬起了头。 他从桌边拿起眼镜戴上,起身下床。 然后帝企鹅将房门拉开一条缝,身穿睡裙的少女便随之引入眼帘。 “现在的时间是十点三十分,而明天七点我们就要去秀知院上学。”藤原止望着眼前的姑娘,皱着眉提醒说:“彩羽,你这时候应该在睡觉才对。” “下楼喝点水,看见前辈的房间还亮着灯,所以就来看看。” 一色彩羽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的睡裙只盖住膝盖,而且所用布料很是轻薄,再加上此时少女又背着双手,前倾身体,姣好的身材便一览无余。 “彩羽,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衣着有些不合适吗?” “不合适?没有啊,这件睡裙穿着很舒服呢。”一色彩羽歪了歪头,仿佛一无所觉的继续保持着这充满诱惑力的姿势,少女仰头望着藤原止的眼睛,脸上满是小恶魔般的捉狭之色。“前辈锁着门,难道是在一个人做一些不适合被彩羽酱看到的事情吗?”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没有答话。 而一色彩羽理所当然的将之当成了示弱的表现,这僚机大乐之下立刻奋起追击。 “如果前辈这时候拼尽全力的恳求彩羽酱,说不定彩羽酱会一时心软,帮前辈把那些不适合彩羽酱看到的事情做完呢?” 藤原止沉默片刻,忽然将房门打开,并转身走了回去。 “进来吧……” “诶……诶!?” 这次轮到一色彩羽傻眼了,她是知道帝企鹅在没有获得许可前会紧守礼仪的特性的,所以只是想来调戏一下自家的人渣前辈,可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这帝企鹅怎么突然改吃肉了? 一色彩羽手足无措的站在藤原止的房间门口,心中愈发的犹豫纠结。 ——要进去吗?前辈都已经对我发出了邀请,我要是现在跑掉,前辈会不会感到失望,然后不喜欢我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是帮前辈做那种事情罢了,又不是那个,想来应该不会触发被前辈抛弃的条件。 ——仔细想想,前辈毕竟也是青春期的男孩子,被自己一个人死死拖着吊了这么久,感到有些饥渴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但是……但是,还是好害羞啊…… 一色彩羽呜咽了一声,少女脸红似血的迈开脚,一步一步的挪进了藤原止的房间。 而一进门,一色彩羽就被镇住了。 她看见了书山。 用小牛皮包裹的书本层层叠叠的一直堆到了天花板上,藤原止就盘腿坐在这书山的脚下,膝盖上各放了一本摊开的书籍,活像故事里移山的愚公。 “前、前辈,这个是……” “是秀知院的校史,我拜托朋友送过来的。” “我不是问这个。”一色彩羽脑子里一片混乱。“前辈你原来不是找我……” “你不是要帮我的忙吗?”藤原止站起身来,将厚厚一叠书搬起放在了一色彩羽面前,书本落地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震撼人心。“彩羽,我需要你帮我找到这些校史里面关于秀知院平民学生的记录。” 一色彩羽望着眼前的人渣前辈,又转头看了看几乎快有藤原止高的书堆,脸上的红色渐渐的淡了下去。 她现在觉得自己刚才的纠结犹豫和满心的诗情画意都喂了狗。 ……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 藤原止站在秀知院学生会室的中央,用冷淡的语气做出陈述,换上了秀知院校服的一色彩羽站在他身侧,少女双手提着黑色长裙,表情很是别扭,她有些不习惯秀知院校服裙的长度。 帝企鹅看向坐在实木倒模桌之后的四宫辉夜。“四宫辉夜同学,希望我们在未来能够相处愉快。” “我知道了。”四宫辉夜低头翻看文件,她用交接公务的语气说:“这边已经收到了校方的通知,现命一色彩羽就任学生会会计,藤原止就任学生会总务,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藤原止点了点头。“有劳了……” 一色彩羽侧头看了一眼浑身杀气四溢仿佛手握刀剑的藤原止,又看了看眼神冰冷浑身散发着冷气的四宫辉夜,叹了口气。 她有预感,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应该会身处类似于叙利亚之类的热战战场了。 “啪!” 礼花炸响的声音吓得一色彩羽浑身一震,她无语的回过头去,正好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藤原千花丢开手中的礼花,笑容满面的拍起了手。 这时藤原止也跟着回过了头,活动室中两位藤原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然后藤原千花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太好了!小止!”她像是得到了什么召唤似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在空中张开手臂,朝藤原止搂去。“我是书记,小止是总务,让我们两个从现在开始好好相处吧!” 藤原止没有回应她,他以简洁的侧身避过藤原千花的飞扑,然后面无表情的目送这个蠢女人越过自己,失去平衡摔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呜——小止真是太无情了!”趴在地上的藤原千花也不尴尬,她摊开双手五体投地,像小孩子一样在地毯上打起了滚来。“明明我们是家人不是吗?” 藤原止和四宫辉夜俯视着地上的藤原千花,这两位从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少年少女此时的眼神如出一辙:都像在看一堆大型不可回收垃圾。 “那个……有一件事情我很早就想问了。”一色彩羽忽然出声,她蹲下去,朝藤原千花伸出手。 “千花,你从见面起就一直说自己和前辈是家人,我想知道,你和前辈究竟是什么关系?兄妹吗?还是姐弟?” 这时正好滚到一色彩羽脚边的藤原千花动作一顿,她一把抓住一色彩羽的手,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熠熠的神光吓了一色彩羽一跳。 一色彩羽此时表情僵硬到了极点,她莫名有种感觉:面前这个女人似乎等人在帝企鹅面前问这个问题等很久了。 第二百二十章 赌约 “哼哼!问得太好了!彩羽酱!” 藤原千花握着一色彩羽的手,施施然的从地上站起。 在一色彩羽呆滞的注视中,她从沙发底下拿出了猎鹿帽和斗篷的福尔摩斯套装,将它们披在身上。 最后,藤原千花从怀中取出一个玩具烟斗,擦了擦,送进嘴里咬住。 “我曾经也为这个问题苦恼了很久,直到我后来去了家里的图书馆,从那里面搬出了藤原氏的家谱!” “呵,像他这种旁支中的旁支也有资格进入京都藤原的家谱?”四宫辉夜冷笑了一声。 “四宫会长,看来你调查过我?”藤原止扭头对四宫辉夜施以凝视。 “我可是发誓要亲手把你这家伙赶出秀知院的。”四宫辉夜冷冷的说:“不好好了解自己的敌人,又怎么能杀死他呢?” “好啦!你们两个不要吵了!专心听我说话!辉夜桑说的确实没错,本来小止是没有资格的进入藤原氏家谱的,不过自从小止一年多前在东京展露头角之后,爷爷就派专人去追索千叶藤原的历史了。” 藤原千花豪气干云的挥了挥手,她大声说:“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家谱上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小止的奶奶和我是同辈!”藤原千花扭头看向藤原止,眼睛闪闪发亮。“也就是说,按照族谱来的话,小止应该叫我姨奶奶!” 藤原止的眼角微微一抽。 全场一片静默。 一色彩羽都听得震惊了。 这个秀知院学生会的书记,是何等的会作死啊!? “噗——” 发出这个古怪声音的人是四宫辉夜,她低着头,右手掩住嘴唇,肩膀耸动,那压制不住的笑声还是从喉咙中传了出来。 其实一色彩羽也想笑,只是她不敢,她知道人渣前辈的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三无,在这种扯淡的时刻笑出声,事后就等着被帝企鹅狠狠报复吧。 “四宫会长。”藤原止语气冰冷。 笑声一扼,四宫辉夜抬起头来,她看了藤原止一眼,有些不自然的撇开头。 四宫辉夜又在藤原止身上发现了一处让她很讨厌的地方—— 她不喜欢他的眼神,那双眼睛比千年的古井还要幽深,仿佛随时会有妖魔从那里面爬出来似的。 “四宫会长,我想请教一下,成为秀知院学生会的会长,需要做什么?” “很简单,秀知院是强者拥有一切的地方。”四宫辉夜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我是秀知院的第一名,如果你能在成绩上胜过我,你自然而然会获得学生的支持,成为秀知院的学生会长。” “原来如此,谢谢。”藤原止点头以示感谢,但四宫辉夜却皱起了眉。 藤原止的语气实在太过理所当然了,就好像他已经锁定了胜局,那副目中无人的姿态着实讨厌。 “藤原止,我看情报上说你是千叶有名的神童,在千叶的那所学校一直都是年级第一。那么,你有兴趣打个赌吗?”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你要赌什么?” “就赌下一次考试的成绩。”四宫辉夜露出微笑,那笑容中竟然意外的多了一丝温度。“如果你没有胜过我,那你就退学,离开这里,怎么样?” 与此同时,四宫辉夜正在心中冷笑,这其实是一个不公平的赌局,「没有胜过」这个条件中包含了平局。 也就是说,只要她拿到全科目满分,就算藤原止同样也是满分,也难逃被她驱逐出去的命运。 “没问题。”藤原止点了点头。“但如果我胜过了你……” 就在这时,贴在藤原止身后的一色彩羽瞬间感觉双肩一紧,一双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她,将她推到了台前。 “我要她成为秀知院的学生会会长。”藤原止环视四周。“同时我要求在座的所有人都对这个赌约保密,任何内容都不得外传。” “前辈!”一色彩羽瞬间红了脸,她不安的扭动了几下,侧头低声问:“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她还是一年级。”闻言,四宫辉夜皱起了眉。“这不合规矩。” “如果四宫会长不认同这个赌约,可以当我从来没有提起过。” 藤原止语气淡定,他提起放在茶几上的书包,拉着一色彩羽转身。“四宫会长,既然学生会的报到已经结束,那我们这边先告辞了。” “等等!” 巨大的拍击声在藤原止身后响起,帝企鹅回过头,看见四宫辉夜站了起来,一手按在桌子上。 “我同意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点。”藤原止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在来学生会室之前,我有留意学生们的交谈,学生会长四宫辉夜的名字在他们口中的出现频率不低,而他们提到你的时候多是畏惧敬仰的语气。” 四宫辉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她了解自己在学生中的风评。 “第二、我昨晚拜托朋友帮忙查阅了秀知院的历史,我发现秀知院这所学校的歧视风气很浓厚,虽然校方也招收平民的孩子并说会一视同仁,但学生中却诞生了名为「纯院」和「混院」的阶级,「纯院」的贵族学生以家世为傲,鄙薄并歧视「混院」的平民子弟。” “纯院和混院这个说法在学校内确实存在,但那只是部分学生抱团后才诞生出来的称呼。”四宫辉夜淡淡的说:“藤原总务,你将这种事情隐喻为校园霸凌,是否有些反应过度了?” “那四宫会长怎么解释秀知院历代学生会长中只有两名混院学生?”藤原止用同样冷淡的语气说:“其中一名还在一学期之内就匆匆下台,遭到了学院的放逐。” 四宫辉夜皱起了眉。 “而且我还听说贵校有混院学生不得参选学生会长的规矩……” “够了!”四宫辉夜表情阴森的打断了藤原止。“藤原总务,说说你的目的吧,按照你的说法,一色同学同样也会被算入混院。看来,你是希望她也被人欺凌,甚至放逐?” “不,彩羽的情况不一样。”藤原止摇了摇头。“而且我的目的恰恰相反。” “如果说有一位少女在刚入学不久就打破校规,以无人能知的非常规手段褫夺了四宫辉夜的学生会长之位,那么……”藤原止目指呆愣住的四宫辉夜。“哪怕是平民的女儿,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她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悄然举起的屠刀 假如你是一名玩家。 然后你所要攻略的Boss是一只拥有「先读」、「招架」、「坚盾」、「回避加护」、「防御提升(大)」等一系列龟壳流特技,而且血量降到危险线之下的时候还会掉头跑路的怪物。 这时你会怎么做? 藤原止回过头去,一色彩羽正趴在他的床上,手里捧着一本《荷马史诗》。 少女无意识的踢动双腿,秀知院的黑色长裙便因为重力滑落,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其弧线优美流畅。 “彩羽……” “嗯?”一色彩羽放下书本,疑惑的看了过来。 “我喜欢你。”藤原止直视那双琥珀色的眼瞳,试图从里面看出羞涩来。 但帝企鹅最终失望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最后酝酿出来的却是笑意。 一色彩羽露出了微笑,她将书本合好放在一边,然后伸手抓着床单,将自己的身子往前拖,她缓慢而坚定的靠向藤原止,直到两人身体相贴,耳鬓厮磨。 “我也喜欢前辈哦。”她在藤原止的耳边轻声说。 “和我这么亲近真的好吗?”藤原止面不改色的问。 “没有关系吧?”此时一色彩羽的双手如同藤蔓一样缠住了心爱的男孩,少女的额头抵住藤原止的脸颊,吐息轻轻的打在他的脖颈上。“前辈都说喜欢我了。” 看着埋首于自己脖颈间的一色彩羽,藤原止陷入了沉思。 这种「从容收下炮弹,然后提着炮弹凑过来要糖衣吃」的厚脸皮,到底是谁教她的? “彩羽。” “什么?”一色彩羽没有抬头,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在秀知院的时候,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记得去交好四宫辉夜。”藤原止语气平静的叮嘱说。 “为什么?”一色彩羽这次终于抬起头来了。“前辈不是说她是个令人反感的恶心女人吗?” “不,我说她令人反感,是因为她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上。”藤原止摇了摇头。 “做为敌人,无论给出多么低劣的评价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你不能拿这个作为看待她的依据,这是不公正的。” “可前辈不是也说了吗?在心爱的人面前讲公平就是最大的不公平。”一色彩羽回答说:“她不喜欢前辈,前辈将她视作敌人,那她自然就是我的敌人了。” “彩羽,如果你始终用敌视的目光去看待一个人,那你就永远称不上了解那个人,这是来自前辈的忠告。” 一色彩羽一愣,随后笑笑。“真是怀念啊,好久没有听到前辈对我说这种话了。” “毕竟有些东西变得不同了。”藤原止替她梳理了一下头发。 “当下属犯蠢的时候,你会狠狠的斥责并要求他改正;可如果犯蠢的是心爱的女孩……” “你会夸她可爱!”一色彩羽抢答,女孩歪了歪头,笑着问:“对不对?” “正是如此。”藤原止轻声赞同,他伸手向后,将一色彩羽拉到怀中。“可爱的姑娘啊,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成为我的恋人呢?” 被心爱的前辈揽住腰,一色彩羽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明明已经眼神迷离,但嘴上依然紧守底线。“是在前辈承诺永远不从我身边离开的时候哦。” 藤原止动作一顿,他抬起手轻轻拍打一色彩羽的额头,就连推眼镜的动作中都透着一股无奈。 一色彩羽读出了这样的情感,她低下头,坏笑了一下,并顺势将话题拉了回去。 “可就算不参考前辈的意见,我也不想靠近那位四宫小姐啊,她一看就是可以毫不犹豫把朋友给卖掉换钱的女人诶。” “你见过她出卖朋友吗?”藤原止问。 一色彩羽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这种事情不需要亲眼所见的吧?那位辉夜小姐从眼神到浑身上下的气质都明明白白的写着「要么成为我的工具要么滚开别碍事」。” “你会这么想,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应该也会这么想吧?” “这就形成了一个有趣的闭环。”藤原止说:“每个人都觉得她会出卖朋友,每个人害怕她,每个人都会和她保持距离,她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与众人隔绝。” “她是孤独的。”藤原止做出总结。“所以,去成为她的朋友吧,彩羽,四宫辉夜是个危险的人,但如果一定要在她身边活动,成为她的朋友无疑是最安全的做法。” “前辈你确定?”一色彩羽的眼神有些怀疑。 “我当然确定,因为我有一位前女友,就是她这类型的大小姐,除了她的秘书以外没有一个人敢接近她,我当时就是从这一点着手……” 藤原止忽然声音一顿,因为原本乖巧窝在他怀里的一色彩羽忽然暴起,张开嘴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肩膀。 “彩羽,你为什么要咬我?” 一色彩羽伏在人渣前辈的肩膀上,恨恨的用鼻子出声。 “这是前辈突然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提起前任的代价。” “好吧,我错了。”藤原止举起双手道歉,一色彩羽这才哼了一声,满意的松开了嘴唇。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起身,一色彩羽吓得尖叫了一声,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随后便是腾云驾雾的感觉传来,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渣前辈公主抱出了房间,朝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前辈你……” “彩羽,你该睡觉了。”藤原止淡淡的说。 “前辈你就是在打击报复!”一色彩羽气鼓鼓的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就先一步的笑出了声。 她靠住藤原止的肩膀笑了好一会儿,最后在抬头看了一眼人渣前辈的侧脸后,一色彩羽垂下脑袋,悄悄的低声自语:“不过……四宫……辉夜吗?” 藤原止以余光打量怀中的僚机,在注意到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时,藤原止的眼神微微闪烁。 就像真正的玩家从来不会放过任何被他盯上的Boss,无论那个Boss有多么强大; 藤原止也从来不会放弃攻略任何一个被他盯上的女孩,无论那个女孩的心之壁垒有多么坚固。 而此时此刻,在无人注意的黑暗角落,帝企鹅的刺杀已经逐渐开幕。 第二百二十二章 是神 作为藤原止最亲密的学妹,一色彩羽沾染了不少帝企鹅的坏习惯,比如对外人时会面瘫,比如厚脸皮,比如会不自觉的玩弄人心。 但世间万物总是有利有弊,在染上帝企鹅的颜色的同时,一色彩羽也从人渣前辈学到了不少堪称优质的精神与特质,比如说坚韧不拔,比如说勇往直前,又比如说……雷厉风行。 “早上好呀,四宫学姐。” 看着一大早就凑到自己面前来的一色彩羽,四宫辉夜皱了皱眉。 她转过头,满是疑窦的看了藤原止一眼,心下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女生是他派来的暗子,不过长久以来受到的良好教育还是让她做出了点头回礼的举动。 “早上好,一色同学。” 藤原止坐在沙发上,他遥遥望着办公桌的方向,看着东拉西扯的一色彩羽和虽然脸上不耐烦但还是一句一句回应前者的四宫辉夜,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藤原止感觉自己的手肘被人轻轻的推了推。 帝企鹅转过身去,看见了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藤原千花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回过头来的藤原止。 她压低声音说:“小止,能再给我看一次吗?” “什么?”藤原止有些疑惑。 “就是……”藤原千花抿着嘴唇,她抬起食指隔空点了点藤原止的眼睛,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就是那个……我想再看一次。”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你想死吗?藤原千花。” 藤原千花笑容一僵,她被藤原止所问的内容给吓了一跳,这姑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想要出声道歉却又被藤原止那冰冷的眼神所摄,最后只好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在一年多前,就在东京塔的废墟里,也有两个傻子不知死活的要求看看我的眼睛。”藤原止扫了她一眼。“你知道他们的下场是什么样吗?” “是什么?”藤原千花弱弱的问了一句。 “脑死亡。”藤原止说:“我前几天还见了他们的医生,医生说他们的大脑已经彻底损毁,无法医治,而医院那边说最人道的做法就是他们送上电椅。” 藤原千花咽了一口口水,她被藤原止吐露出的情报吓得够呛,但不愧是藤原家的姑娘,即使到了这时候依然能保持思考。 “小、小止其实是在骗我吧?我记得我上次也和小止对视过了,为什么我没有事?” “因为上次我放了你一马,不过你觉得……”藤原止扭过头,他直视藤原千花的眼睛,他的手缓缓上抬,在藤原千花紧张万分的注视中,捏住了眼镜的镜架。“我还会再给你一次机会吗?” 藤原千花果断无比的跳到沙发上,摆出土下座的姿势。 “对不起!是我逾越了!请务必原谅我!” 不愧是出身于政治世家的少女,其认输投降之干脆之迅速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而如此之大的动作也引得藤原止皱起眉头——他不希望一色彩羽和四宫辉夜的交流被意外情况打断,因为这也关系到了他的攻略。 帝企鹅扫了一眼办公桌方向,发现少女们此时言谈正欢,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这多亏了自家僚机,一色彩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跳到了办公桌的桌面上坐下,四宫辉夜的视线被她的身体所阻挡,无法看到这边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仿佛不经意的回了一下头,就在和藤原止视线交接的瞬间,女孩眨了一下右眼。 记得感谢我哟,前辈——藤原止读出了以上信息。 “先起来吧。”人渣远远的朝僚机点了点头,然后才叫起面前这个一惊一乍的天然呆,最后藤原止问:“藤原千花,为什么你突然想看这个?” 藤原千花抬起头来,在沙发上坐直,她忸怩了片刻,然后回答说:“是爷爷说的。” “那位首相大人?”藤原止皱起了眉。“他对你说了什么?” “爷爷说,只要能够承受住小止你的直视,就可以和你变得亲密起来。” “很遗憾,藤原千花,你的爷爷欺骗了你。”藤原止沉默片刻,最后以平静的语气做出了宣判。 “且不论你的精神是否承受得住我的凝视这个问题,就算你能和我对视,我也不会和你变得亲密起来。” “怎么这样啊……”藤原千花露出了沮丧的神色。 但马上,这姑娘又快乐了起来,她双手撑着沙发凑上前来,瞪大眼睛问:“呐,小止的眼睛,到底是什么?” 藤原止眉头一皱。“藤原千花,这和你没关系吧?” “不!是有关系的!”藤原千花语气认真的强调说:“爷爷说小止身上有着藤原氏兴盛的秘密,我想,这双眼睛就是小止最大的秘密了吧?能告诉我吗?那到底是什么?” 藤原止沉默了下来,他扫了一眼背对着自己、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一色彩羽,那丫头撑在办公桌上的手臂正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很明显,如果藤原止不做出回答,她就要亲自转身过来询问了。 良久之后,帝企鹅吐出了两个字。 “是神……” 第二百二十三章 想打奶奶的藤原止 “神?” 藤原千花愣住了,她脸上露出了极为明显的困惑之色,但她只是食指按住嘴唇的望着藤原止,并没有说话。 这下轮到藤原止皱眉了,他不着痕迹的朝一色彩羽望了一眼,此时少女虽然仍在和四宫辉夜谈笑,但她的双肩内收,手掌紧握成拳,耳朵也高高的支着,俨然是在偷听的状态。 “藤原千花,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并没有相信我的话。”他把声音放得轻了些,好让自己显得平易近人。“但为什么你却保持了沉默?” 这一幕着实有些难以想象,帝企鹅居然会对一个非恋人的女性如此温和且充满耐心。 “小止你说得对,我现在有一肚子疑惑想要问你,可是……”藤原千花顿了一下,露出思索的神色。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要是真的把那些困惑问出来的话,就会有些很麻烦的事情发生。” “你觉得我会害你?”藤原止问。 “那倒不至于,小止是温柔的孩子呀,更何况我还是小止你的姨……”在帝企鹅冰冷视线的威胁下,藤原千花把剩下的半个词给吞回了肚子。 不过这姑娘显然是个吓不倒的乐天派,她憨笑了一声,摆摆手继续说:“至于我刚刚说的会有麻烦的事情发生,在预感中和我也没什么关系,而是……” 藤原千花扭过头去,将目光投向了会长办公桌的方向。 在那里,一色彩羽和四宫辉夜一高一低的坐在阳光中。 藤原止动作一顿,陷入了沉默。 “而且……”藤原千花眨了眨眼睛,她前倾身体,凑到藤原止身边,她语气纯真的发问:“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小止你其实是在期待着我询问你吧?” 藤原止没有看她,而是转过了头,看向会长办公桌的方向,此时一色彩羽已经恢复了平静——她从藤原千花的声音中收到了提醒:藤原止对其他女性向来无情,假如帝企鹅主动与某人交谈,那么他必有所求。 这一刻,藤原止的眼神变了,如刀刃一般锐利,帝企鹅扭头凝视藤原千花,他谨慎的审视着这个女孩的每一缕表情,他现在开始怀疑藤原千花其实是个阴险程度完全不下于他的腹黑女,早就看穿了他的计划,故意凑过来给他添堵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 藤原止深深的看了藤原千花一眼。 “小止你为什么要这么看我?”藤原千花不解的歪了歪头。 藤原止沉默片刻,然后轻轻的说:“藤原千花,如果我说……你的感觉都是对的呢?我确实在期待你向我提问,也确实准备给某个人添一点麻烦。” “那这样的话,我有一个要求。”藤原千花竖起一根手指。 “说吧。”藤原止的声音愈发的轻了。 “就是……”藤原千花颇为狗腿的凑过来,她的声音带着点讨好,俨然是求情的语气。 “如果小止你真的要欺负辉夜桑的话,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手下留情……”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藤原止的意料,帝企鹅沉默了两秒。“你以为我是在针对四宫辉夜?” “不然呢?”藤原千花一呆,忽然脸一红,她一下子退出老远,双手按住胸口。“难不成小止你是对我……” 藤原止再一次陷入沉默,他忽然感觉有些无力。 从这个回答来看,藤原千花并没有拥有纵览全局的绝高智慧,刚才的对答,除开对友人的关心值得赞赏之外,藤原千花的全部言行甚至可以用愚蠢来形容,而他刚刚却将这么个蠢蛋当成了对手,甚至起了恶念。 这时,校园里忽然有铃声响起,藤原止从藤原千花脸上收回目光,抬起头,他如同得到了命令的武士般起身,朝学生会室外大步走去。 一直留意着藤原止动向的一色彩羽第一个回过头来。 “前辈!你要去哪里?” “去上课。”藤原止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来。“这里不是总武高,我没有逃课的特权。” “只是去上课?”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睛,追问说。 “顺便去见一趟秀知院的二年级教师,和他们进行交涉,争取把逃课的特权拿到手。”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怎么?彩羽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一年级和二年级的教职员办公室不在一起吧?”一色彩羽吐了一下舌头。 “就算我跟着前辈,到最后也会分开,还不如在这里乖乖等着前辈回来找我。” 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藤原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推开大门,深黑的衣角很快消失在了少女的视线中。 一色彩羽一直目送藤原止离开,然后才低下头。这时,她惊讶的发现四宫辉夜居然也和她保持着差不多的姿势——女孩静静的望着学生会室大门的方向。 “四宫学姐?四宫学姐?” “怎么了?”四宫辉夜回过头来。 “你刚刚一直盯着前辈的背影在看哦。”即使对着一张冰山脸,一色彩羽依然毫不在意的保持着阳光的笑容,因为她本人就是一部应对冰山脸的百科全书。“是不是没有想到,前辈他居然意外的是个好学生。” “好学生可不会想着怎么逃课和谋取特权。”四宫辉夜摇了摇头。“与其说藤原止是个好学生,倒不如说是他是个遵守规则的人。” “这么说的话,四宫学姐对前辈的印象是在好转吗?” “呵,也可以说是好转了点吧。”四宫辉夜冷笑了一声。 “从他愿意遵守规则这一点来看,至少我不用担心他输了赌约耍赖的问题了。” “对了,学姐能够告诉我吗?”一色彩羽保持着好奇的语调,她旁敲侧击的问:“学姐你和前辈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那么讨厌前辈?难不成你们两个是漫画里的那种被家族强行撮合到一起的未婚夫妻吗?” 四宫辉夜皱了皱眉,回答说:“如果只是未婚夫的话,我倒不至于那么敌视他。” “什么?”一色彩羽惊呆了,什么叫「只是」,难不成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未婚夫妻更亲密的关系吗? 哦,等等,好像确实是有的,那就是已婚…… “不是你想的那样。”四宫辉夜看懂了一色彩羽的表情,她摇了摇头。 “一色同学,你在千叶的时候就和藤原止走得很近,你知道他在千叶做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吗?” 一色彩羽一愣。 四宫辉夜的这句话勾起了她的回忆,在这一刻,上和泉樱夜、中野五月、甚至还有人渣前辈那些讨厌的前女友们……一张张美丽但忧伤消沉的脸庞于脑海中一一浮现。 那只帝企鹅在千叶干的最多的事情,不就是祸害了人家姑娘又施施然跑路不负责吗? “不、不会是……”一色彩羽吞吞吐吐的问:“那个吧?” 四宫辉夜沉着脸点了点头。 一色彩羽眉头一抽,满心的不敢置信。 这不怪她,确实是事情的真相太过荒诞,如果四宫与藤原的盟约真如一色彩羽所知的那样,那么四宫家给藤原氏送钱还拿出珍贵的女儿,其目的仅仅只是换取一夜…… 这太荒谬了!那群姓四宫的人都是傻子吗?人渣前辈何德何能有这种待遇?又不是专门配种的种马? 等等!种马? 想起人渣前辈的那双眼睛,一色彩羽忽然心底一沉。 …… 藤原止推门而入,目光四下扫视。 四宫辉夜和藤原千花此时都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一色彩羽坐在学生会长的位置上,撑着脸望窗外的夕阳,残阳倒映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那浓浓的玫红色如胭脂一般动人。 “为什么不先回去?”藤原止皱起了眉。 听到藤原止的声音,一色彩羽回过头来,在看到帝企鹅的瞬间,她露出了一丝微笑,那副恬静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平时小恶魔一样的一色彩羽。 “因为我和前辈约好了,我会在这里等前辈回来找我。” 藤原止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他注意到了一色彩羽的异常,失去了残阳的映照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显得雾蒙蒙的,不复之前的清澈与狡黠。 “你说得对,所以现在我来了。”藤原止扫视了一圈空空荡荡的学生会室,又问:“她们呢?” “千花去了桌游社,她好像是那边的社员。”一色彩羽回答说:“至于辉夜学姐的话,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被她的家人接走哦,我看见有穿西装带墨镜的保镖在校门口护送她上车,真是令人羡慕。” 闻言,藤原止目光微动,他迈步朝一色彩羽走去。 “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你还叫她「四宫学姐」,现在你已经可以对她直呼其名了吗?” “毕竟我可是前辈的徒弟啊,而辉夜学姐又是那种很希望有朋友的类型,如果是前辈自己来的话,用的时间恐怕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吧?”一色彩羽伸了一个懒腰,从桌下将自己的书包提起放在桌面上。 “两个小时恐怕不太够,毕竟她对我的敌意实在太重了。” 这时,藤原止已经走到一色彩羽身边,朝她伸出手,女孩握着他的手,「嘿」的一声站起来,然后顺势上前,搂住了他的手臂。 关于四宫辉夜的话题到此为止,藤原止将自家僚机的书包拿起,两人手挽着手的出了学生会室,穿过秀知院那比总武高大了数倍的校园,往校门方向走去,亲亲密密的样子就像一对普通的高中生情侣。 “彩羽,你有心事?”藤原止忽然问。 闻言,一色彩羽沉默半晌,最后她扬起脸来,唇角漏出一丝很淡的笑。“前辈可真是敏锐啊。” “不是我敏锐,而是你状态不对劲到就算傻子也能看出来。” 一色彩羽没有说话,她望着藤原止的侧脸,不禁有些出神。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眼前这个少年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觉得每次念起他的名字的时候,心中就会不自觉的泛起安全感,那感觉厚重而温暖,就像寒冬里披在肩上的大衣。 而现在,一色彩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厚重的安心感正在逐渐离她远去。 一色彩羽抽了抽鼻子,她低低的问:“喂,前辈,你其实已经准备丢下我了,对吧?” “为什么彩羽你会突然产生这种奇怪的担心?”藤原止反问说:“明明现在的情况是我正拼命的追求你才对吧?” “可是前辈已经开始替我规划未来了。”一色彩羽轻声说:“成为秀知院的学生会长,在一群豪门学生中身居高位获得声望,然后毕业,顺理成章的变成人生的胜利者。” 她停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只是这样的未来中,并没有前辈的身影。” “你想多了,彩羽。”藤原止有些无奈,他将手贴在一色彩羽的脸颊上,语气平稳的安慰说:“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而且前辈的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不是吗?用来让我答应前辈追求的计划。”一色彩羽压住藤原止的手,让它紧紧的贴在自己脸上。“前辈让我结交辉夜学姐,就是计划的一环,对吧?”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一色彩羽感觉到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微不可查的向内微微一收,又很快恢复正常。 “看来我说中了?”一色彩羽露出了微笑。 这一次,藤原止沉默了很久。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彩羽你要顺从我的要求?” “因为我想了好多好多办法,不管是把自己变成前辈喜欢的样子还是努力拖着前辈不接受告白,都不能让前辈留在我身边。” “所以你决定放弃了?” “当然不是。”一色彩羽的声音渐渐变得平静。“我只是明白了一件事情,不管是被动等待和逃避永远都不是办法,必须得击败前辈你才行,换而言之,这一次,是我要来攻略前辈。” “你所谓的攻略,就是顺从我的要求吗?” “恋爱是两个人的贴面舞,这是前辈对我说的。”一色彩羽深呼吸。 “而贴面舞最重要的就是距离,如果我不顺从前辈的话,又怎么才能真正的靠近前辈呢?不好好靠近的前辈的话,又怎么才能把前辈给迷住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 贴面舞 次日清晨。 藤原止于六点整准时睁开了双眼。 他从床上坐起,没有戴眼镜,碎发散乱,眼神也有些空洞。 他在黑暗默默的坐了一会儿,最后缓缓扭头,看向正对着床铺的落地窗,现在时间尚早,窗外天空还是一片空蒙,夜晚尚未离去,但太阳已经迫不及待了,地平线上隐隐浮起了一缕桃红色的朝霞。 而随着藤原止的凝视,落地窗上渐渐出现了异样,细碎的紫色光芒在玻璃的倒影中缓缓浮现,它们在少年的眼瞳中欢欣跳跃,就像大雨倾盆前在云层中游动的雷蛇。 下一秒,光芒陡然消失,藤原止闭上了眼睛,他拿起床头的眼镜,下床走进卫生间,五分钟之后,当他再次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严谨而从容的帝企鹅便重新登场。 藤原止推门而出,浸在黑暗中的别墅中静悄悄的,帝企鹅无声无息的把门合上,然后笔直的穿越走廊朝厨房走去,在保证速度的同时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现在时间是6:10,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个姑娘会在七点整醒来,他还有五十分钟的时间为她和自己准备好早餐。 而就当藤原止从长廊中走出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愣住了。 “哼……哼哼——” 女孩轻轻的哼唱声环绕在房间之中,有人背对藤原止站在厨房台前,她身上穿着秀知院的女子制服,腰上系着藤原止做饭时用的围裙,亚麻色长发还带着水汽,自由的披散在肩头。 青春活泼的学生和温柔贤淑的妻子两种形象在这个女孩子的身上并存,并展现出了令人惊讶的融和度。 藤原止的目光在哼着歌的女孩和她面前的铁锅之间来回游走,此时锅中水已经沸腾,以此估算,这姑娘应该醒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彩羽?” “啊?早上好,前辈。”哼唱声戛然而止,站在灶台前的少女回过头来,在看到藤原止的瞬间,她的脸红了一瞬,但很快又被强压了下去,一色彩羽撑起温柔的笑容。“快坐下吧,早餐马上就好,今天是拉面哦。” 藤原止没有回应,他站在原地望着一色彩羽,一动不动如同一座石像。 “前辈被现在的我迷住了吗?”一色彩羽倒不反感被人渣前辈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少女甚至抬起手臂,踮起脚,在藤原止面前转了个圈,裙角飞扬。“怎么样?这个样子的我好看吗?” “很漂亮,我已经被迷住了。”藤原止点了点头,对待喜欢的女孩子,他一向诚实。 “是吗?”一色彩羽眼睛一亮。“那前辈刚刚望着我的时候脑海里在想什么?有没有想过趁彩羽转身的时候趁机偷袭的抱过来?” “关于H方面的想法是完全没有的。”藤原止很诚实的回答说:“我只是在想,彩羽你现在难道不困吗?我记得你平时都要睡到上学前三十分钟才愿意睁开眼睛,偶尔还要睡个回笼觉,如果被人打搅了还会发脾气……” “前辈闭嘴!” 此言一出,一色彩羽的贤淑外壳瞬间裂开了一条缝,藏在里面的小恶魔脸红红的朝藤原止龇起了牙。 “在这种温馨的时候,前辈应该自觉走上来用拥抱感谢彩羽酱的付出,而不是站在这里用黑历史欺负自己可爱的学妹。” “我的意思是说……”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上前走向厨房。“如果你很困的话就先去沙发那边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就好。” 一色彩羽流露出警惕的眼神,她侧移一步拦住帝企鹅,张开双手说:“前辈是想抢走后辈的劳动成果吗?” “老实说我并不觉得买速食面条回来煮是什么劳动成果,而且那个高汤和似乎也是我……” “闭嘴闭嘴闭嘴!有可爱的女生给做饭还要嫌这嫌那的男生是会被马踢的!” 藤原止无奈,只好转身走到不远处的饭桌边坐下。 “不过前辈倒是没说错,我现在确实困得不行。”一色彩羽转身照看自己的拉面,她背对藤原止,自顾自的说:“不过一想到前辈以前都是这个时候起床为我做早饭,就觉得自己能够支撑下去了。” 闻言,藤原止眼神一动,这句话给了他提醒,帝企鹅望了一色彩羽一眼,语气淡淡的问:“原来如此,彩羽酱的攻略已经开始了吗?” “是的哦。”一色彩羽回过头来,她恶狠狠的点头,然后瞪着藤原止问:“前辈现在是什么感觉?有没有那种被击中心脏的悸动?” “很遗憾,并没有,我以前遇到的女孩子也经常帮我做早餐。”藤原止摇了摇头。 “另外我要提醒你,彩羽。关于每天早上都提前起床给你做早饭的人,除了我以外,还有一色夫人,比起时间不过短短三周的我,你更应该感谢的人是她才对。” 一色彩羽不说话了,她默默的扭过头去,将手边的拉面送进沸腾的锅中,少女站在灶台前,看着一根根面条在水里起起伏伏,忍不住在脑海里将其全部想象成是帝企鹅的白肚皮,她刚刚才把讨人厌的坏蛋帝企鹅一个个的丢进水里,看着它们被烫得嘎嘎叫。 这是什么道理?自己好心给她做早餐,结果反而被他抡起名为「孝」的大棒狠狠敲了一顿。 真是一个该被下锅的混蛋! …… 藤原止与一色彩羽在餐桌前相对而坐,两碗拉面摆在他们中间。 一色彩羽耷拉着脑袋,她捏着竹筷,轻轻戳着碗里一口未动的拉面,良久之后,少女表情萧瑟的叹了口气。 “完蛋了啊。” 说起来这件事还得怪藤原止。 因为之前的对话,一色彩羽在煮面时完全分了神,她沉迷于在幻想中拷打人渣前辈,完全忘记了时间。 等到她在藤原止的提醒声中将面从锅中捞出来的时候,一色彩羽的爱心早餐拉面已经因为煮得太久而失去了筋道,与其说是面条,不如说是一碗软塌塌的糊糊。 在这碗糊糊面前,不管是什么学生妻还是什么辛勤付出都成了浮云,一个熬毒药的巫婆,哪怕穿得再漂亮,熬药熬得再勤快,也不会被男人们喜欢的。 要知道,被人渣前辈盯上后,为了变成受藤原止喜欢的模样,一色彩羽曾恶补过男性的择偶观。 所以她很清楚,当一个漂亮却只会炸厨房的女孩和一个容貌与之稍逊却烧得一手好菜的姑娘站在一起时,那些有过生活经验的成熟男人们的选择几乎是一面倒的,而且不需要任何思考。 当然,或许有那种不谙世事、没经历过生活的小男生会高呼我就喜欢肠穿肚烂、可爱的坏巫婆才是我的菜啊,但人渣前辈的前女友摞一块儿都要比东京塔高了,这家伙何止是成熟男人,简直都快熟烂了!怎么想都不会是那种完全凭荷尔蒙支配的野生动物。 思及至此,一色彩羽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心中很是郁闷。 刚开启攻略的第一天就如此不顺,难免会让人产生前路不定的忧郁之感。 就在这时,面碗与桌面碰撞的声音惊醒了一色彩羽。同时,古井无波的声音在她正面响起。 “我吃饱了。” 一色彩羽惊讶的抬起脸,看见了空空的面碗,还有已经在抽出面巾纸擦嘴的藤原止。 “前辈,那个……对不起……”一色彩羽畏畏缩缩的说:“这个拉面,很难吃吧?” “不,我觉得很棒。”藤原止回答说:“里面凝聚了一个女孩子的心意,那是世界上最棒的调料,能让料理变得美味起来的终极魔法。” “前辈应该和不少女孩子这么说过吧?” “那倒没有,毕竟她们也了解我的厨艺,有信心给我做早餐的,手上至少都有两把刷子,不会把拉面做成糊糊。” 藤原止将面碗收好,走向厨房。“彩羽你还是第一个。” “果然前辈你还是在嫌弃我的厨艺对吧?”一色彩羽拍案而起。 “嫌弃厨艺是没错,不过我并没有嫌弃彩羽你的料理。” “前辈你在说什么?”一色彩羽一愣。 “我之前在东京求学的时候,有一位尊敬的长者曾对我说,料理是带给人的幸福的东西,无论厨艺高低。” “谢谢你,一色彩羽小姐。”藤原止揉了揉一色彩羽的脑袋,俯下身来。“我现在很幸福。” 看着帝企鹅近在咫尺的脸,一色彩羽默默的别过了头去,她现在已经在心中默默自省:昨天冲动之下和人渣前辈摊牌这个选择是不是做错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赌约将近 和总武高不同,而秀知院的学生则拥有相当之高的自治权,校方只负责为学生们的课外活动提供资金,这笔钱的分配以及其他事务一应交给学生会节制。 这也是秀知院的学生会长必须由校园中最优秀的学生担任的原因,他手握的是关乎各大社团生死的经济重权。 而人又是贪婪的动物,没有得到想要的会心生愤懑,得到了本该得到的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多。 在这种情况下,学生会长不论怎么分配手中的利益,总会有人心生不满,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威望镇压人心,那么唯一结局就是被汹涌的舆情给击倒,然后下台。 当然,作为秀知院第67届学生会长的四宫辉夜并没有这种烦恼,且不说出身四宫家的高贵身份,光是那份金光闪闪的履历和其本人冰冷的凝视足以令任何试图反抗的社团领袖屈服。 对于四宫会长来说,唯一能让她感到些许麻烦的,就是那属于学生会长的繁重公务了。 看着面前的文件,四宫辉夜皱了皱眉,她直起腰,将手中的印章放到了一边。 “不对劲。”少女低声说。 听到低语声,坐在一旁的藤原千花抬起了头,她面前也放着一叠文件,比四宫辉夜面前的要少,已经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俨然是处理完了的模样。 “辉夜桑,怎么了?” “我说,今天文件的数量不对劲。”四宫辉夜双手按在桌上,左右一分,桌上的文件堆便如洗牌一般呈扇形展开,她审视着这些文件。 “需要审批的量比平时增加了至少百分之四十,而且增多的部分多半是社团日常支出和学生冲突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藤原同学,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哦,这个啊……今天早上来送文件的同学倒是有说明过情况。”藤原千花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她和我说,以后学生会的工作量都会是这个程度了。” “为什么?”四宫辉夜脸色一冷,背后仿佛有煞气升起。 在工作上,她会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将所有事情做到最好,但并不意味着她会无脑的将不属于自己的任务给承接下来。 “因为这些工作本来就该属于学生会啊,以前都是老师们出手帮我们挡掉了。” 四宫辉夜楞了一下,浑身上下的煞气稍稍退散,她惊疑不定的问:“那为什么以前……” “因为从昨天开始,学生会的人员数量从两名升级到了四名,人员翻倍!”藤原千花回答说:“负责给我们帮忙的老师听说了这件事,觉得四个人的学生会应该能轻松处理这些公务,所以就把文件一股脑的送过来了。” “教师也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这种行为倒不是不能理解。” 四宫辉夜点了点头,然后目光移动,她看向了藤原千花,一双红瞳如刀子般割人。 “不过……藤原同学,你所说的另外两位学生会成员,尤其是藤原总务,他在哪里?” “这个……”藤原千花表情一僵。“可能……可能……小止他并不知道我们的工作时间吧?” “不论如何,当我们在工作的时候,他不知所踪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四宫辉夜在心底露出了微笑,她自觉捉到了藤原止的一个破绽,有望将其赶出学生会,心情舒畅之下,那双赤红的眼眸也愈加摄人。“学生会不需要这么懒散的成员。” 而就在这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秀知院学生会并没有对成员到岗时间与办公时间有硬性规定。” 在四宫辉夜沉默和藤原千花惊喜的注视中,帝企鹅推门而入,右手还牵着一只睡眼惺忪揉眼睛的一色彩羽。 他环视四周,目光在四宫辉夜和她的办公桌上停顿片刻,然后点了点头。“看来我进来的时机不错。” “你刚才在外面站了多久?”四宫会长的脸色很不好看,她是那种从来不会相信所谓「运气」与「巧合」的人,藤原止能够如此精准的出声对她做出回击,想来这家伙肯定在门外埋伏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四十五分钟,从你批阅那份足球社需要购买新足球的报告的时候就在了。”藤原止直视四宫辉夜的双眼,回答说:“另外请放心,我们当时倚靠着坐在一起,而且藏在学生会室的门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四宫辉夜不自觉的偏了偏头,避开了和藤原止的直视,她不喜欢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睛,同时也有些畏惧藤原止的「微表情读心术」—— 尽管藤原止声称自己并不会解读人类的微表情,但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另一个谎言? 四宫辉夜是谨慎的人,一向都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自己的敌人。 “为什么不进来?” “当然是因为不想为四宫会长你工作。”藤原止侧头看了一眼已经清醒得差不多的僚机。 “同时也让彩羽补一点觉,她今天为了给我做早餐提前起了床,有些睡眠不足。” “小止和彩羽同学可真是恩爱啊。”藤原千花忍不住赞叹。 一色彩羽一愣,她第一反应是僚机式的“人渣前辈这是在动用手段引动辉夜学姐情绪以方便攻略了吗”,第二反应才是自家的帝企鹅还有一个「在恋人面前绝不说谎」的特性。 “喂!前辈……”一色彩羽扯了扯藤原止的衣角,她小声的抱怨说:“你诚实也好歹分分场合吧?” 闻言,帝企鹅朝僚机望了一眼,安慰般的说:“不用担心,不过是区区一个四宫辉夜而已。” 这句话藤原止并没有刻意控制音量,不止是他身边的一色彩羽,就连坐在沙发上的藤原千花和房间最深处的四宫辉夜也听得清清楚楚。 区区? 这露骨的轻视令四宫辉夜闭上双眼,她连续深呼吸了五次,拼尽全力才控制住那沸腾的怒火。 “对了,藤原总务,我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 “什么?”藤原止回过头来。 “关于我们定下赌约的那场考试,就在三天后。” “所以……”四宫辉夜露出森冷的笑容。“准备好被我赶出秀知院成为丧家犬了吗?藤原总务。” 第二百二十六章 重新变得受欢迎起来的帝企鹅 藤原止独自一人行走在秀知院偌大的庭院之中,最后在一株樱树下停下脚步。 他是被赶出来的——被一色彩羽和藤原千花,在藤原止和四宫辉夜两大冰山之下艰难求生的两只小海豹。 因为当时学生会室中的气氛实在是太吓人了。 一色彩羽和藤原千花甚至相信,如果那时候的藤原止和四宫辉夜手中持有武器,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挥舞着刀剑向彼此发起冲锋,场面会无比的壮观,但可怜的小海豹们已经不想再看那种冰山对撞的刺激场面了。 对遭到准恋人和无关女性的驱逐这件事,藤原止倒是并不在意,他正好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以修正自己的攻略计划。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所谓私人空间一说不过是帝企鹅的一厢情愿。 站在树下静思的藤原止忽然感受到了极为刺人的视线。 他回过头去,那些凝望着他背影的羞涩眼神立刻轰然而散,就想被风吹开的蒲公英。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彻底转过身来。 他被包围了——被女人。 此时已近午休,是学生们的休息时间,穿着秀知院深色校服的贵女们并着腿,双手放在膝盖上,她们两两相对,矜持的坐在铺开的餐布上,偶尔会有一线羞涩的目光飞过来,轻飘飘的在藤原止的身周绕上一圈。 “没见过的生面孔,是转校生吗?”女孩们窃窃私语。 “看面相不像是我们的同级,应该是二年级或者三年级的学长吧?” “长得好帅气哦,那种冰冷的眼神简直就像武士刀一样,刚才他回头的时候,我和他对上了眼神,感觉整颗心脏都被他的目光给洞穿了。” “媒体部的那群活动金小偷是怎么回事?这么帅气的转校生为什么没有任何报道?” “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告诉我,今天的晚餐我请,在L'Effervescence餐厅!” 这是在总武高或者远月学院绝对看不到的盛况,帝企鹅的传说从未在这片土地上流传,所以大小姐们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冰冷俊逸,一看就是那种「一旦被征服就会忠心一辈子」的良人,是只绝好的猎物。 藤原止皱了皱眉,他太清楚女性的狂热了,这里已经成了不可久留之地,帝企鹅迈开脚步,从由大小姐们组成的花丛中穿过,步伐沉稳而从容。 而就在藤原止经过某一块餐布的时候,有人豁然站起,低着头跟在了藤原止的身后。 帝企鹅的脚步一顿,因为随着身后那人贴近,他感觉到了一根冰冷的硬物抵住了他的后腰。 “请别出声,如果是您的话,应该能分辨出抵在您后腰上的是什么东西。”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藤原止身后响起,她低声说出要求:“别回头看我,左转,然后一直往前走。” 听到这个声音,藤原止眼神微动,他点了点头,顺从的按着对方的指视转向,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校庭,走进了教学楼,然后沿着楼梯一直向下走,在无人的地下一层停住。 “请您放心,我并不想伤害您。”挟持帝企鹅的少女轻声说:“只要您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您离开。”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女仆没了 藤原止的目光停留在少女灰败的脸上,他和这个女孩其实并不算熟悉,仅知道对方服务于四宫家,是四宫辉夜的近侍,就连「早坂爱」这个名字都是不久前对方接自己和一色彩羽到别墅时套出来的。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藤原止在待人接物方面是彻彻底底的唯亲派,如果刚刚挟持他的人是藤原千花,他反而不好做出应对,陌生的女性对藤原止来说更方便——更方便他动用凶残的暴力手段。 他擒住早坂爱的那只手臂开始缓缓发力上举,少女双脚悬空,白净的脸庞因痛苦而涨红,但她已经无力挣扎了,藤原止那记毫不留情的过肩摔让她的身体几乎散架,失去了全部的反抗能力。 也不知道雪之下阳乃小姐要是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这头帝企鹅当时可是信誓旦旦的对她说「我打不过平冢老师」的。 “别害怕,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会继续伤害你,并放你离开。” 记仇的帝企鹅复读了方才早坂爱的台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瘫着一张脸,在头顶冷白色光线的照耀下,活脱脱一个冷血杀手。 “第一个问题,早坂爱,你挟持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彻底弄清楚您的身份和来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得到您的一根头发或者一滴血液。” “为什么想要那种东西?是四宫家要求的吗?” “不,是我自己的想法,和本家无关,我准备拿去做DNA对比。”早坂爱张开嘴呼吸,同时艰难的回答说:“就我收集到的有限情报显示,您是一位精擅于使用谎言的超级欺诈者,就算拿到了您亲自给出的答案,我也会去自己再做一次验证。” “做DNA对比?”藤原止皱了皱眉,他微微松开手,让早坂爱至少有呼吸的空间。“和谁?” “所有的超级豪门的掌门人,甚至……”早坂爱沉默了两秒。“包括天皇陛下。” “你觉得我应该是被某个豪族隐藏起来的真正继承人?甚至有可能是皇子?” “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我所见到的一切。”早坂爱看了藤原止一眼,很是异常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毕竟……本家给予辉夜小姐的命令实在太过异常了。” “早坂爱,看来你和四宫辉夜的感情真的很好。”藤原止忽然说。 早坂爱表情一顿,她沉默片刻,然后说:“我听不懂您的意思,我和辉夜小姐的感情好不好和我们现在正在谈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你和她感情不好的话,你怎么会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仍然在尝试引导我的思维呢?”藤原止语气平静,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听着让人心底直冒寒气。 “你想让我对那个命令产生好奇,进而对你主动吐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对吗?” 早坂爱神色微变,她张口想要争辩:“我并不是……” 她的争辩失败了,藤原止再一次收紧了掐住她脖颈的那只手,早坂爱再一次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 而似乎是为了惩罚早坂爱被擒之后还要耍小聪明的行为,藤原止这次不再留情,恐怖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早坂爱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渐渐变得模糊,仿佛有浓雾从上而下的笼罩住了自己,心跳如打鼓,脑海中更是一片混沌。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了藤原止平静的问话:“四宫想让四宫辉夜怀上我的孩子,对吗?” 早坂爱表情震动,在窒息的痛苦和心中秘密被点破的震撼下,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一声追问脱口而出:“您怎么会知道……” 早坂爱猛地睁开眼睛,她陡然惊觉了一个事实——藤原止不知何时重新放开了对她的钳制,让她恢复了重新说话的能力。 而她……刚刚泄露了珍贵的情报。 “很好。”藤原止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彻底松开了手,早坂爱沿着墙壁滑落,坐倒在地面上,捂着喉咙轻轻咳嗽。 “您可真是残忍啊。”她低声说。 “你收集过我的情报,应该很清楚。”藤原止半蹲下来。“我从来不对别人家的女人展现温柔。” 闻言,早坂爱抬头看向藤原止,又在即将和帝企鹅对上眼神前慌忙低下脑袋。 “早坂爱,对于四宫的命令,四宫辉夜是什么想法?”藤原止问。 “辉夜小姐自然是不愿意的。”早坂爱沉默许久,最后才说话:“但本家说,只要她怀上您的孩子,并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交给家族,四宫就给予辉夜小姐她一直想要得到的自由。” “所以她就同意了?” “没有,但我看得出来,辉夜小姐已经动摇了,四宫是父权色彩极重的家族,自由是辉夜小姐一直想要的东西,如果不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她是不会有一点犹豫的。” “说是动摇,但说到底,她的立场还是不情愿吧?” “是的,因为在得到命令的时候,辉夜小姐就委托我收集了您的情报。”早坂爱纠结片刻。 “在看完了您的感情生活方面的资料后,辉夜小姐直截了当的表达了对您的厌恶和反感,所以她才会对您那么敌视,并和您立下那个赌约,试图将您驱逐出她的生活。” 她一五一十的将所有情报讲了出来。 毫无疑问,早坂爱是一个勇敢且忠诚的姑娘。但现在,她已经不敢再忤逆眼前这个少年了,两度窒息和接连审问,藤原止的无情与狡猾就像两柄无坚不摧的重刀,在她心中斩出了名为「恐惧」的刀痕,深可见骨。 “明白了。”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转身走向通往地面的楼梯。“早坂爱,你很不错,我们之间的事情了结了。” 而就在这时,却有呼喊声从身后传来。 “请等一下!” 藤原止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关于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我请求您,请您务必对本家保密。”早坂爱低着头,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作为代价,我可以投身于您,成为您的工具。” 看着远处恭敬的少女,帝企鹅缓缓的推了推眼镜。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安定な神様 比起气氛冰冷紧张的地下,秀知院的学生会室无疑要温暖平和得多。 毕竟一色彩羽和藤原千花都是善于炒热气氛的社交型少女,而藤原止不在此处,四宫辉夜也收敛了一身冷气,变得好亲近了些,女孩们坐在沙发上嬉闹笑谈,茶几上的玻璃茶壶咕噜噜的冒着水汽。 “话说回来,为什么彩羽你会叫辉夜桑为学姐,提到我的时候就是直接称呼名字呢?” “因为我觉得千花你很亲切啊。”一色彩羽头也不抬的说,她独自坐在藤原千花和四宫辉夜的对面,一手握着笔,另一只手捧着一叠文件。 “这是在说千花我没有学姐的威严吗?”藤原千花哭丧着脸说。 这下子一色彩羽终于抬起头来了,这姑娘学起了藤原止,她先是和藤原千花对视了一眼,然后低下头,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就像犯错了的孩子那样低声说:“也就是说,千花讨厌我这么称呼你吗?” 藤原千花果然中招,她以为是自己的口无遮拦伤到了一色彩羽的心,立刻慌了起来。 “不不不!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乱问的,快抬起头来吧,彩羽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 一色彩羽点了点头,她果然重新抬起了脸来,面色如常。 这下子轮到藤原千花困惑了,她细细打量起了一色彩羽的表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一色彩羽并没有给她太多怀疑的时间,少女施施然站起,将手中的文件递到了四宫辉夜面前。 “辉夜学姐,我做完了!” 四宫辉夜点了点头,接过文件翻阅,片刻后,她抬头看向一色彩羽,一双细眉因为赞赏和惊叹而微微上挑。 “一色同学,你的素质令人惊叹,这些事务就算是我来处理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色彩羽。“你在以前的学校中也是学生会的成员吗?” “之前当过一段时间的足球社经理,后来遇到前辈后就去他的昆虫社了。” 没有帝企鹅在旁牵制,一色彩羽控制不住的漏出了一丝「茶」气。 “诶?不过真的有那么好吗?不管是参加学生会还是参与处理学生事务什么的,我都还是第一次呢。” “很厉害!”四宫大小姐没有听出那缕茶味,她老老实实的发出赞叹:“如果要我评价的话,你比你的那位前辈强一百倍。” “可是这些都是前辈教过我的哦。”谈及藤原止,一色彩羽立刻回护自家的人渣前辈。“如果前辈来的话,会比我做得更快更好的。” “我知道藤原止可能很厉害,但是一色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此时四宫辉夜已经起了爱才的心,她忍不住教导说:“不能为我所用的东西,就等于没用的东西,而没用的东西的唯一结局就是……” “好啦好啦!辉夜桑!工作结束后就不要再谈工作啦!”藤原千花飞扑而来,她一把抱住四宫辉夜的脑袋,不由分说的将对方给搂进怀里。“让我们来做一点更轻松愉快的事情吧!” “更轻松愉快的事情?”一色彩羽有些迷惑的出声问。 “对呀对呀!”藤原千花以满满的元气镇压住了挣扎的四宫辉夜,她如同照顾小宝宝一样轻轻抚摸着友人那华丽的黑长直,脸上露出了如圣母一般光辉的笑容。“比如说一起玩扑克牌游戏,比如说谈论新上映的电影,再比如说……” 她忽然一个狮子摆头,以闪闪发亮的眼神盯住了坐在茶几另一面的一色彩羽。“恋爱!” “喂!最后一个才是你的目的吧?” 四宫辉夜的声音从藤原千花怀中传出来,听起来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口鼻,说话时颇为艰难。 藤原千花哼笑了两声,也不反驳,她眨着眼睛看向一色彩羽,开门见山的发问:“彩羽,你和小止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我和前辈吗?嗯……”一色彩羽思索片刻,最后露出一张笑脸。“恋人未满吧?” “这还未满?”藤原千花忍不住失声。 不仅是藤原千花,就连四宫辉夜都听得愣住了。 虽然和帝企鹅关系不佳,但藤原止和一色彩羽之间的互动她是都看在眼里了的,一色彩羽对藤原止的依恋,藤原止对一色彩羽的照顾,而且她还听说这两个人已经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每天都是牵着手上学,怎么看都是热恋期的情侣。 这样的一对还只是恋人未满的话?那什么才是恋人?合伙生个孩子出来吗? 一想到生孩子,四宫辉夜的脸色又不禁一沉,所幸她的脸此时正埋在藤原千花的胸口,倒没有人看见。 “虽然你们很惊讶,但事实就是恋人未满哦。”一色彩羽摊开双手,接着,她又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辉夜学姐,千花,你们觉得,如果想把一个喜欢到处跑的男孩子永远的绑在身边,让他从此安定下来,应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四宫辉夜很老实。“抱歉,彩羽,我没有喜欢的人,也理解不了为什么要把一个男人绑在身边。” “让我来!”藤原千花抬高音量。“首先,彩羽你必须要明白一个道理:男人是胸中永远荡漾着雄心和幻想的生物,哪怕是成了省大臣,他们也会幻想自己是浪人或者战国武将,偷偷在庭院里挥舞木棍。” “原来藤原伯父是这么可爱的性格吗?”一色彩羽忍不住吐槽说。 “这不是重点!彩羽!”藤原千花放开了四宫辉夜,绕过茶几逼近到了一色彩羽面前。“重点是你要从中悟出一个道理。” “什……什么道理?”一色彩羽被镇住了。 “男人不会安定,只会屈服!”藤原千花如同诵读真理一般大声说:“我的建议是:必须以势压人!” “请问千花大师,我该怎么以势压人?”一色彩羽露出了请教老师般的严肃神色。 藤原千花露出笑脸,牙齿闪闪发亮,她恶狠狠的竖起大拇指。 “生个小小止怎么样?” 藤原书记指点江山说得愉快,却没有发现,因为她的一句无心之言,学生会室的另外两人同时表情震动。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色彩羽 猪突猛进! 傍晚。 放学的铃声响了三遍之后,晚风终于吹遍了整座秀知院。 树海在风中起伏,鸟儿从树梢起飞,乘着风回巢,太阳的余晖为校舍镀上了一层薄金,夕阳温和而黯淡的光把钟楼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个时候的秀知院美得惊人。 然而独自坐在学生会室中的一色彩羽却无心观赏如此美景,她坐在学生会长的座位上,书包放在脚边,女孩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中的钢笔。 她现在还呆在学生会室,是因为这是她和人渣前辈的约定,两人中谁要是先放学就来学生会室等对方,然后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真是一个只是想一想就温暖得让人心尖儿直颤的好词啊! 如果能够将这股温暖永远的留在身边,她一色彩羽愿意付出一切! 在这个时候,上午藤原千花说的那句戏言又冒了出来,它在一色彩羽的脑海中回荡,就像一尾不安的锦鲤,时不时会从水中跃起,用尾巴拍击水面,溅起好大一朵水花。 “喂!彩羽,生一个小小止怎么样?”脑海中的藤原千花背着手,笑眯眯的问。 “为什么不呢?”一色彩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就在这时,学生会室的大门被推动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有平静如湖的声音响起。 “请问是一色同学吗?” 一色彩羽一惊,指尖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到了桌下,她慌忙俯下身去捡,等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她的正前方。 有人站在学生会长专用的倒模桌前,是个女生。 她站得很直,双手在小腹前交叠,显得安静而温顺。 一色彩羽上下打量对方,最后在看到那位女生头发的时候终于露出了明悟的神色,尽管眼前这位作辣妹打扮,但那头明锐的金发和温雅的气质却没有做丝毫隐藏,成为了一色彩羽辨认对方身份的证据。 “你是……那位接我和前辈的早坂管家?”一色彩羽尝试性的问道。 “是的,我的名字是早坂爱。”早坂爱微微躬身。“一色同学,藤原止同学托我来给您带话,他今天要去一趟秀知院的足球社,可能要很晚才能离校,他希望您不要枯等,先一步回家歇息,我会陪同。” 一色彩羽表情一顿,这个消息令她陡然呆住了,少女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手掌,看着它缓缓握成拳头,渴望永远拥有帝企鹅的女孩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自语:“难道这就是天启么?” “当然……”一色彩羽的沉默被早坂爱理所当然的理解成了不满和拒绝,她立刻又补充说:“止同学也说了,如果您实在不愿意先回去的话,也可以去足球社那边找他,我会为您引路。” 早坂爱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声轰鸣,原本在座位上作消沉状的一色彩羽一跃三尺之高,她起身的时候甚至掀翻了座位,其反应之剧烈堪比一只受惊的蚂蚱。 “不不不!不用了!谢谢您!但我现在过去会给前辈添麻烦吧?我这就回去!” …… 深夜11:00; 藤原止踏着夜色回到了自己的临时住宅。 他打开玄关的灯,留意了一下摆放在玄关鞋架上的女式学生皮鞋,才点了点头,关灯脱鞋进屋。 他站在客厅中央打量四周,别墅内静悄悄的,室内一片漆黑,只有餐厅的方向还隐隐能看到光。 藤原止寻着光走进餐厅,发现餐厅里空无一人,餐桌上放着两只保温盒,旁边还放着一个被翻开的笔记本,上面用圆圆的可爱字体写着「都是我亲手做的,前辈一定要吃完哦」。 帝企鹅在餐桌边坐下,拿起一只保温盒打开,里面是一份成色不太好的蛋包饭,隐隐散发着焦糊味,它被做成了便当的式样,唯一的亮点是制作者用番茄酱在蛋包饭表面画了个爱心; 另一个盒子里则是一瓶温过的牛奶,有人担心它凉得太快,特意用毛巾把它团团裹住,然后再用保温盒封住,哪怕是藤原止,把牛奶解救出来的时候废了老大的劲。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会在你晚归的时候担心你是否会饿肚子呢?【1】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放下保温盒,从口袋取出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大大的爱心,把一色彩羽的留言框住,然后起身,打开橱柜,从中抽出了一双竹筷。 …… 藤原止推开门,摸黑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大步冲进卫生间刷牙,事实证明,少女美好的倾慕与关怀并不能真正的让食物变得美味起来,将一色彩羽特制爱心蛋包饭全部吃下去的藤原止此时嘴里缭绕着一股散不掉的焦糊味,这对一名情圣来说是至高的赞誉和勋章,但对一名顶级大厨来说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灾难了。 等到彻彻底底的将焦糊味洗去,藤原止才重新回到房间,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他依旧没有开灯,在这个房间中藤原止完全不需要开灯照明,千叶藤原邸的一草一木都是由他亲手布置,藤原止哪怕是蒙上双眼跳着探戈也能保证不碰到任何东西的巡视完整个屋子。 而他面前这个房间则是由那些希望他留在东京的「好心人」布置,一比一的完美还原,自然也不会对他的行动造成什么阻碍。 房间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藤原止很熟悉,那是一色彩羽洗发露的味道,不过他并未在意,自从来了东京,那姑娘跑他房间跑得比回自己房间还勤。 他脱下衬衫,赤着上身重新回到卫生间,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睡衣。 穿着睡衣的藤原止在床上坐下。 然后,在任何事情面前都可以保持从容冷静的帝企鹅便愣住了。 他看起来真的很吃惊,就连眼镜从鼻梁上滑落摔到地板上都没能伸手捉住。 ——因为帝企鹅在自己的床上,隔着被子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而那触感分明是…… 与此同时,一个羞涩到几乎要爆炸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前、前辈……” 第二百三十章 战无不胜的人渣止正式回归 良久之后,藤原止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弯下腰,将眼镜捡起,重新架在鼻梁上,然后起身开灯。 「咔」的一声后,暖色的灯光从天花板撒下,照亮了藤原止,他面前床上的那团被子然后拽住被子缓缓向下拉,藏在被子里的那只不明生物并没有做出反抗,首先露出来的是亚麻色的头发,然后是可爱的带着淡淡羞红的脸蛋,接着是漂亮精致的锁骨和护在胸口的纤细双手,再然后是…… 一色彩羽一把揪住被单不让藤原止继续拖动,表情羞恼交加。 “前辈!H!” 藤原止不动声色的松开被子,站在床边和蜷缩在他被窝里的少女视线相交。 “彩羽,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那个……”一色彩羽移开了目光,她抓起被子遮住半张脸,但暴露在空气中的额头和眼角已经暴露了她的状态——它们红得几乎要燃烧起来了。 “我是来向前辈申请一件事的。”一色彩羽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今晚……不!明晚也……不不不!” “总而言之……总而言之……”她的视线微微上抬,楚楚可怜的问:“我可以和前辈一起睡吗?” 藤原止沉默的和一色彩羽对峙片刻,忽然起身朝门口走去。 “我出去睡沙发。” “等、等一下啊!前辈!”一色彩羽慌了,她掀开被子飞扑了过去,一把搂住了藤原止的腰。 藤原止动作一顿,他仅仅是低头看了一色彩羽便收回了目光,今晚的一色彩羽做了太多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包括现在。 这姑娘现在的打扮跟她的想法可谓是一模一样——将一切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摆在了藤原止的面前。 望着宁愿被看个精光也依然要倔强锁住自己的少女,帝企鹅叹了口气,他弯腰拉过被子,将一色彩羽重新裹好,丢回床上,又在一色彩羽准备重新扑上来的时候,也跟着在床头坐下。 藤原止轻轻拍了拍一色彩羽的脑袋,示意对方抬起头来看自己。 “为什么突然要做这种事情?”藤原止蹙着眉。 一色彩羽没有立刻回答,她撑着床沿坐起,收起双腿,同时撩起鬓发,摆出了极具诱惑力的美人鱼般的姿势。 “难道前辈不喜欢吗?”一色彩羽侧了一下头,眨了眨眼,已经蓄得过了肩的长发便簌簌滑落,如同一道华丽的瀑布。 藤原止点了点头。“是,我不喜欢。” 一色彩羽的表情陡然锈死在了脸上,人渣前辈的语气严肃,显然不是惊喜或者开玩笑的语气,一色彩羽抿着嘴唇,一颗少女心开始缓缓下沉。 “我记得我教过你,彩羽,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最卑贱的行为莫过于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藤原止语气平静,他再一次发问:“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事情?” 卑贱? 一色彩羽呆呆的望着面前的人渣前辈,藤原止的指责将她的心情一下子打入谷底,少女脸上的红晕渐渐消散,眼底浮出泪花。 “那还不是因为前辈要抛弃我!”她大声说。 帝企鹅皱了皱眉。“彩羽,我并没有这么想过。” “不需要前辈想或者不想,前辈只要这么一直一直对我温柔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失去前辈了。” “彩羽,你应该对自己更有一点信心,我可以保证,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厉害和最难以攻略的女……” “那有什么用?前辈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最厉害或者最难以攻略的称赞!”一色彩羽声嘶力竭的打断了藤原止。“我只想要前辈你永远的留在我身边啊!!” 藤原止表情一顿,陷入了沉默。 一色彩羽长出了一口气,但这不是放松的标志,而是她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一直噙在眼里的泪水终于滑落,少女先是小声的哽咽,然后是一顿一顿的抽泣,最后一色彩羽干脆掀开被子起身,扑进藤原止怀里大声的号泣了起来,仿佛要把所有的不安和恐惧一股脑的塞进哭声中,丢去永远都找不到自己的远方。 藤原止没有动弹也没有将一色彩羽推开,他静静的搂着一色彩羽,右手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后脑勺,直到女孩的情绪缓缓平息下来。 “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良久之后,一色彩羽低声问,她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其中还夹杂着抽噎,所以断断续续的。 藤原止沉默片刻,然后说:“中国人那边有一个词,叫做梨花带雨。” 一色彩羽抽了抽鼻子,陡然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人渣前辈要在这个时候给她上汉语课。 “这个词被中国人用来形容哭泣的少女,他们说那是女孩子最美的时刻之一。”藤原止继续说:“因为这个词,我一直觉得中国人很浪漫,他们为了讨女孩子开心简直是不择手段;同时,我又觉得他们很坏,因为我曾经见过不少女孩子在我面前流泪,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一点都不好看,他们在撒谎。” 一色彩羽看了一眼藤原止的肩膀,见上面湿了一大片,还有些许可疑的粘液,不禁脸蛋一红,连忙从枕头下抽出一条白色的手绢,手忙脚乱的帮帝企鹅擦去。 “不过现在我明白了,造出这个词语的中国人其实并没有骗人。” 一色彩羽一愣。 藤原止转过头,他亲亲密密的抵住了一色彩羽的额头,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相交。“谁会觉得为自己而哭泣的女孩丑陋呢?” 一色彩羽的脸渐渐的红了,她先是抬起双手盖住脸颊,但又觉得这样还是躲不开人渣前辈的目光,便干脆一头扎进对方怀里,哼哼着说不出任何话来。 藤原止拥住这个羞涩的姑娘,他在心中默默的算着时间,在五分钟倒计时结束的时候,他出声叫了一声怀中少女的名字。 “彩羽……” “嗯?”一色彩羽在藤原止怀中拱了拱。 “你还没回答我,既然你不想要我离开你,为什么会选择跑到我的房间里来?” 闻言,一色彩羽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羞色,她抓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小声的说:“因为我想要给前辈生一个孩子。” 藤原止露出了不能理解的眼神。“彩羽,我不明白。” “既然和前辈成为恋人注定会分手的话,那就直接跳过恋人阶段成为夫妻好了!” 一色彩羽在藤原止怀中动了动,她将耳朵贴在了人渣前辈的胸口上,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轻声说:“而所谓夫妻的证明,不就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双方血脉的延续吗?” 不得不说,一色彩羽的这套逻辑虽然很奇怪,但意外的全无破绽。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听见人渣前辈在轻声说:“彩羽,把头抬起来。” 一色彩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抬起头,而就在那一瞬间,一色彩羽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了藤原止的右手,它被搁在床单上,指尖夹着一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框眼镜。 不!不对劲!前辈有问题! 一色彩羽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就想低头,但藤原止似乎早就洞察了她的想法,在一色彩羽停顿的那一瞬间,一只手忽然贴住了一色彩羽的下巴,轻轻的向上一托。 ——这是一色彩羽第一次在没有任何遮掩的情况下和藤原止面对面。 在这一刻,一色彩羽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企图对人渣前辈动用暴力的人最后都会无故昏迷,脸上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恐惧了。 那双眼睛中盛着风暴与雷霆! 她仿佛见到了雷神的神殿——黑云被狂风驱使着结成旋涡,紫与白的烈光在其中旋转,不时在云层中撕出枝状的裂纹,那是咆哮的轰雷。 一色彩羽呆呆的望着眼前末日般的景象,直到仿佛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轰雷从天空中降下,曜白色的雷光取代了眼前的一切,无可形容的麻痹感冲入了一色彩羽的脑海,在这个瞬间,她仿佛能嗅到身体遭受雷殛的焦臭。 天地震动,女孩的意识陡然一片漆黑。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宙斯 “前辈!” 一色彩羽从床上猛地坐起,惊恐万分的呼喊出声。 无人回应,房间里静悄悄的。 一色彩羽四下环顾,她正呆在一间很有女孩子气息的房间里,她看到了淡粉色的窗帘和放着各种可爱饰品的小圆桌,在房间的正中间,待机画面为藤原止侧脸的个人电脑是唯一的光源。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一色彩羽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她低下头,一把掀开了被子。 然后她变得更加失望了——常穿的睡裙正整整齐齐的套在身上,浑身上下也没有诸如吻痕或者指痕之类的异常痕迹,更看不到什么被电击过的焦痕。 “难道是梦?”一色彩羽忍不住低声自语,可如果说是梦的话,那这个梦未免也太过真实了,那怒雷的咆哮仿佛还在脑海中回荡,令她心有余悸。 这时,提醒上课的闹钟响了起来,一色彩羽油然一惊,连忙起床更衣,推门而出,她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向下望,这个时候藤原止已经换好了秀知院的校服,正在烧早饭。 听到脚步声,藤原止抬起头来,他看了一眼站在楼梯上的女孩,推了推眼镜。“你今天醒得有点迟了,彩羽,快下来吧,今天的早饭是柴鱼花生粥。” 一色彩羽一阵恍惚,她终于陷入了混乱,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正常,正常得就好像她昨天一回到别墅就乖乖的睡了过去,根本没有把自己剥得光光的然后钻进人渣前辈的被窝,至于蕴着风与雷霆的眼睛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看着人渣前辈立于晨光中的背影,一色彩羽在心中下了决定:她要做一个测验。 “前辈——” 一色彩羽扬起笑容,她脚步轻快的走下楼梯,朝藤原止凑过去,并张开手臂。“抱……” 藤原止望了她一眼,也不疑有他,帝企鹅侧过身,抬起右手,示意一色彩羽可以侧着搂住自己的腰,他会顺势揽住对方的肩膀,这一幕莫名的像企鹅爸爸张开一侧翅膀,招呼自己的孩子进来躲避风雪。 就在两人即将相拥的时候,一色彩羽却忽然敛去笑脸,她猛地收回手臂,「嘿」的一声原地起跳,食指一挑,直接掀飞了藤原止的眼镜。接着,胆大包天的僚机仰起头,直直的对上了人渣的视线。 仿佛能听到虚空中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沉重的威严顿时笼罩住了一色彩羽,如同天倾。 恍惚中,一色彩羽再一次见到了神殿,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了,那座宫殿屹立于青铜色的闸门之后,被重重雷霆包裹,山一样魁伟。 神明披挂铠甲,独自坐在大殿的最深处,从其背后投下的阴影落在神殿上,如同黑云经天。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寒毛倒竖,她终于看清了昨晚袭击自己的东西的真面目,那不是雷霆,而是龙! 那位神明豢养了一万头由雷霆变成的巨龙,并将锁链深深的打入它们的脊骨,让群龙在痛苦的支配下永远保持愤怒,它们是最忠实也最残忍的守卫,会撕碎一切胆敢入侵神域的狂徒。 现在,龙群再一次盯上了她! 但就在下一秒,青铜色的闸门重重落下,雷霆的狂龙被堵在了门后,只剩震怒的咆哮还在一色彩羽的耳边回荡。 藤原止及时阖上了眼睑,他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一色彩羽,眉头紧锁。“你是傻子吗?” 一色彩羽现在必须用双手攀住藤原止的小臂才能勉强站立,她大口喘息着发问:“刚、刚才那是什么?” 藤原止沉默片刻,然后说:“是宙斯……” “宙斯?”一色彩羽一呆。“希腊神话里面的那个吗?” “嗯。”藤原止发出了一个简短的音节,他伸手揽住女孩的腰,手臂发力,将一色彩羽带到墙边,让她可以背靠墙壁休息。 “前、前辈说的是真的吗?宙斯!?希腊神话的那位主神大人!?” 一色彩羽倚靠着墙壁歇息片刻,力气渐渐回复,好奇心也随之涌了上来。“前辈是神?那前辈有什么样的能力?” “我有一个主神级的好腰。”藤原止闭着眼睛,表情平静。“足够我冲击百万人斩。” “不纯洁的家伙!”一色嗔了一句,兴致勃勃的追问:“除此之外呢?” “还有一点神威,不太好控制,不过所幸强度不是很高,而且需要视线对上才能派上用场。” 藤原止转身去拿自己被挑飞到砧板上的眼镜,同时有意的朝一色彩羽的脸上扫了一眼,他的瞳孔中雷霆闪灭。 仅仅只是短短一个对视,那排山倒海般的威压再次扑面而来,一色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再一次确认了,那绝对不是人类能拥有的眼睛。 “这就是昨天晚上让我失去意识的那个吧?”她单手抚胸,长出了口气。“还有呢还有呢?” “没了。”藤原止将黑框眼镜戴上,轻轻的推了推,将它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 “没了!?”一色彩羽傻眼了。“就这?” “嗯,就这了。”藤原止点了点头,他盛出两碗粥,放在木托盘里递给一色彩羽,示意她帮自己运到餐桌上去。 “怎么可以这样?”一色彩羽接过托盘转身,声音中带着点小失望。 “前辈你可是宙斯诶!你的公牛呢?你的雄鹰呢?你的雷霆呢?还有你的天后赫拉呢?” “彩羽,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并不是你想要你就能得到的,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女人都希望自己能拥有美神的容貌与天后的权威,可她们中的大多数所能拥有的,只是阿弗洛狄忒的放荡与无耻跟赫拉的善妒与无能狂怒。” 藤原止顿了顿。“至于我的天后赫拉……” 一色彩羽放下托盘,飞快的扭头看了过去,在神话中,天后赫拉是神王宙斯的正妻,她不可能不在意这种事情。 然后,她便见到了帝企鹅朝自己指了指。 “不就在这里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天授的种马 用过早饭后,人渣与僚机便并肩出了门,往秀知院走去。 和前几天不同的是,一色彩羽不再温顺乖巧的走在藤原止身侧,她重新变得活泼了起来,一路上像猫儿一样好奇的绕着藤原止转来转去,时不时还踮起脚,伸出双手,搓揉一下帝企鹅的脸。 帝企鹅倒是没什么变化,他只是瘫着一张脸往前走,其间任由一色彩羽施为,漠然中透着淡淡的宠溺。 “所以……前辈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来自希腊的主神大人?为了美丽的女孩子特意来到了人间?” 闻言,藤原止眼神微微一动,他不再保持沉默,而是主动开口说:“不,我不止是宙斯。” 一色彩羽一愣,她放慢了脚步,朝帝企鹅投出了疑惑的眼神。 “如果我愿意的话,我还可以是哈迪斯、波塞冬、甚至也可以是奥丁、帝释天、拉……” 藤原止语气平静的,一连串煊赫威严的名字被他随口说出,高贵的诸神之王们现在就像被堆在路边摊上的大白菜。 “那是什么意思?”一色彩羽惊讶的追问。 “这就和我独有的能力有关了。”藤原止说:“我可以通过仪式来获得诸神的力量。” “什么仪式?” “模仿神话,完成传说中的标志性事件。” “前辈,我不太能理解。” “举个例子吧,彩羽。在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曾将自己倒悬于树上九天九夜,以此取得智慧的神力,如果我把自己倒吊在树上九天九夜,当我从树上被放下来的时候,我也就拥有了奥丁的部分特质,那份特质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成长,直到我成为完整的奥丁。” 一色彩羽听得嘴唇微张,这种事情太离奇了,就好像一名演员在剧院里饰演了一位亿万富翁,然后第二天他出现的时候,就真的拥有了数之不尽的钱财,听上去简直就像作弊一样。 她不自觉的想要找出藤原止话中的漏洞。“可是前辈……虽然你说得很轻松,但人类应该没办法在倒吊的情况下坚持那么久吧?” “你说得没错,彩羽,人类在倒吊情况下最长只能存活四十八个小时,但我可以先升级。” “升级?” “对,和猴子搏斗会成为二郎神【1】,和狮子搏斗会成为大力神【2】,与巨蟒搏斗会成为素戋鸣尊【3】。” 东西方英雄们的事迹被藤原止如数家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言辞凿凿,描述的一切仿佛亲历。 “好了!前辈你不要再说了……”一色彩羽抬手扶额。“也就是说,前辈之所以能够拥有主神大人的一部分的神力,是因为做了和神话里的宙斯差不多的事情?前辈其实依然还是前辈,对吧?” 这个问题有些绕口,但藤原止还是理解了一色彩羽的意思,所以他点了点头。 “那前辈是因为做了什么而成为宙斯的?”一色彩羽好奇的问。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普普通通的过着自己的日常,而且我并不希望拥有神力,这东西会干扰我作为普通人的平静生活。” 藤原止推了推脸上那副几乎从不在人前摘下的黑框眼镜。“然而在某一天醒来后,我的眼睛就变成这样了。” “日常?”一色彩羽一愣,她立刻就明白了这只帝企鹅所谓日常究竟是什么,再一联想到希腊神话里的宙斯那只能用糜烂来形容的生活,不禁脸色一黑。 ——原来如此,人渣和神渣臭味相投,所以凑到一块儿去了。 就在这时,一张慈祥的老脸忽然从脑海中掠过,一色彩羽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那前辈,千花的家族对你那么好,其实也是为了……” “是的。”藤原止用食指点了点眼镜的镜框。“当年在东京塔的废墟中,我曾经为了保护一个人动用了这双眼睛,那一幕被一台摄像机拍了下来,当时家主还是首相的藤原氏最后得到了它。” “仅靠一段视频他们就判断出了前辈你是神!?”一色彩羽惊讶了。 “不,一开始他们是不清楚具体情况的,不过他们对我很感兴趣,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首例真正拥有超现实力量的人。” 藤原止缓缓的说:“于是他们调查了我的信息,并往千叶派遣了大量的人手,其中就有一位美少女侦探……” 说到这里后,藤原止短暂的沉默了下来,虽然他闭口不言,但对于了解帝企鹅的一色彩羽来说,这家伙已经把什么都交代了。 “那种居心不良的女人前辈你也能接受?”一色彩羽眉头一挑,心中有些不满。“那个时候的前辈可真是饥不择食啊。” “不,在和雾切结缘之后,她曾主动提出要帮我遮掩真相。”藤原止说:“不过我很清楚,只要我不停止使用这双眼睛,事情的真相是不可能瞒得住的,而让心爱的女孩因为自己丢掉工作是男人的耻辱,所以我主动把我的情报记录成了表格,让她给藤原氏送了过去。”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现在明明白白的写着「为了心爱的女朋友我可以出卖一切呀」,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情圣的雕像,或许就该是这样的一张脸。 一色彩羽眼神复杂,她不知道该赞扬这只企鹅对恋人的坦诚和关爱,还是该狠狠一巴掌扇过去教训说“这种要命的情报也交出去,你是傻子吗?” “那得到情报的藤原家应该很高兴吧?” “是,在验证了信息的真实性后,藤原氏简直欣喜若狂,他们认定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众神的血脉。” 藤原止淡淡的说:“在日本,天皇能够万世一系的原因就是他们说自己是天照的子孙,身体里流淌着神血。现在,一个真正拥有神血的人出现了,只要将这份血脉纳入家族,藤原氏就可以比天皇更加高贵。” “原来如此,这就是千花的爷爷对前辈你这么重视的原因。”一色彩羽点了点头,她终于理清了一切。“他们认为前辈你是天降的神子。” “不,彩羽你说错了,藤原氏并没有奉我为神,那位前首相大人对我的态度与其说是重视倒不如说是饥渴。” 藤原止说:“他们拿到过我的头发和血液,试图动用科学手段复制出一个藤原止,但都失败了,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想要获得这份能力,只能依靠自然繁衍。” “什么?” “所以在他们眼里,比起神子,我的形象应该更接近于天授的种马。” “蛤?”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天授的种马 用过早饭后,人渣与僚机便并肩出了门,往秀知院走去。 和前几天不同的是,一色彩羽不再温顺乖巧的走在藤原止身侧,她重新变得活泼了起来,一路上像猫儿一样好奇的绕着藤原止转来转去,时不时还踮起脚,伸出双手,搓揉一下帝企鹅的脸。 帝企鹅倒是没什么变化,他只是瘫着一张脸往前走,其间任由一色彩羽施为,漠然中透着淡淡的宠溺。 “所以……前辈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来自希腊的主神大人?为了美丽的女孩子特意来到了人间?” 闻言,藤原止眼神微微一动,他不再保持沉默,而是主动开口说:“不,我不止是宙斯。” 一色彩羽一愣,她放慢了脚步,朝帝企鹅投出了疑惑的眼神。 “如果我愿意的话,我还可以是哈迪斯、波塞冬、甚至也可以是奥丁、帝释天、拉……” 藤原止语气平静的,一连串煊赫威严的名字被他随口说出,高贵的诸神之王们现在就像被堆在路边摊上的大白菜。 “那是什么意思?”一色彩羽惊讶的追问。 “这和我独有的能力有关。”藤原止说:“我可以通过仪式来获得诸神的力量与神格。” “什么仪式?” “模仿神话,完成传说中的标志性事件。” “前辈,我不太能理解。” “举个例子吧,彩羽。在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曾将自己倒悬于树上九天九夜,以此取得智慧的神力,如果我把自己倒吊在树上九天九夜,当我从树上被放下来的时候,我也就拥有了奥丁的部分特质,那份特质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成长,直到我成为完整的奥丁。” 一色彩羽听得嘴唇微张,这种事情太离奇了,就好像一名演员在剧院里饰演了一位亿万富翁,然后第二天他出现的时候,就真的拥有了数之不尽的钱财,听上去简直就像作弊一样。 她不自觉的想要找出藤原止话中的漏洞。“可是前辈……虽然你说得很轻松,但人类应该没办法在倒吊的情况下坚持那么久吧?” “你说得没错,彩羽,人类在倒吊情况下最长只能存活四十八个小时,但我可以先升级。” “升级?” “对,和猴子搏斗会成为二郎神【1】,和狮子搏斗会成为大力神【2】,与巨蟒搏斗会成为素戋鸣尊【3】。” 东西方英雄们的事迹被藤原止如数家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言辞凿凿,描述的一切仿佛亲历。 “好了!前辈你不要再说了……”一色彩羽抬手扶额。“也就是说,前辈之所以能够拥有主神大人的一部分的神力,是因为做了和神话里的宙斯差不多的事情?前辈其实依然还是前辈,对吧?” 这个问题有些绕口,但藤原止还是理解了一色彩羽的意思,所以他点了点头。 “那前辈是因为做了什么而成为宙斯的?”一色彩羽好奇的问。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普普通通的过着自己的日常,而且我并不希望拥有神力,这东西会干扰我作为普通人的平静生活。” 藤原止推了推脸上那副几乎从不在人前摘下的黑框眼镜。“然而在某一天醒来后,我的眼睛就变成这样了。” “日常?”一色彩羽一愣,她立刻就明白了这只帝企鹅所谓日常究竟是什么,再一联想到希腊神话里的宙斯那只能用糜烂来形容的生活,不禁脸色一黑。 ——原来如此,人渣和神渣臭味相投,所以凑到一块儿去了。 就在这时,一张慈祥的老脸忽然从脑海中掠过,一色彩羽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那前辈,千花的家族对你那么好,其实也是为了……” “是的。”藤原止用食指点了点眼镜的镜框。“当年在东京塔的废墟中,我曾经为了保护一个人动用了这双眼睛,那一幕被一台摄像机拍了下来,当时家主还是首相的藤原氏最后得到了它。” “仅靠一段视频他们就判断出了前辈你是神!?”一色彩羽惊讶了。 “不,一开始他们是不清楚具体情况的,不过他们对我很感兴趣,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首例真正拥有超现实力量的人。” 藤原止缓缓的说:“于是他们调查了我的信息,并往千叶派遣了大量的人手,其中就有一位美少女侦探……” 说到这里后,藤原止短暂的沉默了下来,虽然他闭口不言,但对于了解帝企鹅的一色彩羽来说,这家伙已经把什么都交代了。 “那种居心不良的女人前辈你也能接受?”一色彩羽眉头一挑,心中有些不满。“那个时候的前辈可真是饥不择食啊。” “不,在和雾切结缘之后,她曾主动提出要帮我遮掩真相。”藤原止说:“不过我很清楚,只要我不停止使用这双眼睛,事情的真相是不可能瞒得住的,而让心爱的女孩因为自己丢掉工作是男人的耻辱,所以我主动把我的情报记录成了表格,让她给藤原氏送了过去。”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现在明明白白的写着「为了心爱的女朋友我可以出卖一切呀」,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情圣的雕像,或许就该是这样的一张脸。 一色彩羽眼神复杂,她不知道该赞扬这只企鹅对恋人的坦诚和关爱,还是该狠狠一巴掌扇过去教训说“这种要命的情报也交出去,你是傻子吗?” “那得到情报的藤原家应该很高兴吧?” “是,在验证了信息的真实性后,藤原氏简直欣喜若狂,他们认定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众神的血脉。” 藤原止淡淡的说:“在日本,天皇能够万世一系的原因就是他们说自己是天照的子孙,身体里流淌着神血。现在,一个真正拥有神血的人出现了,只要将这份血脉纳入家族,藤原氏就可以比天皇更加高贵。” “原来如此,这就是千花的爷爷对前辈你这么重视的原因。”一色彩羽点了点头,她终于理清了一切。“他们认为前辈你是天降的神子。” “不,彩羽你说错了,藤原氏并没有奉我为神,那位前首相大人对我的态度与其说是重视倒不如说是饥渴。” 藤原止说:“他们拿到过我的头发和血液,试图动用科学手段复制出一个藤原止,但都失败了,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想要获得这份能力,只能依靠自然繁衍。” “什么?” “所以在他们眼里,比起神子,我的形象应该更接近于天授的种马。” “蛤?” 第二百三十三章 止大师 藤原止与一色彩羽面对面的站在一棵樱树下。 虽然这样的描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在盛放的樱花树下大声表白的情侣,不过很可惜,在这个秋日渐近天气渐冷的时段里,别说是樱花,就连树叶都已经开始发黄飘落。 藤原止和一色彩羽身后的这一棵尤其凄惨——只剩光秃秃的黑色枝丫,在一众枝叶还算茂密的樱树中活像个立在人群里的程序员,根本不适合当表白的背景板。 更何况树下的二人现在因为各种原因,都没有表白的心思。 “前辈真的不和我去见辉夜学姐吗?她上次可是被你气得够呛哦。”一色彩羽主动邀请说:“反正前辈你也拿到了各课老师的逃课许可。” 当然,发出邀请的原因并不是一色彩羽想帮四宫辉夜抓壮丁,而是她不自觉的想和自家的人渣前辈多待一会儿,藤原止突然暴露出了隐藏在人后的一面,那瑰丽的神秘感和新奇感让一色彩羽心痒难耐,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的故事。 “四宫辉夜是个多疑的人。”藤原止摇了摇头。“如果我这时候在学生会室现身帮忙,她反而会疑神疑鬼的觉得我有什么阴谋吧?” “说得也是。”一色彩羽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她上前两步,整个人贴进藤原止怀里,在用额头顶了顶人渣前辈的胸膛后,一色彩羽伸手从藤原止手中拿过自己的书包,转身小跑着奔向学生会室。 藤原止站在原地,他目送一色彩羽蹦蹦跳跳的远去,最后转身,看向身后的樱树。 他迈步走到樱树前,抬起右手,在树干上轻轻的敲了敲。 片刻后,树干中传出了一个小小的声音,清澈得就像早晨树梢尖尖上那一滴将落未落的露珠。 “谁呀?” 这一幕只能用「神奇」或者「童话」来形容,就像传说中的精灵现身,她们轻若鸿毛,身体不过巴掌大小,常常寄居在树木或者草丛中,以晨曦和花露为食,只有真正善良的人才能听见她们的声音…… “无聊的角色扮演游戏玩够了吗?八云。”藤原止语气生硬的拆穿了对方的伪装,其态度之冷淡,和与一色彩羽交谈时简直判若两人。“你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跟踪我们吧?” “跟踪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树干里的声音一变,清纯如朝露的嗓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知性的成熟女声,女人叹了口气。“止啊,将那种事情说给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听真的好吗?” 藤原止眉头微挑。“这是必要的举措。” “必要的举措?难道你准备把她带入我们的世界?”女声一顿,随后陡然多了一抹担忧之色。“止,你不会真的被那个小丫头给征服了吧?” “彩羽是个可爱的姑娘,她的感情热烈而美好,但想要征服我,光靠可爱与炽热的爱还远远不够。” 藤原止摇了摇头。“我所做的,只是为了攻略。” “攻略?”女人来了兴趣。“藤原大师,能教教我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藤原止毫不犹豫的拒绝。 女人倒也不气馁,她忽然提起了一件往事。“还记得一个多月前在千叶商场发生的事情吗?有人用戏剧的方式提醒了你,你身边的中野五月是假的。” “是有这件事,我欠你们一个人情。”藤原止眉头一挑。“所以你要用这个人情来换取答案?” “对你来说是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女人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要是哪个女疯子用这个人情提出要换一件你穿了一天的校服衬衫,哪怕是你也会很为难吧?” “你说得对,成交。”藤原止点了点头。“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彩羽和我之间的情况已经开始接近于一起生活数年的夫妻。” “老夫老妻会像你们两个这么亲密吗?”樱树内传出一声低笑,那个女人咳嗽两声,嗓子一收,声音再一次变得细细的,透着一股忸怩。“那个……前辈……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这一位堪称绝世的模仿大师,一色彩羽昨晚的羞涩、紧张、还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在这短短一句台词中全部体现了出来,但肉眼可见的,藤原止眼神陡然变得冰冷了起来。 “不会吧?这就生气了?”树中人有些无奈。“止啊,我记得你当年脾气没有这么差来着?” “道歉。”藤原止面无表情的说:“虽然我不赞同彩羽的做法,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允许其他人在我面前调侃她的勇气与纯情。” “明明我们曾经那么亲密,现在你却将我称为其他人?止,我好伤心啊。” 女人先是假哭了两声,又在藤原止即将抬手触碰到眼镜时陡然换上一副讨好的语气。 “好吧好吧,我道歉,我在这里诚恳万分的向一色彩羽小姐和藤原止先生道歉!是我说错了话,我不该嘲笑她的勇敢,也不该欺负您的恋人,您请继续,继续。” 藤原止冷冷的盯着樱树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把话题带了回去。 “判断一对情侣是否处于老夫老妻这种情况,亲密度并不是必要的判断标准。” “那是什么?”女人显然是个好听众,她很清楚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让讲述者收获满足感。 “判断标准实际上只有一个,那就是双方对彼此的了解。” “对于情侣来说,当双方对彼此的了解已经无限趋近于极限,那就是危机的开端。” “假如你是一本书,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可以说是把你给翻烂了,她不会再像热恋时那样始终将目光凝聚在你身上,因为她太了解你了,你背着双手回家,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你拿着玫瑰的手是哪一只,她会因为玫瑰而笑和感动,但你却失去了给她带去惊喜和新鲜感的能力。” “失去了新鲜感,双方的感情生活也就失去了活力,看似美满,实际上却只是一潭死水。”藤原止淡淡的说:“死水放久了,要么发臭,要么干涸,这是唯二的结局。” “那么,止老师你准备怎么破开这种死水一般的局面呢?”女人好奇的问。 “我已经在做了,甚至可以说已经做完了。”藤原止语气平淡,却自带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处理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向她展示你全新的一面,重新引起她的兴趣,新鲜感自然也就随之而来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向她暴露出另一面的原因。”女人缓缓的鼓起掌来。“彩!” “好了,既然满足了好奇心。”藤原止语气淡淡的说:“那么现在来回答我吧,为什么要跑到东京来?” 但藤原止并没有等到女人的回应,她消失了,就像晨雾那样不着一丝痕迹的散掉了。 因为有驴叫一样响亮的吼声在他背后响起。 “藤原社长!秀知院足球社全体共一百七十七人!向您报到!” 第二百三十四章 帝企鹅暴打四宫辉夜•其二 午休时分,学生会室。 一色彩羽放下钢笔,用右手撑着脸颊,眼神悠远。 就在这时,藤原千花偷偷摸摸的凑了过来,在她身后立住。 “嘿!”她轻轻一拍一色彩羽的肩膀,坏笑着问:“彩羽是在想小止吗?” “当然。”一色彩羽转过脸来,她的表情平静,全无被戳穿心事的羞涩。“我最喜欢前辈了。” 看着这样的一色彩羽,藤原千花摸了摸后脑勺,没能看到想象中一色彩羽的羞涩表情,她不禁有点失望。 “哦,对了。”这时一色彩羽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转身握住了藤原千花的手,真心实意的感谢说:“谢谢你,千花。” “诶?”藤原千花眼神迷茫。“彩羽你为什么突然要感谢我?” “因为千花你昨天给我的建议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帮助。”一色彩羽忍不住; “昨天的……提议?等等!难道说……”似乎是终于想起了自己昨天究竟说了什么,藤原千花的眼睛慢慢睁大,她以夸张的语气和更夸张的音量发出惊叫:“彩羽你不会真的怀上小止的宝宝了吧!?” 这一声惊呼之下,就连古井无波的四宫辉夜都被惊动,她将目光朝这边投来,着重打量着一色彩羽的腹部,那目光仿佛一色彩羽下一秒就会肚皮隆起,变成一个行动困难的准妈妈。 “没、没有。”一色彩羽的脸顿时一红,她像虾米一样弯下腰,双手护住小腹,同时连声辩解说:“我和前辈没有做那种事情,我们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而关系变得更好了……” “我不信!如果不是做了那种事情,男性和女性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会突然变好!”藤原千花大声说,同时弯腰伸手的要去撩僚机的衣服。“给我看看!” “不要!”作为藤原止的僚机,一色彩羽显然也不是习惯坐以待毙的被动性格,她反手捉住藤原千花的双手手腕,在对方的惊叫声中去解藤原千花的校服纽扣。 四宫辉夜坐在倒模桌后,手中捧着一叠文件,她远远的看着自己的下属兼朋友们咯咯笑着跌下沙发,在地毯上闹成一团,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从校庭中传来的刺耳响动打断了女孩子们的嬉闹。 那声音轰隆隆的,就像一堆钢铁彼此撞击着砸在地砖上,期间还伴随着男人们的呼喊声,几乎将平静的校园变成了喧闹的工地。 藤原千花举手向一色彩羽投降,这才得以脱身走到窗边,双手放在玻璃上,然后学生会的书记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那是足球社的麻生同学?还有泉同学和伊达同学……不不不!这是整个足球社都出动了?他们要干什么?” “足球社?”听到熟悉的名字,一色彩羽也跟着起身,她站在藤原千花的身边,目光随意的一扫,意外的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张还算眼熟的长脸。 那是秀知院足球队的队长,一色彩羽对他有点印象。当时在总武高,就是这个人带队迎战人渣前辈,结果被人渣前辈1Vs11的击穿全队防线,上半场结束的时候,他跪在草地上哭嚎时的声音响亮得就像驴叫,被身为解说员的一色彩羽点名嘲笑。 现在,这位哭起来像驴叫的少年正戴着一顶安全帽,怀抱数根比他还高的钢管朝校庭中央大步奔跑,满头热汗。 而且不只是他,还有其他的足球社的成员,这些身材高大的运动少年们全都摇身一变成了工人,他们在校庭中央立起了临时由钢管组成的铁制建筑,来校庭吃午饭的学生们好奇的围在四周,交头接耳。 一色彩羽远远俯瞰着那些运动少年的脸,总觉得他们脸上闪烁着朝圣般的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一色彩羽的心忽然惊跳了一下,这群人的模样让她莫名有了点既视感。 不会吧? “他们好像是在搭建什么东西?”一色彩羽判断说:“是……一座高台?” “奇怪……”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听见了低语,她扭过头去,发现藤原千花正紧紧的皱着眉。 “千花?怎么了?” “彩羽你刚来,可能不太清楚我们的情况,在秀知院,这种在公共区域搭建建筑是需要得到学生会的审核与批准的。” 藤原千花一边说一边朝辉夜的办公桌走去,她伸手摆弄着保存社团各类申请表的文件夹。“可是我明明记得足球社并没有……” “不用看了,藤原同学,往前数七天,学生会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足球社要使用校庭的申请。”这时,坐在会长座位上的四宫辉夜冷冷的开口说:“这是没有得到批准的行动,他们越权了。” 一色彩羽被这冰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 “辉夜学姐,你这是……生气了吗?”她试探般的问。 四宫辉夜摇了摇头。“不,一色同学,我并没有生气,甚至可以说,我很高兴。” 四宫辉夜将目光投向校庭中那座即将成型的高台,学生会室位于秀知院的位置最高的房间,从四宫辉夜的那个位置俯瞰校庭,人不过蚂蚁大小,而对于四宫辉夜来说,足球社的这群人在她面前和蚂蚁也没什么区别,无论是家世还是学院中的地位。 “要知道,虽然学生会掌控着经济大权,但在经费预算上一直和各大社团有龌龊,那群家伙明明对彼此都看不顺眼,却总是能在经费讨论时同气连枝,组成社团联合要钱,给学生会添堵。” 四宫辉夜的红瞳中闪烁着利刃般的冷光。 “今天身为学院最大社团之一的足球社在不经学生会批准的情况下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等于将把柄交到了我手里,我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对所有社团施压,趁机砍掉巨量的预算。” “而经费是一个社团的生命线,换而言之,如果不想要社团因为经费不足而解散的话,他们就必须向学生会屈服,向我臣服。” “他们已经完了。”四宫辉夜的眼神平静,脸上更是一片淡漠,她如同女王一般做出了宣告。 “虽然不知道是谁让足球社走出的这么一步昏棋,但我必须要感谢他,因为从现在开始,秀知院的所有社团将永远的屈居于学生会之下。” 这样的淡漠一直维持到某个面瘫脸在足球社众人的簇拥下走上高台…… “喔!那个人是……”藤原千花瞪大了眼睛。 “前辈!?”一色彩羽也是面露惊容,她是总武高那场足球赛的解说员,对于藤原止在秀知院足球社的声望是有一定认知的,说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一点也不夸张。 一色彩羽是怎么也没想到人渣前辈会现身于足球社众人之中,而且看那群足球少年对他鞍前马后的殷勤模样,俨然已经是藤原先生的门下走狗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昨天那位早坂管家带来的消息——人渣前辈放学后去了一趟秀知院的足球社,一直到很晚才回来。 这时候藤原止已经走到了高台的最前方,在众多围观者的好奇视线中,他从身后的长脸少年手中接过麦克风,转身面朝人群。 “大家好,我是三天前以交换生身份进入本校学习的学生藤原止。”帝企鹅环顾四周,平静的抛出第一个炸弹。“目前暂任学生会总务,以及……秀知院足球社社长。” 围观者一片大哗,学生们不再以随意的态度面对藤原止的讲话,一个转校生能在三天之内于秀知院中占据如此高位,强硬的手腕和绝好的家世,高台上的那位陌生的少年至少具备其一。 “就在四十五天前,我校足球社带着交流学习的任务前往千叶,在那里取得了一胜一负的平局成绩。”藤原止语气沉痛。 “但意外却发生了,在归校后,我校学生会以辱没秀知院名声为理由,砍掉了足球社百分之三十的经费。” 看着一切的始作俑者在诸多目光之下平静的扮演受害者,一色彩羽眼角抽搐,不知道自己这时该作什么表情为好。 “所以今天我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情。”藤原止抬高音量。“在这里请求各位的帮助,替足球社追回被无故砍掉的经费!” 四宫辉夜豁然站起,她走到窗边,静静的望着站在高台上的藤原止,目光幽深。 从死死捏着窗户的右手可以看出,四宫辉夜的心情并不平静。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足球社并不是越权,而是叛变,他们被一个外来者给征服了,如同士兵一样聚集在那个人的麾下,向她四宫辉夜竖起了战旗。 不,不只是足球社,在藤原止登台的那一刹那,整个秀知院中的社团就已经被藤原止所绑架,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上。 就像四宫辉夜自己说的那样,足球社做出这种堪称僭越的行为,她必然会以此借题发挥威压全校的社团,这一点不止她自身清楚,和这一届学生会打了快半年交道的各大社团领袖也是心知肚明。 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只惩罚足球社,对社团联合方面则不管不问。但对于四宫辉夜来说,却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在秀知院,学生会与各大社团一向是东风压倒西风的关系,而她本人又一直以冰之女王般的权威和冷酷统领整个校园,一旦怀柔服软,无疑就是暴露了自己虚弱的一面,那群狡猾的社团领袖们会像狼群一样扑上来,将学生会的尊严彻底踩在脚底。 可如果继续强硬下去,一旦她以此事为理由对社团联合发起问责,那么无疑就是将全校近百分之八十的学生推到了藤原止的身后—— 以前从来没有人敢和四宫家的大小姐竞争会长之位,社团们只能默默忍受学生会的重压,现在藤原止主动站了出来,他们有了第二个选择。 至于眼前这位藤原君是否有意愿登上会长之位? 人群中的不少人露出了微笑。 ——身为学生会总务却敢下克上的向会长宣战,这位藤原君会是那种甘居人下之人吗? “藤——原——止——” 学生会室中,四宫辉夜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当一切阴谋浮出水面,四宫辉夜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强硬性格被那个家伙给利用了,变成了割伤她本人的刀子。 此时学生会室的三个人中,由于一色彩羽的心压根不在四宫辉夜这边,与其交好不过是前辈的任务,所以夹在藤原止和四宫辉夜之间的藤原千花现在变成了最尴尬的人,她慌忙补救说:“那个……辉夜桑,你还好吗?” 四宫辉夜没有答话,她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出声说:“不用担心,藤原同学,我没事。” “不过……仅仅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笼络了作为大型社团之一的足球社,并获得了数量不明的老师的好感和支持,并且洞察了敌人的性格并加以利用……” 四宫辉夜幽幽的说:“我该说真不愧是拥有「藤原」这个姓氏的人吗?真是天生的政治家啊。” 闻言,藤原千花干笑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说:“对、对了!辉夜桑你说小止他笼络足球社和洞察性格我能理解,可是老师们的支持是怎么回事?” “搭建这种高台的工具在本校并不是没有,但都是由老师保管钥匙的。”四宫辉夜冷冷的说:“而且藤原止是学生会的人,他借用这些东西,按照规矩,教师方面至少会和学生会打了招呼,但到现在为止,我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可是我不记得小止他和老师们有过什么交集啊?”藤原千花更困惑了,现在藤原家每天都会收集藤原止的行动轨迹,她也在旁边看过那些情报,但没有注意到藤原止和哪位老师交往过密。 “你忘了吗?”四宫辉夜从牙缝中挤出了声音,冷得像是两块冰砖在摩擦。 “在他入学的第二天,就以要求获得特权的方式去见了二年级的老师们……”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夺了那四宫辉夜的鸟位 庭院中,藤原止的演讲还在继续。 “有关经费被砍的事情,足球社前社长麻生学长曾去学生会询问原因,最后从学生会的四宫会长那里得到的解释是:他们输了。” “我无法理解一场非正式交流赛的失败为什么会导致社团蒙受如此之大的损失,同样也无法理解四宫会长为什么对另一场胜利视而不见,难道一定要两场全胜,将友校的尊严彻底踩在脚下才算完美?”藤原止加重了语气。 “身为全国排名第一的高中,请恕我无法接受秀知院以如此暴戾的形象屹立于日本高校之林。” 这时,足球社的社员们自发的走上了高台,他们在帝企鹅身后一字排开,低头不语,仿佛他们在总武高真的只是踢了两场友谊赛,赢一场输一场,把本校的名声和友校的尊严都给照顾到了。 功臣无故遭受迫害的戏码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容易引动人类情绪的故事,学生们的正义感升腾了起来,他们围在高台四周,少年们握紧了拳头,女孩们掩住了嘴唇。 学生会室中,四宫辉夜双手抱肩,冷冷的望着脚下的校庭。 “藤原同学,你还能够联系到总武高方面吗?” 藤原千花一愣。“辉夜桑你要做什么?” “我听过足球社的汇报,他们在总武高先是折辱对方般的踢出了7:1的比分,然后又遭到了对方1:7的狠狠回击,可谓是丢尽了秀知院的脸面。” 四宫辉夜语气危险的说:“藤原止既然敢这样颠倒黑白,那么我们就让学生们看看真相。” “这个……哈哈哈……”藤原千花干笑了两声,然后小声的说:“恐怕是行不通呢。” 四宫辉夜微微一怔。“为什么?” “辉夜桑你应该看过小止的一部分资料吧?”藤原千花拨弄了一下额前的蝴蝶结,小声的问:“你知道叶山隼人这个人吗?” 四宫辉夜摇了摇头。 她确实看过藤原止的资料,不然也不至于对那头帝企鹅有那么大的恶意。 但由于藤原止是世间少见的坦荡系人渣,这家伙从不遮掩自己的情史,所以四宫家光是有关帝企鹅前女友的情报资料就收集了有半本字典那么厚,四宫辉夜最近天天挑灯夜读,到现在也才堪堪读完一半,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关心帝企鹅交了哪个同性朋友。 “那位叶山同学就是现在总武高足球社的实权人物,而他和小止之间的关系有点……那个……亲密。”藤原千花的笑容有些微妙。 “如果我们请求他们的帮助的话,估计会立刻收到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吧?感谢秀知院足球社的指导和两校友谊万岁什么的……” 四宫辉夜没有再说话了,她皱起了眉,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为了保证自己演讲时的说服力和煽动性,绝大多数的演说家在进行表演时都会让自己的情绪饱满,并辅以大量的肢体动作,以提升观众的注意力。 而藤原止无疑是演说家中的异类,在讲话时,他只是手持麦克风静静的站在原地,其语调平直,就像第一次上演说台的小白,可当他的视线扫遍全场,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的站直身体,全神贯注——那双纯黑的眼眸中藏着惊涛骇浪般的力量,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对于学生会的决定,我不觉得愤怒,只是感到悲哀。”藤原止用指甲轻轻敲打手中的麦克风。“因为在秀知院,失败者没有立锥之地。” “人生是一场在风雪中的艰难跋涉,成功是前进,失败是后退,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永远能够向前。”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 “而令我感到难过的是,秀知院的学生们已经永远失去了后退的权力,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此时恰有风来,藤原止的声音汇入风中,越来越慢,越来越低,但闻者无不心头凛然,就像武士在你面前俯身握住了刀柄,如果你觉得那是畏缩或者屈服的前兆,那么下一秒迎接你的可能就是那纵贯天地的刀光。 果不其然,就在风声止息的那个瞬间,藤原止的言刃悍然出鞘。 “那么,现在请告诉我,是谁在要求秀知院的学生不可后退一步?”藤原止高声问。 校庭中陡然一静,学生们面面相觑,这个问题太过尖锐,没有一人敢出来答话。就在这时,一个高亢如驴叫的声音忽然在人群之中响起。 “四宫辉夜!是四宫辉夜!” 不待学生们有所反应,藤原止又紧接着发问:“那么,是谁在对那些可怜的失败者挥动惩罚之鞭?” “是四宫辉夜!”从众心理开始发挥作用,在有人带头之后,响应藤原止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是谁在秀知院建立起了如此暴虐如此病态如此不合理的制度?” “四宫辉夜!”这一次几乎是所有人都高呼出声。 “没错,是四宫辉夜,我们尊敬的学生会会长!她让秀知院染上了她的色彩,把学院变成了残酷的原始丛林。” 这时,藤原止终于有了行动——他做出了一个令全场陷入疯狂的动作:帝企鹅抛掉了手中的麦克风,向前迈出两步,他站在高台的边缘,双臂张开,双手握拳,向着人群高高举起。 “现在!是时候改变这一切了!秀知院应当是我们的秀知院!” 这一次没有任何播音设备来增幅他的声音,但藤原止的声音却在整个秀知院的校庭中回响,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高声重复着他的话。 “秀知院应当是我们的秀知院!” 无数只手臂跟随藤原止高举,学生们用力鼓掌,呼声如雷,想来当年法兰西人民准备去攻陷巴士底狱时也是如此一番浩浩盛景。 高楼之上,站在窗边的一色彩羽颇为担忧的朝不远处望了一眼,看见四宫辉夜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前,这位始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现在手掌紧紧的握成拳头,肩膀微微颤抖。 第二百三十六章 妒心微动 下午五点,学生会室的大门被推开,藤原止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说起来这头帝企鹅的胆子也是够大的,其步伐稳健,踏进学生会的时候目不斜视,也不怕四宫辉夜和藤原千花各拿着一把斧头在门后守株待兔什么的…… 藤原止的目光四下扫视,学生会室中一片空荡荡看不见人影,只有倒模桌上放着一张白纸折成的名牌,上面画了个箭头直指学生会长的宝座,箭头旁是手写的「请坐这里」。 藤原止盯着那块名牌上圆圆的可爱字体看了十秒,最后沉默的绕过倒模桌,在座位上坐下。 刚一坐下,藤原止便眼前一黑,在窗帘掀动的声响中,有人从后面靠近,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接着,那个人凑到了他的耳边,湿热的气息轻轻的打在他的耳廓上。“猜猜我是谁?”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伸手向后去抓人,但站在他背后的少女却主动将腰肢送进了他的臂弯,并顺势在帝企鹅膝盖上坐下。 “喂,前辈,你今天可是把辉夜学姐气得够呛啊。”趴在帝企鹅怀中的一色彩羽脸上带着捉狭的笑:“我今天去一年级那边上课,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辉夜学姐已经成了魔王,那些人全在议论要怎么才能打倒她。” “是吗?”藤原止向后仰倒,随口问道:“那四宫辉夜有没有被气到晕倒?” 一色彩羽回忆了一下。“那倒没有,最多只是浑身发抖。” 藤原止沉思片刻,摇了摇头,看起来很是失望。“那我还得更加努力才是。” “话说回来,为什么前辈你要对辉夜学姐这么穷追猛打呢?”一色彩羽问:“辉夜学姐不是没有再针对前辈你了吗?” “四宫辉夜不针对我,其一是因为四宫家严令她不许对我动手,其二是那个赌约给了她希望,那个女人本身对我并非是全无恶意。” 藤原止淡淡的说:“在我眼中,四宫辉夜就是一条暂时将毒牙收敛起来的蛇,而将出现在身边的毒蛇打死是人之常情,我觉得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前辈可真是无情啊。”一色彩羽听得吐了吐舌头。“再怎么说,辉夜学姐也是一个女孩子呀。” “我是绝对的男女平等主义者,没有人能依靠性别在我这里获得优待。”藤原止顿了一下,淡淡的问:“难不成彩羽你希望我对别的女人温柔备至吗?” “那自然是不行的!”一色彩羽瞪圆了眼睛。“我只是觉得前辈的手段太过于黑暗了,明明足球社才是犯错的一方,辉夜学姐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结果前辈你却引导舆论,把黑锅扣在她的头上。” 面对僚机的吐槽,藤原止只是朝她望了望,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一色彩羽一愣,旋即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她当然知道这个坏家伙是为了谁。 在人渣前辈的设想中,她的未来已经被规划好了,她会成为秀知院的学生会长,然后以此身份在众多贵族子弟中搭建起人脉网络,最终在赞誉和鲜花中毕业,迈向光辉美好的人生。 在这样的一个设想中,于秀知院中拥有庞大声望和担任会长职务的四宫辉夜无疑就是最大的那块绊脚石,所以人渣前辈才会不惜一切的要将她排除。 不过这么一想又不禁有些悲哀啊,这个男人似乎已经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为她规划好了没有他存在的未来。 一色彩羽把脸埋在藤原止怀中蹭了蹭,轻声问出了一个在心中早有答案的问题。 “前辈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那是当然。”帝企鹅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有力。“你是我喜欢的女孩啊。” “这样啊……” 一色彩羽侧过脸,她听着藤原止的心跳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再去想脑海里那些带着淡淡悲伤味道的未来。“前辈,我突然很累很累,可以在这里睡一会儿吗?” …… 当一色彩羽从梦境中苏醒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 借着月光,一色彩羽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俊逸的脸,藤原止闭目安坐,双手放在她的腰上,而她则趴在人渣前辈的胸口上,两人身体相贴,极为亲密。 一色彩羽揉了揉眼睛,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 ——是了,自己和前辈在学生会室睡着了。 一色彩羽伏在藤原止的怀里,她歪着头端详藤原止的面庞许久,见人渣前辈一直闭目安睡,便眨了眨眼睛,偷偷的伸出手指,贼贼的探向那双黑框眼镜。 “啪!” 结果手才伸到一半,这不知死活的僚机脑袋上就挨了轻轻一记手刀。 “不要做傻事。”藤原止闭着眼睛,嘴里淡淡的说。 “前辈原来一直没睡吗?”一色彩羽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她尝试性的拿手在藤原止眼睛前挥了挥,想看人渣前辈是不是能够在闭眼的状态也能看清周围。 “彩羽,我告诉你我的眼睛的秘密,是为了让你知道它的危险性,不是招呼你自投罗网的。” “难道前辈会用这双眼睛伤害我吗?还是说其实前辈自己也没办法控制住这双眼睛?”一色彩羽好奇的问。 “如果目标是你的话,我自然会极力收敛那股神威。”藤原止说:“但同时我希望彩羽你明白,普通的人类之于神,就像小小的蠓虫之于人类,哪怕是刻意放轻到极致的吐息,对于蠓虫来说也是可怕的风暴,有被彻底卷飞的风险。” “我不怕。”一色彩羽小声的说。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藤原止摇了摇头,他扶了一下镜框,睁开眼睛,伸手替一色彩羽整理了一下鬓发。 “但是我的女孩,能麻烦心疼一下我吗?知道你受伤之后最害怕最痛苦的人是谁吗?” 一色彩羽脸一红,颇为不甘的收回手指。 “对了,前辈的这双眼镜是谁送的。”一色彩羽朝藤原止的鼻梁指了指。 “就连神大人的力量也无法穿透,那个镜片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吧?” “送我这个的人你也认识。”藤原止说:“是一个喜欢打伞的大姐姐,有着一头金发,在家里养了两只宠物。” 一色彩羽张了张嘴,她忽然感觉自己那颗沉寂已久的妒心微微一动。 在这一刻,她无法控制的想要知道更多。 第二百三十七章 新的僚机已经出现 时间倒回到藤原止刚刚走进学生会室的下午五点。 早坂爱低垂着头,摇摇晃晃的从教学楼中走出,其脚步颇为沉重,看上去疲惫得随时有可能倒下。 说起来这姑娘应该算是遭了池鱼之殃,她是四宫辉夜的近侍,主家遭了难,作为侍从自然也要陪着一起面对。 藤原止中午的一通演讲顺顺利利的把四宫辉夜给抛上了风尖浪口,为了保全辉夜小姐的名声,早坂小姐不得不暂时将学业与考勤放到一边,在学生群体中上下打点,暗中操纵舆论,半天下来,收获没多少,整个人倒是累得快脱了形。 就在这时,耷拉着脑袋的早坂爱忽然听见了不远处有呼喊声传来。 “请问是早坂爱同学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早坂爱的脚步一顿,她没有第一时间抬头,而是先悄悄吸了一口气,少女脸上的疲态在那一瞬间尽去,她轻快无比的转身,看向声源处。 一个高高大大的少年站在路旁的花坛边,他的脸有些长,肩上披着秀知院的校服外套,双手的袖子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表情看上去极为严肃。 早坂爱的目光在少年肌肉分明的手臂上转了一圈,在心底叹了口气。 ——看样子是某个运动社团的成员,看这个表情……不会是来表白的吧?啊……真是麻烦啊。 尽管心中一直吐槽个不停,但这姑娘表面功夫却做得很足,她单手叉腰,朝少年露出了元气满满的笑容。 “诶?这位小哥,突然叫人家的名字干什么?难道是想表白?还是想要约人家出去玩?” 如果一色彩羽在此,一定不敢相信如此碧池的声音居然是从那位凛然优雅的早坂管家的喉咙里发出来的。“真……是遗憾呀,人家今晚要去打工,能不能换个时间呢?” 而出乎早坂爱意料的事情却在此时发生了,在确认早坂爱身份后,长脸少年大步走了上来,对着她用力一鞠躬。 “早坂同学你好,我是足球社的麻生,社长托我来找你,给你带一句口信。” “哈?” 早坂爱陡然愣住了。 这家伙顶着一张准备告白的严肃脸找上门来,居然只是个信使。 等等?社长?足球社? 早坂爱瞪大了眼睛,这两个名词瞬间就将她拉回了今天中午的那一场校庭演讲,在藤原止以话术煽动秀知院众人的时候,她也站在人群中,听着身边的人狂热的跟随藤原止怒吼四宫辉夜的名字,手脚冰凉。 “你是藤原止的人?” 听到帝企鹅的名字,少年脸上露出了尊敬的神色,用力点了点头。 但显然,这个答案并没有让早坂爱感到开心,在得到答案的那个瞬间,不管是辣妹的矫揉造作还是元气少女的活泼热情都慢慢的像雾气一样消散了,冰川般的冷厉在那张端正的脸上蔓延,在这个瞬间,她又变回了那个如军刀般全能的女仆了。 “他让你转告我什么?” “社长说,希望早坂小姐不要忘记承诺。” 闻言,早坂爱皱起了眉,轻轻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消息送达,年轻人满意的一握拳,转身就走。 “等一下!” 就在这时,早坂爱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我记得你,在藤原止入主足球社之前,你是足球社的社长。” 早坂爱微微皱着眉,她望着眼前这个长脸少年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怨恨来。 “难道你就没有不甘心吗?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社团就这样被他给夺走?” 然后,在早坂爱隐含期待的注视中,这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挠了挠头,满脸的莫名其妙。“不甘心?并没有啊。” 早坂爱愣住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此为谎言,要知道,秀知院并非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的社会福利类学院,它所招收的学生多是出自教育良好的贵族家庭,哪怕有平民学生,也是头脑极好的天才,是不折不扣的精英聚集地。 能在这样一个菁英汇聚的地方统帅一个社团的人,应该桀骜又凶狠,就像鹰和狮子的聚合,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就屈服? “为什么?”她忍不住追问。 “因为社长他并没有夺走足球社啊。”长脸少年无辜的眨了眨眼。“足球社的社长依然是我。” “那中午的演讲……” “哦,那是假的,是社长他用来吸引学生注意力的手段,他甚至没有提交入部申请书。”长脸少年摊了摊手。 “「反正只要足球社临时表现出听从我指挥的样子,那些人就不会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社长他本人是这样说的。” “等一下!”早坂爱愈加混乱了。“既然他不是足球社的人,你为什么要称呼他为社长?而且我记得他在千叶曾经毫不留情的将你的足球队虐杀,你难道就不恨他吗?” “千叶那次毕竟是我们先挑衅的,社长他为朋友出头无可厚非,更何况他还拯救了我们的社团,从学生会手中将失去的经费给夺了回来,让足球社能够继续存续下去。” “至于为什么称呼藤原同学为社长……”这位麻生社长忽然露出了羞涩的笑。 “这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毕竟这份恩情不得不报,只要藤原同学在秀知院一天,他就是我们永远的影子社长,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整个足球社义不容辞。” 早坂爱说不出话来了。 真是个可怕的人。 早坂爱在心中默默感慨。 那个人在刚抵达东京的时候明明还是孑然一身。可现在,已经有无数人自愿或非自愿的归于他的麾下,成为了他的士兵和传教士,协助他将这片土地牢牢的纳入掌控。 其中甚至包括她自己…… 就在早坂爱思绪万千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探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早坂,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近侍小姐油然一惊,她慌忙转过身,看见了一双淡漠的红瞳。 “我在这里等您一起回家。”她站直身体,恭敬的回答说。 闻言,四宫辉夜皱了皱眉,她察觉到自己的贴身女仆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过她现在正因为更重要的事情而烦心,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作调查。 “走了,回去了。”她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早坂爱快步跟上。“关于明天的考试,您有信心战胜藤原止吗?” 这个问题令四宫辉夜的脚步一顿,她原地停下,闭上双眼,深呼吸。 良久之后,她才回答说:“一直到今天中午之前,我都怀着十足的信心。” 早坂爱立刻听出了言外之意:“您是在担心藤原止继续使用会影响到您的盘外招对吗?” 四宫辉夜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看着身边表情阴郁的少女,早坂爱抿了抿嘴,默默的下定了决心。 “在未来可要好好的感谢我啊,辉夜小姐。”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色酱捉奸大成功 深夜十点整。 这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已经是必须要上床睡觉的时候了,但藤原止的房间里依然亮着灯,帝企鹅披着一件深色的棉质睡袍,独自一人坐在他那个近似于书库的卧室深处,翻看一本《尼伯龙根之歌》。 就在这时,庭院中传来树丛簌簌摇动的轻响,似乎是有什么迷路的小动物闯进了这栋别墅。 藤原止翻书的手微微一顿,他听见轻轻的敲击声从落地窗的方向传来。 “进来。”帝企鹅没有回头。 落地窗与滑轨摩擦的声音短暂的响起又消失,有人闪身而入,无声的潜入房间,在藤原止背后两米处站定。 藤原止将手中书本合上,淡淡的问:“你来这里,四宫辉夜知道吗?” “辉夜小姐今天睡得很早,说要为了战胜您养精蓄锐。”低沉的年轻女声出现在了房间中。 “其他人呢?有知道你的行踪吗?” “请放心,我有做变装。” “嗯。”藤原止微微颔首,他抚摸着手中书本的封皮,平静的问:“四宫辉夜的这几天在做什么?” “一切正常。”女声回答说:“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辉夜小姐现在每天都会抽出了一个小时翻阅您的相关情报,平均每看三页就会鄙视一次您的荒淫和无耻。” “虽然自称要做我的工具,但仍然不肯放弃每一个拐弯抹角抨击我的时机。”藤原止用指节轻敲书脊。“早坂爱,会扎伤使用者手指的工具,可不会讨人喜欢啊。” “我只是在认真履行您交代的任务罢了。”早坂爱平静的说:“至于您后面说的会扎人以及讨人喜欢的事情,这并不重要,工具只需要足够好用就够了,不是吗?” 她从怀中抽出一张A4纸,上前三步,将它放在藤原止的书桌旁。“这是辉夜小姐明天的行程规划。” “有劳了。”藤原止手中的书本放下,将纸张拿起,放在台灯下细细观看。 “您是想在辉夜小姐明天的行程做手脚吗?” 此时房间中仅有早坂爱一人,藤原止扭头望了她一眼,轻轻推了推眼镜。 “只要让她有一科缺考,我和她之间的赌约就可以宣告结束了,只有傻子才会拒绝用如此轻松的手段达到目的吧?” “您可真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啊。”早坂爱幽幽的说。 “谢谢夸奖。”藤原止淡淡的回敬说:“不过比起四宫家打击商业对手时所采用的那些手段,我觉得我还远远不够格。” 早坂爱被狠狠的噎了一下,她没办法反驳藤原止,作为日本最大的财阀之一,四宫家在暗地里的手段自然没有其表面上的那么光鲜亮丽,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比起来,藤原止这点手段简直纯洁得像一朵小白花。 早坂爱沉默片刻,忽然说:“我有一个问题。” “说吧。”获得了珍贵的情报,藤原止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所以也难得的展现了温柔的态度,他将记录着四宫辉夜的纸张折叠起来,用台灯压住。 “我特地留意过千叶的老师们对您的点评,他们都说您的汉字修为很厉害,可以无障碍的读写那些完全由汉字写成的诗文传记?” “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藤原止淡淡的说。 “既然此事属实,那么,不知您是否了解荆轲此人?” “当然知道,人类史上最传奇的刺客之一,以进献地图的名义接近君王,最终刺王杀驾,险些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一个文明的进程。”藤原止微微挑眉。 “你拿着四宫辉夜的行程表来见我,又忽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荆轲,是想以他自比,将我这位暴君刺死在自己的宫殿里吗?” 藤原止一边说话一边缓缓起身,那就在这时,一双手忽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请别动,我现在正站在您的身后,手指贴着您的颈动脉,您的医学成绩同样优秀,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早坂爱的轻语在身后响起。“藤原少爷,能麻烦您一直到明天为止,都待在这个房间里吗?” 藤原止起身势头一滞,他推了推眼镜,平心静气的问:“早坂爱,你这是要背叛我吗?” “这个时候说背叛未免太过天真了些。”早坂爱摇了摇头。“藤原少爷,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效忠过您啊。” 闻言,藤原止沉默片刻,最后点了点头。“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请说……” “低头,看这边。”藤原止忽然说。 “什么?”早坂爱没有任何防备的低下头去,却发现藤原止不知何时摘下了自己的眼镜,两人的目光在没有任何遮挡的情况下交接。 她的眼前顿时一黑,只觉得视野之中紫白交错,耳边仿佛有万雷轰鸣…… 等到早坂爱的意识再次复苏的时候,她和藤原止之间的地位已然互换,藤原止正手扶眼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他的另一只手锁着女仆的脖颈。 下一秒,藤原止手臂发力,早坂爱被毫不留情的贯到了帝企鹅的床上,整个人被柔软的床垫微微弹起又落下。 这倒不是因为帝企鹅突然色心大起,想和敌人的女仆在床上玩点什么特殊play,纯粹是因为如果将早坂爱摔在地板上,那巨大的震响无疑会惊动楼上的一色彩羽,他虽然不担心一色彩羽会胡思乱想,但女孩子看见恋人和别的女性共处一室,终归是会不开心的。 对于帝企鹅来说,要是喜欢的女孩儿因为自己而情绪低落,那毫无疑问的就是人间失格。 “我觉得你说得对,工具不需要讨人喜欢,只需要好用就够了。”藤原止单膝跪在床上,他冷冷的凝视着这个被他制住的少女。“但再好用的工具,也得听话才行。” “早坂爱,你需要得到一点教训。” 就在这时,房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了门锁被转动的声音,藤原止擒着早坂爱的手不禁一松,他不用想都知道现在站在门外的人是谁,除了他本人之外,整个东京只有一个人还有这个房间的钥匙。 与此同时,早坂爱的眼中有精光闪烁,她同样猜到了门外之人的身份,在这个瞬间,帝企鹅的全部资料如流水般从心中淌过,另一个计划于她的脑海中急速成型。 早坂爱忽然反手扣住了藤原止的手腕,她发动全身力量试图将帝企鹅拉倒在自己身上,但她失败了,藤原止此时明明只是靠腰力维持着身体平衡,但身形却不可思议的安如磐石,早坂爱发力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在尝试推动一座山。 见事不可为,女仆小姐猛地一咬牙,她的右手在床单上用力一撑,整个身体便如同钟摆一般滑进了藤原止的身下,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过危险,如果不是藤原止因为察觉到她的行动而微微松手,她可能会被自己扭断颈椎,于此同时,早坂爱伸出双手,如同藤蔓般紧紧的缠住了藤原止的小臂。 这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一定要帮上辉夜小姐的忙」这个信念的支持下,近侍小姐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当她摆出这个亲密的姿势的时候,一个刚刚洗过澡、头顶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脑袋正正好的探了进来。 “前辈,我在庭院里看到了不属于我们两个的脚印,我担心是小偷溜进来了,前辈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在看清楚藤原止房间内情形的那一刻,一色彩羽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二百三十九章 “靠谱”的朋友 三双眼睛彼此对视,房间中的气氛就像被搅拌过后的水泥那样渐渐凝固。 这是不折不扣的修罗场,如果藤原止是一部搞笑恋爱漫画里的男主角,这时候他应该立刻跳起来大喊「这是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然后做好准备用脸接下醋意上头的少女投掷来的枕头、闹钟、挂画、门板等一系列杂物。 此时早坂爱的脸蛋赤红,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三无的伪装,尽管一直在学校中扮演着元气辣妹的角色,拿捏着碧池的腔调说话,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男生有如此之近的接触。 不过看着一色彩羽此时目瞪口呆的模样,近侍小姐又不禁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藤原止是无比在意恋人感受的恋爱家,甚至因为其对恋人的忠诚与热情而在千叶享有「帝企鹅」的尊号,如今她让一色彩羽亲眼看到了藤原止「出轨」,这个女孩必然会勃然大怒,藤原止后续就算能够解释清楚并将她安抚下来,也定会浪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明天的考试状态必然会大受影响。 只是一想到自己为了达成目的居然动用了如此卑鄙的手段,甚至不惜阻碍他人的恋情,早坂小姐就莫名的感到良心不安,只好在心中默念二十遍「藤原止也干了」。 而就在早坂爱念到第六遍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女孩闷哼了一声,不得不松开缚住帝企鹅的双手。 藤原止施施然的站了起来,他刚刚以一记隐晦而沉重的肘击挣脱了早坂爱的束缚,现在正指着因为剧痛而瘫在床上起不来身的女仆对一色彩羽说:“这是早坂爱,你见过的。” 这就是所谓的高段位人渣,视修罗场如无物,那语气简直就像是旧时代的贵族老爷在给正妻介绍自己新收入房中的小妾。 一色彩羽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大致可以概括为「想要发火却又找不到理由」,因为她无疑是了解并相信人渣前辈对恋人的忠诚的,但真的看到人渣前辈把一个自己以外的女孩子给按在床上的时候,哪怕那是误会,哪怕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色彩羽还是忍不住感到心头火起,甚至冒出了如“要不就在这里、在这个女人面前彻底占有前辈吧”之类的黑暗想法。 这无关爱与信任,纯粹是强烈的独占欲在发挥作用。 “我认识她。”一色彩羽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出异样。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早坂管家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前辈里的床上?” “因为她是四宫辉夜的近侍。”藤原止说:“同时也是临时服从于我的间谍,来给我送有关四宫辉夜的情报,你刚刚提到的小偷的正体,同样也是她。” “哦。”一色彩羽点了点头,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那这位辉夜学姐的近侍、来送情报的间谍、以及小偷的正体是怎么出现在前辈的床上呢?难道前辈是打算在被窝里把情报给审问出来吗?” 藤原止默默的推了推眼镜。 ——究竟是谁把这丫头教得这么伶牙俐齿的? 就在这时,一个细细的声音打断了人渣与僚机的交流。 “止少爷,请不要这样。” 藤原止和一色彩羽动作一顿,他们同时转过头,看着早坂爱颇为艰难的从帝企鹅的床上爬起来,她在藤原止的身后站定,保持着低头侍立的姿势。 “就像您说的,我只是您的工具,工具不需要被喜欢,只需要好用就够了。”这个女仆忽然变得温声细语了起来。“所以请停下来吧,不要为了我和一色小姐争吵。” 先是亲亲密密的直呼帝企鹅名字,然后又说了一大堆歧义满满的台词,早坂爱的行为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一色彩羽的注意力渐渐的从人渣前辈身上移动到了她这边,那目光极其危险。 早坂爱不着痕迹的和一色彩羽对视了一眼,见其眼神幽深,没有高光,活像见到心爱之人背叛自己的病娇少女,便在心中点了点头。 “止少爷,既然情报已经为您送到,那这边就先告退了。” 藤原止没有说话,他沉默的站在原地,目送早坂爱推开落地窗进入庭院,在对他行了一礼之后,隐入庭院中的阴影,如忍者般消失。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听见了奇怪的「噗噗」声。 帝企鹅循着声音转身,看见一色彩羽正裹着自己的被子,在他的床上来回打滚,不时还蹭蹭两下,其动作介于找到心仪泥潭的猪和发现合适水坑的哈士奇之间。 藤原止显然有些困惑。“彩羽,你在干什么?” “宣示领地啊。”一色彩羽抬起头回应了一声,此时女孩发丝散乱,眉眼弯弯,哪里还看得到有一丝一毫的怒火。“我总不能让前辈闻着那位早坂小姐的味道入睡吧?” “你刚刚不是还在生气吃醋吗?那个眼神看起来就像要把早坂爱的肚子剖开似的。” “如果我不表现出那个样子,那位早坂小姐又怎么会乖乖的离开我和前辈的家呢?”一色彩羽露出了一丝坏笑。 “从前辈和我说她是辉夜小姐的近侍我就猜到了,她想利用我来破坏掉前辈明天的考试对吧?” “你变聪明了,彩羽。”藤原止走到床前摸了摸这姑娘的头,目光中隐含惊叹。 “是的哟!”彩羽酱扬起笑脸,很有活力的回蹭着藤原止的手掌。 “像这么聪明又这么可爱还这么乖巧的僚机,前辈真的不想要永远的留在身边吗?” 藤原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打开被窝,将女孩从床上拉起,顺手帮她把睡裙上的褶子拉开扯平,最后按住她的肩膀往外推。“好了,彩羽,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该去休息了。” “等一下!”一色彩羽举起了手。“我还有事情要问前辈!” “什么?” “就是……我今晚可以和前辈一起睡……” “彩羽,我觉得你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个。”藤原止表情平静的朝僚机竖起了手刀。 在暴力威胁之下,一色彩羽硬生生的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我是说……我是说前辈你有做好准备吗?” “什么?” “明天可就是前辈你和辉夜学姐的赌约考试了,前辈有想好怎么击败辉夜学姐吗?”一色彩羽提醒说:“那个赌约并不公平哦,因为只要辉夜学姐拿到满分,前辈你不管拿到多高的分都会被逐出秀知院的!” “关于这个你不用担心。”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关于四宫辉夜的事情,我已经委托了足够靠谱的朋友来给我帮忙。” “靠谱?”一色彩羽歪了歪头,总觉得这个词里面包含着深深的恶意。 第二百四十章 帝企鹅酒吧•东京分店 4K 在东京涩谷,有一家神秘的店。 说它神秘,倒不是指对方卖的东西有多诡异或者招待的客人身份有多高贵,而是这家店自从建成以后就从来没有开门迎客过。 按理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开了店却无力维持下去的人太多太多了,但奇怪就奇怪在这家店开设在涩谷最热闹的街头,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哪怕是卖一百日元一个的小玩具,也能够保证日进斗金。 而且店主本人也不像是资金短缺的样子,她甚至有钱到每周都会请清洁公司来把那家店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把地砖擦得透亮,附近不少上班族都曾抱怨早晨从门口走过的时候被里面的地砖反射阳光,晃得眼睛疼。 一直到现在,那家店已经在涩谷街头矗立了整整两年,每周的维护费用,再算上地税,这家位置奇好的店铺不仅没有给主人赚一分钱了,反而成了一个恐怖无比的吞金兽,令不知多少关注涩谷情况的精算师捶胸顿足,没少在心中翻来覆去的骂那位神秘的店主是个缺心眼儿的败家子。 而另一边,大老板们也不止一次挥舞着支票本前往地产中介,希望能够联系到那位神秘的店主,将那家店给买下来,但所有的邀请都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应。 那家店没有标牌,没有名字,唯一称得上标示物的东西就是立在门边的一只帝企鹅石雕,它端着一个圆圆的酒托盘,肚子上刻着「酒吧」两字,求而不得的大老板和心疼银子的精算师们为了方便称呼,便干脆把那只企鹅石雕当成代号,叫它「帝企鹅酒吧」。 再后来,这个名字逐渐传开了,周围上班族在居酒屋中偶尔和朋友谈起它,都会醉醺醺的开玩笑说:“或许真的只有住在南极环礁上的企鹅们从东京湾上岸,那间帝企鹅酒吧才会开门吧?” 而就在这个晚上,深夜十一点整,足足两年未曾营业过的帝企鹅酒吧终于开门迎客。 穿着雪白厨师服的少女风风火火的推开大门,闯进了漆黑一片的大厅,她气喘吁吁,右手拿着一只厨师帽,肩上还背了一个大包,看起来像是刚从工作地点跑过来的。 女孩撑着膝盖喘息了一会儿,在调匀呼吸后,便昂首挺胸的踏进舞池,她站在正中央,目光四下扫视。 下一秒,她呼喊了起来,声音如同潮汐般向四周的黑暗中传开。“藤原止!你给我出来!” 这时,舞池外远远的传来了清脆的鼓掌声。“喔!真是稀客,欢迎光临!” 听到这个声音,少女先是一愣,随后皱起了眉。 “怎么是你?” 下一秒,一束灯光从天花板上扫下,它落向酒吧的角落,照亮华丽的实木吧台和一头灿烂如阳光的金发。 “为什么不能是我?”沐浴在灯光中的女酒保摊开双手,眯着眼睛笑。“要喝点什么吗?” “藤原止人呢?让他出来见我!”少女走到吧台前,语气冰冷的发出质问,她发号施令的神态语气自然无比,俨然是女王般的人物。 “真是遗憾呐,止并不在这里。” 闻言,少女的眼睛冷冷的一眯。 “那你告诉我!这封信是怎么回事!?”金发女孩从口袋中取出一个信封,重重的拍在了吧台上。 “不要说这是你写的。”于此同时,她双手按住吧台,身体前倾,紧紧盯住了那双瑰丽的淡紫色眼眸。 “我认得他的字迹,如果是有人模仿他写信的话,是绝对瞒不过我的眼睛的。” “这份信确实是止亲手所写,但他本人也确实不在这里。” 即使被如此无礼的对待,女酒保也不生气,她微微后仰,同时按住那个信封,将它轻轻推回到了女孩面前。 “如果你觉得我是在撒谎,或者是把止给藏起来了,不妨把信取出来再读一读。” 少女皱起眉头,她半信半疑的看了女酒保一样,将信封拆开,把那张皱巴巴的信纸从里面抽了出来,轻声念道: “尊敬的薙切绘里奈小姐:请于今晚十二点整,前往涩谷街头的帝企鹅酒吧,有重要的事请您帮忙。另附:我会付出符合您身价的报酬。” “发现问题了吗?”女酒保俯下腰,手肘放在吧台上,她单手撑着脸颊,冲呆愣住的少女挑了挑眉。“可爱又直率的姑娘,那个家伙根本就没有说他会在这里等你呀。” 「砰」的一声巨响,女孩用力一拍吧台,提起脚边的大包扭头就走。 女酒保倒也不急,她一直目送女孩走到门槛前,才老神在在的发问:“对了,难道你就不好奇他给你准备了什么报酬吗?” 少女脚步一顿,如同踩中了强力胶水般的凝固在了酒吧的门口,她沉默半晌,最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回转到吧台前坐下,并将手中提着的大包放在了身边的高脚凳上。 女酒保也不笑她的出尔反尔,只是低头从吧台下的柜子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 “请收好……” 闻言,少女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冷冷的说:“我可没说我一定会接受他的委托。” “没关系。”女酒保露出了微笑。“止的原话是「如果她不接受委托,那这个东西就当做礼物送给她好了」。” 女孩沉默了下来,她不再纠结于藤原止的话题,而是低下头,专心审视起了手中的所谓礼物。 “这个是……”看着指尖这个不规则形似小土豆的面团,女孩微微皱起了眉。“中国的老面?” “准确的说,这是中国四川白罗家传承至今的蜀汉老面,据说已经有一千八百年的历史了,嗯……他是这么和我介绍的。” 女酒保微笑着问:“我不是厨师,没办法对它的价值做出判断。不过……这应该是相当罕贵的食材吧?” “一千八百年……”女孩的手一抖,脸上隐隐显出惊容,她本人就是厨师,所以对指尖这个面团的价值也有更深的了解,在厨师界,用「罕贵」这种词汇来形容它都算是侮辱,它是所有面点师都梦寐以求的神物! 少女望着指尖的小土豆,表情逐渐变得复杂。 她抿了一下嘴唇,以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自言自语:“你果然还是没有忘了我?对吗?” “要喝点什么?”眼看客人情绪陷入低落,女酒保立刻抓住机会,见缝插针的开始营业,俨然是一名优秀的酒水推销员。 “威士忌?伏特加?白兰地?甚至中国的茅台和二锅头我这里也有,还是说干脆来点特调?” 少女摇了摇头。“给我一杯温水就好。” 女酒保的脸色一黑,觉得自己满腔真诚全部喂了狗。 女孩低下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珍之又慎的将那份老面收进去,然后抬头说:“他的那份委托我接下了,他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还不急。”女酒保递来一杯温水,摆了摆手。 “老实说,在见到你的那一瞬间,其实我是有感到意外的,毕竟我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赶到这个地方来的人,居然是当年发誓「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薙切大小姐。”女酒保笑了两声。 “在我的设想中,你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把它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女酒保本意只是做一个小小的调侃,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却让眼前的女孩儿炸了毛。 凛凛寒光在昏暗的酒吧中绽放,刀刃接连出鞘的声音就像清泉流响。然后,木材开裂的「嚓嚓」声便不绝于耳。 切刺身的柳刃、处理蔬菜的薄刃刀、刀身窄长的剔骨刀、万能的三德刀,轻快的西式主厨刀、朴实刚健的中华厨刀…… 总计为十一柄的刀具组合出现在了女孩和女酒保之间,那张漂亮的实木吧台成了临时砧板,上面插满了名贵的厨刀,看上去就像一座小型的刃山。 其中最大的是一柄斩骨刀,长二尺四,其刀背宽厚,样式沉重,别的刀具插进桌面的方式都是「切入」,只有它是凶狠蛮横的「剁开」,比起厨刀,更像一把战斧。 名为薙切绘里奈的料理女王立于重重刀山之后,她的右手握着那柄沉重的斩骨刀,一时间凶威赫赫,如同雌狮利爪在握。 “我、我的桌子……”女酒保目瞪口呆。 “之后我会赔给你的,但现在好好听我说话。” “听着!我来这里,是带着狠狠教训那个人渣的意志来的。”薙切绘里奈冷冷的说:“真正该被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的是那个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渣!” 闻言,女酒保的眼神微微一斜,她想起了那张皱巴巴的信纸,上面的湿痕和手指揉捏的痕迹历历在目,而且现在才十一点零五分,距离信纸上约定的十二点还有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在千叶的帝企鹅酒吧本部,和女酒保关系最好的女性,不是身份高贵的拉媞珐,不是总是来做大额消费的皆川茜,也不是足智多谋的八意永琳,而是——雪之下阳乃。 而维系这份羁绊的关键,除了两人都是看似温柔实则蔫坏的姐姐系角色之外,就在于两人那几乎完全一致的恶趣味。 这两位大姐姐平日里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拆穿那些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却还是要拼命嘴硬的傲娇女孩,然后乐呵呵的欣赏那张羞恼万分、气急败坏的脸。 女酒保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勾,空气中便传来了弓弦震动般的声音。 下一秒,裂帛般的声音响起来了,薙切绘里奈放在身边高脚凳上的大包骤然开裂,「哗啦」一声,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各式被封装好的高等食材和新鲜蔬菜的撒落一地。 这个变故突如其来,薙切绘里奈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包裹炸开,大抵是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往包袱里塞了个炸弹。 这时,一颗水灵灵的卷心菜「咕噜噜」的滚到了女酒保的脚下。 “既然刀是用来砍渣男的……那么,这些又是什么呢?”女酒保弯腰将其捡起,拿在手中颠了颠,又抬手指了指那散落一地的众多食材。 “大小姐你是准备在斩了渣男之后,坐在他的脑袋上给自己煮一顿大餐庆祝吗?” 薙切绘里奈木木的转过脸,她盯着女酒保,脸色通红,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角也渐渐堆积起了羞涩的泪花。 这种表情已经可以说是傲娇孩子在摇动白旗的标志了,但女酒保还是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来酒吧吝啬得只点白开水、还毁了她一副上好桌面的少女。 “哦!我想起来了!”她假装思索片刻,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听说你们远月的厨师好像有「用料理来表达心意」的传统,难道说薙切大小姐你其实并不是想伤害止,而是准备用料理来向止表达情思,甚至……” 女酒保忽然住了嘴,她侧身一避,右手一抬,正好接住一块破空而来的和牛牛排。 “是你干的?”薙切绘里奈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花,眼中杀意暴涨。 “喂,没有必要这么生气吧?”女酒保将牛排放回刀山般的吧台,笑着摊开双手,也不否认。 “反正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你精心准备的这些食材注定是要浪费掉的。” 闻言,薙切绘里奈陷入了沉默。 这时,女酒保忽然朝她身后望了一眼,轻轻拍了拍手。“哦!对了,关于委托的内容,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止他希望你们能够……” “等一下。”就在这时,薙切绘里奈忽然抬起头来,她似乎是突然感知到了什么,目光陡然变得阴森了起来。“你之前说我是「第一个来这里的」,那是怎么意思?”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薙切绘里奈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有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甚至还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女酒保一愣,她微微耸肩,然后朝薙切绘里奈身后指了指。 “你自己向后看看咯。” 薙切绘里奈眼角一抽,在这一刻,少女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她微微吸气,然后缓缓的扭腰转头。 有不止一人站在帝企鹅酒吧的门口,全是女孩子,她们一字排开,几乎将帝企鹅酒吧宽阔的大门完全挡住。 喧嚣涩谷的虹光从那群女人身后投来,勾勒出了奢华美好的曲线。 在这时,薙切绘里奈终于喃喃出声:“藤原止,你可真是该死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东京的姑娘比千叶强多了.jpg 次日清晨。 四宫辉夜双手环抱,她倚靠在自家豪车的后排座椅上,表情凝重,不时拿出手机低头查看时间。 她放下手机,扭头看向车窗,此时窗外人山人海,浩浩荡荡的人群甚至从人行道蔓延到了马路上,那些此起彼伏的惊叹和隐隐约约的号泣声令她心烦不已。 ——今天是秀知院二年级学力检测的日子,也是她和那个人渣约定的决斗之日,可就在如此重要的早晨,四宫辉夜小姐却被堵在了路上,因为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而浪费了足足十五分钟的人生。 终于,在沉默中又等待了三分钟之后,四宫辉夜的忍耐到达了极限,她抬起手,用力敲了敲驾驶座的隔板。 “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了,难道还没有查清楚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严厉。 “已经问清楚了,小姐。”隔板缓缓降下,露出司机那张万般无奈的脸。 “好像是因为薙切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她们在正前方的一个公园里举办了免费的试吃大会,理由是「明年的今天一定是前男友的忌日」,闻讯赶来的食客和暗恋她们的少年已经把前面的道路给彻底堵死了。” “发生这种大规模的群体聚集事件。”四宫辉夜紧紧皱着眉头。“东京的警方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因为那两位大小姐已经提前报备过了,只不过她们似乎对自己的号召力一无所知。” “那联系交通管制部门,让他们帮忙疏散出一条路出来呢?” 司机摇了摇头。“官方的人早在十分钟前就已经到达了现场,他们正在努力疏散人群,只是收效甚微。” “那能让那两个薙切家的女儿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举办活动吗?”四宫辉夜问:“我可以代表四宫家给出承诺,只要她们现在愿意离开这里,四宫可以在十分钟之内为她们提供一个足够宽阔的场地,并解决掉所有难题。” “这件事情早坂小姐那边早就开始做了,只是……”司机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办法联系上薙切家的那两位大小姐。” “薙切……薙切……”四宫辉夜皱起了眉,在心中来回咀嚼得到的信息,按理说「薙切」这个姓氏并不常见,但她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自己曾经在某个地方听过这个姓氏似的。 就在这时,四宫辉夜突然听到司机在喃喃自语:“不过真是奇怪啊,那两位举办试吃会的理由居然一模一样,难不成她们的前男友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前男友? 这一刻,如同神启,司机的无心之言令四宫辉夜茅塞顿开,她瞪大了眼睛,一个冷淡的男声在她的脑海里自动回放:“薙切绘里奈、薙切爱丽丝、小林龙胆、田所惠、皆川茜、灰原哀、小木曾雪菜……四宫辉夜,你认识她们吗?” 那两个姓薙切的女人今天出现在这里,绝对和藤原止脱不了干系! 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 四宫辉夜心中不禁一紧,她连忙前倾身体,再次拍打隔板,并急声发问:“等等!那两个人的名字是不是叫薙切绘里奈和薙切爱丽丝吗?” “您也知道她们?” 司机投来了惊讶的视线,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大小姐对于这种事情应该是毫无兴趣才对。 “是的,薙切绘里奈和薙切爱丽丝,她们是一对表姐妹,姐姐据传拥有「神之舌」的卓越天赋,妹妹则被称为「分子料理的神之子」,两位都是饱受东京市民欢迎的美少女厨师。” 心中的猜想终于得到了验证,四宫辉夜眼神顿时一变,她提起自己的书包,以冰冷的声线发出命令。“开门!就现在!” “什……什么?”司机愣住了。 “小姐,请恕我拒绝,外面的情况实在太过复杂了,万一有什么不轨之徒混在其中……”短暂的呆愣后,司机摇了摇头。“您是身份高贵的人,主动进入这种环境是不理智的行为。” “把门打开!”四宫辉夜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司机打了个寒颤,他犹豫片刻,最后从西装口袋中取出一副墨镜戴上,先一步跨出了驾驶室。 这个行为意味他选择屈服于四宫辉夜的威严,将自己的职务从司机临时变更为了保镖—— 墨镜除了增强人眼对光线的适应能力外,还能起到掩护的作用,在注视周边环境时不会被人察觉发现。 墨镜男在车边站了整整三分钟,多番确认周围安全之后,才来到后排,替四宫辉夜打开了车门。 四宫辉夜缓缓的从车上走下,她四下扫视,目光冷厉如刀,在那一瞬间,人们就像受惊的鱼群一般骤然散开,留下一片突兀的圆形空地,仿佛某种无形的领域以四宫辉夜为中心展开。 司机站在四宫辉夜身后,压低声音问:“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眼前的一切不是巧合,而是阴谋。”四宫辉夜的声音低沉,其中深藏着怒火。“有人布下了陷阱,不希望我能准时赶到秀知院。” “那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很简单,穿过眼前的这片人群。”四宫辉夜微微昂起头,她的语气淡漠,仿佛眼前这一片混乱的人群不过是一块抬脚就可跨过的草坪。“另外通知早坂,让她加派一辆车在公园的另一端等待,我很快就到。” 这时,四宫辉夜忍不住在心中嗤笑起了藤原止的天真,他以为她是谁? 一旦身陷人群就会六神无主的软弱公主吗?她可是四宫家的长女!从小接受最精英的教育!对于她来说,普通人就像牛羊,而她则是虎豹。 牛羊哪怕成群,也不会让猛兽畏惧! 一刻钟后,四宫辉夜不得不承认两个事实: 一、猛虎虽然不会畏惧牛羊,但可能会畏惧迷路。 二、藤原止可能并没有轻视自己。 四宫辉夜站在人群中举目四望,她现在已经和自己的保镖走散了,流动的人群就像一个巨大的旋涡或者一座活着的迷宫,现在她甚至无法辨别出自己所处的位置。 嗯?等等!? 四宫辉夜突然一愣,她被自己的吐槽所惊醒,不禁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的人潮。 迷宫是死物,自然是不可能让人产生「它是活着的」的错觉。但假如……有人在操纵它呢? 从小就接受「执棋者」教育的四宫辉夜心知肚明,想要操纵一座迷宫,将一个人困死在里面,需要的其实并不是多高的智慧,而是纵览全局的眼光。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人在幕后操纵人潮困住她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站在一个可以轻易观察到整个公园的地方。 四宫辉夜缓缓的转过身,看向身后人潮的尽头,那里矗立着一座废弃的铁塔,是这座公园的最高点。 而就在那个瞬间,四宫辉夜在那座铁塔上捕捉到了一个紫色的影子,她站在铁塔的最顶端,两人的视线在人们的头顶上交接。然后,那个紫色的影子对她轻轻招了招手…… 当四宫辉夜缓缓走到废弃铁塔下的时候,有着漂亮紫色长发的少女早已在塔下的长椅上等待多时了。 见四宫辉夜直直的朝自己走来,女孩便施施然起身,远远的向她伸出了右手。 四宫辉夜扫了一眼对方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心中暗暗恼怒对方的无礼【1】,她在离紫色少女三米远的地方停住,声音在盛怒之下变得更加冰冷。“你是那七个人中的哪一个?” “七个人?哦,您是指止君在东京交的那七个女孩子吧?” 紫发的美少女愣住了,但她只是略微一想便理解了四宫辉夜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很抱歉让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七个女孩子中的任何一人。”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我和止君是在千叶认识的。” 四宫辉夜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现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雾切响子,是一名私家侦探。”她向四宫辉夜微微点头。“很高兴见到你,四宫小姐。” 四宫辉夜的目光落在了雾切响子的左耳上,那里挂着一枚耳麦,正有规律的闪烁着红光。 “操纵人群的人,就是你吧?”四宫辉夜的眼神阴冷。“那群普通人是鱼群,那对薙切姐妹就是你的饵,你利用他们造出了旋涡,把我困在了这里。” “是我。”雾切响子颇为坦诚的点了点头,同时补充说:“其实「鱼饵」不只是爱丽丝和绘里奈,还有龙胆小姐和小惠,她们也付出了很大的力量。” 又是两个熟悉的名字。 不过事已至此,四宫辉夜也没心情再纠结于藤原止究竟派了多少前女友来阻击她,于是开门见山。 “直说吧,多少钱可以让你放弃这次委托?” 四宫辉夜的语速很快,因为现在情况紧迫,她已经错过了秀知院的早课,考试开始的时间渐近,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不,我一分钱都不需要,我的委托人交代了,当您发现我的时候,我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 那张冷淡的脸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雾切响子轻轻敲击耳麦,远处立刻就响起了悦耳的钟声。 这是宣告活动结束的钟声,人群发出失落的叹息,开始有序的退场。 四宫辉夜转过身,默默地看着将她死死困住的迷宫就这样突兀的垮塌解体,只觉得心中五味沉杂。 她莫名有种感觉,在人潮散去的那一瞬间,藤原止正站在自己身后,轻轻的推了推眼镜。 那讽刺无声且辛辣。 “小姐,我们现在该回车上去了。”不知何时找过来的司机候在一旁,他小心翼翼的提醒说:“您快要迟到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东京的姑娘可比千叶强多了 3K 次日清晨。 四宫辉夜双手环抱,她倚靠在自家豪车的后排座椅上,表情凝重,不时拿出手机低头查看时间。 她放下手机,扭头看向车窗,此时窗外人山人海,浩浩荡荡的人群甚至从人行道蔓延到了马路上,那些此起彼伏的惊叹和隐隐约约的号泣声令她心烦不已。 ——今天是秀知院二年级学力检测的日子,也是她和那个人渣约定的决斗之日,可就在如此重要的早晨,四宫辉夜小姐却被堵在了路上,因为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而浪费了足足十五分钟的人生。 终于,在沉默中又等待了三分钟之后,四宫辉夜的忍耐到达了极限,她抬起手,用力敲了敲驾驶座的隔板。 “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了,难道还没有查清楚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严厉。 “已经问清楚了,小姐。”隔板缓缓降下,露出司机那张万般无奈的脸。 “好像是因为薙切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她们在正前方的一个公园里举办了免费的试吃大会,理由是「明年的今天一定是前男友的忌日」,闻讯赶来的食客和暗恋她们的少年已经把前面的道路给彻底堵死了。” “发生这种大规模的群体聚集事件。”四宫辉夜紧紧皱着眉头。“东京的警方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因为那两位大小姐已经提前报备过了,只不过她们似乎对自己的号召力一无所知。” “那联系交通管制部门,让他们帮忙疏散出一条路出来呢?” 司机摇了摇头。“官方的人早在十分钟前就已经到达了现场,他们正在努力疏散人群,只是收效甚微。” “那能让那两个薙切家的女儿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举办活动吗?”四宫辉夜问:“我可以代表四宫家给出承诺,只要她们现在愿意离开这里,四宫可以在十分钟之内为她们提供一个足够宽阔的场地,并解决掉所有难题。” “这件事情早坂小姐那边早就开始做了,只是……”司机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办法联系上薙切家的那两位大小姐。” “薙切……薙切……”四宫辉夜皱起了眉,在心中来回咀嚼得到的信息,按理说「薙切」这个姓氏并不常见,但她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自己曾经在某个地方听过这个姓氏似的。 就在这时,四宫辉夜突然听到司机在喃喃自语:“不过真是奇怪啊,那两位举办试吃会的理由居然一模一样,难不成她们的前男友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前男友? 这一刻,如同神启,司机的无心之言令四宫辉夜茅塞顿开,她瞪大了眼睛,一个冷淡的男声在她的脑海里自动回放:“薙切绘里奈、薙切爱丽丝、小林龙胆、田所惠、皆川茜、灰原哀、小木曾雪菜……四宫辉夜,你认识她们吗?” 那两个姓薙切的女人今天出现在这里,绝对和藤原止脱不了干系! 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 四宫辉夜心中不禁一紧,她连忙前倾身体,再次拍打隔板,并急声发问:“等等!那两个人的名字是不是叫薙切绘里奈和薙切爱丽丝吗?” “您也知道她们?” 司机投来了惊讶的视线,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大小姐对于这种事情应该是毫无兴趣才对。 “是的,薙切绘里奈和薙切爱丽丝,她们是一对表姐妹,姐姐据传拥有「神之舌」的卓越天赋,妹妹则被称为「分子料理的神之子」,两位都是饱受东京市民欢迎的美少女厨师。” 心中的猜想终于得到了验证,四宫辉夜眼神顿时一变,她提起自己的书包,以冰冷的声线发出命令。“开门!就现在!” “什……什么?”司机愣住了。 “小姐,请恕我拒绝,外面的情况实在太过复杂了,万一有什么不轨之徒混在其中……”短暂的呆愣后,司机摇了摇头。“您是身份高贵的人,主动进入这种环境是不理智的行为。” “把门打开!”四宫辉夜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司机打了个寒颤,他犹豫片刻,最后从西装口袋中取出一副墨镜戴上,先一步跨出了驾驶室。 这个行为意味他选择屈服于四宫辉夜的威严,将自己的职务从司机临时变更为了保镖—— 墨镜除了增强人眼对光线的适应能力外,还能起到掩护的作用,在注视周边环境时不会被人察觉发现。 墨镜男在车边站了整整三分钟,多番确认周围安全之后,才来到后排,替四宫辉夜打开了车门。 四宫辉夜缓缓的从车上走下,她四下扫视,目光冷厉如刀,在那一瞬间,人们就像受惊的鱼群一般骤然散开,留下一片突兀的圆形空地,仿佛某种无形的领域以四宫辉夜为中心展开。 司机站在四宫辉夜身后,压低声音问:“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眼前的一切不是巧合,而是阴谋。”四宫辉夜的声音低沉,其中深藏着怒火。“有人布下了陷阱,不希望我能准时赶到秀知院。” “那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很简单,穿过眼前的这片人群。”四宫辉夜微微昂起头,她的语气淡漠,仿佛眼前这一片混乱的人群不过是一块抬脚就可跨过的草坪。“另外通知早坂,让她加派一辆车在公园的另一端等待,我很快就到。” 这时,四宫辉夜忍不住在心中嗤笑起了藤原止的天真,他以为她是谁? 一旦身陷人群就会六神无主的软弱公主吗?她可是四宫家的长女!从小接受最精英的教育!对于她来说,普通人就像牛羊,而她则是虎豹。 牛羊哪怕成群,也不会让猛兽畏惧! 一刻钟后,四宫辉夜不得不承认两个事实: 一、猛虎虽然不会畏惧牛羊,但可能会畏惧迷路。 二、藤原止可能并没有轻视自己。 四宫辉夜站在人群中举目四望,她现在已经和自己的保镖走散了,流动的人群就像一个巨大的旋涡或者一座活着的迷宫,现在她甚至无法辨别出自己所处的位置。 嗯?等等!? 四宫辉夜突然一愣,她被自己的吐槽所惊醒,不禁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的人潮。 迷宫是死物,自然是不可能让人产生「它是活着的」的错觉。但假如……有人在操纵它呢? 从小就接受「执棋者」教育的四宫辉夜心知肚明,想要操纵一座迷宫,将一个人困死在里面,需要的其实并不是多高的智慧,而是纵览全局的眼光。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人在幕后操纵人潮困住她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站在一个可以轻易观察到整个公园的地方。 四宫辉夜缓缓的转过身,看向身后人潮的尽头,那里矗立着一座废弃的铁塔,是这座公园的最高点。 而就在那个瞬间,四宫辉夜在那座铁塔上捕捉到了一个紫色的影子,她站在铁塔的最顶端,两人的视线在人们的头顶上交接。然后,那个紫色的影子对她轻轻招了招手…… 当四宫辉夜缓缓走到废弃铁塔下的时候,有着漂亮紫色长发的少女早已在塔下的长椅上等待多时了。 见四宫辉夜直直的朝自己走来,女孩便施施然起身,远远的向她伸出了右手。 四宫辉夜扫了一眼对方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心中暗暗恼怒对方的无礼【1】,她在离紫色少女三米远的地方停住,声音在盛怒之下变得更加冰冷。“你是那七个人中的哪一个?” “七个人?哦,您是指止君在东京交的那七个女孩子吧?” 紫发的美少女愣住了,但她只是略微一想便理解了四宫辉夜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很抱歉让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七个女孩子中的任何一人。”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我和止君是在千叶认识的。” 四宫辉夜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现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雾切响子,是一名私家侦探。”她向四宫辉夜微微点头。“很高兴见到你,四宫小姐。” 四宫辉夜的目光落在了雾切响子的左耳上,那里挂着一枚耳麦,正有规律的闪烁着红光。 “操纵人群的人,就是你吧?”四宫辉夜的眼神阴冷。“那群普通人是鱼群,那对薙切姐妹就是你的饵,你利用他们造出了旋涡,把我困在了这里。” “是我。”雾切响子颇为坦诚的点了点头,同时补充说:“其实「鱼饵」不只是爱丽丝和绘里奈,还有龙胆小姐和小惠,她们也付出了很大的力量。” 又是两个熟悉的名字。 不过事已至此,四宫辉夜也没心情再纠结于藤原止究竟派了多少前女友来阻击她,于是开门见山。 “直说吧,多少钱可以让你放弃这次委托?” 四宫辉夜的语速很快,因为现在情况紧迫,她已经错过了秀知院的早课,考试开始的时间渐近,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不,我一分钱都不需要,我的委托人交代了,当您发现我的时候,我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 那张冷淡的脸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雾切响子轻轻敲击耳麦,远处立刻就响起了悦耳的钟声。 这是宣告活动结束的钟声,人群发出失落的叹息,开始有序的退场。 四宫辉夜转过身,默默地看着将她死死困住的迷宫就这样突兀的垮塌解体,只觉得心中五味沉杂。 她莫名有种感觉,在人潮散去的那一瞬间,藤原止正站在自己身后,轻轻的推了推眼镜。 那讽刺无声且辛辣。 “小姐,我们现在该回车上去了。”不知何时找过来的司机候在一旁,他小心翼翼的提醒说:“您快要迟到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姓雪之下 刺耳的刹车声中,漆黑的豪车在秀知院的大门口停住。 下一秒,车后门被打开,四宫辉夜按住胸口下车,强压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为了保证大小姐能够准时准点的赶到学校,四宫家的这位司机几乎全力全开,连闯了八个红灯,总算在死线临近之前赶到了秀知院。 就在下车的那一瞬间,四宫辉夜的余光忽然瞟到了一个人影,有人站在路边,正在秀知院的校门前走来走去,整个人和四宫辉夜一样,透着一股焦虑到极致的气息。 难得见到一个和自己有着差不多心境的人,四宫辉夜不禁留意了一下对方的打扮。 是个男人,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对跟人拇指一样粗的眉毛以及一双眼睛,其眼角和额头都看不到什么皱纹,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他手中捧着厚厚一叠文件,身上的浅色西装整洁,气质温和到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软弱。 ——这是一位刚入职秀知院不久的年轻教师。 短暂的观察后,四宫辉夜在心中做出了以上判断。 这时,似乎是感受到了四宫辉夜的注视,对方也将目光投了过来,在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这位新人教师的眼睛瞬间亮起,他脚下一转,快步走上前来。 “请问是学生会长四宫辉夜吗?这是今天校长室发往学生会的文件,能麻烦你审核确认一下……” “先放到学生会室去吧,我现在需要去参加考试,没有时间。”四宫辉夜从这位年轻老师身边绕过。“老师,请您让一下。” 但那位年轻老师却不依不饶,他不仅没有让开,反而侧移一步,再一次拦在了四宫辉夜的面前。“但是前辈他们说这是异常紧急的文件,请四宫会长你务必帮帮忙……” 四宫辉夜皱起了眉,她伸手从对方手中抽出三页文件,目光草草扫过,发现全是教师们的会议记录,她皱了皱眉,又拿了几张来看,发现基本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空谈与废话。 可为什么这个年轻教师会和自己说这是重要的文件呢? 四宫辉夜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了对方刚刚好像有提到过「前辈」这个词。 ——啧,原来是所谓的职场霸凌吗? 四宫辉夜用饱含深意的眼神扫了一眼,这个新人教师看起来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自己被人给愚弄了,单纯得甚至让人心生怜悯。 不过这时候她已经没时间点醒这个傻蛋教师了,学力测验马上就要开始,如果她不能尽快赶到教室,恐怕下一次批阅这些文件的人就不是她了。 四宫辉夜摇了摇头,她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叠文件,交代说:“这些全都通过了,请转告校方,学生会方面没有任何意见。” “可是……” “没有可是。”四宫辉夜将手中的文件卷成筒状,她握住纸筒,将之轻轻搭在眼前老师的左肩上,这个女孩以女王般的高傲对这个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人做出承诺与授权。“请您放心,如果后续出现了意外,我会一力承担。” 似乎是被四宫辉夜身上那凛然高傲的气质给镇住了,这个年轻教师闭上了嘴,但那对引人发笑的粗眉还是紧紧的锁着,似乎对四宫辉夜的承诺仍有些不放心。 而就在这时,四宫辉夜却突兀的愣住了。 她意外的发现这个看似胆小怕事的老师居然有一双英武凛冽的凤眼,一旦其主人凝眉,那双眼眸的压迫感便会成倍的释放出来,让直视者禁不住心跳加快,如果不是那对粗得可笑的眉毛,想来这位定然会是一个吸引女孩子的冷俊男子。 四宫辉夜望着那双深褐色的眼珠,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啊,对了,这位老师,能方便告诉我一下您的姓名吗?” 新人老师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四宫辉夜会突然问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他抬手拉了一下领带,看起来颇有些紧张。 “我姓雪之下。”他如是回答说。 “雪之下……雪之下……很好!我记住这个姓氏了!”四宫辉夜把这个姓氏来回念了两遍,然后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情大好。 大小姐将手中的纸筒轻轻丢回到男人怀里,微笑着与他擦肩而过。 “雪之下老师,这是统领整个秀知院的学生会长给你的忠告,请铭记于心:记得警惕身边之人。” 雪之下老师站在原地,默默的望着四宫辉夜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不见后,他才抬手摘下口罩,解开领带,脱下西装上衣,露出了底下深黑色的秀知院制服。 而随着服饰的更换,男人身上那温和到甚至堪称软弱的气质一散而空,就像北极的寒风一夕之间吹过草原,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封冻,冰冷而坚硬的气息在这个男人身体里重新复苏。 他正在从雪之下老师逐步变回藤原止。 而就在这时,正处于变身中的雪之下老师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疑惑的声音。 “前辈?” 雪之下老师、或者说藤原止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 “彩羽,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是出来寻找前辈的哦,倒是前辈自己,为什么现在还在校门口这里盘旋?二年级的学力测验马上就要开始了哦。” 站在藤原止身后的一色彩羽回答说:“如果不把辉夜学姐给彻底击败,你可是会被赶出学院的哦。” “我马上就赶过去,彩羽,你先回去吧。”帝企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依然保持着背对僚机的姿势。 这下子一色彩羽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她歪了歪头,突然向右侧连跨了两大步,却发现藤原止也在不动声色的移动,保持着始终背对自己的姿态。 “为什么前辈你不愿意转过头来看我?” 藤原止保持沉默。 这样的回避态度自然引得一色彩羽露出了不满的眼神,不过这僚机早已今非昔比,她竖起三根手指,拉长语调威胁说:“我倒数三秒,如果还不能看见前辈的脸,我就在这里哭出来。” 无论真假,心爱女孩的眼泪对于帝企鹅来说都是最可怕的绝杀,藤原止不带一丝犹豫的选择了投降,默默的转过身来。 人渣和僚机面对面站着,气氛陡然凝固。 三秒后,一色彩羽爆发出了人生中最惨烈、最没有女孩子仪态、同时也是最欢乐的一次狂笑。 “噗呜!!” “哈哈哈!前辈你这是什么打扮呀!?” “而且为什么前辈你要给自己贴两条这么粗的假眉毛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两天后。 当停止答题的铃声响起,四宫辉夜合上手中的钢笔,她扭头看向窗外的青色天空,长出了一口气,莫名有种「恍若隔世」或者「劫后余生」之感。 艰难,实在是太艰难了,这几天的生活已经艰难到了四宫家的长女只要一回想起来就会忍不住热泪盈眶的地步。 ——为了拿到象征绝对胜利的满分,不得不牺牲近一半的睡眠时间恶补课本知识; ——为了不被藤原止本人影响备考心态,不得不和早坂每天研究那只帝企鹅在秀知院的行动路线; ——而且每次前往学校参加测验,她还得像一个阿拉伯女人一样低着头蒙面而行,生怕一个不慎暴露之后被一群疯女人给围起来阻碍行程。 不过幸好!所有的付出最终都有了回报!现在她终于要完成自己的诺言了,她即将亲手把那个危险的人渣像一条丧家犬一样的从秀知院中驱逐出去! 四宫辉夜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缓缓起身,朝教室外的走廊走去。 一路上,学生们无不对她投以注目礼,那目光介于警惕和畏惧之间。 这也是藤原止干的好事,帝企鹅的校庭演讲之后,四宫会长在学生中的支持率已然大跌,据说已经有不少社团领袖在暗地里商议,准备在下一次学生会换届的时候扶一心为学生的藤原止藤原总务上台。 不过四宫辉夜也并不在意这点小问题,她本身就是靠威权统领校园,只要秀知院中没有出现下一个可以与她比肩乃至正面交锋的人,支持率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就永远只是一个数字。 而就在这时,就在四宫辉夜踏出教室的那一瞬间,软绵绵的呼唤声从远方传来。 “辉夜桑——” 脑后有恶风袭来,某人从身后飞扑而至,一把搂住了四宫辉夜的手臂。随后,四宫辉夜便感觉手肘处传来了令人厌恶的柔软和压迫感。 还有三秒,这头该死的粉色奶牛就会在自己耳边发出抑扬顿挫的哞叫。 四宫辉夜面无表情的开始在心中默默倒数。 果不其然,三秒后,藤原千花准时的发出了叹息。 “辉夜桑,我好累啊。” 听着友人的叹息,四宫辉夜沉默片刻,最后从口袋中拿出学生会室的钥匙递了过去。 “如果真的困得不行的话,就回学生会室去休息吧,我会下发通知要求各部门把需要处理的公务送到教室那边。” “嘿嘿,辉夜桑最好啦!”藤原千花接过钥匙,撒了一会儿娇,又睁着一双闪亮亮的眼睛上前询问:“辉夜桑,这次的测验感觉怎么样?有信心在分数上赢过小止吗?” 闻言,四宫辉夜的动作一顿,她皱眉思索片刻,忽然扭头对藤原千花说:“藤原同学,能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藤原千花迷惑的眨了眨眼睛。 四宫辉夜沉吟半晌,然后用很谨慎的语气做出请求:“明天,就是明天,我希望藤原同学你能够保证让一色同学一整天都不会出现学生会室,可以做到吗?” 藤原千花一愣,随后眼睛缓缓睁大。“难不成辉夜桑你……” 四宫辉夜默默的点了点头。 …… 次日,学生会室。 四宫辉夜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间,最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虽然是个邪恶的奶牛,说话时也经常不过脑子,但在某些时候倒也还算靠谱。 此时此刻,一色彩羽果然不见踪影,偌大的房间中只剩她与藤原止相对而坐。 辉夜大小姐率先起身,她将一叠署名为四宫辉夜的试卷摆在了藤原止的面前,她右手按住试卷,轻轻向左横推,这些满分试卷便在实木茶几上一字排开。 “看来我们之间的赌约是我赢了。”她如是宣告说。 四宫辉夜保持着俯身的姿势,遥望着帝企鹅的冰山脸,这一次她不仅没有在那双幽深如古井的黑色眼眸前选择回避,还一反常态的朝藤原止露出了笑容,并以温和的嗓音称呼其为「藤原同学」。 当然,这不是因为四宫辉夜忽然一夕之间对藤原止犯了花痴、心生好感,而是她此时自觉已经完全取得了战争的胜利,所以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赐予一点微末的慈悲。 “我的所有科目都是满分,藤原同学,你就算拿到同样的满分,也不能完成「胜过我」的赌约。” “所以……”四宫辉夜向藤原止伸出手掌。“藤原同学,请把你的秀知院学生证交出来吧。” 这个时候的辉夜小姐已经想好了全部流程,当藤原止的资料从秀知院学员花名册上消失的那一瞬间,她就会立刻通知保安部,以「与本校无关人员」的名义将其打出去,好好的出一口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恶气!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也有了动作,他抬起手臂,张开五指,以一个完全是四宫辉夜镜像版的姿势把右手伸到了四宫辉夜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四宫辉夜楞了一下。“难道你是想在离开之前和我握一下手吗?” “我猜……”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四宫会长您恐怕在拿到试卷的那一瞬间就直接兴冲冲的跑到学生会室来找我了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四宫辉夜:藤原止!你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两天后。 当停止答题的铃声响起,四宫辉夜合上手中的钢笔,她扭头看向窗外的青色天空,长出了一口气,莫名有种「恍若隔世」或者「劫后余生」之感。 艰难,实在是太艰难了,这几天的生活已经艰难到了四宫家的长女只要一回想起来就会忍不住热泪盈眶的地步。 ——为了拿到象征绝对胜利的满分,不得不牺牲近一半的睡眠时间恶补课本知识; ——为了不被藤原止本人影响备考心态,不得不和早坂每天研究那只帝企鹅在秀知院的行动路线; ——而且每次前往学校参加测验,她还得像一个阿拉伯女人一样低着头蒙面而行,生怕一个不慎暴露之后被一群疯女人给围起来阻碍行程。 不过幸好!所有的付出最终都有了回报!现在她终于要完成自己的诺言了,她即将亲手把那个危险的人渣像一条丧家犬一样的从秀知院中驱逐出去! 四宫辉夜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缓缓起身,朝教室外的走廊走去。 一路上,学生们无不对她投以注目礼,那目光介于警惕和畏惧之间。 这也是藤原止干的好事,帝企鹅的校庭演讲之后,四宫会长在学生中的支持率已然大跌,据说已经有不少社团领袖在暗地里商议,准备在下一次学生会换届的时候扶一心为学生的藤原止藤原总务上台。 不过四宫辉夜也并不在意这点小问题,她本身就是靠威权统领校园,只要秀知院中没有出现下一个可以与她比肩乃至正面交锋的人,支持率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就永远只是一个数字。 而就在这时,就在四宫辉夜踏出教室的那一瞬间,软绵绵的呼唤声从远方传来。 “辉夜桑——” 脑后有恶风袭来,某人从身后飞扑而至,一把搂住了四宫辉夜的手臂。随后,四宫辉夜便感觉手肘处传来了令人厌恶的柔软和压迫感。 还有三秒,这头该死的粉色奶牛就会在自己耳边发出抑扬顿挫的哞叫。 四宫辉夜面无表情的开始在心中默默倒数。 果不其然,三秒后,藤原千花准时的发出了叹息。 “辉夜桑,我好累啊。” 听着友人的叹息,四宫辉夜沉默片刻,最后从口袋中拿出学生会室的钥匙递了过去。 “如果真的困得不行的话,就回学生会室去休息吧,我会下发通知要求各部门把需要处理的公务送到教室那边。” “嘿嘿,辉夜桑最好啦!”藤原千花接过钥匙,撒了一会儿娇,又睁着一双闪亮亮的眼睛上前询问:“辉夜桑,这次的测验感觉怎么样?有信心在分数上赢过小止吗?” 闻言,四宫辉夜的动作一顿,她皱眉思索片刻,忽然扭头对藤原千花说:“藤原同学,能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藤原千花迷惑的眨了眨眼睛。 四宫辉夜沉吟半晌,然后用很谨慎的语气做出请求:“明天,就是明天,我希望藤原同学你能够保证让一色同学一整天都不会出现学生会室,可以做到吗?” 藤原千花一愣,随后眼睛缓缓睁大。“难不成辉夜桑你……” 四宫辉夜默默的点了点头。 …… 次日,学生会室。 四宫辉夜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间,最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虽然藤原同学是个邪恶的奶牛,说话时也经常不过脑子能气死个人,但在某些时候倒也还算靠谱。 此时此刻,一色彩羽果然不见踪影,偌大的房间中只剩她与藤原止相对而坐。 辉夜大小姐率先起身,她将一叠署名为四宫辉夜的试卷摆在了藤原止的面前,她右手按住试卷,轻轻向左横推,这些满分试卷便在实木茶几上一字排开。 “看来我们之间的赌约是我赢了。”她如是宣告说。 四宫辉夜保持着俯身的姿势,遥望着帝企鹅的冰山脸,这一次她不仅没有在那双幽深如古井的黑色眼眸前选择回避,还一反常态的朝藤原止露出了笑容,并以温和的嗓音称呼其为「藤原同学」。 当然,这不是因为四宫辉夜忽然一夕之间对藤原止犯了花痴、心生好感,而是她此时自觉已经完全取得了战争的胜利,所以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赐予一点微末的慈悲。 “我的所有科目都是满分,藤原同学,你就算拿到同样的满分,也不能完成「胜过我」的赌约。” “所以……”四宫辉夜向藤原止伸出手掌。“藤原同学,请把你的秀知院学生证交出来吧。” 这个时候的辉夜小姐已经想好了全部流程,当藤原止的资料从秀知院学员花名册上消失的那一瞬间,她就会立刻通知保安部,命令宝安将帝企鹅以「与本校无关人员」的名义将其打出去,好好的出一口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恶气!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也有了动作,他抬起手臂,张开五指,以一个完全是四宫辉夜镜像版的姿势把右手伸到了四宫辉夜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四宫辉夜楞了一下,她低下头,伸出的那只手掌不解的开合了一下。 “难道你是想在离开之前和我握一下手吗?很抱歉,我不会和你这种人渣握手的。” “我猜……”这时,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的询问说:“四宫会长您恐怕在拿到试卷的那一瞬间就直接兴冲冲的跑到学生会室来找我了,根本没有去留意这次学力测验公布出来的名次吧?” 四宫辉夜表情一滞,她被藤原止说中了,在确认自己全科目满分之后,她确实没有再去细看名次,而且这只帝企鹅的平静态度也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更是隐隐发慌,有种一只脚踩进沼泽的恐怖感。 但很快,四宫辉夜又镇定了下来,眼下分数已经出炉,事情已成定局,就算藤原止也无法逆转乾坤。 难不成他还能比满分更高不成? 女孩在心中冷哼了一声。 两天后…… 当停止答题的铃声响起,四宫辉夜合上手中的钢笔,她扭头看向窗外的青色天空,长出了一口气,莫名有种「恍若隔世」或者「劫后余生」之感。 艰难,实在是太艰难了,这几天的生活已经艰难到了四宫家的长女只要一回想起来就会忍不住热泪盈眶的地步。 ——为了拿到象征绝对胜利的满分,不得不牺牲近一半的睡眠时间恶补课本知识; ——为了不被藤原止本人影响备考心态,不得不和早坂每天研究那只帝企鹅在秀知院的行动路线; ——而且每次前往学校参加测验,她还得像一个阿拉伯女人一样低着头蒙面而行,生怕一个不慎暴露之后被一群疯女人给围起来阻碍行程。 不过幸好!所有的付出最终都有了回报!现在她终于要完成自己的诺言了,她即将亲手把那个危险的人渣像一条丧家犬一样的从秀知院中驱逐出去! 四宫辉夜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缓缓起身,朝教室外的走廊走去。 一路上,学生们无不对她投以注目礼,那目光介于警惕和畏惧之间。 这也是藤原止干的好事,帝企鹅的校庭演讲之后,四宫会长在学生中的支持率已然大跌,据说已经有不少社团领袖在暗地里商议,准备在下一次学生会换届的时候扶一心为学生的藤原止藤原总务上台。 不过四宫辉夜也并不在意这点小问题,她本身就是靠威权统领校园,只要秀知院中没有出现下一个可以与她比肩乃至正面交锋的人,支持率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就永远只是一个数字。 而就在这时,就在四宫辉夜踏出教室的那一瞬间,软绵绵的呼唤声从远方传来。 “辉夜桑——” 脑后有恶风袭来,某人从身后飞扑而至,一把搂住了四宫辉夜的手臂。随后,四宫辉夜便感觉手肘处传来了令人厌恶的柔软和压迫感。 还有三秒,这头该死的粉色奶牛就会在自己耳边发出抑扬顿挫的哞叫。 四宫辉夜面无表情的开始在心中默默倒数。 果不其然,三秒后,藤原千花准时的发出了叹息。 “辉夜桑,我好累啊。” 听着友人的叹息,四宫辉夜沉默片刻,最后从口袋中拿出学生会室的钥匙递了过去。 “如果真的困得不行的话,就回学生会室去休息吧,我会下发通知要求各部门把需要处理的公务送到教室那边。” “嘿嘿,辉夜桑最好啦!”藤原千花接过钥匙,撒了一会儿娇,又睁着一双闪亮亮的眼睛上前询问:“辉夜桑,这次的测验感觉怎么样?有信心在分数上赢过小止吗?” 闻言,四宫辉夜的动作一顿,她皱眉思索片刻,忽然扭头对藤原千花说:“藤原同学,能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藤原千花迷惑的眨了眨眼睛。 四宫辉夜沉吟半晌,然后用很谨慎的语气做出请求:“明天,就是明天,我希望藤原同学你能够保证让一色同学一整天都不会出现学生会室,可以做到吗?” 藤原千花一愣,随后眼睛缓缓睁大。“难不成辉夜桑你……” 四宫辉夜默默的点了点头。 …… 次日,学生会室。 四宫辉夜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间,最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虽然藤原同学是个邪恶的奶牛,说话时也经常不过脑子能气死个人,但在某些时候倒也还算靠谱。 此时此刻,一色彩羽果然不见踪影,偌大的房间中只剩她与藤原止相对而坐。 辉夜大小姐率先起身,她将一叠署名为四宫辉夜的试卷摆在了藤原止的面前,她右手按住试卷,轻轻向左横推,这些满分试卷便在实木茶几上一字排开。 “看来我们之间的赌约是我赢了。”她如是宣告说。 四宫辉夜保持着俯身的姿势,遥望着帝企鹅的冰山脸,这一次她不仅没有在那双幽深如古井的黑色眼眸前选择回避,还一反常态的朝藤原止露出了笑容,并以温和的嗓音称呼其为「藤原同学」。 当然,这不是因为四宫辉夜忽然一夕之间对藤原止犯了花痴、心生好感,而是她此时自觉已经完全取得了战争的胜利,所以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赐予一点微末的慈悲。 “我的所有科目都是满分,藤原同学,你就算拿到同样的满分,也不能完成「胜过我」的赌约。” “所以……”四宫辉夜向藤原止伸出手掌。“藤原同学,请把你的秀知院学生证交出来吧。” 这个时候的辉夜小姐已经想好了全部流程,当藤原止的资料从秀知院学员花名册上消失的那一瞬间,她就会立刻通知保安部,命令宝安将帝企鹅以「与本校无关人员」的名义将其打出去,好好的出一口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恶气!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也有了动作,他抬起手臂,张开五指,以一个完全是四宫辉夜镜像版的姿势把右手伸到了四宫辉夜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四宫辉夜楞了一下,她低下头,伸出的那只手掌不解的开合了一下。 “难道你是想在离开之前和我握一下手吗?很抱歉,我不会和你这种人渣握手的。” “我猜……”这时,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的询问说:“四宫会长您恐怕在拿到试卷的那一瞬间就直接兴冲冲的跑到学生会室来找我了,根本没有去留意这次学力测验公布出来的名次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殴打之后的收服 【早坂,我们输了,彻底的输了,一败涂地。】 四宫辉夜用拇指按下了发送键,然后双手抱膝的坐在阴影中,手机屏幕散发的白光照亮了一双莹润的红色眼瞳。 等到屏幕上出现「已送达」的字样后,四宫辉夜便将手机放到地上,用脚轻轻踢开。 她此时并不在学生会室中,而是来到了秀知院建筑群中最高的这座钟楼顶上,背靠墙壁而坐。 三分钟前,她用尽最后的毅力从倒模桌中取出了象征学生会长权力的金色绶带,在将之远远的扔给藤原止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学生会室,其间甚至不敢让藤原止看到她的脸。 ——耻辱,实在是太耻辱了。 当那句「我会一力承担」的录音在学生会室响起的那一刹那,四宫辉夜便遭受到了无法形容的沉重打击。 她瞬间就理解了藤原止的全部谋划:当天那些阻碍她到达秀知院的女孩子都只是铺垫,她们的存在意义只是为了让她感受到时间紧迫,将目光锁定在「及时参考」之上,从而忽视其他一切,校门口那位雪之下老师才是真正的绝杀。 每当想到这里,四宫辉夜就忍不住心生悔恨:她是看过藤原止情报的,上面评价藤原止是狐狸头脑,猛虎之心,且对外人始终抱着警惕之心。这样的怪物,他下定决心要排除的敌人,怎么可能会假手她人? 那个残忍又恶趣味的家伙,恐怕当时每请求她认真看一次那些文件,心中都在暗暗发笑吧? 在那一瞬间,四宫辉夜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已经落入陷阱却不自知的小丑,那种身份调换、被高高在上者俯视的耻辱感几乎令她失去理智。 四宫辉夜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抬起头,看向远处正因为收到短信而不停震动的手机,脸上浮现出令人心疼的迷茫之色,眼角甚至带着几点泪滴,显得分外柔弱。 是的,柔弱。 秀知院的学生恐怕很难想象这个词汇有一天会和四宫辉夜联系起来,在他们的眼中,四宫辉夜完全是那种冰做的女孩儿,冰冷、坚硬、而且棱角分明,锐利得仿佛能划伤任何胆敢去触碰她的人。 学生们都说:如果有一天四宫会长这种等级的冰山美人能够融化,那么她一定是遇到了一位如太阳般温暖的好少年,那一定是一个极其美妙的爱情故事。 这么一想来真是令人忍不住哀叹:美好的爱情故事从一开始就迎来了终结,冰做的姑娘没有等来太阳般的少年,她等来的是藤原止——一头该死的帝企鹅。 而且他破冰的方式也不是以太阳般的温暖让其融化,而是扬起用比黑暗更黑暗的阴谋做成的铁锤,一锤一锤的将四宫辉夜的棱角砸平,砸扁。 就在这时,铁门被推动的轻响和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四宫辉夜警觉的回过头,看见一双反射着白光的镜片。 藤原止站在钟楼的入口,他的手按在墙壁上,正静静的望着这边。 “是你?”四宫辉夜瞬间如临大敌,她有些慌张的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水,强自镇定的保持冰冷的语气:“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你一路走来并未隐藏行踪,我只需要问一问沿途的学生就够了。”藤原止淡淡的回答说。 “不可能!他们怎么会顺从你……”四宫辉夜的这个问题最后卡在喉咙里,她张了张嘴,最后露出了由衷黯然的神色。 是啊,那群学生怎么可能会不顺从于他呢?眼前这位现在可是反抗残暴学生会长的领军人物,秀知院的每个学生现在都以与他说上话为荣。 “那你是怎么上来的?”四宫辉夜沉默半晌,又问:“我记得我上钟楼之前有锁门……” “我向看管钥匙的老师展示了这个。”藤原止抬起手,向她亮了亮手中的纯金绶带。 “这个问题有点过于愚蠢了,四宫辉夜,身为前学生会长,你应该对学生会长的权力了然于心的。” 四宫辉夜不禁感到憋气,这也是她讨厌藤原止的一个点,这个家伙在人际交往中,一旦发现破绽和弱点就会永不停息的发起猛攻,每次和藤原止对话,那种野兽般的社交风格都会令她感到分外不适,有种随时会嗅到血腥味的错觉。 “如果你是来提醒那个赌约的事情的话,就请回吧。”四宫辉夜神情冷淡的转过头去。 “明天我就会向学校提交辞呈,退出学生会,并推荐一色同学成为我的继任者。” “然后呢?”藤原止见缝插针的问了一句。 “什么然后?”四宫辉夜皱了皱眉,她不想和藤原止说话,但这个家伙对谈话节奏的把握实在太好了,让人有种「不回答他你就输了」的感觉。 “退出学生会后,你准备去哪里?”藤原止补充说。 “不知道。”四宫辉夜撩开一缕鬓发,她冷冷的瞥了藤原止一眼。 “不过应该还会留在秀知院当一个普通学生吧?毕竟父亲大人给我下达了那么恶心的命令。” 如果藤原止是普通的食草男,或许会因为这个冰冷的眼神而感到些许惭愧和羞涩,毕竟是因为自己的特殊体质害得一个素未蒙面的少女接受如此羞人的指令。 但很可惜,站在这里的是无情的帝企鹅,他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与此事无关,眼前少女并非他的恋人,所以全然无视了四宫辉夜的羞愤与怨恨,只当她是在无理取闹。 藤原止继续平稳的推进着对话。 “难道就不觉得可惜吗?”藤原止淡淡的问:“就这样将好不容易获得的权力拱手相让。” “再可惜又能怎样?”四宫辉夜的目光停留在藤原止的右手上,象征学生会长权力的绶带就被握在那只手的手心里。“你会把它还给我吗?” “抱歉,它并不能还给你。”藤原止摇了摇头,将绶带收进了口袋里。 然后,在四宫辉夜露出了嘲讽般冷笑的时候,他又补充说:“因为它象征的并不是权力。” 四宫辉夜一皱眉,藤原止的这个否定着实有些新奇,她不禁追问:“那它是什么?” “它象征的是地位。”藤原止上前两步,递来了一份文件和一支钢笔。“而这个,才是权力。” …… 四宫辉夜捏着钢笔,皱着眉翻看手中的文件,受「雪之下老师」事件的影响,这一次她读得很仔细,每一句话都要考虑很久。 藤原止送来的是一份待遇优厚的合约,大抵内容是在从会长之位上离职后,四宫辉夜将以副会长的身份重返学生会,在学生会内部,她依然拥有对各大学生社团的节制之权,校方的各类有关学生的条文依然需要得到她的批准才能予以实行。 唯一的要求就是那些她经手过的文件和命令必须以「一色彩羽」的名义发出。 四宫辉夜沉默了下来,她忽然明白了藤原止的来意,并非是夸耀胜利,而是邀请。 不,或许说是收服更为恰当一点。 她放下手中的文件,仰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藤原止。“你想让我成为一色同学的帮手?” “虽然我不喜欢你那扭曲的性格与卑劣的手段。”藤原止俯视着四宫辉夜,用冷静的语气挥起大棒,将之殴打一顿后,才继续说:“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你的工作能力很强,秀知院的社团虽然怨声载道,但这一年来从未发生过社团因为经费不足而倒闭的事件,校方对你的评价也很高,说你是秀知院校史中最优秀的会长之一……” “这种无聊的夸奖就到此为止吧,藤原止。”四宫辉夜用淡漠的语气打断了藤原止。 “荣誉是最廉价的控制手段,你这样的手段我在我的家人身上已经见过够多了,费点口水就能让部下热情满满的干上一天什么的……” “看来是我班门弄斧了,抱歉。”藤原止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说一点实际的。” 接着,他蹲了下来,和坐在地上的四宫辉夜平视。 “我不会退出学生会,依旧会以学生会总务的身份为彩羽提供支援。”藤原止盯着四宫辉夜的眼睛。 “四宫副会长,签下这份合约,你将获得第二次对我发起挑战的机会,它会成为你洗刷耻辱的筹码。” 四宫辉夜静静的和他对视许久。最后,这个骄傲的女孩露出了一个温文尔雅却没有多少温度的微笑,她拿起钢笔,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抛回到了藤原止的怀里。 “你说服我了,藤原总务。”四宫辉夜以阴冷的目光注视着藤原止。“我会好好的为一色同学工作的。” “所以说我不喜欢你。”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语气淡淡的说:“明明是抱着将我彻底击倒碾碎的愿望,嘴上却说是为了彩羽加入学生会,四宫辉夜,你的人生中似乎根本就没有诚实这一选项。” “如果我让我的敌人感到厌恶和反感,那只能说明我的道路是正确的。”四宫辉夜对帝企鹅报以微笑。“怎么?难道藤原止总务感到害怕了吗?” 藤原止摇了摇头,语气平直而讽刺辛辣。“如果一个人会害怕自己已经战胜过一次的敌人,那他的才能和胆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四宫辉夜眼角抽了抽,她不禁感到憋气,可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击,现在的藤原止对于她来说确实是胜利者的身份。 不过四宫辉夜转而又感到有些欣慰,这个家伙并没有在合约中提诸如必须认真对待工作不可以故意捣乱之类的条件,他似乎很了解她的骄傲,知道她不屑于做这种鬼蜮伎俩。 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吗? 四宫辉夜忍不住想。 “总而言之……”藤原止率先站起身来,他朝四宫辉夜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四宫辉夜握住了藤原止的手,借助他的力量从地上站起身来。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四宫辉夜看向藤原止的眼睛。 “对于你来说,我应该是毒蛇一样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让你选择将一条毒蛇驱走后又重新放回身边呢?是觉得我无法伤害到你的傲慢吗?” 藤原止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松开了和四宫辉夜握在一起的手,迈步从少女身边走过,帝企鹅一直走到钟楼边缘,手扶着栏杆向下望。 片刻后,他说:“看那边……” 四宫辉夜将信将疑的看了藤原止一眼,小步挪到了帝企鹅附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校庭。 在藤原止视线的尽头,留着亚麻色长发的少女面带微笑,和藤原千花面对面的坐在草坪上,分吃同一块仙贝。 一色彩羽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出现在学生会室过,所以根本不清楚帝企鹅与四宫辉夜之间的暗流涌动和刀光剑影。 “不是傲慢,而是爱。”藤原止看了一眼四宫辉夜迷茫的脸,淡淡的说:“抱歉是我多言的,这种感情想来四宫副会长你是不会懂的。” 就在这时,似乎是冥冥中觉察到了藤原止的注视,一色彩羽忽然回过头来,她的目光四处打量,最后在注意到站在钟楼上的藤原止后,女孩兴高采烈的从草地上跳了起来,她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朝着藤原止用力挥手。 藤原止同样也举手回应,四宫辉夜看了看脚下那小小的一色彩羽,又扭头看了看身边藤原止的侧脸,这个时候的藤原止眼神温柔,就像一轮盛满了月光的大湖。 看着这样的帝企鹅,四宫辉夜的心中不受控制的微微一动,那个气质温柔但有一双凛然双眼的雪之下老师再次浮上心头。 “喔,这个家伙也不全是那种千年古井般的眼神。”女孩在心底悄悄的说。 看着这样的帝企鹅,四宫辉夜的心中不受控制的微微一动,那个气质温柔但有一双凛然双眼的雪之下老师 第二百三十六章 该入手新的僚机了 四宫辉夜迈着轻飘飘的脚步离开了,脸色红红,还带着微笑,也不知是因为心中的复仇之火正在熊熊燃烧,还是因为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而心生愉悦。 藤原止反而是留下来的那一个,他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钟楼上,目光一直停留在校庭中的一色彩羽身上,等到僚机和藤原千花结束午休进入教学楼后,他又抬头仰望天空,直到一个冷淡的人声在背后突兀的响起。 “您已经站在这里凝视校庭超过三十分钟了。”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轻盈得就像鸟儿振翅飞过天空。“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您如此迷恋?” 藤原止缓缓的转过身来,有人正站在他之前所站的位置上,在发出声音之前,她一直保持着静谧,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一缕幽魂。 正午的阳光穿过钟楼,照出了一头明亮到让人觉得刺眼的金发,还有一双冰凉的淡蓝色眼眸。 “早坂爱?你会什么会在这里?”虽然用的是疑问般的语气,但藤原止的声音却很平静,他似乎对早坂爱出现在这里一事并不感到惊讶。 “是我。”早坂爱点了点头,她虽然保持着恭敬侍立的姿势,但双眼却很是失礼的直视藤原止的脸。 “因为担心辉夜小姐会做什么傻事,所以就赶过来查看情况,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然后你就站在那里盯着我看了三十分钟?”藤原止问。 “毕竟您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单手一撑栏杆,然后翻身跳下去的样子。”早坂爱立刻以利落的吐槽进行回击:“作为四宫家的佣人,保护家族重要的种马也是应该尽到的义务。” “你将我称为种马,那你所侍奉的四宫辉夜算什么?”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这家伙早在总武高就有被人偷偷称之为大种马的经历,所以也不生气。“被人精心培育出来的牝马吗?” 早坂爱的动作一滞,她沉默半晌,最后颇为尴尬的转移话题。 “回到刚才的那个问题,您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为了寻找校园传说中的大宝藏吗?” “因为我在等一个人。” “等人?”早坂爱有些疑惑。 而藤原止则用行动解答了她的疑惑,帝企鹅抬起手,朝钟楼的角落指了指,早坂爱扭头看去,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一部手机正面朝上的躺在墙角的阴影中,屏幕还是亮的,早坂爱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四宫辉夜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四宫家的大小姐犯了绝对不该犯的粗心毛病,她把自己的通讯器留在了原地。 而更麻烦的是,那个电器白痴连让手机待机保护隐私的意识都没有,早坂爱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焦急之下接二连三发送出去的那些邮件肯定全被藤原止不动声色的给看完了。 是了,正是因为看完了那些邮件,所以他才会停留在这里,就像蜘蛛安心的坐在蛛网的正中央等待飞蛾。 “您在等的人,是我?”早坂爱低声问。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望着脚下的校庭,用指节轻轻的敲了敲手中的栏杆,看似随意的问道:“早坂爱,你觉得,要怎么做,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赴死?” “赴死?” 藤原止抛出的话题出人意料的沉重,早坂爱听着只觉得心中一震,她抬头看向藤原止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眼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洋,海中的怪物正以贪婪的目光望着她的身影,只要她回答了怪物的问题,那怪物就会从水中探出触角,缠住她的脚腕,把她拖进深海。 早坂爱抿了抿嘴唇,她是一个果断的人,所以女孩当机立断的迈开步伐,她走到墙角将四宫辉夜的手机捡起,然后朝藤原止鞠了一躬,并不动声色的缓缓后退。 “藤原少爷,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给出答案前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所以请允许我先将辉夜小姐的手机……” “早坂爱,你刚刚说我对于四宫来说是珍贵的种马。”就在这时,藤原止平静的出声问:“那么,如果说我以这个身份向四宫家发出请求,让你来侍奉我,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没有温声细语的请求,没有各取所需的交易,有的只是直击对方弱点的胁迫与威逼,简直就是彻彻底底的阴险下贱卑鄙无耻,是标准的藤原止行事风格。 早坂爱如同一尊石像般凝固在了原地。很显然,帝企鹅的威胁生效了,她沉默良久,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女仆将四宫辉夜的手机收进口袋,用酒店侍者般的语气恭敬的询问道:“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吧。” 早坂爱沉思片刻,最后缓缓的说:“死亡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没有人不害怕它。我想,如果说真的有人愿意拥抱死亡的话,那么我想,那个人心中必然怀着某些能够战胜死亡的东西。” “哦?”藤原止似乎来了兴趣,他追问说:“能举几个例子吗?” “唔……比如说理想?或者勇气?或者希望?” “不要这么空泛,早坂小姐。”藤原止显然是不满意这样的回答的。“我需要更具体一点的答案。” “藤原少爷,说实话您有些为难我了。”早坂爱皱起了眉。 “我只是一个学生,自身的知识全部来自于书本,这种问题太过深奥,您问我不如直截了当的去翻阅书本,我想那些经历非凡的作家们一定会给您最满意的解答。” “话是这么说,但书本上的知识和人本身终究是有隔阂的。”藤原止摇了摇头。 “这样好了,请恕我冒犯,假如说是早坂小姐你的话,究竟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你心甘情愿的赴死呢?” 这一次早坂爱沉默得尤为之久,她低着头,双手紧紧交握,最后很不情愿的吐出了一个词:“妈妈……” “看来你很重视你的母亲。” “是的。”早坂爱点了点头,声音渐渐的变得低沉了起来。 “如果说妈妈的生命受到威胁,而我只有死去才能拯救她的话,我想我那时候不会有一丝犹豫。” “用爱来战胜恐惧,说得真好。”藤原止似乎也被这美好的感情打动了,他轻轻的拍了拍巴掌。 “也就是说,当所爱之人遭遇危险的时候,人们为了拯救爱人,会毫不犹豫的奔向死亡,这是早坂小姐你的理解对吗?” 早坂爱理解不了藤原止背后的深意,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么,早坂小姐,接下来请帮我个忙吧。”藤原止终于回过头来,他朝呆愣住的女仆推了推眼镜,向她递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条。“我需要让一个女孩意识到,有可怕的危险正在朝她所爱之人迫近。” …… 次日清晨…… 刚刚到达秀知院学生会室的一色彩羽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前辈和辉夜学姐的赌约已经结束了?”一色彩羽瞪大了眼睛,她惊讶的望着藤原止。“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藤原止微微侧头,示意一色彩羽看自己身后的四宫辉夜和藤原千花。“四宫辉夜拿到了满分,自以为稳操胜券,便让藤原千花支开了你……” 胜利者说什么都像是在炫耀,而失败者说什么都像是借口,所以坐在沙发上的四宫辉夜闭口不言,只是眼角⚹⚹,挽着她的手坐在旁边的藤原千花则好一些,她吐了一下舌头,朝一色彩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色彩羽歪头看了看四宫辉夜那阴沉的脸色,她眨了眨眼,抬起食指点着下巴,用小恶魔般的好奇语调朝藤原止发问:“那结果呢?” 这显然就是明知故问了,而且目的也很清楚,一色彩羽跟着抡起了大棒,她要鞭尸欺负自家前辈的四宫辉夜,哪怕对方的谋划并未成功,还反遭了藤原止一顿好打。 帝企鹅对此心知肚明,他也不点破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如此腹黑的僚机,而是从口袋中取出一枚纯金打造的绶带。 “结果就是四宫辉夜将这个交给了我,并于今天早晨向校方提交了辞呈,并推荐了你。” 藤原止将绶带朝一色彩羽的方向递了递,准备将话题引回到自己的僚机身上,放四宫辉夜一马。 “恭喜你,彩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秀知院的学生会长了。” 一色彩羽看了一眼藤原止手中的绶带,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侧移一步,朝四宫辉夜投去了看似担忧的目光。 “那辉夜学姐现在是什么情况?” 很好,看来在这架僚机眼里,象征着美好未来的会长权柄完全没有替人渣前辈出气来得重要。 “本来是想当逃兵就此退隐的,但我用学生会副会长的权利做诱饵,把她给拉了回来。”藤原止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绝对不欺瞒恋人」的人生准则。 “诶——为什么?前辈不是很讨厌辉夜学姐的吗?” “是很讨厌没错,不过她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出众,是很好用的道具。而且藤原千花是她的好友,如果她退出学生会的话,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让藤原千花留下来。”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只有两个人的学生会可是很忙的。” “那个……”这时候藤原千花还跑出来补刀。“虽然我和辉夜桑是最好的朋友,但如果是小止的请求的话,我留在学生会帮忙也不是不行哦,毕竟我可是小止的……” 藤原止扭过头,以冰冷的眼神将藤原千花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三个字堵了回去。 “藤原总务!”这时,四宫辉夜的声音忽然响起,前会长的威严充斥房间,压住了所有的喧嚣。 那声音中隐隐含着怒气,她终于承受不住僚机和人渣的混合双打了。“把绶带还给会长!还有!不要妨碍学生会的正常工作!” “是。”藤原止干净利落的点了点头,他弯下腰,将象征学生会长的纯金绶带佩在一色彩羽的肩膀上。 四宫辉夜冷眼看了片刻,便低下头去审阅文件。 接着他站直身体,用食指轻轻点了点一色彩羽的额头,温和的说:“接下来我就该称呼你为一色会长了。” “嘿嘿。”一色彩羽憨笑了两声,她转过身,倒退入藤原止怀中,并拉着人渣前辈的双手环抱住自己。 接着,这姑娘仰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看向藤原止的脸,微笑着问:“前辈,将学生会长抱在怀里的感觉怎么样?” 藤原千花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最后小小声的发出惊叹。 “好厉害!彩羽你是玩弄人类感情的妖怪吗?” “你说错了,千花。”一色彩羽扭头朝她笑了笑,她拍了拍人渣前辈搂住自己的手。“玩弄人心的妖怪在这里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 是时候入手新的僚机了 四宫辉夜迈着轻飘飘的脚步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脸色红红,还带着微笑,也不知是因为心中的复仇之火正在熊熊燃烧,还是因为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而心生愉悦。 藤原止反而是留下来的那一个,他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钟楼上,目光一直停留在校庭中的一色彩羽身上,等到僚机和藤原千花结束午休进入教学楼后,他又抬头仰望青色的天空,直到一个冷淡的人声在背后突兀的响起。 “您已经站在这里凝视校庭超过三十分钟了,但早在二十分钟前,一色彩羽就已经离开了您的视线。” 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轻盈得就像鸟儿振翅飞过天空,却又意外的带着深山溪水般的凉意。“我很好奇,除了女孩子,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您如此迷恋?” 藤原止缓缓的转过身来,有人正站在他之前所站的位置上,在发出声音之前,她一直保持着静谧,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一缕幽魂。 正午的阳光穿过钟楼,照出了一头明亮到让人觉得刺眼的金发,还有一双冰凉的淡蓝色眼眸。 “早坂爱?你会什么会在这里?”虽然用的是疑问般的语气,但藤原止的声音却很平静,他似乎对早坂爱出现在这里一事并不感到惊讶。 “是我。”早坂爱点了点头,她虽然保持着恭敬侍立的姿势,但双眼却很是失礼的直视藤原止的脸。 “因为担心辉夜小姐会做什么傻事,所以就赶过来查看情况,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然后你就站在我身后盯着我看了三十分钟?”藤原止问。 “毕竟您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单手一撑栏杆,然后翻身从八楼的高度跳下去的样子。”早坂爱立刻以利落的吐槽进行回击:“作为四宫家的佣人,保护家族重要的种马也是应该尽到的义务。” “你将我称为种马,那你所侍奉的四宫辉夜算什么?”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这家伙早在总武高就有被人偷偷称之为大种马的经历,所以也不生气。“被人精心培育出来用于孕育下一代的牝马吗?” 早坂爱的动作一滞,看得出来她是想要回击藤原止的,但对所侍奉主人的爱和忠义让她最后选择了闭嘴,只能颇为尴尬的转移话题。 “回到刚才的那个问题,您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为了寻找校园传说中的大宝藏吗?” “因为我在等一个人。”藤原止回答说。 “等人?”早坂爱有些疑惑。 而藤原止则用行动解答了她的疑惑,帝企鹅抬起手,朝钟楼的角落指了指,早坂爱扭头看去,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一部手机正面朝上的躺在墙角的阴影中,屏幕还是亮的,早坂爱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四宫辉夜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四宫家的大小姐犯了绝对不该犯的粗心毛病——她把自己的通讯器留在了原地。 而更麻烦的是,那个电器白痴连让手机待机保护隐私的意识都没有,早坂爱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焦急之下接二连三发送出去的那些邮件肯定全被藤原止不动声色的给看完了。 是了,正是因为看完了那些邮件,所以他才会停留在这里,就像蜘蛛看见了飞蛾朝自己飞来,所以安心的坐在蛛网正中央等待猎物上门。 “您在等的人,是我?”早坂爱低声问。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望着脚下的校庭,用指节轻轻的敲了敲手中的栏杆,清脆的敲击声惊起了几只在钟楼顶端落脚的渡鸦,在渡鸦「扑棱棱」的振翅声中,藤原止看似随意的发问:“早坂爱,你觉得,要怎么做,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赴死?” “赴死?” 藤原止抛出的这个话题出人意料的沉重,早坂爱听着只觉得心中一震,她不禁抬头看向藤原止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眼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洋,海中的怪物正以贪婪的目光打量她的身影,只要她回答了怪物的问题,那怪物就会从水中探出触角,缠住她的脚腕,把她拖进冰冷的深海,全然不顾她的反抗。 早坂爱抿了抿嘴唇,她是一个果断的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就该立刻规避」这条准则浮上心头,所以女孩当机立断的迈开步伐,她先是走到墙角将四宫辉夜的手机捡起,然后朝藤原止鞠了一躬,并不动声色的缓缓后退。 “藤原少爷,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给出答案前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思考,所以请允许我先将辉夜小姐的手机送回再……” “早坂爱,你刚刚说我对于四宫来说是珍贵的种马。”就在这时,藤原止平静的出声问:“那么,如果说我以这个身份向四宫家发出请求,让你来侍奉我,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没有温声细语的请求,也没有各取所需的交易,有的只是直击对方弱点的胁迫与威逼,简洁有效的同时又透着阴险下贱和卑鄙无耻,是标准的藤原止行事风格。 早坂爱如同一尊石像般凝固在了原地。很显然,帝企鹅的威胁生效了,她沉默良久,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女仆将四宫辉夜的手机收进口袋,深深的弯下腰,用酒店侍者般的语气恭敬的询问道:“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吧。” “呃……”早坂爱沉思片刻,最后缓缓的说:“死亡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没有人不害怕它。我想,如果说真的有人愿意拥抱死亡的话,那么我想,那个人心中必然怀着某些能够战胜死亡的东西。” “哦?”藤原止似乎来了兴趣,他追问说:“能举几个例子吗?” “唔……”早坂爱回答得颇为艰难,她是在和平环境中长大的女孩,死亡这种沉重的东西对她来说太过遥远,自然也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回应。“比如说理想?或者勇气?或者希望?” “不要说得这么空泛,早坂小姐。”而藤原止显然是不满意这样的回答的。“我需要更具体一点的答案。” “藤原少爷,说实话您有些为难我了。”早坂爱皱起了眉。 “我只是一个学生,所具备的知识全部来自于书本,这种问题太过深奥,您问我不如直截了当的去翻阅书本,我想那些经历非凡的作家们一定会给您最满意的解答。” “话是这么说,但书本上的知识和人本身终究是有隔阂的。”藤原止摇了摇头。 “这样好了,请先恕我冒犯,假如说是早坂小姐你的话,究竟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你心甘情愿的赴死呢?” 这一次早坂爱沉默得尤为之久,她低着头,双手紧紧交握,最后很不情愿的吐出了一个词:“妈妈……” “妈妈?看来你很重视你的母亲。” “是的。”早坂爱点了点头,声音渐渐的变得低沉了起来。 “如果说妈妈的生命受到威胁,而我只有死去才能拯救她的话,我想我那时候不会有一丝犹豫。” “用爱来战胜恐惧,说得可真好。”藤原止似乎也被这美好的亲情打动了,他轻轻的拍了拍巴掌。 “也就是说,当所爱之人遭遇危险的时候,人们为了拯救爱人,会毫不犹豫的奔向死亡,这是早坂小姐你的理解对吗?” 早坂爱理解不了藤原止这个问句背后的深意,只好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么,早坂小姐,接下来请帮我个忙吧。”藤原止终于回过头来,他朝呆愣住的女仆推了推眼镜,向她递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条。“我需要让一个女孩意识到,有可怕的危险正在朝她所爱之人迫近。” …… 次日清晨…… 刚刚抵达秀知院学生会室的一色彩羽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前辈和辉夜学姐的赌约已经结束了?”一色彩羽瞪大了眼睛,她惊讶的望着藤原止。“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昨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藤原止微微侧头,示意一色彩羽看自己身后的四宫辉夜和藤原千花。“四宫辉夜拿到了满分,自以为稳操胜券,便让藤原千花支开了你……” 胜利者说什么都像是在炫耀,而失败者说什么都像是借口,所以坐在沙发上的四宫辉夜闭口不言,只是眼角抽搐,挽着她的手坐在旁边的藤原千花则好一些,她吐了一下舌头,朝一色彩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色彩羽歪头看了看四宫辉夜那阴沉的脸色,她眨了眨眼,抬起食指点着下巴,用小恶魔般的好奇语调朝藤原止发问:“那结果呢?” 这显然就是明知故问了,而且目的也很清楚,在藤原止之后,一色彩羽也跟着抡起了大棒,她要鞭尸欺负自家前辈的四宫辉夜,哪怕对方的谋划并未成功,看起来还反遭了藤原止一顿好打。 帝企鹅对此心知肚明,不过他也不点破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如此腹黑的僚机,而是从口袋中取出一枚纯金打造的绶带。 “结果就是四宫辉夜将这个交给了我,并于今天早晨向校方提交了辞呈,并推荐了你。” 藤原止将绶带朝一色彩羽的方向递了递,准备将话题引回到自己的僚机身上,放四宫辉夜一马。 “恭喜你,彩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秀知院的学生会长了。” 一色彩羽看了一眼藤原止手中的绶带,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侧移一步,朝四宫辉夜投去了看似担忧的目光。 “那辉夜学姐现在是什么情况?” 很好,看来在这架僚机眼里,象征着美好未来的会长权柄完全没有替人渣前辈出气来得重要。 “我问过她了,本来是想当逃兵就此退隐的,但我用学生会副会长的权利做诱饵,并给予她报复我的可能性,把她给拉了回来。”藤原止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绝对不欺瞒恋人」的人生准则。 “诶——为什么?前辈不是很讨厌辉夜学姐的吗?” “是很讨厌没错,不过她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出众,是很好用的道具。而且藤原千花是她的好友,如果她退出学生会的话,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让藤原千花留下来。”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只有两个人的学生会可是很忙的。” “那个……”这时候藤原千花还跑出来补刀。“虽然我和辉夜桑是最好的朋友,但如果是小止的请求的话,我留在学生会帮忙也不是不行哦,毕竟我可是小止的……” 藤原止扭过头,以冰冷的眼神将藤原千花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三个字堵了回去。 “藤原总务!”这时,四宫辉夜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了,前会长的威严于瞬息之间充斥整个房间,压住了所有的喧嚣。 那声音中隐隐含着怒气,她终于承受不住僚机和人渣的混合双打了。“把绶带还给会长!还有!不要妨碍学生会的正常工作!” “好的,副会长。”藤原止干净利落的点了点头,他上前一步,弯下腰,将象征学生会长的纯金绶带佩在一色彩羽的肩膀上。 四宫辉夜冷眼看了片刻,便重新低下头去审阅文件。 接着,藤原止站直身体,用食指轻轻点了点一色彩羽的额头,温和的说:“接下来我就该称呼你为一色会长了。” “嘿嘿。”一色彩羽憨笑了两声,她转过身,倒退入藤原止怀中,并拉着人渣前辈的双手环抱住自己。 接着,这姑娘仰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看向藤原止的脸,微笑着问:“那前辈……将学生会长抱在怀里的感觉怎么样?” 藤原千花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最后小小声的发出惊叹,其中带着「学到了」般的满足感。 “好厉害!彩羽你是玩弄人类感情的妖怪吗?” “不,你说错了,千花。”一色彩羽扭头朝她笑了笑,她轻轻拍了拍人渣前辈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意味深长的说:“真正玩弄人心的妖怪,在这里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鸿门宴 “彩羽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奋了?”藤原止回过头问:“就连放学都要捧着书看。” 现在是放学的时候了,人渣和僚机正准备离校回家,一色彩羽走在藤原止身后,单手捧着一本手掌大小的《埃及神话故事》,正全神贯注的阅读; 她的另一只手牵着藤原止的衣角,靠帝企鹅来指引方向,完全是把自己心爱的人渣前辈当导盲犬在用。 “只是偶然看到了有趣的东西,所以就多看了两眼。”一色彩羽将书合上塞进口袋,跑跳两步和藤原止并行。 她侧着头看帝企鹅。“前辈知道奥西里斯吗?” “嗯。”藤原止微微点头。“埃及的冥王,九柱神之一,这个世界中除了耶稣基督之外与「复活」这一概念联系得最紧密的神,因为一张名为「奥西里斯的天空龙」的卡片,他在人类之中算是知名度很高的神。” “既然前辈知道奥西里斯与复活有关,那前辈知道他的死法吗?”一色彩羽似乎意有所指。“那位神大人啊,在神话中可是被人给切成了十四块哦。”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彩羽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前辈是和神话紧密相连的人不是吗?”一色彩羽阴森森的说:“彩羽我只是突然觉得,前辈要是不趁早收心,乖乖的在一个女孩子身边安顿下来的话,很可能就会像奥西里斯神一样,被人给切成十四块哦。” 闻言,藤原止扭头看了一色彩羽一眼,他忽然抬起手掐住了僚机的脸颊,轻轻的扯了扯。“这是诱惑不成,所以改成恐吓了吗?” “讨厌!混蛋前辈!痛死了!”现在的一色彩羽堪称心口不一的典范,她一边说着讨厌一边娇笑着靠在了帝企鹅的肩膀上,并顺势将他的手臂给搂进了怀里。 两人肩并肩的从秀知院的校门下走过,然后左转,沿着人行道一路向西前进。 就在这时,在身后响起的低沉鸣笛声吸引了藤原止和一色彩羽的注意。 要知道,虽然名义上只不过是一间学校,但在秀知院求学的可是日本各方权贵的孩子,这些孩子长大后又继承父辈的地位,可以说有数之不尽的大人物站在这所学校的背后,不尊重秀知院就是在挑衅他们的威严,敢在秀知院门口大胆鸣笛的车辆还真是不多见。 人渣与僚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两辆漆黑的雷克萨斯轿车停在秀知院的门口,五名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健壮男人立在两辆轿车之间,俨然是保镖一样的人物。 “前辈?”一色彩羽隐隐变得有些不安了起来,虽然那五个男人都戴着墨镜隐藏视线,但女孩子的敏感还是令一色彩羽有所察觉:他们正在看着这边。 “没事。”藤原止安慰般的握住了一色彩羽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时,五人中为首的男人快步走来,他在两人面前弯下腰。“止少爷,还有一色小姐,请来这边。” “为您庆功的家宴已经准备好了。” …… 漆黑的雷克萨斯轿车穿过东京繁华的街头,飞快的向郊外驶去。 “那个……前辈……” 后排座位上,一色彩羽轻轻的扯了扯藤原止的衣袖,她压低声音问:“这些人是谁啊?” “从家宴这个词就很容易判断出来了。”藤原止的目光停留在飞速向后掠过的景物上,他回答说:“是那位首相大人发来的邀请。” “首相大人?”一色彩羽一愣,那位坐出租车出行、见面还送她小礼物的老山羊爷爷立刻浮出脑海,女孩微微松了口气,心说如果是那位慈祥的老人家的邀请,应该不至于有多吓人。 于是她又问:“那庆功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只需要想一想就很容易猜到了。”藤原止点了点一色彩羽肩上的绶带。 “我最近所做的事情中,能称得上功绩的只有一件,那就是击败了四宫辉夜。” “这也要庆功?”一色彩羽有些惊讶。“我看千花和辉夜学姐那么友好,还以为她们的家族关系也很不错呢?” “谁知道呢?”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或许这只是一个借口也说不定。” “什么意……” 一色彩羽的追问忽然卡在喉咙里,她说不出话来了,女孩的目光从藤原止身边略过,她呆呆的望着窗外,渐渐瞪大了眼睛。 在第一次收到那位前首相的见面请求的时候,一色彩羽曾经幻想过那会是怎样的场景:她和前辈会被深色的豪车接走,成群的黑衣保镖簇拥着他们走进高大幽深的宅院,威严深重的老人手杵拐杖立在大宅深处,如同站在云端…… 当然,这一幻想后来被那位坐出租车来看孩子的低调老爷爷给打破了,一色彩羽虽然因此放下了对藤原这个姓氏的敬畏之心,但心中总有点小小的失落,有种童话幻想被现实给生生粉碎掉的遗憾。 而在这一刻,一色彩羽忽然发现:自己的失落和遗憾似乎来得太早了一点。 女孩望着远方那栋如同宫殿般气势恢宏的白色建筑,眼神呆滞。 这时,车停下了,深青色的雕花铁门同时打开,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潮水般的从庭院中涌出,为首者一路小跑的上前打开车门,其他人则排成两列,深深的弯腰鞠躬。 “欢迎回家!” 在藤原止下车的那一瞬间,男人们齐声问候。 跟在人渣前辈身后下车的一色彩羽只觉得腿肚子发软,脚下更是轻飘飘的如在云端,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只不小心闯进龙巢的兔子,巨龙们高高在上,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严厉的审视。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它绕过一色彩羽的臂弯,托住了女孩的身体,令她不至于失去仪态的滑落在地。 “别害怕。”人渣前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热量从两人手臂相贴的地方传递了过来,温暖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一色彩羽抬头看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微微吐出一口气,在这一刻,她不可思议的发现自己居然稳稳的站住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家宴 “彩羽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奋了?”藤原止回过头问:“就连放学都要捧着书看。” 现在是放学的时候了,人渣和僚机正准备离校回家,一色彩羽走在藤原止身后,单手捧着一本手掌大小的《埃及神话故事》,正全神贯注的阅读; 她的另一只手牵着藤原止的衣角,靠帝企鹅来指引方向,完全是把自己心爱的人渣前辈当导盲犬在用。 “只是偶然看到了有趣的东西,所以就多看了两眼。”一色彩羽将书合上塞进口袋,跑跳两步和藤原止并行。 她侧着头看帝企鹅。“前辈知道奥西里斯吗?” “嗯。”藤原止微微点头。“埃及的冥王,九柱神之一,这个世界中除了耶稣基督之外与「复活」这一概念联系得最紧密的神,因为一张名为「奥西里斯的天空龙」的卡片,他在人类之中算是知名度很高的神。” “既然前辈知道奥西里斯与复活有关,那前辈知道他的死法吗?”一色彩羽似乎意有所指。“那位神大人啊,在神话中可是被人给切成了十四块哦。”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彩羽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前辈是和神话紧密相连的人不是吗?”一色彩羽阴森森的说:“彩羽我只是突然觉得,前辈要是不趁早收心,乖乖的在一个女孩子身边安顿下来的话,很可能就会像奥西里斯神一样,被人给切成十四块哦。” 闻言,藤原止扭头看了一色彩羽一眼,他忽然抬起手掐住了僚机的脸颊,轻轻的扯了扯。“这是诱惑不成,所以改成恐吓了吗?” “讨厌!混蛋前辈!痛死了!”现在的一色彩羽堪称心口不一的典范,她一边说着讨厌一边娇笑着靠在了帝企鹅的肩膀上,并顺势将他的手臂给搂进了怀里。 两人肩并肩的从秀知院的校门下走过,然后左转,沿着人行道一路向西前进。 就在这时,在身后响起的低沉鸣笛声吸引了藤原止和一色彩羽的注意。 要知道,虽然名义上只不过是一间学校,但在秀知院求学的可是日本各方权贵的孩子,这些孩子长大后又继承父辈的地位,可以说有数之不尽的大人物站在这所学校的背后,不尊重秀知院就是在挑衅他们的威严,敢在秀知院门口大胆鸣笛的车辆还真是不多见。 人渣与僚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两辆漆黑的雷克萨斯轿车停在秀知院的门口,五名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健壮男人立在两辆轿车之间,俨然是保镖一样的人物。 “前辈?”一色彩羽隐隐变得有些不安了起来,虽然那五个男人都戴着墨镜隐藏视线,但女孩子的敏感还是令一色彩羽有所察觉:他们正在看着这边。 “没事。”藤原止安慰般的握住了一色彩羽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时,五人中为首的男人快步走来,他在两人面前弯下腰。“止少爷,还有一色小姐,请来这边。” “为您庆功的家宴已经准备好了。” …… 漆黑的雷克萨斯轿车穿过东京繁华的街头,飞快的向郊外驶去。 “那个……前辈……” 后排座位上,一色彩羽轻轻的扯了扯藤原止的衣袖,她压低声音问:“这些人是谁啊?” “从家宴这个词就很容易判断出来了。”藤原止的目光停留在飞速向后掠过的景物上,他回答说:“是那位首相大人发来的邀请。” “首相大人?”一色彩羽一愣,那位坐出租车出行、见面还送她小礼物的老山羊爷爷立刻浮出脑海,女孩微微松了口气,心说如果是那位慈祥的老人家的邀请,应该不至于有多吓人。 于是她又问:“那庆功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只需要想一想就很容易猜到了。”藤原止点了点一色彩羽肩上的绶带。 “我最近所做的事情中,能称得上功绩的只有一件,那就是击败了四宫辉夜。” “这也要庆功?”一色彩羽有些惊讶。“我看千花和辉夜学姐那么友好,还以为她们的家族关系也很不错呢?” “谁知道呢?”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或许这只是一个借口也说不定。” “什么意……” 一色彩羽的追问忽然卡在喉咙里,她说不出话来了,女孩的目光从藤原止身边略过,她呆呆的望着窗外,渐渐瞪大了眼睛。 在第一次收到那位前首相的见面请求的时候,一色彩羽曾经幻想过那会是怎样的场景:她和前辈会被深色的豪车接走,成群的黑衣保镖簇拥着他们走进高大幽深的宅院,威严深重的老人手杵拐杖立在大宅深处,如同站在云端…… 当然,这一幻想后来被那位坐出租车来看孩子的低调老爷爷给打破了,一色彩羽虽然因此放下了对藤原这个姓氏的敬畏之心,但心中总有点小小的失落,有种童话幻想被现实给生生粉碎掉的遗憾。 而在这一刻,一色彩羽忽然发现:自己的失落和遗憾似乎来得太早了一点。 女孩望着远方那栋如同宫殿般气势恢宏的白色建筑,眼神呆滞。 这时,车停下了,深青色的雕花铁门同时打开,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潮水般的从庭院中涌出,为首者一路小跑的上前打开车门,其他人则排成两列,深深的弯腰鞠躬。 “欢迎回家!” 在藤原止下车的那一瞬间,男人们齐声问候。 跟在人渣前辈身后下车的一色彩羽只觉得腿肚子发软,脚下更是轻飘飘的如在云端,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只不小心闯进龙巢的兔子,巨龙们高高在上,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严厉的审视。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它绕过一色彩羽的臂弯,托住了女孩的身体,令她不至于失去仪态的滑落在地。 “别害怕。”人渣前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热量从两人手臂相贴的地方传递了过来,温暖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一色彩羽抬头看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微微吐出一口气,在这一刻,她不可思议的发现自己居然稳稳的站住了。 …… 藤原止挽着一色彩羽,从夹道欢迎的黑衣人之间走过。 一色彩羽姿态矜持的和藤原止并肩向前走,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却在四处乱转,少女正不着痕迹的打量身边的一切—— 人渣前辈的存在让她重新拥有了勇气,于是被压制下去的少女本性重新浮出水面。 这是一座巨大的西式庭院,各式精美的雕像就像白色大理石构成的森林,在人道的尽头,雪白的罗马式宫殿静静矗立,想来就是这次藤原家宴的举办地点。 “为什么是宫殿?”一色彩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会是和风的院子呢?” 就在这时,藤原止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一色彩羽一跳。 “日本上层一向以西方马首是瞻,为了迎合西方人的喜好,日本修建了很多西式庭院,用来接待外宾。” “前辈你吓死我了!”一色彩羽小声的抱怨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彩羽。”藤原止牵着一色彩羽走上殿前的台阶。“对于那位首相大人来说,这里并不是家,而是会客室。” “会客室?”一色彩羽一愣,她意识到了古怪的地方。“既然这里只是「会客室」,那为什么那几个保镖却说这是家宴?”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站在宫殿门口左右四顾,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最后,帝企鹅轻轻一拉自己的僚机,转身走到了一名黑衣保镖的身边。 听到脚步声靠近,立在门口的保镖微微侧过头。 “止少爷?” 藤原止没有说话,他静静的凝望这位保镖片刻,最后默不作声的走开,步入宫殿。 第二百四十四章 殴打之后的收服 【早坂,我们输了,彻底的输了,一败涂地。】 四宫辉夜用拇指按下了发送键,然后双手抱膝的坐在阴影中,手机屏幕散发的白光照亮了一双莹润的红色眼瞳。 等到屏幕上出现「已送达」的字样后,四宫辉夜便将手机放到地上,用脚轻轻踢开。 她此时并不在学生会室中,而是来到了秀知院建筑群中最高的这座钟楼顶上,背靠墙壁而坐。 三分钟前,她用尽最后的毅力从倒模桌中取出了象征学生会长权力的金色绶带,在将之远远的扔给藤原止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学生会室,其间甚至不敢让藤原止看到她的脸。 ——耻辱,实在是太耻辱了。 当那句「我会一力承担」的录音在学生会室响起的那一刹那,四宫辉夜便遭受到了无法形容的沉重打击。 她瞬间就理解了藤原止的全部谋划:当天那些阻碍她到达秀知院的女孩子都只是铺垫,她们的存在意义只是为了让她感受到时间紧迫,将目光锁定在「及时参考」之上,从而忽视其他一切,校门口那位雪之下老师才是真正的绝杀。 每当想到这里,四宫辉夜就忍不住心生悔恨:她是看过藤原止情报的,上面评价藤原止是狐狸头脑,猛虎之心,且对外人始终抱着警惕之心。这样的怪物,他下定决心要排除的敌人,怎么可能会假手她人? 那个残忍又恶趣味的家伙,恐怕当时每请求她认真看一次那些文件,心中都在暗暗发笑吧? 在那一瞬间,四宫辉夜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已经落入陷阱却不自知的小丑,那种身份调换、被高高在上者俯视的耻辱感几乎令她失去理智。 四宫辉夜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抬起头,看向远处正因为收到短信而不停震动的手机,脸上浮现出令人心疼的迷茫之色,眼角甚至带着几点泪滴,显得分外柔弱。 是的,柔弱。 秀知院的学生恐怕很难想象这个词汇有一天会和四宫辉夜联系起来,在他们的眼中,四宫辉夜完全是那种冰做的女孩儿,冰冷、坚硬、而且棱角分明,锐利得仿佛能划伤任何胆敢去触碰她的人。 学生们都说:如果有一天四宫会长这种等级的冰山美人能够融化,那么她一定是遇到了一位如太阳般温暖的好少年,那一定是一个极其美妙的爱情故事。 这么一想来真是令人忍不住哀叹:美好的爱情故事从一开始就迎来了终结,冰做的姑娘没有等来太阳般的少年,她等来的是藤原止——一头该死的帝企鹅。 而且他破冰的方式也不是以太阳般的温暖让其融化,而是扬起用比黑暗更黑暗的阴谋做成的铁锤,一锤一锤的将四宫辉夜的棱角砸平,砸扁。 就在这时,铁门被推动的轻响和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四宫辉夜警觉的回过头,看见一双反射着白光的镜片。 藤原止站在钟楼的入口,他的手按在墙壁上,正静静的望着这边。 “是你?”四宫辉夜瞬间如临大敌,她有些慌张的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水,强自镇定的保持冰冷的语气:“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你一路走来并未隐藏行踪,我只需要问一问沿途的学生就够了。”藤原止淡淡的回答说。 “不可能!他们怎么会顺从你……”四宫辉夜的这个问题最后卡在喉咙里,她张了张嘴,最后露出了由衷黯然的神色。 是啊,那群学生怎么可能会不顺从于他呢?眼前这位现在可是反抗残暴学生会长的领军人物,秀知院的每个学生现在都以与他说上话为荣。 “那你是怎么上来的?”四宫辉夜沉默半晌,又问:“我记得我上钟楼之前有锁门……” “我向看管钥匙的老师展示了这个。”藤原止抬起手,向她亮了亮手中的纯金绶带。 “这个问题有点过于愚蠢了,四宫辉夜,身为前学生会长,你应该对学生会长的权力了然于心的。” 四宫辉夜不禁感到憋气,这也是她讨厌藤原止的一个点,这个家伙在人际交往中,一旦发现破绽和弱点就会永不停息的发起猛攻,每次和藤原止对话,那种野兽般的社交风格都会令她感到分外不适,有种随时会嗅到血腥味的错觉。 “如果你是来提醒那个赌约的事情的话,就请回吧。”四宫辉夜神情冷淡的转过头去。 “明天我就会向学校提交辞呈,退出学生会,并推荐一色同学成为我的继任者。” “然后呢?”藤原止见缝插针的问了一句。 “什么然后?”四宫辉夜皱了皱眉,她不想和藤原止说话,但这个家伙对谈话节奏的把握实在太好了,让人有种「不回答他你就输了」的感觉。 “退出学生会后,你准备去哪里?”藤原止补充说。 “不知道。”四宫辉夜撩开一缕鬓发,她冷冷的瞥了藤原止一眼。 “不过应该还会留在秀知院当一个普通学生吧?毕竟父亲大人给我下达了那么恶心的命令。” 如果藤原止是普通的食草男,或许会因为这个冰冷的眼神而感到些许惭愧和羞涩,毕竟是因为自己的特殊体质害得一个素未蒙面的少女接受如此羞人的指令。 但很可惜,站在这里的是无情的帝企鹅,眼前少女并非他的恋人,他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与此事无关,所以全然无视了四宫辉夜的羞愤与怨恨,只当她是在无理取闹。 藤原止继续平稳的推进着对话。 “难道就不觉得可惜吗?”藤原止淡淡的问:“就这样将好不容易获得的权力拱手相让。” “再可惜又能怎样?”四宫辉夜的目光停留在藤原止的右手上,象征学生会长权力的绶带就被握在那只手的手心里。“你会把它还给我吗?” “抱歉,它并不能还给你。”藤原止摇了摇头,将绶带收进了口袋里。 然后,在四宫辉夜露出了嘲讽般冷笑的时候,他又补充说:“因为它象征的并不是权力。” 四宫辉夜一皱眉,藤原止的这个否定着实有些新奇,她不禁追问:“那它是什么?” “它象征的是地位。”藤原止上前两步,递来了一份文件和一支钢笔。“而这个,才是权力。” …… 四宫辉夜捏着钢笔,皱着眉翻看手中的文件,受「雪之下老师」事件的影响,这一次她读得很仔细,每一句话都要考虑很久。 藤原止送来的是一份待遇优厚的合约,大抵内容是在从会长之位上离职后,四宫辉夜将以副会长的身份重返学生会,在学生会内部,她依然拥有对各大学生社团的节制之权,校方的各类有关学生的条文依然需要得到她的批准才能予以实行。 唯一的要求就是那些她经手过的文件和命令必须以「一色彩羽」的名义发出。 四宫辉夜沉默了下来,她忽然明白了藤原止的来意,并非是夸耀胜利,而是邀请。 不,或许说是收服更为恰当一点。 她放下手中的文件,仰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藤原止。“你想让我成为一色同学的帮手?” “虽然我不喜欢你那扭曲的性格与卑劣的手段。”藤原止俯视着四宫辉夜,用冷静的语气挥起大棒,将之殴打一顿后,才继续说:“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你的工作能力很强,秀知院的社团虽然怨声载道,但这一年来从未发生过社团因为经费不足而倒闭的事件,校方对你的评价也很高,说你是秀知院校史中最优秀的会长之一……” “这种无聊的夸奖就到此为止吧,藤原止。”四宫辉夜用更加淡漠的语气打断了藤原止。 “荣誉是最廉价的控制手段,你这样的手段我在我的家人身上已经见过够多了,费点口水就能让部下热情满满的干上一天什么的……” “看样子是我班门弄斧了,抱歉。”藤原止毫不尴尬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说一点实际的。” 接着,他蹲了下来,和坐在地上的四宫辉夜平视。 “我不会退出学生会,依旧会以学生会总务的身份为彩羽提供支援。”藤原止盯着四宫辉夜的眼睛。 “四宫副会长,签下这份合约,你将获得第二次对我发起挑战的机会,它会成为你洗刷耻辱的筹码。” 四宫辉夜静静的和他对视许久。最后,这个骄傲的女孩露出了一个温文尔雅却没有多少温度的微笑,她拿起钢笔,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抛回到了藤原止的怀里。 “你说服我了,藤原总务。”四宫辉夜以阴冷的目光注视着藤原止。“我会好好的为一色同学工作的。” “所以说我不喜欢你。”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语气淡淡的说:“明明是抱着将我彻底击倒碾碎的愿望,嘴上却说是为了彩羽加入学生会,四宫辉夜,你的人生中似乎根本就没有诚实这一选项。” “如果我让我的敌人感到厌恶和反感,那只能说明我的道路是正确的。”四宫辉夜对帝企鹅报以微笑。“怎么?难道藤原止总务感到害怕了吗?” 藤原止摇了摇头,语气平直而讽刺辛辣。“如果一个人会害怕自己已经战胜过一次的敌人,那他的才能和胆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四宫辉夜眼角抽了抽,她不禁感到憋气,可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击,现在的藤原止对于她来说确实是胜利者的身份。 不过四宫辉夜转而又感到有些欣慰,这个家伙并没有在合约中提诸如必须认真对待工作不可以故意捣乱之类的条件,他似乎很了解她的骄傲,知道她不屑于做这种鬼蜮伎俩。 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吗? 四宫辉夜忍不住想。 “总而言之……”藤原止率先站起身来,他朝四宫辉夜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四宫辉夜握住了藤原止的手,借助他的力量从地上站起身来。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四宫辉夜看向藤原止的眼睛。 “藤原止,对于你来说,我应该是毒蛇一样的人吧?你曾经直截了当的表达了对我的反感。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让你选择将一条毒蛇驱走后又重新放回身边呢?是觉得我无法伤害到你的傲慢吗?” 藤原止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松开了和四宫辉夜握在一起的手,迈步从少女身边走过,帝企鹅一直走到钟楼边缘,手扶着栏杆向下望。 片刻后,他说:“看那边……” 四宫辉夜将信将疑的看了藤原止一眼,小步挪到了帝企鹅附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校庭。 在藤原止视线的尽头,留着亚麻色长发的少女面带微笑,和藤原千花面对面的坐在草坪上,分吃同一块仙贝。 一色彩羽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毕竟她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在学生会室出现过,所以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帝企鹅与四宫辉夜之间的暗流涌动和刀光剑影。 “不是傲慢,而是爱。”藤原止扭头看了一眼四宫辉夜迷茫的脸,淡淡的说:“抱歉,是我多言的,这种感情想来四宫副会长你是不会懂的。” 就在这时,似乎是冥冥中觉察到了藤原止的注视,一色彩羽忽然回过头来,她的目光四处打量,最后在注意到站在钟楼上的藤原止后,女孩兴高采烈的从草地上跳了起来,她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朝着藤原止用力挥手。 藤原止同样也举手回应,四宫辉夜看了看脚下那小小的一色彩羽,又扭头看了看身边藤原止的侧脸,这个时候的藤原止眼神温柔,幽深的黑色眼眸就像一轮盛满了月光的大湖。 看着这样的帝企鹅,四宫辉夜的心中不受控制的微微一动,那个气质温柔但有一双凛然双眼的雪之下老师再次浮上心头。 “喔,这个家伙也不全是那种千年古井般的眼神。” 女孩在心底悄悄的说。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是时候入手新的僚机了 四宫辉夜迈着轻飘飘的脚步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脸色红红,还带着微笑,也不知是因为心中的复仇之火正在熊熊燃烧,还是因为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而心生愉悦。 藤原止反而是留下来的那一个,他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钟楼上,目光一直停留在校庭中的一色彩羽身上,等到僚机和藤原千花结束午休进入教学楼后,他又抬头仰望青色的天空,直到一个冷淡的人声在背后突兀的响起。 “您已经站在这里凝视校庭超过三十分钟了,但早在二十分钟前,一色彩羽就已经离开了您的视线。” 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轻盈得就像鸟儿振翅飞过天空,却又意外的带着深山溪水般的凉意。“我很好奇,除了女孩子,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您如此迷恋?” 藤原止缓缓的转过身来,有人正站在他之前所站的位置上,在发出声音之前,她一直保持着静谧,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一缕幽魂。 正午的阳光穿过钟楼,照出了一头明亮到让人觉得刺眼的金发,还有一双冰凉的淡蓝色眼眸。 “早坂爱?你会什么会在这里?”虽然用的是疑问般的语气,但藤原止的声音却很平静,他似乎对早坂爱出现在这里一事并不感到惊讶。 “是我。”早坂爱点了点头,她虽然保持着恭敬侍立的姿势,但双眼却很是失礼的直视藤原止的脸。 “因为担心辉夜小姐会做什么傻事,所以就赶过来查看情况,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然后你就站在我身后盯着我看了三十分钟?”藤原止问。 “毕竟您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单手一撑栏杆,然后翻身从八楼的高度跳下去的样子。”早坂爱立刻以利落的吐槽进行回击:“作为四宫家的佣人,保护家族重要的种马也是应该尽到的义务。” “你将我称为种马,那你所侍奉的四宫辉夜算什么?”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这家伙早在总武高就有被人偷偷称之为大种马的经历,所以也不生气。“被人精心培育出来用于孕育下一代的牝马吗?” 早坂爱的动作一滞,看得出来她是想要回击藤原止的,但对所侍奉主人的爱和忠义让她最后选择了闭嘴,只能颇为尴尬的转移话题。 “回到刚才的那个问题,您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为了寻找校园传说中的大宝藏吗?” “因为我在等一个人。”藤原止回答说。 “等人?”早坂爱有些疑惑。 而藤原止则用行动解答了她的疑惑,帝企鹅抬起手,朝钟楼的角落指了指,早坂爱扭头看去,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一部手机正面朝上的躺在墙角的阴影中,屏幕还是亮的,早坂爱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四宫辉夜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四宫家的大小姐犯了绝对不该犯的粗心毛病——她把自己的通讯器留在了原地。 而更麻烦的是,那个电器白痴连让手机待机保护隐私的意识都没有,早坂爱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焦急之下接二连三发送出去的那些邮件肯定全被藤原止不动声色的给看完了。 是了,正是因为看完了那些邮件,所以他才会停留在这里,就像蜘蛛看见了飞蛾朝自己飞来,所以安心的坐在蛛网正中央等待猎物上门。 “您在等的人,是我?”早坂爱低声问。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望着脚下的校庭,用指节轻轻的敲了敲手中的栏杆,清脆的敲击声惊起了几只在钟楼顶端落脚的渡鸦,在渡鸦「扑棱棱」的振翅声中,藤原止看似随意的发问:“早坂爱,你觉得,要怎么做,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赴死?” “赴死?” 