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同学可不只有表面而已 作者：一般通行路过君 俊秀干净的样貌，阳光开朗的笑容，聪明绝顶的脑袋…… 还有特意锻炼出来的六块腹肌。 这就是渡边望的表面功夫。 他以此获得了秀知院高质量男性第一名、最想当他女友第一名、最想当他男友第一名……等非官方奖项，可以说是秀知院最受欢迎的男性。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性格，也没有人能够拆穿他的伪装，众人爱戴着这样的他。 直到，他去小树林发泄的场景被某人看见为止—— …… “渡边同学，你竟然是这种人……” “中野同学，说出去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 “渡边君，原来你……” “古桥同学，有些事情当作没看到会比较好喔？” …… “果然，你就是个卑劣阴暗的家伙。” “我们彼此彼此，四宫同学。” …… 不知不觉，知道他真面目的人越来越多了。 表面工夫在她们面前完全无效，他有种被扒光了衣服看透的讨厌感觉。 没办法，那就让她们知道吧—— 渡边同学可不只有表面而已。 第一章 受人欢迎的渡边同学 秀知院学园，一年A班。 自开学以来，渡边望总是第一个抵达教室。 打开窗户通风，替鱼缸换水，浇一下窗台的花。 这本该是值日生要做的工作，他顺手而为，却也不越俎代庖。 等今天的值日生来了，有些惊讶地看向他的时候，渡边望再放下手上的书，用朝阳般的温和笑容回答： “抱歉，太早来了，先做了点我能做的事情。剩下的需要我帮忙吗？” 无论对方同不同意，都能为自己带来十分不错的评价。 …… “渡边，刚才老师让我去搬讲义，可我这节下课约了人打球，帮个忙吧！” 面对这种要求的时候，渡边望通常都不会拒绝——当然，也不能像个方便的工具人一样随叫随到，不然在班中的地位会越来越低的。 他露出微笑，不疾不徐地站起身：“可以，回来记得帮我带瓶绿茶，要冰的。” “没问题！那就麻烦你啦～” 秀知院是贵族学校，这里的学生通常都是不差钱的公子千金，一瓶饮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同样，渡边望也不介意去教室办公室走一趟，用短暂的劳动换来友谊的增进。 这连交易都算不上，只能说是朋友间的互帮互助。 除了被拜托以外，他还不忘主动出击，让别人欠下自己的人情。 …… “今天的垃圾有点多，我帮你们拿去倒吧。” “诶？可以吗渡边同学？” “当然。相对的，扫具就交给你们收拾啰。弄完你们就可以回去了，剩下的我回来收尾就行。” “谢谢你，渡边同学人真好～” 不对麻烦视而不见，不对难者见而不救。 品行端正、成绩优良，帅气又温柔的渡边同学。 ——这就是他在大部分女生当中的评价。 他可以毫不突兀地加入女生们的谈话，也能自然而然地向她们伸出援手； 不论高矮胖瘦，长相美丑，现充还是边缘人，渡边望总能一视同仁地施以善意，却也不会让人觉得他高高在上，或者意有所图。 而对于男生来说，他性格爽朗、干脆大方，虽然帅得有些令人忌妒，可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又能在每个人感兴趣的话题上插上一嘴，搞得大家越聊越开心。 『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感觉他不管跟谁都能打好关系的样子。 』 这就是渡边望苦心经营出来的成果。 开学两个月来，他从默默无名的混院生，逐渐成为一年A班的风云人物。 现充中的现充，阶级金字塔的顶端，人缘极佳的代表，甚至就连老师都十分看重他。 秀知院是一贯制的贵族学校，不少人从小学开始就认识彼此，人际关系圈早已固定，更别说还有家世上的极大差距—— 然而渡边望就是以一介平民的身份，硬生生打破了成形的小团体，并以自己为中心建立起了交友圈。 受欢迎的同时，又以优良成绩和体育能力证明了自己并非草包，无论男女都不禁高看他一眼。 真要说人气的话，在整个一年级中，大概只有C班的四宫辉夜能够与他媲美吧？ 然而跟孤高冰冷的辉夜姬不同，渡边望的朋友遍布整个一年级，哪怕大都只是被他帮过一次、或者聊过几句话，依然对他赞誉有加，很少会出现有关他的非议。 明明长相都是同级别的俊美清秀，却在观感上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异。 于是，大概可以这么总结。 ——渡边同学可不只有表面而已。 ◎ 六月，初夏的阳光照进教室，空调吹出的凉风令人昏昏欲睡。 这节是世界史，连绵不绝的时代和人物像是多了几分重量，将眼皮越压越沉。 然而在安静的一年A班中，却没有人敢真的趴下睡觉，哪怕捏痛了脸颊也要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因为世界史的教师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其严厉之程度，甚至为她赢来『冰之女王』的称号。 “谨记。世界史重点在于连结时代与人物的关系，这是具有逻辑性和发展性的故事链，硬背是非常没有效率的事情……” 粉笔一顿，随着白灰敲落，板书完成。 身材凹凸有致、容貌清冷艳丽的粉发女教师转过身，单手撑在讲台上，平淡且悦耳的嗓音回荡开来。 “当然，也有人只能靠硬背得分，不能强求一致——每个人都应该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如果遇到怎么样都学不来的情况，那就代表你找错了方向，必须要灵活应变。” 冰蓝色的双眼一眯，她锁定那些目光已然涣散、眼睛却偏偏睁得老大的学生，蓦地冷喝道：“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 学生们此起彼落的高声回答，有些像现在才猛然惊醒似的，慌慌张张地应了几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桐须真冬无声叹了口气，双手抱肘，皱眉略为沉思了起来。 她知道阳光温暖，空调凉爽，这样的上课环境确实令人昏昏欲睡。 ——所以打开窗户，关了空调，他们就不会想睡了吧？ 实在不行，就抽点几个人上来回答问题，让他们处于时刻会被点名的紧张感中，不敢随意分神。 想到就做，正当桐须真冬准备说话的时候，她注意到后排有位学生仍趴在桌上，似乎睡得很熟。 “中野同学。” 指节敲响讲台，桐须真冬眼神锋锐如刀，俏脸冰寒地开口道：“态度。坐着无法保持清醒的话，我会请你去后面站着上课。” 众人纷纷转过目光，好奇又带着怜悯地望向那位中野同学。 “……” 小巧的脑袋趴在臂弯中，桃红色的微卷长发晃了一下，星星发饰有些歪斜。 肩膀顺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白净的手掌似乎想要抬起，却又像是太困了而没有动弹。 数秒后，被全班同学和老师一同盯着的中野同学，依然无动于衷地趴在桌上。 桐须真冬面沉如水，薄博的嘴唇抿成直线。 前排的同学转头一看，忍不住抱起双臂打了个冷颤。 “糟糕，桐须老师好像真的生气了……” 第二章 中野同学，你意料之外的重啊 “中野同学也太勇了吧？竟然敢无视老师的话，睡得那么香……” “嘶～不愧是冰之女王，冰之辉夜姬瞪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恐怖啊……” 议论纷纷之中，桐须真冬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下讲台。 本想强硬地喊她起来，不过想到这位中野同学，虽然学习成绩不能说是惨不忍睹，只能说是满目疮痍，但至少上课态度还是非常认真的，没有留下任何不良纪录 如今却在课堂上睡觉，还睡得这么沉……事出反常必有妖，很有可能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询问。中野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 没有回答。 桐须真冬连忙加快脚步，轻柔地翻过她的侧脸，用手背测了测温。 体温很高，神智不清，很明显就是处于高烧状态。 桐须真冬立即做出决定：“来几名女生，送她去保健室。” 环顾一圈，却没有人愿意动弹，女生们脸上都浮现出了犹豫之色，彼此面面相觑着。 从中学直升上来的『纯院』，几乎都有自己固定的小圈子；而中野五月虽然家世不错，性格还算积极友好，却也同样属于外部入学的『混院』，不主动一点是很难跟其他女生打好关系的。 更何况，自入学以来她似乎都在为了跟上学习进度而努力念书，没有多少交朋友的空闲。 所以并非是A班的女生都很残忍，敢在老师的吩咐下还对自己同学『见病不救』。 而是大家都在等和她关系好的人出现，如果数量不够，那再热心地举手帮忙。 “……荒谬。” 桐须老师无法理解现在的女高中生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整个A班里没有人愿意送生病的中野五月去保健室。 忍住几乎要从喉头冲出来的训诫，桐须真冬蹲下身子，皱着眉轻声询问： “中野同学，身体如何？现在就送你去保健室。” “……” 发白的嘴唇吐出灼热的呼吸，中野五月勉强睁开眼，用十分微弱的声音道：“抱歉，老师……我还好。” “谎言。都快昏迷了还算好？不舒服最开始就要说，强撑着没有任何意义。” 不轻不重地斥责一句，桐须真冬拉住她的手臂，准备吩咐班长管理秩序，自己带她去保健室的时候。 却见前座的男生站起身来，神情严肃地道： “桐须老师，我来带中野同学去保健室吧。” “渡边同学……” 柳眉微蹙，桐须真冬自然认识他。 渡边望，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 在其他女生不作为，自己课才上到一半的情况下，确实能拜托他帮这个忙。 而且在A班的所有男学生中，渡边望无疑是最让她放心的一位——毕竟自入学两个月以来，他的热心和善良有目共睹。 别说自己，估计其他人都不会认为，他会对发高烧的中野五月动手动脚吧？ ……但还是不行。 “距离。男女有别，这种事还是让同性的来会比较好。” 桐须真冬干脆俐落地拒绝了他，扶着中野五月的腰，就要把她放到自己的背上。 这时，她却轻轻拽住了自己的衣角，声音有些沙哑和焦急。 “……快要，期末考了，不能耽误大家学习。” “愚蠢，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 “我，我想请渡边同学带我过去！” 中野五月勉强抬起头，脸蛋泛着不健康的红晕，神情虚弱地望向前座的渡边望：“可、可以拜托你吗？渡边同学。” “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他微笑点头，又朝桐须真冬看去，“桐须老师，我不会辜负这份信任的。” “……”思索片刻，桐须真冬叹了口气，将中野五月轻轻放下，“可以。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由渡边同学带她过去。” 当事人不在意的话，男女有别就是空谈——而且医者不分男女，救人也是同样。 见桐须真冬退开，渡边望立刻上前接手，小心翼翼地扶住中野五月的手臂。 表情虽冷，世界史教师仍明显担忧地道：“费力。一个人没问题吗？需要的话我再找人帮你。” “应该没问题。”完全没有费力的感觉，渡边望偏头问，“中野同学，你还行吗？” 她勉强苦笑：“嗯……抱歉，麻烦你了……” “小事一桩，请别在意。” 在桐须真冬的辅佐下，他撑起浑身软绵绵的中野五月，神情沉稳、亦步亦趋地离开了教室。 等两人走远后，教室内才响起窸窣的议论声。 “不愧是渡边同学，好温柔呀……” “这家伙还真敢帮，要是我肯定怕被误会……” “那不是当然的吗？你和渡边的人品根本不在同个水准上，长相也是。” “哈啊？想打架是吧？” “啧啧，渡边望这人能处，有事他是真上。” 无视那些声音，桐须真冬大步流行地回到讲台，用力敲了敲桌面，强行遏制教室内的嘈杂。 “安静！” 作为世界史科目教师，也是一年A班的班主任。 她神情严厉下来，冰冷的目光扫视台下浑身一抖、噤若寒蝉的学生们，沉声开口： “在重新讲课之前，我想先提醒各位——本校不允许任何形式的霸凌行为，包括冷暴力、刻意排挤等等。” “落差。你们刚才的反应让我十分失望……” 冷酷的嗓音如寒冬席卷，在桐须老师的说教中，教室内充满了低气压，气氛紧绷地令人喘不过气来。 而相对的。 安静无人的走廊上，渡边望脸上的完美笑容微微抽搐。 他为了用这种过于礼貌的搀扶姿势，将柔若无骨、软成烂泥的少女给稳稳地扛到楼下的保健室去，哪怕身体比一般同龄人还要强壮，依然忍不住喘了几口大气。 “中野同学，虽然这么说很失礼……那个，你意料之外的重啊……” “！！？？” 闻言，中野五月几乎要把脸埋进胸中，整张脸蛋到耳根的地方都染上了红晕，体温似乎又更上一层楼了。 “呜呜，知道失礼就请你不要说出来啊……” 她恨不得自己现在就烧晕过去。 第三章 我会记得报答你的 “打扰了。” 渡边望敲了敲门，发现里面没人应答，就直接扶着中野五月走进保健室。 窗户半开着，白色布帘随着夏日微风轻扬，这里坐落于背光之处，外面便是绿荫成群的小树林，所以不开空调也不会觉得闷热，淡淡的青草香更是令人身心放松。 就是蝉鸣有些恼人，是六月的夏季为数不多的缺点。 渡边望将中野五月带到床边，她似乎恢复了不少力气，主动松开了他的肩膀，坐在床缘脱下鞋子，压着裙摆如蜗牛般慢慢地缩进被窝里。 然后缓缓把棉被拉了起来，将下巴、嘴唇、鼻子盖住，只露出一双明亮圆润的大眼睛看他，长发下的耳根还染着发烧似的红晕。 “那个，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听见这没什么力气的声音，正在环顾保健室的渡边望立刻转回脑袋，露出一抹爽朗的阳光笑容。 “别在意，帮助同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本来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带你来保健室的。” 只是被桐须老师拒绝了而已，这点他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毕竟渡边望根本没注意，中野五月作为一位身材不错的美少女，自己该不该考量到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点，单纯想着那是个该挺身而出赚取大家好感的时机，就直接毛遂自荐了。 “不愧是渡边同学……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你。我会记得报答你的。” 怀着感激，中野五月不禁苦笑了声。 她同样没想得那么深，尽管与渡边望不甚相熟，却也知道他在秀知院的优良名声。 这样善良又温柔的人会来主动帮助自己，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报答就免了。帮人和救人不能一概而论，我可不喜欢趁人之危。” 他轻笑着转过身，走到老师办公桌旁的药柜翻看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中野五月总感觉这句话，比前面说的任何一句都要真诚不少。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声喊了她的名字。 “中野同学，先起来吃个药吧。” 中野五月勉强睁开眼，渡边同学手里拿着纸杯和药，眼里带着关心看了过来。 “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用恢复的那点力气，中野五月靠着床头坐起身，接过温水和一颗胶囊状的药，不禁微微怔住，“这个是……哪里来的？” “药柜啊。” 闻言，中野五月懵然眨眼：“诶？随便拿真的好吗……” “保健老师留了张字条，说她现在去开会了，身体不舒服的人可以照指示和剂量自己拿药。” 渡边望指了指保健老师的办公桌，旁边的药柜门还没关上，他正是从里面挑了一颗退烧药出来。 正常学校的保健室自然不会如此随意，不过这里是秀知院，培养的不只有知识、素养和品格，独立性更是不可或缺的一环，校方可不会将升上高中的学生当成小孩子看待了。 要不就是躺着等老师回来，要不就是自己拿药来吃，反正饮水机就在旁边，也有一次性纸杯可以用——这都做不好还敢说自己是秀知院的学生？ 当然，道理如此，也不能罔顾学生们的安全。 所以学生能打开的药柜里，摆的都只是寻常药妆店能买到的普通药品，上面有着分辨用的标签，剂量什么的也写得清清楚楚，只要认得字就绝对不会弄错。 在中野五月闭眼小憩的时候，渡边望就是照标签拿了颗退烧药，又接了杯温水过来的。 “这样啊……我是第一次来保健室休息，不知道这件事。” 中野五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没有犹豫，将药扔进嘴里，咕嘟咕嘟地喝完水，便重新躺回了被窝，呼着热气放松身体，准备好好休息。 渡边望替她扔掉纸杯，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离下课只剩十分钟了。 那么，要待在这里照顾她，还是回教室上课？ 思考半晌，他迅速做出了决定——把一件好事做到底，别人才没有挑刺的余地。 现在回去的话，指不定会有人说他半途而废，将毫无反抗能力的少女独自扔在保健室里，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要是表面功夫做不全，不小心留下污点的话，自己开学以来的努力很有可能就此功亏一篑。 那可不行。 而且说到底，桐须老师讲的那些知识点他早就记下了，要不是得装出认真上课的好学生模样，哪还会乖乖地坐在位置上写笔记？ 所以还是在这边待到下课，等保健老师过来接手吧。 看了眼呼吸均匀的中野五月，渡边望拉了张椅子过去，像医院陪病的家属一样，百无聊赖地玩起手机。 然而没过多久，床上就响起一声虚弱的低吟。 “唔……好热……” 渡边望抬头望去，少女仍闭着眼睛，已经将棉被拉到了胸口盖着。 脸蛋红润却嘴唇发白，她姣好的五官难受地挤成一团，呼吸略显急促，额上沁着汗水。 因为没人看着，渡边望无声啧了下嘴，放下手机有些不情愿地掏出手帕，替她抹去脸上的汗珠。 但语气里还是充满了暖男的关怀： “还行吗？要不要我去找个女生照顾你？” 像她这种大量出汗的情况，不赶紧擦汗很容易感冒的．到时候就是烧上加烧；又不好把窗户全部关了，室内不通风她会更难受。 好人也要有个限度，渡边望自然没有替她全身擦汗的打算，最多就是用手帕意思意思，然后起身将窗户阖上一条小缝。 “没关系，我也不是第一次发烧了。” 捂嘴咳了两声，中野五月认真地摇了摇头，拨开额上被汗水黏湿的刘海，轻扯了扯他的手帕：“抱歉，弄脏了你的手帕。我晚点带回去洗好再还你。” “嗯，需要什么帮忙随时说，我已经向老师保证过要照顾好你了。” 渡边望松了手，见她像是睡不太着、正在努力和病魔对抗的难受模样，不禁嫌麻烦似地皱了皱眉。 却又在她看过来的瞬间，重新换上略显担忧的真诚表情。 “我记得，中野同学还有其他姐妹在秀知院上学吧？已经快下课了，不然我去帮你通知一下．让她们早点带你回去休息。” 中野五月缓缓睁开眼，脑袋比之前更加昏沉，全身无力的虚弱却又让她没办法好好休息。 正好需要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偏头望去的时候，她虚弱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疑惑： “是这样没错……你怎么知道？” 第四章 中野五月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虽然不是什么大新闻，不过消息灵通一点的人大概都知道你们的事情。” 渡边望瞄了眼时间，继续微笑着说：“毕竟五胞胎世上少见，还都长得非常漂亮，理所当然会成为大家的话题呀。” “这种说法让人有点不好意思啊。”中野五月不禁苦笑，随后无力地叹了口气，“不过，还请不要通知我的家人们……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干扰她们学习。” 已经吃了药，在保健室躺到下午，应该就能好起来了。 再不济也能恢复一些力气，到时候就可以自己回家，不用麻烦到任何人。 “这样啊……” 渡边望非常体贴地没有追问。 表面上略显感慨，其实他巴不得能省点事情，有什么问题最好等保健老师回来之后再说。 于是重新拿起手机，准备悠哉度过剩下的几分钟。 “我……应该说，我们的成绩都不是很好……” 渡边望：“？” 不是，同学，我什么都还没问，你怎么就自顾自地说起故事来了？ 我只想帮完忙就走，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啊！ 然而中野五月的意识早已恍惚，根本没在意他到底想不想听，只是在棉被下蜷缩起身体，紧紧纂着那条手帕，自言自语似地呢喃开口： “我们中学的升学考考得很不理想，家附近的话，只能念那种门槛很低的不良高中……” “父亲说，与其在那种地方自甘堕落，不如让我们去更严苛的环境里接受锻炼，就把我们送到了秀知院学园就读……” “可是我打听过了，这里是有钱人和超级天才就读的学校。父亲他，一定花了很多的钱、欠下了很多人情，才让我们这群笨蛋能够入学的吧……” “就算这只是无用功，最后还是得因为成绩太差而转学离开的，父亲却也没有说过什么，只是让我们好好加油。” “说真的，我们也不想让他失望啊……” 尽管渡边望默不作声，中野五月也像发泄一样，不断向着空气倾吐烦恼。 ——中野家五姐妹从小成绩就不好。 有人是对学习不感兴趣，有人是真的不会学习，无论再怎么努力，最后也摆脱不了笨蛋的标签，想考个及格的分数都是奢望。 就这样一路吊车尾吊到了高中，来到了这所贵族学校，几乎放弃挣扎的她们为了不辜负父亲的辛劳与好意，再度燃起了努力向学的意志。 然而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别说进步了，她们甚至赶不上老师们的教学进度，每天上课都好像在听天书一样。 有些好不容易听懂的地方，不过眨眼恍神的瞬间，就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越听越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高年级的教室。 渐渐的，当初的决心早已被冷水浇灭。 哪怕是五人当中学习态度最为积极的中野五月，在看到期中考的惨烈成绩之后，依然生出了『像她们这样的笨蛋，学习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的无力念头，更别说其他早就开始摆烂的姐妹们了。 一年级倒数十名中有一半都是她们五人的名字，这叫人怎么能不绝望？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也不用等第三学期被学校宣布留级了，父亲绝对会干脆让她们转学到不看重学习的高中里，只求混出一张毕业证书。 毕竟，并非只有学习成绩才能证明自己。 对其他人来说，接受这样的结果，或许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但中野五月不想轻易认输。 她比平常更加刻苦地念书，上课比谁都要认真地抄着笔记，回家也复习到凌晨一两点才休息。 她比谁都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认为只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自己就能跨越笨蛋和正常人的距离，做不到只是还不够努力而已。 就像昨天，五月也是学习到很晚才睡觉，又早早起床预习了今天的课程。 除了吃饭以外几乎没有多少休息时间，硬逼着自己埋头苦干。 这样的后果，就是身心越发疲惫，写题目写到一半忽然想吐已经是常有的事情。 她当然知道自己身体欠佳，也曾想过要不要请假一天，好好调养一下。 可对笨蛋来说，一节课没听就是致命打击了，更遑论一整天的课程。 那骤然拉开的遥远距离，会让她绝望到彻底放弃努力的。 敷衍着姐妹们的关心，强撑着滚烫的身体来学校，直到刚才头晕目眩、失去意识地昏倒在课堂上，中野五月才深刻地意识到—— 如果连自己的健康都无暇顾及，所谓的刻苦不过就是自我安慰而已。 她还是浪费了本该用来学习的时间，在大家面前丢脸地倒下，还得请人帮忙把自己带到保健室。 “果然，我就是个笨蛋啊……” 中野五月把头埋进了棉被里，越是将内心积压已久的那些烦恼说出来，那份无力与落寞感就越是沉重，甚至让高烧中的难受变得不值一提。 她几乎忘了保健室内还有另外一个人，迷迷糊糊的脑袋已经思考不了多余的事情，只是吸着鼻子，略带哽咽的脆弱嗓音闷闷地从被窝中响起： “是笨蛋也就算了，本想着至少别干扰到大家的学习时间，结果最后还是连累到渡边同学……呜，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正因如此，她才用力拒绝了桐须老师的提议，让连朋友都算不上的男同学带自己来保健室。 但他的善意，不是自己给别人添麻烦的理由。 不想告诉姐妹们也是差不多的原因——因为自己是个笨蛋，中野五月才比谁都要珍惜每堂课程的时间，不想自己也不想他人无端浪费。 对自己的抱怨、对渡边望的愧疚，化成丝线紧紧勒住了她的心脏，让比平时还要脆弱的她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 “……” 看着床上不时抽搐的棉被团，听着从底下传出的呜咽啜泣。 渡边望不禁嘴角微抽，头皮有些发麻。 ‘真是够了，明明离下课就只剩三十秒……’ 让我安安静静地离开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给我添这种麻烦啊…… 说实在的，渡边望很想一走了之，放这位为成绩所苦的同学独自静静，说不定哭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呢。 ——然而，他偏偏是『温柔又善良的渡边望』。 放任女孩子在保健室里一个人哭泣，这种事情传出去的话，估计会有不少人对他感到失望吧？ 简而言之，就是人设崩了。 渡边望比谁都要重视表面工作，这也是他在学校混得如鱼得水的倚仗。 坏人做一千件好事都不见得会被原谅，但好人做一件坏事就会被群起攻之。 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完美人设，他不能在中野五月身上前功尽弃。 ‘算了，随便安慰几句，让她早点休息吧……’ 无声地叹了口气，渡边望清了清喉咙，坐直身体，语气柔和地对那团棉被开口： “中野同学……” 第五章 趁她熟睡做点坏事？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大，不过一节课没听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在力能所及的范围帮到同学，可比枯坐在教室里做笔记要有价值多了。” “再说了，你也不是故意想要生病的对吧？天有不测风云，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遇到意外 ，为此钻牛角尖一点好处都没有。” “假如你现在真的无法释然，那不如思考一下，未来该做什么来弥补这段空缺的时间——没上到的课拜托同学借你笔记，不会的试卷更加积极地去问老师，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来问我，我会尽可能地替你解答的。” “所以想开一些……” 语气如沐春风般和煦，渡边望坐在椅子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搬出各种安慰的话来，还不忘引经据典，把往日视之敝屣的鸡汤语录一股脑地往少女的耳朵里灌，尽显自己的热诚与关怀。 一直讲到下课，听到外面响起了学生们走动的杂音，渡边望才停下演讲，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按着膝盖站起身： “中野同学，听完这些话，不知道你心情有没有好一些了呢？” 他充满关心地看了过去，可床上的棉被团却一动不动，就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似的，依然背对着他蜷缩成球。 眉头不禁一跳，渡边望的脸色隐隐发黑：“该不会……” 他深吸一口气，把脸颊揉回关爱同学的优秀少年模样，然后缓缓探出脑袋，往床的另一边看了过去。 “那个，中野同学……” “zzzzzz……” “……” 少女安详的睡颜映入眼帘。 肌肤细致的脸蛋不健康地红润着，眼角还挂有泪痕与残存的泪珠；濡乱的鬓发黏在她的侧脸上，所有的逞强和掩饰就像被浸湿的面纸，再也隐藏不住底下的脆弱和稚气。 嘴里甚至还咬着大拇指，微微发白的唇瓣不时抿住指甲，像是未断奶的小女孩在吸着奶嘴。 渡边望面色变得难看，同样也没有了方才的温文儒雅，整张俊秀的脸恶狠狠地扭曲起来，看上去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床上的少女。 “你妹的，竟然睡着了……” 那我刚才巴拉巴拉地说那么多，不就等于对牛弹琴了吗？！ 亏我还为你绞尽脑汁想了那么多狗屁不通的鸡汤文，结果你说完哭完连句谢谢谢都不说就直接睡了…… 中野五月，还我浪费的口水来！ 额上青筋微抽，心中一股闷气憋着，渡边望忽然冷笑一声，朝床上熟睡的少女，缓缓伸出了罪恶的魔掌…… 没过多久。 桐须真冬敲了敲保健室的门，没有等待应答便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俏脸上有着几分焦急和担忧。 “打扰。请问我们班的学生……” 窗明几净的保健室内，穿着白大褂的保健老师转头看来，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朝她眨了眨眼。 “病人需要休息，不要吵到她了。” 桐须真冬顿时停住脚步，有些尴尬地轻轻点头，小心翼翼地将保健室的大门关上。 然后尽量不让高跟鞋发出声音，幽灵般走到了病床旁边。 中野五月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睡相安然而恬静，已经没有了不久前的虚弱和难受。 用手背测了测额温，还是有些过烫，但和刚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从她被送去保健室，到现在下课为止，桐须真冬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感冒发烧并不是什么大事，可看到自己的学生在课堂上无力倒下，她依然忍不住提心吊胆到了现在，更是不由懊悔着，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她的异样。 失格。所谓的教师，哪怕不与学生们如朋友般亲近，也该时刻关注他们的身体状况才行啊…… “桐须老师，这位是你们A班的中野五月同学吧？” 在桐须真冬低着脑袋微微握起拳头的时候，保健老师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抽出文件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桐须真冬怔了怔，赶忙拉回思绪，点头回答：“无误。上课途中发烧，我请人将她送过来的。” 对了，说到这点…… 渡边同学，他人呢？ 疑惑间，保健老师头也不抬地继续说：“只是劳累过度和压力太大造成的身体机能失调而已，吃个药睡个觉差不多就能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体温现在大约三十八度左右，应该很快就会降到三十七度五以下，这段时间就让她好好休息吧，请假单在这里，之后直接交上去就可以了。” 说完，她干脆俐落地签了个名，然后把请假单交给了中野五月的班主任。 桐须真冬接过，扫了眼确认上面的内容没什么问题后，便将其折好收进口袋里。 “姊川老师，请问送她来的那个学生呢？” 没有见他回班上，该不会将中野同学送来保健室之后，渡边同学就自己趁机翘课去了吧？ 内心浮现出这个猜想的瞬间，桐须真冬便迅速将其否定掉了。 她相信自己的学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愚蠢家伙。 会做出这种傻事的人，也不会成为秀知院的中心人物，受到那些少爷小姐们的欢迎。 “喔，你说那个小帅哥啊？” 翘起裹着黑丝袜的双腿，姊川老师双手抱肘，仰着脑袋回忆起来：“他在我回来之后，先跟我说了中野同学的具体情况，接着拜托我让她在这里好好休息，要是放学了烧还没退再帮她通知家人过来接回家，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话说他也才离开没多久，你们路上没碰见吗？” “无缘。正好错过了吧。” 桐须真冬没有多想，只是将飘到面前的长发勾至耳后，放下了最后的心。 渡边望正如众多师生评价的那样，是位诚实可靠的三好学生，确实值得中野同学付出信任。 自己不应该因为男女有别，就那么果断地拒绝他一片赤诚的好意才是。 桐须真冬默默地反省着。 “……没事就好。” 抬起头，最后瞥了眼熟睡中的中野五月，桐须真冬便准备回办公室，同时不忘叮嘱： “姊川老师，中野同学醒来之后，请通知她下课来我办公室找我一趟，我有东西要给她。假如她在那之前都没醒来，我会再过来一趟，就麻烦你照顾她了。” “放心，这是我的职责。”姊川老师大喇喇地向后一靠，椅背顿时发出了不堪压迫的怪声，西装裙下的长腿漫不经心地晃荡着。 桐须真冬向她点了点头，再次放轻脚步，离开了保健室。 没多久，姊川老师也起身帮中野五月拉上了床帘，让她能在里面不受打扰地好好休息。 看着床上咕哝着翻了个身的少女，回想起自己进保健室时撞见的那一幕，这位保健老师不禁失笑一声，摇了摇头。 “小小年级，举止倒是挺温柔的嘛，可惜人家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要不是自己够耐得住气，估计第一眼就误会了那个渡边同学当时在做的事情吧？ 比如趁女学生熟睡时偷亲她一口，或者在她脸上画乌龟什么的…… 嗯，换作看似冷静实则性格急躁的桐须老师，绝对会一眼误会，直接将他当成不法份子处理掉的。 想到那种情况，姊川老师就不禁『哈』了一声，莫名愉悦地回到办公桌坐下，处理着开会分发下来的文件。 而在拉上床帘，昏暗且宁静的病床周围。 不知何时。 中野五月脸上的泪痕和泪珠都被擦拭干净，星星发夹也被摘了下来放到枕头旁。 随之消失的，还有她先前紧紧攥在手中的那条手帕。 第六章 体育社团的影之实力者 渡边望回到教室，立刻就被一群人所包围。 “渡边同学，中野同学没事吧？” “早上就感觉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没想到竟然发了高烧……” “真是令人担心啊！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表达关心，还有些手抚胸口一脸哀戚，看上去恨不得代替她进保健室似的。 “各位放心，中野同学已经吃了退烧药，现在正在保健室里休息！” 清爽阳光的完美笑容不变地挂在脸上，渡边望温声安慰起这群女孩子们，还特地说了几件有趣的小事来缓和气氛。 她们的脸色迅速转阴为晴，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温软小手嗔怪似地轻拍他的肩膀，就这样将中野五月的事情抛到脑后。 ‘嘁，真要担心的话，怎么不见你们刚才举手？这马后炮还真是熟练……’ 渡边望暗中翻了个白眼，强撑着笑容，随便找了个借口摆脱女孩子们的包围。 ——比表面功夫还要恶劣的，是自欺欺人又浮于表面的虚伪善意。 虽然自己没什么资格说别人，但也不妨碍他将其划分到『可利用而不可亲近』的对象当中。 哪天自己的表面功夫被拆穿了，这种人绝对会第一个落井下石，根本不顾自己以前帮过她们多少忙。 维持住自己的优良评价就好，没必要跟她们打好关系。 相较之下，男生们大都是直肠子，相处起来比较轻松自在，需要顾虑的事情也少了很多。 “哟，渡边，你还是一样爱照顾人啊～” “真佩服你能二话不说就对女生伸出援手的勇气。” “教教我吧，望大人！要怎么样才能有你那种直面桐须老师的强大意志！” “真好呐～我也想带巨喵美少女去保健室～” 被现充团体中的几名男生勾肩搭背着，渡边望笑骂一声：“滚蛋！我这是乐于助人，你们那是别有目的，别拿我跟你们相提并论！” “想要我教你？可以啊，考个全校第一名，别说直面桐须老师了，你还能跟校长玩瞪眼游戏呢。” 足球社的须藤顿时嘟嚷起来：“切，我才不想跟那个老头子玩瞪眼游戏呢……” 身材高大的风祭豪双手插袋，耸了耸肩：“最重要的是，你先考赢渡边那个变态，得到全校第一才行！” 眯眯眼的丰崎三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霍，要是考到全校第一，就能获得和桐须老师聊天的机会的话，下次期末考我就得认真起来了呢……” 渡边望吐槽道：“不，谁都没这么说好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风祭豪和丰崎三郎忽然连连冷笑出声，十分嚣张地把脸凑了过来。 “嘿嘿……渡边，你最好小心一点！只要一不注意，你就会立刻从年级最受欢迎的宝座上坠落下来！成为我们的垫脚石吧！” 这什么杂鱼发言啊？ “随便你们，我考第一名也不是为了受女生欢迎。” 渡边望无奈叹气，把那两张蠢脸给推了回去，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被拉皱的衣服，淡淡一笑：“不过有这股志气终究是件好事，不如我教你们学习吧？” “就算没办法超过我，至少也能离我的背影近一些。” 毫不意外，立刻招到两名男同学愤怒的铁拳伺候。 “草，嚣张的家伙，欠打！” “给我等着，迟早爆了你的菊花！” 渡边望随手挡下了风祭豪和丰崎三郎的攻击。 和不良少年与闷声色狼的形象完全不同，这两人其实都是学霸，上次期中考一个年级第九一个年级第五，要是认真起来念书，说不定还能获得更高的名次。 但渡边望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他们就是了。 只要他次次考满分，最差的结果不过就是并列第一而已。 『年级首位』这个金字招牌对他的表面功夫十分重要，怎么说都不可能让给他们。 除了他们几人，篮球社的北上、棒球社的大井也过来找他聊了几句，不过没怎么提到上一节课发生的事情，而是另有所求—— “阿望，今天有场篮球比赛……” “帮忙是吗？没问题，跟我说时间。” “渡边，我们教练又想你了……” “入部是不可能入部的，当个临时投手倒是没什么问题。” 收到他的答覆，这两人兴高采烈地回了座位，风祭豪等人也见怪不怪地继续聊着和女孩子有关的话题。 ——不仅学习成绩，渡边望也在体育项目上颇有建树。 毕竟球打得好更容易出名，想成为『毫无死角的渡边同学』，可不能只是一个书呆子而已。 表面工夫要做就得做全，他在进高中之前便为此狠狠地锻炼了一番；直到开学后的社团招新，信心满满地参加了所有体育社团的体验活动，并且狠狠地出了一波风头。 棒球社、篮球社、橄榄球社、足球社、网球社、游泳社、柔道社、剑道社、空手道社、弓道社…… 当时几乎所有的体育社团都想拉他加入，不过他掏出了自己入学考的满分成绩，并以更加看重学习为由全部拒绝了。 这件事甚至登上了当时的校内新闻，让他的知名度直接扩张到了全校范围，打造出完美金身的底座。 直至如今，渡边望依然没有加入社团，只是偶尔会在那些社团缺人的时候过去搭把手，参加比赛啊或者帮忙训练什么的，以此维持自己的人脉网络。 也因此获得了『体育社团的影之实力者』、『体育全能的怪物』等听上去十分中二的称号。 “当个现充可真是累人啊。” 回想起那时候的艰辛，渡边望不由暗自感慨。 累倒是还好，大部分运动花个几周就能练到专精的程度，主要还是学这些东西的前置条件太折磨人了。 球类需要的各种球、游泳馆的门票、柔道补习班的费用、弓道的弓和剑道的竹剑、大量补充营养的食品…… 这些钱全都是他打工赚来的。 那时候的他，每天除了学习和打工，就是在为『文武双全』这块招牌铺路。 ——所以说，完美的背后是时间与汗水的高塔啊！ 摇了摇头，渡边望将篮球部和棒球部的委托写进了日程表里，上课钟声也正好响起。 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上午的课程就这么过去。 中午，本来是打算找几个人一起吃饭，顺便拉进一下本班的男女关系，做个小小的班内联谊。 可在那之前，一则广播却将渡边望给叫了出去—— 「一年A班的渡边望同学，请立刻前往校长室。重复一遍，一年A班的渡边望同学……」 第七章 谜语人能不能滚出秀知院啊 “……” 渡边望看了眼自己中的便当，再往黑板上的广播喇叭望去，眉间缓缓皱起。 不知道为什么，有股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 ——校长那老头子，突然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小事就是了……毕竟正常来说，是由学务处负责传达有关学生的事务，与校长本人有关的事情才会到校长室。 而秀知院学园高中部的校长，是一个天天在学校里玩宝可梦GO的老顽童…… 很难想像他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上自己。 有同学好奇地转头来问：“渡边，校长找你有什么事啊？” 渡边望微微苦笑：“我不知道啊，只能过去看看了。” 风祭豪和丰崎三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渡边其实在私底下对十几位女生出手的事情，被校长发现了？！” “……” 一片无语中，不用渡边望出手，关心地凑过来的几名女生眼神瞬间一凛，直接把他们按在地上开捶。 “说什么呢！渡边同学才不是那种人！” “不知道从开学到现在．他已经拒绝过好几次告白了吗？！” “对啊对啊！渡边同学是大家的，不许你们这么说他！” “人家好歹还有出手的可能，你们两个连这个可能性都没有！” “开玩笑给我适可而止！” 风祭豪和丰崎三郎顿时抱头鼠窜：“只是随口说说的嘛！你们这群狂热粉，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女生们义正词严：“你们诽谤班上同学！” “我……” 两人有苦说不出，泪眼汪汪、充满无辜地望向渡边望。 渡边望挠了挠眉心，有些哭笑不得地将那两人拉到自己身边，顺手拍了拍他们沾灰的衣服。 “好了好了，大家别太较真，风祭和丰崎是什么性格又不是一天知道，放过他们吧。” 他都这么说了，本来闹着玩的成分就比较大的女生们也渐渐熄火，各个轻哼一声不再多言。 “哦，我们尊敬的渡边同学……” 躲在渡边望的身后，风祭豪和丰崎三郎刚要感动，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难以释怀地皱起了眉。 “等一下，你是不是偷偷在骂我们？” “我觉得你可以把『是不是』给去掉。” 牙齿洁白，渡边望露出标准的阳光笑容。 “别在意这种小事。” 随口敷衍了两句后，他就准备直接去校长室一趟，回来再跟大家一起吃饭。 然而才刚踏出教室门，广播声又再度回荡于教室之中。 是一道故作正经的苍老声音。 「咳咳……不好意思，请渡边望同学带上自己的午饭前往校长室，如果不想饿肚子的话。」 「重复一遍，因为校长不会帮你准备午餐，所以请带上你的午饭前往校长室，你要是不会饿就当我没说。」 「OVER。」 渡边望：“……” 余音绕梁，整个教室的人都好奇地停下手上动作，纷纷望向了门口的他。 他脸上的笑容只僵硬了半秒，旋即化作略带无奈的苦笑。 ——不管此刻已经在心里口吐多少芬芳，至少外表上看起来，渡边望依旧淡定自若。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我这节午休应该是回不来了，你们先吃吧。” 回自己的座位拿起便当，他向有些担心的众人挥了挥手，带着潇洒自信的笑容离开教室。 …… “焯！” 校长室门前。 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渡边望用一个字将体内积压的怨气发泄完毕，随后深深吸了口气，把僵硬的脸颊揉成自然的模样，让若有似无的轻笑挂在嘴角。 人家都说年老成精，渡边望可不会小瞧校长那老头子的观察能力，最好还是等心情平静下来再进去找他。 不然以对方的老顽童性格，估计会直接拆穿自己的表面工夫，让他下不来台。 叩叩。 “报告，我是一年A班的渡边望。请问校长在吗？” 很快，里面响起令人不愿熟悉的苍老嗓音：“来了啊，请进。” 渡边望推开木质大门，走进意外昏暗的校长室内。 不知道是灯坏了还是怎么的，校长室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尽头落地窗外洒入的阳光。 一名苍劲有力的精瘦老人背对着他，双手负在身后，金黄色的头发闪烁微光，如山岳般浑厚稳重的背影笼罩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渡边望同学……” 遥望着窗外的校园风景，老人——阿道夫·佩斯卡罗洛缓缓开口，令整片昏暗的空气都不由一沉。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过来吗？” 我他娘的怎么会知道呢？ 谜语人能不能滚出秀知院啊？ 渡边望礼貌微笑：“报告校长，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啊，不知道。” 老人捻了捻胡子，感慨至深地叹了口气：“这个世上，多的是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无知令人恐惧，却也算得上是一种幸福吧？” 渡边望以手抚胸，温文尔雅地低头：“您说的真有道理。” 有个屁道理，再不说正事我就回去了啊，浪费我时间。 这种人当校长，秀知院吃枣药丸。 所有吐槽如加速的弹幕从心中飞掠而过，仗着校长忙着装逼没回头看自己，渡边望暗中冷笑地撇了撇嘴。 “好了，玩笑就开到这吧。” 清了清喉咙，阿道夫校长抬起头，对天花板说： “嘿SIRI，帮我开灯。” 然后灯就亮了。 渡边望：“……” 草，校长室用智能管家？ ？ 够潮，这局是我输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眯眼迅速适应了骤然亮起的四周，渡边望环视周遭一圈，这才蓦然发现，原来校长室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在。 一高一矮，一小一大。 不是漂亮就是可爱，标准的美少女。 同样穿着秀知院学园的制服，正一脸尴尬和无奈地站在角落，同时还有些好奇地望向了他。 渡边望不禁讶异挑眉，脑海中迅速闪过了整个年级的学生资料。 开学没多久，他就已经记下了所有同侪的姓名和容貌，并且持续不断地搜集情报——这也是表面功夫的一环。 也是因为那两人并非籍籍无名之辈的缘故，所以毫不费力的，有关她们的情报便跃然于脑海当中。 一年B班，古桥文乃，擅长所有文科科目，作文时常被老师当作范本。 一年D班，绪方理珠，擅长所有理科科目，其心算能力更是无人匹敌。 “……” 所以，她们也是被叫来吃午餐的？ 第八章 美少女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假如只有他一个人，渡边望还真有可能会认为，自已是被校长叫过来吃午餐的。 校规范围内，那个老头做再离谱的事情，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不过一次性叫了三个人，其中两位甚至还是颇为知名的偏科组合，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总不可能是把他们叫过来打麻将的吧？ 渡边望稍加思索，很快就找出了他们这三人的两个共通点—— 其一，长得好看。 其二，成绩很好。 然而只考量到这两点的话，四宫辉夜才是更好的选择。 哪怕是四条家的真妃小姐，年级第三的美少女，应该都比古桥和绪方还要适合。 除非……要说的这件事情和她们两人本身息息相关。 脑中思绪飞转，见其他人都没说话，渡边望便略带疑惑地主动开口：“那个，校长，请问……”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阿道夫·佩斯卡罗洛温和地抢断了他的话：“我当然不是叫你来吃午餐的……虽然你确实得在这里吃完午饭，但这并不是主要目的。” 眼角皱纹微眯，老校长摸着胡子，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安心吧，老人家我再怎么有一颗年轻的心，也不至于没事找事，浪费我校一年级开学后的两次大考，皆以全科满分的绝对姿态，站在所有同侪顶端的天才学员的时间。” 渡边望：“……” 别一脸自豪啊校长，你自己说起来就不觉得别扭吗？ 这种刻意过头的介绍方式，让他在心底无语吐槽的同时，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的目的。 眼角余光向旁边撇去，果不其然，那两位少女正用意外的眼神打量过来。 古桥文乃轻掩小嘴，十分意外地喃喃自语：“虽然介绍词有点中二病，不过，这种人竟然是全校第一啊……明明看上去和天天去唱K的现充头子差不多，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绪方理珠推了推眼镜，如临大敌似的，小脸有些紧绷：“而且还是全科目满分，这真的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吗？不愧是人才挤挤的秀知院，果然很可怕……” 是人才济济啊同学。 还有，人不可貌相是什么意思？哪有人对第一次见面的同学这么批评的？ 啧，美少女就可以为所欲为、畅所欲言啊？ 既然对方毫无掩饰地议论起自己，渡边望便转过头去，友好地朝她们微微一笑。 “过奖了。两位的事迹我也听说过，在各自的科目上可以说是天纵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赋异禀。而我不过是比普通人更加努力一点而已，远远没有二位那么厉害。” 此言一出，不知为何，两名少女齐齐抱着双臂打了个冷颤，默契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像遇见了什么怪兽，或者令人发憷的恐怖东西一样。 古桥文乃有些微妙地干笑两声，眼神游移开来：“呵、呵呵，谢谢夸奖……还是你比较厉害啦……” 而绪方理珠干脆就不回话，头撇过去不打算理会他。 渡边望：“？” 什么意思？我有这么讨人厌？ 他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刚才的言行——不过就是商业互吹，没有半点问题啊？总不可能是自己心中的吐槽被她们听到了吧？ 那这种刻意疏远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怕生？ “哦呵呵～既然你们已经对彼此有了基础的认识，那么接下来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阿道夫校长拍了拍手，让疑惑中的渡边望暂时不去多想，也吸引了那两人的注意力。 他目光深沉，嘴边噙着一抹淡笑，慢悠悠地开口：“我这里有三份试卷，你们待会就在这里边吃饭边写，要写多久没有问题，下午的课已经帮你们请过假了……不要有任何压力，就当是一次随堂测验吧。” 闻言，三人都不禁愣在原地。 阿道夫校长还真的拿了三个牛皮纸袋，一人一个分发了下去。 渡边望从中拿出试卷扫了眼，很快便抬起头，皱着眉问：“应该……不只是测验那么简单吧？校长，可以请你直说，要我做什么吗？” 眼角余光划过，他发现文理二人脸上也都有着些许疑惑，应该同样不知道，校长让她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写试卷的。 “有些事情，做过了才知道用意呢。” 阿道夫乐呵呵地眯着眼，招手让他们到旁边接待客人的沙发坐下，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三罐瓶装绿茶和三套文具。 “……” 嘴角微抽，渡边望从未像现在这样，讨厌说话打死不说清楚的家伙。 而且这三罐绿茶，明显是临时去自贩机买的好吗？！ 为什么还不在下面垫张面纸，瓶缘的水珠都弄湿桌子了啊！ 真不如不招待呢，一点格调都没有…… 尽管心里不断抱怨着，渡边望依然维持着好学生该有的风度和礼仪，向校长点点头后，率先走向了沙发。 虽然目的不明，但毕竟是『师长』分发下来的任务，只要不会让自己的权益受到损害，渡边望通常都会选择积极配合，以此谋求高评价或者更多的好处。 表面工夫做得好，升职加薪少不了——学校这个小型社会也是如此。 当然，因为猜不透对方的目的，渡边望会选择收敛一些，看情况写错个一两题。 ——牛皮纸袋里的试卷他刚才粗略地扫过一眼，文理综合，什么类型的题目都有，除了超纲以外并没什么难度，控个分还是轻轻松松的。 毕竟不是独自面对这种情况，太过显眼的话，估计古桥和绪方对自己的恶感会进一步的增加。 渡边望尽可能地不想被人讨厌，尤其是女孩子。 因为她们的闲言碎语，很容易拉低自己的整体风评。 “对了～” 然而还没坐下，阿道夫校长的声音便从身后悠悠传来。 “渡边君，这次试验还请你认真对待哟～只要你能让老人家我满意，之前申请的那笔奖学金，会用最快的速度发到你的户头。” 渡边望：“……” 明明什么都没说，竟然被看穿了吗？ 心下不由一凛，渡边望敛起时常维持的笑容，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老者依旧捻着胡子轻笑，微微眯起的双眼好似闪过精光，仿佛已经彻底看透了他的表面功夫。 只针对渡边望，温和却又不容质疑的深沉压力，显现出了这位校长绝非只会打宝可梦GO的老顽童。 ‘年龄和阅历上的差距啊……以后得注意到这点才行。’ 分神思考着，渡边望沉默数秒，微微歪头，若无其事地回以笑容。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必不辜负您的期望。” “哟西！这样我就放心了。” 阿道夫校长笑着点头，正当渡边望准备认真去写试卷的时候，他却忽然拿出了手机，有些猥琐地靠了过来。 “嘿嘿嘿，不过在那之前，我来给你看个宝贝……” “将将，闪光皮卡丘！厉害吧，这是去你上次告诉我的那个地方抓的，而且还是三星天赋的喔，吼吼吼……” 忍住把试卷拍到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上的冲动，渡边望勉强陪笑道： “啊对对对，很厉害很厉害……” “噗！” 另外两位女孩子在旁边看着，有些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又在他斜眼过来的时候赶紧藏起笑容，严肃着脸坐到沙发上。 从牛皮纸袋中掏出试卷，先把题目大致上看过一遍再说。 第九章 合起来就是一百分 两张沙发，男女各占一边。 渡边望瞥了眼坐在对面的两名少女，发现她们盯着试卷的表情越来越严峻，好似站在魔王面前的新手玩家那样，柳眉深深地蹙了起来。 ‘有那么难吗？’ 渡边望有些好奇，她们的题目该不会跟自己不同吧？ 考虑到现在要做的事情和重要的奖学金有关，他很快就把这点疑惑抛到脑后，打算先将试卷写完，让校长满意之后再去关注其他地方。 毕竟独自在外求学，钱越早入袋越让人放心。 于是将试卷从牛皮纸袋里彻底抽出，在桌上摊开，不像她们一样先大致看过所有题目，而是拿起笔直接写了起来。 总共有二十题。 语文、数学、英语、理化、社会，每种科目各出四题，难度在高二水准以上。 对升上高一才两个月的他们来说，已经是超纲到过份的地步了。 若非自己习惯超前进度『一点点』，估计面对这些题目也无从下手，只能无奈放弃了吧？ ‘拿这种试卷来测验我们……校长到底在想什么？是打算让我跳级吗？’ 笔尖微顿，渡边望边心存疑惑，边写下了第一道题的答案。 没多久，对面的两位也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不过看她们微咬下唇、神情紧张的模样，估计是没有自己这样的余裕了。 而且从落笔的位置来看，古桥文乃是先从第一道语文的选择题开始写的，绪方理珠却直接跳到了下方的物理题——应该是打算先写自己最擅长的科目。 假如只有自己，渡边望多少还能猜得出校长的用意，再想办法做出最为恰当的应对。 然而多了两位偏科少女，他就有些捉摸不透了。 ——不是跳级的话，又为什么要让他们特地来校长是写考卷？ 内心闪过这样的疑问，渡边望没有停下解题的动作，和平日考试一样迅速地写下答案。 …… 秀知院毕竟不是一般学校。 每次大考总会有一两题难度超标，以正常的方式学习是很难得到满分的，这也将普通人和天才的分数拉出了一段明显的距离。 所以年级第一这个名号，代表的就是超越所有同龄天才的优秀，或者远超常人的深刻努力。 而渡边望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才，也没感觉自己有多努力——他只是在中考结束之后，提前学完了高中的所有科目。 升上高一的这两个月以来，基本上都在复习过去学过的东西而已，基本上什么类型的题目都见过了。 俗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的话，他的表面功夫不过就是一层镀金的皮而已，很容易就被真材实料的家伙拆穿。 理所当然，渡边望并没有被这次的『随堂测验』所难住。 尽管这份试卷难度已经可以拿去当高二的期末题型了，对他来说却与往日的复习无异，只能说是『有点挑战性』。 目光平静淡然，渡边望下笔有如神，专心致志地在试卷上留下俊秀飘逸的字迹。 时间无声走过，阿道夫校长中途出了一次门，很快又回到了校长办公桌后，边哼着老掉牙的摇滚乐曲边批改着文件。 渡边望放下笔，粗略地检查一遍。 二十道题目，他花了大概半小时，已经全部写完了。 其中包括一篇作文，也是耗时最多的部分；计算题要把算式列整齐也花了点时间，至于剩下的选择题，基本上看完题目就知道要选什么了。 这是一张满分的试卷——全部检查完后，渡边望得出了如此结论。 “校长，我写完了。” 渡边望站起身来，拿着整理好的试卷望向阿道夫校长，笑容谦虚而真诚。 正在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地猜题目的两位少女，一听这话，忍不住惊讶地抬起脑袋，像在打量M78星云降临的外星人一样，难以置信地喃喃出声： “写完了？这也太快了吧？” 古桥文乃眨了眨清澈圆亮的杏眸：“虽然文科方面的题目确实简单到让人想笑，但理科部分超级难的啊！这个渡什么君的，竟然能那么快解决……” 绪方理珠推了推眼镜，脸颊仓鼠般圆鼓鼓的：“理科部分确实很简单，都是一些不用复杂计算的题目，但文科部分，根本不是正常人类能写得出来的吧？根本就是怪物……” 话音重叠在一起，两人有些发愣地对视起来，眼神充满困惑。 “那个……我觉得文科很简单啊。” “我也觉得理科很简单。” 古桥文乃：“……” 绪方理珠：“……” 一阵诡异的沉默降临。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两人内心升起了惺惺相惜的认同感。 就像在陌生的世界里找到唯一的同类，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打从心底生出了想跟对方成为朋友的念头。 不过在那之前，校长就已经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呵呵笑着接过了渡边望的试卷。 “不愧是年级第一，一脸全对的自信啊。” 渡边望没有说话，只是维持着优等生的微笑，静待阿道夫校长将自己的试卷从头扫过一遍。 没必要找答案卷，毕竟题目都是校长亲自出的，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做对。 不多时，老者总是眯着的双眼微微睁大，深邃沧桑的金黄色眼眸意味深长地望向了他。 “不出意料，又快又准呢。” 用试卷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道夫校长十分满意地道：“在秀知院的历史上，像你这样的天才还是很少见的，老人家我很看好你喔～” 渡边望收回试卷，语气爽朗：“您过奖了，毕竟我也是为了奖学金才这么努力的，算不上什么天才。” 微微挑眉，阿道夫校长捏着胡子，愉快笑道：“呵呵，渡边君，过度的谦虚可就是傲慢了啊～而且目的归目的，才能归才能，老是这么言不由衷可是会被人讨厌的喔？” “……” 渡边望表情微僵，嘴角笑容渐渐敛起，依旧保持着礼貌的态度。 “您说得对，我会注意的。” 他表示敬意似地低下了头，没让任何人看见自己不耐咋舌的表情。 “嘛，不过就是老头子的戏言而已，别太在意。” 仿佛看透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说破，阿道夫·佩斯卡罗洛重新眯起了眼，乐呵呵地朝旁边正在偷听的两位少女看去：“古桥君，绪方君，考卷写完了吗？” “啊、还，还没有！”古桥文乃连忙低下头，故作认真地专注于面前的题目上，然而答题的地方已经持续了长久的空白，“请校长放心，我，我会赶紧写完的！” 绪方理珠却和她不同，直率地举起了纤细的手臂，镜片后的双眼有些不甘。 “校长，我把会写的都写完了，剩下的题目我全不会。” 古桥文乃闻言，也渐渐停下了笔，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手，尴尬地微红着脸。 “那个……我也是，真要继续写下去的话，除了乱写好像也没其他办法了。” 渡边望不由讶异地转过目光。 这才过半小时呢，正常考试好歹都有五十分钟，她们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题目难成这样吗？ 阿道夫校长却丝毫不敢意外，只是呵呵一笑：“不会做了呀。没事，那就开始改答案吧。” 两名少女非常乖巧地将试卷交了上来。 阿道夫校长摇摇头，指向站在一旁的渡边望，事不关己地道： “不是给我，是给他。” 古桥文乃和须方理珠不由一怔。 “……他？” “年级第一还要负责改考卷吗？” 虽然惊讶，但毕竟是校长吩咐，少女们也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很快就将考卷递到渡边望面前。 ‘为什么是我？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啊这家伙。’ 眉头微跳，渡边望斜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臭老头，已经懒得计较这种小事了。 “既然校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看吧。” 心里抱怨，他表面无奈地笑着说：“不过不能保证和标准答案完全一致，这点还请多多见谅。” 于是。 在两位少女有些局促的表情下，渡边望接过试卷开始翻看起来。 表情先从平静到惊讶，接着略显微妙，最后渐渐地归于平静。 他对答案的速度非常快，没过多久便拿起桌上的红笔，干脆俐落地给两人的试卷打了个分。 摊开倦子，右上角的分数无比整齐。 古桥文乃——50分。 绪方理珠——50分。 第十章 缘，妙不可言 简直就跟串通好的一样，两人不多不少，各答对了十题。 打完分数后，渡边望并没有立刻将答卷还给她们，而是若有所思地仔细比照起来，又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地方。 ——首先，三份试卷的题目，有将近一半是相同的。 古桥文乃的文科题目和他一样，绪方理珠的理科题目和他一样；英文题目则是两人相同，只有他的特别难。 若是以游戏来解释的话，渡边望从头到尾都是地狱难度，而古桥文乃的文科、绪方理珠的理科与他相同； 相对的，前者的理科和后者的文科则是简单难度，中学生都知道该怎么写的那种。 英语为普通难度，基本上就是考期中考过的部分。 都出现这样的区别了，渡边望不难看出，这三份试卷都是老校长为他们量身订制的，专门针对他们各自的能力调整过题目难度。 两位偏科的少女进行融合，就能召唤全科满分的他……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再来，是她们对错的题型。 古桥文乃，语文、社会共对八题，英文错了后两题，总共是五十分。 绪方理珠，数学、理化共对八题，英文错了前两题，总共是五十分。 这就是渡边望认为有趣的地方——这两人只要是自己擅长的，再怎么难的题目也能轻松做对。 只要是自己不擅长的，再怎么简单的题目也能写错。 英文部分，古桥做对了考词汇深度的地方，绪方做对了考文法逻辑的地方。 不难看出，这两人简直就是天生互补的关系，或者说相同而又相反的存在。 像是把一个完整的天才切成两半，分别赐与了她们对立面的才能…… 嗯，身材好像也是如此。 想到这，渡边望放下了两份试卷，不经意似地扫了眼神色紧张地站在他面前的两位少女。 古桥文乃苗条而清秀，整体如模特般颀长纤细，胸前却又平坦得宛若绝壁。 绪方理珠娇小而可爱，看上去并不是太过丰满，胸前却又巍然地宛若深谷。 ——或许，只能用缘分来解释了吧。 既然都有五胞胎美少女的存在了，那么这种天生互补的组合能在同一所学校里相遇，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就像她们的名字取得如此刚好一样，全都是冥冥之中的巧合。 “……呼。” 渡边望呼出一口气，不再多想，将试卷还给了等候多时的两人。 无视她们看到分数后有些遗憾又不出意外的表情，他朝淡定自若地笑着的阿道夫校长看去。 “校长，你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了？” 金发老者摸着胡子，一派深沉地点头：“当然，毕竟这两位和你一样，都是受校方关注的外部生呢。” 渡边望瞥了她们一眼，结合自己之前听过的传闻，原因多少能猜到了。 阿道夫校长挥手让三人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了渡边望的旁边。 “咳哼，既然卷子都写完了，那我就开始解释吧，你们边吃午餐边听。” 听校长这么一说，三人才恍然发觉，他们写卷子写太专心，以至于忘记吃饭了。 “咕噜～”一声巨响，蓦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古桥文乃赶紧捂住小腹，满脸通红地干笑起来：“那、那个……这只是跟定时计差不多的东西啦，不是因为我很饿……” “别在意，不过是肚子叫了而已。”渡边望反射性地露出了完美的温和笑容，用往日安慰女同学的语气轻松开口，“要不是我今天早餐吃得比较多，我的肚子估计会叫得比你早也比你大声吧？毕竟写考卷是非常消耗能量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自认这番话中规中矩，至少没有说错什么地方才对。 却不知为何，古桥文乃勉强扯了扯嘴角，目光又微妙地游移了开来，应对他的态度明显疏远。 “啊、啊哈哈哈，说的是呢。谢谢你的安慰～” “……” 友善的表情不禁僵住。 渡边望实在不能理解，自己应该没得罪她吧？应该也没做过什么失礼的行为。 那为什么这家伙才跟自己认识没多久，就表现出了不想跟他说话的冷漠态度？ 天生恐男吗？还是单纯看自己不顺眼？ 相较之下，现在的绪方理珠就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样，小脸平淡而严肃。 然后从身后掏出了一盒乌冬冷面。 “可以开始吃饭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行我素地双手合十，低声说完我开动了之后，簌簌地吸起面来。 见状，古桥文乃连忙从放在脚边的塑料袋中拿出三个饭团，渡边望也打开了自己的便当。 等年轻人们都开始用起午餐，阿道夫校长这才像个年老的说书人一样，慢悠悠地开口道： “古桥君和绪方君呢，当初都是透过特别升学管道，才考进秀知院的。” “特别升学管道？” 筷子微微一顿，渡边望有些讶然，又有种不出意料的感觉。 和他这种正常的中考考生不同，所谓的特别升学管道，指的是不以文化课成绩定夺，而是依靠自身的某样特殊才能，让学校无视分数门槛破格录取的升学方式之一。 比如艺大附高、体大附高，只要在美术和体育这两方面有所建树，就有机会被学校直接保送入学。 而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的才能，无疑就是前所未见的偏科程度——正常考的话，她们的分数无论如何都到不了秀知院的及格线，就算其中有一半都是满分，离门槛也还远着呢。 但特别升学管道就不一样了。 只要你的才能足够突出，秀知院学园就愿意花钱培养你。 “我想想……古桥君的录取理由是数篇登上杂志的文章，还有现场写出来、感动了面试老师的作文吧？” 阿道夫校长捻着胡须回忆。 “至于绪方君，靠的是数个全国性数学竞赛的奖项，还有和面试老师竞速解题获得胜利的事迹？” 古桥文乃迅速塞完第二个饭团，边鼓动着脸颊，边端庄有礼地掩嘴轻笑：“皆为拙作，不值一提。是面试老师太抬举我了。” 绪方理珠低头嗦着面，跟着含糊不清地道：“那些题目有点简单，正常来说应该能做得更快才对……我认为当时的老师对我放水了。” “……” 草，这就是被两位天才凡尔赛的感觉吗？ 渡边望听着听着，不禁隐晦地撇了撇嘴。 正想扒饭塞进嘴里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对面有目光轻轻扫了过来。 他立刻用吃饭的动作掩饰撇嘴，并且抬起双眼，不着痕迹地追着目光看去。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渡边望无比确定。 ——古桥文乃在偷窥着他。 第十一章 上头已经决定了，就由你来帮助她们 虽然瞄得十分谨慎，但还是逃不过他的感觉。 视线这方面，渡边望可是十分敏感的。 毕竟他就是人群的中心，长得太帅走在路上也时常引人回头。 而像古桥文乃这样略显微妙，带着几分好奇和探询，好似狗仔一般的眼神…… 很不巧，他不仅敏感，还本能性地非常讨厌。 “有什么事吗？” 渡边望咽下口中食物，笑容充满善意，用唇形无声地对她说。 “！” 骤然和他对上双眼，古桥文乃被吓到似地缩了缩肩膀，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轻吐粉舌，赶紧收回目光。 渡边望可不认为这是害羞。 他见过不少女孩子害羞的表情，相较之下，古桥文乃更像是歪心思被拆穿了一样，心虚到不敢和自己对视。 ——这家伙，跟以往接触的女生有些不同，似乎没那么好糊弄的样子啊。 继续埋头吃着便当，渡边望神色微微沉下，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无论古桥文乃有没有看出什么东西，这种观察力似乎非常敏锐、又或者是好奇心非常强的人，一直都是他不愿接触和靠近的对象。 比如班上的现充团体们，有些人脑子虽然好，可在人际关系的相处上却十分单纯，稍加善意便会被自己骗得晕头转向，帮个一两次忙就将他视为挚友。 这两个月以来，渡边望就用完美的好人伪装，成为了这群人的中心，并顺利地收获了他们的信任和好感。 如此长久发展下去，不论自己想做什么、不论自己需要什么，最后都会有人自愿成为他的后盾、垫脚石或者仓库，让他在高中校园里可以放心地为所欲为。 这便是渡边望努力做好表面功夫的目标之一。 ——但前提是，不能有任何人揭穿他的真面目，动摇自己在大家心中的形象。 不显眼的家伙还好，但要是像四宫辉夜或者古桥文乃这样，颇受同侪欢迎又有几分知名度的美少女，到处去说他的坏话的话…… 即使只是疑虑丛生，还没到信任危机的地步，渡边望仍想避免这种棘手的情况。 于是他擅自给古桥文乃贴上了个〈危险人物〉的标签，并打定主意以后要远离她。 另一边，阿道夫校长还在说着她们的事情。 “两位的才能出乎我们的预料，仅仅是尚未雕琢过的璞玉便有如此光华，那么交由我校更加优良、更加深厚的教师资源来精细打磨，想必未来的成就不输那些举世知名的伟人吧？” “为此，校方甚至打算替你们特聘文理两科顶尖的老教授，将两位的才能开发到极致。” “这可是真正的天才才有的待遇，像渡边君这种普通的年级第一，得去获得不少竞赛的冠军才能拥有呢。” 丝毫没有顾虑身边少年的心情，老校长捻着胡子呵呵一笑，说得云淡风轻。 渡边望装作没听见对方的挖苦，若无其事地吃着便当。 “所以当你们拒绝的时候，就连老人家我也感到非常惊讶呢。” “拒绝了？” 神色一动，渡边望不由得抬起了头。 两位少女相对的平静，并没有因为先前那番夸赞而有任何骄傲，甚至眼神凛凛，仿佛隐含着某种坚定的意志。 上下打量着，阿道夫校长眯着眼笑了：“很好的眼神。那么，能将你们当初对面试老师说过的话，在这里再说一次吗？” 特别升学管道，除了考特定科目之外，还得经过学校的面试。 具体就是说说自己的梦想、为什么要进他们这所学校、学习计划大概是什么样之类的。 对其他人自然是重要的一环，但对两名才能过人的少女来说，那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就算不面试，秀知院也不会放过两位天才的入学，甚至可以说势在必得。 提前为她们准备好了特殊待遇这点，就能看得出校方对她们的期待。 然而在面试的时候，那两人却说出了让面试老师惊讶不已的话来—— “虽然我很喜欢文科，但我未来想往理科发展，出社会也打算去做和天文有关的工作！听说秀知院附属大学有全关东最好的天文学系，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古桥文乃挺直背脊，小脸清秀淡雅，爽朗而自信地露出微笑。 “虽然我不讨厌理科，但我未来想往文科发展。以后大概会继承家里的面店吧？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考上心理学系很厉害的大学，学好心理学相关的一切。听说秀知院的升学率很高，所以就来考了。” 绪方理珠面无表情，只是镜片后的双眸圆睁明亮，平淡而果决地直视前方。 “很抱歉辜负了学校的好意……” “但才能归才能，我们都有自己想走的路，希望学校不要限制我们的发展。”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哪怕面对着一校之长，坚定且不愿妥协的话语依然在校长室内清冽回响着。 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渡边望不由怔了片刻，有些难以理解地皱起眉。 虽然很快，他便满不在乎地低下了头，接着恰自己的饭。 ——她们有什么梦想都跟他无关，渡边望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已经懒得去思考自己被叫过来的根本原因了。 而面对两位少女的宣言，阿道夫校长却不以为忤反以为荣，赞赏似地点了点头。 “很好的气势和意志！放心吧，秀知院可没有那么冷血又不讲理，不会用退学为威胁干涉你们的行动。” “离高三决定大学还有三年时间，你们大可以仔细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又该如何获得。反正不需要学校资源帮助的话，无论什么时候改主意都随你们的心意。” “谢谢校长爷爷～”“谢谢……” 两人同时开口，对慈祥老者般的校长微微低头，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们原本还以为，自己是被叫来这里接受批评和指正的呢。 没想到正好相反。 阿道夫·佩斯卡罗洛悠然自在地承下了这番谢意，等她们重新抬起头后，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 “尽管不打算干涉二位的梦想和目标，原先的特别待遇也在面试之后彻底取消了，可我们这群搞教育的，却更不可能放任你们一条路走到黑，做着无谋的努力。” “不必多说，你们应该也认识到了『那个问题』才对。” 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轻轻点头，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在和校长缓缓睁开的金色眼眸中，如临大敌似地紧绷着身体。 “很可惜，两位偏科严重，甚至到了再一科不及格就会留级的地步。” “校方评估，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们是绝对考不上心仪的大学科系的——毕竟他们要求的科目，恰巧都是你们最不擅长的软肋。” “而且据调查，你们并没有为了改善这个问题去找补习班补课，成绩经过了两个学期依然没有任何改进，甚至有些弱项科目出现了少许退步，具体来说就是从十分变成了零分。” 阿道夫校长语气平静，却把她们越说越羞愧，耳根都泛出了几分无颜见人的红晕。 “非常抱歉，说了那么多大话却还是一事无成，果然像我这样的人还是被埋在土里让樱花树开得更加美丽才更有价值吧，呜呜呜……” “我只是还没抓到诀窍而已，这不能算是退步……再给我一些时间就可以了！” 古桥文乃羞耻掩面，看上去很想找个地缝埋了自己； 绪方理珠则眼含泪水，紧咬下唇，嘴硬地挺起了弧线明显的胸膛。 此刻，沙发对面。 渡边望双手合十，朝空掉的便当盒淡淡说声『我吃饱了』，完全没有介入他们谈话的打算。 “确实，离大学入学考试还有两年多，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矫正，照理来说是没必要这么着急的才对。” 阿道夫校长捻了捻胡须，忽然伸出大掌，用力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膀，笑了两声。 “哼哼，但老人家我一向喜欢未雨绸缪，又不愿看到值得期待的学生在弯路上浪费太多时间……所以今天，特地替你们找了个普通的年级首位过来，让他来成为你们老师！ ” “有些事情只有同龄人才能彼此理解，成年人是做不到的——这就是我新想出来的陪学制度！” 金发老者一脸得意地说：“老师也好、学伴也好，反正在这位渡边同学的教导下，你们肯定可以弥补自身的不足，顺利完成心中坚持的梦想！” “所以古桥君，绪方君，加油吧！学校永远都是你们最坚定的后盾！” 猛地一拍渡边望的大腿，阿道夫·佩斯卡罗洛握紧拳头，激动却又不失优雅地大声道。 明明不是当事人，他却说得热血激昂、与有荣焉、感同身受的样子； 年纪不小了还像个小孩子似地大声嚷嚷，害校长室内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无语了起来。 正在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两位少女：“……” 正在收拾便当盒、大腿现在有点痛的渡边望：“……” 他脸颊微抽，俊雅淡然的温和神情差点维持不住，心里有句MMP说不出口。 自己半点意见都没提出，就被校长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十二章 略略略，你管不着～ “老师……？” 渡边望还没说什么，两名少女就神色各异地看了过来，抿着唇瓣，微妙地流露出了抗拒的态度。 虽然心情上有点不爽，不过这也正好，他本来就不想浪费时间去教两个陌生人功课。 更别说她们在弱项科目上的基础简直低得令人发指，想也知道教起来绝对得花上很大的心力—— 尽管渡边望几乎天天都在教人功课，但不代表他就好为人师，遇到这种麻烦还能抢着去助人为乐。 他可是看投资报酬率去做好事的。 ——对一年A班的学生来说，有不会的问题就去问渡边望，已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他总能不厌其烦地为他们解惑，脸上永远带着令人舒心的温和笑容。 无论是多么难的题目、多么笨的人，他都会用言简意赅的方式解释到他们听懂为止。 所以每次考试结束，渡边望的座位旁永远都会围着一群人，比台上等着学生来问问题的老师还受欢迎，甚至无意间提升了他们班级的平均分数，让老师们又爱又恨。 基于这点，他又被大家开玩笑地给了个『助教』的称号，称号能力是上课被老师点名的概率增加，有时候还得帮突然有事的老师替大家讲解题目，比班长忙了不知道多少。 ……虽然现在非常后悔，但为了自己的目标，渡边望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继续当一年A班的助教了。 这么热心的理由，当然是想要累积声望，让他们欠下自己的人情，获得踩在所有人头上的资格。 不厌其烦？ 只是他发泄烦燥，痛骂那些人蠢货的模样，没有被看见罢了。 既然都有了班上的前车之鉴，渡边望自然知道教人功课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没必要为了区区两个人的人情而自找苦吃。 一点也不划算。 “校长，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呢？” 拒绝是一定的，但态度必须委婉，给的理由也得足够充足，不能落下任何把柄。 渡边望面露不解地看着校长，希望他能够赶紧解释一下箇中缘由，解释完自己才好拒绝。 面对他的疑惑，阿道夫校长微微挑眉，语气十分理所当然：“因为我现在才跟你说啊。” “……”意识到对方非常难缠，渡边望立刻转到下个话题，“为什么是我呢？应该还有……” 没等他说完，老者便笑着抢断了他的话：“因为你是年级第一。” 脚不受控地抖了抖，渡边望立刻按住自己的膝盖，苦笑似地扯起嘴角：“……所以，因为我是年级第一，您就想让我教这两位同学学习？” “简单来说是这样没错。” 阿道夫校长的回答干脆俐落，似乎根本没打算考虑他意见的模样。 既然如此，渡边望也不再委婉，直接抛出了方才想好的推托借口：“虽然很抱歉，不过我……” 目前的学业已经忙不过来了，还有各种事情等着我去做，实在没办法分神去教两个其他班的学生学习。 然后话没说完，却又被老校长伸手阻止，那张沧桑却不苍老的脸上，带着好似洞悉一切的神秘微笑。 “不过嘛，这并不是命令，而是一份委托。” “渡边BOY，虽然没办法以聘请形式给予你相应的酬金，但只要你接下了这份委托，以后的各项奖学金、各种竞赛的参赛资格，你都有优先申请的权力，校方这边也会尽可能地为你提供方便。” “假如你对学生会长有兴趣，我也能请现任的学生会长成为你的应援演说，宣传方面更不需要你的担心，会有人手帮你搞定的。” “这些都还无法动摇你的话，我可以私人身份介绍你去某些大企业里当实习生，薪水应该会比你在餐厅里当服务生还要高，并且能学到许多对未来有用的东西。” “怎么样？是不是心动了呢？” 没有半点谈判的技巧，阿道夫校长直接将好处全部丢了出来，笑眯眯地让他自己选择。 “不用你非得把她们教成像你这样的全才，只要能让她们考上心仪的大学就行了——当然，没完成也不会惩罚你，一切就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十分的轻松喔～” “……” 话音落下，不只是渡边望，就连古桥和绪方两人都不禁错愕地看着这位老者，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管最后能不能完成，途中有没有尽心尽力去做，只要接下委托就能获得那么多福利，简直跟白送一样…… 条件好到这种程度，实在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惕，认为其中势必有诈。 当然，也只有疑心多虑的渡边望，会怀疑校长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已。 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都在愣神过后，连忙摆着手拒绝起来。 “校长爷爷，没必要为我们的事情这么麻烦的！这毕竟只是我们的个人问题……” “没错，我们靠自己努力就可以了，没必要麻烦到其他人……” 阿道夫校长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落地窗，背对着她们不紧不慢地开口： “孩子们，你们可能无法理解我这么做的理由，就像有许多老师无法理解，你们为了各自的梦想，究竟怀着多大的决心和勇气才走上与天赋相反的崎岖道路。” “……” 古桥文乃哑口无言，抬起的手臂渐渐无力落下。 绪方理珠也无话可说，只能扁着小脸低下头。 因为校长说的就是事实。 有了想做的事情的时候，过于突出的才能便成为了她们的负担，让所有的期待与敬佩过于沉重。 没有人能够理解，为什么她们要放弃光明无限的未来，特地选了一个折磨自己的目标。 校长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没多久，阿道夫校长便语气温吞地继续说： “我并不会强求你们接受，只是提出我的建议和想法而已。” “我只希望你们别管值不值得，会不会麻烦到其他人，而是认真地考虑一下——如果有能够让年级第一教你们学习的机会，你们愿不愿意不顾一切地把握住，改变如今毫无长进的境地。” “剩下的，那是大人该考虑的事情，和你们无关。” 老者回过身，掠过少女们若有所思的表情，望向微微皱着眉的渡边望，又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至于你，就把这当成一笔无本买卖吧。” “给你的这些东西，再加上老人家我的人情，应该对你的目标会有很大的帮助才对，因为怕麻烦而拒绝可不明智啊。” 最后这句话，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 渡边望没有露出半点意外的表情，只是很讨厌这种被看穿一样的感觉，忍不住无声地咋了下舌。 能成为这所贵族学校的校长，阿道夫·佩斯卡罗洛，果然不可能只是个爱玩宝可梦的老顽童—— 估计他早就通过各种资料和观察看透了自己的本性，只是没有说破的打算而已。 毕竟渡边同学的表面工夫做得再好再坏，那都和他完全无关，两人所处的环境位置完全不同。 站在阿道夫校长的角度上来看，或许就和长辈随手给了晚辈一百万，让他自己去试试看创业圆梦的感觉一样吧？ 成了就是一桩美谈，失败了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期待从他这边获得什么。 渡边望稍加思索，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心底多少有些释然，却又有股说不出来的烦闷感觉。 脸上的笑容逐渐转淡，渡边望静默沉思数秒后，忽然抬头看向那双精明沉稳的黄色双眸，神色沉着地缓缓开口： “很感谢您的好意……不过，真的有这么做的必要吗？” 明明自己才入学两个月，不过考了两次全校第一而已，甚至来不及做出一些为校争光的实绩。 阿道夫校长就这么看好自己能教好两个陌生人，甚至不惜给出这么优渥的条件？ 单纯是因为他间接帮助了这老顽童抓到闪光皮卡丘吗？ 怎么可能。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算看上去再怎么令人心动，渡边望也不敢轻而易举地吞吃入腹。 “哈哈哈哈～” 然而他说得认真，阿道夫·佩斯卡罗洛却以十分愉悦的笑容作为回应，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小孩子啊，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他捻了捻胡子，半阖着眼，摇头晃脑地道： “虽然现在是校长，但老人家我最开始也只是一名普通的老师啊。管他什么必不必要的，教书育人可是我的职责呦。” “非要说个理由的话……” 金发老者睁开眯着的双眼，捻起胡子，饶有兴致地和紧盯着他的渡边望对视。 “有缺陷的天才也好，性格别扭的年级首位也好，我的爱好就是看到学生完成梦想。” “略略略，你管不着～” 渡边望：“……” 第十三章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 收拾好各自的午餐，三人依序离开了校长室。 古桥和绪方还算有礼貌地向大门鞠了一躬，渡边望则是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那个老头在把事情说完之后，就直接撒手不管，让他们自己做决定了。 渡边望很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然而正如老狐狸预料的那样，他最后还是接受了辅导文理二人学习的委托—— 没办法，毕竟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那么优渥的交换条件，渡边望真的找不出打死不接受的理由；累是累了点，但确实对他的目标有很大的帮助，比名声威望什么的要实在得多。 就算暂时没打算去选学生会长，但有了校长当自己的靠山，往后这三年他不能说是横着走，至少也能享受到一路绿灯的快感。 平民也能成为特权阶级，多是一件美事啊！ 至于阿道夫校长的解释，虽然还是有点可疑，但考虑到那个老顽童我行我素又意外地照顾学生的性格，渡边望还是勉强信了他的话，放心吃了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就是以后得在两个拖油瓶身上浪费时间了，校长那奸计得逞一般的笑容又很可恶…… 渡边望就是被这两点搞得心情不爽，念头久久无法通达。 但毕竟委托都答应下来了，他又是那种讨厌让别人失望的好强性格，所以抱怨归抱怨，该认真做的事情可不会含糊对待，要让校长心甘情愿地支付报酬才行。 想到这里，渡边望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好麻烦啊，尤其是才刚说过要跟古桥文乃保持距离的…… 幸好任务周期长还没有惩罚，只要隔几天见一次面，单纯地布置作业、指导功课，应该没有被她看出什么的危险性。 实在不行，还能让她以学习为重，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事——这可是老师的权力。 “不管怎么样……加油吧，未来的我。” 渡边望在内心哀叹着，鼓励似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这时，身后传来叫住他的声音。 “渡边同学！” 渡边望回头，那垮着一张批脸的阴沉表情瞬间恢复明亮，清秀温和的少年崭露微笑。 “有什么事吗？古桥同学。” 古桥文乃欲言又止了下，最后还是强忍住说出『你的假笑让人看得好不舒服哇』这句话的冲动，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 之前在校长室没说是顾虑到校长，现在不说是考虑到自己和小理珠的未来。 ——区区吐槽，在成绩进步的诱惑面前是可以忍下来的！ 于是少女轻轻握拳，勉强撑起笑容，彬彬有礼地道：“那个……有关校长说的指导学习，你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吗？” 见对方似乎有些不解，她连忙摆着小手补充：“啊，并不是要催你的意思！只是你先说个大概的计划的话，我们之后就知道该怎么配合你了，不然现在一头雾水的……” 渡边望明白她的意思，稍加思索之后这么回答： “我知道了，不过一时之间我也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教案，得回去研究一段时间才行。” “这样吧，我们先交换联络方式，等我差不多准备好的时候，再通知你们正式『上课』的时间。” 他的语气意外认真，也没有了那副敷衍别人的浅薄笑容。 深邃而沉稳的黑色眼眸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仿佛云层缕缕散去，数点星光倒映在漆黑的夜空上。 ——谈正事的时候，渡边望基本不用表面功夫。 毕竟假笑也是要分场合的，该正经的时候没必要掩饰，严肃认真的态度反而能让自己获得更高的可信力。 这一面却完全打破了古桥文乃对他不甚良好的刻板印象。 少女愣了半晌，才猛地回过神来，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麻烦你了！绪方同学，你应该有带手机过来吧？” 绪方理珠有些为难：“有带，不过放书包了……” “那没关系，我先加渡边同学，下节休息我去D班找你，我们在LINE上创一个群组出来，这样比较方便通知跟讨论！” 没人有意见，渡边望和古桥文乃交换了联络方式之后，重新露出友善的微笑，挥挥手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身后，两名少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他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虽然非常突然……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了，渡边同学！” “要花多少努力都无所谓，请教我们如何学习！” 渡边望脚步一顿，半转过身，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们的脑壳。 他想了想，本来打算说点好话建立起她们心中的『好人形象』，重新巩固自己的表面功夫，但又顾及到古桥文乃从初见面到现在的奇怪眼神，还有那两人面对自己的笑容时反而倒退一步的嫌弃反应。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么做不但是多此一举，还有可能造成反效果。 所以最后，渡边望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平淡抛下一句： “放心，答应好的事情我会尽量做到的。” 说完，也不管身后少女们的表情，他直接转身下楼，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站在原地目送着他，古桥文乃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拉高声音、真心诚意地建议一句： “对了，你以后能尽量别笑吗？不是不好看，就是让人有点看不下去……” “……” 渡边望好悬没摔下楼去。 草，谁管你啊！ …… 在教学楼找个角落摸鱼了一阵，等下课铃声响起，渡边望才施施然地回到了一年A班。 刚拉开椅子坐下，他的座位旁就挤满了问东问西的同学们。 有些出于真诚的关心，有些就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毕竟开学以来，像这样被广播叫去校长室的人，一年级里大概就只有他们三人而已。 因为没打算将教学的事情大肆宣传的缘故，渡边望懒得多费口舌，统一以“校长找我有事，不过签了保密协议”为由全部应付了过去，又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轻松抚平了这点小小骚动。 对比那个金毛老狐狸和口无遮拦女，他再次觉得，这群同班同学简直天真的可爱，相处起来一点都不费脑子。 途中桐须老师来找过他一次，传达了中野五月逐渐退烧，正在安然熟睡的消息。 渡边望根本不在意。 毕竟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中野五月状态怎样都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不过放下心来、希望她赶紧康复的诚挚模样，表面上还是得装一装的。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放学后。 第十四章 桐须老师似乎不止表面而已 窗外隐约响起的喧哗声，让中野五月从朦胧的梦境中悠悠醒转。 “肉包……天国……” 无意识地呢喃着，她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望着上方陌生的天花板。 “我，这是在哪……” 锵—— 金属球棒将棒球击上高空的清脆长鸣，将她昏睡接近半天的神智彻底拉回了现实。 记忆逐渐涌入空白的脑海，中野五月抹了抹沾了口水的嘴角，想起自己正躺在保健室的病床上，脸蛋不禁有些发红—— 还好旁边没有人，不然她得尴尬死。 没办法，谁让她刚好梦到自己考了满分，欢天喜地地买了一千个肉包奖励自己，从此过上包池肉林的生活呢？ “我在课堂上发烧，被渡边同学送过来休息……” 思绪恢复清晰，稍微捋了捋昏迷前的经历，中野五月下意识握了握手掌。 ——等等，手帕呢？ 她不禁睁大了眼，有些慌张地翻起棉被，把头塞进床下，掀起自己的裙摆，拉开制服领口到处寻找着，却哪里都找不到那条擦过自己汗水的手帕。 那可是渡边同学的东西，自己说过要洗干净还给他的啊！ 明明记得睡前还好好握在手中的，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我的睡相应该没有那么差啊！ 这时，床帘被从外拉开，保健室的姊川老师探头进来，挑眉道： “醒了啊？大病初愈还这么有精神，真不愧是年轻人。” “那个，老师！”中野五月没理会她语气中的调笑，按着床铺有些焦急地问，“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条手帕，淡蓝色的，本来是握在我的手里……” “手帕？没看到。我来的时候你手里也没有东西。”姊川老师耸了耸肩，没有帮她一起找的打算，“这里没有的话，你去问问那个送你过来的男同学吧。” “渡边同学吗……说的也是，谢谢老师。” 中野五月轻轻呼出一口气，多少冷静了下来。 姊川老师打量了她几眼，气色不错，嘴唇也不再发白，便拿了个温度计让她测量体温。 36度1，退烧得很快，证明平日身体就不错，吃好喝好，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行了，你没事的话就回去吧。记得多休息，别熬夜，最近吃点清淡的。”随口给了几句医嘱，姊川老师回到办公桌旁，“还有，桐须老师让你过去找她……呃，放学了啊，那她应该快过来了。” “放学了？” 中野五月不禁一怔，扭头朝窗外看去。 六月阳光被云朵遮掩，凉风习习的午后，操场上活跃着体育社团的身影。 原来我睡了那么久啊…… 她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不由得苦笑了声。 难怪感觉里面那么空，发了烧又没吃午饭，已经好久没有饿到这种程度了啊…… 回家路上去吃可丽饼好了！ 奶油巧克力香蕉口味的可丽饼，应该算得上是清淡吧？ 边这么想着，中野五月边挪开棉被，让裹着白色长筒袜的双腿落地，套进整齐摆在地上的室内鞋中。 转身将棉被折成正方形，她向正在写文件的姊川老师轻轻鞠了一躬。 “谢谢您的照顾。” “不客气，职责所在。”姊川老师头也不回地应了声，“不等等桐须老师吗？” “啊，对了……”中野五月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迷糊地问，“请问，桐须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呢？现在她还没过来的话，我是不是自己过去找她会比较好啊？” “谁知道。你怕错过的话，可以现在就去她办公室等个几分钟，她来我再跟她说。” “明白了，谢谢老师。” 中野五月再次低头道谢，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后，准备离开保健室。 这时，正好有人开门进来。 “姊川老师，中野同学她……” 话还没说完，桐须真冬就跟不远处的中野五月对上视线，两人都不禁愣在了原地。 很快，粉发老师就回过神来，颇为凌厉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她一遍，似乎正在确认着她有没有勉强自己。 “退烧了？” “退、退烧了。”中野五月下意识地回答，对方微皱的眉间害她有些紧张。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听见自己这句话后，桐须老师好像松了口气，脸色也不再那么紧绷。 “悉知。退烧了就好，下次别再那么勉强自己。身体不舒服就赶紧说出来，能回家休息就尽早回家休息，健康比学习重要。” “诶？”中野五月讶异地眨了眨眼。 还以为她不情愿，桐须真冬顿时冷眸一眯，加重语气地道： “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 中野五月连忙立正回答，尽管被老师狠狠瞪着，紧张的心情却在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她还以为，桐须老师是那种不近人情、严肃苛刻的冷血教师呢…… 入学两个月，从来都没有学生从桐须真冬脸上看过笑容，就连那位人见人爱的优等生——渡边同学，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总是不假辞色，所以才会被人称之为『冰之女王』。 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关心自己，还说出了『你的健康比学习重要』这种话…… 这么一想，课堂上发现自己倒下的时候也是，眼底那份担忧和焦急再也掩饰不住，往日的高冷威严霎时间变得温柔起来。 意外发现了这位老师外冷内热的本性，中野五月不由露出笑容，心情莫名雀跃地向她鞠躬： “让您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不会再有下次了！” 桐须真冬双手抱肘，神色平淡地转过身：“自立。自己本该注意．就算是老师，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关注学生的身体状态……还有，松弛有度、过犹不及这两个词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因病导致学习效率下降，不过就是单纯的愚昧之举罢了，连全校倒数第一的笨蛋都不会这么做！” 清冷凛然的教训声在保健室内回响，毫不客气地指责着面前那位大病初愈的少女。 尽管知道对方都是好意，中野五月还是不由缩了缩肩膀，尴尬地苦笑出声： “老师，你说的那个全校倒数第一的笨蛋，是我的家人……” 也是五胞胎里成绩最差的一位，中野四叶。 “……” 桐须真冬脸皮一抖，微闭起眼，头疼似地揉了揉眉心。 “失礼。我收回刚才的话。” 斜前方的办公桌，姊川老师正埋头趴在桌上，浑身轻颤地努力憋着笑，生怕紊乱的呼吸打扰到那对师生的有趣对话。 “噗……桐须老师，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漠嘛～” 第十五章 普通的生理现象而已 在那之后，桐须真冬将中野五月带到办公室，给了她一个笔记本。 上面写着《世界史．高一（一）》。 “这是我以前留下来的笔记，你没事可以和课本一起搭着看，教材应该都是差不多的。” 中野五月有些受宠若惊，捧着笔记的手指都微微发颤。 “这，这真的可以吗？” 桐须真冬撩了下肩上长发．若无其事地道：“琐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别太在意。看完之后再来我这边拿下一本，不用特地赶进度，能学到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老师！” 感动到难以言喻，中野五月涨红着脸用力鞠了一躬，兴高采烈地抱着那本笔记本。 看着她如获至宝的模样，桐须真冬忍不住微微弯起嘴角，又在她抬起头前连忙冷下了脸，转回身子。 “专心。虽然还有其他科目的笔记，但考虑到你的心力有限，就先在我负责的科目上给你帮助，能提高一科是一科，哪天你自认学得差不多了可以再找我要……回家多找试卷做，自己对完还是不会就主动来问我，别再钻牛角尖了。” 还是那不近人情的淡漠语气，平静说出口的话就像在教训人一样。 但对自认为已经知道桐须老师本性的中野五月来说，没有比这更温柔、更如沐春风的劝言了。 “是的！我知道了！”中野五月掷地有声地回答，眼底闪烁着视死如归的坚定意志，“绝对不会辜负桐须老师的期望！” “不，我还是希望你放松一点……” 桐须真冬有些无语，这孩子实在太过较真了，很难让人放下心来啊。 这时，中野五月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逐渐转为担忧：“可是这样……不会被说成开小灶吗？我不想老师被说偏心……” “荒谬。”桐须真冬皱着眉打断她的话，“帮助学习不好的学生就要被说开小灶的话，不如让学生们自己看视频教程学习！” “再说了，这本笔记谁都能给，并不是特别为你准备的——只要愿意上进、不懈努力地学习，不论是我还是其他老师，都愿意尽自己的所能帮助学生。” 桐须真冬双眼一眯，凛冽的寒气无声地席卷办公室：“要是有人对此抱有意见，尽管来我面前说好了。” 中野五月不由浑身一抖，心中想像着某人对桐须老师发表意见，然后被这样的眼神冻成冰雕的画面…… 嗯，应该不会有人这么不爱惜生命。 “我知道了，那就让我心怀感激地收下吧。” 再次向桐须真冬道了声谢，中野五月就准备离开办公室。 “对了。”粉发老师半转过身，清冷的面颊上浮现疑惑，“是你让渡边同学不将你生病的事情告诉你的家人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中野五月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第一是不想让她们担心，第二嘛……”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打扰到同学上课，当然也不想让家人陪着我一起翘课啊！ 假如她们知道的话，绝对会四个人一起请假回家照顾我的……毕竟是感情很好的家人嘛。 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是笨蛋——上课听不懂、不上课也听不懂的笨蛋。 就算无法把握住每个学习的机会，至少也不能让自己变成他人的障碍。 学习这方面上，我能为她们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 明明笑容略带苦涩，却又如湖面般清澈爽朗。 像是早已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即便如此依然选择努力。 但这番回答，无疑是中野五月将自己深藏已久的遗憾与不甘，借这机会向师长小小地发泄出来。 ——正因为无法释然，才觉得自己会成为家人的障碍。 脚步声缓缓远去。 走廊微风卷过，将残音带出了办公室。 目光追寻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桐须真冬像是想说什么似地微微张开了嘴，却又蓦地用力咬住唇瓣，将脑袋深深低了下去。 长发缕缕垂落，清冷俏丽的脸蛋上，浮动着挣扎般的沉重阴影。 “止步。我，已经不能再做更多了……” 她看着膝盖上紧握的双拳喃喃自语，强迫自己抛开多余的念头。 ——过去也是这样。 因为自己的多管闲事，因为那份自以为是的热心与真诚，导致一位学生走上了不幸的道路。 『都是因为……都是因为桐须老师一直鼓励我，我才认为自己有成功的可能——明明我根本没有那份才能啊！为什么要欺骗我！』 那仿佛被重要之人背叛的悲鸣言犹在耳，无论几次都会让心脏疼得发颤。 所以，到这里止步就好。 桐须真冬深吸了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让软弱不安的神色恢复坚硬如冰的冷淡，不再去想中野五月的事情。 没错，自己作为师长的义务，已经尽到了。 剩下的，就是学生们自己该走的道路。 “咦？桐须老师。” 这时，正好有同事端着保温杯走了进来，讶异地打量起她的脸蛋。 “你的脸怎么了啊？红红的，好像还有点巴掌的印子……” “……” 粉发教师面色僵住，半晌后，尴尬地咳了两声。 “没、没事，普通的生理现象而已……” 刚才过于专注，不小心拍得太大力了。 现在，脸好痛啊…… ○ “对了，得去向渡边同学道谢才行！” 在line上和姐妹们说了自己要一个人回去，中野五月正准备走出教学楼时，脑海中又忽然蹦出了那位善良且温柔的前座身影。 ——扶自己到保健室的事情，还有帮自己保密的事情，都得跟他好好说声谢谢才行！ 当然不能忘记谢礼，待会就去点心屋买两盒高级羊羹，明天送给渡边同学和桐须老师他们。 最重要的是，那条擦过自己汗水的手帕！ 假如真的是自己弄丢了，那还得向他道歉、再买一条新的还给他呢…… 想到就做，大病初愈的中野五月顿时干劲满满，转身朝班级的方向迈出脚步。 然而一步跨出，她突兀地顿在原地，僵硬的嘴角微微一抽。 “等等，现在是放学时间啊……” 刚才回教室拿书包的时候没见到渡边同学，他要不就是去参加社团活动了，要不就是已经回家了…… 谁知道他现在在哪啊！ 如泄气的皮球般垮下肩膀，中野五月扁起小嘴，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明天吧！” 他是自己的前座，只要不出意外，怎么样都能跟他搭到话的！ 除此之外…… 自己昏迷前隐约听到的那些话，她还想跟他好好确认一次。 微微握拳替自己打气后，中野五月渐渐加快脚步，朝车站的方向走去。 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翻阅桐须老师的笔记本，看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学习效果！ …… 而此时的渡边望。 “嘘——！找女生来代打也太逊了吧！” “少啰嗦，我们可不搞男女歧视！别看中野同学是女生，她的实力绝对不输渡边那家伙啊！有本事就来打倒她！” 在飞砂弥漫的棒球场上、其他球员们混乱的叫嚣声中。 渡边望将棒球甩入手套，脚跟无意识地碾着投手沙丘，眯眼望向本垒板前扭扭脚踝、元气满满地挥舞球棒的短发少女。 “中野四叶吗……” 他轻声念出了对手的名字。 不愧是五胞胎，只看脸的话长得跟中野五月一模一样啊。 ……咦？等等。 中野五月的脸颊，似乎比她圆润了一点？ 想着这些怎么样都好的事情，棒球社突如其来的内战（含外援），就在裁判的哨声中正式开始。 第十六章 你好快啊 不算正式比赛，只是棒球部社员之间的内部对抗赛而已。 渡边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找来，明明棒球社人多到凑三队都还绰绰有余，根本没必要找外援…… “渡边君，你很好奇这个问题是吧？” 不知何时，一名戴着棒球帽的高大男子出现在他身后，双手抱肘且面色深沉。 “那就由我棒球社社长，柴崎来为你解答吧！” “不，不用解答也无所谓……话说柴崎前辈，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渡边望扯起嘴角，不禁干笑一声。 “我能出现在棒球场上的任何地方！” 柴崎挺胸回答，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随后神色正经下来：“说回正题吧，我们找你过来，是因为你面前的这位高一新生实力太过强劲，我们的王牌投手也奈何不了他，所以为了挽回男子棒球部的尊严，才想拜托同为外援、实力高超的渡边君帮我们找回场子！” 理直气壮，义正词严。 能把『打不过叫人』这种行为解释得如此堂堂正正，不愧是人称『棒球社的高墙』，以脸皮特厚著称的柴崎社长啊…… 不过，理由倒是可以理解。 拜社团招新那时到处去『踢馆』的成果所赐，渡边望在部分体育社团中的威望和人缘都很不错，甚至有许多新生都不是拿同社前辈作为标竿，而是以他为目标努力锻炼着。 谦虚温和的态度再加上无庸置疑的实力，让他不过两个月就成为了体育社团的交际草，地位和那些正式队员的前辈们平起平坐。 当然，他们也是有尊严的，没事不会让渡边望参与到正式的比赛和训练中——毕竟他连个挂名社员都不是，秀知院的社团水准也没差到没少了他就没用的地步。 缺人手就请他来帮个忙，庆功会什么的也会记得叫他。 这就是渡边望苦心经营出来的局面，完美符合了他的预期。 不过话又说回来…… “中野四叶，她是垒球部的？” 渡边望有些疑惑，他毕竟不是校园百晓生，记下全校学生的样貌和名字就很不错了，实在没办法通晓所有人的情报。 只知道中野四叶是那对五胞胎的其中之一，性格似乎非常开朗、体育成绩也不错这几点而已。 ——但问题是，为什么她会来男子棒球部踢馆？ 社团招新早就过了，正常来说除了经理，不会有女性站在灌浇着男子汗水的棒球场上。 现在她却拿着球棒，用连王牌投手都奈何不了的实力，逼迫棒球社无奈找自己帮忙挽回尊严…… 渡边望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女子垒球部让中野四叶过来替她们报仇这点。 众所周知，在秀知院学园里，女子垒球部和男子棒球部互相对立；为了抢到最好的球场位置，双方时常会发生口角争执。 但由于体能和人数因素，女子垒球部总是输多赢少，长年被男子棒球部压在身下；所以只要找到机会，她们必然会想农奴翻身把歌唱，将男子棒球部好好地教训一顿。 然而真是这样的话，有一点就变得非常奇怪了。 现在棒球场附近没有看好戏的垒球社社员存在，并且她是以棒球部内战的其中一队外缘身份进场的，其他社员也没有对她投以同仇敌忾的目光，不太像是为社复仇的不速之客。 “不，她跟你一样都是独行者……甚至可以说，是女性版本的你。” 如此提问之后，崎社长语气凝重地回答了他：“擅长所有运动，体能无人能及，活跃在各个体育社团当中却又拒绝了所有招揽。虽然主要受到女孩子欢迎，但男生这边也有不少她的粉丝，那不就是另一个渡边君了吗？” 渡边望微微挑眉：“她的学习成绩也跟我一样好？” “喔，那倒没有。” “说得也是啊……” 毕竟中野同学之前说了，她们五姐妹都是笨蛋来着。 “至于她为什么会成为铃木那队的外援……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最开始还是我们这边引起的问题。” 脸上浮现苦笑，柴崎社长开始解释起来。 ——女子垒球社确实和男子棒球社是互相对立，但关系比起敌对更像是竞争，两方之间也有不少结为情侣的男女存在，并不如外界所传的那么不和谐。 其中，他们队的王牌投手花田，就和垒球社的某位女社员勾搭上了，那恩爱的模样惹得社内其他单身狗好不羡慕，大家都以为他们毕业之后就会结婚。 然而某天，花田劈腿花道社社员的事情被那位女社员正好撞见，伤心欲绝的她直接请了一周的假，让大家都不由担心地去慰问她，花田劈腿的事情也就这样在两个社团内传了开来。 女子垒球社同仇敌忾，团结起来想要找花田麻烦，然而那混帐却避而不见，像个泥鳅一样滑溜谁也逮不着他。 无计可施之下，那位女社员的后辈——中野四叶主动请缨，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花田自尊心很高的弱点，直接向他发起了挑衅，逼迫他正面应战。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中野四叶十球十中，将王牌花田的自尊心给击得粉碎，让他直接扔了手套逃跑，现在估计还躲在家里自闭，就这样替垒球社、还有棒球社内看花田不爽的人狠狠出了口恶气。 ——这些都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见识到中野四叶堪称怪物的实力后，以铃木为首单身狗们立刻组成了『劈腿该死派』，向她发出诚挚的邀请，想要接着教训当初在劈腿事件内支持花田的那些人——也就是『男人就是要花心派』。 一年A班的大井就是其中之一。 为了不被『劈腿该死派』狠狠剃光头，他才假借教练之口，将渡边望请过来当外援。 至于柴崎社长，他两边都不站，只是觉得棒球部内哄归内哄，终究还是男孩子之间的热情碰撞。 哪怕这位女孩子的实力再强，也不能让她在棒球社的私事中耀武扬威。 “我可是将男孩子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啊！”说完，柴崎社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两块胸肌莫名其妙地左右跳动起来，“渡边君，千万别让我失望了，事成之后送你一本我私藏的肌肉写真！” “呃……大可不必。” 默默拉开距离，渡边望敛起礼貌性的笑容，神情稍微严肃起来。 “我只是被大井那家伙骗过来的而已，待会就会去找他算帐……虽然答应下来的忙还是会帮，不过下次有这种事，还请各位先说清楚，我可不是你们棒球部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话语逐渐锋利，身周仿佛缠绕着低气压，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 ——虽然总是笑脸迎人，但不代表他就不会对别人生气。 不然就不是『受欢迎的渡边同学』，而是一位『好欺负的工具人』罢了。 该觉得不爽的时候，渡边望就会用比较克制的方式表达出来。 比如现在，谁管『劈腿该死派』和『男人就是要花心派』是什么鬼啊？他不爽的只有大井那浓眉大眼的家伙把自己骗过来当枪使这件事。 回去就把他列入黑名单，排出自己身边的小圈子。 渡边望老记仇了。 “抱、抱歉，我晚点也会训大井那家伙一顿的。” 被他用意外冰冷的目光瞪了眼，高大猛男的柴崎社长悄悄退了一步，冷汗缓缓从额上流下。 这位学弟不笑的时候，真有魄力啊…… “喂～你们好了吗？可以开始了吗？” 似乎是他们两人谈话的时间有点久了，打击位上的体育服少女忍不住抬起球棒挥了挥，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着他们。 “可以开始了！”柴崎社长向她点了点头，随口鼓励了两句后便离开投手丘。 身边总算没人，渡边望扭着肩膀，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算了，赶紧结束吧。” 然后摆出十分标准的投球姿势，等对面的打击者蓄势待发地执起球棒，便扭腰转胯、狠狠地甩臂投出。 白光乍现。 他目光平静，看着中野四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仓促挥棒。 砰！ “好、好球！” 仿佛还散发着热烟，红色缝线的棒球就这样穿过飞扬的沙尘，笔直嵌入捕手的手套中。 中野四叶逐渐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重新扬起温和笑容的那位投手，像是见到了登上岸的尼斯湖水怪一样。 半晌才憋出一句： “你……好快啊。” 渡边望：“……” 第十七章 麻枝准最喜欢的事情 别省略『投的球』这三个字啊！ 渡边望在心里吐槽，看这家伙一脸单纯的模样，估计也不是在故意嘲讽自己。 随手接过捕手投回来的球，他无视周围掀起的喧哗和议论，摆出了投球的准备姿势。 出于礼貌，渡边望开口问了句：“好了吗？” “啊，等我一下！” 中野四叶赶紧从刚才那一球的震撼中脱离出来，白净小脸如临大敌似地绷起，双手缓缓握紧了球棒，微微俯身，更加认真地盯着投手丘上的俊秀少年。 一股莫名的气势从她秾纤合度的身形中散发出来，眼底纯粹而专注的光芒，锁定了那颗藏在手套中的棒球。 “本来想放水的……” 中野四叶轻轻吸了口气，用仅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喃道：“不过，情况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呢。” 要不是学姐的好友拜托自己，她根本没打算来棒球部踢馆、甚至挑衅他们的。 中野四叶只想跟大家好好相处，帮忙报仇这种事，她打从心底的不情愿，却又拒绝不了学姐们的起哄和请求。 所以就上场打了十颗球，没有留手，也没感觉到所谓的王牌投手有多厉害。 结果就是花田同学被自己打自闭了。 哪怕对方是个劈腿渣男，中野四叶心中依然有着愧疚，她并不想伤害到任何人。 而且棒球社的名声也受到自己的影响，女子垒球社的人都说他们这群男的没一个打得过女孩子，秀知院的男子棒球社都是逊啦什么的难听话。 但她知道，棒球社的大家都很厉害，只是自己比较会打球而已，根本不能这样相提并论。 可惜没人理会中野四叶的解释。 所以当听到棒球社的『劈腿该死派』想邀自己来棒球社打内战，狠狠教训那些支持花田同学的『男人就是要花心派』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故意输给他们，让他们挽回那时折损的面子！ 虽然不是由花田同学亲自雪耻有些可惜，不过无所谓，只要自己输给了棒球社，大家应该就不会对他们有偏见了…… 至于自闭中的花田同学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她也只能说声抱歉。 毕竟说老实话，中野四叶也不喜欢劈腿的渣男，能不接触还是不接触比较好。 然后到了场上，正当她思考着怎么放水才不会被发现的时候。 面前的陌生面孔，就用一记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的直球，狠狠击碎了她的轻慢及余裕。 “就算不放水，我也不一定能打到他的球吧？” 这么想着，嘴角却逐渐扬起了弧度，浑身燃起了兴奋的热度。 她能感觉得到，对手是自己不认真起来就绝对赢不了的强者——要光明正大地输给他，或许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中野四叶忽然改变主意了。 有这么厉害的对手，还想着故意放水输给他，那比来棒球社踢馆还要不尊重人。 帮忙雪耻的事情只能放到一旁。 最重要的是，她有点不甘心，她想打中他的那颗球！ 刚才完全没有准备好，而这一次，全神贯注的自己绝对能打到的！ “直接来吧！” 中野四叶放声大喊，脸上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灿笑，就像棒球帽下绽放了一圈小太阳。 牙齿很白很漂亮。 渡边望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兴奋，目光也多了几分侵略性。 不过，无所谓。 内心百无聊赖，脸上微笑清俊，渡边望对她点头示意后，没什么力道地投出了下一球。 中野四叶刚要猛烈挥棒的双手蓦地一顿，不由错愕地睁大眼睛—— 不是那记快得吓人的直球！？ 预判完全错误，她只来得及调整自己挥棒的姿势，靠着反射神经和动态势力触及到那颗轻飘飘地划出下弧线的棒球，却根本打不出去。 最后，球从金属棒上擦过，悠悠地滚出了白线外。 “界外！两好球！” 裁判高声宣判，而捕手也将球捡了回来，扔给渡边望。 “这也打得到啊……难怪会被拿来跟我相提并论。” 这么嚣张的话，自然不可能大声说出来。 渡边望轻声感慨之后，再朝对面怀疑人生似地傻站在原地、连球棒都没抬起来的少女开口： “好了吗？最后一球了。” 他的嗓音十分温和，却有着刻进骨子里的自信和骄傲。 见他面对那个百发百中的中野四叶，还能轻而易举地打出两好球的模样，不远处的队友们都忍不住欢欣鼓舞，闲得没事就在那边送上喝采。 “渡边，好样的！” “棒球社的骄傲，男人的雄风，我们的渡边！” “渡边，等下回去一起洗澡啊！我可以帮你捡肥皂！” “渡边，猛男写真集多给你两本！” 他们根本就没理会渡边望脸上抽搐的笑容，差不多要黑如锅底了。 至于中野四叶的队友，已经纷纷叹息着表示放弃，却没有多少不甘心的感觉。 “不愧是渡边啊。要是把他拉进棒球社，我们说不定真能打进甲子园呢……” “篮球社足球社网球社都是这么想的。” “花田算什么臭鱼烂虾，换成渡边的话，他就算脚踏十几条船都不会有人有意见吧？” “哈哈哈，那就夸张了。四宫家家主都办不到这种事吧？” “你们聊，我去给他加油了……哇呼！渡边大哥，直接给她来个三振出局吧！” 中野四叶没有理会周遭的嘈杂，很快就从方才落空的那一击中回过神来。 “竟然是变化球……对吼，好像也没说只能投直球。” 她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随后重整姿势，紧咬下唇，如幼虎狩猎般紧盯着远处的渡边望。 没有预判，也没有兴高采烈地说大话。 她只是前所未有地集中精神，带着视死如归的意志，将球棒和自己的身体完全同调。 肌肤变得敏感，风掠过体表的感觉前所未有地清晰，世界仿佛一瞬间通透起来。 就连投手丘上的那个人，似乎都像被自己扒光了一样，可以彻底看穿他每一分肌肉的牵扯与缩放。 ——这一球，绝对能打中！ 在中野四叶颇具压迫感的视线之下，渡边望只是简单地抬臂举腿，然后将球普普通通地投了出去。 这瞬间，明亮清澈的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球上带着旋转，比变化球快、又比直球还要灵动。 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人，上次来棒球部的时候没有见到呢…… 没有时间给中野四叶疑惑。 她只是在宛若放慢的世界之中，狠狠咬住了牙关，心潮澎湃地挥下球棒。 “给我，飞吧！” 锵！ 金属球棒将棒球击上高空的清脆长鸣，好似要随着昏黄奏起的鸦啼，就这样在耳畔回荡悠扬…… ○ “如果没事的话，我还要去篮球部一趟。” 把中野四叶三振出局之后，渡边望将手套还给了柴崎社长，彬彬有礼地道过了别。 大井似乎还想上来攀谈，却被他一记十分和善的目光劝退，只能在远处苦笑着摸脑袋。 “喔！辛苦你了。” 粗壮的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柴崎社长不禁感慨起来：“最后那一球还真是让人意外啊～本以为会被中野同学打出全垒打的，没想到你连外野都没跑到，就像知道球的落点一样轻松接住了球……” 那场面，所有人都不由为之失声，用看怪物的目光盯着他看。 那种好似一切都在计算之中的悠哉模样，让他们忍不住回想起了，社团招新体验活动那时感受到的颤栗与骇然。 这人就是个超级大变态！ “侥幸，再加上一点实力。” 渡边望耸了耸肩，平静地接下了这份夸奖。 “中野同学的打法还是比较单纯的，稍微加点变化便能简单地控制她的球路，之后再让她往高处打就很好接了。” “还简单，你到底是不是地球人啊……” “百分百的原生地球人喔。” “好吧，那说好的猛男写真……” “送给大井吧。记得监督他看完，最好还是让他写一份读书心得。” “哈哈哈，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随口敷衍完那个肌肉兄贵，渡边望向棒球社的其他球员挥手道别，马不停蹄地走出了球场，准备去体育馆忙下一件委托。 等威望累积得差不多，大概第二学期吧？他就可以不用这么累，毫无负担地去拒绝别人了。 毕竟人气稳固之后，和大部分学生保持距离，才能更好地维持自己的完美形象。 而在渡边望离开之后。 脱下了棒球帽，绿色的兔耳发带如天线般笔挺，中野四叶咋呼着从远处跑来，泛红的脸颊上还有着淡淡的汗水。 “喂～棒球社的大家，刚才那个超～厉害的人呢？” 柴崎社长不禁挑眉：“他回去了。中野学妹有事找他？” “这么快就回去了啊……人就跟球一样快呢。” 中野四叶有些可惜地扁了扁嘴，不过很快就重新扬起元气满满的笑容，眼底闪烁着星星般的好奇光芒： “我想问他怎么样才能投出这么厉害的球！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打出三振呢，那个人实在强过头了啦～” “呃……说起来有些丢人，我们对你也是相同的评价……” 柴崎社长无奈地挠了挠头，随后想到了什么，又与有荣焉地哼哼笑了两声。 “至于那个人，全校这么厉害的男生除了他还有谁？” 中野四叶眨了眨眼，十分配合地问：“谁？” 柴崎社长清咳两下，挺起胸膛朗声道： “当然是我们棒球部的荣誉社员，有着体育全能的怪物、体育社团的影之实力者等称号，入学不过两个月便征服了无数少年少女的心，让人好想仔细抚摸他全身肌肉的最强新生—— 渡边望是也！” “介绍好长！而且后面完全歪掉了吧？！渡边同学听到了绝对不敢再来棒球社的！” 正好从教学楼走过来的中野五月，听到这番话实在忍不住来了一发吐槽。 第十八章 诡计多端的粉丝们 “咦？五月，你还没回去吗？” 见自己的姐妹走了过来，中野四叶高兴中带着疑惑地问。 “嗯，放学去办公室找老师聊了几句。” 中野五月含糊回答，她不喜欢说谎，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了。 幸好四叶是个单纯的孩子，不怕她从自己的表情上察觉到什么端倪。 “话又说回来，四叶，你怎么会跟男子棒球部一起练习？刚才提到渡边同学又是……” “啊，是这样的……” 没有将棒球部的恩怨往外说，中野四叶只是简单说了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听到自己体育万能的姐妹竟然被这么轻而易举地打败，甚至连唯一打出去的那球都是对方算计好的，中野五月也忍不住惊讶地微微掩嘴。 “早就听说他文武双全，甚至比许多社团的正式队员都要厉害……没想到厉害到这个地步啊。” “对了，五月跟渡边同学是同班的啊！”四叶恍然一拍掌，歪头好奇地问，“所以渡边同学的学习成绩也很好啰？” “当然啊！”五月抬头挺胸，与有荣焉地笑了起来，“不只是成绩好的程度，渡边同学可是年级第一，前两次大考都拿到五百分满分的学神喔！” 这样一想，全科目制霸的学神竟然就坐在自己前面，今天甚至扶着自己去保健室休息…… 莫名觉得好有荣誉感啊，就像和传说人物成为了朋友一样！ “体育万能的同时还全科满分……原来这么厉害的人真的存在啊。” 四叶不禁叹服地眨了眨眼。 简直就跟漫画书里走出来的大BOSS一样，偏偏性格又平易近人，完全没有半点天才的架子。 也难怪五月现在会一副推崇至极的表情了…… 自母亲过世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用那么崇拜的语气夸奖别人。 “果然，这所学校的大家都很厉害呢！” 中野四叶挠了挠头，笑容却没有刚才那样精神。 毕竟相比之下，自己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得意的领域被他完全吊打，成绩倒是差不多……区别只在于他是正数，而自己则是倒数第一。 就算和其他同学相比，也总有种不该在这里上学的格格不入。 下意识地，她朝渡边望离开的方向望去，脑海中回想起自己一个多月前做下的天真决心。 『我要像渡边同学一样，让自己成为能被大家需要的存在！』 “现在看来……果然，我还差得远呢。” 仰望昏黄的天际，中野四叶无奈似地长叹口气，嘴角却微弯着一抹弧度。 这是她和渡边望的第一次见面。 却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不加入任何社团，而是利用擅长运动这点到处帮忙，成为许多人的助力——就是在社团招新后，听到渡边望的惊人事迹才做出的决定。 估计可以算是他第一批粉丝吧？ 从四月到六月，中野四叶本以为自己成长了不少，离传说中的渡边同学更进一步了。 结果现在，知道他成绩也很好后，就感觉距离一下就被拉开到了难以企及的地步，仿佛天堑横亘眼前。 方才那股【原来他就是渡边同学啊，难怪那么厉害】的心情，也一下子变成了【不愧是渡边同学，拿他当目标的我还真是够自不量力的】…… 内心说不出的滋味复杂。 “四叶？” 察觉到姐妹情绪不对，五月连忙关心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嗯？啊，啊哈哈，怎么可能，五月你想多了，笨蛋是不会感冒的啦～” 被五月的声音拉回现实，四叶赶紧把负面思考踢出脑海，打着哈哈转过脑袋，脚步轻快地朝自己放书包的地方走去。 “好啦，时间也差不多了！五月，我们一起回去吧！” 五月反射性地点头答应，却又想到了自己刚才从他们口中听到的事情。 “对了，渡边同学现在是去体育馆了吗？” “好像是喔，柴崎前辈说他被篮球部叫去帮忙了。” 中野五月皱眉沉思起来。 “那要现在去找他吗……” 她习惯今日事今日毕，不把该做的事情拖到隔天，而且尽早得到『那个答覆』对自己来说也挺重要的。 但这种不太紧急的事情，实在不好特地去占用别人宝贵的放学时间；尤其是前座的渡边同学，估计他帮完篮球部的忙后，还得赶着回家学习吧？ 想要拿到全科满分，需要的不只是天赋，还有比常人刻苦千百倍的努力！ 总是笑着的渡边同学，说不定也曾为了日夜颠倒的苦学，而不甘地落下泪水呢…… 反正中野五月是这么认为的。 在她心中，渡边望认真且温柔的超级优等生金身已然形成；她也对自己说，就算没有他的天赋，也要向努力的渡边同学看齐才行。 “嗯，明天早自修再跟他说吧！不然多不好意思。” 少女兴致高昂地握紧小拳，怀着对明天的期盼，和四叶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 ‘啊……好想赶紧回家摆烂啊……’ 内心发出懒散无力的低吟，渡边望脸上带着清爽的笑容，站在三分线外，用一个帅气度满分的跳投，将最后一颗球投进了篮框。 “比赛结束！” 随着裁判高喊，体育馆的看台上也响起了许多女孩子的热烈掌声，有些人甚至高高挥舞起『渡边命』的毛巾和旗帜，面色潮红地上窜下跳，只希望他能抬头看自己一眼。 秀知院的大小姐们还是非常克制的，没有大呼小叫，也没有喊那些追星用的油腻口号。 只是教养再好，面对崇拜的对象，她们依然按捺不住想要为他声援的激动之心——所以才用这种较为安静的方式在看台上支持着他。 虽然如此。 渡边望可不记得，自己有授权过任何形式的周边。 但顾虑到形象，他也不可能伸手去讨自己的肖像费，最多就是用自己会感到困扰这个理由去禁止而已…… 那不如放任她们，赚一个宠粉的名声呢。 而且渡边望在想，这些人或许就是为了让自己专门去讨这笔费用，想藉由【未经同意擅自制作他的周边】这个理由和自己搭上话，表面上向他赔罪赔钱，其实暗地里早就设下了各种陷阱，引诱他犯下原则上的错误，最后被迫出卖男色…… 噫！这群诡计多端的粉丝，老子才不会上你们的大当！ 第十九章 早坂爱的袭击 嫌弃归嫌弃，渡边望最后还是朝看台上支持自己的女孩子们挥了挥手，用清爽的笑容无声地向她们道谢。 营业模式.jpg。 不管上面晕倒了几个女孩子，转头和北上同学等队友互相吹捧了几句、又去敌队那边和浑身汗水的男孩子们互撞肌肉之后，渡边望的任务就到此结束。 他总算可以离开学校，卸下一身的包袱，回家大摆特摆了。 “那我先走了，各位路上小心。” 为了不被从看台上下来的女粉丝缠上，渡边望迅速离开了体育馆，并绕到后方人迹罕至的小路上，如此不厌其烦地迂回走向校门。 当然，他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这条小路还是会有人在的，比如来这里偷情的小情侣、躲树下偷哭的女孩子、玩宝可梦GO的金发老人，还有想从枯枝腐叶中挖出宝藏的粉色章鱼头…… 渡边望都遇过不少次，所以他知道，别看这条小路偏僻安静，什么时候从树丛里跳出一只奇形种都不奇怪。 踩着石板路，他神情自若地加快脚步，迫不及待地想跟家里的柔软沙发进行一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接触。 出口，就在面前—— “嘶……” 一道清晰地吸气声，从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 “好、好痛……呜，这样要怎么走出去啊……” 少女楚楚可怜的痛呼声，顺着风声若有似无地传进渡边望的耳中。 他脚步一顿，眼角余光飞快地确认四周，没有人在看着自己。 ——很好，当没听到，先离开树林再说！ 渡边望直视前方，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 他当然没打算对受伤的少女见死不救。 和表面工夫无关，怕麻烦可不是没心没肺的理由。 但想要赶紧回家的心情是真的，让树丛里的那人思想有多有就滚多远的烦躁也是真的。 所以在走出校门之前，他会随便找个路人，不经意地引诱对方来这里一探究竟，代替自己救下这位少女。 要把自己完全摘出去确实有些难度，但对渡边望来说，并非做不到的事情……总比继续在学校里浪费时间要好吧？ “咦？在那里的人，难不成是渡边同学？” 可惜，这个想法才刚出现没多久，就被树丛里传出来的这句话给彻底打碎。 渡边望表情扭曲一瞬，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出青筋，脚步被迫停在原地。 下一刻，他转头四处张望，神色疑惑地开口：“谁？有人喊我的名字吗？” 一只白晰的手臂应声举了起来。 “这里这里！能请你帮帮我吗？” “……当然。稍等我一下。” 无声地吸了口气，渡边望调整好自己僵硬的脸部肌肉，手脚俐落地拨开树丛，走进了苍翠微凉的小树林中。 一名少女就坐在树根处，双眼明亮地朝他挥了挥手，神采飞扬地道： “真的是渡边同学耶～☆没想到会这在里遇见你，不妙，原来人家超幸运的吗？” 她的口吻十分轻佻，整个人从说话方式到衣着打扮都很有辣妹的时髦风格，和这所学园里占大多数的贵族少女完全不同。 鎏金柔顺的头发绑成马尾，五官精致立体，眼眸清澈如海，肌肤白皙如雪，手脚纤细柔弱。 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血美少女。 渡边望微微一愣，迅速从记忆库里翻出了她的身份。 “你是……早坂爱同学？为什么会在这里？” 早坂爱在胸前鼓起掌来，笑嘻嘻地道：“喔～果然跟传闻的一样，记下了所有学生的名字和长相呢！不愧是我们崇拜的渡边同学。” “我们？” “嗯，虽然看起来不像，不过我也是『瞭望塔』的一员喔。” 脸不红心不跳地坦诚说着，早坂爱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条头带，上面写着不久前才见过的『渡边命』。 至于瞭望塔这个组织，渡边望当然听过——那就是自己的粉丝后援会。 和传说中支持着古桥文乃的『荆棘会』是相同类型的私人俱乐部，不过两者井水不犯河水，都是单纯为了支持喜欢的人才建立的。 将头带塞回口袋，早坂爱继续解释：“本来人家是打算去体育馆看你打球的，不过经过这棵树的时候，正好看见有雏鸟掉在地上飞不起来，为了把它送回巢里就爬了树，结果……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了。” 嘴角泛着苦笑，她伸出短裙下的纤细美腿，将泡泡袜褪到脚踝处，露出白皙肌肤上更加刺目的红肿。 渡边望只是看了眼，很快就抬起目光朝树上望去——枝干上确实有一个鸟巢，数只雏鸟在那里啾啾啼鸣着。 少女的制服也确实有些凌乱，上面还沾着不少枝叶和木屑…… 看上去并没有说谎。 短暂的观察期间，渡边望暗自思忖着。 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辣妹，没想到早坂爱竟然那么有爱心，不顾可能会从树上掉下来的风险，独自爬树救鸟。 还好鸟巢的位置并不是很高，否则掉下来就不会是扭伤那么简单了。 ……除了善良以外，或许还有点莽啊。 不过考虑到这条路没人经过的话，她还能打电话去向其他人求援，渡边望很快就扔开了这种无谓的担心，微笑着朝地上的她伸出了手： “能有你这样善良的女孩在支持着我，实在令人欣喜不已……站得起来吗？” 早坂爱害羞地挠了挠脸颊：“没什么啦～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的，不过人家比较笨，很容易把自己搞受伤。” 像是在开粉丝见面会一样，她有些郑重握住了他的手，不敢接触他目光似地垂下了眉眼。 另一只手则扶着树干颤巍巍地起身，受伤的那只脚微微悬空。 “呼～呜哇！” 才刚站起身，还没好好松出一口气，她又蓦地失去了平衡，朝渡边望的身上倒去。 “呀！抱、抱歉……” 软玉入怀，少女面色通红地抵着他的胸口，清新柔和的香水味钻入鼻尖。 白净的脖颈、小巧的耳根，都在被羞赧的红润迅速侵略，加快的心跳声仿佛要盖过风声那般响起。 她下意识抬起湿润的眼眸，贝齿轻咬下唇，又羞又慌地和他对上视线。 “渡、渡边同学，我……” 呼吸有些急促，又紧张地摒息，长长睫毛慌乱地眨了起来。 ——看似开放轻浮的少女，此刻却露出了情窦初开的反差表情，仿佛所有的崇拜都在这瞬间转为一份青涩的砰然心动，连结着彼此的心跳。 再加上树林内幽静隐密的绝佳氛围，极近距离之下对望彼此的暧昧动作…… 这样一套组合拳下来，哪怕是基佬都逃不过脸红心跳的反应，更别说性向正常的男孩子了。 早坂爱便是如此确信着，然而—— “没事，我扶着你吧。” 没有任何动摇。 渡边望如常地微笑着，动作熟练地将她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让自己取代她受伤的那只脚。 比扶生病的中野五月还要轻松啊…… 这个发现让他不由松了口气，脑子里只想着赶紧把这家伙送到保健室，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今天破事特多的学校。 至于什么心动，什么暧昧，什么反差萌…… 早坂爱确实很漂亮，身子柔若无骨，香水味并不刺鼻，合适到让人有种心痒痒的感觉。 但很可惜，渡边望对她没什么兴趣，甚至都没往她精心打造出的羞怯模样上多看两眼。 他真的只想速战速决，心里的不耐烦已经快满溢而出了。 又不是救护人员，为什么我会在一天之内，送女孩子去保健室两次啊？！ 这比死神小学生一天遇两种不同的命案还要莫名其妙！ “没问题吧？我就这样送你去保健室啰。” “……” “因为我还有事，之后就再请你通知家人或朋友来接你回家了，早坂同学。” 渡边望温和有礼地轻声说着，将点头不语的早坂爱带出树丛，往保健室的方向缓缓走去。 ——除那之外，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就像闻到了同类气息的猎犬，他也从早坂爱的言行中看出了，和自己相似的表面工夫。 伪装痕迹不甚明显，但扑过来的行为太过刻意。 ‘什么情窦初开的羞怯少女……’ 渡边望不禁在心中嗤笑了声。 ——估计连颇有爱心的辣妹形象，都是演出来的吧？ 第二十章 其名为四宫辉夜 当然，世界上多的是自己这种表里不一的家伙，没什么好在意的。 倒不如说，能无论对谁都怀以真诚的家伙才少见，区别只在于掩饰真心的程度。 至于早坂爱是不是真的从树上摔下来扭伤，又是不是真的恰巧遇到了从这里经过的自己…… 渡边望也懒得去深究了，就当是狂热粉为了接触他而不择手段吧。 毕竟自己又没树立过任何敌人，往他鞋柜里放塞着诡异毛发的人偶的变态倒是有好几个，但应该没胆子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像早坂爱这种程度的小心机，他差不多司空见惯了，根本不在意。 护送伤者的过程中，渡边望还以为她会借机跟自己谈天说地，甚至动手吃点豆腐什么的。 ……不是他自恋，而是以前就遇过这样的事。 但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打击，这位金发辣妹并没有如预料之中那样积极地抛出话题，让他做好的应对准备全都落了空。 反而是自己为了缓解有些沉重的气氛而主动闲聊了几句，却只得到了她没什么精神的平淡回答。 ‘不会是被打击到了吧？以为自己对我来说没有魅力什么的……’ 渡边望不由心生怜悯，总感觉有些对不起早坂爱。 ——然后继续当作没发现，丝毫没有想要安慰她的意思。 你不主动说出口，我就迟钝到底，这就是受欢迎的处事秘诀。 想要活得八面玲珑，就该懂得适当的装傻。 “保健室到了。” 向早坂爱示意了声，渡边望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姊川老师的慵懒回应： “请进。” 推门进去，身材成熟的御姐一看见他，顿时高高挑起了眉头。 “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 “呵呵……” 渡边望尴尬地笑了两声，心中也是一片无语。 你以为我想吗？ 平日连扶老奶奶过马路都没机会，谁知道今天在学校就扶了两个少女去保健室啊！ 再来一个我绝对怀疑这是集体碰瓷！ “抱歉，在老师下班之前还来打扰您。” 没有逗留太久的打算，渡边望将早坂爱扶到床边，语气温和而迅速地道：“这位是早坂同学，从树上摔下来扭伤了脚，还请老师帮忙看看。” 接着转头望向低头玩着指甲的早坂爱，略显歉意地说：“那就这样，我还有事要忙，得先回去了。” “嗯，抱歉麻烦你了。”语调完全没有方才那么轻快欢脱，早坂爱委屈巴巴地扭着嘴唇，向他挥手道别，“虽然感觉你有那么点气人，不过人家以后还会继续粉你的喔～对了，加个联络方式吧！” “没问题。” 渡边望拿出手机，和她互扫了二维码，然后把早坂爱这个名字直接划分进了粉丝名单里。 因为主打平易近人的特点，学校里有不少人加了他的LINE好友，每天都得花不少时间去一一回覆，免得被说高冷。 不过像早坂爱这样的粉丝意外地都很克制，并没有老发讯息骚扰他，聊得也都是些生活上的小事，所以他才能给得这么干脆。 顺便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渡边望向姊川老师礼貌地点点头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对了，那个你第一个送过来的女孩子。” 他脚步一顿，疑惑地望向忽然开口的保健室教师。 “您是说，中野五月同学？” “喔，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她耸了耸肩，继续说，“你跟她是同班的吧？虽然她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感觉平常吃得也挺营养，不用担心体虚的问题，但还是让她别仗着年轻就一直熬夜，尤其是在心理压力极大的状况下，再好的身体都禁不起这种身心疲惫的折腾。”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关心。”渡边望先答应下来，随后奇怪地问，“您之前没有跟她说吗？应该没必要让我来转达吧。” “说过了啊，不过大人说的话，小孩子通常都当耳旁风，我说可不见得有多少用。” 一副经历过各种沧桑的模样，姊川老师悠悠叹了口气，随后驱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手。 “好了，你走吧。这位早坂同学就交给我了。” “喔。” 渡边望求之不得，不让自己露出如获大赦的表情，神情自若地离开了保健室。 接着一路朝校门口快步走去，不让任何事物阻拦自己回家的决心！ “……” 脚步声逐渐远离，保健室内也陷入了另一番异样的沉默。 没多久，姊川老师懒散地靠着椅背，边滑手机边头也不回地道： “应该不用我帮你吧？” “……当然，毕竟是我自己弄脱臼的。” 接下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早坂爱无声叹了口气，自己将鞋袜脱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受伤的那只脚，手放在晶莹小巧的脚踝上，接着毫不犹豫地喀喀两声，再拿出口袋里的药膏涂抹红肿的部位。 穿回鞋袜，很快就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姊川老师用眼角余光瞥着这画面，忍不住啧啧称奇：“只是为了接近他，有必要牺牲这么大吗？” 早坂爱打开一旁的橱柜，从里面拿出事先藏好的书包，顺便用旁边的镜子整理脏乱的仪容。 “我没有跟你解释的必要。” 姊川老师不由咋舌：“喂，好歹我也是四宫特别情报组的一员，还是你的保健老师，干嘛这么无情？小心我健康教育给你打零分啊。” 早坂爱懒得跟她多说，从口袋中拿出蓝牙耳机，平淡地对电话那头开口： “我这边结束了，到后门接我。” 随后不管姊川老师在身后扮出的鬼脸，径自离开了保健室。 …… 辣妹的言行只是伪装，树林中的相遇也确实是安排好的。 虽然确实是『瞭望塔』这个组织中的一员，但那不过是为了获取情报、捏造身份才混进去的。 ——早坂爱是四宫家的女仆，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粉丝。 “成功和他搭上关系，任务应该就算完成了。” 快步走在通往学校后门的道路上，金发少女轻声呢喃着，脑海中不断复盘方才和他相处的各种细节，并从中分析出对自己有用的情报。 周围没有人看着，自然不必再装得轻浮可爱。 早坂爱神情冷淡，脚步迅速地抵达约好的上车地点，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先是确认四下无人，随后才俐落地钻入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 车门关上，轿车飞快地离开了原地。 除了她以外，车内还有一名像是等候许久，面色清冷地坐在车窗边的黑发少女。 那双红眸宛若结冰的鲜血，带着百无聊赖的淡漠神采，缓缓将目光从窗外倒退的景色挪到了她身上。 少女朱唇轻启，话音听不出情绪的平静： “比预料之中的要久呢，早坂。” 早坂爱毕恭毕敬地向她低下了头。 “十分抱歉，辉夜大小姐。不过就初次接触来说，情报量还算丰富。” “是吗。” 单手撑着脸颊，四宫辉夜眼帘微垂，轻声道： “那就说说看，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第二十一章 不会有人假戏真做了吧？ “先简单陈述他的背景。” 早坂爱从书包中拿出平板，指纹解锁后调出了一个档案。 左上角就是渡边望学生手册上的大头照，下面则写满了有关他的各种资料。 “渡边望，生日是1月2号，年龄17，身形矫健模样俊秀，目前的身高体重为……” “这就不用说了。”四宫辉夜不耐地打断了她，眉间略蹙，“早坂，你应该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为何跟我说这种没用的资料？” “失礼了。”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早坂爱神色不变地继续说，“中学前家境贫寒，中学后父母在千叶县里开了间杂货店，经济水准恢复普通，不过他拒绝了家里的生活费支援，自己一个人来东京租房念书，靠奖学金和打工薪水维持日常开销，因入学考成绩满分而获得学费三年全免的福利。” 四宫辉夜这才点了点头，细嫩白皙的手指轻扶下巴，微眯的红眸闪烁着思考的冷光。 “一介草根平民，能爬到这个位置靠得肯定不只是天赋……高傲不屈的精神，还有不靠任何人也能成功的自信，吗。” 这种人并不少见，威逼利诱只会激怒他们，认为这玷污了他们的尊严，并因此做出不够理智的抉择。 当然，现实摆在眼前，他们尊严也是需要物质生活来维持的——所以使用怀柔政策的时候，利诱依然是不可或缺的一点，但最重要的是还是顾及他们的面子。 像安抚叛逆期少年那样照顾他们的『骨气』，再用利益绑死他们的双腿，如此便能拿下。 略一思索，四宫辉夜嘴角微勾，窗户上倒映着她轻蔑冷笑的模样。 呵，可悲又好懂的男人。 “再来是他的成就……这点应该不用我赘述了。” 早坂爱偏头看了眼自己的主人。 四宫辉夜随意地点了点头：“往下说吧。” 她当然清楚，渡边望自入学以来干的所有大事。 两次大考毫无悬念地碾压众人，甚至做到了四宫家的千金总是失之交臂的全科满分。 更别说，她亲眼见过在社团招新那天，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十余个体育社团在不放水的情况下，一对一的比试全部输给了他。 篮球社，十颗三分球他投进了九颗，只比篮球社王牌多一颗。 棒球社，十投十打他总共命中了十六次，只比棒球社员多一次。 网球社，三分制的简单对局，他以三比二取胜。 更别说还有排球社、乒乓球社、台球社、空手道社、柔道社…… 到了后面，几乎没人认为他是来体验入社的，而是彬彬有礼、谦逊温和地找人踢馆，并且总在赢了之候用特别爽朗的笑容说『○○真开心啊，希望以后还能跟前辈们一起玩！』，让那些原本对他抱有意见的社员们，只能无奈地跟他握手言和。 ——很明显，无论是这番大张旗鼓的扬名行动，还是屡屡险胜的结果，全都是他刻意为之。 在秀知院这所贵族学校里，虽然谁也没有明说，不过学生们对同侪的认知与评价，有很大部分都来自于对方的家世背景。 纯院和混院的区别也是由此而来。 然而渡边望入学没多久，就凭自己的实力打破了这一刻板印象——从那天之后开始，没有人敢因为出生平民就瞧不起他。 众目光只聚焦于他自身，所有想和他打好关系的人，都是因他的才华或魅力而来。 不得不说，这点让四宫辉夜十分羡慕。 因为四宫家的名头而接近自己的人数不胜数，就连唯一的好友藤原千花，或许最开始也是受到长辈吩咐『要跟四宫家的女儿打好关系』，才有了后来两人交好的契机吧？ ——自己获得的、努力的、创造的，以及珍惜的事物。 最后终归会被『四宫家』这三个字简单概括，并且一辈子牢牢束缚着她。 “哈啊……” 四宫辉夜不禁无声叹气，长而纤细的睫毛垂落，晶莹雪白的侧脸略显沉重。 闭眼休憩之间，她缓缓平复心情，将跑偏的思绪重新拉回正轨。 总的来说，渡边望行事嚣张，却又鲜少树敌的交际手腕，确实给了四宫辉夜不少启发。 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能够给予自己难以望其项背的压力，无论哪方面都碾压了自己的同龄天才。 假如两人身份地位交换，或许，他真能在二十岁前一脚踢开迂腐愚蠢的父亲和兄长们，重振四宫家的往昔荣光，做到自己难以做到的事情…… 虽然毫无根据，不过四宫辉夜是这么判断的。 ——正因如此，她才盯上了渡边望。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反过来也是相同的。 将遇良才，方可成大事。 虽然为时尚早，但为了自己深藏于内心中的远大目标，四宫辉夜决定从这位『良才』身上开始铺路。 吩咐早坂搜集他的资料，想办法接近他、试探他的为人，也是整体计划中的一环。 “接下来说他的性格。” 早坂爱拔起触控笔，点了点平板上的文件，边说着边在空白处上写下文字。 “首先，温柔善良、善解人意、阳光开朗有很大可能是他伪装出来的表面人格，目的是营造出平易近人的形象，方便他笼络师生之间的人气，赚取他们的信任。” 她用平淡的嗓音，直接揭穿了渡边望努力塑造两个月的伪装。 四宫辉夜不感意外地点了点头。 “果然吗，这世上就不可能有性格那么完美的人存在。” 那些美好全都是打造出来的表象，这样的事实反而更加让人放心。 而且，性格缺点越多的人越容易操控，四宫辉夜对此求之不得。 “但要说阴暗自私，我认为也谈不上。” 早坂爱听出了她的话外音，立即补充道：“为了创造和他认识的契机，我故意将自己的脚弄脱臼，装作为了救鸟儿而从树上摔下来的模样，埋伏在他偷偷离开体育馆的必经之路上，并且事先做好了粉丝身份的准备。” “最开始，他对我的痛呼充耳不闻，要不是我接着喊了他的名字，估计就会把我丢在树林里直接离开……这点确实有些绝情，但最多也就本性冷漠和怕麻烦，还不到阴暗的地步。” “而那之后，不用我主动开口，他就主动想要扶我起来。我趁这机会倒在了他身上，用我苦练两个月的诱惑术试图让他心动……很可惜，似乎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不知不觉间，她的语气里多了些许幽怨：“我认为原因有三，第一，这家伙是个基佬，第二，他是个性冷淡，第三，他是个清心寡欲的圣人，对那些凡俗的欲望没有任何兴趣。” “无论是什么，他既没有在搀扶我的时候脸红心跳，故意动手动脚吃我豆腐，也很注意保持我们之间的肢体距离，没有像漫画里的情节那样背或者抱我，一路上甚至为了照顾我的心情而不断找着话题……” “这些举动中，除了脸上那张假笑以外，我并没有看出任何刻意博取好感的痕迹，一切都如顺手为之般的随性自然，给人一种和他相处起来颇为舒心的感觉。” 早坂爱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从平板上滑过，目光略为闪烁。 “所以我认为，他的伪装或许是出于别的目的，而非掩盖自身肮脏阴暗的心思……性格的话，姑且可以分类为『目的性强的好人』，建议怀以善意接触。” 她对自己识人的目光非常自信。 好歹是四宫家从小培养出来的近侍，四宫辉夜身边的女仆长，早坂爱的社会阅历绝非那些学校都没出过的小屁孩可以比拟的，说是阅人无数也不为过。 再加上心思敏感，一个人是好是坏，她基本上都能从短暂的言行接触之中分辨出来，哪怕对方把本性藏得极深也是一样。 正因如此，早坂爱才会认为，渡边望并不是一个坏人；或许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有着不得不戴上面具混入人群，被迫掩饰真实自我的理由。 想到这里，朦胧的好奇便打从心底浮现—— 在那张温和又爽朗的帅哥面孔之下，究竟藏着哪种模样的渡边望？早坂爱对这点十分的感兴趣。 “我说，早坂……” 身边少女的清冷嗓音，将早坂爱的意识猛地拉回了现实。 她连忙稳下心思，坐姿端正，平淡自若地望向自己的侍奉对象。 “辉夜大小姐，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的不是你说的话，而是你这个人。” 素手撩起肩上秀发，四宫辉夜偏着脑袋，神情冷漠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眉间越蹙越深，那难以言喻的审视目光，令早坂爱有些坐立不安。 良久，四宫辉夜才缓缓叹息一声，语气古怪中略显无奈： “我明明说了，让你想点简单的方式去试探他的为人，和他建立起初步联系就好，不用太过积极……” “结果你又是弄伤自己，又是出卖美色诱惑他，甚至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模样，回来后还能就那时的事情侃侃而谈……” 红眸倏地一眯，四宫辉夜充满怀疑地看向自己最为信任的近侍。 “虽然有点让人难以相信……早坂，你该不会假戏真做，真的成为他的粉丝了吧？” 早坂爱：“……” 第二十二章 被盯上的渡边同学 表情微妙地僵了下，早坂爱很快便一派严肃地绷着脸，看着她的眼睛回答： “大小姐，这玩笑可不有趣。作为四宫家的从小严格培养出来的近侍，我不可能成为四宫家主以外任何人的粉丝，还请不要怀疑我的忠诚！” 这番话过于郑重，以至于四宫辉夜都不禁愣了一下，半晌才有些没底气地回答： “不，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说到底我也不是认真问的……算了。” 叹了口气，她揉揉自己的眉心，略显错愕的表情回归平静。 “只要能把我吩咐的事情办好，我不会过问和干涉你选择的做法，给予你最大的自由——但要记住，你是四宫家的重要财产，弄伤亦或出卖身体这种行为可是不允许的。知道了吗？” “是，知道了。” 早坂爱低头应声，嘴角微不可察地轻轻弯起。 这种藏在冷漠无情的话语下，小心翼翼的关怀，正是独属于她家主人的温柔。 听着早坂爱将剩余的琐碎观察陈述完，四宫辉夜也差不多对渡边望这个人有着更深的了解。 当然，仅仅是这点资讯做不了什么大事，假如真的要招揽他的话，还是得靠早坂……甚至是自己亲自出马，和他正面对话才行。 这需要一个契机。 食指轻轻在膝盖上点着，四宫辉夜思索片刻，对身边的近侍下达指令： “离暑假还有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试探他对学生会的想法，并透露我将出选下任学生会长的事情。” “是。”早坂爱点头，低头在平板上记录了这番指示，并随口提问，“您是怕他跟你竞争学生会长吗？” “他的人气确实很高，并且学生中的风评也比我来得要好。” 四宫辉夜不置可否地回答，清悦的嗓音渐冷：“不过别误会了，我只是不想和这种人才站在对立面上而已……化敌为友，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不管敌人多么强大，四宫家的字典上永远都不会出现『怕』这个字。” 她顿了顿，指尖将颊编发丝撩至耳后，轻声嗤鼻：“再说了，渡边望不过就是一介无权无势的平民罢了。就像空有流量却无背景的偶像，我有的是手段可以将他彻底击溃。” “要是他看得清形势，就会为了更大的好处而主动投奔我们这一方。要是他不够聪明，那就在学生会选举上将他的骄傲彻底粉碎，再把他招揽进学生会为我所用。” “无论如何……” 红眸闪过冷光，四宫辉夜一字一顿地道：“为了那个计划，学生会长之位，我势在必得！” “……是，必将如您所愿。” 早坂爱抬起头，平淡如水的眼眸中，倒映着窗外逐渐远离市区的风景。 四宫辉夜想要成为下一任学生会长，进而从学生中的顶点开始，发展出自己的势力以及底牌。 为此，才有必要针对目前风头正盛的渡边望。 以四宫家的财权和辉夜本身的魅力，要对付一个平民天才可以说是毫不费力，哪怕对方的天赋和魅力再如何令人惊叹，终究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少年罢了，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最好的情况，就是顺利达成合作倾向，将其培养成只属于辉夜手下的头号大将； 最坏的情况，则是双方谈崩，辉夜用手段搞臭渡边望的名声，将其逐出秀知院学园。 无庸置疑，四宫辉夜做得到，也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四宫家的家训，一直以来都是不择手段地利用他人，毫无用处便果断舍弃。 被这种性格扭曲的冷血女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不过，事情真的会如我们所料的发展吗……” 回想起和他短暂的接触过程。 不知为何，早坂爱感到了些许不安。 ○ 今日的晚餐，便利店加热的猪排便当，再加上一罐苹果汁。 “哈啊～怎么感觉今天特别累呢……” 离开学校，下了电车已是六点半左右。 渡边望拎着罗○的塑料袋回到公寓，俊雅温和的笑容早就变成了满脸的不耐烦，一路上都在碎碎念着长吁短叹。 路灯照亮无人的街口，他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些许的自由。 ——顺带一提，作为全方面完美的『渡边同学』，理所当然地掌握了料理技能。 不过，那也只是表面功夫的一环而已。 做得再好吃也是为了受人崇拜，平常的话才懒得费那番功夫呢，去便利店随便买个东西填饱肚子就行了。 对于自己，渡边望一向是极简主义。 扯开规矩系好的领带，将书包往沙发上随手一丢，又把晚餐放到小茶几上。 渡边望进浴室开始放水，转身就把全身上下脱到只剩裤衩的地步，露着一身流线型的肌肉回到客厅，顺手打开电视。 不大却整齐干净的房间内，顿时响起了综艺节目特有的难听笑声，驱散了独居的安静与沉闷。 他拆开便当，一手筷子一手手机，边吃饭边看着网络新闻，思考明天跟那群现充们聊天用的话题。 至于电视声，不过就是活跃气氛的BGM罢了。 等饭吃完，将垃圾洗干净分类处理后，洗澡水也差不多放完了。 时间计算得刚刚好！ 古人说的好，泡澡要在晚饭之后——也就是说，晚饭之后必须得泡澡才行。 搬来东京这座大城市，渡边望特地挑选了一间符合心意的公寓房，总算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即，每天都在能够伸直双脚的大浴缸里泡澡！ 这点非常重要，哪怕是极简主义的他，在这方面上也绝对不省任何一毛钱。 就连入浴剂也是一天一换，市面上各种品牌的入浴剂都被他搜罗囊中，准备挑战全种类至霸的成就。 ——对于压力大的人来说，一套适合自己的纾压方式可是非常重要的。 很不巧，表面功夫做得有多好，渡边望背负的压力就有多大。 他既不玩游戏也不玩女人，想要维持自己的身心健康，势必也要有一套健康的纾压方式。 泡澡就是其一，另一套则是殴打沙袋，通常都是洗好澡后去打个两拳，一天积累的压力就全部释放出来了。 现在晚饭吃完，渡边望直接把裤衩扔进洗衣篮里，光溜溜地在换衣间做起热身运动，顺便用满意的目光欣赏自己的身材和尺寸，毫不掩饰脸上臭美又嚣张的表情。 没错，独居就是这么自由！ “大象～大象～你的脖子为什么那么长……他○的淦○娘，我～是长颈鹿～” 边哼着面目全非的儿歌，渡边望边拿着套上防水袋的手机，摇头晃脑地走进热气蒸腾的浴室。 ——谁都想不到。 他们所景仰、憧憬的那位渡边同学，竟然会有如此肆意奔放的一面吧？ 而这也不过是他本性中的一角。 没有完美的表面功夫进行掩饰，渡边望仅仅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罢了。 会被排斥，会被轻视，会被迫找寻属于自己的小圈子，成天受到环境和气氛限制的普通人。 