藤原止抛出的这个话题出人意料的沉重,早坂爱听着只觉得心中一震,她不禁抬头看向藤原止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眼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洋,海中的怪物正以贪婪的目光打量她的身影,只要她回答了怪物的问题,那怪物就会从水中探出触角,缠住她的脚腕,把她拖进冰冷的深海,全然不顾她的反抗。 早坂爱抿了抿嘴唇,她是一个果断的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就该立刻规避」这条准则浮上心头,所以女孩当机立断的迈开步伐,她先是走到墙角将四宫辉夜的手机捡起,然后朝藤原止鞠了一躬,并不动声色的缓缓后退。 “藤原少爷,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给出答案前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思考,所以请允许我先将辉夜小姐的手机送回再……” “早坂爱,你刚刚说我对于四宫来说是珍贵的种马。”就在这时,藤原止平静的出声问:“那么,如果说我以这个身份向四宫家发出请求,让你来侍奉我,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没有温声细语的请求,也没有各取所需的交易,有的只是直击对方弱点的胁迫与威逼,简洁有效的同时又透着阴险下贱和卑鄙无耻,是标准的藤原止行事风格。 早坂爱如同一尊石像般凝固在了原地。很显然,帝企鹅的威胁生效了,她沉默良久,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女仆将四宫辉夜的手机收进口袋,深深的弯下腰,用酒店侍者般的语气恭敬的询问道:“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吧。” “呃……”早坂爱沉思片刻,最后缓缓的说:“死亡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没有人不害怕它。我想,如果说真的有人愿意拥抱死亡的话,那么我想,那个人心中必然怀着某些能够战胜死亡的东西。” “哦?”藤原止似乎来了兴趣,他追问说:“能举几个例子吗?” “唔……”早坂爱回答得颇为艰难,她是在和平环境中长大的女孩,死亡这种沉重的东西对她来说太过遥远,自然也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回应。“比如说理想?或者勇气?或者希望?” “不要说得这么空泛,早坂小姐。”而藤原止显然是不满意这样的回答的。“我需要更具体一点的答案。” “藤原少爷,说实话您有些为难我了。”早坂爱皱起了眉。 “我只是一个学生,所具备的知识全部来自于书本,这种问题太过深奥,您问我不如直截了当的去翻阅书本,我想那些经历非凡的作家们一定会给您最满意的解答。” “话是这么说,但书本上的知识和人本身终究是有隔阂的。”藤原止摇了摇头。 “这样好了,请先恕我冒犯,假如说是早坂小姐你的话,究竟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你心甘情愿的赴死呢?” 这一次早坂爱沉默得尤为之久,她低着头,双手紧紧交握,最后很不情愿的吐出了一个词:“妈妈……” “妈妈?看来你很重视你的母亲。” “是的。”早坂爱点了点头,声音渐渐的变得低沉了起来。 “如果说妈妈的生命受到威胁,而我只有死去才能拯救她的话,我想我那时候不会有一丝犹豫。” “用爱来战胜恐惧,说得可真好。”藤原止似乎也被这美好的亲情打动了,他轻轻的拍了拍巴掌。 “也就是说,当所爱之人遭遇危险的时候,人们为了拯救爱人,会毫不犹豫的奔向死亡,这是早坂小姐你的理解对吗?” 早坂爱理解不了藤原止这个问句背后的深意,只好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么,早坂小姐,接下来请帮我个忙吧。”藤原止终于回过头来,他朝呆愣住的女仆推了推眼镜,向她递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条。“我需要让一个女孩意识到,有可怕的危险正在朝她所爱之人迫近。” …… 次日清晨…… 刚刚抵达秀知院学生会室的一色彩羽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前辈和辉夜学姐的赌约已经结束了?”一色彩羽瞪大了眼睛,她惊讶的望着藤原止。“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昨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藤原止微微侧头,示意一色彩羽看自己身后的四宫辉夜和藤原千花。“四宫辉夜拿到了满分,自以为稳操胜券,便让藤原千花支开了你……” 胜利者说什么都像是在炫耀,而失败者说什么都像是借口,所以坐在沙发上的四宫辉夜闭口不言,只是眼角抽搐,挽着她的手坐在旁边的藤原千花则好一些,她吐了一下舌头,朝一色彩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色彩羽歪头看了看四宫辉夜那阴沉的脸色,她眨了眨眼,抬起食指点着下巴,用小恶魔般的好奇语调朝藤原止发问:“那结果呢?” 这显然就是明知故问了,而且目的也很清楚,在藤原止之后,一色彩羽也跟着抡起了大棒,她要鞭尸欺负自家前辈的四宫辉夜,哪怕对方的谋划并未成功,看起来还反遭了藤原止一顿好打。 帝企鹅对此心知肚明,不过他也不点破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如此腹黑的僚机,而是从口袋中取出一枚纯金打造的绶带。 “结果就是四宫辉夜将这个交给了我,并于今天早晨向校方提交了辞呈,并推荐了你。” 藤原止将绶带朝一色彩羽的方向递了递,准备将话题引回到自己的僚机身上,放四宫辉夜一马。 “恭喜你,彩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秀知院的学生会长了。” 一色彩羽看了一眼藤原止手中的绶带,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侧移一步,朝四宫辉夜投去了看似担忧的目光。 “那辉夜学姐现在是什么情况?” 很好,看来在这架僚机眼里,象征着美好未来的会长权柄完全没有替人渣前辈出气来得重要。 “我问过她了,本来是想当逃兵就此退隐的,但我用学生会副会长的权利做诱饵,并给予她报复我的可能性,把她给拉了回来。”藤原止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绝对不欺瞒恋人」的人生准则。 “诶——为什么?前辈不是很讨厌辉夜学姐的吗?” “是很讨厌没错,不过她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出众,是很好用的道具。而且藤原千花是她的好友,如果她退出学生会的话,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让藤原千花留下来。”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只有两个人的学生会可是很忙的。” “那个……”这时候藤原千花还跑出来补刀。“虽然我和辉夜桑是最好的朋友,但如果是小止的请求的话,我留在学生会帮忙也不是不行哦,毕竟我可是小止的……” 藤原止扭过头,以冰冷的眼神将藤原千花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三个字堵了回去。 “藤原总务!”这时,四宫辉夜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了,前会长的威严于瞬息之间充斥整个房间,压住了所有的喧嚣。 那声音中隐隐含着怒气,她终于承受不住僚机和人渣的混合双打了。“把绶带还给会长!还有!不要妨碍学生会的正常工作!” “好的,副会长。”藤原止干净利落的点了点头,他上前一步,弯下腰,将象征学生会长的纯金绶带佩在一色彩羽的肩膀上。 四宫辉夜冷眼看了片刻,便重新低下头去审阅文件。 接着,藤原止站直身体,用食指轻轻点了点一色彩羽的额头,温和的说:“接下来我就该称呼你为一色会长了。” “嘿嘿。”一色彩羽憨笑了两声,她转过身,倒退入藤原止怀中,并拉着人渣前辈的双手环抱住自己。 接着,这姑娘仰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看向藤原止的脸,微笑着问:“那前辈……将学生会长抱在怀里的感觉怎么样?” 藤原千花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最后小小声的发出惊叹,其中带着「学到了」般的满足感。 “好厉害!彩羽你是玩弄人类感情的妖怪吗?” “不,你说错了,千花。”一色彩羽扭头朝她笑了笑,她轻轻拍了拍人渣前辈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意味深长的说:“真正玩弄人心的妖怪,在这里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家宴 “彩羽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勤奋了?”藤原止回过头问:“就连放学都要捧着书看。” 现在是放学的时候了,人渣和僚机正准备离校回家,一色彩羽走在藤原止身后,单手捧着一本手掌大小的《埃及神话故事》,正全神贯注的阅读; 她的另一只手牵着藤原止的衣角,靠帝企鹅来指引方向,完全是把自己心爱的人渣前辈当导盲犬在用。 “只是偶然看到了有趣的东西,所以就多看了两眼。”一色彩羽将书合上塞进口袋,跑跳两步和藤原止并行。 她侧着头看帝企鹅。“前辈知道奥西里斯吗?” “嗯。”藤原止微微点头。“埃及的冥王,九柱神之一,这个世界中除了耶稣基督之外与「复活」这一概念联系得最紧密的神,因为一张名为「奥西里斯的天空龙」的卡片,他在人类之中算是知名度很高的神。” “既然前辈知道奥西里斯与复活有关,那前辈知道他的死法吗?”一色彩羽似乎意有所指。“那位神大人啊,在神话中可是被人给切成了十四块哦。”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彩羽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前辈是和神话紧密相连的人不是吗?”一色彩羽阴森森的说:“彩羽我只是突然觉得,前辈要是不趁早收心,乖乖的在一个女孩子身边安顿下来的话,很可能就会像奥西里斯神一样,被人给切成十四块哦。” 闻言,藤原止扭头看了一色彩羽一眼,他忽然抬起手掐住了僚机的脸颊,轻轻的扯了扯。“这是诱惑不成,所以改成恐吓了吗?” “讨厌!混蛋前辈!痛死了!”现在的一色彩羽堪称心口不一的典范,她一边说着讨厌一边娇笑着靠在了帝企鹅的肩膀上,并顺势将他的手臂给搂进了怀里。 两人肩并肩的从秀知院的校门下走过,然后左转,沿着人行道一路向西前进。 就在这时,在身后响起的低沉鸣笛声吸引了藤原止和一色彩羽的注意。 要知道,虽然名义上只不过是一间学校,但在秀知院求学的可是日本各方权贵的孩子,这些孩子长大后又继承父辈的地位,可以说有数之不尽的大人物站在这所学校的背后,不尊重秀知院就是在挑衅他们的威严,敢在秀知院门口大胆鸣笛的车辆还真是不多见。 人渣与僚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两辆漆黑的雷克萨斯轿车停在秀知院的门口,五名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健壮男人立在两辆轿车之间,俨然是保镖一样的人物。 “前辈?”一色彩羽隐隐变得有些不安了起来,虽然那五个男人都戴着墨镜隐藏视线,但女孩子的敏感还是令一色彩羽有所察觉:他们正在看着这边。 “没事。”藤原止安慰般的握住了一色彩羽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时,五人中为首的男人快步走来,他在两人面前弯下腰。“止少爷,还有一色小姐,请来这边。” “为您庆功的家宴已经准备好了。” …… 漆黑的雷克萨斯轿车穿过东京繁华的街头,飞快的向郊外驶去。 “那个……前辈……” 后排座位上,一色彩羽轻轻的扯了扯藤原止的衣袖,她压低声音问:“这些人是谁啊?” “从家宴这个词就很容易判断出来了。”藤原止的目光停留在飞速向后掠过的景物上,他回答说:“是那位首相大人发来的邀请。” “首相大人?”一色彩羽一愣,那位坐出租车出行、见面还送她小礼物的老山羊爷爷立刻浮出脑海,女孩微微松了口气,心说如果是那位慈祥的老人家的邀请,应该不至于有多吓人。 于是她又问:“那庆功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只需要想一想就很容易猜到了。”藤原止点了点一色彩羽肩上的绶带。 “我最近所做的事情中,能称得上功绩的只有一件,那就是击败了四宫辉夜。” “这也要庆功?”一色彩羽有些惊讶。“我看千花和辉夜学姐那么友好,还以为她们的家族关系也很不错呢?” “谁知道呢?”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或许这只是一个借口也说不定。” “什么意……” 一色彩羽的追问忽然卡在喉咙里,她说不出话来了,女孩的目光从藤原止身边略过,她呆呆的望着窗外,渐渐瞪大了眼睛。 在第一次收到那位前首相的见面请求的时候,一色彩羽曾经幻想过那会是怎样的场景:她和前辈会被深色的豪车接走,成群的黑衣保镖簇拥着他们走进高大幽深的宅院,威严深重的老人手杵拐杖立在大宅深处,如同站在云端…… 当然,这一幻想后来被那位坐出租车来看孩子的低调老爷爷给打破了,一色彩羽虽然因此放下了对藤原这个姓氏的敬畏之心,但心中总有点小小的失落,有种童话幻想被现实给生生粉碎掉的遗憾。 而在这一刻,一色彩羽忽然发现:自己的失落和遗憾似乎来得太早了一点。 女孩望着远方那栋如同宫殿般气势恢宏的白色建筑,眼神呆滞。 这时,车停下了,深青色的雕花铁门同时打开,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潮水般的从庭院中涌出,为首者一路小跑的上前打开车门,其他人则排成两列,深深的弯腰鞠躬。 “欢迎回家!” 在藤原止下车的那一瞬间,男人们齐声问候。 跟在人渣前辈身后下车的一色彩羽只觉得腿肚子发软,脚下更是轻飘飘的如在云端,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只不小心闯进龙巢的兔子,巨龙们高高在上,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严厉的审视。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它绕过一色彩羽的臂弯,托住了女孩的身体,令她不至于失去仪态的滑落在地。 “别害怕。”人渣前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热量从两人手臂相贴的地方传递了过来,温暖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一色彩羽抬头看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微微吐出一口气,在这一刻,她不可思议的发现自己居然稳稳的站住了。 …… 藤原止挽着一色彩羽,从夹道欢迎的黑衣人之间走过。 一色彩羽姿态矜持的和藤原止并肩向前走,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却在四处乱转,少女正不着痕迹的打量身边的一切—— 人渣前辈的存在让她重新拥有了勇气,于是被压制下去的少女本性重新浮出水面。 这是一座巨大的西式庭院,各式精美的雕像就像白色大理石构成的森林,在人道的尽头,雪白的罗马式宫殿静静矗立,想来就是这次藤原家宴的举办地点。 “为什么是宫殿?”一色彩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会是和风的院子呢?” 就在这时,藤原止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一色彩羽一跳。 “日本上层一向以西方马首是瞻,为了迎合西方人的喜好,日本修建了很多西式庭院,用来接待外宾。” “前辈你吓死我了!”一色彩羽小声的抱怨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彩羽。”藤原止牵着一色彩羽走上殿前的台阶。“对于那位首相大人来说,这里并不是家,而是会客室。” “会客室?”一色彩羽一愣,她意识到了古怪的地方。“既然这里只是「会客室」,那为什么那几个保镖却说这是家宴?”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站在宫殿门口左右四顾,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最后,帝企鹅轻轻一拉自己的僚机,转身走到了一名黑衣保镖的身边。 听到脚步声靠近,立在门口的保镖微微侧过头。 “止少爷?” 藤原止没有说话,他静静的凝望这位保镖片刻,最后默不作声的走开,步入宫殿。 第二百四十七章 百般武艺,此乃驱虎吞狼之术 “喔!我藤原氏的麒麟儿来了!” 刚一走进建筑,一色彩羽便听见了热情的招呼声,她抬眼望去,看见了巨大的水晶吊灯和樱桃木的长桌,身穿条纹西装的老首相坐在最上首,正热情的朝这边招手。 长桌两侧已经坐满了人,只有老人左手边的两个位置还空着,一色彩羽眼神扫了一圈,最后在一众或威严或美丽的陌生脸庞中看到了藤原千花。 注意到一色彩羽的目光,藤原千花脸上绽出笑容,她偷偷的左右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到自己,便朝一色彩羽吐了吐舌头,眨了下眼睛,做了个鬼脸。 “还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吧,止,你可是这次宴会的主角。”老人说。 藤原止缓缓点头,牵着一色彩羽走到老人身旁入座。 “离宴会开始还有一点时间,趁现在,我来给止你介绍一下在座的各位族人怎么样?”老人笑眯眯的问。 藤原止没有说话,老人便当他是默认了,老头子抬起手,率先指向陪坐末席的男人。 “首先是我最不成器的孩子,长子藤原大地,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是没办法进入内阁,看着就让人生气。”老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手指缓缓向右。 “他身边依次是他的妻子万穗和三个女儿:丰实、千花以及萌叶,千花你们两个应该见过吧?” 被老父在餐桌上如此指责,打扮得像三十多岁上班族的藤原大地先生也不生气,只是推了一下眼镜,谦和的笑了笑。 “接下来是我的次子,千花的叔父,这家伙比起他的哥哥来倒是努力了不少,现在已经是内阁的法务大臣了。” 有着一张国字脸的男人谨慎的向藤原止和一色彩羽点了点头。 “最后是我的小儿子,幸三郎,他是个离经叛道的人,总是会说些让人苦恼的话。” 最后这个人一色彩羽有印象,是国会的议员,当时就是他在电视上公开宣称要推进「近亲结婚」的立法。 虽然有一些很奇怪的人掺杂在里面,但有一件事情是显而易见的,这是一个正值鼎盛的强大家族。 一色彩羽轻轻吸了一口气,手从桌下伸过去,偷偷牵住了人渣前辈的衣角。 …… 老实说,一色彩羽现在是有些失望的。 在她的设想中,藤原氏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宴请她和人渣前辈,一定是有所图谋。 比如说想逼她和前辈分开什么的,贵公子和穷丫头的恋爱故事里都是这么写的。 可实际上,这顿家宴却出乎意料的平和与顺利,设想中的剑拔弩张和狂风暴雨都没有出现,藤原千花甚至和自己的妹妹在饭后做起了游戏,从长桌各处投向她们的视线柔和又温馨,就好像真的只是家中老人偶感孤独,所以把孩子们聚集起来吃一顿便饭。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感受到了注视。 她扭过头去,发现那目光来自于长桌的最上首,老首相不知何时转过了脸来,他正望着这边,目光深沉。 ——终于要来了吗? 一色彩羽在心中暗暗的想,同时绷紧了身体。 就在这时,她听见老人以相亲家长般的诚挚语气问:“一色彩羽小姐,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成为藤原氏的新娘?” 一色彩羽呼吸一窒,满腔的警惕之心不翼而飞,某种巨大的惊喜击中了她,令她的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新、新娘是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老人微笑着说:“只要你同意,晚宴结束后,藤原氏会立刻向全日本放出通告,藤原氏的少主有了一位未婚妻,她的名字叫一色彩羽。” 一色彩羽用尽最后一点警惕心发问:“那个……您说的少主是指……” “就是坐在你旁边的这位,藤原止。”老人念名字的语调平稳得就像教堂里证婚的牧师。 “另外,小一色,我和宫内厅的关系一直不错,只要你点头,未来你甚至可以和止在明治神宫举办婚礼。” 一色彩羽彻底晕了,这时候她忍不住偷偷去看身边人渣前辈的脸,她知道人渣前辈对他人的目光和言语一向不甚在意。但假如……假如全日本都在说藤原止有一个名为一色彩羽的未婚妻呢? 而一色彩羽这时也惊喜的发现:人渣前辈同样正在望着自己,只是她的心态好像因为狂喜而受到了影响,一时间居然没办法像往常一样从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眸中读出话语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觉得人渣前辈的眼神有些空洞。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迎着僚机的凝视,继续维持着没有任何意义的空洞眼神。 这倒不是因为藤原止对未婚妻这个东西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惊讶和束手无策,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状况,正是由他一手引导出来的。 藤原止本人一直都明白一个事实:一色彩羽久攻不下,有人会比作为当事人的他更着急。 所以,在昨天收服了早坂爱后,他递给了女仆一张纸条,上面记载着他的近况:帝企鹅攻略受阻,甚至有被一色彩羽反攻略的危险。 只要那张字条能够顺利送到那群着急的人手中,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作为外援入场,想尽办法的帮他在女孩坚固的内心中撕开一条缺口。比如说……赠与那个女孩以未婚妻这个头衔。 所谓驱虎吞狼,正是如此。 ——另外,早坂爱确实是个很好用的工具。 这该死的人渣顺便在心底感慨了一句。 这时,求助人渣前辈久久无果的一色彩羽收回了目光,看向长桌的首位。 “已经做出决定了吗?”老人正殷切的望着她。 “这些事情先放到一边吧。”一色彩羽沉默良久,最后发问:“首相大人,我心中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请问……您觉得,前辈他是否认可了自己是您家族中的一员?” “什么?”老人一愣,露出了措手不及的表情,看样子他根本就没想到一色彩羽会忽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不是在谈婚论嫁吗?怎么突然讨论起种马的归属问题来了? 他皱眉思索片刻,最后回答说:“止并不反感我们。” “「不反感」的意思就是:前辈本人其实并不是很愿意和藤原这个姓氏扯上关系,对吧?”一色彩羽笑了笑。 老人闭上了嘴,眉头紧锁。 “第二个问题,您给予我藤原氏未婚妻的身份,是否有利用我将前辈彻底绑进藤原家的想法?” “我不否认有这样的想法。”老人沉声说:“但小一色你不觉得这是双赢的举措吗?” “是啊,双赢,我和您都赢了。只有前辈一个人因为我而失去了自由。”一色彩羽站起身来,深鞠躬。 “首相大人,很感谢您的坦诚,但很抱歉,请原谅我无法接受您的提议,未婚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她的表情看上去极为可惜,但声音却平静而坚决。“我做不到用前辈的幸福来交换我自己的幸福。” 老头皱着眉审视着一色彩羽,这个女孩明明娇弱如河边苇草,看起来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会伏倒在水流中再也起不来身,可就在即将倒下的最后一秒,她却不可思议的停在了水面上。 一根坚韧的弦支撑住了她,那是一根钢作的弦,弦上刻着一个人的名字——藤原止。 帝企鹅的眼神微微一动,但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大厅中一片死寂,长桌旁的人们默默的交换着眼神,彼此之间暗流涌动。 良久之后,保持弯腰姿态的一色彩羽听见了老人的轻叹:“那就没办法了啊。” “诶?”女孩一愣,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您不生气吗?” “在女孩子明确表示拒绝的情况下,继续纠缠不休可是会被人耻笑的。”老人摇了摇头,忽然唤了一声:“千花……” “爷爷,我在。”藤原千花昂起头,笑容满面的举起手来,看来刚刚大厅里涌动的暗流并没有影响到她。 “我听说你和彩羽在学校是好朋友?”老人慈祥的笑了笑。“现在带你的朋友去逛一逛家里的院子吧。” “喔!” 等到女孩们手牵手的离开,老人才敛去笑容,他扭过头,向坐在长桌边的男人们发出命令。 “你们也退下吧。” 位高权重的男人们低头称是,带着妻女起身退席。与此同时,老人转头看向藤原止,他在借此向这个少年施压—— 虽然他已经很老了,但依然牢牢掌控着整个家族,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他面前仍要保持恭敬甚至谦卑。 等到大厅重新归于寂静,老头才起身,他拖着自己的座位走到藤原止身边,缓缓坐下。 藤原止淡淡的问:“按照那个家谱,藤原千花是我的姨奶奶,而你则是她的爷爷,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你可以和千花一样叫我爷爷。”老人微笑着说:“当然,老东西或者老不死也行,只要你开心。” “老不死……” “欸……” 不愧是老政治家,这份唾面自干的镇静与从容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帝企鹅看了老人一眼,微微皱眉,他不喜欢和老人打交道,除了容易染上一身暮气之外,老人们经历漫长人生所得来的智慧也让藤原止的谎言很难像对付少年少女那样有效。 “你把所有人都赶走,是想说什么吗?” “止,我想和你谈谈那个姓一色的女孩子。” “彩羽?” “嗯,说真的,我现在开始有点欣赏这个女孩子了。”老人沉默片刻,最后叹息了一声。 “止,如果你真的想把自己的姓氏赠予她,我可以给出承诺,藤原氏绝对不会反对和阻挠你们的婚姻。” “如果我真的想娶彩羽为妻子,你们赞成或者反对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决定。”藤原止从长桌上端起一杯绿茶,淡淡的问:“不过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彩羽她连这场家宴的幕后主使者是谁都猜不出来,藤原家会喜欢这种笨女孩吗?” “对,她是个傻姑娘,藤原氏也确实不欢迎愚蠢的女孩,但她对你那深深的爱却比智慧更加动人和可贵。”老人摇了摇头。 “男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聪明的姑娘,但真正深爱你的女孩却只有那么一两个。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错过一个那么喜欢你的女孩,恐怕会后悔一辈子吧?” 藤原止低头饮茶,用沉默来表示自己对老人这番感慨的不屑,如果一个人的一生算一百年的话,那以帝企鹅的彪炳战绩,他藤原止得在重重悔恨中度过三万多年,要从山顶洞人的时代一直忏悔到当代人类社会。 “止,你自己也明白,当你走进东京的那一刹那,我们之间的交易便开始了。”老人轻声说:“在这座城市中,你除了是「藤原止」之外,还是藤原氏的珍宝,背负着为家族延续血脉的重任。” “说得那么漂亮,其实也就是当种马吧?” “不管怎么说,止,你都该做出决断了。”老人低下头和藤原止对视,一字一顿。“不要逼家族来帮你。” 闻言,藤原止神色一动,他好像突然有了兴趣。“看样子你们为我准备了一些强制手段?” “当然。” “宙斯之眼,予直视者以神罚,确实是伟大又可怕的力量。”老人面朝藤原止,他抬起手轻点自己的眼角,闭上一只眼睛。 “但这力量并不是没有弱点的,止,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人,是你永远也无法赐予惩罚的……” 老人轻轻鼓掌,守卫在宫殿之外的黑衣人便鱼贯而入,他们的脚步沉稳有力,黑色西装下的肌肉贲起,在藤原止和老人身后列成一面拱形的墙壁。 “好了,都卸下伪装,让我们的神子好好看看。”老头子直起腰,张开手臂,扬声说。 藤原止放下茶杯,半转过身,看着身后黑衣保镖们齐齐摘下墨镜,露出了苍白而无神的双眼。 这居然是一支身强体壮的盲人卫队。 “我们收集了你在千叶那所高中的全部体育成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止你的身体很棒很健康,但各项数据依然处在人类的范畴。 你在单对单的战斗中不会逊色于任何格斗大师,但在面对数十倍于己身的敌人时依然会陷入困境。”老人示意藤原止着重看这些男人灰白色的眼睛。 “所以我们特意筹措出了这只卫队。当然,我们并不希望有用到他们的一天。” “止,他们是你的天敌。” 说这句话的时候,老人尽可能的放轻声音,并露出和蔼的微笑,让自己显得温和,他的本义只是想震慑住眼前这匹珍稀而优秀的小公马,而不是把他给吓得跑回草原上去。 藤原止静静听完了所有的信息,然后点了点头。 “谢谢……” “谢谢?”老人愣住了,藤原止的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在所有的情报中,藤原止都是极善于审时度势的理智的人,在他的设想中,这个时候,他应该会听到帝企鹅的服软和保证,比如说在离开东京前搞大至少三个女孩的肚子什么的…… 但……谢谢是什么意思? 老头子摸了摸胡须,目光扫过身后的保镖群,属于政治家的奇思妙想开始活跃了起来。 难不成所谓「玩弄少女心的帝企鹅」只是这孩子的伪装? 藤原氏的神子真正喜欢的其实是筋骨强健的壮汉?所以这娃儿在千叶纵横花海那么多年才没有搞出哪怕一条人命来?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长身而起,将手搭在老人的肩上。 在这一刻,某种极为摄人的威严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空气中无形的压力瞬间高涨,老人只觉得双肩一沉,险些趴在长桌上。 他拍了拍老头的肩膀,径直向后走去,保镖们没有接收到命令,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好慌乱的后退散开,藤原止面无表情的他们身边穿过,视这群天敌如无物。 而就在保镖们如潮水般分开的那个瞬间,老人终于见到了藤原止那声感谢的真相。 ——一色彩羽。 一色彩羽正站在大殿的入口处,她惊恐的望着那些健壮的男人,目光停留在他们的苍白一片的眼珠上,呆若木鸡。 第二百四十八章 梦与决定 脚步声在空寂的庭院中回荡。 一色彩羽独自一人站在大理石走道的中央。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秀知院制服,接着又看了看身后深青色的铁门以及如森林一般的雪白大理石雕像,脸上浮出疑惑的色彩。 她认识这个地方,这是藤原家的别院,她今天才在这里和人渣前辈一起用餐。 可她明明已经和前辈返回了作为临时宿舍的别墅,为什么一转眼又来到了这里?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听见了铁门开启时摩擦地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然后便是脚步声,那声音清脆悦耳,哒哒哒的连绵不绝,就像一大群驯鹿在雨中奔跑。 一色彩羽循着声音转过身,然后便呆愣住了。 ——四宫辉夜、藤原千花、今天在宴会上见过的藤原丰实和藤原萌叶、甚至还有许多许多她仅仅只见过一面的秀知院的女孩子正朝着这边走来。 她们的头上戴着白纱,穿着长长的勾勒曲线的蕾丝白裙。女孩们骄傲的露出纤细的手臂和精致的锁骨,当她们提着裙子,嬉闹着从大理石铺成的长道上走过,简直就像裹着云流的女神们踩着舞步穿过天空。 “新娘?”一色彩羽低低的嘟囔了一句,她既羡慕又嫉妒的看了这群似乎正要去见真命天子的女孩一眼,然后默默的退到一边。 由于她喜欢的人是一个前女友堆成山、且那群女人还念念不忘的混蛋,所以如果有可能和那个混蛋举办婚礼的话,一色彩羽格外不希望会有人来现场捣乱,推己及人,她自然也不愿意影响别人的婚礼。 而这个行动却招来了少女们的注意,在见到一色彩羽的那个瞬间,女孩们热情的围拢了过来,不顾一色彩羽的惊叫和反抗,将她簇拥在中间一路向前,穿过巨大的西式庭院,来到大门紧闭的宫殿前。 “辉夜学姐,我们好像来早了。”一色彩羽看着眼前两扇至少有四米高的巨门说:“婚礼现场还没开门呢。” 闻言,女孩们对视一眼,然后微笑,她们牵起一色彩羽的手放在门上,接着缓缓用力,巨门便扎扎开启。 一色彩羽捂着耳朵听着大门移动的巨响,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笑容,这一幕简直就是童话,就像巨人一边嘟囔着“谁会阻拦一位心怀爱意的女孩呢”一边起身,迈着沉重的脚步替公主让开通往城堡的道路。 在大门被推开的瞬间,光从其中倾泻而出,悠扬的乐声如水流动,由小号领衔,管弦乐紧随其后,克拉克的《小号即兴前奏曲》奏响。 ——新娘入场。 一色彩羽混在新娘子之中走进殿堂,她好奇的左看右看,殿堂里的和上次来的时候显然大不一样,月桂花枝扎成的花门之后,实木长椅两两一排的直抵圣台,福音书、蜡烛、象征纯洁的雪白花束随处可见,这是教堂承办婚礼时的风格。猩红的地毯尽头矗立着巨大的十字架。 不,不对! 一色彩羽猛地呆住了。 她看见十字架上有人,那个人以双手张开的姿势被钉在了十字架的正中央,脑袋无力的耷拉着,刘海垂下遮住了他的脸,就像蒙难的耶稣。 仅仅只是一眼,一色彩羽就辨认出了那个人的身份,她不敢置信的踩上地毯,缓缓走近,终于,她在圣台前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那是一张俊逸的少年的脸庞,因为失去意识而显得线条柔和。 一色彩羽呆呆的望着那张脸,嘴唇缓缓张开,眼中浮出惊恐的色彩。 那个人鼻梁上空无一物,但她却没有因为直视他的眼睛而受到任何惩罚,因为此时那个人的眼眶中空空如也,只剩两个血洞。 可他明明应该有着一双雷霆般威严深重的双眼! 一色彩羽被眼前所见骇得浑身冰凉,但在短暂的惊恐之后,冲天的怒火便随之而起,就像受到了冒犯的雌狮,一色彩羽惊怒交加的掀翻圣台扑向十字架,同时手中。 而就在一色彩羽的手按在十字架的那个瞬间,女孩猛地定住了。 她看见高大的黑衣人们并肩站在十字架后的阴影中,他们面朝着这边,就像鸦群在枯枝上注视着被吊死者的尸体,天顶大吊灯的光从一色彩羽身后射来,照亮了他们浑浊的双眼,隐隐透着死气…… 一色彩羽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眼前漆黑,视线昏沉,她剧烈的喘息着,浑身上下一片湿冷,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这时候她的眼睛已经渐渐习惯了黑暗,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目光扫过矮小的床头柜和闹钟,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睡裙,还盖着柔软的羽绒被。 女孩挣扎着坐起,拿起被子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朝窗外看了一眼,此时天空一片漆黑,无星无月。 “是梦?”她不由得低低的感慨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爱你,还有……再见 凌晨一点整。 此刻已是深夜,帝企鹅的房间一片漆黑,但房间的主人却并未入眠。 藤原止穿着他那件褚红色的睡袍,背靠在房门上,双手环抱,他听着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门外来来回回,始终保持着静默。 ——第十二次。 帝企鹅在心中为门外的脚步声默默计数,此时恰好有海鸥扑扇着翅膀飞过,别墅外的路灯应声亮起,些许光芒穿过落地窗,洒在藤原止的脸上,照亮了一双静若止水的眼睛。 那是猎手般的眼神。 藤原止正在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他很清楚门外的那个姑娘对自己的感情,他已经不需要再说任何动人的情话,也不需要在做任何美好的承诺,因为那个女孩的心已经是一座积蓄到极限的大坝,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刺激,让苦苦维持的大坝上出现一线缺口,那久被压抑的感情就会化作失控的狂浪,将一切席卷。 当然,用这头该死的帝企鹅的话来说,应该是“水到渠成”。 为了这次水到渠成,他谋划了这次藤原别院之行,并刻意的表现出不驯服的姿态,激藤原氏掀起底牌,然后让一色彩羽亲眼看见。 这时,脚步声终于停了,藤原止环抱着的右手食指抬起,轻轻敲打了一下手肘,他悄悄的从房门上离开,如同幽灵一般回到床沿边坐好。 就在他坐下的那个瞬间,敲门声也同时响起。 这一幕如果落在旁人眼里难免会有些惊悚,此时的藤原止身上甚至看不到多少人味,他就像一台全面复苏的超级计算机,时间与空间的计算也不过是一道随手可解的算式,一切尽在掌握。 “咚,咚。” 敲门声一重一轻,前长后短,可以轻易听出站在门外的那人的犹豫。 藤原止在心中默数三秒,然后抬高音量: “谁?” 片刻后,门外传来了少女低低的回答声。 “前辈,是我。” “稍等。”藤原止应了一声,起身站立,在原地整理了一下睡袍的衣襟后,他再一次走回到房门边,扭动门把手的同时,按下了照明开光。 光从藤原止身后投来,照亮了站在帝企鹅门前的一色彩羽,少女穿着睡裙,脸色苍白,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咖啡色枕头,眼中带着彷徨之色,就像被父母遗弃在街头的孩子。 “怎么了?”藤原止将手放在一色彩羽的额头上,语气平和。 在见到藤原止的瞬间,一色彩羽眼中的忧色略略的去了一点,她张了张嘴,看上去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藤原止盯着一色彩羽看了片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然后骤然向后一退,在一色彩羽的惊呼声中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色彩羽怀中的枕头“噗”的摔在地上,女孩来不及挣扎,就感觉自己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人渣前辈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色彩羽的呼吸顿时大乱,只觉得心如擂鼓。 “现在好些了吗?”藤原止轻声问。 一色彩羽回答得很慢,许久之后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不过话匣子总算是打开了,一色彩羽将脸埋进前辈的肩窝,她低声说:“我梦见前辈你被那些人抓走了,他们把你吊在十字架上,挖掉了你的眼睛,然后让辉夜学姐、千花、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女孩子一起穿着婚纱去见你。” “虽然说是噩梦,但听起来我似乎有个不错的结局?”藤原止推了推眼镜。“白捡了一大堆新娘子,还能获得圣子的位格,从而得到全世界十字教的支持。” 这算是人渣和僚机之间的一点小情调,帝企鹅偶尔会说一些很出格的不忠诚的话,引得一色彩羽跳脚大怒,然后顺势对“讨厌”的人渣前辈做出一些如拧、咬、舔舐之类的亲密惩罚。 但这一次,一色彩羽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佯装愤怒,她抬起头,看向藤原止,眼中盛满了担忧。 “前辈,我刚刚说的那个噩梦其实是有可能成真的,对吧?”一色彩羽低声说:“那些保镖就是那位首相大人为前辈你准备的吧?他们都是瞎子,前辈你的直视对他们起不了作用。” “那些人确实是藤原氏为了针对我而召集起来的。”藤原止摇了摇头。“不过彩羽你的噩梦应该是没什么可能成真了。” “什么?”一色彩羽一皱眉。 “对于藤原氏来说,我是宝贵的财产,所以他们不可能动用如狙击枪之类高杀伤力的装备。”藤原止说:“所以,在遇到他们的时候,我只需要逃跑就好了,逃进动物园,找只猴子或者蛇打一架,就没什么问题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也爱你,还有……再见 凌晨一点整。 此刻已是深夜,帝企鹅的房间一片漆黑,但房间的主人却并未入眠。 藤原止穿着他那件褚红色的睡袍,背靠在房门上,双手环抱,他听着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门外来来回回,始终保持着静默。 ——第十二次。 帝企鹅在心中为门外的脚步声默默计数,此时恰好有海鸥扑扇着翅膀飞过,别墅外的路灯应声亮起,些许光芒穿过落地窗,洒在藤原止的脸上,照亮了一双静若止水的眼睛。 那是猎手般的眼神。 藤原止正在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他很清楚门外的那个姑娘对自己的感情,他已经不需要再说任何动人的情话,也不需要在做任何美好的承诺,因为那个女孩的心已经是一座积蓄到极限的大坝,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刺激,让苦苦维持的大坝上出现一线缺口,那久被压抑的感情就会化作失控的狂浪,将一切席卷。 当然,用这头该死的帝企鹅的话来说,应该是“水到渠成”。 为了这次水到渠成,他谋划了这次藤原别院之行,并刻意的表现出不驯服的姿态,激藤原氏掀起底牌,然后让一色彩羽亲眼看见。 这时,脚步声终于停了,藤原止环抱着的右手食指抬起,轻轻敲打了一下手肘,他悄悄的从房门上离开,如同幽灵一般回到床沿边坐好。 就在他坐下的那个瞬间,敲门声也同时响起。 这一幕如果落在旁人眼里难免会有些惊悚,此时的藤原止身上甚至看不到多少人味,他就像一台全面复苏的超级计算机,时间与空间的计算也不过是一道随手可解的算式,一切尽在掌握。 “咚,咚。” 敲门声一重一轻,前长后短,可以轻易听出站在门外的那人的犹豫。 藤原止在心中默数三秒,然后抬高音量: “谁?” 片刻后,门外传来了少女低低的回答声。 “前辈,是我。” “稍等。”藤原止应了一声,起身站立,在原地整理了一下睡袍的衣襟后,他再一次走回到房门边,扭动门把手的同时,按下了照明开光。 光从藤原止身后投来,照亮了站在帝企鹅门前的一色彩羽,少女穿着睡裙,脸色苍白,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咖啡色枕头,眼中带着彷徨之色,就像被父母遗弃在街头的孩子。 “怎么了?”藤原止将手放在一色彩羽的额头上,语气平和。 在见到藤原止的瞬间,一色彩羽眼中的忧色略略的去了一点,她张了张嘴,看上去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藤原止盯着一色彩羽看了片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然后骤然向后一退,在一色彩羽的惊呼声中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色彩羽怀中的枕头“噗”的摔在地上,女孩来不及挣扎,就感觉自己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人渣前辈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色彩羽的呼吸顿时大乱,只觉得心如擂鼓。 “现在好些了吗?”藤原止轻声问。 一色彩羽回答得很慢,许久之后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不过话匣子总算是打开了,一色彩羽将脸埋进心爱前辈的肩窝,她低声说:“我梦见前辈你被那些人抓走了,他们把你吊在十字架上,挖掉了你的眼睛,然后让辉夜学姐、千花、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女孩子一起穿着婚纱去见你。” “虽然说是噩梦,但听起来我似乎有个不错的结局?”藤原止推了推眼镜。“白捡了一大堆新娘子,还能获得圣子的位格,从而得到全世界十字教的支持。” 这算是人渣和僚机之间的一点小情调,帝企鹅偶尔会说一些很出格的不忠诚的话,引得一色彩羽跳脚大怒,然后顺势对“讨厌”的人渣前辈做出一些如拧、咬、舔舐之类的亲密惩罚。 但这一次,一色彩羽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佯装愤怒,她抬起头,看向藤原止,眼中盛满了担忧。 “前辈,我刚刚说的那个噩梦其实是有可能成真的,对吧?”一色彩羽低声说:“那些保镖就是那位首相大人为前辈你准备的吧?他们都是瞎子,前辈你的直视对他们起不了作用。” “那些人确实是藤原氏为了针对我而召集起来的。”藤原止摇了摇头。“不过彩羽你的噩梦应该是没什么可能成真了。” “什么?”一色彩羽一皱眉。 “对于藤原氏来说,我是宝贵的财产,所以他们不可能动用如狙击枪之类高杀伤力的装备来对付我。”藤原止说:“所以,在遇到他们的时候,我只需要逃跑就好了,逃进动物园,找只猴子或者蛇打一架,之后就没什么问题了。” “前辈你能想到这种对策,难道那位首相大人的智囊团就想不到吗?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清空几座动物园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就算不动用狙击枪,麻醉针之类的东西也” “那就从网上买一条小蛇放在身上好了。”藤原止给出解决方案的速度更快。“一旦发现不对劲,就立刻” 他扬起手刀,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一色彩羽张了张嘴唇,哑口无言,但女孩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加复杂了。 “我记得前辈以前说过”一色彩羽低声说:“前辈其实并不想要神力,你想要的只是普通人的平静生活。” “是,我是这样说过没错。”藤原止平静的回答说:“但只有傻子,才会为了所谓‘平静的生活’而放弃掉心爱的女孩。” 这个答案令一色彩羽神情震动,她抿了抿嘴唇,最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前辈,我有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藤原止低下头看向一色彩羽的脸,神情平静。 “你明白你现在在说什么吗?彩羽。” “是,我知道,藤原氏针对前辈的原因就是前辈一直流连在我身边,所以所以”一色彩羽的嘴唇颤抖。“只要我放开前辈的话只要我放手的话” 她终于没办法继续保持和藤原止的对视,少女咬着嘴唇后退两步,从帝企鹅怀中离开。 一色彩羽猛地低头弯腰,用表白般的语气大声说:“所以!前辈!请和我交往吧!” 藤原止望着眼前这个固执的傻姑娘,他成功了,精心算计多日终于有了结果,他以自身的安危为骑枪破开了一色彩羽的心防,可就在摘取胜利果实的前夕,帝企鹅却突兀沉默了下来。 “我没办法在这个时候给你答复,彩羽。”不知是心中的最后一缕良知作祟,还是不忍心以阴谋伤害眼前的恋人,藤原止出乎意料的收回了征服的铁蹄,他伸着手上前,准备把弯着腰的少女扶起来。“你先回去休息一个晚上,等到明天再” “请不要逃避!前辈!” 而就在这时,一色彩羽用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了他。 “前辈!请回答我!你喜欢我不!”她抬起头,直视帝企鹅的眼睛。“你爱我吗?” 这是雷霆般强势而迅捷的一击,藤原止也无法规避,他沉默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太好了。”一色彩羽终于露出了笑脸,她直起腰来,飞扑进藤原止的怀抱。 女孩双手搂住恋人的脖颈,拼尽全力的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发出呓语般的声音:“我也爱你。” “谢谢你,前辈,还有,再见。” 第二百五十章 帝企鹅的九字真言与抉择 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一色彩羽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她咕哝了一声,想要抬手遮光,却发现手臂沉重得不敢置信,这个时候意识终于贯穿全身,一色彩羽发现自己正仰躺在床铺上,又困又累,浑身上下都有种要散架的错觉。 是了,这里是人渣前辈的房间,昨晚自己好像是对前辈投怀送抱了? 如果普通的女孩,在意识到自己已经和心爱的男友共同度过了一个完美的夜晚,那姑娘的第一反应肯定是羞涩或者欣喜,说不定这时已经满脸通红的抱着枕头在床上来回打滚并畅想未来了。 而一色彩羽不一样,在反应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心中一悸,第二反应则是赶快装睡,女孩屏住呼吸,偷偷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的朝床边窥视,生怕一扭头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对自己口诵“我已经厌倦了,分手吧”的九字真言。 万幸,帝企鹅的卧室中空无一人,一色彩羽的目光从床前一直游走到落地窗外的庭院,都没有发现那个颀长的黑色身影,只有一张“我已经帮你请了假”的纸条。 一色彩羽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人渣前辈并没有守尸的习惯。 短暂的惊吓之后,身体中的疲乏似乎短暂的被压制了下去,一色彩羽将枕头垫高,艰难的从床上坐起,她拉起身上的羽绒被掩住胸口,目光缓缓的扫过整个房间。 那个昨晚干了坏事的人渣不见踪影,房门虚掩着,有淡淡的食物香味从门外的走廊中飘过来,光是闻那味道就能想象出做饭的厨师下了何等功夫,那简直就像是小精灵飘在空中朝你招手,热情的邀你参加神明的宴会,勾得人心底的馋虫跳个不停。 一色彩羽小小咽了一口口水,她在心中默念“不要上当,这是人渣前辈哄你和他见面的奸计”,同时伸手向后,一把抓住了她昨晚带过来的那只咖啡色枕头,如同抱持枪械般的将之抱在了怀里。 ——这里面放着她的希望,最后的希望。 少女拉开枕头,将手探了进去,片刻后,一色彩羽从里面取出了一只锦囊,锦囊的封口绳已经被拆掉了,她提着布袋向下抖了抖,一个大概有1/4魔方大小的木制方盒便落在被单上。 一色彩羽盯着这个盒子,脸色有些复杂,她昨晚试图过先行打开盒子看一眼所谓“她最需要的帮助”的正体,但最后失败了,这个盒子的开启条件古怪得让人无法吐槽。 “前辈的初恋小姐,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一色彩羽低声说,她把盒子握在手中,掀开被子,把它按在床单的某处,直到被窝里传出“嘎达”一声轻响,才将之重新拿了出来。 此时盒盖已经自动掀开,一色彩羽低着头,看见里面斜躺着一支透明的迷你针管,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一色彩羽小心翼翼的将那支针管从盒子里取出,对着阳光的方向举高,发现里面有清澈如水的液体。 这个意义不明的道具令一色彩羽皱起眉,忍不住自言自语:“这是什么?” 而就在这时,女孩的膝盖边忽然响起了模糊的杂音,是那个木盒,一个隐藏式的小型答录机启动,冷淡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好,一色彩羽,我是宫野志保。” “宫、宫野!?”一色彩羽被惊得向后一仰,差点没有拿稳手中的针管,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 “这是一封语音形式的说明书。”宫野志保以冷淡的语气开门见山。“你面前的那支针剂,就是八云紫给你提供的支给品,它是我的作品。” 一色彩羽屏息凝神,露出了认真倾听的神色。 “还记得我之前的研究课题吗?恋爱激素与婚姻激素。” 虽然面前什么人也没有,但一色彩羽还是点了点头,她对那个课题印象很深,那是她第一次去帝企鹅酒吧,宫野志保当时独自一人直面无数怨妇,“把他交给我,让我给他来一针”的怒喝言犹在耳。 等等,来一针? 一色彩羽表情一顿,她惊讶的低下头,女孩盯着掌心的小针管,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收缩。 “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我想你这时候也该猜到你面前的那个针剂的作用了,没错,那就是我的研究成果,在理想情况下,它可以让最混账的浪子变成对妻子和家庭充满责任感的完美丈夫。” 一色彩羽坐姿不变,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当然,这不是因为她定力出众——而是这可怜的姑娘已经被峰回路转的现实和无法形容的狂喜给冲击得晕了过去。 在这一刻,一色彩羽的脑海中简直思绪万千,比如说婚纱的式样、比如说未来的房子布局、再比如说孩子的名字和升学就业各种关乎未来的美好畅想如繁花般绽放,这时候她甚至冒出了“结婚后允许前辈和宫野不对,是和志保姐姐每月见面三次而不追究”这种严于绿己的离谱想法。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宫野志保的下一段录音响起。 “不过可别高兴得太早,我说了,必须得是在理想状况下它才有可能生效,至于什么样的情况才是理想状况”宫野志保顿了顿。“我目前还没有试验出来。” 一色彩羽表情一顿,只觉得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里。 “在我研究出这种药后,小鼠实验次数共计七万九千整,人体临床试验次数为二,结果是无一生还,所谓的理想效果,一直只存在于计算机的推演之中。”宫野志保淡淡的说:“换句话说,如果这份药剂被注入人体,哪怕是以最乐观的眼光来看,被注射者的存活率也很难超过0.001%,哪怕藤原止的身体拥有某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特质也一样。” “不过我想,就算如此,你也一定会选择这个的,对吗?”宫野志保发出了一声冷笑。“不再喜欢自己的男人,干脆死掉好了。” 一色彩羽表情呆滞,她依然低着头,目光停留在手中的针剂上,但她的眼神中不再充满喜悦与希望,更像是在审视着封印恶鬼的陶罐。 这时,另一个温柔而知性的女声响起。 “你好,彩羽,我是八意永琳,我同样也是紫请来的援助者。”八意永琳语气轻柔的安抚说:“现在请把宫野小姐的药剂拿开吧,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在盒子的暗格里。” 一色彩羽动作僵硬的将针管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然后拿起盒子推拉了两下,一枚圆滚滚的淡红色药丸便从暗格中滑出,滚到了羽绒被上。 少女将药丸捡起,捏了捏,觉得它坚硬得像石头,接着一色彩羽又将之拿到鼻子前嗅了嗅,隐约能闻到一股淡香,似乎是昙花。 “你面前的药丸是我偶然间制作出来的一件孤品,它的作用是”八意永琳沉默了五秒,然后说:“让你永远的忘记藤原止。” “哒”的一声轻响,药丸落地,“咕噜噜”滚出老远。 “只要将它放到嘴里,有关藤原止的一切都会从你的脑海中抹除,因此造成的空缺则会由合理的虚假记忆自行填补。”说到这里,八意永琳轻轻的笑了笑。“另外,请放心,和宫野小姐不同,我的作品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百分之百的安全。” 这时能隐隐听到宫野志保的冷哼,看来这两位神级药师是坐在一起录下这段录音的。 “这枚药丸被制作出来后,我就一直带在身边,准备在实在无法忍受思念的痛苦时服下,给自己以解脱。”八意永琳叹了口气。“但很可惜,每当我准备服下它的时候,从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画面总是令我鼓不起勇气,我实在没办法接受和那孩子从此行同陌路的未来。” “我不知道你是否会选择它,但请相信我,彩羽,它一定能给你带去帮助。”八意永琳的声音无比诚恳。“至少,它能让你不再痛苦。” 房间中一片死寂,一色彩羽坐在床上,她呆呆的望着柜子上的针管和床下的药丸,眼中一片迷茫。 人渣前辈的那位初恋没有骗她,她给予的香囊确实给一色彩羽带去了最需要的帮助——它让一色彩羽本来已经彻底断绝的未来有了再次向未知的远方延伸的可能性。 但是 她该怎么选? 是用心爱男孩的生命去赌未来的幸福? 还是从此忘掉这份感情?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是谁? 一色彩羽缩在床脚,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支针管被她拿着放到了面前的被单上,一色彩羽正愣愣的盯着它看,至于八意永琳送的药丸,则还在地板上滴溜溜的打转。 一色彩羽知道这是不对的,从宫野志保口述的试验记录来看,那枚针剂完全就是一支毒药,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它所象征的未来对于一色彩羽来说实在太过迷人了——人渣前辈留在身边,再也不会轻言离开。 那是恶魔般的诱惑,虽然成功的希望渺茫无比,但她不用支付任何代价,因为被拿上赌桌的是人渣前辈的命! “但是没关系吧?没关系的吧?”这时,一色彩羽的心中有个声音在冷笑。“他就要抛下你了!他就要离开你了!他马上就不是你的恋人了!就像他教导你的那样,不爱之人一钱不值!” 一色彩羽手指开始微微的发抖,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枚危险的针剂上移开,去看地板上的药丸。 ——没错,对的,盯住它,不能再动摇了。 一色彩羽绷起了脸,在心中不停的对自己强调。 ——那才是正确的选择,吃下它就是穿上了一层坚固的铠甲,那些悲伤的回忆将永远与她隔绝,从此人生完美,全无弱点。 她想下床去把那枚药丸给捡回来,但身体却重若千斤,这时候一色彩羽忽然想起了甘城游乐园,那个男孩子当时也是这样默默的就从她身边消失,但那一次她拼尽全力的跑遍了整个乐园,终于把那个男孩给追了回来,那个时候她是那么的快乐,心中想着只要有爱就算是最无情的帝企鹅我也能拿下来给你们看呀!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好想见到那个男孩子,再伸手摸摸他的脸。 “前辈前辈”一色彩羽喃喃的说,针剂的白和药丸的红在视线中渐渐变得模糊一片,女孩的泪水滴落在青色的羽绒被上,晕出铁锈般的墨绿色。“你能来帮帮彩羽吗?求求你,求求你,彩羽、彩羽我现在好痛苦” 呢喃渐渐变成了轻声的抽泣,因为一色彩羽明白,这一次不会再有手臂强硬的从身旁伸来,坚强的托着她向前走。 藤原止正在煮四色粥。 所谓四色粥,就是指用上了绿豆、红豆、黑芝麻、麦片四种材料,藤原止在煮制的过程中还加入了党参和白茯苓,将之做成药膳。能补充元气,对高血压和头晕目眩有很棒的缓解效果。 在东京著名厨师学校远月学院中,这碗粥曾被以薙切绘里奈为首的一众少女暗地里称之为“世上最残忍的必杀料理”,提起它时多有怨气,语气中含着隐隐的恐惧。 当然,那并不是指这碗粥的味道有多么冠绝古今举世无双,在被称为“食戟”的厨艺决斗中有多么的所向披靡不可战胜。毕竟藤原止所擅长的是面点而非粥品和药膳,而且他本人也从未在公开场合中制作过四色粥,它只会出现在一个场景里:那就是他与那些女孩分手的早晨。 是的,这碗粥有且只有一个含义:当它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帝企鹅的分手宣言很快就会随之而至,就像重甲骑兵冲锋前拉弓射出的那一发响箭。 在藤原止背后的餐桌上,煎秋刀鱼和厚蛋烧正袅袅的冒着热气,它们都是一色彩羽最喜欢的菜品,秋刀鱼两面金黄,厚蛋烧醇香诱人,日本料理中最重要的匠心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他听见走廊中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藤原止侧了侧头,正好看见一色彩羽皱着细眉,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大厅。 “早上好。”藤原止看了一眼后便收回目光。“坐下吧,粥马上就好。” 脚步声陡然消失了,餐厅中忽然一片寂静,藤原止有些疑惑,他转过身去,发现一色彩羽还站在原地,她正望着这边,紧紧的皱着眉。 ——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吗? 藤原止没有说话,脑海中掠过这样一个想法。 帝企鹅会这么想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有经验,很多很多的经验。 举个例子,藤原止的前女友之一,雪之下阳乃小姐也曾这样站在原地望着他,然后就微笑着将他精心准备的分手早餐一件一件的倒进垃圾桶,接着哼着歌上前来挽住他的手臂,拖着他出门逛了整整一天的街。 而且阳乃小姐这还算是比较温和的,最惨烈的一次是薙切绘里奈,那姑娘看到四色粥的时候就明白了一切,然后勃然大怒,直接端起碗的把热粥给扣在了帝企鹅的头上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为了不再一次遭到女友的暴力伤害,这只帝企鹅决定转移话题。 “对了,彩羽,我有礼物要给你” 他说得慢条斯理,语气温和,简直就像上门通传委托人死讯和遗嘱的律师。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两件工作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通知人们有重要的东西已经离他们而去了,而这个时候的人们往往无法保持平静,所以维持一个温和平静的形象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但出乎藤原止意料的事情还是出现了,面对他的通知,一色彩羽何止是无法保持平静,这姑娘的反应简直大得离谱,在听到藤原止念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扶着墙壁站着的少女立刻警觉的向后退,顺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抄起了一支细颈花瓶防身。 藤原止一怔,他看向一色彩羽的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依然灵动,但看向他时却不再温柔,女孩的眼中写满了警惕,甚至还有淡淡的愠怒。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宿舍里!?” 与此同时,这一幕也被数双璀璨的眸子收入眼底。 “啧,看样子我们的firstchildrens最后还是选择了放手,不愿意伤害初号机。” 千叶的帝企鹅酒吧,雪之下阳乃握着一支香槟轻轻摇晃,她仰着头看监控屏幕中的画面,眼中流露出颇为可惜的意味。“亏我还那么期待着想看到止被心爱的人背刺时的表情。” “是啊,真是遗憾。”低头擦拭酒杯的女酒保表示赞成。 “一点都不遗憾好吗!?你们两个是有绿帽癖吗!?”另一边的皆川茜用力锤了一下吧台,她按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真是吓死我了,我刚刚满脑子都是‘止君要死掉了’和‘止君要被那个女孩给夺走了’。” “对了,紫,我们要吸收一色彩羽成为会员吗?”皆川茜好奇的问。 女酒保动作一顿,她抬头望了一眼屏幕中的一色彩羽,眸光流转,唇角隐隐带起一丝笑意。 “不,彩羽酱她不符合我们的条件,所以我不会将她纳入帝企鹅酒吧。” “果然是不够资格吗?”皆川小姐满意了,她打了个响指。“紫,帮我开一瓶酒庆祝,要最贵的。” “多谢惠顾!!!”女酒保笑容满面的点头,她转身面朝酒柜,在一众名酒中细细筛选的同时忽然开口问:“喂!阳乃,如果是你来做那个选择的话,你会怎么选?” “我?”雪之下阳乃撑着脸颊,翻了个无趣的白眼。“如果是我的话,我就先一针扎过去,要是那个混蛋没被毒死的话,再当着他的面把永琳的药给吞下去,一定要让那个坏蛋好好尝尝苦苦追妻的滋味!” “那要是我们的帝企鹅不幸被毒死了呢?”女酒保好奇的问。 雪之下阳乃顿了一下,她沉默片刻,最后耸了耸肩。 “那就去只好去陪他咯。” 第二百五十二章 攻略之神 “说起来,你们觉得那孩子会怎么应付当下的局面?” 卡座那边传来了知性的女声,八意永琳手捧茶碗,靠在小牛皮沙发上闭目养神,一位穿小西装、戴兔耳头饰的红眼少女战战兢兢的侍奉在一边。 “应该会不知所措吧。”另一个冷淡的女声响起,宫野志保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前的咖啡热气袅袅。 “在没有说出分手宣言之前,一色彩羽的身份依然是他的恋人,他做不出把忘掉自己的恋人给丢到一边不管不问这种事情。”宫野志保静静的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帮助一色彩羽找回记忆,或者重新攻略一色彩羽,然后再提出分手。” “等一下,那这么说的话”雪之下阳乃忽然一歪头。“如果我是彩羽酱,我每次在和那个家伙做过之后,第二天早晨再假装自己失忆,岂不是等同于永远的把他绑在身边了?还可以顺便享受他对自己各种挖空心思的讨好?” “听上去是挺美好的,但那么做的话会被那家伙给看穿吧?”一个金发双马尾从卡座的最末端冒了出来,那犹犹豫豫中气不足的声音活像败犬的呜咽。“他那么聪明,又对我们那么了解” “不能这么说,你忘了止的准则了吗?永远对恋人保持忠诚之爱,如果我们一口咬死自己忘了他,不认识他,他是不可能逼迫我们的。” 气氛渐渐热烈了起来,怨妇们开始畅想这一推论的可能性,并试图将这个想法应用到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清脆的铜铃声响了起来。 “诸位,请先冷静一下!” 吧台后面,女酒保直起腰来,她打断了女人们的讨论,目光睥睨。“姑娘们,你们是在小瞧藤原止?还是在小瞧他所交往过的那些女孩?” 酒吧中陡然一静。 宫野志保不再盯着窗户看了,她转过头来,微微皱眉。“八云,你在说什么?” 女酒保没有回答,她低头看向帝企鹅酒吧最没用的会员。“皆川小姐,请问,在你被分手的那天,你是乖巧的等待止上门通知你们两人分手吗?” 皆川茜这时候正就着一碟花生自酌自饮,听到女酒保的问话,这位女钢琴家手一顿,她抬起脸来:“怎么可能!?我当然也是尽最大努力的反抗了止君的。” “恕我冒昧,皆川,你所做的最大程度抵抗是?”雪之下阳乃冷不丁的问道。 皆川小姐脸腾的红了,她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当时在地上捂着耳朵打滚” “只是这样?”帝企鹅酒吧极限生存记录保持者雪之下阳乃斜了斜眼。“皆川,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很难相信你当年是一只把许多男孩感情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渣女啊。” “喂!不要说得我好像是碧池一样的坏女人啊!” “够了,阳乃,大家都知道皆川小姐没用,你就不要再打击她了。”女酒保回护了一下眼泪汪汪的前渣女。“诸位,在止君的分手威胁前,就连最没用的皆川小姐都知道像鱼一样扑腾两下,你们觉得,那些坚强又聪明的女孩子,在这样的生死大危机之下,会做出怎样天马行空的反抗来?” 雪之下阳乃的眼神微微一动。“紫,你的意思是说止对处理女友失忆这种事情有经验?” 女酒保微笑了起来,她取出一只手机,在众多好奇目光的聚焦下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按下免提,将手机放在了吧台上。 片刻后,一个溪水般清澈的声音从手机中潺潺流出。 “八云小姐?” “是我。”女酒保温和的问候说:“好久不见,公主。” “您叫我拉媞珐就好了。”手机里的白公主笑了笑。“找我有什么事?” “我现在正在酒吧,和永琳她们在一起。”女酒保温和的说:“公主,我们想拜托你,能麻烦你给我们讲讲当年你和止君分手时是什么情况?你是怎么挽留止君的?” “诶?这”拉媞珐显然有些惊讶,随之而来就是长长的沉吟。 “是不能说的事情吗?那么我向公主你道歉,这么冒昧就”女酒保立刻以退为进。 “不,倒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拉媞珐顿了顿,然后说:“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在那一晚之后,我第二天起床时伪装自己失忆了,假装忘掉了止君,我想,止君是绝对不会就这样放下我不管的。” 怨妇们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各个都来了兴致。 ——真是稀奇,原来我们中看起来最单纯的公主也有这样的深沉心机吗? “然后呢?藤原止当时是什么表情?惊讶吗?担忧吗?”宫野志保情不自禁的追问:“还是如释重负?或者欣喜若狂?” “刚刚说话的是宫野小姐吗?抱歉,我无法告知您止君当时的表情。”拉媞珐轻声说:“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失明很久了,看不见任何东西。” “失明?怎么可能!?”宫野志保一愣,她是见过拉媞珐的,那位公主的眼眸湛蓝如海,灵动非常,怎么看也不可能是盲人的眼睛。 “我当时只能听见止君的声音,他的声音很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然后他向我道歉,对我行礼,称呼我为公主殿下,并说自己是莫夫鲁舅舅的朋友,在听说了我的事情后特意来见我的。” “这算是对恋人撒谎吗?”有人窃窃私语:“那个叫松松饼的家伙不是恨不得杀了止吗?” “不算吧?止君当年带我去过公主家的游乐园,那时候他和公主还不认识,那个叫莫夫鲁的大布偶和他的关系好得不行,两个人还一起分吃可乐饼来着,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反目了。” “果然没有选择一走了之吗?”宫野志保眼神一柔,表情渐渐放松了下来,到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情绪外露太多了,茶发少女表情一僵,连忙挤出一声冷哼,盯着玻璃再不回头,只有一双带着淡淡羞红的耳朵还竖着。 “之后呢?公主,你用失忆这个借口把止留在身边留了多久?”雪之下阳乃似乎在某些奇怪的地方起了不必要的竞争心。 闻言,白公主苦笑了一声,回答说:“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女人们开始惊讶的交换眼神。 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短短十分钟就让一个已经提起最高戒心的姑娘丢盔卸甲,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帝企鹅了,这是攻略之神! “他在和我道歉之后,就离开了我的城堡。”拉媞珐低声说:“我当时心中很是不安,觉得是不是自己的任性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但莫夫鲁舅舅报告说他并没有离开,只是一直在乐园里打转,便又放下心来,直到夜晚到来” 女人们屏气凝神,接下来就是藤原止登场了,每个字都不能放过。 “我对那天印象很深,那时候城堡的大钟响了九下,我换上睡衣躺在床上,正在思考明天该用怎样的借口重新接近止君的时候,他来了,推开我的房门,掀开了我的被子。” 这个大炸弹令酒吧中一片死寂,就连雪之下阳乃和八意永琳都听得愣住了,这潜台词是帝企鹅没有选择成为堂堂正正的攻略之神,反而当起了猥琐的淫贼? 但是十分钟又是怎么回事?在座诸位可都曾在榻上和帝企鹅斗了个你死我活,关于那家伙的耐力,人人都是心中有数,瞒不过去的。 “我知道是他来了,我听得出来他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但由于我当时是假失忆的状态,所以我只能装作害怕的问他是谁。”拉媞珐的声音忍不住上扬,女人们完全能想象到那位白公主此时微笑着的脸。“他把我从床上抱了起来朝外走,并回答我说他是个小偷,来偷这座游乐园中最珍贵的宝物。” “真是个该死的孽畜啊。”女酒保仰头感慨。 “他抱着我走到了一个风很大的地方,亲吻了我的眼睛,让我睁开眼向外看,我注意到黑暗中有影子在晃动,我忽然能看见了,于是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城堡的最顶端,整个甘城乐园都在脚下,而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望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我爱你’。” 即使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公主的声音中依然透着抑制不住的羞意。 “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整个甘城乐园都亮了起来,金色的焰火把整个天空都点燃了。” 这个故事令宫野志保惊讶的挑眉,皆川茜用力眨眼,只有八意永琳直直的看向女酒保,目光陡然变得严肃冰冷。 “原来如此,难怪甘城辉煌乐园每晚都会有灯景游园会和那么盛大的焰火节。”雪之下阳乃恍然,这位公主原来从未从那一天的绚烂焰火中走出来。 “十分钟,就是他抱着我从卧室走到城堡最顶层的时间。”这时,拉媞珐的声音渐渐转低,她幽幽的说:“而他送给我的分手礼物,就是一双能够看见光明的眼睛,有了它们,我就再也不用依靠别人了,不管是莫夫鲁舅舅,还是他” 酒吧中一片静默,这时,八意永琳忽然拿起一支空空的高脚杯,从卡座上起身,她一直走到吧台后,于女酒保身侧站定。 “紫,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八意永琳低声问。 “诶?什么重要的情报?”女酒保侧过身来给她倒酒,语气听起来很是困惑。 “我们都知道止所持有的力量,复制神话程度的能力。”八意永琳紧紧的皱着眉。“你我都读过人类的神话,宙斯根本没有与治疗疾病有关的传说,能以唾液医治目盲者,那分明是弥” “嘘——” 女酒保在唇前竖起食指,微微一笑。 第二百五十三章 帝企鹅翻车 “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打哑谜!紫!”八意永琳直直的望着女酒保,眼神无比严肃。“我们现在立刻动身去东京!把他带回去!趁我们现在还能压制他!” “哦?回去?回哪里去?” “迷途之家、太阳花田、是非曲直厅、守矢神社、永远亭随便哪里都行!总之不能再将他继续放养在这里了!” “嘿!嘿!永琳!冷静一点!”女酒保靠向八意永琳,双手向下压了压。“急躁这种情绪可不应该出现在智者的身上。” “我没有急躁,我只是在做决断,在恰当的时机做出决断才是真正的智慧。”八意永琳的声音低沉。“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征兆,代表着止已经在有意识的收集力量,你知道他的能力有多可怕,一旦他成长起来,我们将会失去最后同时也是成功率最高的手段。” “诶?我还以为永琳你已经放弃对止用强这个想法了呢” “在我面前就别装清纯和局外人了,紫。”八意永琳的表情颇为难看。“我看过你的计划书,‘用绝对力量压制绑架藤原止,辅以药物,人为制造出轨局面,强行破局’,这可是你自己亲手写上去的。” “哈哈,被发现了,好害羞呀”女酒保从腰后抽出一柄小扇,“刷”的在面前展开。“不过,永琳,先静观其变一段时间怎么样?我们完全没必要那么着急不是吗?就算真到了这个地步,想个办法让止再进三途川一次不就好了?” “关于三途川,紫,我必须要提醒你,是非曲直厅里已经没有可以和止分手的女孩子了。” “哦,这倒是个问题。”女酒保想了想,最后打了个响指。“不过也好解决,我记得鬼族当年不是在地狱中住过吗?拜托她们回老家住一段时间的话” 这时,离吧台最近的皆川茜忽然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紫,你们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 八意永琳立刻住嘴。 “哦?”女酒保扫了眉头紧皱的八意永琳一眼,忽然露出了一个捉狭的笑。“啊,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永琳她心中忽然感到有些困惑,所以来找我寻求解答。” “哈哈,紫,你这么说会让我误以为你是什么大贤者的。” 对于皆川茜的话,女酒保不置可否,她只是语气玩味的说:“永琳对我说,她已经受够了在那个人面前畏畏缩缩低声下气,所以来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在那个人面前变得自信勇敢起来。” “自信和勇敢啊?听起来真棒。”皆川茜喝了口酒,不以为意的问:“那么,紫你有帮八意小姐想出办法来吗?” “当然是有的哦。” “哈哈,我就说嘛,那种事情怎么可能等等!?有!?” 皆川茜一愣,醉猫神态尽去,她猛地抬起头,惊愕的朝吧台内望过去。 女酒保笑眯眯的朝她点了点头。 天大地大,把到处浪的混蛋前男友追回来的事情最大,皆川茜立刻将手中的酒杯推到一边,双手撑住吧台,俯下身,额头贴到桌面上,摆出了近似于土下座的姿态。 “紫老师!请务必允许我旁听这堂课!我可以付钱!” “付钱就不必了,反正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女酒保顿了顿。“我的解决办法就是:从现在起,不再喜欢他就好了。” “啊这这算什么解决办法?”皆川茜瞠目结舌。“能换一个吗?紫老师?” “这就是唯一的解,茜同学,只要你还喜欢着那个人,你就永远不可能在他面前变得强势起来。”女酒保仰起头,用指甲盖慢慢敲打头顶倒挂着的高脚杯,被敲击的酒杯轻轻晃动,发出风铃般的清脆响声。 “因为喜欢,所以卑微。” 皆川小姐沉默的听完,最后叹了口气,她拿起高脚杯一饮而尽,女人望着头顶监控屏幕中的少年,表情逐渐变得落寞 东京临时宿舍。 和热热闹闹的帝企鹅酒吧不同,此时此处正一片死寂,藤原止关掉了煮粥的灶台,他双手环抱,遥遥望着一色彩羽,眉头紧锁。 而另一边,藤原止的凝视无疑让一色彩羽变得更加紧张,她避开藤原止的视线,眼睛左右扫了扫,忽然,这姑娘向后退了一步,握着细颈花瓶的手用力一挥,“哗啦”一声,花瓶撞在墙上应声而碎,一色彩羽握着花瓶破碎后留下的长颈,将锋利的断口指向藤原止。 “别过来!”她尖声说:“钱在二楼房间的书架上!你自己拿!” 感受到女孩不加掩饰的敌意,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了。 眼下一色彩羽显然不安紧张到了极点,情绪濒临失控,而且她手中的还握着锋利的锐器,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惨案。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千反田爱瑠或者加藤惠这种关系仅限于“朋友以下,恋人免谈”的女孩就好了,藤原社长会毫不犹豫的采取以力破局的战略,要么摘下眼镜招呼对方直视自己,要么干脆抄起身后的汤勺向对方的额头投掷过去。 但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一色彩羽,是自己的女友。对于帝企鹅先生来说,对恋人采取那么粗暴的手段,无疑就是人间失格。 藤原止沉默片刻,最后在一色彩羽紧张的注视中转过身。 他在橱柜中翻找片刻,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捆绑螃蟹的黄麻绳,藤原止拿起厨刀,将绳子裁出一段,然后转身面朝一色彩羽,双手并拢,在一色彩羽惊愕的注视中用绳子一圈圈的绕过手腕,收紧,打了个结。 做完这一切后,藤原止抬起头,望向已经看得呆住的一色彩羽,语气平静的发问:“够了吗?” 一色彩羽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藤原止。 老实说她现在有点懵,眼前这个疑似歹徒的男人行动实在太过古怪且太过出人意料,就好像你某天早上起床开门看见了哥斯拉站在你面前,怪兽的身后是倒塌燃烧的城市,你战战兢兢的举着唯一能做武器的小指甲刀,望着眼前巨兽的尖牙利爪想着吾命休矣,结果大蜥蜴仅仅只是朝你望了一眼,便大叫一声“啊我死了”的倒了下去。 多多少少沾点碰瓷了。 尽管尚不能理解藤原止的想法,不过这种行为背后的善意却是显而易见的,一色彩羽在心底松了口气,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看向帝企鹅先生的眼神颇为费解:“你说够了是什么意思?” 藤原止抬了抬自己被绑在一起的手,淡淡的问:“现在还感到害怕吗?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把双脚也绑上。” 一色彩羽一怔,她用诡异的眼神打量了帝企鹅好几眼,最后犹犹豫豫的说:“那你绑吧。” 藤原止点了点头,不带一丝犹豫的拿起剩下的绳子,弯下腰,等他再度站直的时候,原本威风凛凛的帝企鹅先生已经变成了一副滑稽可笑的模样——因为绳索的束缚,他不得不双腿并直,双肩内收,就像那些被关在金字塔里的木乃伊。 在一色彩羽的注视下,藤原止颇为艰难的挪到餐桌边坐下,接着他抬头看了过来,语气平静的问:“现在够了吗?” 一色彩羽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的点了点头。 “很好。”帝企鹅点了点头,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对面。“现在,把你手中那个危险的东西放下,坐过来,我们来谈一谈。” 如果这时候手臂能够自由活动,藤原止一定会抬手推一下自己的眼镜。 此乃策略。 总武高的帝企鹅先生不仅是纵横情场的恋爱专家,同样是身经百战的分手大师,他太清楚深陷恋爱之中的女孩子们在面对和恋人永别的情况时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哭泣、哀求、装傻、拒绝承认现实、如大和抚子般乖乖等待渣男回来复合都只是笨女孩才会用的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聪明的姑娘们玩的都是如下药、电击、囚禁、假装失忆、重病垂死、亲妹妹陪同续命等各种高端战术。 那么一色彩羽聪明吗? 答案毋庸置疑。 藤原止坐在椅子上,过往的情报如流水般从脑海中流淌而过,他遥遥望着一色彩羽的脸,现在帝企鹅先生最需要的,就是和自己的女友面对面的好好交谈一番,获取足够的情报,并以此做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一色彩羽犹豫片刻,最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藤原止的请求。“可以,不过你得等一下,我今天还要上学,得回房间换校服。” “你现在还有力气去上学?”藤原止朝她望了一眼,语气中带着点淡淡的惊讶。 不说还好,这时候一色彩羽才注意到自己此时四肢发软、浑身软乎乎的没有力气,就好像被一只大象给蹂躏过似的。 “不用你管!”少女脸一红,朝帝企鹅龇了龇牙,她避开脚下锋利的瓷器碎片,贴着墙,小心翼翼的从藤原止所坐的餐桌前绕过,一头扎进正厅,不多时,便有“蹬蹬蹬”的踩踏楼梯声从那边传来。 藤原止目送一色彩羽离去,他静静的坐在餐桌前,望着墙壁上的时钟,看着它从6:45跳到了7:50,但“蹬蹬蹬”的脚步声却没有再响起过。 ——所以,他这是被自己的女友兼前僚机给鸽了吗? 帝企鹅先生抬起被束缚的双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而就在这时,有清脆的敲门声忽然从客厅方向传来。 有客人上门。 藤原止眼神微动,没有起身,但站在门外的人却极有耐心,连绵不绝的敲门声透着一股一定要见到房子主人的决意。 会是谁呢? ——一色她从未来过东京,在秀知院也没有结交朋友,自己也没有将地址透露给自己的前女友们过,所以 来的是藤原家的人吗?知道自己会在今天向彩羽提出分手? 藤原止皱了皱眉,向后挪动椅子,站起了身。 而就在艰难的穿过厨房和正厅,把房门打开后,老谋深算的帝企鹅先生陷入了久久不能言语的沉默。 他发现——自己的女友兼前僚机小姐似乎太过于聪明和警觉了一些。 “您好,先生。”站在门外的两名中年警官对他敬了个礼。“我们接到报警,说患有精神疾病的歹徒入侵了这栋房子,能麻烦您和我们走一趟吗?” “没问题。”藤原止先点了点头,然后举起了自己被牢牢绑住的双手。“但在这之前,能不能让我先打个电话。” 与此同时,远在千叶的某座酒吧中,女人们的狂笑和拍桌声惊起了枯枝上的群鸦。 “所以止少爷,到底发生了什么?”早坂爱恭恭敬敬的站在警局门口,用诡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为什么您会被一色小姐给报警扔进警局里?难道说您出轨了?” “我不会出轨。”藤原止用描述真理般的语气回答说。 “抱歉,是我想当然了。”早坂爱躬身致歉。“那能请止少爷您说明一下情况吗?老实说,站在一个疑似犯罪分子的异性身边,对于我来说身心压力实在太大了。” “老实说,对于当前的状况,我也还在一头雾水之中。”藤原止低头活动着手腕脚腕,语气平静的问:“早坂,一色现在在哪里?” “一色小姐在您被警察带走之后,就哼着歌出门上学了。” “没有异常吗?” “情报显示一色小姐今天一整天都很是疲倦,而且行走时偶尔会露出痛苦的表情,疑似腿部有伤。” “关于这些我早有预料,我问的是人际交往方面?”藤原止眉头紧锁。“有没有出现她突然忘记了某个人这种情况。” “没有,她和辉夜小姐以及藤原千花的相处都很融洽,在班级上的表现也很正常。” “是吗?我知道了。” 藤原止沉默了下来,缓缓的推了推眼镜。 第二百五十四章 四宫辉夜发现了异常 次日,秀知院学生会室。 一色彩羽伸出双手将面前的文件收拢,整整齐齐的摞到长桌的边缘。她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长长的出了口气,朝面前的文件堆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她现在是秀知院的学生会会长,在地位崇高的同时也承担着沉重的责任。作为一所学生高度自治的学院,学生会长的工作之繁杂完全不亚于统领一家大型企业的社长,对于才上一年级的一色彩羽来说,这是一份很严苛的考验。 不过幸好,她终归还是有人可以依靠和求助的。 一色彩羽弯腰提起脚边的书包,从会长的座椅上跳下,同时,她用甜甜的声音向一直帮助自己的人们发出感谢:“辉夜学姐,千花,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我先回去啦!” “嗯,明天见。”拿着一叠社团场地申请表在审核的四宫辉夜轻轻点头。 “啊哦!好的,路上请小心。”坐在四宫辉夜身边、眼神到处乱飘的藤原千花如梦方醒,抬起手来招了招。 一色彩羽以活泼的笑脸作为回应,直到她看见这个房间中的最后一人。 黑框眼镜、面瘫脸、腰直得像竹子,在实木椅上八风不动,正是帝企鹅藤原止。 在看到藤原止的那一瞬间,一色彩羽的表情一顿——她收起了笑脸,露出了遇到脏东西般的眼神,女孩默不作声的提起书包挡在胸前,她踮起脚,绕着藤原止在学生会室中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半圆,直到学生会室的大门边,立刻一溜烟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一直留意着这边的藤原千花眨了眨眼,她看了看一色彩羽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沉默中端坐的藤原止,接着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四宫辉夜的小臂,最后被友人毫不留情的拍开,四宫辉夜警告般的看了一眼藤原千花,然后默不作声的在沙发上转了一百八十度,背对帝企鹅,表现出了极不合作的态度。 “那个小止” 藤原止睁开眼睛,看见藤原千花站在自己面前,少女双手交握,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怪异。 “什么事?”藤原止淡淡的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藤原千花尴尬的笑了笑,她用指甲挠了挠脸,支支吾吾的问:“就是就是小止你是不是和一色同学吵架了?” “没有。”藤原止摇了摇头。 “小止,撒谎可不是乖孩子该做的事情哦。” 藤原千花在心底直摇头,能让前一天还如胶似漆的情侣突然变得形同陌路,除了争吵还能是什么?总不至于分手吧? 嗯?等等?分手? 想起眼前这只帝企鹅习性的藤原千花忽然一愣,接着脸就红了。 “小止,难道你和一色同学已经那个这个”藤原千花结结巴巴的问,她的食指在胸前对来对去,双眼因为过量的羞涩,都快变成蚊香状了。 “是,那个已经做了。”藤原止极为难得的在非恋人面前保持了坦诚,然后他又立刻补充说:“但一色彩羽现在仍然是我的女友。” “诶?”藤原千花呆住了。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我和一色彩羽之间发生了一些小变故。” “小变故?我可以听吗?”藤原千花忍不住朝藤原止的方向凑了凑,眼睛隐隐放着光,她承认这一刻自己开始感到好奇了。 “是很灵异的状况,具体形容的话,一色彩羽记得所有人,但独独把我给忘了。” 这时,背对着藤原止和藤原千花而坐的四宫辉夜耳朵忽然动了动。 没有人注意到四宫辉夜的异动,藤原千花正忙着和藤原止打听八卦,女孩的表情颇有些费解。“那个小止,你说忘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藤原止淡淡的说:“人渣前辈、崇拜的人、憧憬的人、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人这些是我曾经在她心中的印象,但现在,这些全都消失了,在现在的一色彩羽眼中,我只是一个叫做藤原止的陌生人,哦,或许有一点别的印象,就是怀着不轨之心跑进她宿舍的痴汉。” 藤原千花软乎乎的脸皱成了一团。“听起来有些可怕的样子,小止,你知道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吗?” “我正在试图查清原因。”藤原止顿了一下,他抬头看着藤原千花,似乎意有所指的说:“但查清原因需要当事人的配合,可千花你也看到了,一色彩羽现在对我的态度无比疏离,就算是我,短时间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接近她” “嗯嗯。”藤原千花点了点头。“是这样啊,那可真是麻烦了啊。” 藤原止仔细审视了一下藤原千花的脸色,推了推眼镜,然后说:“藤原千花,事件我已经讲完了。” “嗯嗯。”藤原千花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和藤原止对视。 藤原止沉默片刻,觉得和藤原千花这种脑回路异于常人的神兽不应该玩打哑谜的游戏,你说我需要你,她能满脸通红扭扭捏捏的回答说还没到适婚年龄所以不能结婚,于是帝企鹅决定开门见山:“藤原千花,作为满足了你好奇心的报酬,我需要你来给我帮忙。”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了,“给你讲了个故事”和“满足了你的好奇心”明明说的是一回事,但后者就是显得说话人付出的代价巨大,光是听着就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藤原千花一愣,作为政治家的女儿,她并不傻,少女看向藤原止的眼神陡然变得古怪了起来。“原来如此,小止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却一直赖在这里不离开,目的就是等待我自己凑上来吧?” “正是如此。”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我需要帮手,千花。你和一色彩羽关系亲近,如果眼前的困境是一头巨龙,那么对于我来说,现在你就是那柄屠龙的圣剑。” 这时,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是四宮辉夜,少女提着书包起身,面无表情的从两人身边走过,推门而出。 直到四宫辉夜消失在视野之中,藤原千花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等、等一下!辉夜桑不是也听了小止的故事吗?” “她已经走掉了。”藤原止说:“而且四宫辉夜和我有旧怨,我不觉得她会像千花你一样老老实实的帮助我。” “诶?嘿嘿,我也没有小止你说的那么好啦” 与此同时,学生会室之外。 四宫辉夜静静的依靠在大门上,听着房间里传来的细细的说话声,女孩瀑布般的黑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脸。 她正在思考——思考刚才所听到的事件的真实性,思考藤原止让她听见这个情报的目的,以及思考利用一色彩羽击溃藤原止的可能性。 而就在这时,四宫辉夜的眼神一凝。 她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侦探四宫辉夜 作为日本贵族学府中的贵族学府,秀知院有很多有趣的标签,比如“庶民禁区”、比如“日本青年政坛”、又比如“东京大学高中部”,而其中最出名的,还是“不差钱”。 而作为秀知院的门脸之一,学生会的办公室更是将“不差钱”这个标签发挥到了极致——全套的高档办公用具,顶级的内饰,厚厚的深红色地毯从学生会室最深处一直延伸到走廊的尽头。 四宫辉夜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豪奢夸张的作风,但不得不承认,也正是托了这块厚地毯的福,四宫辉夜才得以发现了异常:两枚小巧的脚印紧贴着学生会室的大门,于地毯上清晰可见。 ——有人曾在这里停留过,而且时间并不短。 这个发现令四宫辉夜皱起了眉,要知道,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实际上这姑娘的脾气更接近于雄狮——天生的统治者,而且反感一切冒然入侵自己领地的生物。 四宮辉夜蹲了下来,开始以警官查看犯罪现场的严肃神态开始仔细检查那两枚脚印。 首先,鞋印狭长,而且码数较小,可以判断出这双脚印的主人是个女孩子。 其次,被踩塌的地毯正在缓缓恢复,说明留下这两只脚印的人离开这里的时间并不远,甚至极有可能和她就是前后脚的关系。 最后是实践阶段,四宫辉夜站了起来,她尝试性的踩在了两只脚印上,发现这个站位很是别扭,想要不向后仰倒,必须得趴在大门上,将脸紧紧的贴住门板才行。 将脸贴到门板上的瞬间,四宫辉夜就听见了笑声,无比清晰的笑声,她的好友藤原千花的笑声正从大门的另一边传来,光从这姑娘乐不可支的笑声中就能判断出来,某只帝企鹅为了得到名为“藤原千花”的工具的使用权究竟下了多大的功夫。 “这个没脑子的母牛,难道没看出来那个人是在利用你吗?”四宫辉夜小声的抱怨了一句,继续思索脚印的情报。 看样子,那个女生是在窃听?窃听学生会室的情报?难不成是社团的人?但解释不通呀,自己的统治风格向来霸道,如果她想要推行某种政策,必然是堂皇正大,窃听这种低劣手段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妨碍。 四宫辉夜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一个冷如冰泉般的声音忽然在门的另一侧响起。 那是藤原止的声音。 在这一刻,如同一道电流于黑暗中划过,四宫辉夜的眼眸微微一动,她先是警觉的扫了一眼面前紧闭的学生会室大门,接着后退一步,弯腰将地毯上的痕迹抹去,最后,四宫辉夜从书包中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辉夜小姐?”片刻后,手机里传来了恭敬的应答声。 “是我。”四宫辉夜捧着手机朝前方走了两步,她低声问:“早坂,你现在在哪里?” “按照您的命令,在四楼的楼梯口等待和您一起返回宅邸。” 四宫辉夜微微点头。“早坂,我有事情要问你,你有看到谁从你面前经过吗?就在这十分钟之内。” “十分钟之内?”早坂爱短暂的回忆了一下,然后回答说:“我见到了您的那位继任者,就是那个叫做一色彩羽的女孩。” “除了一色彩羽呢?”四宫辉夜的眼神越来越亮。 “没有了,最近半个小时之内我都只见过一色彩羽从我面前经过。”女仆小姐的语气隐隐有些幽怨。“辉夜小姐,现在已经很晚了,就算是社团也已经解散回家了。” 四宫辉夜轻轻的吸了口气,她竭力控制着心中的兴奋,低声问:“早坂,你能确定吗?” “是的,我很确定。” “好!”四宫辉夜忍不住用力握了一下手机,低声庆祝。 “辉夜小姐?您怎么了?”早坂爱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迷惑。 四宫辉夜没有解答贴身女仆的疑惑,而是提起了另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话题。“早坂,我听说你最近和藤原止走得很近?” “这”早坂爱的声音出现了短暂的凝滞。“请您责罚。” “不,早坂,我没有向你问罪的意思。”四宫辉夜此时心情极好,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和自己的贴身女仆计较。“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早坂,你觉得” 四宫辉夜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还带着点阴森森的味道。“如果是为了挽回自己的恋人,藤原止能够付出怎样的代价?” “为了恋人吗?”早坂爱沉吟片刻。“辉夜小姐,如果是止少爷的话,我想他应该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就在这时,四宫辉夜忽然听见了身后传来细细的摩擦声,女孩油然一惊,连忙挂断电话,转过身去,正好看见藤原止和藤原千花一前一后的从学生会室中走出。 在见到藤原止那张面瘫脸的瞬间,或许是因为心虚,四宫辉夜竟然被吓得后退一步,但马上,方才推理得出的情报又让这姑娘感觉勇气充盈全身,她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的向前一步,直面凶残的帝企鹅。 “有事吗?四宮同学。”注意到四宫辉夜落在自己脸上的古怪眼神,藤原止不明所以的推了推眼镜。 他本意是想随便客套一下后顺势下逐客令将四宫辉夜驱走,却没想到真的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藤原同学猜得没错,我确实有事找你。” “嗯?”藤原止皱了皱眉,朝四宫辉夜递去了探寻的目光。 “不过,现在可不是谈话的时机,所以” 四宫辉夜露出玩味的笑容,她头一次没有规避藤原止的凝视,女孩的眼神放肆无比的在帝企鹅身上转了一圈,着重盯着藤原止的眼眸看了好一会儿后,黑发少女才昂起头,以胜利者的姿势转身,消失在藤原止的视线之中。 “明天见咯,藤原同学。” “呐,小止”藤原千花在帝企鹅的背后轻轻戳了戳。“我怎么感觉辉夜桑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的样子?” 第二百五十六章 石头做的企鹅心 东京,新宿区。 藤原止独自一人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街头,仰头凝望被霓虹灯染得五光十色的夜空,身体笔直得就像路边的指示牌。 自他身边走过的女孩子不着痕迹的让目光从他身上滑过,然后和身边的同伴耳语。 “看校服是秀知院的学长诶,是在等女朋友吗?” “哪有这个时间出来约会的学生啦,学长的表情那么冷淡,我看肯定是失恋了。” “那要不要试试上去搭讪?这么帅气的学生小弟,哪怕只是一晚上也不亏哦。”一位路过的女白领笑眯眯的鼓动说。 “喂!那边的人渣!给我站在那里别动!” 就在这时,一道怎么都谈不上礼貌的女声从女孩子们身后传来,声音之尖锐甚至短暂的盖过了人流的嘈杂,惹得不少人好奇张望。 生活在南极的帝企鹅们对声音极其敏感,能够在一千个差不多的声音中分别出属于自己恋人的那一个;而作为人型帝企鹅的藤原止也不遑多让,早在那个尖锐的“喂”字响起的瞬间,他就知道了来者何人。 尽管如此,藤原止并未回头,帝企鹅推了推眼镜,迈开脚步,不动声色的从人流中脱离,不多时便从街头拐入一条无人的小巷。 片刻后,伴随着哒哒哒的小皮鞋踩踏地面声,沉重的呼吸声由远及近,在藤原止背后停住。 藤原止保持着背对来人的姿势,一直等到身后的喘息声消失,才转过身去。 然后帝企鹅先生便皱起了眉。 华丽的金发,精致的五官和强气的眼眸,东京著名的远月学园高中部制服以及被其所包裹的奢华身躯 在藤原止的设想中,一切本该是这样的。 但眼前少女的模样却令他感到十足的意外。 因为她实在是太狼狈了。 ——风尘仆仆、脸色灰败,原本如女王般骄傲的美少女现在简直就是逃荒的难民,那头灿烂如阳光的金发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额头上,稻草般的质感为主人更添了几分窘迫。 但此时站在帝企鹅面前的女孩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难堪,她正皱着细眉,抬着下巴打量面前的面瘫脸。 看样子她是竭力想要做出一个鄙夷或者厌恶的表情,但不自觉上挑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心情,这使得她原本姣好的脸显得有些怪异。 看着眼前的少女,藤原止沉默片刻,率先打招呼说:“好久不见,薙切绘里奈小姐。” 闻言,少女的表情一滞,她捏紧了拳头,直视帝企鹅的眼睛,恨恨的磨起了牙。 “虽然早就考虑过见面后你会用什么称呼叫我,但真正听到的时候果然还是”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藤原止用一个疑问打断了女孩恼恨中掺杂着哀怨的自言自语,绝不和前女友多做纠缠,这是他的人生准则。 “哼!你以为我是谁?”女孩哼了一声,双手环抱。“只要在社交网站上悬赏一道菜,就会有一大堆人拼了命的为我提供你的行踪。” “然后你就按着那些人提供的信息在东京街头乱窜直到现在?”藤原止冷不丁的发问:“仅仅只是为了找到我?” “才没有!”薙切绘里奈的脸瞬间涨红。“我、我只是突然想逛一下新宿而已!你这个家伙自我意识过剩好歹也有个限度啊!” “”藤原止沉默片刻,推了推眼镜,随口问:“找我有什么事?” “喏,拿去。”薙切小姐沉默片刻,最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油纸袋,远远的丢进了藤原止的怀里。“我自己做的唐杨鸡块,本来打算喂给路边的野狗的,送你了。” 投食之后,薙切小姐似乎放松了不少,她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夜空。“藤原止,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 “22点47分。”藤原止给出的答案精准无比,就好像他的脑海中有一座始终不休的石英钟。 与此同时,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纸巾递过去,并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向对方示意。 “原来你还是知道时间的啊?”女孩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旋即脸色一红,她瞄了藤原止一眼,飞快的拆出纸巾遮住湿淋淋的刘海,貌似漫不经心的问:“怎么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外面闲逛?” “薙切小姐”藤原止扫了眼前的女孩一眼,慢吞吞的提醒说:“这好像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你”薙切绘里奈表情一顿,她似乎是想要开口怒斥,但不知为何又忍住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算了。”良久之后,薙切绘里奈深吸一口气。“我干脆就直说了吧,藤原止,我已经听说了你被你那个不知所谓的后辈情人给赶出家门的事情。” “所以你是为了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我才来的吗?”藤原止问。 “才不是那样啊!我在你心中究竟是怎样恶毒的形象啊!?混蛋!”薙切绘里奈气得将擦过汗水的纸巾捏成团,用力朝藤原止的头上掷去。“如果真的想要嘲笑你的话,我怎么可能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你面前啊!!?” 藤原止皱起了眉,他来新宿是为了寻求某个酒吧中人的帮助,解决恋人的失忆问题,而不是为了在昏暗的小巷子里和前任谈情说爱。 于是帝企鹅决定开门见山,以直球将自己的傲娇前任吓退。“所以薙切小姐是来慰问的吗?” “这个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但薙切小姐不知为何的突然忸怩了起来,而且她的脸变得更红了。 等一下。 在这一刻,藤原止觉得眼前这一幕莫名眼熟。 “好了,我明白了,薙切小姐,很感谢你的关心,但我们已经”这时候帝企鹅已经察觉到话题的异常了,于是当机立断的准备结束对话。 “闭嘴!藤原止!站在那里听我说话!” 薙切绘里奈大声打断了藤原止,她用力甩了甩长发,仿佛要把所有的怯懦和畏缩都甩出脑海,那枯草一样的发丝在这一刻仿佛又回复了太阳般的灿烂。 女孩向前迈出一大步,并伸出右手。“因为那个女人把你赶出去了!所以我来接你了!来!手给我!跟我回家!” 平心而论,这一幕着实动人心弦,在你被赶出家门,如败犬般流浪于街头的时候,一个女孩费尽心思、在人来人往的大都市中找到了你,还用盖过一切的音量大声对你说“跟我回家”。 但凡稍微感性一点的男孩,恐怕都会在此时默默立誓说非君不娶。 不过很可惜,藤原止既不感性,也不是男孩。 “薙切小姐,很遗憾,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可以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亲密关系了。”他的回答既理智又残酷。“你可以回家,但那个地方和我无关。” 这个混账甚至连一声叹息都不愿意送出去。 而就在这一刻,已经走到藤原止三步之内的薙切绘里奈眼神忽然变了。 粗暴点形容就是从驯鹿突变成了猛虎,美貌的厨师少女跨步上前,以擒拿食材的姿态伸手抓向帝企鹅的校服衣领。 很好!能行! 薙切绘里奈眼中划过一丝喜色。 关于藤原止,作为前任之一的薙切小姐心中一直保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帝企鹅的脖子是弱点,那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只要能够抓到他的衣领或者领结,就可以以此为要挟让其乖乖听话。 而对于捕捉藤原止这件事,薙切绘里奈就太熟悉了,自从相识以来,她捕捉帝企鹅还未曾失手过,早在眼前这个混蛋还在远月学园的时候,她就经常揪着他的领带在学院中招摇过市。 这是她的秘密,这是她的绝杀! 两人的影子在小巷的墙壁上短暂的重叠,然后又分开,最后只剩薙切绘里奈惊愕的站在原地 她失败了,她扑了个空,在薙切绘里奈上前合掌的那一瞬间,藤原止精准的后退了半步,少年的衣领和女孩的指尖以毫厘之差错过,精密得如同尺量。 “你居然躲过去了?”薙切绘里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薙切小姐,我要纠正你一件事情。”藤原止朝女孩摇了摇头。“不是我躲过去了,而是我不爱你了。” 薙切绘里奈彻彻底底的呆住了,如果说之前的那些断情绝义是剃刀,那么这一句宣言便是从空中砸下的电锯,它砸在了女孩恋心的正中央,血肉横飞。 少女看着面无表情的帝企鹅,死死咬着下唇,眼中浮起了清水般的光。 “藤原止,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既然知道了,就早点回家吧。”藤原止语气淡漠,他将目光投向薙切绘里奈身后。“早坂,把她送回去。” 薙切绘里奈一愣,她这时候才注意到小巷中不知何时多了第三个呼吸声,少女猛地转过身,看见一个纤细的影子在不远处静静侍立。 此时巷口恰有车辆经过,一闪而过的灯光照亮了比自己颜色更深的金发和一双湛蓝的眼眸。 藤原止站在小巷的正中央,他静静的望着手中装有炸鸡块的纸袋,眼神如海一样深沉。 “止少爷。” “什么事?”藤原止略略侧过脸来。 “您”重新回到小巷中的早坂爱犹豫片刻,最后低声说:“薙切家的那位好像很伤心的样子,您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在意又怎么样?不在意又怎么样?我们已经分手了,前男友这种东西是没有在意女孩子伤不伤心的资格的。”藤原止扫了早坂爱一眼。“早坂,我不记得你是那种喜欢探听别人恋爱情况的人。” “您教训的是,是我失言了。”早坂爱低头致歉,然后从口袋中取出一枚卡片形状的钥匙,递到了藤原止面前。 “这是您的新房间钥匙,上面是地址。”早坂爱的语气平和:“我建议您步行前往新家,因为现在四宫家的女仆正在清洁房间。” “其实还有一件事”藤原止悠悠的说。 “全套厨具和市面上能买到的食材也买好了,如果顺利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放在了仓库里,您回家之后可以随时取用。” 藤原止的动作一顿,他扭头看向女仆小姐,目光渐渐变得幽深。“早坂,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薙切小姐离开的时候,您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背影看了整整二十一秒,之后的时间中也一直在看这份炸鸡,考虑到您那无情无义的人渣本性和多情少欲的行事风格,我排除掉了旧情复燃和见色起意的可能性。” 早坂爱神情自若的回答说:“再结合您当前的状况和薙切小姐的相关情报,我做出了如下推断:您准备重拾当年在远月学院修习的厨艺,用来攻略一色同学。” “毕竟”她点了点嘴唇,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关于远月学院的传闻。我也是略有耳闻,好吃到让人流泪甚至陷入幻觉不能自拔的料理什么的” 藤原止顿住了,他缓缓的转过身,目光停留在早坂爱的脸上,凝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 早坂爱静静的和藤原止对视了两分钟后,表情忽然一肃,她闭上双眼,后退两步,然后用力的弯下了腰。“止少爷,如果您要向我求爱的话,请允许我全心全意全灵的拒绝。” 闻言,藤原止皱了皱眉。“你误会了,早坂,我对你没有兴趣,我喜欢的人是一色彩羽。” “我知道的。”早坂爱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面对藤原止对待非恋人时的粗暴态度,她的还击柔和、精准、而且致命。 女孩以侍者的立场温声劝说:“我只是在提醒您,止少爷,您已经凝视爱人之外的异性接近三分钟了,继续下去的结局是恋人失格。” 藤原止沉默片刻。 “其实,我只是想说,早坂,我要收回那句‘你是好用的工具’的评价。” “为什么?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吗?”早坂爱歪了歪头,显然有些迷惑。 “我没有鄙薄你的意思。”藤原止摇了摇头。“要知道,工具可不会思考。” “那您的意思是?” 帝企鹅推了推眼镜,平静的抛出一个将早坂爱炸得七荤八素的炸弹。“早坂爱,等你从四宫那边离职后,有兴趣来为我工作吗?”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全新辅助系统上线中 “” 沉默了很久之后,早坂爱终于做出了回应。 “止少爷,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尽管花费不短的时间做了心理建设,但早坂爱的声音还是无比的僵硬,就好像她的声带是石头做的。 “与其说不明白,倒不如说是早坂你现在正感到困惑和恐惧。”藤原止依然保持着一针见血的对话风格。“是想不通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会离职吗?” 早坂爱僵着脸点了点头,关于自己离职意愿这件事情,她有考虑过死不承认,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托辉夜小姐的福,早坂爱对藤原止无比了解,总武高的帝企鹅先生虽然阴险卑鄙鲜有人比,但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说起来,早坂,你作为四宫辉夜的近侍,有留意过四宫家其他的侍者吗?”藤原止问。 这意思是说四宫家有内鬼? 早坂爱皱起了眉,司机、女仆、厨师四宫宅众多仆从的头像在脑海中飞速划过。 “不觉得他们都死气沉沉的吗?”这时,藤原止又问。 早坂爱眼神微动,她不动神色的问:“您究竟想说什么?” “对于人际关系,四宮的家庭教育是将其划为彼此分明的三部分——自己、工具、还有敌人。”藤原止说:“掌控工具、摧毁敌人、强大自身,这就是你的主家四宮的处世哲学。我是‘敌人’,你平时看到的那些侍者是‘工具’,但是早坂,你觉得你本人在其中处于哪一部分?” 早坂爱沉默片刻,最后说:“我和辉夜小姐是一体的。” “早坂爱,自欺欺人可不好。”藤原止摇了摇头,明明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不带任何感情,但就莫名的让早坂爱想给他一拳。“谁会给自己发工资?” 早坂爱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与其说离职是你的意愿,倒不如说它是你的命运。需要完全服从的道具的四宫家,依然保持着自我思考能力的早坂爱,两者从根源上就不匹配,分离是注定的。”藤原止语气淡淡的。“我想,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四宫辉夜吧?四宮家大小姐的近侍这一身份让你免于遭受那种可怕的残害,但最终也导致了” “止少爷!请您慎言!”谈及四宫辉夜,早坂爱的表情骤然一冷。“如果您是想用话术将我和辉夜小姐分开的话,那么很抱歉,我们的交谈就要到此为止了!” 闻言,藤原止用看傻子的目光扫了早坂爱一眼。“我什么时候说你会和四宫辉夜分开?” “您说我会从四宫家离职,还说这一切都是辉夜小姐造成的,不就是说” “主仆缘分的断绝并不意味着你和她从此形同陌路,又不是恋人之间的分手。”藤原止拿自己举了个反例,然后发出了灵魂质问:“早坂爱,你难道从未想过和四宫辉夜成为朋友这种可能性吗?” ——朋友?和辉夜小姐成为朋友? 早坂爱身躯一震,她不自觉的摸了摸头上绑侧马尾的发圈,素白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血色。 她的眼神游移了一下,莫名的开始转移话题。“那个止少爷,能说说您招募我的目的吗?” “看到优秀的人才就想要招揽到身边,这是人之常情吧?” “如果是别的人来说这句话,我可能会相信。”早坂爱的表情颇为复杂。“止少爷选择招募我,是因为需要有人接替一色同学之前的工作吧?” “你既然心中有数,为什么还要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藤原止反问。 早坂爱用鄙视的目光狠狠地扎了帝企鹅一下。 但很可惜,帝企鹅表皮太厚,没有破防。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藤原止倒也坦诚。“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像现在一样继续担任生活助理的工作,薪水方面好商量。” 这家伙完全是一副好老板的嘴脸,但早坂爱并没有回应,她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藤原止所说的话,但又像是在神游物外。 “早坂,你一直保持沉默,是对我的经济状况感到担忧吗?”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且不说藤原氏和四宫家对我的关注,我本人对时装设计方面有些许研究,同时在厨艺方面也算是略有心得,哪怕是按照业界标准顶格支付你薪水也不是问题。” “不,我并不在意薪水方面的问题。”这时候早坂爱如梦方醒,她看了帝企鹅一眼,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止少爷,老实说,现在的你让我感到恐惧,以至于我无心思考其他的问题。” “恐惧?”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有些难以理解。 “是的,第一次见面就毫不犹豫赠给我过肩摔和重踢的止少爷突然变得温情起来了,这种变化让我很不习惯,甚至感到害怕。”她甚至举了个例子。“任何人要是看到一头猫在自己面前突变成一只狗,都会因为怪异感到害怕吧?” “造成这个变化的原因很简单,在今天的见面之前,你在我眼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四宫辉夜的工具’,所以我那时候并不在意你的想法。”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就好像人拿起锤子敲打钉子,不会在意锤子痛不痛一样。”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止少爷终于意识到我是一个女孩子吗?”早坂爱问。 “不,和性别无关,我只是突然意识到,你并不是只会听从命令的道具,而是有自己思考和判断能力的人,是我的同胞。” 早坂爱听完后给了个笑脸。“说得那么好听,但归根结底,还是止少爷因为我帮到了你而感到愉快,所以才出言奉承我吧?” “整个事情看起来确实如此,不过我现在还有别的证据,它就隐藏在你刚才对我说的话语之中。”藤原止推了推眼镜,用科学家般的严谨语气说:“只有人类才会有自我认知不够清晰这种毛病,早坂,我要提醒你,你当前表现出来的魅力并不足以令我意识到你的女性身份。” 早坂爱说不出话来了,她傻掉了。 这算什么?明明刚刚还在对她说你不是道具之类令人动容的话,结卯果她还没来得及感动,这头帝企鹅就举起了大棒,用宣告“1+1=2”的笃定语气对自己的女性魅力进行了彻彻底底的否定。 女仆小姐盯住帝企鹅,默默捏紧了拳头,同时在心中默念“他真的会跟女性动手他真的会跟女性动手”和“你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他”。 “既然对薪水方面没有疑问,同时各种疑惑也解开了”藤原止向早坂爱伸出了手。“那么,要趁现在来我这边吗?” 早坂爱盯着帝企鹅伸到面前的手,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表情一顿。 ——等一下,这个招聘面试的热烈气氛是怎么回事? “不愿意?是在担心四宫辉夜吗?那就再加一个条件吧。”藤原止望着不知为何突然凝固住的早坂爱,再次在条件上加码。“你从四宫家离开后,我会负责协助你与四宫辉夜搭建全新的关系。” 金发碧眼的女仆小姐瞳孔颤动,她沉默良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退开两步,深鞠躬。 “虽然您的条件听起来很诱人,但还请让我再考虑一下。” “我知道了,我会耐心等待你的决定。”藤原止点了点头。“不过方便告诉我,令你犹豫纠结的原因吗?” “倒没什么不能说的。”早坂爱看了藤原止一眼,嘴唇微动。“除了放不下辉夜小姐之外,就是下一位雇主是个私生活混乱的野兽这件事情了。虽然止少爷你看不出来,但我多少也算是一个女孩子,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人生挑战级别的难题了。” “可我们只是雇佣关系。”面对早坂爱的讥讽,藤原止选择唾面自干,他见识过早坂爱的能力,和一架高效且万能的全新僚机比起来,些许嘲讽不值一提。“没有人会因为雇主私生活混乱而拒绝工作吧?毕竟人工作是为了薪水,而不是为了雇主。” “工作是为了薪水而不是为了雇主?”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眨了眨,早坂爱的表情略微柔和了些。“难得从您口中听到这样好听的句子啊。” “我会这样说是因为我还没有成为你的雇主。”藤原止摆了摆手。“回去休息吧,早坂。我不是四宫辉夜,不需要人时时刻刻守在身边。” “是,时间不早,我就先离开了,止少爷,祝你在新家里过得愉快。” 她收拾好表情,恭敬向藤原止行礼,然后转身朝巷子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忽然停下脚步,女孩回过头,有些犹豫的提醒说:“对了,止少爷,关于我想要离职的事情” “我会保密的。”藤原止站在原地,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同时提醒道:“其实,以四宮辉夜对我的敌视和反感,你完全没必要这么担忧。” “那可说不准”早坂爱转过脸去,低低的嘟囔了一声,她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今天放学时候,辉夜小姐给自己打电话时那压抑不住兴奋的奇怪语气。 总觉得有什么很麻烦的事情即将发生的样子 次日,午休。 “呜哇!!!这个是便当!?” 藤原千花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她将手中的透明盒子高高举起,看着里面的樱花卷和鸡蛋烧,张着嘴唇,几乎要爆出星星眼来。 许久后,藤原千花终于收回了星星眼,低头看向正前方。“这就是小止你昨晚打电话让管家告诉我不用带便当的原因吗?是小止你亲手做的吗?是特地为了我而做的吗?” “对,你猜得没错,这确实是我的作品,也确实是做给你吃的。”坐在藤原千花对面的藤原止依次回答,他正在泡茶,此时一色彩羽和四宫辉夜都不见踪影,偌大的学生会室中此时只有两位藤原在使用。 “但我的目的只是想找一个试吃员,所以”藤原止抬眼盯住了一副少女心跳动模样的藤原千花。“我不希望有什么奇怪的流言从你嘴里传出去,明白吗?”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藤原千花敬了个军礼,大声说。 “很好。”藤原止微微点头。“那就试试看吧。” “我开动了!”藤原千花双手合十,飞快的做完饭前仪式,接着从盒子里捞出一个樱花卷放进嘴里,然后一气呵成的瘫倒在沙发上,脸上露出了升天般的安逸表情。 “小止,我、我看到妈妈了诶”她喃喃的说。 “妈妈?”藤原止微微皱眉。“藤原千花,除了母亲,你难道没有看到别的人吗?比如说同龄人” “嘿、嘿嘿妈妈,我想吃那个草莓大福” 藤原止低头喝茶,不看辈分上应属于自己祖奶奶的女人的丑态。“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上午,关于彩羽,你有拿到什么情报吗?” “嗯——”藤原千花的动作一顿,她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朝帝企鹅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乖巧的笑容。“没有任何进展哦。” “嘎达”一声轻响,藤原止不轻不重的将手中茶杯搁在茶几上,抬起头,平静的望向藤原千花的脸。 “这、这不怪我啊!”藤原千花被帝企鹅的目光吓得一缩脖子,她像保护小宝宝一样的将便当盒子搂进怀里,鼓起勇气争辩说:“一色同学今天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学生会室里,我听说她跑去上课了,可我和她又不是一个班,怎么收集情报嘛?” “没有出现在学生会室反而去上课了?”藤原止皱起了眉,他是了解自己的前僚机的,一色彩羽早在他的指导下提前预习了一年级所有科目的知识,按理说是不需要去课堂的。 “那四宫辉夜呢?” “对哦!”藤原千花如梦方醒,她茫然四顾。“辉夜桑去哪里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信息差之战 “辉夜小姐,我已经发现目标。” 早坂爱将身躯隐藏在楼梯的阴影中,用步话机轻声向雇主汇报。 短暂的“沙沙”声,步话机中传来回应:“报告目标位置。” “目标正在一楼窗外的草坪上和朋友分享便当。”早坂爱一边说一边轻轻揉了揉肚子,探出头朝窗外看了一眼。“据观测,目标暂时没有移动意向。” “很好!终于被我抓到机会了!看住她!早坂!我马上过来!” “辉夜小姐” “早坂,你还有别的事情要报告吗?” “不,我只是想说,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早坂爱的表情看上去颇为无奈。“四宫家的大小姐在学院中公然追逐骚扰一名学生,而且还是同性,这已经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丑闻了。” “事后澄清掉就好了。”四宫辉夜语气自若的说:“首先威逼那几个目击者闭嘴,再随便花点钱收买一个学生,让他承认是因为对我不满而放出的谣言,这所学校里能够为了金钱而出卖名声的家伙数量可不少呢。” “不,我的意思是,您能别害得我也一起被当成变态好吗?”早坂爱低声抱怨说。 步话机里的声音一顿,四宫辉夜沉默了三秒,才幽幽地问:“早坂,是我的错觉吗?你好像突然变得不顺从起来了。” 早坂爱一惊,连忙低下脑袋。“抱歉,辉夜小姐,是我逾越了。” 此时女仆小姐心中既惊且悔,她这时候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昨晚和那只帝企鹅的交谈对自己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居然令自己不自觉的试图以朋友般的平等姿态和辉夜小姐交流。 步话机中的四宫辉夜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接受了早坂爱的歉意。 早坂爱这才放下心来,仰头长出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某个讨厌的面瘫脸却不自禁的浮现于少女的脑海之中。 ——和辉夜大小姐成为朋友,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回到刚才的话题吧,既然早坂你担心被影响到声誉的话,那就让我一个人去见目标吧。” “这”早坂爱表情微变。“这怎么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这本来就是我和藤原止的私人恩怨。”四宫辉夜顿了顿,拉了个长音。“而且——” 话到这里,步话机里的声音忽然消失了,而与此同时,一个凛然森严的声音在早坂爱的身侧响起,一字一顿。 “这是必要的牺牲,只要能够摧毁藤原止,我将不惜一切。” 早坂爱没有出声,她静静的站直了身体,面朝声源处侍立,并微微低头,在那里,留着黑色长发的冰美人静静伫立,鲜红的瞳孔仿佛正在燃烧。 或许是因为从未在某个人手中吃过这么大的亏,每当谈及藤原止时,四宫辉夜的眼中总会腾起熊熊火焰,但不知为什么,早坂爱看着那火,心中总是莫名的不安。 早坂爱冥冥中有种预感,辉夜小姐的瞳中之火的燃料有大问题,那火焰所燃烧的,除了巨量的怨恨和敌意之外,还掺杂着某些她难以理解的感情。 就在这时,早坂爱的耳朵微微一动,她听见了来自教学楼入口自动门开启又闭合的声音,女孩子们的嬉闹声正由远及近。 “辉夜小姐。”近侍小姐抬起脸,以眼神向主人示意。 四宫辉夜点了点头,她按手示意早坂爱不要轻举妄动,自己一个人率先走出墙角,以拦路虎般的姿态站在了走廊的正中央。 她转过头,看见了被突然出现的自己吓得抱成一团的几个女孩,一色彩羽就在她们的身后,被护在最里面。 见此,四宫辉夜皱了皱眉,她忽然想起了某只帝企鹅,事情还真的就如那个家伙的预料一般发展了——成为了秀知院学生会长的一色彩羽会在这所二代云集的学校中交到优秀的朋友,未来人生是看得见的一帆风顺。 “啊!是辉夜学姐!早上好呀!” 这时,一色彩羽终于从女孩子的保护中挣脱了出来,她抬起右手朝四宫辉夜摇了摇,语气温和的打了个招呼。 然而四宫辉夜却没有回应,她凝视一色彩羽片刻,忽然迈步上前。 一众学生惊诧的注视中,亚麻发色的学生会长张着嘴,被黑发的副会长给强硬的搂进了怀里。 墙角阴影中的早坂爱“啪”的捂住了脸。 “那个辉夜学姐”一色彩羽颇为尴尬的在四宫辉夜的怀中扭了扭,她酝酿了一下,然后露出笑脸,很熟练的对照顾自己的学姐发了张好人卡。“虽然你很优雅也很厉害,但是很抱歉,我们是不可能的,彩羽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喜欢的是帅气的男孩哦。” “我知道。”四宮辉夜望着眼前这张乖乖女的脸,语气平淡。 “学姐你在说什么呀?”一色彩羽有些不适的侧过了脸,避开了四宫辉夜的凝视,倒不是因为害羞什么的,而是四宫辉夜的眼神实在太过锐利,那样居高临下的看过来,简直就像两把长剑从天而降,仿佛要从一色彩羽的眼睛一直看到心里去。 “我说,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而且我还知道——” 她拖了个长音,然后低下头,在一众女孩的惊呼声中凑到一色彩羽的耳边。 “你其实并没有忘记他,对吗?” “忘记?我有忘掉谁吗?”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费解 “你以为我是来哄骗或者欺诈你的,对吗?”四宫辉夜露出一丝微笑。“一色同学,不要误会了,我只是在和你宣告我的发现,就像几百年前亚美利哥向欧洲人宣告自己的发现一样,他根本不需要得到那些人的承认,因为不管人们怎么否定,新大陆就在那里。” 一色彩羽没有说话,她歪着头看四宫辉夜,脸上依然是那副费解的表情,而就在这时,少女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传来了异物感,有人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掌心。 她捏了捏,发现是一个纸团。 “这个是?”一色彩羽疑惑的看向四宫辉夜。 “上面是一个地址,藤原止现在就住在那里,而今晚十点整,我会去见他。”四宫辉夜轻声说:“你可以把它丢掉,也可以继续装傻不出现,但我会向你保证,如果今晚你不出现,那么你将会永远的失去你心爱的人渣前辈。” 一色彩羽没有出声,她静静的望着四宫辉夜,眼神闪动。 但四宫辉夜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在将纸团送进一色彩羽的手心之中,她便毫不留恋的松开了对方,转身就走,仿佛真的只是来做一个宣告似的。 与此同时,早坂爱从墙角后闪出,飞快的跟上了四宫辉夜的脚步。 “辉夜小姐,我刚才听见您对一色同学说”早坂爱有些犹豫又有些担忧的问:“您今晚要去见止少爷?” 四宫辉夜的脚步一顿,她的语气骤然变得危险了起来。“早坂,你在我身上放了窃听器?” “不,是您没有关掉您的步话机。”早坂爱用冷静的语气回答说。 四宫辉夜脸一红,她从口袋中取出步话机丢到自己近侍的怀里,干咳了两声,点了点头,反问道:“我是准备去见藤原止,有什么劤问题吗?” “我只是好奇,您是什么时候和止少爷达成的约定。” “约定?我和那个家伙之间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所以您打算不宣而战,直接打上门吗?”早坂爱眼神变得更加担忧了,她隐晦的提醒说:“辉夜小姐,止少爷所持有的力量你是清楚的,而我们这样的行为准确的说是入侵私人领地,从法理上来讲完全站不住脚。另外止少爷他似乎是一位平权主义者,并不会因为性别而给与某些群体优待。”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您真的一意孤行,那我们主仆两个可能会挨上一顿毒打。 “我自然不会做出那么无谋的行动。”四宫辉夜低低的哼笑了两声。“早坂,你听过那个著名的关于世界首富的女婿的笑话吗?” 早坂爱摇了摇头,做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 “有一天,一个年轻人找到了世界首富,对他说:我是世界银行的副行长,我想迎娶你的女儿,于是首富同意了。”四宫辉夜慢条斯理的说:“然后这个年轻人又找到了世界银行的行长,对他说,我是世界首富的女婿,我要成为世界银行的副行长,世界银行的行长也同意了。” “您准备利用信息差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吗?”早坂爱听明白了。 “正是如此。”四宫辉夜脚步不停,语气冷淡。“暂时不用跟在我身后了,早坂。” “您有新的命令了吗?”早坂爱低下头,摆出听命的姿态。 “当然,去吧,早坂,去找到藤原止。”四宫辉夜双眼微眯,修长的睫毛下有刀刃般的冷光在荡漾,这一刻的她简直就是手握天剑的女王陛下。“替我给他传一句口信,就说我今晚会带着他的恋人登门拜访,让他不要失了礼数!” “是!” “所以今晚十点,四宫辉夜会带着彩羽来见我?” 当藤原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人正站在灶台前,双手的校服袖子撸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皮肤被火焰映得微微发红。 “是的。”早坂爱站在藤原止身后,语气恭敬。“另外,辉夜小姐让我提醒您,到时候请务必不要失了礼数。” “我知道了。”藤原止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个问题。” “您请说。” “早坂,四宫辉夜交给你任务的时候,应该是中午吧?”藤原止横跨一步,将几支天妇罗从油锅中捞出放凉。“可这时候已经接近放学了,为什么早坂你现在才来告知我这个消息?” 闻言,早坂爱忍不住抬起头,她看了看窗外的如血残阳,然后以幽怨的目光狠狠瞪了藤原止一眼。 鬼知道这只帝企鹅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存在感那么强烈,自己和辉夜小姐仅仅只是为了在校园中避开他就已经费尽力气了;可真到了有事情需要找到他的时候,这家伙又突然变得神出鬼没了起来,自己在秀知院里跑了整整一下午,逃了四堂课,才终于在某间料理教室发现了这只正在投喂jk的混蛋帝企鹅。 早坂爱深吸了一口气。“是我无能,请您恕罪。” “恕罪就不用了,帮我个忙就好。” “您请说。” “藤原千花!”这时,藤原止忽然抬头叫了一声,然后用竹筷捞起一只天妇罗,朝脑后抛出。 “嗷呜!” 在帝企鹅身后,早已等候多时的藤原千花小姐一跃而起,她以鱼跃冲顶的姿态将天妇罗精准的叼在了嘴里,然后于空中张开双手,辅助自己平稳落地,最后一仰头,将整支天妇罗囫囵吞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难度系数拉满。 藤原千花,你已经被这个家伙完全驯服了吗?早坂爱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的想。 下一秒,藤原千花的脸陡然僵住了,她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渐渐地,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涌了出来。 藤原止对此异象视而不见,只是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发问:“这次你看到了什么?” “小止小止”藤原千花抽抽搭搭的回答说:“我藏在床下的那些桌游被爷爷发现收走了啦!!!” “又失败了吗?” 看着藤原千花的傻样,帝企鹅皱起了眉,他转过身,在那份天妇罗中挑拣了一番,最后取出一只炸虾天妇罗,放在瓷盘中,递到了早坂爱的面前。“把它吃下去,再告诉我看到了什么,你迟到的过错我就不计较了。” 早坂爱看了一眼眼泪抹个不停的藤原千花,又看了看藤原止,忠诚的女仆小姐咽了口口水,最后试探般的问:“那关于辉夜小姐今晚准备拜访您的事情?” “我会提前做好准备的。”藤原止面无表情的回答说:“另外请放心,我没有在食物中加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明白了。”早坂爱点了点头,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她从帝企鹅手中接过竹筷和瓷盘,学着藤原千花将整支天妇罗囫囵塞进了嘴里。 就在下一个瞬间,伴随着无法形容的美味于舌尖爆发,早坂爱视野中的藤原止陡然变了。 “妈、妈妈!?” 第二百五十九章 四宫辉夜,点燃牛头人之魂 万籁俱静。 新藤原邸的二楼,藤原止双手插兜站在落地窗之前,一动不动的俯视着宅邸前的街道,沉默得就像一尊石像。 他没有开灯,但所幸今晚月色正好,皎洁的月光穿过玻璃,照亮了帝企鹅挺拔的身形,还有在角落缩成一团的早坂爱。 优雅而全能的女仆小姐此时正双手捂着脸,看样子还没有从自己下午的失态中解脱出来。 “早坂,现在时间已经无限接近十点,四宮辉夜人在哪里?” “能请您暂时不要和我说话吗?藤原夺心魔止先生。”藤原止等了足足十秒,身后才传来早坂爱的回答,此时少女的声音冷得像一块冰。 这是不该出现的状况,身为四宫家的近侍,却拒绝贵客的合理要求、还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与对方说话,简直就是极大的失礼,如果传到四宮总部,早坂爱甚至会遭到极其严重的惩罚。 但这时候的早坂小姐已经顾不得那些东西了,她正因为在他人面前意外暴露内心而陷入了不可抑制的极度羞涩中。 只要一想到藤原止和藤原千花当时看自己的诡异目光 ——果然还是换个城市不,换个国家生活吧? 女仆小姐死气沉沉的想。 然而,在心底盘算逃跑的女仆小姐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藤原止此君绝对不是那种看见女孩子可怜兮兮就会心生怜悯的大好人。 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早坂爱从臂弯中抬起一只眼,发现是一个金属小球,它不知从何而来,正滴溜溜的在自己脚边打转。 “这个是?”早坂爱愣住了,脚边的小球却忽然裂开,一道光束从中射出,直线向上,于房间的天花板上投影出了一位正痴痴笑着的金发少女。 看着天花板上那张满面潮红的脸,早坂爱的瞳孔一颤。 ——那是自己的脸! 接着镜头拉远,早坂爱呆滞的看着画面中的自己正一脸幸福埋首于藤原千花的广阔胸怀中,“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最可怕的是该死的藤原千花居然没有反抗,反而“哟西哟西”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容慈祥得就像教堂里的修女嬷嬷。 “呀!讨厌!早坂同学,虽然你现在是宝宝,但是咬妈妈那里也是不可以的哦。” ——看来换国家指定是不行了,必须得换一颗星球居住才行,决定了,明天一早就去查个人星空旅行的联系方式。 就在早坂爱眼前发黑即将晕眩过去的时候,画面骤然一顿,藤原止的声音响起。 “早坂,这样的投影仪我手里还有二十个。”这孽畜用的是简单易懂的陈述语气。 “你!”早坂爱猛地抬起头,惊恐交加的看向正前方,此时帝企鹅已经转过了身来,正遥遥望着她,那张该死的面瘫脸上几乎明明白白的写着“早坂爱,你也不希望自己母控的一面被别人知道吧?” “现在,回答我,早坂爱,四宫辉夜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早坂爱满脸苍白。“自放学后我就联系不上辉夜小姐了。” “四宫辉夜真的能把彩羽带到这里来吗?” 早坂爱沉默片刻,最后一咬牙。“是的,辉夜小姐已经和一色同学说好了。” 藤原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对了,关于我们之前谈的雇佣一事” “我离职后会第一时间与您联系!”早坂爱立刻士下座。 藤原止微微点头,停止了对早坂小姐的迫害,他转过身,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他听见了轻柔平缓的脚步声,从西面的街道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少顷,就像维纳斯的诞生,黑发的美少女独自一人从黑暗中走出,在帝企鹅的凝视中于铁门外站定。 四宫辉夜穿着秀知院的黑色长裙,脚踩同色小皮鞋,双手在小腹前交叠,腰背挺直如细竹,这是标准的淑女式站姿,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的肩上,就像为她披上了一件银制的甲胄。 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四宫辉夜忽然扭过头,将眼神朝这边投射了过来,明明是站在不透光的落地窗前,藤原止却偏偏感受到了来自那双血色眼瞳的注视,他静静的看着四宫辉夜朝这边露出了一个没有多少暖意的笑容,接着抬起右手,在腮边比了一个“六”。 “止少爷。”身后传来早坂爱的呼声,她小步小步的挪了过来,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辉夜小姐让您接电话。” 藤原止朝她望了一眼,将手机拿过,放在耳边。 “藤原总务,晚上好。”站在铁门外的四宫辉夜率先开口,听筒中她的声音幽幽,混杂在夜风之中,简直就像女鬼的低吟:“今天的天气看样子不错?我听千花说,你今天一整天料理教室研制美食?有准备我的份吗?” “四宫辉夜,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随意闲聊的地步,直入主题吧。”藤原止淡淡的说。 “说到直入主题,你不应该先下楼来迎接我吗?藤原总务,我记得我有让早坂转告你,今晚务必不要失了礼数。” “四宮副会长,我承认早坂确实和我这么说过,但她口中的客人可不是独自一人前来的。”藤原止淡淡的说:“彩羽呢?” “真是遗憾,因为藤原总务的失礼,一色同学已经被气走了哦,藤原” 四宫辉夜的声音戛然而止,藤原止面无表情的挂断了四宫辉夜的电话,但没超过三秒,四宫辉夜的电话又一次的打了进来。。 “出来迎接我,藤原总务。”这一次四宫辉夜没有再和帝企鹅闲聊天气和美食,她开口就是有恃无恐的威胁:“如果你想见到一色彩羽的话。” 藤原止举着手机沉默良久,最后留下一句“请稍等”后,便将电话挂断。 四宫辉夜将手机放回裙兜,装作不经意的抬手理了理头发,侧身的同时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某条漆黑小巷,她感受着从那片黑暗中传来的隐约窥视感,终于抿嘴笑了起来。 毕竟那名尾随她而来的少女潜行技巧实在太过拙劣,哪怕不用身后随行的保镖提醒,她也能轻松发现她的踪迹。 明明只要按捺住性子不要靠近就能让我的一切谋划失败,却还是因为一句“我会将他彻底夺走”而失去冷静,一色学妹,我印象中的你可没有这般贫弱。 看来爱情这东西,果然是理智的剧毒,以后还是不要沾染为好。 四宫辉夜抬起下巴,颇为愉快的打量夜色中的新藤原邸,虽然这栋房子现在仍然归属于藤原止,但并不妨碍她将之视为自己的领地。 因为这一次,必然是四宫辉夜的胜利! 就在这时,明亮的灯光绽放,自上而下照亮了她的脸,原本一片漆黑的藤原邸忽然变得灯火辉煌,铁门缓缓开启,穿戴整齐的藤原止大步走出,向站在门外的少女微微欠身。 “四宮小姐,请进。” 看着平静的站在自己面前做出邀请动作的藤原止,四宫辉夜的小腿微不可查的一颤,她轻轻的吸了口气,挺直了腰,同时脸上浮起一团红晕。 愉悦——这是此时此刻四宫辉夜心中唯一的感受。 该怎么形容这股感觉呢?就像登山者站在峰顶张开双臂迎接第一缕阳光,就像渔夫在穿越暴风雨后眺望波光粼粼的月下沧海,就像驯兽师看到桀骜不驯的雄狮终于在自己的皮鞭下俯下头颅! 那是人类征服欲被满足后所迸发出的极致愉悦! 何其妙美! “藤原总务,现在的你,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呢。”四宫辉夜忍不住抬起右手,朝帝企鹅的脸颊抚去,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这是她第二次对眼前这个男人露出如此柔和的笑——第一次是她准备将这个家伙从秀知院给赶出去的时候。 “啪”的一声,藤原止抬手捏住四宫辉夜探向自己脸颊的手腕,眼神冰冷。 ——啊,不好,看样子是生气了呢。 四宮辉夜在心底露出嗜虐的微笑,但表面依然不动神色,她维持着弱风扶柳的淑女体态,目光从藤原止脸上划过,然后落向身后的黑暗。 “还不松开我的手吗?藤原总务,你应该能感觉到吧?你的恋人正在看着你哟。” 早坂爱站在二楼遥遥望着这一幕,她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只能靠观察两人的行动来盲猜门口的气氛和状况。 但看着看着,早坂爱就莫名的产生了一股幻视:站在面前的不是辉夜小姐和藤原止,而是两头猛虎,此时雄虎默然退让,而雌虎正迈着优雅的步伐踏进雄虎的领地,转着圈的欣赏雄虎的窘迫,两头猛兽之间的距离正逐渐拉近,接下来就该是顺理成章的 ——不不不,那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早坂爱揉了揉眼睛,再用力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给全部丢了出去。 藤原止和四宫辉夜的交际历史完完全全就是一部战争史,这个世界上什么事都可能碰撞出爱情的火花,哪怕是两片飘零的落叶在空中的短短半秒的一次相会,但唯独战争例外,那东西只能酿造仇恨和死亡。 “嘛,虽然从大门到庭院的这段路上没有铺上红毯,出来迎接的侍从脸上也没有令人舒心的微笑,还让我在门口等待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但看在时间紧迫的份上,我就稍稍原谅这份失礼吧。” 宅邸门口,四宫辉夜满意的将自己的手臂从藤原止的掌心抽离,她迈开步伐,一边朝藤原邸内部走去,一边自顾自的下达命令:“藤原君,跟上。对了,我现在有些饿了,我希望在五分钟之后看到今晚的宵夜。”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绕前一步,重新伸手将少女拦了下来。 “等一下。” 面对四宫辉夜隐含不满的注视,藤原止冷冷的提醒说:“四宫辉夜,我记得我们的约定是:你会带着彩羽来我这里。” “不,我说的是我会带着一色彩羽拜访,并没有说让你将我和一色彩羽一起接待。”四宫辉夜以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小巷,表情玩味。“我并未失约,你要的那位,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不是吗?” “四宫辉夜,你不会以为我会像遵守契约一样顺从于一个口头约定吧?”藤原止抬头推了推镜框,这个动作引得四宫辉夜微微紧张。“尤其是这个口头约定还是一个无聊的文字游戏。” “对,在不喜欢的人面前,在和恋人无关的事情上,你是个彻彻底底的骗子和混蛋,我很清楚你不会遵从约定,不过”见藤原止没有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的想法,四宫辉夜轻舒了口气,她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关于‘帮助你确认心爱的学妹并没有遗忘你’这件事,藤原君,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藤原止表情一顿,陷入了沉默。 四宫辉夜的话击中了他的死穴,藤原止可以不在意世界上的一切东西,但有一样东西是他绝对无法忽略的,那就是凱恋人的爱。 一色彩羽的“失忆”让他丢掉了这份爱,但现在,四宮辉夜帮他找了回来,这对于帝企鹅来说,是不得不回报的恩情。 看着这个样子的藤原止,四宫辉夜只觉得嘴唇喉间莫名的有些干涩,在莫名的冲动下,她做出了一个平时绝对不会在人前做出的动作,女孩如蛇一般伸出小舌,轻柔的舔了一下上唇。 “你对彩羽究竟说了什么?”良久之后,藤原止出声问。 “哼哼,没什么,只是简简单单一句‘我会将你的前辈彻底夺走’,她就失去冷静的跟上来了。”四宫辉夜微微一笑,她从藤原止伸出的手边绕过,缓缓的踱进了房间。“好了,藤原君,闲聊到此为止,请让开吧,我饿了。” 这一次,藤原止并未阻拦,他目送四宫辉夜走进宅邸,然后扭过头,看向街道旁的黑暗 第二百六十章 拙劣的谎言 漆黑的小巷中,一色彩羽屏住呼吸,倚墙而立。 她换下了秀知院的校服,穿上了方便行动的t恤和短裤,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连帽风衣,只要将风衣的兜帽拉起,她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将自己的脸给藏起来,只是有一点不好,那风衣是男款的,套在她身上显得很是肥大,长长的衣摆一直垂到小腿 女孩耐心的等待了片刻匧,直到巷外模糊的交谈声彻底消失后,才从怀中摸出一枚圆圆的化妆镜,她朝镜子哈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然后将它递出巷口,小心翼翼的调整角度,借着镜子的反光观察那栋灯火通明的房子。 ——看不到人,辉夜学姐和前辈都消失了,是已经走进去了吗? 一色彩羽轻轻的吸了口气,这时候四宫辉夜的脸和声音又一次的浮现于脑海:“我向你保证,如果今晚你不出现,那么你将会永远的失去你心爱的人渣前辈!” ——是谎言吧?那一定是谎言吧?前辈可是我的恋人,是忠诚无比又超级聪明的帝企鹅,辉夜学姐这种手下败将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但是 女孩将兜帽往下拉了拉,遮住渐渐变得黯然的眼睛,紧紧咬住的嘴唇。 ——我终究是欺骗了他啊 就在这时,一个短暂的疑问句在女孩背后响起。 “一色会长?” 独自一人站在昏暗的巷子中,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这样的情况对于任何人的心脏来说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考验,但一色彩羽的却始终保持着平静。女孩站立不动,微微低下头,此刻恰好月光撒入小巷,一道修长的影子变从背后蔓延而来,正好被她给踩在脚下。 不用回头,一色彩羽已经知道了站在自己背后的人是谁,她对那个人太熟悉了,不管是他的气息,还是他的声音,甚至就连他的影子她也能够一眼认出,早在无人的游乐园中,她曾踩着他的影子走遍全园,满心欢喜。 藤原止静静的望着背对自己站着的一色彩羽,推了推眼镜。 “一色会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一色彩羽缓缓转过身来,她看着眼前这张冷淡的脸,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就像两块锈穿的铁片在相互摩擦。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和该做什么表情,继续拿出那副不认识他的模样来吗?可是自己身上的风衣已经把她给彻底出卖了啊,因为风衣的主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说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挑选衣服的时候选中这件风衣作为外套呢?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 看着眼前这张苍白得如同惨遭遗弃的小狗一般的脸,藤原止沉默片刻,然后问:“原来如此,一色会长是在夜跑吗?” “诶?”一色彩羽惊讶的抬起脸,眼睛瞪得大大的。 “然后在夜跑的时候见到了四宮辉夜一个人站在这里,担心自己的副会长遭遇危险,所以就一路跟随了过来,是这样吗?”藤原止对披在少女身上的那件衣物视而不见,睁着眼说瞎话。 值得注意的是,哪怕事权从急不得不瞎扯淡,藤原止也依然很好的践行了自己的人生准则——绝不在恋人面前说谎。 他每扯一个谎就会在后面加上一个疑问句,这样的话,只要站在他面前的女孩点点头,那么对恋人说谎的主体就会立刻从藤原止变成了一色彩羽,至于他?他自然只是一头不小心被女孩的谎言给蒙骗的无辜帝企鹅咯。 “是、是这样没错。”这时,一色彩羽终于理解了藤原止这番话的隐意,连忙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与此同时心中悄悄的松了口气。 ——看样子还是被前辈给发现了真相,只是前辈没有和我赌气的打算。 心照不宣的达成拙劣的共识之后,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还是藤原止主动打破了寂静,他迈开步伐,从一色彩羽身边走过,站到路灯下,再转身朝她招了招手。 “要进来坐一坐吗?” 女孩抬头看了藤原止一眼,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太慢了!藤原卿!” 当藤原止走进客厅的时候,四宫辉夜已经手捧红茶的在客厅的主位上安坐多时了。 黑发的大小姐扫了一眼从玄关踏入客厅的帝企鹅,将手中的茶杯举起,不知何时换上了女仆装的早坂爱“刷”的从沙发后现身,用小碟将茶杯接过,放到一边。 从充满敌意的直呼其名到相对平等的“藤原君”再到居高临下的“藤原卿”,看得出来,四宫家的大小姐心中对某只帝企鹅的畏惧正在狂掉。 “明明说让我稍等片刻,结果整整一刻钟不见人影,这就是你的待客哦?”看着跟在帝企鹅身后走进房间的一色彩羽,四宫辉夜的眉头微微一扬。“原来如此,是被喜欢的人给迷住了眼睛吗?” 藤原止淡淡的扫了四宫辉夜一眼。“副会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事情很难理解吗?”四宫辉夜皱了皱眉,她的目光在藤原止和一色彩羽之间转了个圈。“你们两个难道不是已经和好如初了吗?” “我们两个?”藤原止回头看了一眼一色彩羽。“你误会了,副会长,一色会长不是为我而来,据她所说,她是在出门夜跑的时候看见你孤身一人,担心你才一路跟过来的。” 夜跑? 闻言,四宫辉夜露出了诡异的表情。 要知道,藤原止和一色彩羽之前所居住的房子和现在这栋新藤原邸可是隔着整整一个区,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长达十二公里整,什么样的夜跑能让一色彩羽从出门一直赶到这里?马拉松吗? “我说,藤原卿,你应该不是笨蛋吧?这种一眼就能”四宫辉夜微微皱眉,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而就在她张嘴的那个瞬间,藤原止先一步出声打断了她。 “早坂,去厨房把我留在保温箱里的食物拿过来,我们的副会长在门口的时候就一直在喊饿了。” 一声令下,早坂爱如同忍者般的从四宫辉夜身后冒了出来,她在四宫辉夜的视线死角中朝藤原止瞪了一眼,转身走向厨房,不多时,便将一盘炸得金黄的天妇罗带了回来放在了四宫辉夜面前。 “天妇罗?”见藤原止似乎不想多说,四宫辉夜也便住了嘴,女孩低下头,目光扫过盘中的食物,然后皱起了眉。“藤原卿,我牺牲休息时间深夜来访,你就给我吃这种不健康的庶民料理?” “如果副会长你口中的不健康是指高热量的话,我觉得你可以闭嘴了,对于陷入饥饿的人来说,高热量的油炸食物是填饱肚子的最佳选择。”藤原止语气冷淡。“至于庶民料理,我的料理就算当代神之舌薙切绘里奈也曾赞不绝口,四宫辉夜,我不觉得你的舌头能比神之舌更加高贵。” 四宮辉夜皱了皱鼻子,薙切家大小姐的神奇能力在东京素有名声,如果是她都赞扬的料理,她确实不好做出反驳。 “那我就换个理由好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今晚想吃冷菜,对天妇罗没有兴趣,所以麻烦藤原卿换一门菜吧。” 藤原止冷眼凝视四宫辉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哪怕我给你换成冷盘,你也会找别的理由来继续差使我吧?” “怎么可能?”四宫辉夜微笑。“我身体里流淌着的可是名为四宮的血。” 此乃谎言。 作为大资本家的四宮家族,其血脉中哪怕是包容了一切美德,有一项也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那就是——诚信。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哪里出了问题,四宫辉夜莫名的想要看见眼前这个男人在自己种种不合理要求下升起怒火,但最后又不得不顺从于自己的模样。 就在这时,心中微微自得的四宫辉夜忽然听见一声断喝在耳边炸响。 “张嘴!” 四宫辉夜一惊,她猛地抬起脸,不自觉的张开了嘴唇。 下一秒,少女便感到眼前一暗,有温热的硬物突出了嘴唇和牙齿的防线,重重的抵在了自己的舌头上,四宫辉夜眼神一缩,下意识的咬住了入侵嘴中的异物,然后 伴随着酥脆的“咔嚓”声,被藤原止以强硬的手法往嘴里塞了一根天妇罗的四宫辉夜眼睛中急速失去了高光。 看着身躯一阵抖动后便在沙发上瘫倒不动的四宫辉夜和面色大变直呼“辉夜小姐”的早坂爱,藤原止如同杀手般冷酷的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筷,颇为嫌弃的将之丢进垃圾桶,然后转身面朝脸色古怪的一色彩羽。 这只帝企鹅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做出陈述:“一色会长,如你所见,四宮副会长和她的友人来见我只是为了品尝我做的食物,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 “这前辈、藤原学长难道就没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一色彩羽现在的表情很是复杂,担忧、如释重负、还有微微的嫉妒,不一而足。 “没有。”藤原止摇了摇头。 “这样吗?”一色彩羽沉默片刻,最后露出笑脸,她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后撤两步,退入玄关,站在大门前,意有所指的说:“如果藤原同学真的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话,那我就要离开了哦。” “请一路小心。”帝企鹅微微欠身,目送一色彩羽开门走入黑暗。 这时,终于从美食幻境中解脱出来的四宫辉夜缓步走来。“为什么不把给我吃的那些东西给她吃下去?” “你在说什么?”藤原止淡淡的问。 “喂她吃下去,让她看见她想看的,然后趁这个机会正式做出告别。很完美的计划,不是吗?正好我在这里,可以让我的司机先把她送回去,免得你带着一个哭兮兮的小姑娘横穿东京,多生事端。”四宫辉夜的语气多有玩味。“为什么要和她一起编织一个像蛛网一样脆弱的谎言?她既然愿意跟你走进这栋屋子,想来是做好彻底失去你的打算的。” “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藤原止定定的望着一色彩羽的背影,连余光也没有分过来一点。 “在二十分钟之前,你可以这么说。”四宫辉夜昂首挺胸的向前迈出两步,她在藤原止的身边站定,高傲的抬起下巴。“但现在,藤原止,我是你的恩人。” “我已经用食物做了报答了。”帝企鹅连眉毛都不抬一下。 “你的恋人只值一顿饭吗?” “那就再加一个情报吧,彩羽她现在不希望我知道她还记得我,所以我会保持沉默。” 四宫辉夜听得直摇头。“别告诉我你准备就这样一直和她玩这种痴男怨女的无聊把戏。” “四宮辉夜,你应该不希望我把你和你的女仆一起丢出去吧?”藤原止的语气骤然一冷。 ——哎呀哎呀,看来是真的生气了,真是令人苦恼啊,这个样子好像更可爱了呢。 四宫辉夜露出笑容,雍容平静的微笑,她朝早坂爱看了一眼,等到女仆回到自己身边后,便朝帝企鹅微微欠身。“很惊艳的料理,感谢藤原卿的招待,那么我们这边也要告辞了。” “对了,早坂,你有关于那份天妇罗的情报吗?” 站在路灯下和自己近侍一起等待司机开车过来的四宫辉夜突然扭头问。 闻言,早坂爱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很抱歉,辉夜小姐,由于没有观测到止少爷制作料理的全过程,所以关于菜谱之类的情报基本为零。” 她欠了欠身。“不过据我观察,止少爷所制作的天妇罗料理应该是分成了‘正极’和‘负极’两类,负极会让人看见最讨厌的东西,代表例子就是藤原千花同学,她吃下后看见了自己游戏被家人收走的幻象,当场哭了出来。” “那正极呢?” “这”早坂爱默默的移开了目光。“吃下正极的人,大概会从回忆中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或者事情的吧?” “原来如此”四宫辉夜用食指点了点下巴,忽然笑了起来:“好个藤原止,居然敢请我吃如此之恶劣的料理!” “什”早坂爱油然一惊,她惊讶的抬起头来。“辉夜小姐,难道您吃下的是” “啊,没错。”四宫辉夜微笑着说:“我猜,我吃下的应该是所谓负极的天妇罗吧?” “您做出如此判断的依据是” “因为啊——”四宫辉夜背起双手,脚步轻快的朝停靠在路边的轿车走去。“我看到了一双很讨厌很讨厌的眼睛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四宮辉夜的病 从新藤原邸回来已经三天了,而四宫辉夜却发现自己病了,并且病得不轻。 “不,那都是您的错觉。” 早坂爱推门而入,她将一份体检报告放在了四宫辉夜的手边,接着后退两步侍立在一旁,语气平静的对雇主的自审结果做出反驳:“这是您的家庭医生刚刚发来的报告,上面显示您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异常。” “早坂,虽然现代人类医学和以前已经进步良多,但它并不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迷信这种东西,只会给自己带来危害。”四宫辉夜摇了摇头,接着她做出了一个令所有医生都血压升高的危险举动——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径直将那份体检报告给扔进了垃圾桶。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早坂爱已有先见之明,她默默的从背后的包包中取出了第二份体检报告。“辉夜小姐,我也做了相同类型的体检,上面的数据显示我除了睡眠不足以外一切都好,我们可以拿这两份报告作对比,然后就能得出结论,您其实并没有” “不用多说了,早坂,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四宫辉夜以毋庸置疑的决绝打断了早坂爱,接着,她指了指房间中的另一把椅子,语气神秘的说:“早坂,我发现我最近的行为有些怪异而且不受控制。” “这样吗?我明白了。”早坂爱瞄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和墙上已经指向十一点整的挂钟,然后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将那把椅子搬来坐下。“那么,请您详细描述一下您所发觉的那些异常行为吧。” 四宫辉夜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随便举几个例子吧,大前天早上,我见到藤原止和一色彩羽两个人站在校门口对视,我直接命令司机将汽车开到了人行道上,挡在了他们中间,尽管我知道那是违反校规和日本交通规则的。” “嗯!?” 早坂爱原本因为困倦而微微眯起的双眼陡然一睁。 “前天放学的时候,藤原止准备邀请一色彩羽一起回家,我特意凑过去问了一句‘藤原同学,你和一色学妹不是不熟吗?’,这难道不奇怪吗?明明平时的我根本不会和某个学生搭话的才对。” “除此之外,藤原止这几天在学生会室看向一色彩羽的目光,我都会假装无意的用身体挡住。” “哦!对了!昨天中午藤原止还给一色彩羽做了便当,我用自己的午餐强迫一色彩羽和我做了交换。” 四宫辉夜越说越是兴奋,以至于后来忍不住抬起双手比划,嘴里滔滔不绝。 “还有还有每次那头企鹅试图和一色彩羽交流的时候,我都会递一份文件过去让一色彩羽处理,但事后我发现那些文件其实都无关紧要。” “” 早坂爱无语的抬起头,表情古怪的观察起了四宮辉夜的表情,其实也不用怎么观察,哪怕是一个完全不熟悉四宫辉夜的人站在这里,也能轻而易举的从她扬起的眉毛、勾起的嘴角、以及闪闪发亮的眼睛中分辨出她此时的状态。 ——这个女人,她现在好快乐啊。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近侍的目光实在太过古怪,四宫辉夜有些尴尬的住了嘴,并收敛表情。 “抱歉,我失态了。” “没关心,请您继续。” “咳咳我觉得我举的例子已经够多了。”四宫辉夜的眼神闪动了几下,带着点小期待的问:“早坂,你说会不会是藤原止那个家伙对我做了什么?” “辉夜小姐,从您的描述来看,我觉得止少爷可能并不想对您做什么。”早坂爱面无表情的吐槽:“他可能更想直接做掉你。” ——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啊?她是没有常识吗?无故妨碍别人恋情的人会被马踢死的! “原来如此,你也觉得不是藤原止的问题吗?”四宫辉夜很有前瞻性的忽略掉了近侍的后半句吐槽。“那么早坂,你认为我的身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这一定是很严重的病吧?” 早坂爱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按了按额头。“在对您口中的‘疾病’做出判断之前,请恕我多嘴,辉夜小姐,您这几天这么频繁的骚扰止少爷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高兴。”四宫辉夜即答。 ——完全不打算反驳“骚扰”这个事实吗? 早坂爱在心中默默的想。 ——不过因为我高兴?这算什么回答?是指想做就做了的意思吗?看来虽然天性冷漠心思深沉,但辉夜小姐本人在爱情上似乎是个冲动的性格呢。 “看来是我问得太过迂回了,辉夜小姐,我就直说了吧,对于止少爷,您现在是什么样的看法?” 对于这个问题,四宫辉夜沉吟片刻,最后她抬起头,目光沉静。“我想要得到他。” 闻言,早坂爱陷入了无法言语的沉默。 ——所以,自己今晚过来其实并不是讨论病情对吗?而是为了陪一个发春的傻子作人生商谈? 女仆小姐不说话,四宫辉夜也就耐心等待对方思考结束,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近侍在结束思考后,居然直接起身,对自己一躬身后,便转身径直朝外走去。 “辉夜小姐,我已经完全理解了一切,请您放心,明天一早我就联系本家,让那边代您向藤原氏发出缔结婚约的请求。” “等等等等!!!”四宫辉夜被惊得站了起来,她飞扑过去,双手按在早坂爱的肩上。“我什么时候说要和那个家伙订婚了?” “不订婚约?”早坂爱一愣,她扭过头,看向四宫辉夜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那是看渣女一般的目光。“原来如此,您只是想‘玩玩’吗?” “所以说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啊!”四宫辉夜大声说:“我根本就不喜欢那只企鹅啊!” “如果您不喜欢,那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妨碍一色同学的恋情呢?”早坂爱此时看渣女的眼神中有多点东西,那叫做“骗子”。 “清醒一点!早坂!我没骗人!”四宫辉夜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释:“你想一想,我所做的那些事情只会惹他生气没错吧?如果我真的喜欢那只企鹅,为了他的好感度,我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不是吗?” “看起来是这回事没错,但陷入恋情的女性出于嫉妒之心,做出什么反逻辑的事情都不奇怪。” “早坂,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因为喜欢一个男人而丧失理智的人吗?”以理智残酷闻名秀知院的四宫辉夜小姐于此时打出了绝杀。 长长的沉默。 “好吧,您暂时说服了我,可是辉夜小姐”早坂爱勉强点了点头,但眼中的困惑色彩却是一点没少。“您刚刚说,您想要得到止少爷?” “是这样没错,但并不是以未婚夫之类的奇怪身份,他和谁交往和谁结婚我都无所谓,我只想让那个家伙从此不敢和我大声说话。” 闻言,早坂爱忍不住皱起了眉。 可是止少爷他也没有跟您大声讲话过啊?一般他都是冷冷看您一眼就不再理会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不过早坂爱终于理解了眼前大小姐的想法。“您是想让止少爷成为和我一样的存在吗?” “这个”对于这个结论,四宫辉夜凝眉思索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差不多,但应该比早坂你还要亲近一些,我现在每次看到那只企鹅的脸,就很想做许多让他恼火的事情,然后看他明明很愤怒但又不得不容忍我的表情。” 她好狂啊。 ——辉夜小姐,你难道就不怕那头帝企鹅恼羞成怒的跳起来给你一鹅翅吗? 早坂爱在心中默默的问。 “明白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彻彻底底的理解了一切,辉夜小姐,您现在很健康,身心都没有问题,至于这几天的怪异举动,我的答案是占有欲作祟。” “占有欲?”四宫辉夜皱起了眉。 “打个比方,就好像最近电子市场上大肆宣传的ps5,辉夜小姐你很想得到它,但它还没有上市,你怎么都没办法拿到手,这时候您心中诞生的感情” “早坂,我要提醒你,虽然不太匵懂那个ps5是什么东西,但根据我在你房间里看到的宣传单,生产那个机器的索尼公司,四宮家是它的背后股东之一。” 早坂爱被噎了一下。“那就换个例子好了,美国的apple公司即将推出新品手机了,这时候辉夜小姐您” “那家公司四宫也有持股哦,虽然没有索尼的份额那么大,但想要从生产线上拿到一个新产品还是很简单的。” “那就珠宝吧!”早坂爱终于意识到不能拿自己的生活去代入四宫家的大小姐了。“去年在日本拍卖出去的那枚‘天使之心’,我记得它被拍出了一百亿日元的天价” “那个就是四宫家拍下来的,现在就被收藏在本家,这时候说不定正在谁的脖子上吧。” 早坂爱陷入了沉默,在跨国大资本家幼崽面前,勤劳的工薪阶级头一次感受自身的渺小。 “好吧,我现在终于明白您为什么会将占有欲这种感情归咎于身体生了病了。”早坂爱疲惫的叹了口气。“辉夜小姐,我就不举例子了,简而言之,占有欲就是一种对于想要得到而怎么也拿不到手的东西生出的欲望。” “这也是您哪怕并不反对止少爷和一色同学交往,但依然不由自主的试图阻止他们变得亲密的原因,您潜意识中想要借这个行为宣示自己对止少爷的‘占有’,止少爷的每一次忍气吞声在您的心中都会被理解为对您的回应,所以您感到愉悦。” “嗯。”四宫辉夜在椅子上坐得端正了起来,她缓缓点头,但眼睛依然盯着早坂爱的脸,示意自己的近侍说下去。 四宫辉夜是个贪心的女人,在确认了问题之后,第一时间就会想要得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您现在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常了,那么针对这种情况,我的建议是”早坂爱顿了顿,然后以一种挥舞剑刃般的决绝语气说:“认清现实,以理止情,及时斩断那份欲望!” “嗯?”四宫辉夜不能理解的歪了歪头。“早坂,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开始以得到藤原止的目标开始帮我做出计划了吗?” “如果您想要得到的人不是止少爷,我会毫不犹豫的协助您达成愿望,但那是止少爷。”早坂爱摇了摇头。“不说别的,单说藤原千花的家族,止少爷是他们的‘神子’,如果有一天他们发现止少爷改姓了‘四宮’,那些人会发疯的。” “早坂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让他改姓‘四宮’!?”四宫辉夜眼睛一亮。 您是完全只想听自己想听到的东西是吗? “辉夜小姐,请冷静一下。”早坂爱苦苦劝说:“您也不希望藤原氏的那位老先生和四宮开战吧?” “那就让他来啊,一个已经下台了的前首相罢了。”四宫辉夜浑不在意的说:“日本前几天不才因为刺客而死掉了一个前首相吗?据说死掉的那个可是足足三次成功当选首相,比藤原家的那一位厉害多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早坂爱表情一肃,她压低声音说:“辉夜小姐,现在有各种小道消息称,那个杀手很有可能就是藤原家的手笔,因为那位前首相当时正在为第四次竞选做演讲,而藤原千花曾在各大场合公开宣称‘我想要成为内阁总里大臣’!” 四宫辉夜微微皱眉,很显然,连请杀手这种下作手段都干得出来的藤原家让她有些为难,但很快,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了起来。 她不再和早坂爱商讨利弊,而是直截了当的下达了命令:“早坂,给我一个方案。” 早坂爱抬起头,静静的和四宮辉夜对视良久,最后低下头。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说吧。” “让止少爷自愿成为您的东西。” 第二百六十二章 雪之下老师与四宮同学 “让他自愿成为我的东西?”四宫辉夜低低的重复了一遍,也不知她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神一飘,霞飞双颊。 这一异像令早坂爱声音一顿,看向四宫辉夜的眼神变得更加担忧了。 “辉夜小姐,我想再做最后一次确认。”她谨慎无比的发问:“您真的没有对止少爷抱有类似于爱、喜欢之类的感情吗?” “那我就最后一次回应你,早坂,我对藤原止并没有爱,一丝一毫都没有。”四宫辉夜冷静的做出回应:“我承认,我确实对那只企鹅有欣赏或者说喜爱的想法,但那并不是爱情,就像普通人看家里的宠物,他们会喜欢它,但绝不会把它当成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 “明白了,是我失礼了。”早坂爱深鞠躬。 “没关系,不过早坂”四宫辉夜缓缓皱起了眉。“‘让藤原止自愿’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做到吗?” 她是了解藤原止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藤原止其实很像。 作为大资本家幼崽,四宫辉夜很喜欢阴谋算计;而身为超级人渣的藤原止同样也精于此道。 四宫辉夜的性格冷漠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藤原止对待恋人之外的人也是无情至极,所有人包括前女友在内都可以是他用来讨好恋人的道具。 四宫辉夜精通茶道、花道、舞蹈等各种技艺,是无论在任何事情上都能拿出优秀表现的万能型天才;藤原止同样如此,而且在厨艺方面甚至远远超出。 就连家世方面,被动进入藤原氏直系家谱的帝企鹅现在也可以说和她相近。 完全可以说,抛开性别和人渣属性不谈,藤原止几乎就是四宫辉夜在镜子中的倒影。 于是,以“四宫辉夜自愿成为某人的东西”这件事为前提,四宫辉夜进行了短暂的思考,最后,她得出结论——不可能。 四宫辉夜有想过自己可能会因为某些变故而短暂的屈从于某人,但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心甘情愿成为某个人的宠物或者物品这种画面。 “千万年前,原始人握着石矛眺望在草原上奔跑的野狼,心里也觉得这些自由的生灵不可能被束缚。”早坂爱淡淡的说:“但在后来,狼中的一部分,在人类掌中变成了犬。” “早坂,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藤原止当成野狼来驯服?” “正是如此。”早坂爱循循善诱:“辉夜小姐,如果你是原始人,你觉得要怎么做才能把野狼驯服成初代猎犬?” “这从刚生下孩子的母狼窝里偷小狼崽回去养?”四宫辉夜沉思了片刻,最后试探般的问:“所以早坂你是让我按捺一段时间,等那只企鹅和某个女人有了孩子后再” 这个答案令无比热爱母亲的早坂爱小姐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辉夜小姐您会产生如此丧尽天良的想法?” “因为这样做才能最大程度上保证狼的忠诚啊。”四宫辉夜理所当然的说:“至于丧尽天良什么的因为资本的原始积累本来就是血腥的,所以没有问题。” “请您务必收起这种可怕的想法。”早坂爱无奈的将话题扯了回来。“我所说的办法是拿肉去填,填饱他的肚子,填到他除了肉和你以外什么都不想,让他的身心都习惯你,明白你的无可替代,进而屈从于你。” “这个描述早坂你是指发动金元攻势吗?” “不,对于止少爷这匹健壮的巨狼来说,他所渴望和追求的‘肉’可不是金钱。”早坂爱缓缓竖起了一根手指。“而是,爱,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帮他得到‘爱’。” “爱?”四宫辉夜歪着头看早坂爱,总觉得这个简短的单字哪里不太对劲。 次日,学生会室。 “四宫辉夜,你知道吗?” 看着大大方方站在面前的黑发少女,坐在沙发上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人类的下巴其实是很脆弱的,它连接着人体的三叉神经,三叉神经又连接着维持身体平衡的小脑,所以,当人类的下巴遭到重击的时候,会牵连到小脑,进而导致瞬间晕厥。” 帝企鹅虽然深入浅出的劏为四宫辉夜讲解着现代医学知识,但他那冰冷的眼神一直在眼前少女的下颌来回逡巡,再配上那张面瘫脸,似乎在说“再不滚就打死你”。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或者是挨过帝企鹅铁拳的早坂爱在这里,这时候早就乖巧的低头退到一旁了,但四宫辉夜却不一样,她看着眼前那张杀气缭绕的面瘫脸,耳边听着藤原止冷冷的威胁,只觉得脸颊微烫,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 ——啊不管是第几次看,这个样子的藤原同学都是那么的可爱呢。 不过目前到这个地步就已经是极限了,毕竟被主人惹毛后努力压抑怒气的小狗狗很可爱,但张嘴啃咬主人的猎犬就显得很讨厌了。 “藤原卿,你的威胁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了。”四宫辉夜在藤原止的对面坐下。“现在你的一色学妹并不在学生会室,此时的我并没有对你的爱情造成任何妨害。” “那不是威胁,而是一个警告。”藤原止低头泡茶。“四宫辉夜,如果下一次你再妨碍我,那么我会让你亲身体会到被重击下巴后的眩晕感。” “警告?”四宫辉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她从茶几下拿出自己的茶杯递过去,然后单手托腮的问:“我居然能收到一个延迟了三天的警告?看来藤原卿很享受我的妨碍啊。” “不,这个警告并没有延迟,四宫辉夜。”藤原止无视了四宫辉夜递来的茶杯。“我之所以没有对前几天的你动手,是因为你的那些行为是当时的我所需要的。” “什么意思?”四宫辉夜一愣。 “因为现在是我主动追彩羽,来自外人的适当骚扰会让彩羽对当前的情况感到不满足,进而变得主动起来。” 四宫辉夜的脸色渐渐的阴沉了下去。“证据呢?” “你要证据?”藤原止扫了她一眼。“证据之一就是你昨天强迫彩羽交换来的便当,吃起来有没有感觉不对劲?它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味,对吗?” “因为那不是我做的。”帝企鹅面无表情的喝了口茶。“那是我昨天来上学的时候在路边便利店买的,承惠500円。” 四宫辉夜黑着脸。“也就是说,藤原卿这几日对我的那些怒火和容忍都是假的了?” “有一些是真的,毕竟被人打搅恋爱确实很讨厌。”藤原止淡淡的说:“至于剩下的那一多半虽然我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但看你每次打搅我和彩羽之后都会望着我然后露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我也不介意给你一点奖励。” 四宫辉夜说不出话来了,闭上双眼,缓缓的深呼吸以控制情绪。 良久之后,她重新睁开眼睛,认真的看向藤原止。“喂,藤原卿,最近很麻烦吧?” 四宫辉夜没头没尾的询问让藤原止皱了皱眉。“四宫辉夜,你在说什么?” “我看过你的部分资料,自从结识了一色彩羽之后,你渐渐习惯了在‘助手’的帮助下和女孩子交流。”四宫辉夜说:“现在一色彩羽处于异常情况无法使用,你的那位临时助手中野四叶远在千叶,没有人协助的你应该很麻烦吧?” “这和你没有关系。”藤原止漠然道。 “不,其实是有的。”四宫辉夜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她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脸。“藤原卿,关于助手的事情,你觉得我怎么样?” 藤原止饮茶的手一顿,他抬起脸,认真的观察起了对面四宫辉夜的表情。 最后,帝企鹅放下茶杯,以推眼镜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震惊。 这女人疯了? “我可是很好用的。”四宫辉夜微微抬起头,即便是在推销自己,她的语气依然骄傲。“我是秀知院的实际统治者,身体里流淌着四宮的血,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整个东京都来协助我完成某一件事情。” “你还应该再加一句,你很聪明,比彩羽和四叶都要聪明得多。”藤原止静静的听完,补充说。 “没必要。”四宫辉夜微笑着摇头。“就我看过的那些情报,就像一个团队不需要两个大脑,你应该也不需要太过聪明的女孩。” “光这一句话你就值得一个‘很好用’的评价。”藤原止轻轻鼓掌。“不过很可惜,很好用的四宮辉夜小姐,我不觉得我雇得起你。” “不,你可以。”四宫辉夜脸上的笑容不变。 藤原止和四宫辉夜静静对视片刻,最后问:“你想要什么?” ——很好。 四宫辉夜在心底露出了计划通的微笑。 计划的第一步顺利实现了,饥肠辘辘的野狼虽然狡猾,但面对香甜的血肉,还是忍不住的上钩了。 “还记得你当时假扮秀知院教师哄骗我通过学院特殊法案的事情吗?藤原卿?” “你想要我为此事道歉?”藤原止反问。 “就算我提出这个要求,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句口头上的道歉吧?”四宫辉夜眯着眼打量着帝企鹅。“说真的,你这种人心里真的会有歉意这种东西吗?” “如果我在和女友的约会中不小心迟到了,你会看到我的满心歉意的。”藤原止说:“既然不是想要我道歉,那你提起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面对那些极为罕贵的东西,人们往往更倾向于原始的以物易物,而我,四宮辉夜本人正是如此珍贵的宝物。”四宫辉夜强压着自己正在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所以,作为代价,藤原止,我要得到你的一部分。” 闻言,藤原止皱起了眉,朝四宫辉夜露出了冷淡的眼神。“四宫辉夜,如果你只是来整蛊我的话,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成功了。” “看来是我说的不够明晰了。”四宫辉夜说:“作为得到我的帮助的代价,我要求藤原卿你在与我交谈的时候使用那次哄骗我时用的名字,雪之下嗯,雪之下止,没问题吧?” “为什么要我这么做?”藤原止问。 “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藤原止是人渣这个概念已经固化在我的脑海里了,帮助这样一个人渣我会恶心想吐。”四宫辉夜笑了笑。“所以我选择自欺欺人,让你换个名字和我交流,这样我说不定会好受一些。” ——完全扯淡的谎言。 藤原止在心中做出如此评价,但并没宣之于口,他沉思片刻,然后问:“仅此而已?” “是的,仅此而已,怎么样?要接受吗?”四宫辉夜朝帝企鹅伸出了手,她的声音越来越慢,到最后,每一个字都被她细细的拉成了长音。“雪之下老师?” 藤原止沉默片刻,最后前倾身体,握住四宫辉夜的四根手指。“那么成交,四宮同学。” 这就是训化计划的第二步——改名。 人类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宠物称之为狼,他们会给这个服从于自己的物种一个全新的名字,即使它们和野外的那些生物体内流着相同的血。 “说起来,雪之下这个姓氏,似乎代表着止少爷身上的另一段缘分。”在今早的作战计划探讨会上,早坂爱有提出过这样的议题。“我记得那个女孩和辉夜小姐你还挺像的,无论是从智慧还是从身材咳、从个人属性上来说” “那不是更好吗?”四宫辉夜显然并未因为藤原止而丢掉自己残忍霸道的行事风格。“明明心爱的男人已经心甘情愿的戴上了自己的姓氏,但最后还是被具有相同属性的人给夺走,如果这件事情传去千叶,那个叫雪之下雪乃的女人应该会哭很久吧?” “您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牛头人吗?” 脑海中近侍的低声吐槽还在耳边回荡,四宫辉夜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握手的男人,于心底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真是可爱呢,雪之下老师。 第二百六十三章 四宫辉夜的愉悦 短暂的握手之后,藤原止起身走到学生会室的门边,将大门锁上,然后他转过身来,看向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的四宫辉夜。 “既然战略同盟已经达成,那现在就开始作战会议吧。” “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 “前一秒才拔出了最锋利的剑,下一秒就迫不及待的将剑锋指向了恋人。”四宫辉夜语气微妙的揶揄道:“没想到雪之下老师居然是这样一个急躁又无情的人。” 虽然嘴里说着嘲笑的话,但实际上四宫辉夜的心正因为抑制不住的愉悦而欢欣起舞。 ——哼哼,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愚蠢的帝企鹅哟!尽情的借用我的力量吧!我正期待着你亲口说出‘我已经回不去了,请一如既往的帮助我吧,辉夜小姐’这种话呢。 “我原本的计划可没有这么紧迫。”藤原止摇了摇头,他回到四宫辉夜的对面坐下。“让我不得不加快脚步的人,是你啊,四宫辉夜。” “因为我?”四宫辉夜微微挑眉。“原来如此,雪之下老师终于意识到了我的魅力吗?所以才想要加快脚步甩掉一色学妹,转而追求我?” “不过真是遗憾呐。”这时,她的声音忽然一转,四宫辉夜微微抬起下巴,红色的眼眸俯视帝企鹅,精致的脸上陡然染上了嗜虐般的残酷色彩。“雪之下老师,我并不喜欢你哦,哪怕你跪在我面前、捧着我的脚拼命的请求我,我也是会毫不留情的拒绝你的。” 明明是预告拒绝的话,但四宫辉夜的语气听起来却很奇怪,她说话的时候甚至叠起双腿,翘起的脚尖正好指向帝企鹅的脸,就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意识到你的魅力?”藤原止面无表情的推了推眼镜,他不喜欢有人莫名其妙的污蔑自己移情别恋,所以帝企鹅的反击来得无比的凶猛狂烈。 “四宮辉夜,我很好奇,你眼中的魅力究竟是什么东西?是指你那根本不讨喜的性格?那是说你那古板老土的穿衣打扮?或者干脆是贫瘠的身材和大小姐颐气指使的气场?如果你口中的魅力是这些东西的话,那我确实是意识到了,但很可惜,想要喜欢上这些东西对于人类来说太难了。” 四宫辉夜一愣,她花了整整十秒才终于理解了这头该死的帝企鹅究竟说了什么混账话,少女气得脸颊通红,差点直接把手中的茶杯给丢过去。 “不过,四宫辉夜,我很欣赏你刚才有关‘剑’的言论,你确实是这个国家最锋利的‘剑’,甚至可能没有之一。” “看样子,在雪之下老师你的眼里,我作为人的价值完全比不上我作为工具的价值呢。”四宫辉夜笑得冷飕飕的。 “但我要纠正一点,虽然是剑,但你并不是杜兰达尔那般高洁的圣剑,你是随时会反噬使用者,就连剑身都隐藏在迷雾中的魔剑。”藤原止无视了四宫辉夜的怨念。“面对这种可怕的武器,早点用完之后将它送回原处封印掉才是正道。” “呵,不管是圣剑还是魔剑,剑这种东西,只需要足够锋利不就好了吗?” 四宫辉夜没有反驳藤原止的“魔剑论”,而是用轻松的语调回答说。 尽管声音轻飘飘的,但四宫辉夜的眼中却是一片凝重。 早坂给出的计划有了一点小偏差,帝企鹅那旺盛的警惕心很可能让她的驯服计划失败。 ——不过这样也好,一件东西如果太容易就拿到手,反而会显得很无趣。 四宫辉夜轻轻吸了口气,她将叠在一起的双腿放开,在沙发上坐直后重新看向藤原止。“所以,雪之下老师,你现在需要我去做什么呢?” 藤原止沉吟片刻。“四宫辉夜,我现在需要一份完整的报表,上面要有你能够支配的全部资源。” “全部?你确定?”四宫辉夜的声音中满是质疑。 “对,全部。”藤原止抬起头。“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会涉及到你的隐私与四宫家族的机密,有些强人所难。如果不愿意的话,你可以将那些敏感的数据隐去,我也不会去刻意探寻;如果这样你还是不情愿的话,那我们的约定可以作废。” “是你理解错了,雪之下老师。”闻言,四宫辉夜微微挑眉,声音中弥漫的金元气息呛得人只想打喷嚏。“我是在提醒你,如果按照你的要求将我能支配的所有资源列在一张表上,那么那份报表的长度可能会超乎你的想象。我亲爱的雪之下老师,你做好因为一份表格而失眠整整一周的准备了吗?” “四宫辉夜,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只要你那边不为难,那这件事情就没有任何问题。” “看样子你想要给一色学妹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本来是没想要搞什么大场面的,毕竟东京不是千叶。”藤原止朝四宫辉夜望了一眼。“不过既然四宫家的大小姐主动送上门来,我也不介意弄得华丽一点。” “为一个女孩子特意准备的华丽分手舞台对吗?雪之下老师,要说残忍冷酷,你可比我要强太多了。”四宫辉夜摇了摇头,她望了一眼时钟,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三个小时后,会有人在秀知院门口等你,那份资料在看完之后记得烧掉,毕竟如果流传出去的话,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这个意思是你将那些我本不该看到的情报也放进去了。”藤原止沉吟片刻,最后发问:“四宫辉夜,你为什么对我抱有等级如此之高的信任?” ——当然是因为你藤原止在未来会成为我的东西啊。 四宫辉夜在心底发出低笑,但脸上却是一片平静。“这不是信任,雪之下老师,你似乎还没有明白你在藤原氏的地位。” 帝企鹅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 “你是藤原氏的天降神子,他们需要你的血来实现藤原氏万世一系的野心,当你闯了祸的时候,他们会第一个跳出来给你兜底。”四宫辉夜轻轻敲打着茶几。“就算你真的将那份情报流传了出去,也会有藤原氏来给四宮提供补偿,所以” “所以,我必须守护好那份表格,如果我不想欠藤原氏的情的话。”藤原止补全了剩下的话,他定定的望着四宫辉夜的眼睛。“四宫辉夜,你不会在我拿到那份情报后就将它散布出去,然后借此诬告我吧?” ——嗯?还有这种操作? 四宫辉夜眨了眨眼,目光微微闪动,但在帝企鹅的凝视之下,这姑娘还是露出了一个看似乖巧的笑容。 “当然不会。”她慢慢的举起右手。“需要我在这里给你发个誓吗?雪之下老师?” “那种表面功夫就不要在我面前做了,你四宫辉夜并不是那种会被所谓的誓言所束缚的好人。”藤原止摇了摇头。“接下来就是第二件事了,四宮辉夜,去把早坂给我叫过来。” “早坂?为什么要找她来?”四宫辉夜一愣。“有什么事情直接对我说,让我进行转告,不行吗?” 藤原止缓缓摇头。“接下来的任务很重要,我需要当面和早坂说清楚。” 四宫辉夜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她轻而易举的就听出了帝企鹅的潜台词,这家伙就差跳脸说我不信任你四宫辉夜了。 ——该死的帝企鹅!你一分钟前找我要资料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一张脸! 这时候,昨夜谈话时早坂爱的脸和声音于四宫辉夜的脑海中一闪而逝:“爱!辉夜小姐,你需要帮止少爷得到爱!” ——爱?爱?早坂爱?难道说 四宫辉夜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不、不会吧?早坂她对我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取消约定吧。”藤原止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四宮辉夜,不动神色的说:“正好现在那份资料还没有到我手上,你可以直接下令让你的人停下来。” 这畜生是故意提起那份资料的。 这是一个简单的经济学应用,它的名字叫‘沉没成本’,人类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考虑的,其实并不是这件事情值不值得做,而是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是否有过投入,当支出足够大的时候,人们为了将那些付出拿回来,往往会做出一些看起来很扯淡的选择、 在短暂的交谈中,藤原止确认了四宫辉夜帮助自己的愿望——尽管这愿望并不怎么坚定而且似乎别有目的,但那都不重要,四宫辉夜别有目的就速战速决,愿望不够坚决就让他帝企鹅来帮她坚决。 至于这么做太屑了的问题,藤原止发自内心的觉得:为了恋人,头上多一个“屑企鹅”的称号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四宫辉夜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起身朝门外走去。 而就在这时,就在四宫辉夜拉开大门的那一刹那,一张怎么也没想到的脸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一色彩羽。 在看到那双亚麻色眼眸的瞬间,四宫辉夜的心中忽然没由来的一慌,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感觉,非要形容的话就是自己在和别家的女仆相谈甚欢的时候一转眼在某个窗户外看到了早坂的脸。 在这股莫名情感的支配下,辉夜大小姐被骇得连退三步,一路倒车回到学生会室,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毯上。 “啊,是辉夜学姐呀,太好了,我还以为学生会室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呢”一方后退,另一方就会向前,一色彩羽仿佛没有看到四宫辉夜的失态,她笑眯眯的走进来,目光顺势扫过全场。 但就在看清楚学生会室中的情况后,尤其是在看到藤原止却没有看到藤原千花的时候,一色彩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刚刚在门外分明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也就是说刚才学生会室的门其实是锁着的。 人渣前辈和辉夜学姐独处一室,而且还锁着门,他们这是在 一色彩羽抿了抿嘴,低头从四宫辉夜身边走过,一言不发的在会长的座位上坐下,拿起一份文件批阅。 ——啊,不高兴了。 关注着一色彩羽表情的藤原止和四宫辉夜在心中同时说。 四宫辉夜这时候终于平复掉了那股莫名的恐慌,她扫了一眼从一色彩羽现身后就一言不发保持假死状态的藤原止,只觉得心中忍不住微微一动,就像黑色羽毛从脸边微微划过,微痒。 她咳嗽两声,在确认一色彩羽的耳朵悄悄竖起来了之后,四宫辉夜抬起手,朝背对自己的帝企鹅挥了挥。“既然如此,雪之下老师,那我就先离开咯?” 这句话堪称效果拔群,藤原止不装死了,他默默的扭过头,用杀手一般的眼神凝视四宫辉夜。 另一边,一色彩羽拿笔的手一顿,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遍:“雪之下老师?” 而四宫辉夜等的就是这句话。“是哦,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一色学妹。” “不,没什么,只是忽然有点好奇而已。”一色彩羽咬着牙说话。 “辉夜学姐为什么会叫学长雪之下呀?学长的姓氏不是藤原吗?”一色彩羽暗戳戳的用阴郁的眼神刺击人渣前辈,同时朝四宫辉夜露出了假得要死的好奇表情。“不过说到雪之下,我倒是想起来了,在我的老家,有一位很漂亮和你也很像的学姐,姓氏就是” “不,一色学妹,这个称呼和千叶的那个雪之下雪乃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这么叫藤原卿是因为我和他立下了一个约定。” 面对一色彩羽“那是什么约定”的隐隐带着质问的视线,四宫辉夜在嘴唇前竖起食指,不做回答。 接着,她朝保持沉默的藤原止递去了一个微笑,然后轻轻的将食指点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你可以将它看做是一个专属于我的昵称。” 在那个瞬间,人渣与前僚机同时皱起了眉,思想高度同步。 ——果然还是(让前辈)打她一顿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 门内外的世界 面对四宮辉夜明显怀着恶意的暧昧发言,虽然脑海中“瞄准下巴给她一记升龙拳”的愿望一直都在翻滚沸腾,但藤原止最终还是颇为理智的选择了带着容忍意味的沉默。 获得某些便利,就要付出相等的代价,这样浅显的道理藤原止还是明白的。 另外,四宫辉夜暂时服从于他,算是他的临时下属,而对非抖m的下属施以暴力手段会使对方的服从性下降,当前帝企鹅的目标是夺回一色彩羽,没必要在此之外多生事端。 而且,从某一方面来讲,四宫辉夜的发言所带来的未必完全是坏事。 如是思考着的藤原止转过身,将目光投向右后方——学生会室的大门,一色彩羽此时正站在那里。 这姑娘显然没有帝企鹅那么心思深沉,只是单纯的被那个所谓“昵称”给气得不轻,刚刚就一直死盯着四宫辉夜的背影,对方前脚刚离开学生会室,她后脚就飞快的从椅子上跳下,一路小跑的冲过去把门推上关死,这时候正弯着腰研究怎么把门锁上。 “唔看样子是要向上抬起,然后”一色彩羽低头盯着门把手,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藤原止的声音悠悠的从身后传来。 “请不要锁门。” 一色彩羽动作一顿,她慢腾腾的转过身,回望沙发上的帝企鹅,语气中明显带着刺。“怎么?难道藤原学长害怕和身为学妹的我共处一室吗?” “我只是觉得还没有和会长你亲密到那个地步而已,说起来,我们两个认识还不到一周吧?”帝企鹅面无表情的提醒理应处于演戏状态下的女友——我们两个之间这时候还是陌生人状态哦。 “难道藤原学长和四宮学姐就很熟悉了吗?明明和四宮学姐两个人关上门不知道呆了多久!” “四宫辉夜?当然,我和她之间也没有多熟悉,但想来和现在的会长比对比应该还是强一些的。”藤原止神情不变,抬手在少女心中砍上了一刀。“毕竟我在她那边已经有‘昵称’了,不是吗?” 闻言,一色彩羽的脸“刷”的红了——被气的。 ——这是在报复自己之前的伪装和欺骗吧?一定是吧?记仇的混蛋前辈!我明明给你做便当道歉过了! 想到自己有错在先,一色彩羽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抑住焦躁不安的情绪,勉强撑出了一个笑容。“昵称什么的,应该是辉夜学姐自作主张吧?” “不,你弄错了,会长。”藤原止摇了摇头,“雪之下老师这个称呼最早是从我嘴里流传出去的,而且也不是四宫辉夜自作主张,她在使用之前有征求过我的意见,而我本人也是同意了的。” 又是一记重击。 一色彩羽的眼角抽了抽,笑容已经有些变形了。“藤原学长本人也是同意了的吗?诶?真是稀奇!学长不是那种冷漠无情的混蛋吗?辉夜学姐拿到那个昵称应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 藤原止没有说话,他选择了沉默。 一色彩羽用力咬住了下唇,她的声音因为升腾的怒火而显得有些颤抖,她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前辈是自愿和四宫辉夜被锁在一起的?” 她现在已经不愿意亲亲热热的称呼四宫辉夜为学姐了。 “准确的说,锁门的那个人其实是我。”藤原止望着一色彩羽的眼睛,看着那双亚麻色的漂亮眼眸渐渐失去高光。 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这简直就是最恶劣的挑衅! 明明明明是自己的男朋友,可在被自己当面捉奸之后不仅没有感到愧疚,反而耀武扬威的和自己炫耀和那个小三之间的感情有多好。 怒火攻心之下,一色彩羽也顾不上演失忆女孩的戏码了,她死死的盯住藤原止,压着嗓子问:“据我所知,前辈是有恋人的吧?” 藤原止缓缓点头。“是,我确实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 “前辈的人生准则之一就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伤心,对吗?” “看来一色会长你很了解我。” “那前辈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差劲!实在是太差劲了!”一色彩羽抽了抽鼻子,声音中控制不住的带上了泣音:“难不成前辈觉得,自己和别的女人待在一块这种事情,不会让那个女孩子感到伤心和生气吗?” 这个问题已经相当于是柴刀前的最后通牒了,而面对如此危局,藤原止的脸色依旧淡然,在一色彩羽泫然欲泣的注视下,不怕死的帝企鹅甚至用力的点了点头。 “是的,我觉得她并不会因此感到伤心。” “藤原止你!” 就在这个瞬间,帝企鹅的声音突然高昂了起来。“因为她应该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四宫辉夜在我的心中,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就像房间里突然被人按下消音键,一色彩羽的抽泣、低吼、甚至于熊熊怒火都突兀的消失了。 “说实话,我很好奇一色会长你突然变得这么暴躁的原因。”在一色彩羽呆滞的注视下,藤原止摊开双手。“我提起四宫辉夜,只是想以她为标准,向会长提出一个交易而已。” “交易?”一色彩羽愣住了。 “我只是想说,如果会长真的想要和四宫辉夜一样把门锁上,麻烦请付出和四宫辉夜相同的代价。”藤原止图穷匕见,他放缓声音,让语气变得平和温柔。“请给我一个昵称。” 这个时候,长久僚机生涯所带来的经验终于开始发挥作用,少女意识到自己在心神大乱之下一脚踩进了某个坏家伙的陷阱,但现在一切都晚了,她因为刚才的怒火和现在的羞涩而方寸大乱,连和那个人渣对视都做不到。 “昵、昵称?那、那个东西谁能够立刻想得到啊。” “如果会长暂时想不出来的话,就让我临时造两个出来怎么样?”藤原止静静的望着那双慌乱无比的亚麻色眼眸,轻轻的推了推眼镜。“比如说前辈?或者人渣前辈?” “砰!” 巨大的震响在四宫辉夜身后响起,刚刚走出学生会室的四宫辉夜侧头望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深深的低下了头,身躯微微颤抖,长长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向前散落,遮住了女孩的脸。 这一幕看上去有些可怜,就像不小心犯了错的小姑娘被人赶出了家门,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门外抽泣,但实际上,四宫辉夜被隐藏在发丝下的双眼正在闪闪发亮,嘴角的愉悦笑容更是怎么也藏不住。 ——哎呀,真是糟糕,好像一不小心又给雪之下老师添了麻烦呢。 ——不过没关系的吧?反正都说我是“魔剑”了,雪之下老师作为拔出魔剑之人,想来应该早在握住剑柄的时候,就做好了被魔剑妨碍戏弄的准备了吧? 怀着以上感慨,四宫辉夜从裙兜中取出手机给早坂爱发信息,同时悄悄的后退两步,脊背贴在大门上,竖起耳朵细听门内的动静。 但很可惜,由于自己就曾使用过窃听这种手段,一色彩羽很有经验的控制了音量,哪怕四宫辉夜尽力控制呼吸保持安静,也只能听到些许细碎的人声。 这个结果令四宫辉夜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她侧移了两步,将耳朵贴在了门缝上。 这下子就清晰多了,她能清楚的听见一色彩羽的强压怒火的低声质询。 ——真想看到那只企鹅现在的脸啊。 四宫辉夜伏在门上,眼神迷离的想。 就在这时,一个冷静平和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辉夜小姐,您找我?” 四宫辉夜油然一惊,她飞快的转过身来,看见金发碧眼的女仆小姐正在一米外侍立。 “不是我,是藤原止。”四宫辉夜咳嗽了两声,原地站直。“他说他有事要拜托你去办。” “是一色同学的事情吗?”闻言,早坂爱眼神微微一动。“看样子我们的计划进展得很顺利?” “算不上顺利,藤原止接受了我的帮助,也同意了我对他的专属称呼,但他依然对我抱有相当程度的警惕心。”四宫辉夜摇了摇头。“如果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这个时候应该是由我来向你转述委托内容。” “野兽身怀警惕之心是很正常的事情,请不用在意,更何况我会帮您的。”早坂爱宽慰说,她望了一眼四宫辉夜背后的大门。“我们现在不进去吗?” “不,现在还不急。”四宫辉夜眯起眼睛,掩嘴轻笑。“一色同学现在正在里面。” 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弯弯的笑脸,早坂爱陷入了沉默。“是您做了什么吗?” “一色同学走进来的时候,我说我给了那只企鹅一个昵称,态度当时也表现得很是暧昧。”四宫辉夜朝身后歪了歪头,红宝石的眼眸中写满了期待。“现在一色学妹恐怕正因为嫉妒而和我们的雪之下老师激烈争吵吧?” “”早坂爱听得眼角抽搐,她现在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家大小姐的脑回路了,明明在对外人的时候是那么睿智冷酷,怎么一遇到帝企鹅就变成想方设法给人捣蛋添乱的熊孩子了呢? “早坂,你那是什么眼神?”四宫辉夜有些不满。“我可不是因为嫉妒之类的原因而行动的哦,那么做的原因只是想看到藤原止头疼为难而已。” “不,辉夜小姐,我其实并没有联想到情爱方面的事情,毕竟您之前给了我承诺。” “诶?”四宫辉夜睁大了眼睛,陡然愣住了。 可惜早坂爱此时正忙着吐槽,并没有注意到大小姐的异状。“我只是在担心您,总觉得您未来某一天会被止少爷打晕塞进麻袋,然后抛进东京湾。” “啊啊啊算了!无聊!不说里面的事情了!”四宫辉夜仿佛要将什么东西赶开般的挥了挥手。“早坂,开始帝企鹅驯服计划的二期研讨会吧,你说得对,那只企鹅不是什么小动物般的温柔角色,为了我自己的安全,还是早点驯服他为好。” 这幅表现令早坂爱不明所以的摸了摸侧马尾,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兴致满满想看帝企鹅倒霉的神情,怎么突然就变了卦,难道是生理期?可是辉夜小姐似乎不是这几天啊? “我知道了。”但很快,忠诚压倒了好奇心,早坂爱切换为工作模式,目光从周围缓缓扫过。“您确定要在这里进行讨论吗?” “有问题吗?”四宫辉夜微微皱眉。 “地区空旷,泄密风险很大。”早坂爱言简意赅,接着她又指了指大门紧闭的学生会室。“而且止少爷随时有可能从里面出来。” “不用担心,我上午已经下达命令说学生会室所在楼层将会进行检修,严禁师生靠近。”四宫辉夜对此早有准备,在不涉及到藤原止的时候,她还是那个算无遗策的冰之女王。“至于藤原止” 对帝企鹅临场机变能力一无所知的少女扫了一眼大门,露出了嗤笑的眼神。“恐怕他要一直到下午开始上课才能脱身吧?” “我明白了,请您稍等。” 在四宫辉夜惊讶的注视中,早坂爱从怀中取出一只屏幕碎掉的手机,然后在学生会室的大门前蹲下,将它缓缓的从门缝中推了进去。 “刚刚使用的是我自制的警报器,如果有人靠近,会发出巨大的碎裂声,吸引人的注意。”面对四宫辉夜好奇的目光,早坂爱平静的解释说:“这是为了防止止少爷或者一色同学像您刚才那样偷听。” “既然一切准备就绪,那就开始吧。”四宫辉夜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听好了,早坂,我现在的进度大致可以形容为” 就在这时,巨大的玻璃破碎响声刺穿耳膜,令主仆二人表情同时一僵。 与之相伴而起的,则是一色彩羽的惊呼。 “前辈!我好像踩到别人的东西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早坂爱的忠义 大门开启,藤原止从学生会室中缓缓走出。 他手里提着那支早坂爱刚刚塞到门下的报警器,帝企鹅的目光扫过门前的主仆两人,将报警器抛到了早坂爱怀里。 “很有趣的玩具。”他随口评价说。 “感谢您的夸奖。”早坂爱僵着脸点头,她试图通过表情判断藤原止是否有听到自己和辉夜小姐的对话,但帝企鹅的面瘫脸隔绝了这种可能。 不得已,早坂爱只能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去提醒身边的辉夜小姐,让她出言试探。 可令早坂爱想不到的是:四宮辉夜这个时候的脸色居然比她还僵,秀知院的冰之辉夜姬此时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座冰雕,她的嘴唇微张,双目无神,一副受到巨大惊吓后魂魄出窍的模样。 ——辉夜小姐!你在干什么啊!?为什么你只是看着?之前拼命给这头帝企鹅惹麻烦的胆气都去哪里了? 这时候,藤原止的目光也转到了四宫辉夜的脸上,他朝少女微微点头,称赞了一句:“效率不错。” 若是以往,面对藤原止这般居高临下的语气,四宫辉夜就算不当场顶回去,至少也会不阴不阳的讽刺几句,可现在她睁大眼睛望着藤原止的脸,整个人呆滞得就像一具日本人偶。 不过帝企鹅并不关心四宫辉夜的反应,他叫了一声早坂爱后,便步伐平稳的从四宫辉夜身边走过,朝走廊的尽头走去。 “藤原止!给我等一下!” 就在这时,四宫辉夜终于有了反应,她快走了两步,张开手臂拦在了藤原止面前。“我问你!你、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一旁的早坂爱听得只想捂脸,辉夜小姐,您这个问题抛出去,止少爷就算真的什么都没听到,也会升起好奇心的吧? ——辉夜小姐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白痴的! “并没有。”藤原止淡漠的扫了四宫辉夜一眼。“四宫辉夜,你对我提出这种愚蠢的问题,是有什么自己不好意思明说却又希望我知道的事情吗?” “这你我” 仿佛能听到“嗤——”的一声,四宫辉夜的脸陡然涨红了起来,她看起来是真的害羞到了极点,就连额头都变得红彤彤的。 一句话车翻拦路的奇怪女性后,藤原止没有再停下脚步,他朝早坂爱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跟上,接着绕过四宫辉夜,自顾自的走远了。 藤原止和早坂爱一前一后的行走在一年级教室外的走廊上。 “第一件事情,在秀知院中所有效忠于四宫辉夜的学生派发任务,就说四宫辉夜决心夺回学生会长的宝座,需要一色彩羽的情报,让他们把一色彩羽在学院中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汇总成册。” “是,我知道了。” “这些情报不能经过四宫辉夜的手,直接交给我,能做到吗?” “可以,但我需要先向辉夜小姐请示。” 两个人的对话都很慢,往往是一方说话声消失很久后另一方才开始回应,就像被大海隔开的两片大陆,捎去消息的风要花上一年的时间才能打个来回。 “第二件事情,我近期会去考察东京的各大名胜,它们其中之一需要在不远未来的某一天内暂停开放,可以做到吗?” “请恕我多言,止少爷,这种委托如果交给您的本家,或许会更轻松一些。” “我当然知道身处政界的藤原家做这种事情会更轻松。”藤原止用古井无波的声音说:“我是在问你,早坂,四宮能做到吗?” 早坂爱在心中预估了一下,然后说:“有些困难,但如果以四宮的名义前去交涉的话,并不是做不到,只是需要时间。” “那就够了,第三件也是最后一件事情。”藤原止说:“早坂,我需要你去接近一色彩羽,照过几面,能互相叫出名字的程度就足够了,她知道你是四宫辉夜的侍从,不会让你靠得太近。” 最后一件委托令早坂爱满头雾水,但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我已经全部记下来了。” “另外,我虽然不信任四宫辉夜,但如果她一定想要知道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你没有必要隐瞒。” 早坂爱不由得一愣,她忍不住抬头去看藤原止,却发现帝企鹅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自己身后,在一步远的位置站定。 “前面就是你的班级了,去上课吧。”窗外的大树洒下阴影,落在藤原止的脸和肩上,阳光和阴影的交错使他的模样变得虚幻了起来,帝企鹅抬手朝早坂爱的前方指了指。“那三件事情没必要着急,四宫辉夜答应交给我的资源图表我还没有拿到手,等我将那东西看过之后再行动。” 看着藤原止转身离开的背影,早坂爱犹豫半晌,终于抬高声音问:“止少爷,您难道不好奇辉夜小姐想做什么吗?” “当然好奇。”闻言,藤原止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她。“可是你会说吗?” “我不知道。”早坂爱沉默许久,最后低下头说:“不过您可以试着用那个视频威胁我,也许我” 藤原止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去。“早坂,根据我们定下的约定,当你从四宫家离职之后,会来为我工作,没错吧?” “是这样没错。”早坂爱轻轻点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那究竟算不算一个约定,谁家的契约上会连时间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呢?要是未来四宫家不愿意放人,或者她哪一天改了主意拒绝辞职,那么这个约定不就成为了一句空谈吗? 但早坂爱从来没有出声质疑那个约定,尽管她始终怀着一肚子疑惑。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语气实在太过笃定了,就好像他的目光能够看穿迷雾,直指谁也无法更改的未来。 “这就是我不逼迫你的原因。”藤原止说。 早坂爱摇了摇头。“止少爷,我听不明白。” “虽然一直都用被雇佣者与雇主来形容你和四宫辉夜之间的关系,但实际上,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远不止于此吧?” 早坂爱垂下视线,没有说话。 早坂爱选择沉默,但藤原止却没有顺从她的想法,他毫不犹豫的握住言语做成的重刀,以凶狠残暴的姿态劈开了少女的心防,将对话强行推行了下去。 “保护着自己的姐姐;任性又麻烦的妹妹。早坂爱,在你的心中,四宫辉夜更接近于哪一种?” “我、我不知道。”一直保持着平静表情的早坂爱这时候终于红了脸,她有些讨厌现在的藤原止,在他的声音和注视下,自己仿佛没有穿衣服一样。 “或许或许都有一些吧?”她支支吾吾的说。 “既然是姐妹一般的人,那你舍得背叛她吗?” “当然不舍得,可是” “那就没有可是了。” “听着,早坂爱。”藤原止这时终于转过身来,他低下头,和早坂爱对视。“我现在在这里对你起誓,我永远不会拿那份视频来换取你对四宫辉夜的背叛。” “您”金发的近侍少女呆呆的望着那双黑色的眼睛,只觉得仿佛看到了两汪深潭,深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给吸进去。 “因为你想要对四宫辉夜尽忠,所以我选择成全你的这份忠义。但是作为交换,早坂爱,未来的你要拿相同的忠义来回报我。” “早坂!早坂!” 早坂爱猛地一惊,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四宫辉夜那张满是狐疑和担忧的脸。 她呆呆的望着四宫辉夜的脸看了一分钟,然后慢慢的扭过头向右看,透过华丽的拱形高窗,她看见白月如钩,悠悠的挂在桂树的树梢上。 这个瞬间,记忆如潮水般的涌来。 ——是了,现在已经放学了,时间是深夜十点十七分,我所在的位置是四宮宅中辉夜小姐的房间,辉夜小姐今晚也要拉着我和我讨论止少爷的驯服计划。 “早坂,你怎么了?从放学回来的时候你就一副恍惚不定的样子。”四宫辉夜皱着眉打量早坂爱的脸。 “我没事,有劳辉夜小姐关心了。”早坂爱摇了摇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 “需要我给你批几天假期吗?”四宫辉夜问。 “我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休假的话,辉夜小姐这边会很麻烦的吧?”早坂爱笑了笑,婉拒了四宫辉夜的提议。“还是来谈谈您的事情吧,辉夜小姐,止少爷今天把您和一色同学留在了一起,没有惹出什么事端吧?” “事端?哪倒没有。”四宫辉夜回忆了一下。“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一色彩羽没有再称呼我为辉夜学姐了,她从那之后就一直对我直呼全名。” “看样子是您之前的行为刺激到一色同学的妒心了。”早坂爱不动声色的问:“对了,辉夜小姐,看到那个样子的一色同学,您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四宫辉夜困惑的皱起了眉。“想要教训没有礼貌的后辈算吗?” “不是这个。”早坂爱似乎意有所指。“您看着因为您的举动而气急败坏的一色同学,难道没有感到和激怒止少爷差不多的快乐吗?” “当然不会。”四宫辉夜满脸的莫名其妙。“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是藤原止,又不是一色彩羽,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这样啊,看来您是真的不在意止少爷喜欢谁。”早坂爱面无表情的说。 与此同时,少女悄悄松了口气,心中仿佛有一个谁也没有听到的声音在说:“那就好。” “对了!早坂!”这时,四宫辉夜终于想起了正事,她一把握住早坂爱的手,紧盯着她的双眼,声音中满是紧张。“你有没有探查清楚,藤原止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吧?” ——辉夜小姐,请注意形象,您现在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冰之辉夜姬”。 早坂爱在心中默默吐槽。 ——不过话说回来,辉夜小姐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幅喜怒形于色的模样的呢?自己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现在都已经快习惯她的这副模样了。 近侍小姐摇了摇头说:“我已经试探过了,止少爷确实什么都没有听见。” “这、这样吗?”四宫辉夜吐出了一口气,但表情看起来颇为复杂,并不是完全放松下来的样子。 “其实,辉夜小姐,我有些不理解您的紧张。”早坂爱注意到了这点异常,她表情古怪的说:“按理说,您完全没必要那么在意那些事情,止少爷早晚会理解我们的愿望。而且就算让止少爷现在知道了那又怎么样?您会因此放弃让他成为您的东西吗?” “这”四宫辉夜脸上露出中了一刀的表情。 “还是说”早坂爱顿了一下,她那双湛蓝的眼眸在月光的映照下却隐隐泛出湖绿的光,就像猫的眼睛。“事实真的止少爷说的那样,您其实很希望止少爷知道您想要得到他,只是不好意思明说?” “够了!早坂!”四宫辉夜用力拍了一下木桌,脸红如血。“现在!立刻!马上!拿出下一步方案!我要马上看见那只企鹅穿着侍者服在家门口迎接我!” “我只是普通的人类,辉夜小姐,这种违背常识的要求我是做不到的。”早坂爱摇了摇头。“当前也不需要什么计划了,我们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相机行事,止少爷在东京根基浅薄,目前只能依靠我们做事,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和他接触。” “只能被动的等待吗?”四宫辉夜咬住了嘴唇,眉头紧皱。 看着这样的四宫辉夜,早坂爱心中微微一动,鬼使神差的说:“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嗯?” “止少爷似乎计划带一色同学在东京的某一处名胜举行分手仪式,为此他准备考察东京的各大景点。” 在四宫辉夜惊讶的注视中,早坂爱竖起一根手指。 “去和止少爷来一次偶遇,怎么样?” 第二百六十六章 帝企鹅的逃跑路线 “偶遇啊” 四宮辉夜双手抱肩,低下了头,眼中有思索之色隐现。 她穿着轻薄的睡衣,头发自然的披散的肩上,当女孩双手抱肩,睡衣也就随之收紧,勾勒出细软的腰肢来,在昏暗的卧室灯光下莫名的有些煽情。 早坂爱默默的移开视线。“辉夜小姐,您现在看起来很犹豫。” “嗯。”四宫辉夜语气凝重。“早坂,我现在正在思考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早坂爱神情一肃。“请允许我为您排忧解难。” 闻言,四宫辉夜上下审视了早坂爱一遍,最后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早坂你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我可以学。”早坂爱声音坚决。 “这种事情可不是靠学习就能做到的。”四宮辉夜叹了口气,用一种忧愁的语气说:“早坂,你说到时候我该和那只企鹅去做什么比较好?” 鼓起浑身勇气准备迎接世纪难题的早坂爱陷入了呆滞之中,她正在怀疑自己的耳朵,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差距让忠诚的近侍小姐陷入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窘境。 “要收服某人,必须得彰显能够压倒某个人的气魄和力量。”四宫辉夜眉头紧皱。“比起藤原止,我的长处应该是财力。既然如此,我是否应该联系我常去的那几家餐厅,让他们准备好厨师和食材,准备出外勤” 早坂爱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才恢复了语言能力。“辉夜小姐,您难道不觉得还有更大的难题在等着您吗?” “更大的难题?”四宫辉夜短暂的思考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没有了吧?” “我的意思是说”早坂爱忍不住扶额。“您不提前想一下明天拿什么理由说服止少爷同意与您同行吗?以您这几天对止少爷的恶作剧,您恐怕很难和他搭上话吧?” “哦?这件事情早坂你不用担心,我心里已经有计划了。”四宫辉夜笑笑。 早坂爱谨慎的审视了一下四宫辉夜的表情,见其成竹在胸的神色不似作伪,便微微松了口气,不再多言。 ——太好了!辉夜小姐果然还是那个智珠在握的冰之辉夜姬,果然刚才那个笨笨的蠢女人一定是我的错觉。 “果然还是来讨论一下明天我该和那只企鹅一起”四宫辉夜不死心的试图将话题扯回去。 “那种事情还是因地制宜比较好。”早坂爱连忙劝阻。“辉夜小姐,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应该是确定止少爷的行动目标。” “这个应该不需要我们来做吧?明天一早把将宅邸的仆人都派出去,在东京的各大景点蹲守那只企鹅就好了。” “不,完全没必要那么麻烦。”早坂爱从怀中取出手机。“请看这边,辉夜小姐,我可以直接联系止少爷,我和他算是不打不相识,最近关系也还不错,从他那边打听一下出游计划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面对如此捷径,四宫辉夜却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她先是一怔,随后慢慢的转头看向自己的近侍,用一种莫名的语气轻声问:“早坂,为什么你会有那只企鹅的联系方式啊?” 早坂爱表情一顿,她不动神色的将手机放在桌上,推到自己和辉夜小姐之间,神情如常的解释说:“止少爷刚来东京的时候是由我负责接待,所以我从本家那边得到了止少爷的联系方式。” 四宫辉夜没有回应,她只是幽幽的注视着自己的近侍。“说是‘得到了’,但其实是早坂你主动去拿的吧?” “身为接待人员,总不能被动的等待本家将信息发过来吧?那就太失礼了。”早坂爱有些无奈。“而且辉夜小姐,您不是不在意止少爷认识什么人的吗?” 四宫辉夜一愣,旋即沉默了下来,她默默的把头扭开,不说话。 ——真是难伺候的大小姐啊。 早坂爱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握住手机,调出藤原止的号码,然后拉了拉四宫辉夜的睡衣袖口。“辉夜小姐,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现在联系止少爷可以吗?” “嗯。”四宫辉夜点了点头,没有回过头来。 早坂爱按下了通话键,她朝四宫辉夜望了一眼,想了想,又打开了免提。 “早坂” “我在。” 四宫辉夜慢慢的转过了半张脸,她指了指早坂爱的手机,脸上带着羞涩的晕红。“之后记得把那家伙的联系方式给给” 就在这时,一个清淡如水的声音突入主仆之间的对话,某只帝企鹅所特有的冰凉气息随着声音开始浸染这个房间。 “早坂?” 四宫辉夜立刻噤声,但她本人却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大小姐飞扑到自己的近侍身后,从早坂爱的背后探出半张脸来朝手机张望。 “是我,止少爷。”早坂爱无奈的看了一眼莫名兴奋起来的辉夜大小姐,调整了一下语气,然后说:“您已经睡下了吗?” “还没有,正在看四宫辉夜给我的资料。”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四宫辉夜屏住了呼吸,她将双手搭在早坂爱的肩上,并用力按压示意早坂爱赶紧说话。 “是这样的。”早坂爱顿了一下。“止少爷,我已经代表四宫家和东京市政府做了交涉,那边表示大部分景点都可以租借,但需要时间调度各方工作,所以我想从您这边拿到一份名单,以方便下一步行动。” “早坂,你什么时候和东京市政府的人见的面?我怎么不知道?”四宫辉夜在早坂爱的耳边小声问。 早坂爱用手掩住手机的传声口,同样小声的回答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明天或者后天吧?” “明天?那这不是在骗他吗?” “没办法,毕竟我现在的雇主是辉夜小姐,不是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早坂爱眼中的光芒有些奇异,但进入兴奋状态的四宫辉夜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这时,电话中传来了藤原止的回复:“我准备去东京塔看一看。” “东京塔?” 早坂爱和四宫辉夜对视了一眼。 “止少爷,为什么是东京塔?” “因为那里,是我的主场。”藤原止给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似乎不愿意多谈。 “可是止少爷,东京塔前几年毁于恐怖袭击,到现在修缮工作也没有完成,这个时候进去的话很危险” 如实担忧着的早坂爱忽然顿住了,她眨了眨眼,陡然想起电话另一端的某人就是导致东京塔被毁的罪魁祸首之一,当年要不是藤原止为了保护那位名叫“灰原哀”的小女孩躲进东京塔,东京塔也不会遭到丧心病狂的机炮扫射。 这样一想,止少爷会选择那里也就不奇怪了,毕竟带着一个拖油瓶、在某座建筑之中被军用直升机用机炮追杀了半个小时还能毫发无伤,这已经不能用简简单单的“主场”来形容了,这是“福地”啊! “我知道。”藤原止回答说:“我刚才翻看资料的时候,发现负责重建东京塔的施工队正好在四宮旗下,以四宫辉夜的能量,将我一个人以施工队成员的身份放进东京塔应该很轻松吧?” “是很轻松没错。”早坂爱点了点头,但又忍不住问:“但是止少爷,那个地方真的适合约会吗?” “那就不劳你关心了。”藤原止平静的封死了早坂爱继续询问的可能性。“晚安,早坂,与施工队交涉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是。”早坂爱低头应了一声,看着手机屏幕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接着,她放下手机,转身朝身后望去。“辉夜小姐,幸不辱命,已经确认止少爷的行踪。” “嗯嗯!”四宫辉夜用力点头,朝早坂爱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早坂爱眼神一动,同样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啪!” 少女们庆祝骗局完美成功的击掌声在夜空下传出老远。 次日,清晨八点整。 藤原止站在250米的高空俯瞰东京,高空风大,狂风吹得他的大衣猎猎作响。 这里曾是东京塔的特别观望台,过去这里四面都装有落地的巨型玻璃窗,如果天气良好,站在这里可以眺望到神奈川、埼玉、千叶等各县,甚至还能看到富士山, 但现在这个地方只剩下一片狼藉,呼啸的大风带走了灰尘,但带不走倒塌的铁架和木门、地板上碎裂的玻璃、被掀翻的桌椅,这如战场末日般的景色让人很难相信自己正站在东京的市中心。 藤原止侧过脸,目光从身边扫过,尽管已经过去了三年,地板和墙壁上的弹痕弹孔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有嘶哑的呼喊声在帝企鹅背后响起。 “喂!小哥!站在那个地方可是很危险的!” 藤原止转过身,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大叔正朝自己招手。 帝企鹅朝工人大叔缓缓走去,还没靠近,就听见对方一叠声的抱怨。 “哎呦!小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风大!危险!这三年我们在这儿可是丢了好几个工人!你又是我们经理的贵客,要是有个不小心,我可就” “抱歉,是我的错。”藤原止直截了当的道歉,从大衣的口袋中抽出一张老版的福泽谕吉,将它放进工人大叔手中。 大叔瞬间闭嘴。 “以前我来过这里,所以回来看看。”良久之后,藤原止说。 “哟?来过?那可真有段时间了。”大叔从口袋中取出一包七星香烟,朝藤原止示意了一下,在得到对方的拒绝后,才抽出一根放进嘴里点燃。“所以小哥你是来再看一次记忆中的美好景色的?” “记忆中的景色?老实说,那不怎么好看。”藤原止摇了摇头,他说的是真心话,没有人会觉得一架正用机炮指着自己的武装直升机有多好看。 “为什么不把这里填补起来?”藤原止问:“你们不是负责维修东京塔吗?” “上面不愿意给钱啊。”大叔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雾,叹了口气。“那群开直升机的恐怖分子造成的破坏实在太严重了,要将这座塔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花的钱足够在另一个地方重建三座东京塔了。” “不过我倒是有个小道消息,听说昨天晚上我们经理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大笔注资,哈哈,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这座塔又会重新亮起来吧?”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藤原止点了点头,目光却投向了大叔身后。“您来这里,应该不是单纯来提醒我注意安全的吧?” “哎呀这你都发现了啊?”大叔一愣,随后尴尬一笑,他搓了搓手,向右移开一步,露出站在自己背后的人来。 在大叔的背后,一身白裙的四宫辉夜扶着一根倒塌的钢架,抬着头,和藤原止静静的对视 此时,四宫辉夜握着钢架的手掌正不断的收紧——她甚至感觉自己快要在那根钢架上留下自己的手印了,女孩望着高处那张冷淡的脸,咽了一口口水,莫名的有些紧张。 ——真是的,怎么回事啊,明明和这只企鹅在学生会室中独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我还会这么紧张? 四宫辉夜撩开鬓角的长发,朝帝企鹅露出了微笑。 “那个雪之下老师” 而就在下一秒,四宫辉夜的声音陡然消失了,她清楚的从帝企鹅那双漆黑的眼睛中捕捉到了诸如“怎么是这个女人”、“麻烦上门了”、“晦气”之类的色彩。 而这不是最可怕的 在工人大叔和四宫辉夜惊恐的注视中,帝企鹅开始缓缓后退,直到观景台边际,接着他俯下身,单身撑住地面,最后 一跃而下。 东京塔下,一辆小型的白色厢车静静的停在路边。 早坂爱穿着黑色的西装和长裤,她独自一人坐在厢车的最里面,目光扫过眼前这支操作各种电子器械的小队,眼神冷漠如冰,如同一只俯视战场的黑鸦。 “情况怎么样?”她以007一般的冰凉声线询问在座的工作组。 “已经顺利夺取了东京塔内部现存所有监控摄像头的控制权。”屏幕前,坐在电子屏幕前的少女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真是的,家族旗下的建筑所未免也太实诚了,居然连一个后门都不肯留。” “家族雇佣你们,是让你们来工作而不是来吐槽的!”早坂爱站了起来,她走到少女背后。“立刻搜寻辉夜小姐和止少爷的位置,十秒之内,我要得到结果。” 就在这时,早坂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正处于工作状态的近侍小姐不满的皱起了眉,但在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后,还是选择接通后放在耳边。 “辉夜小姐?” “早、早坂!!”手机里传来了四宫辉夜带着哭腔的求助:“救、救命啊!那只企鹅那只企鹅藤原止在看到我后就从东京塔上跳下去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她看见了光 “从东京塔上跳下了去?止少爷?” 在听到消息的那个瞬间,早坂爱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向下一坠,脑海中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但马上,这位优秀的近侍就恢复了理智与冷静。 ——她察觉到了异常的部分。 要知道,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给四宫辉夜提供支援,早坂爱所藏身的厢车就停在东京塔的脚下,而且由于时间紧急,这辆厢车并未经过隔音处理,早坂爱能清楚地听见此时车外正人声鼎沸,一片祥和。 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的话,想来站在外面的普通市民不会如此的平静。 “深呼吸,辉夜小姐。”早坂爱以平稳的声线发出安慰。“请冷静下来,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可是可是”四宫辉夜的声音中带着哽咽,她还是头一次表现得这么柔弱无助,看来帝企鹅在对视之后毫不犹豫的选择跳楼的行为给辉夜大小姐造成了沉重的心理压力。 为了保险起见,早坂爱并没有立刻向大小姐汇报自己的推测,她绕过正在检查监控画面的技术员们,提着手机回到车厢的最深处,在厢壁上轻轻敲了敲。 伴随着敲击声,厢壁正中央一块隔板缓缓降下,坐在驾驶舱内的两名男性摘下墨镜,转过头来。 “东京塔那边有情况吗?”早坂爱问。 “一切正常。”其中一人回答说。 这时,早坂爱身后传来了技术员少女的欢呼声:“早坂小姐,这边已经确认目标位置啦。” 早坂爱神色一动,回头问:“两人都是吗?” “是的,辉夜小姐目前正在已经废弃的特别观望台,看样子好像很伤心,至于藤原少爷”紧盯着监控屏幕的少女语气有些古怪。“他现在在外面。” “很好。”早坂爱点了点头,她举起手机。“辉夜小姐,我们这边已经发现止少爷了,请放心,他没有事。” 在四宫辉夜又惊又喜的呼声中,早坂爱挂掉电话,目光如电。“在外面是什么意思?” 技术员少女耸了耸肩,抬手指了一下面前的屏幕,等到早坂爱的目光扫过来后,便敲下了回车键。 于是,呼啸的风声在车厢中响了起来,藤原止的背影出现在了屏幕的中央,联络员少女没有说错,他确实是在外面,这个家伙居然不知道以什么方式的出现在了东京塔最外层的钢筋上! 接着,藤原止迈开了步伐,他踩着钢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这一幕光是用看的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他的位置在最高的特别瞭望台和主瞭望台之间,脚下是超过两百米的高空,一旦失足摔下去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但帝企鹅的步伐却始终轻捷有力,仿佛踩着的不是狭窄的钢筋,而是一片宽广的大陆。 “在那么大的风中都能自由行动,好厉害的平衡力,简直跟怪物一样。”观看这段录像的人中,有人忍不住赞叹。“这位藤原少爷在来东京之前是体操队的人吗?” “是极限运动小组的也说不定哦。”另一个人接话说:“体操队的人总喜欢在上面蹦蹦跳跳,藤原少爷显然没有那样的倾向,只有极限运动组才会使用那么朴素简洁的动作呢。” “哎呀,不管是极限运动还是体操什么都好啦,有什么好吵的?”坐在中间的技术员小姐双手托着脸颊,笑得像个痴女。“你们不觉得那位藤原少爷的身材很好吗?腹肌是六块还是八块呢?” 早坂爱不想理会这些既脱线又没营养的交谈,于是又问:“他这是要去哪里?给我他现在的位置!” “由于东京塔外的摄像头总共只有四个,存在不少的拍摄死角,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全程追踪藤原少爷的行动轨迹,毕竟修建这座铁塔的人也没有想到会有疯子在三百米高的铁塔表面玩攀岩和跑酷。”技术员少女调出一张照片,指着照片上的某一处说:“不过我们推测,藤原少爷的目的地很可能是这里。” 早坂爱沉默的走近,那是一张老照片,拍摄于三年前,照片的主体是正冒着黑烟的东京塔,在塔的中上段,一个人高的巨洞清晰可见。 如果藤原止的目标是那里的话,那他的一切行为就可以理解了,那个大洞位于主瞭望台和特别瞭望台之间,是使用高速电梯等常规手段所无法达到的位置。 早坂爱盯着那张照片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连同摘下的白手套一起扔在了椅背上。 “把射绳枪和安全绳递给我。”她朝技术员之一伸出手。 联络员少女吃了一惊。“您这是要” “那个位置对于辉夜小姐来说太过危险了,所以只能让我去了。”早坂爱挽起袖口,朝车厢外走去,同时发出命令:“打开车门。” “啪嗒!” 于身后传来的异响令藤原止动作一顿,他微微回头扫了一眼,在看到熟悉的金发蓝眼之后又收回了目光。 这一边,看着那个背对自己的颀长身影,早坂爱终于放下心来,她解开腰间的安全绳,撑着膝盖喘息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话,而且语气听上去颇为复杂。 “辉夜小姐刚才差点被您给吓哭了。” “嗯,”藤原止背对早坂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看着如斯冷淡的藤原止,早坂爱抿了抿嘴,有些不甘心的又补充了一句:“辉夜小姐很担心您。” “是吗?”藤原止在淡淡的应了一声之后便彻底没有了回应,态度表现得很明显——他不在意、也不需要四宫辉夜的关心。 ——真不愧是除了恋人谁也不在意的混蛋帝企鹅啊。 早坂爱于心底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目光四下扫视。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高约两米的“洞穴”,所有的钢筋都因为某种可怕的冲击力而向同一个方向弯曲折断,有些地方甚至锈迹斑斑,就好像一列火车恰好从空中经过,狠狠地撞击东京塔之后又消失无踪。 早坂爱小心翼翼的踩着那些生锈的钢筋来到藤原止的身边,轻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琴酒和伏特加死掉的地方。”藤原止回答说。 “琴酒和伏特加?” “袭击东京塔的那两个狂徒。”藤原止说:“我刚刚说的是他们的代号。” “那两个恐怖分子?他们不是被您活捉的吗?”早坂爱回忆了一下。“据我所知,他们两个应该还活在某个不为民众所知的疗养院里。” “活着的只是肉身,他们本人已经死了。”藤原止摇了摇头。“我在这个地方,杀死了他们的灵魂。” 在这种荒凉又古怪的地方提起死人总会让人心里毛毛的,但所幸站在这里的两位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倒也不会因此生出什么恐惧的想法。 “所以”早坂爱侧过脸打量藤原止的眼睛。“您是用的那双眼睛吗?”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没有回答。 见藤原止沉默,早坂爱便善解人意的转移了话题。“那么您现在又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我正在考察约会地点。” “约会地点?”想起自己一路到达这里时所花费的力气,早坂爱的眼角抽了抽。“止少爷,我觉得一色同学应该不会喜欢在市中心的废弃建筑上玩攀岩。” 闻言,藤原止扫了她一眼。“早坂,需要玩攀岩的人是你,不是彩羽。” “您还真有把一色同学带到这里来的想法?”早坂爱惊得呆愣住了,她忍不住告诫说:“止少爷,请冷静一点,我看过一色同学的资料,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体力这方面甚至比不上辉夜小姐。” “我的计划对于彩羽的体力并没有什么要求。” “您的意思是指将由您动手把一色同学带到这里来吗?”想起在监控视频里看到的画面,早坂爱的眉毛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不行!那太疯狂、也太危险了!” “风险确实是有的,但我会将它降到最低,另外,早坂,这种事情我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了。”藤原止伸出食指朝脚下点了点,淡淡的说:“当时站在这个地方的人有四个,我、灰原哀、琴酒、伏特加。” “可是那位灰原哀只是一个小孩子吧?一色同学虽然还没有彻底发育成为大人,但体型和体重已经不是一个小孩能比得了的了。” 闻言,帝企鹅古怪的看了早坂爱一眼。“谁告诉你灰原哀那时候是个小孩子的?” “您在说什么?”早坂爱皱起了眉,她有看过那张警方事后拍的照片,那个茶发的、微笑着牵住帝企鹅手的小女孩,名字确实是叫灰原哀没错啊,怎么听这只帝企鹅的语气,搞得那位灰原哀小姐是一个百多斤的成年女性似的。 “止少爷,也许您真的成功将某位成年女性带到过这里,但请恕我还是不能理解您的想法。”早坂爱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一切,她摇了摇头。“这个地方除了铁之外还是铁,您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带一个女孩子前来,只是为了看一片扭曲的钢铁吗?” “还是说”早坂爱狐疑的看向藤原止。“您刚刚说您曾在这个地方杀死了两名恐怖分子的灵魂,难道您是想要用这个地方的历史来威胁一色同学吗?就像‘不和我分手就杀掉你’什么的” “抱歉,我虽然是个人渣,但还没有下贱卑劣到那种地步。”藤原止摇了摇头。“我来到这里,自然是因为这里有足够令人动心的景色。” “景色?”早坂爱一愣,她开始左右四顾,但入目所见皆是一片水泥色的钢铁森林,虽然不至于让人讨厌,但也称不上什么令人心动的好景色。 不过想到帝企鹅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撒谎骗她,于是早坂爱又横跨了一步,和藤原止靠近了一些,她站在帝企鹅的位置上打量四周,连头顶脚下也没有放过,但还是一无所获。 “别找了,想要看到那东西需要等上一段时间。” 这时,藤原止的声音响起,帝企鹅递过来了一盒便当。 “吃吧。” “这是您给自己准备的便当吧?我不能”早坂爱条件反射的就想推辞。 但藤原止却摇了摇头,他变魔术般的取出了第二个便当,对早坂爱亮了亮,打断说:“不,这是给你准备的。” “早坂,你昨天和我通话的时候,我听见了另一个呼吸声。”藤原止问:“那是四宫辉夜吧?” “这”早坂爱陷入了窒息般的沉默。 “明明四宫辉夜在场,你却选择给我打电话询问明天的出行计划。”藤原止语气平静,但又带着无比的肯定意味。“很简单,你们正在暗自谋划着什么,其目的应该是想要见我一面。” 早坂爱哑口无言,最后不得不低下头。“抱歉。” “没什么值得抱歉的,我说过我会成全你的忠义。”藤原止找到一支坚固的钢筋坐下,接着闭上了双眼。“现在开始耐心等待吧。” 尽管对于等待一事早有心理准备,但其中所花费的时间还是远远超出了早坂爱的想象。 “止少爷,关于你所说的景色”早坂爱看了一眼“洞穴”外的夕阳,又看了一眼闭目养神如同一尊佛像的藤原止,第十七次发问,言语中颇有些坐立不安的味道。 这倒不是她耐性不行,而是人体的生理反应实在无法被精神所完全掌控。 要知道,她可是被某帝企鹅给投喂了整整两份便当!而在这个可能是被某种爆炸物弄出来的钢铁洞穴中,是没有卫生间这种东西的! 现在苦恼不堪的早坂爱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只帝企鹅是不是为了报复自己出卖他,而故意设下这样一个陷阱来恶整自己了。 终于,在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上之后,苦等了九个小时的早坂爱小姐终于无法控制自己了,她猛地站起身来,朝帝企鹅弯下腰。“抱歉,止少爷,是我多管闲事了,请您” “就是现在,转身,向后看。”而就在这时,她听见藤原止说:“现在就是最佳的时间,而这里则是最佳的观景地点。” 早坂爱一愣,缓缓的转过身。 她看见了光。 长街上,霓虹灯由东向西的依次亮起,光如海潮般涌入她的视野,街上汽车的光连接起来形成了流动的光带,此时夜幕下的东京不再是晴空下水泥色的冰冷丛林,它逐渐有了温度,那一瞬间的光影变幻就像是一篇由宇宙撒下的有温度的橘黄色的诗。 “好漂亮”早坂爱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华丽且温柔的诗篇,眼神呆滞,在这一刻,所有的焦躁和不安都消失无踪。 “我在东京待的时间不长,对它也并不了解。”藤原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过眼前这片景色是我亲眼见过的,它曾让一位冷漠厌世的女人流下眼泪,我想,它足以成为我的武器,被我用来攻破一个女孩的心防。”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想要那个! 与此同时,250米高的特别瞭望台上,抱膝坐在黑暗之中的四宫辉夜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阿啾——” 当前时节虽然还处在夏季的尾巴上,但高楼风大,而这座废弃的特别瞭望台又是个四面透风的倒霉地方,呼啸的大风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试图将温度从人体中夺走。 四宫辉夜从怀中抽出手帕擦了一下鼻尖,她望了一眼脚下灯火通明的东京,听着海岸方向隐隐传来的潮声,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好冷啊,这样下去会感冒的吧?”少女低着头自言自语。“再等五分钟雪之下老师,五分钟之后你要是还没有上来,我就回去咯,我不管你了。” 此乃谎言。 因为早在数个小时之前,四宮辉夜就已经在这么说了 “再等一个小时吧?” “一个小时会不会太严苛了?再加半个小时吧?” “呜——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最后一刻钟!” “算了,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 就在这时,异常的拍击声自脚下传来,打破了特别瞭望台中的寂静。 “啪!” 四宫辉夜一愣,她低头看去,正好看见两只手掌正扣在特别瞭望台的边缘,接着是小臂、大臂、肩膀最后,在四宫辉夜惊喜的目光中,藤原止双手发力,将自己平稳的送进了特别瞭望台之中。 在看到那张冰山脸的瞬间,四宫辉夜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她感觉自己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 少女按着裙子从地上站起,刚想迈步迎上去却又陡然停住,因为四宫辉夜忽然注意到了奇怪的地方——和今天上午的那惊鸿一瞥比起来,帝企鹅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动,他的背上多一个怪异的凸起。 这时候藤原止又往里走了两步,从下方射来的霓虹灯落在他的背上,照亮了一头四宫辉夜无比熟悉的金发。 嗯,还是单马尾造型的。 四宫辉夜的笑容如同水泥一般的渐渐凝固在了脸上。 凸起?那才不是什么凸起!那是人!那是一个女孩子!那是她最亲近也最信任的近侍早坂爱! “早坂,你”四宫辉夜瞠目结舌,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看见早坂爱,而且对方居然还是被藤原止给亲自背上来的。 在这一瞬间,辉夜大小姐的内心是悲愤且崩溃的:不是说是我忠诚的近侍的吗?不是说要帮我收服这只企鹅、把他变成我的东西的吗?为什么他还没有成为我的东西,早坂你就先用上了? 要知道,在特别瞭望台上等待藤原止的十个小时中,四宫辉夜不是没有试图联系过早坂爱,但近侍小姐的电话被她落在了东京塔下负责支援的厢车里,接电话的那个技术员只知道傻呆呆的回答说“大小姐,早坂小姐说她去帮助你了”。 所以早坂爱就是这么帮助她的?孤身一人去和那只企鹅见面,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250米的高空吹上接近十个小时的冷风? 四宫辉夜只觉得额头发紧,某种沉重冰冷的黑暗情感正在胸膛中狼奔豕突,但理智告诉她早坂爱的决定并没有错,四宫辉夜没有能力在两百多米高的钢铁支架中自由行动,让拥有出色体力的早坂爱去见那只企鹅是当时的最佳选择。 可是可是 四宫辉夜抬手按住额角,在心中将那个和自己通话的技术员的音色回忆了一遍,将之记在了心底,恶狠狠的定下了对方的结局。 ——没用的东西!我回去之后你就等着被解雇吧! 抹掉了一个蠢货的工作之后,四宫辉夜的呼吸总算平缓了一点,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向藤原止的脊背,口中呼唤了一声:“早坂。” 就在这时,一直埋着脸似乎在忍耐什么的早坂爱终于有了反应——她在藤原止背上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四宫辉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早坂爱从帝企鹅背上一跃而下,风一般的从自己身边跑过,只留下一句“抱歉,辉夜小姐,请容我暂时告退一段时间”,便消失无踪,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四宫辉夜沉默片刻,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帝企鹅。 这一次,藤原止倒没有像今天早晨那般对自己露出什么奇怪又失礼的眼神——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看向四宫辉夜,帝企鹅的表情平淡自然,早坂爱跑掉后,他就将手中提着的背包甩到背上,朝高速电梯的方向走去,俨然一副春游结束准备回家睡觉的好学生模样。 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自藤原止身后而来,张开手臂将帝企鹅给拦了下来。 “给我等一下!”四宫辉夜张开双手站在帝企鹅面前,一双红眸瞪得圆圆的。“早坂她怎么了?是不是雪之下老师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藤原止其实很清楚早坂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造成那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他,他在报复早坂爱昨晚对自己的设计。但在面对四宫辉夜时,帝企鹅并没有明说,只是开口将自己的嫌疑给摘了出去。 毕竟早坂爱是他预定的新僚机,将那种事情随意的宣之于口,可能会导致未来僚机的忠诚度下降,得到的仅仅只是四宫辉夜的一点笑容和未必存在的信任,对于帝企鹅来说,这是完全划不来的买卖。 “如果你好奇的话,可以事后去问你的女仆,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藤原止以眼神示意四宫辉夜让开。 “那你呢。”四宫辉夜寸步不让。“你在下面又做了什么?” 藤原止缓缓皱起了眉。“四宫辉夜,我说的话很难理解吗?你的女仆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看着眼前这只冷漠的帝企鹅,想着自己在这个鬼地方苦等一整天的事实,四宫辉夜感觉之前好不容易消散掉的黑暗情感又一次回到了身体里,心中仿佛有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她咬着牙说:“早坂她只会说她看到的东西吧?雪之下老师,我想要知道的是内幕消息和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那和你无关。”藤原止淡漠的扫了四宫辉夜一眼,侧身从她身旁绕过,走到高速电梯旁点亮了向下的按钮。 “叮——”的一声后,高速电梯抵达,明亮的灯光从门缝中溢出,如同潮水。 藤原止揉了揉肩膀,迈步走向轿厢,但刚刚跨出一步,帝企鹅就感觉有巨大拉力从背后传来,他回头,看见四宫辉夜抿着嘴唇站在自己身后,右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背包肩带。 “放手,四宫辉夜。”藤原止的声音骤然一冷。“如果你不想在这个地方昏迷到第二天早” 就在这时,女孩的低吼声打断了帝企鹅的威胁。 “藤原止!我在这个地方等你爬上来等了足足一天!” “今天早上看见我后就毫不犹豫的从瞭望台上跳了下去,现在见到我了也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四宫辉夜死死的钉在原地,手中攥着藤原止的背包肩带,她的眼角隐隐带着泪花。“藤原止,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这和讨厌与否无关,四宫辉夜,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是有恋人的人。”藤原止推了一下眼镜。“我虽然尚不能理解你对我是什么想法,不过你最近的行为,过界了。” 四宫辉夜一愣。“可是我” 先不提性格如何,四宫辉夜在外貌上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稀世的美少女,而当这样一位美少女眼含泪水、以梨花带雨的模样紧盯着某个人的时候,很少有人在心中不升起柔意。 但很可惜,心有所属的藤原止在别的女人面前完全就是一尊石像,石像是没有心的,没有心自然就不会动心,任你怎么美丽怎么傲娇怎么可怜都没有用。 “我知道你在这里等得很辛苦。”在这个瞬间,藤原止挥下了由言语构成的冷刃。“但那又怎么样?” 他将背包解下,转身看向四宫辉夜,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质询语气发问:“第一个问题四宫辉夜,是我请求你在这里守着的吗?” 四宫辉夜提着藤原止的背包,垂下手臂,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答案是否,这家伙当时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和自己说,怎么还会有什么请求。 “不说话也没关系,光看你的表情,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藤原止俯视着四宫辉夜的脸。“第二个问题,四宫辉夜,是我把你约到这里来的吗?” 四宫辉夜扭开脸,不和藤原止对视。 ——答案是否,自己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一己之见,是自己和早坂商定的计谋,与这家伙无关。 “第三个问题,四宫辉夜,我们之间除了那个约定之外,还有别的关系吗?” ——答案还是否,但是 这个问题是三问中最为狠厉的一刀,四宫辉夜猛地转过脸来,她死死地盯着帝企鹅,赤色的眼眸仿佛在燃烧。 “所以,明白了吗?四宮辉夜,你根本没有资格用这种怨妇般的语气来和我说话。”藤原止伸出手,轻轻的背包从四宫辉夜手中拿过,顺便将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的少女拨开。“让开吧,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走在夜晚东京的大街上,感受着人群中的各种指指点点和不断朝自己身上汇聚而来的异样视线,藤原止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凝眉转身,望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少女。 “四宫辉夜,你到底想做什么?” 藤原止在东京塔挥出的那三刀非常好用,他很轻松的就击破了四宫辉夜的防线,威逼其让开道路,获得了前往临时住宅休息的权利。 但事情并没有因此终结,踏上回家之路的藤原止收获了一只身份惊人的小尾巴——四宫辉夜。 自狂风呼啸的东京塔顶直到行人如织的闹市街头,四宫辉夜一直缀在帝企鹅的身后五步远的位置。藤原止走,她也就走,藤原止停,她也就停,既不靠近,也不远离,俨然是一副无情少年与痴情少女的画风。 而更可恶的是早坂爱,她和她的支援小组开着厢车,把头探出车窗,满脸担忧的跟在四宫辉夜身边不停的劝说,将对人群目光的引力提升到了极限。 “告诉我你今天在下面做了什么?”四宫辉夜倔强说:“还有,给我道歉。” 藤原止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怼向了厢车副驾驶上的早坂爱。 近侍小姐摇了摇头,并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已经做过努力了,只是没什么成效。 “我明天会提交一份报告给你,内容是关于今天东京塔一事的全过程,包括三年前的案件内情。”藤原止沉默了一分钟,然后说:“至于道歉的事情,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四宫辉夜一愣,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藤原止会服软。 “你、你你当时毫不犹豫跳下去的行为把我吓到了!”这姑娘想了想,又说:“另外,哪怕是陌生人,哪怕没有请求过,面对别人的守候和等待,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也应该是致谢的吧?但雪之下老师你当时的第一反应却是无视,难道不觉得奇怪和失礼吗?” “是这样吗?”藤原止从善如流,甚至还附赠了一个欠身礼。“我知道了,是我的错,对不起。” 令帝企鹅选择妥协的并不是四宫辉夜的坚持,而是不远处餐厅里两个穿着秀知院校服的女生,她们正满脸好奇的望着这边,而对自己女友的一切都了若指掌的藤原止很清楚她们的身份——她们是一色彩羽最近新交的朋友。 ——明明已经尽力回避秀知院学生出没的地方了,但还是不幸撞上了果然应该在秀知院中设立一条将东京某些地区划为进去的校规吗? 帝企鹅在心中默默的想。 “没诚意。”这时,四宫辉夜鼓起了脸。 “四宫辉夜,见好就收是人类应有的美德,你能明白吗?”藤原止的眼神正逐渐变得危险起来,他只是不想让事件扩大,但并不是没有处理事件的能力。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只有语言上的道歉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吧?”四宫辉夜鼓着脸颊,她忽然抬起手,食指指向右侧。 帝企鹅抬头望去,注意到四宫辉夜指着的是路边的一个小摊,在那里,有着凶恶眼神的黄发摊主正殷勤的向路过的白领和学生推销自己摊位上的红色发带。 这时,四宫辉夜用最恶劣的语气发出了最软弱的请求:“我想要那个!” 第二百六十九章 藤原止铁暗恋我! 摘下头侧的发圈。 解开衣领的纽扣。 轻轻抽掉腰后的大蝴蝶结。 缓缓拉下位于背后的马甲的拉链。 最后脱下黑色的裤袜,让身体彻底回归自然。 做完这一切后,浴池中的水温也就到达了完美的39.5摄氏度。 往水中倒入浴盐,尽可能轻柔的一步一步的迈进去,让温热的水流将自己完全包裹 “呼——” 以近乎祭祀般的虔诚态度做完这一切后,早坂爱长出了口气,她抬起头,无神的双眼望着天花板,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红晕。 由于当前这座四宮宅邸中并没有管家一流的高级佣人,所以早坂爱在担任四宫辉夜贴身女仆的同时,还兼任着女仆长、个人助理、园艺指导师、间谍、迎宾人员等一系列职务。 这些繁杂工作所带来的的沉重压力几乎让早坂爱喘不过气来,而也正是在这庞大压力的逼迫下,早坂爱发展出了一个小小的私人爱好——泡澡。 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静静感受身体里的疲劳在温暖水流中缓缓消散,就好像回到了小婴儿时期,躺在妈妈的怀里,那种幸福的感觉令一直于高强度工作中濒临崩溃的早坂爱为之深深迷恋。 “不过说起来,今天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疲惫呢。” 空旷的浴室中回荡着女孩的低声自语,早坂爱抬起手,轻轻敲了敲圆润的肩膀。 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今天自己徒手攀爬了东京塔,还在离地面两百米高的地方、在一个异性面前忍耐生理反应足足九个小时,为什么 早坂爱低下头,她望着水中飘忽不定的灯光倒影,眼神迷离了一瞬,那辉煌美好的光之洪流再一次浮现于脑海,与之同时出现在记忆中的还有那个冷冰冰仿佛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我想,它足以成为我的武器,被我用来攻破一个女孩的心防。” ——止少爷,你应该是明白那种景色对于一个女孩子的杀伤力的吧? 少女默默的思考着,她忽然将身体下沉,让温暖的水流淹没肩膀和脸颊,最后只剩一双湛蓝的眼眸还在水面之上。 ——既然如此,您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单纯的想要向我证明您的计划确实可行,还是说你真正想要攻破心防的女孩子,其实不是一色同学? 一连串无序的气泡从水中浮起,在早坂爱面前炸开,一如少女此时的心绪。 就在这时,尖锐的鸣叫声忽然从脑后传来。 “咕!”早坂爱猝不及防,被惊得整个人向后一仰,整个人直接翻倒在是水中。 三秒后,早坂爱顶着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冲出水面,满脸怨气的回到了浴池边,被放在浴池边沿的手机正在震动,并发出得意洋洋的鸣叫。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辉夜小姐”,早坂爱深深的垂下了头,浸在温水中的拳头缓缓地捏紧。 辞职吧辞职吧辞职吧现在立刻就辞职吧反正下家已经找好了 怀着以上不可言说的怨念,早坂爱将手机举到了耳边。 “辉夜小姐” “早坂!快来我这边!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讨。”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是那么的慌乱,令早坂爱的表情微微一变,在那个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忽然失去了意识,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跨出了浴池,将浴巾牢牢的裹上。 ——啊,这可真是 “我明白了。”早坂爱扶住额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少女微微弯着腰,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与哀怨的气息。“请您稍等,我马上就到。” “我觉得藤原止很可能喜欢上我了。” 在见到辉夜大小姐之后,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早坂爱给雷了个里焦外嫩。 “不,说喜欢可能有点过了,毕竟他是有恋人的人,不会明明白白的对我表达好感,准确的形容应该是暗恋。早坂,怎么办?我觉得藤原止很可能暗恋我。” “辉夜小姐”窒息般的沉默后,早坂爱开始说话,她语调严肃的问:“之前在东京塔上,我暂时告退的那段时间里,止少爷是不是对您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四宫辉夜有些迷惑。“早坂你是指?” “比如让您的脑袋挨了一记自上而下的重拳什么的。” 四宮辉夜坐在床上,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是您在离开东京塔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甚至不小心摔到了脑袋?” “也没有啊!”四宫辉夜原本愉快的脸变得臭臭的。“早坂你这是在诅咒我吗?” “也就是说您的脑组织并没有因为外力出现损伤或者病变,而您前不久才做了体检,结果显示您很健康,这样内因也可以排除了。”早坂爱面无表情的问:“那么,辉夜小姐,究竟是什么让您产生了这种跟白痴没什么区别的想法?” 按理说,身为近侍和女仆,理应对自己所侍奉的对象怀有尊敬与奉献之心,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牺牲珍贵的泡澡时间,来陪摆出一张蠢脸的大小姐讨论一个完全是扯淡的议题,早坂爱自己的心脏仿佛变成了一大团黑泥,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在脑海中掀起愈加恐怖的惊涛骇浪。 “看这个!”四宫辉夜从桌下拿出了那条和她瞳孔同色的发带,在早坂爱面前晃了晃。“早坂你也读过那只企鹅的情报吧?他可从来没有在恋爱期间给别的女人送过礼物,单是这一点还不足以说明吗?” 早坂爱瞟了一眼那条发带,心说那不是你逼的吗?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逼迫男人给自己买礼物什么的 “哎呀,这么一想,我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啊。”这个时候的四宫辉夜完全看不出之前泪眼婆娑的可怜相,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了看似无奈实则得意的笑容。“就连那么忠心于恋人的帝企鹅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而向我献媚” “辉夜小姐,请冷静一点,非要说的话,送给您这条发带的人并不是止少爷,而是我。”早坂爱用冷静的声线将四宫辉夜的美好幻想给击成了碎片。“买下这条发带的人是我,将这条发带递给您的人是我,甚至为它付钱的人同样还是我,止少爷甚至没有碰过这条发带,哪怕一下。” 四宫辉夜的动作一顿,她慢慢扭头和早坂爱对视,然后鼓起了脸。 “呜——” “就算您这么看着我也没用,就是事实,止少爷从未拥有过那条发带,所以说他送您礼物是完全不成立的虚假幻想。”早坂爱站在原地,平静的和自家大小姐对视。“基于这个事实,您那‘止少爷暗恋您’也将是完完全全的无稽之谈。” 这句话的杀伤力就大了,四宫辉夜用力咬住了嘴唇,她将发带按在胸前,整个人向后仰倒在床上,然后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少女气咻咻的在床单上打起了滚来。 ——喂,这个像小孩子一样打滚耍赖的可爱丫头到底是谁啊? 早坂爱面无表情的侍立在床边,她正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自家这位冷漠狞恶的辉夜姬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幅蠢样的。 早坂爱等待了五分钟,见四宫辉夜的滚动仍在继续,终于不得不开口说:“请停止这种失礼的举动,辉夜小姐,您是四宮的继承人。” 四宫辉夜的动作一顿,她动作飞快的将身下薄被拉起来,盖住自己因为来回翻滚而变得杂乱不堪的长发,然后,闷闷的询问声从被子下传来。“回答我,早坂!那条发带是谁送的?” 早坂爱无奈的叹了口气,选择屈服于大小姐的耍赖。“是止少爷送的。” “既然是他送的,那明天一大早,早坂你就要去找那只企鹅要买发带的钱!”四宫辉夜将头上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点。 “是,我知道了。”早坂爱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 以止少爷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给钱的吧?毕竟给了钱就代表是他将那条发带送给了辉夜小姐,不过辉夜小姐只是让我去要钱,并没有说一定要成功 “藤原止暗恋我!”四宫辉夜彻底摘下了薄被,理直气壮的宣称。 “这”早坂爱沉默了,倒不是她不愿意说点违心的话来逗眼前这只蠢蛋版大小姐开心,主要是这段话中的另一位主人公凶威实在太盛,而且手中握着自己不止一个把柄,要是自己乱说话的事情传到了对方的耳朵里 四宫辉夜的表情立刻又变得不高兴了起来,她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找出梳子来打理自己散乱的头发。 “辉夜小姐。”早坂爱缓缓走到四宫辉夜身后,拿过对方手中的梳子替她梳头。“您不是说您对止少爷是类似于主人看宠物那样的感情吗?为什么现在” “我是这样想的没错,可我无法约束那只企鹅啊。”四宫辉夜单手抚摸脸颊,以高傲的眼神睥睨着镜子中的自己。 “真的吗?”早坂爱忍不住低声吐槽道。“但为什么我怎么看都觉得,您真正无法约束的,是您那颗莫名躁动起来的心呢?” “早坂,你在说什么?” 早坂爱顿了一下,然后说:“我刚刚说,辉夜小姐您觉得止少爷现在在做什么呢?” “应该是在做计划吧,把一色彩羽从身边彻底踹开后,然后就来找我”就在这时,四宫辉夜忽然身体一颤,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啾————” 次日。 “不给。”藤原止语气冷淡。“那不是你早坂爱送给四宫辉夜的礼物吗?为什么要我出钱?” 果不其然,辉夜小姐交代的任务顺利失败了。 “可是我是听从您的命令才”早坂爱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闻言,藤原止扫了女仆一眼,眼睛微眯。“要我给也可以,但早坂你需要给我立下字据:藤原止感动四宫家主仆情谊,主动赠与金钱于早坂爱,让她得以买下礼物送给四宫辉夜。” 早坂爱不说话了,立下字据彻底撇清关系?那还不如保持现状呢。 见自己未来的僚机陷入了沉默,藤原止也没有选择拆穿她,只是朝早坂爱点了点头,转身朝走廊另一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早坂爱一惊,连忙迈步跟上。“止少爷!请等一下!”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呼声,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却没有停下脚步,他一边行进一边对追上来的早坂爱发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是关于辉夜小姐的事情。”早坂爱和帝企鹅并肩而行。“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辉夜小姐今天并没有来学校。” “是吗?”藤原止并没有回答自己注意到了或者没注意到,他只是淡淡的反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早坂爱没有察觉到这点异常,她正皱着眉,忧心忡忡的说:“辉夜小姐得了重感冒,目前请了病假,正在宅邸中休养。”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得了重感冒?”明明用了惊疑的语气,但藤原止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动之色,他的表情一片沉静,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闻言,早坂爱用责怪的眼神看到帝企鹅一眼。“她昨天在东京塔上吹了一整天的风,止少爷,辉夜小姐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藤原止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某个班级的标牌,转过头问:“所以呢?” “那个是辉夜小姐的意思。”早坂爱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为难。“她想见到您,所以邀请您前往四宮宅做客,不知道这个周末” “原来如此。”藤原止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音量莫名的提高了些。“既然辉夜同学得了重感冒,而我这个周末正好有空,那么我” 早坂爱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声音忽然在藤原止的背后响起。 “前辈!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近侍小姐的神情一僵,在那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她就想通了一切关窍,女孩呆呆的抬起头,望向藤原止的脸。 顺理成章的,她看到了帝企鹅朝自己露出的真诚的感谢表情。 “谢谢你,早坂爱。” 第二百七十章 继牛头人症状之后的是…… “吱呀——”一声后,早坂爱推门而入。 夕阳从拱形高窗中射入,将大床上的被单染成茜色,静静躺在床上的少女脸色苍白,额头上盖着毛巾,呼吸微弱到了几乎不可闻的境地,俨然是一位娇弱的病美人,令人望之便心生怜惜。 然而早坂爱却表情平静,因为她很清楚,那只是某个人的伪装。 “可以睁开眼睛了,辉夜小姐。”早坂爱缓缓靠近,在四宫辉夜床前站定,她低声汇报说:“您交代的任务彻底失败了。” 四宫辉夜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赤色的眼眸静静望着天花板,早坂爱听见她轻声问:“发生了什么?” “止少爷将我引到了一色彩羽所在的班级,然后故意把我和他的对话放了出去,然后”一想起藤原止今天的屑模样,早坂爱的眼角就忍不住微微抽搐。 “他是学生会的成员,我没有到场他很容易就会发觉,再加上一色彩羽现在与他心照不宣,有学生会长的权限帮助,我请病假的事情是不可能瞒过他的。”四宫辉夜低咳了两声。“恐怕他在见到你找上门的那个瞬间就已经在酝酿阴谋了吧?” “实在是万分抱歉,辉夜小姐。” “抬起头来,早坂。不用愧疚,这不是你的错。”四宫辉夜微笑着摇头。“是我限制了你接近学生会,让你没办法获取充足的情报。” 早坂爱没有说话,她静静的望着四宫辉夜,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敛去,最后控制不住的露出哀怨的表情。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早在下达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以那只企鹅的聪明程度,我是不可能收获到什么好结果,所以所以所以呜啊啊啊啊——————” 超大声的悲鸣忽然响彻房间,四宫辉夜终于无法再维持自己“重病缠身的温和智者”形象,她整个人向被子中猛地一缩,将半张脸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双眼泪汪汪的赤色眼眸。 “早坂,我还是好不开心啊!!!” ——啊,真是可爱呢。 早坂爱站在床边,用主人的口头禅于心中发出感慨。 和作为本体的“冰辉夜”比起来,眼前这只坦率愚蠢还挺自恋的“病辉夜”简直就像是毛茸茸的无害小动物一样,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抱住她蹭一蹭。 这时,四宫辉夜依靠短暂的发泄,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她顿了顿,又问起了另一件事:“对了,早坂,虽然周末的邀约失败了,但我记得我有拜托你请他今天过来” “那个也失败了。”早坂爱眼中浮现出无奈的色彩。“当时一色彩羽在场,我本来准备先行撤退,另找机会再发出邀请,可是没想到临走时止少爷突然对我说‘虽然周末已经有约了,但四宫辉夜毕竟是我在学生会的同事,今天放学后我可以去探病吗?’,至于结果如何,我想辉夜小姐您应该已经猜到了。” “藤原止主动说要来看望我?”明明早坂爱带来的是坏消息,但四宫辉夜的眼神却猛地一亮,她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在邀请失败之上。“他果然暗恋我!” ——所以暗恋这件事情是过不去了对吗? 早坂爱只觉得心累。“辉夜小姐,当时的情况怎么看都是止少爷想借您的威势胁迫一色同学和自己多呆一会儿吧?” “不!!!他就是暗恋我!”四宫辉夜万分不甘的用双手拍打着被单。“都怪可恶的一色彩羽!是她让我们两个相思难近!” 看着这个样子的四宫辉夜,早坂爱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是是,都怪可恶的一色彩羽。” 经过两天左右的短暂相处,优秀且万能的贴身女仆小姐已经逐渐摸清了“病辉夜”的情况。 简单的来说就是由于感冒发热导致整个人都幼齿化了——变得极其爱撒娇,甚至可以为了撒娇而不顾脸面的打滚耍赖;尽管大脑中还保有冰辉夜时期的逻辑思考能力,但由于整个人的思维已经完全退化到了小孩子的阶段,所以这份逻辑能力常常会被使用在奇怪的地方,比如说试图利用各种事例来证明“藤原止暗恋自己”。 对了,还有一点,那就是“病辉夜”对某只企鹅的执念大大上升了,从“我要他成为我的东西”擢升到了“我要他喜欢我”的地步。不过考虑到“冰辉夜”的性格,也很有可能是坦率的“病辉夜”将原本压抑在心底的一部分情感给释放出来了的缘故。 总而言之,“病辉夜”看似麻烦,实际上应付起来却很简单。只需要在照顾的时候,老老实实的顺着她的想法来就好了,和哄小孩没什么区别。 就在早坂爱暗自进行工作小结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四宫辉夜问:“早坂,距离周末还有几天?” “现在是周四。”早坂爱没有多想,径直回答说:“明天结束了后就是周末了。” “只有一天了吗?”