理由非常简单。 因为不想再活得那么普通。 因为决定要由自己来改变环境和气氛。 ——所以，他才成为了『众所景仰的渡边同学』。 第二十三章 胸不大口气不小，长不高志气不低 先在一旁的淋浴处洗好身体，渡边望打开了洗手台下方的柜子，里面放了满满的入浴剂。 随便从中挑了一包，是可口可乐味的碳酸浴。 “啊……之前那个百事可乐味的简直就是地雷啊……”边撕开包装，渡边望边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样，喃喃自语地道，“虽然波子汽水味的确实不错，但碳酸类的入浴剂踩雷几率可是其他类的两倍，希望这次不要让我失望吧。” 将入浴剂倒了进去，浴缸迅速变成了黑色，碳酸炸裂的声音嘶嘶响起。 整间浴室里，可乐的甜味渐渐弥漫开来。 看上去像是用可乐填满了浴缸，但包装上明确写了，严禁将入浴剂泡水喝下，不仅没有味道还可能食物中毒。 当然，也没人会蠢到这么做就是了。 渡边望对此见怪不怪，等入浴剂完全在浴缸里扩散开来之后，毫不犹豫地抬脚入水。 “哈啊……” 热水像是浸入血液，浑身上下的毛孔瞬间张开，难以想像的舒爽松弛了紧绷的肌肉。 碳酸带来的刺痛感不甚明显，反而像细小的电流从肌肤表面上通过，一阵一阵的酥麻包裹全身，令人忍不住闭眼享受，舒服到不愿动弹。 “果然，可口可乐比百事可乐好太多啊……” 渡边望靠着浴缸边缘，只露出一颗脑袋，满脸沉醉地泡在黑黝黝的洗澡水中。 舒坦呼出的空气吹散白烟，敞亮的浴室内回荡着他深吸深吐的呼吸声，时不时夹杂一声慵懒迷茫的低吟。 简单来说，爽到脑袋一片空白，完全忘了一天下来发生的事情。 ——泡澡最舒服的，就是身体还没习惯水温，能感受到全身上下被热水软化、浸透的这段过程。 入浴剂发挥作用，效果最强的时候也是现在，不全神贯注地来享受这一刻的话，泡澡的乐趣就直接少了百分之九十，干出这种浪费的事情可是会被天谴的 此时此刻，哪怕戴比路克星的美少女全果地从天而降，也别想让仿佛要融化在浴缸里的渡边望睁开眼皮。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 等碳酸的刺激微弱下来，热水也凉了一半之后，渡边望才缓缓睁开双眼，吐着空气直起上半身。 “活过来了啊……” 水珠从光滑盈润的胸大肌滴落。他抹了把脸，将湿润的浏海拨至脑后，露出一双冷漠锋锐的眼眸。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没有多少温度，好似能毫不犹豫地割开他人喉咙，只要打扮阴暗点就是标准的杀人魔—— 要不是天生就长得那么凶，渡边望也没必要在形象和表情管理上下那么多功夫了。 “吁……该办正事了，真他妈麻烦。” 水花掀起涟漪。 从架子上取了包着防水袋的手机，渡边望懒散地趴在半温的浴缸壁上，手指快速按动着屏幕，嘴里还在碎碎念地抱怨着： “她们各自擅长的科目不用我教的话，就等同于是教两个智商低下、知识水平连中学生都能嘲笑她们的蠢货吧……嘁，一个胸不大口气不小，一个长不高志气不低，校长老头哪招的卧龙凤雏啊？” “不过积极性应该非常可取，也不是天生就在智力上有着缺陷……这样的话，就让她们先回头打好基础，等中考试卷什么时候能八十分了再往上挑战……啊啊啊，好烦！还得回去找中学教材，我真该跟她们收家教费的……” “对了，记得训狗要建立奖惩机制吧？虽然不知道那两人喜欢什么东西，不过先把惩罚考虑上……嘿，错几题就跑几公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适当的运动也对学习有着促进作用，想必她们也会感激涕零地接受的。” “既然有校长老头在替我背书，那就没必要跟她们客气了，正好多了一个发泄压力的渠道……” “……啧，忘了古桥这家伙似乎很敏锐，得跟她保持距离的事情了。不过装成严师的模样教训她们，让她们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学习上，应该不会被看出破绽吧？” “算了，暂时就这样，剩下的以后再说！” 浴室内回荡的自言自语，在他将一则讯息发送出去后彻底结束。 转凉的黑色泡澡水被咕噜噜地吸进下水道中，渡边望走出浴缸，擦干身体换上睡衣，坐到梳妆台前，边吹头发边看着手机亮起的回覆讯息。 LINE软件上，一个今天才建立的群组——《直指目标！发愤图强学习小队！》的聊天室中。 渡边：「古桥同学，请把群主让给我吧，毕竟我从今天开始就算是你们的老师了。」 文乃@天文系努力中：「好的，老师！（敬礼表情）」 〈文乃@天文系努力中已经群主交给渡边。〉 〈渡边已更改群组名称，《学习吧少女们》。〉 文乃@天文系努力中：「？」 文乃@天文系努力中：「为什么要改啊？原本的名字不好听吗？」 理珠@心理学系努力中：「我觉得都无所谓，名字取什么又不会提升学习效率。」 渡边：「是的，别在意这种小事。」 〈渡边上传了文件：理科试卷1。〉 〈渡边上传了文件：文科试卷1。〉 渡边：「这是摸底试卷，你们各拿各的，答案可以写在纸上拍照回传，或者直接在文件上作答，时间到明天中午，不能翻课本找解答。」 渡边：「写完这份试卷，我再给你们要看的教材名单。」 〈文乃@天文系努力中、理珠@心理学系努力中下载了文件〉 理珠@心理学系努力中：「那个，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文乃@天文系努力中：「渡边老师，这些都是中学一年级的题目吧？」 渡边：「嗯，有什么问题吗？」 文乃@天文系努力中：「当然有啊！我们好歹都高中一年级了，中学三年级……不，中学二年级都还好说，拿一年级的题目来摸底，是不是太小瞧我们了啊？（生气表情）」 屏幕前的渡边望忍不住冷笑一声。 “还小瞧，也不看看自己把那么简单的题目做成什么鬼样，真该把你们脑子里的水敲出来浇灌一下你们心中的碧树。” 放下吹风机，他用发箍束起浏海，开始做着睡前的肌肤保养。 真正的帅哥不只要天生底子好，还得懂得如何后天保养维持，不然迟早会明珠蒙尘。 肌肤上的一点瑕疵，都可能会影响到他人对自己的第一印象。 当然，他也不忘空出一只手，回复那两个偏科笨蛋。 渡边：「能做到满分的话，我可以向你们赔礼道歉，并且答应你们一件我做得到的任何要求。」 渡边：「做不到的话，我这边也会有一些非常简单的小惩罚喔？怎么样，要不要赌赌看？（微笑表情）。」 文乃@天文系努力中：「……」 理珠@心理学系努力中：「……」 古桥文乃回了个面有难色的动物贴图，而绪方理珠则是发完点点点后，就此消声匿迹。 估计是憋着一口气，想赶紧把题目做出来打他脸了吧？ 明明本身没有半点全对的自信，才没被他的激将法给激到的。 “看来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渡边望摇了摇头，心里完全没把她们当一回事，更不认为她们能把那些题目写出满分。 毕竟这两人可是笨到了需要让校长帮忙找『家教』的地步。 在接下任务的瞬间，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要不是怕被当成存心贬低她们的智商，渡边望可不介意找小学六年级的题目给她们做。 ——没办法，只能接受现实。 就当是在外婆那边的乡下小学里，教那些汉字不识半个、教材都找不全的孩子们念书吧…… 这样想，心情或许还会比较愉快一些呢。 忍不住笑了起来，渡边望一巴掌把面膜拍在自己脸上，重新恢复面无表情。 第二十四章 要成为学生会长吗？ 说好会做的事情，哪怕不是为了名声，渡边望都有将其做到最好的强迫症。 而且比起失望，他更喜欢别人用惊讶且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用马斯洛的需求理论来说，就是尊重和自我实现的需求极高，想要满足他人的期待以获得快感。 但与此同时，渡边望也很讨厌麻烦，若非必要不想跟别人扯上关系。 就像放学那时装作没听到早坂爱的呼救声、试图去找其他人代替自己救她一样，这方面又几分节能主义的倾向。 不做也行的事情就不做，非做不可的事情一切从简——与此同时，还会因为表面工夫而去自找麻烦。 解决了那个麻烦之后，更会为此感到些许的满足与自豪。 ……说真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矛盾。 不过无所谓，渡边望并不是喜欢多愁善感的人，他也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帮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寻找适合她们的教材，为她们设计一套专属的学习计划，麻烦是真的非常麻烦，也在心里抱怨了不少次。 但他从未认为这是一项错误的选择。 重要的事得再说一遍——没办法，校长给得实在太多了。 “之后再找几个好申请的奖学金和小竞赛捞钱，存款就够去尝试其他赚钱方法了……希望不要赔太多吧。” 边从床底下的大箱子中翻出自己中学时期的课本，渡边望边思考着和未来有关的事情。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赚钱。 这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自从学完高中的全部课程之后，他就把多余的时间拿来锻炼身体和钻研各种钱滚钱的方法了，甚至找了不少经济专业的教材和网络课程来看，没事就在学习新的知识。 尽管尚无实际操作经验，但理论上还是有一定基础的，他估计自己花个半年时间就能由亏转盈，高三毕业前应该能存下自己开公司的钱。 看上去有点早，但他因为晚读的关系，虽然才高一却已经十七岁了，实在没有多少时间能够浪费。 渡边望没什么目标和特别想做的事情，只是认为成年了还没干出一番事业的家伙，可能会被别人瞧不起，不提前部属好可不行。 “除此之外，就是学生会长的事情了吧……” 渡边望面露沉思，手上动作不停。 校长答应的条件之一，让自己获得了竞选会长的可能性——本来他都已经放弃了。 毕竟那群秀知院VIP们可不好糊弄，跟他们对线费心费力不说，自己也不一定能光凭个人魅力拿下学生会长的位置。 ——假如另一个有后台也有人望的家伙参选了，他可能会败在对方各种肮脏的手段之下。 要是真的翻车了，无疑会对自己的名声和塑造出来的完美形象造成重大的打击，风险基本上是大于利益的。 那不如稳着点来，徐徐图之，反正不当学生会长也能完成自己的目的。 然而今天校长给出的承诺，却让他不由再次动心，于天平的两端摇摆不定起来。 “学生会长虽然工作忙碌，却可以获得『秀知院理事会推荐证书』——这可是进入全世界各所大学及研究机关的高级门票，未来想往哪里发展都能减少很多麻烦……” 最重要的是，有了学生会会长的地位，他就可以真正地踩在所有学生的头上，不依靠表面工夫也能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 一步登天了属于是。 至于选举工作会很麻烦、会长这差位或许会比想像中的还要劳心劳力，选上就是折磨自己一年什么的…… 只要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基本上不会去考虑成本和后果问题。 反正渡边望相信自己都能解决。 证据就是精通许多运动、在社团招新上打出名声这件事，那可是比什么都要吃力不讨好的愚蠢想法，但他依然将其完美做到了。 只付出了一些时间、金钱和努力。 所以问题只在于，是不是有真的那个必要。 “算了，反正十月才开始学生会选举，先姑且了解一下，等暑假过完再判断要不要参选吧。” 姑且做下了结论，渡边望将中学课本放在桌上，开始从那叠书中分出文理两类，并记录教文理二人时需要用到的教材。 他感觉自己成为了补习班教师，甚至已经在想后面要怎么出专门针对的试卷了，不禁有些后悔没跟她们本人收钱。 偶尔工作疲乏，就起身去客厅角落的沙袋前打个两拳，抱怨一下今天遇到的各种烦心事，等心情舒畅了再坐回书桌前继续工作。 房间的灯光，就这样持续到了十二点，才总算熄灭。 ○ 隔日。 一年A班，早自修前的教室总是闹哄哄的，到处都是喧哗吵闹的声音。 六月已经开放空调，和外头朝阳如火的『惨样』相比，教室内简直凉爽得像个天堂，也令人懒散得不想离开座位，就这样趴在冰凉的桌上和旁边的同学聊天。 这就是贵族学校的好处了——夏天的冷气基本是从头开到尾，从图书馆到普通教室，完全没有半点省电的打算，只为了给学生们塑造出最舒适的读书环境。 自从在SNS上，看到以前的同学抱怨他们教室太热、根本学不进去的贴文后，渡边望就十分庆幸自己考上了这间学校。 资本主义真是可恶的甜美啊…… “渡、渡边同学，早安！” 正当渡边望感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顺便一心二用地跟丰崎他们聊天的时候。 一道略显紧张的清越嗓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他挑着眉地转过头，笑容转为温和爽朗，对拎著书包入座的中野五月打声招呼： “早啊，中野同学。身体好点了吗？” “嗯，托您的福！”按着裙摆坐下，中野五月用力点头，眼底隐含感激地望着他。 渡边望摆了摆手，示意她放松一些：“别对我那么恭敬，互相关照本是同学之间的义务，不用太放在心上。” “就算你这么说……”中野五月有些困扰，挠了挠微微发红的脸颊，苦笑之后认真地道，“反正我会把这份恩情永远记在心底的，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再次谢谢你的帮助，渡边君。” “嘛，随便你吧。” 在风祭豪等人忌妒到快要出血的红眼瞪视下，渡边望无奈地耸了耸肩，似乎很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的模样。 不过才刚转回头想要继续聊天，他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手指头轻轻戳了两下，只能在把目光转回去。 却又不知为何，中野五月脸蛋绯红，有些扭捏地不敢跟自己对上视线，边捻着颊边长发边结结巴巴地开口： “那、那个，渡边同学……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能请你单独出来一趟吗？” 第二十五章 请教我学习吧！ 此话一出，丰崎三郎和风祭豪等『优质单身男性』的眼神立刻就不对了。 他们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似的，用对待阶级敌人的愤怒目光死盯着渡边望，个别人甚至开始摩拳擦掌，笑容阴冷地密谋该如何招待一下某位桃花运极好的家伙。 明明秀知院的漂亮女生那么多，可面前这人平均一个月收到两次告白，他们却到现在还没遇见看上自己的女生…… 这种不平均分配，婶可忍叔不能忍啊！ 杀现充，抢女人！ ——当然，也只能在心底这么怒吼。 当渡边望朝他们投来和善的目光时，这群人立刻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事不关己地吹起拙劣的口哨。 有些人看上去是个阳光大男孩，实则是个连柔道部部长都能撂倒的人形高达。 惹不起惹不起，活该他受欢迎。 “找我是想说昨天的事情吗？” 为这群一眼就能看穿心思的男子高中生们叹了口气，渡边望重新看向中野五月，用微笑示意她不想遭受多余的误会的话，最好在这时候点头说是。 却没想到，中野五月一脸惊讶地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的？！明明我都还没说呢。”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聪明吧？” 渡边望差点没绷住脸上的假笑。 确实，像这种一根筋的单纯家伙，哪可能看得懂自己的暗示啊？ 也是自己经验主义了，还以为她跟以前遇到的其他女孩子一样，叫自己出去就是为了告白。 “那行，我们出去说吧。”不再废话，渡边望站起身，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那群似乎准备过来偷听的损友们，和颜悦色地微笑着，“应该是和你的身体健康有关的事情，所以才不好让其他人知道。” 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读出了警告意味，蠢蠢欲动的少年们顿时一脸无趣地撇撇嘴，纷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散了散了……” “不是告白就没必要看了……” “回去做点能捕杀现充的陷阱吧……” 渡边望悄然翻了个白眼——看来不管是普通学校还是贵族学校，FFF团的成员都无处不在啊。 反射性地跟着起身的中野五月，神色还有些懵然。 “诶？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啊，今天也睡得很饱……” 没等她说完，渡边望就盯住了她的双眼，笑容灿烂地道： “快到朝会时间了，赶紧走吧？中，野，同，学。” “喔、喔……” 茫然地眨巴大眼，中野五月就这样被他无声催促着离开了教室，像是一只牵上链条拉出门外的幼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总感觉渡边同学的眼神有些恐怖，刚才那句话也是咬牙切齿般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像是差点忍不住要对自己破口大骂一样。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毕竟渡边同学这个人啊，既温柔开朗又充满着包容力，就算面对自己这样的笨蛋，他也能耐住性子地倾听自己的烦恼…… 怎么想都不会对女孩子发脾气吧？ 回想起昨天的短暂相处，中野五月很快就否定了那点困惑，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有些紧张且期待地和他来到了楼梯转角。 这里正好没有人经过，又有阴影遮出一片凉爽，非常适合谈话。 “你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身姿放松地靠着墙壁，渡边望直入正题，目光再次扫过她的表情。 他多少能猜得到中野五月想问的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一副准备跟自己告白的扭捏模样。 难道不是要问手帕的下落？ “嗯……先等我一下……” 手轻按着曲线显著的胸口上，中野五月深吸了口气，白净小巧的脸蛋上染着一抹红晕，粉唇拗直地抿了起来。 她似乎在做着心理准备，神情随着缓缓吐气而变得越发坚定。 渡边望也没打扰她，眼神温和安静地等待着，像是一位经验老道的聆听者。 其实内心已经无聊到开始数起楼梯阶数。 等数到第十三阶的时候，中野五月才用轻微但坚定的清澈嗓音，试探性地开口： “请问，你还记得你昨天对我说的话吗？” “对你说的话？” 渡边望一愣，脑袋立刻急转起来，用一秒钟的时间回忆昨天和她说过的所有话，再用半秒钟否定自己在喝醉等迷糊情况下对她胡言乱语的可能性，最后一脸迷糊地歪头： “我昨天跟你说过很多话吧？又是安慰你，又是劝你好好休息什么的，只是你后来睡着了……” “虽、虽然是睡着了，但没有睡得很着！呃，好像也不对……” 脸蛋更红几分，中野五月用力晃着脑袋，再次镇定下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的意思是，『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来问我，我会尽可能地替你解答的』这句话，你还记得吗？” “啊……”渡边望微微张嘴，恍然后略感意外地问，“你说这个啊，当然还记得。怎么了吗？” “那，也就是说——” 中野五月小心翼翼地窥视向他，双手在小腹前不安地绞着。 “我以后，可以请你教我学习吗？” “……” 拜昨天那两人所赐，渡边望现在对『教某人学习』这句话十分敏感，表情肌都反射性地僵硬住了。 中野五月见他面有难色，还以为他在顾虑自己才没有立刻回绝这番麻烦的请求，当即顾不着心下的失落，摆着手飞快解释起来：“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并不是想勉强你！” “拜托别人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这种行为就已经十分的可耻了，尤其对象还是年级首位的渡边同学，要是害你成绩下降，别说大家，连我都原谅不了我自己……实在不行我还能去问桐须老师呢！她是个很好很温柔的老师，昨天还把笔记借给了我……” 她自顾自地念叨着，语速快到渡边几乎找不到插嘴的时机，脑袋更是惭愧地越说越低。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嘴里在说些什么吧？只是像忙着掩饰过错的小孩子一样，语无伦次地给自己的失礼行为找台阶下。 渡边望等她说到一半，才找到机会打断：“中野同学，你想太多了。” “说到底，学习本来就是孤独的一本道……诶？” 碎碎念突然来个急刹车，中野五月呆呆地睁大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那个，你刚才说什么？” 渡边望耐着性子重复：“我刚才说，你想太多了，我没有要拒绝你的意思。” “可是你的表情……” “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而已，不用在意。” 渡边望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拍拍自己的胸膛：“指导同学功课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你不这么特地拜托我，难道你拿问题找我解答的时候，我会狠心拒绝你吗？” “好像，是不会……”中野五月这才恍然低吟。 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明白了什么。 “那不就成了？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没想到只是这种小事。” 渡边望故作无奈地大叹口气，笑容却如晨光般自然和煦，挂在那张俊逸清秀的脸上，驱散了少女心中盘踞的不安和失落。 “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不会问题都可以来我，我很乐意成为你的助力！” 凝视着她的双眼，渡边望的嗓音温和沉稳，充满着暖男的关怀：“没必要羞于启齿，能为了学习做到这种地步的精神，我认为这是中野同学身上最让人尊敬的优点之一，是无论考多少分都换不来的宝物。” “所以中野同学，我会替你加油的！需要帮忙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渡边君……” 感受到了这番诚挚心意，中野五月顿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小小拳头在胸前握起．微红的眼眶越发坚定。 她在心底对自己说，绝对不能辜负渡边君的这番期望。 而渡边望看着她这副模样，却是在心底无语地撇了下嘴。 ——真是够单纯的，连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都没察觉到。 我又不是要成为你的专属家教，这么感动干什么啊？全班都会来问我问题，根本不差你一个，竟然还特地过来跟我提请求…… 算了，有礼貌是件好事。 渡边望并不介意中野五月加入自己的『学生』行列。 因为跟文理二人相比，不过是后座女生突然想要问学习上的问题罢了，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实在没必要太过在意。 答应得那么爽快，也是因为自己平常就在为了名声而辅导别人学习，她这种行为和凑热闹没什么两样——不然他早就想理由拒绝了。 渡边望这么想着，那颗被中野五月叫出来后就微微提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下去。 嗯嗯，无事发生就好。 第二十六章 似乎摊上了一个麻烦 而对于中野五月来说，能得到这位学霸的教导承诺，可以说是有如神助。 成绩蹭蹭上升的美妙未来在向她招手，每天对着不及格的考卷无奈垂泪的日子已然远去！ 不过在感到振奋的同时，她也不免有些遗憾——虽然渡边同学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但对自己终究只是义务上的帮忙而已，不能再拜托他一起辅导自己的姐妹们。 中野五月非常重视自己的家人，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想跟大家一起脱离笨蛋的名号，顺利从这所学校中毕业…… ‘可是那个要求，实在太过不要脸了……” ‘渡边君是我的恩人，不能因为他人好就得寸进尺！’ 将拜托他辅导她们五人学习的美好画面踢出脑海，中野五月端正好自己的心态，神色从激动中逐渐恢复平静。 要是渡边君有在做家教，就能用正当的雇佣关系请他过来了……可惜，他看上去并不是很缺钱的样子，父亲那边也不一定会同意。 所以大家，抱歉了！ 等我成长到能够教人的地步，我一定会负责把你们的成绩一起拉上来的！ 想到这里，中野五月顿时干劲满满，并对学霸加持的未来抱有着无限期待。 ……对了，还有手帕的事情！ 脑袋一清，她连忙开口：“渡边君，我记得保健室里，你有用手帕给我擦汗……” “有啊，你睡着的时候还紧紧握着呢。”渡边望疑惑地歪了下头，“你洗好要还给我了？” “呃，不是……” 从这反应上知道并不是他拿走的，中野五月最后一丝希望熄灭，犹豫片刻后，蓦地用力弯下了腰，九十度的向他鞠躬。 “抱歉，那条手帕被我弄丢了！昨天从保健室床上醒来就发现它消失了，不管哪里都找不到……我会负起责任，买一条一模一样的还给你的，真的非常抱歉……” 没有任何掩饰，她紧紧抓住裙摆，话语里充满歉意。 那副深切自责的模样，看得渡边望都有些不忍心了。 毕竟拿走手帕的人就是他。 这种发泄怨气的小小恶作剧会让对方如此在意，却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果然是个容易较真的人啊…… 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不然就只是单纯的欺负了。 所以渡边望在感慨过后，从口袋中拿出两条一模一样的手帕，微笑道： “这东西我当初在十元店一次买了十条，弄丢一条无所谓的……你要再来一条吗？” “这、这样啊……不用了，谢谢渡边君。” 虽然还是愧疚，但听他这么一说，中野五月确实松了口气。 本人不在意的话，自己也不好小题大作……不过该道歉赔礼的可不能少。 “那个……这个给你吃。” 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点心，中野五月用双手递给了他：“这是一间很有名的咖啡厅限量推出的黑松露巧克力饼干，我当初排了很久的队才拿到最后一个，算是我的拜师礼……” 虽然眼底带着不舍和渴望，但她还是强硬地将这东西塞进了渡边望的手中。 渡边望本来不想收的，毕竟她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 不过看中野五月认真强硬的目光，感觉不收的话会更麻烦，所以还是坦然接下了。 “谢啦。”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松露。 “不客气！” 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五月高兴地笑了起来，又滔滔不绝地道：“弄丢手帕的赔礼我放在书包，是一间中华小吃摊的包子，平常很难买到的，回教室就给你！还有还有，我打算以后你教我一天学习，我就给你一份我私藏的美食，就算不是家教也不能让你为了我白费心力才行……” 渡边望差点没被她的热情压倒，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苦笑着说：“等等等等，怎么都是吃的？” “诶？不行吗？” 中野五月不禁一愣，有些可怜地眨了眨眼，一副热爱的事物被全盘否定的模样。 渡边望很想吐槽，但还是努力憋住了：“没什么不行，但……” “那就好！” 没等他说完，五月就按着丰满的胸口松了口气，炫耀似地扬起了白净的下巴：“我对美食的品味还是有一些自信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放心地期待吧！” “问题不在那里吧……” 渡边望无语地看着她，莫名有种自己其实摊上了大【和谐】麻烦的感觉。 虽然对方也是好意，但热情到了这种地步，反而让人有些难以应对啊…… 搞得他好像得帮中野五月考上年级前十，不然就对不起这份情意一样，说实话挺烦人的。 何况渡边望也对美食没什么追求。 “包子我还能接受，一天一美食什么的就算了吧，太隆重了。” 他困扰似地笑了笑，随后转身走向教室，不给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的机会：“那就这样，离期末考只剩一个月不到了，我们一起加油吧。” “好的！”反射性地认真应答，中野五月在原地傻站半晌，才有些慌乱地反应过来，快步跟上了他的背影。 “请、请等等我，我也要回教室！” …… 早上和中野五月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渡边望的日常生活。 他依然每节下课都跟班上的现充们聚在一起，或是聊着最近流行的乐队、或是结伴一起去买饮料，又或者是冲到操场打一场不到十分钟的球。 出现变化的，只有后座那位女孩，会在他空闲的时候用手指轻戳两下他的肩膀，等他回头便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写满笔记的课本： “这边和这边，我都听不懂……拜托你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青春校园剧情，让渡边望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不过因为时间不长，他也只能言简意赅地替她讲解几句，从她那似懂非懂的表情来看，学习效果估计不怎么好。 幸好那跟渡边望无关，毕竟又没保证一定要教到她会为止，自己把表面功夫做好就没事了。 上午的课程很快结束。 午休时分，他从文理二人那里收到了两个回传档案。 文乃@天文系努力中：「写完了，请查收！」 理珠@心理学系努力中：「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真正的实力！」 渡边：「从这张中学程度的试卷上？」 文乃@天文系努力中：「……」 理珠@心理学系努力中：「……」 虽然很气人，但是没办法反驳！ 第二十七章 天台前的楼梯口，某些漫画中常出现的交战地点 吐槽归吐槽，渡边望还是打开了这两个档案，准备开始批改。 似乎是私底下有通过气，她们答卷的格式都差不多——将题目印出来，把答案写在纸上后拍照上传。 还好她们没有拍得歪歪斜斜、半明半暗的，给渡边望擅自增加批改的难度。 “你们先去玩吧，我要去忙一下校长委托的事情。” 暂且将手机收进口袋，他对准备下去踢足球的风祭豪等人告了声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专心改那两人的考卷。 因为不想跟古桥绪方面对面的缘故，有些题目想要修正、讲解、分析给她们知道，势必要花一些时间来写个『解答篇』。 而教室显然是不行的。 毕竟他很受欢迎，独自坐在位置上没几秒就会被搭话，分神应对的话又很容易被说成敷衍。 表面功夫可不能有任何破绽。 正好，渡边望知道一个偏僻安静的校园角落，附近还有一台自贩机能投，可以边喝饮料边『工作』。 “校长委托的事情？我们才入学两个月啊……能说吗？” 佩服中带着羡慕，眯眯眼的丰崎三郎忍不住问。 渡边望无奈地摇摇头：“抱歉，签了保密条款。” 其实根本没签，只是感觉说真话会很麻烦，所以随便糊弄过去了。 “好啦，别管他了。年级第一被学校高层委以重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发型张扬的风祭豪一把揽过丰崎三郎的肩膀，跟其他人一起拎着足球走出教室后门，顺便回头对渡边望咧嘴一笑。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用客气，我们都是随叫随到的帮手——有报酬一切都好说！” “学校又不是佣兵公会，哪来那么多报酬丰厚的委托？” 渡边望随意地摆了摆手，径自离开教室，朝楼梯口走去。 走过二、三年级的楼层，一路拾阶而上，他在三楼通往四楼的平台处找到了那台自贩机，买了罐哈密瓜苏打水。 “嗯？有新货啊？” 从取货口拿出冰凉的塑料瓶，渡边望这才发现，自贩机里出现了几个以前没怎么见过的奇怪饮料。 500%黏稠浓厚桃子味果汁、MAX咖啡、核子可乐、夕阳沙士、抹茶味苏打水…… 除了MAX咖啡在千叶那边还算常见以外，其他饮料全都透露出了浓浓的不妙气息。 “好好一间贵族学校会引进这些没见过的饮品，不用想，肯定是校长那个老头在背后搞鬼……还真不怕出什么问题啊。” 渡边望撇了撇嘴，反正他是不做那个尝鲜的勇士的——真要好奇味道，回去找人问问就行了，说不定会有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而特地去买来喝呢。 他拎着哈密瓜苏打水，经过四楼继续往上走，入眼的便是通往天台的倒数阶梯。 天台大门钥匙归天文部掌管，现在门是锁的，渡边望自然进不去。 因为还没到社团时间，天文部成员没事不会上来吹风，更别说其他人了——除非是像他一样，喜欢寻找这种阴暗的小角落释放自我，用狡兔三窟的精神为自己找了一堆方便发泄压力的秘密基地。 所以和下面三个年级的楼层相反，这里很少有人走动，四周是仿佛另一个世界般的安静。 天台大门前又是一个平台，有面矮墙在楼梯旁围出一个小角落，因为灯光微弱的关系所以很不起眼。 在很多特色漫画中，这里就是学生们常来的○○地点——忍着随时都会被人发现的刺激感，捂住嘴在楼梯后面做伸展运动什么的，无论纯爱党还和牛头党都曾在这里流下激动兴奋的泪水。 还好秀知院校风保守，教养普遍在线，应该不用担心会碰见那种四脚野兽。 ——至少渡边望来这里几次都没见过。 “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应该能在十五分钟内搞定吧？” 姑且给自己订了时限，渡边望坐进阴暗的小角落中，打开哈密瓜苏打水喝了口，接着用图片编辑软件打开了她们的试卷照片。 屏幕冷光照亮了那张面无表情的侧脸，他就这样手速飞快地批改起来，顺便从答案上不断挑出那两人的缺点，嗤笑似地低喃着： “古桥文乃，基础算式有明显的死记痕迹，简单的加减乘除虽然没有出错过，但只要逻辑绕了点、公式多了点，她脑子就直接撞墙转不过弯来了……” “绪方理珠，反而更擅长逻辑推理，辞意注释估计都是靠这种方式背的吧？所以遇到需要阅读理解的地方，她逻辑分析不出来就直接寄，多离谱的选项也能乱猜……” “这两人怎么不去互相教导对方呢？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不过想也知道。 估计是天份太过突出，能靠本能解决的问题完全不需思考，自然也就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会在相同的地方碰壁了。 就像人类无法教鱼用鼻孔呼吸一样，对她们来说理所当然的事情，根本无法成为其他人的学习对象。 “这两个半吊子的天才。” 迅速改完试卷，渡边望不出意外地冷笑一声，做出如此结论。 “没有深入理解并发挥出自己的才能，就成天想着要在不擅长的地方上高歌猛进，真是够单蠢的……连融会贯通都做不到，还想触类旁通？学习这两个字的精随半点没抓到，也难怪到现在连中学等级的试卷都写不好，估计就这样直到毕业，她们读到吐血都考不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这番话本来是该当着那两人的面说的，用一记当头棒喝让她们幡然醒悟，在毫不留情地骂声中获得成长。 可惜，渡边望没办法这么做，人设限制了他成为祖安钢琴师的可能。 至于这张中学生没毕业都会写的摸底试卷，两位高中生美少女到底写了多少分呢…… 嗯，反正没有及格就是了。情况绝望地令人想要放弃。 还好有三年的时间可以徐徐图之，等成为三年级的备考生再来着急也没问题。 “总而言之，针对她们的缺陷和问题，各写一个解答篇出来吧……” 如此思量着，渡边望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剩十分钟，应该够用。 将两张写了鲜红分数的图片发进群组，接着建立一个新文档。 就在他准备重新专注于手机上的时候—— 沉重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喘息声，忽然从下方的楼梯间响起。 “终于，找到了……” 第二十八章 中野三玖压到了奇怪的东西 “谁？” 心头一跳，渡边望还以为有人特地追到这里找自己，下意识收起了手机，脑中立刻浮现出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一个人待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很容易让别人误会是不是想做什么坏事。 不过思考数秒，他就已经做好了先发制人，用最自然的态度跟来者交谈的准备。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声音只停留在阶梯中段，并没有继续往上走。 “没想到，只剩下这里的贩卖机有卖……商品也换得太快了。” 对方喘匀了气，平淡的低沉嗓音喃喃自语着，接着是扭开瓶盖的声音。 是一名女孩子。 渡边望多少松了口气，不是特地来这里找自己的就好……秘密基地被发现一个就少一个，只要不被外面那家伙发现，这里依然是安全的。 他稍微探头出去，能看得到对方是一位身材纤细、及肩长发的少女，脖颈间带着耳机。 正坐在楼梯上，喝着一罐绿色包装的饮料。 “这个形象……” 渡边望翻动着脑内的学生名册，再加上这人跟中野五月的身形有些相像，很快就联想到了她的名字。 中野三玖，五胞胎中的第三位。 ——为了避免认错人这种糗事出现，他特地从各种特征上熟记了五胞胎的身份。 应该也是知道她们姐妹长得太难分辨的缘故，这五人的发型打扮都有着各自的特色。 中野一花短发，戴耳钉，性格比较热情开朗，很有长姐的成熟风范。 中野二乃及腰长发，带着紫色蝴蝶的髪饰，交朋友的能力是五人之最。 中野三玖看上去颇为阴沉，时常戴着一副铁三角的耳机，没什么存在感的模样。 中野四叶有着绿色的兔耳发带，活力满满的声音是她的标志，过剩的运动能力也令人印象深刻。 至于中野五月…… 又厚又卷的长发，星星发夹，还有看上去比别人都丰腴许多的脸颊。 渡边望就是靠这些特色来辨认她们的。 虽然这里面除了中野四叶和中野五月以外，他一个都没说过话，但不妨碍他提前做好准备。 万一哪天用上了呢？ 大家都会不小心弄混，只有自己能准确地分辨出她们谁是谁——看，待人接物上的差距就出来了。 这种赚免费名声的机会，渡边望怎么可能放过。 “没有故意变装的话，应该就是中野三玖没跑了……” 虽然不管是谁都无所谓，在那里都很碍他的事。 为什么要特地来这种地方喝饮料啊？带回教室喝不好吗？ 在心底啧了声嘴，渡边望收回目光，悄悄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离下课还有九分钟，回教室大概需要一分钟。 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继续忙文理二人的事情，赌中野三玖会在八分钟内离开。 本来是打算在被发现之前主动出击的，不过见对方没有上楼的打算，或许喝完饮料就会走了，渡边望便直接改变了主意。 与其向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编一套有破绽的谎言，不如冒点风险，打从一开始就不让她发现自己！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敛起呼吸，面向墙角重新拿出手机，接着开始刚才未完的工作。 手指无声地在屏幕上飞速点动，同时将一半的注意力放在楼梯那边，偷听着少女喝饮料的动静。 就这样过了五分钟…… 「绪方同学，你的问题在于思维模式过于死板。既然在阅读理解上有着障碍，那就别勉强自己非要读懂整篇文章，学会依照题目抓出内容的关键字……」 这行字打到一半，楼下忽然又响起奇怪的动静。 不过不是中野三玖所处的从四楼到天台的阶梯，而是渡边望屁股正下方，三楼到四楼的楼梯间有人边说话边走了上来。 “都怪你，没事踢那么高干什么啊……” “丰崎哟，你这辈子有遇过无论角度还是力度都十分完美的大爆射预感吗？我的话，就是刚才。又怎么可能忍住不射呢？” “角度完美个屁，球门和四楼差多少距离你知道吗？真不知道该说你牛逼还是说你菜逼，有这本事干嘛不去足球队把技术练好？” “人各有志嘛。渡边那家伙不也没仗着自己的魅力到处去勾引女生？” “随便你，反正欠我的饮料记得给啊。” “行，那边自贩机随便买一罐给你，这个500%浓缩桃子汁怎么样？看上去挺好喝的。” “滚蛋，我要喝新开的那家珍珠奶茶，料全加满……” 这两道熟悉的声音，让渡边望不由脸颊一抽，又反射性地将手机收起口袋，不让任何光线泄漏出来 ‘竟然是丰崎三郎和风祭豪……他们俩踢个球是怎么踢到四楼来的？’ 他实在难以理解，怎么自己平常在这里躲得好好的，好几天都没碰见半个人，今天却接二连三的出现？ 黄历难道有写今日不宜去阴暗的地方独自待着吗？ 头疼似地揉了揉额角，渡边望不禁心累叹气。 却依然保持着情绪稳定，没有多少熟人就在附近、那个『去做校长委托的事情』的谎言即将被拆穿的慌张。 首先，那两人是来捡球的，除非遍寻不到，否则不会往天台上走。 再来，现在离上课只剩五分钟，根本没有多余的逗留时间——要是真没找到的话，很可能会直接下楼，下节课再来找。 只要自己不发出声音，应该没必要担心他们会发现躲在阴暗角落里不知道在干啥的自己。 渡边望安心下来，正准备再次拿出手机的时候。 一道略显惊慌的低呼响起，随后是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楼梯口的转角，逐渐浮出一道弯着腰迅速往上爬的身影。 这瞬间，渡边望面色骤变，心脏立刻从胸腔升到了嗓子口。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条通往天台的阶梯上，不只有他，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呼……” 柔顺长发垂落，右半边脸颊被遮掩住的少女抱着饮料瓶，像只猫一样悄声无息地爬进了矮墙后的阴影中。 她边听着楼下的动静，边找了个角落靠着，仿佛有了个安身之所般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嘴里嘟嚷着： “虽然没什么好躲的，但还是不想被当成怪人啊……” 中野三玖拨开眼前的发丝，没什么波动的眼眸倦怠似地眯着。 她放下手中饮料瓶，撑起跪在地上的膝盖，正打算往外看看情况的时候。 忽然感觉，手掌好像按在了什么又温又硬的东西上面。 ——绝对不是地面，因为有着些微弧度。 下意识的，她又轻轻压了几下，确认形状似地捏了捏，就这样仔细摩娑了一番。 疑惑逐渐转为了然，中野三玖安心地点了点头。 “原来只是手啊……” 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好了。 她放开了自己的手，扒着矮墙准备探头出去，然后才渐渐反应过来。 ……等等，手？ 在这种人迹罕至的暗处，压到了别人的手？ “……” 想通一切后，阴影中的中野三玖面色瞬间惨白。 第二十九章 【击坠率百分百的闪光微笑】 在过于惊慌的状况下，尖叫声反而喊不出来，而是有种嗓子被心跳堵住、浑身不由一僵的感觉。 中野三玖脑子一片空白，就像慌不择路的小兔子一样，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要不是有墙拦着，她就直接掉下去了。 ‘是妖怪，还是幽灵……’ 背部紧紧贴在楼梯边的矮墙上，短暂的人生即将就此完结的悲凉笼罩心头，她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目光一片空洞，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摸到了什么这个问题。 应该不是幽灵，毕竟温度和触感都很真实，隐约又有听到呼吸声。 所以，是专门藏在这种小角落的妖怪？ 希望它吃掉自己的时候可以温柔一些，最好还是战国武士形象的妖怪，这样或许死掉时的怨气会少一些…… 还没等中野三玖从乱七八糟的想像中脱离出来。 一道低沉慵懒的男声，从模糊不清的阴影中传出： “什么东西碰到我的手了……哈呜～还是好困啊。” 在中野三玖渐渐恢复神采的目光中，那人打了个哈欠，嘟嚷几句之后，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屏幕光源照亮了天台前的角落，也让坐在地上的两人能够看清彼此的面庞。 中野三玖缓缓睁大双眼，表情寡淡的小脸露出了明显的惊讶，不由脱口而出—— “你……不是战国武士大叔妖怪？” “哪来这种奇怪的设定啊！” 渡边望忍不住吐槽一句，当然，为了避免四楼捡球的那两人发现，声音都是压到不会传到楼下去的程度。 幸好中野三玖没有被吓到大声尖叫，平常说话似乎也是轻声细语的模样，不然自己还得想办法堵住她的嘴。 真这么做，现在就没办法装得跟刚起床一样，又可能会被她误会自己想做什么坏事。 “我只是来这里休息的而已，没打算装妖怪吓人……”抓了抓头发，渡边望轻叹口气，无视她略带疑惑地注视，从楼梯口探出头去观察情况。 风祭豪和丰崎三郎的聊天声从远至近，没过多久，那两人便拿着足球朝楼下走去。 “快上课了，赶紧回去吧。” “还好没踢碎玻璃……” 等声音彻底消失在楼梯间，渡边望才悄悄松了口气，起身伸了个懒腰。 “唔～看来这地方不能待了啊，得换个地方午睡才行。” 中野三玖也跟着站了起来，手指轻轻掠过鼻尖长发，半遮掩的右眼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你……平常都会在这里午睡？” “嗯？偶尔吧。”渡边望有些惊讶的挑眉，还以为对方是社恐的性格，没想到能这么自然平静地跟自己搭话，“像这种偏僻安静的地方，秀知院还有不少，我想避开人群好好休息的时候就会随便挑一个去，这里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说着，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身姿潇洒地准备下楼：“你想要的话，这里就让给你了。中午的时候这里没人，不过放学后可能会有天台社成员过来，你自己注意。” “啊，等等。” 像是想到了什么，中野三玖忽然叫住了他。 脚步一顿，渡边望半回过头，仰视向站在最上方的少女。 “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 纤细笔直的双腿，裹着透出肉色的黑色长裤袜，肥瘦比例恰好…… 因为从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到，所以渡边望问心无愧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并在唇前竖起食指。 他微微偏头，带笑的双眼好似有着光芒，清澈干净又带着点狡黠： “我躲在这里午休的事情，还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当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吧！中野三玖同学～” 这充满少年感的清爽笑容，可以说全校有大半的女学生都会为此失神。 简直就跟少女漫画走出来的王子大人一样…… 这是过去有幸见到他这副表情的女孩子，在面色潮红的失神间喃喃道出的评价。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透过少女漫画领悟的。 此乃渡边望的三大表面绝技之一：【击坠率百分百的闪光微笑】。 翻阅了两百本少女漫画，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地捏出来的完美笑容，开学至今已然屡创佳绩。 那些被击坠的少女，百分之九十九都成了『瞭望塔』的成员，在暗地里支持着自己。 所以，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出现失误！ 渡边望毫不怀疑，一切都在按照他安排好的剧本发展—— 用午觉当借口合理化在阴暗角落待着的事实，若无其事地应付中野三玖，并在她深入怀疑之前扔出一颗『闪光弹』麻痹她的思考，最后潇洒自然地脱身。 任何一点破绽，都不会留下…… “你知道我？” 中野三玖奇怪地眨了眨眼，手掌搭在颈边的耳机上，这似乎是她的习惯动作。 也没等渡边望回答，她就接着道：“就算你要我别说，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啊。能对谁说？” “……” 迎着少女略显无辜的目光，渡边望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很好。 就算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出名了，但在这个一年级里，还是有不认识自己的人…… 脸颊微不可察地抽了下筋，他深呼吸平复情绪，对中野三玖挤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是我自以为是了……我是渡边望，和中野五月是一个班的。不知道你有没有从她那边听说过我？” “五月？没有。”中野三玖摇了摇头，随即若有所思地蹙起眉，“不过，渡边望吗……总感觉，好像从同学那边听过这个名字。” 她歪头问：“你很有名？” “以前是这么觉得的，现在的话……一点也不。” 渡边望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加快自己下楼的脚步，已经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那你还以为我会知道你的名字……” 看上去那么现充的人，竟然会自恋到这个地步啊…… 有些无语地吐槽了句，中野三玖蓦地又咦了一声，好奇地打量他的后脑勺。 “不过，真亏你能这么快就分辨出我跟五月呢。” “就算不和五月弄错，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五胞胎中的第三位……明明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和说话的吧？” 话题抛了下来，却没有收到回答。 拜她说话声音并不大的缘故，渡边望神色如常地装作没听见她的疑问，毫不停留地从四楼继续往下走。 ——快上课了，他可没空跟一个利用价值不高的家伙废话太多。 这里也没有围观群众在，回答这个问题赚不了多少名声，那不如当作没听到。 没错，绝不是被刚才的自己给尬到的缘故！ 第三十章 “好，先当个学生会长试试看吧！” “唔……” 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中野三玖微微鼓起粉腮，似乎有些不满。 不过她很快就回想起了，自己刚才之所以要叫住渡边望的原因。 “那个……是叫望对吧？” 中野三玖趴在扶手上，看好戏似的，朝下楼中的那颗脑袋慢悠悠地开口： “你的饮料，哈密瓜苏打水没有带走喔。” “……” 啊，僵住了。 嘴角不由勾起弧度，她轻抚颈边的耳机，顺便将发丝勾至耳后。 这个人……奇怪的有些有趣。 “谢谢你的提醒，差点忘了啊。” 渡边望若无其事地转身上楼，对她略带揶揄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维持着淡定自若的风采。 中野三玖轻声吐槽：“这时候就听到我说的话了啊……” 渡边望疑惑抬头：“嗯？你刚才还有说别的话吗？” 三玖撇了撇嘴，没兴致再问那个问题了。 她忽然伸出手臂，向他晃了晃手中墨绿色包装的饮料瓶。 “对了，我觉得抹茶苏打水比哈密瓜苏打水好喝。你要试试吗？” 渡边望爽朗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再说吧！” “好吧，那我自己喝。” 扭开瓶盖，三玖喝了口抹茶苏打水，往上楼来拿饮料的他脸上打量一番后，又疑惑地问。 “为什么你说话都要面带笑容？不累吗？” “……” 渡边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容逐渐转为无奈，仿佛有很多故事地看了她一眼后，默默去角落捡起了自己只喝一半的哈密瓜苏打水。 ——要是能看见他此刻面沉如冰的模样，或许，中野三玖就不会问出那个蠢问题了。 而这时候，宣告午休结束的预备钟也正好响起。 “该上课了，赶紧回教室吧，中野同学。” 渡边望走出阴影，笑容阳光地对她说。 …… 一年A班，教室。 下午第一节下课，中野五月戴着品红色镜框的眼镜，将笔记本稍稍推向前方，让转头过来的前座同学能够看清。 “渡边君，关于这句古文的意思……” “我看看……这个词转动词用，然后联系上下文做理解……” 虽然也就不到一天的事情，不过渡边望已经习惯了替她讲解问题。 大概也就两三分钟，一道题目被他仔细地拆解开来，甚至连出题老师的心理都摸清告诉了她。 “这样应该明白了吧？” 中野五月不禁双手合十，双颊有着开心的红润：“嗯嗯！没想到其实这么简单啊～不愧是渡边君，连笨蛋都能轻易教会呢！” 手指轻敲桌面，渡边望随口道：“真的笨蛋我可教不会，以后别这么贬低自己了。” “……” 尽管已经极力掩饰，但中野五月仍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在为什么事情烦心吗？ 没有直接开口询问，她先将他说的那些解题思路记下来，随后放下了笔，从书包中掏出了一个三明治，双手递了过去。 “渡边君，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害你心情不好……不过，请用这个！美食可是能让心情转好的魔法喔！” 中野五月目光诚挚地注视着他，像是迫不及待地要跟好友分享宝物的小孩子，笑容干净明亮。 渡边望微微一怔，旋即有些好笑递摇头：“只是不小心喝到了难喝的饮料而已，跟你无关……话又说回来，你不会书包里只装着食物，没装教科书吧？” 怎么哪里都能掏出食物还永远都掏不完的样子？ 五月A梦？ “当、当然不是啦！”五月涨红了脸，急着将书包内部撑开给他看，“教科书还是有装的，不信你看！” 里面确实装着满满的书本，不过渡边望还看到了一条口香糖、两条士力架、三根美味棒…… 哪天饥荒发生，这家伙绝对是最后一个饿死的。 哪有人上学还随身携带粮食啊！ “知道了，你都收起来吧，我现在不饿。” 懒得吐槽，渡边望无奈笑笑，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你要去哪？”出于莫名的担心，五月下意识跟了上去。 渡边望回过头，神情有些古怪。 “我去厕所……你也去？” “……” 脸蛋瞬间红成苹果，中野五月一脸尴尬地猫回座位，声音羞耻到细若游丝。 “路、路上小心，出行愉快。” “……谢谢。” 渡边望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有点被她整不会了。 神他妈出行愉快啊。 …… 离开教室，走到男厕最后一个小便器前。 渡边望没有骗中野五月，他真是来这里上厕所的。 解开裤链放起水来，趁四下无人，渡边望敛起嘴角弧度，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总是面带笑容不累吗？废话，当然累啊！’ ‘不过能达成目的，累一点又如何？世界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只有像你一样不学无术的家伙才会在意那种小事，从没想过这样能带来多少好处……啧，我干嘛跟你这种鼠目寸光的家伙计较啊。’ 如果可以，他想这么对中野三玖说。 那句理所当然似的疑问，让他心情不爽到了现在，才随着奔放的水流一起宣泄而出。 渡边望也不知道这戳到了自己什么痛点，只觉得她高高在上评论自己的表情很令人不快——要不是演员的自我修养极佳，估计他早就顶着上课钟声狠狠地嘲讽回去了。 虽然感觉中野三玖，是在什么都没想的情况下说出那句话的，责怪她只是玻璃心在无理取闹而已。 但不妨碍他把锅甩到这家伙身上。 谁让她要擅自批评自己的？ 渡边望的本性就是这么小气。 ‘哪天我不再笑了，就是我已经有能力让所有人即使害怕、讨厌我，依然不敢离开、针对我的时候……’ 冷笑稍纵即逝，他面无表情地拉起裤链，转身离开小便器。 感应式的自动冲水冲走了那点怨气，只留下更加清晰的未来愿景，还有一份逐渐膨胀的野望。 ‘为此，成为班级的中心还不够……要让中野三玖，还有更多的人都不敢忽视我的存在才行啊。’ 在洗手台洗完了手，渡边望对着镜子温润一笑，重新回到了往常的『渡边同学』。 ——将表面工夫磨砺到极致，可不是为了方便和大家交朋友。 他想成为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所处环境的『最中心』，过上每个人都必须看自己脸色行事的惬意生活。 然而继续这样温吞下去，或许等到三年级为止，累积的声望才能让自己获得这样的资格吧？ 满分天才什么的、体育万能什么的，总会有对他人的事情不感兴趣的家伙存在，那些名头毫无用处。 但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是被校方和学生会所统筹引领，再普通不过的学生。 所以…… “好，先当个学生会长试试看吧！” 渡边望打了个响指，就跟选好了晚餐吃什么一样轻松随意，自信笑着离开了厕所。 没错，他改主意了。 不管有没有校长的承诺，他都要把学生会长的位置拿下，从而彻底扩大自己的名声，加速整个计划的过程。 而起因，也只是那句无心问出来的话语—— “为什么你说话都要面带笑容？不累吗？” 第三十一章 中野同学，请让我教你学习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想要成为学生会长，以自己目前的人望来看，或许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他之前就是这么想的：只要选前宣传做得好，再加上前学生会长的助选演说，应该没人能够在竞选中胜过自己的才对。 然而认真起来的现在，渡边望直接扔掉了这种轻慢的想法。 他只刚是入学两个月的平民新生而已，哪怕校内风评极佳，甚至还有专属的粉丝后援会，依然无法掩盖积累太少的缺点。 无钱无权，人脉也比不过二三年级的前辈们，就这还想高枕无忧地赢下选举，属实有点目中无人了。 要最大程度地减少变数才行。 不看轻任何一位潜在的敌人，否定掉所有大意导致的失败结局，让『成功』成为唯一的选项。 ——渡边望会用绝对辗压之势，登上秀知院学园学生顶端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将来该面对怎样的对手，但这并不妨碍他从此刻开始，就为自己的胜算添砖加瓦，牢固每一寸地基。 ‘那么首先，第一步……’ 第六节下课，放学钟声响起时，渡边望已经想好了初步的对策 众人准备进行扫除，而他偏头望向后座正在收拾笔记的少女，老谋深算似地眯起了眼。 ‘把能利用上的家伙，全部拿来利用。’ 首当其冲，就是从身后这位心思单纯、感觉除了会吃以外一无是处的家伙，中野五月开始。 现在还不行。 他们昨天才正式成为『朋友』，关系其实薄弱得很——要再过一段时间，等她欠自己越来越多人情的时候。 就能像养肥的猪仔那样，让她为自己的计划做出光荣的牺牲了。 不只是她，还有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 只要是有求于己的家伙，全都能为他所用。 “嗯？渡边君，怎么了吗？” 察觉到他的视线，中野五月停下手边动作，头上那根长长的呆毛轻快地左右晃动着。 她的笑容纯粹干净，对面前的少年抱有着直率而鲜明的信任，宛如未被墨水玷污的白纸。 意识到这点，渡边望他……丝毫没有任何愧疚。 “没什么。” 渡边望爽朗一笑，转回身边收拾东西，边不经意似地问：“期末考快到了，你觉得这次自己能进步多少？” “诶？进步多少吗……”五月有些讶异地睁大眼，旋即沉思起来——她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请渡边君教自己学习也才不到一天，虽然他的教学方式确实言简意懂，以前看不懂的题目有些都能顺利地解开了，但那并不代表她就这样完全开窍，从铁笨蛋进化成正常人。 中野五月很有自知之明。 哪怕照如今还算不错的步调继续下去，她也不认为自己能一步登天，获得令身边的人都不禁对她刮目相看的成绩。 但好歹是年级第一的学神亲自辅导，往低了说又感觉好像对他很不尊重…… 再三思量，中野五月才小心翼翼、试探性地开口：“大概，三十分？从倒数前十进步到倒数前二十的程度……” “……” 饶是渡边望早有准备，也忍不住看着她无语了数秒。 你这期望值还真是够低的啊…… 从十几分变成二十几分算个叼毛的进步，不都还是不及格？ “不，不行吗？” 窥视着他的表情，五月脸蛋有些发红，将伸出来的三根手指悄悄折成两根，咬着嘴唇心虚嘟嚷，“那二十分应该可以吧？只要渡边君还愿意教我的话，我认为就现在的学习进度，进步个二十分还是没问题……” “别减了，你该对自己多点自信。” 渡边望无奈摇头，姑且笑着鼓励起她：“以我看来，你只要像现在一样继续努力，整体提高到四十分的及格线应该是没问，请别那么妄自菲薄。” “真的吗？！” 中野五月不敢置信地掩住小嘴，目光闪闪地注视向他，充满期盼又觉得很不真实：“我……说句不好听的，记忆力实在不怎么好，你教我的那些东西很可能在考试的时候就忘了，对题目的随机应变也不太行……就算这样，也能一下子提高那么多分数吗？” “当然，我会帮你的。” 渡边望站起身，恍如星空般深邃温和的眼眸轻轻眯起，微笑率真且自然：“今天相处下来，我已经彻底明白了你到底有多么努力，只是一直以来都学得不得要领，才总是无法收获相应的分数……” “这种充满遗憾的事情，我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他轻叹了口气，神情稍微认真下来，直截了当地对她说：“中野同学，你不介意的话，能让教你学习吗？” “诶？”中野五月眨了眨眼，愣愣地看着他俊秀清爽的脸庞，大脑有些转不过来，“你不是已经在教我学习了吗？” “那只是回答问题而已。”渡边望摇摇头，“为你布置作业和试卷、提供一套完整的学习进度表、要求你的分数，并且在下课和午休甚至是假日的时间里替你讲解题目……这种私塾或私教做的事情，才是我现在说的『教你学习』。” “……” 中野五月与其说是惊愕，不如说是犹在梦中地原地傻愣起来，圆滚滚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他。 好半晌，她才磕磕绊绊地开口：“那、那个，为什么……” 不对！ 才刚发出声音，她就用力甩了下脑袋，揉面团似的用力搓揉自己的脸颊，喉间发出咕努努的奇怪声音，直到彻底搓红才停了下来。 低垂着脑袋，中野五月做起深呼吸。 ——原因很重要吗？ 不重要！ 毕竟渡边君都说了，他是看不下去自己努力却得不到成果，才想要帮助自己的。 这世上，真的有这种大公无私的好人存在……怀疑这点，就是在怀疑他今天教自己的那些知识。 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是真的很想学好，想要提高自己的成绩，不再被人当成笨蛋。 如今更进一步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只想好好抓在手中，而不是浪费时间去怀疑那无聊的动机。 所以要问的只有一句—— “会造成你的麻烦吗？” 第三十二章 渡边望撒下的网 中野五月也跟着起身，拳头在身侧握着，同样严肃地盯着面前的渡边望。 一切的前提都在于不给人添麻烦，宁愿自己沉沦也不能拖他后腿。 明白了她的想法，渡边望温和笑着：“只要你能达到我期望的分数，就不会造成我的麻烦。” “那就拜托你了。”闻言，中野五月毫不犹豫地弯腰低头，双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字句认真落地，“请指导我学习，我会尽可能地不辜负你的期望！” 不闪不避，他坦然接下了这一躬，微笑道： “我也会尽我所能，提高你成绩的。” 这和上午的请求完全不同，就像是签订了正式的契约一样—— 他负责教她学习，而她要给予相应的分数作为报酬，联系一下子变得紧密许多。 说是家教应该也没问题。 只是这样的君子协定，更像是不良少年在河堤旁对热血教师哭喊着“老班，我想上东大！”一样，是他们认同了彼此的证明。 体会着这种异样的安心感，中野五月高兴地直起身，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现在才是真的教我学习的话，也就是说……早上答应的那番话，只是在应付我吗？’ ‘现在对比一下，同样都是说要成为我的助力，刚才的他好像远比那时要真诚许多……’ 念头才刚浮出，中野五月赶紧终止了这番不礼貌的猜测．内心十分惭愧。 ——待人温柔真诚，对吊车尾同学放心不下的渡边君，怎么可能是那种表面说说的家伙呢？ 再说了，本来就是自己突兀在先，擅自求别人教自己学习，哪有立场怀疑人家口不对心啊？ 他可是非常认真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还教了很多连笨蛋都能看得懂的解题方法给自己，这种怀疑实在太过分了！ ‘中野五月，从现在开始，渡边君真的就是你的老师了……不可以对老师无礼！’ 默默想着，周围被他们这番举动给吸引目光的人群们，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渡边望却主动招呼起那群人，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来，娴熟地应对七嘴八舌的各种询问，一群人很快便笑闹着聊起天来。 这时，他忽然朝自己投来带笑的目光，似乎还有几分赞赏的意味。 却也不知为何，中野五月抱着手臂打了个冷颤，表情不禁微变。 那绝不是让人害怕的冰冷眼神。 只是，该怎么说呢…… 就像看着一只小猪主动跳上了卡车，浑然不觉前方的目的地就是屠宰场。 他高高在上，微笑中没有任何怜悯。 …… 数天的时间内，渡边望不断撒下网子。 经过一次午休在教室和她边吃饭边讲解数学，现在班里已经有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在教班内成绩垫底的中野五月学习。 原因是想要提高班级总成绩，并且认同中野五月在学习方面的努力。 因为渡边同学总是热心助人，所以大家对这项说法毫无怀疑，纷纷称赞着他不仅学习优秀，人品也好得没话说。 拜此所赐，他在教中野五月学习的时候，偶尔会出现默默过来旁听的人，排名越靠后的越是如此。 渡边同学擅长教人学习的事情，也渐渐在班级内流传开来。 ——除此之外，渡边望还问了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知道她们下周也有一次综合测验。 深思熟虑过后，他直接去了B班和D班找那两人，并且当两个班级学生的面，神情自若地将一叠讲义交给了她们。 “这是我自己编的考前猜题讲义，题目的答案和讲解都在背面，全部做完、对完答案之后，有哪里不懂的先记下来，我们找天开一次学习会，一并解释清楚。” 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都十分意外地接了下来，无法理解他这么大张旗鼓的理由——明明可以私底下约出来见面的，为什么要让大家都知道他在教她们学习呢？ 这无疑带给了她们两人困扰。 渡边望的人气自不用提，古桥文乃有着不输瞭望塔的粉丝后援会，绪方理珠也因为如人偶般的娇小可爱而受到众人欢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跨班来找她们，不论理由正不正经，都会直接成为众所瞩目的对象，引起一番别样的猜测和议论ㄡ 渡边望习惯了这种情况，但她们两人可是第一次面对——光是应付那些好奇、羡慕、不甘的追问，就让她们心累到快没力气学习了，更别说向渡边望抱怨几句。 无论如何。 尽管没有正面承认，但渡边同学似乎在教美少女学习的传闻，悄然传遍了一年级学生的耳中。 更是据不知从何而来的小道消息所说，这些美少女不是班级倒数，就是偏科到了极致，学得再努力都学不会的差生，就连老师都对她们束手无策。 一时间，整个一年级都不禁有些好奇—— 让年级第一、据说很会教人的渡边同学来教她们学习，究竟能带来什么样的化学变化？ 是真金不怕火炼，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或许不用等期末考。 下周的综合测验，就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没错，我会给你们想要的答案。” 男厕，最后一个隔间。 翘着二郎腿坐在马桶盖上，渡边望听着男同学们边解手边聊着自己的事情，忍不住露出一抹悠哉惬意的微笑。 事情的发展仍如他所料的那般顺利，没有任何偏差—— 所有事物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简直就像一口气将脚上的死皮刷的一下撕开一样，爽得直通天灵盖啊！ 神情嚣张地坐在马桶上，他差点就笑出了声……不过不行，现在还不能笑。 毕竟隔间外还有其他人在。 当然，麻烦相应的增加不少，比如控制舆论走向和将消息散播到全一年级范围这些事，着实费了他不少心力； 这番举止也违背了他在校长室时做的那些决定，让自己暴露在了许多本来可以避免的风险之下。 不过还是那句话—— 为了完成目标，适当地做出一些牺牲，渡边望一向是无所谓的。 “她们三人的学习都逐渐走上了正轨，虽然进步的幅度还很微妙，不过再推一把，应该就能达到我要的效果了……” 拿出手机，渡边望给三名少女各发了一条消息，嘴角翘起一抹运筹帷幄的自信笑容。 “下周综合测验成绩出来的那一刻，就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而在那之前，为了确保她们能考出自己想要的成绩，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得做。 ——开一次四人学习会，将她们目前的实力，彻底摸透！ 开启悬赏 萌新作者来做死地开启悬赏啦～ 根据前辈们的建议，悬赏时间是到上架为止，最高悬赏三十更……无上限我怕我还不完。 假如悬赏提前达标，那才会考虑要不要开无上限悬赏，这就是我认真对待这本书的证据！ 少说写个两百万字吧！ 进入正题，悬赏内容为： 两千推荐票一更。 一百月票一更。 一万打赏一更。 一百刀片一更。 有宝箱的话，要点皆大欢喜才能算加更噢～普天同庆作者是收不到钱的。 还请各位酌情参加，路过在这里拜谢大家啦～ —— 目前数据： 推荐票：1529 月票：67 打赏：1600 刀片：24 加更将在上架后还！ 第三十三章 二乃：五月要去约会？！ 周末，早晨。 某栋高级公寓。 阳光透进擦得干净的玻璃，六月酷暑被散发冷气的空调拒之门外。 房间内，少女轻哼着小曲，推开椅子从书桌前站起身。 “这样就好了！” 将学习用具都放在了手提袋中，中野五月确认该带的东西都有带后，对着镜子整理起仪容来。 素色无袖长裙加薄外套，虽然看起来很不起眼，却凸显出了邻家女孩的文静气质。 当然，因为夏季衣服都很薄的关系，胸前的弧度会显得十分突出，这方面确实不够文静…… 不过胸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只是去学习，应该不用打扮得太漂亮才对……” 手指轻轻从浏海上掠过，左右确认着星星发饰有没有对称，中野五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含蓄腼腆的轻笑。 “这可不是打扮给渡边君看的，只是第一次在外面跟同学一起念书，必须要认真对待才行！” 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五月关上空调，离开房间。 听见下楼的声音，正在客厅对着电视做瑜珈的中野二乃用眼角余光瞥了过去，又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要出门啊？路上小心～……嗯？给我等等！” 话还没说完，中野二乃猛地转头回去，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一样，缓缓将小嘴张成Ｏ型。 她连忙按下遥控器的暂停键，蹦起身瞪大眼打量起自家幺妹，脸上满满的不敢置信。 “五月，你要去约会？什么时候瞒着我们偷交男朋友了！？” 被这番接近尖叫的喊声吓退一步，五月连忙伸出双手抵御她咄咄逼人的瞪视，红着脸同样大声回复：“没有交男朋友啦！我是去学习！学习！二乃，拜托你不要什么事都立刻想到恋爱上好吗！” “骗人！”双手叉腰，二乃目光凛然，像是法庭上揪出假证的律师一样，食指隔空戳在五月的嘴唇上，“你这唇膏是新买的吧？完全不是平常去图书馆用的那型号！” “这你也知道？！”五月下意识愕然捂嘴，又在二乃得意的目光中赶紧放下手，红润的脸蛋高高鼓了起来，很是不满地道，“别、误、会！只是之前用的那条刚好用完了而已！我连喜欢的人都没有，哪里来能约会的男朋友啊？” “真的吗？” 二乃知道她这个老实孩子很少说谎，看上去也没有恋情突然被拆穿的慌张感。 只是证据摆在那里，再加上她这身比往常都要用心许多的衣服搭配，实在很难让人不心生怀疑。 稍加思索之后，二乃不经意似地问道：“自己去还是跟别人一起去？” 此言一出，五月的目光立刻往别处瞟开，似乎有些心虚的模样。 “跟，跟别人啊。反正是二乃不认识的同学，我就不说是谁了。” 二乃顿时双眼一眯，心中雷达滴滴作响，继续追问：“男的女的？” 这点五月倒能挺胸回答，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心虚什么。 “有男有女！总共四个人！” 据渡边君所说，来的另外两人都是别班的女学生，某些科目上的成绩比自己更差，都是他承诺过要细心指导的教学对象。 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五月还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为什么都是女的啊！ 明明成绩差的男孩子不在少数，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碰巧的？ 当然，所谓的故意，并不是说渡边君只对那些成绩不好的女孩子伸出援手，对男孩子则选择视而不见； 而是那些女孩子死皮赖脸地去求他教她们学习，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学习身上…… 和认真向学的自己完全不同，真希望渡边君不要被那种女孩子骗了。 毕竟他人那么好，看上去也没什么心机、感觉很容易被花言巧语拐骗的样子。 ——实在不行，那就由自己来揭穿她们丑恶的面目！ 所以今天，除了学习之外，中野五月还做下了这样的坚定决心。 “四个人啊？那看来确实不是约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五月的眼神会突然严肃起来，但知道她应该只是跟朋友去学习的之后，中野二乃一下子就没了兴趣。 毕竟物以类聚，像五月那样认真的孩子，会交到同样认真的朋友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甩了甩做瑜珈时绑起来的马尾，中野二乃毫无干劲地回到了电视前。 “行，晚饭前回来啊～” “知道了。” 中野五月悄悄松了口气，赶紧加快脚步往门口的方向。 但在这个时候，又有声音从楼梯那里传来。 “五月？这么早要去哪？” 睡衣凌乱地走下了楼，中野三玖揉着眼睛，疑惑看向她蓦地停住的背影。 “去学习。” 想着没有掩饰的必要，五月转回身子，神情自若地回答了她。 “这样啊……”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中野三玖很快便转开了目光，迷迷糊糊地朝厕所走去。 只是没走脚步，她忽然身形一顿。 “对了五月，说到学习……” “怎么了吗？” 中野三玖微微歪头，也没抱什么心思，只是突然想起了那天的事，所以就这么平平淡淡地问了出口：“你是不是有个……叫渡边望？的同学啊。” “他长得一脸成绩很好的模样，还喜欢喝哈密瓜苏打水……大概。”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渡边君？当然啊，我现在就是要去找他！” 提到『恩师』的名字，五月不自觉地眉飞色舞起来，单纯的笑容溢于嘴角：“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喝哈密瓜苏打水，不过他成绩确实很好！是以满分成为全年级第一名的学霸喔！” “喔～那可真是厉害。”中野三玖不感兴趣地佩服一句。 那个奇怪又自恋的有趣家伙成绩好不好，本来就跟她无关，要不是五月说的话勾起了自己的回忆，估计没几天就彻底忘记掉他的事情了。 “三玖，你怎么会突然提到渡边君？”这次换五月好奇地问，“你们见过面吗？” 三玖想了想，记得他好像说过，别把他在那边睡午觉的事情说出去吧？ “……就一面，是个有点自恋的奇怪家伙。” 简短说完，她就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向厕所了。 “自恋？渡边君吗？”五月意外地眨了眨眼，“怎么可能，他是说了什么才让你这么觉得啊……” 然而没等她追上去向三玖询问详细，一记熊抱忽然从侧方袭击过来，差点没把她直接扑到地上。 “二、二乃？！你干嘛？” 在中野五月惊恐的目光中，中野二乃用力扒着她的肩膀，双眼闪闪发亮地把脸凑了过来。 “渡边？你说的是那个渡边？？” 中野五月努力挣扎着：“还、还有哪个渡边啊？！你冷静一点！” “就是那个长相帅气、文武双全、性格温柔、笑容阳光，堪称全校最优质的男友候选人，其粉丝后援会『瞭望塔』正逐渐扩大中的渡边望啊！” 流畅至极地说完这一大段，中野二乃俏脸微红，像是追星中的小迷妹，双手祈祷般地交扣起来，露出轻飘飘的崇拜表情。 “他之前来我们班找绪方同学的时候，我有幸在很近的地方盯着他的脸，那张脸真的是毫无死角、没有半点瑕疵的帅啊～” 说着又蓦地清醒过来，气愤不平地挥舞拳头：“可恶！为什么不是我跟他同班啊？这样每天都可以看帅哥养眼了！” “二乃，你……” 中野五月忍不住嘴角微抽，缓缓停下挣扎的动作，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毫不掩饰那份仰慕的二乃。 说来也是。 像二乃这样标准的颜值协会成员，会粉上才貌兼备的渡边君，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 自己的家人竟然是同学兼朋友兼老师的崇拜者，这种微妙的心情实在让她有些一言难尽。 ——真是的，有过人的才华就足够了，还长那么帅气做什么啊？ 虽然很不讲道理，中野五月还是难得对渡边望生出了些许怨言。 第三十四章 大魔王，我信你个鬼！ 市中心的萨利亚，学生党很喜欢在这里边吃饭边学习。 因为没有用餐时限，再加上餐点便宜、还有无限畅饮的饮料吧可以点，这里比图书馆更受到学生们的喜爱，无论是学习还是联谊，通常一坐就会直接坐到傍晚。 反正渡边望是这么听说的。 升上高中之后，明明成为了大家眼中的现充，可他却是第一次约同学来萨利亚念书，此前只能从他人谈论或者书籍上获取相关资料。 并不是没有人想跟他一起学习，而是这些秀知院的贵族小姐们，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在平民餐厅学习一整天』这个概念。 像风祭豪这种同样是外部入学的学生，倒是有过相关的经历——可惜他和丰崎三郎一样都是靠实力冲上年级前列的学霸，根本就没想过要约渡边望一起出来念书。 这么说起来好像还有点可怜？ 渡边望并不在意，他约那几位少女出来可不是为了让她们夺走自己的『第一次』，而是要在最后关头给她们恶补一番，确保下周的综合测验结果不会出错。 只是他早早来了，却没想到…… “这群家伙，连提前到十分钟这点礼仪都不懂吗？非要踩线或者迟到？” 渡边望站在门口，满脸不耐地看了眼手机时间。 夏天是从早热到晚，虽然他已经提前找了个阴影处躲着，却还是在外面等出了一身细汗。 不远处就是萨利亚的门口，自动门打开的瞬间，从里面奔涌而出的冷气总令人不由精神一振，仿佛久旱逢甘霖般的舒爽…… 可能会有人问，为什么不进去先找位置等呢？ 不过就是简单的苦肉计罢了。 站在外面虽然傻，却能让晚来的她们心生愧疚，用这身汗水抢占道德上的制高点。 装傻也是人生的学问之一啊。 渡边望抹了把汗．心中默默盘算着，要是她们真的超过时间还没到，哪怕只是迟到一秒钟，都要把今天布置的课后作业超级加倍…… 和苦肉计无关，他单纯看不懂准时、甚至将迟到合理化的家伙不爽而已。 以后自己的女朋友，要是敢说出『约会的时候女孩子迟到几分钟不是很正常吗』这种鬼话，渡边望绝对会先赏她一个过肩摔再说其他。 “渡边同学？早上好～你已经来了啊，让你久等了。” 还好，大概离约定时间还剩五分钟的时候，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便连袂走来，向他打了声招呼。 渡边望抬起头，脸上早就换好了温和的微笑，春风拂面般地眯起了眼。 “不会，我也才刚到而已。” “是喔。”古桥文乃将鬓发勾至耳后，白净的小脸似乎有些无语，有点不忍吐槽却又实在忍不住，“那你身上的汗水是……” 渡边望扯了扯湿濡的衣领，不禁苦笑一声：“只是想跟大家一起进去而已，不过今天的太阳有点强，站没多久就出汗了呢。” “……” 我信你个鬼哟！ 