这时,原本恹恹的躺在床上的四宫辉夜忽然挣扎了起来,她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按着胸口摇摇晃晃的朝房间的某个角落走去。 “请小心!辉夜小姐!您的感冒还没好!”早坂爱一惊,连忙上前搀扶。 四宫辉夜没有拒绝早坂爱的搀扶,她在贴身近侍的协助下缓步走到了她用于处理事务的长桌边,四宫辉夜俯身拉开抽屉,她从中取出某物,然后转过身来,朝早坂爱摊开手掌。 早坂爱低头看去,看到两枚带麦克风的小巧耳机静静的躺在在四宫辉夜的掌心中。 “这个是” 四宫辉夜拿起其中一枚耳机,将之放在胸口,然后将另一枚递到早坂爱面前,无比认真的请求说:“早坂,请成为我的间谍吧。” 在四宫辉夜期盼的注视中,早坂爱困惑的歪了歪头。 “间谍?” 两日后。 东京港区,作为东京最核心的“都心六区”之一,临近海岸的它一直是这座城市中最繁华的地方。 “早坂!早坂!这里是辉夜!汇报你的位置!”耳机中传来四宫辉夜带着低咳的呼声。 “这里是早坂爱,辉夜小姐,我已经顺利到达东京港区。”早坂爱右手按住耳麦,以冷静的语气回答说。 为了这一次的间谍活动,早坂爱进行了巨大的变装,侧马尾放下变成金长直,锐利的眼神因为被垂下的鬓发者遮掩而显得清纯柔和,少女抹掉了身上所有的黑色——白袜、小皮鞋、天蓝色的水手服和百褶裙让她从冷酷理智的贴身近侍变成了一只水灵灵的国中小女生。 “很好!那只企鹅呢?” 闻言,早坂爱的目光微微一动,她假意抬头擦了一下汗水,目光从眼前的人群中缓缓滑过,在从某人身上经过的时候,微微的停顿了一下。“止、止少爷现在就在我身前十米处。” 其实早坂爱并没有必要那么小心,尽管藤原止一向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敏感,但假如整条街上的女孩的目光都在或明或暗的落在身上,哪怕是帝企鹅也没办法分辨出哪些目光是单纯的垂涎,哪些目光是别有目的的监视。 “早坂,为什么你在提起那个人的时候声音发抖?”四宫辉夜的声音一紧。“你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不,止少爷并没有发现我,是我这边的问题”早坂爱一边说话一边朝身侧瞟了一眼,旁边的透明玻璃外墙上映出了一个脸红红的金发少女。“今天止少爷换上了以白色为主调的衣服,看得出来嗯他很重视这一次约会。” “白色?”四宫辉夜也愣住了,她的声音消失了足足五分钟,应该是在想象一直都是从头到脚一身黑的藤原止忽然穿白是个什么样的效果。 许久之后,四宫辉夜憋笑的声音从耳麦中传了出来。“所以早坂你刚才声音颤抖是因为藤原止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傻很可笑吗?你现在正在憋笑?” 面对辉夜大小姐的误解,早坂爱没有多费口舌去解释——她径直举起手机,拍了一张“藤原止白之限定”的侧面照发了过去。 早坂爱并不担心偷拍的行为会导致自己暴露,因为偷拍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这条街上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女人都偷偷拿出手机对准现在的藤原止过,要不是日.本人“不要给人添麻烦”的民族意识在起作用,这条街道恐怕早就被陷入疯狂的女人们给攻陷了。 “叮咚”一声后,早坂爱耳麦里的声音又消失了,良久之后,四宫辉夜抓狂般的怒吼传来:“他居然敢穿着这么一身去见一色彩羽!?咳咳咳!他怎么敢!!?” ——不然呢?难道要穿着这一身去见您吗? ——话说回来,辉夜小姐您这一副老婆穿着决胜内衣去见别的男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早坂爱在心中默默吐槽,同时又抬头朝帝企鹅的方向望了一眼,感觉脸颊又热了一分。 ——这个样子的止少爷,真的是很想让人把他给 “早坂,我想把秀知院的校服改成白色,至少要把男生校服改成白色。”耳机里的四宫辉夜沉默许久,然后说。 “我第一次如此发自内心的赞同您的想法,可是”早坂爱无奈的提醒说:“辉夜小姐,现在秀知院学生会长的名字是一色彩羽哦。” “呜——” 四宫辉夜的悲鸣声在耳麦中回响,而就在这时,早坂爱的眼神一凝,因为不远处的藤原止忽然动了起来,他迈开步子,分开人群朝某个方向走去,在那里,气喘吁吁的女孩儿正对他露出羞涩与温柔并存的美丽笑容。 两人会面,拥抱,接着在无数姑娘心碎的目光中,亚麻色短发的女孩儿搂住恋人的脖子,红着脸踮起了脚 “辉夜小姐,一色彩羽到了,止少爷已经顺利和她会面。”早坂爱挪开眼神不看远处的闪光弹,她也开始移动,借着人流小心的掩盖身形,早坂爱压低声音说:“我看见她了,一色彩羽今天穿着校服,但不是秀知院的黑裙,而是千叶那所总武高的。” “是吗?看样子,我们的一色同学这是要和自己的好前辈一起回忆过去的甜蜜啊。”似乎是被气得不轻,耳机中的四宫辉夜狠狠的咳嗽了几声,呼吸声变得沉重了不少。 “您的身体不要紧吧?”早坂爱脚步一顿,面露担忧之色。 “我没事,不用担心。”四宫辉夜发出命令。“现在跟上去,早坂,但要注意不要让他们发现。” 早坂爱站在原地细细听了一番耳机里的动静,见四宫辉夜真的没有再咳嗽,只是喘息声重了几分后,才缓步朝藤原止与一色彩羽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您是需要我破坏掉他们两个的约会吗?” “破坏掉?不!当然不能,早坂,我要你给他们两个保驾护航,让这次约会顺利的进行下去。” “诶?”早坂爱一愣。 “怎么?不能理解吗?”耳麦中四宫辉夜发出冷笑。“想一想那只帝企鹅的习性,他已经得到一色彩羽了,接下来他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与那个女人分开为目的,就连这个看似令人羡慕的约会也是如此,所以,我为什么要妨碍他们呢?” “不,辉夜小姐,我很早就知道止少爷约一色彩羽出来是为了完美分手。”早坂爱沉默片刻,然后问:“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如果您的愿望只是这样的话,那么直接把我派出来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让我担任为您实时转播的间谍呢?您听到那些情报的时候应该很痛苦吧?” 这个问题一出,四宫辉夜那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辉夜小姐?您不会是”早坂爱眼神有些古怪,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好了!早坂!”下一秒,四宫辉夜陡然变得严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不要关心那些无聊的小事!快点追上去!去把他们两个现在的情报带给我!” “是,我明白了。” ——这可真是糟糕啊。 听着耳机里辉夜小姐不知道是因为疾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而越发苦闷粗重的喘息声,早坂爱站在原地,心中莫名的有些担忧。 ——说起来,辉夜小姐该不会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嗜好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糟糕的辉夜小姐 ——真是太糟糕了。 早坂爱第二十三次在心中默默的说。 “早坂!早坂!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应我!?”耳麦中,辉夜小姐正叫个不停。“你已经整整十三分二十七秒没有说话了!那只企鹅呢?你不会把他跟丢了吧?” 早坂爱颇为头疼的按了按额角,她捏住耳机的麦克风,将之放到嘴边,小声的说:“请安心,辉夜小姐,我现在就在止少爷身后十米的位置上。” “你们现在在哪里?” “目前正在一家甜品店,他们两个似乎是逛累了,进来歇歇脚,还点了一份特大份的情侣巴菲。” “情侣巴菲”四宫辉夜的声音一顿,她的声音诡异的变得干涩了起来。“早坂,告诉我,他们两个现在在做什么?” “一对情人走进甜品店,还能做什么呢?”早坂爱挖了一勺巧克力声带放进嘴里。“当然是依偎在一起互相喂食啊。” 耳麦中,辉夜小姐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越来越浑浊、越来越兴奋的喘息声。 ——真是太糟糕了。 早坂爱叹了口气,第二十四次在心中这样说。 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色彩羽的撒娇:“诶?前辈,现在就要出发吗?可是彩羽还没有休息够呢。” 而就在下一秒,撒娇声陡然变成了惊呼。 是藤原止,奉行“行动永远比言语更有力”的帝企鹅有了动作,他先是以亲吻额头的方式打断了恋人的抱怨,然后一把揽住撒娇中的女友,以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抱在怀里,在少女半推半就的嬉笑声中将一色彩羽带出了甜品店。 在现代社会中,能轻松使出公主抱这一绝技的男生已经不多见了,所以甜品店里的所有人都用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送别这对恩爱的情侣。唯独早坂爱兴致缺缺的侧过脸去,她今天受辉夜小姐之托追踪这对情侣,各式各样的狗粮可谓是吃了个饱,这种级别的闪光弹对她来说吸引力甚至比不上面前的巧克力圣代。 想到这里,早坂爱默默的将手中挖取圣代的勺子换成了特大号——要知道,这份圣代可是她花自己的工资买下的,绝不能浪费。 而就在这时,双持铁勺准备大开杀戒的近侍小姐陡然愣住了。 早坂爱的座位靠窗,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早坂爱看见天空中夕阳如火,雄伟的东京塔在一片赤红中如同顶天立地的独眼巨人。 “已经到这个时间了么?” 早坂爱低低的自语一声,她已然理解了藤原止为什么要带一色彩羽来到这里,这是最后的休整之地,接下来他们要前往的地方,既是整段约会中最为甜美的至高点,同时也是物极必反、甘尽苦来的起点。 早坂爱抿了抿嘴,只觉得嘴里的甜味逐渐消失了,巧克力的微苦和冰品的凉意却在千百倍的放大,就像在咀嚼锈蚀的钢铁。 终于,某种沉重的情感的敦促下,早坂爱放下了手中铁勺,沉默的起身,脚步飞快的追出了甜品店 “呼——” 长长的出气声中,四宫辉夜摘下耳麦,向后仰倒在床上,她以呆滞的眼神凝视天花板,急促的喘息声在房间之中回荡。 四宫辉夜此时的状态并不好:潮红的脸、湿润的眼神、剧烈起伏的胸膛都表明这位大小姐正处于绝对不正常的状态中。 关于这一点,随着感冒发热的逐渐褪去,正随之一步步取回理智的四宫辉夜同样也很清楚:自己的情绪正深陷在可怕的异常之中。 但她本人并没反抗这样的异常。 ——一切都怪藤原止。 老老实实的钻进她怀里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那么不识好歹?自己都那么努力的向他伸出手了,两人之间却始终是一个已经触碰到手指、但始终无法将手握紧的距离。 正是因为这个距离,四宫辉夜才会陷入异常之中。 ——当藤原止向她接近的时候,四宫辉夜会很高兴,因为这代表“藤原止正在成为她的东西”。 ——当有人试图在她面前将藤原止夺走的时候,她会更高兴,因为这是“有人在抢夺四宫辉夜之物”,几乎是在默认“藤原止属于四宮辉夜”。 ——所以该死的企鹅,你是在玩弄我吗?玩弄四宫家的大小姐?这可是哪怕献上一生作为赔礼也无法被原谅的罪过啊! 明明是在心中发出斥责,但四宫辉夜的脸上却浮出一丝微笑,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曾经那么咬牙切齿的“该死的企鹅”是怎么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一句带着笑容的嗔怪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四宫辉夜再一次戴上了耳麦,呼唤起了自己忠诚的近侍。 “早坂!早坂!” 但没有回应,耳麦中只有一片沉重的呼吸声和连绵不绝的奔跑声,早坂爱似乎也把耳麦摘了下来,目前正在高速移动中。 四宫辉夜静静的听了十分钟,最后无奈的重新躺下,她将一只枕头拉过来抱在怀里,右手向上抬起,停留在面前的空气中缓缓移动,那模样就像是在轻轻抚摸某人的脸庞。 “藤原止,今晚之后,你会成为我的东西吗?” 东京塔,特别瞭望台。 万籁俱静,这里是凡间的喧嚣所无法抵达的二百五十米高空。 废墟之中,早坂爱背靠一面塌了一半的矮墙站着,她面无表情的将路上随手买的面包拆开,然后撕下一块放进嘴里。 近侍小姐一边咀嚼着面包,一边拿出手机看时间,片刻后面包下肚,她便捏住麦克风低声说:“现在时间是九点十分,辉夜小姐,我已经在特别瞭望台上等待了两个小时,未曾发现止少爷的踪迹。” “他会不会带着一色彩羽从下面跑掉了?”耳麦中的四宫辉夜发问。 “不可能。”尽管四宫辉夜没在面前,但早坂爱还是摇了摇头以示否认。“我在东京塔下也安排了人手,足足三个小队,他们目前也没有发现。要知道止少爷今天穿得很是引人注目,还是两个人的巨大目标,他们是不可能看漏的。” “他不会准备带一色彩羽在那里过夜吧?”四宫辉夜又换了个担忧的方向。 “不可能。”早坂爱再次撕下一块面包放进嘴里。“根据我的实地估计,那个空洞的高度大概在180到200米之间。高楼风大,止少爷又未携带御寒的物品,哪怕他的体质足够忍受一夜的寒风,身为普通女孩子的一色同学也不可能受得了。” 就在这时,早坂爱忽然听见墙后有动静,那是什么东西的落地声,而且分量不轻。 早坂爱的神色微微一动,她翻手盖住手机的光,猫着腰朝墙边移动,同时压低声音说:“辉夜小姐,有情况了。” “万事小心。”四宫辉夜的声音严肃。 早坂爱轻轻点头,她悄悄将脑袋探出墙,朝声源处望去,果然看见有人从半蹲缓缓转为站立,其身影颀长,怀中有少女静静安眠,正是藤原止。 借着脚下城市中的霓虹灯光,早坂爱看清了藤原止现在的模样。 ——帝企鹅摘掉了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瞳孔毫无阻拦的暴露在空气中,在黑暗中晕出淡淡的紫色,早坂爱仅仅只是遥遥望上一眼,就感觉心脏狂跳,浑身上下如触碰电流般泛起麻痹之感,少女连忙转身藏回墙后,不敢再看。 从藤原止的眼眸上移开视线后,身体上的不适渐渐平复,早坂爱调整了一下呼吸,从怀中掏出手机,开始编写邮件。 辉夜小姐,是止少爷,他回来了。 近侍小姐受限于场地无法发出太大的声音,但远在四宮宅邸中的四宫辉夜却没有这种担心,她在收到消息后立刻发问:“一色彩羽呢?他们两个有没有分手。” 一色同学正被止少爷抱着,看样子是睡着了。早坂爱一边回忆着刚才的所见一边打字。至于他们是否分手,很抱歉,辉夜小姐,止少爷摘掉了他的眼镜,我没办法获得更多的情报。 就在这时,藤原止淡淡的声音响起。“早坂爱,出来。” 在寂静若死的特别瞭望台上,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清晰,也是如此的令人惊悚。 “啪嗒”,这是早坂爱手机落地时发出的脆响,此时就连耳麦中也是一片死寂,远在城市另一端的四宫辉夜和自己的近侍一样,被吓得屏住了呼吸。 早坂爱呆呆的望着脚边的手机,脸色惨白,无数恐怖的念头在脑海里翻滚——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辉夜小姐的计划是不是已经暴露了?话说止少爷现在没有带眼镜,是不是准备像杀死那两个恐怖分子一样在这里把自己的灵魂湮灭? 良久之后,心知事已至此的早坂爱叹了口气,她弯腰捡起手机,以从容的步伐走出矮墙,朝藤原止微微低头行礼。 “止少爷,您找我。” “你的支援团队现在就在附近吧?”藤原止站在原地,看起来并不准备追究早坂爱跟踪自己一事,他只是将怀中的少女往前送了送。“把他们叫过来,替我把彩羽送回去。” “您不亲自送一色同学回去吗?”早坂爱微微抬头,但仍将目光紧紧的锁在一色彩羽身上,以防自己一不小心和现在的藤原止对上视线。 藤原止摇了摇头,坦然回答说:“我已经失去这么做的资格了。” 早坂爱一怔,她还在思索藤原止这句话的隐意,耳麦中已经响起了四宫辉夜突破恐惧、欢欣鼓舞的惊呼。 “好耶——” “我已经不再是她的恋人、依靠、心中的光以及最喜欢的人渣前辈。”藤原止低下头,用下巴将怀中少女散乱的额发轻轻蹭开,引得女孩抿了抿嘴,发出一阵不依的呜咽,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从明天起。”明明动作那么温柔,但从藤原止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不带一点感情。“这座城市中,就只有秀知院学生会长一色彩羽和秀知院学生会总务藤原止了。” 早坂爱沉默半晌,然后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我封印了她的记忆。” 早坂爱略略吃了一惊,她没有出声质疑藤原止是否能做到这种事,只是朝静静睡着的一色彩羽望了一眼,露出了怜悯的眼神。 这时,藤原止从内衬的口袋中取出那只黑框眼镜,他特意在早坂爱面前晃了一圈,然后戴上。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就当是提前给与的员工福利了。” 闻言,早坂爱的表情微微一变,她忙不迭的关掉了四宫辉夜的通讯,同时责怪般的朝藤原止望了一眼。 藤原止用食指推了一下镜框,对此视而不见。 沉默许久后,早坂爱低声问:“止少爷,为什么要对一色同学做那种事情?” “你是指封印记忆的事情吗?我本来也不准备这么做,但这是她的请求,彩羽说,这就是她最想要的礼物。”藤原止面如平湖。“‘如果前辈不帮我把前辈赶出脑海,我就算是分手了也会恶狠狠的缠着前辈,前辈也不想一直被我妨碍着吧?’,她是这样说的。” “那止少爷,一色同学的那个封印是直到永远吗?” 闻言,藤原止看了她一眼。“早坂,我还以为你会更在意那些关于我本身的情报,比如说我是用谁的能力来完成的封印。” “反正未来我会成为止少爷的助理,那种事情以后再了解也是来得及的。”早坂爱笑了笑,她这时候依然维持着自己“清纯国中少女”的人设,笑容看起来乖巧动人。 “不用说一些我想听的话来讨好我,早坂,我并没有怪罪你跟踪我的意思。”藤原止抱着一色彩羽走到高速电梯之前,点亮了下行键。“至于你想要的答案,是否,这份封印会一直持续到在我离开东京之前。”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早坂爱皱起了眉。 “还是她的要求。‘只要前辈离开东京了,我妨碍不到前辈了,到那个时候,我拿不拿回记忆,对前辈来说也就无所谓了吧。’” 这时候电梯到达,藤原止将怀中的女孩搂紧了一点,带着她缓缓步入光中。 “这个傻子,一直到最后,还是想着要为我牺牲。” 第二百七十二章 辉夜大小姐的企鹅攻略纪实 一 自从前女友数量喜加一之后,藤原止在东京的日子就一直过得不是很安详。 倒不是因为一色彩羽突然冲破了记忆封印,又巴巴的缠上来了什么的,毕竟人类是有极限的,而神这种东西,其等级显然远在人类的极限之外。 藤原止扣上衬衣的最后一粒扣子,戴好眼镜。接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缓缓走到落地窗边,目光落向自己临时住宅的大门口。 在那里,黑发红瞳的美少女双手提着书包,表情从容的站在宅院的铁门前,立若芍药,娴静文雅。 ——这是这个女人出现在自己大门前的第三天。 藤原止将校服外套搭在小臂上,推了推眼镜。 而在另一边,某位黑发美少女实际上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 “早坂!早坂!”四宫辉夜保持着淑媛般的站姿,只有嘴唇翕动,她正通过便携耳机向自己的贴身女仆求救,眼角因为担忧过度而隐约带着泪花。“你确定这么做真的能行吗?” “请相信我,辉夜小姐。”远在一条街道之外,带着支援小组蹲在厢车里的早坂爱发来安慰。“我们正大步走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 “可、可是我怎么感觉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冷淡越来越反感了?他现在看见我就像看见一只虫子一样!” “您难道不喜欢吗?”早坂爱有些纳闷,以辉夜小姐最近这段日子所表现出的性癖来说,毫不掩饰对她露出嫌弃厌恶眼神的止少爷应该是正中好球区才对,为什么会惊慌害怕成这个样子? “我喜欢看到的,是他温柔的、炙热的、甚至依恋的眼神,最不济也得是既痛苦又愧疚的目光。”四宫辉夜已经快要抓狂了。“谁会喜欢要那种冷得要冻死人的目光啊!?” “啊这不喜欢那种眼神也没关系,这只是暂时的阵痛。”早坂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犯了想当然的错误,于是连忙补救。“根据最新的情报推断,您的受难日很快就要过去了。” “最新的情报?”四宫辉夜眼神一凝,她警惕的问:“早坂,你是从哪里拿到的有关藤原止的新情报?” 由不得四宫辉夜不警惕。要知道,这三天以来,她一直按照早坂爱提供的计划,形影不离的和帝企鹅贴在一块儿:接他上学、送他回家、一起在学生会室中办公、一起在秀知院中散步、就连藤原止进厕所都要守在外面等他出来,比妈妈照顾小baby还要温柔细致。 ——这也是帝企鹅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安详的原因。 按理说,早坂爱在这段时间里如果真的有从帝企鹅身上拿到过情报,是不可能躲得过她四宫辉夜的眼睛的。 “您误会了,辉夜小姐,是我委托了家族旗下的研究院,请他们对止少爷以往的数据进行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早坂爱似乎很清楚四宫辉夜在想什么。“那些被止少爷喜欢上的女孩,都在止少爷的两段恋情之间的那块时间中,和止少爷有过交集。” 闻言,四宫辉夜的表情微微一动。“解释得再清楚一些,早坂。” “也就是说,止少爷挑选攻略目标其实不是没有规律可寻的,这个目标范围就是‘在藤原止分手后与他产生交集的少女’,嗯,止少爷的前女友除外。”早坂爱说:“而且另一条情报显示:止少爷在两段恋情之中的休息时间从来没有超过三天,而您现在已经无限逼近了那个极限时间点。” 如果一色彩羽能恢复记忆,再听到这对主仆的对话,一定会被惊得瞠目结舌,帝企鹅酒吧里的怨妇前仆后继的付出十余人的代价才发现的重大秘密——帝企鹅的沉潜期,居然就被这么轻轻松松的给发掘了出来。 这波啊,这波是现代统计学的胜利! 四宫辉夜微微沉吟。“早坂,你能保证这个情报的准确性吗?” “辉夜小姐,在这个世界上,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可能欺骗你,你的下属可能欺骗你,哪怕是你的眼睛、耳朵、甚至你的大脑都可能欺骗你,但是数据不会。” “只要您能够将这段时间止少爷的身边变成除了您以外在没有其他女人的真空,到时候,别无选择的止少爷便会自然而然的成为您的裙下之臣。”早坂爱用棒读的语气说着慷慨激昂的台词:“这便是通往胜利的道路,只要坚定的走下去,止少爷投入您怀抱的概率是——百分之一千!” “可是早坂,你应该听过那个设想吧——假如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和你最讨厌的那个异性,你会选择和他生孩子吗?大部分人的答案都是‘孤独终老’哦。”四宫辉夜并没有被说动,恰恰相反,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复杂。“万一那只企鹅他一直” “这”这个问题令早坂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最后她说:“那也算是一件好事了不是吗?辉夜小姐,您成功的为民除害了,您以一己之力封印了女性的天敌。从东京到千叶,从最北的北海道到最南的鹿儿岛,整个日本的女孩子都会感激您的恩情。” “喂!早坂你”这不靠谱的答案令四宫辉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而就在她刚准备放开声音训斥贴身女仆的时候,忽然感觉视界豁然开朗,面前的铁门被人向内打开,藤原止步伐平稳的从宅院中走出。 四宫辉夜猛地收声,她嘴角颤动,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升腾而起的怒气,朝帝企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那个早上好呀,雪之下老师。” 闻言,帝企鹅朝四宫辉夜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他也不停留,径直从四宫辉夜身边走过,朝秀知院的方向而去。 面对藤原止的冷漠,四宫辉夜并不气馁,她抬起手在胸前轻轻握拳,在给自己悄悄打气之后,也转过身,小跑两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藤原止。 藤原止与四宫辉夜一前一后的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已经这样沉默的步行了整整二十分钟,秀知院那标志性的钟楼建筑已然在望,路上和两人穿相同校服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 如今藤原止已经不再如刚入学时那般籍籍无名,掀翻前学生会长四宫辉夜的英勇事迹和本身俊秀的样貌让他在秀知院中打下了名声,所以路上不时有学生想靠过来和帝企鹅问好,但最后,他们都被四宫辉夜那隐含威胁的冰冷眼神给惊退了回去。 对于把侵略性和主动性刻进骨子里的藤原止来说,这种感觉很不好,尽管在总武高的时候也经常出现有人想和自己打招呼但到最后关头又放弃的情况,但那都是由于“藤原止”本身的积威太重,就像正在巡视领地的狮王,兔子和麻雀是没有胆量靠近的。 可在秀知院,狮王藤原止却变成了一块被雌虎叼在嘴里的肉,母老虎四宫辉夜以凶恶的眼神警告所有生物:这块肉是她的,其余人等,谁碰谁死。 ——实在是太屈辱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藤原止不动神色的放缓了脚步,与四宫辉夜同行,他朝少女望了一眼,忽然问:“你换了发型?” 四宫辉夜一怔,她先是左右看了看,最后才惊觉帝企鹅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时间心中雀跃,竟然有了点“受宠若惊”的意思。 “嗯,是的。”四宫辉夜脸蛋微红。“这是我为了那条发带特意扎的,有什么问题吗?” “很清爽的发型,它让你比之前看起来温柔阳光多了。”藤原止面无表情的称赞说。“是你自己的作品吗?” 闻言,四宫辉夜停顿了半秒,然后露出笑脸。“当然!这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 “辉夜小姐!那个不是我们两个一起研究出来”耳机里旁听的早坂爱被大小姐不带一丝犹豫的剽窃行径给震惊到了。 四宫辉夜眼神锐利了一瞬,她假意抬手撩动鬓发,实则不着痕迹的将耳机摘下,女孩脸红红的转过身,背对藤原止,同时用手轻轻拨动发梢,模拟风吹的效果。 “那个好看吗?” “好精巧!这是怎么做到的?”她这时候看不到藤原止的脸,但能清楚听见对方的声音中隐隐带着惊叹,而且因为新发型而露出的脖颈和耳后也能感觉到有目光滑过。 于是乎,辉夜大小姐的耳朵红了。 “很简单哦。”四宫辉夜竖起食指,她这时候心中忽然冒出了“以后的人生以老师的身份度过也不错”的想法。“绑好一个马尾,然后将它竖起对折两下,最后用发带包好,就成功了。” “抱歉,四宮同学,我对女性的头发研究不是很多,光靠讲述可能不太够,能麻烦你现场演示给我看看吗?”藤原止的声音听上去无比的诚恳。“我想学会之后给我的女友扎出这样的发型。” ——呀呀呀呀!!!这是调戏吧!?这是调戏吧!?这一定是调戏吧!? 四宫辉夜在心中捧着脸,发出羞涩的尖叫。 “当当当当然没问题。”醉人的鲜红色从少女的耳朵向着脸颊蔓延,她乖巧的解开发带,将长发散开,然后小声的说:“雪之下老师,你一定要看仔细了哦。” 如果秀知院某位学生此时路过这里,一定会被现在的四宫辉夜给吓得魂不附体。 不只是因为他会在闻名校园的冰之辉夜姬脸上看到温柔羞涩的笑容,更是因为四宫辉夜现在的行为——她看起来明明是在教某个人扎头发,可她所背对的那个方向 “学会了吗?雪之下老师,如果没学会的话,我就再教一遍。”再一次将头发绑好,四宮辉夜放下双手,低着头,用以前十多年人生中从来没有用过的温柔语气说:“不过下一次可一定要认真起来咯。” 但是,四宫辉夜这番温柔却没有得到回应 四宫辉夜一楞,又问:“雪之下老师?” 周围一片死寂。 这个时候,四宫辉夜终于察觉到了怪异的地方,再一联想某只企鹅平时的屑之作风,少女的身体陡然僵住,她如同锈死的机器人般一顿一顿的抬起头,然后慢慢的转过身。 女孩的面前空空如也,想象中满脸期待满脸憧憬的望着她的帝企鹅消失了,连根企鹅毛都没有给她留下。 此时,夏末秋初的风儿吹过,它卷起一片早衰的落叶,安慰般的将之放在被欺骗的女孩的脚尖上。 如果说上学路上的遭遇只是让四宫辉夜的血压接近临界点的话,当她走进秀知院的学生会室,看到亲亲密密搂抱在一起的两只藤原的时候,辉夜大小姐的血压无疑达到了要爆掉血压计的层次。 “啊!辉夜桑来啦?”哪怕是注意到四宫辉夜那冰冷的目光,藤原千花仍然趴在藤原止的肩膀上并未起身,只是抬起一只手,朝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哟。” “藤原千花同学,身为一个女孩子,我觉得矜持是最重要的美德。”四宫辉夜阴阳怪气意有所指。“你怎么看?” “嗯嗯!辉夜同学说得对!”藤原千花用力点头,天然呆的外壳让四宫辉夜无功而返。 “既然如此,那你和雪之下老师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四宫辉夜干脆不演了。 “哦!你说小止啊。”藤原千花恍然大悟。“这是小止刚刚答应我分担一半的工作,我这是在用按摩感谢他哦。” ——按摩?哪家按摩是要把那对下作的〇〇给贴上去的? 四宫辉夜眼神如刀,恨不得给藤原千花当场切下来,然后丢出去喂鳄鱼。 “藤原千花同学,你不觉得你们之间亲密得过分了吗?” “不觉得啊。”藤原千花一脸天然。“我是小止的祖奶奶,奶奶给孙子安呜呜呜” 是藤原止,一直保持沉默的帝企鹅忽然抬起了一只手,铁钳般的拧住了藤原千花软乎乎的脸颊。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把陷入暴怒中的四宫辉夜惊出了一身冷汗,满心怒火不翼而飞。 “辉夜学姐,虽然我能理解您看到千花桑靠近藤原学长时的不爽,但是今天是学校的报告日。”一色彩羽远远望着凑到一起的三人,语气颇为无奈。“任务繁重,能麻烦学姐你先以大局为重吗?” 四宫辉夜飞快的扭头看向一色彩羽,待注意到对方眼神清澈之时,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该死!我在怕些什么?这个女人和我的企鹅早就分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女人真的把她最喜欢的前辈给忘啦? 看着坐在会长之位上认认真真审阅报告的一色彩羽,四宫辉夜宝石红的眼睛转了转,忽然计上心头。 就在刚刚,她的脑子里冒出了好几个特殊的玩法。 第二百七十三章 辉夜大小姐的企鹅攻略纪实 二 “将秀知院的男子校服全部换成白色?并更换样式重新设计?作者四宫辉夜?” 一色彩羽表情怪异打量手中报告良久,最后抬起头,哭笑不得的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四宫辉夜。 “辉夜学姐,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我知道。”四宫辉夜双手在小腹前交叠,表情从容,一派淑媛气象。“会长,我从来不会在公务上开玩笑。” 此时藤原止和藤原千花已经离去,偌大的学生会室只有四宫辉夜和一色彩羽两人在场。 一色彩羽叹了口气,将报告压在手肘之下。“能让我听听辉夜学姐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会长,你不觉得眼下秀知院的校服样式和配色过于朴素且没有朝气了吗?” 四宫辉夜不慌不忙,尽管还只是幼崽阶段,但四宫辉夜已经具备了所有资本家都有的特性——为了实现自己的阴暗目的,能够找出一万种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堵住旁人的嘴。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秀知院是一所在国际上都享有声誉的名校,时常会有外宾随本国政要前来访问,如果总是让外宾看到当代日本学生毫无朝气的一面,实在是有损国格。” “也就是说,四宮学姐是为了提升校园形象而做出的这个提议。”一色彩羽皱着眉问:“可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仅仅只修改男子校服?秀知院的女子校服同样也很朴素不是吗?” “因为我认为,以秀知院女生的姿容,已经不需要礼服来衬托魅力。”四宫辉夜微微一笑,尽管在某方面变成企鹅控,但她仍然还是那个威压整个秀知院的冰之女皇,她的计谋依然毒辣但堂皇。“如果有谁觉得我这个想法不对,欢迎前来找我,我将在全校学生的见证下同她辩论。” “辉夜学姐其实是想让那个胆敢不顺从你计划的女生在学校里社会性死亡吧?”一色彩羽叹了口气。“还有一个问题,前段时间各大社团才过来要了一次经费,现在学校的账户上已经没有请知名设计师和为全校男生更换校服的钱了。” “既然是我四宫辉夜做出的提案,那么这些问题自然是由我来解决。”四宫辉夜微微抬起下巴,能够靠花钱解决的问题,对她来说就不是问题。“我这边已经联系上了‘日本设计师界的王座’大道寺知世小姐,关于制作校服的一应花费也将由四宫家全权负责。” 一色彩羽终于无话可说,陷入了沉思。 “所以,会长你的看法呢?”饶是四宫辉夜这时候也有些紧张,秀知院是一所学生高度自治的高校,学生会长的权利甚至高过绝大部分教师,与学院高层平齐,能否让某只帝企鹅换上一身帅气好看的白色羽毛,一色彩羽的意见可谓是至关重要。 “我的答案是”这时,一色彩羽终于结束了思考,她微微一笑,拿起学生会长的公章,重重的印在了“否决”的那一栏上。 “不允许!” “诶?”四宫辉夜愣住了,她从一色彩羽的手中接过报告,呆滞的问:“为什么?” “抱歉抱歉,辉夜学姐,是我个人的原因啦。”一色彩羽坐在办公桌后双手合十,她歪着头,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对四宫辉夜说:“虽然辉夜学姐是在为大家考虑没错啦,但总觉得要是同意了这份申请报告,会有什么彩羽很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呢。” 这个女孩在某个人身边扮了太久的乖巧学妹,而如今,随着某人的身影被抹去,沉寂已久的小恶魔人格似乎有了复苏的迹象。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真是抱歉,那就算了吧。”四宫辉夜温柔的笑了笑,直到一色彩羽低下头继续处理报告,这个女人才终于敛去笑容,露出了阴暗冰冷的表情。 ——原来如此即使已经失去了记忆,但身体仍然抗拒那些对自己极端不利的选项吗? ——那就将等级调低一点,再来试试吧。 转瞬之间,如蛇一般森冷危险的表情便从四宫辉夜的脸上抹去,黑发红眸的少女温声发问:“会长,我们是朋友,对吧?” 闻言,一色彩羽在批改报告的空隙中抬起头,朝四宫辉夜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辉夜学姐愿意的话。” “我自然是希望和会长成为朋友的,但看会长的样子” “辉夜学姐有话不妨直说。”一色彩羽停下工作,抬头正视四宫辉夜的脸。“考虑到我之前让学姐的所有准备都化为流水,如果不是特别困难的请求,我会同意协助的。” “啊这个”四宫辉夜微微低头,她看起来很是羞涩,以至于脸上飞起淡淡的红霞。“是这样的,会长,我喜欢上了藤原同学” “千花桑!?”一色彩羽被吓了一跳。 “不不不,和那只藤原同学无关。”提起那只天然呆的母牛,四宫辉夜差点又控制不住的流露出恶意满满的眼神,她连忙摇头,借此掩盖自己的神色变幻。“我说的是学生会总务,藤原止藤原同学!” 藤原止? 一色彩羽忽然陷入了沉默,那个名字就像一句从巫师口中念出的咒语,将她变成了一尊石像,亚麻色短发的少女呆呆的望着四宫辉夜,眼神迷茫得令人心疼。 “那个”四宫辉夜伸出手,在一色彩羽面前挥了挥。“会长?一色同学?一色彩羽桑?” “我没事,嗯辉夜学姐喜欢那位藤原学长,这件事情我已经理解了,所以呢?”这句简短的反问,一色彩羽说得颇为艰难。 就好像被石块压住了舌头,就像被胶水黏住了喉咙,一色彩羽的浑身上下都在抗拒她对四宫辉夜的话语做出反应——除了她的右手,一色彩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正蠢蠢欲动,它正高呼着“让我给这个臭女人一巴掌”。 ——很好,能行! 四宫辉夜趁热打铁。“会长不,彩羽,我想以朋友的身份发出请求,请彩羽你成为我的同伴,协助我和藤原同学的恋爱!” “也就是说,一色彩羽现在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了,对吗?” 早坂爱站在作为秀知院制高点的钟楼上,举着望远镜注视着学院某处,同时通过便携式耳机与自家大小姐通话。 “真是个好消息,如果学生会长也作为同伴站在我们这边的话,那么我们对止少爷的攻略一定可以更加” “一员?同伴?可笑!”然而,近侍谨慎而客观的评估却只得到了来自大小姐的嗤笑。“别天真了!早坂!一个连更换校服这种提议都不愿意协助我的家伙,怎么可能真心为我的恋爱之路出谋划策乃至于牺牲?” “那您邀请一色彩羽加入我们的理由是?”早坂爱微微皱眉,她有些不能理解辉夜小姐的思考回路,既然确定是敌人了,那不应该想办法将其摧毁,最不济也是要排除掉吗?为什么还放低姿态主动热情的邀请对方加入呢? “一色彩羽?她只是一个道具。”耳机里的四宫辉夜悠悠的说。 “针对止少爷的道具吗?辉夜小姐,您应该了解止少爷,他对前女友这种生物的感情一直都是” “不,和那只企鹅无关,一色彩羽是我专用的道具。”四宫辉夜说:“根据我的观察和试探,一色彩羽虽然失去了对藤原止的记忆,但她的身体依然会对藤原止的事情产生反应。” “?” “那份所谓同伴的邀请,其实就是一张特等席的门票。”四宫辉夜冷笑着说:“我要让她在最好的位置,亲眼看着我将她心爱的前辈一点一点的夺走,她那张明明一无所知却又不自觉感到痛苦的脸将成为我攫取快乐的最佳原料。” 钟楼上,突兀响起的“啪”的一声传出老远,是早坂爱正满是无奈的用手拍打额头。 ——原来如此,现在是“牛辉夜”上线了吗? 良久之后,早坂爱才以一种无比复杂的语气开口说:“辉夜小姐,如果未来一色同学的记忆恢复了,她会跟您拼命的。” “不用担心,早坂,你说的那些也在我的计划之中。” “等我顺利和那只企鹅成为恋人,我就拖着他离开东京一段时间,让一色彩羽恢复记忆,然后坐等陷入狂怒的一色彩羽找到我。” “您在说什么?”这坏得流脓的计划让早坂爱都震惊了。 “根据那只企鹅的习性,在前任与现任之间,他会不带一丝犹豫的站在现在的恋人那一边。”耳机中的辉夜大小姐明显兴奋起来了。“我正无比期待的看到一色彩羽望着被帝企鹅紧紧保护着的我时的那张脸啊!” 早坂爱陷入了沉默,她被自家大小姐的阴暗与变态给深深的震撼到了。 “咳咳嗯!”几声咳嗽之后,四宫辉夜的声音重新恢复了正常。“对了,早坂,那只企鹅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奇怪的女人去接近他?” 早坂爱怀着复杂的心情汇报说:“目前止少爷正在运动场,带领足球社进行社团活动,我有交代那几位您埋在足球社的暗子,让他们注意不要让女生靠近止少爷,目前他们干得还算不错,除了” “除了?除了谁?”四宫辉夜的语气渐渐变得险恶了起来,她是雌虎般的女人,狞恶的性格让她无法容忍自己的猎物被人觊觎这种事情发生。 “除了藤原千花。”早坂爱叹了口气,她放下望远镜,按住麦克风回答说:“您知道的,她的身份太特殊了,我们的人拿她没办法,除非您本人出手。” “那只乳牛”四宫辉夜的声音阴沉下去。“她又想要夺走我的东西吗?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她更贪婪的家伙了吧?啊贪婪的人,这么说起来简直就像是地球的癌症一样” 早坂爱听着四宫辉夜絮絮叨叨的将自己唯一的好友打成“地球之癌”,心说辉夜小姐你这么自信真的好吗?止少爷还没成为您的东西呢。 “至少我觉得您现在应该到场了,藤原千花现在威胁很大。止少爷目前并不反感和她有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接触。”早坂爱将自己收集的情报和分析一一说明:“虽然有同宗同族同姓这一限制,不过从止少爷本人的行事风格来看,他应该不是那种会在意礼法风气的男人。” “放心吧,早坂,我已经到了。”就在这时,四宫辉夜的声音冷冷的传来。 “小止!”欢乐的声音在帝企鹅背后响起,藤原止转过身去,对上了一双亮闪闪的蔚蓝眼眸。 “给!毛巾!还有能量饮料!”藤原千花乐呵呵的将准备好的慰问品高举,递到了帝企鹅的面前。 “麻烦了。”藤原止微微点头,接过毛巾搭在肩上,接着伸手拿过能量饮料,拧开后又放回了藤原千花手中。 “诶?”藤原千花一愣。 “喝吧。”藤原止淡淡的说:“你刚才在运动场边等我的时候,我看见你擦了好几次汗。” “真好啊”藤原千花露出了复杂的眼神,她抿了一口饮料,抬头望向帝企鹅,小声的说:“小止你可从来没有对我这么温柔过呢” “那是因为之前我是有女朋友的人。”藤原止的语气平淡。“和其他异性走得太近会招来误会。” “呜哇?这么说的话,小止是对我图谋不轨咯?”藤原千花害羞的用手捂住脸庞。“讨厌啦,小止真h,居然想对自己的奶奶出手什么的呜呜!” “第一,虽然没有理解你是怎么得出我对你图谋不轨这个结论的,但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现在的我并没有喜欢上你,藤原千花。” 藤原止狠狠的捏住藤原千花的脸,手缓缓的向上抬,逼迫可怜的小姑娘不得不踮起脚尖,像被钓起来的鱼一样仰着头悬在空中,藤原千花呜咽着求饶,痛得差点飙出泪来。 “第二、如果你再在我面前玩那个奇怪的辈分,我就把你藏的那些游戏全部找出来烧掉。”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那个雪之下老师?” 第二百七十四章 辉夜大小姐的企鹅攻略纪实 三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没有回头查看,因为整个秀知院会用这个称呼叫他的人只有一个。 倒是被像鱼一样吊起来的藤原千花,她第一时间就移去了目光,在看到那双莹润的红色眼瞳的瞬间,热衷于作死和寻欢作乐的粉色奶牛露出了得见救星的表情。 ——太好了!是辉夜桑!救救我啊!辉夜桑! 藤原千花从喉咙中憋出了小狗般的呜呜声,并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向捧着一瓶运动饮料缓缓走来的四宫辉夜拼命的传递求救信号。 “啊啦?原来是藤原同学啊,这个样子是在和雪之下同学玩游戏吗?真是令人羡慕的友好关系呢。” 看着微笑的四宫辉夜,藤原千花的眼神渐渐绝望。 “你是来拯救她的吗?四宫辉夜?”藤原止这时候终于扭过头来。 “怎么可能?倒不如说,我更希望雪之下老师能够对藤原同学更加冷酷残暴一点。”望着面露希望之色的藤原千花,四宫辉夜露出了残忍与快意并存的阴暗表情。“必须得让这个小偷明白不经过主人允许就随意伸手的下场!!!” “小偷?她偷了你什么东西?”藤原止问。 四宫辉夜眨了眨眼,回答说:“是珍贵到无法形容的东西哦。” “需要我把她移交给你进行审问和惩罚吗?”藤原止又问。 “如果雪之下老师已经在教训藤原同学这件事情上感到心满意足了话”四宫辉夜微笑。 “再给我三分钟吧。”藤原止沉吟片刻,然后说:“毕竟时间要是再长一点的话,藤原千花的处境就会从‘感受痛苦’变成‘受到人身伤害’了。” “即使被这只无脑子的奶牛所激怒,也依然没有伤害她的打算吗?雪之下老师可真是个大好人啊。”四宫辉夜露出了赞叹的表情。“明白了,我会耐心等待的。” 两人一问一答无比和谐,俨然是一对配合默契的抖s搭档。 “喂!不要随随便便就把别人的身份定义为罪犯啊!”这是藤原千花的惨叫。 三分钟,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如约解开了对藤原千花的钳制。 “居然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小止欺负那么久!真是太过分了!辉夜桑!”终于逃脱压制的藤原千花老鼠般的从帝企鹅身边跑开,她凑到四宫辉夜身边,一边搓揉着发红的右脸一边抱怨:“而且我可从来没有偷过谁的东西!这是污蔑!辉夜桑我” 说话声忽然停了,因为藤原千花发现自己尚且完好的左脸上多了一只手,其手形娇小,柔软细腻如同软玉,但藤原千花却完全没有享受的想法,反而满目惊恐,因为那只手正张开五指,就像即将收拢的捕兽夹,而这个姿态分明是一分钟前小止对自己做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捕兽夹骤然合拢,四宫辉夜狠狠的拧住友人的脸颊,以拉开硬弓的姿态将之拖行到了身侧。 二次中招的藤原千花小姐发出了千百倍于之前的悲鸣。 “看样子,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呢?”看着面前吱哇鬼叫连连求饶的藤原千花,四宫辉夜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友人不停涌出泪花的蓝色眼睛。“原来如此,是从一开始就将我的宝物视作自己的吗?藤原同学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坏孩子啊” “所以说所以说辉夜桑你的宝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啊?”藤原千花大声问。 “是藤原止哦。”四宫辉夜回答说。 “诶?” 藤原千花用了半分钟才理解友人究竟说了什么,然后,她的表情陡然凝固了。 不只是藤原千花,就连站在一旁的藤原止,远在钟楼上利用耳机对这里监控的早坂爱都陷入了不可抑制的呆滞之中,就像忽然从角马迁徙中的北非草原转场到了除了雪还是雪的南极冰盖上,四宫辉夜的突然开炮让原本热热闹闹的运动场边一下子变得寂静若死。 “辉夜桑,你你刚刚说什么?”良久之后,藤原千花才结结巴巴的出声询问。 “没听清楚吗?那我就再说一遍好了。”四宫辉夜双手在小腹前交叠,站得笔直,她低着头,用不带一丝感情的陈述语气说:“是藤原止哦,那个邪恶又残忍、无情又蛮横,不惮于对女性挥拳和使用阴谋,血管里流淌着暴力与卑鄙” 听着四宫辉夜的描述,藤原千花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困惑与愕然迅速变成了惊恐,她偷偷打量身后沉默不予的帝企鹅,在心中暗自盘算自己要怎么求情才能让友人从帝企鹅的愤怒中逃出生天。 最后,思来想去没有找到答案的藤原千花只能战战兢兢的问:“那个辉夜桑,你确定你明白‘宝物’这个词语的真正意义吗?” 四宮辉夜的描述一顿。“当然,我很清楚。” “可是真的有人能把自己这么讨厌的东西当成宝物吧?” “我什么时候说我讨厌他了?”四宫辉夜反问。 “你说了一大堆小止的缺点。”藤原千花心说辉夜桑你刚刚数落小止的那架势,就差搬来一口油锅烧热了,然后把他丢进去做成企鹅天妇罗了。 “如果连一个人的缺点都做不到了如指掌的话,又有什么资格将他视为宝物并喜欢呢?” “什么?”藤原千花愣住了。 “要喜欢一个人,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并包容他的缺点。”这时候,四宫辉夜终于扬起脸来,她的脸上居然带着微笑,少女看向站得远远的帝企鹅,那双宝石红的眼眸中倒映出深黑色的影子。 “更何况,哪怕有着那么多的缺点,他也是那个对恋人不吝温柔、体能优秀、忠诚又可靠、做饭很好吃、目前正被我用‘雪之下老师’这一昵称叫着的藤原止藤原同学啊。” 藤原千花眼神呆滞的离开了,一路上嘟囔着“我一定是在做梦”“但为什么会梦到小止和辉夜桑呢”,看样子是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谢谢。”这时,沉默的听完全部对话的帝企鹅走了过来,朝四宫辉夜点了点头。 “真是令人惊讶,面对别的女人的表白,雪之下老师居然也会表示感谢,而不是冷笑一声后将拳头挥到那个女孩子的脸上。”四宫辉夜微笑着调侃说。 “对于此时没有恋人的我来说,你并不是‘别的女人’。”在四宫辉夜露出喜色之前,帝企鹅又平静的补充说:“当然,虽然很感谢你的喜欢与认可,但很遗憾,四宫辉夜,现在的我对你并没有产生出什么特殊的感情,哪怕完整的听完了你刚刚的讲演也一样。” “真是无情啊,雪之下老师。”四宫辉夜叹了口气。“偶尔学习一下怎么尊重女孩子怎么样?” “明明就不喜欢,却非要摆出一张温柔的脸。”藤原止在场边席地而坐,他淡淡的问:“四宫辉夜,你想要的是那种虚伪的尊重和喜欢吗?”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啊。”四宫辉夜不以为意的笑笑。“为四宫家工作的那些人看到我的时候总会说他们尊敬我,可谁知道他们心底怎么想的呢?对于我来说,只要他们在我面前表现得顺服,那就足够了。至于虚幻和真实?追求那种东西根本就没有意义。” 闻言,藤原止扭过头,他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四宫辉夜几眼,然后说:“如果另一个姓雪之下的人在这里,她一定会和你吵起来的。” “她?”四宫辉夜神色微微一动。“那个叫做雪之下雪乃的女孩?” “是。”藤原止微微点头。 “突然提起那个人,你是在思念她吗?”四宫辉夜不动声色的问。 “嗯。”藤原止再次点了点头,而就在这时,一支饮料瓶忽然被递了过来。 是四宫辉夜,她正眯着眼望藤原止的眼睛。“带领足球社跑了近两个小时,又陪我和藤原同学聊了这么久,雪之下老师应该渴了吧?” 藤原止一愣,道了声谢,接过饮料拧开,正要饮用的时候,却又看到四宫辉夜向他慢慢的伸出了手。 “有劳了,雪之下老师。” 藤原止眉头微微一挑,他将拧开的瓶子交还回去。“我还以为这是你为我准备的。” “本来是给雪之下老师准备的。”四宫辉夜歪了歪头。“可是雪之下老师提起那位雪乃同学的温柔让我感到嫉妒了呢。” 这句话藤原止听得很清楚,但他并没有回应。 “啊,抱歉,看来是我说了多余的话。”四宫辉夜在离藤原止一米远的地方坐下,用闲聊的口吻询问:“说起来雪之下老师这几日有没有找到喜欢的女孩呢?” 帝企鹅朝四宫辉夜看了一眼。“我有没有找到喜欢的人,这几天将我的社交圈强行变成真空的你不应该更清楚吗?” 四宫辉夜笑了笑,她抬起手,指向自己微微发红的鼻尖。“既然雪之下老师此时还是单身状态,那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并不介意和雪之下老师订立那个约定哦。” 藤原止深深皱起了眉。“四宫辉夜,你能理解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采访帝企鹅所有的前女友,问她们最讨厌的东西是什么,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孩会面露憎恨之色,阴沉沉的吐出两个字——“约定”。 是的,约定,正是因为那个“让帝企鹅得手就会分手”的混账约定,才让她们不得不与心爱的恋人分开,每每一想起来便痛彻心扉。 姑娘们午夜梦回,常常会泪湿枕巾,感慨如果不是那个混账约定,如今这时候肯定已经是和某只企鹅相亲相爱,连孩子都生了七八个如何如何 可现在好了,居然有不怕死的主动找上门,选择拥抱那个各路女杰都避之不及的魔鬼契约。 要知道,四宫辉夜可是看过了帝企鹅全部情史的,她很清楚帝企鹅的手段,如果被其盯上,自己是绝对无法在藤原止的进攻中守住防线的。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四宫辉夜依然愿意与人渣定下契约,唯一能够作为解释的,就是四宮辉夜认为——“哪怕帝企鹅突破了自己的防线,最后也依然会不舍得从自己身边离开”。 如此想法,如此行径,已经不能用勇敢来形容了,应该说是彻头彻尾的自恋与傲慢。 “雪之下老师在东京塔上曾对我说,那个时候的我没有资格用怨妇一般的语气对你说话。”四宫辉夜没有正面回答,她忽然用温和的语气追忆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那无情的语气现在还清清楚楚的在我脑海里回荡呢。” “既然如此,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很不高兴了。”面对女孩隐晦的指责,藤原止连动一下眉头都欠奉。“四宫辉夜,现在的你依然没有资格用那种语气和我交谈。” “我知道。”四宫辉夜脸上笑容不变。“这也正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雪之下老师,从今天开始,我将正式对你宣告,那个资格,必然是我的囊中之物。” ——狂妄,实在是太狂妄了。 要知道,哪怕是一色彩羽,当时也只是减除竞争对手,然后在帝企鹅的沉潜期中被动的等待,期待他在结束沉潜期后第一时间选中自己,可四宫辉夜的选择确实 用形象点的比喻,大概就是当所有的母企鹅都在冰盖上翘首以盼某只帝企鹅浮出海面开始选妃的时候,一只名叫“四宫辉夜”的母企鹅毫不犹豫的跟着跳进了海洋,她将那只帝企鹅强行从海水里拖出来,摁在冰盖上,最后骑在他的身上一边扇耳光一边大吼“选我选我”。 勇猛得一塌糊涂,简直就是悍匪。 ——啊,说起来,在人类发展的早期,恋爱似乎就是由女孩子主动出击,将看中的男孩拿下这样的流程。 四宫辉夜望着面前表情怪异的帝企鹅,眼中闪过一片古怪的效益。 ——这么看来,她终归是无愧于四宫家的教导,成为了一个古典的女孩。 第二百七十五章 僚机 ? 彩羽酱!再次出动! “所以,面对您的怨妇宣言,止少爷的答复是什么?”早坂爱侍立在四宫辉夜的床前,语气平静的发问。 值得注意的是:明明此时已是深夜,而早坂爱却戴着一副墨镜,深色的镜片架在女孩的鼻梁上,几乎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使近侍少女多了几分冷俏。 “什么叫怨妇宣言啊!?”床上,一个疑似用被单包裹而成的大白团子蠕动了几下,最后,四宫辉夜从底下“噗”的探出了头,满脸不忿。“我的意思明明是让那只企鹅从此对我的每一个要求都做到极致的细心和温柔!” “而且早坂你当时不是在钟楼上盯梢吗?为什么要问我?” “因为我被警告了。”早坂爱回答说,她的声音沉闷,怨念比起自家大小姐只深不浅。 “什么?”四宫辉夜一愣。 “在您作出宣言后,止少爷转身离开,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将眼镜摘了下来,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早坂爱缓缓摘下了墨镜,直到这时候,四宫辉夜才发现自家近侍的双眼通红肿胀,跟哭了三天三夜似的。 “他居然用那双眼睛对准了你?”四宫辉夜先是一惊,旋即又露出担忧的神色。“早坂你没事吧?” “没有大碍,止少爷应该是控制了那双眼睛的出力,我仅仅付出了双眼刺痛,当时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不能视物的代价而已。同时,这也导致了我对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早坂爱将墨镜重新戴上,然后问:“所以,辉夜小姐,止少爷的后续反应是什么?” 四宫辉夜的表情一僵,她“嗖”的一下又把头缩了回去,早坂爱在床边耐心等了很久,才听到四宫辉夜用蚊子嗡嗡般的答复:“我不知道。” “不知道?”早坂爱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哪怕因为墨镜遮挡看不到表情,也能轻松看出女仆正处于困惑之中。“您也被止少爷用眼睛给放倒了?” “他敢!?”四宫辉夜的声音先是一个短暂的上扬,然后陡然向下衰落了下去,辉夜大小姐小声的说:“只是因为他离开的时候我恰好留在原地没有移动罢了” “没有移动?您停在那里干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我已经记不清了。”四宫辉夜哼哼唧唧的说:“早坂,你要明白人类的记忆是有极限的,可能我当时正在思考人类和宇宙的关系、自然环境的变化、日本历史传统的革新、四宮家族的未来、还有还有” 这时,耐心听了半天却始终没能得到什么有用消息的早坂爱终于忍不住了,她摘掉墨镜,俯下身,在四宫辉夜的惊叫中将被子一把掀开,接着,女仆将大小姐强行捞起来坐好,并大力按住对方的肩膀,使其再也无法逃避现实。 早坂爱单膝压在床沿,她俯下身去,面对面的直视四宫辉夜游曳不定的眼眸,发出灵魂质问。“回答我,您当时为什么不追上去?” “那个我、我”四宫辉夜结结巴巴的“我”了半天,最后终于在早坂爱的逼视下吐露出了实情。“我当时腿软了。” “腿软是怎么回事?您的身体应该很健康才对。” “我想,应该和我的身体无关。”四宫辉夜垂头丧气,一股脑的交代说:“我当时大概是害羞了。” “您在说什么?”早坂爱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她可是借用耳机听完了四宫辉夜和藤原止的全程,什么“既然单身,那要不要考虑我”、什么“我不介意那个约定”,能大大方方将这种劲爆台词宣之于口的女人居然会因为害羞而陷入无法移动的境地? 你骗鬼呢? “是真的。”四宫辉夜说:“大概在对藤原千花说出‘宝物是藤原止’的时候,我就已经腿软到几乎无法站立了。” “害羞到那种程度您还能在后面说出那么羞耻的话来?”早坂爱惊了。 “那个是”四宫辉夜的表情变得更尴尬了,她小声的说:“那时候我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面前站着的是一色彩羽的男友藤原止” “原来如此,一半是战狂级的精英牛头人女战士,另一半则是温温柔柔羞涩甜美的少女,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如此扭曲的人格。”早坂爱面无表情的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辉夜小姐。” “早坂,你是在嘲笑我吗?”四宫辉夜的脸变得阴沉了起来,虽然不是很懂早坂爱多次挂在嘴边的“牛头人”到底是什么,但自己贴身女仆对那个名词中所掺杂的畏惧和鄙夷她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当然是在嘲笑您。”早坂爱冷冷的说:“因为自己的无用导致己方陷入情报不足的窘境,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被狠狠嘲笑吗?” “这”四宫辉夜眼神开始不停的往身后的被子上飘,看样子她又想重新躲回去逃避现实了。 “天照大神曾经也和您有过相同的想法,躲到某个漆黑的小地方逃避现实,但后来的结果告诉我们,那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1]。”早坂爱精准的洞察了主君的想法,她适时的进言说:“辉夜小姐,逃避是没有用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准备好明天的作战计划,将听到您表白后的止少爷的各种情报给收集起来。” “收集情报?”四宫辉夜宝石红的眼睛一转,然后她抬起了头,朝自己的女仆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拉长了声音喊:“早坂” 闻言,早坂爱眉头一跳,但还是遵从女仆礼节做出回应:“辉夜小姐,我在。” “帮我”四宫辉夜满脸祈求。 “我觉得这种情况下还是您亲自出马比较好。” “可我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家伙的脸和声音心跳就会加速,如果和真人面对面的交谈说不定会因为心跳过快而陷入休克。”四宫辉夜仰着头作捧心状。“早坂你忍心看我死掉吗?” “如果这是您的意愿的话,我会遵从。”早坂爱沉默片刻。“但有一点需要告知于您,虽然不才,但我多少也算是一名女性,如果止少爷并未处于恋爱阶段,我与他的贸然接触很可能导致某些不可预知的后果,希望您能做好心理准备。” “那种事情完全不需要担心吧?”四宫辉夜松了口气,理所当然的说:“早坂你可是最安全的人啊。” “安全?我?”早坂爱的表情阴沉了下去。“原来如此,在辉夜小姐心中,我是那种绝对不会被止少爷看上、一丝一毫的魅力都没有的女人吗?” “才不是那样!是我相信早坂你的忠诚啊!”四宫辉夜用力摇头,然后用闪亮亮的期盼眼神望着早坂爱和兔子一样红彤彤的眼睛。“就算真的被那个家伙盯上了,为了我,早坂你也一定会坚定的拒绝掉那只企鹅吧?” 然而 四宫辉夜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女仆缓缓移开了视线。 “早坂,你不会”四宫辉夜的眼神渐渐变得怪异了起来。 早坂爱干咳了两声。“辉夜小姐,对任何东西都要保持怀疑和谨慎的态度,这是四宫家的家训之一吧?” “所以早坂,你是在暗指对你抱有十足信任的我做错了吗?”四宫辉夜幽幽的问。 闻言,早坂爱咳嗽得更大声了。“辉夜小姐,我只是想说,我并不是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 “我所能支配的人中,能和那只企鹅说上话的,除了我本人以外,就只有早坂你了吧?” “不,您手中还有一张比我还合适的王牌。”早坂爱竖起一根手指。“如果只是强调对帝企鹅的安全性的话,又有什么比得上那个身份呢?” 次日,秀知院学生会室。 “那个藤原学长” 正忙于审计数据的藤原止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走到自己面前的亚麻发色的少女。 “有事吗?会长。” 明明面对着的是前段时间还无比亲密的人的脸,藤原止的眼中却是一片淡漠,仿佛两人本就素不相识,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而这个反应也让一直悄悄观察着帝企鹅的少女在心底松了口气。 ——果然,那是错觉吧? 自从收到四宫辉夜邀请成为其恋爱助力之后,名为一色彩羽的女孩就陷入了巨大的苦恼之中。 藤原止,她所统辖的秀知院学生会中的一员,同时也是她的学长。在一色彩羽的印象中,这位学长踏实肯干,对于自己发放的任务也是尽心尽力,唯一的缺点就是存在感太低,总让自己不自觉的忽略他——一色彩羽甚至记不清这个人是怎么进入秀知院学生会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通过四宫辉夜注意到这位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学长后,一色彩羽心中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而且脑子里还时不时的冒出一些令她感到浑身燥热的想法:看到学长的手就忍不住想要牵上去,看到学长的背影就忍不住想要抱上去、看到学长的嘴唇就忍不住想要 那些想法突如其来又无比真实,真实到一色彩羽甚至有种错觉——藤原学长对自己也会有同样的熟悉感。 不过看学长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了,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和单相思而已。 “我这算不算初恋大失败啊?”彩羽酱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会长,你在说什么?” “不不不!没什么!”一色彩羽被惊退了一步,她连连摆手。“只是些无聊的自言自语罢了,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此为特意伪造的假象。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虽然他将自己的身影从一色彩羽的记忆中抹去了,但他留给一色彩羽的东西并未随着藤原止的消失而一并抹去,比如说那些知识,比如说交涉的各类话术,再比如说冷静与耐心。 心怀这些遗泽的一色彩羽会如此简单的陷入慌乱吗? 帝企鹅在心底微微摇头,他对这个女孩儿实在太了解了,熟悉到他能轻松辨别出女孩每一个故作姿态下的潜台词,女孩这个神态分明就是在对他说“快来问吧,请学长赶快热情无比的追问下去吧,彩羽酱会在彻底勾起学长的好奇心后将所有事情告诉你的哦”。 于是,藤原止顺理成章的选择了无视。 “这样啊,那么请直入正题吧,会长。” 分手后就不再深入对方的生活,这是他的人生准则。 一色彩羽脸上的慌乱表情一僵,她自以为隐蔽的横了帝企鹅一眼,搓了搓脸颊后问:“学长,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藤原止回答说。 “真的吗?”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眉眼间有欢喜之色跳动——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高兴。 藤原止干脆低下头去,懒得回答这种没营养的重复问话。 “那学长有没有兴趣找一个女朋友?比如说黑色头发的、红色眼睛的、家族很强大、而且”说着说着,一色彩羽的介绍词就莫名其妙的转了个弯。“而且脾气带着点小恶魔却又不是特别坏、很乖巧很听话、喜欢喊恋人前辈的那种”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打断了一色彩羽。“你前后两段推销的应该不是一个人吧?会长?” “啊这个该怎么说呢?”一色彩羽也是骤然惊醒,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用右脚搓了搓学生会室的地毯,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在僚机上的失格。 这时,藤原止又问:“是四宫辉夜让你来的?” 一色彩羽一愣,旋即露出了尴尬的笑。“藤原学长很敏锐呢。” “既然如此,能麻烦会长帮我带两句话给她吗?” 一色彩羽点了点头。“学长请说。” “第一句。”藤原止竖起一根手指,目视前方,仿佛四宫辉夜就坐在自己面前。“四宫辉夜,你就这么喜欢使用我用过的东西吗?” 一色彩羽眨了眨眼,看样子是完全没有理解藤原止在说什么。 “第二句是一个警告。”藤原止也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往下说:“四宫辉夜,不要做太过分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六章 我是四宫辉夜,你准备受死吧 “他不喜欢我?怎么可能!?” 听着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悲鸣声,穿着睡衣盘膝坐在床上的一色彩羽忍不住挠了挠脸颊。 “没必要这么伤心吧?学姐。”她温声安慰说:“一次不成功,下一次继续努力就是了,藤原学长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特别不好搞定的男孩子啊。” “特别不好搞定?那只是对我而言吧?”四宫辉夜在手机里大声抱怨:“要知道,别的女人只是看他一眼,他就汪汪叫着往人家怀里钻了。” “别的女人?”一色彩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学姐,你不会是那个第三者插足吧?” “才不是!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会长你解释,但那个家伙现在确实是连喜欢的人都没有的彻彻底底的单身状态。” “原来如此。”一色彩羽露出了捉狭的神色,她仰躺在床上,带着点调笑意味说:“学姐原来是想要捡剩饭啊。” “什么捡剩饭啊!?会长你说的太难听了!我只是将没人要的小狗狗捡回去而已。”四宫辉夜咳嗽了两声,忽然问:“对了,会长,我记得我应该是有拜托你帮忙撮合我跟藤原止” “啊这个”一色彩羽动作一僵,她干笑两声,语气忽然变得轻飘飘了起来。“该说顺利还是不顺利呢?” “会长”似乎是从一色彩羽的吞吞吐吐中察觉到了什么,四宫辉夜的语气逐渐变得诡异了起来。“你该不会是那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吧?” “没有没有,学姐可是我在学生会中最重要的帮手,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协助学姐呢?”尽管四宫辉夜并没有出现在面前,但一色彩羽还是眼神朝左下方游移了一下,露出了无比心虚的尴尬笑容。 ——单纯从行为上来说,自己确实是尽心尽力了没错吧?只是只是一不小心把向学长推销辉夜学姐搞成了推销自己什么的 “那你刚刚为什么” “啊啊啊啊!那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吧。”一色彩羽慌忙打断了四宫辉夜。“说起来,藤原学长好像要我给学姐你带两句话的样子。” “不是说不喜欢我吗?那只臭企鹅” 这句话堪称效果拔群,四宫辉夜小声的抱怨了一句,被顺顺利利的转移了注意力:“会长,他说了什么?” “嗯”一色彩羽回忆了一下,然后开口说:“第一句是‘四宫辉夜,你就这么喜欢使用我用过的东西吗?’。” 但令一色彩羽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话音刚落,四宫辉夜那惊怒交加的尖叫便在她的耳边陡然炸响。“等等等一下!?会长!?那只企鹅现在在你身边!?” “企鹅?”一色彩羽愣住了。“什么企鹅?” “就是藤原止!”明明是哀怨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色彩羽觉得自己莫名能从四宫辉夜的音调起伏中听出兴奋的波动来。 “藤原学长?他不在这里哦。”女孩从床上坐了起来,迷茫的环视四周。“辉夜学姐,我和学长只是学生会的同僚而已啦,还没有熟悉到能够邀请对方到自己家里参观的地步啦。” 这句话引得远在四宮宅的某人直咬牙,心说还不熟?你们俩都熟得抱着躺到一张床上去了! “那为什么我会在电话中听到”四宫辉夜忽然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她说:“会长,你能学一下那个家伙说话吗?就学他叫我的名字。” “啊这” “就学一下。”四宫辉夜不依不饶。“看在我一直努力帮会长你处理公务的份上。” “这好吧。”一色彩羽无奈,只好张口说:“四宫辉夜,你” 声音骤然被截断了,一色彩羽猛地掩住了嘴唇,眼中闪动着惊讶的光。 难怪四宫辉夜会惊叫出声,明明是女孩子的声线,但一色彩羽学起藤原止说话却是惟妙惟肖,将帝企鹅声音中冷淡和凛然的平衡拿捏得恰到好处。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一色彩羽掩住嘴唇的手缓缓下放,最后停留在了喉间。 那本来被强行压制下去的疑惑再一次浮上一色彩羽心头——太自然了,她用藤原学长的口吻说话时的表现实在太自然了,就好像她曾经无数次模仿藤原学长说话,以至于成为了本能。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一色彩羽在心中默默的说。 “我也不清楚会长你的情况,可能是巧合吧?”短暂的沉默后,四宫辉夜出声问:“对了会长,那个人要你转告的另外一句是什么?” “嗯好像是‘四宫辉夜,不许对那件东西做太过分的事情。’” 这句话说话后,四宫辉夜那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混蛋!”忽然,四宫辉夜大声骂道。 “诶?”一色彩羽一怔,四宫辉夜的这句骂来得猝不及防。 “学姐是在说我吗?” 然而少女并没有得到回应,四宫辉夜满怀怨念的碎碎念正如水一般不断的从电话中流出来。 “明明都分手了明明都分手了不是说分手了以后就会分道扬镳吗结果比起我来还是更在意她混蛋骗子” “辉夜学姐?你到底怎么了?”一色彩羽紧张了起来。“是学长他做了什么坏事吗?” 闻言,手机的另一端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不,什么都没有哦。”良久之后,一色彩羽终于听见了四宫辉夜那温柔的低笑声。“彩羽同学,我已经决定了,作为对你协助我的感激,我四宫辉夜发誓,无论如何,也一定会让你成为我未来婚礼上的伴娘。”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美少女风铃般的笑声,明明是充满了感激的热情邀请,一色彩羽却听得毛骨悚然,就好像无穷的恶意从手机里钻出,要将她本人死死缠住。 三分钟后,裹着浴巾、发梢上还挂着水珠的早坂爱推开门,出现在了四宫辉夜卧室的门口。 “辉夜小姐,我到了。”尽管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但只要看一看那张写满了怨气的脸,就能想象到此时的近侍小姐心中是何等的抓狂。 然而,贴身女仆恭敬的报到声并没有得到回应,整个卧室中一片冷清,寂静若死。 注意到这点异常的早坂爱皱起了眉,她站在门前环视整个房间,等看到低着头坐在床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低气压的四宫辉夜,早坂爱叹了口气,她紧了紧身上的浴巾,快步走到四宫辉夜身边蹲下,握着她的手向上看。 “辉夜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早坂,我啊,被那个家伙给拒绝了呢。”四宫辉夜无神的盯着脚尖。“从一色彩羽带回的情报来看,我那天的告白对那个家伙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呢。” “辉夜小姐,我们昨天就做过推演,这件事情应该是在您的意料之中才对。”早坂爱审视了一下四宫辉夜的表情,不动神色的问。“是止少爷还说了什么吗?” 辉夜大小姐没有说话,但那双宝石红的眼眸却渐渐变得水光盈盈。 ——啊,看样子真的是很委屈啊。 早坂爱在心里说。 “止少爷说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上您了吗?”早坂爱问。 “没有。”四宫辉夜从床上抓了一个枕头过来抱在怀里。 “那他是准备和一色彩羽复合?” “也不是。” “那辉夜小姐能告诉我真相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早坂爱正在心里叹息,明明自己还是风华正茂的女高中生,但为了辉夜小姐,却不得不伪装出三、四十岁母亲的气质,这可真是 ——听医生说心态会对人的身体状况的影响很大,为了留住青春,果然还是要早点辞职吧? 就在早坂爱在心中默默盘算的时候,四宫辉夜这边终于有了动静,把脸埋进枕头,闷闷的说:“他嘲笑我请一色彩羽做我的恋爱助手。” “还有呢?”早坂爱眨了眨眼,四宫家的家训之一就是要学会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藤原止的这点嘲笑根本不足以让辉夜小姐消沉。 四宫辉夜像河豚一样鼓起了脸。“他还警告我,不允许我对一色彩羽做过分的事情。” “原来如此,您是嫉妒了。”早坂爱说:“您在嫉妒一色同学。” “我没有。”四宫辉夜一愣,旋即脸一红,忍不住梗着脖子争辩说:“一色彩羽都和他分手了,都已经是彻底没有机会的前女友了,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正是因为一色同学那前女友的身份,您才会如此不安与委屈。明明自己都那么羞耻那么努力了,明明那个女人都已经是你的前女友了,凭什么你还要为她而警告威胁自己,您心中是这样想的没错吧?”早坂爱用更准确的描述让四宫辉夜无所遁形。“辉夜小姐,恭喜您,您现在可以说,您已经真正的喜欢上了止少爷。” 四宫辉夜的脸更红了,她忽然丢开怀里的枕头,踢掉拖鞋,整个人钻到了床上。 “早坂,我现在很不开心!” “这样的撒娇对我可没什么作用。”看着伏在床上上下踢着小腿的四宫辉夜,早坂爱叹了口气。“辉夜小姐,之前我们说好的不会对企鹅先生动心呢?” 四宫辉夜动作一僵,然后她开始用更大力量拍打床垫。“我不管!我在那家伙心里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前女友!我现在很不开心!” “那就去进攻吧。”早坂爱忽然说。 “我现在已经在进攻了啊。”四宫辉夜的动作停下来了,她嘀嘀咕咕的抱怨说:“我都已经在他身边蹲守了快三天了,也做出了那么羞耻的表白,可在那家伙的心里还是比不上区区一只一色彩羽,我也很烦恼啊” “无法突破防线,只能说明攻击的烈度还不够。”早坂爱似乎意有所指。“辉夜小姐,再加一把劲怎么样?” “再加一把劲?嗯我知道了,早坂!让那个研究企鹅的研究所明天再出一份报告。”四宫辉夜从床上坐起来,如同挥动长刀般的挥舞手臂说:“我要知道那些被藤原止喜欢的女孩子有什么共同点。” “很遗憾,辉夜小姐,这方面的研究他们早就做过了。”早坂爱摇了摇头。“他们分别使用人力和计算机来对止少爷的目标们做了分析归类,经过对比,得出的唯一结论是:研究目标的牙口很好,口味颇杂,除了对幼女和人妻这两种属性敬而远之以外,在其他方面完全做到了兼收并蓄。” 四宫辉夜一咬牙。“那我再去跟他表白” “虽然止少爷不是圣斗士,但对于有记忆功能的生物来说,同样的招式永远是第一次最有效,您上一次尺度玩得那么大都没能激起止少爷的反应,那再来一次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那早坂你的意思是” 早坂爱没有应答,她起身走到四宫辉夜的办公桌前,从最下层的抽屉中取出一串车钥匙,朝四宫辉夜晃了晃。“辉夜小姐,这一次,我们用行动来说话。” 黑暗中,静静躺在床上的藤原止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个瞬间,令人心悸的深紫色光芒在房间中一闪而逝。 帝企鹅盯着天花板看了三秒,然后扭头望向床头,柜子上的手机正嗡嗡震动个不停。 帝企鹅拿起手机,赤着上身坐起来。 “我是藤原止。” “止少爷,很抱歉这么晚了打搅您。”清冷的女声从手机中传了出来,就像一捧冰冰凉凉的溪水,令人心神为之一清。 “早坂?什么事?” “事情描述起来有些复杂。”早坂爱沉默一下。“总而言之,能麻烦您现在下床走到窗边吗?” 藤原止皱了皱眉,他戴上眼镜,起身下床,缓步走到落地窗前。 然后,帝企鹅狠狠的皱起了眉。 ——就在宅邸的大门外,一人拖着一个旅行箱的四宮主仆正朝着自己这边挥手。 第二百七十七章 同居愉快 “请用。” 穿着睡袍的藤原止弯腰将两杯热可可放在了女孩们面前。 四宫辉夜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碰面前的热可可,辉夜大小姐咬着下唇,双膝紧紧的贴在一起,神色拘谨,一副紧张到胃痛的可怜模样。 相比之下,倒是身为女仆的早坂爱神情自在得多,她平静的道谢,然后捧起马克杯轻抿一口,最后朝帝企鹅露出了欣赏赞叹的表情。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搞得藤原止不像是从厨房端了杯速溶热可可出来,而是刚刚完成了一场精妙而充满禅意的茶道表演。 藤原止的目光在主仆二人的脸上停留许久,却没有说什么,他在两人的对面坐下。“所以,两位深夜来访的原因是?” 这个问题一出,四宫辉夜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立刻捏紧握拳,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她在心中打起了腹稿——到底该编造出怎样的理由才能哄过藤原止,让自己能够留下来。 其实这时候辉夜大小姐已经开始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早坂的煽动下脑袋一热的跑过来,要知道自己可是什么准备都没做啊,要是被这只企鹅发现自己别有用心企图同居,好感度就彻底救不回来了。 “四宫辉夜,为什么不回答我?”这时,藤原止忽然直直的看向她。“从见面之后你就一直保持沉默,是四宫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闻言,四宫辉夜的眼神一动,藤原止的问话提醒了她。 ——要不拿本家做一下文章?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后,四宫辉夜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嘴角扯动了好几下,最后终于朝帝企鹅挤出了一个笑容。“那个藤原同学,事情是这样的,我因为没有完成本家给的任务被赶出了宅邸,现在正处于无家可归的” 就在这时,四宫辉夜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掌被人给按住了,一个清亮而冷静的声音骤起,以斩钉截铁的气势打断了自己。 “止少爷,辉夜小姐在说谎,那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仿佛能听到“咔——”的怪异响声,这记背刺令四宫辉夜本来就机械僵硬的笑容彻底凝固在脸上,她一点一点的扭过头,用恐怖的眼神质问自己的近侍。 然而早坂爱并未回应大小姐的质问,她放下了马克杯,身体前倾,双眼紧盯着藤原止,那一派顶级谈判官的气象甚至让四宫辉夜都不禁心神动摇,在心中发出了“能行”的声音。 然后,她就被自己近侍的下一句话给打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渊。 “您应该知道吧,辉夜小姐喜欢您。” “嗯。”藤原止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四宫辉夜猛地弯下了腰,“啪”的用双手盖住脸,她此时发自内心的觉得早坂爱要么是个猪队友,要么干脆就是个叛徒。现在一切都被搞砸了,为了逃避可怕的现实,辉夜大小姐毫不犹豫的采取了鸵鸟的姿态。 然而,早坂爱与藤原止的谈话还在继续。 “辉夜小姐对您的恋心货真价实,这一点从她最近对您的各种或笨拙或直接的行动中,您应该可以很轻松的看出来。” “我确实看出来了,她前天的表白把我吓了一跳。” “可是尽管辉夜小姐已经那么努力了,却仍然无法融化您心中的坚冰,您对辉夜小姐的冷漠态度让她很伤心。在一个小时前,她收到了您托一色彩羽转达的警告,自觉在您心中地位甚至比不上前女友,甚至气得哭了出来。” 四宫辉夜几乎要流出血泪来,早坂爱此时已经不能简单的被称之为叛徒了,这种毫不犹豫出卖自己的行为简直就是大大的忠臣——侍奉藤原止、将四宫辉夜视作敌人的大忠臣。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所以你们两个深夜来访,是来要我道歉的吗?” “当然不是,基于当下的情况,经过谨慎全面的思考,辉夜小姐决定使用另一种攻略法,那就是主动上门,通过与您同居的方式来让您感受到自己的魅力。” “同居?”藤原止的语气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气氛渐渐剑拔弩张。“早坂,听你的描述,你似乎很笃定我一定会接受这个离谱的请求?” “当然,贸然上门打搅确实于礼不合,强行同居这种行为更是强人所难,所以这边有提前准备好补偿。”面对藤原止的恐吓,早坂爱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同时从自己的旅行箱中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刚刚那个是预付给您的房租,而这个则是我提前拟定的租房合同,请您过目。” ——原来早坂你所谓的补偿就是发动金元攻势吗?这只企鹅根本就不缺钱啊!!! 四宫辉夜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已经做好了被泼一脸热可可,然后被帝企鹅一脚踢出门的准备了。 可惜这时候四宫辉夜闭上了眼睛,否则她就会发现藤原止其实并没有去碰那个信封,帝企鹅的目光停留在了早坂爱递到自己面前的那份合同上。 藤原止此时眼睛微微睁大,他望着合同上的文字,就连眼镜从鼻梁上微微下滑都没有伸手去扶,这在冷漠理智的帝企鹅身上,已经是震惊到了极点的表现。 可怕的寂静大概持续了三分钟左右,就在四宫辉夜终于承受不住的想要泪奔出门逃跑的时候,藤原止终于开口说话了。 “所以卫生清洁方面应该怎么分配?” “诶?”四宫辉夜惊疑不定的睁开双眼,她先是扭过头,看见早坂爱面带笑容,接着她又直视前方,看见藤原止表情和缓,自己的近侍和自己的攻略目标隔着茶几对视,气氛不知何时又回到了“相谈甚欢”之中。 四宫辉夜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金元攻势?成功了? 早坂爱再一次捧起热可可。“关于各自的房间,肯定是由各自负责。至于公共区域的卫生,按照曜日的变动来轮换怎么样?就像在学校中的值日一样。当然,如果止少爷能够负担起我和辉夜小姐的日常饮食的话,所有的清洁工作交给我们这边也没问题。” “就第二种好了,无非是做饭的时候将分量控制稍微放开一点。”藤原止微微点头。“最后,出于男女之防,我居住的二楼你们不能上来,与之相应的,一楼的房间你们可以任意使用,除了客厅和厨房,其他的地方我同样会止步。” “很公平,就这样约定好了。”早坂爱一边点头,一边轻轻的用手肘捣了一下四宫辉夜。 四宫辉夜一惊,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贴身女仆究竟是怎么说服这只帝企鹅的,但无比符合心意的结果就摆在眼前,显然不是纠结那些旁枝末节的时候。她赶忙露出笑容,朝藤原止伸出手。“那么同居愉快?” 藤原止朝四宫辉夜望了一眼,最后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前半部分,轻轻摇了摇。 “同居愉快。” 直到藤原止以“我去帮你们收拾房间”的理由起身离开,四宫辉夜才终于平复掉心中那巨大得无法形容的惊喜,她露出了梦幻般的眼神,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了早坂爱的肩膀。“早坂,我们我们成功了!?” “是啊,真是太好了,辉夜小姐。”早坂爱认真的点了点头,还轻轻鼓了鼓掌。“这下子又离止少爷近了一步。” 闻言,四宫辉夜忍不住露出微笑,但旋即又敛去,她咳嗽了两声,沉思道:“不过,早坂,你说那只企鹅为什么会同意我们两个住下呢?我听见你刚才提出给房租?难道他开始缺钱了?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可以” 早坂爱眨了眨眼,不动神色的说:“辉夜小姐,我觉得应该不是金钱的原因。” “嗯?” 被打断了“用金钱诱惑某人和自己这样那样”幻想的辉夜大小姐不满的投来了视线。 “您看,我刚才递给止少爷的房租被留在这里没有拿走,如果他真的缺钱的话,是不会放弃这种重要的东西吧?”早坂爱伸手指了指茶几,那个鼓鼓的信封正静静的躺在两杯热可可之间。“我猜可能是止少爷被您刚才可怜又可爱的模样给吸引住了吧?” “真、真的?”四宫辉夜一愣,脸上顿时飞起红霞,她结结巴巴的问:“他、他真的是因为我当时看起来很可怜才答应下来的吗?” “这只是我的推测,毕竟我不是止少爷本人。”早坂爱摊开双手。“不过当时坐在这里的人就我们两个,止少爷不喜欢我,也不爱钱,总不能是那份租房合同让他同意的吧?” “说的也是,那这么说的话那只企鹅其实是喜欢我的咯?”交涉的过分顺利让四宫辉夜陷入了浮想联翩之中。“他一直表现得这么冷淡其实是因为害羞?毕竟从来都是他对女孩子主动发起进攻,我是第一个率先向他表达好感的人” “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哦。”早坂爱握拳为自家大小姐鼓劲。“所以要继续加油啊,辉夜小姐!” “咕噜噜”的滚轮响动中,早坂爱拖着旅行箱推开房门,也不开灯,便径直扑倒在松软的床上。 “从今天开始就要在这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生活了。”嗅了嗅身下床铺的栀子香气,女仆小姐大大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也不知道这个房子里有没有能够泡澡的地方啊?” 就在这时,一个怎么也没想到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这个房子的地下室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大型浴室,我发现后还没有使用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地下室的钥匙交给你。” 早坂爱一愣,旋即猛地从床上坐起,她将目光投向声源处,看见一个颀长的影子从门后缓步走出,月光照亮了一张冷峻的脸。 “止少爷!”早坂爱抱起枕头挡在胸口,脸色微红的说:“明明不久前才订下约定说将一楼划为男生禁区,您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你们允许了,所以不算是我违约。”藤原止面不改色的扯淡。“我记得我有跟你们说过,我在帮忙收拾房间。” “但那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事情了。”早坂爱盯着帝企鹅的眼睛。“说是收拾房间,其实是为了在这里守株待兔的等待我吧?” 藤原止沉默了一瞬,最后从口袋中拿出那份“租房合同”递了过去。 “为什么要丢出这样一个契约?” “契约?止少爷,我不明白,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租房合同吗?”早坂爱低下头,目光没有落在纸张上,她很清楚那个的内容是什么,因为上面的一笔一划都是她亲手所写。 “普通?” “第四十七条,在升入三年级之前,早坂爱会从四宫家辞职,正式成为藤原止的贴身助理,并协助雇主处理私人感情问题。”藤原止将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早坂爱,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交易而已,止少爷同意我和辉夜小姐留下,不也是觉得这个合同很棒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是为了辉夜小姐的愿望。”早坂爱笑笑。“如果我不提出这个交易,你会毫不犹豫的把我和辉夜小姐两个给丢出去吧?” “为了四宫辉夜的愿望?”深黑与湛蓝,两双眼睛在黑暗中彼此对视。“既然你是为了四宫辉夜的愿望而行动,为什么还要主动靠过来?不担心我被你迷住,让你精心准备的契约和四宫辉夜的愿望全部付之流水吗?” “您不会那么做的。”早坂爱摇了摇头。 “早坂爱,在你的心里,我似乎是一个很能克制自己欲望的苦行者?” “苦行者算不上,但克制这一点我觉得对您并不困难。” “千反田爱瑠、加藤惠。”早坂爱忽然提起了两个人名。“她们两个那么好看,又那么喜欢您,但为了社团的发展,您却能以理止情,让两个女孩可是安安全全的在您身边呆了一年半。而我对您的用处,比她们两个加起来还要大。” “就好像臣服于狮王的鬣狗,鬣狗很清楚狮子在心中把它当成了储备粮,但它同时也很清楚,只要自己能够保持健康,一直为狮王猎取鲜美的血肉,那它就永远只会是储备粮,而不是猎物。” “只要我对您的价值始终高过‘被吃掉’的价值,我就一直是安全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色↓彩↑羽↓ 单以同居者的标准来做评判,藤原止无疑是完美的——帅气、寡言、守规矩、生活规律、行动力极强、还有一手吊打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厨师的惊艳厨艺。 次日清晨,新藤原邸的餐厅中。 四宫辉夜坐在桌边,满脸幸福的吮吸着灌汤包里的鲜美汤汁,心中愈发坚定了要把某只企鹅抓回去变成私人物品的想法。 就在这时,四宫辉夜的动作一顿,她忽然感受到了一道让她浑身不自在的目光 “早坂,是我的错觉吗?”四宫辉夜抬起头,在她的正前方,早坂爱正以柔和眼神凝望着这边,四宫辉夜与自己的贴身女仆对视良久,最后疑惑的问:“你从今天早上见面后,就一直是一副很奇怪的表情。” “奇怪的表情?没有吧?”早坂爱摇头微笑,同时将一笼蒸饺往四宫辉夜的方向推了推。“请多吃一点,辉夜小姐。” 四宫辉夜心中的古怪愈发的重了,她想要继续追问,但这时候有脚步声响起,藤原止带着一身烟火气从厨房中走了出来。 “止少爷。”早坂爱低低的叫了一声,从桌边起身,走到藤原止背后,协助他脱下身上的围裙。 “这是你们两个的便当。”藤原止手中拿着两个便当盒,他将其中一个放在四宫辉夜面前,另一个则递给早坂爱。 “我也有份吗?”早坂爱将解下来的围裙搭在臂弯,她低头望着递到面前的便当,歪了歪头。 “我们之间的交易内容是以劳动来换取食物,换句话说,也就是所谓的不劳者不得食。”藤原止将便当塞进女仆手中,同时扫了一眼正举着便当盒试图猜出其中菜品的四宫辉夜。“非要说的话,早坂你比坐在那边只知道吃却什么都不干的某位更值得拥有这份便当。” 四宫辉夜动作一顿,她扭头看向藤原止,皱着眉说:“雪之下老师,你应该知道,早坂她是我的” “我知道早坂是你的贴身女仆,她所创造的劳动价值中有你的一份。”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所以我依然会为你准备早餐和便当,但这并不妨碍我鄙视你,懒惰的四宫辉夜。” “你”四宮辉夜涨红了脸。“不就是劳动吗?我也可以” “说得好,不过有道是‘百谈莫若一试’。”藤原止反应速度极快,他立刻跟上了四宫辉夜的节奏。“既然四宫辉夜你有如此决心,那今天早晨的洗碗工作就麻烦你了。” “啊?”四宫辉夜嘴唇微张,她感觉自己似乎中了某人的圈套。 “做不到吗?”藤原止又补上了一刀。“没关系,我可以理解。对于四宮家族的人来说,信誉确实是累赘一样的无用之物。” “那个止少爷,请先坐下来把早饭吃了吧?”不忍看见自家大小姐遭受连环殴打的早坂爱站了出来。 “多谢关心,我已经吃过了。”藤原止摇了摇头。“我现在要去晾晒刚刚洗好的衣物,结束后就要出发,所以请加快速度,两位。” “既然如此,请稍等我一下。”早坂爱连忙迈步跟上。“我也来帮忙。” 看着帝企鹅和女仆并肩离去的背影,坐在餐桌旁的四宫辉夜摸了摸脸颊,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就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不知不觉间离她远去了。 “止少爷!” 等到两人彻底离开四宫辉夜的视线,早坂爱终于无法维持住淡然潇洒的外衣,她抬起头,低声抱怨说:“请您不要再欺负辉夜小姐了,好吗?” “欺负?”藤原止推开拉门走入院中,同时,他朝早坂爱望了一眼,摇了摇头。“早坂爱,你的目光就这么短浅吗?” “什么?” “按照我们之间的最新契约,最晚一年半,你就必须要离开四宫辉夜来我这边工作,到时候没有你的帮忙,四宫辉夜该怎么处理私人事务?” “家族会第一时间为辉夜小姐派遣新的佣人。”早坂爱说:“本家不会允许大小姐将时间浪费在无聊的私人事务上。” “你确定你的继任者能像你一样做得这么好吗?” “”早坂爱陷入了沉默。 “与其在离开后担心她会受苦惹麻烦,不如在离开之前就让她变得彻底独立起来。”藤原止说:“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早坂爱低声问:“您现在并没有喜欢上辉夜小姐,不是吗?为什么会为了让她变好而付出行动?” “自然是为了你。”藤原止淡淡的说:“你那么喜欢四宫辉夜,要是在你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一个除了等待别人的照顾以外什么都不会的蠢货,就算你已经接受了我的雇佣,无法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吧?” 早坂爱动作一顿,她抬头望向藤原止,眼神颇为复杂。 “您” 就在这时,有语调高昂的呼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雪之下老师,那些碗我已经洗完了。” 早坂爱立刻噤声。 “嗯,麻烦了。”藤原止朝走过来的四宫辉夜点了点头。 接着,三人便陷入了沉默,女孩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自觉地凑到了一块,她们站在帝企鹅的正面,巴巴的望着正在晾晒衣物的藤原止,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看着欲言又止的四宫辉夜和坐立难安的早坂爱,帝企鹅先生思考了两秒,然后说:“早坂,去帮你的大小姐验收一下劳动成果。” “呼” 帝企鹅的善解人意令两个女孩同时松了口气,早坂爱躬身退场,四宫辉夜的表情也立刻变得生动了起来。 黑发少女绕到藤原止的身侧,带着点小殷勤的说:“那个雪之下老师,我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藤原止侧了一下头,示意自己在听。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四宫辉夜脸红红的说:“既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同居人了,彼此之间一直用名字来称呼对方,会不会显得太过疏远了吗?” “你不是有了‘雪之下老师’这个昵称吗?”藤原止淡淡的反问:“而且我还听说你常常在背后叫我‘那只臭企鹅’和‘那只混蛋企鹅’?” “我是说雪之下老师你啦。”四宫辉夜不以为意,她的眼睛中闪烁着奇异的光。“一直‘四宫辉夜’‘四宫辉夜’的叫着,雪之下老师难道不觉得很累吗?” “直接说要求。”藤原止表示自己没兴趣和四宫辉夜一起玩情感铺垫与递进的游戏。 ——这只企鹅这么说是要直接答应我的意思吗!? “叫我辉夜!”四宫辉夜先是一喜,但马上又是一怂。“当、当然如果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叫我辉夜同学也、也不是不行” “原来如此,是这个要求吗?虽然理由不太充分,但非要说的话,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在四宫辉夜“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期盼眼神中,帝企鹅点了点头。 “但是我拒绝。” 四宫辉夜的表情陡然僵住了。“为、为什么” “如果我喜欢上了某个女孩,被她看到我直接用名字叫你,很可能会让她产生误会。” ——这个混蛋!!! 四宫辉夜努力的调匀呼吸,压制不断升腾的怒火,她再一次修改条约。“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我可以允许雪之下老师你将对我的称呼改回去。” “那也不行。” “为什么!?”四宫辉夜几乎要抓狂了。 “因为我不喜欢你,四宫辉夜,我没有用亲密的称呼去叫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的习惯。”藤原止将最后一件衬衫挂上晾衣绳,提起篮子转身就走。“如果套用漫画里的台词,那就是我藤原止最喜欢对那些自作多情的女人说‘不’。” 看着已然在望的秀知院大门,一色彩羽长长的松了口气,她拿出纸巾擦拭额头,原本匆忙的脚步也放缓了些。 昨晚结束和四宫辉夜通话之后,一色彩羽就陷入了失眠。至于原因,有一半是被四宫辉夜那个邀约给吓的,另一半则是因为那位陌生的藤原学长——就连一色彩羽本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张陌生的冰山脸就会悄悄的从脑海中浮现出来,让自己浑身燥热,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我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位藤原学长了吧?明明我们整个学期的对话都没有超过十句来着” 一色彩羽扶住校门口的石柱,捂着额头自言自语:“难道是因为那是辉夜学姐选中的恋人,所以我才想要去夺走他?难不成我其实是那种喜欢抢走别人爱人的坏女人?”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的余光忽然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向自己缓缓靠近,女孩转过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滑行而来,在不远处的路边停下,黑发红瞳的美丽少女推门下车。 “啊!是辉夜学姐”见到那张脸庞的瞬间,一色彩羽露出了心虚的笑脸,她连忙举起手,准备上前问好。 但她还没走出两步,就看见四宫辉夜微笑着转身,朝车内伸出了手。 然后,一色彩羽就陷入了不可抑制的呆滞之中。 她看见另一只手从车内伸出,四宫辉夜被它给捏住了手腕,礼送到了一边。接着,一个颀长的身影进入一色彩羽的视野,从车上走下的人推了推眼镜,那张面无表情却又毫无缺憾的冰山脸就像某个高科技公司生产出来的仿生机器人。 “藤、藤原学长!?”一色彩羽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这时,帝企鹅也注意到了呆呆的站在车边的一色彩羽,藤原止皱起了眉,面对一色彩羽混乱惊诧的目光,他向其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转身朝秀知院走去。 “早上好啊,会长。” 这时,四宫辉夜走上前来,她正轻轻搓揉着自己的手腕,但脸上笑容未失,显然是并不在意帝企鹅对自己的粗暴拒绝。 “早上好,辉夜学姐。”一色彩羽机械般的转过身来,她呆呆的问:“为什么辉夜学姐会和学长从同一辆车上下来?” 四宫辉夜眼神一亮,她扫了一眼远处的已经快要消失的颀长背影,抬手轻抚脸颊,坏心眼的笑了起来。“当然是因为我和雪之下老师同居了呀。” 明明这些事情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听到同居这个词的时候,一色彩羽的心脏莫名停跳了一瞬,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上像是中了一记全力的摆拳。 “那个学姐,你刚刚说的同居是什么意思?”少女语气艰涩的问:“我听不太明白,是某种新的舶来词吗?还是学姐你正在练习哪个国家的语言,只是恰好发音和‘同居’相同?” “我说的就是日语哦,会长。至于同居就是同居的意思呀。”四宫辉夜用天真的语气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这种事情难道很难理解吗?” 接着,她的语调又一转,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连这种简单的词汇理解都会出问题,会长你是不是最近忙于公务,导致在学习上有所疏漏?要不这一周会长你去上课,工作先交给我吧?” “不行。”一色彩羽条件反射的就要拒绝。“这一周是整个学期中最繁忙的几周,我要是离开了,单靠学姐一个人的话”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四宫辉夜摆摆手,打出了终结技。“我可以去拜托雪之下老师,他可是很厉害的,只需要向他撒撒娇哦,抱歉,会长你应该听糊涂了吧?雪之下老师就是你的藤原学长哦。” “” 看着眼前少女几乎失去高光的双眼,四宫辉夜心中忍不住发出了“哦呵呵呵”的女王式狂笑。 ——噢!太棒了!实在是太棒了!我想看到的就是你现在这张脸呀!!!一色彩羽 这时,已经走进秀知院的藤原止停下了脚步,他皱着眉转过身来,远远的朝这边招手。“四宫辉夜,过来。” ——哼,看见前女友被欺负,心疼了? 四宫辉夜心中冷笑,她移开眼神,假装没有注意到藤原止的呼唤,而是更努力的朝呆立住的一色彩羽倾倒黑泥。“对了,会长,雪之下老师有给我做了便当,中午的时候要和我一起” “辉夜同学”呼唤声大了一些,藤原止迈步朝这边走来,嘴里换了个亲密一些的称呼。“辉夜同学,请跟我过来。” “什么事?雪之下老师?”四宫辉夜先是眼睛一亮,但立刻她就用手轻掐自己小臂,暗自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为了更大的利益,此时必须以理止情! ——愚蠢的企鹅哟,之前在家里不同意我更换称呼的提议,现在这种程度可是满足不了我了! ——今天必须得让你这个混蛋在“辉夜酱”和“辉夜大人”之间做出选择! 就在四宫辉夜暗中做着盘算的时候,帝企鹅已经悄然靠近到辉夜大小姐的一步之内,两人抬头对视,那几乎要冒出粉红泡泡的亲密景象看得一色彩羽不自觉的捂住胸口,眼圈发红,就差当场落下泪来。 就在这时,帝企鹅冷冷的做出了宣告:“四宫辉夜,我给过你机会了。” “什么?”正在期待藤原止乖乖叫出自己名字的四宫辉夜一愣,旋即便看见藤原止右手握拳,高高举起。 “咚!” 在一色彩羽快意与惊恐交杂的注视中,帝企鹅的铁拳挥下,四宫辉夜只觉得眼前一黑,如遭雷击,连悲鸣都发不出一声来的便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早坂爱鬼魅般的出现,及时的扶住了转着圈圈眼陷入昏迷的四宫辉夜。 “抱歉,会长,这个女人太失礼了。”藤原止转身,向一色彩羽鞠躬道歉,然后朝早坂爱一招手。 在一色会长沉默的注视中,女仆背起自家大小姐,跟随帝企鹅飞快的消失在秀知院之中。 第二百七十九章 尽职尽责的女仆小姐 四宫辉夜感觉自己身下一片柔软,脸上凉风吹拂,就像躺在星空下的白桦林间。 ——我这是在哪里?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想要确定自己现在身在何方。 而就在这时,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苏醒,有人飞扑而来,飘动的粉色发挡住了全部视野,一张无比熟悉的蠢脸闯进了四宫辉夜的视线。 “你终于醒了,辉夜桑!” 蠢脸的主人用衣袖擦了擦眼角,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现在、现在已经是五十年后了。”她抽抽搭搭的说:“你都已经都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婆婆了!” 说话间,大滴大滴的泪珠从藤原千花脸上滑落,如雨般连连落在四宫辉夜的额头与发梢之上,哪怕是性格冷漠薄凉的辉夜大小姐,在那些温暖的水滴面前,心中也不禁微微触动。 ——收回前言,这个样子的藤原千花同学不能简单的用蠢来形容,现在的她简直就是就是一头完全没有最基础人类智慧的动物,除了身材以外一无是处的粉色奶牛。 “辉夜桑”这时,哭个不停的藤原千花似有所感,她一边抹泪一边问:“你、你刚刚是不是在心底悄悄骂我了?” 四宫辉夜根本没有兴趣回答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她冷冷的说:“拿开。” “诶?”藤原千花一愣。“什么?” “把你的手拿开,藤原同学。”四宫辉夜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袖口上的大蒜味实在太刺鼻了。” 藤原千花脸上的悲伤陡然定格了,她呆滞的望着四宫辉夜,明明是一张可爱到让人禁不住想要亲吻的脸,但那止不住向下流淌的泪水却成了最大的败笔,两者结合后生出蠢蛋气息简直让人望而却步。 见藤原千花呆滞不动,四宫辉夜干脆主动将藤原千花的脸推开,她从床一样宽大的沙发上缓缓坐起,抬手摸了摸头顶,只觉得那里还残留着承受重击后的幻痛。 “我昏迷多久了?”四宫辉夜问。 “现在时间大约是上午九点,学姐大概睡了两个小时。” 藤原千花还沉浸在恶作剧失败的沮丧中,没有说话,倒是房间最深处传来了回应,四宫辉夜循声望去,和微笑着看向这边的一色彩羽对上了视线。 “学姐要不要去保健室看看?”一色彩羽温温柔柔的问:“学长那一拳应该不轻吧?” 四宫辉夜冷笑了一声,没有理会一色彩羽的阴阳怪气,现在的她已经在一色彩羽面前建立起了空前的心理优势。 一个连记忆都丢了的前女友罢了,和已经成为企鹅同居人的自己比起来,不过是自己用来收获趣味的玩具,草芥一样的东西。 雄鹰会在意草芥的挑衅吗? 四宫辉夜移开目光,在学生会室中逡巡了起来。 “哎呀,学姐难道是在找藤原学长吗?”一色彩羽双手在面前交叠。“学长不在这里哦,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四宫辉夜猛地回头,其速度之快甚至差点把绑好的马尾给甩开。“他去哪里了?” “学长没说,不过”一色彩羽用握笔的手指了指身后的窗户。“我在工作的时候,有看到他从中庭走过。” “该死!”四宫辉夜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身手矫健。“我就知道那只企鹅把我打晕果然是另有目的!他出去多久了?” “学长把你送到这里后,就离开学生会室了。”一色彩羽点了点嘴唇。 ——那也就是和自己的昏迷时间相等,差不多两个小时。 四宫辉夜心中一沉,她是前学生会长,太清楚学校里的那群女孩子是什么样了,往好了说就是天真可爱不谙世事,往坏了说就是好骗又好玩。让藤原止那种级别的人渣在秀知院中随意行走,跟让饥肠辘辘的老虎在羊圈散步有什么区别? 两个小时!以那只企鹅的速度,如果这次他选中的是一个好搞定的目标,现在两个人估计已经在校园的某张长椅上亲亲密密你侬我侬了。 一想到秀知院中的某个女人正坐在藤原止的腿上娇滴滴的喊“止君”,四宫辉夜先是感觉头顶上沉甸甸的,心中莫名的有些微妙,但这股感觉很快就被自脚底而起的怒火给烧尽,最后直冲头顶。 她阴着脸走到学生会室的角落,从柜子中取出了风纪委员的袖章。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之前进行不纯洁的恋爱交往不对!是不纯洁恋爱禁止! 而就在副会长大人主动降级准备履行风纪委员职责的那个瞬间,一色彩羽又摸了摸鼻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的补充说:“不过早坂同学好像有跟着学长一起出门呢,刚才在中庭的时候我也看见他们走在一起。” ——早坂? 四宫辉夜先是一愣,随后心中陡然一定,脸上露出放松般的笑容。 ——早坂跟在那家伙身边?那还算不错,有“牧羊人”跟着,老虎应该吃不到什么羊了。 望着四宫辉夜那大松了一口气的脸,一色彩羽也跟着露出了轻飘飘的笑容。 ——虽然早坂同学确实是跟在学长身边,但早坂同学其实是被学长主动叫走的,这种小事我不说出来也没有关系吧? 另一边,同样也在学生会室中看完了全过程的藤原千花欲言又止。 “那个辉夜同学” 一色彩羽执笔的手忽然一顿,她缓缓的扭过头,朝藤原千花露出了一个笑容。 藤原千花陡然噤声。 “藤原同学?你叫我?”四宫辉夜疑惑的转过脸。 “诶?有吗?”藤原千花挤出一个笑脸。“是辉夜桑听错了吧?” 藤原千花一边撒谎敷衍好友,一边在心中暗暗比较以前冰辉夜的恶意目光和刚才一色彩羽对自己露出的阴冷微笑,最后,地球之癌小姐的食指和拇指伸出,在胸前比了个“八”。 ——八分八分像了。 “可是我明明”四宫辉夜皱着眉,她莫名有种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情报的预感。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四宫辉夜的思索。 是一色彩羽,她不知何时从学生会长的位置上起身,搬来了半人高的文件,将之堆放在了四宫辉夜面前。 “好啦!学姐!不要在意那些小事!今天的公务还没有处理完呢!”接着,一色彩羽递过来一支笔,脸上笑容灿烂。“现在还不能休息哦!学姐!” 藤原千花咬着手指坐在一旁,她偷偷审视着不远处一起处理公务的两代学生会长,心中暗暗的想。 ——难道秀知院的学生会长之位是有什么诅咒吗?会让坐上它的女人变得阴冷残忍? “吱呀”一声,教室的大门被推开,有着华丽金发和湛蓝眼眸的女仆率先走了进来,她环视一圈,在确认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少女转身朝门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脚步声响起,藤原止走进了这个教室,四下扫视,这间教室空无一人,学生们的课桌基本都被清理了出去,只有正中间还放着一桌二椅,课桌上摆着一壶茶水,水已沸腾,正从中飘出淡淡的茶香,想来是早坂爱手下的支援小队帮的忙。 早坂爱请藤原止在桌边坐下,自己坐在了对面。 “说吧,早坂,把我拖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藤原止直视早坂爱,他不喜欢被人掌握谈话节奏,所以主动出击。 早坂爱沉默良久,最后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想向止少爷提出一个请求。” “请求?不是交易?”藤原止提起茶壶,给自己和早坂爱各倒了一杯。 早坂爱接过热茶,心中略略放松了些,因为这代表着眼前的男人至少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东西有点兴趣,不打算将谈话继续下去的人,是不会想着要喝茶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和您继续交易下去。但很可惜,已经将整个人都交出去的我已经拿不出筹码来了,所以只能厚着脸皮向您提出请求。”女仆小姐放下茶杯,双手撑住桌沿,深深的低下了头。“止少爷,请让辉夜小姐变得幸福起来。” “幸福?”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早坂,你先抬起头来。” “是。” “为什么我能让四宫辉夜幸福这种事情先不谈。”藤原止说:“我听你的意思,现在过着整个日本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的四宫辉夜其实并不幸福?” “是的,辉夜小姐活得并不开心。”早坂爱摇了摇头,放缓语气说:“家族对她约束严厉,她一直以来都过着不能由自己做主的生活,我曾听她说梦话,她最大的愿望是出门简简单单的看一场烟花。” “无聊的自作多情,扯淡的多愁善感。”藤原止随手便掀翻了早坂爱的心灵鸡汤。“享受了豪门的优越待遇,自然也要为了家族的延续付出心力,我甚至不愿意用权利与义务来形容它,这只是最简单的交换行为,甚至并不等价。” 这辛辣的嘲讽让早坂爱愣住了,她张了张嘴。“但辉夜小姐终究是个女孩子” “早坂,你是在歧视女性吗?我记得四宫辉夜应该还有几个兄长吧?他们应该也在为了四宫家族奔波,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吧?”藤原止忽然扭头直视早坂爱。“凭什么男性能做的事情,女人就不能做?” “这”早坂爱沉默了片刻,决定换个话题。“我们还是来谈谈您能让辉夜小姐幸福这件事情吧。” 藤原止低头饮茶,暗示早坂爱继续说下去。 “这段时间里,家族对辉夜小姐的约束轻了许多,辉夜小姐偶尔做出出格的举动也不会被问责。”早坂爱说:“究其原因,是因为本家给了辉夜小姐一项任务——诱惑您,然后以优秀的母体身份诞下神子,擢升四宫家族的血统,这也是辉夜小姐一开始对您充满敌意的根源。” “嗯。”藤原止点了点头。 “但现在事情出现了变化,辉夜小姐不再敌视您,她喜欢上了您,家族的要求和自己的愿望产生了奇迹般的重叠,这是美妙的事情。只是有一点” “我不喜欢她。”藤原止淡淡的补充说。 “正是如此!所以我希望您能够” “所以早坂你之前的那些话都是铺垫。”藤原止平静的问:“你的真实目的是想让我成为四宫辉夜的恋人?” “不,我只是希望能够消除您对辉夜小姐的偏见,辉夜小姐已经不是您的敌人了,如果您愿意,她随时可以成为您最亲密的帮手。”早坂爱摇了摇头。“至于让您成为辉夜小姐恋人这种事情,我并不打算插手,因为我相信辉夜小姐,您如果能放弃对她的偏见,很快就会沦陷在她的手中。” “早坂,这样拙劣的激将法对我来说可没什么作用。”藤原止将杯中热茶饮尽,从座位上起身。“我也不会因为他人随便的几句话语就突然对某个女孩抱有好感。” 早坂爱低头苦笑。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早坂,你或许成功了,因为我对四宫辉夜突然有了点兴趣。”藤原止脚步一顿,他微微侧过脸。“你的委托,我接下了。” “您”早坂爱一愣,随即开始暗自回忆方才的对话,女仆小姐觉得有些怪异,搞不清楚究竟是那句话打动了这头铁做的鹅。 “当然,那兴趣不是恋人方面的,至少现在不是。”藤原止说:“四宫辉夜觉得自己过得不开心不幸福,问题的根源不在于四宫家族,而在于她自己,她的思想出了问题,我要纠正她。” “纠正?”早坂爱表情微变。“止少爷,你要干什么?” “让一个不知所谓的蠢货认清现实。”藤原止起身朝门边走去,同时他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早坂爱不要再跟上来。 早坂爱无奈,只得站在原地,她望着帝企鹅渐渐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这个男人,不会搞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吧? 第二百八十章 即使失恋的企鹅仍有归处 “想要让我变得幸福起来?”仰头望着站在面前的藤原止,四宫辉夜表情古怪的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雪之下老师,你确定你刚刚说的人是我?” “没错,而且准确的说,应该是动用些许手段消除你对当前生活的不满,毕竟” 藤原止忽然一侧身,躲过了四宫辉夜朝自己脸颊掐过来的手。 “四宫辉夜,你想干什么?”藤原止冷冷的问。 “只是单纯想确认一下站在我面前的雪之下老师是不是别的什么人伪装的而已。”四宫辉夜微笑着回答,看起来心情极好,她一边说话一边迈步上前,继续试图去触碰藤原止的脸,直到帝企鹅面无表情的亮出右拳才假装乖巧的把手收回去。 轻松证明自己身份后,藤原止松开拳头,顺便推了推眼镜。“那么,作为当事人的你的意见呢?” “嘛虽然并不讨厌这种突如其来的示好,不过,能麻烦雪之下老师解释一下突然靠过来的原因吗?”四宫辉夜双手在膝盖上交叠,眼波似有所指的流向学生会室的最深处。“当然,如果理由实在太羞耻的话,暂时不说也没关系哦,毕竟呆在这里的人不止我们两个嘛。” 在四宫辉夜视线的尽头,低头审阅文件的一色彩羽鼓起了脸,把脑袋埋得更低了——她可不敢在藤原学长面前表露出和四宫辉夜的竞争意识,要知道自己和藤原学长之间并不熟悉,要是被当成莫名其妙的痴女就麻烦了。 “并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理由,不过在解释之前,我想先确认几个问题”藤原止后退两步,在四宫辉夜对面坐下,他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空白的报告纸,然后又点了点四宮辉夜的右手,示意对方把手中的红笔递给自己。“四宫辉夜,听说你很想去看烟花?” “准确的说,是去参加烟火节。”这个问题令四宫辉夜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庆典、烟花、人群自从我在书里面看到那个之后就一直很感兴趣,可惜因为安全问题,始终未能成行。”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表现出来的厌恶与敌视,是单纯的因为我是个人渣吗?”藤原止又问。 “人渣?!”捕捉到某个关键词的一色彩羽悄悄竖起了耳朵。 这时,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四宫辉夜眯起了眼睛,她缓缓坐正,轻声说:“不,并不是,在一开始,对于学生会的新成员,我一开始并没有准备与之结下友谊;而对于那些没有准备成为朋友的人,我在对其做出评价时,能力的权重会远高于人品。” “基于这个原则,我对雪之下老师你的恶感或许会有,但绝对不会到想要驱逐你的地步。” “当时真正让我对雪之下老师你产生敌意的原因是:因为你的到来,我的身份忽然从‘四宫家的辉夜’变成了‘四宫家为某人准备的妻子’,不,应该说是‘被强行和种马关在一起的牝马’才对。”四宫辉夜垂下眼神。“因此而生出的怨气和愤怒,在雪之下老师你出现的那一瞬间全部移到了你的身上,并转化成了对你的敌视。” 说完后,四宫辉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带着点不安的主动问:“雪之下老师,我是不是该向你道歉?” “不用,作为一个人渣,被女性厌恶反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只是做出了一个正常女孩子所应该有的反应而已,所以不用道歉。”藤原止摇了摇头,继续发问:“据我所知,四宫家已经很久没有和你直接接触了,对于他们的这种放任,有感到开心吗?” “首先,他们没有接触我并不是对我的放任,而是因为我正在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至于是否感到开心”四宫辉夜歪了歪头。“虽然很想否认,但确实有一点吧,不过不多,毕竟” 四宫辉夜朝藤原止望了一眼。“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一直都在很努力的抗拒我呢。” 面对辉夜大小姐的暗示,藤原止浑然装作没听见的模样,他朝四宫辉夜点了点头,收起纸笔。“看来你真的很厌恶四宮家为你规划好的生活。” “原来雪之下老师所说的要帮我获得幸福是这么一回事啊”四宫辉夜笑了笑,却没有正面回答:“就连鸟儿都不喜欢一直被关在笼子里,更何况人呢?” “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希望能够改变当前这种境况的,是吗?”藤原止希望能得到一个正面回复。 “谁知道呢?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喜欢呆在笼子里的人也说不定。”四宫辉夜轻巧的避开了藤原止的正面进攻,然后朝帝企鹅递出了恰到好处的困惑视线。“不过我很好奇,雪之下老师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些消息的?” “在你被我击昏后,早坂陪我去了秀知院中庭闲逛。”藤原止倒也坦诚。“聊天中,她向我发出请求希望我能让你幸福,并将以上情报交给了我。” “早坂?”在这个时候听到贴身女仆的名字,四宫辉夜并没有露出什么惊喜的表情,恰恰相反,女孩的神色正逐渐变得意味深长,宝石红的眼睛也随之透出警惕的色彩。 要知道,女仆和男主人的禁忌之恋这种题材在全世界的文学作品中都很有市场,四宫辉夜作为全能的天才,对于这种东西自然也是有所涉猎。 “为什么雪之下老师你会突然接受早坂的请求?”四宫辉夜以冷淡的声音发出质询:“你不是一贯对恋人之外的女孩子采取无视态度吗?” “我接受早坂爱的请求,和早坂爱本人并没有关系。”藤原止飞快的回答。 “诶?”四宫辉夜一愣,她眨了眨眼睛,警惕与冰冷之色尽去,女孩的十指悄悄缠在一起,脸渐渐的红了。 “那也就是说那也就是说”四宫辉夜慌里慌张的把快要打结的双手分开,她捧着滚烫的脸颊,结结巴巴的问:“雪之下老师其实是、其实是为了我?” “和你也没什么关系。”藤原止这一次回答得更快。 “” 看得出来,辉夜大小姐虽然还保持着手捧脸颊形若娇花的姿势,但眼神已经死掉了。 “我接受这个委托,是因为你的事情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藤原止说:“她和她的姐姐以前跟你一样,对自己被家族遥控的生活感到痛苦和厌倦,早坂将那些情报告诉我后,我看到你的脸,就会想起她当时无助的表情。” “我不想看到露出那样表情的她,哪怕是在我自己的回忆里,所以就决定协助你把事情解决掉了。” 四宫辉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她已经猜到藤原止说的那个人是谁了。 她看完了家族收集来的有关帝企鹅的全部情报,知道哪怕处在失恋期,帝企鹅也不会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猫一样躲在街边的纸箱里无家可归,他是有归处的。 ——那个名叫雪之下雪乃的女孩。 “我想,哪怕有一天,全世界都抛弃了我,她也依然会像往常一样,出现在我面前,用最辛辣的讽刺把我从头到脚的骂个遍,然后再朝我敞开怀抱吧。”这是记录中那头企鹅的亲口评价。 ——啊啊啊!真是够了!明明自己人都已经不在千叶了,结果刚一分手,心就立刻飞回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你这家伙可真是有够长情的。 四宫辉夜在心中嘀嘀咕咕,与此同时,她面色平静的放下双手,看向藤原止的眼睛。 “所以,我是被雪之下老师你当成是那位雪之下雪乃的替代品了吗?” 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辉夜大小姐就已经考虑好帝企鹅点头承认后自己该如何反应了。 ——没有自怨自艾,也不会无理取闹,以一色彩羽为垫脚石磨练出强大理智的她会微笑着向这只思念远方情人的帝企鹅张开怀抱。 “没关系哦,我不会生气的,请把我当成那个女人,尽情的向我撒娇吧。” 四宫辉夜心知肚明,自己和那个追求着所谓“真物”和“正确”的女孩有本质上的不同,她更看重的是现实,至于真与假、对与错这些在她的心中其实都不重要。 只要帝企鹅愿意乖乖的倒在自己的怀里,在自己耳边说着以自己为主体的情话,不接近除了自己之外的女人,那么他心中想着谁、又把自己当成是谁的替代品,都不是什么不能容忍的事情。 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辉夜大小姐不仅不会嫉妒,还会乐呵呵的把自己与企鹅亲亲密密抱在一起的情景拍下,然后洗出来邮寄给那个人看。 然而,藤原止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替代品?不,当然不是。” 四宫辉夜先是一愣,随后又不禁心中一畅。虽然没能借雪之下雪乃的身份对藤原止进行攻略有点可惜,但在自己在帝企鹅眼中不是什么雪之下的替代品同样也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这意味着自己能够让这只企鹅在抱着自己念着自己的同时,心中也一直想着自己。 虽然不追求什么真物,但完美的爱情就这么主动的找上门来,自己这边实在是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呀! “我打个比方,四宫辉夜,假设你是一个旅人,有一天你在旅途中看到了一片湖,然后联想起了家乡的海,不禁心生感动,热泪盈眶。”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请问,四宫辉夜,这时候你会把面前那一片小小的湖泊当成海洋的替代品吗?” ——简直就是如何用优雅的语言来表达“你不配”的优秀范本。 四宫辉夜没有说话,她此时的表情僵硬到了极点。 这时,埋头苦听的一色彩羽终于找到了机会,主动插话进来:“学长,我刚刚听见你们说到雪之下雪乃?请问是千叶总武高的雪之下雪乃吗?” 闻言,藤原止转过脸去,他向失去了记忆的前女友微微点头。“是,就是那位总武高2年j组、全年级偏差值第二、独自一人组建侍奉部的雪之下雪乃。” “诶?看来学长了解得很清楚嘛,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很奇怪耶。”一色彩羽撑着脸颊,用一种很做作的语气说:“不瞒学长说,在转学进入秀知院之前,我就是总武高的学生,和雪之下学姐之间也算熟悉,可我从未听雪之下学姐说起过学长的名字” “你没听她说过我的名字是正常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的说:“毕竟只是我在单相思罢了。” ——这个家伙在说谎。 这个发现让四宫辉夜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帝企鹅从不在恋人面前说谎,这是藤原止的人生准则。如今这情况诚然意味着他和一色彩羽已经彻底的分道扬镳,同时也意味着此时的他对辉夜大小姐根本没有一丁点想法。 “原来是这样啊。”一色彩羽阴险的看了一眼低头沉默的四宫辉夜,忽然换上了一副活泼的口吻:“那需要彩羽我帮忙给学长联系一下雪之下学姐,看在学长一直努力协助我的份上,我努努力,说不定能把雪之下学姐约出来参加联谊哦” 四宫辉夜面无表情,全然无视了一色彩羽的暗中挑衅,她可没有被封印掉记忆,很清楚千叶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此时四宫辉夜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她已经在暗中期待某一日帝企鹅离开东京,一色彩羽记忆恢复后想起此时这一段对话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不过 ——雪之下雪乃吗? 四宫辉夜在心中缓缓的念出新敌人的名字,一字一顿,她抬起头,看向东南方,其目光悠远森严,仿佛要洞穿墙壁,直直的射向天际。 那是千叶县所在的方向。 从这一刻起,在四宫辉夜的心中,一色彩羽正式沦为不值一哂的杂鱼。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最合衬的一对 “雪!之!下!老师!” 恼怒的尖叫声划破了新藤原邸的寂静。 庭院中,原本端坐在木椅上的四宫辉夜此时暴跳而起,她双手拍桌,以雌豹咆哮般的威势朝木桌的另一侧发出质问:“这就是你让我变得幸福起来而做出的行动?” “正是。”在四宫辉夜的对面,换上了一副崭新银框眼镜的藤原止做出了简短的回应,他将手中黄澄澄的戒尺竖起,举在胸前,语气冰凉的问:“你有什么不满吗?四宫辉夜同学?” 然后,面对如此明晃晃的暴力威胁,四宫辉夜却没有屈服畏缩。 “何止是不满!我现在感觉我遭到了最恶劣的背叛!”她随手抄起手边的一份报告,将之举起,差点拍到藤原止脸上,光从那迅猛暴躁的动作中,就可以看出辉夜大小姐此时是何等的崩溃。 “这些权谋策论和这些心理学案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世界各国情报部门最新监听技术大全又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你不是准备伸出援手、把我从名为‘四宮’的沼泽拉出去吗?” “将你拉出沼泽?”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我可不记得自己曾许下过这样的承诺。” “你骗我!?”四宫辉夜的一双红眸气得几乎要燃烧起来了。 “四宮同学,我记得,我们的契约内容明明是:我将帮你改变你此时的困境。”藤原止说。 “你带来的这些教材就能让我身边的情况有所改变吗?” “当然。”藤原止眉头微挑。“这些权谋心术会让你学会怎么在你的那三位兄长之间斡旋迂回,以寻找胜机;心理学案例的学习将让你的下属再也无法简单欺骗你的眼睛;监听技术就更不用说了,它是一把完美的双刃剑,一面剑刃指向你的下属,保证他们的忠诚,另一面指向你的敌人,收割他们的把柄,将他们变成你的力量。” “你!”藤原止的回应实在太过有力,四宫辉夜哑口无言,最后只能一甩手,朝屋中走去。“总之我就是不学!我先回去歇息了!” “不学的话,在我离开后,四宫家的命令又将接踵而至。”这时,藤原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会再次沦落为被四宫家操纵的花瓶大小姐。” “我就算真的变成任由家族摆布的花瓶大小姐”四宫辉夜踏上台阶的脚步一顿,她没有转身,只是低着头,用透着寒气的声音说:“我也绝对不要让自己重新回到那个无底沼泽中去”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藤原止低低的冷哼。 “四宫辉夜同学,被无底沼泽给吞没,和成为统领那片沼泽的女王可是两回事情。” “不要被你的怒火蒙蔽了理智,四宫辉夜。” 藤原止的面瘫脸和毫无波动的语气常常会让人误以为他习惯于用阴谋和拳头来说服别人,但实际上,帝企鹅是一位出色的演说者和雄辩家。 毕竟,当你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像箭矢那样直指对方心中的弱点时,你的语气是否激昂、表情是否狂热都将不再重要。 “我是有办法让你从此摆脱四宮家的钳制,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听听自己的心声,感受一下自己心脏那不甘的跳动。四宫辉夜,你所想要的,真的是像老鼠一样,头也不回的从四宫家族的阴影中逃离吗?” 四宫辉夜的脚步陡然站住,她侧过脸来,死死的盯着藤原止的眼睛。 “回来。”帝企鹅朝四宫辉夜举起右手,像捏着什么东西般的缓缓收紧。“让我来帮你,狠狠扼住这个操纵你命运整整十七年的家族的喉咙。” 长长的沉默,最后,四宫辉夜深吸了一口气,她收回了踏上台阶的那只脚,转身大步走到了藤原止面前。 “雪之下老师,如果你骗了我的话,我会用尽我能做到的一切,来狠狠的报复你的。”她如是强调说。 “请便。”藤原止无所谓的用戒尺推了推镜框。 “很好,那么” “那么!现在!提问!”藤原止先声夺人,他手中戒尺一摆,木尺便如同刀刃一样悬在了四宫辉夜的头顶。“假设你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获知了四宫家三男四宮云鹰的致命弱点,四宫辉夜,你现在该做什么?” “嗯”四宫辉夜皱眉沉思,她正在强迫自己像一名“真正的四宮”那样思考。“四宫是一个强者生存的家族,既然三男暴露了弱点,那就代表他已经不配继续拥有四宮这个姓氏,所以我会在隐瞒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将情报在家族中公开,利用长男和二男的势力,提前将四宮云鹰踢出局。” 藤原止静静的听完,而后手腕忽的一抖。 “啪”的一声,戒尺毫不留情的拍击令四宫辉夜整个人突然矮了一寸,忍不住痛呼出声。 “愚蠢!”藤原止呵斥说:“正确答案是:由你亲自出手将这个弱点给掩盖好,并想办法,将这件事尽可能自然的透露给四宮云鹰知道。” “可是四宮家族是强者”四宫辉夜不甘心的抬起头来,眼角带着泪花。 “把四宮家教给你的那套理论丢掉!四宫辉夜!结合现实好好想想,三男四宮云鹰是你三位兄长中势力最弱小的一位,让他提前出局会导致继承权战争的提前明朗化,对你来说是大大的不利!” “原来如此。”四宫辉夜皱着眉微微点头。“所以我才应该帮三男抹掉弱点,与他联合起来” “不,不是抹掉。”藤原止说:“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 “我知道了!”四宫辉夜眼睛一亮:“我真正应该做的是将那个弱点牢牢的握在手里,以随时准备威胁不安分的四宮云鹰就范,然后在击败长男二男后用那个弱点送他上路!” “正是如此,当他的弱点被你抓住的时候,他就已经注定是一个失败者了。”藤原止点头赞许,虽然偶尔不谙世事,但四宫辉夜果真无愧自己的全才之名,称得上是他遇到过的最聪慧的少女之一。 “所以雪之下老师你才会让我掩盖那个弱点。”四宫辉夜也在点头。“对于这种失败者,我们真正应该做的事情是将他好好保护起来,至少在他的价值被榨干之前是这样。” 早坂爱静静的侍立在一旁,她望着逐渐与帝企鹅琴瑟相合狼狈为奸、在各种设定下暗算自己兄长越来越顺手的四宫辉夜,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 ——就算没有所谓的神血,他们两个也会成为最为合衬的一对吧? 第二百八十二章 和太太的约定 “很好。” 藤原止点了点头,他将洒满一桌的纸张归拢收好,并朝如释重负的四宫辉夜点了点头。 “今天的讲课就到这里了,去休息吧,四宫辉夜同学。” “雪之下老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四宫辉夜并没有第一时间解散,而是高高举起了手,高声问:“你之前说看到现在的我就忍不住会想起那位雪之下雪乃同学,那么,当年你是怎么解决她和她姐姐的困境呢?” 闻言,藤原止收拢文件的手一顿,他朝四宫辉夜瞥了一眼,其目光冷漠淡然。 在从“补课老师”这一身份中脱离出来后,这只企鹅又飞快的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样子。 “这和你有关系吗?” “关心一下自己的师姐,这种事情在同门之中很常见吧?”四宫辉夜露出一个微笑,显然并不在意藤原止流露出的冷意。 “她们可不是你的师姐。”藤原止将文件立起,“咚咚”的在木桌上敲了敲。“雪之下阳乃,你应该在我的相关情报上不止一次的看过这个名字吧?” “当、当然。”四宫辉夜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讨厌帝企鹅这种把什么东西都摆在台面上来讲的交流方式,但嘴上还是回答说:“你的前女友之一,同时也是分手后最积极和你保持联系的女性之一。” “在我帮她解决难题的那段时间里,我和雪之下阳乃小姐还是恋人关系。”藤原止顿了一下,她先为四宫辉夜纠正了一个称呼问题:“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讲,你对她的称呼应该是师母。” “师、师母?”四宫辉夜说话时感觉舌根都在颤抖。 此时四宫辉夜已经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她敏锐的察觉到:如果自己继续追问下去的话,眼前这只企鹅绝对会说出一个她无比讨厌的答案。但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的局面,不止是藤原止,就在一直站在后方的早坂爱都隐隐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等待着她将话题继续推进下去。 “所以雪之下老师,你当时都做了什么?”四宫辉夜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问。 “她们和你的情况有些许不同,雪之下家的人员结构简单,雪之下姐妹所受到的压力直接来源于她们的母亲,所以我只需要搞定那位雪之下太太就好了。”藤原止说出了明显带有歧义的特殊台词。 “雪之下老师,你不会是”四宫辉夜的眼中闪烁着古怪的光。 虽说这只帝企鹅有着不碰人妻的习性,但各位人妻却没有不碰帝企鹅的说法啊。四宫辉夜心里可是门清,不提作为帝企鹅大本营的千叶了,仅仅只说东京,她就知道有超过一掌之数的太太曾或明或暗对这只鲜嫩可口的帝企鹅表达过好感。 “并没有发生你想象的那种事情,就当时的情况而言,雪之下太太在身份上已经无限接近于我的母亲。”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于是,我和雪之下阳乃花费了足足两个半月的时间,创立了一家规模远超雪之下家族当前经营的公司,以此作为筹码上门谈判。” “然后呢?” “然后谈判就很顺利的成功了。”藤原止点了点头。“雪之下太太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啊。” 四宫辉夜听得目瞪口呆。 然而在这里,藤原止是撒了谎的。 那家崛起速度骇人的公司不过是个幌子,谈判之所以会那么顺利,是因为帝企鹅和雪之下太太立下了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约定——为了家族传承,如果藤原止有了子嗣,那么其中一位的姓氏必须得是“雪之下”,若是做不到,则藤原止本人将改名雪之下止,入赘雪之下家。 就连雪之下阳乃都不清楚那次交易的内幕,因为那天她实在是过于感动,心一软就上了某个混蛋的床,然后时长将近一个月的分手头脑战就在两人之间打响了。 “等一下!”就在这时,四宫辉夜忽然发现了盲点。“那个雪之下阳乃她有没有像我一样被你逼着学习那些勾心斗角?” “”藤原止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四宫辉夜居然会如此敏锐。“雪之下小姐在这方面比你有天赋得多,不需要我教。” “那通过学习心理学来考察下属的忠诚心这方面” “我个人在感知人类情绪这方面还是有些许心得的。” “创办公司总得拿出自己的产品、销售方案吧?还有发展路线和” “我一手包办了。”藤原止语气平静。“不仅如此,在离开雪之下阳乃之前,我将专利、产品迭代设计、以及未来五年的销售方案都提前写出来留在了她的办公室。” 四宫辉夜呆呆的听完,然后无比僵硬的将眼神投向藤原止手中的那堆纸。 “那凭什么我要” “和仅仅只是地方豪族的雪之下家不同,四宫家族在全日本乃至全世界都算是最顶级的财阀。”藤原止面无表情的说:“想让你在短期内成长到可以与庞然大物对抗的程度根本就不现实,不如干脆从内部着手,直接夺取权力,这样也会更轻松一些。” 而就在这时,看着那张面瘫脸,不知为何,四宫辉夜突然福至心灵,追问了一句:“那么,雪之下老师,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呢?” 闻言,藤原止扫了四宫辉夜一眼,眼中略略带着点惊奇的意味。 “这就是真正的理由。”他说。 “” 四宫辉夜望着藤原止那双一眨不眨的黑色眼珠,逐渐也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侍立于一侧的早坂爱便自动上前,她从女仆裙中取出自己的手机,将屏幕正对着藤原止亮出。 “请看这边,止少爷。” 早坂爱亮出的手机上是拨号的界面,而号码已经提前输入好了。 看着早坂爱手机上的那串号码,饶是以帝企鹅的表情控制力,眉头也忍不住跳了跳。 “雪之下老师不,藤原卿,如果是你,应该很轻松就能认出来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吧?”四宫辉夜朝藤原止露出了绝对称不上友好的阴森笑容。“来吧,选择吧,是主动向我四宫辉夜袒露实情,还是在雪之下雪乃小姐的旁听下被迫说出真话。” 帝企鹅的目光在四宫辉夜的脸和早坂爱的手机之间游移了三秒,很快,他便结束了权衡,那一瞬间,企鹅先生的眼神坦荡到无法形容。 “四宫辉夜,你不是我的恋人,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不想为你付出到那个地步,太麻烦了。” “嘎吱——” 这是少女缓缓捏紧拳头的声音。 ——这个混蛋,还真敢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啊。 ——骗我啊!讨好我啊!你不是情商很高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就变成一个傻子了!? “辉夜小姐,请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冲上去会掉好感度的。” 早坂爱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不动神色的移动到了四宫辉夜身后,她伸出空闲的右手,悄悄捏住辉夜小姐的衣角,一边发力拖拽气得要扑上去的四宫辉夜一边小声的劝慰:“请务必忍耐,等到止少爷被您攻略之后,自然有他付出代价的时候。” “我没生气,早坂。”四宫辉夜尝试挣脱了两下,在失败后拿起了大小姐的威严。“放开我!早坂!这是命令!” ——没生气? 早坂爱没有说话,她瞟了一眼辉夜大小姐这时候因为发力过猛而不停颤抖的两只粉拳,然后默默的移开目光,全当自己现在已经聋了。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教案,他抱着文件,从纠缠在一起的四宮主仆身边路过,并留下一句:“跟我来这边,厨房里有我做的特制天妇罗。” 四宫辉夜和早坂爱齐齐愣住了,少女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开了手,乖乖的缀在了帝企鹅的身后。 “雪之下老师,你说的天妇罗,是上一次你请我和早坂品尝的那个吗?” “是,我在原来的基础上做出了改进,现在它们已经是没有任何缺点的完美料理了。” “好耶——” 然而,陷入巨大惊喜之中的女孩们并没有注意到藤原止的异常——他正盯着早坂爱拿着手机的左手,深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正在心底做着什么考量。 第二百八十三章 我想你了 深夜,新藤原邸,四宫辉夜的房间。 “辉夜小姐,你该睡了。”早坂爱说。 “不要。” “那您能放我回去睡觉吗?”早坂爱又问:“明天我还要早起打扫房间和走廊。” “不行。”四宫辉夜无比任性的拒绝:“早坂要是离开了的话,没有人说话的我很快就会睡过去的。” 早坂爱不说话了,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好让自己平心静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己最近对大小姐各种各样的白痴行为的容忍度就越来越低了,而且好像就是从那个人对自己发出邀请开始的。 都怪帝企鹅! 将导致自己改变的原因全部推到无辜的企鹅身上之后,女仆小姐的心情略略舒畅了一点,她睁开眼睛问:“所以,究竟是什么让您这么执着的不肯入睡呢?” “因为那家伙的那盘天妇罗!”斜倚在床头的四宫辉夜瞪着眼睛说。 “那份天妇罗没有问题吧?”早坂爱更加费解了,因为藤原止制作的那份天妇罗是给她们两个准备的,她同样也吃了不少,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身体暖洋洋的,还有就是在幸福的饱腹感的影响下,精神略有些困倦。 难道是因为作为油炸食品的天妇罗让辉夜小姐觉得今天热量摄入得太高了? 可就算真的是觉得自己热量摄入过高,正确的应对方法不应该是立刻下床开始运动吗?躺在床上死盯着天花板不肯睡觉算什么事?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四宫辉夜大声说:“他让我看到了那么棒的景色,这让我这让我” 辉夜大小姐忽然脸一红,声音陡然小了下去:“这让我怎么愿意睡过去嘛” 所以,您像个植物人一样在床上瘫了两个多小时的原因是为了回味自己的意淫画面? “辉夜小姐,您之前到底借着止少爷的料理看到了什么?”早坂爱拼命克制着将已经写了一个标题的辞职信摔在这个白痴女人脸上的冲动。“将整个四宫家踩在脚下的未来吗?” 帝企鹅制作的天妇罗这一次确实已经臻至完美,不会再让食客的脑海中浮出过于刺激的画面,食客也不会再担心自己会失态到引发社会性死亡事件。 比如早坂爱,她这次品尝的时候,恍惚间看到的就不是母亲,而是短发版的自己叫着辉夜小姐的名字,以朋友般的氛围一起上学的美好画面。 “不,不是哦,早坂。”四宫辉夜的眼眸微微眯起,她轻轻抚摸着左手的无名指,轻声说:“是远比征服整个四宮还要令我感到愉快的事情啊。” 四宫辉夜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她忽然睁开眼睛,警觉无比的望向房门方向。 早坂爱的表情微微一动,她也听到了,有细微的声响正从门外传来,那是“嚓嚓”的脚步声,有人踩着拖鞋走下楼梯,已经踏入了一楼的房间走廊。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房间中侧耳倾听的两位少女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于是心领神会。 早坂爱无声无息的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摸索着在床沿坐下,她弯下腰,压低声音对四宫辉夜说:“是止少爷。” 四宫辉夜微微点头。 那脚步声实在是太有个人特色了,音量不大不小,既不过分宣示自己的存在,也不会刻意藏匿自己的行踪;节奏不疾不徐,脚步起落间的时间精准得仿佛能用尺量。 “现在的时间是深夜十点三十分。”四宫辉夜拿出手机扫了一眼,然后用同样的音量和自己的女仆讨论:“奇怪,这么晚了,他还出来干什么?看样子似乎还正在朝我们这边靠近。” 这确实奇怪,按照三人从一开始订立的同居条约,除了客厅与厨房之外,整个一楼都应该算是藤原止不得入内的禁区,现在这只帝企鹅居然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杀了进来,难不成是想 “止少爷不会是想要夜袭吧?”黑暗中,早坂爱的眼神略微的有些耸动。 “夜袭?早坂,夜袭是什么?”四宫辉夜扬起脸来,满眼迷茫。 早坂爱一呆,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她这才想起来自家大小姐是个完全无菌的深闺千金,在某些事情上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不谙世事。 “早坂?” “这个夜袭就是就是那个”早坂爱支支吾吾的解释说:“男孩子怀着破釜沉舟的勇气,趁着夜色走进心仪女孩的房间,对她表达好感什么的” 至于在表达好感之前、之中、以及之后会发生什么,早坂爱没有选择说明,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能用那么污秽的知识玷污了一片纯洁的辉夜小姐。 但就在下一秒,女仆小姐就开始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而感到后悔了。 “那不就是表白吗?” 四宫辉夜的红眸忽然变得亮亮的,在黑暗中莹莹的发着光——那副神情让早坂爱忍不住想起了三个小时前自己与辉夜小姐分享特制天妇罗的场景,当时辉夜小姐一口咬下炸虾天妇罗的时候,眼眸的亮度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接着,她用愉快的声音对早坂爱发出命令:“早坂,去把门锁拧开。” 闻言,早坂爱眼角一抽,她提醒说:“辉夜小姐,那个门锁开启的时候是会有响声的。” “我知道啊。” “止少爷现在就在不远处,现在这么安静,他一定会听见的。” “我就是想让他听见啊。”四宫辉夜不解的说:“怎么?他不是想要夜袭表白吗?我在这边用暗示的行为给他一点鼓励和支持应该没问题吧?” 问题大了去了! 辉夜小姐您真是太天真了,男人这种生物,只要得到哪怕一丁点的鼓励,就会立刻变成比哥斯拉还要可怕一百倍的怪兽啊。 早坂爱深吸了一口气。“辉夜小姐,请先冷静一下,这边建议您深刻的考虑一下止少爷只是单纯路过的可能性。” “诶?” “如果这个猜测成真的话,您下令拧开门锁的行为在止少爷眼中就会从鼓励性的暗示变成主动的引诱,这样一来,您本人对于止少爷的价值会出现一个可怕的跌幅。” 为了制止对夜袭一词有误解的四宫辉夜,早坂爱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 “因为没有人会珍惜轻易得到手的东西。” “听起来是这样没错,可是” 而就在这时,门外的响声又有了变动:原本清晰到极点的脚步声正在逐渐变得模糊。 ——藤原止正在远去,他从四宫辉夜与早坂爱的房间门口经过,没做任何停留。 少女们微微皱眉,她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讨论,女孩们起身下床,如仓鼠般小心翼翼的拱到了门边。 接着,两只手叠放着按住门把手,一起缓缓用力。 “咔嚓”一声,门开了。 藤原止踏入走廊,他目不斜视的从四宫辉夜与早坂爱的房间门口经过,步伐平稳有力,脚步声在黑暗中传出老远。 帝企鹅走得光明正大,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入侵被人发现,因为他后来给享受美味的四宮主仆送去了天妇罗的蘸料,里面加入了安心宁神的酸枣仁和琥珀粉,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的四宫辉夜和早坂爱已经沉浸在幸福的梦境之中,不可能会发现自己。 早坂爱刚刚那番补救式的推测可以说是歪打正着,藤原止确实对夜袭大小姐或者女仆没有兴趣,他深夜出动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那架摆放在一楼走廊尽头的复古转轮电话机。 四宫辉夜之前威胁他说真话的行动给了帝企鹅灵感,他准备要借用那台机器联系上一个女孩——那个新雪一般的少女。 至于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手机去联系她? 那是因为自帝企鹅在带着前僚机离开千叶的时候,他的电话号码就乖乖的滚进了那个人的黑名单,直到今天也没能爬出来。 帝企鹅在电话机前站定,拿起听筒,拨号,接着电话被接通——听着听筒中传来的细细的呼吸声,情圣般能说会道的藤原止这一刻却诡异的陷入了沉默。 这沉默不是因为藤原止心中有愧或者紧张到说不出话来,毕竟他不是那些出轨的人渣。此为帝企鹅经过权衡做出的最佳行动,以那个女孩不愿意理会自己为前提进行思考——既然无法和她对话,那么能听听她的呼吸声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就在这时,听筒里面传来了女孩的询问声。 不,那冷冰冰的语气完全可以说是质问。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帝企鹅一顿,他摩擦了一下手中的听筒,那打了蜡的木材的温润触感和铝合金完全不同,那感觉正提醒着他:自己并非是在用自己的手机和这个女孩联系。 “别胡思乱想了,是你的呼吸声把你给暴露了。”雪之下雪乃语气冷淡。“既然不打算回来,那联系我干什么?” 藤原止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声说:“我想你了。” “你”听筒中的呼吸声凌乱了一瞬,雪之下雪乃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责备。“你已经和一色同学分手了?” “你明明知道我想听你说什么的。” “” 长久的沉默,最后,雪之下雪乃轻轻叹了口气。“是,我也想你。” “仅仅只是这些吗?”帝企鹅显然并不满足。 “你去东京二十八天整,只给我来了一个电话,如今还希望听到我给你说甜言蜜语。”少女显然有些羞恼了,于是她像被逗过头的猫咪一样亮出了利爪。“不觉得提出这种请求的自己很无耻吗?贪得无厌先生。” “那我先挂断这个电话,一分钟后再给你打第二个?”贪得无厌先生试探着问。 “我会在一分钟之内努力睡着的。”尽管嘴里说着无情的拒绝台词,但甜言蜜语小姐的声音确实渐渐的柔和起来了。 “那我就” “当啷————” 清脆的撞击声将藤原止的声音骤然截断,帝企鹅眉头狠狠的一皱,他抬起头朝声源处张望,却只看到一片漆黑,毫无收获。 “怎么了?我听见你那边有很大的响声?”雪之下雪乃问。 “不,没什么,应该是老鼠。” 天大地大恋爱最大的帝企鹅决定不去理会那个声音,这时候别说是老鼠了,就算一百个提着加特林的悍匪冲进了宅邸,想做什么事也必须得等藤原先生想办法把自己的号码从女孩的黑名单里捞出来再说。 “老鼠可弄不出那么大的动静。”千叶总指挥部方面雪之下参谋长下达了探索命令:“去看一看。” “”士兵藤原止显然听到了这一命令,但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静默,不作回应。 “去看一看吧,就当是为了我,好吗?”雪之下参谋长叹了口气,无奈的对这个不听话的士兵采取了怀柔政策。“作为交换,我会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 藤原止摘下眼镜,沿着走廊一路前行,他绕过墙角,最后在一楼卫生间的门口看见了侧伏在地的修长影子,看身段似乎是个女生。 帝企鹅微微皱眉,他抬手拉开身侧的窗帘,就着月光,他看清了那头熟悉的灿烂金发。 藤原止重新戴上眼镜,缓步走近。 “早坂?” 听到呼声,伏在地上的早坂爱双手撑住地面,颇为艰难的转过身,在看到藤原止的时候,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了极为惊诧的眼神。 “止少爷,您还没睡吗?”女仆低头行礼。 “听到响声,就过来查看一下。”藤原止环视了一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倒扣着的铜盆,同时周围还有水渍,看样子刚才的那巨大的撞击声确实是早坂爱弄出来的。“你状态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早坂爱摇了摇头。“只是没有站稳摔了一跤而已,没有大碍,止少爷去休息吧,这里我之后会收拾的。” 藤原止微微点头,他本人也不是很愿意在深夜和一个不是恋人的女孩子发生过多的接触。 “医疗箱在客厅沙发旁。” “我知道了。” 等到藤原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早坂爱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她动作麻利的从地上起身,一把拉开了身后卫生间的房门。 从窗外射来的月光驱散了些许黑暗,照出了跪倒在地砖上的女人 因为已经准备歇息了的缘故,四宫辉夜没有系马尾,长长的黑发披散而下,遮住了脸颊,结合此时卫生间的昏暗环境,简直就是一只怨念深重的女鬼。 “辉夜小姐你还好吗?”早坂爱胆战心惊的问。 没办法不心惊胆战啊,满怀着少女心思的跟踪喜欢的人,结果却听到了那混蛋和别的女人调情,在这样的前提之下,辉夜小姐就算当场变成怨灵,早坂爱都不会觉得意外。 “早坂”这时,四宫辉夜那饱含幽怨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想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情。” 第二百八十四章 四宫辉夜:我将以牛头人形态出击 当时钟显示6:00的时候,藤原止准时睁开了眼睛。 起床、洗漱、戴上眼镜;穿衣、开门,下楼,准备早餐;在个人生活上,帝企鹅的态度永远是如齿轮般的精准。 “蹬!蹬!蹬!” 在即将走下一楼的时候,藤原止刻意加重了脚步,声音控制在能够听见但不会打搅人睡眠的程度。 毕竟这座房子里除了他本人,还有两位异性居住,而藤原止本人向来对诸如“下楼开门时看到非恋人的福利画面”这种幸运色狼勾当不感兴趣,所以干脆以这种无言的方式向自己的同居人们发出提醒。 忽然,帝企鹅的脚步声陡然消失了。 藤原止扶着楼梯栏杆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的落向厨房。 厨房中亮着灯,已有人在。 是个女孩子,身穿总武高的黑色西装校服,格子裙下是绝对领域和黑色的过膝袜,她站在光芒之中,正背对着帝企鹅,其背影伶仃,长长的黑发披散而下,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摇曳。 这个打扮是 藤原止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过于出乎意料的画面让帝企鹅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但不啇可否认的是:哪怕还未确定视线中的那个影子是否是真实的,帝企鹅那张闻名总武高的冰山脸也默默的变得柔和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似乎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响动,厨房中的少女转过身来,朝重新戴上眼镜望向这边的帝企鹅露出了一个笑容,宝石般的红色眼眸透出水一般的温柔。 “早上好呀,雪之下老师。”四宫辉夜巧笑嫣然,仿佛昨晚那个倒在卫生间自怨自艾的女人根本不是自己。 而另一边,帝企鹅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在和那双红眼睛对上的瞬间,就像是来自南极的寒风呼啸着吹过海面,藤原止原本融化了一半的冰山脸又重新封冻了起来,甚至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冷硬。 “四宫辉夜,你脑子坏掉了?”藤原止踏进厨房,冷冷地问。 四宫辉夜抿嘴一笑,全然不在意帝企鹅显露出的攻击性态度,她张开手臂,在藤原止面前转了个圈,在那一瞬间,少女的百褶裙如花一般散开,绝对领域白得耀人眼目,显出十足的青春色彩。 “好看吗?”四宫辉夜轻轻压住裙摆,脸色微红。 “一条鳄鱼,哪怕在身上黏满了猫毛,也不会有人觉得它像猫一样可爱。”藤原止表情冷淡,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停留在四宫辉夜身上。 早在女孩抬起双手踮起脚跟的时候,帝企鹅就猜到她要干什么了,于是止君坚定的将眼神移向了窗外,死盯着在地平线上挣扎的火红色太阳。 “我是凶残的鳄鱼,她是可爱的猫。”四宫辉夜微微挑眉。“原来你是这么看我们两个的。” “不,她不是猫,或者说不止是猫。”藤原止摇了摇头。“除了猫、她还是花、是云、是风、是雪、花、月以及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 四宫辉夜听得神色微动,藤原止的描述实在太棒了,所以哪怕明知道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还是忍不住追问说:“那我呢?” “鳄鱼。” 似乎是为了报复四宫辉夜让自己空欢喜一场,藤原止的咬字极为清晰。 四宫辉夜默默的捏紧了拳头,和这只企鹅相处日久,她的养气功夫也大有长进,哪怕是被这么当面讽刺也不至于失态,只是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该死的混蛋企鹅,等你喜欢上我,我们再来一笔一笔的算这上面的帐。 藤原止抬头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平时和四宫辉夜形影不离的单马尾近侍。 “早坂去哪里了?” “我拜托她连夜出发去帮忙调取雪之下雪乃的资料了。”四宫辉夜说,她捻起身上的西装外套,朝藤原止的方向轻轻拉了拉。“今早她又回来过一趟,这套衣服就是她那时候带给我的。” “连夜?”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深深的看了女孩一眼。“四宫辉夜,看来你昨晚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如果雪之下老师口中不该听的东西是指你和千叶的那位雪之下雪乃的深夜调情的话。”四宫辉夜倒也坦荡。“是,我听完了全程。” “听语气,你似乎很得意?”藤原止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完全没有哦,对于我所听到的那些,我只感到不满和愤怒,明明我就在你面前,明明我不止一次的放下矜持对你表达好感,你却将温柔全部给了另一个女人。”明明是怨妇般的台词,四宫辉夜却说得风轻云淡,她朝帝企鹅笑了笑。“所以,我一定要赢她。” “四宫辉夜,能拜托你消停一段时间吗?”藤原止皱起了眉,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四宫辉夜这般“战斗欲望”如此强烈的女孩子,前不久才结束了和一色彩羽的热战,结果还没一天,她又盯上了远在千叶的雪之下雪乃。 “如果雪之下老师能够喜欢上我并向我表白的话,我说不定会如您所愿的安稳下来哦。” 藤原止摇了摇头,示意终止这个话题,他从四宫辉夜身边绕过,拿起围裙,走到灶台前。 而后 看着灶台上沸腾的味增汤和散发着香味的海鲜粥,藤原止回过头,朝四宫辉夜挑了挑眉。 “没错,是我做的。”四宫辉夜读懂了藤原止的眼神,微微昂起头,笑容中多了一丝得意。“对照菜谱一点点慢慢来就行了,很简单的工作。” “请随意取用。”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劳了。”帝企鹅微微点头,从橱柜中拿出瓷碗和调羹,盛了一碗粥和一份味增汤,转身出了厨房。 四宫辉夜亦步亦趋的跟了出去,在帝企鹅对面坐下。 “雪之下老师,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喜欢上我?” “抱歉,我个人在爱情方面有一个类似于十诫的东西。”藤原止喝了一口味增汤,头也不抬的说:“其中有一条就是永远不要和高门大阀的大小姐谈恋爱,因为你根本猜不到她调动的资源有多么庞大,用来对付你的手段会有多么麻烦和难以应付。” “可我明明有说过到时候我会放手这种事情吧?”四宫辉夜撑着脸颊,笑吟吟的看着藤原止吃下自己亲手做的早餐。 “你也说过承诺这种东西对于四宮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藤原止淡淡的说。 “这么说的话,雪之下老师顾虑其实还是在我的身份之上。”四宫辉夜顿了顿。“如果说我有办法可以免除雪之下老师的这种后顾之忧呢?” 藤原止握着汤匙的手骤然一顿,他抬头望向四宫辉夜,见对方始终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笑脸,不禁眉头紧锁。“四宫辉夜,不要告诉我,你准备放弃掉四宫家大小姐的这个身份” “没有哦。”四宫辉夜摇了摇头。“在雪之下老师你的帮助下成为四宫家的新主人,以统治来报复它对我十多年的操纵,这是我和雪之下老师珍贵的约定,我并没有违背它的想法。” 藤原止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眼前的少女,等待着她的下文。 打扮成雪之下雪乃模样的四宫辉夜对他微微一笑,她从桌下抽出一份文件,朝藤原止递了过来。 “请看看这份合同。”四宫辉夜看着帝企鹅浸在阳光中的脸,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如果雪之下老师没有意见的话,就签下它吧。” 与此同时,和旭日东升的东京不同,千叶的天空却是一片阴云笼罩,仿佛是在暗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吱呀”一声,由比滨结衣将侍奉部的大门推开一条缝,她先是探头探脑的朝房间里张望了一番,直到在窗边捕捉到了友人的身影,才露出了元气满满的笑容。 “小雪,早上好哟!” “嗯。”坐在窗边的雪之下雪乃应了一声,她正低着头望着桌面上的某物,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勾起了由比滨结衣的好奇心——要知道雪之下雪乃一向守礼,很少会做出这种客人上门了却全无反应的行为。 “小雪,你在看什么?是在图书馆新借到了什么好书吗?”由比滨结衣矮身钻进房间,巴巴的凑了过去,发现是雪之下雪乃面前放着一个牛皮纸做的大信封,看上去很厚实的一叠。 “信?还是包裹?”由比滨结衣站在友人身后,迷惑的歪了歪头。“是小雪你的朋友寄给你的吗?” 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我没有会给我寄信的朋友。” “哈哈别这么说啊,藤原同学不就是吗?”由比滨结衣笑了笑,不自觉的打了个助攻。“如果他和一色同学分手了,说不定会立刻写超热情的情书给小雪你哦。” “他昨晚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哦。”由比滨结衣摸了摸丸子头,不禁有些尴尬,同时还有点说不出口的羡慕和小嫉妒。“那寄信人是谁?小雪的妈妈和爸爸?还是那位笑起来很好看的阳乃姐姐?”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他们。”雪之下雪乃将大信封翻转过来,将留有字迹的那一面拿给由比滨结衣看。“这个包裹是我今早在侍奉部门口捡到的,上面没有写发件人,只有一个‘总武高二年j组雪之下雪乃收’。” “看样子对方并不想让小雪你知道身份啊。”由比滨结衣冥思苦想半天,最后叹了口气。“小雪,你真的确定不是藤原同学送的吗?” “万分肯定。”雪之下雪乃抚摸着信封上的那一行“雪之下雪乃收”。“这是女孩子的字迹。他给我的礼物,从来不会让别的女人插手。” ——好了啦!我已经知道你们两个很恩爱了!别放闪光弹了啦!眼睛要被你们两个晃得瞎掉了! “里面似乎是一本书的样子?”由比滨结衣伸手按了按大信封,感受了一下牛皮纸下的坚硬轮廓。“小雪,这么干看着也不是办法,把它打开吧,看看里面的物品是什么样子,再利用它推断寄件人的身份。” “老实说,我也有这么考虑过。”雪之下雪乃皱着眉审视面前的信封。“但由比滨同学,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信封里装着的东西对我来说很不友好。” “不友好?”由比滨结衣一愣,她触电般的收回手,少女摩擦着指尖,脸上带着不安的表情。“不会是地雷或者炸弹之类的东西吧?还是说是硫酸或者刀片?” 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 “不,不是那种意义上的不友好,准确的说应该是”话到一半,少女忽然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雪之下雪乃终于露出了做出决定的眼神,她拿起信封,撕开,然后将之倒提起,轻轻抖了抖。 “咔哒”一声,一个老式录像带从信封中滑出,摔在了雪之下雪乃面前的课桌上,在实木桌面上弹跳了两下,不动了。 然后,雪之下雪乃和由比滨结衣望着那盒录像带,同时陷入了沉默。 录像带暴露在女孩们视线中的那一面上蚀刻着一枚圆圆的图章,那个图案雪之下雪乃和由比滨结衣都很熟悉,那只帝企鹅就是因为这个图章离开的总武高。 ——那是秀知院的校徽。 “小雪,这、这个”由比滨结衣眨着眼睛欲言又止,这种类似于“送恋人去了大城市,过了一段时间后收到奇怪的未知录像带”的展开令她充满了既视感。 而这时候,雪之下雪乃已经默默的捡起了桌上的录像带,她长身而起,雪女小姐的声音低沉,仿佛每说一个字都会有风雪从她的口中飞出。 “由比滨同学,请问总武高哪里能够播放这卷录像带吗?” “藤原同学的昆虫社那边倒是有播放这种老式录像带的器材,但这时候昆虫社那边正在小雪!小雪你冷静一下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要向全世界播放这段充满希望的录像 自从帝企鹅离开之后,为了保证社员的出勤率,总武高昆虫社的社团活动时间就从放学后转移到了早晨。 “嗨嗨大家请看这边,今天要讲的内容是以华丽和罕贵著称的光明女神闪蝶哟。” 讲台上,千反田爱瑠轻轻挥动手中的小木棍,梦幻般美丽的蝴蝶便被投影在了她的身后,其展开的翅面如同卷起朵朵浪花的蔚蓝大海。 “这种蝴蝶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蝴蝶,它主要生活在南美洲的热带雨林里,大家请看这里,它的翅膀虽然是蓝色,但在阳光下会产生彩虹般的绚丽光彩,这是因为因为” 渐渐的,千反田爱瑠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毕竟如果你站在讲台上讲课,而底下的学生们要么心不在焉的走神,要么自顾自的干着一些如画画、擦刀、泡红茶等完全和课堂无关的事情,你也会很快失去讲课的信心。 实在是难以想象,以活力满满、凝聚力极强闻名总武高的昆虫社居然会有如此死气沉沉、军心涣散的一天。 “那个大家还请集中一下注意力,毕竟、毕竟现在还是社团活动时间”千反田爱瑠手掌合十,轻声请求说。 但很可惜,这样温柔的请求并没有作用,讲台下的姑娘们依然我行我素,画画的依然画画,保养刀剑的依然保养刀剑,泡红茶的哦,这时候已经泡好了,那位有着小圆脸的金发学姐正在和身边的社友们分享小蛋糕和加了牛奶的红茶。 这一幕令千反田爱瑠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低下头去,肩膀垂落。 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这群女孩子正襟危坐吧?少女忍不住想。 “要我说,昆虫社还是解散了吧。”就在这时,讲台下忽然有人说。 “诶!?解、解散!?”千反田爱瑠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左右扫视,试图找出那个大逆不道的投降派,但最终一无所获。“为、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么可怕的事情?” “爱瑠桑,虽然这么说对你可能有些不礼貌。”坐在讲台下第一排的白发单马尾少女叹了口气,她收好双刀,抚着脸颊说:“但你应该明白,昆虫社本身就是一个某人以自己的个人魅力所强行凝聚起来的集体,现在那个人不在了,社团解散不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朱雀院学姐!藤原同学说过了的,他只是去一趟东京,之后还会回来的!”千反田爱瑠据理力争。“而且学姐你的入社申请书上当初不是写着要守护好世界上最棒的昆虫社吗?” “我是这么承诺过没错,但是啊”少女叹了口气,她抚摸着刀柄,金色的眼睛中流露出寂寞的光。“爱瑠桑,你明白的吧?没有止君的昆虫社,对于姐姐我来说已经不是世界上最棒的昆虫社了。” “唔——”千反田爱瑠露出了中了一枪的表情。 “回来?哼!”趴在课桌上假寐的中野二乃低低的冷哼了一声。“我看过网络上的帖子,那个秀知院里面全是好骗又多金的大小姐,那样的环境对他来说和天堂有什么区别?你见过老鼠钻进奶酪库后还会回到谷仓里的吗?” 加藤惠坐在群情激奋的女孩们之间,她手扶额头,望着眼前这一群嚷嚷着解散的女孩,只觉得自己变成了挑着担子沉默寡言的河怪师弟,身边这一大群则是肥头大耳的猪妖师兄,师傅一消失,就立马往地上一瘫,哼哼唧唧的说:“好了,师傅现在没了,咱们哥几个把行礼分一分,就这么散了吧?” ——说起来,西游记里面有提到解决这种事情的方法吗?妖怪打上门会有用吗? 就在这时,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加藤惠的浮想联翩。 “雪之下同学?” 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位少女,起身开门的加藤惠露出了奇异的神色。 作为藤原社长最得力的助手,加藤小姐掌握着很多一般女孩根本就不清楚的情报。 比如说眼前这位 虽说侍奉部和昆虫社的两位话事人之间有着这样和那样、通俗的描述就是“有一腿”的亲密关系,但实际上,两个社团之间的来往并不紧密,藤原止在一年级的下学期就正式继任了昆虫社社长,至今已有一年半之久。 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都是藤原社长一个劲的往侍奉部里钻,雪之下部长来昆虫社的次数,加藤惠用一只手就能数清楚。 不过加藤惠也能理解对方的想法,毕竟对于“正妻”而言,能比“第三者”更可恶更碍眼的,只有可能是“第三者抱团扎堆”了。 既然如此,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能让这位对昆虫社素来缺乏好感的雪之下同学放弃偏见,主动出现在这里呢? “冒昧打搅还请见谅。”雪之下雪乃微微鞠躬行礼,她将那份刻有秀知院图章的录像带拿出来,展示给对方看。“听说贵社存有能够播放这种规格录像带的放映机,能否借我使用一下。” 加藤惠的目光在录像带上转了一圈,着重看了看上面的秀知院校徽。 “嗯,是有的,是藤原同学买来放在昆虫社的,他一年级的时候常用来观看那些黑白色调的剑道录像,不过现在已经搁置很久了。” “雪之下同学,请进。”加藤惠低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侧身站到一边。 “他买的?”雪之下雪乃却没有进门,她的细眉微皱。“原来那不是昆虫社的公共财产吗?” “藤原同学没有说是否将那个归于社团公共财产之中。”加藤惠摇了摇头,轻飘飘的说:“不过我想,不管那台放映机是社团公物还是藤原同学的私产,如果是雪之下同学的话,应该都是有随意支配的资格的。” 这句无心之言简直效果拔群,加藤惠身后,所有嚷嚷着要散伙的猪妖师兄们此时全部沉默了下来,各式各样的目光朝着门口汇聚,由比滨结衣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躲到了雪之下雪乃的身后。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恶意,雪之下雪乃八风不动,她不动神色的扫了一眼加藤惠,但见对方只是疑惑的歪了歪头,仿佛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女路人。 “雪之下学妹,我这么叫你没问题吧?”还是那位佩双刀的朱雀院学姐,白发少女朝走进活动教室的雪之下雪乃露出笑脸,但那双金色的眼眸中却全无柔意。“虽然惠酱没有拒绝你的请求,但现在毕竟是我们昆虫社的活动时间。所以,能请你先出去,在门外等我们社团活动结束再进来,好吗?” 她的话音刚落,画画的、饮茶的、闭着眼睛装睡的活动室中原本忙着摸鱼的少女们一起点头,一副“我们昆虫社团结有爱,无关人等速速滚粗”的模样。 简直就是完全不加掩饰的针对。 诚如加藤惠之所想,“正妻”看不惯“第三者”,但野心勃勃的“第三者”对于“正妻”又何尝会有什么好感呢? “诶诶!?”雪之下雪乃还没发话,倒是千反田爱瑠先一步发出了惊讶的呼声。“大家刚刚不还在说要解散昆虫社吗?怎么突然又” 就在这时,雪之下雪乃冷冷的问:“朱雀院椿,你确定要把我赶出去吗?” 没有等待对方做出回应,雪之下雪乃抬起了右手。她以“亮出王牌”的姿势将手中的录像带展示给昆虫社众人看。 “这是一份来自东京秀知院的录像带,发件人没有署名,只是写了雪之下雪乃收,你们觉得里面会是什么内容?” 雪之下部长环视四周,看着那些陡然亮起来的眼睛。 “现在,我宣布,总武高昆虫社今日社团活动临时更改为观影会,谁支持?谁反对?” 于是,正妻与第三者们达成了共识。 在某人消息的刺激下,死气沉沉的昆虫社突然活了过来,有人去放下幕布,有人去拉好窗帘,有人去调整座次,沉寂了快一年的老式放映机被女孩们从储藏室中合力搬出,光明女神闪蝶的幻灯片被抽出来丢在一边,雪之下雪乃将录像带塞进放映机,当仁不让的拉着由比滨结衣坐在了最前排。 短暂的噪音和画面模糊之后,黑发红眸,身穿秀知院长裙制服的少女出现在幕布上。 拍摄者似乎是采用了从下往上的仰视视角,将这位黑发少女拍得如同魔王俯视凡间,极具压迫感。 “你好,雪之下雪乃,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四宫辉夜。” 雪之下雪乃的目光微冷,她认得这个人,藤原千花曾经给自己播放过秀知院的劝诱入学录像,这个女人曾以秀知院学生会长的身份短暂出境,用棒读般的语气对自己发出邀请。 和当时那个冰雕木偶般的女孩相比,现在的四宮辉夜表情灵动,尽管眼底略有阴沉之色,但任何看到她的人都会发自内心的赞叹一句“好一位青春美丽的少女”。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二十八天内将一块冰雕活化成了一位少女呢? ——不,等一下,不是二十八天,还要考虑到录像的拍摄时间,恐怕时间比自己想的还要短。 由比滨结衣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友人愈加冷硬的侧脸,坐立不安的扭了扭腰。 “当然,你也可以称呼我为藤原辉夜,毕竟现在的我正以‘藤原止未来妻子’的身份与你对话。” 对于这句挑衅,不只是雪之下雪乃,整个昆虫社乃至于由比滨结衣都保持了出色的冷静。毕竟光是总武高,就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女生曾宣言过自己是帝企鹅的未来妻子,某个女孩在填写花名册的时候死活要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藤原xx”这种事情更是时有发生。 而就在这时,幕布上的四宫辉夜忽然笑了起来。 “不用猜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觉得我只是在胡言乱语是吗?” 她朝镜头方向招了招手,缓缓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镜头一路跟随,女孩们这才发现拍摄时间居然是深夜,月光照亮了寂静的走廊,女孩赤着脚,背着双手,脚步轻盈的行走在水一般的月色之中,美得令人心颤。而这时候拍摄者的注意力却渐渐从少女身上挪开,转而扫向周围,着重拍摄如果盘、客厅、厨具摆设之类看起来毫无意义的画面。 不懂行的少女们看得一头雾水,而懂行的比如说雪之下雪乃,她看着画面中的那些家具陈设,脸上颜色已经渐渐变了。不只是雪之下雪乃,加藤惠、千反田爱瑠、中野二乃、朱雀院椿昆虫社中不少人眼咲中都流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这些人都了解某只帝企鹅的生活习惯,也不止一次的参观过藤原邸,那些生活痕迹分明是 “想来你应该看出来了。”这时,镜头重新回到了四宫辉夜身上,她冲镜头露出了绝对称不上友善的笑脸。“没错哟,我已经和帝企鹅先生已经同居了,而且是在还没有确定恋人关系之前。” “啊,对了,为了能让你——雪之下雪乃同学有一点参与感,我和他私底下的昵称甚至是” 这时,另一个冷淡的声音在画面外响起:“辉夜小姐,这不是第一份录像该说的内容。” “啊,抱歉,是我多言了。” “总而言之,以上就是第一份录像的全部内容了,感谢你的观看。”四宫辉夜极优雅的微微躬身,以一种征服者的语气说:“顺带一提,第二份录像已经拍摄完成了,第三、第四份也在录制之中,相信它们很快就会到达您的手中。雪之下同学,我衷心希望它们能在未来陪伴您度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夜晚。” 画面一亮,随后陡然暗了下去。 但与之相反的,昆虫社的活动教室中,另一股狞恶残暴的气势正如狼烟般升腾而起。 千反田爱瑠战战兢兢的回过头,望着那一张张如石塑的俏丽脸庞,只觉得那里面封印着扭曲的恶魔,随时可能破封而出。 现在的姑娘们何止是军心振奋,她们简直就是在熊熊燃烧。 “总而言之,现在事态紧急,我们先把这个四宫辉夜杀了吧。” 一言之下,总武高最团结最有活力的社团,重见天日。 第二百八十六章 标准的大小姐 此时,尚不知千叶之风云变幻的帝企鹅正低头阅览着四宫辉夜递来的契约。 看着手中的合同,藤原止眼角微微一跳。 片刻后,他放下手中文本,抬头看向四宫辉夜。“这是什么意思?” 四宫辉夜递过来的是一份赠与合同,至于她所赠与的东西 “没有必要那么惊讶吧?雪之下老师。”四宫辉夜十指交叉相握,她朝帝企鹅露出一丝微笑。“虽然上面写着四宫家一半资产的支配权作为礼物送出,但对于现在连继承人战争都没有资格参与进去的我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句引人发笑的妄言而已。” 藤原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很清楚那并不是什么妄言,更不会让人对其发笑,哪怕是现在,这份合同流传到外面,都会引起可怕的震动——即使可能性再小,四宫辉夜仍然是四宮财阀的继承人之一。 四宫辉夜拿出了一份宏伟的礼物,是的,只能用“宏伟”来形容,因为这份礼物的正体是半个国家——四宮是世界上最顶尖的财阀家族之一,它的领袖将在日本拥有着一言而决之的权威,现在,这份操纵国家的权威即将被分享。 “我并不需要这种东西。”藤原止没有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他将那份合同推回到四宫辉夜面前。“现在,把这个拿下去烧掉,记得要盯着它彻底变成灰烬。” “不,你需要它。”四宫辉夜反驳说:“它会成为束缚我的锁链,打消掉你的后顾之忧。” “锁链?”藤原止问。 “是的。”四宫辉夜双眸微眯,她抬手虚按住天鹅般的长颈,接着手指下滑,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隔空点向帝企鹅的小臂,就好像真的有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在空中缓缓具现出来,正随着她的动作朝藤原止的手腕蜿蜒而去。 “雪之下老师,我们是同一种人,比起所谓承诺或者命运之类的东西,我们更信任手中的力量和权势。”她遥遥望着帝企鹅的黑色眼眸。“既然你认为我的权势在未来会给你带来麻烦,那我就给予你和我等同的权势与力量。” 藤原止静静听完,然后起身,他将手腕背到身后,略微拉长了声音的说: “既然如此——” 四宫辉夜眼底隐约有了期盼的神色,她感觉心脏正在兴奋的跳动,胜利之光正逐渐朝自己靠近。果然就像早坂说的那样,一万日元是羞辱,十万日元是交易,一百万日元是爱情,一栋东京港区的别墅更是爱情中的爱情,情比金坚。 半个四宮家族的价值,如果全部换成别墅的话,能让整个东京市的市民居住,面对如此庞大的爱之力,哪怕是无血无泪的帝企鹅也能砸晕吧? ——这样一来的话,计划中要寄往千叶的录像带也可以继续拍摄了,哼哼哼等早坂从千叶回转,就和她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拍什么内容吧。 这时,她恍然听见藤原止说:“那我就更不能答应了。” 四宫辉夜一呆,惊讶的询问脱口而出:“为什么!?” “四宫辉夜,假使你面前坐着一个为了得到你不惜付出半数国土的人。”藤原止问:“你觉得她会不会为了留下你而将整个国家拖进深渊?” 四宫辉夜陷入了沉默。 “四宫辉夜同学,我再一次感谢你的喜欢和真心付出,但很遗憾,在有关你的事情上,我当前能够接受的身份只有‘谋夺继承权的参谋’。” 藤原止发了一张好人卡,将已经空了的瓷碗拿起,放进厨房的水池。 “另外,时间已经不早了,去换衣服吧。如果秀知院学生会的副会长穿着别的学校的校服去上学,那些重视学校荣誉的社团领袖和校董们会愤怒到发狂吧?” “雪之下老师,我劝你还是再权衡一下为好。”这时,四宫辉夜平静的望了过来,其视线冰冷,隐含警告之色。“先说好,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你面前放弃矜持了,今天之后,你如果再想得到我的喜爱,就得千辛万苦的主动来和我表白了。” “那就不劳你关心了。”藤原止的声音和水流声一起从厨房中淌进了四宫辉夜的耳中。“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排除千难万险和你表白的。” 四宫辉夜终于无话可说,她冷哼了一声,起身离席,朝自己房间走去。 这样的强气和冰冷一直保持到四宫辉夜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辉夜大小姐脸上的冰冷之色忽然崩溃了,女孩猛地后退,背靠木门,她抬起双手盖住通红的脸颊,像是没有骨头般的顺着墙壁滑了下去,整个人在地板上缩成一团。 “呼————吸————” 长得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氧气给抽干的呼吸声之后,四宫辉夜那羞涩无比的低吟声才在只有一人的房间中缓缓响起。 “该死的我都说了些什么啊” 前往秀智院的商务汽车上,四宫辉夜与藤原止相对而坐,红宝石和黑曜石般的两双眼睛对视,谁也没有说话,车舱内一片寂静。 气氛很是僵硬,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前几次上学都有早坂爱随行,近侍小姐平时虽然总摆着一张冷脸,但察言观色和聊天的技能无疑是点满了的,有这位在两边都能说上话的女仆居中斡旋,三人之间虽然尴尬,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说一句话都困难。 这时,似乎是厌倦了这样无休止的对视,四宫辉夜主动挪开了眼神,她斜斜倚靠在车窗上,目光落向窗外。 在看到那些牵着手一起上学的学生的时候,四宫辉夜轻轻出了口气,脸上不可抑制的冒出了羡慕之色。 “你在看什么?”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问。 帝企鹅的发言时机抓得很是精准,四宫辉夜这时候心神已有一半不在车内,听到问话便自然而然的回答说:“在看这些学生。” “那些学生?”藤原止顺着四宫辉夜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街道上尽是些东京普通高校的校服。“他们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候四宫辉夜才惊觉自己已经和帝企鹅搭上了话,她摇了摇头,将心中的一点古怪甩开,低声说:“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羡慕?” “羡慕他们能够自由自在的步行上学。”四宫辉夜叹了口气。“和我这种没有一点自由的人比起来,她们也许会更幸福吧?” 闻言,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上下打量四宫辉夜一圈,最后淡淡的说。“你还真是一个标准的大小姐啊,四宫辉夜。” 闻言,四宫辉夜微微蹙起眉,明明“标准”和“大小姐”都是带着夸赞意味的褒义词,但她却从藤原止那古井无波的声音中听出了浓烈的讽刺。 女孩收回目光,微微坐正,重新对上了藤原止的视线。“你是在讽刺我吗?雪之下老师。” 藤原止没有直接回答,他深深的看了四宫辉夜一眼,忽然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一个王国,那个国家的公主从小便享受着民众的供奉,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强大的邻国开始攻打这个王国,而停战的唯一条件,就是让公主嫁给邻国的王子。” 藤原止顿了顿,目光看向听得入神的四宫辉夜。“但面对民众的哀求和国王的命令,公主却哭了,她将美味的食物掀翻丢在地上,将华丽的衣裙撕开丢出窗外,她站在高塔上,用国王父亲花大价钱请来老师教出来的美妙歌喉诅咒这个国家,说这个国家对自己一点都不好,让她连恋爱的自由都没有,她说,比起公主,自己更愿意当一个平民的孩子。” “四宫辉夜,你怎么看那位公主?”藤原止淡淡的问,他没有一个字在提四宫辉夜,但又好像字字都在说四宫辉夜。 “雪之下老师,你是在说我虚伪?”四宫辉夜不动声色。 “你是四宫家的大小姐,因为这个身份,你享受着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培育资源,却始终抗拒着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义务。”藤原止说:“这一点在我看来很神奇,你本来不应该是这种没有脑子的花瓶角色,可偏偏你在平民这方面的执念深得让人觉得怪异,这也是我说你是一位标准的大小姐的原因。” “标准的大小姐”这个嘲讽第二次出现,四宫辉夜终于按捺不住了,她沉下声音,不满的问:“雪之下老师,能拜托您解释一下吗?什么叫做标准的大小姐?”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来分析一下大小姐这个形象。”藤原止反问:“四宫辉夜,假如用三个短句来概括世人眼中‘大小姐’这个形象,你会怎么选?” 四宫辉夜思考片刻,然后说:“优雅、高贵、全能。” “错了。”藤原止摇了摇头。“是好骗、守旧、以及最重要的——爱上一个平民出身的穷小子。” 四宫辉夜眼角一抽。“那不是那些无聊的作家幻想出来的” “你觉得你和那些里的大小姐有什么区别?四宫辉夜,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连智能手机都不怎么会用。” “区别太大了,好骗什么的暂且不提,单论喜欢上平民” “你似乎很有自信?四宫辉夜。”藤原止冷冷的说:“如果某个穷小子对你有想法的话,只需要接近你,不着痕迹的在你面前展示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你就会被那些从未见过的新奇和虚假的自由给吸引住,进而沦陷。” 四宫辉夜有心反驳一句“才不会”,但看着藤原止面无表情的脸,再想一想对方在情场上的彪炳战绩,最后想到自己如今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吹牛时撞上了专业人士”的羞耻感,于是闭口不言。 “在这方面,你简直就像是某个渴望成功不惜抛弃底线讨好观众的创作者所制造出来的人偶。”藤原止冷淡的评价说:“所以没必要纠结了,四宫辉夜,这样的你,是完全有资格让我夸上一句‘标准的大小姐’的。” 四宫辉夜沉默许久,最后她问:“雪之下老师,假如你是那个公主,你会听从国王和民众的话,嫁给邻国的王子吗?” “当然不会。”藤原止斩钉截铁的说。 四宫辉夜一愣。“那你还” “因为我会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发动政变。”藤原止说:“我会杀掉昏聩怯懦的老国王,杀掉王室中所有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清除掉所有不愿意效忠我的人,最后以唯一女王的名义君临整个国家,以一国领袖的身份动员迎敌。” 闻言,四宫辉夜陷入了沉默。 “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从来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成为女王亲手守护或者摧毁自己的国家是一条路,为保护国民选择出嫁是一条路,甚至以堂堂公主的身份自杀,以鲜血激起民众勇气同样也是一条路。” 藤原止凝视四宫辉夜的眼睛。 “但不管怎么选,明明做了十多年的公主,却在事到临头的时候高呼着想成为平民,这种享受了权利后选择逃避都是最为下贱也最受人鄙视的行为。” 四宫辉夜沉默良久,最后她牵起嘴角,强自露出一个笑脸。“雪之下老师刚刚说的成为女王,也就是我在你的辅佐下要走上的路吧?居然要伤害那么多人,雪之下老师可真是令人无话可说的邪恶大魔王啊。” 明明是女孩已经示弱般的转移了话题,但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帝企鹅显然是不准备轻易放过对方。 “四宫辉夜,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正义的一方。”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另外,没有一丝犹豫就被报复心支配、赞同了这个计划的你也没资格对我的行为性质做出宣判。” 四宫辉夜的眼睛尴尬的动了动,她不想和喜欢穷追猛打的帝企鹅继续聊下去了,于是便将眼神落在了藤原止身后的车窗上。 而就在下一秒,四宫辉夜的脸色变了,少女抬起手,按下了驾驶室的通话按钮。 “停车!” 她大声说。 第二百八十七章 四宫辉夜发现了异常 原本平稳得听不见发动机声响的轿车猛地一颤。 四宫辉夜那一声命令突如其来,不止司机被吓了一大跳,就连藤原止也抬手捏住眼镜镜框,浑身绷紧。 此时车上三人中,反而是四宫辉夜的神情最为沉静,她静静的望着窗外,等到轿车脱离车流,在路边停稳,便抬手要去拉车门。 而就在这时,指尖已经触碰到车门的四宫辉夜忽然感觉肩上一沉,巨大的力量从身后而来,将她狠狠的按倒在了轿车的长椅上,少女的指甲与车门内衬发生剧烈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四宫辉夜还没来得及喊痛,就感觉到阴影自上方落下,盖在了自己的脸庞两侧。 是藤原止,坐在四宫辉夜对面的他忽然暴起,将四宫辉夜按倒在座椅上。 被迫趴在长椅上的四宫辉夜先是一呆,她花了足足十秒才理清现状,脑海中思绪翻滚。 ——这只企鹅想对自己干什么?这个姿势难道说他想在这里对自己 当幻想浮出脑海,无法形容的羞耻感瞬间袭上心头,女孩的脸蛋陡然一片赤红。 ——混蛋!!!他怎么敢?这可是在闹市街区!而且司机还在呢! 四宫辉夜剧烈的挣扎了起来。“藤原——” “趴着!别动!” 低吼声涌进了四宫辉夜的耳中,那声音冷静、强势、充满威严,少女只觉得心脏狠狠的一跳,不自觉的放松四肢,默默的停止了挣扎。 车舱中恢复了寂静,四宫辉夜静默片刻,最后侧过头,用余光打量身后情况。 现实和她的想象似乎有所出入,帝企鹅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此时少年从正坐转为蹲伏,警惕的目光穿透车窗,缓缓从街道四周的高楼大厦表面扫过。 四宫辉夜呆住了,她悄悄侧了一下身,从帝企鹅微蹙的眉峰一直看到他线条利落的下颌,恍惚间只觉得心中一阵悸动,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猫,跌入险境却被一头雄狮给护进了身下,因为狮王利爪在握,所以哪怕周围群兽环伺也不觉得危险。 ——啊仔细想想,如果把司机给赶下去的话,在这里似乎也也不是不行的样子 这时,观察半天却一无所获的藤原止低下了头。“四宫辉夜,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跟踪者?狙击手?绑架犯?还是我的某个前女友?” 四宫辉夜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原来在你心中,跟你分了手的女人在危险程度上和前三种职业是同一个等级吗? 旋即,她忽然愣住了。 “等一下!跟踪者、狙击手和绑架犯是怎么回事?” 藤原止也愣住了,他打量了一下四宫辉夜的表情,皱起眉问:“那你为什么忽然叫停车?” 直到这时候四宫辉夜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何等蠢事,她举手示意藤原止放开自己,尴尬无比的从长椅上爬起来,最后抬手朝帝企鹅身后指了指。 “因为那个孩子她一直在哭” 藤原止微微一怔,他顺着四宫辉夜所指的方向扭过头,果然看见了一个背着大书包、戴红色贝雷帽的小女孩,她站在斑马线的一侧,正不停的用手抹眼泪,那瘦弱的肩膀时不时还抽搐两下,看样子真的哭得很伤心。 帝企鹅沉默了下来,他盯着那个哇哇大哭的小姑娘看了许久,最后如锈蚀的机械般一顿一顿的扭过头,盯住了四宫辉夜的眼睛。 四宫辉夜咽了一口口水,很没出息的朝身后缩了缩,因为藤原止此时的眼神实在太过危险了,她感觉帝企鹅现在随时会摘下眼镜,赏她一记功率拉满的死亡凝视。 这样的姿态根本不像是她四宫辉夜会做出来的事情,她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仆人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话而反应过度的情况,但那个时候的她表情淡漠而高傲,甚至还有闲心在心底说上一句“啊,就是这样,看,这就是我为什么想做一个普通人的原因”。 但这一次,在帝企鹅的凝视下,那句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四宫辉夜甚至隐隐感到愧疚,莫名有种手足无措之感。 “所以你想做什么?嗯?四宫辉夜?” 尽管还是那张面瘫脸,但光从这极其少见的句式变动中就能感觉得出来,发现自己被愚弄了的帝企鹅此时心中的怒火正熊熊燃烧。 四宫辉夜又往后缩了缩,此时她整个人几乎完全缩进了长椅的角落,少女眼神游移的说:“就是觉得有点讨厌,那个孩子哭得人心烦,要是能让她闭嘴就好了之类的” “你想去帮她。”藤原止替四宫辉夜做出了总结,他语气低沉的发问:“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的话”四宫辉夜瞄了一眼帝企鹅的左右手,见其一只握拳一只掌刀,表情便愈加僵硬了起来,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试探般的说:“因为她哭得好大声,我坐在车子里都能听得见。” “四宫辉夜,我不记得你是这种白痴一样的老好人。” “雪之下老师,说我是白痴也太过分了吧?”四宫辉夜的语气听上去很是难堪。 “你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和价值一无所知。”藤原止冷冷的说:“四宫辉夜,你是日本最大财阀的直系继承人,完全可以说,你是这个国家最珍贵的几个人之一。四宫家的敌人、走投无路的蠢货、满脑子妄想的投机者这座城市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而你却非要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展示你的善心,这样的你难道还不足以被称为白痴吗?” “小事?无聊?”四宫辉夜忍不住抬高了音量。“难道雪之下老师觉得” “自然是小事。”藤原止打断说:“帮助站在十字路口哭泣的小孩,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交通警察或者志愿者的工作,那个小孩没人帮助,究其本质还是警力不足的缘故。” “面对这种情况,身为四宮家族大小姐的你,只需要对那些受你家族支持的政客们说一句扩大警力或者让政府发文招募志愿者就可以解决。”藤原止说:“你明明可以只用一句话,就能阻止一千个、一万个同样的事情发生,却非要在这一件事情上来回纠结,甚至还要为此冒上风险,这还不够无聊吗?” “雪之下老师,你这样的说法是在太过无情了。”四宫辉夜拍拍脸蛋说:“另外,就算真的能够解决一千件一万件,那也是未来的事情了,那个孩子现在就在哭啊。” “所以,四宫辉夜,你是要冒着随时可能遭遇绑架、狙击、意外伤害的风险去帮一个甚至还有余力站着哭泣的小姑娘吗?”藤原止问出的问题永远是那么讨厌。因为它过于现实,而且一针见血,全无美感可言。 “这”四宫辉夜抿了抿嘴,这是,方才被保护的安全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少女瞄了帝企鹅一眼,期期艾艾的问:“既然如此那雪之下老师,能不能拜托你” “我拒绝。”藤原止的回答简洁明快。 四宫辉夜一呆。“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秀知院的学生,你今天早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导致现在已经是八点十分,二十分钟后,就是秀知院第一堂课就要开始。”藤原止表情淡漠。“虽然迟到和早退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它们也还没有廉价到我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就随便牺牲。” “不是素不相识吧?”四宫辉夜很快就找到了漏洞,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向雪之下老师你发出请求的人是我啊,为我而付出” “”藤原止沉默了片刻,最后淡淡的反问:“四宫辉夜,你觉得有什么区别吗?” ——光这一句就足以让总武高昆虫社弹冠相庆。 四宫辉夜被一句话击沉,陷入了沉默。少女原本白净的脸蛋陡然涨红,藤原止的这句反问实在太过伤人,她深吸了口气,一言不发的转过身,打开车门,下车。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藤原止没有再阻拦,他坐在车内,目送四宫辉夜下车,并缓缓推了推眼镜。“如果说那个小女孩是诱骗你上钩的饵,其目的是用可怜的伪装把你带到某个企图伤害你的家伙的面前,你还会去帮她吗?” 闻言,四宫辉夜回过头。“雪之下老师你之前讲的那个故事的意思是:只要不逃避自己的责任,那就是一位优秀的公主,对吗?” “是这个意思没错。”藤原止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身为这个国家中的上位者,我有理由也有资格去帮助那些没用的弱小的臣民,至于陷阱或者危机什么的,反正” “任性的公主,白痴一样的公主,因为一点小事就随意涉险的公主,那也是公主,不是吗?”四宫辉夜哼了一声,转身将车门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那个止少爷,我们现在” 这时,车厢内想起了司机战战兢兢的询问声,四宫辉夜自从按下通话键后就一直没有挂断,可怜的司机先生被迫听完了两人全部的争论,如今正在忧虑自己会不会因为“知道得太多了”而丢掉工作。 藤原止没有回答她,他坐在车窗前,侧着头,静静的望着一步一步远去的四宫辉夜的背影。 另一边,看着面前抽噎个不停的小姑娘,四宫辉夜深吸了口气,单手叉腰。 “喂!你怎么了?” “如果有困难的话,麻烦你简明扼要的说明。” ——那只帝企鹅果然就会危言耸听。 “再见!谢谢你!天才大姐姐!” 看着站在马路另一边朝自己一个劲挥手的小学生,四宫辉夜一边在心中鄙视某人的阴暗,一边笑眯眯的挥手回应。 “嗯,再见。” 不过话又说回来 送别小学生后,四宫辉夜放下手臂,目光缓缓扫过四周陌生的街道。“这里是哪里来着?” 无人回应,四周一片寂静。 “现在的时间是八点二十五分,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四宫辉夜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有些苦恼的摸了摸鬓角,女孩叹着气说:“看来是彻底没有办法了啊也不知道本家那边知道我迟到的事情后会怎么处罚” 话到一半,四宫辉夜忽然顿住了。 ——等等?好像不会有事情的样子,本家给与的任务早就变了,她已经不需要再为“成为秀知院最优秀的学生”而努力,只需要和那只企鹅 去他的混蛋企鹅!!! 四宫辉夜甩了甩头。“嘛——既然不会有惩罚,那就无所谓了,所以不要着急,慢慢确认路线吧。” 就在这时,熟悉的喇叭声在女孩身后响起,四宫辉夜一愣,她惊讶的回过头,看见黑色的加长款轿车如同一只巡游的虎鲸朝自己缓缓滑来。 轿车在少女面前停住,接着后座车门自动打开,驾驶座的车窗落下,露出四宫家司机那张殷勤的脸。 “辉夜小姐!请上车吧!现在时间还来得及!” 四宫辉夜歪了歪头,她侧移两步,朝轿车内部望了望,见里面空无一人,便忍不住惊讶的问司机:“那个雪之下、我是说藤原同学呢?” 而司机的表情看上去比她还要惊讶。 “您问止少爷?他难道没有跟您在一起吗?” “诶!?” “您不知道吗?”司机取出自己的手机,展示给一片茫然的四宫辉夜看。“您的位置就是止少爷发给我的。” 四宫辉夜眨了眨眼,她似乎是发觉了什么,少女弯下腰,伸出食指,拨弄了一下手机界面,果然,司机的line上是一长条十多个地图定位。 四宫辉夜将所见的定位地图全部记下,发现如果将这些定位点连起来的话,则正好是四宫辉夜刚才从下车到现在一路护送小姑娘到达此处的路线。 “诶” 这一次声调变了,四宫辉夜的眼眸微微眯起,她直起腰,再一次环视四周,眼中闪烁起了玩味的光。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最先知道一切的人其实是…… 藤原止是个什么样的人? 与帝企鹅正面交手两次、同居三天整、并将其所有情报烂熟于心的四宫辉夜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无情、卑鄙、自私、残忍、贪婪、暴力、想法阴暗、对女性没有丝毫怜悯之心,混蛋中的混蛋,人渣中的人渣,简直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 当然,四宫辉夜同时也承认,那头名为藤原止的野兽其实也是有乐于付出且温柔宽容的美好一面的,不过这一面被帝企鹅藏得太过严实,一向只对喜欢的人敞开。 没错! 喜!欢!的!人! 四宫辉夜在心中一字一顿,愉悦得几乎要维持不住面无表情的伪装。 ——这是明示吧?这一定是在明示吧?普通的女孩子可没有让那只企鹅一路护送的资格。 不过越到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藤原止此人诡计多端,各种谎言骗术都是信手拈来,必须得想办法见到他本人,用话术试探一遍,仔细的确认分辨一下。 四宫辉夜低头沉思,同时目光隐晦的扫过周围建筑中的每一个阴暗角落,在最后的最后,少女还是控制不住的牵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容。 ——无论如何,胜利已有半数入我之手。 于是,在司机怪异的注视下,四宫辉夜转身走到轿车后方,但她并没有上车,而是用力扣上车门,相当刻意的弄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然后,她抬起手,朝望着这边的司机做了个“离开这里”的手势。 “大小姐,这” “出发吧,上学要迟到了。”四宫辉夜抬高音量,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发出命令。 藤原止靠墙而立,独自站在阴影之中。 他双手环抱,微微侧着头,正细细的倾听巷外的动静。 等到引擎的声音逐渐远去,帝企鹅也就站直了身体,他脱下秀知院的黑色校服外套,将之搭在臂弯上,朝小巷深处走去。 但才刚刚走出数十米,帝企鹅的脚步就猛然顿住,眼角余光落向身后。 他听到了另一个脚步声,就在自己身后,其起落轻盈,亦步亦趋。 藤原止微微挑眉,他没有再继续前进,而是转过身,站在巷道中央,静静的等待追踪者出现在自己面前。 另一边,帝企鹅的脚步声消失,那缀在他身后的声响也随之一顿,显然,跟踪者读懂了帝企鹅的暗示,但对方并未退却,短暂的沉默之后,那原本轻盈的脚步声陡然变得密集了起来, 藤原止听着那脚步声,在心中默默数完三秒,便看到有个女孩从某个角落中冲出,裙角飞扬。 黑裙,马尾,还有随之转过来的宝石般美丽的赤色眼眸。 ——正是四宫辉夜。 “有事吗?”藤原止望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少女,语气淡淡的问。 “我是来道谢的。”四宫辉夜笑容满面,浑然不介意帝企鹅的冷淡,她敛裙行礼。“感谢雪之下老师对我的护送。” “从结果上来讲,你一路上并未遭遇危险。”藤原止侧了侧身,表示自己不接受四宫辉夜的感谢。“一切都是我杞人忧天擅自行动,不值得你这番感谢。” “雪之下老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这种行为,应该是被称为‘傲娇’吧?” 四宫辉夜背着双手,缓缓靠近,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到了呼吸可闻的地步。 “我只是在叙述事实罢了。”藤原止说。 “事实就是——你在保护我。”四宫辉夜向帝企鹅轻轻眨眼。 “也可以说是我在跟踪你。”藤原止立刻纠正。 “哎呀呀雪之下老师这是害羞了吗?”四宫辉夜不以为意,她仰头望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眸,终于忍不住抬手去触碰对方的脸庞。“这样的企鹅先生可真是可爱呢。” “啪”的一声,藤原止精准的捏住了四宫辉夜的手腕。 帝企鹅面无表情的说:“四宫辉夜,这是你第二次未经允许擅自想触碰我的脸了。” “是第二次没错。”四宫辉夜的脸上笑容更盛,简直就如同繁花盛开。“不过雪之下老师,和上一次比起来,你的力气似乎小了不少啊。” 藤原止不作回应,只是说:“四宫辉夜,你不是来道谢的吗?既然已经达成了目的,现在就离开吧。” “不,道谢只是个幌子,我真正想做的,是问雪之下老师你一个问题。”四宫辉夜语气平缓。“你现在是不是喜” 就在这时,帝企鹅忽然出声打断了女孩。“四宫辉夜,我记得你说过,今早的那一份合同是你最后一次放下矜持。” “这我确实是这样说过”四宫辉夜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脸上露出矜持的笑。 “那就不要问那个问题。”藤原止将臂弯里的校服外套递给四宫辉夜。“我今天有事要做,就不去上课了,麻烦帮我请个假,并把这件校服带回去。” “没问题。”四宫辉夜也不知道是在回答不要追问还是在回应藤原止的委托,她接过外套,意味深长的提醒说:“不过雪之下老师,可别让我等太久哦。” 藤原止点了点头,转身朝巷外走去。 然而帝企鹅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彻底消失在四宫辉夜的视野中的那一瞬间,少女那女王般强势的气场于顷刻间陡然溃散掉了。 在“啊啊啊”土拨鼠式的尖叫声中,女孩红着脸原地蹲下,一把将脑袋埋进了手里的校服外套之中。 千叶至东京的特快列车上,斜倚在列车角落闭目养神的早坂爱忽然眉峰一振。 她猛地睁开双眼,以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在确认安全后,近侍小姐取出手机,放在了耳边。 “这里是早坂” 还没等她说完,手机的另一头就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其分贝之高简直就像战斗机贴着地面轰轰而过。 “早——坂——我成功了!!!” 早坂爱猝不及防,硬吃了一发噪音炸弹,只觉得眼前一花,差点被震晕过去。 近侍小姐猛地将耳边的手机拿开,她晃了晃脑袋,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在心中默念“快辞职了快辞职了”一边用古井无波的声线发出询问:“辉夜小姐,您所说的‘成功’是指?” “企鹅!企鹅啊!那只企鹅啊!”四宫辉夜在手机中语无伦次的说:“我今天他那个啊啊啊!总而言之,他今天主动保护我了!而且还是两次!!” 早坂爱抬起手,用力按了按太阳穴,但还是感觉脑袋里还是晕晕乎乎的。 ——自己不会被辉夜小姐给吼出个神经性耳鸣吧? 近侍小姐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自己的侧马尾,坏心眼的问:“就这?” “这难道还不够吗!?那只企鹅可是那种不是喜欢的人,你就算是重伤垂死他也能面无表情从你身上跨过去的混蛋人物!”四宫辉夜急了。“如果我没有成功迷住他,他怎么可能会浪费气力的保护我?” “不,辉夜小姐,您弄错了一件事情,除了恋人,止少爷在另一种角色面前也是不惜花大力气的,那就是他的敌人。”早坂爱淡淡的说:“辉夜小姐,请您好好想想,您在一色同学的事情上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又在止少爷分手后的这段日子里给他添了多少麻烦?” 四宫辉夜的气焰一滞。 “不可能!他都暗示我,要主动和我表白了。” “暗示?也就是说辉夜小姐,止少爷其实并不没有明确的表示说喜欢上了您?”早坂爱平静的问。 四宫辉夜的声音一顿,她沉默了两秒,最后闷闷的说:“是,他没有明确的对我说” “那么止少爷有主动跟您搭话吗?”早坂爱又问。 “没有,是我主动找他的。”辉夜大小姐现在的声音听起来像一只漏了气的皮球,她显然已经要被自己的女仆给完全说服了,只剩最后一点自尊还在支撑着她不断往回找补。“不过不过他有把他的外套交给我,还让我帮忙请假” “这是把您彻底当成工具了啊!” 早坂爱的惊叹声让四宫辉夜那一侧彻底陷入了寂静。 “辉夜小姐”早坂爱语气渐渐凝重严肃了起来。“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一切都是止少爷的计划,他就是想用那种似是而非的话语来让您产生这样和那样的误解,好让您娇羞,然后找个借口支开您,借此拿到一段私人空间,方便自己去偷腥。” “这这” 即使隔着手机,早坂爱也能想象得出来,辉夜小姐现在一定是一副冷汗直冒、手足无措的可爱模样。 于是近侍小姐又添了一把火:“说不定您今晚看见止少爷的时候,他的臂弯里正挎着一位您不认识的女孩子” “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 “是!请您务必加油!” 这时候列车到站,早坂爱心满意足的放下了手机,混在人流中走下了列车。 而就在踱出站台的时候,早坂爱忽然感受到了异常——她身边人潮的流动方向发生了改变,人们正在朝某个方向聚集,隐隐还能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好大”、“一定超贵的吧?”、“做得可真精致啊”、“那不是东京的东西吧”之类的感叹。 左右无事,被那些感慨声勾起好奇心的女仆小姐索性也不做反抗,随着人潮一起向那边凑了过去。 步行了约五十米后,早坂爱终于见到了引起众人围观的神秘生物的正体。 ——一只巨大的熊猫,准确的说是一只即使坐在地上也高出身边人群一截的巨型熊猫布偶,它被人扛着,其身材纤细,表情凶恶,左眼眶呈黑色的星星状,虽然做工精致活灵活现,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动物。 早坂爱微微一怔,不久前才刚从千叶回转的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熊猫的名字。 “潘、潘先生!?” 在看到那个足有三米高的超巨型潘先生的时候,女仆小姐脚步一顿,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想要抽身离开,但这时候已经迟了,那位扛着超级潘先生的猛士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此时已经转过头来,正好和她对上了视线。 “早坂?你为什么在这里?”被人群强势围观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很自然的分开人群,凑了过来。 早坂爱脸色微变,她很清楚这个时候的帝企鹅身边绝对不是久留之地,毕竟自己刚刚才给辉夜小姐种下了一颗“帝企鹅要去偷腥”的种子,要是被辉夜小姐逮到自己和企鹅先生待在一块,那场面 女仆沉默片刻,忽然福至心灵,她竖起拇指朝身后的列车站台一点。“是这样的,止少爷,我受辉夜小姐的委托,要去千叶总武高见一见那位雪之下雪乃。” “你要去千叶?”藤原止眉头微微一挑,他将肩上的大布偶摘下,噗的一声放到了女仆小姐的面前。“太好了,能麻烦你替我把这个送过去吗?” 早坂爱狐疑的盯着帝企鹅看了许久,见其面色始终坦荡,不像是刻意找理由恶整自己,才叹了口气,问:“没问题,请问送去哪里?如果是您的府邸的话,请给我一份钥匙。” “不,这不是我给自己买的收藏品,而是礼物。”藤原止说:“收件人和你这次行程的最终目标是同一人,总武高侍奉部部长雪之下雪乃。” “好的,我明白了,收件人:雪之下雪乃”早坂爱默念、点头、暗暗记下。 忽然,女仆小姐面色一变,她猛地抬起头,望向帝企鹅的脸。 “等等!如果是送给雪之下雪乃的话,那这不就意味着止少爷您”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在近侍小姐骇然的注视下,帝企鹅微微点头,坦然承认说:“是带着歉意的礼物,我找到喜欢的人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于是帝企鹅举起了屠刀 “那这一次不幸被您选定目标是”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为了谨慎起见,早坂爱还是决定问个清楚。 “就是你想的那个人。”帝企鹅倒没什么遮遮掩掩的打算,如果说别的男孩在恋爱中是遮遮掩掩的森林游侠,那他就是从天空中呼啸而过的龙骑兵。“你的雇主,四宫辉夜。” “您怎么会突然喜欢上辉夜小姐?”早坂爱微微张开嘴唇,现在的她看上去真的很惊讶,女仆小姐此时甚至有点怀疑人生——难不成自己在辉夜小姐身边起到的都是负作用?怎么自己才离开一天,辉夜小姐就单枪匹马的突破了帝企鹅那堪称不落的防线? “那是今天早上的事情,她让我见识到了她温柔、固执、还有傲娇的一面,所以我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 “你要说我是见色起意也没有问题。”这时,帝企鹅的声音一顿,他盯住女仆的脸,缓缓推了推眼镜。“早坂,为什么你的眼神看起来那么奇怪?” 早坂爱犹豫了片刻。“是这样的,止少爷,如果您没有对我说谎的话,那我可能做了一件错事” “错事?” “是的,在五分钟前,我刚刚和辉夜小姐结束了通话。”早坂爱看起来很是尴尬。“在那次通话中,辉夜小姐对我提到了您,说您可能喜欢上了她,然后然后我对辉夜小姐进行了劝诱,让她误以为您是刻意支开她,好趁机” “这样吗?”帝企鹅陷入了沉默。 早坂爱沉默了两秒,接着低头致歉。“抱歉,止少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本意只是想让辉夜小姐主动找上您,和您多相处一段时间,如果给您添了麻烦,或者让您因此感到不快的话,请惩罚唔!” 就在这时,早坂爱忽然感觉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层柔软的墙壁。 是藤原止干的,他将扛着的潘先生彻底推了过来,把女仆小姐想说的话给全部堵了回去。 “你现在还没有为我工作,所以我没有资格惩罚你。”藤原止表情平静。“现在去完成你的任务和委托吧,早坂,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我知道了。” “对了,作为搬弄是非的补偿,在你返回东京之前,禁止对四宫辉夜透露相关情报,这一点可以做到吗?” “这”早坂爱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低下了头。“是,您的意志。” 藤原止目送早坂爱扛起潘先生艰难的消失在人流中,最后掏出手机,默默的按下了关机键。 他准备让自己的攻略目标明白一个道理。 ——在帝企鹅的恋爱故事里,从来没有所谓的“令人胃痛的误解”,如果真的出现了,那一定都是帝企鹅特意为你准备的甜蜜阴谋。 “说起来,千花,最近学生会的工作好像越来越轻松了,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错觉哦,彩羽。因为我们有辉夜桑和小止嘛,他们两个人很厉害的,全力开动的话,只需要一天就能将未来两周的工作给安排得井井有条,还能顺便把那些棘手的麻烦给处理掉,我们这边只需要听从安排顺水推舟就好,感到轻松是很正常的事情。” 学生会室中,一色彩羽和藤原千花共用一张办公桌处理报告,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而就在这时,一色彩羽的目光忽然顿住了,她对着房间另一侧的沙发陷入了沉默,眼神变得如海一般深沉。 “彩羽酱,你在看什么?”藤原千花注意到了自己新朋友的异常。 “千花,你还没有注意到吗?” “嗯?”藤原千花不解。 “现在已经是十点了。”一色彩羽幽幽的说:“而辉夜学姐和藤原学长却还是没有来学生会报到。” “那又怎么样?”藤原千花歪了歪头。“兴许他们两个人今天都恰好有课、都去教室了呢?” “就算是有课,以往也会来学生会室报个到吧?”一色彩羽无不担忧的说:“千花,你说要是他们出去约会了怎么办?” “说起来,为什么彩羽酱你这么在意辉夜桑和小止呢?”藤原千花忍不住问:“非要纠结起来的话,你和小止之间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交集吧?” 一色彩羽没有回答,她抬起头,用莫名的眼神盯住了藤原千花。 “今天是girl'stalk。”藤原千花读懂了一色彩羽的眼神,她抬起手,在嘴边做了个上拉链的手势。“女孩子们的悄悄话,放心,我谁都不说。” 一色彩羽这才收回目光,她叹了口气。 “我想我应该是对藤原学长一见钟情了。” “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藤原千花的脸还是因为这句话出现了短暂的变形。 “我也不知道这么形容对不对,但我在第一次见到前辈的时候,他当时正坐在沙发那边处理公务,我当时看着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错觉,就是我应该跳到他的膝盖上,搂着他的脖子跟他撒娇。”说到这里,一色彩羽顿了一下,她轻轻的敲了敲脑袋,朝藤原千花吐了一下舌头。“这样的错觉很奇怪吧?” 藤原千花心说不不不,一点都不奇怪,那也不是你的错觉,两周前的你就是这么干的,而且尺度要更大更过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明明辉夜学姐对我那么好,明明我和前辈之间连被称为熟人都很勉强,就连和他产生交集也是因为辉夜学姐的委托”一色彩羽苦恼的捶了捶额头。“可能我就是那种容易对别人的恋人起不轨之心的坏女人吧?” “这个”藤原千花扬起傻乎乎的笑脸,以此来掩饰尴尬,知道绝大部分真相的她总觉得一色彩羽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往自己的友人身上扎刀子。 就在这时,一色彩羽忽然抬起头,她望着藤原千花,语气颇为认真的问:“千花,如果我和辉夜学姐因为前辈而成为了敌人,你会站在谁那一边?” “啊?”藤原千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张了张嘴,心说自己不过是好奇之下开了场淑女的座谈会,何至于要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选辉夜还是选彩羽”藤原千花愁眉苦脸的问:“彩羽酱,这个问题你不应该拿去问小止吗?” 言下之意就是为什么要折磨我? “可是前辈和我并不熟悉啊,我们之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说超过十句话。”一色彩羽苦恼的撑着脸颊。“要是拿这种问题去问他,会被他当成奇怪的人吧?” “彩羽,你的想法很有问题诶。”藤原千花试图将话题引开。“如果想要谈恋爱的话,不应该去主动获取喜欢的人的好感吗?一直盯着情敌战斗可不会让自己变得幸福起来哦。” “那种事情之后再讨论,所以千花你要选谁?”一色彩羽显然并不准备轻易放过藤原千花。 “这”藤原千花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她沉默片刻,最后俯身从会长办公桌下拿出一盒桌游。“我选大富翁可以吗?” “真是狡猾啊,藤原学姐。”一色彩羽扶额叹息。“该说真不愧是政治世家的后代吗?” “嘿嘿” 藤原千花只能傻笑。 对于藤原千花来说,一色彩羽的问题很吓人,甚至不能去细想,一旦将“选彩羽还是选辉夜”放上心中的天秤,稍有不慎,藤原千花就会失去一位好朋友。 不过幸好,藤原千花是一位不可救药的乐天派,很快,她就把“新朋友和老朋友抢男人”这件事情给抛到了脑后,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不管她站在哪边,一色彩羽都一定会输。 因为一色彩羽是那个人的前女友,而前任在帝企鹅心里没有立锥之地。 “彩羽酱,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来玩吧?来玩吧?” 就在这时,学生会室的大门被人给推开了。 以为有学生上门求助的两人被吓了一跳,一色彩羽抄起钢笔,以思考者的造型正襟危坐,藤原千花则更为夸张,短短一秒之内,已经铺开一大半的大富翁游戏就消失在了办公桌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但可惜,两个人的伪装最后都白费了,推门而入的并不是外人,而是四宫辉夜。她手中提着一个小包,摇摇晃晃的走进了房间,在学生会室里转了半圈,最后一头扑倒在沙发上,那纤细的身材和黑裙使这个时候的她就像一截燃尽碳化的枯枝。 办公桌后,一色彩羽和藤原千花对视了一眼,然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那疑窦重重的脸庞。 最后还是藤原千花出马。 “辉夜桑,振作一点,你怎么了?” “藤原同学”四宫辉夜侧过脸来,于是藤原千花便看见了一张死气沉沉的脸庞,她听见四宫辉夜如是不甘的发问:“我是那种看起来就很适合当工具的女人吗?” 藤原千花困惑的摇了摇头,谁敢把四宫家的大小姐当成工具? “辉夜桑你那么厉害又那么聪明,把你当成工具什么的,听上去就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诶。” “人类做不到”四宫辉夜咬着下唇,红眸莹润,其中隐约有泪光闪烁。“那企鹅呢?” “企鹅?你是说小止?”藤原千花无奈的摸了摸头,作为某人辈分上的祖奶奶,藤原奶奶从未如此发自内心的觉得某人是个祸害。“他对你做什么了?” 办公桌后,一色彩羽悄悄竖起了耳朵。 “他让我帮他请假,还让我把外套给他带回去。”四宫辉夜说。 “这有什么?”藤原千花迷惑了,自己的友人显然是迷上了帝企鹅,按理说,给喜欢的人当个小跑腿什么的,应该不至于到“他居然把我当成工具”这种地步吧? “藤原同学!你看到的只是表面而已!”辉夜大小姐搬出了自己女仆教唆的那一套。“那只企鹅的真正目的,很可能是借此甩开我,然后趁这个空隙出去找别的女人!” “这只是辉夜桑你的推测吧?”藤原千花无奈了。“虽然我没有和人交往过,但书上都说,要对喜欢的人抱有信任才是真正的” “我当然信任他!我发自内心的相信那只企鹅对女性的可怕征服欲望!”四宫辉夜掏出手机。“而且我有证据!他关机了!这个时候他一定是在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 四宫辉夜越说越激动,另一边,一色彩羽也是低着头满面潮红,听得感同身受,拳头都硬了。 而就在这时,就在藤原千花左右为难、隐隐后悔今天自己为什么不请假的时候,学生会室的大门第二次被推开了。 在三位少女诡异的注释中,没有穿校服外套,上身只着一件白色衬衫的藤原止脚步平稳的走进了学生会室。 “小止?”藤原千花大大的松了口气。“辉夜桑不是说你今天请假吗?怎么还是来上课了?” “本来是没准备过来的。”藤原止虽然是在回复藤原千花,但目光却始终在四宫辉夜身上。“但打开手机后看到了二十一个未接来电,我担心打电话的人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亲自赶过来看一看。” 背对着帝企鹅而坐的四宫辉夜浑身一颤,在藤原千花揶揄的注视下,辉夜大小姐脸上的死气渐渐消失了,她默默的扭过头,颇为复杂的盯着身后的企鹅。 藤原止走了过来,并伸出手。“我的外套呢?” 四宫辉夜乖巧的用双手捧着小包递了过去。 “对了,刚才你说的话我听到了。”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说。 四宫辉夜举在半空中的手猛地一颤,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掌心一沉,一个便当盒子被藤原止变魔术般的取出,取代了装有帝企鹅外套的小包。 “这是给你准备的便当,我亲手做的。”藤原止淡淡的说:“就在刚刚,它有了名字,名字是——‘别的女人’。” “嘎吱————” 坐在办公桌后的一色彩羽捏紧了手中的钢笔,心中的不祥预感愈发的重了。 她总觉得:眼前这一幕,她曾经见过的。 第二百九十章 缺德主仆在行动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顺理成章了,在藤原止的便当攻势之下,四宫辉夜心花怒放,一色彩羽如丧考妣,然后,欢喜的人和失落的人对上了眼,冷战也随之开启。 藤原千花是学生会四人中最倒霉的那一个,作为双方共同朋友的她被夹在这一冰一火的两极之间瑟瑟发抖,一直苦挨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得到解脱。 而让藤原千花得到解脱的原因也不是两位少女在这漫长的时间流逝中忽然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午休的时间到了。 时机已到,冷战即将转化为热战。 “一色彩羽同学”在午休铃响的那一瞬间,四宫辉夜便施施然的站了起来,她以一种胜利者的高姿态向学生会室的最深处发出邀请。“今天的午休,请务必和我一起度过。” “诶?”一色彩羽双眼微眯。“真是让人惊讶,彩羽我还以为辉夜学姐一定会去邀请学长呢。”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想要约到雪之下老师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也就没必要纠结一个短短的午休。”四宫辉夜微微昂起头,她的脸颊正因为这种近似于当面牛头人的行为而兴奋得泛起红晕。“而且如果我去邀请雪之下老师的话,一色同学一定会滥用职权的给我们搬来一大堆公务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辉夜学姐的眼睛啊。”一色彩羽微微笑了起来,她坦然承认说:“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既然如此,那么”四宮辉夜也露出笑脸,她抬起右手,朝大门方向一摆,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 “请!” 藤原止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静默,他目送两位假笑girl手挽手的离去,然后拿出手机,给早坂爱去了一条信息。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来自身后的朗读声。 “信息封锁解除?”那个站在他身后的女孩子说:“真吓人,小止,你不会是某个地区战争的幕后黑手吧?” 藤原止没有回应,他在按下发送键后才转过脸去,面无表情的说:“藤原千花,我听过一个都市传说,据说随意偷窥别人隐私的人,会在不久后的某个黄昏,被跑进家里的熊孩子毁掉所有藏起来的桌游。” “那个都市传说是小止你现编出来诅咒我的吧?”藤原千花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而且才不是偷窥!是刚刚好看见的!我是有事要找小止你才过来的!” “就算是无心之举,你也应该谨记一条箴言——‘沉默是人类最高的美德’。” “我倒是觉得,既然看见了,那么就要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藤原千花绕过沙发,在帝企鹅的身旁坐下。“如果我明明看见了小止的秘密却装傻不知道,小止发现了后,会因为觉得我别有用心而不高兴吧?” “我并不会因此发怒,因为我并不在意你想什么,不过”藤原止顿了一下,他朝粉毛奶牛微微点头。“你的做法并没有错,在事无可违的情况下,闭口不言只会带来猜忌,唯有坦诚才能换取信任。藤原千花,你很有当政治家的天赋。” “诶?”藤原千花一愣,然后她露出了标志性的傻乎乎的笑脸。“原来我有这么厉害吗?” 藤原止没有将话题进行下去,他很清楚藤原千花一旦被夸奖太多就会得意忘形的性格。 “找我有什么事情?” “两件事!”藤原千花竖起右手食指。“第一!我要听见小止你亲口对我说谢谢!” “谢谢。”藤原止从善如流。“第二件呢?” “诶?”藤原千花一呆,她忍不住问:“小止你难道不该问为什么我要你道谢吗?” “因为说两个字明显要比听一个故事要省时间。”帝企鹅就差把“快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和小止你聊天真没意思。”藤原千花泄气道:“是因为我替你承受了好几次修罗场啦,今天还被彩羽酱问了‘选辉夜还是选彩羽’这种可怕的问题。” “这有什么可怕的?”藤原止反问:“答案很简单,选辉夜。” 帝企鹅没有说选辉夜的原因,但藤原千花其实很清楚:因为彩羽已经被选过一次了。 “说到辉夜的话,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了。”藤原千花顿了顿,她用很认真很认真的语气发问:“小止,你喜欢的人真的是辉夜桑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藤原止没有理她,帝企鹅虽然不会去遮掩自己的目标,但也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恋情到处宣扬的人。 帝企鹅很清楚,在恋爱中太过高调的家伙往往不得善终。这不是什么诅咒,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规律,太多来自外界的目光会给两人增添不必要的压力,并将一些原本无意义的举动放大,那是让爱情枯萎凋谢的剧毒。 藤原止的冷淡态度能够击退大部分企图靠近他的少女,但这些人中绝对不包含藤原千花,这个女人具备“超级乐天派”和“无视气氛”两大特性,令帝企鹅的冰山脸与暴言难以发挥作用。 更不用说,她还无师自通的掌握了和帝企鹅交流的正确方式。 “小止看在彩羽的份上回答我嘛,要知道,关于她记忆的事情,我可是一直为小止你紧守秘密,一个字也没透露出去哦。” 这句话击中了无情的帝企鹅,藤原止沉默片刻,然后说:“你猜得没错,确实是她。” “真的?” “藤原千花,三秒之内,我要你给出你不是来找茬的证据,否则” “因为事情看起来很奇怪啊,就算是我都能看得出来,如果小止你开口表白的话,辉夜桑是绝对不会拒绝的。”藤原千花的蔚蓝色眼眸中浮出一抹担忧之色。“小止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既然如此,这种明知道表白必然成功,却仍然在恋人和朋友之间徘徊的行为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所以你觉得我在玩弄四宫辉夜的少女心?”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你太多疑了,藤原千花。” “要不是小止你有前科,我也不会这么乱想。”藤原千花说:“雾切小姐带回来的情报我也是看过了的。往近了说就有那位中野五月和她的姐姐中野二乃,往远了说还有桂家的言叶亲和她的好友西园寺世界。” “对这种看似和某人关系要好,实际上却是为了接近另一个人的手法”藤原千花凑近,很认真的望着藤原止的眼睛。“我记得小止你是有一个特定的称呼来着?假途灭虢?还是暗度陈仓?” “那么,藤原千花,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这时,藤原止开口反问:“对四宫辉夜表白,然后进入热恋、接着推倒,最后分手,你想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况吗?” “这”藤原千花表情一滞,她想说对啊对啊,这才是小止你该干的事情嘛,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总觉得哪里不对。 “藤原千花,我在你眼里,只是那种单纯贪恋着肉欲的人渣吗?”藤原止又问。 又是一个让人为难的问题,藤原千花听得既想摇头又想点头。 说一个平均一周一个新女友,如今已经达成百人斩成就的家伙不贪恋欲望?藤原千花觉得自己说不出口。但要说对方是个涩情狂?单看那情圣般的桃花史,藤原千花就觉得这种结论完全是在扯淡。 这时,藤原止轻轻敲了敲茶几,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是补偿。” “补偿?” “是。”藤原止说:“在成为恋人之前,追求与被追求同样是恋爱中的一环,在这个环节中,恋爱之美不在于情人之间的心有灵犀,而在于追求者努力付出后,于意想不到之处收获对方回应时的惊喜,那一瞬间,就像苦等的鲜花终于盛开。” 帝企鹅喝了口水。“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我喜欢你的同时,你也喜欢我。” “四宫辉夜之前一直就处于这个环节,她不停的付出和追求,却从未得到过我的回应。”藤原止说:“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表白,她定然会接受,但这个追求阶段也就被顺势跳过,也就等同于让喜欢的人拥有了一份残缺的爱情,这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 “追求完美?看不出来,小止也有这么努力的时候。”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藤原止摩擦着杯壁。“喜欢一个人,就要努力为她做到最好。” 藤原千花呆呆的望着藤原止,最后颇有些为难的抓了抓耳朵。 “虽然小止你说得好像很感人的样子,但我只要想一想你的习性,就莫名觉得辉夜桑其实是一名死刑犯,现在只是在吃一顿丰盛的断头饭,就怎么也感动不起来了。” 与此同时,秀知院最高处的钟楼上。 四宫辉夜席地而坐,她将便当盒放在膝盖上,看着一色彩羽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 弱!太弱了!仅仅只是一句“这是那只企鹅做的,你有吗?”就失去冷静,甚至口出“你找死你有病”这等一点都不淑女的话 ——战胜这样的对手真是让人毫无成就感啊! 辉夜大小姐怀着以上感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近侍的电话。 “早坂,为什么我还没有在学院中见到你?” “辉夜小姐,我还在千叶。”电话另一头的早坂爱回答说,她按下了免提,好让四宫辉夜能听到自己身边的喧闹。“目前我正在千叶的列车出站口。” “千叶?你还留在那里干什么?” “是止少爷的任务,今天早晨我回东京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止少爷,他委托我给雪之下雪乃送一份礼物。” “送礼物?什么样子的?”四宫辉夜突然来了点兴趣。 “是一只熊猫布偶,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它应该是止少爷送给雪之下雪乃的” “分手礼物!”四宫辉夜接过了话头,脸上带着微笑。 “正是如此。”早坂爱说:“请您放心,虽然时间很紧,但我会尽力在今晚太阳落山之前赶回到您的身边。” “嗯,知道了,那我会分别联系老师和本家将你的假期延长到” 等等! 如果早坂今晚回不来,今天晚上屋子里只会有她和帝企鹅两个人,也就意味着二人世界!? 四宫辉夜红眸微微一缩,一句话脱口而出:“早坂,你觉得一个月的带薪假期怎么样?” “”早坂爱那边陷入了沉默。 四宫辉夜也心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你已经到千叶了,不如帮我也送一份礼物给那位雪之下同学。” “您也要送礼物?”早坂爱的语气变得微妙了起来。 “没错,我已经想好了,就送就送对了!送录像带!我想了想,第二份录像带也是时候寄过去了,正好现在那只企鹅送了分手礼物过去,要是那只熊猫和录像带能够同时出现在雪之下雪乃面前,那” 四宫辉夜本意只是想找个借口,却没想到这个借口越说越深,越说越兴奋,越说越真实,最后就连“牛辉夜”人格都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第二份录像带?”但早坂爱却有些为难。“辉夜小姐,你忘了吗?第二份录像带因为素材不够的原因,只做了一半就搁置下来了。” “不用担心,今天下午我就会把剩下的素材给补拍出来的,早坂你只需要将那些素材给剪辑成片就行,放心,我会安排千叶方面的人给你作助手的。” “这我明白了。” 四宫辉夜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放下膝盖上的便当,踌躇满志的站起身来,背着双手眺望远方。 此时此刻恰有风来,吹动树海,四宫辉夜站在钟楼上俯视着脚下的层层林涛,只觉得眼前一片深绿,再想一想着那位素未蒙面的雪之下雪乃同时收到录像带和潘先生时候的表情,不禁感到身心俱爽。 第二百九十一章 希望您能有点参与感 “拍摄录像?”坐在茶几前摆弄茶具的藤原止抬起头来。 四宫辉夜此时正坐在帝企鹅的对面,举着一台肩扛式摄像机,大半张脸隐没在展开的摄录屏之后,看不到表情。 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来的设备,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力气把这个东西扛在肩上这么久。 见帝企鹅露脸,四宫辉夜便缓慢的将镜头往上推,在高清镜头下,藤原止的五官纤毫毕现,这真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英武脸庞,此时,那对剑眉正微微上挑,显出主人的疑惑来。 “是的。”四宫辉夜颇为艰难将眼神从摄录屏中拔出来,她歪过头,对望着自己的帝企鹅露出一个笑脸。“虽然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但我曾经确实是想过要成为一名摄影师,所以不用担心我把你拍得难看。” “你把我拍成什么模样都行。”藤原止说:“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忽然要做这种事情?” “原来是问这个啊”四宫辉夜的眼神游移了一下。“我可以不说理由吗?” 闻言,藤原止转过头,他盯着摄像机那黑漆漆的镜头看了十秒,忽然问:“你拍这个,和雪之下雪乃有关?” “吓!?”四宫辉夜浑身一抖,差点把肩上的摄像机给掀飞了出去。 ——这家伙是会读心术吗? “还真是为了雪之下雪乃”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老实说,他有点无法理解四宫辉夜的斗争心,这已经不能用“占有欲”能解释得通的了,要知道,哪怕是对他的喜欢和占有欲已近扭曲地步的阳乃姐姐,当年也没有这样摆明车马的要跟帝企鹅的前女友们挨个打擂台。 “四宮,如果我保证这段时间内不和她有任何联系,能让你放弃拍摄计划吗?”帝企鹅尝试提出交涉。 四宫辉夜摇了摇头,开口第一句就让帝企鹅情不自禁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压惊。“来不及了。” “我已经给她寄过一份录像带了,在那里面,我对她放了话,说后续第二、三、四的录像马上就会到她手里。”四宫辉夜说:“要是我就此收手,说到却不做到,她在千叶指不定会怎么嘲笑我。” “已经寄过了?你什么时候拍的录像?”藤原止低头喝茶。 “就、就在前天夜里,你和她打过电话之后。”四宫辉夜更尴尬了,她小声的说:“我没拍你,只是拍了一点房子,告诉她我们两个这个时候在同居。” 藤原止按了按鼻梁,最后选择了沉默,任由四宫辉夜的摄像机对准自己,继续工作。 他心中很清楚那个女孩在收到四宫辉夜拍的录像会是什么心情,但他现在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做出了选择的藤原止最不缺的就是决断之心。 “对了,四宮。” “嗯?” “不要做太过分的事情。”藤原止说。 看着这个模样的藤原止,原本不安的四宫辉夜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盯着藤原止看了半晌,忽然用一种听起来“很湿很润”的语气问:“雪之下老师,如果我一定要做那件很过分很过分的事情呢?” “那么未来的我一定会很苦恼,甚至极有可能埋怨这个时候的藤原止。”藤原止平静的说:“居然会被区区一个四宫辉夜给迷惑,甘愿沦为她的帮凶。” 闻言,四宫辉夜陷入了沉默,她忽然把脸缩回到了摄录屏后面,在藤原止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尖尖的下巴和半张红红的脸。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她小声的说:“到时候可别怨我。” 深夜九点,千叶。 今晚,足足一个月无人居住的藤原邸终于亮起了灯,引来了不少暗中窥视的目光。 包着头发、裹着浴巾的早坂爱满脸幸福的走进客厅,她“呼诶”一声在落地窗前坐下,顺便将手中正冒着凉气的可乐放在了笔记本电脑旁。 本来她应该去四宫家提供的据点进行整备,但帝企鹅下午时分发来的两条短信说服了她。 第一条是作为雇主,有必要为出差员工提供食宿差旅 第二条是藤原宅的一楼浴室配备有2mx2m的特大号浴池(另附:我没有使用过) 然而,在抵达藤原宅三十分钟后,早坂爱就发现自己中计了,中了帝企鹅的“乐不思蜀”之计。 ——藤原宅里的生活实在太安逸了。 没有繁重的佣人工作,没有让人疲于奔命的各种突发事件,更没有动不动就闹出麻烦来的大小姐,她可以一直舒舒服服泡澡一直到浑身发软,就连平时最喜欢看的“敲碎各种史莱姆”的视频都没有打开的兴趣。 是的!这一定是那只帝企鹅的阴谋!早坂爱在心中对自己说。 如果不是帝企鹅的阴谋,她脑海中那“离开四宫家,为藤原止工作”的想法怎么会空前强烈呢? 在心中狠狠的嗔了某只企鹅几句后,早坂爱从沙发上拿过一个枕头抱住,满脸闲适的望着窗外星空,直到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发出收到邮件的提示音,才悠悠然的起起身,并伸手拿过铝罐,拉开拉环,在那长长的“嗤——”的一声的伴奏下打开了来自东京的邮件。 邮件里一片空白,只带了一个视频文件,早坂爱挪动鼠标,将视频下载,点开,最后对着画面陷入了沉思。 画面中是秀知院学生会室,四宫辉夜正坐在沙发上,在镜头的正中央露出最棒的45度侧脸。 这没什么问题,真正让早坂爱陷入沉默的是出现在画面中的另一个人——就在四宮辉夜的正对面,一只冰山脸四眼仔同样坐在沙发上,平静的与她对视。 “这个视角看样子止少爷是知道了?”早坂爱忍不住按了按额角,这个瞬间,帝企鹅在“空档期”中对雪之下雪乃的各种温柔各种操作如流水般的从近侍小姐心中淌过。 “希望能找到有足够力度的片段吧”近侍小姐嘟哝了一声,她喝了一口可乐,食指敲下空格键,让视频开始播放。 然后视频里传出的第一句话就让女仆小姐差点把口中的可乐给喷出来。 “四宮,想知道怎么谈恋爱吗?” “诶?雪之下老师要教我吗?” 早坂爱“啪”的一声暂停视频,用力揉起了眼睛,接着她凑到屏幕之前,仔细打量起了视频中的藤原止。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她现在怀疑这只藤原止是四宫辉夜花钱请人假扮的。 在观察了整整三分钟后,早坂爱终于得出了结论:视频里的这只是真货,她挨过那只帝企鹅两次打,对帝企鹅的手臂肌肉线条很熟悉。 ——那么,辉夜小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怀着满心疑窦和一肚子不吐不快的槽,早坂爱按下了继续播放键。 “看来你有兴趣?”视频中的藤原止伸手指了指面前的茶几。“那么,先帮我倒杯茶。” “哦,好。”四宫辉夜乖巧的点了点头,她靠近放着茶具的长桌,俯身拿起了铁壶和茶杯。 “其实,所谓恋爱,就是一个驯化的过程。”就在四宫辉夜倒茶的时候,藤原止说话了:“第一,简单明了的表达自己的需求,让对方知道自己想要他具体做什么。” “这”弯着腰倒茶的四宫辉夜陡然愣住了,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又抬起头去看以一副师范模样坐在沙发上的帝企鹅,表情微妙,欲言又止。 这时,藤原止也低下了头来,他正望着四宫辉夜,同时伸出手,五指摊开,静静的悬在空中。 四宫辉夜盯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看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走到藤原止所坐的沙发之前,将手里的热茶递了过去。 藤原止接过茶杯,饮下一口茶水,慢吞吞的说:“第二,耐心的等待对方做到。” 四宫辉夜没有说话了,女孩的脸色隐约有些发黑,她就地坐下,和藤原止共用同一个沙发上,而就在这时,女孩感觉自己的膝盖像是被什么轻轻点了一下。 女孩低下头,看到一颗淡蓝色包装的薄荷糖正在自己的长裙上打着转。 “第三,在对方完成自己要求的时候及时奖励对方,并给予积极的关注。”藤原止始终保持着捧杯的姿势,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将那颗糖给送出去的。 “雪之下老师,如果你别说得那么透彻,收到礼物的我说不定会更开心一点。”四宫辉夜将糖衣剥开,把糖放进嘴里,表情怪异的说。 “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藤原止忽然停顿了下来,直到画面外的早坂爱都忍不住要张嘴追问的时候,他才轻声说:“把手拿出来,摊开,掌心朝上。” “你这次又要做什么?”四宫辉夜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叹着气照做。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驯化对方的同时,也要教会对方如何驯化自己。” 四宫辉夜听得一愣,同时,她忽然感觉到自己掌心一重,少女低下头,看见藤原止将双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少年的手远比少女的手要大,他轻轻的虚握着拳,看上去就像一只小心翼翼收起利爪的大猫。 “汪——”他面无表情的说。 早坂爱呆呆的望着视频中的帝企鹅良久,忽然抬起食指堵住鼻子,起身快步朝卫生间走去。 在这一刻,早坂爱发自内心的祈祷,希望雪之下雪乃同学在看完这个之后能够保重身体。 无独有偶,在十一个小时之后,也就是早晨八点整,在总武高,也有一位团子少女在心中做出了和早坂爱内容完全相同的祈祷。 由比滨结衣望了望面前几乎将整个侍奉部大门给挡住的熊猫模样的包裹,又转头望了望浑身寒气直冒的友人,忍不住闭上眼睛,在心中双手合十。 ——神啊嗯,随便哪个神明都好,请您保佑小雪,让她能够保重身体。 由比滨结衣祈祷完,睁开双眼,尝试性的安慰说:“小雪,你别生气啦,虽然藤原同学寄了那个那个礼物过来,但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意味着他很快就要回来了嘛。” “我没有生他的气。”雪之下雪乃沉默很久,然后说。 由比滨结衣干笑了两声,心说才怪咧,她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以前自家老爸每次出门喝酒晚归,妈妈倒提着扫帚守在玄关的时候,都会摸摸她的头,对她说“放心,妈妈没有生爸爸的气”。 然后,没有生气的妈妈第二天就给家里换了新扫帚。 “由比滨同学,我没有说谎。”雪之下雪乃说:“我没有生他的气,不代表我没有生气。” “小雪没生气但又生气了这个”本来就不聪明的由比滨同学陷入了大脑过载状态。 “看看这个。”雪之下雪乃递过来一个大信封,由比滨一愣,这个信封的样式她是见过的,在两天前,有同样的包裹出现在侍奉部。 ——它来自东京。 和上一次的信封相比,这一次的信封上多了几排小字,由比滨结衣弯下腰,目光落在那几行字上。 致雪之下雪乃同学: 这是承诺给您的第二份录像带,希望您能从中收获快乐。 另附:我对我家帝企鹅的昵称是“雪之下老师”,希望这个称呼能让您有一点参与感。 ——你忠实的 四宫辉夜。 这看似文雅实则挑衅意味严重的信让由比滨结衣忍不住摸了摸头顶的团子,感慨说:“性格看起来很强硬啊,真不愧是东京的大小姐。” 雪之下雪乃表情冷淡,对友人的感慨不发表任何评价,她将信封收回去,捏在手里。“由比滨同学,接下来我要前往昆虫社借用放映机,请你先回班上休息吧。” “等一下,小雪,我也要去。”由比滨结衣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跟上了雪之下雪乃的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贴到好友身边的瞬间,团子少女忽然脚步一顿,心中忽然一阵恶寒。 少女搓了搓手臂,扭头看了一眼澄澈的天空,忍不住嘟囔说: “怎么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第二百九十二章 帝企鹅在行动 “辉夜小姐,情况好像不太对劲。” 总武高教学楼的最顶层天台,响起了女仆小姐低低的报告声。 早坂爱头上带着耳麦,她趴在天台的栏杆上,脖子上挂着一架军事望远镜。 “怎么?”片刻后,耳麦中传来四宫辉夜诧异的询问:“那个雪之下雪乃真的看那份录像看兴奋了?” “不是,她拿着那份录像去了止少爷的昆虫社,举办了一场观影会。” “昆虫社?”四宫辉夜有些迷惑,她所知的有关藤原止的情报中,并没有这个社团的相关资料。 “是止少爷在总武高所领导的社团,其活跃成员数量大概在四十人左右,基本上都是女生,对止少爷或多或少有一定的好感。” “有好感!?”四宫辉夜瞬间警惕了起来。“早坂,为什么这个社团的名字没有出现在给我的情报目录里?” “请不要紧张,辉夜小姐,止少爷对她们并没有接近的心思。”早坂爱贴心的给大小姐做出解释:“至于请报上为什么没有出现昆虫社的原因,我已经提前发函问过藤原氏了,编写止少爷情报的雾切侦探回信说:她当时观察了这个社团整整一周,最后断定这个社团的威胁度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便没有将它列入报告。” 四宫辉夜耐心的听完,最后松了口气,做出精准有力的概括。 “也就是说,那是一群杂鱼咯?”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早坂爱再一次举起望远镜。“但是辉夜小姐,这一次杂鱼们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有多生气?”四宫辉夜饶有兴致的问,人类对于没有威胁的生物总是不乏宽容之心,就像是仓鼠,哪怕那只仓鼠已经出离愤怒到表现出要咬人的攻击姿态,人们也只会大声感叹它的可爱,然后一指头把它戳个跟头。 “她们”这时,早坂爱的声音忽然出现了一个不自然的停顿。“据我观察,她们似乎分成了两派,此时正陷入激烈的争吵,不过很抱歉,辉夜小姐,我没有提前在昆虫社活动室布置窃听器,无法得知她们的争论内容。” “在受到挑衅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同仇敌忾反而是开始内斗?亏我还在期待她们会冲到东京来找我呢?”四宫辉夜露出一副失望的语气。“难怪那位情报人员甚至不愿意收录她们的情报。” “对了,那位雪之下雪乃呢?”四宫辉夜转而开始关心自己最大的敌人。 “我没有观测到她,但想来应该还在昆虫社的教室里。”早坂爱回答说。 “这样么?我知道了。”四宫辉夜说:“我这边的时间快到了,通讯暂时结束,早坂你继续保持监视,有重要发现记得立刻联系我。” “是。” 女仆小姐点了点头,她静静的等待四宫辉夜挂断电话,然后慢慢的将双手举过头顶。 这样近似于投降的动作多少有些丢脸,但早坂爱别无选择,当一个人被两把钢刀架住脖子、后脑勺上还有一个冷冰冰的硬物顶着的时候,丢脸与否就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早坂爱缓缓转过身来,两位少女在她面前并肩而立,左边的是白发,梳大马尾,手持双刀;右边的钻头双马尾则更为夸张,她正握着一把雪白鎏金的燧发枪!早坂爱甚至能隐隐嗅到那上面飘来的硝烟味! ——昆虫社所在的活动楼和她所在的教学楼中间隔了一个至少两百米宽的中庭!这群女人是怎么突破这个距离,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雾切响子的情报出了大问题,帝企鹅的社员们在恋爱上确实人人都是杂鱼,但在其他方面,这群女人简直就是一群暴龙! “啊啦之前还在想是谁居然敢窥伺昆虫社。”钻头双马尾的圆脸学姐微笑着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那两块录像带的配送员吧?” “我的名字是早坂爱,来自东京,目前已经和止少爷定下约定,未来我将作为止少爷的生活助理为他工作。”早坂爱举着手,面无表情,语速飞快。 她很清楚,这个时候不管是四宮还是别的什么都救不了自己。 “诶?止学弟的生活助理?”圆脸学姐一愣,她露出了措手不及的表情,就连拿燧发枪的手忍不住向下放了放。 一直紧盯着对方动作的早坂爱微微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不用担心会在这里为辉夜小姐殉职了。 “说起来这张脸的样子”就在这时,白头发的剑道少女忽然出声,她盯着冷汗直流的早坂爱,漂亮的碎金瞳孔满是黯色。“啊就是你吧?昨晚那个没有经过姐姐我的允许,就大喇喇住进止君家里的黄毛小姐。” 看着忽然又回归原位的燧发枪,近侍小姐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得太早了。 与此同时,东京,秀知院学生会室。 尚不知自己近侍艰难处境的四宫辉夜摘下耳麦,长长的舒了口气。 少女微微侧过身,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一侧,那里静静的放着一个便当盒,那是帝企鹅特意给自己准备的,上面还贴着对方嘱咐自己要好好吃饭的便帖。 四宫辉夜盯着便当盒看了一会儿,随即转头望向窗外澄澈的天空,女孩想着情敌不堪一击、企鹅将入瓮中,顿时觉得生活幸福美满,一片岁月静好。 这样的幸福一直持续到一声黏糊糊的呼唤响起。 “辉夜桑!” 学生会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某只粉色奶牛乐颠颠的跑了进来,身后跟着怀抱一叠文件、表情无奈的一色彩羽。 仅仅只是瞄到藤原千花胸前那随着奔跑而不断上下起伏的波涛,四宫辉夜就忍不住心情大坏,她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低下头佯装处理公务。 藤原千花也不在意友人的冷淡,她乐呵呵的凑过去,一把搂住四宫辉夜的手臂。 “早上好呀!辉夜桑!呀!这是小止给你做的吗?” “刷——” 四宫辉夜忽然举起手中的钢笔,向前回落,精准的敲击在藤原千花伸向自己爱心便当的爪子背上,等到粉色奶牛不甘心的悲鸣声响起,辉夜小姐才满意的点点头,撩开鬓发露出笑脸。 “早上好,藤原同学。” “辉夜桑,我的手好痛啊,心也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必须要小止特制的梅子饭团才能让我活下去。” 四宫辉夜一惊。“藤原同学,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便当内容的?” “嘿嘿,当然是闻出来的,小止的料理我同样也吃了不少呢。” “说起来你知道那家伙去哪里了吗?”四宫辉夜忽然问。 藤原千花的声音一扼,脸上控制不住的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她偷偷抬头看向友人,却发现四宫辉夜的眼神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她正望着在二人对面坐下的一色彩羽。 很显然,在四工辉夜的心里,就算是失去了记忆的一色彩羽,也远比藤原千花要靠谱。 “不清楚。”一色彩羽摇了摇头,她低头在怀中的文件堆里翻找了一会儿,从中抽出一张纸递了过来。“目前唯一的情报是他的亲手写的假条,但上面并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四宫辉夜接过假条看了两眼,发现上面只有请假二字和一个签名,遂将纸张放下,转而打量一色彩羽的脸。 老实说她有点没想到,一色彩羽居然会回应自己。看来,经过昨天午休时的沉重打击,失去了记忆的一色彩羽似乎隐隐有认命的迹象。 辉夜大小姐在心中露出了一个阴暗的微笑——嘛,虽然是个软弱的姑娘,但我并不讨厌呢。 “说起来,辉夜学姐的家里应该很厉害吧?既然想要知道学长的行踪,为什么不下命令让人去寻找学长?” “我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四宫辉夜摊开双手。“他平时就是这么神出鬼没的,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去浪费人力。” 两人就着帝企鹅的话题一来一回,逐渐言谈甚欢,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坐在两人之间的藤原千花始终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奇怪表情。 藤原止在仆人的带领下走进一间和室。 穿黑色和服的老人斜倚在软塌上,手中捧着细长的烟斗,烟斗是黄铜质地,上面刻着戴长鼻子面具的天狗,老人慢悠悠的吸着,火星在天狗的羽翼之间起落。 见藤原止走进来,老人嘬了一口烟,目光停留在帝企鹅还略显湿润的发丝上。 “听说你昨晚在薙切家门口坐了三个小时,还被薙切仙左卫门那个老东西给泼了一头洗菜水?”老人微笑着问:“止啊,需要藤原氏出面为你讨回公道吗?” “不用了。”藤原止在软塌的另一侧坐下。“对于先后玩弄自己两位孙女的人渣,我觉得薙切老先生做得并不算过分,更何况他同意了我所提出的交易,如今已经是我的合作伙伴。” “我听说了那个交易,传奇面点‘黄金开口笑’的菜谱换取薙切家族的一个秘密承诺,很惊人的交易。”老人感慨着说:“不过,真的不用藤原氏帮忙吗?和你达成交易的是薙切家族,不是薙切仙左卫门本人,那老东西当众羞辱我藤原氏的神子,我们报复起来有足够的的理由。” “薙切老先生本人?我想他现在应该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在离开之前,我看见薙切绘里奈与薙切爱丽丝端着水盆,怒气冲冲的进了他的卧室。” “哈哈哈,好!真不愧是你啊!”老人大笑,不再提薙切家的事情,他磕了磕烟灰,将烟斗架在了一旁的铜盘边沿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止你第一次回家吧。” “是,这确实是我第一次走进藤原氏的老宅。”藤原止微微点头。“不过我在提交拜帖的时候就已经做过说明了,今天我不是以藤原止的身份来访。” “而是作为四宫家的信使?”老人挑眉问,他取出一根全新的烟斗,连同烟叶和火柴一起递给帝企鹅。 “准确的说,是四宫辉夜的信使。”藤原止没有接老人递来的烟斗,并纠正说。 “啧啧。”老人摇头叹息。“真是难以想象,四宫辉夜不过一个庶出的女儿,居然有能力差使我们藤原氏望而不得的神子?” 藤原止微微皱眉。“她没有差使我,一切是我自作主张。” “你这么一说,不就显得我们更没用了吗?”老人摇了摇头,他忽然坐直身体,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且威严。“既然如此,现在进入正题吧,止君,不,四宫辉夜的信使止先生,说出你拜访藤原氏的目的吧。” “我希望藤原氏保持与四宮的结盟关系。”藤原止说。 “这个不需要你来提出,藤原与四宮一直都是坚定的盟友关系,藤原家族的年轻人们有一半都拿过四宮的政治献金。”老人笑笑。“不然我怎么会允许千花那丫头和四宫辉夜走得那么近?” “同时,我希望藤原氏内部能出现一个流言,藤原愿意与四宮保持紧密的盟友关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四宫家的大小姐四宫辉夜,她的才华让藤原家族觉得四宮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你想要的是奇货可居?”老人沉思片刻。“止,我知道你想让那位四宫辉夜成为四宫家的新任家主,但光靠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四宫家可没有我们这么温情,那是吃人的地方。” “我明白,但这是我的事情。”藤原止不愿多说,只是看向老人。“藤原氏对此的回应呢?需要我付出这么样的代价?” “藤原氏同意这个交易,至于代价”老人露出微笑。“止啊,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只要你的孩子能够成为藤原家族未来的主人,家族自然会顺从你的意志。” “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新的拍摄计划 “会有那么一天的呵!”老人忽然低低的哼笑了起来,他重复着说:“会有那么一天的可是止啊,那一天还要多久呢?” “你这样的语气,就好像是要怪罪我似的。”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假使世界上有种马排名这种东西的话,以我的经历,我应该能够排进前三甲。至于后代,老实说,这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 老人斜着眼瞅藤原止,觉得这家伙有恃无恐的样子特别像海对面的大熊猫,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反正我就这样了,你要气不过就把我给杀了吧”的流氓气息。 “是,你说得对,这件事情怪不到你头上去。这几年来,你牵着各式各样的美丽少女走进你的家门,但家族开在你家附近的便利店却从来没有在这件事上赚到过一分钱。”他重新拿起了烟斗,缓慢的吸着烟。“用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姑娘们的肚子不争气。” “如果不满意的话,那就再换个条件怎么样?”藤原止说:“我可以成为藤原千花的幕僚,尽全力协助她入主内阁,成为首相。” “没那个必要,藤原家族已经足够显赫,日本历史上首位女首相出自藤原氏对于家族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老人摇头拒绝:“比起成为首相,我更希望那孩子能成为你的伴侣,成为藤原氏神血的孕育者。” “怎么样?止你要是能答应这个要求的话,藤原氏立刻全族出动,不惜一切代价将四宫辉夜捧上四宮家主的高位。” 藤原止没有说‘我从不拿感情做交易’这种话,和这种浑身肌肉萎缩不知道是否还能雄起的老头子谈爱情,就像和干枯的木头谈花开,跟朝生暮死的蜉蝣谈日升月落。 于是帝企鹅平稳的转移了话题。“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奇怪,你们似乎很笃定我的血能够流传下去?不担心生殖隔离吗?” 这个问题令老人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霾,他沉默片刻,忽然语出惊人:“止,其实,除了血液之外,我们还有拿到过你的生殖细胞。” 藤原止挑了挑眉,生殖细胞算是比较文雅的说法,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平静的等待着老人的下文。 “在克隆失败之后,家族很快又开启了新的神子计划,也就是通过试管婴儿技术,用你的生殖细胞和家族中优秀的女性细胞相结合,制造出流着神血的藤原氏子弟的计划。” 明明说的是无比肮脏的阴谋,但老人的表情却无比坦然,就像在酒馆里弹唱史诗的老诗人。“刚开始的时候,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大概在一年多之前,我们成功的制造出了一个胚胎。” “很好,看样子,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一堆女儿或者儿子?”藤原止的语气冷静得简直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否真的理解了这个计划的主体就是他本人这个事实。 “他们的数量是多少?两万个吗?”这个时候的他甚至还有心思玩魔法禁书目录的梗。 “两万个?不,我们只造了一个。”老人摇了摇头:“而且那个胚胎已经毁掉了。” 藤原止眉峰一振。“毁掉了?谁干的?” “没有犯人,是自毁。”说到这里,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心悸。“就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诞生并非自然而是由人类操纵的,那个胚胎忽然在某一天自我分解成了细胞,然后死去,而且在自毁的同时,它释放了‘神罚’。” 就在这时,藤原止的目光忽然动了动,落在了老人的脑后,他看见那里的空气中忽然裂开了一条两端系着蝴蝶结的缝隙,一只嫩白的手从其中伸了出来,它拿着一个小型的摄像机,见帝企鹅看过来,那只手还乐呵呵的朝他挥了挥。 看样子,并不只是帝企鹅一个人在关心自己的繁衍问题。 “所以,神罚究竟是什么东西?”藤原止又问,帝企鹅从未有过后代,所以对这种事情不可避免的感到好奇。 “正体不明。”老人叹息着说:“我们只知道,在那个胚胎自毁的瞬间,全世界所有参与过那个计划的人,无论身在何处,都无声无息的失去了生命气息。简直就像神明忽然低头凝视这个世界,给与渎神的罪人以天罚。” 藤原止微微皱眉,他将目光投向老人身后,此时那个奇特的裂隙已经转移到了墙角,在收到藤原止的目光后,那只手变出了一支折扇,朝着帝企鹅方向缓缓打开,扇面上是“和我们无关”五个字。 “从那以后,家族就转变了策略,放任你自由恋爱,并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给与支援。”老人停顿了一下,忽然抬起头看向藤原止,露出了一个捉狭的笑。“其实啊,就算止你不来见我,家族也会给与四宫辉夜以支持。”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足够优秀。”老人缓缓吐出一口青色的烟雾。“虽然只是个庶出的女儿,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容貌、才能、性格四宫辉夜的各方面素质都是顶级。家族也一直怀疑,这几年来你这么勤奋却始终颗粒无收的原因是母体不够优秀” 藤原止的眼神有些变了,不是情圣听见有人物化自己恋人时的狂怒,而是那种近似于看到有人站在马路中央、身后还有一辆疾驰而来的大卡车的淡淡怜悯。 因为他清楚的看见,在老头子说出“母体不够优秀”的时候,墙角的那只细嫩的手掌忽然一顿,手背上有青筋绽起,接着那只手猛地握紧,小摄像机被瞬间捏爆,变成了一个黑中透银的雾团。 就在那道漆黑的裂隙缓缓升起,飘向老头的脖子的时候,忽然有敲门声响起,仆人递进来了一台正在嗡鸣颤动的手机。 藤原止扫了一眼,将手机拿起,放到耳边。 “莫西莫西,我是藤原。” “止少爷,虽然很抱歉现在打搅到您”说话的人是早坂爱,帝企鹅从未想过自己会听见那个凌厉如刀的女仆用这么狼狈的语气说话。“但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还请您给予我邀请一部分朋友踏入您家门的权力。” 当藤原止回到秀知院学生会室的时候,午休已经结束,偌大的学生会室中空无一人,只剩四宫辉夜的那台肩扛式摄像机静静的呆在三脚架上,黑洞洞的镜头正对大门,其电源指示灯常亮,显然正处于工作状态。 推门而入的帝企鹅站在原地凝视了那台摄像机片刻,然后迈步走到了摄像机之后,从上面取下了一张小纸条。 ——“第三部录像素材拍摄中,请对着镜头大声表白三次(另附:我已下令清空学生会室周围,不用担心会有学生突然造访)” 其字迹娟秀,但字里行间仍然可见锐利之感,是四宫辉夜的留笔。 帝企鹅看完纸条,微微摇头,他没有顺从四宫辉夜的愿望,反而抬手将摄像机关闭,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拿出茶叶并开始烧水,准备给自己泡壶红茶。 他昨晚在给四宫辉夜做豪门内斗补习的时候有套过话,知道四宫辉夜准备给雪之下雪乃邮寄总共五部录像,这才第三部就要他对着镜头大声表白,那第五部要拍的东西就算是帝企鹅都不敢想了。 四宫辉夜可真是个奇女子啊。 就在这时,帝企鹅的手机忽然一连震动了好几下,藤原止目光微微一转,发现有人在line上给自己连续发送照片,而发送人则是 “早坂?”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将手机拿到面前,然后在眉头跳了三跳之后,帝企鹅先生陷入了沉默。 首先进入帝企鹅视线的就是一张总武高昆虫社的大合照,地点是千叶藤原邸的客厅,照片上一个个全是藤原社长用来发展社团的好工具人——千反田爱瑠、朱雀院椿、巴麻美虽然另一位优秀工具人加藤惠没有入境,但只要想一想这张照片是谁拍的,很容易就能猜出那姑娘人在哪里。 画面中,四十多个美少女莺莺燕燕的挤成一团,而账号的真正主人早坂爱如喽啰一般站在照片的角落,满脸的敢怒不敢言。 当然,这张照片并不是让藤原社长陷入沉默的真正原因,早坂爱打电话求助的时候,帝企鹅就猜到了女仆口中的好朋友是哪些人了。 如果早坂爱不小心东窗事发,他真正的前女友们要么是冷笑一声坐等自己分手,要么是黯然神伤自艾自怜,要么是暴怒之下杀来东京。 只有一种人,她们在捉到早坂爱的时候的反应会是“好耶!终于可以用这个把柄威胁社长开门,让我们去他家里玩了!” 这一种人集合起来,就是总武高昆虫社。 帝企鹅的前女友之一,来自东京的大侦探雾切响子曾处于某种敌对心理,在这群姑娘身上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用来收集情报,最后,侦探小姐怀着海一般的深情对总武高的第一社团做出如下的高度评价: 有贼心没贼胆,明明身体靠得比谁都近,心灵却躲得比谁都远,废物中的废物,炮灰中的炮灰,说的就是这群人 藤原止缓缓划动屏幕,第二、第三、第四张照片依次进入帝企鹅的视线,这一次照片的背景换了,换成了藤原止的卧室,配双刀的白发姐姐朱雀院椿双腿夹住一个枕头,侧卧在床上,她微微红着脸,对着镜头摆出一个很诱惑的姿势。 然后是巴麻美,再然后是千反田爱瑠,再再然后是加藤惠美少女们或羞涩或欣喜或面无表情的从雪白的床单上滚过,就好像帝企鹅的床是什么值得打卡合影的名胜景点。 藤原止沉默的划着手机,一直到聊天的最底端,那里有一行不知道是谁写下的留言。 ——止君,要是再不回来的话,姐姐就要对你的床做更过分的事情咯,比如说穿着你的衬衣,然后 这时候秀知院里恰好下课铃声响起,茶几上的水也同步烧开,藤原止抬起脸,玻璃做的水壶壁上倒映出一双写满杀气的黑色眼睛。 藤原止望着茶几上的水壶思索片刻,最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片刻后,如冰刃一般的女声从手机中传了出来,光是听着就有一种会被割伤的锐利感。 “这里是四宫辉夜。” “辉夜,是我。”藤原止拿起水壶泡茶,并开口说。 电话的另一端忽然陷入了沉默。 十秒之后,冰刀一般的女声消失了,伴随着女孩惊讶的低叫声,一股笨笨的可爱气息开始渗透进两人的对话。“藤、藤原不不不!雪之下老师?是你吗?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是的,是我,辉夜。”帝企鹅再次重复,拿出在摄像机上发现的纸条看了一眼。“辉夜,我现在已经回到学生会室,并发现了你留给我的纸条。” “啊这个”四宫辉夜声音一顿,陡然变得心虚了起来。“那个雪之下老师,如果我说,那个纸条是一色会长或者藤原书记留的,那是她们的恶作剧,你会相信吗?” “我当然愿意相信。”藤原止点了点头,然后开出直球。“不过,辉夜难道不想看我在镜头前做出表白吗?” “嘛嘛虽然是一色会长他们的恶作剧,但也是得到我这边的默许了的。”四宫辉夜连忙不着痕迹的进行补救。 “咳咳嗯!”她咳嗽了两声,以高姿态的语气说:“既然如此,雪之下老师,你现在可以开始了。” “现在不行。” “诶!!!”辉夜大小姐的高傲姿态如同气球般一戳就破。“为什么?” “因为我有一个更好的拍摄计划。”帝企鹅的眼中划过一丝黯光。“不过,在此之前,请辉夜你先来一趟学生会室,我要给你介绍一批人认识认识。” 第二百九十四章 60% “砰”的一声,辉夜大小姐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帝企鹅面前。 “雪之下老师!我命令你立刻解散总武高昆虫社!” “很遗憾,辉夜。”看着四宫辉夜黑气滚滚的脸,藤原止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的无能为力。“现在的我并没有解散昆虫社的权力。” “为什么?你难道不是那个昆虫社的社长吗?” “曾经是。”藤原止说:“在转学来秀知院的前一天,我就已经将社长的位置交给了加藤。” “那就让我派施工队过去,把那座已经被玷污了的房子拆掉!”四宫辉夜不甘心的敲着桌面。“还有被她们坐过的沙发、睡过的床、以及有可能已经被穿过的衣服,毁掉!全部都要毁掉!” “辉夜,我要提醒你,早坂现在还在她们手里。”藤原止的表情很平静,他早就猜到四宮辉夜的反应会很激烈,所以这时候正不慌不忙的在一旁给辉夜大小姐做情绪稳定器的工作。 “呜”四宫辉夜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她低下头,转而摆弄藤原止的手机。 在十分钟前,她忍不住发了一条“给别人的男朋友发这种照片,不觉得羞耻吗”的信息,结果却一下子捅了马蜂窝,原本已经停息的早坂爱的账号一下子活了过来,开始了瀑布般的刷屏。 现在昆虫社那边还在源源不断的发照片过来挑衅,各式各样美少女的脸让辉夜大小姐越看越是觉得心头火起。 看着怒火熊熊却又无可奈何的四宫辉夜,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他很清楚一件事情,这已经不是昆虫社第一次组织这样的团建了。 那还是他一年级、雪之下阳乃还不是前女友的时候,为了把跟着大姐姐在千叶到处跑的帝企鹅给叫回来,昆虫社的姑娘们开始往藤原止的手机上发各种照片——多是自己和帝企鹅的某些随身物品的合照,威胁也和现在一样:你再不回来,我就会对那些东西做这样那样的奇怪的事情哟。 可惜她们搞错了时间,选了个早晨六点整,帝企鹅那天忙了一夜,六点才刚刚睡下,收到信息的人是——雪之下阳乃。 据雪之下阳乃所说,她当时也是先表明了身份,然后和四宫辉夜一样,遭到了更严重的挑衅。 不过与四宫辉夜不同,面对昆虫社的刷屏,阳乃姐姐只是微微一笑,反手拍了一张帝企鹅的睡脸过去 据说那一天加藤惠收到了整整三十七份请假报告,直到帝企鹅分手成功回到总武高,昆虫社没有举办过一次成功的社团活动。 而更有趣的是,藤原止后来发现昆虫社中的一些人和雪之下阳乃的关系居然还很不错,偶尔会聚一聚,甚至会给她帮一些小忙,原因是感谢雪之下阳乃让她们多了一张“顶级收藏”。 无怪乎雾切响子在收集了情报之后会给出“杂鱼”这样的高度评价。 不过,对于此时的帝企鹅来说,这样色厉内荏的杂鱼却正好满足了他的需求——军团级的人数和看似声势浩大的行动会彻底激活四宫辉夜的斗争心,令其无暇去招惹真正的大boss雪之下雪乃;杂鱼级的战斗力又保证了对方搞不出什么大动作,没有麻烦的修罗场来干涉他的恋爱。 至于昆虫社的姑娘们在知道自己被藤原社长给当成恋爱中的道具会不会生气什么的,藤原止表示:既然胆敢入局,那就要有被利用的觉悟。 更何况,会被一张照片给击倒甚至摆平的女人会有多难对付? 藤原止轻轻拍了拍巴掌,吸引了四宫辉夜的注意。 “辉夜,冷静一些,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知道。”四宫辉夜呼气吸气,表情逐渐变得沉静。“放心吧,雪之下老师,我会尽可能的无视她们的。” 尽管说着会无视对方,但那阴森森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打算和某人和解的样子。 不过这正是帝企鹅想要的。 “无视她们,就是在委屈你。”藤原止摇了摇头,将四宫辉夜的注意力又往岔道上引了引。“你难道不想要狠狠的回击她们吗?” “当然想!”四宫辉夜忽然一愣,她抬头看向帝企鹅。“难道雪之下老师你” “没错,还记得我让你来学生会室是为了做什么吗?”藤原止施施然起身,从四宫辉夜身边经过,朝大门方向走去。“跟我来,我们要开始倒数第三部录像的拍摄准备工作了。” 然而四宫辉夜却没有动,因为她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名词。 “怎么了?”藤原止回过头来。 “倒数第三部?”少女皱起眉,缓缓的重复说:“雪之下老师,你为什么突然会说倒数第三部?” “我有说错吗?”藤原止转身看她,淡淡的反问说:“亲爱的摄影师四宮辉夜小姐,在你的计划中,你准备拍摄的录像总数不是五吗?” “这” 四宫辉夜有些词穷,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就好像虚空中有扛着镰刀的死神浮现,对她按下了象征倒计时的怀表。 就在帝企鹅发起攻略,昆虫社聚众狂欢的时候,千叶的某个角落里,一群神通广大的女人再次聚集到了一起,满脸严肃的共同观看一个视频。 “简直就像神明忽然低头凝视这个世界,给与渎神的罪人以天罚。”坐在软塌上的老人以沉重的嗓音发出感慨,随后画面定格,观众们不约而同的吐气出声。 “喂!紫,神罚什么的,是真的吗?”皆川茜放下酒杯,皱着眉头问吧台后的女酒保。 这时有人插话进来。 “一年多前,著名的脑机交互专家茅场晶彦博士和他的助手须乡伸之在东京大学做演讲的时候突然猝死在了讲台上,他们所主持的‘代号:刀剑神域’的潜入式游戏开发也因此陷入停滞。” 