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古桥文乃打死不信他用这种表情说出来的话，只能干笑两声敷衍过去。 好歹认识快一周了，虽然还不清楚这位渡边同学到底是什么性格，不过他其实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这点倒是已经确信了。 拜此所赐，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古桥文乃对他总是保持着七分信任三分怀疑的态度，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绪方理珠却是没想那么多，发现疑点便直截了当地问：“从你身上的出汗量，我感觉你应该等了二十分钟有了。你是提前半小时来的吗？” 被拆穿的渡边望也不慌张，镇定自若地回答：“只是不小心早出门了而已。” “为什么不进去等？里面还有冷气。” “大家一起进去比较好。” 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女仰起头，镜片后的双眸直率地盯着他，表情平淡的脸上浮现不解之色。 “为什么？” “……” 古桥文乃发现他眉头抖了两下，右手莫名藏在了身后，才继续笑着说： “因为这是团体行动啊。” 绪方理珠绷着小脸沉默数秒，忽然摇了摇头，径自转身朝萨利亚的门口走去，同时毫不客气地道： “无法理解，团体行动应该也要讲求效率才行，在外面枯等二十分钟是所有选择最愚蠢的一个。” 渡边望没有反驳，只是灿烂笑着，目光温和地凝视向她娇小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的古桥文乃忽然有种，绪方同学已经被杀手盯上的悚然感觉。 ‘今晚必将你这臭丫头挫骨扬灰，走夜路最好小心点哈！’ 嘶——他的笑容好像在这么说啊！ 古桥文乃忍不住倒吸好几口凉气。 “那、那个！” 虽然有点害怕，但为了朋友的人身安全，古桥文乃还是鼓起勇气，一个小跳蹦到了他面前。 亲身挡住那两道死亡凝视，她有点尴尬地嘿嘿一笑，忽然双手递出，白嫩的手掌上是一罐防晒霜。 “虽然现在用好像有点晚了……不过不介意的话，还请稍微涂一涂吧！” “嗯？” 渡边望有些讶异地收回目光，在她和防晒霜之间来回打量一番后，淡笑着摇了摇头。 “我出门就已经涂过了，谢谢你的好意，古桥同学。” “这样啊，那就好～” 古桥文乃同样回以笑容，内心小人却在按着胸口狠狠松了口气。 太好了！ 成功将绪方同学从大魔王手底下救出来啦～ 不过话说回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果然比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还要让人害怕啊…… 这么想着，古桥文乃默默将渡边望的称号，从『表里不一的家伙』改成了『教她们学习的大魔王』。 这还没完，被他记恨上可就惨了，得想办法帮绪方同学缓缓颊才行！ “咳咳！”清了清喉咙，古桥文乃边轻捻着胸前垂落的低马尾，边若无其事地开口，“渡边同学，绪方同学她并不是故意要跟你作对的，只是那孩子的性格本来就有些钻牛角尖，刚才应该也有几分担心你会在外面站到中暑的感觉……” 渡边望等她说完，才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放心好了，我不在意的。” “真的？”古桥文乃脱口而出，那份不信几乎写在了脸上。 渡边望微微偏头，语气如邻居家的大哥哥般温和爽朗。 “当然是真的呀！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对吧古桥同学？” “哈哈哈……” 问我干啥，我怕我说实话，今晚东京湾底下就会多出第二份骨灰啊…… 事到如今，古桥文乃好像除了表示同意，就没有其他话能说了。 她也只能放弃似地垂下肩膀，嘴角微扯：“啊对对对……” 而在这时，中野五月也抵达了萨利亚门前，一路小跑弄得浑身香汗淋漓，长发微乱。 她见两人等在门外，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第三十五章 三女一男的学习会 由于中野五月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刚好看过去的古桥文乃，就这样无法避免地，被迫直视了那对东西剧烈震颤、轩然大波撞进眼底的冲击画面，不由瞳孔一缩,缓缓瞪大了双眼。 ——那是她永远不可能从自己身上见到的，被称作汝摇的球体运动。 “眼睛！我的眼睛啊啊啊啊——” 下一刻，仿佛被太阳灼烧了双眼，古桥文乃惨叫着捂住眼睛，猛地向后倒退几步。 中野五月吓得直起了腰，错愕地打量起动作浮夸的古桥文乃，又不禁为她担忧起来：“你、你没事吧？眼睛里进沙子了吗？我记得我有带防阅读疲劳的眼药水，不知道有没有用……” 不，她只是眼睛进奈子了——渡边望在旁边默默吐槽。 古桥文乃一手捂着眼睛，一手伸出向她示意自己没事，嗓音恍若杜鹃啼血：“谢、谢谢你的关心，我只是看见了个人不可承受之恶，并且再次体会到了这个格差社会到底有多么的让人想要毁灭……” “哈啊……没事就好……” 中野五月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苦笑着简短回应。 察觉到对方的尴尬，古桥文乃赶紧抹去根本没有流下的血泪，重新扬起爽朗的笑容，朝她伸出了手：“初次见面，我是古桥文乃，就读秀知院学园一年B班！你是……” 说到一半，她的视线才总算从对方的胸口放到脸上，看清长相的瞬间不由讶异地睁大了眼。 “二乃同学？！你怎么换发型了？” 对于这样的疑惑，中野五月只见怪不怪地回以微笑，握了握她的手。 “没有换发型喔。我是二乃的五胞胎妹妹，中野五月，请多指教。” “五胞胎……对喔，记得是有这回事。” 恍然地地点了点头，古桥文乃仔细打量起她的脸蛋，歉意中又带着几分新奇地微笑道： “抱歉，你们长得实在太像了！双胞胎就已经很厉害了，五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的话，可以说是上天的宠儿了吧？” 五月挠了挠脸颊，有些赧然：“你太过奖了啦，古桥同学。虽然我们也觉得这是十分幸运，并且值得骄傲的事情，不过在生活中，长太像还是会遇到很多不便的地方喔。” 古桥文乃眼睛一亮，握起小拳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比如说男朋友弄错了人，不小心亲错对象这种事情？” “呃……” 五月笑容一僵，尴尬地脸蛋泛红。 “抱歉，我们都没有交过男朋友，所以不知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以后说不定还真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文乃立刻>__<着脸，用上了好似要折断腰的气势连连鞠躬道歉。 “啊啊啊啊——！是我这边该抱歉才对！对不起说了这种不过脑子的话！我现在就立马撞墙自裁！” “冷静！冷静！我没有那么在意啊！” “自作孽不可活！但在我死之前，还请告诉我，你们五个人的身材都是一样的吗？” “诶？是，是这样没错……” “咕哇啊啊啊啊啊啊——！苍天，苍天不公啊……” “吐，吐血了？！渡边君怎么办，古桥同学她满脸悲愤地吐血了啊！” “我不知道……你们慢慢聊，聊好了再叫我……” 渡边望捂着脸，默默地走到一旁，装作不认识那两个吸引了附近民众注意力的家伙。 他开始怀疑，召集这些人开学习会，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确的选择…… 连萨利亚的门口都还没进，渡边望就已经心累得想要回家了——撑起表面微笑的难度简直是往日的十几倍，娘们聒噪起来到底有多可怕，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只能祈祷，今天的学习会能收获预想中的成果吧。 …… 没多久。 渡边望和『寒暄』过后，姑且算是成为了朋友的两名少女，一同踏进冷气凉爽的萨利亚。 目光一扫，他很快就在附近的位置发现那颗圆圆矮矮的棕发脑袋——绪方理珠已经替他们占好了位置。 “辛苦你了，绪方同学。” 领着二人过去，渡边望像是忘了刚才被她一顿杠的事情，微笑着向她搭话。 绪方理珠微微一怔，随后神情平淡地道：“没什么。比起这个，还是赶紧来学习吧。” 她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桌上已经摆好了文科教材，以及自己给她们出的讲义，看上去干劲满满。 能有这么高的学习觉悟，渡边望说不出的欣慰，便姑且放下了偷偷报复她的念头，让女孩子们率先入座。 位置如图所示： 古桥文乃｜绪方理珠 ＝＝＝＝＋＝＝＝＝ 渡边☆望｜中野五月 值得一提的是，绪方理珠在看到中野五月的时候，也做出了和古桥文乃相同的惊讶反应。 “四叶同学？你什么时候留长发了？” 她认识，或者说记住名字的同学并不多，一年D班中的中野四叶就是其中之一。 为人开朗元气，过去帮了自己不少忙，比如搬书到办公室之类的……虽然算不上朋友，但已经是班上关系最好的同学了。 听完五月的解释后，绪方理珠也只是感慨两句基因方面的神奇，并没有多说什么。 等另外三人点好自己要的饮料和点心，渡边望便站出来开始主持这场学习会。 他温和笑着，举起杯子：“虽然这么说有些扫兴，不过我们今天是为了学习而来的，就不玩什么破冰游戏来炒热气氛，大家彼此认识过就好。” 听到游戏这两个字，绪方理珠触电似地抬起头来，镜片后的双眼反射出了慑人的光芒，盯着他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在那之前，渡边望就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闲话不提，今天的目标有两个，首先是检验这段时间以来的学习成果。” “无论绪方古桥，还是中野同学，都很好地完成了我之前给你们编的试卷——虽然错漏百出惨不忍睹，但后面的修正都做得非常用心，让我们一起为这份认真和努力干个杯吧！” 他高举装着红茶的杯子，神情愉快地和那些神情微妙、笑容不怎么明亮的女孩子们碰了个杯。 声响清脆，却只有他一人浅啜一口冰红茶。 又是一套个别设计的试卷分发下去。 “一小时做完，题目大都是你们之前做过的题型变种，当时有没有认真写，从这张考卷的分数上看就知道了。” 在她们略显紧张地收拾桌上的东西，只留下笔盒与各自的试卷时，渡边望又笑眯眯地开口：“至于第二个目的，就是为下周的综合测验做准备。” “除了正常的复习外，还要请你们为自己设立一个分数，并发下『拿不到多少分我就怎样怎样』的军令状来，以达促进学习的效果。” 此话一出，正在低头看试卷的众人都忍不住抬起头来，颇为意外地望向了他。 第三十六章 考不到年级第一就女装？ “军令状？” 中野五月率先提出疑问：“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给自己订立目标，做不到就惩罚自己吗？” 就像单纯为她们着想的老师一样，渡边望细心地解释起来：“压力和奖励是促使人进步的绝佳良药，我认为这么做能提高不少学习效率，也能让你们在达到目标分数的时候更有成功的实感。” “与其往看不见摸不着、又或者是过于远大的目标前进，倒不如先给自己发布一个眼前必须得做到的任务，然后再一步步地做出提升——军令状就是为了让这样的学习方式更有意义，除了惩罚以外，达成目标的奖励也能增进不少学习动力。” 听完这一番话，少女们不禁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来，似乎正在认真地考量这么做的可行性。 给她们一点时间消化，渡边望在旁友善地微笑着：“当然，不会强迫你们一定要这么做，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就算不以这种方式督促自己，我相信你们也一定能朝着既定目标慢慢地向前迈进的！坚持下去，就能成功！” 他用温暖的目光注视众人，充分表达了自己不离不弃的信任。 可身周的三名少女却完全高兴不起来，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当成小孩子对待一样，那种充满顾虑的哄骗语气，实在让人自尊心受挫。 “你还不如不鼓励呢……” 古桥文乃忍不住小声逼逼，在渡边望疑惑地投来视线之前，鼓着小脸挪开目光。 中野五月轻叹口气，神色很快坚定下来：“军令状是吧？只要能提高成绩，我什么都愿意做！” ‘五月同学，说这种话是很容易被骗财骗色的啊……’ 古桥文乃很想这么劝戒，不过大魔王就在正对面盯着自己，怎么样都不可能把这句话说出口．不然让他误会自己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就糟糕了。 不过犹豫半晌，她自己也点了点头，认同了渡边望刚才那番话。 “渡边老师说得有道理，人生规划里也有短期目标和长期目标的分别，这么做说不定还真能提高不少学习效率呢。” 绪方理珠也没有意见：“游戏里都会有支线任务和主线任务的对吧？做支线任务累积经验值，再去对付难度高的主线任务，这是非常合理的成长方式。” “大家都没问题？那就这么定了！” 双手合十，渡边望难得露出了真诚的灿笑，眼底的跃跃欲试差点隐藏不住。 反正在古桥文乃的眼里，这家伙简直就像恶魔撕开了伪装，用恶劣的笑容在旁边看好戏。 难怪他会在这时候特别真诚！ “当然，作为方案的提议者，又在教各位学习，我怎么说都不能置身事外——就让我身先士卒地做个示范吧。” 渡边望拿出手机，打开录音，放在桌子的正中间。 然后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下，轻描淡写地开口：“要是我这次考不到年级第一，我就穿女装在校园内散步一圈。” 此话一出，直接把军令状的惩罚程度提高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之所以不以全科满分作赌，是因为不确定会不会有哪位老师突然脑抽，以『怕你骄傲所以少给你一分』为由，让他即使全对了依然拿不到满分。 但年级第一可就简单多了。 要是哪个老师故意扣分影响了他的排名，他也能正大光明地去向校长申诉——正因为不认为有人能爆得了自己的菊花，他才敢如此大放厥词。 而对渡边望来说，让他穿女装不如去死，这也证明了他对自己的实力……以及万一真翻车了，到时候该怎么反悔的事情，抱有着强大自信。 “你们不必学我对自己这么狠，依自己的接受程度作判断就行了。” 在众人错愕地面面相觑之间，渡边望伸手虚托，微笑着示意她们可以开始发誓了。 “嘶……我不想赌这么大啊……而且也不知道分数定在哪个水准会比较好……” 察觉到某些古怪的地方，古桥文乃逐渐改变了主意，有些不情愿地嘟嚷起来。 她看了眼其他人，却发现她们都在认真思考有关军令状的事情，没一个和自己一样发现前边有坑。 就在这时，渡边望像看见了落入陷阱的野猪，清亮的双眸朝她看来，满脸恳切地提议道：“不知道的话，我帮你们想如何？” 古桥文乃：“！？” 还没等她回答，纠结许久的另外两人便松了口气，很是无所谓地道： “就像游戏的主持人一样，你将任务发给我们来完成，强制力会比我们自说自话要高。” “我相信渡边君不会提什么过份的惩罚，所以就放心地交给你啦～” 这两人可真没警惕心啊……不，也有可能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古桥文乃心中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胡思乱想，认命似地向渡边望低头：“我也拜托你了，『老师』。” 特地加了重音，是想提醒他看在自己是个乖学生的份上，多少手下留情。 渡边望用力点头，笑容像个阳光开朗大男孩：“放心吧，我都是为了你们好！” 而他这样付出不求回报的好人，又怎么会对一心向学的少女们抱有什么坏心思呢？ 渡边望首先朝中野五月看去。 “中野同学，你之前的全科平均是二十五分左右，提高到三十分有问题吗？” “一下子就要到及格线吗？！”五月忍不住掩嘴惊呼。 “因为你有几科非常危险，再不提高拿赤点是迟早的事情。”渡边望双手一摊，知道了前两次她到底考出什么样的成绩之后，他也觉得非常无奈，“这才高一上学期啊！你也不想高一还没过完，就因为拿到两个赤点而提前宣布留级吧？” “唔……”中野五月扁着嘴无话可说。 在东京，大部分学校的及格线都是三十分。 而在秀知院学园里，及格线是平均分的一半，并将在这之下的分数称为赤点——也就是没有到达及格线的水准。 比如这科考试平均是六十二分，你要是拿到三十分，就会被算作不及格，留下一个赤点纪录。 拿到赤点，是没有补习之类的补救方案的。 若是在必修科目上获得两次赤点，就等于是没有拿到那门科目的学分，只能乖乖等着留级一年。 以期中考为例子，当时语文考得比较难，A班的平均分是四十五分，一半就是二十二点五分，还在其他学校的平均分以下。 而中野五月拿到了多少分呢？ ——二十三分。 真正意义的在刀尖上跳舞，玩的就是极限。 “以现在的你来说，要规避赤点并不是难事——但若是这次大家的平均水准都在六十分以上，你不将整体实力一举跨越三十分这个门槛，很容易就会再次受到赤点的威胁。” 渡边望神色认真下来，郑重地和她讨论起这个问题。 “老实说，三十分我还觉得少了。虽然才教了你不到一周，不过作为我的学生，成绩要在平均四十分以上才能勉强让我满意。” “考量到时间问题，这就是我给你订的门槛。“ “怎么样？要是觉得压力太大，你想拒绝也是没问题的。” 第三十七章 此乃谎言 原先还有些惴栗不安，可现在一听渡边望这么说，中野五月的要强性格就被激发了出来。 “平均提高五分而已，这个挑战我接下了！” 她眼神一凛，白净的小拳头紧紧握着，视死如归地死死看着渡边望，浑身散发出了不自由毋宁死的壮烈氛围。 “如果连你给我订的最低标准都到不了，那就证明我根本没有学习的天分！再继续挣扎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到时候，不管是要留级还是退学，我都任凭处置！” 反正其他姐妹对学习没有任何兴趣，正常情况来说，她们根本没办法撑过秀知院这竞争激烈的学习环境，留级也是迟早的事情。 以父亲的性格，估计会在她们全体确认留级的时候，让她们转学成绩要求不高的公立学校里拿文凭吧？ ——没错，此时此刻正是破釜沉舟之际！ 不成功，便成仁！ 中野五月眼底闪动着火光，不屈的意志在她心中熊熊燃烧。 “很好，你的觉悟我确实感受到了。” 渡边望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 ——他也没想这孩子竟然这么好激，三言两语就让她做出这种脑子一热的决定。 一次综合实力测验就这样，那她期中期末考的时候不就等于度劫了吗？ 度过了还有下一劫，没度过直接灰飞烟灭。 真是够钻牛角尖的…… “不过退学什么的大可不必，这话就留到期末考说吧，不要放弃任何一个挣扎的机会，你才有成功的可能。” 边在心里吐槽着，渡边望边随口鼓励了她两句，成功收到冷静下来的她感激的眼神。 “你说得对，是我太激动了。” “嗯，至于失败的惩罚，我也帮你想好了。”渡边望笑眯眯地说，“连续一个月吃减肥餐，不能吃零食甜点，怎么样？” “什——!” 中野五月瞬间僵住，瞳孔缓缓扩散放大。 似乎想像出了那样的画面，她的双眼就这样失去了高光，整个人面若死灰地呆站在原地。 这时，渡边望点的点心组合刚好来了，他拿起一根炸薯条在她面前晃了晃。 刷！ 薯条瞬间从指间消失，中野五月掩着小嘴优雅地鼓动腮帮子，清澈明亮的大眼充满疑惑地望着众人，好似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怎么了吗？” 不知道该从何吐槽的文理二人摇了摇头，决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说真的…… 好像在训犬啊。 “中野同学，这个惩罚够严重吧？你再设个和这相等的奖励，比如达成目标就去吃以前一直不敢吃的高热量甜品……” 他顿了顿，纠结似地眉头微皱，又迅速恢复笑容。 “不，我请客吧！你要是达成目标，我就请你吃街角那家咖啡店新推出的超大份圣代『少女杀手』，到时候我来点餐，你可以毫无顾忌地一个人把它吃完。” “诶？真的吗？！”五月惊讶地睁大眼，随后满心欢喜地用力点头，“谢谢渡边君，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实话，我一直很想点那份圣代来吃，可是店家要求每个点餐的人都要拍照留下纪录，不能戴口罩戴墨镜……”说到这，五月不由苦笑起来，“要是被别人发现我独自吃完那么大份的圣代的话，作为少女的生涯也就到此结束了吧？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去吃……” 渡边望面露意外：“原来是这样吗？那可真是太巧了。” ——此乃谎言。 所谓现充，就是对所有受年轻人欢迎的店面十分熟悉，无论什么潮流都能在第一时间追上，在聊天中抢夺着情报强者地位的战士。 他早从班上女同学那边听过超大份圣代的事情，也曾听闻她们嘲笑照片墙上那些独自来吃圣代的女孩子。 结合五月这段时间时不时就能从各个地方取出零食，明显就是吃货的特征来看；再亲自前往那间店的照片墙上，确认过没有她的照片后，渡边望就想好了吊她上钩的饵。 欲望越单纯的人，越容易心甘情愿地被自己操控，施舍一点小恩小惠都能让对方感恩戴德。 也就是如今这番情景—— 没错，就像训狗一样。 渡边望在心中露出了计划通的冷笑，十分享受这种随自己心意操弄少女的感觉。 虽然要在对方身上花钱让他有些不快，不过适当的慷慨，同样也是表面功夫的一环。 他将目光从中野五月身上收回，笑眯眯地朝文理二人看去。 两名少女下意识地绷直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自己被从头到脚地看光、在他面前仿佛换装人偶般的悚然感。 “绪方同学的话，奖励是猜拳的必胜方法，惩罚是暑假前每天跑学校操场十圈，怎么样？” 绪方理珠刷地一下满头冷汗，玻璃般透明淡漠的眼珠剧烈震颤起来，总是维持理性平静的小脸隐约出现了扭曲。 过了半晌，她才像被迫屈服的可怜少女一样，死死盯着渡边望，泛着泪水咬住嘴唇。 “要么生要么死的赌局吗……好，我会拿到奖励给你看的！” 渡边望温和笑着：“请让我拭目以待。” 正如他此前所料，这名有些憨直、理科脑子的娇小女孩，其实对游戏非常的感兴趣。 与此同时，她又因为胸前负担过大，非常的不喜欢跑步。 设定这样的奖惩，能最大程度激发绪方理珠的学习动力——心里想学和学不学得动是两回事。 和中野五月一样，她们在学习这方面上都是不会偷懒的好学生，但要是没有压力和诱惑，学习效率就连一般的笨蛋都不如。 要不然他干嘛大费周章地整这一出呢？ 难道只是为了看她们纠结挣扎的表情，以此满足内心的恶趣味吗？ ……好吧，这部分只占了七成而已。 “古桥同学。” 渡边望看向最后一个目标。 “你说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古桥文乃高高仰起下巴，伸直那如天鹅般白净的细颈，满脸悲愤地发出叹息。 好似刑场上引颈就戮的犯人一样，已经做好了壮烈成仁的准备。 “惩罚跟中野同学一样，一段时间的减肥餐。” 渡边望和她接触不多，也没有获得她不擅长什么的情报。 只是在校长室的初次见面那时，发现她午餐饭量似乎比一般女孩子要多，便姑且判断她跟中野五月一样都是吃货。 虽然感觉逼她去看巨☆乳视频是最能折磨她的一种惩罚，不过嘛…… 懂得都懂，渡边望也只能心里想想而已，不能真的这么做。 “诶？就这样吗？” 古桥文乃松了口气。 她是喜欢吃东西没错，但持续吃减肥餐这种事，因为对身体有所好处，所以并不是不能忍受。 知道自己的判断错误，渡边望不禁在心中咋了下舌，藏起那份不爽继续说着： “奖励是郊外新开的那家『星象天文馆』的建成活动体验券，是我朋友给的，据说可以第一批体验最新的观星设备，还有纪念礼品可以拿。” “星象天文馆……” 古桥文乃呆了数秒，随后猛地拍桌而起，用仿佛要直接亲上去的气势，睁大眼睛激动地凑到他脸前：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那家天文馆的体验券吗？我要我要，就算用钱买我也要！！” 第三十八章 又傻又单纯的女高中生最好骗了 渡边望不动声色地向后仰身，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钱是不用了，毕竟是别人送我的东西，擅自拿去卖有失礼数。可我对天文又没有兴趣，与其让它埋没在我这里，不如送给需要的人……” “怎么能没兴趣！” 闻言，古桥文乃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开来，满脸严肃地盯着他，柔软芬芳、带点薯条味道的吐息从他鼻尖掠过。 “星空里藏着无数神秘和浪漫，就算无法理解这些，光是目睹那漫天银河的美景，就足够令人心神震荡、迷醉不已的！相信我，天文和画作一样都是藏着无数美学的艺术，只要深入了解一定会有兴趣……” 渡边望在自己面前竖起手掌，挡住那可能飞过来的唾沫。 忍下抓住她的脸向后推的冲动，他强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说得我都懂，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啊，古桥同学。” “啊！” 从狂热推销的状态中猛然清醒过来，古桥文乃刷地红起了脸，面红耳赤地缓缓低头。 “对、对不起，以前很少跟人谈到爱好，一激动就不小心……” 双掌覆面坐回位置，她缩小身子，试图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请不要理我了，把我当蜱虫一样无视吧……” “这么大的蜱虫很难无视吧？” 渡边望含糊地吐槽一句，没让她们听清，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说回正事：“既然大家都没问题的话，那么军令状就这么订了……无论是惩罚还是奖励，都会在下周的综合测验后盖棺定论。当然，我相信各位都能从我手中拿到奖励的，就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好的！” 只有五月回答的最有干劲。 其他两人一个蔫了吧唧地趴在桌上，一个默念着『每天操场十圈……会死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他积极而正向的鼓励充耳不闻。 渡边望也不在意，只要她们能考好就行，自己又不是真的想成为德高望重的老师。 需要的是她们的成绩，除此之外随便她们。 顺带一提，文理二人的达标分数和中野五月相同。 区别只在于，她们是各自不擅长的科目都要达到平均线上——古桥是理科，绪方是文科。 至于她们擅长的科目，当然长年保持满分，根本不用管。 所以渡边望的教学重心，还是在中野五月这个标准的差生身上，要让她每一科都有平均水准的提升才行。 当然，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她们的认真用功上，相信这群才让他教了不到一周的笨蛋们，他可不会干这么蠢的事情。 实在不行，那就动用事先准备好的后手。 “好了，现在开始写试卷吧。” 收回录完音的手机，渡边望打开了计时功能。 在他一声令下之后，少女们齐齐低头，摒弃所有杂思，全神贯注地投入在面前的试卷上。 …… 约一小时过后。 渡边望在五十九分五十九秒的时候按下了暂停，先将自己面前的大量教科书和笔记本放到一旁，接着敲了敲桌子。 “好了，停笔。” 文理二人长舒一口气，略显忐忑地交了卷。 只有中野五月，还在满头大汗、笔尖颤抖地写着考卷。 “请、请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题……” “下课钟声不会因为你而延后打响，同样的，监考老师也不会因为你而放弃收卷。” “可是……” “中野同学！” 渡边望按住了她的笔，直视着她仓皇抬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 “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失去冷静——深呼吸之后，你下次必须得做得更好。听懂了吗？” “……” 愣在原地，中野五月怔怔地看着他的双眼，写题写出来的焦躁和慌乱如同被一盆冷水泼下，渐渐地平复下来。 没有往常的温柔爽朗，他的目光前所未有地认真严肃，甚至给人一种莫名沉重的压迫感—— 那是中野五月第一次．从总是笑着的渡边望身上见到的事物。 仿佛单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不容许任何异议的冰冷气势，如寒气般隐约散发而出。 明明语气轻描淡写，高高在上地命令自己，却又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好似他本该就是这么强硬的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是装出来的好人一样。 敢说一个不字，自己的脖颈就会被瞬间捏断。 ——这样的错觉，在恍惚一瞬过后，就被中野五月下意识地自行否定。 因为此刻她的面前，虽然渡边君的眼神还是有些严肃，可目光里满满都是关怀和鼓励，如春风化雨一般暖人心脾，根本没有半分强硬和冰冷。 所以在对视那瞬间感受到的东西，应该，只是自己心乱时出现的错觉而已吧…… 不再多想。 中野五月按照他说的话，先深深吸了口气，等接近窒息的时候再缓缓吐出。 不多时，便用和他相同的平静表情对视回去，颇为郑重开口： “抱歉，我下次会改进的。” “很好。” 渡边望微笑点头，悄悄往对面两位少女瞥去视线。 她们虽然在关注着这边的发展，却没有朝自己投来讶异的目光，大部分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嘴唇咬到发白的中野五月身上，似乎非常担心她情绪的模样。 渡边望暗中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还好自己反应得快，及时把脸侧了个角度，只让五月能看得清自己的正脸。 虽然偶尔强硬、严肃一点，可以丰富自己人设的多面性，也不容易被当成老好人欺负。 但要是露出的本性过多，就像刚才一样实在忍不住瞪了时间到还不交卷的这家伙一眼，还是很容易被心思敏捷的家伙看出端倪的。 就比如对面的古桥文乃，他总觉得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好似在提防着什么心思阴险的大魔王一样。 而刚才的事，既然她都毫无所觉了，个性迟钝的绪方理珠那边应该也可以不必担心。 至于被他正面瞪过的中野五月？ ……呵，看她那垂眸自省中的单纯傻样，能察觉到不对才有鬼呢。 渡边望不由暗自撇嘴，都被自己那么恶狠狠地瞪了几秒，他愣是没从五月脸上看出半点怀疑自己般的错愕。 这人也真是傻得可以…… 不愧是涉世未深的女高中生，不良少年最喜欢盯上的对象。 要是自己抱有什么歪心思，估计花点时间就能把她骗得人财两失，还替自己开脱吧？ “好了，你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很快就把考卷改完。” 藏起那点轻蔑，渡边望重新面向众人，用温和的语气缓和着还有些紧绷的气氛，示意她们吃不够还可以再点东西上桌，暂时自由活动放松一下心情。 随后拿起红笔，低头望向放在了最上面，字迹从端正漂亮到越发潦草的那张试卷。 从这里就能看得出来，中野五月在写题时的心态变化。 最后一道数学题，她更是只写了一个『解』，以下全是空白。 旁边还有无数个被笔尖戳出来的黑色小点，力透纸背。 “……啧。” 渡边望不自觉地咋了下舌，心情没由来的有些烦躁。 ‘就是因为这么单纯，你才永远都考不出好成绩啊……傻狍子。’ 抱怨的话语从心间闪过，将积郁的沉闷彻底呼出肺泡。 渡边望凝起平淡的眼神，不再犹豫，提笔便开始写下鲜红的字迹。 ——只要她们能考出好成绩就行。 其他和表面工夫无关的事情，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三十九章 渡边君的另一面？ 就像转动了发条的机械，学习会正式开始之后，除了短暂的休息和放松，众人都在紧张而有序的氛围中，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学习当中。 将另外三人的精神彻底集中起来的，自然是一心三用、毫无滞涩地教导她们学习的渡边望。 “古桥同学，第三题你又因为算式太复杂而放空脑袋了吧？” “被、被发现了吗？”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先将每个算式都肢解开来，各自处理完后再拼回去……像这题因式分解，用笔圈分出前后两个算式，一个个解完再相加，最后重组回一个整体。” “我知道了！我试试看。” “绪方同学，从题目找答案应该不用我说了吧？你之前错过类似的题目，为什么这次还选错？” “我也想问，母亲将橘子送给即将出游的次子，这应该就是偏爱他的行为没错，为什么答案会是长子？” “给前文『感觉有用的地方』标记起来是个好习惯。你看这里，是不是说了橘子藏在橱柜内半年已经发霉？而长子虽然什么都没有获得，却能一直在家里好吃懒作。母亲更偏爱哪个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说不定母亲是希望次子能带着这几颗发霉的橘子在外头闯出一番天地，不要像哥哥一样废物？” “……阅读理解并不是说故事大会，可以适可而止地猜，但没必要擅自曲解作者的原意。” “好吧，标记前文是吗？我再看看……” “中野同学，以前有人告诉过你，每题停留的时间不要太久，不会就先跳过吗？” “好、好像有……班上的老师说过……” “那这几题是怎么回事呢？不仅犹豫了这么久，答案还没一个对，就做题战术上来说是完全的失败。” “唔～我也很想改正这个坏习惯啊……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这几题做得特别久？” “看你到底在旁边戳了多少个黑点出来啊。” “……” 任谁都能看得出，虽然没有随便应付文理二人，但渡边望明显对中野五月的学习特别关照。 或许是刚好坐在旁边的关系，在对面两人沉思着解题时，他正手把手地指正五月做题思路和应考观念上的偏差，表情看上去特别认真。 “拿到考卷的第一件事是审题，用最短的时间分辨出简单、中等、困难三种难度——简单就是你看一眼就知道答案的送分题，中等就是需要思考但大致有把握的普通题，剩下的不论是真难还是会在两个选项间犹豫不决，都可以归类到困难题型里。” “我都是直接从第一题开始做……如果第一题太难的话，就会在上面卡很久……” “这就叫钻牛角尖。审题过后，你该依照题目数量去给自己划分时间，比如要在一小时写完二十道题，那么当一道题你写了三分钟还没写完，就要在题目上做个标记，然后赶紧去写下一题……虽然这听上去是个废话，不过就是因为有很多人无法干脆俐落地做出放弃，才会失去很多本应能够拿到的中等题型分数。” 经他这么长篇大论的解释，中野五月总算恍然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俗话说的，有舍才有得？” “嗯，知道这点之后，至少能保证和你实力相当的分数。”渡边望让她拿出讲义，并飞快地整理自己桌上的笔记本和教材，挑出待会要用的，“这张试卷回家订正，错的题目我之前就有讲解过了，你实在不会就反覆抄个几遍，抄出肌肉记忆来，可能会比我讲第二次还有用。” 中野五月惭愧低头：“对不起……” “用不着道歉。”渡边望没有跟她废话的意思，用笔尖敲了敲桌面，干脆俐落地道，“你的理科优于文科，今天的复习顺序就是文、社、英、数、理，这次没讲到的就下次讲，明天早自修正好有时间。” “好的。” 中野五月无声地呼出口气，下意识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 在渡边望喝水暂歇的时候，她边翻开桌上的讲义，边悄悄偷窥着他没什么表情的模样。 并不是冷淡的那种面无表情。 而是专注于思考当中，脸部肌肉动都不动的神色平淡。 和以往他在教室里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态度上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同。 ‘是因为发现我比想像中的还要没救，所以不得不认真起来了吗？’ 这样丧气的想法闪过心头，但又觉得有那里不对。 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 ‘还是因为一次教三人的压力太大，让渡边君也被迫紧张起来了？’ 那更不可能了。 因为就算是现在，他也能在喝水的时候随手指出古桥同学的一处错误，三言两语便令她茅塞顿开。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渡边君态度产生变化，开始像个真正的严师一样，毫不客气地教自己学习呢？ 思绪莫名其妙地变得紊乱，中野五月赶紧抚胸深呼吸，用他教自己的方式让心神恢复清明。 ——无论如何，那都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因为现在的渡边君，比满脸笑容的他更有魅力，更让人不由自主地仰慕于他。 即使言词不再和煦爽朗，即使表面上不再那么温柔友善。 但，比谁都要认真地专注于『学习』这件事上，为了他人而深思熟虑的渡边君…… “真的，很帅呀。” 这样的感慨自然而然地浮现脑海，中野五月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微红着脸，赶紧吃根薯条掩饰过去。 又不是二乃，这种花痴的想法还是算了吧～ 不过，说到二乃…… 五月倏地想起了什么，目光连忙在萨利亚的各个角落逡巡起来。 渡边望注意到她的异样，微微挑眉，随口一问： “咋了？在找什么？” 在五月转来视线的时候，他心下一惊，猛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刚才太专注在教学上，现在忘记把状态切换回『温柔有礼的渡边同学』了！ 这种随意又带点粗鲁的口吻，明显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人设。 而且这时候，本来应该露出关心的诚挚表情才对…… 心里虽慌，但渡边望依然不动声色，只是让表情缓缓柔和下来。 ——要是立刻把状态切换回来，无疑是坐实了自己装模作样的本性，维持淡定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还好只是随口搭话，对面的文理二人也在专心解题，没有注意到这里。 以中野五月单纯的性格，或许，不会在意到那么琐碎的地方…… “感觉刚才好像看到了熟人的身影，不过应该是我看错了。抱歉，继续学习吧。”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松了口气，中野五月摇了摇头，莫名不安地收回目光。 虽然在出门前，她就已经严词拒绝了明显是想跟过来追星的二乃，路上也确认过没人尾随自己…… 即便如此，中野五月仍感觉自己的姐妹就在附近。 具体来说，就像是血脉深处隐约传来彼此呼唤的信号，雷达正在哔哔作响。 ……呃，这应该也是错觉吧？ 第四十章 将女孩子跟骆驼相提并论是非常失礼的 从上午学到了中午，到了用餐时间，几人都像瞬间回满血了一样，兴致勃勃地点了一桌料理，都差点没地方放了。 作为在场唯一男性，渡边望惊愕发现，他的食量好像是全场最小的…… 因为在学习过程中有点点心组合来吃的缘故，他再吃一客嫩煎牛小排就差不多饱了，对其他甜点什么的也不感兴趣。 而绪方理珠点了两份乌冬面，说什么要进行比对试吃，毫无压力地将两碗乌冬全部连汤带面地全部解决。 古桥文乃和中野五月就比较夸张了——几乎桌上有大部分料理都是她们点的。 意大利面、披萨、烤起司马铃薯、奶汁炖饭、烤肠套餐…… 当然不能忘记装在另一个胃里的甜点。 圣代、冰淇淋、烤布蕾、提拉米苏…… 能看得出来，这两位女孩子本想矜持一下，只点个正常男孩子能吃得很饱的份量，避免吓到在场的某位异性。 然而爱好同样为吃的她们，在拿着菜单讨论这道料理看起来好诱人、这个甜点看起真好吃的时候，一不小心越聊兴致越高，越聊越觉得该为面前这位新结交的同好办场美食盛宴。 最后在不知不觉之间，点了这桌渡边望光看就觉得饱的东西出来。 “那、那个，大家不必拘谨，想吃什么尽管拿……” 古桥文乃缩着脖子，害羞地嘿嘿一笑，不断伸手虚托示意这是她大方给大家点的，绝对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吃完。 “毕、毕竟动脑子是需要耗费很多能量的嘛！虽然我平常没吃那么多，但仅限学习了一上午的今天，这桌菜是绝对不会浪费半点的！……嗯，大概。” 白净小脸泛着红润，中野五月故作正经地替自己找好理由，不过任谁都听得出来，『虽然我平常没吃那么多』这句话她说得十分心虚。 反正最后，无论正餐还是甜品，都在她们略显羞耻的神情中被消灭一空，看上去甚至还游刃有余的模样，和半小时前就在旁观她们吃饭的另外两人呈现极大反差。 这让渡边望不禁感慨——拥有大胃王属性的女孩子真是可怕，光这消化能力至少就是普通男性的两倍吧？ 末日饥荒的时候，中野五月不怕没人陪自己撑到最后了。 ……虽然古桥文乃看上去比她瘦了许多，并没有多少能够储存脂肪的地方。 嗯，就是拿骆驼做比喻的。 “吃饱饭休息一下，一点半再开始念书吧。” 渡边望看了眼时间，考量到她们现在懒懒散散、处于血糖升高的迷糊状态，学习效率恐怕会大幅下降。 便吩咐她们闭眼休息的闭眼休息，想睡午觉的也可趁现在趴桌上睡一下，自己则起身离开。 “渡边君……” 没等五月习惯性地站起身，渡边望就抢先说道：“去厕所。” 于是她满脸尴尬地坐了回去。 走廊到底左转是男厕，渡边望去厕所解放完之后，还顺便洗了把脸，在镜子面前看着表情冷淡的自己。 “不可以大意啊……” 他知道自己开始对中野五月的学习上了心，积极性比面对文理二人的时候要高了不少。 不过，渡边望可不会因此而选择摆烂——自己负责的事情就要做到最好，这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并不算节外生枝。 甚至哪天看她不爽，『强行将中野五月调☆教成年级前十的优等生』，做下这样离谱的决定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因为那和她无关，是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如此，就没必要顾虑到太多东西。 ——但表面功夫这方面必须另提。 诚然，每个人都有不同面向，老实温和的人也可能会冲冠一怒，某些细节上的破绽确实不必太过在意，死撑着单纯的人设反而会给人不自然的感觉。 可面向有分好坏，就比如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不会有人因为自己没在笑而怀疑在演戏，反而会欣赏他专心致志的模样。 而渡边望，只打算让所有人看见他好的一面。 哪怕再微小，不让负面的自己在别人面前露出破绽，这就是他目前在做的事情。 “总而言之，要更专注地一心多用才行，否则还会出现那样顾此失彼的情况的。” 默默对自己说着，渡边望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转身离开厕所。 不过没走几步，就和正好走过拐角的一名少女迎面碰上——要不是他敏锐地从地上影子察觉到前方视野盲区里有人，说不定就直接撞在一起了。 对上目光，两人都不禁愣了一下。 “你是……” 同样是厚重长发，却比五月要笔直了许多，头上两侧绑着蝴蝶般的紫色发带，打扮十分新潮。 只困惑了不到一秒，渡边望就找出了她与那位单蠢后座的不同，并从这特色上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中野二乃同学？” “渡边同学，你认识我？” 目光迅速扫过他俊秀的脸庞，中野二乃不自觉地整理起颊边鬓发，干咳两声后，有些意外地开口：“是从五月那边听到的吗？而且明明是初次见面，却还能这么快就认出我来……她应该没说我的坏话吧？” 渡边望笑了笑：“没有，只是我刚好记住了所有同级生的名字和长相。而且你不也认识我吗？礼尚往来罢了。” “你是全校名人，我又不是，根本算不上礼尚往来吧……” 努力忍着和偶像交谈的激动，中野二乃不禁感慨起来—— 果然是天才帅哥，这个脑回路就不是正常人能有的。 说是刚好，但他肯定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帮助到大家，才特地去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来的吧？ 所以渡边同学能那么受欢迎，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话说回来。”总感觉好像有匹母豹子在暗中盯上了自己，渡边望想着赶紧回去，便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你是来找你妹妹的吗？我们学习会刚好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你们班的古桥同学也在，可以坐下来跟大家一起吃个点心聊个天。” 虽然心中希望她赶紧走，但毕竟态度友善亲近才是渡边同学的设定，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啊？不是，那个，嗯……” 中野二乃犹豫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地支吾着，目光闪烁地咬了咬唇。 半晌后，她做下了某种决定般的坚定目光，鼓起勇气，腼腆地直视面前的渡边望。 “那个，虽然这么说有些唐突……方便的话，能让我加入你们，跟你们一起学习吗？” 尽管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紧张，不过中野二乃并没有任何不安，小心脏雀跃似地加快跳动。 因为她知道，为人善良温柔的渡边同学肯定不会拒绝自己这个小小的要求—— 中野二乃确实对学习不感兴趣，可自己都特地偷偷地跟着五月过来观察情况，有了和全校第一帅哥认识、加深关系的难得机会，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啊？ 哪怕没打算追他，当个朋友也是好事嘛！ 谁又不喜欢跟俊男美女交朋友呢？颜值高又好相处的人可不是哪里都有。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渡边望只是微微一怔，便朝她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 “以后的话随时欢迎．不过今天确实有些不方便……不好意思啊，中野二乃同学。” 第四十一章 1v3就是极限了？ 他拒绝的态度十分委婉，却又坚定得让人无话可说。 见中野二乃有些尴尬地僵在原地，渡边望又接着解释道：“我们准备在下周的综合测验上拿下好成绩，为此不仅她们需要用功念书，我也得尽心尽力地去指导她们每个不会的地方，同时应付三个人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你能同时应对三个人？！”他话还没说完，中野二乃便圆睁大眼，惊呼出声。 “……” 还好这里没有其他人，不然误会可就大了。 渡边望就当她是惊讶于自己能同时教三个人学习，神色不改地微笑道：“是的，平常的话再多人都无所谓，能帮助到像你这样虚心向学的同学也是我的荣幸……但很抱歉，现在受限于时间因素和能力的各种因素，若是想要尽到最大教学效率，三个人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在这之上就会让她们这边受到影响。” “我必须对我的学生负责，所以你想跟我们一起学习的话，欢迎在综合测验之后过来找我，或者跟五月同学说一声也行。” 差点没被他这一套官方说词绕晕，中野二乃花了点时间理解后，不抱期望地试探一句：“旁听也不行？” 渡边望歉意点头，用最无可挑剔的礼仪再次婉拒。 “那好吧。你也别那么郑重其事的，是提出这个要求的我该道歉才对！” 中野二乃不再纠缠，干脆俐落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笑容乖巧甜美。 毕竟她可不像那个死脑筋的妹妹一样，明明是笨蛋却成天不得要领地苦学——倒不如说，能不学习反而更合她心意呢。 要跟渡边同学成为朋友有很多种方法，顶多下次再找机会就行了，不必勉强自己非得去学习。 “加个好友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中野二乃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笑着在他面前晃了晃，动作自然而熟练。 “吃饭什么的就不必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渡边望同样熟练地加了她的LINE好友，却没打算跟她打好关系，只是轻描淡写地敷衍了句。 整间秀知院学园里多的是富婆想请他吃饭，要是每个都接受的话，那他不就成了吃软饭的吗？ 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对渡边望的计划也会有所影响，所以该拒绝的时候他都会果断拒绝—— 就跟告白一样。 毕竟距离产生美，这种有礼貌的冷漠，有些时候反而会成为加分项。 虽然不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但作为人气高昂的校园男神，渡边望当然知道该怎么维持好自己的交际圈，适当地调整每个人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像中野二乃这种看上去没有多大利用价值的家伙，可以暂时归类到粉丝群体当中，以基本的温和态度对待就行。 哪天需要她帮忙了，再不着痕迹地加深关系，让她自愿性地为自己出力。 这和养备胎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区别只在于，渡边望没打算用暧昧的态度吊着谁，更不会没事就让富婆请自己吃饭氪金买显卡什么的。 冰清玉洁了属于是。 “这样啊……” 看不穿那张温文尔雅的笑容底下藏了什么样的心思，中野二乃却也能感受得到，对方似乎不想继续跟自己纠缠下去。 ……果然，出场时机太糟糕了，吓到他了吧？ 暗自懊恼了下，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中野二乃可不想被当成那种不识好歹、死命纠缠的舔狗粉丝，便果断打消了多余的念头，放平了自己的心态。 毫不掩饰态度上的转变，她轻松随意地耸了耸肩。 “确实，那就有缘再见吧。我先回去了，拜托别跟五月说我偷偷跟过来了啊。” 垂腰长发在身后扬起艳丽的轨迹，发饰如蝶舞翻飞，中野二乃转身转得十分潇洒。 可在走出拐角的时候，却又偷偷摸摸地跟小偷一样，弯腰翘着屁股偷窥不远处，那一根呆毛朝天竖立的座位区。 渡边望还以为她要就这样潜行离开，没想到临走前，中野二乃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自己说了句： “对了，虽然不知道你跟五月是什么关系，不过看得出来，那孩子很崇拜你，就像真的把你当成了老师一样。” “不管最后她的成绩有没有提升，光是你愿意教那个笨蛋学习这点，我就得好好感谢你！” 语气意外的认真，中野二乃看着渡边望的眼睛，蓦地弯起柔软的唇角，笑容直率而爽朗。 “所以，谢啦！” “你不想让我请吃饭也无所谓，改天我送你一袋我精心制作的手工饼干，就当是照顾我妹妹的谢礼了！可不准你拒绝啊。” 说完，也不等渡边望做出答覆，她潇洒地摆了摆手，随后鬼鬼祟祟地从另一边的走廊溜出店门外。 “……” 渡边望站在拐角处，目送着她的背影。 来不及说些什么的嘴缓缓阖上，他表情微妙地皱了皱眉，心情有些一言难尽。 ‘还真够会自说自话的……’ ‘我对你的谢礼半点不感兴趣，也根本没有照顾你妹妹的意思……啧，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竟然被利用对象的家人正面感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这就是表面功夫的胜利吗？ 感动倒不至于，只是莫名觉得，这段时间的付出多少收到了回报，打从心底认同自己的人在无声无息地增加。 虽然不喜欢被麻烦主动缠上，不过说实话，渡边望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算了，随便吧。’ ‘从中野二乃的态度和动机上来看，她送的饼干里应该不会参杂什么奇怪的体液和毛发，倒是没必要想理由去拒绝。’ 轻轻叹出一口气，渡边望摇了摇头，准备回到座位上。 话又说回来，中野二乃在知道没办法攻下自己之后，原先那张乖巧甜美的笑容一下就没了踪影，直接从粉丝无缝切换到了普通同学的态度，语气也明显自然随意了许多。 换脸速度快如同翻书，却又没有给人表里不一、阴晴不定的感觉…… 真羡慕这种没有偶像包袱的家伙啊。 心中抱怨着，渡边望揉了揉脸，重新揉出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 正当他将中野二乃的事情抛到脑后，再次朝拐角外迈出脚步的时候，身后又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啊，渡边同学，请等一下！” 转头一看，古桥文乃从女厕的墙壁后走了出来，安静秀美的俏脸上带着偷听许久的尴尬干笑。 “那个……刚才感觉不太好出来打扰你们聊天，就在厕所里听了一下子……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没事的，古桥同学。” 渡边望露出了清爽的微笑。 “我们也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请别在意……不过下次可以直接出来没关系，相信二乃同学也不会认为你会打扰到我们说话的。” 古桥文乃顿时松了口气，拍拍毫无起伏的胸口。 “那就好那就好～” “……” 看着她庆幸的表情，渡边望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我就随口敷衍个一两句而已，你还真不打算反省了啊？ 这行为不叫偷听，那什么才叫偷听？ 就跟中野二乃说着想来一起学习，但手里挂着的小包包估计连支笔都没放一样—— 现在的高中女生，全都是只会嘴上说说的骗子！ ……哦，某个傻傻崇拜着他的笨蛋除外。 第四十二章 释放自我，走我的路～ “有什么事吗？” 渡边望懒得跟她计较太多，当即直白地问：“在这里谈话是不是不太好，不如回去说吧。” 古桥文乃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确实，站在厕所前说话，就算味道没有那么重，也感觉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幸好现在没有人来厕所，不然还真不好意思拉着他在这说话。 “抱歉抱歉，我就想问几件事而已！” 双手合十，古桥文乃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态度却意外的固执。 渡边望心里MMP，脸上笑眯眯。 “请问。” 少女微微歪头，柔顺长发披散在肩上，清澈明亮的大眼探询似地注视着他。 “那个天文馆体验的奖励，是你特地为我准备的吗？但我之前明明没有跟你说过，我喜欢看星星这件事啊……” 想问的是这个啊。 回答之前，渡边望忽然发现，古桥文乃的发型好像是一天一换—— 之前在校长室初遇的时候是低双马尾，在走廊上偶遇的时候是单马尾，现在又变成了散发型态。 头发长还长得漂亮就是任性，什么发型都很适合她，身材比例也是天生的衣架子，就是胸怀谦虚了些。 也难怪她和自己一样，都有成组织的粉丝后援会。 “只是猜到了而已。” 渡边望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的目标不是考上天文学系吗？没有宁愿舍弃天赋也要在梦想上孤注一掷的热情，是做不到用文科成绩让秀知院破格录取之后，还能在校长面前大声说出自己要考理科志愿这种事情的吧？” 古桥文乃不禁挠了挠泛红的脸。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我有点厚脸皮啊……” 你现在才知道啊？ 渡边望忍不住腹诽起来。 当时的秀知院入学考，他因为是全榜第一，所以有了解到一些内幕消息。 在难度极高的考试当中，上千位的考生，只有三个人获得过满分分数，而且并非一门。 古桥文乃是国文、社会。 绪方理珠是理化、数学。 渡边望则是五门满分。 虽然总分没有达标，不过因为两门科目满分、中学时期又有不少竞赛获奖的缘故，她们还是被秀知院学园以特优生的资格录取，奖学金之类的待遇只比渡边望差了一些。 然后这两人，还没入学就表示天赋算什么，我要接受自己的软弱，释放自我，走我的路—— 结果通往那条路上的卷子，写了两颗大大的零，差点没把面试老师整不会了。 要不是这任校长性格古怪，做事完全不能用常理判断，哪可能在听到她们的志愿之后，还费尽心思地找人来教她们学习？ 背弃天赋的天才就跟凡骨没有两样，如果渡边望是因为她们而被刷下来的考生，估计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得难受死。 喔，他也被录取了啊？那没事了。 “不管你是喜欢星星还是喜欢宇宙，我认为这个天文馆体验券，肯定能符合你的心意。”渡边望微笑着继续说，“毕竟是要当作学习进步的奖品，稍微费点心思也是理所当然的……幸好我的猜测没错。” 古桥文乃不由掩嘴，惊讶地睁大了眼：“也就是说，要给绪方同学的猜拳必胜方法也是……” “绪方同学的比较难猜，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想要交到朋友，所以才决定研读心理学的……不过后来发现，她对『游戏』这个词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热情，D班的同学也好心地告诉了我，她曾在课堂上看博弈理论和游戏斗智的书籍。” 渡边望轻描淡写地道：“搜集了这些情报，再加上这段日子的观察，我才确定了『能赢游戏的方法』是她想要的东西，针对这点就能拿出她愿意为此提升干劲的奖品了。” 就算不小心猜错，渡边望也有备用的补救方法，一切都能依实际情况随机应变。 中野五月那边就不用说了，天天一起上课，有的是机会摸透她这个人，要让她咬饵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有句话说得好：钓鱼佬绝不空军。 “原来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啊……” 知道这一切后，古桥文乃有些复杂地注视向面前的少年。 虽然直觉上认为他不是什么好人，每次看到那张温和开朗的笑容时总会忍不住心里发怵，有种被披着羊皮的狼盯上的危机感。 但实话实说，认识的这一周内，渡边望确实没对她们做什么坏事。 甚至可以说，他真的就像外界传的那样，十分友善、温柔、细心地对待她们，总是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她们的问题。 教学的时候，哪怕她们总是考零分，每每都在相同的地方犯错，渡边望也未曾指责她们不记教训。 更是从未像某些人那样，直白地让她们放弃梦想、乖乖走上和才能相符的道路。 他只是一心扑在教学任务上，默默地总结着她们的犯错习惯，给出了能让她们迅速明白的解题思路，并在安慰个一两句后，接着拿出下一步的学习计划。 原本忐忑不安的两人，到了现在，已经习惯每个晚上都打开聊天室，坐在书桌前和他讨论题目了。 ——她们不知不觉间，对这位同龄教师抱有了信任。 渡边望从未过问她们的梦想、她们的才能，只是单纯地在教她们学习而已，除此之外的事情总是保持着完美的距离。 比起冷漠，那更像是一种尊重。 虽然心里称他为大魔王，但古桥文乃从未将他视为真正的坏人，也渐渐地为他耐心又好懂得教学手腕所折服，打从心底地敬佩着渡边望。 不过也没将他当作好人就是了。 教她们学习只是因为校长的委托，尊重她们的私事只是因为不想和她们扯上关系。 脸上挂着笑容但眼神总是非常冰冷，有时候还能用如沐春风的微笑，散发出一身恐怖的冷气。 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就是认为，他是个表里不一、笑里藏刀的家伙。 这就是古桥文乃眼中的渡边望，可以说和恶人差不了多少了。 ——但即便如此。 为了提高她们的成绩，渡边同学不仅各自设计了一套简单易懂的学习进度表，还费尽心思，特地去找到了她们喜欢的事物作为进步的奖品； 无论是对五月同学还是她们两人，渡边同学从未在教学的时候有过任何敷衍，总是比谁都要专注、认真、严谨，一步步地提高着她们原本惨不忍睹的分数。 人是有多面性的。 他的性格如何，光凭那点自以为是的猜测，可不能成为这个人的全部。 而方才他与二乃同学的那番对话，就像是最后一块拼图，让古桥文乃彻底确信了一件事情。 ‘不管渡边同学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他为什么那么拼命地做着表面功夫，无论何时总是笑脸迎人。’ ‘他都不是我需要警惕的对象，而是一位，值得我去尊敬的老师。’ 第四十三章 假如有人发现自己的真面目，就把她拖进厕所处决吧 渡边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看不懂她的表情变化。 只是忽然间，古桥文乃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颇为愉快地弯起了眉眼。 “哈啊～怎么说呢？” “虽然你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不过，一直以来对你有着些许偏见，真的非常抱歉！” 她将耳鬓秀发挽至耳后，没有弯腰，就这样直勾勾地注视着渡边望，灿烂的笑容好似要将拐角处的阴影全部点亮。 渡边望充满迷惑地看着她，确实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片刻后，他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缩起了瞳孔，浑身如临敌的猎豹般紧绷。 偏见？抱歉？ ——草，这家伙不会是早就看穿了我的真面目，天天都在心底痛骂我是表里不一的虚伪男吧？！ 我就知道跟这娘们接触太久没好事！ 渡边望直接硬了，拳头彻底硬了。 眼神瞬间变得锋利，他凝目迅速扫过周遭景物，然后可惜地啧了声嘴。 要是现在在小树林里就好了…… 萨利亚人来人往，厕所前也不是没有人会经过，谈话随时都会有被人偷听的危险；把古桥文乃拉到没人的地方谈话，又可能会引起中野五月她们的怀疑…… 对了，用身后的厕所就近解决她啊！ 灵光一闪，渡边望仔细思索起来。 社死的风险确实高，但要是做得小心一点，说不定能在被其他人发现之前，悄悄从古桥文乃口中撬出自己想要的情报，并且想办法警告她不要到处乱说话！ 危险的想法在心中打转，渡边望飞速运转脑袋，垂下的眼眸闪过冷光。 计划渐渐成形的同时也在活动手指，务必要在她出声呼救之前，一举擒下面前的古桥文乃！ “这句话其实之前就该说了……渡边君，谢谢你啦！” 然而，就像一匹傻傻踏进地雷区的驴子。 古桥文乃对身前的危险毫无所觉，只是释怀似地放松了表情，语气如朋友闲聊般的轻松自然，笑着对他说： “耐心又认真地教我这个笨蛋学习也是，为了我那么用心地准备奖品的事情也是……这短短的一周时间，我就受到了你许多帮助。” “所以，不论真正的你是什么模样，就算真的不是大家爱戴的那位渡边同学，你对我来说，也早已是值得尊敬的渡边老师了！” “从今以后，就让我们彼此信任，一起开开心心地学习吧！” 双手背在身后，古桥文乃嘻嘻一笑，笑得单纯又可爱。 这番话说的真心实意，宛如少女最为真挚的告白。 她直率柔和的双眸更如一翦秋水，笑意波光潋滟，清澈明亮，与眸中倒映的他彼此相容。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会先微微一怔，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抓耳挠腮地撇开视线，内心感动又不愿表现出来，于是故作硬气地略过这个话题。 但渡边望怔是怔了，却没有觉得有多感动。 反而立刻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古桥文乃知道自己在装，却不知道他在装什么！ 简单来说，自己站在第三层，而她只猜到了第一层，就想用这种浅薄的了解来试图打开他的心扉，加深『师生』之间的信任关系。 察觉到这点后，渡边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内心立刻有了更好的主意。 “不论真正的我，是什么模样吗……” 他垂下眼帘，脸上时刻维持的笑容逐渐转淡，自嘲似地勾起嘴角。 仿佛许多故事在他眸中流转，在轻叹一声气后，渡边望单手插着口袋，扭过脸，神色平淡地朝外走去。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现在的我就是真正的我。” “不过……答应下来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三年后，我会让你们考上心仪的大学的。” 他身形萧索寂寞，语气如寒风般冷淡，却又藏着不易发觉的温暖。 最后那句话，甚至能听出一丝无奈般的温柔轻笑，仿佛始终身处深渊的囚人，总算见到了愿意照亮他的光芒。 “诶……” 猝不及防地目睹了他『真实的那一面』，古桥文乃仿佛受到了突袭，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耳膜隐约传来心跳加速的声音，她连忙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拍了拍不知为何開始发热的脸颊，迅速驱散那股莫名其妙的悸动和母性。 “等等，这种人设太犯规了吧……偏偏还长得那么好看，换其他女孩子早沦陷了！” 第一次因为异性而心跳加速，古桥文乃不禁咬住嘴唇，有些不满地小声嘟嚷着。 然而再次回想起不小心瞥到他眼角的那抹落寞，她内心的某处仍不由传来一道软化的声音。 母胎单身十六年，她确实不会这么容易就喜欢上谁——只是任谁遇到刚才那种情况，都会忍不住想要关心他、想要去了解更多有关他的事情吧？ 最重要的是，他最后的那句承诺…… 跟着他回座位的路上，古桥文乃用力甩了甩脑袋，让自己尽量忽略盘踞心中的那份感动，并连续默念三次『他是我的老师』，从而不致想歪。 等心情差不多平复下来之后，她再食指轻抵白净下颔，满脸认真地分析起他刚才的反应。 “果然，渡边君是因为以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在升上高中之后，用开朗大方的面具来掩饰自己的真心吧？” “或许真正的他，并不是什么凶恶强势、试图用自身人气统治学校的大魔王，而是一位害怕受伤、怯弱细腻，只像跟大家好好相处的胆小鬼罢了……” 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古桥文乃不禁抬起视线，望向渡边望背影的目光都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怜惜。 经过脑补，这位『老师』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要是她此刻加快脚步，从正面看向他的表情的话。 就会发现，渡边望正嘴角抽搐，眉眼抖动，努力不让得意而张狂的笑容扭曲自己的帅气。 然而再怎么克制，整张阴险的脸上依然写满了四个大字——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毕竟是公共场合，渡边望只能在心中大笑出声。 ——他必须感谢中野三玖。 要不是天台前为了应付她那句『为什么你说话都要面带笑容』，渡边望还真没想到，竟然可以用这种方式转移古桥文乃的注意力。 让自己即使表面功夫被人拆穿，依旧能维持人设不崩，甚至变得更有深度、更加耐人寻味。 没错，他已经进化了。 装模作样的下一阶段，就是为自己套上一层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的人设，合理化自己的伪装。 就像披上了战甲的勇士，特别对那些心思敏感，不容易骗的女孩子具有奇效！ ‘果然，我总是能笑到最后啊。’ 一想到目前最需要警惕的对象已经成功落入坑中，再也不用担心她哪天会揭穿自己苦心经营的完美名声，渡边望就忍不住心情畅快，念头无比通达。 就像三天的便秘在十秒内一举清空了一般，High得简直想当场高歌一曲啊！ 这下稳了！ 第四十四章 迟早要把这傻狍子的呆毛给她薅了 回到座位，渡边望如沐春风的微笑并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他和古桥文乃都没有提起半点在厕所前发生的事情，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始下半场的学习会。 时间如指缝流沙，转眼间，窗外的火烧云就将楼宇染上了金红色彩，趁着傍晚稍凉出来散步的行人也多了几分。 渡边望边收拾好教材，边为今天的学习会做出总结。 “只要你们能记得今天写的所有东西，综合测验应该是没问题了。” “已经错过的问题切记不要再错，考卷拿到的瞬间就冷静下来分析思路，确保自己能拿到最基本的分数就行。” “另外，我特别划上记号的那些题目，要是考试真的考了，就请你们千万不要答错……学习好不好是天赋的问题，但这种经过我反覆讲解、并确认你们都有听懂的题目，却还是在考试当天写错的话，那就是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的问题了。” 渡边望笑容温和，目光认真又隐含期盼地一一对上少女们的眼睛。 “我十分相信三位的学习态度，也已经做好了将奖励交付给你们的准备……所以，请不要让我失望了。” 他的笑容似乎带来了沉重的压力，三人都感到肩膀一沉，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神情紧绷地用力点头。 不只是他的期待，还有那被录音下来的『军令状』，也让她们没有了任何退路。 和过去任何时候都不同，这次考试必定要全部回避赤点！ 破釜沉舟的决意在心中回荡——不成功，便成仁！ 见情绪绑架起到了功效，渡边望满意地轻轻颔首，拎著书包站起身。 “好了，回去吧，我买单。” 只是手刚伸到帐单上，一只白嫩柔软的小手就迅速将其抢了过去。 “不，还是我来买单吧！” 中野五月毫不退让地直视着渡边望的眼睛，生怕他抢走似的将帐单紧紧压在胸前，在单薄的衣物上压出了充满弹力的凹痕。 她紧抿粉唇，腮帮子微微鼓起，目光好似面对生死问题一样的决绝。 “不论是说好的学费，还是今天不小心点了太多东西的失误，都该由我全部负责才行——要是这次不让我买单，我就再也没有颜面让你教我学习了！” “……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渡边望没有过于坚持，只是无语似地干笑两声。 且不说他本来就是做做样子，最开始就没打算要负责两位大胃王的高额消费…… 能不教你学习我还乐得轻松呢，这算什么交换条件啊？ “学费？”古桥文乃疑惑歪头，难道他今天教五月同学教得特别认真，就是因为她跟她们不一样，跟他有着金钱上的交互关系吗？ 看上去也不像啊…… 那些天的回忆闪过脑海，五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语气轻快地讲述起过去的事情。 “嗯，我最开始拜托渡边君教我学习的时候……” 听闻她曾想用肉包等美食来『聘请』渡边望的时候，古桥文乃也忍俊不住地轻掩小嘴，笑着感慨一声：“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 点点头，五月看了眼渡边望，颇为失望地垂落眼帘。 “我没有什么能为渡边君做到的事情，幸好父亲给的零用钱还算充裕，只是几顿午餐的话我还能负担得起……可惜，我好几次想请他吃饭，他都郑重拒绝了我，根本没有半点报恩的机会。” 渡边望只能在旁无奈解释：“我并不是为了利益才教你学习的，谢礼的话那颗肉包便足矣，再多就有点不合适了。” 而且真想靠教学赚钱的话，他早就想办法去当家教了，赚的钱一天能抵好几顿午餐吧？哪还用她来请。 渡边望不让中野五月请吃饭的理由，其实跟拒绝刚才中野二乃的答谢差不多，都是不想和她们扯上太深的关系。 ——再说了，她那哪叫几顿午餐啊？ 要是自己不拒绝，这家伙根本是打算把他这三年的午餐全包了当学费，让自己能够心安理得、顺理成章地成为她的专属家教。 意图太过明显了。 可惜，我渡边望打死不吃软饭！ “对了，既然这样，我们各自的餐点AA制，然后把渡边君的费用平分了怎么样？” 古桥文乃蓦地双手合十，灵光一闪地想到了这个提议。 五月还想看在大家都是一起学习的同伴、也是刚认识便意气相投的朋友份上请客一次，不过最后仍被古桥文乃温言说服，乖乖拿着另外两人给的钱去柜台结帐了。 出了萨利亚，闷热如密度极高的空气般瞬间包围过来，被冷气吹冷的身体像是落入了温泉当中，肌肤表面正默默地调节着温度，总体来说还算舒适。 不过没多久，等他们远离了冷气的覆盖范围，在阳光烘烤了一整天的人行道上行走一阵子，估计就会热到直扯衣领、恨不得早点回家吹空调休息吧？ 这还只是六月中旬的初夏，到了七月，整个东京都会变成灰色烤炉，就连风吹起来都是热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脱水中暑。 渡边望想起过去满头大汗、头晕目眩的打工生活，不由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夏天有什么好的？ 除了满大街的白胳膊大腿，泳池里的比基尼死库水能看以外，就没有半点对人类有用的好处了啊。 真希望它能跟冬天一起消失。 “我送你们回去吧。” 出于礼貌，渡边望姑且提了这么一句，并在内心祈祷她们不要答应。 “啊，没关系的！现在天还很亮，我跟绪方同学的家离这里不远，不用麻烦。” 古桥文乃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绪方理珠也在旁边点头表示同意。 中野五月是最不想为他带来麻烦的那一个，所以同样婉拒得干脆俐落，并称赞起他细心温柔的地方。 渡边望只是微笑着承认下来，嘴上还说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看得古桥文乃数次微微张嘴想吐槽什么，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一路同行到了车站，几人总算停下闲聊，互相道别鼓励之后，就准备四散回家了。 “对了，渡边君。” 离开前，中野五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他去说悄悄话。 “今天的你，是不是比以往都要严厉许多啊？” “严厉？” 你问我我问谁啊？ 我教的人是你们又不是我自己，鬼才知道这对你们来说严不严厉！ 这傻狍子…… 心中翻了个白眼，渡边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觉得还行吧？不如说，你认为我的语气和态度太过严厉了吗？” 面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就要用问题来回答过去。 五月乖巧回答：“是比过去要严肃认真许多。” “抱歉，既然这样，那我以后会尽量再温和一些的……” “不，正好相反！” 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中野五月神情郑重地注视着渡边望，率直凛然的嗓音重重落地。 “渡边君，我希望从今以后，你都能用这种态度……不，是比这个更加严厉的态度来教导我，不用顾忌我的感受也没关系！” “今天正好读到了一句话，严师出高徒，我不希望你对我的温柔限制了你的教学实力——” 在车站内的众目睽睽之下，戴着星星发饰、呆毛高高翘起的美少女，忽然朝她面前的俊秀少年鞠了一躬，掷地有声地道： “不管要怎么鞭笞我都没有问题，还请您扔开所有顾虑，用更加严厉的方式让我成长起来吧！” “我绝对能承受下来的，请相信我！” 空气仿佛一瞬间安静下来。 浓烈的夕色蓦地耀眼，强硬地填满了车站内的所有空隙，夺目灿烂的橙光令人不由窒息。 “……” 看着她头顶平行竖直的呆毛，渡边望嘴角疯狂抽搐，垂在身侧的拳头又开始硬了。 一口槽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周围纷纷投来的怪异目光更是让他浑身发热，只想赶紧掩面逃离原地。 俗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 这个的意思就是，有些人看上去是个死正经的美少女，其实呢—— 她还是个缺根筋的抖M笨蛋啊…… 在五月抬起头来之前，渡边望实在忍不住仰头望天，抚额叹了声长长的气。 ——迟早有一天，要把这傻狍子的呆毛给她薅了！ 第四十五章 干死渡边望！ 那天夜里，三名少女纷纷打电话过来，想在睡前最后复习一次，方便巩固记忆。 不过被渡边望全部婉拒了，理由是过犹不及，继续学下去只会造成反效果，不如暂且放空脑袋，别把自己逼那么紧。 劝她们好好放松、充足睡眠，明天用最万全的状态去考试之后，他便随手扔开手机，滑入浴缸当中，悠哉地享受着热水浸过全身的极上享乐。 菠萝味的入浴剂，让浴室内添了几分南国的气息。 “想让我提前结束泡澡去教你们学习？别说门了，窗户都不给你们留一扇～” 于是，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迎来了隔天。 踏着不早不晚的时机，渡边望来到教室，入眼就看到许多同学比往常还乖巧地坐在位置上，仿佛临阵前死命磨亮枪头的战士一样，气势凝重地盯著书看。 就算是贵族学校，学生们也都是正常的少年少女，平常不读书，考前抱佛脚的家伙并不少见。 除此之外，像那种看上去成天玩乐、不学无术的家伙，等到了成绩公布，却又考得比大部分人都要高的家伙，这个班级也是存在的。 “喂，北上、大井，出去踢球不？” “踢你的头，滚一边去，别干扰我们学习。” “须藤……” “两位学婊，再废话信不信我们把你们关在厕所里，等考完试再放出来？” “切，这么凶干嘛啊……” 被那群考前冲刺的朋友们用泛着血丝的双眸狠狠瞪着，丰崎三郎和风祭豪不禁对视一眼，随后像是被驱逐出群体的孤狼一样，悻悻然地走到了渡边望的桌子旁。 “看他们平常根本不屑复习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们早就胜券在握了，谁知道全都是一群临阵磨枪的家伙。” 期中考年级前十，眯眯眼的丰崎三郎无奈摊手，用悠然的语气说着可恶的话。 “什么学婊啊，明明是他们昨天自己说要踢球的，早点说要学习我还会故意去找他们吗？” 大背头的风祭豪双手抱胸，一脸不忿地抱怨起来。 接着，他们同时对渡边望开口：“所以渡边，你这家伙应该早就复习完了吧？走，踢球去！” 渡边望早就准备好了回绝的微笑：“抱歉，没空。” “为什么啊～” 两少年大受打击地抱在一起，用十分浮夸的方式发出哀号。 “像你这种满分怪物，不用临时抱佛脚应该也没问题啊……”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没办法奉陪了。” 渡边望摆了摆手，不再去理会他们，转头望向身后还在等着自己的中野五月。 “你们决定好了吗？是在我们教室，还是在她们教室？” “啊，关于这个……” 中野五月先是歉意地看了眼那两人，随后同样无视了他们瞳孔剧震、面如菜色的模样，微笑着对渡边望说：“我来的时候已经问过了桐须老师的意见，她说早自习前可以让我们用学生指导室！不过钟声响就得回教室自己复习。” “早自习前……还有三十分钟，聊胜于无吧。” 渡边望拎起书包，朝教室门口走去：“古桥同学她们呢？” 中野五月像个小秘书一样，抱着学习用具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语气轻快地说：“在外面等着，她们也比平常更早抵达学校呢！” 话音才落，A班门外就探进了两颗脑袋，试探性地张望几眼便迅速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五月、渡边君，早上好呀～” “早上好。” 古桥文乃兴高采烈地挥着小手，绪方理珠则表情平淡地点了点头，玻璃般的眼眸里却有着明亮而活跃的色彩。 中野五月也笑着对她们挥手，不知为何，态度比昨天更加的亲近自然。 “早上好～文乃、理珠。” 渡边望随口问了句：“你们的关系已经变得这么好了？” 嘴角泛起浅笑，中野五月晃了晃呆毛，莫名雀跃地向他分享着昨晚的事情。 “事实上，你昨天晚上挂电话后，我们三个人就开了个视频会议，交流各自的学习方法和困境……” 虽然什么有用的都没讨论出来，但对彼此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学习的理由有了更深的认识之后，她们也顺利成章地变成了关系要好的朋友，并开始用名字称呼对方。 “原来如此，Girls Talk啊。真不错。” 渡边望对此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摆出聆听的姿态微笑着听她说完后，随口评价了句。 正好和门口的文理二人汇合，他立刻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开：“用这最后的半小时做考前复习，成效应该不大，我着重拿出几个只要死记就能写对的重点来，记不起来就反覆抄写，没问题吧？” “没问题！” 