整个帝企鹅酒吧的视线开始向窗边转移,在那里,名为宫野志保的女人手捧一杯咖啡,语调轻松的说:“根据八云带回来的情报,那个神罚发生的时间和这两人的死亡时间分毫不差,而且我曾受邀参加日本警方的司法鉴定,当时甚至连已经归隐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与工藤新翁婿二人都站出来协助破案,却无法确定二人的死因。” “宫野,你的意思是” “简单明了的来说,就是我是相信神罚存在的那一派。”宫野志保冷冷的环视一圈,低头品尝咖啡。“所以我在这里提醒某些满脑子都是光源氏计划的怪阿姨,不要找死。” “宫野,你不是相信科学吗?怎么对这种魔法般的事情” “正是因为相信科学,我才会这么说。”宫野志保的眉头微微一挑。“至于魔法?如果只是因为无法理解就对某样东西加以排斥,甚至不予承认,那样的科学,不过是换了个名字的迷信罢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姐姐们的密谈 宫野志保发言结束之后,帝企鹅酒吧沉默了很久。 很奇怪,明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情报交流会,但场中的气氛却极为诡秘,每个人都在悄悄打量身边人的眼神,同时也在不断回避他人投来的探寻目光。 这时,八意永琳缓缓站起,她目视宫野志保,语气平和。“宫野小姐,仅凭一两件无法解释的神秘死亡案件,就宣布所谓神罚是真实的,这种论调是否太过武断了?” “我武断?” 宫野志保冷冷的一皱眉,以她的脾气,如果是皆川茜之流的普通败犬搭话,她恐怕便是干脆摆出一张冷脸,直接沉默以对。但八意永琳不同,这个女人的能力才情太过高绝,不下于自己,所以宫野志保愿意和她平等交流。 “八意永琳,你说一两件不够,那五百件够吗?”宫野志保放下咖啡。“除了茅场晶彦和须乡伸之之外,还有498人和他们两个在同一时间以无法解释的方式死去,这些人大多都是日本境内人体学科类的顶级专家与其得意门生,他们的死法一模一样,死亡时间连一毫秒的误差都没有。” “这个世界上的无法解释的东西并非只有止一个人,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造成了这样巧合般的后果。”八意永琳面不改色的说:“宫野小姐之前对科学的解释很棒,但一味关注进步性,却忽略掉科学最重要的严谨,这样真的好吗?” 对八意永琳身份有所了解的女人们彼此交换眼神,这可真是太有趣了,对于“神罚”这种东西,科学侧的代表人物公开表示相信其存在就算了,神秘侧的领军人居然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予以否定,甚至强词夺理的用“巧合”来洗白。 “哪有那么多无法解释的东西?在遇到你们之前,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魔法” 就在这时,宫野志保忽然一愣,她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茶发姑娘猛地抬起头,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震惊眼神的望向银发美人。 “等一下!八意永琳!你不会是想” 八意永琳眼帘低垂,不和她对视。 “难怪你会拿这种小孩子都骗不了的烂理由来反驳我”宫野志保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她环视左右,发现周围的女人们如同石像般坐在椅子上,各个眼神闪烁。 “看来倒是我多嘴了!既然如此,各位请便!” 宫野志保怒哼一声,提起坤包转身就走,她一脚踢开帝企鹅酒吧的大门,独自一人扎进了酒吧外的阳光中,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而宫野志保的退场仿佛造成了某种连锁反应,怨妇们纷纷跟着起身,匆匆告退。 雪之下阳乃是整个酒吧唯一留下来的人,她叠着腿,悠悠然的坐在一张高背牛皮椅上,手中捏着一支高脚杯,表情有些迷惑。 “紫,她们的反应很奇怪。”雪之下家的大小姐背对着吧台,轻声说:“你和宫野小姐两个人给出的证据很充分,足以证明以非自然手段操纵那个家伙的遗传因子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但她们却偏执的认为这个证据结论是错的。” “不,一点都不奇怪。”女酒保的回答声远远的传来。“他们之所以会否定,是因为有些人心动了。” “心动了?心动什么?” “我来做个假设。”尽管雪之下阳乃看不见,但女酒保还是轻轻竖起一根手指。“假使某一天,那个人忽然遇到了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孩子,那个孩子站在路边,张着手朝他喊爸爸,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反应?” “爸爸?那可能什么反应都不会有吧?”雪之下阳乃抿了一口香槟,语气随意的评价说:“毕竟那个称呼太老套了,他估计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喔——”女酒保很懂行的挑了挑眉。“阳乃,看来你们当年的夜生活过得挺丰富的嘛” 雪之下阳乃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她可不是那些随便说点成人话题就脸红脖子粗的小女生,这种级别的话题,她早就举重若轻,收放自如了。 “紫,别告诉我你没这么叫过他。” “抱歉,还真没有。”女酒保摊开双手。“我和他交往的时候他还很清纯,是个只会用笑容和女孩子表达好感的小男生,远不是现在这幅冷冰冰的鬼畜模样。”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雪之下阳乃缓缓摇头。“那你应该是没有见过他兴奋起来的模样了。” “这有什么遗憾的?”女酒保双眼微眯。“一听就知道,见他那模样,废腰。”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黄段子大赛的话,那么前三甲一定属于这些有了男人的大姐姐。 “既然普通的街头相认会被忽视,那让那个孩子带着亲子鉴定报告去总武高呢?”开了会儿玩笑,女酒保回归正题。 “那样的话他应该会担负起责任来吧?虽然用善始善终这个词来评价一个人渣有点怪异,但他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那假如在那个时候,那个孩子突然说:我的妈妈是雪之下阳乃。” “当啷”一声,高脚杯从木桌之上滚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雪之下阳乃猛地回头,以一种莫名的眼神盯住了站在阴影中的女人。 “喔!多么可爱又多么美妙的眼神啊!”女酒保捧腹大笑。“不用回答我了,阳乃,你的眼睛已经替你把答案讲出来了。” “她们和我刚刚的想法一样?想要用特殊手段制造出一个自己和藤原止的孩子?她们就不怕自己也像那五百人一样被某种无法解释的力量杀死吗?”雪之下阳乃问。 “宫野志保的数据有问题,其实,真正死于那个神罚的人的数量并不是五百个,而是两千。”女酒保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悠悠的说:“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这两千人中,无一例外,全是凡人。” 雪之下阳乃一愣,她这时候忽然想起了那些沉默的女人的脸——银发的神秘药师、戴神奇青蛙帽的幼女、身体能够变成武器的金发少女,还有那位虽然身娇体弱但能够指挥活化布偶和精灵的白公主 “紫,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当然也很想要一只小企鹅啊。”女酒保耸了耸肩。“不过我有些担心那个神罚的出力上限,所以就拜托我的同伴和友人们先去试试它的成色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企鹅导演 坐在草坪上的藤原止抬起头,看向正前方。 当前他所在的位置是秀知院校庭的某个隐蔽的角落,而他的面前,则是一个超小型的片场。 走道、巨树、长椅,四宫辉夜正双腿并拢,静静侧坐,她的正前方放着一台架在三脚架上的摄影机,负责操作机器的是被帝企鹅用“明天给你做便当”的承诺劝诱过来打工的藤原千花。 帝企鹅静静的望了片刻,然后举起手臂。 “咔!”他高声说。 坐在长椅上的四宫辉夜表情一松,朝这边露出了柔和的脸来,但在和藤原止对上视线后,这姑娘的表情又是一变,她侧过脸去,只用余光看他,嘴唇也抿成一条直线,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模样。 这一幕看得临时摄影师藤原千花在摄录屏后一个劲的眨眼,谁能想到闻名秀知院的冰之辉夜姬也会有如此生动的表情变化? 藤原止缓缓起身,走到女孩们面前。 为了保证代入感,帝企鹅对自己的形象做了一点小变动。 ——他将校服外套松松垮垮的披在肩头,满头黑发后梳,前刘海只留一个小卷晃晃悠悠,末尾扎了个小辫子,还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蛤蟆镜架在额头上,一副职业艺术人的打扮。 “不行,表演还是太僵硬了。” “四宫辉夜,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的帝企鹅说话都一股颐气指使的导演味儿。“明明上一次拍摄的时候还很正常,为什么今天状态如此差劲?” “还不是因为这次藤原导演你给出的剧本太难了!”四宫辉夜也不再把雪之下老师这个昵称挂在嘴边,看来心中也是攒了不少怨气。“无台词表演,通过眼神和面部表情来表达心中对男友强烈不满甚至愤怒,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这很难吗?”藤原止皱眉:“按理说,你只需要拿出你第一次见我时候的那张冷脸,这个镜头我们很轻松就能拍完。” 四宫辉夜的眼角跳了跳,她现在怀疑这只企鹅不只是想要替她报复总武高昆虫社,同时也是想报复她此前对他的冷漠和敌视。 “反正我就是做不到!”辉夜大小姐拍了拍长椅的扶手,然后命令说:“藤原导演,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换一个剧本。”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的望着四宫辉夜,直到看得对方浑身不自在之后,才缓缓推了推眼镜。 “原来如此,是做不到对我表现出愤怒和不满吗?” “你”四宫辉夜表情一僵,大片大片的红晕浮上脸颊,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一握拳,抬高音量说:“那我问你,雪之下老师,如果是你的话,可以做到那种事情吗?就是对我露出愤怒和不满的眼神。” 藤原止表情一顿,也跟着陷入了不能言语的境地。 两人一高一低,沉默的彼此对视,但表情却各有不同,藤原止的表情僵硬如石塑,而四宫辉夜的脸却愈加生动。 她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男生在这种时候选择沉默,几乎与表白无异。普通少女即使会喜会笑,也是低着头欲语还休的羞笑,而四宫辉夜却是不同,她背起双手,勇敢的直视藤原止的脸庞,脸上的笑容明丽大方,盈盈若兰。 “雪之下老师,看来你也” 就在这时,出声调侃的四宮辉夜忽然听到了一个音节,它从帝企鹅嘴里缓缓吐出: “咔——” 看着帝企鹅骤然平和并缓缓抬起的脸,四宫辉夜猛地一呆。 她想要追问,但这时候藤原止却已经扭过头去,看向藤原千花方向。“拍下来了没有?” “全部拍下来了!”藤原千花伸出一只手,狠狠的朝帝企鹅比了个大拇指。“小止,这个之后可以给我一份吗?刚才那个样子的辉夜桑太可爱了,我都看呆了。” “那得看辉夜是否会同意。”藤原止淡淡的指挥说:“把设备收起来,我们要离开了,我已经提前联系过你爷爷,今天晚上你去我那边休息,和辉夜住一起。” “喔——小止万岁!” “你你你你们”四宫辉夜抬手指着面前狼狈为奸的两只藤原,嘴唇颤抖。 “闭上眼睛,深呼吸。” “冷静些,辉夜,这都是为了收获最自然的效果。”帝企鹅按住女孩的肩膀,很熟练的安慰说:“如果实在气不过,就想一想昆虫社那群收到这份录像时候的表情。” 四宫辉夜沉默良久,最后少女抬起手,轻轻抓住了帝企鹅的衣角。 “那个问题的答案呢?” “什么?” “那个问题雪之下老师会对我露出愤怒和不满的眼神吗?”四宫辉夜咬着嘴唇问。 “如果是表演的话,当然没问题。”藤原止朝身后的藤原千花望了一眼。“我会把我等待的人想象成藤原千花。” “唔——” “辉夜,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对你撒谎。” 藤原千花情不自禁的“呜哇”了一声,像是被谁给突然刺了一剑。 “我知道!”四宮辉夜的脸微微一红,但还是执拗的问:“假如不是表演呢?” “如果不是表演”藤原止摸了摸少女的头。“那刚刚的沉默,就是我的回答。” “对了对了,小止,还有辉夜桑,我从刚刚就想问了。”她蛄蛹过来,强行挤进两人之间。“你们为什么突然要拍录像啊。” 藤原止看了四宫辉夜一眼,恋人面前始终保持诚实的原则开始生效:“因为有人对辉夜做了很恶劣的挑衅,所以我们正在” “雪之下老师!”四宫辉夜急急打断了帝企鹅。“只不过是突然想拍一个引人入胜的恋爱故事而已,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恋爱故事?”藤原千花眨了眨眼。“要想让恋爱故事引人入胜,最佳的手段不是加入三角恋元素吗?” 藤原千花忽然僵住了,因为她感受到了利剑一样的刺痛感,少女战战兢兢的转过头去,发现四宫辉夜正盯着她,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小 心 八 意 永 琳 深夜,帝企鹅穿着睡衣,盘膝坐在床上,低着头打量自己的手机。 “小心八意永琳。” 望着屏幕上这封没头没尾却又透着十足恐吓意味的邮件,藤原止微微皱眉。 要知道,由于秉承着“一别两宽”的分手原则,帝企鹅在分手后就不会再特意关注前女友的动态和情报,如果是不得不与对方产生交集的场合,他甚至会尽量选择回避。 这有好处,没有前任的信息干扰,帝企鹅可以更加心无旁骛的投入一段新的恋爱之中,同时还能让有些姑娘从他的回避态度中明白了过去的无可挽回,自此选择了放弃。 但这也带来了坏处,当那些对他依然怀有深刻执念的女人们有所行动的时候,他在情报上往往会处于被动,只能见招拆招。 藤原止的目光在发信人栏上转了两圈,却没有收获,那是一个新注册的邮箱。 现代社会就是这点不好,若是在古代,假如有人想要提醒他,至少也要穿上一身黑衣,远远的射一发带信的箭过来,再不济也得是将布条包着的肋差投到他脚下,这样他多少能从信上的字迹或者对方射箭投刀的手法上分析出一点东西来。 小心八意永琳?小心她什么? 是她又研制出了什么奇特的药物?还是又有了什么伏脉千里的计策?或者干脆是那个女人终于按捺不住黑化了,准备从千叶射一箭过来,把自己的前男友兼弟子兼助手兼弟子的前男友给直接钉死在墙上? 就在帝企鹅低头沉思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手心微震,有人打了电话进来。 “晚上好男孩,好久不见,有想我吗?”电话刚接通,甜美腻人的低笑声便从电话里流淌了出来。 “我记得昨天在藤原老宅的时候,我们才刚刚见过一次。” 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给了帝企鹅灵感,藤原止眼神微动,开口就是毫不掩饰的吹捧:“另外,我认为十七岁的少女应该没有资格叫别人男孩?” “讨厌!随随便便就将淑女的年龄宣之于口,可不是绅士作风。” 女人嗔了一句,但很明显,从那悦耳了不少的笑声中可以判断出,她正因为被帝企鹅称十七岁少女而感到十足的愉悦。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大哥哥”女人一边恶意卖萌一边问:“你现在好像很苦恼的样子呢。” “你现在在监视我吧?” “瞧这话说的。”电话那头的女人笑着说:“我哪一天没有监视你?” 藤原止沉默了下来,突然,只听得“噼啪”一声,淡紫色的雷光在空气中一闪而逝,藤原止摘下眼镜丢在床上,同时目光极快的在房间中逡巡了一圈,之后才拿起手机。 “啊啦啦,好险好险,差一点点就要被迫和神明大人对视了呢。”女人还是那副恶趣味的语气,看样子藤原止的暗算应该是失败了,她毫发无伤。“止,想要对付我,这种程度可远远不够哦,我可是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的人啊。” 帝企鹅沉默片刻,然后问:“那封邮件是你发给我的?” “不,不是我,不过我知道是谁。”女人说:“给我一样东西,我就告诉你那个人的名字。” “你想要什么?”藤原止问。 “你的遗传因子,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请像当年一样直接注射到我——” 声音戛然而止,帝企鹅挂掉了电话,满脸晦气。 对方似乎也很清楚自己让帝企鹅感到了不满,之后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房间中一片寂静,藤原止放下手机,抬手按了按眉心,最后起身下床,打开了个人电脑,调出了一份空白文档。 虽然觉得在恋爱的时候收到别的女人的约〇请求很晦气。但帝企鹅并没有因此感到多少愤怒。 毕竟那个女人在他面前总是这么不着调、喜欢插科打诨、热衷于调戏他,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每一次出现都确确实实的给自己带来了帮助,比如说现在——她的现身让藤原止当前最需要的情报,这样的帮助足以令帝企鹅对其容忍。 根据刚才的对话,她对八意永琳的事情心知肚明,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此事和自己有关,再结合她最近的行踪和刚刚提到的遗传因子 心中思绪闪动的帝企鹅抬起双手,在屏幕上缓缓敲下了一行标题。 ——论单亲父亲在攻略过程中的优劣势对比之我见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双重标准的四宫辉夜 漆黑的房间中,键盘的敲击声连绵不绝,从电脑屏幕中射出的白光照亮了一张冷峻的脸,还有一双隐隐泛着雷光的眼眸。 藤原止正在以论文创作的态度做着未来预案。 尽管根据藤原老头的说法,有着他遗传因子的胚胎会在成型的瞬间溶解,想要真正诞生于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世事无绝对,而且 那可是八意永琳啊! 没有人比帝企鹅更清楚那个女人的能力,如果说药理学这门学科一定要有一个神的话,那么在知情人的眼中,神的名字几乎无可争议。 如是思考着的藤原止神色不禁变得更加严肃,他的手指跳跃如飞,电脑屏幕上,文字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浮现: ——和单身状态相比,单亲父亲这一身份在攻略中可以说是毫无优势。 ——会导致个人气质在女性眼中变得过于成熟,发起攻略的时候也会给人留下花心的第一印象,如果孩子的“母亲”时不时以看望孩子的名义出现在身边的话,更是天大的麻烦。 ——而考虑到孩子极有可能还处在没有自理能力的年龄段,自身的私人时间毫无疑问会走向破碎化,以往的耗费时间偏长的攻略行动将被迫放弃,所有的攻略技法都需要更新至“短平快”版本。 ——另附:利用人夫人父的禁忌身份给恋爱对象带来强烈的愉悦感受虽然极有可能很有效,但出于对恋人的心理健康考虑,该方案暂时搁置封存。 “诶?不再加一条吗?” 就在这时,帝企鹅身后的空气中忽然传出了女人的笑声,这一幕简直就是某些灵异节目的现实演出,端是吓人无比。 “关于僚机的从小培养,怎么样?”她笑着问:“你不是常常苦恼自己的僚机用不长久吗?不如试试自己培养一个怎么样?我记得有一句话叫做——还有什么武器能比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更顺手呢?” “我不会那么做的。”帝企鹅放缓了敲打键盘的速度,语气低沉的说:“如果八意永琳想做的事情真的成功了。那么,不管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也不管她是被人以什么样的目的送到我身边的,她都是一个完整的人,我不能因为她身体里流着我的血就把她当成我的猎犬,随意操纵一个人的人生。” “啊啦啊啦,真是个责任的好爸爸呀。”那个声音缓缓靠近,有甜腻的气息逐渐围了过来。“既然止爸爸这么有责任的话,不如干脆把孩子的母亲也一起” 藤原止感受着那熟悉的呼吸声逐渐靠近,面无表情按下了文档的保存键。 就在那甜腻腻的气氛即将彻底把藤原止包围的时候,“砰”的一声,藤原止面前的电脑屏幕陡然一黑,房间顿时暗了下去。 下一秒,藤原止从座椅上骤然起身,紫白色的、细长的、如同群蛇般的电弧在他的刘海之间腾跃,它们击穿了空气,留下了淡淡的焦糊味。帝企鹅转身看向身后,原本黑沉沉的眼珠此时如同两朵盛开的紫罗兰。 可惜,这一次突袭还是失败了——帝企鹅的身后空无一物,倒是手中一沉,那冰凉坚硬的触感令藤原止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翻转手腕,发现掌中不知何时被人塞了一部手机。 “我看好像有人要找你,所以就把它拿给你了。”悦耳的笑声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它来自窗外的庭院。“不用谢” 藤原止低下头,他盯着手中震动不休的手机沉默了五秒,最后将其举起,放在了耳边。 而一个帝企鹅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疲惫声线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是我,止少爷,很抱歉深夜打搅。” “早坂?”藤原止的眉头微微一挑。“怎么是你?” 来电显示确实是早坂爱的号码,但根据白天收到的照片来看,早坂爱应该是被昆虫社给控制住,连通讯工具都给没收了的状态才对。 虽说昆虫社的姑娘们都是恋爱杂鱼,但好歹都是智商在标准线以上的杂鱼,应该做不出将通讯工具还给情敌的下属这种蠢事。 老实说,在接电话之前,帝企鹅还以为是联系他的是昆虫社中的某个傻大胆,正在暗自盘算该怎么说才能哄骗对方去帝企鹅酒吧那边探探那群怨妇的底。 “她们没有过于为难我。”早坂爱吐出一口长气,苦笑了两声。“之前因为情况紧急,我没有和您说清楚,我现在对外的身份是您的贴身助理。” “原来如此。”藤原止点了点头,他起身走到窗前。“找我有什么事?” “是朱雀院小姐,她刚刚带着我的手机来见我,说只要我能给她帮个小忙,她就悄悄放我回东京,不用被软囚禁在这边。” “朱雀院椿?她又想要什么?” “那个她想要一张照片”早坂爱的声音中满是尴尬。“而且,虽然朱雀院小姐没有明说,但听语气,她想要的显然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生活照,所以,能不能麻烦您” 这个请求令藤原止沉默了整整十秒。 “你告诉她,照片什么的都弱爆了,你可以直接拿出一部录像给她,保证尺度极大,她看完后绝对会热血沸腾。”帝企鹅冷冷的说:“不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她提前放你离开。” “录像?”早坂爱的语气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止少爷,您该不会是想” “没错,不出意外的话,最迟后天,第三份录像就会被送到千叶的藤原邸,它的主题我已经定下了,是‘表白’。”藤原止顿了顿。“所以,早坂,我需要你提前做好准备。” “是。”早坂爱低低的应了一声,很自然的追问:“您需要我准备好什么?家庭放映机吗?还是最新款的家用音响?” “和那些事情都无关。”藤原止淡淡的说:“早坂,你要做好的是——逃亡的准备,看过那个录像的朱雀院椿绝对会追杀你,甚至极有可能是昆虫社全员出动。” “???” “放心,你逃到东京就安全了,我会去接你,她们还没有胆量在我的面前动我的贴身助理。”藤原止抬头望着满天繁星,在贴身助理四个字上额外加了重音。 次日清晨,新藤原邸 四宫辉夜与藤原千花在餐桌两旁相对而坐,乐天的粉毛乳牛双手撑着椅边,悠闲地晃着小腿,而阴暗的黑发公主则坐得端正,时不时抬眼朝友人飞去刀子般冷飕飕的目光。 就在这时,单手平举托盘的帝企鹅从厨房中走出,他走到女孩们的面前,从托盘上取下两个面碗,缓缓推到女孩们的面前。 “请用。”他说。 “这个是拉面!?”藤原千花惊喜的叫出了声来。“小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拉面?” 四宫辉夜倒没有那么着急下判断,她盯着碗中那些棱角分明的柳叶状面条,又嗅了嗅逸散在空气中的咸香气息,最后抬头看向帝企鹅,微微歪头。“这是中华料理?” “没错,这不是日式拉面,而是中华料理中的刀削面。”藤原止将托盘翻转,放在胸前。“虽然远月茶寮和世界美食协会都将我登记为日系厨师,但实际上我的身份与师承都应该归属于中华八大菜系的晋菜一系。” “中华料理晋菜”四宫辉夜微微皱眉,心说又是一个没有被收录的情报。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对方或许会因为在藤原止这张地图上又有了新发现而暗自欢喜,但辉夜大小姐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习惯了成为掌控者,每一次的新发现都会让她生出一种帝企鹅会脱离她远去的糟糕预感。 “晋是‘山西’的简称,所谓晋菜,也就是中华山西省一带的料理风格。”藤原止眼神悠远。“这个菜系以面点殊胜,为中华料理输出了数之不尽的面点大师,我的老师就是其中的一员。” “据我所知,雪之下老师你从未离开过日本,而你曾经短暂待过的远月学院也没有专修晋菜的大厨,你是怎么接触到” 四宫辉夜这边还在试图挖取更多的情报,但骤然响起的呼噜噜的吸面声打断了她,是藤原千花。辉夜大小姐咬牙切齿的转过头去,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粉毛姑娘这时候已经将整张脸埋进了面碗,一边吃一边发出猪一样幸福的哼哼。 “尝尝吧,它是我学习厨艺时第一次接触的菜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藤原止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有些事情没有必要那么着急,不是吗?” “可是”四宫辉夜有些不甘心。 “辉夜,我一直都在。” 正在一旁乐呵呵捧着面碗的藤原千花突然顿住。 她从面碗中抬起头,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最后停留在藤原止的身上。 女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明明碗里的面还剩三分之一,她却莫名有了股饱意。 “藤原同学,你在看什么?”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四宫辉夜忽然转过头来,眼神冷厉,那番护食的模样,全无谋夺一色彩羽男友时的开放态度。 ——你有的,须开放共赢,我有的,你不可多看一眼。 四宫辉夜,就是如此双重标准的女人。 藤原千花干笑了两声。“没看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好羡慕啊,辉夜桑在小止家,原来是过着这么幸福的生活吗?” 第二百九十九章 闪击四宫辉夜 “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刚握着帝企鹅的手从接送的轿车上下来,四宫辉夜就听到了帝企鹅对自己这样说。 她惊讶的抬起头,看见藤原止站在秀知院的校门口,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黑色的家用dv,朝自己这边晃了晃。 “计划里有一些镜头需要单独拍摄,今天我可能不去学生会,替我向一色会长请个假。” “这我知道了。” 四宫辉夜一愣,但马上微笑点头,她从帝企鹅掌中抽出手,回头看向最后一个下车的藤原千花,向她伸出手去。“那么藤原同学,我们” 这时,她身后的藤原止又开口了。 “对了,藤原千花我也要借走一段时间。” 四宫辉夜的动作一顿,她看向藤原止,仿佛确认什么般的问道:“借走藤原同学?” “是的。”藤原止点了点头。“我需要一个摄影师,而藤原千花昨天干得很不错。” “那也就是说,拍摄只有雪之下老师和藤原同学两个人咯?” “我也没准备更多的器材了。” “既然如此,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要拍摄的都是暂时需要对辉夜保密的镜头。” “哦,是这样啊”四宫辉夜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诶?”刚刚钻出轿车的藤原千花呆住了,她望着正前方,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畏缩之色。 倒不是她在畏惧和帝企鹅的独处,要知道,藤原千花与藤原止的缘分颇深,藤原止当年在远月学院兴风作浪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相识,她也一直将某企鹅视作自己珍贵的家人,甚至不止一次在心里以“千花奶奶的坏孙子”这样的称呼偷偷叫藤原止。 如此悍不畏死的姑娘,怎么还害怕和一个人渣独处呢? 真正把藤原千花吓住的,是那个在帝企鹅一言之下,于她面前陡然僵住的女孩:四宫辉夜。 ——怎么办?小止,辉夜桑好像突然坏掉了。 刚刚在帝企鹅面前还一副贤淑笑容的四宫辉夜此时像是刚出厂的机器人,她盯着藤原千花的脸,那双无神的鲜红色眼眸瞧得人心里直发慌。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就算了,在藤原止的视线所无法企及的这边,四宫辉夜的嘴唇正像坏掉的机械一般,不断重复的朝藤原千花比着同一个嘴型: “拒绝掉拒绝掉拒绝掉拒绝掉拒绝掉拒绝掉拒绝掉拒绝掉拒绝掉——” ——这个样子的辉夜桑,看起来和电影里的机械哥斯拉好像啊好可怕啊,感觉我要是答应小止的话,辉夜桑会毫不犹豫的朝这边吐出原子射线啊 “啊哈哈”藤原千花缩了缩脖子,干笑出声。“那个小止,最近学生会的工作很忙,要不你还是一个人” 就在这时,颀长的黑色身影从四宫辉夜身边经过,辉夜大小姐一惊,连忙收敛凶冷的机械脸,但她却发现,对方并未在自己身边停留,而是走到藤原千花面前,如同拎小猫一般,以惊人的臂力将藤原千花拎起,转身朝校庭走去。 事情的变化实在太快,四宫辉夜一时反应不及,只能眼神呆滞的看着帝企鹅雷厉风行的提着藤原千花越走越远。 “藤原千花,你可能误会了一件事情。”这时,帝企鹅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没有问你意见的意思。” “既然吃了我的面,就得给我好好的工作。” 秀知院的校庭之中,藤原止与藤原千花在草地上相对而坐。 “小止,你单独把我拖出来,不会是真的想要拍三角恋吧?”藤原千花将dv捧在胸口,瞪大眼睛的望着帝企鹅:“那个我可是辉夜桑的好朋友哦,而且和彩羽酱关系也很好,另外还是小止你的姨奶奶” 藤原止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虽然说了一大堆禁忌,但本人并没有说出“不行”这样的字眼。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藤原千花确实是很厉害的一位女性,热情奔放的性格、高强的行动力、恰到好处的天然呆三位一体,让她在人际交往中如同一位绝世的舞者,那强烈的个人气息能令所有接触到她的人都不自觉的跟着她的节奏翩翩起舞。 只是可惜,如果说藤原千花是倾世的舞者,那么她面前的那个家伙就是一台高达。 哪怕舞者能够令世上所有人都跟随自己的动作抬手顿足,她也无法支配一台高达,任凭你怎么妖艳怎么扭动,当高达启动的时候,前者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一脚踩成小饼饼。 “藤原千花,十二天前,我有拜托你和一色彩羽打好关系,替我探听情报,你收了我的报酬,却没能给我带来想要的东西。” 藤原千花被吓了个激灵,藤原止这一刻简直就像电影里的黑手党杀手,正冷冷的对她说“boss让我转告你,上一批的货有问题”,那毫无起伏的声线听起来有种枪械的保险被缓缓拉开的危险感。 “那个那个那个不是我的错吧!?我已经很努力的去接近彩羽酱了,谁能想到彩羽酱会假装失忆啊!”受到惊吓的藤原千花据理力争。 “这个世界是是唯结果论的,藤原千花。哪怕你付出再多的汗水,只要你没有成功,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能说是在努力的失败。” 藤原止连消带打,将话题转入自己的节奏。 “你现在该做的,是为自己的失败感到愧疚,而不是在这儿和我聊什么根本不可能的三角恋,你应该很清楚,我是绝对不会看上你的才对。” “喂!就算是小止,发出这种完全瞧不起我的言论,我也是会生气的。”藤原千花忍不住抗议。“小止你应该更尊敬我一点才行,要知道我可是你的” “嗯?”藤原止目光一横。 藤原千花立刻弯腰俯身道歉。“对不起!我会好好拍摄的!” 一番打闹之后,藤原千花终于按下了手中dv的启动键,她将镜头对准面前的帝企鹅,嘴里咕哝着说:“不过话说回来,小止还真是过分呢明明不久前还是用名字叫着彩羽酱,结果现在去却” “我们已经分手了。”藤原止打断说:“用亲密的称呼去叫一个已经和你没有关系的女人,那是轻浮的人渣才会做的事情。” 藤原千花嘟着嘴看着帝企鹅,她指了指手中的dv。“这段我已经拍下来咯,小止。” “是吗?干得不错。”藤原止仿佛根本听不出藤原千花的潜台词,他平静的夸奖说:“这一段虽然不能剪进原片,但可以作为拍摄花絮而存在,辉夜看到这个一定会很开心。” “小止啊,你难道就没考虑过彩羽酱看到这个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吗?”藤原千花的表情颇为复杂。 “当然没有考虑过。”永远只为现任而活的帝企鹅眉峰一振,他推了推眼镜。“和一色彩羽有着相同身份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有三百多个,难不成我还要一个一个的考虑过去吗?” 藤原千花摸了摸后脑勺,有些语塞。 这时,藤原止缓缓起身。“好了,跟我来,我们该工作了,速战速决,两个小时之内搞定它。” “诶?不再多等一会儿吗?”藤原千花抱着dv看过来,她无疑是了解帝企鹅和他的攻略手法的,于是很懂行的问:“小止拉着我独处,也是有勾起辉夜桑嫉妒心的意思在里面吧?我们要是一上午就做完所有工作,辉夜桑应该连误解的心思都不会有吧?” “我承认我确实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不过考虑到未来我的身边可能会发生一点小变故”藤原止顿了顿。“我决定,这一次采取新的策略。” “新的策略?”藤原千花一愣。 “没错。”藤原止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藤原千花,你知道闪击战吗?” 第三百章 因为你在笑啊 “闪击战?”藤原千花思考了一会儿。“那个由德国人创造的战术?好像是用很多辆战车一起发动冲锋来着” “发明它的人是德国名将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至于机械化部队集群冲锋,那只是它的外在表现形式,这个战术的本质是以超出对手反应的速度对敌人实行闪电般的打击。”藤原止说:“这是一个强调冲击力的战术,速度、奇袭、集中是它的核心三要素。” “听上去是很厉害没错啦,可是小止,这和辉夜桑有什么关系呢?”藤原千花表示理解不能。 “一个问题,藤原千花,就连你都能根据我刚才的行动想到我会试图挑动辉夜的妒心,拖着你消失很久,你觉得辉夜能会想不到吗?” “什么叫‘就连我都觉得’啊,小止你这已经算是霸凌了哦。”藤原千花小声的抱怨了一句,然后说:“不过如果是辉夜桑的话,应该没问题吧,毕竟她那么聪明” “这就是这个战术的关键了。”藤原止竖起食指。“如此聪明的辉夜,在我留下的那么多情报的辅助下,一定已经把我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都已经考虑好了吧?” “这”藤原千花一愣,她似乎有所明悟。“小止你说的没错,辉夜桑的话一定会把所有的时间都算好的。” “我们来做个假设,假设四宫辉夜预测见到我的时间是今天放学,而在午休的时候,我就带着制作好的攻略道具出现在她面前,那么” “那么辉夜桑一定会方寸大乱!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想着应付‘放学时出现的藤原止’!绝对不会想到要应付‘午休时出现的藤原止’”藤原千花接过话头,女孩白净的脸上因为兴奋激起红晕。“猝不及防之下,她的防线会被瞬间攻破!这是奇袭!” “正是如此。”藤原止微微点头。“这就是所谓人为制造的‘惊喜’。” “太棒了!果然是强调冲击力的战术!”藤原千花燃起来了,她感觉自己变成了战场的士兵,正和诡诈如狐的止将军坐在同一辆战车里,轰隆隆的冲向敌军本阵,而对方的将帅还一无所知,正在军营里呼呼大睡。 “完全明白了!将军!我们现在要去干什么!?” “去召集部队,刚才我们讨论的只是三要素中的奇袭,接下来需要做到的,就是‘集中’和‘速度’。”藤原止转过身。“藤原千花下士,拿好你的dv,跟我来,动作要快!” “是!” “唉————” 长长的叹息声在高高的钟楼里回荡。 四宫辉夜双肘支在栏杆上,眺望着秀知院浩瀚的树海。 在前往学生会室为那两只藤原填完请假表后,四宫辉夜顺手给自己也填了一份,之后便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呆了一整个上午。 “已经是秋天了啊。”女孩双手撑着脸颊,嘟囔着说。 或许是因为她最近一直沉迷于帝企鹅不问世事,又或许是因为东京今年的秋天来得格外的悄无声息,总之,直到看到脚下的树海已有大半转为金黄和火红时,四宫辉夜才忽然觉察到空气中隐隐传来的凉意。 “真是恶劣啊,雪之下老师。”女孩低下头,用指腹缓缓摩擦着栏杆,嘴里颇不甘心的自言自语:“说着对我保密,却带上藤原同学是想让我感到嫉妒吗?” 果然如两只藤原谈话中所说的那样,四宫辉夜轻松的读出了帝企鹅之前刻意留下的那些隐意。 就在这时,四宫辉夜的耳朵忽然一竖,她听见身后传来了清脆的落锁声,那铁链与网格状铁门碰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钟楼顶端格外清晰。 “喂!等一下!”四宫辉夜表情微变,她没带钥匙,来到这里纯属机缘巧合,看见钟楼没锁门就自顾自的走进来。 少女慌忙转身朝门口奔去,但还是太迟了,她只看到被重重关上的铁门,至于关门人的脚步声,早已经远得听不清了。 “喂!喂!有人吗?”四宫辉夜走到铁门边,高声朝楼道里呼喊了两句,又拿起锁链用力敲了敲,铁器碰撞的声音传出老远,但都毫无回应。 “会是恶作剧吗?”四宫辉夜蹙起眉,眼中陡然多了几分杀气。 她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解释,以她刚才的速度和闹出来的动静,关门的人要么是短跑界的世界冠军,要么干脆是个聋人。 而世界冠军是不会在秀知院做一个看门的校工的,另外,作为日本的第一贵族高校,秀知院也从不招收残疾人工作,这里就连保安都全是出自某几位校董联合创办的私人安保公司。 四宫辉夜在门边静静站了片刻,见始终没有人来开门,少女原本柔和的脸逐渐变得阴沉生硬,眼神冷厉如刀。 她切出了“冰之辉夜姬”人格。 ——哦?看样子这所学院已经忘记我了啊。 四宫辉夜低低冷笑了两声,她从裙兜中取出手机,准备通知部下来给自己开门,于此同时,副会长大人也开始在心中盘算关于搜寻犯人并还以残酷报复的计划。 而就在这时 “嗨嗨辉夜桑,这里是千花哟!” 四宫辉夜手中手机的屏幕忽然自动亮了起来,一只她无比熟悉的粉毛奶牛跳进了屏幕,发出的巨大招呼声把她吓了一跳。 四宫辉夜低头看屏幕里乐呵呵的朝自己挥手的藤原千花,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藤原同学,我现在有事情要处理,请你先离开我的手机一段时间,好吗?” “这是一份早就录制好的视频,所以辉夜桑你说什么我都是听不到的哟。”屏幕中的藤原千花说。 四宫辉夜扶额,她不甘心的伸出手指,在藤原千花的脸上来回点戳了好几下,但始终没有找到关闭这个视频的方法,无奈之下只好捧着手机回到钟楼的栏杆旁,耐心的等待这份视频播放完毕。 然而藤原千花那边一开口就给四宫辉夜丢了个核弹,惊得她差点把手机给丢下楼去。 “你知道吗?辉夜桑,小止告诉我,他准备在今天向你告白,而且他好像跟不止我一个人说了这件事情,我算了一下,好像前前后后有两百多人知道了这件事情——” “噗”的一声,四宫辉夜的脸庞瞬间爆红,她羞得差点直接退出冰山美人状态,少女一把捂住自己的手机,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嘿嘿,辉夜桑现在一定被吓了一跳吧?那么听好咯,接下来是我藤原千花个人的请求:辉夜桑!请答应他吧!” 接着画面一转,一群壮硕的少年推推搡搡的出现在了镜头里面,四宫辉夜认出了那是秀知院的足球社,其中,穿10号球衣、站在最前面的足球社社长摸了摸后脑勺。 “啊——老实说,收到止君的请求的时候,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啊,突然说要跟冰之辉夜姬表白什么的但四宮副会长!”他后退一步,认真的鞠躬:“请答应他吧,止君一定会是个好男人的!” “蠢货社长!这种时候副字是多余的,给我好好的叫四宫会长啊!” “可要是这个视频流传出去的话,现任的一色会长看到了会不高兴吧?她好像是那种很有手腕的女人,就连冰之辉夜姬都不是她的对手,被她给赶下了台” 然后是秀知院的老师。 “藤原同学,恋爱这种事情虽然学校没有明令禁止,但跑到老师这边主动来要祝福什么的还是太过了什么?你可以帮我写三堂课的教案?这咳咳!四宮同学,如果你真的喜欢藤原同学的话,老师也不太好太多的管你们总而言之,你们加油吧!” 再然后是四宫辉夜那次帮忙一路护送的小女孩,她和她的朋友站在一起,几个小学生凑在一起,又叫又闹的喊:“大姐姐,嫁给大哥哥后一定要幸福哦。” 这个时候还能听到藤原千花教导对方“结婚与恋爱是有区别的”的画外音 再之后还有秀知院的校工、偶然经过学校的路人情侣、拿捏着关西腔的黑皮肤侦探、奇怪的长角发型的大姐姐、以及被大姐姐拖行着的一对翁婿他们站在清晨的阳光中,嘴里说着同一句话:“四宮辉夜,请你答应藤原止的表白。” 最后的最后,是一群流着鼻涕的小鬼,无耻的拍摄者用一盒粗点心换取了他们的肖像使用权,小家伙们肩并肩的站在镜头中,结结巴巴的拿着纸条朗诵:“红眼睛的漂亮大姐姐,请答应这个给我们买零食的好心大哥哥吧。” 仿佛能听到“咔嚓咔嚓”的破碎声,冰之辉夜姬的外壳逐渐破碎、开裂,融化,最后只剩四宫辉夜呆呆的望着手机屏幕,直到被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少女将手机捧在胸口,缓缓的转过身,静静的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从无人注意的承重柱后转出,一直走到自己面前站定。 “抱歉,由于时间很紧,所以拼接视频的手法有些粗糙。”来人轻轻推了推眼镜。“不过看你现在的眼神,我想,你应该很满意这份礼物,辉夜。”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四宫辉夜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中定格住的画面,嘴里轻声问。 “老实说,并没有怎么找。”藤原止回答说:“我和藤原千花两个人从校庭里经过的时候,你从这上面投下去的视线很刺人。” 四宫辉夜没有说话,她垂下肩膀,低下头,向前走了两步,一头扎进了藤原的怀里,额头用力撞在了帝企鹅的胸口上。 “刚才把门锁上的人,是你,对吗?”辉夜大小姐动了动,将侧脸贴到少年的胸膛上,小声的问。 “不是我,是藤原千花。”藤原止顿了一下,又补充说:“不过是我指示她这么干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的情绪是有峰值的,而惊吓和担忧作为负面情绪之一,有低于正常水准线的它们做铺垫,你在看到那份祝福视频的时候情绪涨幅就会更大,就像从谷底到山峰。”藤原止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我希望这巨大的涨幅能让你答应我的表白。” “你可以不用这么诚实的,雪之下老师!”四宫辉夜终于没办法当鸵鸟了,她脸红红的抬起双手,她按住这个家伙的脸颊,恨恨的揉了起来。“我要生气了!” “不,你不会的。”藤原止低头望着女孩的脸。“因为这个时候的你在笑啊,辉夜。” 四宫辉夜大羞,正要收手遮脸,却看见藤原止手腕一翻,变出一朵花来。 四宫辉夜的插花课修业一直都是满分,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只红色的郁金香,花语——“热烈真切之爱”。 女孩脸红红的伸手去够那支郁金香,却没想到藤原止轻轻一举手,娇嫩的花瓣便擦着四宫辉夜的指尖升上了天空,藤原止身高臂长,四宫辉夜哪怕扶住帝企鹅的肩膀,踮起脚连续跳了几下都碰不到那朵花,于是转头怒视藤原止。 “辉夜大小姐,我要提醒你,这朵花应该属于是一个愿意接受我告白的姑娘。” “吵、吵死了!拿来!” 四宮辉夜用力顶了一下帝企鹅的胸口,凶巴巴的说。 藤原止交出了郁金香,空出来的手揽住怀中少女的腰,同时,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四宫辉夜的头顶,看向铁门方向的墙角。 藤原千花正将半边身子从那里探出来,这姑娘一手举着dv朝这边拍摄,另一只手伸出来,狠狠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 学生会室中,一色彩羽从文件组成的群山中抬起头来,她环视了一圈空旷的房间,眼神因为长时间的重复工作而显得格外呆滞。 “人呢?” 第三百零一章 女仆小姐的《逃生》 上 当时钟指向零点,早坂爱准时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第一时间坐起身,少女静静的躺在床上,直到确认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没有第二个呼吸声后,才无声无息的从床上爬起来,将枕头下的笔记本电脑抽出来夹在腋下。 早坂爱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一条缝,目光左右扫视,果不其然,走廊上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姑娘们正缩在睡袋里睡得无比香甜,细听之下,还能听见嘴唇嘬吻空气的轻响和几声“讨厌,止君,那里不行”的梦呓。 自从三天前得到帝企鹅亲口允诺后,这群女人就一窝蜂的涌进了藤原邸,她们在这栋房子里以无匹的热情检索着某人留下的踪迹,然后将之占有,其中帝企鹅的卧室是重灾区,这群女人为了争夺某人的衣物和床差点拔枪互射。 但要说她们是恶客,却又有些说不出口,这群女人住进藤原邸三天,里里外外的把整栋房子给打扫了一遍,就连屋外小院的草坪都修理得整整齐齐,这份细致这份耐心,身为正统女仆的早坂爱都自愧不如。 早坂爱抱着电脑,侧着身挤出房间,绕过安睡的姑娘们一路前行,她走出玄关,看向正前方,留着侧马尾的双刀少女早在小院里静候多时了。 名为朱雀院椿的少女站在岑寂的月光中,她的白发就像波光粼粼的长河,脸如最上等的瓷器般温润,那副月下女神的姿态美得触目惊心,令人敬畏。 但目睹这一幕的早坂爱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因为早在三天前,她亲眼看着这位白发女神将藤原止衣柜里的衣服全部搬出来放在床上,然后像海狮入海一样欢呼着鱼跃了进去。 没有人会敬畏一个痴女,哪怕她平时真的很女神。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提前存进这台电脑里面了。”早坂爱将笔记本电脑递过去。 “很好。”朱雀院椿微微点头,她接过笔记本电脑,递过来一台手机。“这是答应你的东西。” 早坂爱上前一步,和对方完成交接,然后她抬眼看向女孩身后的铁门,那两扇门此时被三指长的铁链给缠绕锁死。“钥匙呢?” “钥匙?”朱雀院椿微笑摇头。“不需要那么麻烦的东西。” 她将空着的左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微微一侧身,早坂爱只觉得眼前有冷光一闪而过,缠在大门上的铁索便如同活蛇般的滑动起来,“当啷”一声落地,摔成八节。 早坂爱看得眼角直抽,她曾随四宫辉夜拜访过日本刀各个流派的顶尖师范,但就算是那些浸淫刀术几十年的老国宝们也只能砍砍草席和竹竿。至于刀劈铁链?还不带一丝烟火气?这真的是人类做得到的事情吗? ——止少爷,你的昆虫社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再一想到自己交出去的那份录像的真面目,早坂爱加速跑路的心思不禁更重了些——她可不觉得自己的腰椎能比铁链更硬,这位朱雀院小姐能够一刀将铁链砍成八段,那把她早坂爱变成早坂|爱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边也没什么抱怨的立场,害得自己陷入如此险境的人并不是委托自己给雪之下雪乃送货的止少爷,而是对一群杂鱼升起无谓斗争心的辉夜小姐。 ——啊,这么一想,果然还是赶快辞职好了。 “至此,我们之间的交易就全部完成了,椿小姐,那么这边就先离开了。”早坂爱微微欠身,接着起身绕过朱雀院椿,缓步朝藤原邸外走去。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斜插进来,拦在了早坂爱面前。 早坂爱心头一跳,她停下脚步,缓缓的转过头,看向身侧。“还有什么事吗?椿小姐。” “先别着急。”朱雀院椿面带微笑的问:“爱酱,既然这是你的私人收藏,那么,能请你告诉我这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早坂爱的眼神一僵。 她确实是提前看过藤原止发来的那部录像,那么多人一起祝福辉夜大小姐的场面就算是她也很难不心生羡慕,但要是就这么说出口的话,一定会被毫不犹豫的杀掉吧? “爱酱,你的心跳变快了。”朱雀院椿盯着她的脸,碎金色的眼眸缓缓眯起。“怎么?这部录像有问题?” 她的手重新握住了刀柄,铁刀与木鞘的摩擦声听得人心底发寒。 “当然不是。”危急时刻,早坂爱忽然福至心灵。“心跳加速只是因为我想起了那份录像里的画面。” “哦?”长刀出鞘的速度陡然一缓,朱雀院椿微微歪头。 “椿小姐,你应该能理解吧?”早坂爱含糊其辞的说:“那些美好的画面、偶尔回忆起来都会不自觉的脸红心跳。”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回答我?”朱雀院椿紧紧盯着早坂爱的脸。 “从别人口中提前知道的东西,就算不上惊喜了。” 朱雀院椿长长的“哦”了一声,她松开了手,长刀自动滑回鞘中。“你说得对,那我没有问题了,你可以离开了。” “” “爱酱,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哦。” 早坂爱犹豫片刻,她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情况下浪费时间,而且和眼前的少女交谈越深,自己暴露的风险就越大,但心中困惑的情绪正在沸腾,催促着她开口。 “椿小姐,您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对,我确实很少对人付出信任。”朱雀院椿露出笑脸。“但是爱酱你不一样,你和我一样,都喜欢着止君。” 早坂爱一愣,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我喜欢止少爷?” “当然。”朱雀院椿微笑着凑近,她站到早坂爱面前,身体前倾,金色与湛蓝,两双不同颜色的眼眸彼此对视。“眼睛不会撒谎。爱酱,你和我、和我们,是一类人啊。” 早坂爱站在街道的尽头,远远眺望着藤原邸的屋脊。 尽管顺利离开了藤原邸,早坂爱的神经却未放松,她很清楚,这个时候的她还远远算不上安全,真正的生死时速,现在才刚刚开始。 ——不过倒也不用过于紧张,毕竟就算真的事发,追杀自己的人应该只有椿小姐一个人。 女仆小姐最后看了一眼黑黢黢的藤原邸,转过身,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是早坂爱,请立刻为我准备一张前往东京的车票,要快。” 而早坂爱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整个藤原邸,忽然灯火通明。 “砰!” 朱雀院椿大力推开门,穿过玄关,她将怀中笔记本电脑举起,高声说: “各位!看看我拿到了什么!?” “啪”的一声,客厅陡然亮起,白炽灯的灯光将数十张美丽面孔同时照亮,昆虫社的姑娘们一个不落的聚集于此。 接着又是“啪啪”两声,藏在门后的两位少女冲了出来,对准朱雀院椿拉响了礼花,然后,由千反田爱瑠带头,海潮般的掌声与欢呼将带回藤原止脸红心跳录像的朱雀院椿彻底包围。 “干得漂亮!朱雀院!” “不愧是止君的青梅竹马!” “今晚社长的房间给你一个人睡!” 早坂爱之前走得急,加上又是深夜,所以她根本没有发现客厅中的陈设有了大变动——电视机前的多了块4x2m的超大幕布;沙发上各式各样的零食盒子与干燥的毛巾堆得整整齐齐;角落里,刚刚购置的放映机蓄势待发。 很显然,尽管都是怨妇组织,但跟看似和和气气实际上各怀鬼胎的帝企鹅酒吧不同,昆虫社的杂鱼们无疑要团结友爱得多。 “好啦好啦!庆祝什么的可以之后再做,大家还是先看录像吧!”朱雀院椿微笑着摘掉头顶的彩带,她取下长刀,走到人群之中坐下,将笔记本电脑交给加藤惠,让其将之与放映机相连,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坐在jr列车柔软的座椅上,侧着头看着车窗外飞速向后闪去的城市夜景,早坂爱只觉得心中满是庆幸。 感谢万能的四宮集团,在列车停运的深夜还能派出两位驾驶员为自己单独开一俩列车。 “早坂爱小姐,本趟列车二十分钟后即将抵达东京站,请您收拾好行李,做好下车准备诶。” 听着广播里传来的驾驶员平静的通知声,早坂爱长长的舒了口气,彻底放下了心来。 ——很好,虽说有些波折,但这趟旅行终究还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心情一放松,之前和朱雀院椿的对话再一次从女仆小姐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爱酱,你和我、和我们是一类人 早坂爱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从城市夜景上收回,落在车窗里自己的倒影上,看着那个金发女孩的脸渐渐变得红润。 “我喜欢不!这不可能!” 话到一半,早坂爱陡然惊醒,她猛的摇了摇头,放下背包,起身一头扎进了洗手间。 关上门,弯下腰,连鞠了两捧水拍在脸上,感觉到脸颊上的热量逐渐散去,早坂爱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抬眼看向盥洗台之上的圆镜,此时镜中的少女低低的喘着气,留海被水黏在额头上,眼神柔弱,如小猫般楚楚可怜。 望着镜中的自己,早坂爱抬起手,她的手指轻轻的抚过眼眶,少女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询问某个根本不在这里的人。 “眼睛真的不会骗人吗?”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陡然响起。 “客人?客人?请问你在里面吗?能拜托您回应一下我吗?刚才有乘客报告说听见这里面有人倒地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清甜的少女呼唤声将早坂爱从幻境中给拔了出来。 “我”早坂爱拧上水龙头,女孩掏出手帕将脸上的水渍擦干,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扭头准备回应一声门外的乘务员。 而就在即将出声的一刹那,早坂爱的嘴唇猛地一颤,她察觉到了异常,这趟列车是专门为她开的,车上除了本家的两位驾驶员以外应该再无其他人,但那两位驾驶员都是男性,门外那个女人是从哪里来的? 而且乘客?这辆列车上只有一个乘客,那就是她早坂爱! 女仆小姐沉默了下来,她站在门侧,将耳朵贴到门板上,这一次感觉更为清晰,早坂爱感受到了有可怕的气息在门外盘旋,那气息是如此狞恶恐怖,以至于让她产生了脊背被针扎的幻痛,仿佛刚刚路过的车站塞了条巨蟒上车。 “客人?客人?能麻烦您回应我一下吗?您再不说话的话我们就要拿钥匙来开门啦!”门外,女人的呼喊声还在继续。 早坂爱屏住呼吸,她单手撑住地面,缓缓的俯下身,准备借用门下方的方形的透气口观察一下站在门外的人是谁。 她缓缓俯下身,目光穿过透气口,却只看到一片墨一般的漆黑。 “怎么回事?”早坂爱皱起眉,在她的印象中,这趟列车应该不需要穿山过隧道的才对。 早坂爱正要细看,面前的黑色却忽然像瀑布一样向下流动起来,早坂爱还来不及困惑,就看见半张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进入视线,一只满是血丝的猩红眼睛和她仅隔着一门之隔紧紧对视。 门外真的站着一个女人!之前的墨色是这个女人黑色的长发! “唔!” 早坂爱瞪大了眼睛,她被这一幕惊得几乎窒息,少女猛地后仰摔在地上,后脑勺狠狠的磕在铁做的扶手上,但这时候受惊过度的早坂爱已经无暇顾及身体上的疼痛了,她正手脚并用的向后蹬,以求离外面那个可怕的女人远一点。 而门外,和早坂爱保持着同样俯地姿势的女人缓缓咧开了嘴。 与之前乘务员声音毫无二致,却无比阴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找到你了,早坂爱。” 第三百零二章 女仆小姐的《闪灵》 中 恐怕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局面——被疑似鬼怪的东西给堵在了卫生间里,同时己方还处于手无寸铁、孤立无援的状态。 早坂爱和伏在通风口的狰狞女鬼静静对视,只觉得心如擂鼓,耳中轰鸣阵阵,仿佛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高速奔流的声音。 “早坂爱小姐,本趟列车十五分钟后即将抵达东京站,请您收拾好行李,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这时,门外响起了广播,驾驶员的声音依然平稳,看样子,他们根本没有发现车厢这边的异常。 早坂爱无奈的闭上了双眼。 十五分钟很短,似乎做什么事情都不够,一个姑娘从化妆到出门需要二十分钟,将一只螃蟹蒸熟需要二十五分钟,从东京塔特别瞭望台走到地面上需要三十分钟整。但对于早坂爱来说,这十五分钟实在太过漫长,长得就像生与死的距离。 ——不,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女仆小姐按住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恐慌和畏惧。 这个时候慌乱是没有用的,就好像在野外撞上了猛兽,惊恐的尖叫和慌不择路的乱跑都不会产生帮助,只会让你本来就极低的生还率变得更加渺茫。 既然外面那东西能够认出自己,还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那至少说明它是个有智慧的东西,有智慧,就代表着能够交流。 总而言之总而言之 随着恐惧逐渐被控制,身体中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效果开始消退,后脑勺的痛楚陡然放大,早坂爱抬手捂着脑袋,轻轻吸了口凉气。 她忍着痛楚望向通风口之后的女人:“你是什么东西?伽椰子?” 然而女鬼却给出了早坂爱怎么也想不到的回答。 “才不是伽椰子!是星伽白雪!” “星伽白雪?”早坂爱一愣,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一个留着黑长直发的漂亮女孩,当时自己窥视昆虫社被逮住,那个女孩就提着刀站在人群之中,温柔窈窕,如一株风中的百合,有一种巫女般的神圣感。 早坂爱仔细观察了一下通风口后的人脸,尽管脸色苍白双眼充血,但依然能从那张脸上看出柔和的线条。 “星际白雪?昆虫社的星伽白雪?你是人?” “当然是人,不过或许是被早坂桑你的录像给气死后变成的女鬼也说不定哦。”门外的姑娘用死气沉沉的语气开了个玩笑。 “这可真是糟糕了。”女仆小姐低下头,轻声自语。 虽然通过对话确认了对方人类的身份,但早坂爱却并没有感到放松,恰恰相反,她的心正加速向深渊之下沉了下去。 对于早坂爱来说,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甚至可以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早坂爱宁愿此时趴在门外蹲守自己的是某只不知名的女鬼。 毕竟,和因为亲眼目睹男人出轨而化身忿怒明王的女人比起来,猛鬼都算是和蔼可亲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在所有列车都停运的深夜,一辆只载一人的列车独自从千叶出发前往东京,早坂小姐,你是在嫌弃自己的目标不够显眼吗?” “我是问你是怎么出现在这辆列车上的,这辆列车总共只有四节车厢,而且在列车发动前,我还全部巡视了一遍。”早坂爱试图通过对话拖过这要命的十五分钟。 “自然是在列车运行途中强行突入进来的。”女孩轻笑了两声。“追踪、攀爬、武装突击、破门攻坚,在我曾经的学校,这些都是必修课。” 早坂爱只觉得无语凝噎,心说你以前上的是什么学校,超级恐怖分子养成高中吗?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通风口之后的人脸和长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纤细的女孩子的脚踝和裹着白袜的小腿,那位星伽白雪小姐站直了身体,她轻轻的敲了敲门,心平气和的说:“早坂桑,现在请把门打开吧。” “在开门之前,我想先问一句,你们想要对我做什么?”早坂爱问:“再次把我抓回去囚禁起来吗?” 门外的女孩没有回答,只有“铛——”的一声,一只长柄消防斧自上而的砸在了少女的脚边,然后又被一只细嫩的手给捡起,再次消失在通风口的上方。 她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 早坂爱盯着那柄消防斧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最后她默默的抬起一条腿抵住门,面无表情的从怀中取出手机,女仆小姐以颤抖的手拨通了帝企鹅的号码,也不管对方是否接起,只是一连声的念道:“止少爷止少爷止少爷,救命救命救命” 而就在这时,似乎是受到了“止”这个名字的刺激,早坂爱抵住门的右腿忽然感受到了骇人的震动,就好像有人拿着攻城锤撞击这扇木门。 下一个瞬间,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车厢。 “砰!” 原本光滑平整的大门猛地向里一凸,一截尖锐的斧尖刺破了门板,在卫生间的灯光照射下反射出森白的冷光。 “把门打开!”门外的女人怒吼。 ——亲爱的未曾蒙面的雾切侦探,您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将这种恐怖的女人给归入杂鱼一类的? 早坂爱看得眼角直抽,她默默的收回右腿,不敢再站在门的正前方,女仆小姐捧着手机缩到贴近大门的墙角,重复呼唤帝企鹅的声音愈发的急了。 尽管此时情况危急,但这一幕确实颇有几分牧师面对发狂的魔鬼束手无策,只能站在原地举着圣经高速朗诵的滑稽感。 “不可原谅!!” “砰!”又一次巨大的轰响,沉重的消防斧终于彻底突破了门板,握着消防斧的魔鬼一压一拉,铁斧如同鳄鱼的巨颚般将塑料层与木材统统压碎,木刺飞溅,一个巨大的豁口被撕裂开来。 一张柔美温和、但在早坂爱眼中却无比狰狞可怖的少女脸庞从豁口中探了出来。 “你跑不掉了!!!” 第三百零三章 女仆小姐的《甜蜜之家》 下 做出恐怖宣言之后,星伽白雪将半边身体穿过豁口,伸手去抓女仆的衣领。 早坂爱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后背死死的抵住墙壁,意图离这个几乎陷入疯狂境地的女人远一点。 但列车的卫生间实在是太过窄小,早坂爱光是躲避对方手掌的抓握就已经竭尽全力,若是 早坂爱望了一眼星伽白雪一直放在外界的左手,一想到被握在那只手中的长柄消防斧,饶是坚韧冷静如她,也忍不住露出了绝望的眼神。 “兹”的一声,女孩头顶的灯光开始不停闪灭,似乎是剧烈的连续震动影响到了电路。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停下!出去!”早坂爱将自己的手机举起,背面对准星伽白雪在黑暗中时隐时现的苍白的脸,声音嘶哑的说:“这个电话的另一端就是止少爷!星伽白雪!你想让他听见你的杀人现场吗!?” “你可骗不了我!早坂小姐!”星伽白雪冷笑。“你根本没有联系上小止,不是吗?如果他知道这里的情况,一定会对我说” 而就在这时,一个清淡的男声突兀的响起,它不是出自早坂爱的手机,而是来自星伽白雪的身后,并伴随着缓缓而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星伽,停手。” 那声音不大,语气也不甚严厉,淡得就像是一杯白水,在这种近似于恐怖片的场景中可谓是不值一提,但就是这短短的一句命令,却让早坂爱和星伽白雪两人同时凝固,轰响、怒吼、碰撞、冷笑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瞬间沉寂。 ——简直就像是魔咒。 在早坂爱呆滞的注视中,星伽白雪脸上的凶恶与杀意渐渐散去了,手握巨斧的狂魔变回了小猫,委委屈屈的从豁口中退了出去。 三秒后,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探了进来,藤原止扫了一眼早坂爱煞白的脸和一片狼藉的卫生间,皱了皱眉。“怎么弄成这样子?” 早坂爱低下了头,想说一句抱歉,但女孩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恐惧令她暂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藤原止伸手穿过豁口,尝试扭动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金属锁舌已经在方才的猛烈撞击中扭曲变形,卡死在锁芯之中,便又把手抽了回去。 “早坂,捂住耳朵,保护好自己的脸。”他在门外说。 早坂爱点了点头,顺从的抱头蹲下,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砰!” 伴随着撕裂般的震响,卫生间的大门缓缓倒下,车厢里明亮的白炽灯灯光刺破了黑暗,早坂爱抬起头,看见藤原止站在光中,朝自己招了招手。 “出来吧。” 早坂爱机械般的站起来,拍拍膝盖,一步步的走到帝企鹅的面前,她呆呆的望着藤原止的脸,感觉自己就像是穿越长长隧道的旅人,经过了无法形容的漫长黑暗后,终于迎来一束阳光洒在脸上,莫名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女仆小姐盯着帝企鹅看了一会儿,又转过脸,看向车厢,她注意到星伽白雪头朝这边、以武士拜见主君的姿态远远的跪伏在列车的地板上,那柄狰狞的消防斧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少女的腿边。 “您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藤原止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窗户,早坂爱这才惊觉列车早已经停下,一架墨绿色的川崎摩托匍匐在轨道一侧。 少女望着那辆摩托呆愣了片刻,她再次扭头看向藤原止,发现帝企鹅并没有穿日常活动的校服,其穿着的是一套深黑色的骑装皮衣,短发因为被狂风吹拂而略显凌乱。 “辉夜告诉我说,一个小时前,有人通过四宫家的渠道发动了一俩jr列车,从千叶出发,目的地是东京。” 藤原止顿了顿。“与此同时,我接到了千叶那边的报告,说我的社团发生了暴动,全体成员倾巢而出的离开了千叶,各个脸色都像被人喂了大便。” “原来如此”早坂爱深深的弯腰。“感谢您的关心,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别多想,早坂。”藤原止扫了她一眼,似乎是看出了女仆的某些想法。“你是很好用的道具,就这么死掉太可惜了,至于她们” 帝企鹅隔空指了指伏在地板上乖巧如小猫的星伽白雪。“昆虫社是我的社团,社团里出了一个杀人犯对社团名声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不带一丝感情,完全出自利益考虑,是标准的藤原止式回答。 而就是这样的答案,却让早坂爱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在这一刻她终于彻底确认,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真正的藤原止,那种无法言喻的安心感完全包裹住了她,女孩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两步,朝藤原止张开了手臂 然后她就被帝企鹅一把揪住后领,如同塔吊一般凌空提起,最后塞进了一个虽然柔软但并不怎么宽广的怀抱。 早坂爱奇怪的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深红色的漂亮眼眸。 是四宫辉夜,她穿着和藤原止同款的骑装皮衣,头发梳成高马尾,浑身上下透着凌厉的美感。 藤原止迈步朝星伽白雪走去,嘴里交代着说:“辉夜,你带着早坂先回去,有几个被怒火冲昏脑子的蠢货马上要过来了,我有事情要和她们聊一聊。” “我知道了。”四宫辉夜将女仆搂在怀里,微笑着点了点头,拖着早坂爱转身就走。 “辉夜小姐” 没有企鹅,有辉夜也不错。险死还生,早班爱此刻心中满是感动,看什么都觉得无比美好,就连辉夜小姐那贫瘠的胸部此时在她眼中都有一种近似于母亲的丰盈和温暖。 但很显然,四宫辉夜并不这么想,在搂着早坂爱走下列车之后,四宫辉夜就松开了自己的近侍,大小姐一把捧住了女仆的脸,其眼眸中的恶意比起方才的星伽白雪可以说是只多不少。 “早坂,你刚才是不是想扑进我的雪之下老师的怀里?” 第三百零四章 诸葛止的摇人攻略 等到列车外的摩托轰鸣声逐渐远去,藤原止转过头,看向依然保持着土下座姿势的星伽白雪。 感受到有视线落在身上,黑长直少女偷偷摸摸的抬起头,在对上帝企鹅视线的瞬间,她猛地一缩脖子,糯糯的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小止” 藤原止没有说话,面对少女带着讨好意味的撒娇,他始终保持着沉默,静静的俯视着女孩柔和美丽的脸庞。 帝企鹅一言不发,对话自然无法进行下去,车厢里一片寂静,星伽白雪撑在列车地板上的四肢微微颤抖,巨大的心理压力在她心底酝酿堆积,这个时候她宁愿藤原止怒火万丈的走过来给自己一巴掌。 就在这时,帝企鹅终于开口了。 “星伽。” “我在!” “我们认识多久了?” 星伽白雪脸蛋微红,她小声的说:“算上前世的话,已经有二十四年了。” “二十四年”藤原止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列车的铁栏杆。“星伽,你知道吗?如果我刚才晚到一分钟,我们这二十四年就要落下句点了。” 这一刻,沉重的心理压力终于化为浪潮,将少女心防淹没,星伽白雪深吸一口气,膝盖向前挪了两步,猛地直起腰。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乱发脾气总而言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请务必原谅我!!!”她一口气将道歉台词念完,最后,再一次五体投地。 藤原止点了点头,轻轻鼓掌。 “很好,那么收拾一下,准备跟我去东京。” 这句命令突兀且太过流畅,以至于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早就在这一段恭候多时了。 “嗯!?”星伽白雪猛地抬起头来,她倒没有什么质疑藤原止的想法,只是眼中隐隐有狂喜之色浮现。 少女这时忍不住浮想联翩——小止这么强硬的命令我跟着他去东京,难道说 “我要你跟我去东京,和你脑子里正在幻想的那些事情没有关系。”藤原止只需要扫一眼星伽白雪的脸就知道对方此时正在想些什么。“星伽白雪,我需要你去东京替我调查四宫家族,我需要能对四宫家族产生重大影响的隐秘情报。” 星伽白雪眼中的喜色微微一垮。“四宫家族?那个四宫辉夜的四宫?” “是。”藤原止点了点头。 黑发姑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为什么是我?” “因为这件事在你的专业领域里面。”藤原止反问说:“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这很奇怪吗?” 星伽白雪沉默片刻,最后抱着万一之期望发问:“那么,小止索要情报的目的是什么呢?是要摧毁那个四宮吗?果然小止其实并不喜欢那个叫四宮辉夜的女人吧!?” “不,我准备协助辉夜夺取四宫家族的家督之位,所以四宫家族的情报是必要的。” 星伽白雪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一口气始终咽不下,一个多小时前才被狐狸精四宫辉夜骑脸嘲讽,一个多小时后,自己居然还要给狐狸精打工?这是什么道理? “当然,如果你因为辉夜的缘故对这个委托心生抵触的话,我可以给你出具一份委托单据,委托人上只填我一个人的名” “等一下!”就在这时,星伽白雪满脸古怪的打断了藤原止:“小止,你其实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藤原止问。 “故意把那个录像拿给我看,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最后”星伽白雪小声说:“故意等我主动道歉,然后以此为理由借用我的能力,因为小止你很清楚,正常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帮助那个四宫辉夜的,哪怕是你的请求。” 藤原止顿了顿,他颇为惊异的看了星伽白雪一眼,然后说:“是,而且那部录像其实也和早坂爱没什么关系,她只是一枚受我操纵的棋子,是我亲自制作出来用来把你们钓出千叶的‘饵’。” “小止!我要生气了!” “作为被算计的一方,你当然有发怒的资格,而且也没必要提前通知我。”帝企鹅推了推眼镜。“我只问一件事情,星伽,你会因为发怒而违背刚刚对我许下的承诺吗?” “唔唔唔——”被帝企鹅一刀正中死穴,少女不甘心鼓起脸。 “我知道了,小止的委托我接下了,不过”沉默许久,少女低下头,咬着牙说:“四宫家族的体量太大,光我一个人可能调查不到什么东西,到时候小止可不许生气哦。” “星伽,你这是在暗示帮手不够吗?” “小止话里的意思,是已经提前给我准备好了队友和后援吗?”星伽白雪露出了一个黑气四溢的笑脸,她已经做好了以这个借口消极怠工的打算。“先说好,我可不需要那些跟不上我脚步的普通人哦。” “放心,我为你准备的帮手,无论是默契度还是能力,都绝对会让你满意。”藤原止淡淡的说,他朝星伽白雪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过来,少女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的凑了过去。 就在星伽白雪走到离藤原止三步远的位置时,她的脚步忽然一顿,少女的脸色骤然变得古怪了起来——她听见了狂暴的引擎轰鸣声正在急速靠近。 少女沉默了三秒,随后陡然加快了脚步,她越过藤原止,将头探出车门,看向列车后方。 她看见数条杀气腾腾的疝气灯光撕裂夜幕,正朝这里杀奔而来,隐隐还能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如“早坂爱!”、“你该死啊!”、“我要杀你一千遍!”之类的少女怒吼。 这怒吼声是可以理解的,哪怕是不敢表白、只是守在那个人身边当一个社团成员就已经很幸福很幸福的恋爱杂鱼,在受到太过分的骑脸挑衅时,也是会化身修罗的。 就像那句话说的——佛也有火。 这时,帝企鹅轻轻拍了拍呆若木鸡的星伽白雪的肩。 “看啊,你的帮手们已经到了。” 第三百零五章 神圣的____连接着我们 东京下起了小雨。 新藤原邸的客厅灯火通明,少女绵长的呼吸声就像轻风拂过林间,换回了居家装扮的四宫辉夜手扶着额角,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正昏昏欲睡。 “我回来了。”藤原止推门而入。 听到声音,四宫辉夜揉了揉眼睛,她从面前的茶几上拿起一杯温水,迷迷瞪瞪的站起身来,少女一路摇摇晃晃的走到藤原止身边,伸手拿住了他被小雨沾湿的外套后领。 “欢迎回来。”她说。 “明天还要上课。”藤原止任由四宫辉夜将自己的皮衣外套脱下。“这个时候的你应该在床上睡觉才对。” “你把这个喝了,我立刻就去睡。”四宫辉夜将手中的那杯温水递了过来。 “嗯。”藤原止接过水杯,微微抿了一口,他环视了一圈客厅,随口问:“早坂呢?” “已经睡下了。”四宫辉夜将沾了细雨的外套抖了抖,推开门将雨水抖落在门外,转身挂在衣架上,轻声回答说:“我命令的,她今天经历了太多可怕的事情,我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 这句话刚刚说完,四宫辉夜忽然一愣,接着,她抬手掩住嘴唇,细眉微弯。 藤原止注意到了这一变化。“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只是突然觉得:我们两个刚刚的对话和夫妇很像。”四宫辉夜转过身来,她背着双手说:“刚刚就像是我在和晚归的丈夫谈论第一次上学的小女儿。” “女儿?我一直以为早坂在辉夜你的心中是类似于母亲或者哆啦a梦那种形象来着。” 忽然,藤原止神情一动,他轻轻拍掌,等将四宫辉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帝企鹅张开双手,做了一个求抱抱的姿势。 四宫辉夜一愣,旋即脸色变得柔和了起来。 “雪之下老师,你不是刚刚才说希望我早点睡吗?”她微微嗔了一句,但还是乖巧的上前,双手搂紧藤原止的腰。 “对面那栋别墅的第二层,从左往右数第三个窗户,哪里有人在监视我们,是四宮的人。” 藤原止扶住四宫辉夜的肩膀,如同跳华尔兹般轻巧的转了半圈,他低声说:“眼神不要太过明显,说话的时候不要让嘴唇暴露在他们的视线里,那群人应该有配备唇语大师。” 明明听到有监视者,但四宫辉夜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她微笑着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藤原止的肩膀,目光不着痕迹从帝企鹅刚才描述的窗户上扫过,果然在高窗后看到了类似于镜片反射的光芒。 “雪之下老师,你怎么确定是我家的人?说到监视这种事情,你的那些前女友和今天追杀早坂的女孩子们的嫌疑无疑更大吧?” “一开始还不太确定。”藤原止回答说:“但我刚刚朝辉夜你张开手臂的时候,他们每个人很紧张,等你抱过来后,那些欢呼声和碰杯声也让我听得很清楚。至于你刚才提到的那两个团伙,就算被刀架住脖子,她们也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闻言,四宫辉夜陷入了沉默。 “是我那位父亲或者某位兄长的人吧?”良久之后,四宫辉夜才低低的出声:“这种待遇,简直就像是配种间里的母马。” “从身价和可爱程度上来说,辉夜你应该算是配种间的母熊猫。”藤原止纠正说:“母马这个词对你来说已经算是侮辱了。” “母熊猫?”四宫辉夜低哼了一声。“要真是母熊猫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喜欢上到处留情的大种马了。” 藤原止保持沉默,老实说他并不反感大种马这个称呼,但总得考虑到怀中少女的感受——没有哪个姑娘会喜欢自己的恋人是一匹种马。 “真是让人不悦啊”四宫辉夜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霾,她将脸埋进帝企鹅的怀里,这样外面不知名的监视者就读不了她的唇语。“雪之下老师,你说的没错,对于四宫家这种庞然大物,逃避是没有用的,我就算真的离开了东京,离开了四宮,未来也只会生活在这种时时刻刻的监视之中吧?” “那就去成为四宫家族的主人,把他们变成你的忠犬。”藤原止嘴唇微动,他将怀中的女孩搂紧。“我会帮你。” 四宫辉夜眼神微动。 “说起来雪之下老师”怀中少女的呼吸略微粗重了一些,四宫辉夜踮起脚,在帝企鹅脖颈间轻轻吐息着说:“你想不想让外面的那群家伙更高兴一点?” “你想做什么?” 四宮辉夜扫了帝企鹅一眼,微微偏过头,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房间。 藤原止用食指指甲轻轻搔了搔四宫辉夜的手腕。“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赶我走吗?辉夜同学?” 四宫辉夜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可闻,原本高冷禁欲的男人在你面前展露出另一幅面孔,会给女性一种独特的背德刺激与巨大的征服感。 ——啊真是受不了,这个混蛋平时的那张冷淡脸真的不是为了给女人更大的征服感而伪装出来的吗? “雪之下老师,我今晚想抱着你睡!” “但我什么都不许做,对吗?”帝企鹅很懂行的补充说。 “不,你什么都可以做,只是不会得到我的允许。”四宫辉夜的脸如同喝醉酒一般的满是晕红。“雪之下老师,你会在我的魅力前改变自己的人生准则吗?” 她笑了起来,牵住帝企鹅的手,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而就在这时,一个无比诧异的声音在四宫辉夜正前方响起。 “辉夜小姐,你们这是!?” 四宫辉夜可能不会知道:在三年前的神奈川,有一位名叫拉媞珐的金发少女有着和她几乎完全相同的遭遇:在意乱情迷的准备拖着男友进房间时,遭到了来自侍从兼闺蜜的精准打击。 而四宮辉夜更不知道的是:在三年后的东京,她和那位名叫拉媞珐的女孩之间的思想出现了高度的同步与统一。 ——明天!就在明天!明天一大早就把这个女人踢出去!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第三百零六章 一点小恩怨 次日清晨。 “需要我回一趟四宮宅?” 早坂爱手中的汤匙停在了半空中,眼中满是疑窦。 “毕竟我们出来得实在太久了,不是吗?”四宫辉夜扭着头看自己的近侍,表情一本正经,看不到一丁点私心。“宅院那边只有一群佣人在打理,我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总担心他们会做出些不好的事情来,比如说趁机偷看或者盗窃四宫家的机密文件什么的” “关于这点请不用担心,在您决定搬到这边的时候,我就已经带人将所有的机要文件收集并藏匿了起来。”早坂爱低下头,从碗中舀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感受着口腔中那如丝绸般温润的美味,少女的眼眸如猫儿一般缓缓眯起。“宅院那边现在这是一座没有任何价值的空房。” “啊这”四宫辉夜思考了两秒。“不止是机密文件吧,我的那座宅院也常常用来接待拜访四宮的客人,我们两个不在那边,要是有客人上门” “这一点同样不需要担心。”早坂爱说:“在一周前我就发出了报告,说您的恋情有了大进展,本家那边很高兴,已经将那座宅院划出了拜访名单。” 四宫辉夜沉默了下来,头一次觉得侍从太过完美潇洒也不是什么好事。 “总而言之,早坂你还是回去看一眼吧,那毕竟可是位于东京市中心的独栋别墅庭院,从价值上来讲” “从价值上来讲?辉夜小姐,您今天是怎么了?”早坂爱更迷惑了。“哪怕是宫殿,对于您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吧?” “唔唔唔够了!”四宫辉夜恼羞成怒了。“早坂,今天下午你就收拾一下,回宅院那边率领佣人把院子里里外外的清理一遍,同时检修整座房屋,必须仔细认真,耗费时间不得少于五天!不许质疑!这是命令!” 就在这时,藤原止的声音忽然在两位少女背后响起:“辉夜,我不建议这段时间让早坂离开我们两个。” 四宫辉夜的表情一顿,羞恼渐渐变成委屈,她扭过腰,朝系着围裙的藤原止露出一张小气巴巴的脸。“为什么?” “因为有一群人现在正在东京各市区中行动。”藤原止走上前来,将自己的手机放在两个女孩之间,解锁点亮。“如果让早坂独自一个人和她们撞上,事情可能不会很美妙。” 姑娘们低头看去,发现那是一张照片,背景是一座大院,日本刀、小太刀、战术刀手握各式刃具、同时腰间腿侧衣物微鼓的女孩子们或蹲或站的聚成一团,对着镜头强颜欢笑。 右上角还有拍摄时间,是昨天深夜。 看到照片上那一张张美丽却死气沉沉的脸,早坂爱浑身一颤,被惊得差点把手中的馄饨给掀翻在桌上。 “这些都是什么人?”没和这些姑娘打过照面的四宫辉夜好奇的问。 “由剑豪、刺客、狙击手以及黑客等职业组成的武装侦察集团,因为接受了我的雇佣而临时入驻东京。”藤原止说:“同时,她们还是总武高昆虫社的社员,和早坂之间有一点小恩怨。” 四宫辉夜是个好姑娘。 在看到自己近侍面无人色的骇恐表情后,她很快就在“自己”和“早坂爱”之间做出了选择,不再提将女仆小姐赶出家门的事情。 此时,四宫家的主仆正并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品尝咖啡,等待某只帝企鹅处理家务完毕,然后一起去上学。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情况,一向雷厉风行滴水不漏的帝企鹅居然会在临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有一筐衣服还没有清洗。 似乎是静坐太久等得无聊,四宫辉夜随手拿起放在扶手上的遥控器,点亮了客厅中的电视。 屏幕亮起,红发的美丽少女和小受模样的少年坐在海棠花树下,隔着一支甜筒彼此对视。 “是北海道那边新拍摄的偶像剧,最近在家庭主妇和女学生之间很流行。”一旁的早坂爱出声介绍说:“讲的是日本黑道公主和一个中国留学生的爱情故事,女主角是个哑巴,但在恋爱中性格很强势。” “早坂你还知道这个?”四宫辉夜惊讶的看了自己的近侍一眼。 “只是作为伪装的必要知识储备罢了。”女仆平静的回答说。 就在这时,浪漫的小提琴乐曲缓缓进场,电视机里的红发少女呜了一声,将挡在两人之间的甜筒随手拍开,接着以小老虎捕食的姿态勇敢的扑了上去。 “啾” 四宫辉夜看得呆住了,她直愣愣的望着屏幕中吻在一起的少年少女,表情比屏幕中那个小受般的男孩还要惊慌失措。 “亲亲亲亲亲亲住了!!!”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藤原止抱着一筐衣物走下来。“抱歉,还请忍耐三分钟,这框衣服晒完,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听到帝企鹅的声音,四宫辉夜一顿一顿的转过头,她的目光很有针对性的停在了藤原止的脸上,准确的说,是盯住了他的嘴唇。 “怎么了?”藤原止垂下视线,疑惑的问。 四宫辉夜的眼神微微一飘。“没、没什么?” 帝企鹅皱着眉看了看排排坐的两位少女,又扭头看了看被点亮的电视机。 实在是可惜,他来迟了一步,此时屏幕中少年少女已经分开,正一人一支甜筒的舔得香甜,就像两只分享竹笋的熊猫。 等到藤原止抱着衣服离开,四宫辉夜猛地扭过头,盯住了自己的近侍。 “早坂,你说假如一对情侣明明已经表白过了,但两个人始终没有做过任何亲密行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亲密行为? 早坂爱瞅了自家大小姐两眼,心说那您昨晚跟止少爷搂搂抱抱拉拉扯扯的往自己闺房走算什么? 四宫辉夜读懂了自己近侍的眼神,不禁气得脸一青。 ——你还有脸往那边想? “所以,您到底在想要什么?”早坂爱连忙转移话题。 “就、就是kkiss啊”四宫辉夜有些忸怩的晃动着肩膀。“明明都是情侣了,却没有kiss,不是很奇怪吗?” “算算时间,您和止少爷成为恋人才三天不到吧?”早坂爱感叹着说:“您可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啊。” “这句话我就当做夸奖收下了。”四宫辉夜点了点头。“早坂,快想想办法,我需要帮助。” “这”早坂爱陷入了沉默。 这时,女仆小姐不自觉的扫了一眼正在播放偶像剧的电视机。 说起来这东西是不是出现得太过巧妙了一些? 第三百零七章 藤原止习惯于一石二鸟 如果遇到困惑,就去解开它;心中有了猜测,就去证明它。 早坂爱一向是如此的雷厉风行。 在对突然出现的偶像剧起了疑心后,女仆小姐便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她沿着藤原止方才的行动轨迹逆行,一路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间才停下脚步。 然后 ——该说果然不出所料吗? 看着大大方方摆放在楼梯间角落的白色遥控器,女仆小姐陷入了沉默。 “早坂?早坂!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这时候楼下客厅中,尚未反应过来女仆去做什么的四宫辉夜还在不停的发出呼唤。 沉默了约一分钟后,早坂爱收起遥控器,转身下楼,给出了豪放的三步走战略。 “如果您让我出主意的话,我建议您这时候直接去院子里,找到止少爷,抓住他的肩膀,踮起脚,把脸抬起来。” 四宫辉夜一愣。“听起来是很棒没错,可是万一吓到他了怎么办?” ——吓到他?辉夜小姐,您是在瞧不起止少爷的脸皮厚度?还是在瞧不起他那可以组成一个中队的前女友数量? 早坂爱忍不住腹诽。不过她也清楚这没什么好指摘的,这是恋爱中的人的通病,无论男女,只要坠入爱河,他们就会亲不自禁的把爱人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往纯洁美好的方向推,哪怕是一条霸王龙,也能想象成柔软可爱的小白兔。 “辉夜小姐,您难道不觉得刚才电视剧亲吻场景出现的时机很耐人寻味,甚至别有用心吗?”早坂爱面无表情的提醒说。 “耐人寻味?别有用心?”四宫辉夜满脸迷茫。“没有啊” 辉夜小姐,您以前可不是这样没警惕心的,在认识这只企鹅之前,一条狗从您面前经过都要被怀疑是不是有所图谋。 “日本的恋爱杂志上常有一句话挂在封面——‘恋爱需要神启’,而在这方面,止少爷无疑是耶稣般的人物。”早坂爱进一步的暗示:“他只要挥一挥手就能制造出一百种不同样的天启奇观。” “早坂你的意思是说”四宮辉夜读懂了早坂爱的潜台词,但仍有所挣扎。“我承认那个画面出现的时机是有点奇怪没错,但这和雪之下老师应该没有关系吧?” “来看这个,这是我刚刚在二楼楼梯的角落里找到的。”早坂爱不慌不忙的拿出证据,她将两只一模一样的遥控器摆在一起。“刚才就算您不去触碰遥控器,我们面前的电视机也会在恰当的时机‘自行’启动,。” 铁证如山,四宫辉夜的嘴唇微微张开,脸蛋鲜红如血。“早坂,你的意思是说——” “辉夜小姐,止少爷对你的渴望根本不下于你啊。”早坂爱坏心眼的说。 就在这时,一个清淡如水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什么渴望?” 这个声音出现得实在是猝不及防,又惊又羞又喜又怕的四宫辉夜浑身陡然僵住,像是中了一枪。 早坂爱也是一惊,她怀着拆穿帝企鹅阴谋的惊慌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藤原止的视线。 “” 自从和某只企鹅定下了“以后会为你工作”的约定后,出于侍者的本能,早坂爱偶尔会有意识的去藤原止的眼神,试图理解并感知未来雇主的情绪变化,但总是在那双比海洋还要幽深的黑色眼睛前无功而返。 而这一次,早坂爱却轻而易举的读懂了藤原止的目光。 ——那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就像主人深情凝望摇着尾巴替自己下楼取快递的金毛犬。 早坂爱表情僵硬,她扫了一眼身旁打着摆子、呜呜哇哇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四宫辉夜,顿时明白了帝企鹅的赞赏从何而来。 坏了,我成这只企鹅计划的一部分了。 “那个!我突然想起学生会那边还有积压的文件需要处理!今、今天就不和你们两个一起上学了。” 在目送辉夜大小姐撞开门落荒而逃之后,早坂爱缓缓将目光投向了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客厅中的藤原止。 “那个遥控器是您早就摆在那里的?”女仆无奈的问。 “是。”藤原止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他一向不屑于蒙面而行,不会在玩弄计谋后推诿扯淡不敢承认。 “您这样的人真应该生在日本战国或者中国的三国时代。”早坂爱叹了口气。“止少爷,看着别人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成为自己完成计划的道具,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愉快?” “老实说,没有什么感觉,这种事情我干得太多了。”藤原止顿了顿。“不过早坂,我的目的并不单纯的是想让辉夜娇羞。” 早坂爱一愣。 她侧头看了一眼被四宫辉夜撞开的大门,又转头看了看只剩自己和帝企鹅的客厅,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令她感到大脑颤抖的想法。 ——不、不会吧?止少爷是有自己人生准则的 ——但规矩这种东西,存在的目的之一不就是被打破吗? 少女的脑海中还在转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而藤原止已经大步走来,他在早坂爱正对面坐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转眼之间被拉近到了一米之内。 “刚才我借晒衣的借口探查了周围,目前这片空间中只有我们两个,辉夜刚才独自离开也带走了四宮的监视人员,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这里。”藤原止的开场白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早坂你可以完全放心。” 早坂爱神色一变,她猛地向后一缩,语速极快的说:“等一下!我不能对不起辉夜小姐!就算您想就算您想至少也要等到您分手之后” 这段话听起来是个恪守忠诚准则的女仆会说的台词,只是有一点:这拒绝的音量实在太小,具体形容一下就像是老鼠尿在了纸巾上,几不可闻。 “所以,早坂,在吃早饭的时候,我听见你说你把四宫家族的机要文件运走藏匿起来了。”藤原止俯下身,敲了敲面前的茶几。“我要它们的位置。” 早坂爱慌乱的表情陡然凝固在了脸上。 当日中午,东京最大的三菱东京联合银行的地下金库发生了一起堪称灵异的连环爆炸案。 无人受伤,也无物失窃,只是所有地下保险库的铁门被尽数炸开,监控甚至连犯人的影子都拍不到。 第三百零八章 情场翻译官帝企鹅 自从早上的遥控器事件发生后,四宫辉夜就一直心神不宁,耳旁时不时会响起自己近侍坏心眼的挑拨声:“辉夜小姐,止少爷对你的渴望根本不下于你啊。” 再一次将早坂爱的声音逐出脑海后,四宫辉夜放下手中的纸笔,舒了口气,举目四望。 此刻已是午休,藤原千花在铃声响起的那一瞬就乐呵呵的消失不见踪影,学生会室中此时只剩一色彩羽、藤原止、四宫辉夜三人。 辉夜大小姐佯装伸了个懒腰,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身侧,见一色彩羽正举着饭勺和竹筷,专心致志的和便当搏斗,便做贼般的抬起脸,看向帝企鹅的方向。 和坐在学生会室深处的四宫辉夜不同,藤原止的位置是在靠近大门的沙发上,他背对着学生会的正副会长,手里拿着一块平板电脑。当四宫辉夜投去视线时,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后脑勺。 女孩静静的盯了藤原止三分钟整,却始终不见藤原止心有灵犀的转头看向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气馁,脑海里更是胡思瞎想一团乱麻。 ——今天早上的事情会不会只是单纯的巧合?是早坂误会了,那只企鹅他真的有在渴望我吗? 怀着以上根本说不出口的忧郁和一丝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去的火气,四宫辉夜默默的站起来,走到藤原止所在的沙发旁站定。 可哪怕两人已经贴近到了这个地步,藤原止依旧头也不抬,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平板电脑上,四宫辉夜略略一眼扫过,注意到屏幕上是一张张写满字的文件照片,帝企鹅凝视着那些相片,仿佛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不可自拔。 看到这一幕,四宫辉夜的心中的忧郁尽去,但怒火却成倍的增长了起来。 首先,这只企鹅的情商和自控力极高极强,根本不可能进入忘我的沉迷某事这种状态,其次,按藤原止以前表现出来的灵敏和感知能力推测,这个家伙在三米之外就应该注意到了自己。 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这个家伙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摆出这副模样,用假冷淡吸引自己主动靠过来,也就是所谓的放置py。 四宫辉夜轻咳了一声,藤原止毫无反应。 四宫辉夜向前迈出两步,在藤原止面前站定,两人的膝盖隔着布匹紧紧的靠在一起,女孩注意到的藤原止握着平板的手微不可查的一抖,却还是低头保持着静默。 四宫辉夜深深的吸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藤原止的放置py玩得很不错,她已经被气得完全上头,彻底跌进了坑里。 ——混蛋!你根本不配叫帝企鹅,你应该是企鹅家族里最没节操最可恶的阿德利企鹅! 少女转过身,气鼓鼓的贴着帝企鹅坐下,并不由分说的将脸颊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这时,藤原止开始不动神色的倾斜身体,让四宮辉夜倚靠得更加舒适。辉夜大小姐理所当然也感受到了这无言的照顾,哪怕心知这是帝企鹅对自己顺从他计划而行动后得到的“奖励”,四宫辉夜还是忍不住感到身心一畅。 ——尤其是当她感受到某道从背后射来的、饱含羡慕之情的凝视的时候。 四宫辉夜微微阖上眼睛,她轻轻嗅着帝企鹅身上的薄荷香味,低声问:“在看什么?” 藤原止划动屏幕的手指猛地一顿。 这是一道送命题,如果按照帝企鹅的人生准则,他这时候应该老老实实的回答:“这是我让我手下的姑娘炸了银行金库然后偷拍发过来的四宫家绝密资料,上面记载了一大堆你们家的丑事和重要数据,哈哈,厉害吧?” 不过幸好,帝企鹅同时也明白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四宮辉夜其实并不在意他在看什么东西。 女孩子是如同猫咪一样迂回又敏感的动物,当她们忽然凑上来问你“在做什么”这类问题的时候,并不意味着她对你正在做的事情突然有了兴趣,而是在隐晦的向你撒娇和表达不满。 ——“喂!你忙那些无聊的事情已经够久了,该关心关心我了!” 感知并翻译这种程度的暗示,对于纵横情场身经百战的帝企鹅来说,简直就如同本能一般轻松。 所以他直接握住了四宫辉夜的手,将平板电脑倒扣在沙发上,转过头去。“我是不是应该道歉?” 四宫辉夜眨了眨眼,她望着帝企鹅的眼睛,心中略有些异样,微痒,就好像细细的羽毛从心口轻轻扫过。“为什么雪之下老师突然要道歉?” “因为我忙于工作,忽视了辉夜同学。” 四宫辉夜脸色微微一红,心中的异样感更重了,还有一点想法被完全看穿的羞耻感。 “那雪之下老师准备怎么道歉?” 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欺身而来,在四宫辉夜惊讶到近乎呆滞的注视中,低头吻了一下女孩的嘴角。 那是一个轻吻,一触即分。 “我赞同你的话,辉夜同学。”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明明都是情侣了,却没有kiss过,确实很奇怪。” 四宫辉夜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方才被吻过的嘴角,呆呆的问:“雪之下老师,我今天早上和早坂两个人的谈话,你是不是” 藤原止没有否认,只是说:“早坂说得没错,辉夜,我对你的渴望确实不下于你。” 似乎是感到了羞涩,四宫辉夜缓缓低下头去,少女抚着嘴角沉默许久,最后用一种很古怪的腔调叹息着说。 “可是雪之下老师,这样的话不就显得更奇怪了吗?” “哪里奇怪了?” “明明都是情侣了,明明是在表达歉意,却只吻一下嘴角,怎么想都觉得说不过去吧?”四宫辉夜忽然抬起脸,目光紧紧的锁定住了藤原止的嘴唇,眼神如狼。 藤原止一愣,刚要回答,却感觉眼前一暗,眼前的少女猛地站起,一双手臂伸出,绕过自己的脖颈。 四宫辉夜勇敢的欺身而上。 这一次,是无数个一触即分 第三百零九章 来跟我学表演吧 “什么!!?” 藤原千花的惨叫声撕裂了学生会室的平静。 “你们两个kiss了!?” “这很奇怪吗?我们两个是情侣,接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帝企鹅推了推眼镜。 “雪之下老师说得没错。”四宫辉夜和藤原止肩膀挨着肩膀的坐在一起,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整个人的气质突出一个优雅从容。“藤原同学,对于情侣来说,接吻这种小事,并不值得过分关注吧?” 也不知道早上还在给自家大小姐出谋划策的早坂爱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表情。 “呜哇哇哇!好耀眼好耀眼!”藤原千花捂住眼睛,发出假得要死的惨叫。“坐在我眼前的人真的是辉夜同学吗?真的真的不是藤原夫人吗?” 四宫辉夜身体一僵,脸立刻变得通红。 “说起来藤原千花”藤原止主动扯开话题。“你刚刚那幅又兴奋又痛苦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痛苦是因为这么棒的场景我居然错过了!”粉毛乳牛似乎是因为好朋友和最疼爱的家人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而感到兴奋,居然傻乎乎的直言不讳:“至于兴奋,是因为我想到了未来啊,辉夜桑和小止你成了一对,而小止你按照辈分应该叫我姨奶奶,那辉夜桑以后岂不是也要叫我” “嗯?”藤原止和四宫辉夜的眼中同时闪过寒光。 “对不起!是我错了!”藤原千花立刻五体投地,但听其声音中的融融笑意,这句道歉恐怕依然是调侃居多。“藤原少爷和少夫人,请务必原谅我!” 就在这时,办公桌之后忽然传出了一色彩羽阴森森的提醒:“千花桑,你知道吗?喧闹学生会室的最高惩罚可是打扫整栋教学楼的女厕所哦。” 本来,自从知道藤原学长和辉夜学姐两情相悦之后,一色彩羽已经决定放下,变得安静淡然起来。但就算是再平和温顺的姑娘,在被迫看了暗恋对象和别的女人接吻三十多分钟后,也不可能豁达得起来的。 藤原千花这么呜呜渣渣的不停强调四宮藤原二人接吻的事实,哪里是打四宫辉夜的屁股?这分明是在打她一色会长的脸! 听到一色彩羽的声音,粉毛乳牛表情微变,立刻眼观鼻鼻观心的安静下来,因为藤原千花深知一件事情——自然界中,有三种生物是万万不能招惹的:饥饿的野物、带崽的母兽、以及不幸被牛走了恋人的女人。 最后还是藤原止主动打破了平静,帝企鹅主动向藤原千花伸出手:“好了,藤原千花,我交代你的东西带来了吗?” “哦哦!在这里!”藤原千花如蒙大赦,飞快的从背包中翻出一物,递到了藤原止面前。 四宫辉夜好奇扫了一眼,随后皱起了眉。“家用dv?雪之下老师,你要这个干什么?” “不是答应过你,要陪你拍摄五部录像吗?”藤原止反问了一句,打开led屏幕,低头调试机器。“所以事先做些准备。” “录像?”四宫辉夜一愣,思考了四五秒才想起那个自己为了打击某位情敌而搞出的荒唐事。“哦!雪之下雪乃!” 当然,忘掉这件事并不是因为四宫辉夜放下了对雪之下雪乃的敌意,而是因为自从和帝企鹅kiss过后,在辉夜大小姐的心中,雪之下雪乃就和一色彩羽一起,被扫进了写有“不堪一击”标签的垃圾箱。 ——雪之下雪乃?那是谁?我的情敌?呵!可笑!我和我的帝企鹅接过吻了,您呢? 不过难得男友主动帮忙打击情敌,此时自己必须给予鼓励与支持。 于是四宫辉夜眨了眨眼睛,微笑着问:“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拍摄?” 藤原止摇了摇头,出乎四宮辉夜意料的选择了拒绝:“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辉夜你的演技还不过关,拍出来的录像会很烂。” “”四宫辉夜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僵。 “别这么看我,辉夜。”藤原止淡淡的说:“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在你面前说假话。” “我只是觉得雪之下老师你在小瞧我。”四宫辉夜抱怨说。 “原来如此,是不服气吗?”藤原止淡淡的说,他忽然站起身来,举起dv,将机器对准了四宫辉夜,于此同时,藤原千花无比懂行的出现在了帝企鹅身后,高举打开了照明模式的手机,为拍摄现场打光。 “四宮小姐,请看这边,三秒之内,对镜头做一个幸福的表情。”藤原导演命令说。 “幸福的表情?”四宫辉夜一呆,她手足无措的盯着镜头看了许久,最后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说不上难看、但僵直得就像是用刻刀雕出来般的奇怪笑脸。 “噗嗤——”藤原千花猛的往帝企鹅身后一缩,藤原止听着她拼命压抑笑意的怪声,眉头微挑。 帝企鹅将手中dv放下。 “怎、怎么了?我的表情不过关吗?”平时以冰之姬君姿态俯视整座秀知院的四宫副会长此时心虚得不得了,脑袋微低,眼睛上挑,一副小学生做错事被老师抓到的表情。 藤原止没有回答,而是侧移一步,将身后保持着偷笑姿势的藤原千花给暴露了出来。“藤原千花,你觉得呢?” “啊?我?”藤原千花张开嘴,呆呆的指了指自己。 四宫辉夜直勾勾的望向友人,不过和看向帝企鹅时的可怜巴巴不同,此时辉夜副会长眼中正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藤原千花脖子一缩。“我觉得我觉得头好痛!啊,我死了!” 粉毛姑娘身体一歪,倒在沙发上,装起了鸵鸟。 如此不给面子的反应令四宫辉夜眼角抽搐,浑身黑气直冒。 藤原止用指节轻轻的敲了敲dv的金属外壳。“所以,辉夜同学,你现在明白了吗?” “是,我明白了。”四宫辉夜委委屈屈的说:“对不起,雪之下老师,是我太狂妄了。” “不,你搞错了。”藤原止摇了摇头,向眼前的少女伸出手。“我的意思是说辉夜同学,来跟我学表演吧。” 第三百一十章 早坂小姐大危机 入驻东京一个多月,帝企鹅的生活已经逐渐趋向稳定。 ——正常的上学放学,偶尔指点早坂爱的厨艺、经常应付四宫辉夜的撒娇,永远无视一色彩羽投射而来的幽怨目光,日子过得就像一个有着女朋友的普通男子高中生。 深夜,在目送四宫家主仆手牵着手走进房间后,藤原止换上了睡袍,慢慢的踱向卧室。 他推开门,一道修长娉婷的影子静静的站在床前,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自己的卧室中突然出现了陌生的人影,普通人难免会被吓一跳,但藤原止却始终平静,他淡淡的扫了那道影子几眼,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 他打开台灯,灯光照亮了一张温柔纯净如百合的脸。 “星伽白雪。”藤原止背对着女孩,轻轻念出了她的名字。“能让你有胆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房间里看样子你们收集到了足够有价值的情报。” “是的。”星伽白雪走上前来,她背着一个小挎包,女孩从挎包中取出一份没有署名医疗检测报告,将之放在了藤原止的书桌上。“小止,我们发现了这个。” 藤原止拿起纸张扫了两眼。“没营养的铺垫我就不说了。星伽,直接告诉我吧,这份报告的主人是谁?” “是四宫家族的主帅四宫雁庵。”星伽白雪回答:“这个男人实际上已经卧病在床多年,老得不成样子,就连神志都不太清晰了。” 藤原止挑了挑眉。“那现在四宫家族的掌权者是谁?” “是长子四宮黄光,他以父亲的名义统帅着整个四宮财团,同时,他还是秀知院的理事长。劝诱小止你入学秀知院、命令四宫辉夜以怀上孩子的目的接近你、还有现在对面别墅里监视四宫辉夜动向的那些人这都是他的手笔。” 藤原止静静的听完,最后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星伽。” “是。”星伽白雪微微点头。“根据我们的观察,四宮黄光已经在四宮财团多处建立起了自己的声望,很多人都支持他,一旦四宫雁庵逝世,四宮黄光就会继任四宮总帅,不费丝毫力气。” “四宮黄光”藤原止咀嚼着这个名字,眉头微皱。 他闭上眼睛,食指有节奏的敲打起扶手,陷入了长考。 星伽白雪站在一旁,望着帝企鹅蹙起的眉有些心疼,忍不住说:“那个小止,没必要为这种事情困扰吧?就算是大财团的继承着,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不如不如参考一下我们的意见怎么样?” 敲击声陡然一停,藤原止睁开眼睛问:“你们的意见是什么?” 黑长直少女抿了抿嘴,微微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星伽白雪确实是个美丽得有些过分的女孩,当她露出微笑时,一股腼腆清纯的初恋感油然而生,令人如沐春风。 不过星伽白雪的提案却一点都不初恋——小姑娘举起右手,比成掌刀,又快又狠的向下一切。 藤原止无奈的按了按额角。“星伽,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喜欢我的社员里冒出一个杀人犯,这会毁掉昆虫社。” “但小止你同样也说过:只要不被发现就不算犯罪。”星伽白雪争辩说:“尽管放心好了,小止,我们的手尾很干净的,而且当今东京警视厅的警视总监日暮十三还是个纯靠侦探破案攒功绩的笨蛋,风险低得可以说忽略不计。” “星伽,我承认你们给出了一个很有魅力的解决方法,就连我也忍不住动心,如果真的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我会花大价钱雇佣你们的。”藤原止摇了摇头。“不过现在事态还没有发展到那种无可挽回的地步,所以这个提案暂且搁置,你们不能轻举妄动,明白吗?” “我知道了。”星伽白雪乖巧的点了点头。“我会转告她们的。” “那么谈话到此为止,回去休息吧。” “等等!小止!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感受到女孩声音的上扬,藤原止的动作一顿,他扭头审视了一番星伽白雪的表情,然后说:“看样子,接下来你要说的才是重点。” 星伽白雪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早坂爱有问题。”她说。 闻言,藤原止皱起了眉。 “她虽然侍奉于四宫辉夜,但真实身份却是四宮黄光的棋子和间谍。”星伽白雪说:“主要工作是收集四宫辉夜的情报,将之递回给四宫准确的说是四宮黄光手里,这一工作从她七岁时就开始了,到现在已接近十年。” “有证据吗?” “当然!”星伽白雪活力满满的回答说,她再一次将手伸进小挎包,将挎包口拉开到了极限。 “砰!” 藤原止低头看了看手中薄薄一张纸的医疗报告,又看了看砸在面前的、厚度堪比词典、图片文字并行、排版无比精美的“早坂爱背叛调查”,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看得出来,昆虫社的姑娘们各个都很长情,而且对他的未来助理始终念念不忘。 藤原止没有拿起那份词典级的报告翻阅——毕竟那东西短时间内他根本不可能看完,帝企鹅目视星伽白雪。“那么关于早坂爱,你们的建议是?” “那还用说吗?”星伽白雪细眉微挑,她举起右手,比成掌刀。“对于这种叛徒,当然是——”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星伽白雪接下来的台词全部被惊了回去,少女浑身一抖,不等藤原止下令便推开窗户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灵巧得像是一只白鼬。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他将医疗报告和调查报告收进抽屉,起身去开门。 房门打开,身穿白色露肩睡裙的四宫辉夜站在藤原止面前,红瞳莹润。 “怎么了?”帝企鹅轻声问。 “雪之下老师,我想要一个晚安吻,可以吗?”四宫辉夜仰着头,露出了一个乖乖的笑容。 “当然没问题,辉夜同学。”藤原止低头蹭了蹭四宫辉夜的刘海,伸手揽住女孩的腰,轻轻贴了一下她的嘴唇。 四宫辉夜眯了眯眼睛,手掌轻轻推了推男友的胸膛。“好啦,我去睡了。” 但帝企鹅并没有松开手臂,他将四宫辉夜揽入怀中,低下头,在少女耳边轻声问:“辉夜,你都听见了?” 四宫辉夜原本柔软的身体骤然一僵。 第三百一十一章 早坂爱,你事发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走廊中扩散。 良久之后,四宫辉夜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她微微上前一步,将自己和帝企鹅紧紧的贴在一起。 “为什么要问出来呢?”女孩轻声问。 “如果我不问的话,辉夜你的下一步行动就是直接去找早坂摊牌吧?”藤原止低头看向张口想说些什么的四宮辉夜。“别急着否认,辉夜,早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就从你的脸上读到了这一打算。” 四宫辉夜露出了一个笑脸。“雪之下老师,你果然还是能够人的微表情的,对吧?” 这是一个将对话从早坂爱身上带开的契机,但藤原止始终保持着克制,没有尝试去将话题带偏,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的四宫辉夜虽然看似平静,但实际上却是一座即将喷发的巨型火山。她不愿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歇斯底里的失礼一面,但岩浆一般可怕的情绪已经在女孩的心中汹涌沸腾。 在这股怨气和怒火面前,转移话题这种话术已经毫无作用,此刻必须就事论事。 “你所听到的东西都只是星伽的一面之词,我还没来得及确认那份情报的完整性。”藤原止说:“辉夜,我不希望你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令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 “这个理由可说服不了我,雪之下老师。”四宫辉夜轻轻摇头。“我不觉得那个叫星伽白雪的女孩子会给你假情报,你的手腕上缠绕着她给你的锁链,那锁链的名字叫‘爱’。” “我并没有质疑‘早坂爱是间谍’这一情报的真实性。”藤原止说:“星伽既然敢带着这条消息来见我,那么一定是有充足的把握。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早坂已经背叛了你,情报学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对于无可选择的间谍来说,选择性的传递情报同样是一种尽忠的方法。” 四宫辉夜沉默许久。“雪之下老师,我需要证据。” 藤原止抬起头,借着微弱的星光扫了一眼走廊上的挂钟。“今天中午十一点三十分,我让星伽她们炸开了三菱银行的金库,从中窃取了大量四宫家族的绝密文件。” 闻言,四宫辉夜的表情变得有些奇异,她很聪明,藤原止只不过说了个结果,少女已经自行推衍出了此时的前因后果,包括藤原止想做什么,以及是谁将那些文件的位置告诉了这头无法无天的帝企鹅。 “关于那些文件的位置,是早坂告诉我的。”帝企鹅说:“她是清楚我想要干什么的,而且有充足的时间将这份情报送回去,然而四宫家族并未对这次行动有所预知,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就是三菱银行爆炸案的最大受害者。” 四宫辉夜抬头看向帝企鹅,眼神闪动。“只有这个吗?” “虽然是一个孤例,但它足够有力,不是吗?”藤原止低下头。“而且辉夜,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想要的东西,你已经得到了。” 四宫辉夜猝然顿住,随后,少女默默的撇开了脸。“坏企鹅!不许对我使用读心术!”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更现实的理由也不是没有。”藤原止忽然说。 “嗯?”四宫辉夜的脸又转了回来,她望着藤原止,眉头微皱。 “我和早坂约好了,明天的早饭归她做。” 四宫辉夜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抿了抿嘴唇,嘴角微弯,似乎是想笑。 她忍不住拍打起了帝企鹅的手臂。“雪之下老师,在这种严肃的时刻,讲笑话可是扣分项啊。” 藤原止投降般的举起双手。“你知道的,辉夜,我在你面前只会讲实话。” “好吧,只会讲实话的雪之下老师,你这么努力的和我聊天讲笑话,是想要得到什么?” “我想要你的授权,辉夜。”藤原止顿了一下。“让我来全权处理这件事。”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早坂爱准时睁开了双眼。 她从床上坐起,顺势望了一眼床头的液晶屏闹钟。 6:02。 “嗯,时间刚好。” 女仆小姐抬起手,解开了睡衣的第一个纽扣,低声自语。 按理说她是不用起这么早的,自从跟着四宫辉夜搬进了藤原邸,不需要再身兼数职的早坂爱便得到了极大的解放,不过今天是特例,在经过多次的厨艺修行之后,早坂爱自觉进步斐然,于是向帝企鹅老师提出了申请,希望能让自己来掌勺一次藤原邸的早餐。 ——必须得让辉夜小姐和止少爷度过一个完美的早晨。 穿好校服的女仆小姐脚步轻快的走在通往厨房的走廊上,同时心中用力握了握拳。 忽然,早坂爱的脚步骤然一缓,她看到了一道颀长的影子。 是藤原止,帝企鹅独自倚靠在厨房推拉门旁的墙壁上,双手环抱,正闭着眼睛养神。 ——这只企鹅又想干什么?昨天不是说好要将早餐全部工作彻底交给我吗?怎么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 早坂爱心中困惑,但还是谨守礼节的上前,微微欠身行礼。 “早上好,止少爷。” 听到声音,藤原止睁开双眼,他上下打量了早坂爱一番,直到将女仆小姐看得浑身不自在后,才从背后摸出一沓厚得像辞典的a4纸递了过去。 “早坂爱,你事发了。” 面对恋人之外的女孩,帝企鹅的谈话风格一向是如此的开门见山切简明扼要。 早坂爱一愣,她怀着满心疑惑接过那沓纸,低头翻阅了两页,之后便陡然停住,再无动作。 女仆呆呆的站在原地,低头望着手中的资料,如同一尊已经凝固的石膏像。 “别发呆了,早坂,抬起头来,我有话要问你。” 早坂爱缓缓的抬起脸,她的脸色也像石膏像一样苍白。 “在问询之前,止少爷,我想知道,您您有没有把这个拿给辉夜小姐——”女仆小姐声音嘶哑,欲言又止。 “放心,辉夜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帝企鹅表情平淡,他推了推眼镜,缓缓念道:“早坂,你也不希望辉夜她知道这件事情,对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 帝企鹅的嘴 有趣的是,明明收到了帝企鹅当面提出的无礼要求,但早坂爱原本紧绷的脸部线条却意外的柔和了起来,几乎彻底失去高光的瞳孔也灵动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突然放松了一大截。 ——啊,反正已经有过约定,未来要成为这只企鹅的帮凶,现在的话就当是提前入职好了。 女仆小姐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想。 “您想让我做什么?”早坂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藤原止。“我应该是没有能让您动心的筹码了才对?” “本来是没有了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藤原止隔空点了点女仆手中厚实的记录。“早坂,你身上的这条情报渠道,价值千金。” 早坂爱老实的点了点头,甚至还隐隐松了口气。 藤原止的这个要求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果藤原止不提出要将她收归己用,她反而会胡思乱想,猜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这只企鹅视作提升辉夜小姐好感的牺牲品。 “那份记录中有早坂你这些年来提交给四宫家族的全部报告,我翻阅了一遍,注意到你一直在有意识的替辉夜做出掩盖,辉夜最近的各种出格行为你在报告中也是从未提起。” “这也是我愿意略过辉夜来找你交涉的原因之一,你始终都站在辉夜身边,上交那些情报是身不由己。”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早坂爱抿了一下嘴唇,她低声说:“不管是否身不由己,我终究是背叛了辉夜小姐。” “不,早坂,你并没有背叛辉夜。” 早坂爱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向帝企鹅。 “我问你,早坂,你最早效忠的,是辉夜?还是四宫家族?” 早坂爱一愣,藤原止的问题有些诛心,所以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是本家直接派给辉夜小姐的近侍。” “也就是说,你是奉四宫家的命令去照顾辉夜的,对吗?” “这”早坂爱的嘴角抽了抽,她听懂了帝企鹅话中的隐意。“可是止少爷,我是在已经决心效忠辉夜小姐之后,才收到本家给我的情报收集任务的。” “如果四宮真的把你视为辉夜的人,他们是不会将那个任务交给你的,这就意味着,自始至终,他们都觉得你效忠的是四宮家族而非四宫辉夜。” “尽管本家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 “你?你只是一介女仆,自我意志不值一提。” 早坂爱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无从下口。 “所以”帝企鹅做出结论:“早坂爱,你所背叛的人,不是四宫辉夜,而是一直以来给与你命令的四宮家族啊。” 早坂爱说不出话来了,帝企鹅这份颠倒黑白的嘴上功夫实在是令她叹为观止。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早坂你对辉夜的忠心值得赞赏,不过你对这条情报渠道的使用方式还是太过于低级了些。” 早坂爱一愣,在藤原止那句评价出口的那个瞬间,仿佛有一条冰凉的蛇从她腰侧悄然滑过。 她打了个寒噤,忍不住问:“您您想要做什么?” “早坂,不要问那些除了给自己徒增烦恼外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藤原止淡淡的扫了女仆一眼。“那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知道了。”早坂爱沉默许久,最后问:“止少爷,您真的能为我保密吗?” “早坂,你不相信我?” 早坂爱没有出声,她确实不怎么相信这头企鹅。在正常的时候,藤原止确实算得上是一位言出必行的信人,但早坂爱知道,一旦遇上喜欢的女孩,眼前这个家伙的个人准则和节操水平就会发生一点奇妙的变化。 “要是辉夜小姐问起来” “我不会给辉夜问起这件事情的机会的。”藤原止回答说。 早坂爱的表情怪异,她很想追问一句“真的吗?我不信”,但就在她张口的瞬间,于背后突兀响起的好奇询问声将她打入了无法言语的恐惧状态。 “雪之下老师?早坂?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藤原止将目光投向女仆身后,和从走廊中缓缓走出来的四宫辉夜对上了视线,他平静的回答说:“我们在聊天。” “聊天?在聊什么?” “在聊你的事情。” “”早坂爱瞪大眼睛看向藤原止。 她早该想到的!她早该想到的!什么信守诺言的藤原止,什么支配恋人的帝企鹅,全都是骗人的鬼话!一旦恋人出现在眼前,这家伙的底线就是毫无底线。诺言?交易?未来的生活助理?那都是能够用来讨女友欢心的道具! 而就在这时,藤原止忽然说:“辉夜,我很嫉妒啊。” “诶?嫉、嫉妒?”四宫辉夜明显有些呆住了,藤原止的反客为主令她措手不及。 ——真正该感到嫉妒的人,不应该是一大早就看见自己男友和别的女孩子聊天的她吗? “当然。”早坂爱看见帝企鹅点了点头,迈开步伐从自己身边走过。“我没有想到,辉夜你居然和早坂有那么深厚的羁绊,所以我现在很嫉妒。” 然后便是四宫辉夜惊慌的呼喊声:“等等!雪之下老师!等一下!别过来!我、我还没有洗漱唔!” 早坂爱眨了眨眼睛,悄悄转过头,看着搂住四宫辉夜吻得一往情深的帝企鹅,女仆小姐大大的松了口气,她满怀感激的朝帝企鹅的背影躬了躬身,无声无息的退入了厨房。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分鹅咯 时间拨回到八个小时之前。 藤原邸外的一辆卖拉面的流动屋台车,从被敲门声给吓跑的星伽白雪此时正站在一旁翘首以盼。 她刚刚下单了八份豚骨拉面和满满三大桶关东煮,准备带回去给那几位和自己一样不幸沦为帝企鹅打工仔的姑娘当宵夜。 女孩背着双手,低低的哼着不成调的曲,显然心情不错。 星伽白雪很了解藤原止,帝企鹅在处理非恋人事务上一向冷酷无情,堪称残忍,她还特意确认过,一直到今天中午,早坂爱还和四宫家族有着联系,这一次她是真的死定了,说不定明天一大早就会被企鹅先生给一脚踢出家门。 ——啊,不,说死定了未免有些不严谨,那位女仆小姐还是有一条活路的,那就是现在身为帝企鹅女友的四宫辉夜给亲自给她的女仆作保,但那怎么可能?她可是被早坂爱背刺得最狠的人。 “客人,您的拉面和关东煮。”拉面摊老板掀开布幌子,递出来一个大大的塑料袋。 “谢谢。”星伽白雪双手接过,微微鞠躬道谢,转身提着塑料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由于姑娘们主动要求,昆虫社武装侦察小组所入驻的小院离帝企鹅的藤原邸并不远,也就十分钟的脚程。 所以星伽白雪很快便穿过街道,回到了临时驻点。 而就在进门的那一刹那,星伽白雪脚步陡然一顿,她放下拉面外卖,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建筑,颇有些困惑的摸了摸鬓角。 “我走错了?” 印象中冷冷清清的大院不见踪影,此时院中呼喝声与酒杯碰撞声连绵不绝,简直沸反盈天。 这时,星伽白雪忽然注意到有一个女人斜倚在门边,从屋内射出的金黄色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副惊心动魄的侧影,同时把女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延伸到了星伽白雪的脚下。 “是谁?”星伽白雪表情骤然一肃,她握住腰后的太刀,低声冷喝。 只一眼她就确定了倚在门口那人不是自己的同伴,昆虫社的姑娘们都是高中生,还没有长开,没有人能拥有那么霸道的身材。 “哦,原来是巫女桑啊。”这时,听到声音,那人微微侧过脸来,她的紫色瞳孔在月色下闪烁着淡淡的幽光,女人向星伽白雪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欢迎回来,要来喝一杯吗?” 两人对上视线,星伽白雪油然一惊。“你是八云” “嘘——”一根手指轻轻抵住了星伽白雪的嘴唇,一秒前还在数十米外的女人从星伽白雪身后缓缓走出。 “巫女桑,有些名字,如果随随便便就说出口的话,可是会招来灾祸的哦。” 星伽白雪扭头看了女人一眼,定了定神,低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刚在封住星伽白雪声音的食指。“不是我,是我们。” “我们?”星伽白雪皱起细眉,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远远听见建筑里有醉猫在叫——“紫!没酒啦!” 星伽白雪一愣,她看向女人,这时候才发现她穿着白衬衣黑马甲,居然是一身酒保的打扮。 “跟我来。”女人嫣然一笑,朝星伽白雪招了招手,率先转身走进了建筑内部。 星伽白雪站在院中,她盯着女人娉婷的背影,犹豫了好久,最后咬了咬牙,用“我现在在为小止做事,她绝对不敢动我”的理由压倒了恐惧,迈步跟了上去。 而就在跟着女酒保踏进玄关后,星伽白雪的脸红了。 因为愤怒。 此时,临时驻点内从客厅到玄关都是一片杯盘狼藉的景象,显然是开了一场盛大的party。星伽白雪的目光从布满油渍和水迹的地板上扫过,从在桌上堆积如山的脏盘子上扫过,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了客厅正中央,在那里,她认识和不认识的大小醉猫们正在她出门前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地毯上打滚。 “薙切小姐,能方便透露一下,止君用黄金开口笑的传奇菜谱和薙切家换了什么约定吗?”地毯上,朱雀院椿和薙切爱丽丝并肩坐在一起,两人柔顺的白发和红红的醉脸交辉相映。“难不成是让你们家在给四宫家制作宴会的时候下毒?” “当然不是,薙切家历代都是厨师,要是给食客下毒,家族的声誉就完蛋了。”薙切爱丽丝耸了耸肩,她和朱雀院椿碰了个杯,摇摇晃晃的回答说:“别说是一份传奇菜谱,就算是十份,爷爷也不可能答应。” “诶?那姐姐我更好奇了,说嘛说嘛”朱雀院椿笑眯眯的又递过来了一杯酒。 星伽白雪遥望着那两只拉拉扯扯的醉猫,只觉得一股热血冲顶,恨不得将带回来的拉面外卖扣在她俩头上。 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女孩背后响起。 “请让让!” 星伽白雪被吓了一跳,她慌忙移到一边,视线向后,看到了一头灿烂华丽的金发。 “碰!”巨大的声音响彻客厅。 “请用。”薙切绘里奈一身雪白的厨师制服,她将手中的托盘砸在了长桌上,双手环抱,清清冷冷的说:“法式圣诞烤鹅,最适合聚会分享。” 听到动静,醉猫们纷纷靠了过来,而看着被送上来的主菜,姑娘面面相觑,哪怕都处于意识不清醒的醉酒状态,也没有人第一时间对其下口。 “圣诞烤鹅我吃过,但我记得那些烤鹅都是趴着的,为什么这只烤鹅能立在烤盘里,还被做成了一只帝企鹅的模样?”片刻后,有人发出灵魂质问。 “有什么问题吗?”薙切绘里奈一挑眉。 “这位厨师小姐,你不觉得这有点不吉利吗?毕竟小止他”星伽白雪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说。 “不吉利?”薙切绘里奈转头对星伽白雪怒目而视。“我恨不得把他本人塞进烤箱!那个混蛋居然敢” “哎呀哎呀,好啦!聚会的时候都开心一点!”就在这时,女酒保忽然从背后扑来,她一把搂住星伽白雪和薙切绘里奈。“一起来分企鹅吃吧?” 女酒保微微笑了起来,她从胸口中拔出一柄细长的三德刀,刀光一闪,杵在烤盘中的烤鹅脑袋便被瞬间切下,咕噜噜的在长桌上滚出老远。 “分鹅咯” 第三百一十四章 诚意与礼物 “所以,朱雀院学姐,为什么这群不知羞耻的笨蛋会在出现在我们的据点里?” 十分钟后,星伽白雪用纸巾抹了抹嘴,看向正对面的朱雀院椿。 “不知羞耻的笨蛋?星伽你在说谁?”听到声音,正在和巴麻美争夺烤鹅脑袋的白发少女愣愣的抬起头来。 “当然是她们!”星伽白雪转过头,瞪着眼睛看向身旁。 在少女右侧,女酒保与薙切绘里奈老神在在的坐在高背椅子上,星伽白雪的眼神极为失礼,就像家庭主妇手执拖鞋凝望老鼠和蟑螂,但这两位连动一下眉梢的欲望都没有。 昆虫社里的杂鱼们虽然团结,但也并不是没有派系,她们中有一部分成员习惯于将自己称作在某人的滚滚诱惑中努力坚持的苦修者,同时也将她们这群前女友视为没有自知之明和持身之志的废物,言谈间居高临下,多有轻视之意。 星伽白雪,就是这一派中的代表人物。 “说起来也算巧合,我们几个当时在客厅等你带宵夜回来,然后门缝里被人塞了张小纸片,上面写着远月学院优秀学生承接宵夜业务” “这算什么巧合?她们分明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吧?”星伽白雪用纸巾擦出了一块还算干净的桌面,然后用力一巴掌拍了下去。“朱雀院学姐,你们这是在通敌!” 巨大的拍桌声惊得朱雀院椿肩膀一颤,坐在她身旁的巴麻美眼睛一亮,手腕轻巧的一探一抖,便轻轻松松的将鹅头划进了自己的盘子。 “严格来说,薙切姐妹和紫她们算不上是我们的敌人吧?”输掉了鹅头争夺战,朱雀院椿只能干望着巴麻美乐呵呵的低头,“啊呜”一口咬住帝企鹅的脑袋,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采。“而且她们带来的烤鹅星伽你也没少吃啊。” 星伽白雪一愣,顿时被噎得不轻。 就在这时,女酒保依靠了过来,揽住了星伽白雪的肩膀。 “放松一点,星伽同学,别总是那么怒气冲冲的。”女酒保笑呵呵的说:“大家都是朋友。” “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忽然多了一群朋友?”星伽白雪语气冷淡。“把你的手拿开。” “诶?难道我说错了吗?”女酒保露出了假得要死的疑惑表情。“星伽同学你喜欢藤原止,我们也喜欢藤原止,我们天生就是一边的啊。” “你——”星伽白雪气得差点拔刀砍人。 “真的要和我动手吗?星伽同学?”女酒保迎着刀锋,笑眯眯的眨了眨眼。“我们这一次是怀着十足的诚意上门的。” “嗯?”星伽白雪低下头,深深的凝视女酒保。“什么诚意?” “协助你们完成任务的诚意。”女酒保摊开手掌。“四宮黄光,你们想要让这个人消失,对不对?” “有劳关心了,但我们这边并不需要协助。”星伽白雪语气冷淡的拒绝说:“虽然是大财阀的未来当主,当说到底,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掉。” “但他并不希望你们采取暴力手段,不是吗?” “也只是不希望而已,在关键时刻,小止他从不缺乏动用暴力的决断。”星伽白雪说:“他现在保持克制,是因为他要把四宫家族当成礼物送给他的现任女友。如果四宮黄光因为刺杀而死,四宫家族必然会陷入混乱,导致礼物品质下降,这不符合他的美学。” “说得真好,所以,我给你们带来了更好的解决办法,它能够瞬间减除四宮黄光与他的党羽,将混乱发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并且不留下一丝痕迹。” 星伽白雪精神一震。“你说什么?” 女酒保微微一笑,她分开双手放在桌边,环视左右,客厅白炽灯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洒下,落在她的肩膀和手臂上,这一幕就像是宗教画最后的晚餐的重现。 “诸位,你们有听说过神罚吗?” 一刻钟后,女酒保停下了讲述,她拿起一杯香槟,润了润喉咙。 “以上,就是所谓神罚的运作原理与全部真相了。”女酒保环视左右。“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人回应,临时据点中寂静若死,无论是东京前女友集团还是忠犬武装侦察队都是一脸的震撼。 星伽白雪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小止的遗传因子,真的可以做到这种事情吗?” “虽然听上去很神奇,但只要想一想,那份遗传因子的主人是个只需要随便找一只猴子搏斗就能轻松跨越人类极限的家伙。”女酒保耸了耸肩。“是不是就觉得这件事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那理子以后要是和止止结婚怀上孩子了怎么办?理子的肚子不会在某一天突然炸开吧?”侦察队中有人举手发问。 “放心,神罚的出现条件之一就是以非自然的方式操作那个人的遗传因子。”女酒保连忙给被吓到了的姑娘们做心理按摩。“另外,结合在座各位的境遇考虑,我觉得担心这种事情实属没有必要。” “没必要?为什么?” 闻言,女酒保温柔一笑。“一定要我把话说得太过明白吗?我可怜的败犬同胞们。” 这败犬二字着实有些令人难堪,据点中气氛一变,瞬间险恶了起来。 面对刀子般扎来的视线,女酒保完全不为所动,她取出一根尾指长短的小礼盒,放在桌上。 “这里面就是那个人的遗传因子,如果在座诸位赞同我的这点愚见,就请想办法以不着痕迹的方式将这东西送到四宫家族的手里” “八云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朱雀院椿忽然举起了手。 “请说。”女酒保向对方微微示意。 “既然这份计策是如此的完美。”白发少女问:“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将它献给止君?” 女酒保失笑,指了指自己的脸。“你怀疑我别有用心?” “你带着如此优秀的厨师来给我们做了宵夜,又主动送上了这么棒的计划。”朱雀院椿摇了摇头。“这份殷勤实在是让人不安啊。” “我的目的嘛——”女酒保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或许是我单纯心血来潮想帮大家一把,又或许是我想借各位的命来试探一下那个神罚的波及范围,谁知道呢?” 第三百一十五章 被干扰的教学 “雪之下老师,这就是哈你的演员课程?” 四宫辉夜睁开眼睛,气喘吁吁的问。 随着这个问题的提出,扑打在四宫辉夜脸庞上的滚烫鼻息逐渐消失了,接着,一双手臂撑住四宫辉夜脸颊两侧的沙发,下一秒,男友的脸进入四宫辉夜视线,那双纯黑的幽深眼眸和她安静的做着对视。 “有什么问题吗?辉夜同学。”他居高临下,如同雄狮俯视自己的猎物,语气平静的发问。 “问题太大了好吗?”四宫辉夜侧过头,轻轻咬了一口男友的手腕。“哪家的演艺课老师是把学徒压在沙发上授课的?” “那可太多了,不过辉夜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和我讨论日本的枕营业问题?” “谁说是要讨论这个了!” “既然不是,那就来继续学习吧,瞧,你现在已经掌握怎么表现出幸福的表情了。”帝企鹅拿起一旁的dv给四宫辉夜看了一眼,led屏幕里的女孩躺在沙发上双手捧胸,脸色红润眼中带笑,确确实实是一张幸福美好的脸。 “等等!”明明已经被欺负得眼神迷离浑身发热,但四宫辉夜却极为难得的举手控制住了帝企鹅缓缓凑过来的脸,她顶着一张鲜红的脸摆出冷静的表情,颇为认真的问:“先回答我,雪之下老师,你有没有对别的女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答案是没有。”藤原止的脸因为被捏住而显得有些滑稽。 “真的?你在演艺界的前女友数量不少吧?比如小木曾雪菜、绪方理奈、名气小一点的还有天峰莲菜和辉由奈” 这就是帝企鹅在人生准则攻略十诫中告诫自己要远离大小姐们的原因之一,优越的家室不仅会让分手变得麻烦困难,同时也会让这些大小姐们拥有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对他的过去如数家珍,时不时就会问出这样要命的问题。 “当艺人不是她们的兴趣,是她们的职业,如果她们都像你一样,恐怕早在和我相遇之前就饿死了。”藤原止摇了摇头:“辉夜,你是我教过最笨的学生。” “是吗?最笨的学生?呵呵自从出生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评价。”四宫辉夜长长的出了口气。“不过,如果最笨的学生是这种待遇的话” “那就让我活活笨死好了。”她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 “那个”而就在这时,一个令四宫辉夜心头火起的声音忽然在她的头顶响起:“辉夜学姐,还有藤原学长,我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会情难自禁,但这里是学生会的办公室,哪怕是午休时间也是公共场所,能拜托你们收敛一点吗?” 四宫辉夜轻轻推开帝企鹅,猛地坐直,她怒气冲冲的扭头看向那个打搅了自己好事的混账女人。“一色会长,你今天不是和朋友约好一起去午餐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有都市传说:笑容在这个世界上的数量其实是恒定的,它不会增多也不会减少,所谓的“笑容消失”也只是某个人的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脸上,这就是所谓的笑容守恒定律。 