见他那么快就进入教学状态，三人的神色都不禁一凛，沉声回答。 也省去了多余的寒暄和闲聊，少女们如临大敌似地朝学生指导室前进。 而A班教室内，丰崎三郎和风祭豪两人看着渡边望被美少女们簇拥着远去的背影，双目渐渐泛出血丝，不甘心、羡慕、忌妒、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他那么帅的种种情绪，让他们不由得紧紧地握住拳头，心中有股莫名的冲动直达脑门。 “年级第一就能这么嚣张吗……” “年级第一就能用教学为借口这样泡妹吗……” “年级第一就能当众跟三名美少女开开心心地单独教室念书吗……” 而渡边望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 抱歉，年级第一真的能为所欲为。 忌妒使他们面目丑陋，就连丰崎三郎都难得地睁开了那双眯眯眼。 两位少年神色狰狞地对视数秒后，十分默契地做下了相同的决定—— “干死渡边望，把他从年级第一的宝座上踢下来！” “然后——” “当着他的面，跟更多美少女一起学习！！” 宏愿随着怒吼发下，平常轻而易举就能拿到高分的两名少年果断动身，就这样和其他同学相似的，仿佛要把书啃下去一样在座位上发愤学习起来。 至于渡边望，浑然不觉两名损友已经决定要在背后干死自己。 他和文理二人，傻狍子……不对，是中野五月来到了学生指导室后。 一名粉色长发，身姿端庄凛然、气质冰冷严肃的美女教师，就这么笔挺地站在门口，双手抱肘，目光平淡却尖锐地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最后，视线停留在了笑容温和地站在最前方的渡边望身上，朱唇轻启： “特例。平常学生指导室是不会让学生借来开学习会的，希望你们不要外传。” 干脆俐落地说完，她转身走进门内：“进来吧。” 第四十六章 桐须真冬想要观察 等四人分两边坐在最中央的方桌旁，桐须真冬拉了把椅子，在背对门的方向坐下。 “老师，您也要加入我们吗？”中野五月有些好奇地问。 她大概是这里面最熟悉桐须老师的人了，也知道她冰冷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为学生着想的心。 至于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她们都碍于桐须老师的气场而有些不敢说话—— 毕竟往日在课堂上，这位老师的不留情面和冰冷目光都令她们心有余悸。 “监督。虽然校长说了，尽量许可你们有关学习的任何要求，但并不是就这样让你们为所欲为。” 桐须真冬背脊挺直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一扫，如同狠瞪似地颇有压迫感。 文理二人还以为她要开始教训谁了，连忙若无其事地拿出笔记本，尽量缩小自己在她眼中的存在感。 “这半小时我会在旁边看着，你们按照预定学习就好了，有什么问题再跟我说……包括你们在学习上需要校方提供什么帮助，以后都会由我负责。” 却没想到，只是简短地这么说了几句，桐须真冬便闭上了双眼，如同美神雕像般安静地一动不动。 虽然还是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冰冷威严，但至少没那么吓人了。 少女们不禁面面相觑，惊讶中又带着点困惑。 这时，渡边望拍了拍手，拉回她们的注意力。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我们就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复习。” “翻开你们的笔记本。绪方同学，你是第十一页，古桥同学，你是第八页，中野同学，你是第二十页……” 催促着她们赶紧行动起来的同时，渡边望也在暗自惊叹着。 ‘没想到校长那老头，竟然为了一个区区的教学任务而这么上心啊……’ 不仅派桐须老师成为他们这个学习团队的官方接洽人，甚至做出了『尽量许可你们有关学习的任何要求』这种承诺。 到底是她们对学校来说比想像中的重要，还是阿道夫老头的一时兴起？ 无论如何，这对渡边望来说，可以说是正中下怀的意外之喜了。 ‘等综合测验结束后，就直接向桐须老师提出那件要求好了……’ 暂且撇开多余的杂思，见几名少女准备好了，渡边望从位置上起身，开始一个个地针对她们的『弱点』下手。 没办法，谁让这群人不擅长的地方都不相同。 也只能因材施教了。 …… 少年温和而又沉稳的嗓音在小小的房间内回响着。 不知何时，桐须真冬睁开了双眼，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这群学生们自主开的小小学习会。 她回想起了过去，阿道夫校长将她叫去校长室说的话。 「桐须老师，我之前有问过你，要不要带那两位破格录取的新生吧？」 「事实。您说的是绪方理珠和古桥文乃吧？我记得我以资历不够和暂且观察为由拒绝了。假如真的要让我带的话，我希望可以等二年级……或者一年级下学期也行，等我对她们有更多的了解之后，再让我去个别指导她们。」 「嚯嚯，你做事可真死板……不，应该说谨慎过了头吧？难不成桐须老师，你从那之后开始就在搜集她们的资料了？」 「……并没有。只是看过她们前两次大考的成绩而已，各自弱项科目惨不忍睹，要不是特别政策的话，可以说留级是确定的了。」 「是啊，所以等到那时候就晚啰～作为替代方案，在你准备好之前，我先请了一位相当变态的优等生来教她们学习，你应该对他不陌生。」 「校长，请不要说学生变态……等等，我熟悉的优等生的话，难不成是渡边君？」 「就是他。年级首席本就具备教人的资格，更何况还是他这种次次满分的怪物，创校以来也没出现几个。而就我这边的情报来看，渡边君平常似乎也很热心地教同学们学习，你们A班的平均成绩更是受到了他的影响，在整个一年级中一枝独秀呢。」 「是这样没错……可是，由校方指定让某位学生教其他学生学习这种事，您觉得真的可行吗？先不说是否能教好，要是这个过程导致他成绩下降……」 「别小看你们班的天才了啊，套句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他每次都能拿满分，不是因为他有满分的实力，而是考卷的上限也就那样，给不了他更高的分数。」 「义务。实力如何是一回事，说到底，教师的职责本就不该推给学生……」 「好了好了，桐须老师，关心学生是好事，不过时代在变，你的想法可不能这么古板啊。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渡边君都已经答应了老夫的交换条件，木已成舟你想阻拦也没用啰～」 「啧。」 「嘶，别用那么冰冷的眼神对着上司咋舌啊……咳咳，桐须老师，既然你这么担心他的事情，那我就派你成为这起事件的负责人，代表校方尽可能地满足他们在学习上的任何需求，顺带用你的眼睛监督并确认，渡边望到底能不能在维持成绩的前提下，教好那两位偏科严重的学生。怎么样？」 「……假如我判断不能的话，可以将这个任务从他身上收回吗？」 「当然，到时候你想怎么做都没问题，我相信你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学生着想……不过啊，哪怕最后失败了也无所谓，相信学生的可能性、给予他们试着去努力看看的选择，同样也是教师的义务。」 「对吧？桐须老师。」 「……」 没有回答这句话，当时的她只是鞠了一躬，便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可笑。 最后失败也无所谓，不就代表他们这段过程的努力，全都毫无意义了吗？ 到时候迎来的悲伤、失望、痛苦，又有谁能负责？ 心怀热诚、懵懂无知的他们自己吗？ ——那教书育人这个词，只要留下前面就好了。 和成年人不同，仅仅是一次的挫折，就有可能彻底摧毁这群心智未成熟的学生。 桐须真冬比谁更加清楚地明白这件事情。 那也是她不愿回忆起来的过往。 所以从一开始，就该清楚认识学生们的天赋、才能，并为他们选择好理应踏上的道路，竭尽己力地引导他们获得光明无限的未来—— 桐须真冬认为，只有做到这种地步，才能被称为合格的教师。 ‘先观察情况，假如学生教学生真的带来了负面效果，那就必须得在损失扩大之前及时阻止才行。’ 回到眼前的学生指导室，桐须真冬默默地思考着，又看了眼低头奋笔疾书的中野五月。 ——她和那三人是同一个学习小组，并且作为代表来问自己有没有离教室近、又足够安静的学习场所，是桐须真冬完全没想到的。 没有多少犹豫，她直接利用了这个巧合，顺理成章地参与到他们的学习会当中，当个监督者。 正如校长所说，亲眼确认渡边望是不是有教好两位同学，并且不会被拖后腿的可能性。 这就是桐须真冬目前该做的事情。 ‘结论。综合测验之后应该才能看出端倪……至于现在，只能先确认他到底有没有教人的才能。’ 和教师在课堂上教课完全不同，一次性辅导弱项科目不同的三人学习，他绝对会顾此失彼的…… 说到底，那种盲目信任学生、擅自给学生加派能力范围外的任务的人，到底是怎么当上校长的？ 桐须真冬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双手看了眼时间，随时准备起身去帮忙。 第四十七章 半小时就征服了桐须老师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 ——完全找不到插手的机会。 甚至连开口补充，矫正错误的时机都没有出现，只是光默默听着他的讲解声，就像自己也是课堂上的学生一样。 桐须真冬不禁微张小嘴，有些错愕地凝视着神情认真的渡边望。 “中野同学，写这种题目有三个诀窍，死死记住就行了……” “古桥同学，应用题可以用这个方式找逻辑，以你的文学天赋应该很简单才对……” “绪方同学，作文其实跟数学题差不多，模板就是公式，往上套就完事了……” 他分门别类地汇整三人各自的问题，并且提出了最容易记、并且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井井有条，不慌不忙。 有些诀窍，就连桐须真冬都没想到可以这么理解，很像是他为了她们各自的才能而特地设计出来的。 比如擅长文科的古桥文乃，就给予从文字上分析题目的诀窍。 比如擅长理科的绪方理珠，就给予从逻辑和公式方面写好作文的诀窍。 比如什么都不擅长的中野五月，就用最容易理解的方式，让她知道该怎么从各种题型上拿分，甚至还仔细讲解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写的时候，选择题要怎么猜才更容易中的方法…… 邪门歪道！ 桐须真冬听到这里时差点出声制止，眼神不由尖锐起来，感觉自己在亲眼看着一位优等生将差生带上歪路。 实在有些过于离谱。 ……但仔细想想，这不就是他细心想出的教学方法吗？ 对不擅长学习的差生来说，知识上的融会贯通需要的时间往往是他人的好几倍；想要不因为低分而留级，就必须先保证自己能拿下一定的分数，再慢慢将未知化为已知。 学会猜题，也是学习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若是以综合测验为目标，这么教，确实能短时间内提高五月同学的分数……’ 越是旁听越觉得心惊，桐须真冬忍不住换个角度思考——要是由自己来教中野五月的话，能不能获得和他相同的效率？ 答案是，不行。 即使有再笨的人也能教好他的自信，却没办法像他那样，轻而易举地总结出得分诀窍，并设计成差生也能简单听懂的套路。 毕竟桐须真冬教书也没过多少年，无论年龄还是教龄都称得上『年轻』，还需要时刻精进自己才能提高教学水准。 但至少也是考过了教师资格证，成功入职了秀知院这所贵族学园的菁英教师。 可如今，旁听一位十七岁学生主办的学习会，她竟然会有种恍然大悟、收获颇丰的感觉…… 自尊受到打击的同时，一股敬佩之情，也不禁打从心底地油然而生。 ‘这就是天赋吗……’ ‘成绩优异的同时，还具有教学的才能——若是未来想成为名牌大学的教授，对他而言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果然有些事情，得亲眼见证一次才能完全相信。 这就是校长所说的，天才的可能性吗…… 望着渡边望的眼神已然出现转变，桐须真冬摇了摇头，无奈地垂下眼眸。 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巨大差距，她早就没有了帮忙渡边望、收拾他顾此失彼的残局的想法。 无论最后她们获得了什么样的成绩，至少现在，渡边望的教学实力已经获得了她的认可—— 桐须真冬可没傲慢到，即便如此也要擅加置喙的地步。 坦然认同学生的能力，也是师长该做的事情。 …… 就这样过了半小时。 预备钟的响起，宣告着学习会完美结束。 没有一个人分神，就这样无视了始终注视着他们的桐须老师，大脑如同海绵般飞速吸收着知识。 半小时紧张认真地学完，学习效率甚至是昨天的一小时以上，疲惫的同时还有种体内被填得满满的充实感。 明明过去学习总是伴随着痛苦和煎熬，现在却觉得酣畅淋漓，心情说不出的爽快。 “这就是临时抱佛脚的威力吗……” 望着她们成就感满满的笑脸，渡边望也不禁有些好笑地轻声感慨。 等少女们收拾好文具，他便开口做最后的收尾： “过不久就要开始综合测验了，你们会怕吗？”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笑着说：“当然不会！” “虽然不知道能考多高，但绝对不会拿跟之前一样低的分数了！” “进步是必然的事情！”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明明要考试了，却完全不觉得紧张呢。” 等她们兴高采烈地发表完意见，渡边望才继续问： “那期末考呢？标准再提高一些，全员六十分，相信你们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呃……” 此话一出，少女们顿时面色僵硬，自信满满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只有中野五月捏紧双拳，双颊苍白地轻咬粉唇，一脸视死如归地开口：“虽、虽然有点难度，但如果是渡边君的要求的话，我已经做好每天只睡三小时的准备了！” 文理二人不由一惊，连忙劝阻： “不行啊五月，那是会死人的！” “科学研究证明，睡眠不足会使寿命减少……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渡边望点了点头，笑容和善地说：“放心，我开玩笑的。期末考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没必要那么赶。” “原来是开玩笑的啊……” 三人大大松了口气，垂下肩膀幽怨地扫了眼渡边望。 五月更是不由嘟嚷：“原来渡边君还会这样戏弄人啊……明明看上去那么正经。” “那么桐须老师，我们这就回去上早自习了。” 渡边望就当没听见，转头对已经收起椅子站起身的桐须真冬开口：“虽然只有短短半小时，不过我还是想问问老师您的意见……您觉得我们这个学习会，或者说我的教学方式，有什么需要改进或者可以改善的地方吗？” “什么都好，我想知道自己的不足。” 他的眼神纯净而诚挚，似乎真的认为自己有所不足，想从她那边获得师长观点的意见。 “改进吗……” 桐须真冬不禁陷入沉默。 她并不了解渡边望，只知道他是个性格随和开朗、做事干脆俐落，从才能到人品都堪称完美的优秀学生，无论老师还是同学都十分爱戴他，甚至还有自己的粉丝后援会。 从数天前主动搀扶中野五月去保健室那件事开始，到现在明明在教学上做得比自己还要漂亮，却依然如此谦逊地询问自己意见的态度…… 可以说才过几天，桐须真冬就不仅彻底认同了周围对渡边望的高评价，更是对他这个人有了更加深入的认识。 ——也只有如此聪慧谦虚，而又不断渴求进步的优等生，才会入学没多久，便被校长托付那种程度的信任吧？ “自知。我没有什么可以建议你的，希望你能保持这样的步调，带领她们一同成长到最后。” 不再尖锐的目光环视一圈众人，桐须真冬语气冷淡地做出评价后，让开门前通往走廊的路，示意他们赶紧回教室。 她还得留下来整理环境，把门锁上。 “好吧……谢谢老师的鼓励，我们都会加油的！” 渡边望遗憾似地笑了笑，脚步轻快地从她身前经过。 然后在谁也看不见的阴影处，嘴角嗤笑似地轻轻一撇。 ——我就知道。 学习会的途中，她想找麻烦却又无从下手的无奈表情，渡边望可全都看在眼底了。 一向自信的他，更不认为自己认真教起人来的实力，会比这位入职没多久的年轻女老师要低。 怎么可能真的问她改善意见啊？没反过来对她死板又无聊的教学方式提意见就不错了。 故意那么问，不过就是和往常一样，给自己的完美人设添砖加瓦而已。 第四十八章 造势计划的开端 短短的三十分钟学习会，不仅对三名少女来说收获颇丰，对渡边望也是一样的。 至少他是怀着满载而归的愉快心情，迎接接下来一整天的综合测验。 总共要考五科，上午是语文和数学两科，中间隔着一节自习时间。 午休，渡边望等人又借了学生指导室，边吃午饭边讨论上午的两门考试。 “这是我第一次会写那么多题目耶……” “嗯，有些就算用猜的，也感觉自己能猜得中。多亏了渡边同学的做题诀窍。” “我把会的都写完之后，后面就开始慢慢写不确定的，直接放弃了完全不会的题目……我还是第一次，在交卷之前有时间检查前面的答案呢！” 少女们神色放松，兴致勃勃地讨论著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应试感受，并对下午的英文考试表示信心满满。 因为就算分数再低，她们也相信自己已经有所成长，不再是那个偏科到令人绝望的天才、亦或是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花瓶。 至于渡边望，正笑容开朗地拉着桐须老师闲聊家常，促进本来只比陌生人好一些的师生关系。 “老师，您的便当就是小卖部的饭团吗？这样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啊。” “偏见。即使是小卖部的饭团，只要每天选择不同口味，就能摄取到多方面的营养，根本不用担心营养不良的问题。” “真有道理！……所以老师，您的晚饭就是便利店的加热便当了吧？或许还会配一罐啤酒？” “……我不喝酒。” “喔，所以还真是加热便当？老师平常不在家吃晚餐吗？” “忙碌。我是独居，每天下班都要忙着备明天的课，没有时间自己做晚餐……还有，这应该与你无关吧？” “只是想跟桐须老师多聊聊天而已，我和其他老师也是这样相处的。对了，不介意的话，要尝尝看我的便当吗？” “你自己做的？” “算是吧。虽然我会做，不过独居真的很难提起干劲给自己做便当呢。老师也是这种心情吧？” “……” 桐须真冬婉拒了他递来的筷子，有些疲惫地轻叹口气。 毕竟做饭很麻烦，如果不是对料理有着极大热情，基本上很少有人会每天都给自己做便当的。 但问题是，就算她有干劲，她也不会做菜啊…… 刚搬出来独居那时，为了省钱想要自己做饭吃，结果差点把厨房炸了之后，桐须真冬就没有再碰过厨具了。 看着面前学生那微笑着给自己台阶下的模样，她总感觉有些没面子，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就算她态度再冰冷，表现得再怎么让人不敢搭话，渡边望仍神色自若地强行拉着她聊天，活跃气氛的话题信手拈来—— 面对凶名在外的师长还能如此游刃有余地交谈，不得不说，这位优等生简直就是社交恐○分子。 至少以前的桐须真冬就做不到这种事情。 不是很想跟他像朋友那样闲聊，但又为了监督他们而不能擅自离开，造成的场景就是如今这样——像是勉强陪着小孩子玩的大人，桐须真冬随口回应着他的问题，已经在默默盼望着钟声赶紧响起了。 原先还打算跟他聊聊和他们学习有关的事情，但在发现渡边望总能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始终将对话的主导权牢牢握在手上之后，桐须真冬就放弃了主动和他聊天，任由他带着无害的笑容纠缠自己。 本性阳光开朗，却又聪明过头的小孩子，是最让人难以应付的。 “对了，桐须老师。” 他忽然问：“这次综合测验的排名，应该是不会贴在布告栏上的吧？” 桐须真冬轻轻点头。 “当然。只有开学、期中、期末，还有高三的模拟考成绩会公示前百名出来，其他或大或小的考试都是将成绩条直接发到你们手上的。” “这样啊……” 也就是说，无论成绩进步或退步，区区综合测验可没办法让其他人看见她们的成长。 就算是期中期末考，只要没有上到前百名，那也不会引人注意——即便上了，谁又知道她之前是倒数第十名还是一百零一名？ 从性格上的表现来看，更不可能靠他们四人各自宣扬，短时间内将『渡边同学擅长教笨蛋学习』的事迹造势开来。 渡边望眯眼思考着，心中很快就有了个风险不低的主意。 “怎么了？这点小事你应该知道才对，为什么现在还要拿来问我？” 短暂的沉默间，桐须老师疑惑地打量着他。 渡边望摇头笑道：“我并不是全知全能，我只是知道我该知道的事情而已……谢谢老师的回答。” 午休的时间结束。 下午的英文也顺利考完，大扫除的时候，中野五月拿着扫把兴致勃勃地问他： “渡边君，晚点要一起去家庭餐厅开学习会吗？我已经跟文乃和理珠她们说好了，大家都是最晚七点前回去，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一起念书！” 她雀跃而期盼地说完，蓦地反应过来，不禁满脸羞愧地低下头： “对不起，应该不是念书，而是你教我们学习才对……明明你才是负责出力的那一个，我们这些负责享受的人却在那边擅自决定一切……真的很抱歉！” 渡边望无所谓地笑了笑，手指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那就将这份抱歉化为努力，考得比你想像中的要好吧。” “渡边君……” 以前从未做过的亲昵动作，让中野五月不禁愣愣地看着他，有些措手不及。 恍然发觉，两人的关系似乎在不知不觉间缩短了不少——不再是交谈甚少的前后座，也不再是厚着脸皮的学生与大方善良的老师。 仅仅是一个轻点额头，却如同两人友谊的铁证一般，将那点晦暗不明的距离彻底抹消。 中野五月忍不住笑了起来。 手指抚过被他触碰的眉心，她泛着红晕的脸颊，柔软粉嫩的唇角，缓缓绽放出了温柔和煦的浅笑。 “那就向你保证吧！” “渡边君，你在我身上浪费掉的时间，绝对不会成为白费！” 渡边望随意点头，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拿着报纸去了另一边的窗户。 “还是在那间萨利亚吧？待会我还有点事，你们先找位子，我尽快过去。” “诶？有点事……等等！” 中野五月还没问是什么事，渡边望就已经走远了。 像是被主人抛弃在原地的幼犬，她的目光追寻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收了回来。 直抒胸臆的那句誓言，竟然就这样，被友人给轻描淡写地略过了…… 她失望似地鼓了鼓腮帮子，但很快就用力摇头，不去在意这点小事。 ——赶紧将剩下的打扫工作做完，去其他班级找文乃和理珠吧！ 第四十九章 第六十六届学生会长 渡边望用最快的速度结束扫除工作。 在中野五月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他收拾好了书包，先行离开教室。 “记得学生会今天招了志愿者在这工作……” 绕过校舍，朝熟悉的小树林里前进。 往左走是通常不会有人、杂草丛生的偏僻角落，也是和天台前的阶梯平台一样，同为他私藏的秘密基地之一。 那里有一颗绑着白布条的大树，开学至今，已经被渡边望以发泄的名义揍了上百拳有。 纾解压力的同时还能活动筋骨，而且地处清幽、花费为零，有段时间他甚至会特地来这里锻炼身体。 而往右走，是一片已经很少使用的生态池。 因为供水管长年堵塞，藻类什么的也积攒了起来，原本清澈的水池就逐渐变得混浊，像是臭水沟一样又脏又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很少有人愿意来这边欣赏风景。 据说里面还有各种动物的尸体，甚至仔细打捞一番，说不定能打捞到战国武士的头颅。 渡边望不知道它以前长什么模样，不过现在，这个『血溜沼』池如其名，说是血池地狱之一也毫无违和感。 原本生人勿近的血溜沼，此刻却聚集了十来人在池边，拿着长柄捞网和垃圾袋正在工作。 渡边望从树木后方缓缓走出，目光迅速锁定了正在一旁指挥工作的清秀男子。 ——秀知院学园高中部，第六十六届学生会长。 常戴一顶黑色军帽，夏季仍穿着厚重的冬季校服，笑容与自己相似的温和，看上去非常好相处的模样。 这就是他此行想要寻找的目标。 不过渡边望确认了对象，却没有单刀直入地向他搭话，而是将书包放到一旁，走到正在池沼边捞着枯枝腐叶的少女身旁。 “抱歉，清理沼泽的志愿者活动是在这里吧？虽然有点迟了，不过我也想来尽一份心力，能告诉我去哪里领工具吗？” 人字刘海，短发干净俐落，带着细框眼镜的知性少女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但也没说什么，她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指向正在跟其他人交谈的学生会长。 “找会长拿就好了。我们也才刚开始活动，欢迎你的加入，渡边学弟。” “谢谢朝日学姐。” 渡边望神色自若地回以笑容，从媒体部的部长、二年级的学姐朝日雫的身边离开，正大光明地朝学生会长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身后有目光在审视自己，却也不以为意，很快就跟转过视线的学生会长对上了双眼。 “哦呀？你是……” 微微挑眉，短暂的惊讶过后，学生会长轻按着帽沿，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意。 渡边望笑着说：“听朝日学姐说，会长这里可以拿到清理沼泽的工具。” 没有自我介绍，过于直入话题的语气，让旁边两位女生不由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学生会长却不介意，而是愉快似地回答了他的话：“是这样没错……但我记得，你并不在志愿者名单上吧？渡边君。”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学生会长在朝志愿者清理沼泽的。”渡边望歉意一笑，“还有多的工具吗？很抱歉没有提前告知，不过既然知道了这里需要帮忙，我还是想多少为大家尽一份心力。” “人手永远不嫌少，你能有这份心意，我们当然不会拒绝。” 学生会长抬起帽沿，微眯的眼睛缓缓睁开，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他。 “不愧是传闻中最受大家欢迎的渡边同学呢，特地跑来血溜沼找我，这份热心属实少见呐。” “不管您信不信，我并不是特地来找您的。” 渡边望认真回答：“校长跟你说过那件事了吧？我未来确实需要您帮忙助选演讲，不过现在，我的目标并不是您。” 他的语气毫无动摇，目光直视着学生会长的眼睛，眼里没有半点说谎的心虚。 “不然刚才就是直接过来找你，而不是去先找朝日学姐要工具了！” “是吗？”学生会长惊讶挑眉，故作意外地道，“我还以为你是想用这种弯弯绕绕的方式，来提高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呢。” “有必要吗？” 渡边望摇了摇头，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这种一针见血的问法，无奈解释起来：“如果我的目标是当上下一届的学生会长，只要确保校长能让您帮我助选演讲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特地来这里、靠我平常就会做的志愿者活动来博取您的好感呢？” “平常就会做？” “嗯，需要人手的时候，大家都会过来找我帮忙的。”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确实，你的名声可不是一时兴起就能积累起来的。抱歉，是我想太多了。” 轻描淡写地道过歉后，学生会长转头对那两位女生说了几句，让她们去后面仓库拿备用的打捞工具。 接着朝他笑了笑：“我待会还要指挥人手，你就先在这里帮忙吧，觉得累了随时可以离开……嗯，还有什么问题问朝日同学就好。” “好的。” “假如我比你早忙完了，要一起去学生会室喝杯咖啡吗？” 出乎学生会长的意料，渡边望竟再次摇头，笑容爽朗地道：“不了！我傍晚还得跟同学去家庭餐厅学习。现在只是趁集合还有点时间，来这里帮大家减轻一些负担的而已。”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 脸上的笑容逐渐转淡，学生会长顶起帽沿，眼神稍微认真起来，打量着他的表情。 却没从上面看出半点虚假的感觉，好似他从最开始说的，全部都是实话一样。 ——所以自己猜错了，他真的不是为了选举的演讲，故意来这里跟自己提前打好关系？ 难道传言是真的，这位学弟只是单纯的乐于助人，不带其他目的？ 决定暂且保留观察，学生会长恢复微笑，友善地和渡边望闲扯了几句，等两位少女拿了长柄捞网和垃圾袋过来之后，便如先前所说地离开这附近了。 拿着工具，渡边望回到朝日雫的身边，向她说明学生会长的嘱咐。 “行，你就跟在我身边帮忙吧，学弟……说是这么说，但这种工作也不用我教什么，还是看你方便。” 推了推眼镜，朝日雫轻笑了声，手指朝底下散发恶臭、脏乱不堪的泥沼比划两下。 “我们负责这区域就好，要把人造垃圾和腐叶泥巴分开来，小心不要弄脏身体了。也不要离岸边太近，这里没有栏杆，很容易掉下去的。” 渡边望轻松回答：“好的，一起加油吧，学姐。” 笑容迅速拉近了初次见面的陌生距离。 四周都是树荫，六月的酷暑照不进来，带点臭味的凉风多少让环境变得舒适了些。 蹲下身子卷起裤管，渡边望垂下眼帘，再次确认着计划流程。 ——先和媒体部建立交情，并让她们对自己提起兴趣。 三十分钟足够，简单的很。 “对了，朝日学姐……” 他嘴角微弯，语气随意地像夏日随处可见的蝉鸣，令人不自觉地放下警惕。 拿起长柄网，渡边望边开始往沼泽里打捞垃圾，边不经意似地和身边这位眼镜学姐聊了起来。 第五十章 这波不亏……吧 聊天是一项技术活。 在初次见面，对彼此不甚熟悉的情况下，要怎么不让气氛尴尬地打开话题，同时不因为没话找话这点而使对方感到厌烦，哪怕是性格外向的人也很难做到。 所以才需要破冰游戏，藉由团体活动来快速打破隔阂，并且创造共通话题。 ——渡边望也是练习了好久，才能做到那种八面玲珑的地步。 事实上，刚开学那时就是他主动站出来，将班上的各个小团体、边缘人拉在一起，增强了整体班级的凝聚力。 虽然不是班长，却干了班长才会做的事情，因此一跃成为班级的中心人物。 他知道有些时候，并不是某些人不愿主动去接触自己的同班同学，而是害怕热脸贴冷屁股、自己的诚意被嫌弃避开的受伤感觉。 『直到毕业前才发现大家人其实都很好，早点和他们成为朋友的话，校园生活或许会更开心』——这种遗憾，对学生来说更是屡见不鲜。 往小了说，很多持续了几十年的挚友，最开始都是因为一句“你知道下节课考什么吗？”、“要不要一起去上厕所”而结成的。 由此可见，班上有一位主动去关照每位同学的社牛存在，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渡边望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敞开心扉、喜欢自己，但让人无形中放下警惕，不自觉和自己越聊越开心的能力还是有的。 就像现在这样。 “朝日学姐，之前那篇报导，应该是你们新加入的成员做的吧？” “咦？被你看出来了啊。是做得还不够成熟吗？” “相反的，没有多少可以挑刺的地方。我看过去年的报导，这次文风和排版都有些许变化，感觉更符合当下的阅读习惯了。” “果然，让那两个孩子独立负责一次报导是正确的呢……谢谢，卡莲和艾莉卡听到你的评价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纪同学和巨濑同学吗？刚入学就能做到这种地步，两位说不定能成为学姐的接班人呢。” “嘛，还需要多锻炼就是了～话说回来，没有多少可以挑刺的地方，就代表其实还是有遐思的啰？” “呃……那我换个说法，整体性完美得令人无话可说，怎么样？” “呼呼呼～竟然在记者面前打官腔，看来渡边学弟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么真诚嘛。下篇报导就决定是这个了！” “不要啊学姐，我可没有说假话，而且报导假新闻是犯法的……” “开玩笑的啦～请相信我作为媒体人的职业素养。” 从朝日雫脸上越来越自然的笑容来看，聊天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对方都愿意跟他开玩笑了。 像个友善又健谈的小学弟那样，渡边望边用各种方式逗她开心，边不遗余力地将沼泽里的垃圾、淤泥都捞出来，极大程度地减少了眼镜学姐原本的工作。 这里还有不少塑料瓶之类的人造垃圾，需要分类扔进垃圾袋中；至于淤泥，晚点收集进铁桶里埋在树下当肥料就好了。 他那么卖力工作的模样，朝日雫自然也都看在眼里——同样都是嘴里在说话，他的效率却是自己的好几倍，脸上还摆着游刃有余的表情，似乎能就这样直接做到天黑。 虽然长柄捞网能省不少力，但毕竟是打捞工作，满满一网子的淤泥重量可不小，正常人持续做个十分钟不休息就差不多汗水直冒、手臂酸软了，他却坚持了差不多半小时，甚至半点汗水不见。 真是个体力怪物，难怪能成为体育社团们争抢的人才啊…… 朝日雫不禁暗自感慨了句，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对正在捞淤泥中的垃圾的他开口提议：“学弟，稍微休息一下吧。我们这边的进度已经超前了，你总不可能想靠自己把这片沼泽的淤泥都清光吧？” “没事，我差不多该走了，朋友还在等我。” 渡边望放下捞网，看了眼沾上些许污泥的手指，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还好他刚才都很小心，没有弄脏身上其他地方…… 这种只比化粪池好一点的臭水沟，光是沾上一点就让人觉得不快。 喜欢洗澡的人有大部分都有洁癖，而渡边望虽然没有这么严重，但出于形象管理，他已经习惯让自己全身上下都保持干净清爽了。 ……话又说回来，让人做清扫工作却又不发工作手套下来，这会长做事也真够疏忽的。 “该走了？啊，所以你是因为想把工作压到半小时内做完，才这么卖力的？” 朝日雫反应过来，顿时恍然地推了推眼镜。 ——所以他真的不是来这里赚个好名声，顺便跟自己这个媒体部部长打好关系的？ 不然就算不想被看出是装模作样，也没必要那么拼命，非得在半小时内搞定其他人一小时以上才能做完的工作吧？ 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猜测。 “嗯，抱歉啦学姐，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虽然经过他的努力，这片区域已经差不多被清乾净了，就只剩下收尾工作而已。 渡边望站起身，拿起工具和沉甸甸的铁桶，笑着向眼镜学姐道别。 “跟学姐聊天挺开心的，下次一起吃个饭吧。食堂的话我能请客。” 朝日雫无奈一笑：“你说这话．感觉就跟搭讪我似的。” 渡边望一脸无辜：“那可真是误会，后辈受到前辈关照，请前辈吃饭回报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是啊，所以放心，我不会误会的。” 她抬起白净小脸，笑容温和平淡地望向渡边望，镜片后的目光显得成熟而冷静。 不复方才交谈甚欢的单纯模样，却也不至于判若两人。 只是像接待外客的伪装收敛了几分，秀知院高中媒体部的部长，此刻正认真地凝眸而起，观察着他毫无破绽的清澈眼神。 半晌，朝日雫明白了什么似地，莫名轻笑一声。 “真有趣……我送你去放东西吧。后面有个洗手台，可以在那里用洗手液洗手。” “那就多谢学姐了。” 朝日雫放下网子，按着膝盖准备起身。 就在这时，身后却忽然有女生发出尖叫。 “啊啊！蝙蝠的尸体飘起来了！好恶心啊——” 还来不及转头观察情况，就有人砰地撞上了她的背部，仓皇袭来的力道丝毫没有留手，再加上岸边搭的木制平台，本就被湿气浸得湿滑脆弱。 朝日雫猝不及防，就这样脚底一滑，朝着前方倒去。 “等、不要——” 瞳孔骇然缩起，她看着自己离那恶臭污秽的池水越来越近，就连惊叫声都发出不出来。 心脏近乎停跳，脑子一片空白—— 下一个瞬间。 “——手！” 铁桶和捞网落地。 不顾污泥撒在地上，渡边望长腿一跨，右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朝她伸去，险险地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她的头发离水面只剩不到半米的距离，真正意义上的千钧一发。 “呼，还好，差点没赶上……” 正当他松了口气，准备将体态轻盈的学姐拉回岸上的时候。 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又蓦地响起。 喀！ 脚下湿滑脆弱的木板再也支撑不住，在他跨出去的那只脚下断成了两截，本就歪斜的姿势彻底失去了支撑。 身体猛地一晃，重力拉扯之下，朝日雫还没回过神，便再度朝沼泽落下。 渡边望下意识抓紧了朝日雫的手腕。 但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本来可以松手向后退、稳住身子的他，被朝日雫跟着拉了下水。 “草！” 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他的身体自动做出了反应。 腹肌猛然绷紧，强大的核心力量带动手臂，空出的左手掠过池面捞住了眼镜学姐的细腰。 接着用即将浮空的那只脚狠狠蹬地，借此在半空中扭转身子，一瞬间改变了两人所处的位置。 朝日雫在上，而渡边望成为了最靠近沼泽的人。 没有任何犹豫，他一鼓作气地全身发力——右手甩手、左手推腰，靠着长年锻炼出来的力量和协调性，将少女平稳地推回岸上。 自己则放松了身体，任由水面越来越近，鼻腔里渐渐浓郁的臭味被他自动屏蔽掉，就等着在落水之后调整好姿势，用最快的速度游回岸上。 “哈啊……” 景色扭转宛若倒放。 看着蓝天在眼前划过弧线，也看见朝日学姐倒在地上、错愕地朝自己瞪大了眼的模样。 不知为何，渡边望突然有点想笑。 反正也不可能见死不救，那就希望好人有好报吧——救的还正好是他本来就想混个面熟的媒体部部长，这波不亏。 ‘所以，这算是歪打正着，还是用力过猛呢……’ 无所谓地这么想着。 噗通一声，他享受到了这个夏天难得的清凉。 第五十一章 四宫辉夜难以理解 “……” 站在大树下的阴影处，四宫辉夜将刚要踏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默默地看着沼泽边的骚乱。 听见有人落水的声音，学生们自然慌张地喊叫起来。 有人赶紧将手中的长柄捞网伸出实施救援，也有人反射性地退了开来，生怕自己成了第二个掉进『臭水沟』的人。 不过没乱多久，沼泽中的那个人就从池中探出头来，一脸苦涩地抹了把浏海。 随后对那些关心他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向后退去，自行游上了岸。 “呜恶～这水真的是又脏又臭啊，各位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像是不过天气太热就下去冲了个凉似的，他拉了拉领口，有些尴尬笑了几声，用最轻松的态度缓和了场上紧张又慌乱的气氛。 看上去没有半点落入沼泽的狼狈，甚至主动关心起了跌坐在地、一时半会爬不起来的朝日雫，远比那些没落水的人还要镇定许多。 那之后，其他人是如何关心他，他又是怎么被满脸歉意的朝日学姐送去洗澡更衣的，四宫辉夜就没有继续关注下去了，转身离开原地。 “辉夜大小姐，您刚才是准备去救他们吗？” 大树后，女仆早坂爱将绑了救生结的绳索收回口袋，轻声询问。 “不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废话。” 四宫辉夜没有看她，只是径自向前走着，语气冷淡地回答。 “假如那两人一同落水，不管谁先慌张，都容易增加溺水的可能性，有捞网也不一定能救得起来。” “我有受过救生训练，事先绑上绳索的我，比那边站着看的家伙们更能成功救人……最重要的是，他们一个是新闻局局长的女儿，一个是我预定的学生会成员，能成为他们的救命恩人，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短时间内就考虑了那么多吗？真不愧是辉夜大小姐。” 早坂爱恭维一句，随即话锋一转：“那您觉得，他跟您一样都是为了博取朝日雫的好感，才会这么舍身去救她的吗？” “……” 沉默了片刻，四宫辉夜半转过头。 向着他边滴水边走远的背影遥遥投去目光，指尖勾起耳畔被风吹乱的长发，她神色莫名恍惚，若有所思地喃喃念着： “我不确定。虽然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没错……” 世界上不会有纯粹的好人，四宫辉夜从小就被灌输着这样的价值观。 一切都是利益交换，做好事的前提是能换来好处，没有什么比纯粹的善意更加愚蠢。 四宫家的人可以笑着利用那份愚蠢，却唯独不能成为愚蠢的人。 ——早坂搜集的情报十分齐全。 她知道，渡边望特地来这里找学生会长，是为了校长答应他的那件事。 故意找上媒体部部长跟她打好关系，应该也是为了扩大自己人脉，为日后的学生会长选举做准备才对。 在那种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救下朝日雫、让她欠下人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也会这么选择。 代入到自己的视角这么一想，四宫辉夜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 渡边望应该跟自己一样，都是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家伙。 因为就算再善良，第一反应都应该跟岸上的那些人一样，试图拿长柄道具去救她，而不是冒着危险伸出手，甚至舍身跳入那又脏又臭的水沟里。 人类总在等着自己以外的某个人为自己牺牲——因此可以利用这点，让自己成为『最特别的人』。 结合渡边望的目的，四宫辉夜才认为他并非出于纯粹的善意，而是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想法。 毕竟他那毫不犹豫地救人的模样，要说他是故意让朝日雫落水、自导自演地英雄救美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种毫无底线的人渣，四宫辉夜以前就见过几次，不惮于往最坏的方向猜想。 ——既然如此，为什么却不跟她一起落水呢？ 她疑惑的就是这点。 反正都注定要下去了，为什么不干脆跟朝日雫共度患难，互相扶持着回到水面？ 根据吊桥效应，这样能获得的好感，应该会比『替死鬼』要高许多吧？ 相对的，在危急时刻还能不顾自己落水、也要将她送回岸边的家伙，别说正常人做不做得到这种事，光会这么想就够奇怪了吧？ 损己利人，就算如此为她着想，人家事后也不会加倍感谢你，或许还因为你一身脏水而不敢靠近。 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这是本能反应，还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那个时候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 四宫辉夜得不出结论，她轻轻按了按隐隐发涨的太阳穴，面无表情地继续向校门口走去。 早坂爱跟在她的身后，贴心地等主人烦恼得差不多了之后，慢悠悠地开口： “辉夜大小姐，我们基本上确认了渡边望有参加学生会长选举的意图，并且他很有可能在将来获得媒体部部长的支持……在其他可能的竞争对象之中，他已经是对我们来说威胁度最大的对手了，要提前部属针对他的计划吗？” 四宫辉夜沉思半晌，先是问了一句：“他知道我要参选了吗？” “应该还不知道。” “？我之前不是让你去透露消息了？” 想起自己先前发的讯息，全都被他一句『抱歉，我最近有点忙』给应付过去，早坂爱就不禁沉下了脸，捏了捏身侧的拳头： “十分抱歉，这段时间他都忙着教朋友学习，我找不到机会跟他聊天。” “这样啊……” 察觉到近侍语气里的不快，四宫辉夜识相地没有多问，很快便淡淡地吩咐道：“先观察他的动作就行，不急着搞小动作。” “就算威胁再大，只要他没有高于四宫家的背景，我们就不怕会在选举中输给他，累积好自己的优势便能获得胜利。” 早坂爱低头应声：“好的，辉夜大小姐。” 飒爽地一撩长发，四宫辉夜望向树林间筛落的光斑，话语微微一顿。 皮鞋清脆地踩在石板路上，脚步不带任何踟蹰地向前进着。 “再换个角度来说，若是我能堂堂正正地打败这位『最强的对手』，并将他收为我的手下，不就代表我的声望会扩张到前所未有的地步、更有把握控制整座秀知院学园了吗？” 嗓音如冰砾落在地上，随着枯叶被一脚踩碎。 她微微眯起红眸，从中散发出的并非傲视一切的自信，而是做出了决定就要贯彻到底的偏执。 “——早坂，继续密切关注他，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 即便渡边望无法成为四宫家的威胁，但四宫辉夜可不会因此而轻忽大意——作为全方位的天才少女，情报战同样也是她擅长的领域 “只要能参加不久后举办的社团联合会议，我们就能直接奠定胜局了。” 早坂爱看了眼比往常神情都要严肃紧绷的她，吞下了想说的话，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您所愿。” 不多时，两人便走出了小树林，搭上后门等候多时的轿车离开了学校。 而此时的渡边望…… 第五十二章 从不否认，【渡边望】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 “嘶……我的妈呀，这臭的，得泡几次澡才能补得回来……我他○改天就找人填了这狗屎池子……” 秀知院有拿来上游泳课的专属游泳馆，从小树林走过去只要三分钟，离得比体育馆或社团大楼都近。 渡边望就在里面的淋浴间，边脸色扭曲地咒骂着，边疯狂刷洗自己的身体。 他几乎把学校免费提供的沐浴乳和洗发水挤掉半罐，全身上下从皮到肉、每个皱褶都洗得干干净净，原本健康的肤色都要被他搓到白里透红了。 没办法，仅仅是这三分钟，小树林外的六月朝阳就将他一身的脏水晒出『精华』，瞬间让他变成一头人形臭臭泥，味道也强烈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不只是他，就连护送他过来的朝日学姐也一路死绷着表情，若无其事地摒起呼吸，努力无视着那和曝晒了三天的厨余没两样的味道，才能保持平静地跟他说话。 “啧，要不是情况危急，谁会想用那种得不偿失的笨方法赚人好感啊……” 热水不知道多少次冲掉了身上的泡沫．整个淋浴间都是白烟缭绕，反覆搓洗之下，原先的那点怪味已经被冲得淡不可闻。 关掉水龙头，渡边望闻了闻自己的手臂、腋下，手又薅了头发几下再拿出来嗅嗅指间，确认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毁天灭地的臭味后，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原本不是洁癖的他，硬生生被这一次落水逼成了洁癖。 走出淋浴间，渡边望拿起架上朝日学姐为自己准备的毛巾擦干身体，接着打开了一旁的置物柜。 幸好今天有体育课，他带了能够替换的体育服，不然还得让朝日雫去弄一套和自己身材相符的体育服了。 就是内裤有点问题。 又湿又臭的内裤自然不能再穿，秀知院也不是寄宿制学园，小卖部里压根不卖一次性内裤。 而离这里最近的便利店，大概有数公里远…… 地处东京港区的黄金地段，尊贵的秀知院学园附近，自然不会有便利店或者超市这种平民商店存在。 于是渡边望只能真空地套上长裤，并且尽量收着腰，不让任何线条浮凸出来—— 可惜有些时候，再朴素的衣装都掩盖不住那人的雄厚本钱，行走之间自有霸气侧漏。 还好已经放学了，吓到其他人的机率大幅减少。 怪归怪，但只要习惯了，却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反正出去之后可以用书包或外套挡着，运动裤又不是紧身裤，也不会有人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胯下，其实只要和往常一样行动就好了，没必要太过在意。 这要是换作运动短裤，或许他才会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穿好了衣服，渡边望拿起吹风机，边将头发吹成潇洒帅气的发型，边看着镜子中面无表情的俊秀少年，逐渐陷入沉思。 ——心中无处宣泄的怨念暂且不提，他必须得检讨方才的各种失误，力求未来遇到相同的事情时，自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完美的反应。 任谁都会犯错，但连续犯两次相同的错误，对渡边望来说就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于是，那短短数秒钟的经历，重新在脑海中上映。 “应该要在那个推人的女生尖叫的瞬间就提起警惕的，还是太过松懈了啊……” “那时候喊『手！』是不是简洁了点？要是喊『学姐，抓住我！我绝对会把你救起来的！』，应该能更有英雄救美的感觉吧？” “啊啊啊啊，可恶——！我竟然没有瞬间想到帅气的台词，错过一波大装特装的机会……难怪那些人都没什么反应，效果不够震撼啊……” “还有，抓到手的瞬间就该向后跳开和岸边拉开距离了，我愣在那安心干啥呢？是不是傻○啊？” “再说了，反正都得下水，为什么非要拼了命送她上去？根据吊桥效应，抱着她游上去能获得的好感明明要比当『替死鬼』还高许多，根本没必要替她的衣服着想啊……” 仔细反省起来，他恨不得捶那时候的自己两拳，懊恼得要死。 但又没有自虐习惯，只能往镜子旁的墙壁狠狠砸了一拳，多少发泄一下。 毕竟镜子碎了要赔。 “果然，当好人总是弊大于利，永远都在为了别人付出……” 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渡边望叹息似地轻声说着，目光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算了，希望能从朝日学姐身上收到相应的回报吧。” 放下吹风机，他拨了拨蓬松张扬的短发，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了男性更衣室。 ——像他这种自私自利的家伙，从来不会为了纯粹的善意而帮助他人。 他只会想办法去利用那样的人，掩藏真正的心思去靠近对方，为自己谋取利益罢了。 不过既然帮了，渡边望也不会事后才追悔莫及，顶多就是抱怨个几句。 除非，那对自己半点好处都没有。 …… 游泳馆外，模样知性而温柔的眼镜少女站在门口，似乎已经在那等候许久。 见他出来，略有歉意地迎了上去。 “渡边学弟，你……” “应该没有臭味了吧？”抢在学姐面前，渡边望抱怨似地说道，“亲自下去过才知道，不愧是有蝙蝠尸体的池水，真的不是人能泡的啊。” “那不是当然的吗？不然怎么会让人来清理……”朝日雫反射性地回了句，随后凑过鼻子轻嗅了几下，朝他认真点头，“放心吧，已经不会臭了。” “所以刚才真的很臭？” “嗯，臭得……”话没说完，朝日雫赶紧干咳两声，若无其事地推了推眼镜。 “总而言之，这次连累了你，真的非常抱歉。” “我是主动去救你的，说不上连累。” 渡边望无所谓地笑了笑：“真要道歉，那个推你下水的人才应该道歉吧？毕竟我们都是受害者。” “她刚才已经跟我道歉了，也让我代她向你说声对不起，她真不是故意的。” 叹了口气，朝日雫很是无奈地道：“没想到那位同学是这么没有担当的人，也不过来亲自跟你道歉……放心，之后媒体部会适当地去找她麻烦的。需要向她要求赔偿的话，我这边也能替你处理妥当，总而言之，以朝日家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让你白白落水的。” “……” 渡边望的嘴角微微抽搐，笑容有些绷不住了。 学姐，你这么光明正大地以社团名义去找普通学生麻烦，真的好吗？ “嗯……学姐看着办就好了，我对报复什么的没有兴趣。只希望她下次能小心一些，不要再害到别人了。” 毕竟是宽容善良的渡边同学，他想寻仇也不可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来。 但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却依旧替对方说话、仿佛能原谅一切的圣母，也容易被别人看低一眼。 折中之后，渡边望只能这么无奈地说了。 “嗯，你就安心期待吧。” 朝日雫淡淡一笑，似乎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很快就换了个话题。 第五十三章 偿还恩情的方法 “你的制服已经拿去洗了，之后要不要丢看你，我帮你订了三套新的，明天直接去小卖部报名字领就好。” “鞋子也是一样，我请人多买了两双运动鞋一双皮鞋，都是我父亲经常光顾的品牌，应该很适合你才对……你身上还有什么被弄脏的东西都可以说，区区物质上的报答是不用跟我客气的。” 那平静淡然的语气，确实是一副『我家不差钱，三倍补给你』的自信模样。 “好的，谢谢学姐。” 渡边望心安理得地点头接受。 毕竟来这里之前她就说过，让自己专心清洗身体、剩下的事情全部由她来搞定，反正最后一定不会让他吃亏就是了。 既然人家不介意，渡边望也就无所谓她送了多少名牌过来——多余的客气只会让两人的关系变得生疏，还显得自己小家子气罢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在物质上和这群富家子弟虚与委蛇，站在平等的立场上，接受对方的谢礼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这是你应得的，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回想起自己离恶臭沼泽只有半米距离的画面，朝日雫不禁心有余悸地按着胸口，嘴角泛起苦涩的弧度：“说实话，要是真的掉进那个水池里，我大概会恶心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甚至大病一场吧……” 连蝙蝠的尸体都有了，里面究竟泡了多少病菌，朝日雫光是想像就难受得鸡皮疙瘩直冒，心里对渡边望的谢意也就越深。 这和救命之恩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衣服和鞋子是还给你的，对罪魁祸首的处置是我想做的，而你不惜自己下水也要把我扔上岸的恩情，都不能算在这些里面。” 所以，她才会那么郑重地开口，并向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这份恩情，我会永远铭记在心……谢谢你，渡边学弟。” “不客气。”渡边望微微侧开身子，不想让气氛那么严肃似的，笑着摆了摆手，“既然这样，那就换学姐请我吃饭如何？随便吃点好的，让这件事一笔勾销吧！不然以后我都不敢找你聊天了，怕尴尬。” “请客什么时候都可以，毕竟我是前辈，偶尔请后辈吃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温和一笑，朝日雫直起身来，目光自然而然地从地面向上扫过他的裆部，然后动作一顿。 像是忽然看到、同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不禁微张着小嘴愣住数秒，瞳孔微不可察地猛缩而起。 在渡边望察觉到不对之前，少女便迅速收回了目光，镇定自若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莫名乱闪了两下。 “嗯……虽然这么说有些狂妄，不过我欠下的人情，可不是一顿饭就能抵销的廉价商品。” 不知道为什么，朝日雫仰头望向天空，非常自然地做了一套深呼吸，才重新朝渡边望看去。 她意味深长地浅笑起来。 “这样吧，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意愿，不过，我可以破例帮你……” …… 萨利亚。 “还没来吗？” 绪方理珠放下笔，在讲义上圈了几个待会要问他的重点，已经是第五次对中野五月这么问了。 “我看看……他说快到了！” 心神不宁地拿出手机，中野五月看到了他新传来的讯息后，才总算松了口气。 “说是有事，但这都一个多小时了……”古桥文乃喝了口柳橙汁，吃了根薯条，一脸担心地道，“不会被校方找麻烦了吧？比如因为我们而被留下来约谈什么的……” 绪方理珠难以理解地歪了歪头：“我们又没做错事，文乃你想太多了吧？” “小理珠，有些时候大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的啊！” 就在古桥文乃苦口婆心地对她讲述阴谋论的时候，门口的铃清脆声响起，一身清爽的渡边望大步走了过来，率先开口：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少女们不自觉地放松嘴角，嗓音清脆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后，还是坐在和昨天一样的位置。 中野五月已经事先帮他装好了红茶，渡边望正好口渴，一次就喝下了半杯。 “渡边君，你怎么换上运动服了啊？” 五月好奇地打量着他，问出了其他人同样在意的事情，并下意识地耸了耸鼻子：“嗅嗅，而且好像刚洗过了澡……啊！” 灵光一闪，她双手合掌，自信满满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你又去运动社团帮忙了吗？因为出汗了才要洗澡，会忙到一个多小时也很正常……” “不对。”渡边望打断了她的猜测，稍显无奈地道，“我是去志愿者活动帮忙了，要走之前不小心掉进池子里，就在那边洗了个澡，不小心花了太多时间。” 这种随便调查就能知道的事情，他没必要说谎，直接简单地跟她们说了整起事件的经过。 当然，朝日雫被推下水、自己是因为救她才掉下去这点并没有细说，毕竟谦虚的人可不会自吹自擂，只要用某种原因随便概括过去就行了。 至于内裤问题，渡边望在来萨利亚之前就去了便利店一趟，顺便借用那里的厕所——六百八十円一条的清凉四角裤穿起来意外的还不错。 “竟然发生了这种意外啊……” “还好渡边君没出事，下次得更小心一些呢！” “所以根本不是文乃说的那样嘛。” “嗯？哪样？” “咳咳！小理珠，我那个只是猜想，没有证据不能当真啊！” 随口应付着重新吵闹起来的少女们，渡边望边拿出书包中的教材，边不由回想起了游泳馆的门口前，朝日雫对自己提起的『偿还恩情的方法』。 “正中下怀啊……” 也是因为过于顺利，才让他原本做的打算出现了变数。 …… 隔天，综合测验在众人如释重负的叹息之中，彻底宣告结束。 又过了一天，每个人都收到了自己的成绩条，有些人平淡如常、有些人松了口气、有些人摇了摇头，有些人干脆选择摆烂，直接撕了不管。 五月则在收到之后，沉默了许久，笑着对渡边望说没事，并若无其事地起身去了厕所。 而在转身的那瞬间，渡边望分明看见了她眼角的泪水，还有咬住仍微微颤抖的嘴唇。 第五十四章 中野五月想要改变 前天晚上，中野家。 中野一花睡眼惺忪地爬下了床，晃着身体离开房间。 “尿尿……” 睡衣松垮露出不少春光，她在家里一向这么奔放自由。 下楼上了个厕所，准备回房间的时候，一花突然发现了走廊尽头房间的门缝中，隐隐透出了灯光。 “五月？” 目光转到墙上挂着的夜光时钟，现在是深夜十二点半左右。 “这么晚还不睡，不会在做什么坏事吧～” 如猫般眯起狡黠的笑意，她悄悄来到妹妹的房门前，无声地打开门往里面看了眼。 没有如她所想的在棉被做手艺，而是坐在书桌前，低头奋笔疾书着。 一花不由微怔，旋即无奈地弯起嘴角。 叩叩。 “五月酱，你怎么又在熬夜读书了？” 五月肩膀一抖，吓到似地按着胸口回头：“一、一花？你才是，这个时候应该睡着了才对……” 一花双手抱胸，故意坏笑着说：“你写字的声音太大了，我在梦里都听得到呢～” “吵到你了吗？对不起……”五月才刚摆出歉然的神色，便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等等，我写字声音怎么可能大到让你听见啊？！” 中间还有另外三人的房间隔着，别说写字了，就算她用正常的音量放音乐，声音也绝对传不到一花那边的才对。 五月气鼓鼓地瞪向戏弄自己的姐姐。 “啊哈哈～其实我只是起来上个厕所，正好发现你还没睡而已啦。” 毫无反省之意地摆了摆手，一花嘴角含笑，目光却透露出了大姐该有的威严和温柔。 “明天不是还要考试吗？赶紧上床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呢。” “唔，我知道了……” 回头看了眼写满字迹的笔记，五月似乎有些不安，但咬了咬唇，又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 “养足精神，明天早上再看吧！渡边君说过，事倍功半的学习还不如最开始就摸鱼……” 握拳打气，她阖上了笔记本，将文具放回笔盒里。 后面那句话太小声，中野一花没有听见，她也不在意，打了个哈欠就准备回房睡觉了。 “哈呜～一定要乖乖去睡喔？要是让我发现你在我走之后又学到两三点才睡，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吧？” 姣好的侧脸在阴影中露出冷笑，她缓缓抬起手掌，灵活的手指如触手般舞动，做出了十分鬼畜的揉捏姿势。 不由悚然一抖，五月下意识抱紧了胸口，红着脸喊：“不会的啦！一花你真是的……明明都是一样的大小，真想捏的话捏自己的不就好了吗！” 一花眉眼弯弯，笑得愉悦：“不一样不一样，对自己就是奖励了啊～总而言之，不乖乖睡觉的坏孩子，姐姐我就会用这种温柔的方式惩罚她！” “哪里温柔了……再说了，一花你平常神出鬼没、动不动就睡过头的，我们不都没有惩罚你？你怎么能这样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哎呀，都会用俗语了，看来五月酱的学习成果不错呢～” 仗着自己是家里的大姐，一花心安理得地忽略了五月的指责，走出门外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 就在这时，却又听五月在身后叫住了自己。 “一花。” “嗯？怎么了吗？” 偏头看了眼她意外认真的眼神，一花脚步微顿，思索半晌后，帮她关上了房门。 自己则走到床边，坐到她床上晃了晃双腿，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有什么话，尽管对姐姐说吧。不论是学习上的烦恼，还是恋爱上的烦恼！” “恋、恋爱？我又没有关系好的异性，那种事情还太早了！” 五月僵了一下，脑海中莫名浮起某人朦胧的身影。 她连忙压下那股微热的羞臊感，清咳两声，表情正色下来，坐在椅子上郑重地和一花对视。 “一花，你们的前两次大考，分数应该都很低吧？” 一花微微歪头，有些疑惑。 “是这样没错……其他人的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应该都是一样，每科都分数都过不了及格线吧？” 毕竟当笨蛋这么久了，她们早就懒得在意彼此的成绩，最多也就知道名次而已。 五姐妹全员倒数前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们还苦中作乐地庆祝了下呢。 所以，五月为什么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 “那你知道，我们继续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确定留级……”五月顿了顿，看着膝盖上交握的双手，声音有些低沉，“到时候，父亲应该会让我们转学，去不管怎么样都能毕业的学校拿文凭吧？”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看开了似的，一花双手一摊，满脸无奈地道，“谁让秀知院对成绩要求得那么严格？这里本来就不适合我们这群笨蛋，两个月就这样了，待更久也只会更痛苦吧？那不如早点转学来得轻松呢。” “……” 看着她接受了现实般的洒脱模样，五月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嘴唇微微颤抖，很想大声斥责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 又或者摇着她的肩膀说——“或许我们真的是笨蛋，但是还没开始努力就放弃的人，是连笨蛋都算不上的废物啊！” 但那太过分了。 冠冕堂皇的言词、理所应当的要求…… 这些对没有天赋的人来说，就是逼着她们去踩撒满尖钉的地面，无视那份鲜血淋漓也只能前进半步的痛苦，只会指责她们不够努力。 可她们并不是没有努力过，而是在失望过后，才彻底放弃了勤能补拙这个词啊。 中野五月比谁都要了解这份感觉，因为五胞胎都是一样的，过去的她也曾这么想过。 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对家人说出那种装模作样的话来。 “没关系的，只要我们五个人还能在一起，不管去哪间学校都无所谓吧？” 见五月似乎有些消沉地低下了头，一花连忙温声安慰起来，边在心里自责着，边补救自己刚才那番有些伤人的实话。 和她这种学习上已经摆烂、另有目标的人相比，从以前开始就十分拼命学习的五月，或许还有着改变现状的固执想法吧？ 在她面前说放弃，就像在说她一直以来的努力都在做无用功一样……太过份了！ 一花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可恶的睡眠不足！ “一花，我……” 忽然，五月轻声开口。 一花轻轻覆盖住她紧握的双手，安抚似地贴在了她身边。 “嗯？抱歉呐，刚才是我说错话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强而有力的话语直截打断。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第五十五章 愿所有人的努力终有回报 “……” 毫无防备地撞见她抬起的凛然眼眸，一花不由愣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五月没有理会她的错愕，只是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笔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重开口： “我不想再失望下去，最后接受自己永远成长不了的事实。” “我不想再习惯下去，最后连自己都认为，中野五月是个怎么努力都学不会的笨蛋。” “我不想辜负父亲送我们来这所学校的期待……” “不想在大家讨论成绩的时候刻意避开……” “不想每次看到成绩单的时候都觉得好无力，也不想每天晚上复习老师好几天前教的东西的时候，都在不断质问自己这么努力，到底有什么意义可言……” “就算只是一点也好，我真的想要知道，努力最终获得回报的满足感，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双手缓缓用力。 她的嗓音逐渐哽咽，充满了这些年来累积的所有不甘。 水雾在眼眶里弥漫。 即便如此，她的眼底却如星光从深夜亮起，逐渐绽放出了微弱而鲜明的光芒。 一花有些恍惚，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五月。 “五月……” ……我的手有点痛，能不能先松开一下？ 不过还没把话说完，五月就自行松开了手，抽抽鼻子深呼吸几下后，傻笑着抹了抹眼角。 “啊哈哈哈，抱歉，不小心有些激动了……” “没事。”一花将手背在身后，若无其事地揉了揉手腕，“五月，你想要改变现状的决心，我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但就算是这样……” 我们姐妹笨到无药可救这个事实，并不会因为强烈的不甘心而有所改变。 “我知道。”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五月毫无躲闪地回望着她认真的眼神，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莞尔一笑。 “对了，一花，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什么？” “我最近在请同学教我学习，虽然才一周，不过进步很快喔。” 一花不禁大感意外。 “请同学教你学习？真的假的？” 没想到那个自尊心强、总是自己埋头苦干的五月，竟然会去请同龄人教她学习。 最近自己实在太忙了，都没时间去关注家人们的私生活……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朦胧的记忆蓦地涌上了脑海。 “对了，你上周末中午没在家里吃，就是跟朋友出去学习了吧？难道那位同学也在里面？” 五月点了点头：“嗯，他给了我一个任务。” “他？”柳眉一挑，一花打量着她微笑中隐约流露出的崇敬，暗自留了个心眼。 看来，不仅仅是『教学习的同学』那么简单啊…… 中野五月并没有察觉到身边姐妹的表情变化，只是用轻松的语气继续说：“这两天的综合测验，我要把平均分提高五分以上，并且每科都要拿到超过三十分，不能有任何不及格——做不到的话，就连续吃一个月的减肥餐。” 为了给自己更大的压力，她没有告诉渡边望，擅自提高了军令状的标准。 “每科超过三十？不能有任何不及格？”一花愕然地微张小嘴，忍不住用手掌放在她额头上测了测温度，“你没发烧吧？我们平常小考的及格次数就少得可怜了，你现在才学了一周就想把分数提高到这种地步，做不到还要承受对你来说这么严峻的惩罚……” 不是自己妹妹脑子热过头了，就是那位『同学』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 中野一花下意识地如此认为。 “我最开始也跟你一样，有『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丧气想法。” 五月将她的手从额头上拿了下来，轻轻包裹在掌心中，笑容恬淡地注视着她。 “因为我是笨蛋，不管怎么苦学都进步不了的笨蛋，就算和大家一起努力学习，充其量也就是能考过简单补考的程度。” “没有人愿意帮助我的话，这样的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 但，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有人在课间、午休、放学，甚至是假日的时间来教她学习。 有人跟自己一样为成绩所苦，在不擅长的科目上苦苦挣扎。 现在的中野五月，有引领自己前行的教师，也有共同进步的同伴。 今天的学习会，她得到最大的收获并不是那装满整个脑袋的知识和解题方法，而是仿佛每一部都安稳地落在地上的踏实感。 像她这样的笨蛋，独自努力是什么都无法改变的。 ——所以反过来说，有人愿意陪在她身边一起努力的话，哪怕只是微小到不值一提的距离。 她也能比过去的自己，更加坚定地踏出改变的脚步。 “一周间的学习，让我知道了很多东西。” 中野五月高兴地笑着说：“原来，我并不是什么都做不到啊！就算只是死记硬背，只要找到方法，我也能拿到超乎想像的分数。” “写题目的时候要冷静下来，先确保自己把会的题目写完，再把剩下的难题分门别类。适当地放弃，不要在一道题上面钻牛角尖……” “还有还有……” 她侃侃而谈地说起了各种学习方式，还有许多自己从中领悟到的心得。 一花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妹妹，从来没见过她聊学习聊得这么开心。 讲到口干舌燥后，五月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 “还没考完试，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能不能达成目标，能不能符合他的期望……说实话，我一直都在不安着这些事情。”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我已经可以抬头挺胸地这么说了！” 她凝视着自己的家人，充满自信地笑了起来。 “一花，我要成为我们之中最会学习的人，然后让我们五姐妹，顺利从这所学校中毕业！” “要让以前因为成绩瞧不起我们的人刮目相看，也要让父亲的努力得到回报，再也不会羞于提起自己的成绩！” 话音一顿，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绝对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不管要花上多少时间，只要持续不断地提升和反省，总有一天，一定能成为最优秀的人。” 中野五月转过头，目光温柔地望向手机：“这是我十分尊敬的那个人，对我们说过的话。” “——所以，请你看着吧。” 嗓音凛然落下。 深夜的房间里，灯光昏黄，少女信誓旦旦地发下誓言。 “我绝对会做到的！” “就用这第一步的改变，来证明我自己的可能性！” …… 秀知院学园，一楼女厕。 中野五月洗好了脸，关上水龙头，神色沉静地走了出来。 一条手帕忽然伸到了她面前。 “给，脸没有擦干。” 她下意识接过了这条眼熟的手帕，讶异地望向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像在那里等候许久的渡边望。 “渡边君，你怎么……” “你都哭着跑出教室了，我哪可能就这样放着你不管啊？” 无奈地说着，渡边望看向她的双眼，直白地问：“考得怎么样？” “……” 中野五月再次沉默下来。 她缓缓地将脸上的水珠擦干，自然而然地将手帕收回口袋后，随着低头的动作缓缓吐出一口气。 长发垂落，渡边望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无法从晃动的那根呆毛上看出什么。 “渡边君。”五月轻声开口。 “嗯。” “这段时间以来，你在我身上耗费的心力，是文乃她们的好几倍吧？” 渡边望诚实回答：“好几倍算不上，毕竟你是我的后座，我们有的是时间讨论题目，你的问题也比较好解决。” 她只是笨了点而已，并不是在某方面的才能上出了问题，教起来要简单得多了。 五月却执拗地接着说：“就算只算时间，家教应该也没有你那么辛苦吧？我却没从你脸上看过半点不耐烦，总是那么耐心地为我讲解每个不会的地方……” “那当然，毕竟是我要教你的。” 听她开始扯起无用的废话，不安的预感开始浮上渡边望的心头。 他微微皱眉，强忍着莫名的焦躁，在脑海中冷静地思考措辞。 “中野同学，你不用怕，我不会因为你没有完成目标而……” 话还没说完，中野五月却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条，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渡边望看到上面的数字，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所以，没有辜负你的努力，真的是太好了！” 在他讶异的目光中。 中野五月仰起了脸蛋，白净的双颊此刻通红，一张雨后天晴的灿烂笑容挂在上面。 “渡边君！” 嗓音清澈，有力。 少女站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默默凝视着面前少年的双眼，想说的千言万语，全都浓缩进了一句话当中。 “你的学生，中野五月——顺利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开口的那瞬间，喜悦的眼泪，再度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她却没有抹去泪水，反而仰起小脸，笑得更加灿烂。 “接下来的期末考，再一起努力吧！” …… 渡边君。 谢谢你，让某个笨蛋知道了一件事。 ——原来努力能够有所回报，会是这么幸福的心情呀！ 【中野五月，综合测验成绩： 语：31／数：35／英：32／社：33／理：46。 全校平均成绩：59.8／个人平均成绩：35.4 判定：及格！】 第五十六章 走廊上最靓的仔 那个时候。 站在女厕门口，和又哭又笑的中野五月面对面的渡边望…… 成为了那条走廊上，最靓的仔。 …… 暂且不管之后会有什么离谱的谣言找上自己。 渡边望和擦干眼泪的中野五月一同回到教室。 “渡边君，你真的好受欢迎啊……” 刚拉开椅子坐下，中野五月就略显疲惫地感慨出声。 毕竟这一路上，她亲眼见识到了渡边望在一年级当中的人气有多么高——基本碰见的十个人里，有七个人都会跟他随手打个招呼，顺便说句『上次谢谢了』什么的。 秘书般乖巧地跟在他身后的五月就这样受到了连累，她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明星般的关注待遇。 男生还好，顶多就是用眼神表示羡慕而已，好似早就习惯了他身边有女孩子跟着； 至于某些女生，看到他们两人一起行动的瞬间，脸上的惊讶、猜疑或者警惕简直显而易见，胆子比较大的甚至就直接上来搭话，旁敲侧击着两人的关系。 五月不知道解释了多少次“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兼朋友”，却总感觉她们好像还在怀疑着什么似的，背着离开的他们窃窃私语。 明明以前一起行动的时候没那么显眼的啊……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这副刚哭过的样子，让她们误会了？ 揉了揉眼睛，五月唉声叹气地趴在桌上，忍不住抱怨起来： “再说了，为什么渡边君只是在旁边看着，不主动出来解释啊？” 被追问到招架不过来的时候，她好几次都用眼神向渡边望求救。 结果他却始终一副懒得应对的模样，笑着在旁边看她疲于应对、措手不及，时间差不多了才熟练地将那些女孩子们应付过去。 要不是知道渡边君不是那种恶劣的人，五月还以为他是故意在看自己好戏呢！ “没办法，我开口解释只会让她们想更多而已，反而对你不利。” 渡边望歉意地对她笑了笑：“自然而然地表现出内心无愧的态度，才能让她们自己怀疑自己、最后打消误会。所以并不是我故意要对你见死不救，而是当下那么做才是最合适的，让你感到困扰真是抱歉。” “不，我不是要你道歉啦……” 见他这么客气，五月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小脸泛红地重新起身。 毕竟在桌上趴久了，胸会被压得又闷又疼。 她把话题转了回来：“渡边君，文乃和理珠她们的成绩呢？你问过了吗？” 说着，她把手机拿了出来，想要看看群里有没有报喜的消息。 ——自己这样的笨蛋都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了，相信她们两个偏科天才，应该也能在自己的弱项科目上做出突破吧？ 五月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跟她们一同庆祝了。 “……” 渡边望沉默了下，笑着点了点头：“放心，我已经问过她们了。你们三个的成绩毫无疑问都已经过了平均线，奖励之后会一一发给你们的，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吧。” “都通过了？太好了……” 松了口气，五月坦率地露出高兴笑容，随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稍显憧憬地双手合十，身边好似漂浮起如梦似幻的泡泡。 “一周时间就能获得这种成果，三年后，我们不会都能考上东大吧～” “想……咳！” 渡边望将『想得可真美』这句话给硬生生地塞了回去，笑容积极地鼓励道：“有梦最美，希望相随。只要照现在这样的步调继续努力下去，我相信没有大学是你们考不上的！” 五月灿笑回应：“是！渡边老师！” 正好这时上课钟声响起，她便将手机收了起来。 到了下节课间，中野五月也忘了要去群里恭喜大家的念头，转而在意起另一件事。 “渡边君，我们来开庆功宴吧！” 正要离开教室的渡边望，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眼兴致勃勃的她。 “……要办是无所谓，但我认为，还是在期末考之后办会比较好吧。” “为什么？”又长又弯的呆毛在她头上扭成了问号形状，小鹿般湿润的双眼带着纯真的疑惑，“不能各办一次吗？这次去吃自助甜点餐厅，下次去吃自助海鲜餐厅什么的……” 你不会上课就在想庆功宴要吃什么吧？ 这个傻狍子，要是逼她不考上东大就不能吃美食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创造奇迹呢…… 渡边望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表面上仍无奈地道： “虽然让你们这段时间放松一些，不过该有的危机意识还是要有的。半场开香槟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就像减肥中的溜溜球效应一样，一旦过于自信地松懈下来了，那么期末考就很容易考得比综合测验还差。” 再说了，按照秀知院学园的出题规律，期末考会是一个学期中整体难度最高的一次考试。 综合测验不过证明了中野五月的可能性，并不代表她从现在开始就会步步高升；要是在期末考上功败垂成了，别说庆功宴，现在培养起来的自信都可能会彻底崩溃。 ——以上，全都是渡边望胡诌给笨蛋听的。 庆功宴这种小事办几场都无所谓，哪可能那么容易影响到成绩？ 又不是在考前一天开趴。 要是平常的话，渡边望早就随着中野五月的想法来，让她日后能更有动力地投入在学习这个伟大的事业当中…… 可惜现在不行。 “等期末考考完，大家再一起去哪里吃顿好的吧。” 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渡边望笑着安慰了几句。 “好吧……” 虽然有些委屈，不过五月已经习惯听渡边望的话了，便老实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说的也很有道理，庆功宴会让现在的自信过度膨胀，从而忘记自己还是个笨蛋的事实——现在还不是松懈下来的时候。 至少也得等高一第一学期的最终试炼，他们入学之后的第一次期末考考完才行。 不过想到这里，五月又不禁担心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渡边君，庆功宴不办的话，那奖励的事情……” “那个倒是没问题。”渡边望这次答应得非常干脆，“你挑好时间告诉我，假日或放学都可以，到时候我们车站见。” “呼～那就好那就好。” 五月拍着胸松了口气，一想到自己随时都能吃到期待已久的美味甜品，她就忍不住吞了吞快速分泌出来的口水，兴奋渴望的激动溢于言表。 “哈啊～传闻中的『少女杀手』圣代，到底会有多好吃呢～” 如此满心期待着。 至于跟他一起去那家店会不会引起什么误会，中野五月其实没有想那么多——那可是他说要给自己的奖励啊！ 身正不怕影子斜，其他人的目光休想让她放弃圣代！ 第五十七章 事与愿违的结果 放学前，扫除时间。 今天轮到中野五月做值日生，本来就没有要一起回家的两人，很快就在教室内分道扬镳。 渡边望借了学生指导室，桐须老师并没有跟来——他事先说了只是借来谈事情的，十分钟以内就会把钥匙还回去，成功打消了她非要过来监督的顽固念头。 “那么，成绩条能给我看看吗？” 在方桌对面，两名少女低垂着脑袋，神色消沉地将成绩条递了过来。 渡边望分别扫了眼。 古桥文乃，语、社满分，英文85。 数学15、理化18。 绪方理珠，数、理满分，英文58。 语文12、社会21。 ——虽然平均确实是在及格线上，但她们的志愿科目，却是超乎渡边望想像的惨不忍睹。 偏科天才的待遇让她们不至于出现留级危机，然而这种分数，别说三年后的升学考了，就连渡边望给予的军令状都无法完成。 毫无疑问的，这一周的学习时间，并没有给予她们如中野五月那样显著的进步。 所有的自信和鼓励成为了泡沫，成绩条上的数字无情地摧毁了她们的希望。 如大山般的现实狠狠压在了梦想上，她们喘不过气似的，面对渡边望说不出半个字。 “……可惜了。” 用她们听不见的音量，渡边望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他神色平静地将成绩条还了回去，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 在中野五月泪奔去厕所的那段时间，他就收到了来自这两个人，内容相同的简讯。 「对不起。」 所以对于她们的失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你们是怎么想的？” 等文理二人用堪比老人的颓丧速度收回成绩条，渡边望直接抛出了问题，态度认真且严肃。 “……” 沉默片刻后，古桥文乃率先开口，眼睛始终望着桌面，语气没有了往常的开朗活跃。 “渡边同学，对不起，辜负了你的期待和努力……” “明明你告诉了我们那么多得分诀窍，考前习题也已经做到甚至能拿六十分的程度了……” 绪方理珠接着说，往日平淡的嗓音都显得压抑。 “但真的上了考场，就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靠本能反应去写题目……” 接着，她们便用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的声音，低声诉说起当时的慌张和无力。 渡边望默默听完，等她们再次如即将被审判的罪人般安静下来后，嘴角浮现一抹温柔阳光的笑意，缓缓开口： “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打算。” 毕竟真心给予的期待和信任，可不是责怪两句就能回来的轻浮家伙。 “说到底，你们能从零分进步到现在这样，我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才一周呢，三年累积下来，相信你们一定可以考上心仪的学系。” 反正考不上，也跟我没关系了。 渡边望双手在桌上交叉，目光和煦地凝视着她们，语气如安抚小孩子般温柔。 “抬起头来吧，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我又不会因此而放下你们不管。” “奖励我还是会给你们的，惩罚看你们想不想做都无所谓。当初立军令状是为了让你们能多点紧迫感，现在看来应该是不需要了，就按照正常的进度学习吧。” “所以，古桥同学、绪方同学……不，文乃同学、理珠同学，请不要被这一次的挫折给打败了，我们还有更多的难关要度过呢。” 两名少女缓缓抬起了头，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暖心的话，有些发愣地盯了他好久。 渡边望没有半点逃避，只是诚挚且温和地包容着她们的目光，安静等待两人走出消极颓丧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 绪方理珠咬住嘴唇，摘下眼镜抹了抹眼睛，随后小脸绷紧，意志强烈、充满不服输地和他对上视线。 “再给我一次机会！惩罚什么的我自愿接受，期末考，我绝对会做到军令状说的内容的！！” 渡边望微笑道：“好，我相信你。” “小理珠……” 看了眼仿佛燃起熊熊烈焰的朋友，古桥文乃却没办法向她那样，如此率直地被他所鼓舞。 她不禁再次打量渡边望的表情，却不像过去那样，找出任何他口不对心的违和感。 ——所以，这些话都是他发自内心说出来的吗？ 古桥文乃无法确定，明明周末的学习会那时看见了他『真实的模样』，也知道他是个纤细脆弱、但其实非常温柔的人…… 但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此刻却充满了不安和焦虑，就好像只要相信了他说的话，便会被他彻底抛弃、再也不被信任一样。 明明被主动称呼了名字，可跟他的距离，却有种越来越远的感觉…… “文乃同学，怎么了吗？” 察觉到了什么，渡边望嘴角微勾，关心似地看了过去。 “……不，没什么。” 古桥文乃最后还是什么都问不出口，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膝盖上的裙摆，长长的睫毛垂落间微微抖动着。 她低声说：“渡边君，我们都已经辜负你的期望了，以后真的还能再拜托你教我们学习吗？” “当然啊。”渡边望讶异地道，“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会就这样放弃你们的念头？” “不是约好了吗？要让你们在三年后都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 古桥文乃低着头，片刻后，抬起略显苍白的小脸，勉强回以安下心来的笑容。 “嗯！谢谢你。” 开口的同时，她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那充满无所谓的轻松语气，比直白地对她们表示失望，还要令古桥文乃难受许多。 “两位，都振作起来吧！” “忘了这次的失利，让我们一起展望未来！” 渡边望笑着拍了拍手，极尽所能地用积极的态度冲散郁结的氛围，等自认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开始直入正题。 “以后学习会照常召开，不过会有许多变化……首先，请别告诉中野同学你们考差了的事情。” “为什么？”绪方理珠微微歪头。 “因为五月成功及格了吧？”古桥文乃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环节，稍带羡慕地道，“她是我们之间唯一及格的人，现在应该正开心地期待着渡边君的奖励……要是让她知道我们失败了，以她的性格，估计会因为顾虑我们而没办法坦率地高兴起来。” 渡边君就是考虑到这点，才想让我们对她说谎的吧？ 想到这里，古桥文乃多少松了口气。 ——自己刚才的感觉果然是错的，他还是那么温柔地我们着想！ 渡边望点了点头。 “所以理珠同学，你如果真的要跑步，请尽量不要让中野同学看到，又或者用『想要锻炼身体』这种理由糊弄过去。” 以她跟你差不多单纯的性子，估计也不会怀疑什么。 “我知道了。” 镜片上闪过决绝的光芒，绪方理珠认真地点了点头。 渡边望继续说：“为了避免中野同学发现不对，请你们就当这次真的完成了军令状——有关综合测验的检讨和改正，我之后会私下跟你们一对一教学的，学习会的时候还是照后面的进度进行。” 他从书包中拿出了天文馆体验券和自己打印出来的猜拳必胜秘笈，强硬地塞进她们的手里。 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心里有愧，不想收，却被他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收的话只能扔了啊』给说服。 “嗯……要说的事情差不多就这些。早点回家休息吧，好好放松脑袋，过几天再开始备战期末考。” 随口说着，渡边望拎著书包起身。 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歉意地对她们道： “对了，最近可能会有人来采访你们。” 跟着他收拾东西起身的两位少女，闻言不禁动作一顿，两眼懵然地面面相觑。 “采、采访？！” 第五十八章 计划中的变数 媒体部可能会来采访她们有关学习的事情，这让文理二人惊讶中又有些难以理解。 毕竟知道她们事情的，应该就只有校长和『渡边同学的学习会』这四人而已，顶多再加个桐须老师，都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啊…… “别担心，其他人还不清楚你们的志愿方向，只是因为我在教你们学习，所以对我感到好奇的媒体部部长才想来采访你们——证据就是，中野同学也是她的采访对象之一。” 毕竟他之前正大光明地去B班和D班送讲义，一年级早就有过他在教三名少女学习的传言了。 渡边望接着解释道：“我已经跟她说过尽量不要打扰你们了，不过她是前辈，估计也不会听我的话，所以还是要做好她过来问你们几个问题的准备。” “不能不理她吗？采访什么的根本没必要吧？”小脸鼓成仓鼠，绪方理珠看上去有些不愿。 “虽然确实是这样，不过……不，你说的对，没必要让媒体部的家伙来打扰我们，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打算替我着想！” 短暂的犹豫过后，渡边望自言自语地下定决心，目光坚定起来。 “我这就去拒绝她。抱歉，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啊，等等！”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古桥文乃先急忙地叫住了说完就准备走出门外的他，皱眉思索了数秒，确认性地问： “渡边君，这个报导是为了你，而不是专门来采访我们的吧？” “是这样没错……” “帮忙又是怎么回事？” 渡边望无奈地道：“我说了我可能会去竞选学生会长，她就说正好欠了我人情，会想办法用报导来帮我拉人气的……这大概就是她的办法了吧。” “原来如此……” 古桥文乃没问什么人情，只是恍然地点了点头，自认为看穿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也是现在才想起来，当初校长给渡边君开的辅导条件之一就有『假如你想成为学生会长，可以请现任学生会长替你助选演讲』这条。 也就是说，渡边君有竞选学生会长的打算，媒体部的部长知道后，就想制作一篇报导替他宣传，为此才打算采访做为学生的她们？ ——这是好事啊！ ！ 古桥文乃悟了，当即双眼一亮。 “可以不说我们的志愿吧？” “嗯？可以是可以……”渡边望讶异地望向她一脸异动的模样。 绪方理珠在一旁也有些不解：“文乃，你该不会想要接受采访吧？” “这个嘛～” 嘻嘻一笑，古桥文乃抱住了她的手臂，在她耳畔悄声说：“小理珠，这可是我们难得能够回报渡边君的时候啊！你就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接受采访，我来负责说话，只字不提这次综合测验的分数和我们的志愿，只要说渡边君的好话就好了！” 经她这么一解释，绪方理珠顿时微张小嘴，眼底立刻升起了干劲。 “好，就这么办！” 就算不喜欢被记者问来问去，但绪方理珠更讨厌欠着别人人情不还的感觉。 正好有这个机会，不管是采访还是纪录什么的，尽管来吧！ 哪怕不依靠文乃，她也会想办法让大家知道，那个人到底有多么用心在教她们！ 绪方理珠握紧了白白净净的小拳头，充满决心地从鼻间哼出一口气。 “渡边君，你也太见外了。”古桥文乃松开了她，对渡边望故作不满地道，“只要你说需要帮忙，别说区区的采访，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们也在所不辞！” “再说了，你可是我们的老师喔？老师让学生帮一点小忙，明明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朋友之间更不用那么客气了！” 渡边望眼神变化，将感动化作淡淡的笑意：“……嗯，下次不会了。谢谢你们。” “如果可以的话，请那位媒体部的前辈约好时间，到时候我们会一起接受采访的。” “我会转告她的。” 心中充满了助人为乐的满足感，古桥文乃笑着为他加油打气：“学生会长选举，要加油啊！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还不一定会去选呢。” 渡边望摇头轻笑了下，和她们一起离开学生指导室，锁上门后，就在走廊上分道扬镳了。 去教师办公室送完钥匙，离开学校的路上，渡边望拿出手机，点击『朝日雫』的头像开始发送讯息。 “计划还真赶不上变化啊……” 确认过对方的回覆，他轻叹一声，目光平静地收起了手机。 不管是朝日雫的帮助，还是文理二人的失败，全都是他计划之外的变数。 原本稍微有点风险的计划，被这么一通搅乱，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重点有两步，一是实绩，二是宣传。 实绩成功的只有中野五月，虽然成功让文理二人自愿去装这次考过了，但这么做会留下说谎的破绽，终归来说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完美。 明明自己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准备教程，甚至不惜调查了她们的爱好、用军令状逼她们以最大的动力去学习。 已经尽己所能地去教好她们，只差没把作弊的方法给出去了…… 这个结果，渡边望表面没说，心里根本无法接受。 实在很想揪着她们的脑袋，质问她们到底是不是在用脚写的考卷—— 乱猜应该都不可能这么低分啊？！ 果然，不能那么天真地就对谁抱有信任，将重要的事情寄托在外人的能力身上。 幸好没有完全失败，只要有中野五月成功考过及格线这个事实存在，他就还有操作的机会。 第二则是宣传。 本来是想和媒体部部长打个照面，想办法让对方对自己提起兴趣，主动搜集他的资料做成报导——实在不行，渡边望也做好了刻意放出绯闻的准备，自己造谣自己跟中野五月三人关系不清楚，背地里引起舆论风波。 虽然风险极大，却能确保自己会成为媒体部的焦点；他也相信自己可以在解释清楚的同时，顺利将『学习会』的事情宣传出去，并且不会对那三人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过还没彻底完善整个计划，朝日雫的落水就让他无奈推翻了之前的设想。 她口中所说『偿还恩情的方式』，直接让他省去了无用的步骤，用最简单的方式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媒体部会破例制作一篇以他为主角的宣传报导，并且在十月的学生会选举中，暗地里支持他当选。 第五十九章 对不起，我领先了你们一步 据渡边望了解，现任媒体部部长以资讯公正公开、角度客观不带立场为名，基本上不会支持校内的任何派系或社团，所以她的报导十分受到学生们的信任。 能破例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证明那份『救命之恩』在她心中确实占有很大地位——可以说，自己无意间救下了这所学校里最肥的大腿之一。 有了她的辅佐，胜选的机率直接来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虽然计划产生了许多变化，需要顾虑的地方也多了起来—不过还好，最后要做的事情并没有改变，甚至可以说变得更容易实行了些。 一切，都是为了将自己的『人气』转化为『信任』，最后用百分百的得票率，成功登顶秀知院的学生顶端。 “啧，真是让人不爽……” 只是想到那两个明明有了自己悉心教学，却还是考得那么差的偏科天才，渡边望就很难为此坦然地高兴起来，心中一股烦躁始终挥之不去。 那就像在对一直以来，只要想做什么就能做到什么的自己说： 『渡边望，你的实力也不过如此罢了。』 『终究还有你力所不能及，无法完全掌控的事情存在——你的成功不过就是偶然，你自信的事物终究只是虚有其表。』 『两个笨蛋都教不好，真是让人失望啊。』 渡边望不是无法接受她们辜负了自己的期待。 而是无法接受，自己认真想做的事情竟然会有做不到的一天。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用力叹了口气。 “我这该死的自尊心啊……” …… 当夜，中野家。 “各位，麻烦稍等一下，我宣布一件事情。” 晚餐过后，就在众人瘫在沙发上休息完毕，准备各自回房的时候。 中野五月突然站起身，神情严肃地环视了一圈众人。 “怎么了？你又变重了吗？不对，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宣布的事情啊……” 二乃头也不抬地回答，掰着脚趾端详刚涂好的指甲油。 五月鼓着脸恼怒地喊：“才不是这样啊！相反的，我最近还瘦了零点一公斤！不信体重计上见！” “那是又看上了什么好吃的餐厅，想拉我们一起去吃吗？” 体育坐缩在沙发角落，三玖滑着手机，刘海遮掩外的那只眼睛平淡如常。 “为了掩饰自己的胃口，每次都要这么大费心思，真是辛苦你了五月。” “上、上次那间烤肉吃到饱餐厅，是我真心想推荐给大家的，才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胃口……” 五月越说越没底气。 “好了好了，五月，你要说什么事呀？”四叶连忙替她圆场，笑着将话题转了回来，“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好消息吧？” “嗯，是好消息，但也是非常重要的消息！”五月重重点头，语气认真到二乃三玖都不禁停下手边动作，讶异地朝她看去。 趴在沙发上已经陷入休眠状态的中野一花，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忽然睁开了眼，懒懒散散地揉着眼睛坐起身。 “五月酱，难不成你已经跟那位『老师』交往了吗？这可真是个大消息啊～”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顿时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打量起表情呆滞下来的幺妹。 “五月，你竟然……” “什么都不说，就跟学校里的老师……” “交往了？！入学两个月就发展出师生恋？！” 四叶惊叫出声的同时，蓦地又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眨，有些困惑地歪了下头。 “等等，我们学校里好像没有年轻的男老师啊？大部分都是女老师，剩下的男性不是老爷爷就是秃头大叔吧，难不成五月的交往对象就是……” “嘶——！” 二乃和三玖同步地倒吸一口冷气，目光惊骇地看着五月，像是不敢相信她竟然是这种奔放又不挑口味的女人。 谁说五胞胎就一定完全相同的？！ 至少这种大胆，她们根本学不来也不想学啊…… “——等等，不是这样的啊！你们别擅自误会！” 在她们似乎下一刻就要开起家庭会议的微妙目光中，五月反应过来的瞬间，脸蛋便如煮熟的虾子一样迅速红了起来。 她的双手在胸前疯狂地挥舞否认，因羞赧而扭成一团的呆毛上，似乎隐约冒着烟气。 “从、从教学的角度上来说，渡边君确实是我的老师没错，但我们原本的身份就只是同学而已，在一起的话根本算不上师生恋……不对，连恋都算不上啊！我又没有跟渡边君在一起！” 指尖轻抹嘴唇，一花笑容愉悦地欣赏五月越解释越慌的羞愤模样，心满意足。 “一花！” 等她如被激怒的小兽般气鼓鼓地瞪过来，一花才一脸无辜地扁嘴道：“所以我才说『难不成』啊～唔，原来你们还没交往啊，真是令人失望。” “失望什么啊？真是不知羞耻。” 五月重重一哼，双手环胸，没好气地道：“我跟渡边君才正式认识一周而已，怎么样都不可能发展成那种关系吧？” “呀～说的也是呢。” 所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心里早就没有任何抗拒的想法了啊…… 一花耸了耸肩，没有拆穿她的想法，适可而止地调戏到这。 并且帮她直入正题： “那么，你想说的是有关这次考试的事情吧？” “考试？” 听到『渡边君』这名字，本来还想追问细节的三人，顿时不解地对视了一眼。 “昨天考完的综合测验吗？” “那又怎么了？有什么好说的吗？” 只有四叶似乎猜到了什么，有些恍然地啊了一声：“五月，你该不会这次考得很好吧？” 虽然这么说了，但包括她自己的另外四人，都下意识否决了这个猜测。 毕竟十几年来的五胞胎姐妹，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彼此的『学习绝缘体』属性。 “虽然不能算是很好，不过……” 然而，就像要彻底否定过去延伸至今的观念一样。 中野五月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后，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塑封过后的纸条，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各位，对不起。” “我现在，已经领先你们一步——” 一花冷不防地插了句：“怀上了渡边君的孩子？” “而且还是个双胞胎……才不对！一花，你暂时别给我说话！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好～” 差点没被不正经的大姐气岔了呼吸，中野五月抚着胸口平复心情，忽略发烫的双颊，动作郑重地将纸条推出，让她们都能看见上面的成绩结果。 并将后面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不再是只会考不及格的笨蛋了。” 少女们惊讶过后，目光纷纷汇聚于桌上的纸条内容，并再度不敢相信地微睁大眼。 “等等，这个分数……” “全部，及格了？” “五月，好厉害……所谓的领先一步，指的就是这个吗？” 等她们下意识地发出惊呼，中野五月才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地看着姐妹们纷纷抬起的双眼。 “我们的分数，已经不再是相近的五等分了。” “从现在开始，我要不断提高自己的分数，彻底摆脱笨蛋的身份，最后顺利从这所学校毕业！” 嗓音凛然落地，怀着与过去完全不同的自信与骄傲，以及对外来充满期盼的振奋。 “详情我之后会解释给你们听的，虽然你们之中有些人可能已经知道了不少……” “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真的非常重要！还请你们认真考虑一下。” 双手撑在桌面上，中野五月咬了咬紧张到发白的嘴唇，努力在脑海中组织着话语。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某人笑着鼓励她的身影。 于是无边勇气从胸中诞生而出，她缓缓放松握紧的拳头，情绪冷静下来，对那四人一字一句地开口： “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我希望大家，以后都能——” …… 数天过后。 周末。 渡边望提前十五分钟，抵达了和中野五月约好的咖啡厅。 他戴着帽子，靠在墙上玩着手机；即使俊秀的面庞被帽沿阴影遮掩大半，修长的双腿和比例完美的矫健身材，依然不断吸引着过路女子的目光。 不过幸运的是，她们性格似乎都比较含蓄，没有一个上前搭讪过他，最多也只是在旁边偷偷拍了几张照片而已。 “是明星吗？” “我觉得应该是杂志模特，要不要问问他啊……” “算了吧，总感觉气场有点让人难以接近……” 习以为常地，渡边望无视了那些闲言碎语。 等眼角余光察觉到中野五月的靠近，他才散去了不想让人靠近了冰冷气场，手指顶起帽沿，微笑着向她打起招呼。 “午安，中野同……” 看清了对方身影的瞬间。 他话音一顿，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笑着说： “中野同学，你今天给人的感觉和平常完全不同呢，是化了妆吗？” 第六十章 五月：我自裁罢 “午、午安，渡边君。” 刚笑容温婉地走到他身边，中野五月就因为这句话而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后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脸颊：“跟平常不同？真的吗？可是我今天只有抹一点乳液而已耶……” “是吗？虽然我很想说是我的错觉……” 渡边望如常微笑着，目光却平淡地从上到下扫过她一遍，宛如一台精密的X光仪。 『中野五月』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小手放在身前，害羞似地低下了头。 “那、那个，渡边君，请不要那样看我……” “抱歉，这套装扮适合你，和校服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呢。” 渡边望收回目光，随口道了声歉。 她的休闲服确实非常漂亮，端庄中又带着点俏皮的感觉，锁骨前的银色项链又点缀了几分性感。 光是气质，就和平常有些憨直的她完全不同了。 “没关系，谢谢你的称赞。”下意识摸了摸脖颈上方，她的手像落空了似的微妙地停顿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改为轻抚垂落肩颈的秀发，“那，我们进去吧？” “请等一下。” 没有放过那转瞬即逝的小动作，渡边望思索片刻，忽然开口。 “哈密瓜苏打水远比抹茶苏打水好喝多了。” 『五月』眉头微蹙，反射性地反驳：“那是因为你没喝过！抹茶苏打水明明……”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渡边望露出了洞悉一切的微笑，自信满满地拿出手机，用LINE拨通了语音通话。 对方几乎是秒接，然而他面前的少女，却只是摆出『糟糕了』的尴尬表情，没有任何动作。 “中野同学，就算是我，被人耍了也是会生气的喔？” “对不起对不起！是她们逼我的……我马上过去！” 接着，不远处的转角急忙跑来一位衣着打扮、甚至长相发型都跟『五月』完全一模一样，好似复制人似的呆毛少女。 在她身后，几颗令人眼熟的脑袋也跟着探了出来，像是从最开始就在那里偷窥着这边的发展，意味不同的目光正遥遥打量着他。 无视路人们投来的惊讶视线，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渡边望身边后，中野五月按着胸口还没喘匀气息，便十分郑重地弯腰向他道歉。 “真的非常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要这么戏弄你的，不管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请你原谅我！” 说完，她还扯了扯身边『复制人』的衣角，语气严肃地悄声道：“三玖，你也道歉！” “……对不起。”神情迅速恢复平淡，眼神也像条咸鱼一样没有多少精神，气质和身边的五月相比阴沉许多。 她没什么诚意地道完歉后，有些不甘又有些好奇地盯着渡边望，小脸微微鼓起。 “望……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五月知道三玖习惯直接称呼同龄人的名字，也不管她和对方的关系好不好；以前说了好几次这样不礼貌，她都没听进去过，到后面自己也就放弃让她改正了。 现在听她喊出『望』这个字，五月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心里莫名有种羡慕的感觉。 “我习惯观察别人，不管是自己的后座还是只见过一面的同学。” 言尽于此，渡边望没有多做解释，转头对真正的中野五月微微一笑。 “放心吧，我没有这么容易就生气。道歉过就没事了，赶紧进去吃东西吧。” “嗯！谢谢你，渡边君。” 本来还想继续道歉的五月，听到这句话总算松了口气，心中有些发暖，不由感慨起来。 ——能和这么温柔的渡边君成为朋友，真的是太好了！ “你……” 中野三玖看着他的眼睛，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开口的那一刹那，与他同时转过来的温和双眸对上了视线。 话语就这样吞下了喉咙，身体不知为何向后退了一步。 “中野三玖同学，虽然我不会太过介意，但这种你们可能自己觉得好玩的玩笑，还是尽量不要开得比较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不喜欢对人发脾气呢。” 他的嗓音非常和蔼，像是对不懂事的学生谆谆教诲的老师。 ——也只有直面渡边望的中野三玖，才能切身体会到其中蕴含着的危险与压迫感。 见她不答话，他便温柔地追问一句：“为了其他人好，可以答应我吗？” “……嗯。” 中野三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闷闷地应了声，微颤的瞳孔斜斜瞄向了地面，似乎不敢和他对视。 “不愧是中……五月同学的家人，能这么明事理真是太好了。” 在五月注意到三玖的异样前，渡边望满意一笑，转身朝咖啡厅的门口走去。 “好了，五月同学，我们差不多该进去点餐了。” “啊，好的！” 五月连忙追了上去，有些在意地扭头看了眼三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转角还在那边偷窥的三人望去。 神色迅速严肃起来，她脚步一顿，抬头挺胸细腰笔直，眼底有着与罪恶不共戴天的正义凛然。 “渡边君，稍等我一下，我去把『罪魁祸首』们叫过来道歉！” ——重视家人是一回事，现在的她可不介意大义灭亲，让那群乐子人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竟然为了测试渡边君可不可信，擅自控制住准备赴约的她，让她只能眼睁睁地在一旁看着伪装成自己的三玖，去跟他接触…… 要不是渡边君观察力惊人，后面的发展会变得多么离谱，中野五月想都不敢去想！ 必须要让她们知道教训才行！ 她在那边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渡边望却头也不回地推开了咖啡厅的大门，漫不经心地道： “无所谓的。比起这个，你不想要奖励了吗？听说超巨大圣代卖得很快，说不定晚一点就没了……” “要！当然要！请等等我啊！” 赶紧将她们的事情抛到脑后，中野五月像是即将被主人带去散步的小狗一样，兴高采烈地跟着渡边望走进咖啡厅。 等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内，另外三人也跟摘下假发、戴回耳机的三玖会合，悄声讨论著什么。 …… 没多久，外号为『少女杀手』的超大份圣代，摆在了两人中间的桌子上，还有两杯用来解腻的绿茶放在一旁。 五月熟练地拿出手机拍了两张，随后转头看向四处走动的服务员，有些疑惑地歪头。 “为什么他们没有要求我们拍照啊？” 送完餐就离开，也没有追问他们是不是情侣，这和她听过的点餐经历完全不同。 “我事先沟通过了，这里的店长很好讲话，不想拍照就可以不用拍照，送上门来的生意他并不会拒绝。” 渡边望云淡风轻地说着，边将勺子递给她，边略带歉意地道：“抱歉，五月同学，你也知道学校里有很多人认识我……为了避免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才不想留下找照片的，并不是讨厌跟你合影喔。” “诶？”傻傻地接过勺子，五月像是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似的，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不不不，是我这边要谢谢你替我这么着想才是！合影什么的无所谓，还请你不要在意！” “那就好。” 看着边客气边急忙解释的五月，渡边望笑了笑，将面前的圣代往她那边推去：“请享用吧，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谢谢……”犹豫了下，五月试探性地头来目光，“渡边君，你要一起吃吗？” “不了，我牙疼，吃不了甜食。” 随意地回答了句，渡边望呷了口绿茶，倚脸望向窗外的街道，似乎颇为享受这悠哉的午后时光。 而他与镜面倒影上的自己对视，却只看出了不耐烦和百无聊赖的心情。 嘴角一弯，又自然而然地掩饰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地开动啦～” 在收起手机之前，五月鬼使神差地将镜头对准了圣代和他的俊雅侧脸，按下了录影模式。 日本手机为了防止偷拍，拍照都是会有快门声的，即使静音也无法消除。 但录影却没有这项限制，再加上她给手机开了防打扰模式，所以这包含对焦的五秒视频，并没有被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渡边望所察觉。 按下停止键，五月动作飞快，做贼心虚似地收起了手机。 她根本不敢确认自己录得怎么样，只是若无其事地用颤抖的手指拿起勺子，借圣代的巨大体积来遮掩自己发红滚烫的面庞。 ‘希望不要被发现……不然，我就只能自裁谢罪了吧……’ 心脏反应过来地加速跳动，耳膜如雷震鼓，在这间安静的咖啡厅内，除了心跳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为什么要偷拍他呢？这可是犯罪啊！ 中野五月，你是他的后座兼朋友兼学生，又不是他的狂热粉丝，做出这种事，以后要怎么抬头挺胸地面对他啊！ ——不行，回去就把视频删了！ 挖上一大勺圣代，中野五月目光决绝地将其塞进嘴里，已经打定主意，要从犯罪的边缘收回脚步。 大口享用着美味的甜点，她不再去思考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她也不想得出结论，就这样什么都不多想地，开心享受着静谧安详的午后时光，细细品尝着唇齿间泛出的每一丝甜意。 渡边望从窗外转来视线，看着她温和地笑了起来，贴心地什么都没有说。 “唔……嘿嘿。” 中野五月反而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俏脸泛出可人的红晕，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进食的动作不经意间变得含蓄了许多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拿起旁边用来解腻的绿茶，掩饰似地轻抿一口。 本以为舌尖会碰到驱散甜腻的苦涩。 ‘什么嘛，根本不苦啊。’ 这么奇怪地想着，五月的视线掠过杯缘，和对面的少年再度对上了双眼。 眼睛不由快速眨了几下，她反射性地吨吨吨喝了好几口，几乎要把整杯绿茶直接喝干。 “噗哈……” 放下杯子，中野五月轻轻呼出一口气。 可能是她的味觉失调了吧？ ……这杯用来解腻的绿茶，竟然有种让人心慌意乱的甜味。 第六十一章 被骗者有罪论 大概两个成年人才吃得下的超大份圣代，无论甜腻还是热量都是甜品中首屈一指的『少女杀手』。 就这样在半小时内，被中野五月彻底地消灭干净，只差没舔完杯缘上的奶油了。 “多谢招待。” 动作优雅地擦完嘴角，中野五月双手合十，一本满足地长长叹气。 “你能满意就好。” 渡边望放下手机，趁着她吃饱休息，闲聊似地问起了来之前就准备问她的问题。 “采访怎么样？不紧张吧？” “当然，毕竟不论是渡边君的教学方式，还是你细心教导我们的温柔态度，没有任何一样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五月自信满满地说着，又有些害羞地挠了挠脸颊：“就是说自己是笨蛋，每次都考倒数前十的时候，有点尴尬而已……” “这样啊……抱歉，那些其实是不用说的。”渡边望假惺惺地叹息一声。 五月固执地摇了摇头：“不，不说的话，其他人根本不会知道，渡边君到底为我们带来多大的改变。” “而且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因为自己是笨蛋而感到自卑、不敢面对总是毫无长进的成绩了……能有这样的成长，都是拜渡边君所赐，所以将事实全盘托出，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 看着她诚挚而直率的认真目光，渡边望不由怔然片刻，随后感到好笑似地弯起了嘴角。 “真是死脑筋啊你，不管是性格还是做题方式。” “什么呀！” 五月鼓起了腮帮子，想要表达抗议，却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像这样吐槽自己的渡边君，总是会让人有种随意又亲近的感觉。 她并不讨厌这样。 “那文乃同学和理珠同学那边呢？” “她们没跟你说吗？也和我一样，整篇采访都在说渡边君的好话呢。” “真是麻烦你们了，希望媒体部没有太过为难你们。” “当然，她们都很客气的。” 渡边望轻轻点头，他只知道朝日雫已经在整理报导、准备下周公布而已，具体细节还是得从她们口中获取才行。 还好，没有出什么差错。 五月忽然干咳两声，不经意似地将颊边发丝勾至耳后，露出一边白里透红的耳朵。 “对了，渡边君……我之前就想问了，你怎么会突然用名字称呼文乃跟理珠呢？” 渡边望微微歪头：“毕竟一同跨过了难关，伙伴之间称呼彼此名字应该也没什么吧。” “那确实。” 她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动眼珠、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他，目光如等待喂食的小狗般充满期盼。 渡边望嘴角微抽，无奈道：“五月同学，为了区分你们姐妹，我刚才就直呼你的名字了吧？” “好像是这样没错……对了，不用加敬称也可以的喔。” 五月矜持地抿唇微笑，然而眉飞色舞的表情，却完全透露出了她的想法。 “我的话，还是继续叫渡边君吧！毕竟你是我们的老师嘛。” 这种怎么样都好的事情，渡边望实在不想多谈，随口敷衍几句之后，就准备起身离开。 这时，附近的座位传来了吵架声，是一男一女。 男的看上去光鲜亮丽，留着一头黄毛，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女的长相普通，但包包服饰什么都是名牌，应该是位富婆。 “像你这种表里不一、只会花言巧语的人，干脆去做牛郎好了！” “没有跟你说吗？我的主职就是牛郎，你可以去银座的○○夜总会指名我，欢迎包夜。” “差劲！去死吧！” “是被骗的人不对，亏你还能这么傻傻地相信我呢。” 女的满脸气愤，将桌上的水泼在男的头上后，边哭边重重地踏步离开。 男的习以为常地擦着身上水渍，也没理会在旁边一脸为难的服务生，整理好仪容便施施然地离开了咖啡厅。 和其他顾客一起看完了这出好戏，中野五月咽下从包中拿出的话梅，不由感慨一句： “都是被骗的人不对……真亏他能说出这种话来呢。渡边君，要吃吗？” “不了。”渡边望摇了摇头。 五月也不在意，将话梅塞回包包里，自然而然地谈起刚才的事情。 “会被那种渣男骗，当然也有女孩子太过单纯的缘故，但怎么样都不应该怪到受害者身上吧？” “……天真单纯这个优点，确实不该成为被指责的地方。” 渡边望看着她，莫名叹了口气。 五月获得了他的认同，更加义正词严地用力点头：“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我们都不应该欺骗他人的感情才对！” “尤其是欺骗女孩子、从她身上获取利益的渣男，就该被千刀万剐、挂在路灯上示众才对！至少我是绝对无法原谅这种家伙的！” 渡边望：“……说的真好。” “对吧对吧？那个女孩子刚才有多伤心，渡边君你也看到了吧？能那么若无其事地做出这种事，那个男人肯定已经是惯犯了，甚至可能同时骗了好几个女孩子，骗完一个就去骗下一个……可恶，越想越气！为什么就没有惩罚这种坏蛋的法律啊！” 五月越说情绪越激动，气呼呼地一拍桌子后，举手打算叫个甜品补充一下愤怒消耗的能量。 “渡边君，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渡边望无语道：“你怎么气得好像被骗的人是你一样……” 话说你还吃啊？那么大的圣代喂不饱你？ “同为女孩子，看见这种事当然会觉得生气呀！” 五月挥了挥拳，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随后神色又认真起来。 “表里不一很正常，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对谁都坦诚，有时候同样会说些场面话应付别人，从小到现在也说过好几次谎。” “但我认为，这是保护自己、保护他人，让我们能够建立起交流的必要伪装——不是戴上面具就等于欺骗，强迫他人毫无保留反而是一种残忍才对！” “社交礼仪也是表面功夫，却不会有人指责礼貌待人的家伙虚伪。” “可装模作样地利用他人信任，为自己谋取福利的家伙，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可恶的骗子！尤其是欺骗感情这种行为，那就已经不是在保护自己，而是纯粹地伤害他人罢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才将气愤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中野五月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又叫了一杯名为『蓝色夏威夷』的饮料。 渡边望默默听完她的想法，眼神平静如常，赞同地微微一笑。 “欺骗感情的人确实无法原谅。那种靠口舌功夫吃软饭的家伙，只有被人瞧不起的份。” “是吧！” 五月重新扬起了笑容，将菜单递给了他：“渡边君，不要客气，你也点。” 渡边望道谢接过，随意扫了眼内容，却完全没有点单的兴致。 他不经意似地开口：“但我认为，有一种骗子是值得被原谅的。” “什么？”五月疑惑歪头。 “在别人伤害自己之前，先下手为强的骗子。” 渡边望将菜单还给了她，目光仍温暖和善，嘴角挂着一抹淡笑。 “我被那样的家伙骗过，却不认为他做错了什么……这是他的生存方式。他为此付出了许多努力，为了自己的利益欺骗了很多人，同时他也认为，谁都没有资格去指责他。” “说到底，他追求的也不过就是『安心感』这种东西而已。只要不作奸犯科、为非作歹，他就一点错都没有，自然也不需要被原谅。” 五月茫然地接过菜单，内心隐约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刺的话语来。 渡边望语气平缓，自信且温和地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五月同学，假如是你，应该也能原谅那种骗子吧？” “我……” 五月犹豫了好久，才咬了咬唇，有些纠结地开口：“不确定，因为你说的那种听起来，跟刚才那位牛郎先生做的事情，好像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是吗。”他的应声平淡得像是没有感情。 五月顿了顿，又接着不确定地说：“不过，如果他表现得像是渡边君这样的人的话，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到时候，我应该会自己找理由，去原谅他吧？” 渡边望好笑地道：“你这说法，好像就在说我就是那种骗子一样啊。”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等她急忙辩解，渡边望就摇了摇头，一口气喝干杯中剩下的绿茶，笑容清爽地站起身。 “我开玩笑的。五月同学，以后谁敢欺骗你这样单纯善良的好人，就让我来帮你教训他吧！” 五月随着他的动作抬起视线，有些没反应过来地眨了眨眼。 “谢、谢谢你？虽然我不觉得会有那种人啦……” 渡边望摆了摆手：“出了社会总会碰到。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你慢慢吃吧。” “这么快？” 五月愣了下，下意识地站起身：“我本来还想带你去我常光顾的小吃店，试试那边的特色美食的说……” “下次吧，学校见。” 没有任何停留，渡边望拿起桌上的帐单走向柜台。 没多久，从咖啡厅的窗户往外看，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五月收回目送他离开的视线，怅然若失地坐回位置，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失落似的心情。 服务生带着新点的甜点饮料和帐单过来，同时收走了他用过的茶杯。 “五月！你们终于聊完了！” 就在这时，咖啡厅闯入了一群长相相似的少女们，呼啦啦地围着五月坐下，目光各异地盯着她看。 五月惊呆数秒，随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颤抖的手指指向她们四个。 “你们……该不会就在附近偷看我们吧？！” 一花挺起胸口，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要不是里面没位置了，我们还想偷听呢。” 二乃双手环胸，无奈地叹了声气：“没办法，这可是你第一次跟男生出来吃饭呢，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三玖扶着耳机，目光平淡地望向咖啡厅的门口：“五月，你有问他，到底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吗？” 四叶挠了挠脸：“我阻止过她们了……不过少数服从多数，最后也只能跟着过来了。” 这四个人中间，只有四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其他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丝毫不觉得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 沉默片刻，五月深深吸了口气，只感觉脑门的血管突突乱跳，比刚才目睹渣男时更加汹涌的怒意涌了上来，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畅，如火山在胸口及将喷发。 “你们几个……现在立刻回去，召开家庭会议了！” 伴随着这声咆哮，五胞胎又在咖啡厅内掀起了不小的骚动。 ——不过，这些都跟已经走远的渡边望毫无关系了。 “真是，明明只要顺着她的话说就好了……” 渡边望手插口袋，注视向前方白蓝交错的天际。 随便应付几句就可以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还要多嘴，跟她说那么多没用的东西呢？ 蠢死了。 他悠悠地长叹口气，像在埋怨着自己的幼稚。 都是因为中野五月，害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凶恶高傲的本性谁也不会接受，最终只会导致自己失去想要获得和保护的事物。 所以才要在那之前，成为可以掌控一切的骗子，让他人随着自己的想法自由自在地起舞。 『在别人伤害自己之前，先下手为强。』 ——渡边同学的表面功夫正是为此而存在的。 渡边望的笑容就是为此而捏造的。 “只要不被拆穿，谎言就不会是谎言。” “只要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就不必寻求谁的原谅。” “最后，当然是被骗的人不对……毕竟比起恶劣扭曲的真实，你们更喜欢温柔美好的虚假啊。” 想起中野五月那纯粹地信任自己的目光，渡边望嘲弄似地撇了撇嘴角，转进无人的小巷近路，轻快地哼起歌来。 哼到一半，却又不禁咂了咂嘴．满脸的嫌弃。 “早知道点别的饮料了。” “这绿茶，苦得扎嘴啊。” 第六十二章 留下破绽的谎言，终究会有被揭开的一天 周一。 午休时间，渡边望一如既往地跟现充们吃完饭，巩固自己的班级地位之后。 就准备去学生会室那边，和学生会长商谈助选演讲的事情。 要不是中野五月去和她的姐妹们一起吃午饭了，估计她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跟过来吧？ 那家伙，在知道他可能会竞选学生会长之后，就很热情地想要帮上他的忙，一副打算成为他秘书的模样。 渡边望对此敬谢不敏，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媒体部部长和学生会长的协力都是利益交换，不算帮忙。 学生会室不在教学楼内．而是一座由历代毕业生出资建造，独立于校舍之外的宏伟建筑。 经过阳光满溢的走廊，渡边望边规划着自己未来当选学生会长后，从教室最快抵达学生会的路线，边思考着有关『社团联合会议』的事情。 “就算能握紧一年级的选票，二三年级的那些人，也可能会因为我是混院生而把票投给纯院的人，朝日雫的报导可不一定能让他们放下成见……” 这种阶级对立的观念，在这所历史悠久的贵族学园中并不罕见。 以前就发生过，混院的男生成为学生会长后，不到一学期就被驱逐走的事件。 这就导致之后要求混院的学生，要自我约束别参选学生会长的风气蔓延开来；而学园史上纪载的历代学生会长中，仅有三名是混院的学生。 渡边望想当上学生会长，就必须跨越这一道门槛。 ——社团联合会议就是一块不错的踏板。 参与者为各个社团的领袖人物，被外界称为『秀知院VIP』、背景深厚无比的贵族子弟们；要是能在这样的会议上有所表现、获取其中某几位的支持，渡边望就可以高枕无忧，坐稳学生会长的位置了。 当然，这种重要的会议，不是学生会成员根本进不了，更别说凭借混院的身份获得出风头的机会了。 除了助选演讲，渡边望要拜托学生会长的另一件事，就是带他去参加社团联合会议，找机会扩大自己的人脉。 有校长在背后撑腰，加上对方之前的友善态度，他不认为学生会长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然而还没到学生会室，渡边望就在不远处的走廊尽头，看见正在和一位少女交谈的学生会长。 他似乎有些为难地考量着什么，而他面前的少女则神情冷漠地端庄默立，一副胸有成竹的淡然模样。 “四宫辉夜……她来找学生会长做什么？” 渡边望不禁微愣，各种猜想闪过脑海。 四宫家的千金，纯院新生中名声最大的人，成绩永远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第二名，选举假想敌中最麻烦的家伙…… 这些情报掠过脑海，结合当前的场景，渡边望蓦地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然缩起。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就糟糕了啊……” 他连忙加快脚步，换上亲和友善的笑容靠了过去。 …… “我这里确实有一个名额……不过四宫学妹，以你的背景，应该不必特地用这种方法建立名声吧？说白了，为了四宫家的友谊，纯院生基本上都会支持你的。” 学生会长困扰似地挠了挠脸。 “我知道，但是做多手准备，对我来说并没有坏处。” 红玉般冰冷的双眼凝视着对方，四宫辉夜淡淡地道：“让我在社团会议上发言，除了前面许诺的那些好处以外，我还能保证调节好那群人的关系，令会议顺利进行。” 学生会长摸着下巴，似乎有些心动起来：“唔，我相信你做得到，不过……” “还有不过？” 四宫辉夜微微皱眉，她已经在这种地方跟对方打了十分钟太极了！ 饶是耐心极好的她也开始有些不耐烦，便决定换个谈判方法，直接揭开了说： “不过碍于校长的吩咐，不能答应我，对吧？你想将这个机会让给渡边望，完成校长承诺在选举上给予他助力的约定，所以才不敢接受我的要求。” 都被说到这份上了，学生会长也就爽快地承认下来。 “哎呀，真是一针见血呢，学妹。既然你知道这么多内幕，应该也知道我有我自己的难处，那就让我们互相体谅一下如何？” “这点就请你放心吧，我们四宫家……” “不好意思，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提及我的名字？” 四宫辉夜还没说完，渡边望便自然而然地介入了对话之中，微笑着分别和这两人对视一眼。 “四宫同学、学生会长，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样不礼貌的举动，也被他好奇的语气轻飘飘地忽略过去。 “……” 将剩下的话语吞回喉咙，四宫辉夜眸色微沉，面无表情地紧盯着他。 渡边望微微挑眉，不退分毫地看着她的眼睛，饶有兴致的笑容像是在问——“你瞅啥呢”。 “渡边君，你来得正好……” 学生会长倒是对他的介入感到非常高兴，松了口气似地笑了起来，按着帽沿要说什么的时候。 却见四宫辉夜摇了摇头，清冷高傲地转过了身。 “算了，让给你吧。” 黑发扬起了艳丽而充满光泽的轨迹，那冷到掉渣的平淡嗓音落在他面前，碎成了一地晶莹透亮的冰粒。 “反正不管怎么做，我都会堂堂正正地赢过你，成为下一届学生会长的。” “渡边同学……我很期待看到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自顾自地说完，她纤细的背影便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像是被阳光融化的影子妖精。 “……” 空气陷入了半晌沉默。 站在原地愕然似地微张着嘴，眉头微微跳动，渡边望的眼神却彻底阴沉了下来，藏在身后的拳头缓缓攥起．后槽牙轻轻磨了磨。 ‘这种自说自话的傲慢家伙，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还不被人打死的……’ 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那么欠揍的话，四宫家的千金原来是这种人吗？难怪她的风评好坏参半，看上去没什么朋友的模样…… 呵，真是可怜。 缓缓吐气，渡边望暂且放下了胸口的那股烦燥。 打算等事情谈完之后，再趁剩下的午休时间去附近的小树林，发泄一下这份被突然瞧不起的不爽感。 至于现在，正好能用这家伙的事情来跟学生会长打开话题。 想到这，渡边望便换上了无辜又莫名的干笑，转头望向满脸无奈的学生会长。 “会长，她这是……？” …… 与此同时，教师办公室。 “老师，这是您的笔记本，真的给了我非常大的用处……谢谢您！” 匆匆结束了跟姐妹们的午餐聚会，中野五月将这段时间翻过无数次的笔记本，用双手递给了桐须真冬。 态度毕恭毕敬，脸上却有着开心的笑容，这让粉发老师也不禁勾起一丝嘴角弧度，笑得很不明显。 她欣慰地收下了这本没有丝毫破损的笔记本。 “职责。不客气，你的表现并没有辜负期待。明天我会带后面的进度给你，继续加油。” “好！” 五月充满朝气地朗声回答，随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说来惭愧，如果没有渡边君在旁边帮忙的话，我得花更久的时间才能看完这本笔记呢。” “渡边君……”回想起他教那三人的场景，桐须真冬不由点了点头，“毕竟我记笔记，是以我自己能看懂就好为标准写的，你看不懂也很正常，这点是我的疏忽……虽然应该感谢渡边君的帮忙，但以后你对笔记有什么不了解的，还是直接过来问我会比较好，不容易出现差错。” “知道了～” “别拉长音。” “知道了！” 看着中野五月那开心地享受责骂的表情，桐须真冬无奈地叹了口气，越来越看不懂这位乖学生的性格了。 出于教师的责任感，她重新扳起脸，数落似地教训起来。 “轻忽。五月同学，就算你现在有了长足的进步，也不代表能就此乐观地继续成长下去——不过就是分数总算超过了及格线而已，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你甚至该为此感到羞愧才是。” “就比如古桥同学和绪方同学这两人，她们考前的努力你应该也看在眼里，但即便如此，最后这两人仍有两科考不及格，或者应该说，她们那两科都考了全校最低分，令人扼腕……” “——等等！？”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面前少女骤然拉高的嗓音打断。 “您刚才说，文乃和理珠都考不及格了？！” 桐须老师刚才说的那些话如惊雷般在脑中炸响，让脑子嗡嗡一片，意识甚至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好不容易从愕然中回过神来，中野五月再也顾不着礼貌，难以置信地继续追问： “这是真的吗？文乃是数理，理珠是文社……都没有考及格？” “嗯？是这样没错。” 桐须真冬微微皱眉，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规矩。为了保护隐私，我不能透露她们的成绩和名次……不过你们作为同一个学习会的伙伴，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她们这次综合测验的总分，全都被不擅长的两个科目给拉到了普通学生的层次，师长都很为她们感到可惜。” “可、可是……不可能啊……” 踉跄后退几步，中野五月低声呢喃着。 为了镇静下来，她紧紧咬住了嘴唇，却还是有股莫名的不安和慌张搅乱了情绪的湖水．嘴唇早已被咬得失去了血色，窒息般的难受渐渐堵塞了胸口。 是啊！不可能啊！ 因为那个时候，渡边君明明都亲口告诉了我—— 『我已经问过她们了，你们三个的成绩毫无疑问，都已经过了平均线』。 就是因为确信大家都完成了目标，她才能兴致勃勃地想要和大家一起举办庆功宴，才能那么心安理得地跟他去咖啡厅吃圣代当奖励。 才能每次和文乃她们聊天的时候，都忍不住为自己的进步而感到欣喜与自豪，在她们面前期待着期末考的到来…… 要是这一切，都是骗人的话…… 那她，无疑做了比当骗子还要过分的事情。 “五月同学？五月同学，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慌乱地做出回答，中野五月面色发白，随便找了个借口和略显担忧的桐须老师道别。 她快步离开了教师办公室，拿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打开了三人群组，努力打出一条讯息。 「大家，现在有空吗？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当面问你们。」 没过多久，文理二人回传了OK的讯息。 只剩渡边望，迟迟没有已读。 上架感言 上架前一天更新了一万字，要是放到上架多好啊…… 不愧是我。 总的来说，这是为了让节奏加快到正好可以在高潮点上架的时候，不得不做出的正义加更。 后面就是简介部份了，拖了很久真是抱歉……新人作者不懂得控制节奏，知道了也很难改，还请各位读者姥爷多多谅解。 其他角色会尽快出场，等主角的真面目被迫揭开、表面工夫进展到下一阶段的时候，真正的校园恋爱喜剧才算展开。 我会尽量写得有趣、甜美、危险、不留遗憾的，还请各位期待一下……想养书的至少给个首订吧，开自订全订我也无所谓的。 首日成绩越好，作者的加更动力就越高，比如现在，我可以为了上架成绩好点儿熬夜码字更新。 然后这本书预计会写到两百万字以上完本，打死鸽不了，放心订就是了。 刺猬猫太监规律：首订太差或太好。而我这本书应该两个都不占，也不用怕我开了悬赏跑路，因为我的悬赏根本没赚到什么钱。 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就请各位和这本书一起见证未来吧。 谢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的支持。 —— 总结悬赏。 数据变化： 推荐票：1529→10548(加四更) 月票：67→887（加八更） 打赏：1600→7152 刀片：24→295（加两更） —— 总共加十四更，虽然是新人作者，不过这种程度应该还好，可以很快就还完的。 第六十三章 追寻至小树林的身影（求首订） “……总而言之，那孩子大概是你这次选举的最大对手，我也不一定能帮你胜过她。” 大致上说明了前因后果，学生会长无奈地耸了耸肩，回想起四宫辉夜那强势的态度，很难看好渡边望这位外部入学的天才学弟。 渡边望却在深思过后，神情平静地反问道：“但反过来说，只要能搞定她，我就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吧。” 学生会长的位置，在这所学校里并不怎么抢手，每年也就两三个人会出来选而已。 毕竟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喜欢学习和提前帮忙家中事务的贵族子弟们，都不会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福利而占用自己的空闲时间。 按照以往，四宫辉夜这种人愿意出来选举的话，当选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所以真要说的话，他才是那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虎视眈眈地盯着原先属于别人的宝座。 该全神戒备的人四宫辉夜才对。 因为只要一不小心，渡边望就会从身后超了她。 “……是这样没错。” 学生会长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不禁笑着点头道：“不错的斗志啊，少年！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能真的跨越家世的差距，成功打败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呢。” 渡边望摇了摇头，笑容谦虚温和：“同样都是为了学生们服务而出力，我并没有任何想要打败四宫同学的意思，抛开家世不谈，她的实力也值得我去尊重……” 学生会长几乎是瞬间就听出来了——好家伙，还没开始选举就官腔就打得这么熟练了，这场面话信手拈来啊。 相较之下，那个四宫家的千金实在不够圆滑；虽然不乏礼数，却锋芒毕露、不苟言笑，很难让人发自内心地去支持她。 “只是同为竞争对手，我会竭尽全力地获得其他同学们的支持，让大家客观地评选出最适合这所学校的学生会长！” 渡边望意气风发地说完，学生会长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道：“学弟，我看好你，努力让这所死气沉沉许久的学校有所改变吧！” 处事圆滑的平民，和高压冷漠的公主，这两人会在之后的选战中摩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如此无法预测的命运之舞台，令学生会长不由压低帽沿，藏起眼中那么期待欣赏好戏的愉快目光。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成为学生会长，我相信由你带来的变化，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渡边望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回以一抹自信阳光的笑容。 “是！包在我身上吧！” “那么期末考后，你就来跟我一起参加社团联合会议……我会先让你在学生会上挂名，要不要参加活动随便你，但尽量多过来走动走动，和龙珠他们几个成员混个面熟，对你来说有利无害的。” “我明白了。” 不用他说，渡边望也会这么做。 这届学生会里就有『秀知院VIP』中的成员——广域暴力集团『龙珠组』组长的女儿，龙珠桃。 想要在社团联合会议中获得更多人的撑腰，她应该就是最近也是最好拉拢的突破口了。 “详细的之后再说吧，期待你未来的表现。” 略带深意地打量了他几眼后，学生会长摆了摆手，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渡边望目送他远去，确认附近没有人在看着自己后，神色迅速收敛下来，沉着脸走向走廊正前方的小树林。 不多时，一名绑着侧马尾的金发少女快步走来，先是若无其事地观察四周，接着警惕而小心地拿出器械，用最快的速度取走了藏在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后，闲庭信步似地离开了这里。 她的动作俐落而迅速，整个过程发生不到五秒，一看就知道是专业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如此感慨着，渡边望藏在不远处的大树后，没有盯着那边，只是用手机镜头记录下了这个画面。 “早坂爱……她是四宫辉夜的手下，还是第三方？” 点开视频来回确认，他不禁冷笑一声，想起了她被自己搬进保健室之后，就时不时传来讯息想跟自己聊天的事情。 果然，那些都不是巧合啊…… 自己很早之前就被某人盯上了。 越漂亮的女孩子越会骗人，估计早坂爱就是被人派出来诱骗自己，想用美人计让他露出破绽的。 “抱歉，我可不喜欢金发辣妹。” 渡边望迅速有了计划。 不管她是属于哪一方的，既然知道她有问题、有很大的可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么渡边望可不会跟她客气。 ——敌明我暗，接下来就是利用情报差，彻底榨干早坂爱价值的时候了！ 收起手机之前，他发现三人的学习群组里多了三条未读消息，最新消息是绪方理珠传的『OK』。 应该是她们约好了放学去哪里玩吧？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综合测验之后，中野五月就非常听从他的话，跟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一起到处去玩——美其名曰放松考后疲惫的身心，其实只是想跟新交到的朋友交流感情罢了。 渡边望就暂且放着不管，免得已读后被她们要求一起出去玩。 看了眼时间，离预备钟响还有十分钟左右，他便径自朝着和教学楼相反，小树林中的另一个方向前进。 …… “是吗……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中野五月轻声呢喃，勉强笑着对文理二人开口：“谢谢你们愿意告诉我真相，虽然被蒙在鼓里有些难受……但至少知道了，大家都是为了我好，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而已。” 为了不让她被另外两人的失利影响，故意骗她大家都一起考及格了—— 真不愧是体贴温柔的渡边君呢！就连这种细节之处也在无时无刻地为他人着想。 然而，中野五月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垂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到颤抖。 ‘……我，难道就那么不值得相信吗？’ 连我的意见都没问过，擅自做了这个决定…… 难道在他心中，我就是跟小婴儿一样，需要保护到这种地步的人？ “五月，真的很对不起。” 文乃的心情同样不怎么好受，表情苦涩地道：“都是因为我们没有考好，不然就不会害渡边君非得这么做了……” 绪方理珠推了推眼镜，平静的目光里深藏不甘：“下次期末考，绝对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 “嗯，别在意，反而是我该向你们道歉才对，让你们这么为我着想。” 五月摇了摇头，忽然九十度弯腰，向她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之前没有顾虑到你们心情，做了那么多炫耀一样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诶？？” 这态度过于郑重，文理二人顿时慌了起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拉住了她， “为什么你要道歉啦！？不知者无罪，考差是我们的事情．五月明明半点错都没有！我们又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怪罪你，顶多就是有些酸而已……渡边君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这种在意过头的表现！” “没错，我很少看到学习比五月还要努力的人，你本来就该进步得比我们要快！再说了，渡边同学现在也偷偷地对我们……” “小、小理珠！？” “⊙x⊙！” 在古桥文乃仓皇的惊叫声中，绪方理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将渡边望让她们别说出去的事情泄漏出来。 “偷偷地，对你们？” 中野五月疑惑歪头，视线扫过两人的眼睛，却都被若无其事地避了开来，双颊也不知为何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看着她们明显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心虚模样，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忽然有些烦躁起来的心情。 并决定不再一个人胡思乱想，要连同那件事情，现在就一起向渡边君问个清楚！ 拿出手机，发现他还没已读群组内的讯息，在给他私聊之前，五月先对面前的文理二人询问道： “你们知道渡边君现在在哪吗？我刚刚回了教室，大家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从她身旁退开，文理二人不禁面面相觑。 “我们也不知道啊……今天还没跟他见过面呢。” 就在这时，一名金发少女从她们身旁经过，边含着棒棒糖，边脚步轻快地随口搭话： “呐呐呐，你们说的是那个受欢迎的渡边君吗？他的话，现在应该在小树林里喔！我刚才好像有看到他从学生会的走廊往那边走了。” 五月意外地望向了她，虽然觉得有哪里奇怪，但还是下意识地道了声谢： “小树林吗？谢谢你。” “不客气～” 少女摆了摆手，像个路过的任务提示NPC一样，身影很快就没入了人群当中。 五月也没怀疑，反正小树林就在校舍后面，可以先过去找找看。 找不到就等下节课间，把他约到没有人的地方进行人生商谈！ “那我去找渡边君了。” 给渡边望发了条讯息，五月在转身离开之前，朝文理二人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文乃、理珠，谢谢你们！能和你们成为朋友，真的是太好了！” “五月……” “五月同学……” 那纯真而直率的灿烂笑容，让两人都不由愣在原地，一股感动打从心底油然而生。 五月笑着朝她们摆了摆手，旋即快步走下楼梯。 时不时确认一下手机上的动静，她的眼神越发坚定凛然起来。 ‘渡边君……就算现实非常残酷，我也不想要那种虚假的温柔谎言！’ 我要把以前说过的话，再对你大声地说一次！ …… 转过教学楼，面前是郁郁苍苍、绿荫盎然的小树林，有两条人工规划的道路向着左右延伸开来。 一条杂草丛生，另一条显然有人经常打扫。 中野五月站在路口，下意识就要往比较干净的那条走去。 清风拂来。 她反射性地嗅了嗅空气，眼底光芒一闪，猛地转向了偏僻阴暗的左边小径。 “渡边君，在那里！” 第六十四章 你，看見了吗？ 平常就在后座闻着他的味道，再加上树林里的空气清新，稍微有点特殊的味道就会非常明显的关系。 中野五月才能趁着顺风，嗅到渡边望身上那股特别又好闻的味道，并且追着跟踪过去。 ——绝对不是她的鼻子跟狗一样灵敏的关系。 “不过，渡边君往这种偏僻的角落钻做什么啊？而且还是在快要上课的时候……” 就在中野五月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林间，隐约响起了砰砰的撞击声。 树枝摇晃，惊起了无数飞鸟，还有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话声。 吓了一跳之后，中野五月下意识收敛了脚步，悄悄地靠了过去。 那显然并不正常的动静，让她不由得浮想连翩了起来。 “该不会，渡边君在树林里——” 跟野熊打架吧？ 虽然校园里不可能有野熊啦…… 思来想去，五月认为最靠谱的猜测，就是他在为了救爬到树上的野猫，正努力晃着大树，想要把猫晃下来接住。 ——不管在做什么，亲眼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树林交错形成的迷宫中，复行数十步，一片空地便在前方延展开来。 五月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枯枝，将身体藏在大树后面，生怕打扰了他正在做的事情似地，悄悄把脑袋探了出去。 同时，他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入耳中。 “晦气！” 砰！ 缠着白布的拳头一拳轰在高大的树木上，无形的气浪猛地扩散开来，地面好似随着树冠一同震了震。 “倒楣破事一件一件来，这学校的女生是不是脑子都有什么大病啊？！” 砰！ 又是一拳，飘逸的黑色短发随风乱舞，露出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俊秀面庞。 “要不就是蠢到无药可救，要不就是莫名其妙地跳脸别人，活得像个正常人对你们来说很困难是吧！” 然而，那上面再也没有往日常见的温柔与开朗，而是毫不掩饰的凶恶与煞气，目光好似刚从牢狱中解放出来的连环杀手，散发着阴狠冰冷的锐意。 “对你们这种人露出笑容，知道我有多反胃吗！” 在咬牙切齿的低吼声中，渡边望一拳接着一拳，用尽全力地殴打着面前的树木。 野熊撼树的巨大动静，回响于这片偏僻静谧的小树林内。 “……” 不远处。 小嘴张成Ｏ型，中野五月似乎忘记了呼吸，满脸呆滞地任由树叶从远处飘到自己头上。 她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充满『异常』的场景，脑袋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 ——那不该是渡边君会发出的声音。 ——那不该是渡边君会摆出的表情。 ——那也不该是渡边君会做的事情。 可……那就是渡边君没错啊。 中野五月永远不会认错他的模样、他的味道，就像他能瞬间分辨出三玖不是自己一样。 他是她熟悉的同桌、崇敬的老师，也是她所尊敬的朋友。 还是她想要追赶的未来目标。 甚至可以说，他已经成为了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以外最为看重的存在…… 这段时间里不断鼓励自己的笑容，认真地思考着题目的侧脸，还有仿佛越来月靠近的距离。 有关他的事情，中野五月全都深深地记在心中，如数家珍地回忆时总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明明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自己会因为面前这个陌生的他，而害怕到全身颤抖呢？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渡边君吗？” 捂着嘴唇的手无力垂下，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她不知道自己该失望、生气，还是逃避地装作没看见这一切，这之后又要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她宁愿自己没有站在这里，和往常一样坐在教室，笑着和他打招呼就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转身逃跑的力气都从体内流逝，看着他不断说出刺耳的咒骂、粗暴地对着树干宣泄暴力的模样。 砰！ 砰！ 一下一下，拳头震撼空气的声音，沉闷地撞在了中野五月的胸口上。 ——就这样，彻底敲碎了心中最完美的他。 …… “呼～” 薄薄的汗水从额角滑落。 原地小跳了两下，渡边望甩了甩拳头，稍微喘匀气息后，解开了拳头上的白布。 拳面有些红肿，不过很快就会消退——拳套或绷带可能会比较好，不过毕竟是随手取材，他也懒得计较那么多了。 包括缠在树干上避免直接冲击的白布，都是他在学校里随便捡的，不会留下任何个人痕迹。 “好久没有来这边发泄了啊，真是舒坦……” 用力伸了个懒腰，渡边望满脸清爽地深深吸了口气，沐浴在小树林的芬多精中，久违地彻底放松下来。 闭眼沉醉了数秒后，他看了眼树干上破破烂烂的白布，有些好笑地扯起嘴角。 “这布也该换了，等找到替代品，就用壮烈牺牲的名义埋了它吧。” 风吹雨打，又被自己一通欧拉给弄到波罗波罗哒。 真亏它能撑到现在还没变成碎片啊～ “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从这里到教室，加快脚步只要两分钟，应该可以踩线抵达。 ——敢来这里发泄，渡边望必然是做好了整套的调查和规划。 包括路程所需时间，该怎么将运动量保持在微微出汗，不让自己看上去狼狈等等…… 就连刚才，他都是彻底确认附近没人之后，才开始大肆将心中的怨言和积压的不爽彻底宣泄出来。 发泄的时间也控制得极为精准，就算有人注意到了树林中的动静，等对方从外面赶过来的时候，自己早就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原地，根本不怕被抓成『现行犯』。 “可惜天台那里被堵了就没地方逃，不然哪会被中野三玖那家伙抓住呢……” 渡边望摇了摇头，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顺便拿出手机看了眼。 “五月的讯息？” 有些意外，他直接点进了聊天室，然后缓缓皱起了眉。 「渡边君，你现在在哪里？我有急事想要问你！」 时间是，五分钟前。 “急事？” 渡边望思索了下，要说五月会急着找自己的事情……难不成跟学习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那比往常还省略了不少敬语的消息，让他心中浮起了些许不安。 趁着还没上课，渡边望选择直接打电话过去，顺便加快脚步往离开小树林的方向走去。 然而没走多远。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清脆的LINE来电提示从身后的树林间响起。 渡边望猛地顿住脚步，浑身寒毛炸立，瞳孔倏地缩成针孔。 ——怎么可能。 近乎窒息的骇然中，他的脖颈宛如生了锈机器一般，僵硬地向后扭去。 ——刚才完全没有发现，某棵大树的树干边缘，竟然长出了一根又长又弯的呆毛。 心中的不安被彻底定性，眼睛不由缓缓瞪大，他的眼白几乎占据了整颗瞳孔，手指几乎是反射性地按下了结束通话。 于是，那恼人的来电提示音也跟着消失不见。 “真的假的……” 完全僵硬的脸庞，让嘴角被胶水黏住似的难以牵动。 深深吸了口气，渡边望慢动作地收起了手机。 随后转过身子，一步、两步…… 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就这样死死盯着那根随风晃动的呆毛，步履规律而沉重地朝那棵树后走去。 连渡边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此刻的的表情就像刚杀完人的入室歹徒，在衣柜里听到紧张的喘气声那样，持着凶器准备将所有目击者灭口。 最开始的那点慌张和僵硬，也早已完全化为一不做二不休的阴冷笑意，充满压迫感地逼近传出声音的地方。 没多久，他的身体遮出阴影，完全覆盖住了探出树干的呆毛。 “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躲在那边的，是五月同学吧？” 声音如往常般开朗平和。 渡边望的脑袋缓缓绕过树干，从上至下，笑容灿烂地看向抖如筛糠、跌坐在地的中野五月，半张脸藏在了阴影当中。 然后，温柔地倾吐一句： “你……看见了吗？” 第六十五章 小树林中的威胁 虽然是疑问语气，但看着她比以往还要陌生、不再信任自己的目光，渡边望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果然，暴露了吗？ 而且看她那副表情，估计在这里看了有一段时间吧？ “……” 思及此处，渡边望目光幽深，心情却出奇的平静。 本来在学校干这种事，做得再完美都有被发现的风险；而他已经尽量将这个风险缩减到最小了，只差没在这里布置一圈警戒线，却还是正巧被中野五月这位名义上的学生给撞见。 这就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吗？ 