就像现在,四宫辉夜的笑脸已经转移到了一色彩羽的脸上,一色会长笑眯眯的回答说:“其实我也没想过要回来的,但正好碰上有人托我找藤原学长,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十分钟后,星伽白雪在一色彩羽的引领下走进了秀知院的学生会室。 这个有着巫女般气质的可爱少女站在房间正中央,左右环顾了一圈,尤其是着重关注了四宫辉夜数秒之后,开口要求说:“那个小止,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能让你的女友暂时回避一下吗?” “星伽,你应该清楚我的原则,我不会对辉夜有所隐瞒。”藤原止推了推眼镜。“就算你暂时让辉夜回避,事后她问起我,你要说的事情还是会被我泄露出去。” “我并不反对让四宮同学知道我要说的事情啦。”星伽白雪尴尬的连连摆手。“我只是不希望,四宮同学是从我嘴里知道这件事情的。” “就当是为了我,可以吗?小止。” “?”闻言,藤原止皱起了眉,扭头和坐在身边的红眸少女对视了一眼,四宮辉夜温柔一笑,她朝帝企鹅微微点头,双手一抬,铁钳般扣住了一色彩羽的肩膀,在一色会长的求饶声中将之押送了出去。 随着学生会室大门的关闭,偌大的房间中只剩藤原止和星伽白雪两人,藤原止将手肘放在桌面上,十指在鼻下交叉,此时天空中恰好有云朵经过,光影变换,帝企鹅的眼睛镜片上闪过一阵锐利的白光,看得星伽白雪不禁心中一毛,瞬间抬头挺胸。 “说吧,什么事情。”帝企鹅淡淡的说。 星伽白雪踌躇片刻,最后小声的说:“小止,你知道神罚吗?” 第三百一十六章 神与烦恼 学生会室外的走廊中,一色彩羽与四宫辉夜并肩站在一起。 “嘿!嘿!”似乎是觉得站着干等有些无聊,一色彩羽轻轻用肩膀顶了顶四宫辉夜。“辉夜学姐,那个女孩子是谁呀?” “名字好像是叫星伽白雪,是雪之下老师的前社团成员。”四宫辉夜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头。“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我和她并不熟悉。” “这”一色彩羽呆住了。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了!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漂亮女孩,辉夜学姐你居然对她这么放心?” “放心?不,我对那个星伽白雪并不放心,一看就知道,那个女人是那种只要雪之下老师对她勾勾手指头,她就会乖乖凑上去,无论雪之下老师对她做什么都乖乖接受的忠犬类型。” “明明不放心,却还是让那个女孩子和自己的男友独处”一色彩羽上下打量四宫辉夜,眼神很古怪。“辉夜学姐,你不会是那个吧?” 此刻一色会长心中浮想联翩:如果辉夜学姐真的有那种不可言说的神奇性癖,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可以和藤原学长 “我虽然不放心那个女人,但我相信我的雪之下老师。”四宫辉夜五指张开。“如果招手会让那个女人误解,那么他就会将手藏到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如果说话会让那个女人误解,他可以全程一言不发;如果视线接触会让那个女人误解,那么他甚至可以闭上双眼。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会因此感到伤心和委屈。” “谨慎、智慧、克制,他就是这样的人。”四宫辉夜看着右手的掌纹,露出一丝笑容。“他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 一色彩羽一愣,忍不住挠了挠头,说不出话来。 她感到有些羡慕,同时还有一种无法释怀的失落感哽在心头,就好像她曾经也有一个如此信任的男孩子伴在身边。 就在这时,门开了,星伽白雪脚步飘忽的走了出来,她的面色潮红,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容,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一色彩羽一路目送对方远去,然后扭头凑到四宫辉夜耳边。“辉夜学姐,真不是我疑心重,但那个星伽白雪从藤原学长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笑得那么甜蜜那么兴奋,怎么看都不对劲啊。” “雪之下老师的房间?”四宫辉夜微微瞟了她一眼。“一色,你不是在五分钟前才说学生会室里是公共场所吗?” “别在意那些小细节啦。”一色彩羽孜孜不倦的煽风点火。“现在的重点是藤原学长啦!藤原学长!” 其实严格上来说,这件事情和一色彩羽本人没什么关系,而且这样倒腾是非也很容易招致多方厌恶,吃力不讨好,但在某种莫名情感的支配下,一色彩羽就是控制不住的想给某只帝企鹅添点堵。 “辉夜小姐,你现在应该是大步冲进去,以女朋友的身份逼问藤原学长和那个星伽白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言,四宫辉夜眉头微微一挑,她这次终于扭头正视一色彩羽,那掺杂着惊异和怜悯的诡异目光看得后者莫名其妙。 “会长,看样子你是真的全部忘掉了。”四宫辉夜轻声说。 “忘掉了?”一色彩羽眨了眨眼,四宫辉夜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搞得她很是迷茫。“我有忘掉什么吗?” “不,什么都没有。”四宫辉夜很快就垂下眼帘,她收敛视线,平静的说:“我刚才只是想说,如果我想知道某件事,我根本不需要逼迫。” 一色彩羽想要追问,但四宫辉夜这时已经从她身边走开,拉开大门走进了学生会室,少女连忙跟上,一垮进门,就看见藤原止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后,双手合拢的放在桌面上,表情若有所思。 四宫辉夜背着双手在藤原止身侧站定。“雪之下老师,你让我有些不安。” “是因为星伽吗?”藤原止抬头问。 “不,是因为你本人。”四宫辉夜捧住藤原止的脸,迫使他面对自己。“我居然会在你的脸上看到思考的表情,那个星伽白雪究竟告诉了你什么消息?明天日本就要陆沉了吗?还是地球上爆发出了某种致死率极高的传染病?或者说太阳马上就要熄灭了?” “和那些无关。”藤原止摇了摇头。“是更麻烦更棘手的事情。” 闻言,四宫辉夜微微皱眉,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很快,辉夜便露出微笑,她转移话题道:“雪之下老师,你的眼神告诉我,刚才我说的那些可怕的灾难对你好像都不值一提?” “称不上不值一提,不过也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真是惊人的发言啊,雪之下老师。”四宫辉夜微微吸了口凉气,这只企鹅在她面前可是绝对不会撒谎的。“我现在开始好奇并期待看到那种大场面了。” “如果那种灾难真的爆发了,而你又希望我去拔除平息它的话。”藤原止回答说。 四宫辉夜笑了起来,她弯下腰,和藤原止额头抵着额头。“这种感觉可真奇妙,我的男友居然有能力成为救世主?” “有能力成为救世主的人是你,辉夜。”藤原止握住了女孩的手。“我只是你的权杖,绝不会对你之外的人主动伸出援手。” “真是个无情又冷漠的人啊。”明明是在指责藤原止,但四宫辉夜望向藤原止的眼中却满是柔色。“那么无情又冷漠的权杖先生,能够告诉我吗?是什么东西能让这样的你都感到苦恼?” 藤原止顿了一下,然后说:“我曾听过一句谚语:如果神有了恋人,那么神也会被烦恼给追上。” “喂!雪之下老师,我要生气了!”四宫辉夜鼓起了脸,这只企鹅是在暗示令他感到烦恼的根源是自己吗? 然而这一次藤原止却没有回应和安抚她,帝企鹅沉默良久,最后问:“辉夜,你愿意踩着父兄的血,登上王座吗?” 第三百一十七章 帝企鹅的试探 “辉夜,你愿意踩着父兄的血,登上王座吗?” 这个问题是藤原止的一个试探。 在分别了从四宫辉夜、早坂爱、以及三菱银行金库中获得的资料后,藤原止对四宫家族的了解甚至超越了四宫辉夜这一代的四位继承人,堪比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四宫家族初代总帅四宫雁庵。 四宫家族,或者说四宮财团,这是一个涵盖了医疗、教育、建筑、金融、互联网等各大领域的庞然大物,无数人为它工作,借此换取稳定幸福的生活。 为了协助四宫辉夜登上高位,藤原止做了很多的努力:他用阴谋将支持自己的昆虫社叫来了东京,将那些对他怀有好感的姑娘变成他手中的利剑;他以落汤鹅的屈辱姿态走进了薙切家,秘密换取了对方的支持;他甚至主动回应了以前从未搭理过的藤原氏,以承诺换承诺。 但在四宮黄光已近完全掌控四宫家族的这个局面下,这些行动都成了无用功,哪怕藤原和薙切两家昏了头,愿意跟随他为了四宫辉夜而悍然和四宫家族开战也是如此。 因为四宫家族是无数民众衣食所系,日本政府绝不会允许四宫家族倒下。 在这样无法彻底击垮四宫家族的情况下,任何敌对的行为都是在为四宮黄光的支持率添砖加瓦。 最好的最轻松的办法,还是暗杀。 杀掉四宫雁庵,杀掉四宮黄光,杀掉四宮青龙让所有能与四宫辉夜竞争的人都消失,使她成为唯一的继承者。 藤原止之前否决星伽白雪的提议,是因为他认识太多太多聪明的侦探朋友了,工藤优作、毛利小五郎、工藤新一、金田一、服部平次这一大串光耀日本侦探史的名字还没有变成教科书上冰冷的文字记录,他们还活跃在当今的日本社会中。 ——尽管这套全明星阵容中的绝大部分都因为干侦探无法糊口而转行当漫画家和家去了,但他们的正义之心和爱管闲事的操蛋性格却并未随着转行一起消失,星伽白雪的行动绝对无法瞒过这群怪物的眼睛。 可如果使用那个“神罚”,一切就不一样了,那是最聪明冷静的侦探也无法做出解答的杀人计划,堪称天衣无缝,更不要说藤原止恰好还获得了早坂爱这一单向情报渠道,借此哄骗为了得到帝企鹅血脉不惜送出妹妹的四宮黄光参与研究简直轻而易举。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那就是帝企鹅的现任女友——四宫辉夜的意愿。 藤原止抬头看向四宫辉夜的脸,他在等待,等待面前这个女孩子说出一句“那还等什么呢”,他就立刻发动身边的全部力量,并着手设计新任四宮总帅的加冕晚会的形制。 另一边,在听到藤原止问题后,四宫辉夜的笑容微微一滞,她控制不住的朝一色彩羽瞟了一眼,却看到对方只是死盯着自己的男友发花痴,藤原止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识的控制了自己的音量。 “雪之下老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看样子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藤原止一直注意着四宫辉夜的表情变化,在看到女孩缓缓放平的嘴角时,他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 帝企鹅缓缓的摇了摇头。“抱歉,辉夜,忘掉我刚刚说的那句话吧。” 四宫辉夜没有回答,她静静地望着藤原止,眼神中颇为忧郁。 “雪之下老师不,止,答应我,不要” “我答应你。”藤原止站起身来,轻轻摸了摸四宫辉夜的头。“就像我们刚刚说的那样,你才是有资格成为救世主的人,而我只是你的权杖。” “这样吗”四宫辉夜愣住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藤原止已经收回了手,绕过办公桌走远了。 “雪之下老师,你要去哪里?” “去见一趟早坂,把她身上的麻烦解决掉。” “就当是我在求您,能麻烦您别在学院里跑过来找我吗?”看着眼前的帝企鹅,早坂爱的脸上满是抗拒。 “我有做错什么吗?”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早坂爱长长的叹了口气。“止少爷,您是不是忘了您几天前在这座学院中干了什么?” 藤原止略微思索了片刻,是了,前段时间,他为了收集表白视频,手持dv,带着走狗藤原千花横扫秀知院上下,老师、社团、普通学生、甚至住在周围的路人均有涉猎。 “看样子您是想起来了。”早坂爱摇了摇头。“现在,‘新转校生成了冰之辉夜姬的禁脔’的流言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 “所以,能拜托止少爷您在学校的时候离我远一点吗?”女仆小姐双手合十,向藤原止躬身行礼,虔诚卑微得像个僧侣。“要是‘早坂爱觊觎冰之辉夜姬男朋友’这种流言传开,以辉夜小姐对您的占有欲,我恐怕等不到您来帮我洗白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早坂爱问策藤原止 “首先纠正一下,早坂,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能叫做洗白。”藤原止说:“我需要你发自内心的觉得,你本来就是白的。” “止少爷——”早坂爱表情古怪的问:“什么叫做发自内心的觉得?” “就是哪怕人人都看出来你其实是颗又黑又重的煤球,你也要坚持声称自己是朵轻飘飘的棉花,所有觉得你是煤球的都是心怀不轨的瞎子和混账。” “”早坂爱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们两个现在要干的事情大抵相当于在法庭上做辩论,你是嫌疑犯,而我则是给你做无罪辩护的律师。”藤原止神色坦荡。“对于一名律师来说,最大的麻烦从来不是案件铁证如山也不是对方的律师能言善辩,而是自己的委托人太过低能,心理防线一触即溃,主动认罪背刺。” 早坂爱服了,她叹息着说:“您以后就算真的落魄了,去新闻或者律师行业也该是顶尖好手。” “谢谢,在这之后我会考虑去考一个律师执照的。”藤原止说:“其次,至于你说的流言,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不用担心那种事情,辉夜是知道我来找你的。” 早坂爱表情一滞,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她现在只要从藤原止口中听到“四宫辉夜”这个名字就忍不住提心吊胆。 “您对辉夜小姐说了什么?”女仆显然是不放心这头在恋人面前不撒谎的帝企鹅的。 “说你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我去帮忙。”藤原止左右扫视了一圈,最后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套石头做的桌椅。 “只是这样吗?”早坂爱略略松了口气,这个答案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辉夜小姐没有再追问您什么吗?” “没有。”藤原止转身向石桌走去。“辉夜对我很信任,而且刚才午休的时候,星伽白雪来了一趟学生会室。” “原来如此。”早坂爱听懂了,这是有头母狮子闯进了老虎夫妻的领地,雌虎正忙着守卫家园,没空理会雄虎去了哪里。 她转而看向已经在石桌旁坐下的藤原止,提议说:“那么止少爷,关于您对辉夜小姐说的那个麻烦,我想我们需要对一下” “好了,早坂,坐下。”藤原止伸出手,轻轻敲了敲石桌的桌面。“不要纠结那些小事,我们彼此的时间都很宝贵,没必要这么浪费下去。” 早坂爱无奈,只好闭嘴在帝企鹅面前坐好。 “面对当前形势,我准备了上中下三策。”藤原止开门见山。 早坂爱略微来了点精神,三国演义这本书在日本同样很流行,帝企鹅这番话很容易就让她联想到了书中君主与谋士进行策对的场面。 她微微低头以示恭敬。“军师,请问上策。” “上策就是主动出击,将所有内情对辉夜和盘托出,并借此表明立场,这样做的好处不小,只要得到辉夜的谅解,你过去犯的错都会一笔勾销,不用再担心会有什么炸弹埋在你和辉夜的感情中。” “不行!绝对不行!”早坂爱瞳孔微微一缩,她用力摇头。“辉夜小姐从小就很固执,一旦谁背叛过她,她到死都不会再原谅那个人。” “这么做的风险确实很大。”藤原止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还是可以一赌的,早坂你和辉夜共同生活了近十年,感情深厚堪比同胞姐妹,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一次你们之间的羁绊?” “我不敢赌。”早坂爱摇了摇头。“辉夜小姐确实可能会因为身后的感情羁绊而选择原谅我,但同样有一句话叫做:来自亲人的背叛,才更让人无法接受。” “但根据我的观察,辉夜她” 根据你的观察?你观察到的东西有什么用?辉夜小姐爱你爱得神魂颠倒,你就算给她扣一顶绿帽子她估计都能怪罪到外面的野女人身上,然后对你选择原谅,我做得到吗? 早坂爱在心中默默吐槽。 “好了,不用劝我了。”早坂爱将双手放在了石桌上,身体前倾,很有压迫感的说:“说说中策吧,军师。” “中策偏稳妥,你需要继续对辉夜保持隐瞒,也需要继续担任四宫家的间谍,只不过你定期发送给四宫家族的那些情报内容需要经过一定的修正。” “等到辉夜成为四宮家督,你再不着痕迹引导她看到你的情报记录档案,她看完后自然会明白你对她的忠诚。” 藤原止缓缓的说:“这个策略的难点是辉夜应该会在得到那份档案后对你发起质疑,早坂你需要强调自己的身不由己,至于那些需要修改的情报,我会替你代笔,你只需要把它们背熟就好。” “听上去确实很稳妥。”早坂爱顿了一顿,忽然灵魂发问:“但假如那一天辉夜小姐并没有第一时间找上我,反而找您商议我的事情呢?” “根据我们之间达成的契约,我会尽力帮你遮掩。”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但我不会对辉夜撒谎。” “我就知道” 早坂爱扶额。 她沉思了很久,最后咬了咬牙。“军师,再换一个吧。” “早坂,这个风险已经很小了。”帝企鹅试图劝说。 “但是这个暴露后的结果太过吓人了,要是让辉夜小姐知道我不止背叛过她,还和您有所牵扯”早坂爱的脸色苍白了一瞬,她摸了摸单马尾上的发圈。“我都不敢想象辉夜小姐在暴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来。” 藤原止沉默了约一分钟,最后,他慢条斯理的确认说:“也就是说,不管是上策还是中策早坂你都不愿意采纳对吗?” “没错。”早坂爱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藤原止的眼中精光一闪。“那我们就只好来试试下策了。” 莫名其妙的,早坂爱忽然觉得心中一凉,就好像一脚踏空,跌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坑。 第三百一十九章 帝企鹅巧授连环计 尽管心脏正因为诡异的预感而怦怦跳个不停,但两人的交谈已经到了关键地步,不好停下。 早坂爱只能咬了咬牙,继续问:“请说说您的下策吧,军师。” “今晚你独自去见辉夜,说四宮黄光之前找到了你。”藤原止淡淡的说:“他以四宫家族家督的身份命令你提供四宫辉夜的情报,而你不久前已经接受了这个任务。” “您在说什么?”早坂爱听得呆住了,这算什么计谋?这不是主动坦白自首吗? 这只企鹅不会是觉得自己挑三拣四太过挑剔,于是丢了个送死的计策出来糊弄自己吧? 难怪说这是下策,主动把头送给辉夜小姐砍还不够低级吗? “放心,你只要一口咬死是不久前接受的任务,不说出你当了多久的间谍,辉夜就不会生气,她很清楚你只是一个女仆,在四宫家身不由己。”藤原止淡定的敲了敲石桌。“然后,你需要做的就是立刻投诚,将你的这条情报渠道交给辉夜,让她亲自编辑交给四宫家族的情报,你要做的是将其一字不改的传递过去。” “让辉夜小姐自己编写情报?”早坂爱有些不解。“辉夜小姐的行文与我差距很大,这么干很快会被发现吧?” “是,四宫家族很快就会发现情报有问题,他们会知道早坂爱已经背叛,不,准确的说是在四宫家族的四位继承人中做出了选择,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早坂爱一愣,她思索片刻,小心翼翼的问:“您是说?” “时间差、情报不对等、还有反诬,都是很卑鄙的手段,但都很有效。”藤原止居高临下的俯视早坂爱。“只要你和四宫家成为敌人,那么那份记录就算暴露,也只会是敌人的离间计和污蔑罢了。” 五分钟后,藤原止停下了讲述,他看向早坂爱,眼中露出探寻的光。 “止少爷,我承认你的这个下策风险不高,实行后的效果也不错。”但早坂爱却变得有些犹豫。“但是但是它会不会有些非正道了些?” “所以它才只能成为下策。”藤原止气息平稳。“我已经说完了我的建议,现在轮到你做出选择了,早坂。” “请您给我点时间,让我再想一想”女仆小姐低下头,轻声说。 其实早坂爱此时心中已经完全偏向于选择藤原止给出的第三套策略,只是心中的一点怪异令她有些犹豫。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早坂爱是日本人,对三国演义的了解也像很多日本的青少年一样停留在“吕布奉先天下第一能打、诸葛孔明天下第一聪明”这样的简单排行中,根本不明白当一位谋士面带微笑的对自己说出“臣有上中下三策”究竟意味着什么。 ——真正一心为主的优秀谋士从来都是一分析二评论三献策一套流程给主君安排得明明白白。 “三策”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在两种可能性下出现,第一种是谋士发自内心的觉得君主不靠谱,不愿帮忙,但又不幸被点将,所以只能装模作样站出来的分析一通局势,然后假意让主公进行选择,一脚把皮球踢回去,自己继续摸鱼。 这已经够混账了,但第二种可能性的邪恶程度却仍在其之上,那就是那位谋士已经彻底的黑了心,所谓上中两策都是他丢出的铺垫和烟雾弹,他会精心引导对话,令主君对上中两策产生畏惧,对压台登场的下策产生好感和期待,从而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操纵主君的实绩,名为“下策”,实为“只有一策”。 至于藤原止应该属于哪一类?哼哼 “快些做出决断吧,早坂,我的时间不多了。”藤原止低下头,放在桌下的双手做出了撸袖子看手表的动作。“虽然有跟辉夜说过,但和她之外的女孩子独处太久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帝企鹅的这一无心之举明显加重了早坂爱的心理压力,女仆小姐偷偷的看了藤原止一眼,表情隐约变得有些焦躁和坐立不安,但始终抿着嘴不说话。 藤原止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听着,早坂,如果我真的想害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只需要把交给你的那份资料放在辉夜的房间里就行了。” 闻言,早坂爱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担心您会伤害我。” “那能透露一下是什么东西让你始终难以做出选择的吗?” “我也不知道。”早坂爱低声说:“只是有一种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我知道了。”藤原止点了点头,他将整理了一下衣袖,起身朝学生会室所在的校舍走去。“那么我会多给你一些时间考虑,这边就先回去和辉夜” “等等!” 轻飘飘的“辉夜”二字就像落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不好的预感都在这一刻被抛飞,早坂爱猛地站了起来,抬手大喝。 “想好了?”藤原止回过头来。 “是,我今晚会去面见辉夜小姐。”早坂爱声音再一次恢复了冷静,她是那种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再犹豫的人。 女仆小姐沉默了五秒,然后问:“您到时候能来协助我吗?” “让我到场?你确定?”帝企鹅推了推眼镜。“早坂,你应该清楚我的人生准则,如果我出现在那里,你有很大的可能会弄巧成拙。” “我知道,但是”早坂爱话到一半有陡然止住,没有说出自己邀请藤原止到场的原因。 藤原止和她对视良久,最后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我会找好借口准时到场的。” 早坂爱长出了一口气,她站了起来,微微欠身行礼,转身离开。 藤原止原地转身,目送早坂爱离去,他一直凝视着那双仿佛骤然放松下来的秀气肩膀到其消失不见,才缓缓低下头。 他面无表情的将右手竖举到胸口,此时帝企鹅的校服衣袖因为重力的缘故缓缓下滑,露出来的手腕平滑洁白,哪有什么手表的影子? 第三百二十章 帝企鹅情史时间表 是夜,侦查小队据点。 星伽白雪提着刀,大力推门而入,目光左右四顾。 这样的文字描述听起来很有杀气,好像黑化少女正提着刀检索情敌,但实际上,那把刀只是星伽白雪正常的工作打扮,就好像衬衫一步裙之于办公室女郎。 自从在帝企鹅的命令下进入东京后,这只黑长直就进入了“武装状态”——那把名叫色金杀女的日本刀几乎从不离身,就连到东京街头为企鹅做调查都是这幅打扮。 若是放在以前,恐怕早就引起市民恐慌了,不过得益于宅文化的兴盛和日本人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的民族性格,见过她的人也只当这是一位喜好cospy的漂亮女高中生,除了感叹一番对方眉目如画面容清丽外再无过多动作。 据点之中空荡荡的,冷冷清清没有人气,但星伽白雪的眼神却明显在搜索四周,一副笃定有人藏在此处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在女孩的背后响起,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问: “看样子一切顺利?” 少女打了个激灵,她的手掌猛然一提,放在色金杀女的刀柄上,眼中骤然透出一丝杀气。 她不喜欢藤原止的前女友,因为她会不由自主的嫉妒对方能够享受小止的温柔;她也不喜欢不打招呼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因为这样会让她很没安全感。 下一秒,星伽白雪拔刀,以芭蕾舞旋转般的姿势转身后斩,这真是神速般的一刀,长刀的刃线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巨大的圆弧,骤起的寒光令房间中陡然一亮。 然而星伽白雪的突袭斩击却落在了空处,她的面前空无一物,刀刃上也是轻飘飘的,没有传来如星伽白雪所预想的斩在肉体或者铁块上的感觉。 “你要和我动武吗?少女?”即使星伽白雪转了个身,女人的笑声依然从她的背后传来,飘忽诡异得仿若鬼魂。 “只是一个劝告而已。”星伽白雪深吸了口气,她站直身体,纳刀归鞘,表情冷漠的说:“八云小姐,我不是小止,对你不会有多少温柔的心思。” “他对我可比你要粗暴得多。”明明声音响起的方位是正后方,女酒保却从星伽白雪右前方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她朝因为这股错乱感而紧紧皱眉的少女笑了笑,问道:“情况怎么样?” “一切顺利,小止已经动心了。” “只是动心?”女酒保歪了歪头。 “他一定会在得到四宫辉夜的首肯后才会真正有所行动。”星伽白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明知故问做什么?” “他可真是乖巧啊。”女酒保啧啧有声。 “嫉妒了?” “有一点,他当年和我恋爱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听话,现在的他乖巧的简直就像是一柄匣中之剑” 说着说着,金发的女人忽然一笑。 她拿出一柄折扇,“刷”的在面前展开,遮住半张脸庞。“嘿,少女,你说,假如四宫辉夜这个时候忽然死掉了,你说那个人会不会” 就在这时,女酒保的声音突兀的消失了,不是因为她忽然良心发现选择闭口不言,而是因为极速突进到她面前的星伽白雪已经高高举起了刀刃! “铛————” 明明是纤细的日本刀和普普通通的木柄折扇,但两者相击时发出的巨响就像山中佛寺的铁钟被僧人敲响,带着一股令人魂魄震动的力量。 星伽白雪居高临下,双手握刀用力下压,让刀刃在剧烈的震颤中缓缓靠近女酒保的脸。这一刻,她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八云紫!!!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我只不过是想做个实验罢了。”女酒保浑然无视了离自己鼻尖越来越近的铁刃,她望着面前暴怒的星伽白雪,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但是,少女,你的反应告诉我,你似乎有我想要得到的数据?” “你在拿四宫辉夜试探我?”星伽白雪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就像一桶原油倾入火堆,令火焰爆燃。 “你和你的同伴们一直宣称,到今年十一月七日的话,你们和他就有了整整二十四年的情谊,他也从未反驳过这一说辞。” “但有一点很奇怪,帝企鹅酒吧曾制作过帝企鹅情史时间表,如果从现在往上追溯二十四年的话,和他谈恋爱的应该是一个名叫小野冢小町的姑娘,在小野冢小町之前是灵路乌空,在她之后是四季映姬。”女酒保举起手,食指在空中缓缓转了个圈。“整份时间表严丝缝合,根本没有你们可以插足的空隙。” “然而你们双方的说辞又可以互相印证,这一度让我们很困惑”女酒保说:“我们讨论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有一股力量抹掉了你们和他相识相知的这段时间,那股力量极其强大,甚至能影响到我和永琳。” 星伽白雪没有回应,她的眼中仍然带着杀意,但手中原本因为极限压迫而剧烈颤动的太刀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 “作为给你提供了一条重要情报的报酬,少女,能回答我吗?你和那只企鹅你们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两公里之外的新藤原邸。 早坂爱深吸了口气,轻轻敲响了四宫辉夜的房门。 第三百二十一章 背叛者的犹疑 “吱呀”一声,房门缓缓开出了一条缝,有目光从门缝的黑暗中射出来,落在了早坂爱的脸上。 “早坂?” “是我,辉夜小姐。”早坂爱微微欠身,恭敬有礼的回答说。 “有事找我?” “是的。”早坂爱微微点头。“辉夜小姐,可以让我进去谈吗?” 门后陷入了沉默,早坂爱心想可能是自己刚才说话太过严肃令辉夜小姐感到迷惑和警惕。 而就在女仆思考着要怎样才能打散这股严肃气氛的时候,伴随着四宫辉夜的邀请声,早坂爱面前的房门缓缓的打开。 “进来吧。” 早坂爱沉默着走进房间,目光不动声色的转了一圈。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也只有四宫辉夜一人。 借着小台灯的暖光,早坂爱终于看清了四宫辉夜现在的模样,她穿着秋季款的白色睡裙,赤着脚踩在地毯上,鼻梁上架着一支四四方方的黑框眼镜,和帝企鹅的是同款,镜片遮住了辉夜姬锐利的红色眼眸,使她整个人的气质柔化了不少。 当前一切顺利,按照自己和企鹅军师的计划,这时候自己应该立刻借土下座打开局面,然后趁辉夜小姐上前来搀扶自己的时候,说出四宮黄光盯上了这边,要求自己给出情报的事情,如果能够表现出一丝惶恐和坚毅不屈就更好了。 不要胡思乱想,在进去之前,先默念一百句“一切都是四宮黄光的错” 这是早坂势力临时大军师藤原止在放学时发过来的短信。 ——但是,一切真的是四宮黄光的错吗?那个男人可是敌人,而真正站在了辉夜小姐身边却又背叛了辉夜小姐的人是自己啊。 一时间,女仆小姐心绪颇为复杂,她沉默了很久,最后问:“辉夜小姐在做什么?” “看书。” “看书?” “如果想要成为一位优秀的总帅,光靠弓道跟插花可做不到。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四宫辉夜回到书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满脸幸福的抱怨说:“桌上的这些都是雪之下老师送来的,我当时只是提了一句,那个家伙就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这么一大堆书籍和手写稿件给我,还说过一段时间要考验我。” 早坂爱点了点头,目光转而落在了四宫辉夜的鼻梁上,她是四宫辉夜的近侍,对辉夜的随身物品了解得比她自己还深,她很清楚自家大小姐的身边原本是没有这样一副眼镜的。 “你是想问这个吗?它是雪之下老师的备用眼镜,不过现在是我的了。”注意到早坂爱的目光,辉夜大小姐将眼镜给摘了下来,炫耀般的在早坂爱面前晃了晃。“我最近几个晚上都有在看书,他担心我的视力受到影响,就把他的眼镜送给我了。” “原来如此。”早坂爱点了点头。“真好。” 四宫辉夜笑笑。“那么,早坂你一脸严肃的过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吗?” 对于一个背叛者来说,坦白是需要气氛和时机的。 就好像你在警局干了三年卧底终于幡然悔悟,准备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自首,结果一开门,看见五十岁的秃头老上司坐在办公桌后搂着个年轻姑娘亲亲我我,你哪怕因为心中背叛与正义感的反复煎熬而不吐不快,在那场面之前也得呆若木鸡。 眼下两人独处,四宫辉夜又主动相询,时机和气氛都无可挑剔。 简直就像整个世界都在配合着她的愿望行动,在她耳边低声催促:说啊,快说啊,这是最好的机会,你只需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四宮黄光身上就好,你早坂爱依然是干干净净的。 然而,早坂爱却陷入了沉默。 第三百二十二章 是你在算计我吗藤原止 “早坂?” “抱歉,我走神了。”早坂爱骤然惊醒,她看了看四宫辉夜疑惑的脸,抿了抿嘴唇,以如往常一般平静的语气说:“我只是忽然有些担心,辉夜小姐已经很久没有找我开夜谈会了。” “因为我已经抓住了那只企鹅嘛,所有的问题他都会提前帮我处理好,我也就没有什么需要人商量才能解决的难题。”四宫辉夜笑了笑,她打量了一番早坂爱的脸,换上了一副关心的口吻:“早坂,你的脸色很差,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平心而论,这一次的坦白机会比刚才还要好,如果说之前坦白起来还有点突兀,那么现在就是顺理成章,她只需要双腿一软,侧倒在地,痛哭流涕的说“辉夜老爷明鉴,那该死的四宮黄光居然威逼小的替他收集情报”就好了。 “是吗?”但早坂爱还是没有开口,她抬起头,望向四宫辉夜的眼睛。“我还以为辉夜小姐准备抛弃我了。” “怎么会呢?”四宫辉夜露出微笑,她扶了扶滑落到鼻尖的眼镜。“早坂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不会抛弃那些忠诚于我的人。” 她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是,您一向都是如此的仁慈。”早坂爱垂下眼睑,微微躬身。“辉夜小姐,我的困惑已经解除了,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但她并没有得到回复,早坂爱抬眼看向正前方,发现四宫辉夜正望着自己,眼神颇为复杂,不知是由于灯光太过昏暗还是自己心中太过慌乱的缘故,早坂爱一时间竟然无法辨别出四宫辉夜眼中的情绪,只觉得心头慌乱,心脏怦怦直跳。 “辉夜小姐,请允许我先行告退。”早坂爱再一次重复说。 长长的沉默,漫长得甚至让早坂爱有种自己站了一万年的错觉之后,四宫辉夜终于发出了一个简短的鼻音。 “嗯。” 早坂爱如释重负,她直起腰来——没有再看四宫辉夜的眼睛——女仆转身走到门前,伸手握向门把手。 然而早坂爱却扑了个空,她眼中的门把手忽然自发的向下转动,伴随着门锁转动的机括声,走廊中的灯光如潮水般的涌进来。 有人站在门外,正要推门进来。 早坂爱被惊得后退了一步,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一双平静的黑色眼眸。 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女仆小姐的心跳瞬间从稍快的八十陡然跃升到了接近两百的地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上前把门关紧,将那双眼睛的主人隔离出辉夜小姐的视线。 “雪之下老师?”但已经来不及了,在早坂爱行动起来之前,四宫辉夜惊讶的询问声已经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是早坂叫我来的。”听到女友的声音,藤原止抬起头来,他的目光越过早坂爱,看向女仆的身后,在早坂爱无比难堪的注释中,帝企鹅轻轻推了推眼镜。“她说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要向你报告并道歉,同时还需要我到场见证。” “犯了错误?” ——啊,真是糟糕透顶。 明明已经深陷十死无生的绝境,早坂爱心底却莫名的大松了口气。 或许这样也不错。 三个小时前。 “什么?” 四宫辉夜在足球社的经费申请表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叉,理由栏中填上一个大大的“副”字,头也不抬的问: “雪之下老师你要和我打赌?” “是的。”坐在对面的藤原止点了点头。“我想和辉夜你比赛预测今晚早坂的行动内容。” “这还需要预测吗?”四宫辉夜扭过脸,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雪之下老师你提供了那么棒的计划,所有的错误都会被推到四宮黄光身上,我今晚只需要等待她上门给我表演就好了。” “在做出推论之前,先听一下我的预测如何?”藤原止老神在在的说:“早坂会去见你,但她只会和你谈论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绝对不会按照我所提供的计策行动。” “为什么雪之下老师你会这么想?処” “因为她对你的忠诚和爱,不允许她再骗你了。” “啪”的一声,红笔落地,四宫辉夜陡然顿住了,她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盯着藤原止看了半晌,忽然起身,走到了帝企鹅面前。 “看着我。”发出这个命令后,女孩俯下身,两人脸庞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贴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雪之下老师,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故意的?” 藤原止静静的和四宫辉夜对视,他点了点头。“是的。” “你在算计我?” “准确的说我是在算计早坂。”藤原止回答说:“我在用欺骗的方式,让你将彻底看清早坂对你的感情。” 四宫辉夜有些满意,藤原止虽然是个阴谋家,但自己俨然就是他的克星,只需要轻飘飘一个问句,他的一切邪恶计划全都无所遁形;同时她又有点不爽,身为男友,居然敢把恋人也放进谋划的名单,这只企鹅真是倒行逆施大逆不道,必须军法从事严惩不贷。 所以她前进一步,使两人面颊相贴,女孩轻轻咬了一下帝企鹅的嘴唇。“真是残忍啊,雪之下老师。” “我从一开始就是站在你这边的,我的目的始终是消除你的心结,至于早坂是否会因此受伤,并不在我的考虑之内。”藤原止回赠了一个轻咬,然后说:“更何况,对于现在的早坂来说,受点伤她反而会更好受些。” “看来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这种秩序感听起来真令人愉快。”辉夜大小姐微微一笑,她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坐进帝企鹅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那么最后一个问题,雪之下老师,我现在主动逼问你真相是不是也在你的计划之内。” “”这一次藤原止沉默了很久,直到四宫辉夜的十根手指尽数攀上他的脸颊才缓缓点头。“辉夜,你变聪明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即将发生的夜谈 三十分钟之后,四宫辉夜房间的门开了,帝企鹅和女仆一前一后的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藤原止面色淡定的走在前方;早坂爱缀在他的身后,其表情恍惚,动作僵硬,就像只知道跟在主人屁股后的劣质机器人。 两人一路穿过走廊,直到帝企鹅准备上楼歇息的时候,女仆小姐被踩踏楼梯的响声所惊动,呆症才略略好了一点。 “所以这件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她忍不住自言自语。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藤原止上楼的脚步顿住,回头瞥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止少爷不觉得这样太过平淡了吗?”早坂爱回应得很快,看样子方才那句自言自语并非是她忽然有感而发。 “平淡不好吗?早坂?”藤原止淡淡的反问:“难不成你还想看辉夜哭泣、和你争吵厮打、彼此不理解并冷战这种无聊又狗血的情节?或者说你在梦中一直想要和辉夜共演一出跌跌撞撞奔向彼此的日剧跑?” 早坂爱被噎了个够呛,自从藤原止被四宮辉夜以莫名的方式攻略掉后,就一直修身养性,很少咄咄逼人,直到这时候早坂爱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家伙其实还有一条讽刺起人来毫不留情的毒舌。 “不是说平淡不好”早坂爱沉默片刻,然后说:“或许单纯只是我自己的不安,总觉得辉夜小姐的原谅来得实在太过轻松,有种说不出口的虚幻感。”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站在楼梯上的帝企鹅说:“早坂爱,你是想知道我计划的全貌以求安心,是吗?” 早坂爱惊喜的抬起头来,她看向藤原止的眼睛。“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有一点,那个计划内容不少,要给你全部讲清楚至少需要一个小时。”藤原止的目光落在早坂爱身后,他扫过女仆身后某个难以引起人注意的小角落,轻轻推了推眼镜。“先不提我是否愿意跟一个不是我恋人的女生面对面谈上一个多小时,早坂,你本人是否做好准备了?” “准备?”早坂爱一愣。“什么准备?” “和辉夜彻底决裂的准备,被丢出这栋房子自生自灭的准备。”藤原止淡淡的说:“明明一分钟前还一脸灰败的说请原谅我辉夜小姐,结果一分钟后却将大小姐的恋人偷到一边独处面对这样的侍者,哪怕是再宽宏的主人也会震怒,更何况辉夜?” “这”早坂爱犹豫了,她承认藤原止说得没错,以辉夜小姐现在对这只企鹅的强大占有欲,恐怕没有什么背叛比有人试图将藤原止从她身边偷走更甚的,但那种雾中看花的模糊感同样困扰着她,如果不能解决,她恐怕这几天都不能睡得安心了。 只是可惜,虽然女仆小姐有思考万全之策的意愿,但帝企鹅却没有等待她权衡完毕的耐心,见其陷入沉默,藤原止便果断收回目光,转身上楼。“好好睡一觉兟吧,祝你有个好梦。” 早坂爱呆呆的目送帝企鹅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直到二楼传来房门关闭的声响,才如梦方醒,长吁短叹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藤原止正跪在床上整理拍打新换上的床单。 而在他的身后,房门不知何时被悄悄推开了一条缝隙,接着缝隙无声无息的扩大,有人闪身进来,踮着脚走到仿佛一无所知的藤原止的身后,她悄无声息的爬上床,身体前倾,最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藤原止的动作陡然停住,他放下手中的床单,转为正坐的姿态,侧着头问:“这是给我的奖励吗?” “不。”四宫辉夜将脸埋进男友的颈间,她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回答说:“这是给我自己的奖励。” 第三百二十四章 企鹅的企划书 温存片刻之后,四宫辉夜轻声说:“其实在抱住你之前,我心中怀着和早坂相同的疑问,明明是贯穿了我当前大半个人生的恶劣背叛,却被你如此波澜不惊的解决,总有种荒诞的不真实感。” “是吗?”此时床单已然平整,藤原止将床脚的被褥拿到面前,一边叠一边反问:“那现在呢?” “现在的话那种奇异的荒诞感已经没了。”四宫辉夜吸了口气,将脸贴在了男友的脊背上。“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早坂的话,我恐怕也会做出和她相同的选择,不,我应该会比她做得更过分。” “” “雪之下老师,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只是有些奇怪,辉夜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少女阖上双眼,深呼吸,将胸中浊气尽数吐出。“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抱着雪之下老师你,我就不可思议的平静了下来,不管是怒火也好怨气也好都不能干扰我的思考。” “这么说来,我似乎应该再找早坂她多收一份售后费用?”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辉夜你觉得,如果我提出让她从你这边辞职,来为我工作,她会答应吗?” “我劝雪之下老师你还是不要做那种无用功好了。”四宫辉夜摇了摇头。“早坂刚刚才和我重归于好,这段时间正是最敏感紧张的时期,你上门让她从我身边离职,她指不定会用扫帚把你打出去。” 两人低低的笑闹了一阵,四宫辉夜忽然问:“雪之下老师,听说你在和恋人分手的前夕,会想办法给她们留下一份终生受用不尽的赠礼作为补偿?” “那份赠礼确实会让她们的人生有所改变,但要说受用不尽未免言过其实。”藤原止将膝盖前已经叠成豆腐块的被褥挪到一边,微微摇头。“而且我很清楚,那并非是她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虽然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就是不改”,比见一个爱一个的浪子还要可恶一百倍,是标准的帝企鹅式发言。 这一边,四宫辉夜的眼眸也是微微眯起。“也就是说,雪之下老师你其实并不反驳自己存在给前女友准备分手礼物这个行为咯?” “这是一个事实,我没什么好反驳的。” “哼!虚伪!骗子!人渣!” “辉夜,你在说什么?”显然,女友突如其来的指责令帝企鹅很是困惑。 “如果雪之下老师你真的做好了要和某个女孩子共度一生的准备的话”四宫辉夜看起来真的很不满,她甚至松开了环抱藤原止的手臂,双手抱胸,嘴唇抿成m型。“为什么还会有分手礼物这种东西存在?别告诉我那东西是你在分手的那个瞬间就考虑和准备好的。” “很简单,因为所谓‘分手礼物’是类似于触发式地雷一般的东西。” “地雷?” “是的。”藤原止说:“早早就被埋进了挂有警戒线的土地里,只要不踏进去就相当于不存在的地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四宫辉夜说:“对于雪之下老师你来说,分手礼物是企划书一样的东西,只要那个女孩子能一直把你绑在身边,那么那份礼物就永远只是一份不会被实现的企划。” 藤原止微微点头。 “实际上,不只是分手企划。”藤原止取出手机,操作一番后将之举到了四宫辉夜的视线之下。“其他的企划书我一直也有在做,只是可惜一直没有人” 很遗憾,帝企鹅没能把话说完,突然响起的尖叫就像高山忽然崩塌,将他的声音骤然掩埋。 “这、这个是什么啊!!?”四宫辉夜此刻的声音又尖又细,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已经远不能用慌乱来形容了。 闻言,藤原止扫了一眼手机,声音很平静。“是婚纱。” “婚婚婚婚纱!?”四宫辉夜呆呆的望着屏幕,脸红似血,方寸大乱。“谁谁谁谁的?” 藤原止没有出声,他轻轻敲击屏幕,将图片放大,让纱裙裙摆上一行由蕾丝组成的字母——“shinomiyakaguya”——进入女孩的眼帘。 四宫辉夜呆若木鸡。 “不只是婚纱,还有婚礼流程以及未来的工作与家庭规划,再长远一点还有养老和孩子的教育问题,当然,孩子的姓名需要父母共同决定,所以我就没有擅自决定,如果辉夜你丷现在有意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 “够了够了够了!!!”四宫辉夜大声打断了男友,她的身体如筛糠一般颤抖个不停,说不上来是因为激动还是害羞。“说、说点别的吧,除了那个什么婚姻企划之外,”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我不慎意外身亡后、让你坚强起来走向未来的预案,你要看吗?”藤原止轻声问。 房间中陡然一静。 四宫辉夜没有回答,她无言的扭头看向藤原止,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长长的沉默之后,四宫辉夜低声说:“其实我只是想问,四宫家族是雪之下老师你给我准备的分手礼物吗?” “不是。”藤原止摇了摇头,不愧是只要恋人有兴趣,任何绝密情报都可以交代的帝企鹅。“它还不够格。” “不够格?”四宫辉夜有些好奇。“雪之下老师,那可是价值200兆日元,拥有超过一千家公司的四宮财团。” “我没有否定四宮财团价值的意思。”藤原止说:“它所能带给你的良好教育和优质生活,就算我不出现,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以我对礼物的定义而言,这无疑是失败的。” “这样啊”四宫辉夜小声的问:“那我可不可以知道” 就在这时,藤原止眼神微动,他举了举手。“说起来,和辉夜你一样,我也有些困惑,想要得到辉夜你的解答。” “嗯?”四宫辉夜疑惑的抬起了头,眼神有些古怪,藤原止这个打断她说话的时机选得很烂,那副不希望她继续追问下去的态度简直昭然若揭。 “比如说为什么辉夜你始终不愿意叫我的名字?” 这个问题令四宫辉夜愣了愣神,但很快,这个姑娘就露出了优雅从容的微笑。 简直就是自投罗网——这是她对自家企鹅男友提出问题的唯一感想。 因为,关于这个问题,她早就有所准备。 女孩清了清嗓子。“雪之下老师,请回答我,这个世界上会叫你‘藤原’的人有多少?” 这个问题令帝企鹅微微凝眉,他默默心算片刻后回答说:“从小到大一路算过来的话,一共是一万零七百二十三人。” “咔!用时二分二十一秒,真厉害,看样子我的男朋友有着一个堪比计算机的大脑呢。”四宫辉夜微微鼓掌,又问:“那么更进一步,称呼你为‘藤原同学’和‘藤原君’的人有多少呢?” 这一次藤原止算得快了很多,一分钟不到就得到了答案:“三千一百二十整。” 四宫辉夜此时已经在心中愉快的哼哼了,她刚刚问出来的两个问题都只是铺垫,它们会一路递进,最后在两人的对视中引出“叫你名字的小姑娘那么多,但叫你雪之下老师的女孩子是有我四宫辉夜一个”这句完美的独占宣言,创造只属于藤原止和四宫辉夜的美好回忆。 这次啊,这次是四宫辉夜的大胜利! “再进一步!用各种各样的代称比如‘社长’、‘冰山脸’、‘企鹅’这些名字叫你的人有多少!?” 这次更快,短短二十秒,答案便新鲜出炉。“一千二百零三人。” 然而四宫辉夜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老实说藤原止给出的这个答案有些超乎她的意料,甚至可以说,让她并不怎么满意。 该死的!怎么还是四位数?这张冷得冻死人的冰山脸真的就这么受人欢迎吗?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于这些小问题的时候,四宫辉夜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第二个问题:“那那直截了当的叫你‘止’或者‘止君’的女孩子有多少人?我是说女孩子哦!” 藤原止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回答:“627人。” “627!?”四宫辉夜的笑脸终于是绷不住了。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太大了!怎么会这么多!?” 女孩咬牙切齿的用力一推,藤原止也不反抗,顺势向前扑倒,下一秒,他的腰间一重,心中妒火熊熊燃烧的四宫辉夜翻身骑了上来。 “麻烦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辉夜大小姐虚掐男友的后颈,语气凶狠的审问道:“混蛋企鹅!你的前女友团数量不是三百二十四吗?这个几乎翻倍的六百二十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很简单,让我举个例子。”藤原止平静的举起右手食指,简单明了的解答说:“比如说曾和我交往过的中野五月同学,她有四个姐姐,所以” 然后他竖起来的这根食指就被低下头的四宫辉夜给咬了一口。 “所以你就把你女朋友的好友家人全勾搭了一遍?”四宫辉夜冷笑。“你这只色企鹅!” “并没有勾搭。”帝企鹅开口解释,并试图甩锅。“我并未对她们发起过任何主动攻略,也从未对她们的感情做出任何回应。” 四宫辉夜眼角微抽,老实说这段发言没什么问题,不见一个撩一个,对汹涌而来的感情也始终坚守本心,这放在任何情况下都是绅士般的举动,但不知道为什么,当这段话从这只企鹅嘴里说出来,就莫名的带上了令人不吐不快的人渣味儿。 四宫辉夜给自己做了整整五分钟的思想工作才终于将“自家男友是个人渣”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好吧好吧,雪之下老师,最后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叫你” “先等一下,我知道辉夜你想说什么。”就在这时,藤原止举起手打断了四宫辉夜。“但我不想欺骗你,关于雪之下老师这个称呼,早在辉夜你之前,就已经有人这么叫过我了。” “什么!!!?” 独占欲在心中爆炸,杀意成倍增长,辉夜大小姐怒火万丈,眼眸此刻红得几乎滴血。 “是谁!?” “雪之下阳乃。”藤原止吐出了一个名字。 “她为什么要这么叫你?”四宫辉夜面如般若,其实她已经隐隐猜到答案了,但心中尚存的万一之期望催促她发问。 “雪之下阳乃的性格很是跳脱,在各方面都是。所以——”藤原止拉了个长音,陷入了怪异的沉默。 四宫辉夜心头冷笑,她明白这只企鹅的意思,他是在等待自己主动出声打断他。 聪明的企鹅先生很清楚,如果放任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的话,自己的人身安全和爱情安全恐怕都会受到威胁,但作为被审查对象的他是没有资格终止这个谈话的。 于是,洞彻了这个行为隐意的四宫辉夜也跟着保持沉默,一副要听到底的架势。 沉默一直持续了三分钟,直到四宫辉夜开始悄悄的用捏肩的方式催促,受“不对恋人撒谎”的人生准则束缚的帝企鹅终于开始坦白:“所以,不止是师生,姐弟、兄妹、搜查官、水管工、神职人员、总裁和秘书、公主与骑士、护士跟病人” 当然,虽说是坦白,但早在说话之前,藤原止就不动神色的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他借着镜片的反光观察着背上女友的脸色,并在四宫辉夜忍耐达到极限的时候及时截断了对话。 “总而言之,但凡你能想到的组合,她都尝试过了。”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四宫辉夜僵硬无比的低下头,看向老老实实趴在床上的帝企鹅的背影。 明明他们早就已经分手 明明这个男人现在就在自己掌控之中 明明他是那么的喜欢自己 四宫辉夜莫名觉得:冥冥中有一定绿得发亮的大帽子从天而降,狠狠的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第三百二十五章 没有正宫相 次日清晨,藤原邸。 “辉夜小姐,您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早坂爱坐在餐桌一侧,打量着低垂着头满身低气压的四宫辉夜,小心翼翼的询问。 “嗯——”四宫辉夜迷迷瞪瞪的应了一声,语气低沉。 辉夜大小姐现在很是后悔,她不应该追问藤原止给自己准备的分手礼物是什么的。 她早该想到的,自家男友狡猾无比,如果是他不想透露的情报,哪怕有不得撒谎的准则束缚,他也有一万种方法来破局。 而这一次,在人际交往中一贯以强硬派示人的藤原止选择了最混蛋也是最爆炸的一种破局法——他丢出了自己的一页情史,让被扣绿帽的愤怒与嫉妒直接顶掉四宫辉夜那旺盛的好奇心。 那页情史对于善于脑补且独占欲旺盛的辉夜大小姐来说简直就是超级特攻,她昨晚躺在床上,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是自家男友和别的女人这样那样的各种画面 然后,四宫辉夜就顺理成章的失眠了,大早上哈欠连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真是一只坏得流脓的帝企鹅。 当然,早坂爱是完全不知道这些的,女仆小姐遥遥望着眼底一片混沌、说不上是消沉还是困倦的四宫辉夜,只觉得七上八下,心里紧张得一塌糊涂。 ——难道说辉夜小姐其实并没有真心原谅自己?昨晚只是为了迎合止少爷而做出的临时表演。 想到这里,女仆不禁有些担忧,她起身前往厨房,捧了一杯热咖啡回来,放在了四宫辉夜的面前。 “辉夜小姐,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四宫辉夜拿起马克杯抿了一口,咖啡的苦味和浓香令她精神微振,辉夜大小姐沉默半晌,最后问:“早坂,你了解雪之下这个家族的情报吗?我是指千叶的雪之下。” 女仆小姐一愣,随即在心底大大的松了口气,当雪之下这个姓氏从四宫辉夜的口中冒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了。 “知道一些。”早坂爱轻声说:“那是很罕见的由女性当家做主的家族,勉强算得上是地方豪强,而且运气很不错。” “运气很不错?” “雪之下家族本来在千叶只能位列名门之末,这个家族的发迹始于数年前一次意外的交通事故,在那场交通事故中,雪之下家的大女儿雪之下阳乃结识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藤原止。” 早坂爱顿了顿,继续说:“那时候止少爷和桂言叶刚分手不久,对了,桂言叶您还有印象吗?桂家的长女,她前段时间为了见止少爷,偷偷去了一趟千叶,还是我把她给带回来的” “够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了,早坂你不用说了。”四宫辉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早坂爱那开头式的汇报,她现在听见前女友和雪之下阳乃这样的字眼就觉得额头发紧,满腔怒意几要化为火焰从喉中涌出。 “抱歉。”早坂爱微微低头,她迟疑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不过辉夜小姐,关于雪之下家族,其实我这里还有一条未经证实的隐秘消息。” 四宫辉夜抬眼朝早坂爱扫了一眼,示意其不要卖关子。 “如今掌管雪之下家族的雪之下夫人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早坂爱朝窗外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据说,她和止少爷之间有过秘密协议,如果止少爷最终没有与姓雪之下的女子结婚,那么他以后需要将自己的子嗣之一过继出去,继承雪兦之下的姓氏。” “欺人太甚!”四宫辉夜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雪之下这种姓氏怎么配得上我的孩子?我绝不答应!” 早坂爱的眉梢动了动,欲言又止。 她是看过藤原止情史的,实话说,尽管四宫辉夜的家世容貌都能挤入帝企鹅女友团的最前列,但哪怕是偏心四宫辉夜的早坂爱也不得不承认,和帝企鹅前女友中的那些强者比起来,自家大小姐委实没什么竞争力,用古话来形容,就是“没有正宫相”。 四宫辉夜剧烈的喘了几口气,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黯色。“早坂,如果我现在动用四宮的实力针对那个雪之下” “您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她们的产业,将那个家族连根拔起也不是难事,但如果您是出于嫉妒那个家族和止少爷之间的亲密关系而行事的话,那么我希望您能够再冷静一点。”早坂爱摇了摇头。“消灭雪之下家对您的恋爱没有任何好处。” 四宫辉夜静静的听完,闭上双眼,深呼吸。 “啊啊啊!可恶!简直就是丧权辱国!雪之下老师不!那只企鹅呢?”冷静许久,还是余怒未消,四宫辉夜开始团团转的在家里找起了帝企鹅的踪迹,准备揪着那个混蛋的衣领大声质问他那个秘密协议的真假。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就在四宫辉夜一边四下搜寻一边盘算着该如何教训随便许诺的帝企鹅的时候,早坂爱插话过来。“止少爷已经去上学了。” 女仆小姐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又说:“在十五分钟之前。” 四宫辉夜的身形一滞,一句话之间,女孩脸上的怒火与阴暗尽去,四宫辉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沮丧了起来。 “早坂,我是不是被讨厌了?”她转过头,委屈巴巴的说:“他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和我道别” “请您看一眼这个。”早坂爱面无表情的递过来一张照片。 四宫辉夜困惑的接过照片,上面是藤原邸玄关的风景,窗外天空高旷,门外庭院的树上有金色落叶翻飞而下,黑发红眸的少女背着手,乖巧的站在玄关之前,提着黑色书包的少年站在女孩的面前,俯身轻吻她的额头。 “是止少爷让我拍的。”早坂爱将桌上的一份便当递到大小姐的手里,提起了自己的书包。“他告诉我说,如果您今天早上清醒过来后胡言乱语的话,就把这个交给您。” 第三百二十六章 谈判 一 藤原止依靠在秀知院校门后的阴影中,其目光平稳清寂,不着痕迹的扫过每一张从拱门下经过的脸。 不得不说,帝企鹅的潜行水平真的很不错,在秀知院深黑色制服的协助下,他几乎与阴影完全融为一体,不少学生衣袖擦着衣袖的从他面前走过,却无一人发现自己的视线死角里站了一个大活人。 当然,这样的潜行毕竟不是黑科技或者魔法,做不到隐身或者存在感消除,很难瞒过那些足够细心或者对帝企鹅足够熟悉的人。 比如说某只神兽 “呀吼!早上好呀,小止!” 一声响亮的问候在藤原止身后陡然炸响,等到声音完全散去,一只小手才伸过来,在藤原止的肩上拍了拍。 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抵便是如此。 藤原止抬手按了按眉心,他站直身体,向前迈出两步,然后转过身。 在帝企鹅身后,除了组成拱门的高大水泥墩之外,就是由金属栏杆组成的围墙,藤原千花就贴在围墙之上朝藤原止招手,那张圆圆的可爱的脸因为太用力而被铁杆挤成一副可笑的形状,活像一只见到了饲养员的猴子。 “小止今天看起来也很帅气呢!” “嗯。” “今天还是自己做的便当吗?” “嗯。” “可以给我分一点吗?” “不行。” “小止别这么冷淡嘛!” “藤原千花,你今天早上八点有课。” 和热情洋溢的藤原千花不同,藤原止的语气中透着由衷的敷衍,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思——“快滚”。 然而藤原家的粉毛大姑娘却并未在冷淡的企鹅先生面前败退,她乐呵呵的通过拱门走到藤原止面前,绕着他来回转了三圈,甚至还像小狗一样轻轻的朝藤原止方向嗅了嗅。 “藤原千花,你在干什么?” 帝企鹅默默的后退了一步,他不喜欢和藤原千花打交道,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超乐观天然呆,就算是智深似海的八意永琳也比她更好揣测想法。 “我在寻找辉夜桑的踪迹哦。”藤原千花说这话的时候不忘左右四顾。“小止你不是已经和她同居了吗?两个人天天亲亲密密的一起上学,我怎么没有见到她?” “我今天并没有和辉夜一起来上学。” “诶?发生什么事了吗?难道说小止你和辉夜桑侹吵架了?” 尽管用的是担忧的口吻,但藤原千花的嘴角却向上勾起,眉眼同时舒展了开来,简单的形容就是笑开了花。 藤原止扫了一眼藤原千花的笑脸,不动神色的问:“你在笑?藤原千花,我和辉夜之间发生矛盾,就让你这么开心吗?” “当然啊,因为辉夜桑不在这里,我就可以独占小止一段时间嘛。”藤原千花背着双手,乐得眯起了眼睛。 “你不担心辉夜?” “小止那么厉害,辉夜桑肯定没办法生气太久的。” 帝企鹅陷入沉默,他再一次确认了一件事:自己和藤原千花这个女人真的合不来。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和辉夜最近感情进展很顺利,另外,就算我真的和辉夜闹矛盾了,也不会给你独占我的机会。”藤原止说:“至于今天,是因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先辉夜一步出门。” “重要的事情?” 藤原止点了点头。“要等一个人。” “诶?是谁?” 这一刻,藤原千花感觉自己的好奇心缓缓跳动了起来,究竟是什么神秘人物,能让恋爱中的帝企鹅抛开女友来与他/她私会? 藤原止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越过了藤原千花,落在了她的身后。 藤原千花一愣,缓缓的转过身去。 来人是个女孩子,因为她的下半身穿着秀知院的黑色长裙,裙下脚踝纤细柔嫩如白瓷;但藤原千花判别不出她是谁,因为她的上半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黑色斗篷里,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一切探究的视线。 藤原千花想要凑近点仔细打量对方,但刚迈开步子,身后就传来了藤原止的呼声。 “藤原千花。” 粉毛姑娘转过身,看见帝企鹅从书包中取出纸笔,刷刷写下一串数字,然后将纸张叠好递到自己面前。 “今晚你回家的时候,替我把这个交给你的爷爷。” “哦。”女孩摸了摸发梢,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麻烦了。”藤原止朝粉毛姑娘微微点头,他朝静静站在藤原千花身后的兜帽少女看了一眼,留下一句“跟上”,便转身朝校园内部走去。 兜帽少女一言不发的从藤原千花身边走过,紧紧的追了上去。 藤原千花握着纸片站在原地,困惑的歪了歪头。 在刚才擦肩而过那个瞬间,她看见了那个人兜帽下的真容。 ——秀知院什么时候多了一位那么漂亮的学姐? 秀知院,行政楼最顶层。 藤原止与兜帽少女并肩行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 如果说秀知院的整体陈设风格是“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色处见繁花”的隐形炫富,那么这里就是穷奢极欲的终极表现,宝石、油画、瓷器各种国宝级的艺术品在这条走廊中随处可见,厚厚的波斯羊毛毯踩上去让人有一种行走在温暖的雪地中的错觉。 走廊尽头是一扇黑沉沉的大门,高四米,就好像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礼堂,两人在门前停住,帝企鹅转过脸,看向身边的兜帽女。 “就是这里了吗?”兜帽之下传来清亮如泉般的询问声。 帝企鹅微微点头。“有劳了,朱雀院学姐。” “哗啦”一声,厚重的斗篷被掀开,月光一般的白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腰挎双刀的少女以黯金色的华丽眼眸凝视眼前的少年。 “我们之间有必要这么客气吗?止君。” 藤原止平静的后退了一步,以此作为回答。 女孩幽幽的叹了口气,双手交叉,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下一刻,女孩的手臂与刀柄一起消失了——因为不可思议的急速。 名为朱雀院椿的少女短短一瞬之间挥出了无数刀,在这凌厉的斩击之前,以特种钢材加固填充的大门简直不堪一击,它被切断,如同死去的巨人一般缓缓向内倒下,砸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空气中开始弥散白檀的香气,藤原止走到大门倒下后的空洞之前,抬眼向里望,穿着和服的光头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扭头看着这边,眼中带着无法抹去的骇然。 藤原止跨过门板走进房间,毫不见外的在唯一一张办公桌前坐下,朱雀院椿提着日本刀在他身后站定。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藤原止问。 光头微微挑眉,短短一个微笑的时间,他便收拾好了情绪。 “以你现在和舍妹的关系,你应该叫我——黄光兄长。” 第三百二十七章 谈判 二 “以你现在和舍妹的关系,你应该叫我黄光兄长。” “好。”藤原止微微点头。“黄光兄长。” 不管在什么谈判之中,顺从对方的要求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因为这会削弱己方的士气,有被得寸进尺的危险。 而面对四宮黄光的请求,藤原止答应得却没有一丝犹豫。 不是因为他准备讨好四宮黄光,而是这场谈判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帝企鹅带着斩铁如切蛋糕的朱雀院椿上门,就好像燕太子丹进咸阳与秦王同席共饮,但秦王的背后却站着握小刀的荆轲,那么,不管秦王政在谈判中的气势如何强大,太子丹都不会在意。 “嗯。”四宮黄光轻轻点头,以笑容作为回应。 作为四宫辉夜同父异母的兄长,四宮黄光没有妹妹那样的精致五官,他的双腮内陷、眉毛细长,还有一对颇高的颧骨,因此便显得面容尖酸,所以哪怕他穿着昂贵得足以买下一栋楼的加贺友禅染和服,也像是街上提着棒球棍走来走去的混混,有种沐猴而冠的谐谑感。 但当这个男人露出笑容、开始说话的时候,小混混便变成了执掌千万人命运的统治者,那种谈吐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贵气和自信足以让任何人忽略他的容貌。 “止君,我这么叫你没问题吧?止君,你身边隐藏着如此强大的武士,但四宮却一丁点风声都没有打探到。”四宮黄光看了一眼朱雀院椿,目光着重扫过对方手中的两柄日本刀,叹息着说:“那群搞情报的真该全去切腹谢罪。” 藤原止不置可否的推了推眼镜。 “老实说,在看到你的那个瞬间,我很惊讶,甚至还有些畏惧。”四宮黄光走到酒柜边,他从里面选出一瓶威士忌,又取了两只玻璃杯。“止君,你是怎么抓到我的?要知道,虽然是理事长,但我实际上并不常来这座学院,而且早坂爱应该没有获知我行踪的权限。” 四宮黄光说这句话的时候风轻云淡,似乎早就知道了早坂爱已经背叛。 “是,早坂确实不知道你的行踪。”藤原止说:“但三菱银行地下金库里的那份计划书里写得很清楚。” “原来如此。”四宮黄光露出一抹恍然之色。 他往两只高脚杯里斟满了酒,自己拿了一杯,给藤原止递了一杯,但这杯酒还没递出去,就被走上前来的朱雀院椿夺走,白发少女一手按剑一手举杯,仰头将那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朱雀院椿的动作极快,等到四宮黄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发少女已经走回到了藤原止的身后。 “止,确认过了,里面没有异物,也不是毒酒。”少女清澈无比的汇报声响彻整个房间。 这个举动实在是太失礼了,哪怕以四宮黄光的城府,脸上肌肉也控制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看样子,我对您的评价要修改一下了。”四宮黄光抬眼直视白发少女的脸。“您不仅强大,而且忠诚。” “但是”他的声音骤然一沉。“武士,在你的眼中,你所侍奉的人连和我饮一杯酒的胆量都没有吗?” “别误会,黄光兄长。”就在这时,藤原止开口了。“刚才是我的意思,我还没有到日本法定饮酒年龄,所以不得不麻烦朱雀院学姐替我代饮。” 四宮黄光动作一顿,他扭头看向藤原止,表情古怪。 藤原止说得没错,根据四宫家调查得到的情报显示:藤原家的神子要到今年11月7日才满十八岁,距离法律允许饮酒的二十岁确实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但是 四宮黄光的目光落向帝企鹅放在办公桌上的右手,和藤原止那遵纪守法的发言恰僫恰相反,那只手正向内收着,肆无忌惮的朝身后比出大拇指的姿势,而作为被夸奖者的朱雀院椿手扶着椅背,笑得很甜。 这一男一女的态度,与其说是在担心四宮黄光下毒,倒不如说是在表达对四宮黄光的轻蔑——你这样的普通人,怎配与我/我的止君同席而饮? 四宮黄光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告诫自己控制脾气,对方是剁铁门如切黄油的超级怪物。“开门见山吧,止君,你来见我,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倒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藤原止放下大拇指,身体前倾。“黄光兄长,我是来谈条件的,我希望你能支持辉夜成为四宫家族的家督。” 第三百二十七章 谈判 三 “哎呀哎呀,该怎么说呢?这个请求”四宮黄光摸了摸嘴唇上的短须,轻轻咂着嘴,他的身材矮小,这个动作使他看上去莫名的像一只披着花衣的黄鼠狼。“真是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呀。” 面对藤原止所提出的交出王座的请求,四宮黄光的身心都很平静。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很常见的,随随便便就拍案而起,扯着嗓子喊“不可接受”,那是小孩子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那么兄长的回应呢?”藤原止问。 “稍安勿躁,止君,说起来,我这边也有一个提案。”四宮黄光笑笑,朝藤原止遥遥举杯,他浅饮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慢悠悠的说:“我可以替父亲做主将辉夜许给止君你,未来辉夜生的孩子转入我的名下寄养,我可以向止君你发誓,不管那个孩子未来是男是女,他都必然成为四宫家族的家督,同时也将成为日本的皇帝。” 这个许诺是真的,如果四宫辉夜真的生下了藤原止的孩子,那么四宮黄光绝对不介意将自己的位子传给自己血缘上的侄子或侄女。只是有一点,和那个孩子已经注定的美好未来一样,他或者她的配偶,只能是四宮黄光的后代。 老实说,在看到藤原氏神子这一情报的时候,四宮黄光第一反应就是恨,恨自己不是个女儿身,不能前往千叶自荐枕席,否则哪有四宫辉夜那蠢丫头靠近这位恋爱脑神子的机会。 脑子里转着一些骚里骚气的念头,四宮黄光审视着藤原止的冰山脸,在听完自己的提案之后,这个自称还没成年的少年已经沉默了近三分钟,就在四宮黄光以为他已经对自己的提案感到动心的时候,帝企鹅突然说话了。 “两天前,我问辉夜,是否有觉悟踩着父兄的鲜血登上王座。” 四宮黄光眼睛猛地一直,他的目光控制不住的扫向藤原止身后的白发少女,脸骤然绷得死紧。 “别紧张,兄长,如果辉夜的回答是‘那还等什么呢?’,你根本不会见到我的脸。”帝企鹅又说。 四宮黄光的脸颊剧烈的抽搐了一下,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故意的,他在利用死亡将近的恐惧和生死不由己的屈辱来迫使自己露出破绽,但胸中还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一丝怒气。 “愚蠢且完全没必要的善心,我听到这个消息的唯一反应就是叹息四宫家族教育的失败。”四宮黄光用力敲了敲桌子,眉头紧皱,这个动作令他原本就尖酸的脸显得更加难看,就像一只倒置的皱巴巴的梨。“藤原君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个消息,是想要以死亡威胁我吗?很遗憾!比起活在田舍里,我更乐意死在王座上!” “稍安勿躁,兄长。”记仇的帝企鹅以完全相同的话语和语气安抚说:“我提起这个,只是为了证明一件事情,我是带着善意来的,至少是带着辉夜对哥哥们的善意来的。” “善意?”四宮黄光冷冷的重复说。 “当然。”藤原止朝身后伸出手,朱雀院椿递上来一个长120厘米、宽20厘米的礼盒,藤原止将礼盒打开,放在办公桌上,缓缓推向四宮黄光。 藤原止微微侧了侧头,朱雀院椿便会意的走上前来,她拔出腰间长刀,将自己的刀与礼盒中的太刀并列。 四宮黄光的目光在两柄日本刀之间来回游走,他注意到了,这两把刀的刀身上都铭刻有着奇特的回路,淡淡的光晕在沿着这些回路游走,光芒时亮时暗,就好像刀会呼吸一般。 “灵式机巧刀折纸,简称折侔纸。这是一种灵式兵器,以一种特殊的钢材‘魂钢’锻造而成,装备之后,能让人获得名为‘天咒’的特殊力量。”藤原止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对方拔刀出鞘。“兄长面前这把刀的效果是‘肌体强化’,怎么样?有兴趣试试吗?” 四宮黄光沉默许久,最后伸出手,握住了礼盒中的刀柄。 才一入手,四宮黄光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不敢置信的搂起大袖,单手握住了办公桌的边沿,手臂一发力,完全以实木打造、长宽近两米的方桌便平稳升空。而四宮黄光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臂肌肉则告诉了他另一个惊人的事实:这还远远不是现在的他的极限。 四宮黄光放下方桌,拿起洒了不少酒的高脚杯,狠狠的啜吸了一口,他低头看着手中细长的刀刃,喃喃的低声赞叹。“不可思议这力量不可思议” “在折纸所能提供的各种天咒异能之中,有一种极其特殊极其稀有的能力,名叫永生。”藤原止忽然说:“而我,恰好知道永生之刀的锻造之术。” 一声脆响,四宮黄光手中的高脚杯骤然破碎。 这是一个极大的破绽,在谈判中,无论对方抛出的诱饵有多么甜美多么有诱惑力,你都不可以暴露出自己的垂涎和势在必得,因为这会让你暴露出底线,失去所有主动,只能任人宰割。 四宮黄光摊开左手,将手中的玻璃渣缓缓倾到脚下的羊毛毯中,他盯着毫发无伤的掌心看了很久,最后抬起头,朝静静坐着的藤原止笑了笑。 “好手段。” 确实是好手段,永生这两个字虽然惊人,但以四宮黄光的定力,还不至于失态到这地步,问题出在藤原止“友情赠送”的那把刀上,骤然被强化的身体令四宮黄光无法轻松控制。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仿佛根本没有听懂四宮黄光在说什么。 他只是淡淡的问:“看样子兄长对打造永生之刀的兴趣不小?” “谁不想要得到永生呢?”四宮黄光眯起本就细长的眼睛。“止君,来谈谈价格吧。” 藤原止微微点头,他提起书包,从里面取出一份计划书递给四宮黄光。“请过目。” 四宮黄光简单翻阅了两下便皱起了眉,他翻回到第一页,缓缓念出了标题:“四宮家族印度分部组建企划书?” 第三百二十八章 谈判 完 “印度?”四宮黄光无比温柔的将手中的灵刀折纸放进礼盒,然后才疑惑的抬头问:“为什么是印度?” “兄长如果不满意的话,换成英国、荷兰、澳大利亚都没什么问题?”藤原止表情淡定。“有一句话叫做:‘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去’。” “什么意思?” “我的人在三菱银行的地下捡到了一份出勤表,上面有一份很有意思的数据。”藤原止看着四宮黄光。“兄长大概在四年前接任秀知院理事长,一直到五个月之前都是满勤到岗,想来兄长并非是不重视这座生活着各大家族子弟的学院,而是最近被一些事情给牵绊住了脚步。” “哎呀呀,止君”四宮黄光仿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看样子,你都知道了?” “是的,四宮是一个强大且流传甚久的姓氏,但你们并非没有敌人。”藤原止轻声说:“而有趣的是,那些敌人中最强大的那一个,在血缘上却与你们同根同源,他们因为无法接受四宫家族的理念而选择分家,形成了一个无比敌视本家的新家族,这群人的姓氏是” “四条。”四宮黄光接过话头,这个男人微笑的评价说:“四条家族,毫无忠诚的、应该被全部吊死的劣血野狗,止君觉得我这个评价怎么样?” “很不错的评价,我这次来见黄光兄长,心中正是怀着为四宫家族彻底解决这群野犬的诚意。”藤原止示意四宮黄光拿起手边的企划书。“请看第四十六页到五十七页,那里有一份一千两百零七人的大名单,那是我为兄长准备的礼物。” “礼物?”四宮黄光没有动,只是眼角微微一抽。“这些人不会都是” “是的,他们全是四条家族打入四宫家企业的钉子。”藤原止双手交叉。“将他们继续留在日本无疑会对四宫家族造成损害,所以有劳兄长带他们一起前往印度,开拓新事业。” “也就是说止君你准备让我带着一群叛徒去印度?”四宮黄光眼神古怪的看了藤原止一眼,害怕的打了个寒噤。“我可不敢去,万一半路上他们把我打晕丢下飞机怎么办?” “不同担心,兄长的死忠我同样也列出来了,两千人整,名单在企划书最末尾。”藤原止早有准备。 “这”四宮黄光装模作样的长吟片刻,最后缓缓的摇了摇头,叹着气说:“止君,你这件事真是让我很难办啊。” “那兄长的意思是” “我这边的想法是——”此时杯中酒尽,四宮黄光一边给自己斟满一边微笑着说:“止君将设计图交给我,我同意辉夜那丫头成为家督,但她毕竟年纪还小,需要有人辅佐,我留在东京看顾她十年,至于印度分部的事情,我看让云鹰那小子去办挺不错的。” “十年?”藤原止淡淡的问:“兄长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四宮黄光捻须,微笑,抬眼。“是止君你先跟我开” 他的嘲笑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被强行中断了,因为他的视线中突然多出了两团雷云。 藤原止不知何时摘掉了眼镜,两人的视线在毫无遮挡的情况下彼此相接。 在那个瞬间,四宮黄光的脑海忽然跳出了一个没有被证实的趣闻: 在藤原止最早被发现的那段时期,关于如何定位这个男孩,藤原氏内部其实是有很大分歧的,大部分族老的反应都很激烈,他们认为那个从乡下来的死人脸小子只是个机缘巧合之下诞生出的特殊人类,绝对称不上什么神子。 而有趣的是,被针对得很惨的神子派并未对族老们做出强有力的还击,他们只是简简单单的发出了邀请,让那群老头老太太远远的望了一眼没戴眼镜的帝企鹅。 从那以后,藤原氏神子的名号便不胫而走。 在一秒钟之前,四宮黄光都还在把这个逸闻当故事听,遥遥望一眼就相信对方是神?连电影剧本都不敢这么鬼扯啊! 而现在,四宮黄光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所谓现实绝对比剧本和电影要鬼扯得多得多。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那就像两个缓缓转动的青铜磨盘,而被放在磨盘之中被碾磨成齑粉的,是他四宮黄光的灵魂! 四肢缓缓失去知觉、麻木、晕眩、呼吸困难、就连记忆都在消失,那种向着无底深渊缓缓滑落的恐怖感令四宮黄光几乎发疯,他拼了命的想要低头,避开和那个怪物的直视,但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他跪倒在地,脑袋高高仰起,就像在神殿中祈求神恩的祭祀。 “你不能这么做!藤原止!你不能这么做!”四宮黄光的喉咙里嗬嗬有声,口涎控制不住从嘴里涌出,这个男人正在逐渐失去吞咽能力,他嘶声说:“你答应过四宫辉夜的!你答应过她的!你答应过” 这句话终于起了作用,磨盘停止转动,雷云缓缓消散,四宮黄光扑倒在地,口中的唾液全部呕在了毯上,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珍贵的加贺友禅染和服也被拿去当成了擦嘴巾,这时候他心中甚至提不起一丝怨恨,只有劫后余生般的浓浓庆幸,仿佛刚刚度过了一场天灾。 藤原止起身离开座位,他将四宮黄光从地上扶起,毫不介意他身上的秽物。 “您说对了,黄光兄长,我确实答应过辉夜,不伤你性命。”藤原止将手放在四宮黄光的肩膀上。“但是,你应该明白,人总是会变的,辉夜现在对你们抱有善意,不代表这份善意会恒久不变,尤其是当有人对她拥有极其出色的影响力的时候。” “所以,请选择吧,兄长。”藤原止转身抽出两张纸巾,将之放进四宮黄光的手中。“是前往一个新的国度延续自己的未来,还是留在日本恋栈不去,将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妹妹的一念之间。” 四宮黄光接过纸巾擦拭襟口,他抬眼凝视面前的冰山脸,眼神极为复杂。 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弄错了一件事情,他以为这将是双方互相磋商磨合、彼此让步的漫长谈判,但实际上,这个叫藤原止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出任何让步,他所谓的“谈判”从一开始就是“答应我的条件”或者“付出更多代价来答应我的条件”。 四宫家族的临时家督沉默良久,最后问:“我将这群人带到印度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是。”藤原止摇了摇头。 “你!?” 在四宮黄光的敢怒不敢言的瞪视中,帝企鹅缓缓合掌。“当四宮黄光、四宮青龙、四僄宮云鹰三位兄长抵达印度,走马上任之时,永生之刀的打造方法将作为乔迁礼物双手奉上。” 藤原止和朱雀院椿并肩出了被卸了大门的理事长办公室,沿着楼梯一路向下,一路上藤原止面如平湖,倒是方才一直以冷面示人的朱雀院椿表情生动,不时朝身边的男人透出困惑的视线。 终于,在两人走进三楼的楼梯前,白发姑娘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摇着长长的马尾凑上前去。 “止君,你说的能让人永生的刀是假的吧?” “不,是真的。” “诶?” “不过以四宮黄光和他手下研究员的能力,想要锻造出实物,至少得花一千年。” “那和假的有什么区别吗?”朱雀院椿迷惑了。 “区别就在于辉夜会知道她的哥哥是追逐真正的永生去了,而不是被自己的男友用一个虚假的幻梦给溺死在了异国他乡。” “真是伪善啊,止君。” “或许吧。”藤原止沉默两秒,忽然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嗯?” “转告峰理子,把我刚才和四宮黄光的谈话以文字形式记录下来。”藤原止从怀中取出一支录音笔,轻声说:“今晚之前,我需要这份记录出现在四条家当主的办公桌上。”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完成进化的辉夜大小姐 与此同时,秀知院的学生会室。 藤原千花正背着双手,好奇的看一色彩羽悠然自得的摆弄面前的大堆落叶。 “彩羽酱,你在做什么呀?” 一色彩羽捻起一面巴掌大的银杏叶,打着转儿看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将它夹进一旁的课本中,然后才抬头回答藤原千花说:“我在睡觉。” “诶?”藤原千花疑惑的歪了歪头。“你不是在制作落叶书签吗?” “知道你还问?”一色彩羽翻了个白眼。 “嘿嘿别这么严厉嘛,会长大人”藤原千花吐了吐舌头,她主动凑了过去,黏糊糊的和一色彩羽挤在一张椅子上。“彩羽酱怎么突然” “是礼物啦。”一色彩羽摸了摸脸颊。“爸爸妈妈昨天给我打了电话,问我在东京过得怎么样,所以我准备制作几片枯叶书签,再拍几张秀知院的照片,做成相册寄到千叶去。” “不过说起来,昨天和爸爸妈妈聊天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诶?奇怪的事情?可以说给我听吗?” “倒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一色彩羽摸了摸发梢。“就是爸爸他昨天在电话里总是旁敲侧击,各种打听藤原学长的事情,所以我就说了藤原学长和辉夜学姐两个人的事情,但爸爸他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啊哈哈,原、原来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事情呀——”听到这里,藤原千花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她默默的转过头,看向学生会室的另一个角落。 四宫辉夜就坐在那个角落里,端端正正如同听课的小学生,她正捧着一张照片傻笑——那是藤原止今天早晨让早坂爱帮忙拍下的那张玄关早安吻,构图温馨,动人心弦。 似乎是藤原千花的眼神太过刺人,四宫辉夜短暂的从幻想之中挣脱了出来,她抬起眼眸,以冷冰冰的目光怼了回去。 “藤原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四宫辉夜已经进化了,在刚刚准备接盘的那段时间,如果藤原千花用这种隐含指责的视线盯上她,辉夜大小姐就算不羞耻得掩面而逃,多少也要咳嗽几声,说上几句如“天下企鹅,有德者居之”之类的狠话壮壮胆气,装点一下门面功夫;而现在,她已经完全是一副“看什么看?那是我的企鹅!”的死猪做派。 “啊哈哈”面对友人森严如剑般的目光,明明是正义一方的藤原千花果断缩了回去,发出阵阵尬笑。 但四宫辉夜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她收起照片,起身走到藤原千花面前,光从她的背后射来,投射出的四宫辉夜的影子将藤原千花和一色彩羽尽数笼罩,吓得两人不得不彼此拥抱着互相安慰,颇有魔王风采。 就在这时,藤原千花忽然如蒙大赦,激动的叫了起来:“辉夜桑,我怎么听到好像有人在喊你的名字?” “别打岔,藤原同学,先回答我的问题。”四宫辉夜冷笑了一声。“你刚才的眼神告诉我,你似乎对雪之下老师的正确归属有不同的见解?” “不是不是”藤原千花急得直摆手,她示意辉夜用耳朵对准大门方向。“是真的有人在叫你的名字啊辉夜桑!” “辉夜俞小姐!” 四宫辉夜一愣,这一次就连她本人都听清楚了。 呼声由远及近,大门被人推开,早坂爱如同一阵灿金色的风刮进了学生会室。 在见到早坂爱的那个瞬间,四宫辉夜先是一愣,随后脸色骤变。 由于更希望被同学视为“四宫辉夜”而不是“四宫家族的大小姐”,所以她很久以前就对早坂爱下过命令,在学院中,不得靠近她的工作地点,更不能暴露自己的女仆身份。如今早坂爱抗命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必须要告知她。 而考虑到自己的近况,能让早坂爱如此失态的事情,恐怕只有那只从一早上就不知踪影的企鹅 ——那个家伙,不会背着自己偷偷跑去刺杀自己的那几个哥哥了吧? 联想到早晨那个温馨的吻,擅长脑补的辉夜大小姐立刻将之想象成了那是“爱人的诀别之吻”,女孩只觉得心脏猛地一抽,她捂住胸口从座椅上站起来,无比紧张盯住了早坂爱的眼睛。“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雪之下老师出事了?” “雪、雪之下?”早坂爱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您是说止少爷吗?他应该没有事吧?我也不太清楚他的情况,我来找您并不是因为他” 四宫辉夜大松了口气,看向早坂爱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埋怨:“既然和雪之下老师没有关系,早坂你为什么是这幅慌慌张张的模样?” “难道在辉夜小姐你的心中,只有止少爷的事情才会让我感到惊慌吗?”早坂爱忍不住吐槽说。 “谁知道呢?我有时候看你和他站在一起似乎比和我待在一块儿还要亲密”四宫辉夜拒了噘嘴,嘟囔着说。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在‘比辉夜小姐更亲密’这样的内容入耳的瞬间,早坂爱忍不住呼吸一窒,只觉得心脏重重的跳了两下。 “算了,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吧。”四宫辉夜挥了挥手。 “是,请恕我失礼。”早坂爱调整了一下心跳,她警觉的扫了一眼朝这边面露好奇的藤原千花和一色彩羽,上前一步,俯身在辉夜耳边小声的说:“是本家传来的消息,上面说请您在今天下午三点前往秀知院的理事长办公室。” “本家理事长办公室”四宫辉夜的眼中闪过一片阴霾,她以同样的音量的反问:“我的那位毫无人性的兄长准备开始针对我和雪之下老师了?” “不,是好事情。”早坂爱微微摇头。“十五分钟之前,四宮黄光通告本家以及秀知院的所有董事,他准备正式卸任秀知院理事长一职。” “他要卸任?”四宫辉夜皱起了眉。“那新理事长是谁?四宮青龙?还是四宮云鹰?” “都不是。”早坂爱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递过来。“秀知院的新理事长,是您——四宫辉夜!” 第三百三十章 理事长四宫辉夜的担忧 随着秋意渐深,秀知院校庭里秋风萧瑟,就连腻乎的高中生情侣也渐渐不愿在其中出没,但下午三点的理事长办公室里却是一片火热。 十一位理事、正副校长、以及秀知院各年级的实权主任足足三十七人在这里齐聚一堂,共庆这座学院的新理事长登临大位。幸好理事长办公室的面积堪比一座小礼堂,所以倒也不显得拥挤。 四宫辉夜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位之上,面无表情,瞳孔中倒映着房间里的觥筹交错,如同一个精致的日本人偶。 这时,殷勤的呼唤声忽然在四宫辉夜耳侧响起。 “四宫理事长?四宮理事长?” 四宫辉夜扭过头,看见了一张中年女性的脸,这个女人嘴唇涂的像火,脸颊因为化妆品的遮掩而显得皎好丰实,但额头眼角的皱纹已经深得藏不住了,每当她露出笑容,盖在上面的粉末便会皲裂,就像干枯许久的田地。 四宫辉夜认识这张脸,这个女人姓香川,出身于平民家族,因得了四宮黄光的赏识而担任秀知院理事,是那个男人在这所学院的应声虫之一。 在接任秀知院学生会长的时候,四宫辉夜和这个女人见过一面,当时对方看向自己时是不折不扣的俯视,甚至还因为自己留意了她的眼角皱纹而恶狠狠的瞪过自己。 但现在,这位香川理事在她面前甚至要弯着腰,小心翼翼的不能让自己的脸高于四宫辉夜的平视,当四宫辉夜的目光落在她的眼角上时,这个女人甚至笑得更加用力了些,脸部肌肉牵动眉梢,遮瑕粉簌簌而下。 四宫辉夜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美貌是女人的武器,就像爪牙之于虎豹,对同性展示自己的年老色衰,就如同老猫收起爪子、向同类翻出肚皮,是最好的示弱求饶方法。 “什么事?” 被四宫辉夜盯住,女人的笑脸不变,但眼珠忍不住左右动了动,显得很是不安。“我就是想和您喝一杯” 看对方那讨好与忐忑交杂的眼神,很显然,和自己来之前所猜想的不同,四宮黄光并不是准备让自己做一个被架空的理事长,自己真的拥有了在这所学院中生杀予夺的权力。 但这一发现并没有令四宫辉夜感到愉快,女孩的心中反而更加沉重了几分。 “香川理事。”四宫辉夜微微侧过脸,平静的问:“你知道前任理事长为什么提名我继任理事长吗?” “哈哈,还能有什么呢?”香川理事微微弯腰,脸上绽放出了恭维的笑。“自然是因为您惊人的才华和智慧啦。” “他没和你说过吗?”四宫辉夜微微皱眉。 “啊?”女人一愣,她没听懂四宫辉夜的话,只当是新理事长对自己的吹捧不满意,又连忙补救说:“当、当然啦,如果让我这个俗人来做判断的话,您那天授般的美貌也是绝对不可忽略的要素之一。” 四宫辉夜沉默了下来,她低下头,看着面前任命书上自己的头像,缓缓的抿住了嘴唇。 现在的她,并不开心。 是秀知院的理事长之位不重要吗? 不是。 自从秀知院矗立于东京港区以来,它在四宫家族计划书中的战略权重就从未跌下过第一梯队,每一任秀知院理事长都由四宫家族直系成员担任,任何对那个位置有非分之想的人都将遭到四宫家族近乎疯狂的打击报复。 为什么?因为四宫家族在现代社会中呼风唤雨的能力并非是来自于那两百兆日元的庞大市值,而是来自于“四宮的朋友们”——那些分布在日本各行各地、每一个都神通僞广大的朋友。他们通过四宫家族彼此联系,最后形成一张足以笼罩整个日本的巨大蛛网。 秀知院,就是四宫家族这只巨型蜘蛛用来织酿蛛丝的丝腺——有什么情谊,能抵得过一个人青春年少时经历的美好时光呢? 可就是因为太重要了啊 四宫辉夜在心底轻轻的叹着气。 所有人都在悚然于她无声无息击败了自己的兄长,强令其退出秀知院,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其实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在学生会室里处理学生事务,闲暇时再发发花痴,秀知院理事长的大位就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头上。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身下理事长的宝座,是某个人送给自己的礼物。 这份礼物实在是太重太重了,重到她没办法不胡思乱想。 藤原止呢?她的雪之下老师呢?他现在在哪里?以四宮黄光的贪婪和残忍,那个笨蛋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从那个混蛋手中为她换到这个位置?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捏紧,指甲刺得掌心生疼。 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来不懂担忧为何物的四宫辉夜,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了心忧如焚的滋味。 就在这时,四宫辉夜放在肘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嗡嗡”的抖动了起来。 四宫辉夜低头扫了一眼来电显示,随即眼神一亮,表情骤然生动了起来,她看向端着酒杯巴巴守在一旁的香川理事,张开嘴唇,准备请辞暂离。 “哈伊哈伊。”四宫辉夜还没说话,香川理事就连连摆手,她恭敬的退开,侧身让出一条路来。“您请!您请!” 四宫辉夜张了张嘴,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份礼物的份量。 女孩拿着手机,一路走出会议室,她贴墙站住,将手机举到耳边。 “早坂,有消息了吗?” “抱歉,辉夜小姐。”早坂爱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女仆小姐一如既往的冷静。“我还没有发现止少爷的踪迹,他的班主任说他今天并没有到班级报到,目前唯一的相关情报来自于藤原千花,她今天早晨在校门口和止少爷见过一面,当时他在等一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 “那有什么用?”四宫辉夜低声抱怨:“我甚至能猜出来那个笨蛋早上干了什么,他一定就在我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和四宮黄光做着谈判。”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的总裁女友 迫真 “还是有用处的。”早坂爱说:“我根据藤原千花的证词窃取了学院今天早晨的监控,已经确认了跟着止少爷去见四宮黄光的神秘人是他的昆虫社社员朱雀院椿,我曾经亲眼见那个女人用刀斩断铁链,和绘本里的剑豪没有区别,有她在旁边,想来止少爷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可我三分钟前打过他的号码一次,但提示关机,发的line也都是未读状态。”四宫辉夜此时的状态已经无限趋近于孩子走丢的母亲,各种可怕的设想不受控制的一个个往外蹦。“如果他真的没有事情的话,怎么可能不主动联系我?” “请不要过于忧心。”早坂爱轻声安慰说:“说不定止少爷是在完成谈判后太累回家休息了,我已经从老师那里拿到了病假条,马上就回去。” 四宫辉夜沉默,她有预感早坂爱此行绝对不会有任何收获,但现在短时间内也想不到更多的可能性了,所以只能“嗯”了一声,嘱咐一句:“路上小心。” 结束了和女仆的通话,四宫辉夜却未返回理事长办公室,她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一个她本以为永远不会拨打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很久,才试探般的问:“四宫辉夜?” “是我。”四宫辉夜微微皱眉,她有些奇怪,自己居然从这个试探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紧张,但以对方的身份,紧张这种情绪本来应该是与他无缘的才对。 “你身边有没有其他人?”男人问。 四宫辉夜左右看了看,回答说:“没有。” 电话那头没再说话,一声极悠长的呼气声在那头响起,仿佛要将所有负面情绪给一口气吐尽似的。 “真是稀奇,一年都不见问一声好的妹妹居然会主动联系我。”片刻后,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恢复了以往的自信和从容。“哥哥可真是感动得泪流满面啊。” 四宫辉夜没兴趣做哪些开场白,她直截了当的发问:“四宮黄光,藤原止在哪里?” “藤原止?”男人的声音出现了一个短暂的错愕。“你问我?” “你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四宫辉夜咬着牙说:“别想抵赖,四宮黄光,你们两个今天早上谈判过了吧?为了让我成为秀知院的理事长。” “秀知院的理事长?”四宮黄光的声音变得更加怪异了。 “难道不是吗!?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所谓的兄妹感情才主动把这个位置” 一声嗤笑打断了辉夜的低吼。 “四宫辉夜,看样子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四宫辉夜一愣,连忙捧住手机追问:“你在说什么?” “我不得不恭喜你,四宮辉夜,你确实找到了世界上最棒的男友。”四宮黄光冷笑两声。“不过那家伙可未必会乖乖的成为你的夫婿,你想要和哥哥炫耀,还是等你们两个婚礼那天再来吧。” 这句话之后,电话中再无人声,只听见“呼呼”的风声,最后在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中,通话骤然中断。 那一边直接将那台和四宫辉夜的手机从窗外丢了出去。 四宫辉夜呆呆的放下手机,心中更加惶恐,从四宮黄光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在自家男友身上吃了一个很大的亏,远不止丢掉了秀知院理事长之位,而四宮黄光又是个小心眼且阴险的混蛋,若是他展开报复,以四宫家族的动员能力 这时,由于宴会的主角久久未曾回归,理事长办公室中的碰杯声也渐渐的停了,被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就像野地里的虫鸣。 “这下子,四宫家族的天要变了。”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青龙和云鹰两位少爷恐怕会彻夜难眠吧?” “别说那两位少爷了,就连老夫今晚恐怕都得失眠!短短半天就将大少爷踢出学院,如此雷霆之势谁能想得到,四宫家族四位继承人中,隐藏得最深的侙居然是这位看起来最没有竞争力的大小姐?” “虽然是个女人,虽然还是学生,但那副身体里面终究还是流淌着名为四宫的毒血啊!” 四宫辉夜低了低头,一动不动。 “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有人在她面前说。 四宫辉夜呆了一下,以为是幻觉,可是那只温暖的手轻轻擦拭脸颊的感觉又是那么真实。 她慢慢的抬起头,藤原止站在她的面前,那双又细又直的眉此时紧紧的皱着,他盯着四宫辉夜的脸看了一会儿,又慢慢的扭头看向虚掩着门的理事长办公室。 “是他们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吗?” “和那些人没有关系。”四宫辉夜摇了摇头。 藤原止扫了一眼女友的手机屏幕,又问:“是四宮黄光?” “也不是他。”辉夜还是摇头,她抬起头看向藤原止,脸颊缓缓鼓起。 面对女友如剑一般锐利的眼神刺击,藤原止沉默了两秒,缓缓举起了双手。 “抱歉。”他说:“我不是有意让你担心的,但确实是事出有因。” 四宮辉夜的嘴角翘了翘,她很享受这种跟男友之间心有灵犀的氛围,但此刻要是露出笑脸,那么那坏家伙一定会趁机把自己糊弄过去,所以辉夜大小姐继续维持了凶巴巴的眼神。 “什么原因能让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当时在参加一些很麻烦的会议,代你签署一些股权转让协议。”藤原止变魔术般的拿出厚厚一叠文件。“恭喜你,四宫辉夜小姐,从今天起,你就是四宫家族唯一的正统继承人。” 第三百三十二章 早坂爱:小心四宫辉夜 次日清晨,新藤原邸。 煦暖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撒在了四宫辉夜的书桌上,女孩揉了揉眼睛,随口嘟囔了一句“已经白天了吗?”,随后伸手按掉了亮了整整一夜的台灯。 “咔嚓”一声,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穿着女佣长裙的早坂爱走了进来,她将一杯咖啡放在四宫辉夜的手边,然后无声的退到一边。 良久之后,四宫辉夜放下笔,端起尚温热的咖啡啜饮一口,满足的长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麻烦你了,早坂。” 女仆静静的望着大小姐的背影,沉默半晌后忽然问:“虽然我接下来说的话存在诅咒您的嫌疑,但我还是想问,您这是和止少爷分手了吗?” “当然没有。”四宫辉夜动作一顿,她转头看向自己的近侍,疑惑的问:“为什么早坂你会突然冒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因为您工作了整整一夜。” “我熬夜工作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四宫辉夜又抿了一口咖啡。 “如果是单身的四宮辉夜在工作,我并不会有任何疑惑;但假如是有男友的四宮辉夜,我只会觉得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早坂爱用平静的语气揭穿了自家大小姐完全就是个恋爱脑的事实。 “老实说,在听说止少爷为了您,把您的三位哥哥赶去印度的消息的时候,我其实是做好了您和止少爷两个人昨晚彻夜不归的准备了的。” “咳咳!”四宫辉夜被嘴里的咖啡呛了一口,脸红了一大片。 “但您昨晚不仅按时回了家,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忙了整整一晚。”早坂爱用奇特的眼神审视自己所侍奉的大小姐。“基于现实和设想的差异,我理所应当的认为,您是因为和止少爷分手,为了逃避失恋的痛苦,才全身心的投身于工作之中。” “都说了我们两个没有分手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最后两种可能了。”早坂爱平静的说:“要么您昨晚因为高兴过度而烧坏了脑子,要么您其实并不是辉夜小姐,而是一个接受她命令出现在这里的冒牌货。” “早坂你——算了!”四宫辉夜叹了口气,将书桌上一份企划书抽了出来,递给了自己的女仆。“看看这个吧。” “东京残障人士再就业援助计划?”早坂爱扫了一眼企划书标题,点了点头,认真的评价说:“是准备通过慈善来抬升四宮集团的声誉吗?我之后会吩咐下去让家族旗下的宣传口动起来,说起来,您到时候要亲自出席吗?” “那个早坂可能你搞错了。”就在这时,四宫辉夜尴尬的打断了女仆。“你手里的那个其实并不是什么慈善计划。” “非要具体形儚容的话”四宫辉夜用指甲挠了挠脸,有些不确定的说:“应该是征兵广告?我想要建立一家四宮国际安保公司。” “征兵?四宮国际安保?您昨晚忙了一夜就是为了?想要弄一支残疾人部队?”早坂爱皱起了眉。由残疾人组建的部队,且不说战力如何,光如何将那群可怜人训练成令行禁止的军人就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也不是所有的残疾人都要啦,只是针对失明者而已,先天性失明的优先。” “盲人?辉夜小姐您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四宫辉夜的眼神一飘,吞吞吐吐的说:“我就是我就是听说藤原氏那边有一支完全由盲人组成的特殊部队,所以我也想要有这样一支部队。” “藤原氏的盲人部队?这我倒是听说过一点风声,但那不是他们用来针对和抓捕等等!” 早坂爱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看向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的四宫辉夜,目光中满是骇然,忽然明白这个女人心中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了。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面前这个四宫辉夜既没有烧坏脑子也没有被人冒名顶替,她还是那个恋爱脑,只是这台恋爱脑变得更加聪明也更加贪婪了,她不止想要一夜欢愉,还想要将某只帝企鹅永远的掌握在手中,不许它摇晃着白肚皮滑进自己无法深入的海洋。 “辉夜小姐,我要提醒您:您在交往之前是给过止少爷承诺的,不会动用家族势力强行维系关系,分手之后也不会过度纠缠。” “早坂,我现在已经是四宫家族的家督了” “是临时的,您的父亲,四宮雁庵老爷现在尚在人世。” “那不过是个名号而已。”四宫辉夜无所谓的说:“在我的那三位哥哥马上就要去陪印度人喝香料糊糊的现实面前,四宫家族的家督是谁这件事已经无需争议。” “是,您说得对。”面对任性的大小姐,早坂爱无奈的选择了顺从。“所以您想说什么?” 第三百三十三章 早坂爱:小心四宫辉夜 二 “我只是想要说明一件事情,人的想法是会随着身份地位的改变而改变的。”四宫辉夜耐心的解答说:“举个例子,就好像海那边的那位始皇帝,他在没有成为王之前也肯定不会想要寻找不死药这种东西对不对?” “说了那么多,您其实就是想要背约对吧?”早坂爱吐槽说。 “我没准备违背和雪之下老师的约定哦。” “嗯?”四宫辉夜的这个否定来得极其突兀,早坂爱措手不倧及,只好发出一个短促的鼻音来表示质疑。 “我虽然一直有将雪之下老师留在身边的想法,但受缚于约定,从未有过行动,而就在这时候,有人因为不忍看见我伤心垂泪,所以悄悄组建了一支军队,将他捉回到了我的身边。”四宫辉夜轻轻敲打着书桌的桌面,忽然展颜一笑。“早坂你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 “您到底想说什么?”早坂爱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四宫辉夜微微抬起下巴,她伸出食指,远远的点了点早坂爱手中的文件。“看最后一页。” 心中不详的感觉愈发的重了,女仆低下头,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低低的读出声:“四宮国际安保公司,预计招募主力作战人员50人,后勤200人,注册资金20亿日元,公司法人为——” 在看清楚法人姓名的那个瞬间,女仆小姐一直维持的冷面人设轰然破碎,她的声音出现了一个短暂且急促的上扬调,透着万分的不敢置信。 “早坂爱!!?” “没错!”四宫辉夜缓缓起身,她走到了自己的近侍面前,握住了她的手。“早坂!我需要你帮我!” 早坂爱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在这一刻,我真宁愿您把我当成一个没有思想的道具来使用。” “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即使我真的成为,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当成工具的,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去想别的办法。” “可是您这样的做法根本就是掩耳盗铃,是没办法说服止少爷的。”早坂爱试图垂死挣扎。 “我要的只是一个‘我没有背约’的名头而已。”四宫辉夜哼了一声。“至于那只企鹅到时候会怎么想?把心爱姑娘一脚踢开的人渣怎么想不重要。” “止少爷可真是可怜啊。”早坂爱叹息着说。 “被他抛下的我们更可怜!” “被抛下的人只有你,辉夜小姐。”早坂爱很清醒的提醒说:“我和您说过的吧?止少爷之前有给我发过邀请,希望我能成为他的助理,如果我到时候真觉得止少爷的离开不可接受,大不了接受他的邀请跟他去千叶。” “那不一样!”四宫辉夜抬起双手,紧紧抓住女仆的肩膀。“早坂,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因为我们两个之间的亲近关系,那只企鹅现在是爱屋及乌的把你当成妹妹一样照顾的;如果我和他分手,失去了这层纽带,你就算去千叶,也不会再有这样的待遇了。” “早坂!好好想一想!你是想要被他像妹妹一样疼爱,还是像仆人一样给他做牛做马?” 妹妹还是仆人 早坂爱忽然愣住了。 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 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里笑眯眯朝自己挥手的辉夜大小姐,早坂爱点了点头,轻轻关上了门。 然而少女并未就此离去,早坂爱站在门前,低头看着手中托盘里那堆厚度接近一厘米的纸质文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现在怀疑自己是中了大小姐的催眠术,怎么鬼使神差的就应下了这个完全前途无亮的差事。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早坂爱扭头看去,一身黑衣的藤原止从走廊的转角走出。 “早上好,止少爷。”早坂爱默默的将托盘扣在胸前,欠身行礼。 藤原止向她微微点头,朝早坂爱亮了亮手中的牛皮纸袋。“我来给辉夜送早餐,她醒了吗?” “与其说是醒了,倒不如说是一夜没睡。” “她不睡觉做什么?” “辉夜小姐她”早坂爱正要将自家大小姐的那点腌臜打算全盘托出,而就在那个瞬间,四宫辉夜的那双鲜红的眼眸在脑海中幽幽浮现。 脑海里的那位四宫辉夜在微笑着问自己:“当妹妹?还是当仆人?” 看着突然凝固在原地的早坂爱,藤原止有些迷惑的推了推眼镜,但并未过多关注,忙于关心女友的帝企鹅收回视线,从女仆身边走过,准备推开四宫辉夜的房门。 而就在藤原止的手指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他听见身后有人低低的喊:“止少爷” 帝企鹅转过头,看见早坂爱站在走廊的尽头,此时清晨阳光正好,但因为角度问题,却堪堪只照到女仆的肩膀,早坂爱后退一步,将整张脸藏在阴影之中,整个人显得晦暗不明。 “请您务必小心辉夜小姐。” 第三百三十四章 蜂蜜与吻与巧克力 藤原止推开门,正好和转过身来的女友对上了视线。 “早上好。”帝企鹅招了招手。 “早安。”辉夜回以微笑,她的书桌上现在干干净净。“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三明治。”藤原止走上前,将手中的纸袋递了过去。 闻言,四宫辉夜抬起头,朝男友皱了皱鼻子。“听上去好普通的样子。” “那就四宫辉夜专属藤原止特制手作爱心三明治。”这种程度的撒娇自然难不倒帝企鹅。 这个答案终于让辉夜大小姐满意,她点了点头,低头打开纸袋,藤原止则在床沿边坐下,目光静静的落在了女孩脸上。 帝企鹅的目光并不刺人,但他本人存在感却不低,四宫辉夜很快就注意到了男友的异常,她将嘴里的三明治咽下,笑着问:“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因为我今天本来计划和你出门约会来着。”藤原止老老实实的回答说:“但早坂松告诉我说,你昨晚一夜没睡。” “约会呀”四宫辉夜眼中不自觉浮现出了憧憬的神色,但在瞄了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帝企鹅后,女孩眨了眨眼,忽然问:“如果我说,我现在没有精神,不想去呢?” 在喜欢上这个男孩子却还没有和他结成恋人的那段时间里,四宫辉夜最常干的事情就是给帝企鹅捣乱和想方设法的为难他,最后在惴惴不安中享受对方那并不友好的关注。如今她故技重施,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安,只有满满的期待感。 她在期待着 “那么我的回答是”帝企鹅向女友张开了双臂。“需要哄睡服务吗?我的大小姐。” 四宫辉夜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她将纸袋放到书桌上,起身上前。女孩侧着身体坐在了帝企鹅的膝盖上,双手搂住男友的脖子,将脸庞贴着他的胸口,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是的,她很清楚,面对自己的任性,这个男孩子绝对绝对会选择包容。 两人静静的拥坐了一会儿,四宫辉夜忽然睁开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眸在扫了扫帝企鹅的脸庞之后,忽然一动。 “雪之下老师”少女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你对我这么好,反而会让我感到悲伤呢?” “为什么?”藤原止低头问。 “因为太幸福也太甜蜜了。”四宫辉夜轻声说:“就像雪之下老师你吃过了蜂蜜再吃水果,明明水果也是甜的,但在你只会觉得水果酸涩难咽,一点也不好吃。” 如果说前半段还有点演的成分,那么到现在,四宫辉夜已经完全代入了进去,她此时双眸水光盈盈,搂住男友脖颈的双手用力绞在一起,带着一丝祈求的低声问:“雪之下老师,你舍得让我品尝到那种酸涩吗?” 藤原止略一思索,忽然说:“闭上眼睛。” 四宫辉夜愣了愣,她扫了一眼男友的眼神落处,脸蛋顿时一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她猜到这个家伙的心思了——这个男人知道自己给不出那种承诺,所以选择转移话题,用亲吻道歉,就像给想要蜂蜜的孩子以糖果,是一种虚假的安慰。 但四宫辉夜并未反抗,女孩乖巧的闭上双眼,同时将脸庞轻轻扬起——虽然很不满帝企鹅安慰自己的目的,但她骗不了自己,她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很喜欢吃他主动送上门的“糖”。 果不其然,伴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打在的脸上,柔软温和的触感从嘴唇传来,四宫辉夜低低的哼了一声,只觉得自己身轻如云,飘然落进了糖汁熬成的海洋。 然而这样的甜蜜和美好并未持续多久,随着一块半融化的硬物被藤原止轻轻推入口腔,无法形容的浓浓苦涩在嘴里陡然晕开,令原本舒服得脑海一片混沌的四宫辉夜陡然清醒。 “咳咳咳!!!”四宫辉夜推开男友,用力的抹了抹嘴,大声质问:“混蛋企鹅!你给我吃了什么?”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恋爱完蛋了,以后想起和这个混蛋的亲吻,都会把那个浓重的苦涩味道一起回忆起来。 “纯度为97%的黑巧克力。”藤原止摊开双手,和四宫辉夜不同,虽然同样尝到了那块苦得惊人的巧克力,但帝企鹅的声音始终平稳得令人发指,冰山脸没有一丝动摇。“听早坂说你一夜没睡,我就让她帮我拿了一块过来。” “为什么要突然给我吃这个?” “黑巧克力里含有少量咖啡因,能够让人恢复精神,而辉夜你刚刚说了自己没什么精神。”藤原止说:“另外,那块巧克力也是我的回答。” “回答?”四宫辉夜一愣。“什么回答?” “既然蜂蜜太甜,那就吃点苦涩的均衡一下,这就是我的答案。”藤原止抛下这句之后忽然起身,朝门外儖走去。“我的大小姐,如果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的话,就追上来抓住我吧。” 四宫辉夜坐在床上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少女勃然大怒,穿鞋下床。 “给我站住,你这只阴险的混蛋企鹅!!!” 两人先后离开房间,穿过走廊,一路打打闹闹的走远,走廊中忽然有另一股脚步声,有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灿烂的金发浸入水一般的阳光之中。 早坂爱握着托盘,无比复杂的遥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她摸了摸自己的侧马尾,忽然叹了口气。 她觉得:为那只企鹅担心的自己真是蠢爆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求签 “我的男朋友君!” 四宫辉夜陡然站住,她掐起了腰,气势汹汹的喊。 “什么事?”走在前面的藤原止回过头来。 “我很失望。”四宫辉夜摩拳擦掌的强调说:“真的真的很失望。” 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怎么?辉夜你不喜欢浅草寺吗?” “也不是不喜欢,但在我的设想中,我们来的绝对不是这种地方。”四宫辉夜如数家珍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东京有多少分基地,远月茶寮!毛利侦探事务所!还有那个门口竖着企鹅雕像的无名酒吧!为什么不带我去那些地方看看?” “首先要纠正一点,毛利先生的那间事务所现在已经改名叫毛利本格推理创作工作室。”藤原止说:“至于为什么不带辉夜你去那些地方,自然是因为我个人不太喜欢约会中出现斗殴流血事件。” 四宫辉夜眉头一挑。“流血?谁流血?” “自然是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藤原止平稳的避过了这个死亡问题。“但看到那些东西,辉夜你不会觉得影响心情吗?” “不!”辉夜大小姐一挺胸。“我更想看到血流成河!” 这时候的四宫辉夜心思颇有当年楚霸王的风范——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 她觉得有必要让那些垂涎自家男友的大小姑娘看看,究竟谁才是帝企鹅的所有者! 藤原止默默的扫了一眼竞争心熊熊燃烧的女友,抬手向前指了指。“前面可以求签。” “那又怎么样?” “据说浅草寺是个很灵验的寺庙,很多人在这里祈福,最后都心想事成。” 四宫辉夜冷笑一声,根本不上当。“雪之下老师你不是不信神吗?我记得你还曾对人说过神不会护佑你,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在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渣过高天原上的哪位神明。” “所以我带辉夜你来了这里。”藤原止应付自如。“神明已经不会再关照我了,但我希望至少你能得到他们的护佑。” 四宫辉夜表情一滞,她望着帝企鹅,张了张嘴,慢慢的涨红了脸。 藤原止倸知道她是被羞到了,便主动往回走,牵起了她的手。 两人并肩从浅草寺标志性的大灯笼旁经过,沿着石板路一路向前,最后看见寺内摆着一张长桌,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两只和尚并肩站在长桌后面,慈眉善目怡然自得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情平和。 “请问,客人想求什么签?”小和尚双手合十行礼问。 四宫辉夜看了一眼身旁的帝企鹅,低咳了一声说:“姻缘。” 小和尚点了点头,弯下腰在桌下寻摸了一会儿,抱出来了一个刻着樱花的签筒。“请。” 辉夜无比虔诚的双手合十,祈祷了整整十分钟才伸出手,她在签筒里左挑右选的捡了半天,才慢慢的抽出一支来。 一眼之下,四宫辉夜陡然僵住了。 “客人是看不懂签文吗?抽到的签可以拿给我师傅解签的。”小和尚好动一些,忍不住踮脚探头的去看。 而就在这时,四宮辉夜的眉眼一抽,眼角陡然带上了三分杀气,冰冷凶恶的气息把小和尚吓得一抖,险些扑倒在长桌上。 四宫辉夜默默的抬起头,将手中的木签展示给和尚们看。 木签底部一片通红,一个黑字入木三分。 “凶!” “这”和尚们面面相觑,他们也觉得奇怪,大家拜神无非是求一个心安,所以自家签筒里最差的签也是“末吉”,这个“凶”到底是谁放进来的? “咔嚓嚓——”的异响传来,四宫辉夜掰断了木签,她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直视如见女鬼的和尚师徒,用毫无起伏的声线说:“姻缘。” 第二签,还是红底黑字。 “凶!” “姻缘!” “凶!” “姻缘!!!” “大凶!” 四连凶签,看得捧着签筒的小和尚脸色僵硬,负责解签的老和尚也是白眉直抖,一双老眼在咬着嘴唇的四宫辉夜和面色平静的藤原止之间打转,心中直犯嘀咕:难道说神也觉得这两人不相配吗? 就在四宫辉夜撅断第四支凶签,倔强的朝签筒第五次伸出手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帝企鹅终于有了反应。 他拦住浑身低气压缭绕的四宫辉夜,问老和尚:“大师,您这里有空白的木签和写签文的朱笔吗?” “有有有!”老和尚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进寺内,不多时便捧着木签和朱笔回转。 藤原止伸手接过,他拿起朱笔在木签上写了几笔,然后将自己制作的木签投进签筒。 他将签筒递给辉夜。“现在再抽一次。” 小和尚张了张嘴,想要提醒这位客人这么做不符合规矩,但转念一想到自家的签筒莫名其妙多了四支凶签,细究起来恐怕要背上诅咒客人的名声,于是也就闭口不言。 四宫辉夜这时却畏缩了起来,她本来就对自己恋情的未来不甚乐观,方才抽签全凭一腔怒火,如今被男友一拦,哪还有再伸出手的勇气,藤原止鼓励了许久,才勉强伸手,将竹签抽出来便丢进了老和尚手中。 老和尚拿起竹签看了一眼,就立刻摇起了头。“这签我解不了。” 四宫辉夜眼圈一红,心说完了,一定又是凶,自己的恋情果然就算是神也不看好,她这时候心情颇为沮丧,甚至起了迁怒的心思,准备回去就发动四宮的影响力拆了这破庙的打算。 “客人,这根本不是签。”老和尚将手中的纸签打开,正面朝向辉夜。 那确实不是签文,因为没有哪支签的签文简短到只有三个字的。 “我爱你。” 落款:藤原止。 夕阳西下,藤原止寻摸许久,终于找到了一张长椅。 他刚坐下,就感觉身上一重,四宫辉夜跳了上来,侧着坐在了他的膝盖上。 “我的男朋友。”四宫辉夜盯着帝企鹅的眼睛,语调严肃的发问:“我现在很困,想要在你怀里睡一觉,你会在我睡着的时候老老实实的守护我吗?” “不会。”藤原止亮了亮之前老和尚赠送的朱笔。“我会在你脸上画满小乌龟,然后在你醒来的第一时间拿镜子给你看。” 四宫辉夜一愣,旋即,女孩脸上笑容如花般绽放。 “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能见到你吗?听起来还不错。” “但我会给你脸上画乌龟。”藤原止提醒说。 “那也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乌龟!”她低下头拱了拱,将脸贴到藤原止胸口,闭上眼睛倾听他的心跳。“那就说好了哦,我的男朋友,要在我醒来的第一时间拿镜子给我看你画的小乌龟。” 第三百三十六章 真傻,不是吗? 早坂爱被来自玄关的门铃声惊醒,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又扫了扫墙上的挂钟,现在时针指向两点,窗外漆黑不见五指。 女仆从客厅的沙发上起身,走到玄关拿起通讯电话。 “这里是藤原邸,请问您是” 早坂爱这边才刚起了个头,一个清淡如凉水的声音便从听筒里淌了出来。 “是我,开门。” “止少爷?”早坂爱一愣。“您把钥匙弄丢了吗?” “没有,不过现在我腾不出手来。” 腾不出手?是提着什么重物吗?那样的话,把那些东西临时放在地上不就好了吗? 早坂爱皱了皱眉,放下电话开门,直到她看见站在院外,双手将四宫辉夜抱在怀里的藤原止,心中疑惑这才解除。 至于四宫辉夜,许是恋人的怀抱真如诗人所说的那般温暖和充满安全感,这姑娘正闭着眼睛睡得香甜,萧瑟秋风不能动她分毫,即使早坂爱“吧嗒吧嗒”的儹走到身边也没能让她惊醒。 开门后,藤原止便抱着四宫辉夜往宅邸走去,早坂爱一路小跑的在前面引路开门,两人配合着将熟睡的辉夜运送到床铺上后,藤原止起身回玄关换鞋,早坂爱则暂时留下照顾她的辉夜小姐。 玄关处,当帝企鹅踩上柔软的室内鞋的时候,耳朵忽然动了动,他听见了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随后,一杯温水从藤原止身后递了过来。 “您离开后,辉夜小姐睡得有些不安稳,我塞了个枕头给她抱着才平静下来。”早坂爱轻声说。 “麻烦了。”藤原止点了点头,将水杯接过慢饮。 “您今天和辉夜大小姐去了哪里?” “去浅草寺逛了一圈,后来还去东京迪士尼坐了摩天轮。” “浅草寺?”早坂爱思索了一下。“浅草寺今天不是说修葺建筑,暂不对游客开放吗?” “为什么早坂你对浅草寺的事情这么了解?”藤原止有些疑惑,但并未回头。“不过你说的没错,浅草寺今天确实不对外人开放,但是我刚好和那里的主持清水谷先生有一点交情。” “您和辉夜小姐出门后,我把东京所有知名景点的信息找出来浏览了一遍。”早坂爱轻声说:“清水谷家这一代的当主听说是个很高傲的人,就连首相当年也被他泼了一脸红酒。” “确实是一个不太好接近的人,不过他以前去过远月学院,机缘巧合的给一场食戟当过评委。”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个话题说完,早坂爱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帝企鹅将一杯温水慢慢饮尽,她才吞吞吐吐的问:“所以,您和辉夜小姐之间” “放心,明天早上你依然会见到我。”藤原止淡淡的说。 “是吗?”早坂爱微微松了口气,但转而眼神又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她抿了抿嘴,在某种就连她自己也弄不懂的心绪支配下,少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看来止少爷您并未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啊。” 闻言,藤原止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想和我说四宮国际安保公司的事情?” 早坂爱一呆,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您是怎么知道” “昆虫社还在东京,我交代的‘监视四宮’的任务也还没有撤销,她们能够找出埋在四宫各大企业中的商业间谍,四宫家族突然调动20亿日元的现金,如此大额的资金流动自然也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早坂爱忽然觉得有些无力,心中大声吐槽你确定你的社团是做虫子标本的昆虫社?而不是中情局、fbi、军情五处这种国家级的情报机构? “既然您知道了这件事,那为什么还”早坂爱欲言又止,眼神无比迷惑。 留守家中的这一天,早坂爱把时间全花在了四宫辉夜给自己的四宮国际安保企划书上,其中有一条令她记忆犹新。 辉夜小姐曾以女朋友的身份询问过这只企鹅关于藤原氏盲人卫队的事情,藤原止给出的答案是这个状态的自己没有办法应付那些人。 这也是四宫辉夜想要组建同制部队的主因。 如果藤原止知道这一切的话,那么今天应该就是他跑路的最佳时机,因为此刻牢笼尚未造好,加之还是双人同游,以那只企鹅纵横情场的功夫,怕是随便费点心思就能让辉夜小姐春心萌动,当晚就完成从女友到前女友的必要仪式。 难不成这只帝企鹅已经做好了当一只被四宮家新主人尽情宠爱的乖乖米虫的准备了? 或者说藤原止准备让自己社团的那些女人帮忙?可就算昆虫社的那些怪物能够临时充当护卫,但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身边吧? “因为那只部队不会成为我的阻碍。”藤原止淡淡的说。 女仆皱起了眉。“是什么给了您如此之大的信心?” “因为这个。”藤原止从兜中取出一物。 “巧克力?” “准确的说,是黑巧克力。”藤原止将包装撕开,递给早坂爱。“吃一块?” 女仆半信半疑的接过巧克力,而就在将之放进嘴里的那一瞬间,早坂爱脸色大变,她猛地低下头,将那块黑色的固体吐到了手心。 她将那块巧克力丢进垃圾桶,一边用手背擦拭被刺激出来的眼泪,一边控制不住的咳嗽。 “好苦!” “我给你的这块纯度为90%,辉夜今天早上吃的那块巧克力纯度为97%,比你的还要更苦更涩,但是她把它完完整整的吃掉了。” 早坂爱不禁一怔。 “很惊讶吧?明明是苦涩得让人流泪的东西,明明只需要将它吐出来就好了,但就因为是我给的,所以她愿意将它嚼碎吞进肚子里去。” “真傻。”藤原止低声说:“不是吗?” 无人应答,就连早坂爱也沉默了下去,秋风吹动落叶的哗哗声吞掉了他的话,冷月清辉,四宫辉夜在梦中发出的嘿嘿笑声从房间里飘了出来,笨拙的绕着两人打转。 第三百三十七章 恶人的第四种境界 据说恶人一般分为三种境界。 第一种是不小心犯下恶行的人,这种人只是不小心误入歧途,只要有人肯伸出援手,就能将他重新引入正道。 第二种是故意犯下恶行的人,绝大多数坏蛋都处于这个阶段,当然,其中也有不少被仇蒙蔽双眼的可怜人,这类恶人需要强硬的管教,才能令其脱身泥潭。 第三种是三观已经彻底混乱,将为恶视作行善,他们是彻头彻尾的反人类份子,注定无法得到拯救,只配一辈子呆在监狱里。 但就在昨晚,早坂爱终于见识到了,存在于这三种之外的,第四种恶人。 那就是明明知道自己正在犯错,并深深鄙视自己的所作所为,却仍旧死不悔改,坚定的在那条道路上狂奔的人,这样的家伙,是为混蛋中的混蛋,不可救药中的不可救药。 “早坂,你突然盯着我看做什么?”藤原止转过头来,推了推眼镜。 “不,没什么。”在心中大肆编排未来雇主的早坂爱默默的移开了视线。“我只是在想,这么早就把我叫起来是为了什么?” 女仆一边说一边扭头向外看,此刻时间尚早,天空如同一张深蓝色的幕布,薄雾冥冥,只能在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看到一丝熹微的光。 “纠正一下。”藤原止说:“不是我把你叫起来的,而是你闻到了我做早饭的香味后控制不住自己跑出来的。” “那还不是因为您一大早就把厨具搬到我窗户外面的错?”早坂爱扶额。“看在您今天早上特意做的‘升龙饺子’的份上,我们今天要干什么?” “很简单。”藤原止递过来一个小巧的手持dv。“偷拍。” 早坂爱接过dv,眨了眨眼睛。“拍谁?傖” “你所侍奉的主人,我的女友,四宫辉夜。” “为什么要偷拍?”早坂爱问:“如果是您的话,不管是想拍摄什么样的内容,辉夜小姐都会顺从您的吧?” “当然是为了呈现出最自然的效果。”藤原止一边回答一边轻轻的推开了四宫辉夜的房门。 此时四宫辉夜房间中一片寂静,早坂爱从帝企鹅身后探出头来,看见四宫辉夜手脚并用的抱着昨晚自己塞给她的枕头,嘴角微弯,不知道在做什么好梦。 “喂,止少爷,现在辉夜小姐还在睡觉,我们是不是应该等”早坂爱的劝阻还没有说完,藤原止已然启动,他走进房间,站到四宫辉夜的床边,弯下腰,缓慢而不容置疑的将四宫辉夜怀里的枕头给抽了出来,放在一边。 早坂爱默默的打开了dv。 “呜——”在镜头中,失去了枕头的四宫辉夜不满的呜咽了起来,她如同丢了奶瓶的小猫一样抬起双手,在空中虚抓,直到揪住藤原止的衣领。 藤原止也不反抗,他顺着四宫辉夜缓缓俯身,并张开怀抱,两人在凌乱的床铺上相拥,女孩微微仰着脸,额头贴着少年的颈窝,就像高耸入云的大树和紧紧缠绕着它的藤蔓。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就连早坂爱也不禁放轻了呼吸,生怕破坏掉了如此温馨的一幕。 而就在这时,藤蔓忽然化身为了巨蟒! 在嘴唇第三次触碰到男友的皮肤的时候,四宫辉夜似乎突然确认了什么,她一把按住藤原止的右手,猛地翻身将之压住,然后低下头,一口吻了上去,全套动作耗时不过三秒,而且全程闭眼,流畅得简直就像动作片里的女特工。 “这”早坂爱情不自禁的漏出了一声惊呼。 似乎是被早坂爱的声音所惊醒,又似乎是感受到了和梦中不同的触感,迷迷瞪瞪的四宫辉夜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立于床边举着dv的早坂爱和被自己强行压住的藤原止,四宫辉夜先是一愣,旋惊人的赤红色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少女的整张脸蛋,她张了张嘴,但呜呜哇哇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话来。 看着羞得几乎快哭出来的四宫辉夜,藤原止及时上前搂住了女友,并朝女仆做了个离开的手势,早坂爱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倒退出了房间。 十分钟后,帝企鹅整理着有些凌乱的上衣从房间中走出,左右看了看,最后在墙角发现了目不转睛盯着dv屏幕的早坂爱。 “接下来我们要拍什么?”早坂爱抬起头问。 “不,已经结束了,刚才是最后一组镜头。”藤原止递过来一个u盘。“这里面是昨天我和辉夜约会时留下的视频资料,去找几个人,把录像剪辑出来。” 早坂爱接过u盘,沉默了很久。“止少爷,能容许我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这些资料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自然是昆虫社。”藤原止回答得风轻云淡。 “我隐约也猜到了。”早坂爱看向藤原止,表情沉重的劝诫说:“您的社团成员之所以尊奉您,是因为她们对您怀着爱意,而您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消耗这份爱意,很容易导致她们反叛。” “我并没有强迫她们。”藤原止摊开双手。“我跟她们说这个拍好了后就给那些老是纠缠我的前女友发一份,她们觉得这是个打击情敌的好机会,就很高兴的同意了。” “” 深夜,藤原止房间。 突兀间响起的敲门声令藤原止抬起了头。 “请进。” “止少爷,录像已经制作完毕了。”早坂爱推门而入,将手中拿着的一份录像带举给帝企鹅看。“要交给辉夜小姐过目吗?” “不,留下备份,然后将原片直接发往千叶总武高,二年j班雪之下雪乃收。” 早坂爱一怔,那份录像是由她亲自监督完成的,她很清楚里面有多少帝企鹅和四宫辉夜的亲密镜头的。 尤其是今天早上两人闭着眼睛在凌乱床铺上相互依偎着的画面,那种从温馨逐渐转为热情的氛围变化简直就是顶尖的大师之作,哪怕是对帝企鹅没有太多非分之想的早坂爱在看到的时候也不禁对辉夜小姐感到一阵嫉妒。 “雪之下雪乃?您确定?”女仆忍不住发出质疑。“您应该知道雪之下小姐在看到这份录像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吧?” “嗯,我知道。”藤原止淡淡的说:“她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这份怨气说不定会持续几十年,哪怕我死了之后她都要摸着我的墓碑把这件事拿出来再骂我一遍。” 知道你还这么干? 早坂爱震惊了,这个男人是何等的会作死啊!? “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吗?”藤原止飞来一线探寻的视线。 早坂爱沉默良久,然后颇为艰难的开口说:“止少爷,我前几天恰好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趣闻。” “什么?” “喜鹊这种动物很喜欢亮亮的东西,东京郊外就有这样一只喜鹊,它因为觉得烟头亮亮的很好看,把它衔了回去。”早坂爱隐晦的提醒说:“然后它的巢就被烟头点燃了,据目击者说那熊熊大火就像他生气的妻子一样可怕。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只企鹅我是说喜鹊未来应该只能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在外面挨冻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早坂。”藤原止低头看向她,轻轻推了推眼镜。“但这是辉夜的愿望。” “这”早坂爱沉默,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这种混蛋为什么无可救药——哪怕是神向他伸出手,也会被他的坚定和温柔给裹进泥潭吧? “我明白了,那么这份录像的标题” 藤原止沉吟片刻。 “名字就叫热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