果然，人是不可能聪明一辈子的啊…… 他在心中默默一叹，接受事实之后，开始思考要怎么解决眼前的『后患』。 但与此同时，却仍有个细小的声音在他脑海角落，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真的不想被人发现的话，为什么你不忍到回家，到时候想怎么发泄就能怎么发泄？』 为什么偏要给自己留破绽，再花大心思去掩饰这个破绽呢？ “不用怕，你知道的，我是个好人。” 忽略了那点声音，渡边望维持着阳光的微笑，绕过树干，蹲在中野五月的身前。 ‘好人的话会骂得那么难听，还那么暴力吗……’她的眼神像在这么说。 “虽然我想说，你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位温和善良的渡边同学……嘛，不过，我想你也不会乖乖听话的吧？” 渡边望笑眯眯地说着，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一张闪烁着怪异色彩的动图，屏幕对准了她。 “来，看着这个圈圈——十秒过后，你就会忘记与我有关的所有事情，变成连前后座都不记得的陌生人关系。” 五月下意识睁大了眼，看着那个如波纹般不断扩散的彩色圈圈，意识竟然真的出现了片刻的模糊。 “不、不要！” 她赶紧闭住了眼，甚至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了双臂之中，反射性地大喊出声：“就、就算渡边君变成另外一个人，我也不想忘记你！” “哇，真是感人呢～”他的嗤笑在耳畔响起，“虽然都是骗你的啦，这里又不是漫画世界，哪可能会有那么方便的东西。” 真有催眠APP的话，我也想要呢。 “诶？骗人的？”五月试探性地抬起头，不过眼睛还是用手掌遮住，只是悄悄从指缝中露出一丝视线。 她看着渡边望收起了手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劣嘲讽。 “那不然呢？能被这种小把戏骗到，你总是这么单纯啊，傻狍子。” “傻、傻狍子？！”五月愕然地微微张嘴，放下双手，难以置信地拉高声音，“我才不是狍子！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像得好吗！” “傻这点就很像。” “咕！”五月高高鼓起了腮帮子，气势汹汹地瞪着他，“我确实不怎么聪明，但是说我傻狍子还是太过分了点！” 渡边望忍俊不住，那发自内心露出的爽朗笑容，令五月不由恍惚一瞬。 这里，还是和以前的他一样啊…… “那又如何？我还准备做点更过分的。” 然而没等她回过神来，伴随着一声冷笑，一股冲击力便撞上了她的肩膀。 五月只来得及惊呼一声，背脊就狠狠地撞上了身后的树干。 “好、好痛，你干嘛……” 砰的一声，话语蓦地中断。 渡边望一巴掌拍在她脑袋旁，撑着树干缓缓低下脑袋，目光冰冷凶狠、从上至下地俯视着她。 维持着『树咚』的姿势，他缓缓开口：“我再问你一次，刚才我做的事情，你全都看到了吧？” “……” 他的话语传入耳中，五月呼吸一窒，被迫回想起了那令她大受震撼、三观破碎的场景。 ——比流氓更凶狠的咒骂。 ——比极道更凶残的殴打。 与平常的他完全判若两人，以『恶人』的姿态在空地中央宣泄着自我，脸上是从未见过的畅快与肆意。 “我，确实看到了……你和平常完全不同的，那一面。” 说不了谎，也不想说谎。 放弃抵抗似地，中野五月轻咬住唇，神色黯淡地垂下脑袋。 渡边望却捏起了她的下巴，强迫那对没有多少神采的目光和自己对视，眼底早已没有了过往的旧情与温和，只是冷漠一片。 “那你应该，要是将这样的我暴露给大家知道，我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吧？” 五月想偏开脸，却被他牢牢按在了树上，强迫看着那对慑人阴沉的双眼。 挣扎无果，她干脆倔强地看了回去，微颤的瞳孔中浮现些许哀伤。 “大家会，很失望的吧……觉得自己完全看错了人，以前感受到的那些温柔和关心，全都是你伪造出来的假货。甚至开始害怕，哪天你会不会对自己行使暴力……” 她将自己那刻的想法说了出来，却还有几句深藏心底，不愿让他知道。 ——五月确实对表里不一的渡边望感到失望，也怀疑着过去那些令自己暖心的举措、每个与他共同前进的轨迹，是否都是他刻意捏造出来的伪物。 但她最无法接受的，还是自己在目睹瞬间做出的反应。 ‘不是立刻出声去当面质问他，也不是怀着希望试图去体谅他的一切……’ ‘只是见到他不同以往的那面，就害怕到浑身颤抖、自顾自地信仰崩溃，除了蜷缩在原地以外什么都做不出来……’ ‘啊啊，我真是——多么差劲又胆小的家伙啊。’ 明明渡边君帮了我那么多忙，让我这个自暴自弃的笨蛋获得了改变一切的希望…… 明明渡边君为了照顾我的心情，拜托文乃她们隐瞒成绩不合格的事情，让我能够毫无顾忌地享受合格后的奖励…… 我却还…… 心脏好似被愧疚感撕扯成碎片，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她就这样无声地哭了出来，泛红的鼻头一抽一抽，像是犯了错却不知道该怎么挽救的孩子。 “你……我……” 渡边望呆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打死他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把人瞪到哭出来！？ ——这家伙的心理素质也太脆弱了吧！ 手指下意识地放松力道，想伸到口袋里拿手帕帮她抹眼泪——但下一刻又猛地想起，自己现在可是本性暴露的状态，根本没必要对她那么温柔。 于是强行无视了那哭成傻包的模样，他继续冷硬着脸说： “虽然你说的话不一定有人信，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可能会妨碍我计划的破绽。” “所以，我不会让你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中野五月，我记得，你的目标是跟你那群笨蛋姐妹一起毕业吧？” “如果不想要她们在转学之前留下痛苦的校园回忆，甚至是失去升学机会，跟她们一起滚出这间秀知院……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第六十六章 那你就动手啊！ 中野五月泪眼蒙胧地看着他恶狠狠的威胁模样，抬起手擦了擦眼睛，让面前的世界重新恢复清晰。 渡边望没有心软，继续捏着她的下巴，像是准备强抢民女的恶霸一样，冷漠且霸道地继续逼问： “回答呢？我的耐心不太好，劝你尽早乖乖听话，不要以为哭个几下我就会同情你。” 中野五月微微张嘴，声音刚哭过似地微弱沙哑：“对、对不起。” “？你真的打算宁死不屈？” 渡边望惊讶挑眉，他知道这家伙就是头倔牛，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无谋，不惜牺牲其他姐妹的家人也要婉拒自己的威胁。 难不成是觉得他不会真的这么做？ 渡边望目光一冷，视线从她脚底开始，迅速掠过校服裙下的白皙小腿、柔软的腰间和惊人的弧线，再一路向上到她头顶上的呆毛。 虽然不是很想动手，但要让中野五月这种正义感满怀、嫉恶如仇、个性又十分倔强的女孩子听话，不来点狠手段估计是不行了。 就在渡边望准备向她的身体，也就是头上那根又长又弯的呆毛动手的时候。 中野五月又吸了口气。 “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不会对其他人说的，否则随你处置！” 她眼眶发红，脸上还有着没抹干净的泪痕，却十分认真坚决地盯着渡边望的眼睛。 渡边望不明显地停顿一下，随后松开了一直捏着她下巴的手。 “……那就好。” 总算向后退去，离开那道老是往自己脸上吹的灼热吐息。 他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裤子，淡淡道：“放心吧，我会教你到期末考为止，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特别针对你，只要你不露出破绽，我们就能像过去一样和平相处。” 五月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情绪在胸口五味杂陈地翻滚着。 “……和过去，一样吗？” “当然，对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说，我永远都会是那个温柔可靠的『渡边同学』。” 渡边望露出了完美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向地上的她伸出手。 “五月同学，来，地上很脏的。” “诶？啊，谢谢……”还没从他无缝转换的态度中回过神来，五月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他的手，却在准备借力起身的时候，手心蓦地一空，整个人又跌坐回去。 收回手的渡边望，嫌脏似地用手帕擦了擦手掌，冷笑俯视着呆愣的他。 “而知道太多的人，我只会用这种态度来对待她……所以你最好还是放聪明一些，平日相处千万别给我露出什么破绽，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到底有多么恐怖。” 作为整个班级的中心人物，自己有太多能够暗地里给她使绊子的机会了——甚至可以说，他渡边望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中野五月，乃至另外四名中野在秀知院里混不下去。 造谣、排挤、冷暴力、诬陷、捧杀、制造对立、引导恶意…… 他对这些东西可熟悉得很，就是因为被恶心过了，才比谁都清楚该怎么利用它。 中野五月可没有自己这种忍不下去就直接掀了课桌干翻全校的魄力和实力，想必没过多久就不敢来上学了。 ——当然，暗中操作这些事情会留下更多的破绽，到时候被四宫辉夜之类的家伙查到自己的黑料，那么他同样也会完蛋。 所以渡边望只是吓唬吓唬她的而已，根本没打算真的这么做。 现在看来，威吓的效果还不错嘛……都把她吓得不敢说话了。 “明白的话就赶紧回教室了。”渡边望转过身子，看了眼时间，“都是因为你，现在回去应该也已经迟到了，就拿去帮老师办事当借口吧，话我来说，你乖乖跟着就行。” 但是往外走了几步，却发现她没有跟上，只能一脸不耐地走了回来。 “麻烦的家伙……你是打算赖在这里不走，还是想要我把你扛进保健室？如果这就是你的反抗方式的话，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比较好，出于名声考量我确实会把你带回去，但你应该不会想知道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坐久了有点脚软，脚使不上力。” 中野五月摇了摇头，情绪看上去似乎冷静了许多，低垂着脸轻声道：“……能拜托『渡边同学』，扶我一下吗？” “麻烦。” 渡边望毫不客气地再批评一次，但也知道她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 让两人回到过去那种和谐友好的相处状态，算是一种主动配合的表态吧？ 比想像中的更快老实下来啊…… 这么想着，渡边望随手将地上的她拉了起来，准备收回手的时候，手腕却被她紧紧地握住了。 “……你做什么？” 他难以理解地皱起了眉，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她握得非常牢固，不用点力扯不开。 也没等渡边望动真格地挣脱，中野五月就靠了过来，认真的小脸颇为凝重，仿佛做下了什么决心似地微微绷着。 “渡边君，你在咖啡厅说的那个『可以原谅的骗子』，就是你自己吧？” “并不是。” “……” 他否认得过于果断且自然，五月不禁一时无语凝噎。 渡边望就趁这时候甩开了她的手，却又在下一刻，她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放开。”他瞪了过去。 “不放！”她瞪了回来。 “胆子挺大的嘛，明明我刚才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神色迅速变得阴沉，渡边望这次不再留手，直接抓住了她脑袋上的呆毛一扯，让她痛得皱起小脸。 “虽然我不喜欢对女孩子动手，但是让你头顶秃一块这种『小恶作剧』，偶尔试试也不错的样子呢。” “那你就动手啊！” 中野五月不仅没有后退，反而不要命似地向前一步，柔软而突出的地方几乎要贴在渡边望的身上。 她眼眶泛泪，却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里面再也没有了失望、悲伤、迷茫。 仿佛清晨云霭间的一道光芒，逐渐从晦暗中熹微亮起，倒映在渡边望微微睁大的眼眸中。 “知道了你的本性之后，怎么可能还能像以前一样对待你……” “你是我的同学，我的前桌，我的老师，我的朋友——还是我非常重要的人啊！” 中野五月不断拔高声音，到了最后，直接对着渡边望放泄似地大吼起来。 随后，脱力般地垂下了脑袋，就这样轻轻顶在了渡边望的胸膛上，低声说着： “之前就说过，假如那个骗子是渡边君这样的人，我会自己去找理由原谅他的……所以，我才要跟你说对不起，我没有第一时间做到。” “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冷静下来，仔细去处理问题——这是渡边君你告诉过我的，再一次对不起，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她缓缓松开了渡边望的衣角，轻柔地、小心地，包裹住他粗糙厚实的手掌，随后诚挚地闭上双眼。 “能请你跟我好好谈谈吗？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中野五月认识的渡边望，是个温柔、善良、热心、成熟，无论谁都会忍不住喜欢上他的帅气男性。 而或许，那些大都是他伪装出来的表面功夫——他的本性就是会随口说着伤人的言语，既恶劣又凶暴，无论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害怕的不良少年。 他甚至拿自己最重视的家人来当作威胁的把柄，简直就是人人喊打的反派作风。 ……但，即便如此。 中野五月仍然相信，那些同样不是全部的他。 曾经感受到的那些温柔，曾经触碰到的那些柔软，他笑着和自己聊天的那些时光——这其中，一定也有属于他的真心存在！ 无论表面与否，只因他是『渡边望』，便注定她没办法就这样放着不管，擅自去认定他就是怎么样的人。 所以，才想要从现在开始，了解真正的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过了半晌，没有声音响起，中野五月便睁开双眼，期盼地抬起了头，想要从他脸上看见最真实的回答。 最后，却只收到了一记冷漠的白眼。 “真是无聊，我没什么话想跟你说的。” 第六十七章 中野五月想要了解他 “诶？” 没想到包含心意的认真话语，会收到这样毫不留情的回答。 五月浑身一僵，愕然地看向了他。 渡边望直接推开了她的肩膀，一脸冷漠地径自往树林外走去。 “想继续在这里喂蚊子随便你吧，我回教室了。” “等等，渡边君！”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五月下意识地大喊出声，“就算这样，你隐瞒文乃她们不及格的事情，也是为了我的心情着想的吧！因为不想让我顾虑到她们，所以就——” “哧，别误会了，我可不是那么好心的家伙。” 渡边望嗤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谁让你是三笨蛋里最耿直老实的家伙？要是把她们不及格的事情告诉你，你在采访的时候绝对会露出破绽，给我添麻烦的吧？” “添、添麻烦……”大受打击似地，五月喃喃复读。 “再说了，你不就因为这件事而对我感恩戴德，越加认为我是个贴心又温柔的好人了吗？这就是我的目的啊。” 没有回头照顾她的心情，渡边望随意地摆了摆手，身形逐渐没入了树林阴影当中。 “就像以前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一样，要不是我今天运气不好，这样的骗局会持续到毕业为止吧？” “虽然强行骗下去，对我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骗你这样的笨蛋也挺没有成就感的……哈，庆幸吧，你是唯一知道自己正在被我骗的人。” “虽然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就是了。” 话音落下。 树荫环绕之中，只剩中野五月独自站在安静阴冷的小树中，神情呆愣地望着前方无人的空地。 预备钟好似在另一个世界响起，万籁俱寂，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那些事情，都是骗我的……” “所有的关心也是，不想让人察觉到的温柔也是……就像他平常的好学生伪装一样，都是骗我的吗？”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骗局……” 心中残存的那点冀望，如狂风中的烛火般微弱摇曳。 五月发冷似地抱紧双臂，紧紧咬住双唇，不愿相信他所说的话，却又找不到足以反驳自己的论点。 而且越是怀疑，他过去做的那些举动，和自己交谈时的表情变化，就越是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保健室里弄丢的手帕，会不会是被他故意拿走，想要用这种方式看见自己慌张的模样？ 自己请他到外面谈有关学习的事情的时候，他似乎也差点没忍住伪装，咬牙切齿地催促她赶紧出去…… 还有最近，他在咖啡厅对自己说过的话…… 『说到底，他追求的也不过就是安心感这种东西而已。』 『只要不作奸犯科、为非作歹，他就一点错都没有，自然也不需要被原谅。』 “这句话，他并没有骗人。” 神情微微一顿，中野五月缓缓直起身子，不禁呢喃出声。 ——很奇怪，自己平常明明连段课文都要背个几十分钟。 却唯独他对自己说过的每字每句，听过都能清晰地记在心里。 就像现在这样。 “以后谁敢欺骗你这样单纯善良的好人，我来帮你教训他吧……这应该只是他随口说说的吧？” 像是解开了什么难题似的。 中野五月释然一笑，手臂放松地垂在了身侧。 那份不安的颤抖，在不断涌上心头的回忆之间，不知不觉地消失无踪。 “——因为说这话的表情，明显和前面那句完全不同嘛！”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 他的表面功夫确实毫无破绽，无论谁都会被他骗倒，更遑论真的非常单纯的自己…… 然而无法分辨谎言，却不代表看不出真话啊。 “『虽然非常失礼，你意外的重这句话』，是真的……渡边君可真是过分呢。” “最开始鼓励我来找他问问题那些话，应该都不是真心说的……后面却是真的主动要来教我，估计也是为了某种目的吧？” “呃，基本上脸上带着笑容说的话，全都不是发自内心的啊……” “教我们学习的那段时间，大概就是他最坦率的一面了吧？尤其是严格起来的时候呢……” 每个场景，每个画面，每句话语。 中野五月就这样如数家珍地回忆着、分辨着，像是从污泥中捞出一颗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心情豁然开朗的同时，眼底的光芒也恢复了明亮，雀跃的笑容不由得挂在了嘴边。 “这句也是，那句也是……” “现在回想起来，基本上脸上有笑容的时候，他都没说过真话嘛！” “难怪，会说自己是骗子。” 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她无奈却轻松地叹了口气。 手掌轻轻按住胸口，感受着再次清晰的心跳声，原先消逝殆尽的勇气，似乎正从胸口底部汩汩涌出。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啊。” 与他认识的这段时光，并非全是掩于表面的虚假事物。 只要确信了这点，刚才的所有悲伤、失望、自责、怀疑，全都显得那么单纯可笑。 说到底。 和这世上的大部分人相同，渡边同学可不只有表面而已啊。 “那个不说真话的他。” “那个受大家爱戴的他。” “那个认真教我学习的他。” “那个性格凶暴、反派一样的他。” “不管是哪个他——这个想要让人原谅他的骗子，都是我所尊敬的渡边君啊。” 声音轻柔落地，拳头轻轻一握。 于是摇晃不定的烛火点亮了所有晦暗，从此眼底再无阴霾。 中野五月迈开脚步。 转身沿着原先的路径，她神色坚定地朝树林外走去。 “认识了更多不同的他，我反而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面具。 这是保护自己、保护他人，让我们能够建立起交流的必要伪装。 不是戴上面具就等于欺骗，强迫他人毫无保留，反而是一种残忍。 所以，表里不一并非罪过。 真正有错的，是用花言巧语欺骗他人获取利益的家伙。 ——而不是嘴上说骗了她们，却送给了她们想要的礼物，始终耗费时间心力去帮助她们的那个人。 “现在的他，应该也不是最真实的他吧？” “一定还有更多我所不了解的渡边君，更多他没有表现在其他人面前的一面才对……” 直到现在，中野五月仍对渡边君所知甚少，仅仅是崇拜着他光芒万丈的那一面而已。 作为学生的话，知道这些确实就足够了。 但，他还是她的朋友。 是和恩人相同，自己非常重视的存在。 ——所以，想要知道更多。 想要靠自己解开答案。 想要向刚才自说自话的他，对着耳朵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想要比谁都了解他，这样哪天有人做出和自己相同的反应的时候，就可以立刻替他打好圆场…… 不管会被他否定多少次，中野五月在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为止，绝对不会再擅自对他失望了！ “就像他说的，我就是个不够机灵的笨蛋。” “——因为是个笨蛋，所以要比其他人更加执着，才能跟得上天才的背影！” 握紧拳头望向天空，少女默默做下了决心 “等到我足够了解他的时候，再去问他到底是不是只把我们当成他的工具人看待吧！” 假如是的话…… 一定要用他会感到厌烦的烦人程度，好好地向他抱怨才行！ ○ 中野五月回到教室，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她没有说谎，老实地坦白自己在校舍后的小树林里迷路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路出来的事情。 所幸她在老师那边的评价不错，虽然考试成绩惨不忍睹，但学习态度却远比其他学生要积极了许多，再加上性格认真礼貌，无论哪位老师都讨厌不了这样质朴踏实的学生。 仅仅是迟到个十分钟，该课教师也没多问什么，关心几句便放她回座位了。 从渡边望的座位旁边经过的时候，中野五月指尖撩起长发，微微偏头，阳光和煦地朝他露出笑容。 “？？？” 并成功收获到了他满脸问号的疑惑表情。 感觉自己总算扳回了一城，报复似的愉悦从少女心底油然而生。 她嘴角挂着轻笑，回到座位拿出课本，开始认真上课。 第六十八章 真以为我不会给你一点颜色瞧瞧吗？ 渡边望这节课依然没有专心听讲。 虽然也有他本来就没打算听课的缘由在，但更多的，还是在检讨自己午休时所犯的各种错误。 只有不断检讨并且改进的人，才能离最优秀的自己更进一步。 “只要还在学校里，就随时都有被人找到的风险啊……上次是三玖，这次是五月，下次会遇到谁我已经不敢想了，直接放弃那些秘密基地比较快。” “被发现的时候应该还有更好的应对方式，比如像古桥那时候一样糊弄过去……” “对五月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估计以后会被她躲着走吧……也好，这样私底下就不用刻意对她陪笑了，轻松了不少呢。” 渡边望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刚才进教室的时候，还能对自己露出那么灿烂的笑容？ 是刺激太大，整个人都傻掉了吗？ 还是怒极反笑，其实心中正在计算着该如何打倒他这个欺骗单纯少女的大恶人？ 无论她在敲什么算盘，渡边望都不相信，见识过自己本性、露出那种陌生目光的中野五月，还会一如既往地信任并且亲近自己。 所以其中必定有诈！ “嗤，还什么想跟我好好谈谈……我凭什么要浪费时间，给你一个了解并且原谅我的机会啊？真当自己有多重要呢。” 渡边望无趣地撇了撇嘴，根本不怕那头单纯的傻狍子会对自己不利。 单论现况，自己可是对那群笨蛋有恩，她们的成绩好坏近乎掌握在他的手中，舆论走向也是这边占优—— 该听话行事的是她们，而不是大势所趋的自己。 无论中野五月想做什么，他都有的是方法可以应对反击。 ……被她撞见发泄的过程，表面功夫在唯独在她面前破功，这个失误确实是渡边望未曾想过的。 当下虽然有些慌，但如今冷静下来想想，却也算不上多么严重的事态。 “只要她说的话没有人信，那就跟没有暴露是一样的。” 这点小意外，并不影响到他之后要做的任何事情。 顶多就是在针对中野五月的时候，需要将方法『诱骗引导』改为『威逼胁迫』，让她能像之前一样乖乖听话罢了。 目光沉着冷静，在渡边望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下课。 钟声响起，沉闷的讲课氛围一散而空，教室内重新热闹了起来。 “对了，中野同学，你帮我把作业搬回办公室吧。迟到检讨就不用写了。” 老师在离走前指了指讲桌上的笔记本，象征性地惩罚她一下，免得其他同学对迟到了还不用罚站的她有意见。 中野五月立刻站起身答应下来，只是犹豫了片刻，她忽然略显歉意地开口：＂老师，那叠作业我一个人一次搬不完，我能再找个人帮我吗？” “嗯？可以是可以……” “那～” 中野五月大眼一眨，目光望向前座少年的后脑勺。 老师点了点头，放心地笑着说：“那就让渡边君帮你吧，他也知道我办公桌在哪。” “……”渡边望先是眼神怪异地转头看她一眼，随后起身推开椅子，微笑着对老师说，“我知道了，请交给我吧。” 等老师离开教室，他和中野五月一人抱住半叠作业簿，并肩前往教师办公室。 走到一半，中野五月突然听见了他的声音在附近低沉响起。 “傻狍子，你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找我麻烦吗？” “诶？” 中野五月讶异地转头过去，却发现他仍笑容温和地直视前方，偶尔还跟身边经过的同学们打个几句招呼，似乎根本没向自己搭过话。 然而在她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的时候，又见他明明嘴唇不动，声音却不知从何处传出： “才发生了那种事情，竟然还敢要求老师让我陪你一起搬作业，胆量挺不小的嘛……真以为我不会给你一点颜色瞧瞧吗？” 腹语术？渡边君还真是什么都会啊…… 中野五月不禁感慨了下，随后神色自若地回答：“不是在找你麻烦，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眉间一皱，渡边望挪动眼珠，冷冰冰地俯视着她。 “开始打感情牌了吗？你果然别有意图。劝你还是尽早放弃比较好，我们的智商完全不在同个水平线上。” “渡边君，是你想太多了。” 根本不在意他的嘲讽，中野五月摇了摇头，侧过白里透红的秀美脸颊，唇角含笑，目光直率温柔地注视向他。 “不管你刚才怎么过份地对待我，我终究需要你来教我学习的，所以才会像你说的那样，装得一切都和过去相同，说着过去的我会说的话。这又有什么问题吗？” 渡边望打量了她几眼：“你看起来可不像是装的。” “因为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并且以后也会这么做的。” 渡边望微微一愣：“……想跟我在一起？对不起，你是个好狍子，但我对物种还是有一定要求的。” “……” 中野五月小脸一抽，随后重重地哼了声，踏着一次能踩死十只蟑螂的沉重步伐加快速度，将他抛在了微微飘扬的裙摆后头。 “暂时不理你了，三十秒钟之后再跟你说话！” 渡边望翻了个白眼。 “莫名其妙，你以为我多想跟你说话。” 当然，距离拉远了．他刻意压低的腹语声也传不过去。 两人去教师办公室放好了作业簿后，渡边望便假笑着和她道别，准备去布告栏那边看看媒体部的新报导有没有贴出来。 中野五月却神情自然地跟了上来，还说什么她也要做跟他一样的事——明明他连自己要做什么事情都还没说！ 渡边望直接一个拐进男厕，站在里面看着她会作何反应。 中野五月犹豫半晌，终究还是败在少女的羞耻心之下，幽幽地看他一眼后，转身进了旁边的女厕。 然后在渡边望离开男厕的时候，她再冲出隔间，气喘吁吁地追上为了顾及形象而不在走廊上奔跑的他。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渡边望实在忍不住问，“这种当跟屁虫的烦人行为，就是你对我刚才行为的报复吗？幼不幼稚啊？” 第六十九章 成为你的发泄对象！ “怎么就幼稚了？” 打理好微乱的长发，中野五月理直气壮地挺起胸口：“就不能正好跟你顺路吗？” “那你追上来做什么？” “看到熟识的同学出现在前方，追上来打声招呼很正常吧？” 介于走廊上还有其他学生，渡边望笑容温和地盯着他，目光里却毫无感情地冰冷一片。 中野五月下意识地有些瑟缩，但很快就不服输地回瞪过去—— 有本事你就在这里暴露本性啊！ 半晌后，渡边望转回目光，嗤鼻道：“只有在这种事上变聪明了吗？” 五月得意地轻哼一声。 “毕竟天天跟你在一起呢，人情世故我多少还是学了一些。” “我的人情世故里可没有死缠烂打这一项。” “才不是死缠烂打。” 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五月盯着他的侧脸，认真道：“就像你说的那样，虽然我的确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我也有我能够做到的事情。” 渡边望漫不经心地道：“比如烦死我？” “比如成为你的发泄对象。” “？！” 渡边望差点没被口水呛到，不由停下脚步错愕地看向她。 就连成为别人R○Q这种事都敢堂堂正正地说出来，中野五月，我真是看错你了…… 何等的不知羞耻！ 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五月对他满是惊愕的表情点了点头，不禁一阵欣慰。 虽然说不上是那边的细节不同，但他装模作样和自然流露的表情，仔细看确实能看出一些差异来。 不用分辨他有没有说谎，只要能知道他是不是在说真话就好了！ “嗯，要隐瞒自己的凶恶本性，在大家面前装得温柔和蔼是件很累的事情吧？所以你才会去小树林发泄压力。” 中野五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时候有个活生生的人，可以让你将累积的不满全都尽情发泄在她身上，不是比对着大树打拳更好吗？既不会受伤，又能得到她的反馈，还没有被人发现的风险，简直就是一举三得嘛！” 说完，她胸有成竹地一撩长发，一副对自己的提议非常自信的模样。 渡边望头疼似地揉了揉额角。 “所以，那个活生生的人就是……” 中野五月腰杆挺直，手掌优雅地轻按胸口，嘴角噙笑：“那当然是，全校唯一知道你真面目的我啦！” 这可是她冥思苦想了一节课才总结出来的绝妙方法。 想知道渡边君的表面底下到底藏着什么，就得让他来主动告诉自己，否则以他在小树林里对待自己的态度来看，估计不管怎么跟他对话，都只会收到『真是无聊』这样的回答。 而代替那棵大树，成为他发泄压力的对象，就是中野五月唯一有自信做得到的事情。 “哈啊——” 听完她的发言，渡边望只是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他实在无法理解，在两人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迂回奇险的心路历程。 ——不会是当时受到的刺激太大，让她整个人的脑子都变得不正常了吧？ 于是斟酌了下词语，渡边望皱着眉问：“所以你为什么要自愿牺牲到这个地步？就算我以后不教你学习了，你也可以自己去找家教的吧？难不成你平常就在干这种事情？” “没有呀，我还是第一次呢。” 中野五月微微歪头，总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微妙，像在看着什么作风不检点的问题少女一样，想关心几句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意味。 “而且牺牲什么的，应该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吧？只是拉我头发的话勉强还能忍受，但要是像对待大树那样粗暴地用上拳头的话……呃，渡边君不会狠心到这地步吧？” 她心有余悸地干笑两声，能把几人合抱的巨木当沙袋一样打得砰砰作响的力气，可不是自己身体能够承受得住的。 再怎么说，还是要以不让自己受伤作为前提啊。 “明明是第一次，对你来说还不严重？” 渡边望简直大开眼界，三观都被狠狠刷新了一次。 果然天下之大什么女生都有啊，难怪做爸爸活的日本JK越来越多了；不管男女都一样，就没人告诉她们贞操的重要性吗…… 肯定他观点似的，中野五月用力点头。 “嗯，跟你教不教我学习无关，是我自己想要为渡边君的身心健康出一份力的！你可以当成是一种补偿或报酬吧？” 她微微握拳，仰起的小脸满是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虽然我没有开导别人的经验，但是当个听人诉苦的垃圾桶，让你抱怨平常遇到的各种烦心事，我想我还能做得到的！” “所以，尽管将怨气都发泄到我身上吧！需要反馈的时候我也会尽量提出好意见的！” “……” 话音落下，渡边望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看着她纯真率直的目光，表情说不出来的复杂与僵硬。 片刻后，他低下头，有气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你说的应该不是发泄对象，而是诉苦对象吧？” 五月呆呆地眨了眨眼：“不是都一样吗？” 他误会成什么了啊？ “兽医跟心理医生能一样？” “是不一样啦……” “我……算了。” 渡边望觉得心累，摆摆手，不再跟她多谈这个问题。 然后又叹了口气。 “根据研究，与人敞开心扉地沟通交流，确实是维持心理健康的首选方式……有个能够说出心里话，肆意抱怨的对象，我也没必要找地方发泄情绪了。” 见他态度似乎软化了下来，五月不由惊喜地睁大眼睛。 “所以……” “但是，我拒绝。” 渡边望淡淡地落下一句，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我没有想对外人说的烦恼，你去找别人当你的心理治疗对象吧。” “啊……” 他拒绝得太过干脆俐落，五月不由愣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正当她想拔脚追上去的时候，却又听他语气温和地提醒道：“五月同学，你的裙子拉链开了喔。” “诶？！糟、糟糕了……等等，女生校服是没有拉链的吧？” 急忙低头检查裙子的瞬间，五月这才恍然想起——秀知院的女生校服都是黑色连衣裙，只有长袖无袖之分，根本没有所谓的裙子拉链啊！ 可恶，又被他给骗了！ “渡边君！” 气鼓鼓地抬起视线，他的身影却早就消失在了人群中，不知道他往哪边走了。 五月既委屈又不满地扁起嘴，但很快就收敛表情，泄气似地垂下了肩膀，沉沉叹了口气。 “失败了啊……” 渡边君的心就像一座戒备森严的城堡，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被他警惕地驱逐出去。 连最有自信的方法都失败了，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和最真实的他拉近距离呢？ 回头往教室方向走的时候，苦恼着的中野五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发泄对象……第一次……牺牲……平常就在干这种事情……那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种种线索混合在一起，她渐渐明白了，渡边望当时到底将『诉苦对象』误会成了什么…… 中野五月脚步一顿，满脸僵硬地瞪大眼睛。 红润从脖颈处迅速上升到脸蛋，就连白净的耳根都泛红一片，整张脸就跟熟透的苹果一样红润。 虽然，虽然是自己没说清楚在先…… 但为什么他听到发泄对象这四个字，会第一时间想到『那种方面的发泄』上啊！ “色狼！变态！青春期笨蛋！” 脚跟跺了跺地面，手背轻贴着发热的侧脸，中野五月埋怨似地小声嘟嚷着。 还好是在他离开之后才反应过来的，不然就尴尬死了。 自己又没有真的要献身的意思，别说第一次，第几次都只想送给最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拿来当补偿啊…… 唉，没有让他误会到底就好了。 即便如此，中野五月也带着发泄的心态，羞恼地对着空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渡边君，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渡边望会用最快的速度想歪到涩涩方面』——这一面虽然有些让人难以启齿，但也算是简短谈话中的难得收获吧？ 想到这，心情顿时舒坦了许多。 就这样，她边让发烫的脸颊冷却下来，边脚步雀跃地回到了教室。 第七十章 粉色章鱼头，来袭！ 用了点小手段甩开那个跟屁虫，渡边望来到一楼的布告栏附近。 刚才朝日学姐传来消息，为他制作的那期报导已经贴上去了，估计明后两天就能达到预想中的宣传效果。 而他来的时机恰巧，正好看见两名少女在布告栏前张贴着什么。 “卡莲，你不觉得这期报导有点奇怪吗？” “嗯……其实我之前就问过部长了，她称赞我观察力很敏锐，但这因为这是大人间的肮脏交易，所以让我不要多问，以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什么交易啊？难不成部长被收买了？” “艾丽卡，我们还是不要深究吧。虽然奇怪，但上面好像也没写什么虚假讯息，应该没必要担心才对。” “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跟部长交易，让她写一篇辉夜大小姐的专题采访。不然我来写也可以，必须要让全校都知道辉夜大小姐的完美才行！” “唉，你还是那么崇拜她啊……” 漫不经心地靠在旁边玩手机，等两名少女边聊天边离开布告栏后，渡边望收起手机走了过去，脸上浮现若有所思的神色。 “纪卡莲和巨濑艾丽卡……后者是四宫辉夜的崇拜者吗？” 还好我这边得到的是她顶头上司的支持，不用担心对方的舆论攻势强于自己。 毕竟选举战，最重要的就是情报资讯。 四宫辉夜背后有着四宫集团撑腰，自己的情报要多少就能调查出多少——相反的，自己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纪录在册的资料和他人口中的谣言，这种表面上的东西根本无法拿来当作跟她对抗的武器，四宫家千金的重要情报更不是他一介平民查得到的，哪怕拜托朝日雫都可能会无功而返。 唯一比较有用的，大概就是『早坂爱的身份并不简单，似乎与她站在同一阵营』这件事吧？ 作为十月选战上的最强对手，只有是有关四宫辉夜的情报，渡边望都来者不拒地记在心中。 ——如今已然确定，四宫辉夜会参选下届学生会长，甚至向自己发出了『绝对会赢过你』的胜利宣言。 面对这种有实力又嚣张的敌人，渡边望可不敢掉以轻心；无论多么无用的情报都来者不拒，只要能逐渐摸透四宫辉夜的底细，那么胜算就有保证。 “干脆用美男计诱惑早坂爱，让她在选举的最关键时刻跳反，背刺四宫辉夜好了。” 虽然应该不会真的这么干，不过想想就觉得有趣啊～ 藏起脸上稍显恶劣的笑容，渡边望抬眼，打量起刚张贴上去的媒体部周刊。 和他相关的采访只占了一个版面，这已经是非常好的待遇了——再多就有可能被其他人怀疑他是不是买了广告。 正如先前承诺的那样，朝日雫在最恰当的范围内，确实尽心推广了自己的事迹。 “写得真不错啊。” 看完之后，渡边望不由点了点头，真心诚意地称赞了句。 报导全篇没有加入多少主观想法，只是将中野五月和文理二人的采访过程概括性地写了出来，并且不着痕迹地宣传着他的教学实力，让读者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将『渡边望热心教导不擅长学习的同学』和『有他在再笨也能脱离不及格』这两点深深地记在心中。 最后的总结更是点睛之笔，把他入学以来做过的光辉事迹大致写出，却半点不提救了朝日部长的事情，仅用一句『笔者也曾受过他的帮助』潦草带过；接着再话锋一转，提到他愿意帮助更多在学习方面上有困难的学生，不禁让人期待一年级的期末成绩是否会因为他而整体大幅提高云云。 横看竖看没有多少称赞他的地方，字里行间却透出一股『我吹爆渡边望』的味道。 ……真不愧是新闻局局长的女儿，这种写新闻的方式值得自己去学习啊。 反覆多看了几次，将全文都背诵下来之后，渡边望的目光停留在中野五月的采访上，深深凝视了数秒。 「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不过在这所学校里，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渡边君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擅长教学，无论在学习还是平日的相处上，渡边君都能贴心地照顾到对方的感受，比谁都认真的同时也比谁都温柔，那份可靠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将信任全部托付出去。」 「他对我来说就像希望的光芒，照亮了我迷茫困顿的前路……」 “希望……吗。” 渡边望喃喃念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几分，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那个傻狍子哪会说出这么文艺范的话？修饰过头了啊学姐。” 转身离开布告栏前，渡边望正准备回教室的时候，一道粉发戴黑色蝴蝶结的身影忽然闪过，取代了他原先站的位置。 “哦～感觉好厉害啊，这个叫渡边望的人。” 少女双手背在身后，挺直了娇小却丰满的身体，用那软绵绵又轻飘飘的悦耳嗓音，对着报导发出了充满敬佩的感慨声。 有种她在对自己说话的感觉，渡边望不由脚步一顿。 然后装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要是他想参加学生会长选举，辉夜同学就危险了呢……哼，不如派出埋葬机关偷偷地做掉他好了！毕竟选举的世界就是这么危险啊～” 她捏着下巴自言自语，冷笑的时候还特地眯起眼睛，似乎想从眸中闪过一道阴森的冷光。 然而那张看上去还挺可爱的脸蛋上，却只有比中野五月还傻的傻气散发出来而已。 果然…… 彻底无视了那钩直饵咸的钓鱼举动，渡边望已经走到了楼梯口附近。 “可恶！竟然敢无视我！” 粉色长卷发少女表面上盯着报导，实则眼睛用快要爆出眼眶的力气死命地向着旁边『悄悄』斜去视线，等着某人回头。 发现自己都把话说得那么大声了，目标却还是半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后，顿时气呼呼地一鼓嘴巴，快步追了上来，再一个帅气的滑铲拦在他身前。 “等一下！你就是报导上写的渡边望吧！那个擅长教人学习的渡边同学！” 第七十一章 能被命令就算成功！ 渡边望停下身形，疑惑歪头。 “是我没错……藤原同学，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正想问他刚才为什么要无视自己，藤原千花听到这句话，不禁跟着同角度疑惑歪头。 “阿勒？你认识我吗？” “当然啊！” 渡边望露出了令人舒心的微笑：“你的事迹我有所耳闻，不仅拿了皮蒂亚钢琴大赛的全国金奖，还同时精通五国语言，在艺术和外语的造诣上非比寻常。就算是在这所人才济济的秀知院当中，也是一位不可小觑、名符其实的天才呢。” 藤原千花惊呆似地眨着大眼，根本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履历竟然这么清楚。 不过很快，她抓了抓后脑勺，像是蛆虫一样扭动着身体又害羞又高兴地傻笑起来。 “诶嘿嘿，虽然我真的是天才没错，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了不起啦～” “钢琴比赛是小学时参加的，语言也是因为父亲是外交官才从小就会的，只比大家厉害那么一点点啦～” 渡边望笑着点头，听她说完根本不谦虚的自谦之词，心里只想赶紧回去。 “然后呢？” “啊？” 藤原千花两眼星星闪烁，隐含期待地在胸前握起小拳头：“既然你这么清楚我的优点，那你应该也从别人那边听到过，更多有关我的超～高评价吧？不要客气，现在全部说出来吧！” “……”张了张嘴，渡边望难得地卡了壳。 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家伙，我的脸皮甚至不及她半分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除了这些记在学生资料上的履历以外，根本没听说过其他有关藤原千花的良好评价。 冷冰冰的四宫辉夜反而还有不少支持者，据说是因为她升上高中后，虽然依旧冷漠，但处事却圆滑了不少的关系。 “诶？没有了吗？” 见他诡异地沉默下来，藤原千花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用『你小子真是不中用啊』的眼神看着他。 渡边望眉头一跳，压力表直线上涨，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 ——你他○的，这学校果然是个女的都有点不正常啊。 虽然藤原千花的背景深厚值得结交，但从对方刚才那『自言自语』当中，基本上可以确定她是四宫辉夜那一派系的。 再说了，跟这种家伙打好关系，恐怕只会让自己心力衰竭、得不偿失——和她相比，中野五月都算单纯可爱了。 那就多说无益，趁早溜了为妙。 “不是没有，不过再不回教室，就要赶不及上课了。”渡边望歉意地对她笑笑，转身挥了挥手，“藤原同学，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吧。我先回教室了。” “啊，说的也是！”藤原千花恍然地点了点头，带着孩子般纯真的高兴笑容和他告别，“那就下次再见啦，说话好听的渡边同学～” 然后愉快地轻哼着歌，转身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走到一半，她“啊！”的一声，猛然反应过来。 “不对！我叫住他又不是听他赞美我的啊！” 虽然听得确实很爽就是了！ 脚尖顿在地面来了个漂亮的原地回旋，藤原千花看到他正要转进拐角，顿时如狩猎虾米的章鱼一样气势汹汹地追了上去。 “给我等等——” 然而等她走过拐角，却没在回教室的人群中看见渡边望的身影。 最后也只能放弃原先的目的，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班级。 …… 渡边望完全不想去猜藤原千花到底找自己有什么事。 就像他永远不会揣测精神病人的思路到底能广到哪里去一样。 放学后，渡边望准备离开教室，中野．跟屁虫．傻狍子．五月早就收拾好了书包，习以为常似地跟在了他身后。 渡边望瞥了她一眼，她回以一抹温和有礼的微笑，脚步并没有退缩半点，仿佛打定了主意不会再被他甩开一样。 多对视几秒，娇俏可爱的脸蛋便渐渐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少女似乎想保持镇定，但又忍不住赧然地将目光飘向远方，强装无事发生的模样。 估计是反应过来了吧…… “我现在要去找桐须老师，你问问看另外两人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待会找个地方集合。” 没有拿那件事来调戏，渡边望继续朝门外走去，语气冷淡地甩下了一道命令。 声音压低在只有她能听见的范围，周围经过的同学只看得见往常的亲和微笑。 中野五月诧异了下，旋即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 “我知道了，现在马上通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比上节下课还要偏冷，但态度却隐约缓和了不少—— 没错，至少愿意主动命令自己了！ 想到这，她的胸口就莫名发热，有种奇妙的满足感打从心底升起。 跟在渡边望身后，中野五月边在群组里发着讯息，边对着屏幕嘿嘿傻笑了两声。 他开始疏远自己，除了表面互动以外拒绝跟她交流，那才是让中野五月感到最难受的事情。 因为这就代表，哪怕看见了他的另一面，五月也和其他人一样，依旧不被他所认同。 ——所以往乐观了说，能用这种语气命令自己，不就代表了他已经将自己看作同伴了吗？！ ‘呦西！这样的一小步，就是我突破渡边君心防的一大步！继续加油吧！’ 丝毫不知道五月内心充满了奇怪的干劲。 渡边望前往教师办公室，对桐须老师提出了先前就想好的要求。 “空教室？” 桐须老师微微皱眉，清冷无瑕的俏脸上有着不解：“多余。用来学习的话，图书馆的自习室你能优先申请，实在不行的话也能向你开放学生指导室的使用权……” “对学习小组来说，那样的空间确实刚好。不过……” 渡边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目光清澈且地看着老师的眼睛，嗓音温和而又认真地落下。 “不仅仅是五月同学她们，我还想帮助更多不擅长学习的同学！” “在经历这次的综合测验之后，我已经明白了——这是作为年级第一的我，唯一能为大家做到的事情。” 桐须真冬还没说话，一旁的中野五月早已感动得心潮澎湃，内心满满都是成为他第一位学生的自豪。 毕竟，她从未见过任何人能做到和他相同的高尚决定。 无人可比的天赋与舍己为人的觉悟，好似拯救世界的圣人就在自己身边一样，那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让五月不由自主地对他更加崇拜…… 然后转头一看，渡边望脸上的完美笑容，根本半点真情实意都没有。 ‘嘴上说得那么无私，结果还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吗……’ 五月泄气似地坍下肩膀，默默叹了声气，收起那些盲目的崇拜。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觉悟……” 桐须真冬微张小嘴，诧异和欣慰的表情转瞬即逝，又皱着眉指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所以，你打算开个大型学习会，去教整个一年级的学生？无谋。再如何厉害的教师都做不到这种事，尤其你也有自己的学业要顾。” “没有您说的那么夸张。” 渡边望早有预料地解释起来：“这样的学习会，只能吸引和五月同学她们类似，想提高成绩却总是找不到诀窍，为此而感到烦恼的学生们。” “按我估计，排名倒数前五十的同学们会对此心动，但愿意留下来一同进步的，可能不会超过两掌之数吧。” 中野五月知道他已经在尽量委婉了——要不是桐须老师就在前面，估计他会直接说『像她们这种笨蛋』。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难道就是渡边君为了选上学生会长，不惜费心费力地提高她们的成绩也要做的事情吗？ 第七十二章 成功的男人身后，都有…… 秀知院学园的校舍比其他学校大，人数却因为招生政策的关系而少了许多，当然会有很多空出来的教室。 不过就是借一间用来学习，再加上还有教师公认的认真孩子中野五月做帮衬，渡边望没有费太大的功夫，很快就从桐须真冬那里拿到了钥匙。 “许可。我会不定期过去视察，到时候你们专心学习就好，不用理会我。” 稍微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桐须真冬便请他们离开了。 离开教师办公室，渡边望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头对中野五月道：“让她们到视听大楼二楼集合。” 这栋楼是新盖的，毕竟号称历史悠久的秀知院学园不仅校舍外观，大部分设施也都保留着传统模样，除了外墙年年翻新以外，里面很多教室其实都跟不上现代化的教学需求，近年来才逐渐替旧换新。 比如冷气、投影幕，五、六年前的教室里可没有这些东西，顽固的陈旧思想依然在这里留下了不少痕迹。 而他们要去的这栋视听大楼，据说就是四条家家主为了子女的就学需求，特地提前数年出资建造，前几个月才彻底完工的，里面无论设备还是装修都十分现代化，甚至可与国外大学的多媒体教室并肩。 就像在跟目前秀知院学园的理事长——四宫黄光对着干一样，视听大楼的整体风格与庄严的行政大楼有着极大区别。 能获得其中一间教室，并不出渡边望的意外；就算桐须老师给了其他选项，他也会要求换过来的。 毕竟人类啊，大体都是喜新厌旧的……尤其是显卡、电脑这类高科技产品。 “她们说会尽快过去。” 收到回覆讯息后，中野五月的目光从手机上抬起，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离开了教学楼，附近正好没人，渡边望便收起了笑容，不耐烦地问：“想说什么就说，别摆出那种便秘三天的脸。” 中野五月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唇角微抿，似乎硬生生憋下了一口气。 她还是很不习惯这种态度又凶嘴又臭的渡边君，差点就忍不住还嘴了…… 要忍住，不能气！ 对了，就当亲戚的小孩子正处于叛逆期吧！ 深深吸了口气，五月神色一变，用充满慈爱的目光注视向他，笑容温柔地开口：“渡边君，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吗？说不定我能帮上一点忙呢～” “yue。” 渡边望撇撇嘴，对她强行扯出来的笑容表示嫌弃，并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不让她用那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脸。 “帮忙就算了，我还不想自取灭亡。” 嘴角僵硬地抽了下，五月勉强维持着温柔优雅：“什、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我不需要你过来帮倒忙。” 无视身后越发浓烈的怨气，渡边望头也不回地冷淡道：“乖乖做好你分内之事就是了，反正需要用到你的时候，我也不会跟你商量。” “…… 中野五月把脸鼓成了包子，气呼呼地死盯着渡边望的背影，像是要把某个体温三十七度却能说出如此冷漠话语的家伙的心脏给直接瞪穿。 这家伙，果然把自己当成工具人看待了！ 还什么要用的时候不会商量，真当她跟玩偶一样不懂反抗啊！ 对着他的背影狠狠挥拳，中野五月一撩长发，故作高傲地轻哼道：“要是我偏偏跟你作对呢？” “真的吗？”惊讶了下，渡边望的声音略带笑意。 “那就祝你期末顺利啦。明年春天我会来跟你打招呼的，五月学妹。” “……” 说又说不过，还有求于他——最气的是，自己竟然不讨厌被他这么戏弄！ 中野五月顿时扁起了嘴，赌气似地不再说话。 渡边望这时却主动开了口。 “告诉你也可以，反正不管哪件事都不会让你说出去的，包括古桥她们也不行。要是敢透露一个字，后果是什么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话音落下，身后半晌没有传来回答。 渡边望总算瞥了眼过去。 只见她粉唇紧抿，正在后头一脸不满地盯着自己，一副你不道歉我就不说话的倔强模样。 渡边望当即嗤鼻一声，转回头，丝毫没有奉陪她耍小性子的兴致。 这家伙又不是自己女朋友，顺着她的毛摸干什么呢？ “不想听就算了，正好我也不是很想说。” 短暂的沉默后，她又委屈又微弱的声音响起：“……我，我要听。” 渡边望没有回头：“回答呢？” “我不会说出去的。” “嗯。”渡边望就这样直接说了下去，“计划有点复杂，我直接简单跟你说步骤。” “第一步，让大家都知道我在教你们这群笨蛋学习。” “第二步，让你们这群笨蛋全部合格。” “第三步，把你们这群笨蛋的事迹宣传开来，并以辅佐差生的名义举办学习会。” “第四步，成功提高你们这群笨蛋的期末考成绩，为我的学生会选举铺路。” “第五步……” “等等。”中野五月打断了他，摇摇欲坠地苦笑着，“拜托，可以别再说『你们这群笨蛋』了吗？每听一次就要受一次伤，很让人难受的啊……” 渡边望从善如流：“总而言之，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但计划整体还是有在顺利进行的。” 不让说就干脆不说啊…… 对他恶劣的性格有了更深的体会，中野五月按了按额角，满脸无语地将注意力放到他刚才说的这些步骤上，沉思数秒后做出总结。 “也就是说，你会那么热情地教我们学习，都是为了让我们成为你的『教学代言人』，让你获得蘸上学生会长高位的资本？” 渡边望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望向了她。 “竟然能总结得这么干脆俐落……你是谁？那个傻狍子不可能有这么聪明！” “真是失礼啊！”拎著书包带的手掌用力一捏，五月终于忍不住喊，“我在学习上找不到诀窍，不代表我就不会动脑袋好吗！” “哈哈哈哈。” 渡边望没说什么，只是用爽朗的笑声传达出了鄙视的意味。 中野五月实在气不过，干脆加快脚步上前，试图踹他小腿。 “笑什么笑！” 然后被渡边望轻松地躲了过去。 本来心底还有几分不满，正想好好抱怨几句，但看着他眉间皱纹松开了不少，嘴角弧度似乎也软化许多的表情。 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地，响起了欢快的旋律。 只是不想让他发现，所以很快就绷紧了脸蛋，继续忿忿不平地追击着他；最后把自己累到气喘吁吁，却还是没碰到他半根寒毛。 “呼、呼……” 校舍后方无人的阴凉小径上，少年少女的身影宛如叶隙间的光斑，时而交错、时而离远。 中野五月望着身前悠哉踏步的渡边望，按着膝盖喘匀气息、抹去额上汗水，然后兴高采烈地回到了他身旁，故意使坏地窃笑着问： “渡边君，开心吗？是不是在我身上释放了很多压力啊？” 渡边望冷冷地瞥她一眼：“半点没有，反而压力更大了。” 可惜，中野五月早就不会被他这种眼神吓到了。 “骗人～你明明就逗我逗得很愉快！” “……” 对她这句自然而然地说出口的话语，渡边望不由无语凝噎，并暗自反省起来。 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啊？ 好好一名老实认真的女孩子，怎么有种渐渐被自己驯化的感觉呢…… “少废话，视听大楼就在前面了，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遵命！” 看着他莫名叹了口气后，恢复往常温和微笑的模样，中野五月也跟着干咳两声。 敛起多余的表情，姿态端庄地跟在他身后，像一位乖巧可人的小秘书。 至于整体计划中，她们全都是他用来博取人气的工具这件事情…… 中野五月认为，那说成『互相帮助』应该会比较准确，因为她们无偿获得了他的悉心教导。 若这还要说自己被利用的话，那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于是心中再无芥蒂，知道了他的想法之后，她便默默地做出了决定—— 要成为渡边望身后最为坚实的助力，扶持他成为学生会长！ 呃，虽然自己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中野五月其实也没有多少信心就是了…… 第七十三章 夜晚的学习时间 视听大楼，和文理二人在门口会合后，四人去了二楼走廊最后面的教室『验货』。 和普通的教室不同，这里的视听教室与大学的阶梯教室相似，一排排长桌呈阶梯状向上排列，最前方是一面巨大的可动式白板，该有的投影设备也十分齐全，看上去崭新得好似从未用过。 “很好。” 渡边望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坐在第一排，自己则走上讲台，从旁边的笔盒里抽出了一只蓝色马克笔。 “以后放学时间就在这里学习，虽然和图书馆、学生指导室相比远了些，但至少是属于我们的学习场所，想什么时候来就可以什么时候来，也不会受到其他人的打扰。” 还没从这间教室的宽阔中回过神来，听到他这句话，文理二人微张的小嘴顿时又张得更大了。 “我们有自己的领地了？！这也太厉害了吧……” “而且还是那么大的教室……自习室的大小不是刚好吗？” “只是学习小组的话，自习室当然比较适合我们。” 微微一笑，渡边望将刚才对桐须老师说过的理由，再次向她们陈述了一次。 然而解释完毕之后，少女们的表情却不怎么开心，有些踟蹰为难的模样。 “怎么了吗？” 边在白板上写着接下来的学习计划，渡边望边转头关心地问了句。 “唔……”挠了挠脸颊，古桥文乃苦笑着说，“没什么啦！想要帮助所有像我们一样受到学习困扰的学生们，这是非常让人尊敬的想法喔！不愧是渡边君呢～” 绪方理珠却冷不防地道：“才不是没什么吧！” “小、小理珠？” 没等古桥文乃从错愕中回神制止，如人偶般娇小可爱的少女便按着桌子起身。 那双玻璃珠般透明清澈的眼眸盯着渡边望，直白地开口道：“学习小组有我们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加其他人进来？” “等等！” 在渡边望开口回答前，古桥文乃便跟着起身，手掌轻搭绪方理珠的肩膀，清秀文静的小脸难得认真了下来。 “小理珠，渡边君是为了大家好，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就去干涉他。而且他也不是专属于我们的教师，想要帮助更多的人是他的自由……” “文乃，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打断了她的话，绪方理珠微微歪头，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平静的眼神却仿佛能直入人心。 “听到渡边同学的计划的时候，我发现你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的样子。我猜你应该也跟我一样，不想渡边同学去教更多人学习吧？” 那纯粹过头的疑问，像是一柄利剑划破布幕，将底下隐藏的事物全部暴露出来。 “我……” 古桥文乃不由愣在原地，半晌后，认真的表情重新变为略为苦涩的轻笑。 她轻声开口： “因为我们是笨到连渡边君都教不好的笨蛋，所以当他必须去教更多人学习的时候，或许就没办法在我们身上倾注太多心力，最后还是要回到那一个人学也学不好的时期……小理珠，你是这么想的吧？” 绪方理珠点了点头。 “不可以喔，这种任性又自私的想法，只能放在心里。” 古桥文乃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教导小孩子那样温声道：“先不说说出来只会让渡边君感到困扰，学不来最大的问题在我们自己身上，怎么可以要求渡边君为了我们做出改变呢？” “……” 绪方理珠陷入沉默，似乎正在理解着这番话的意思。 末了，她扁着嘴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是我欠缺考虑。对不起。” “毕竟小理珠不擅长这方面嘛！没什么的，这样反而更可爱呢。”古桥文乃笑着摆了摆手，转头望向渡边望，表情转为歉然，“而且要道歉，应该得向渡边君道歉才对。” “渡边君，抱歉啦。请你不要在意我们，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了！” “嗯，对不起。”绪方理珠推了推眼镜，重新抬起认真直率的目光，“渡边同学，这个让大家都参与的学习会，是固定举办在放学后吗？” “是这样没错。” 转着手中的笔，悠哉地等她们吵完的渡边望点头回答。 “好，那段时间我会不给你添麻烦，尽量一个人学习的！”绪方理珠握拳道，“相对的，晚上的学习时间，我会拿出平常两倍以上的干劲，请你指导我的！” 渡边望看着她，嘴角抽筋似地动了下，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温和一笑。 “放心吧，我答应过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的。” “麻烦你了。” 平和温馨的气氛中，绪方理珠重新坐了回去，像个小学生般乖巧地抬头挺胸，直视他在黑板上写的内容。 见状，古桥文乃不禁松了口气。 却又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有些僵硬地往旁边一看。 ——果然，五月一脸超级怀疑的表情啊！ 就像正好撞见了跟丈夫约好今晚要去哪里喝酒的偷腥猫一样，那三分不解三分委屈三分不悦一分吃醋的表情，比午休的时候更加浓郁了呀！ 而且这种感觉…… 难道跟我们不同，五月同学并不是单纯地将他看作老师吗？ 古桥文乃不禁为此瑟瑟发抖，想要赶紧做出解释，却又碍于他之前说的保密而不敢开口。 这时，渡边望却主动望向了中野五月。 “抱歉，之前因为想照顾你的心情而没有说，不过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她们成绩的事情，那就没必要再对你保密了。” 听到这句话，文乃才猛然反应过来—— 对啊！无论午休时有没有找到他，五月应该都已经跟渡边君谈过了才对。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至少那件事早就没有了保密的必要，是自己担心过头了！ 古桥文乃便按着平坦的胸口，安心坐回了绪方理珠身边，并来回转着脑袋，悄悄打量起他们两人的表情。 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之间或许发生了一段她们不知道的故事，关系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在她胡思乱想的期间，渡边望也向中野五月解释完『夜晚的学习时间』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大概在晚上八点到十点的这段期间，他会利用线上会议个别指导她们学习，针对性地提升弱项科目，让她们能在期末考试前获得长足的进步。 频率是一周三天，习惯了之后可能会逐渐增加——为了避免中野五月多想，才特地不告诉她的。 没办法，渡边同学就是这么温柔呢。 第七十四章 雨露均沾可不简单啊 “原来如此……” 中野五月了然地露出微笑，隐约松了口气。 本以为自己被他们排除在外，心中有点酸又有点委屈的；不过听他解释完，她反而不禁关心起渡边望的身体，怕他会为此耗费太多的精力。 毕竟他还要忙着准备学生会选举的事情呢。 ——雨露均沾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别说三人要教的重点都完全不同。 她是凭借后桌的身份，几乎每天每节课都在问他问题，才从他那里汲取到了充足的养分； 而平常很少有机会接触到他的文理二人，能接受他指导的时候又有自己在，哪怕渡边君可以一心三用、毫无滞涩地同时应付她们，但终究会有些顾此失彼，效率完全无法和自己这边相提并论。 所以同样都是笨蛋，自己成功在综合测验上取得了及格分，她们却只能将目标放到期末考上—— 正因如此，渡边君才要对她们特别指导，免得到时候又发生相同的事情。 中野五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没有多想就这么问出了口： “渡边君，你是不是很不甘心啊？” 从他私下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来看，渡边君应该是个高傲、自信，冷硬又凶狠的人。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计划因为文乃她们而出现差池，他却不是放着她们这些『失败品』不管，把时间用在更值得投资的对象上，反而为了让她们在下次期末考找回场子，不惜加班也要给她们特别补习…… 明明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也不会有人因为他不做这件事而讨厌他的。 那么撇除『渡边君就是这么温柔的人』的可能性，只有这个说法能够解释一切了—— 他不甘心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拿不到自己想看见的分数！ 为了自己的尊严，该找回场子的不是文乃她们，而是渡边君才对！ “……” 被说中似地沉默了下，渡边望微笑地看向她的眼睛，双眸深邃迷人。 中野五月却从中读出了冷冰冰的杀气，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这才反应过来—— 以渡边君的性格，应该也不喜欢被人一语道破才对……面对知道他另一面的自己，更不用硬生生地忍下这口气。 总结，这下完了。 看着中野五月越发心虚的表情，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恍若死神的镰刀，温和地笑着说：“是啊，我很不甘心。” “我认为她们应该能考得更好，也认为我应该能教得更好，为了她们更是为了我自己，才决定要这么做的……还以为藏得很好，竟然被你发现了啊，五月同学真是敏锐呢。” 磁性悦耳的嗓音传入中野五月耳中，却感觉每字每句都像在阴阳怪气着自己。 “不，不是的……” 没等她辩解，渡边望便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这么说：“晚点放学一起走怎么样？我请你吃又傻又大的包子作为奖励。” “……呜呜，我知道了。” 中野五月欲哭无泪地趴在桌上，彻底放弃了多余的挣扎。 她早该有这种觉悟了。 既然逃不了，那就任他处置吧，反正应该不会少块肉…… 话又说回来，真的有又傻又大的包子这种东西吗？不知道好不好吃耶。 …… 用白板讲述完今后的学习计划，并让她们对大型的学习会有个基本概念。 渡边望又试了下这里的电脑和投影设备，并思考着简报上课的可能性。 他举办这种学习会又不是真的打算造福群众，当然是怎么引人注目怎么来，成绩的提升只是次要的—— 自从知道古桥她们根本没有多少长进之后，渡边望早就放弃了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人的成长上；该教还是会教，最后能拿多少分跟他无关。 日本的政治活动大都是这么回事。 只要表面干得漂亮，谁管那些笨蛋今天有没有过及格线呢？ 他早该意识到这点的，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尽心尽力地去教三笨蛋了。 大致上完成了今天过来的目的，渡边望就用剩下的时间跟她们检讨综合测验的试卷。 等太阳大致落山之后，众人才离开了秀知院学园。 虽然先前暗暗威胁了乱说话的中野五月，但因为懒得跟笨蛋计较，渡边望最后还是没有让她放学后陪自己走一趟，就这样径自搭了电车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和大家一起微笑着互相道别的时候，总感觉她好像对此有些可惜的模样…… 咦惹，这傻狍子不会还是个抖M吧？ “哈啊……” 回到家吃完晚饭，放松身心地享受泡澡的时候。 渡边望才忽然有种，今天发生的事情多到让人精疲力竭的感觉。 最让他心情复杂的是，自己来到这所学园之后一直想要隐藏的东西，竟然就这么简单地被中野五月给撞破了。 “所以天才会被笨蛋克制的吗……” 一声无奈的叹息，在白烟缭绕的浴室中回响。 水珠滴答，渡边望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心境随着水面上的波纹一同平静下来。 ——都在古桥文乃和中野三玖面前那么伪装了，为什么不对中野五月也这么做呢？又不是想不到糊弄的说法。 这个问题再次涌上心头，此刻的渡边望，却隐约明白了真正的答案。 他自嘲似地扯起嘴角，旋即将脑袋沉入水面。 ‘要骗这种全心全意地信任自己，态度再凶都赶不走的笨蛋，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太困难了点啊。’ 天生不适合当骗子的家伙，注定无法骗过所有人。 ——但那只是对于凡人来说。 他渡边望可是天才，是无论什么事都能迅速精通、有才能也有意志的绝世天才。 只要想做，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能拆穿自己的表面功夫。 “咕噜噜……” 渡边望在水下吐着泡泡，心思随着波纹起伏。 至于傻狍子那边。 ……算了，随便她吧。 有个能省点力说话的对象确实不错，就当是多了个心腹手下，更方便自己在幕后操纵一切了。 虽然以她的智商，大概也只能当个高级工具人。 哗啦一声。 少年从水面下坐起身，抹了把脸，深深吸了口气。 “只希望那家伙，别擅自做出什么会给我惹麻烦的举动……” 如此祈愿着。 他拿起一旁飘着的黄色小鸭，将它当成某个傻狍子，用力一捏。 …… “嗝唧！” 看向猛然捂嘴的五月，四叶不禁好奇地道：“五月，刚才是你的打嗝声吗？跟平常的有点不一样啊。” “是我没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打这么奇怪的嗝。” 拍拍没有多少憋气感的胸口，五月也有些疑惑地歪了下头。 反正没有继续打嗝，她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不再在意。 ——现在是晚上七点，吃完晚饭，姐妹们都在客厅休息的时候。 环视了沙发周遭一圈，五月就像之前那样，起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大家，能过来听我说一下吗？和上次你们拒绝的那件事有关。” 第七十五章 中野家的分歧 “又来？” 敷着面膜的二乃抬起头，微微皱眉：“『一起去拜托渡边君教我们学习』，虽然听上去很诱人，但不管多少次我都是一样的回答——不要，很麻烦的。” 四叶在一旁点头，有些为难地道：“是啊，渡边同学那边没关系的话我很愿意，但他又不是我们的家教，这样麻烦他实在有些……” “父亲那边不是会帮我们找家教吗？”三玖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道，“五月你让望教就好了，我们就靠家教随便学学，反正也学不好。” （为防某些人误会，作者先在这里叠甲求过：本书所使用之原作，男主角皆不存在，不会出现某些书里那样让其他男性来当她们家教的情节，主角也不会成为家教的。） “也不是学不好的问题吧？毕竟我们是五胞胎，五月酱可以做到，就等于是我们也能做到。” 一花先帮五月说了两句，接着又一脸歉意地转向她。 “不过，虽然不知道你口中的渡边君到底有多会教人，我们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也是不争的事实，很难像你那样全心投入在学习中呢……抱歉啦，五月酱。” 等她们发表完意见，五月才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 “我这边也得先道个歉，之前说的那些话实在有些冲动了……大家就当我没说过吧！对渡边君也很不好意思。” 主要是那时候的她拿到前所未有的好成绩太过兴奋，不小心就擅自利用渡边君的温柔，给大家画了『让渡边君一起教我们的话，我们就能一起毕业！』的大饼，根本就没有前瞻后顾。 现在嘛…… 中野五月可以肯定，自己要是敢私下提出这种要求，绝对会被他无情拒绝、顺带含笨量极高地被嘲讽一波了。 她也没打算在大家面前逼着『好说话的渡边同学』答应自己的请求，就像文乃今天所说的那样，作为被施恩的对象，她们本就没有要求更多的资格，反而得想办法感谢他才对。 无论渡边望的目的是什么，中野五月因他而改变、重拾了希望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要说的和那件事确实有关，不过情况稍微出现了点变化。” 虽然面前有几个人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自己身上，五月还是在脑中整理了下话语，将渡边望最近准备举办学习会，让成绩不好的人都能一起进步的事情向她们娓娓道来。 顺便绘声绘色地描述那间视听教室的新颖和宽阔，在里面学习的感觉有多么舒适等等，尽可能地说得足够诱人。 “大家不想学习的话，我也没办法逼大家陪着我……” 喝了口水，她缓缓嗓子之后，认真地看着另外四人：“不过，只要一节就好！第一天我们一起去听，如果你们真的不感兴趣的话，那我以后就再也不提学习的事情了。” 接近请求的话音落下，四人不禁面面相觑了会儿，随后叹息此起彼伏地响起。 “嘛，只是一节的话，倒是没什么……” “五月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就去吧。” “放心吧！虽然社团活动有点忙，但我也想像五月那样获得进步！所以绝对会过去学习的！” “正好我对五月的渡边君很感兴趣，有时间的话也会多去参加的喔。” “渡边君才不是我的啊！” 反射性地吐槽了句，无视一花那调侃的坏笑，五月从沙发上起身，松口气似地确认道：“那就说好了喔？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时间和具体位置的，不过等正式公告出来后，你们应该也能从布告栏上看到才对。” 毕竟是渡边君以选举为目标的前瞻计划，可想而知会做得多么正式，估计还会请媒体部帮他宣传一下吧？ 看了眼满脸不以为意的大家，心里拿这群几乎放弃了学习的姐妹们毫无办法，中野五月便准备上楼，洗个澡就去复习今天学到的知识点。 没有渡边君的特别补习，自己就得比文乃她们更加努力才行！ “对了，五月。”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二乃的声音。 五月在阶梯上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望去。 “怎么了吗？“ 放下手中的杂志，二乃贴着面膜的脸转向了她，眼神似乎有些严肃。 “学习获得了成果是件好事，我们也很为你感到欣慰——毕竟你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之间最努力学习的人。” “但有件事，我必须要问问你的想法。” 自知这种问题很讨人厌，中野二乃不由吸了口气，却依然让声音强硬地落下： “要是哪天我们四个人都必须留级或者转学，你会陪我们一起走吗？” “这……” 五月错愕地愣在原地。 五胞胎永远都要在一起，无论去哪都不能落下其中一人——这是母亲去世前始终叮嘱着她们的话语。 中学那时，就因为一人补考没过面临留级，她们便五个人一同转学，去了毕业条件更加宽松的学校。 进入秀知院学园，发现这里的学习氛围比之前那间学校更加严苛无情后，她们也早就做好了重蹈覆辙的准备，基本上已经把第一年当成第三年在过了。 这是最开始的觉悟。 ——然而现在，却并非谁落后掉队，而是有人凭借自己的努力站到了她们前方。 不跟上的话，掉队的就是另外四人；想要跟上，但其他人却又不像五月那样热衷于学习。 而中野二乃比谁都不愿她们五人分开，十分重视着家人间的羁绊。 哪怕只是去不同学校，依然会给她一种，原本团结一体的家人们被分裂开来的感觉。 所以才会在知道这个问题无比任性的情况下，依然如此质问着自己的妹妹—— “还是说，你会自己一个人成为秀知院的二年级学生，为了学业就这样跟我们分开吗？” “……” 迎着二乃宛若凝实的目光，五月只是张嘴无语，像是没想到自己会被问这个问题，又像是不知道找不到能够说出口的答案。 两人都没有说话，客厅就这样被沉默填满，令人窒息。 第七十六章 他所改变的中野五月 四叶忽然站起了身，挡住二乃盯着五月的视线，为了鼓起勇气而紧咬住嘴唇。 往日充满元气的表情，此刻却充满着愧疚和挣扎。 “二乃，我知道我是最没资格这么说的……” 毕竟补考没过，害大家被迫转学的罪魁祸首，就是她中野四叶。 “不过，考不好本来就是我们的不对，根本没必要拖那么努力的五月一起下水吧？你明明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努力学习的，现在好不容易能待在这所学校里，你却……” “好啦好啦～” 一花摸了摸她的脑袋，示意越说越难过的四叶去后面休息，微笑着看向了二乃。 “二乃，这种跟道德绑架差不多的话题就别问了，你也不想五月感到为难吧？” 轻轻将耳鬓发丝勾至耳后，总是慵懒愉快的神情多了几分成熟温柔的郑重，一花温声道：“珍惜家人的心意很重要，但尊重家人的选择更重要喔。”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只是在闹脾气吗？” 二乃揭下面膜，脸蛋白嫩光滑，好看的唇形却紧抿成了一条线。 她双手抱胸，目光不悦，语气还是那样的尖锐：“只是在说一种很大的可能性而已，你们自己想想，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才让五月做出选择，不是更加残忍吗？那还不如现在就先挑明了说呢！不管结果能不能让人接受，至少有给大家一起讨论的时间。” 一花和四叶都不禁愣了下，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没错？ 还以为二乃只是在无理取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认真地思考过啊…… “眼神！你们的眼神很失礼啊！” 就在二乃炸毛似地表达不满时，五月清澈坚定的嗓音蓦然落下：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二乃一愣，转头看向了她。 中野五月缓缓走下阶梯，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二乃，一字一句地开口：“就算你们不想参加渡边君的学习会，我也会靠自己的本事教你们学习的！到时候谁都不准说不想学，我会拼命把你们教得跟我一样，至少能考过及格线！” “你确定？”二乃十分怀疑，毫不客气地道，“跟全科满分的渡边君不同，你的分数也才低空飞过及格线吧？自己都搞不懂题目了，你是要怎么保证能教会我们？” “不做做看怎么知道？”五月飒爽一撩长发，戟指对向二乃的眉心，不容置疑地朗声道，“意见那么多的话，就跟我一起参加渡边君的学习会，试着在期末考上得出结果啊！” “别说什么没有用学不会，我能做到的话大家都能做到——因为我们是五胞胎！” “唔……” 这点二乃倒是无法反驳，微皱眉沉思半晌后，她有些不情愿地撇开脸： “我就说了，我很忙，没空……” “没空？” 中野五月微微挑眉，嗤笑似地扯起嘴角，颇为玩味地打量她的表情。 “所以你要忙的事情，比跟姐妹们一起升学还要来的重要？” “哈啊？！”二乃错愕地瞪着她，下意识拍桌起身，“我、我又没这么说……” “你的态度就是这样！还不只你，在场所有不想参加学习会的，说难听点，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我们的未来放在眼里！” 中野五月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顺带大手一挥，气势汹汹地开了一波地图炮。 三玖满脸无辜地含着手指，放下手中的薯片袋。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四叶来回看着似乎马上就要炒起来的那两人，为难地犹豫片刻后，决定先安抚和平常比起来有些不同的五月。 “那个，五月，这么说是不是有点……” “四叶，你先别说话！” 她直接打断了四叶的劝言，将气氛推到了不容挽回的地步。 中野五月边凝眉瞪着二乃，边努力回想着某人那张强硬又尖锐的嘴脸，试图将那个把自己压迫到说不出话来的他复刻出来。 然后一个挺胸，直接顶上了似乎想跟自己抗衡的中野二乃，大小相同的团子碰撞在了一起。 目光谁也不让谁地在半空中交汇，但很明显，是模仿着渡边望的她更加强劲！ “难道我说错了吗！” 五月拉高声音：“我都亲自证明了我们有学好的可能性，拿到成绩单的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你们，只要我们一起认真用功，将来就可以从这所学校中顺利毕业，不辜负父母对我们的培养——结果你们呢？！” 看着下意识后退一步的二乃，五月再向前一步，直接用胸部将她撞回了沙发上。 然后双手抱肘，俯视着眼底出现动摇的二乃，努力挤出横眉冷眼的表情： “我能体谅你们不想学习的心情，毕竟我们最开始是真的努力过，只是习惯失败到了麻木的地步，放弃继续努力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之前不就这么告诉过你们了吗？” “面对前进的希望却依然选择止步不前，甚至因为有人能一同堕落而感到安心，这不是摆烂是什么？你们难道就不觉得羞愧？” “我们可以当笨蛋，却不能成为只会摆烂的废物啊！” 仿佛利剑般直刺内心的话语，振聋发聩的喊声在空旷的客厅内回荡。 ——过去，以母亲作为榜样的中野五月，无论如何都不会用这种语气斥责家人的。 然而此刻，她却感觉自己像被渡边望附身了一样，能够逻辑清晰、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可以流畅地表达自己之前就想说的话，并且连自己都觉得充满了说服力！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五月差点没忍住就要模仿他另一面的语气，说话不带脏字地攻击她们了…… “呼～” 再次安静下来的空气中。 稍微平复了下越说越激动的呼吸，她环视一圈表情呆滞的家人们，严肃沉重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并将矛头重新指向了二乃。 “二乃，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吧——“ 手掌轻轻按在胸口上，她蓦地扬起笑容，直率地开口道： “无论明年的我们在哪里，我都不会和大家分开的！” 第七十七章 将二乃骂哭的五月（1/14） 因为我们是家人。 是无论喜悦、悲伤、困苦、幸福都要五等分，彼此最为重要的五胞胎。 对互相扶持、成长的我们来说，学业和成就，当然不会有身边的家人重要！ “五月……” 这次换二乃怔然地注视着她，微微张着嘴想说些什么。 五月的下一句话，却又将她的声音堵回了喉咙。 “然后，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现在要反问回去。” “——二乃，要是我有从这所学校毕业的可能性，你愿意跟我一起尝试看看吗？” “还是说，你要为了你的『没空』、『做不到』，而放我一个人在这里独自努力？” 看着瞳孔微微缩起的二乃，五月深深吸了口气，目光一凝，语气重重落下： “告诉我——” “想要让我们五个人分开的，到底是选择了前进的我，还是选择了放弃的你！” 话音落下，她抬眸环视众人，神色郑重。 也要让她们知道，这番话并不只是说给二乃听的而已。 “……” 谁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纷纷抿着唇偏开视线，任由这片安静沉重的氛围被她所掌握。 片刻过后，五月又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对不起。我知道我很狡猾，及格了之后才敢这么对你们说，甚至还需要借渡边君的名头做出保证。” “但……我就是想跟大家一起毕业！” 清亮的嗓音，让四人不由抬起目光，与重新露出笑容的她视线交汇。 “经历再多的失败也无所谓，哪怕只能勉强及格，我也想跟大家一起学习、进步，最后抬头挺胸地收下属于我们的毕业证书！” “所以，不要继续认为我们只能灰溜溜地离开这所学校了！就算只是为了我也好，让我们再一次并肩努力学习吧！”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会证明我们五个人，不再是永远只会考不及格的笨蛋！” 中野五月握紧拳头，像是抗议游行的发起人那样慷慨激昂地发出宣言。 过了把瘾后，她干咳两声，回到平常那副温柔可人的老实孩子模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嘿嘿傻笑。 “我说完了，你们觉得呢？” “……” 在沉默中等了片刻，五月第一个听到的是四叶的回答。 “我会尽量少去社团活动的，只要是为了学习着想，大家应该都能体谅的才对！” 五月高兴点头：“嗯！我们一起加油吧！” 接着是三玖。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虽然很麻烦……但是被五月教训感觉更麻烦，所以就努力看看吧。” 五月有些郁闷：“姆……谁让你们一个个都不积极，我本来只是想请你们先参加学习会看看的说……” “所以都得怪二乃，乱说话。” 三玖偏过头，刘海下的眼睛不满地望向二乃，却不禁愣在原地，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珍稀的场景一样。 “……二乃，你竟然哭了？” “我、我才没哭呢！再说了，我又不是故意要唱衰我们的！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啊！我也想跟大家一起毕业啊！少在那边擅自误会了！” 胡乱抹着眼角，二乃一甩长发，梗直脖颈回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 态度却没有了先前那般强硬，反而还有些委屈消沉的样子。 见状，五月也不由得慌了起来。 “二乃，没事吧？” 方才的义正词严完全崩坏，她手忙脚乱地坐到二乃身边，想用面纸给她擦脸。 “没事吧？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凶的。虽然你前面质问我的那些话让我很不开心，但其实也没到生气的地步啊，你别太介意……” “你少说点吧！我承认我错了还不行吗？” 二乃没好气地抢过她手中的面纸，边嘟嚷着“又得重新保养了……”，边将脸上的泪痕完全擦干净。 然后忿忿不平地将揉成团的面纸扔进垃圾桶里，俏鼻用力一哼。 “渡边那家伙，到底教了我们家五月什么东西啊！” “诶？“五月呆傻地眨了眨眼。你的敬称就这么抛了吗？话说这又关渡边君什么事啊？ “明明以前嘴笨得要死，别说那些大道理了，怎么戳别人痛处都不知道，现在却能把人说得愧疚自责，好像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一样……他看上去明明不是那么阴险的人啊！” 五月错愕地指着自己：“阴、阴险？刚才的我很阴险吗？！” “不然呢？”二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阴险到我都在反省过去不想学习的自己了，被五月说到这种程度还是第一次，真是耻辱。” 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五月的脸颊越鼓越圆润，表情显而易见地充斥着不满。 “别扯到渡边君身上，我只是把正确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已！再说了，上周末的事情我都还没跟你们算帐呢，到时候你可要亲自跟渡边君道歉！” “知道啦知道啦～”二乃整理着头发，拉长声音说，“虽然你说得很对，能升学的话当然还是大家一起升学最好，但不妨碍我讨厌刚才那个态度强硬的你！” 五月不甘示弱地道：“我也讨厌刚才那个乱质问我的你！” “哼！” “哼！” 手掌轻贴脸颊，一花在旁边乐呵呵地欣赏姐妹吵架，就差没去拿饮料和爆米花来了。 “哎呀，你们感情可真好呢～再多来点这样的姐妹漫才如何？” 二乃干脆起身离开客厅。 “学习会的事情明天再说，我回去休息了。” 五月加快脚步超过了她。 “我还要学习呢，希望某人能稍微认真对待一下自己惨到谷底的成绩，自动自发地过来问我问题！” “哟？现在拿到及格线的分数，就开始瞧不起姐妹们了吗？” “哈，有时间在这里阴阳怪气，还是请你赶紧回去把书拿起来看吧！” “啊？有本事你再说一遍？区区的幺妹！” “说就说！你也才比我早出生几秒钟而已！” 她们就这样边吵边挤着上楼，分开时还不忘对对方摆鬼脸。 但就是这样的吵吵闹闹，彻底驱散了方才萦绕在客厅中的沉重气氛。 楼下的三人彼此对视一眼，不禁无奈地会心一笑，随后也纷纷动身解散，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不久，客厅的灯光悄然熄灭。 只剩各异的心思，在安静下来的屋内默默地发酵着。 …… 关上房门，缓过劲来的中野五月背靠门板，深深吸了口气。 在一片黑暗的房间中，她用略微颤抖的手拿出了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听见接通的声音后，五月才心安似地把气全部吐了出来，随后迫不及待地开口： “喂？渡边君？你现在有空吧？我我我我跟你说，我刚才干了一件超级不得了的事情啊……！” “诶？等等，别挂啊！求求你，要是不找个人抒发心情，我今晚绝对会睡不着觉的……” “呜呜呜，大不了，我明天也让你发泄一下嘛……” 第七十八章 渡边望的假日 数天后。 在渡边望来回奔波，并透过中野五月、古桥文乃等人以自身经历向外宣传的努力下，学习会的前置作业基本敲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校园布告栏上，媒体部那篇采访的旁边，就贴着一张他亲手做的海报，标题大而多彩，十分显眼—— 【期末冲刺学习会！】 下面的介绍写得很简洁，就是谦虚中带着自信地邀请大家来参加这场为期两周的学习会，他会尽可能地让他们远离不及格的危险，目的是让参加的所有人都能合格通过期末考。 为了不招致群众反感，又要具备足够的吸引力，这海报的文案可是渡边望推敲了好几个夜晚才想出来的—— 事实证明，想要无形装逼真的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尤其在这所优等生和有钱人到处都是的贵族学校。 无论是采访还是宣传海报都必须斟词酌句，更别说他还得贴近自己的人设，失身了都不能失言。 若非如此，他早直接往上写『老子是年级第一，现在免费开考前补习班了！怕不及格的就过来，再蠢也能包你过期末考』，哪还用那么麻烦啊？ 像五月那种真想提高自己成绩的人，这么嚣张的文案反而能让他们放下心来呢。 总而言之。 有着报导和海报的加成，现在全校的人都知道，渡边望这个一年级的年级首位要在视听大楼举办学习会，非常大肚地向大家传授自己的学习方式。 班上也有不少人找他讨论这件事情，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热度涨势还算喜人。 偶尔在走廊上，渡边望还会遇到特地过来向他保证会参加学习会的女孩子——尽管她们的成绩大都不必补习，只是单纯想来支持他、在他面前刷波好感的而已。 反正他的粉丝后援会——『瞭望塔』，私底下已经准备组团抢第一排的位置了。 而根据渡边望搜集到的情报，古桥文乃的粉丝集团——『荆棘会』，也会为了她前来捧场，还试图安排人手抢占她身边的位置，防止有不明男性坐她旁边。 虽然还不至于在二三年级当中引起骚动，但从各方传来的反应来看，他已经不必担心『台上在唱独角戏，台下只有小猫两三只』的情况了。 反而该考虑，到时候那间视听教室人满为患该怎么办呢。 时间随着事件的发酵而缓慢流逝。 下周一放学后的四点整，视听大楼二楼最后面的教室，为时一个半钟头的大型学习会。 渡边望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虽然是第一次向这么多人讲课，但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能力，更不会让他人对自己期望落空。 ——在文理二人身上体验过的失败感，已经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渡边望对自己如此发誓。 …… 不过在下周一到来之前，还有一段不容忽略的时间。 没错，就是周末。 忙碌了整整一周，渡边望难得给自己放了个假，打算用这两天时间好好放松心神，迎接下周更加忙碌的生活。 而且对文理二人来说，连续数天的高强度学习也到了她们的极限，休息个两天反而对学习效率有所帮助。 有句话说得好，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少女们约去市区逛街，而他堂堂男子汉，当然要龟在家里打游戏啦！ 于是从吃完早饭开始，房间内便枪声不断、热闹至极。 “他○的，这衰仔的实力过于强劲，好悬没被他给干废呀。” 一局派派结束，渡边望骂骂咧咧着退出了游戏，顺便看了眼上局对手的资料。 确认过胜率，是代中代的形状……不对，这种高分场哪来的代？估计是职业选手吧。 APEX里有ID叫『Tera子』的职业选手吗？ 渡边望回想了下，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再强也没有他强，没必要记住败者的名字。 就算是『完美！无敌！最强！』的渡边同学，也还是个正常的男子高中生，又没有计算力堪比机器的天才妹妹在旁辅佐，玩什么游戏总会有输过的时候。 然而每次的失败都会给予他丰厚的成长经验，并且像是被动技能一样，永远都不会输给同一个人第二次。 只要对某个游戏感兴趣了，他就会以惊人的效率进化成长；等打遍整个游戏都毫无敌手之后，才会因为失去兴趣而选择退坑。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网游圈里便留下了『望』的名号，几乎成为了一种都市传说。 有人称他为幻影般的最强玩家，也有人说他是某公司研究出来的智能AI，为了获得和人类对抗的经验与技术而在各个游戏中流连。 时至如今，渡边望依然用着『望』的ID，在各个有趣的游戏中征战。 重复了就在后面加点数字上去，反正他打游戏是为了发泄而不是为了出名，别人认不认得出都无所谓。 无视了游戏后纷至沓来的好友请求，他打开了LOL韩服，然后在王者局里用腕豪乱杀了一场，打完直接下机。 “果然还是劲夫够纾压啊……尤其在对面全是女英雄的时候。” 屈人之威！强手裂颅！蓄意轰拳！叹为观止！ 拳拳到肉的快感，这才是真男人该玩的英雄！ 带着满足的笑意，渡边望瘫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然后仰着脖子，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 “接下来要干啥呢……” “把美少女万华镜全通关吗？还是重温一遍夏日口袋呢……找最近很火的新番来看好像也不错……” 虽然平常装得像个现充，但渡边望的娱乐活动和一般宅男并没有什么不同，最多就是比他们更常出门运动而已。 现在可是盛夏六月，诸如跑步、骑自行车、街头斗殴等户外休闲运动都让人提不起劲；虽然也可以去游泳、室内攀岩、棒垒球打击场玩玩，但那些都离他所住的公寓有点距离，离开公寓后的那段路程简直和地狱十八层中的酷刑考验没什么两样。 渡边望在放假，当然是怎么轻松怎么来。 “有没有又近又凉的地方可以打发时间呢……” 在椅子上转着圈圈，任由天花板的景象来回往复。 渡边望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去处。 “说起来，开学之后就没过去那边看看了啊……” 他立刻起身打开衣柜，翻出一套简单清爽的休闲服出来换上。 看着镜子中干净俊秀、笑容温和的少年，渡边望满意点头，旋即开门迎接扑面而来的热气，只身闯入了烈阳高照、蝉声嘈杂的街头。 没过多久。 渡边望手中拎着一袋冰棍、零食，出现在一栋独门独院的老旧房子前。 斑驳的院墙被爬山虎染成青翠的绿，建筑样式看上去有些年代，却依旧维持着完整干净的模样，像是一位沉稳温和的老者，安静地偏居在这住宅区的郊外一隅。 『青山福利院』。 将门外有些歪斜的木牌扶正，渡边望轻车熟路地迈步而入。 第七十九章 渡边望的过去 此处树冠林立，到处都是遮阳的荫凉角落，就连小孩子的游乐场都完美避开了阳光直射的地方，无论气温还是光照都舒适地令人昏昏欲睡。 才刚过中午没多久，孩子们现在应该都在午睡，平常热闹的庭园空地上此刻静悄悄的，却依然能看出不少玩闹过后的痕迹。 渡边望颇为怀念地四处打量，都怪高中生活太过忙碌的错，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来这里看看了啊…… 希望那群小鬼头们没有在背后说自己坏话吧。 “老爷子，我来打扰了——” 绕过孩子们居住的区域，渡边望径自朝院长室的方向走去，敲敲门后高喊了声。 很快。 “是你小子啊，还真是好久没来了。” 门后，一名慈眉善目的白发老爷子看见是他，不由惊喜似地挑起了眉梢，随后乐呵呵地朝他走来。 然而话音未落，毫无征兆的拳影便划破空气，向着渡边望的门面狠狠砸来。 “好久不见，您的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呢。” 早有预料似地，渡边望面色不改地抬手接下，又一提膝盖，挡住了对方的下盘攻击。 “拜某个上次对练差点把我送进医院的家伙所赐，最近老朽可是很注重保养的啊～” 老爷子慈祥笑着，下手却没有半点留情，一招未果接着下一招。 “放屁！那是你自己闪到腰，别碰瓷我。” 肘击携着恶风斜斜戳来，渡边望同样用手肘回击了过去，皱眉表示不满。 可下一刻，对方却猛地向前踏步，改戳为挡，并将精瘦老迈的身体如球般缩进了他的怀前。 接着一股浑厚的力道，从老者微弯的背脊中猛地爆发出来。 “呵！” 好劲！ 渡边望不由咋舌，同样不退反进，手掌贴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浑身忽然一松，躯干柳叶似地柔若无骨，借那汹涌的力道轻飘飘地向后飞去。 尘埃落定，一老一少隔着十米距离对望，不到十秒的交锋就此宣告结束。 老者捏着下巴轻轻点头：“不错，是完成度极高的消力。看来你这段时间并没有懈怠锻炼啊。” 渡边望拱了拱手：“是您教得好，青山老师。” “我还得感谢海皇他们教得好呢。” 摆摆手，白发老爷子收起嘴角满意的轻笑，双手极有风范地背在身后，转身进了院长室。 “进来吧，泡茶给我喝。” “想得美，自已倒可乐去。” 渡边望揉了揉手腕，也跟了上去，顺手帮他带上了门板。 …… 开着十五度空调的冷气房中。 白发老爷子从冰箱中取出一瓶可乐，又夹了几块方冰，给两人各自倒了满满一杯的冰可乐来。 “这夏天可真是折磨死人了，最快也得热到九月末才开始降温，一想到这几个月的电费帐单，我就感觉自己快要提前去世了啊。” 咕嘟嘟地灌了口可乐，这位七十五岁的老爷子噗哈一声，满脸的怨念迅速被†升天†般的爽快所替代。 渡边望看了眼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光之美少女，也拿起冰凉消暑的可乐浅啜一口，甜碳酸滚落喉咙，身上残存的暑意好似瞬间蒸发。 这老头还是那么会享受。 “你这不是自作自受？冷气给孩子们开就好了，像你这种老人家就该坐在门口，边摇着扇子边对路过的清凉美女吹口哨，而不是缩在冷气房里喝可乐看动画。” “你说的是哪里来的老色狼？两津勘吉他爷爷是吗？”老爷子不满地嚷了起来，吹胡子瞪眼道，“再说了，哪有像我这么享受生活的老人家？他们甚至连光之美少女都不想看！” “那是他们没有眼光。换句话说，这附近越活越年轻的老人家只有你，不也挺好的吗？” 渡边望慢悠悠地说着，神色放松地靠着沙发，聆听冰块敲击杯壁的清脆声响。 “还是你小子会说话。” 享受地点了点头，青山老爷子将可乐喝到一半，才放下杯子认真地打量起他。 “怎么样？高中生活还行吧？秀知院可没有其他学校好混呢。” 渡边望随意地耸了耸肩。 “也就那样吧，这世上就没有我混不开的地方。” “女澡堂？” “呵，我老家有朋友家里开澡堂的，我去她家打扫澡堂还能在里面顺便泡澡呢，就是只能泡到开业前而已。” “甘拜下风，难为你现在还是个处男了。”老爷子敷衍地拱了拱手，又嘿嘿低笑了两声，一副拆穿了他的模样，“嘴上说的那么轻松，其实早就忙得焦头烂额了吧？不然你也不会将近三个月都没来看孩子们了。” 渡边望翻起白眼：“我没事过来干嘛？你又没付我工资。” 老爷子狐疑道：“那你这次是来干啥的？” “蹭冷气。” “滚！” 渡边望当然不会滚，老爷子也没有赶他出去的打算。 两人默默喝了几口可乐之后，又重回刚才的对话节奏。 大都是老爷子问，渡边望答，聊的都是学校里的坑蒙拐骗与现役JK多好看之类的普通话题； 语气里并没有老者与少年之间的距离感，而是像朋友一样斗嘴、闲聊，互不相让，悠哉惬意地打发这段午后时光。 和在秀知院不同，这里没有人会对自己抱有期望，所以渡边望也不需要装模作样，难得享受起做回自己的感觉。 不夸张地说，在整个东京都里，面前这位老者大概是他最熟悉的朋友了。 青山老爷子性格狡诈活泼，七十多岁的人依然像个少年一样，身强体健的同时也有一颗年轻的心，和秀知院高中部的阿道夫校长有几分相似。 区别在于，对方臭不要脸、没个正经的性格让渡边望感到非常亲近，可以毫无顾忌地以牙还牙，不必在意自己的形象。 除此之外，还跟这位老爷子帮了他不少忙有关。 ——那是在渡边望刚从老家的中学毕业，远道前来东京求学的那天，发生的事情。 …… 三个多月前。 时值春天，枝垂樱在街角绽放，谎言般点缀了高楼间的冰冷灰暗。 这个季节的东京是淡粉色的。 放下行李，走出公寓。 渡边望作为初来乍到的乡下人，准备熟悉一下附近的街区，顺便去超市买今天的晚餐和日常用品。 第八十章 放心，龙珠组事后不会来找你麻烦的 没多久，担心儿子未成年就在外独居求学的母亲又打来了电话。 自他搭上新干线以来，这已经是第三通了。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暂时不需要您寄东西……” “您别听七桥在那边乱说，我来东京是为了成为一名优秀的资本家，而不是以当上银座的最高级牛郎为目标！” “拐个富家大小姐回去倒有可能，但不会那么早，真交到了女朋友会找时间带回去的，您就放心在家等着吧……叫七桥御乃梨那家伙闭上嘴，我早说了对她家澡堂半点兴趣都没有！” 满脸无奈地安抚着母亲，顺便让吵吵嚷嚷地插着嘴的邻居兼初中同学不要随便插嘴。 总算结束了通话，渡边望收起手机，遥遥望向面前错纵复杂的道路，莫名疲惫地叹了口气。 “东京居，大不易啊……” 好不容易离开了那座节奏过慢的小城镇。 从今天开始，他就要在这里过上三年的高中生活——并以此处为起始点，开始谱写属于自己的完美人生！ 称不上凌云壮志的感慨在胸口盘旋，渡边望轻摸着口袋中的秀知院录取通知书。 他动动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后，又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脸，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找准了方向，朝手机地图上指引的地点走去。 成功抵达超市，买好了清单上的东西，又在附近绕了一圈，姑且记下了各个店铺和道路的位置。 夕阳下山之前，渡边望一手拎着沉重的塑料袋，另一只手拿着刚买的地瓜，边吃边环顾四周的景物。 “绕远路了吗……算了，反正也不是太远。” 遥遥看到前方有座公园，渡边望便加快了吃地瓜的速度，想在那边找个垃圾桶扔掉手中的垃圾。 然而才刚踏进公园一步。 一块石头便迎面飞来，正巧打在了他的手指上。 还剩一半的地瓜，就这样裹上了泥土尘埃，沉眠于地。 渡边望：“……” 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又机械般地转头看向地上的地瓜君。 “草！” 闲散悠哉的神色瞬间变得阴沉，空出来的右手狠狠握紧拳头。 冰冷的目光缓缓抬起，朝石子飞过来的方向望去。 …… 孩子们打闹声在不远处响起，公园里充满了童趣的热闹。 “揍趴这群没父母的家伙！不，拿石头扔他们更好！” “我们就代替你们爸妈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敬长辈！” “小二、小三，我们一起上，干死他们！” “三打五而已，我们有院长爷爷教的功夫，根本不怕！” “什么功夫，有我哥哥教我的空手道厉害吗？看我不……等等，有人来了！” “闲杂人等快点滚开，不然小心我们……呜啊啊啊，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救、救命啊！有大人打小孩了！” “大你○，老子他○的今年才上高中，揍你这年纪的差不多。” “你、青山一你们好卑鄙！竟然敢叫高中生来帮忙！我也要叫我哥来揍你们！” “闭嘴吧死小孩，刚才那颗石头是谁扔的？我对你们的霸凌游戏不感兴趣，他○的过来就是想给那个乱扔石头的傻嗨一颗地瓜吃吃，千万别怕，我真的不是好人。” “这、这个人竟然说自己不是好人……” “这位大哥，我作证！石头是那个最高的人扔的！他还会空手道！” “……没、没错！是我扔的又怎样！就算是高中生，我照样能把你打趴下！” “吔瓜啦扑街仔！” “唔唔唔唔唔——！” “小、小武！小武的嘴被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脏地瓜塞满，快要噎死了啊！” “废话真多，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这群小屁孩闹事，我见一个揍你们屁股一次。” 渡边望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懒得去看地上那些急忙着想让小武将地瓜吐出来的小屁孩们，满脸不爽地离开了公园。 不知道什么时候，公园门口那里站着一名少女，正错愕地看着他欺负完小孩子、还一副没有满足的模样，朝自己走来。 却也没有害怕，反而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双手抱肘，一脸好笑地开口： “让他们道歉不就好了？就不怕有人说你做得过份吗？” 渡边望看也不看地道：“关你屁事。” 少女眼神一冷，小拳头捏紧，神情瞬间多了不输于他的凶狠。 “有种你再说一次？” 渡边望仗着身长，高高在上地斜了她一眼，冷冷地抛下话语： “有人这么说，我就这么回答。懂了吗？虽然确实关你屁事。” “很好。” 少女离开了靠着的电线杆，站在他面前开始活动手脚，顺便将口袋里的游戏机放到旁边的草地上。 “在你被我揍趴下之前，我想问，你对每个初见面的女孩子都这么凶吗？” “管他是男是女，我的礼貌从来不用在那些自以为看了场好戏，一脸欠揍地在那边评论的傻○身上。” “真有道理，希望你去医院之后还能这么嚣张。放心，事后龙珠组不会来找你麻烦的。” “哪来的中二病？还龙珠组，你们是能叫赛亚人出来是吗？” 渡边望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娇小少女。 “连龙珠组都不认识？看来是外地人啊，难怪这么勇。” 少女则扶好头上的软帽，缓缓吐气、拉开架式，一副懒得跟他继续废话、准备直接开干的模样。 “难道还真有这个组织？” 渡边望微微皱眉，总感觉自己好像惹上了什么很了不起的麻烦，却也没有半点退缩的念头。 他翻了个白眼，就要从她旁边绕过去。 然而在少女一记高腿踢来之前，有三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从他身后跑了过来，满脸兴奋地团团围住了他，张嘴就喊： “老大！”“大哥！”“大佬！” 渡边望呆在原地，茫然地环视他们一圈，想要继续往公园外走去，却被他们死死拉住裤脚。 渡边望眉头一皱，阴着脸低下头。 “你们怎么回事？赶紧给我放开。” 第八十一章 大的好像要来了 没有被他冷下来的表情吓退，三个小男孩激动不已地嚷嚷着：“老大，你的那张脸太凶狠太帅了！可以教我们要怎么像你一样长得凶吗？” “草，骂人是吧？” “大哥，收我们当小弟吧！” “滚，没兴趣。” “院长爷爷说过，遇到又帅又强的高中生的时候，就要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因为小说里的主角都是这么写的！” “我竟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面对这群双眼发亮地缠着他，根本不怕他动手的小鬼头，渡边望不禁感到棘手地啧了声嘴，那阴沉凶恶的嘴脸竟然有几分无所适从的感觉。 见状，讶异站在原地的少女忍不住嗤鼻一声。 “哧。” 渡边望立即抬眼瞪去：“你笑个屁？” “就笑你怎么了？有本事过来揍我啊？” 少女挺胸嚣张地向他勾了勾手指，又玩味地看着他脚边的几个小孩：“前提是，你能解决那些小鬼呢。” “老大！”“大哥！”“大佬！” 渡边望深吸了口气，忽然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弯腰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乖，先让我去把那个阿姨揍趴下，我们再来谈收小弟的事情好不好？” 少女不由睁大眼睛：“你他○？！” 只见那群小鬼头们乖巧地点了点头，站到一旁兴奋地旁观着接下来要上演的刺激打戏。 渡边望捏着指骨，笑容变得冰冷凶恶，满脸不怀好意地缓缓朝少女走去。 “像你这种要求，我这辈子没见过……那就满足你吧。” “哼，正合我意！竟然敢叫我阿姨……” 少女很快就从惊讶中回过神，重新摆好对敌姿势，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手脚，浑身血液隐隐沸腾起来。 下一刻，渡边望猛然踏地，迎面冲了过来。 “速度挺快，但没用！” 少女清喝一声，正要闪避的同时做出反击。 忽然注意到了他的手上，还拎着一个超市的塑料袋。 ——为什么不放下了东西再跟我打？瞧不起人吗？ 这样的想法闪过脑海，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看着渡边望绕过自己，毫不迟疑地朝着公园外冲去。 只留下嘲笑的话语被他抛在身后。 “自己玩去吧，神经病。” 仅仅是愣住的那一瞬，渡边望的身形就消失在了路口拐角。 不多时，就连脚步声和塑料袋晃动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 少女和三名小男孩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前方，像一根根木桩一样，任由初春的凉风卷过发梢，木然地站在原地不动。 …… 快步远离公园，成功摆脱了没事找事的暴力女跟三个小鬼头。 渡边望在回家的路上，顺手查了下所谓的『龙珠组』到底是什么东西。 “广域暴力集团吗……混黑的啊，有点难办。” 渡边望不禁皱起眉心，才刚来到东京就惹上了这里的地头蛇，不得不说他的运气还真是够差的。 要是那个暴力女真的是龙珠组的成员，自己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可以应对她…… 对了！在对方动手之前，先用超能力炸了他们的老家吧！ ——也只能这么想想罢了。 就算『贵为』日本男子高中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无敌流轻小说主角的。 想不到完美的处理方式，渡边望干脆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打算等真的被找麻烦的时候再做应对。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东京求学的第一晚。 隔天早上，他在外面边散步边搜集情报的时候，果然被昨天遇见的人拦住了。 却不是龙珠组的暴力女，而是那三个想当他小弟的小男孩们。 他们的态度比昨天还要热烈，渡边望实在被烦得不行，发现再怎么冷着脸吓唬他们都没用，又不可能真的当街揍小孩之后，便干脆以退为进，暂且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打算之后再找机会彻底摆脱。 然后他就被三个小鬼以招待老大，顺便找地方歃血为盟当理由，带回了他们的家——青山福利院。 他们三个人都是孤儿，从小就在福利院长大，也是这家福利院里最大的孩子，负责在学校保护弟弟妹妹们。 名字简单又很有规律——青山新一，青山岩二，青山彰三，其他小孩子也大都是这么取名的。 这座福利院才开了十几年，由青山老爷子独立操办，房子因为老旧所以租金很便宜；老爷子平常似乎有在做什么副业，不缺资金，孩子们基本上都不会缺衣少食，比其他福利院要幸福了许多。 但哪怕打扮干净整齐，没有父母的事情被同学知道了，也难免会受到异样的目光，甚至是同侪的排挤。 正因如此，他们昨天才会被学校里的恶霸五人组围住，都已经做好了跟他们决一死战的准备呢。 如此执着地认渡边望认老大，也是因为青山老爷子曾这么对他们说过： “遇到认为该抱的大腿，不要犹豫，直接抱上去就好了！人的一生中总能遇到几次贵人，端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所以当你发现那个人有让你追随或结交的价值时，再怎么不要脸，也要跟他打好关系！” 渡边望当时就觉得奇怪，自己看上去像是有那种价值的人吗？ 虽然他自认的确是，但仅靠帅气的外表和欺负小朋友的言行，这三个小鬼头又是怎么做出那种判断的？ “老大虽然看上去很凶，但感觉比那些笑着关心我们的人更友善！” “大佬虽然会把掉在地上的地瓜塞进小学生的嘴里，却不像是真的会做坏事的人！” “我看大哥一眼就知道，跟着他可以吃好的喝好的，不怕被欺负！” 得到的却是这些完全不靠谱、胡编乱造似的奇怪回答。 渡边望果断放弃了理解，跟着他们来到了青山福利院，与这里的唯一负责人青山老爷子打了个照面。 本来想随口应付几句就找机会溜走的，没想到不仅整个青山福利院的孩子们热情——三个小鬼把他昨天的『英勇事迹』浮夸地传了出去，导致他才来东京第二天，就多了一大批小粉丝。 甚至连院长老爷子都对他很感兴趣，硬是不让他走，要招待『救』了三人组的他留下作客。 无奈之下，渡边望只能在那里吃了个午饭，陪孩子们玩了一阵。 等到他们去睡午觉的时候，又被叫去院长办公室喝茶，根本找不到机会离开。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 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爷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福利院院长。 而是一位身手高强、背景神秘、为老不尊、特别时尚的……福利院院长。 亲眼见到他轻松捏碎了两颗苹果，试图手榨苹果汁给自己喝之后，渡边望便不急着离开了。 两人就这样在办公室里聊了数小时。 对方喝苹果汁，渡边望喝水，彼此从下午聊到傍晚，十分尽兴的同时，又达成了某些不为外人所知的PY交易，一老一少的感情迅速升温。 自那之后，渡边望几乎是天天来青山福利院。 不是陪孩子们玩、跟他们讲故事、教他们做点心，就是和青山老爷子在空地上对练，向他学习『消力』等几乎不对外传的武术技巧。 从最开始的毫无还手之力，到现在已经能不落下风，对招对到老人家累死都没问题。 如海绵般疯狂吸收着未知的养分，几乎每天都能有所成长，相同的错误永远都不会犯下第二次，认真起来的气势简直可怕得不像是人—— 老爷子是这么评价他的，和怪物没有两样。 因为渡边望很讨厌被打败的感觉，所以等青山老爷子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之后，他练武的脚步就慢了下来，也没有了多少继续变强的兴致，反而更喜欢去教那群小鬼头们各种东西，享受他们崇拜的眼神。 ——只要不会输给任何人就好，所有运动他都是用这样的态度去学习的。 除此之外，青山老爷子也在情报上帮了他很多的忙。 小的到附近超市的半价便当时间，大的到一些网络上查都查不到的内幕资料，让他迅速熟悉了东京的各个方面。 “龙珠组确实是东京最大的暴力组织没错，但他们跟警视厅是死对头，基本上什么行动都被牵扯得死死的，没事根本不会在你这小虾米身上浪费时间……要是你真的被他们找麻烦了，别客气，给他们露一手看看，只要别下重手，聪明点的当场跟你赔礼道歉都有可能。” “秀知院学园？你竟然考上了那所贵族学校啊，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才……虽然现任理事长不是个好东西，不过那里的势力错综复杂，只要混得够好，毕业出来就不担心背后没有势力支持。” “小子，建立起属于你自己的人脉吧！朋友交得越多越好，高中时期培养出来的情谊可比你想像中的重要……” “有几个姓氏你可以特别注意，就算成为不了朋友，也尽量不要跟他们为敌——四宫、四条、藤原、阿天坊、朝日、柏木、伽楼达、小岛、龙珠……喔，后面这个好像有点来不及了。” “还有，别老是摆出那么苦大仇深的凶恶表情了，你不多笑笑要怎么跟人家交朋友啊？” “知道你最讨厌装模作样的家伙，但不屑做和做不到的人之间，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喔。” “那么，你是哪一种人呢？” 就是因为记下了青山老爷子的嘱咐。 渡边望才会从那之后开始，重新捡起几乎快要忘记的表面功夫，戴上他精心设计过的完美面具。 于是，在入学的那一天。 秀知院学园高中部，今年的新生当中，便多了一位笑容温和、擅长交际的渡边同学。 …… 空调隔绝了窗外肉眼可见的暑气。 杯中的可乐已然见底，杯缘的水珠浸湿了杯垫。 看了眼时间，发现午休差不多快结束了，渡边望便跟青山老爷子告别，走出了校长室。 他准备去活动中心那边找孩子们聊聊天，顺便揍那三个现在已经是中学生的烦人小鬼头。 喔，不对，不是揍——是以老大的身份，教他们保护自己的防身术！ “嘿……” 不怀好意地扯起嘴角，渡边望轻捏着指骨，快步朝逐渐有了吵闹声响的活动中心走去。 与此同时。 “奇怪，这里是哪里啊……偏偏这个时候GPS当机！” 将毫无用处的手机收起，古桥文乃不由轻咬嘴唇，有些焦急地左右张望起来，脚步顿在原地踟蹰不前。 在前往约定地点的路上，她十分不巧地迷了路，好像离市区的方向越来越远了。 “再不快点过去的话，跟小理珠的第一次逛街就要迟到了啊……” 第八十二章 理所当然，渡边望受到小孩子们的欢迎 古桥文乃并没有路痴属性。 从家里到车站这条路她也走了好几次，没事当然不会迷路。 造成她现在这种窘境的主因，是一只长得非常可爱的猫——要不是为了给那只猫拍照，她也不会追着追着就追到了陌生的街区来！ “不行，还是去找人问个路吧……” 心中计算着时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多少余裕了，古桥文乃果断放弃靠直觉寻找出路的选项，抹了抹晶莹额角上的汗水，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现在是盛夏午后，这种偏僻的住宅区虽然远不如市区那般燠热，但其热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她放眼望去，在微微扭曲蒸腾的空气中，延伸至远方的错综小巷死寂般的安静，给人一种『只有我存在的街道』的感觉，根本找不着半点人烟。 没有路人能够问路的话，总不能特别去按人家门铃吧？ 幸好古桥文乃还记得，刚才自己经过了一间铁门半开的福利院设施，里面大概率会有人在才对。 福利院的话，除了小孩子以外，应该都是些温柔慈祥的爷爷奶奶，或者面慈心善的大姐姐吧？ 那就不怕被白眼以对了！毕竟是在这种时间打扰别人休息…… 古桥文乃稍微放下了心，沿着原路加快脚步，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找到那栋古朴老旧的建筑。 铅粉似的墨黑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白色短裙的裙摆顺着走动飞扬。 小巷里倩影翩翩，恍如画中少女误闯了现实小镇。 没过多久。 将微濡的发丝勾至耳后，古桥文乃小手按着胸口喘匀气息，望向面前的『青山福利院』门牌。 “有，有人在吗？” 她试探性地开口出声，庭院内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倚着半开的铁门，古桥文乃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张望一圈。 没人。 她面色微变，白净秀丽的小脸又多了几分焦急——难不成自己真的这么倒楣，福利院的大家今天刚好都出门旅游去了？！ 不对啊，大门也没关好，总会有人在里面看守的吧…… 古桥文乃在门口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决定鼓起勇气，进去一探究竟。 “失礼了……” 然而才刚迈出一只脚，她就听见不远处的小巷内传来了欢呼的声音。 “怎么回事？” 古桥文乃下意识踮起脚尖，满脸好奇地张望两下，却因为角度问题而什么都没有看到。 于是脚步一转，直接朝那里走了过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能找到人问路就好！ 只是离声音响起的地方越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其中的某道声音，十分令人熟悉…… …… 活动中心内。 刚午休醒来的小孩子们脸上不见半点惫懒，兴致勃勃地拉着许久未见的大哥哥叽叽喳喳，像是一群争着吃虫的小鸟儿。 为首的正是过去他被迫收下的小弟，青山新一、岩二、彰三三个小鬼。 “老大，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们了！” “废话，因为我开学了啊。” “大佬，高中生活好吗？” “挺好的，等你上了高中自己知道。” “大哥，你交女朋友了吗？亲嘴了吗？味道是什么样的？” “跟亲手背是一样的。” “啊？不是香香软软的吗？” “笨蛋，老大是在说他没有交女朋友，当然不知道亲嘴是什么味道！” “哪怕是大佬这种强者，依然找不到娘们吗……恋爱，何等令人缩卵的难关呀！” 渡边望翻了个白眼，依次搓了搓这几个毛头小子的脑袋，没好气地道：“有时间问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好好学习！书中自有颜如玉，等你们像我一样聪明，就会知道女朋友只会影响我做题的速度，能交也不会想交了！” 青山岩二挺着腰杆，憨直地道：“大佬，大家都说说这是那些注孤身的单身狗最常说的借口！” 渡边望直接赏他了个脑瓜崩，让他捂着脑袋去后面反省。 “女朋友我想交几个就能交几个，别把我跟那群没得选择的单身狗混为一谈。” 跟最年长的三小鬼说完话后，又有许多小孩子围到他身边，口中软糯地喊他渡边哥哥，脑袋争先恐后地往他掌心底下凑，两只手都有些摸不过来了。 “好了好了，不过就是两个月没来，有必要吗？” 渡边望无奈喊着，总算让他们稍微消停了会儿，只是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 有的人问他能不能每个礼拜都来福利院看他们，有的表示非常想念他说的那些奇幻故事，有的甚至爬到他身上就这样趴着不愿离开了，一副打算死赖着他的模样。 “好好好，我下礼拜还会来的……别黏着我，很热的啊。” 虽然语气略带不耐，渡边望却没有真的赶走他们，反而小心地托住树袋熊般挂在他脖子上的小孩子的大腿，就这样让她黏在自己身上撒娇。 和在秀知院的时候一样，因为颜值的关系，他在女生间的人气远比男生要高，时不时就有小女孩黏在旁边甜甜地叫他哥哥，年纪小一点的就直接要他抱要他背了。 时至如今，渡边望也差不多习惯了应付这群小鬼头们，就像家里真的有这么多弟弟妹妹要照顾一样，熟练地安抚好他们每一个人。 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消耗完了孩子们许久未见的热情，渡边望低头看了眼时间。 正当他思考接下来是要教他们一些平常学校不会教的东西，还是干脆找些益智类型的团康游戏来玩的时候，青山新一跟他说了一件事。 “那五个恶霸三天前又把你们堵在小巷里揍了？” “嗯，虽然我们三个打赢了，却做不到老大之前跟我们说的无伤获胜。”他们拉起衣服，露出小腹上的几抹青紫，“我们检讨之后发现是地形问题，小巷里太窄了，被围起来就很难施展开来，没办法把他们的拳脚全部躲开。” “巷战是吗？” 渡边望微微挑眉，随手从包里掏出一条跌打药膏，然后转身挥了挥手。 “讨厌暴力的女生留下，男生都跟我过来，我教你们怎么在小巷里无伤打群架，到时候换你们三个围他们五个……还有，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伤没好就别过来见我了，我没你们这种丢人的小弟。” 第八十三章 文乃同学，你刚才在那里偷看了多久啊？ 听见这句话，一票男生瞬间热血沸腾了起来，呼啦啦地跟在他身后。 “是！老大！” 至于小女生们，对这景象早已见怪不怪，有些人安静地待在原地目送他们，也有些同仇敌忾似地跟了上去，还有些是单纯想跟在又帅又厉害的大哥哥身边。 带着小鬼头们去福利院旁边的小巷内，渡边望让他们散开来方便围观，并叫一二三三人组站到自己对面。 “实战是最快的掩饰方式，还是跟之前一样，你们三个不要留手，一起上。” 然后冷笑着折了折拳骨，威胁道：“最好给我认真一点，全力打过来，不然受伤的就是你们了。” 三人组用力点头，脸上没有半点害怕。 毕竟他每次这么说，却又每次都很小心地没有真的伤到他们，纯粹就是喜欢说表面话而已。 不过指出了这点的话，对方就会恼羞成怒地请他们吃点苦头，所以只能当作信了他的话。 “上吧！至少要碰到老大的衣角！” 三人组对视一眼，眼神视死如归，无形的默契在半空交汇。 下一刻，三人一前一后地冲了过来，从不同角度向渡边望发起了攻击。 …… 古桥文乃还没走到小巷拐口，就确认了自己听到的熟悉声音，毫无疑问地属于『渡边望』这个人。 天天在他的声音中入睡（看数学看到睡着），又被他贴心地叫起床（总感觉他在强忍着怒气），她怎么可能会对认不出来呢？ “不过，渡边君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而且那些小孩子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心中的不安和焦急被好奇代替，古桥文乃做贼似地扒着墙壁，悄悄从小巷外探头进来。 然后就看见了，让她忍不住怀疑眼睛的场景—— 大家所熟悉的那个渡边同学，此刻脸上挂着反派似的轻蔑冷笑，将一名不断挣扎着的小男孩死死按在墙上，充满不屑地道： “就这？难怪你们会被整得那么惨。” 他的脚边还躺着两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浑身被凌虐过似地脏兮兮，正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发呆，对他的话语毫无反应。 而在这条小巷里，竟然还有一群年龄不大的小孩子围在他们附近，冷眼旁观地注视这一切。 不少人还用崇拜的眼神注视着渡边望，仿佛那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的日常，甚至该为此表示赞叹。 方才的欢呼声，估计就是从他们纯真却残忍的口中发出来的吧？ “……” 这一瞬间，古桥文乃幼小敏感的心灵，受到了此生最大的震撼。 …… “在狭窄的空间中以少敌多的诀窍，我记得我以前有教过你们吧？怎么全都忘记了呢？” 毫不费力地放倒了三人组，渡边望嘲笑似地扯起了嘴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的男孩们。 “老爷子教你们的那些招式，基本上都没有施展开来啊。” “你们根本就不会借用地形环境，也不懂根据对手人数和体型进行随机应变，只知道向前莽，所以明明实力可以吊打他们，却依然免不了受伤的后果。” “小一小二小三，知道你们输在哪里了吗？” 他松开了手，任由青山新一无力地跌落在地，跟他的兄弟们有气无力地一同喊出：“知道了～” “别搞得我好像下了重手一样，这点程度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吧？争气一点，弟弟妹妹们都需要你们保护呢。” 踢了踢这群咸鱼的屁股，渡边望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衣角忽然被别人扯了扯。 “渡边哥哥……”小萝莉抓着他的衣服，伸手往外一指，告密似地悄声说着，“有人在那边偷看我们。” “什么？” 渡边望一愣，旋即猛地扭头过去，凛然尖锐的目光直接锁定了从墙后探出来的那颗脑袋。 虽然因为反光有些看不清楚，但从那垂腰长发和脑袋的形状来看，除了那家伙以外就没有别人了—— 欧诺类古桥文乃！ 为什么你总能在最差的时机出现？上次在家庭餐厅的时候也是…… 不对，该怀疑的是自己的运气吧？ 在学校会被中野五月抓包也就算了，这里可是校外，和学校、市区相差甚远的偏僻住宅区。 为什么自己都跑到这里来了，还会被应该要去跟绪方理珠逛街的古桥文乃当场抓个现行！ ？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用力啧了声嘴，渡边望来不及多想，先将凶恶的表情收起，扭头对脚边的小萝莉轻声说：“帮我告诉大家，哥哥要去找朋友叙个旧，你们先回院里休息喝饮料。” 小萝莉认真点头：“放心好啰。” 渡边望便将这边的事情交给了她，重新把凶狠的目光转了过去。 古桥文乃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异状，慌张地将脑袋缩了回去。 “老子会让你跑了吗？” 扯起猎人追杀猎物般的冷笑，渡边望脚跟狠狠顿地，直接把速度拉到最高，身形仿佛瞬移一样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就出现在了巷子口，再一个眨眼，转角便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大哥他这是……” 青山福利院的孩子们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收到嘱咐的小萝莉就抬起手，扳着脸向大家宣布刚才渡边望让她说的事情。 并由从地上爬起的三人组带队，众人议论纷纷地回到了活动中心，准备边喝饮料，边等不知道为什么表情恐怖地去找同学聊天的渡边哥哥回来。 …… 事实上，古桥文乃根本没跑多远，就被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她身后的渡边望给逮住了。 “速、速度也太快了……难不成你是把手指贴在额头上过来的吗？！” 少女欲哭无泪地发出悲鸣，彻底放弃了逃跑的妄想。 “普通人类是学不会瞬移的吧？” 渡边望轻松地接住了她的龙珠梗，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缓缓露出了一抹令人心悸的温和笑容。 “比起这个……文乃同学，你刚才在那里偷看了多久啊？” 第八十四章 相信我，你也可以变成光 “偷、偷看？你在说什么啊……” 双眼心虚地往外瞟，古桥文乃不敢对上他充满压迫力的目光，只是汗颜地干笑两声。 “我只是正好从那里经过，根本就没有偷看啊～” “那你跑什么呢？” “还不是你追过来了……” “你不跑我能追吗？” “我感觉你会追我，所以就先跑了……” “呵呵呵，我信你个鬼。” 渡边望冷笑一声，将试图逃跑的她牢牢按住，脑中则急速思考着处理古桥文乃的方法。 当然不是物理上的那种处理。 这都已经是第二次了，虽然和五月那时的情况有些不同，但事件的本质上并没有差别—— 自己不想被别人知道的地方，又曝露在了熟悉的同学面前。 不管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为了不使自己在他人面前的形象破灭，所有看过他『另一面』的家伙都必须想办法控制起来才行。 虽然还是有一个例外—— 龙珠桃，这个跟自己起过口角的不良少女。 他也是入学之后在学生名册上看见她的名字，才开始认真地搜集她的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性格乖僻，背景深厚，简直就跟带刺的乌龟一样，满脸的惹不起…… 说实话，渡边望还真没有多少手段可以堵住她的嘴。 幸好开学近三个月了，这家伙不仅没有在外面乱说那天在公园里发生的事情，甚至因为某些缘故而经常不来学校，不仅接近退学边缘，在班上也没有多少愿意跟她聊天的朋友。 所以对渡边望来说，中野五月才是第一个见到自己另一面的同龄人，也就是威胁他名望的『不稳定因素』。 幸运的是，古桥文乃和中野五月一样有求于自己，并且背景也不算深厚，威逼利诱的方法俯拾皆是。 问题在于，该怎么让她心甘情愿地闭上嘴呢…… 嘴上说说渡边望可不相信，古桥文乃又没有五月那种单纯憨傻的脑子，单纯的威胁大概只会起反作用，甚至可能被她反过来威胁自己。 比如《渡边君，你也不想你欺负小孩子的事情被大家知道吧？ 》什么的…… 所以，要让古桥文乃自愿保密，并且杜绝她反水的可能性才行。 渡边望心中很快就出现了一个计划的雏形。 “古桥同学，有些事情当作没看到，会比较好喔？” 他忽然松开了古桥文乃的肩膀，右手不经意似地伸入口袋，用插袋的姿势掩饰盲操手机的动作。 脸上的笑容同时消失，只是目光淡淡地注视着身前的少女，警惕地像在面对自己的敌人。 “渡边君……这是威胁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 听见这句话，古桥文乃不由微愣半秒，看着他冷漠疏远的表情，神情莫名复杂地轻咬下唇。 “我又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就算你不威胁我，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到处乱说的。” 轻叹一声，少女挠了挠脸颊，无奈笑起。 “家庭餐厅的事我就没对谁说过喔！没想到……我在你这里没有半点信用呢。” “……” 渡边望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偏开了目光，左手捏紧了拳头，像是做错事却不愿悔改的小孩子那般倔强。 这一刻，古桥文乃回想起了那时的他。 纤细敏感，孤独萧索，仿佛什么人都不愿相信，戴着面具旁观着他人的喜怒哀乐。 他不愿让任何人看见『真实的那一面』，甚至不惜威胁并非第一次见的自己。 不知为何，心脏传来微微刺痛的感觉。 古桥文乃用力一咬嘴唇，随后深深吸了口气，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 “呐，渡边君，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 『不论真正的你是什么模样，就算真的不是大家爱戴的那位渡边同学，你对我来说，也早已是值得尊敬的渡边老师了！』 “……” 渡边望当然记得，毕竟他就是利用了少女的温柔，让她误解了自己的本性。 察觉到他的表情略有变化，古桥文乃轻笑一声，眼神柔和地郑重开口：“不论你愿不愿意相信，其实我是很开心的——能够知道大家不知道的渡边君，能够帮他守护不想被大家知道的秘密，这种机会我可不想让给别人呢！” “所以，不用担心。” 手掌轻抚胸口，她仰起小脸，发自内心地对他道：“你可以在我面前尽情地做你自己，我发誓，永远都不会将面具下的你告诉任何人！” 假如这样，能让渡边君稍微放下警惕，不再露出那么让人心痛的孤独表情的话…… 无论多少次，古桥文乃都愿意这么说。 “都已经是第二次了，就让我成为你的伙伴吧！有个不用向她强撑笑容的对象在，这样你应该也能比较轻松一点吧？” 看着她充满诚挚的灿烂笑容，渡边望确实陷入了短暂的恍惚，甚至产生出了些许的罪恶感。 简直就像救济苍生的女神啊……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应该只是自己的幻觉吧？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了神，眉头微皱，乘胜追击似地继续自己的表演。 “那你刚才为什么逃跑，一副不巧撞见了杀人现场的模样？相信我的话，不该在原地等我解释吗？” “呃，这个嘛……”白里透红的面颊沾惹凌乱发丝，她用手轻拨梳理，尴尬地游移着目光，“谁让你的眼神那么可怕啊……因为某些缘故，我很不擅长应对那些过于强硬的男性，所以你一瞪过来，我就忍不住逃跑了。” “什么缘故？”渡边望追问道，见她有口难言地呃呃两声，立刻补充一句，“交换秘密才能成为互相信任的基础。” “说的也是呢。”放弃似地叹了口气，古桥文乃老实道，“我父亲他总是不苟言笑地扳着脸，而且极力反对我学理科，每次谈到志愿问题都不给我好脸色，强硬地命令我在文科的道路上走到底……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我很讨厌。” “这样啊……”渡边望点了点头，神色稍微缓和了些许。 心里在想：就这？还以为是多严重的原因呢。 算了，说不定这个秘密对她来说很重要，有总比没有好。 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渡边望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加重语气地叮嘱道：“事先说好，你不要自顾自地想太多，我不让你多嘴只是怕麻烦而已，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或难言之隐，别把我当成那种阴暗又脆弱的家伙了！” 古桥文乃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地回答：“是是是，我知道的！我从没这么想过哟～” 哎呀，傲娇嘛，懂都懂的！ 渡边君，真是可爱呢～ “唉。” 目光扫过她眼中的笑意，渡边望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的一丝愧疚和罪恶感就这样烟消云散。 ——我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你还非要把我脑补成那种人设，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跟我无关。 渡边望悄悄按停了口袋中的录音键，随后掩饰性地拨弄了下头发，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渐渐放松了警惕疏远的表情，用上了没有伪装过的语气： “伙伴什么的暂且不提，私底下我就直接叫你文乃了。敬语实在太麻烦，我懒得说。” “是没关系啦……” 微红着脸，古桥文乃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莫名有点小小的开心，还有种不太适应的羞涩感觉。 自己这就成功让他敞开心扉了吗？ 对外人总是温和有礼的渡边君，已经在自己面前开始卸下了心防，想想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呢～ 就算是我，也能成为拯救他人心灵的光！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 “那么文乃，我先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 不知道她在那边傻笑什么，渡边望心底默默将古桥文乃划分到和中野五月相同的地位上，不再用表面工夫掩饰自己的言行。 就这样态度随意地解释起来。 第八十五章 再硬的嘴亲起来都是软的，再冷的心掏出来都是暖的 “原来你在教他们防身术啊……” 听见福利院的小孩子们在学校受到欺负，古桥文乃不由心疼地皱起眉心。 听他和院长的共同教导下，院里的大孩子们已经能把校霸们打得落花流水了，又不禁安心地松开眉间，笑容高兴地挂在嘴角。 “真没想到，渡边君竟然这么喜欢小孩子呢！” “才不是喜欢小孩子，倒不如说，我最讨厌那种烦人的小鬼头了。”渡边望揉了揉额角，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样，“要不是冷着脸也会被他们黏上，我哪会多管他们的闲事？多一群需要关心的弟弟妹妹，只会让自己更加头疼而已。” “又在嘴硬……咳咳，什么都没有！” 渡边望冷冷斜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尴尬似地轻搔脸颊，古桥文乃诶嘿嘿地笑了声，又不禁感慨了起来。 “不过，弟弟妹妹啊……我是独生女，没体会过那种照顾弟妹的感觉呢，说实话有点羡慕。” 渡边望摇了摇头：“没什么好羡慕的，院里的大家都很乖是没错，但遇上校霸那种熊孩子，你大概一天二十五个小时都在想着该怎么无声无息地掐死他。” 古桥文乃眨了眨眼：“不会那么夸张吧？” 渡边望双手一摊：“假如你的远房表弟不经你同意，就到你的房间把你最珍视的东西破坏干净，完事了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说『我是小孩子，你不能跟我计较！』……你觉得你会有什么心情？” “唔——！” 稍微想像了那个画面，青筋便从少女头上蹦起，温柔秀美的脸蛋似乎变得有些凶狠。 很快，她鼓了鼓嘴，收起那咬牙切齿的表情，无奈叹气。 “好吧，大概懂了……” 看了眼渡边望，古桥文乃又重新扬起笑容，语调轻快地道：“不过，能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子做那么多事，甚至还任劳任怨地成为了他们所爱戴的大哥……果然，渡边君很温柔呢！” “温柔还是算了吧，良心正常的人都会这么做的。” 微皱着眉，渡边望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满脸的嫌弃厌烦——这可不是演出来的反应，他实在不喜欢别人真心诚意地称赞他温柔，会有种脸上被强行贴金的奇怪感觉。 而且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性格完全和温柔搭不上边，说是混帐还比较恰当。 不过为了表面功夫，也只能忍耐下来了。 “嘛，就当是这样吧。”文乃体贴地没有反驳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多了个不坦率的弟弟一样，语气里甚至多了几分溺爱似的温柔，“说实话，知道你为了福利院的孩子们做了那么多事，我还以为你真的就是他们的大哥呢……” “认为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是吗？”渡边望不悦地斜着眼，“很抱歉，我有父母，并且三个月前才搬来东京住的。” 在孩子们的面前自然不会这么说，他也从未因此就对他们另眼相看，认为他们被送来福利院很可怜什么的。 没有特地去照顾他们的心情，不过就是人之常情罢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古桥文乃连忙摆手，试图把话题从这敏感的方向上转开，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向他提议：“对了，我能进去跟孩子们聊聊天吗？” 渡边望反射性地就要拒绝：“为什么？” 双眼闪闪发亮，古桥文乃目含期盼地盯着他：“一是想对突然打扰你们的活动这件事道歉，二是想知道渡边君平常是怎么跟大家相处的……我保证不会多说什么！应该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渡边望找不到理由拒绝，但不代表他不知道怎么赶走她，“话又说回来，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附近？不是要跟理珠去逛街的吗？” 古桥文乃的脸色倏然一僵，然后发出好大一声惊叫，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蹦了起来。 “啊——！糟、糟糕，我都忘了！” 渡边望好心地提醒她：“现在已经下午一点五十分了。” “只、只剩十分钟！从这里赶到车站……” “除非你瞬移，或者能全程保持和我一样的速度，否则叫出租车也来不及。” 渡边望摊开双手，颇为愉悦地笑了起来：“毕竟出租车过来也要时间嘛……总结一句，古桥同学，你迟到定了。” “别在那边幸灾乐祸啦！” 古桥文乃欲哭无泪，偏偏又对性格恶劣的他生不起气……因为这代表自己被他认同了啊！ 抱怨似地敲了敲他的手臂，少女双手叉腰用力一哼，高高挺起平易近人的胸口，气势汹汹地盯着他的眼睛。 “这次就算了，下次你来福利院的时候记得叫我！知道了吗？” 渡边望微笑以对：“下次一定。” “超级没诚意的回答啊……算了，赶紧告诉我要怎么去车站！” 就连古桥文乃自己都没察觉，她平常对好朋友说话的态度，都没有像现在一样的不客气。 强行从他这里索取了离开路线之后，少女便急匆匆地向他道别，边打电话边朝车站的方向跑了起来。 渡边望目送着她飞扬的洁白裙摆，松口气似地揉了揉脖颈。 “好好一个放松休息的假日，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啊……果然，人帅糟天妒，尤其是我这种容貌和才华兼备的帅哥。” 学校能用自己不小心来解释，校外却还能遇上这种事情，那就怪不到自己身上了——没错，都是老天爷的问题。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的表面功夫就出现了两个破绽。 再多两个能触发回血阵吗？ 渡边望撇撇嘴角，心情意外的古井无波，转身便朝福利院的大门走去。 ——说实话，从中野五月到古桥文乃，这种表面功夫被身边的人拆穿的感觉，他也差不多快要习惯了。 仔细想想，只要能确保她们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名声，维持自己在大众当中的人气。 除了当下那种失望又陌生的眼神会让自己感到不爽以外，暴露本性这种事情，好像就没有什么坏处了吧？ 仅让少部分人知道的话，或许还能使自己的校园生活，过得更加舒心一些呢…… “可惜，高中生终究不是心思单纯的孩子们。” 迈步走入活动中心，看着那群乖乖坐在地上等自己回来的小鬼头，渡边望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果断将缠成乱麻的烦心事扔到脑后，他故意后仰身子，一脸嚣张地开口： “渴死了啊～快来个人给我倒杯水，不然就不说故事给你们听了！” 于是孩子们哄然起身，抢着去拿杯子倒水，欢笑的表情纯粹好懂。 ——正是因为将熟未熟，难以摸透。 所以渡边望，才比谁都讨厌真心交流这种事情。 第八十六章 学习会的盛况，开幕 周一，下午三点多。 明明是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时间，今天的社办和操场却比往日要冷清不少。 相对的，总是无人问津的视听大楼，此刻却人声鼎沸，祭典似地热闹非凡。 渡边望小觑了秀知院浓厚的学习氛围，也没料到『由学生所主办，全年级都可参加的大型学习会』——这样开创性的大胆举动，究竟会带来多大的关注度。 朝日雫并没有为他过多宣传，然而事件发酵至今不过数天，就像无形的台风扫过了整座秀知院一样，无数人受到了吸引，连二三年级的前辈们都忍不住过来凑个热闹，饶有兴致地讨论著今年新生到底想要搞出什么样的花活。 一年级更不用说了，无论成绩或高或低，都忍不住过来一探究竟。 造成的便是这番人头窜动，议论纷纷的景象。 “还好渡边君开放一年级优先入座，不然我们就抢不到位置了啊……” “没想到渡边同学的魅力这么大……你看，那个人期中考是年级前五十的，就连他也来了呢。” “哦呀？清野君，你竟然会来这种场合，真是稀奇。” “九条君不也是？难不成眼高于顶的你看上这位学弟了？” “只是正好公司那边没有事情要处理，出于好奇来打发一下时间的而已。真要说的话，就是看平民的猴子能耍出什么样的把戏吧？” “还是一样净会得罪人的嘴呢。” “彼此彼此……” 在门边看着走廊上两个贵公子模样的学长旁若无人地交谈着，中野五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似地小跑回到了控制台前的渡边望身边，又激动又不安地低声开口： “渡边君，总感觉好多不得了的人都来了啊！” “是啊，完全人数超出我的想像，还好事先做了应对方案。” 淡淡地回了句，渡边望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环视一圈基本坐满的教室后，便继续检查着待会上课要用的简报。 看着他平淡如常的模样，中野五月不禁问：“待会就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课了，你真的一点都不紧张吗？要是换作我站在台上，现在早就腿软地站不住了……” 再次抬起头，渡边望朝她温和一笑，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里却满是嘲讽。 “所以我才是年级第一，而你考个及格都很困难啊。笨蛋永远不要揣测天才的想法，只要乖乖在旁边看我表演就是了。” 中野五月点了点头，放心地轻抚胸口：“那就好，看来你是真的不紧张呢。” 本来还想着他要是紧张的话，可以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让他先在自己身上发泄情绪，等冷静下来再上台讲课的—— 比如刚才那样，高高在上地鄙视自己，估计能让他多少轻松一些吧？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根本就没有担心他的必要。 ——没错，无所不能的渡边君，面对再大的场面都不会害怕的！ “那我先回去啦。” “嗯。” 胸口前挥了挥小拳头，中野五月对他小声地说了句加油，随后为了不打扰他的准备工作，乖巧地回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 将空白的笔记本翻了开来，并打开手机的摄像头放到一旁。 她问过渡边望了，第一节课并没有用到讲义和课本，所有的内容都在待会的简报上，所以拿笔记本纪录、甚至用手机拍照下来，是这堂课里最重要的学习关键。 上了大学大概也是这么学习的吧？和高中课程完全不同的感觉，让她越发期待接下来的时间了。 “渡边君。” 没过多久，古桥文乃也走到渡边望身边，有些担忧地低声道： “教室里已经没有了空位，不仅是过来看热闹的学长姐，还有些一年级生都只能在走廊上罚站，好像已经有不满的声音出现了……” 神情沉着冷静，渡边望头也不抬地吩咐道：“让后勤把椅子拿出来，给他们分发垫板，照我之前划分的方位布置座位，连空地都坐不下的话就别理他们了，反正不要造成教室内已经入座的学生们的困扰。” “我知道了。” 古桥文乃点了点头，动摇不安的表情重回镇定，雷厉风行地按着他的指示处理好满员的问题。 毕竟是『渡边学习会』的元老，她们自然不可能放着渡边望一个人努力，先前便纷纷提出了要帮忙他筹办学习会的事情，也就是所谓的Staff人员。 五月负责宣传和舆论管控，理珠负责数据处理与调整——而她古桥文乃，一言以蔽之就是人事主任，管着和人有关的各种事情。 比如渡边望请过来帮忙的后勤人手，就是她作为接口转达命令和监督执行的，现在也是她在梳理教室外的汹涌人潮，让一年级生能够顺利进来听课。 “各位前辈们，还请为一年级生让出一条通道来～” “虽然我们欢迎全校学生一同与会，但本次学习会的本质，还是想让所有一年级的同学们都能成功度过期末考，有兴趣的前辈们可以利用直播观看，之后我们也会在网上发布本次学习会的录屏的，到时候还请多多支持喔～” 拿着扩音器向走廊喊着，古桥文乃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转头看了眼目光专注而认真的渡边望，面带疲惫却又颇为兴奋地弯起唇角。 ——跟伙伴一起干大事的感觉，竟会让人如此KiraKira☆DokiDoki！ 心中充满着消耗不完的干劲，少女转回小脸，继续用清亮柔和的嗓音和端庄秀美的容貌，吸引着那些乱糟糟的人群的注意力，尽可能地指挥他们遵守这里的秩序。 ……虽然尚未开机，不过这次的学习会，其实会在网络上同步直播的。 他透过自己的人脉，找到了一位正在兼职油管主的外部生，除了请他帮忙用自己的油管帐号进行直播以外，等全部结束之后，还会将录像发到网络上供大家反覆观看。 渡边望没有想火遍全网的打算，未来也不打算成为摄影师，只是想顺手给自己造个势而已。 毕竟网络时代嘛！ 以后需要跟大财阀对抗，说不定还能靠百万订阅的油管频道扳回一城呢（笑。 “嗯……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检查完简报，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渡边望轻轻呼出一口气。 松开鼠标，他用遥控器调暗了讲台的灯光，神情自若地承受着那些纷纷转来的视线。 教室内徒然一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神色各异。 仿佛天生就活跃在万众瞩目之下的明星，渡边望脚步轻松地走到讲台前，在最中央站定了身形。 接着从左至右，一一和那些人对上了眼睛，毫不畏惧地反过来看着他们。 哗—— 压低的杂乱声音掀起波浪，有些人下意识偏开了目光，有些人则不甘示弱地直盯着他。 更有些人饶有兴致地勾起笑容，好似看着猴子在台上马戏，对他的注视丝毫不以为意。 而渡边望则一如既往，只是怀着对自己不曾动摇的信心，骄傲似地扬起了下颔，微笑着朗声开口： “诸君，在一切开始之前，我们先来做一道题目如何？” 第八十七章 四宫辉夜想知道 台下，在灯光转暗之前。 坐在第二排，也就是中野五月的身后，中野家的四姐妹都在用审视般的目光，打量着站在所有人对面的渡边望。 “真帅啊……”眼里还有着尚未散去的惊艳，中野一花不由轻声感慨，“本身长得比模特儿要帅就不说了，那股自信无畏、仿佛能征服所有人的气势，还有与生俱来的稳重气质……这要是放在演艺圈里，简直就是犯规一样的存在呢。” “是吗？”无聊似地撑着脸颊，中野二乃微微皱眉，有点不同意见，“他是长得很帅没错，但要说明星啊模特什么的，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吧？至于气势气质什么的，隔这么远能看得出来？” “二乃，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三玖将斜刘海勾至耳后，边让自己能够看清台上的事物，边淡淡地吐槽出声，“明明最开始像个狂热粉，恨不得扑上去跟他要签名的，结果跟五月吵完架后，就开始各种挑望的刺，把他当成眼中钉对待……真是个善变的女人啊。” “什么善变啊？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懂！”不满地直起身子，二乃立刻回击，“人与人对彼此的看法，本来就会随着时间过去产生出不同变化！所以我对渡边君的评价，才会随着五月那件事而有所下降……你这个没有多少朋友的阴暗系就别在那边乱说话了！” “哼。” 三玖轻轻一哼，转回目光，懒得跟她对线——毕竟自己确实没有多少朋友。 “大家，我们可是来学习的喔？”四叶拿着笔记本，好心地提醒注意重点完全不同、但没有一个在学习会本质上的姐妹们，“都已经答应五月酱要好好努力了，就算课堂上听不懂，我们也要好好地做笔记才行！” 看着四叶干劲满满、双眼明亮的模样，中野二乃撇了撇嘴，从书包中抽出一本笔记本。 “知道啦，这次期末考怎么说都得考个及格分数才行……毕竟拿了赤点肯定会被五月一本正经地教训，我可受不了那样的她。”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拿出了笔记本，纷纷表示自己看上去虽然很不认真，但待会绝对会好好上课的。 时间走到四点之前，一花还悄悄拉了下四叶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要是我不小心睡着了，记得叫我起床啊～” “一花，你真是的……” 四叶满脸无奈地答应下来，总算体会到了五月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另一方面。 “早坂，这个要怎么用？” 秀知院学园后门，某辆黑色加长型轿车上。 看着在远程遥控下自动亮起的平板画面，冷艳秀美的少女微蹙柳眉，纤细粉嫩的手指头悬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地对着屏幕比划几下。 耳机内，传来女仆小姐平淡郑重的嗓音。 “辉夜大小姐，您什么都不用做，就当是看电视新闻……不，我换个说法，拜托您什么都别碰，只要像个机器人一样盯着画面看就行了。” 四宫辉夜眉头一挑，颇为不满地道：“你这语气，难不成认为我会弄坏你的平板吗？” “不会吗？” “……大不了坏了给你买十台新的。” 目光微微上抬，四宫辉夜卷了卷柔如墨丝的发梢，倔强似地冷哼一声。 早坂爱叹了口气：“所有事都想着用钱解决，是最俗气的有钱人喔，辉夜小姐。” 四宫辉夜果断转移话题。 “我听说他有用什么线上直播，应该不用像你这样偷偷给我转传画面吧？” 早坂爱忍不住嗤了一声，尽量维持着礼貌地呵呵一笑。 “先不说直播能看到的视角是固定的……您知道怎么使用直播功能吗？” “……” 四宫辉夜沉默了下来，本就冰冷的神色此刻一片阴沉，红眸闪过一缕冷光。 自家近侍实在太过无礼，竟然敢跟主人把话聊死…… 迟早给她小鞋穿！ 不过四宫辉夜并不是会否认自己缺点的人，既然早坂爱都这么说了，她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确实对所谓的直播机能『了解不深』的事实，明智地将这方面相关的东西全部交给了近侍处理。 将注意力放回平板上的画面，现在离下午四点还有数分钟，那个男人仍在电脑前捣鼓着什么，看上去一副游刃有余的镇定模样。 “平民出身的人还能有这种气度……果然不能小觑。” 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四宫辉夜若有所思地沉吟半晌，忽然对着耳机开口：“早坂，附近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对象吗？” “有的。” 坐在最高也是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早坂爱目光冷静地俯瞰全局——她早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收集好了主人想要的情报。 “因为教室内只能让一年级生进入，所以媒体部的朝日雫并没有现身，只是派了纪可怜和巨濑艾丽卡过来，应该是准备再为他出一篇报导。” “此外，剑道部、萨哈部、柔道部的新生……几乎新一届秀知院VIP成员都过来了，目的并不清楚，但很有可能是对渡边望感兴趣，想来摸摸他的底细。” 四宫辉夜停下手指，面色微沉地接话：“就跟我们一样呢。” 顾及到四宫家的名声，又是年级排名和未来会长选举的竞争对手，她自然不可能在渡边望的学习会上露面，却也做不到对他的一举一动视若无睹。 所以才派了早坂爱过去探查敌情，并用实时转播的方式亲眼见证这场轰动全校的学习会，究竟能为自己带来多大的威胁。 四宫辉夜想知道。 他到底打算怎么讲课，才不至于在那么多人、那么多日本未来的栋梁，以及整个网络上的人们面前丢脸，顺利完成他的造势大计？ 就连自己都不敢做出这么大胆，风险极高的行为——渡边望，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呢？ “一步是生，一步是死啊……” 低喃从粉唇中轻叹而出，四宫辉夜深深凝视着屏幕着当中的他，眼神有些复杂。 成功的话，渡边望会从棘手的对手变成难以击碎的顽石，庞大的人气也会成为他足以和自己抗衡的后台； 失败的话，全校学生都会对这位年级首席失望，别说竞选学生会长了，下学期直接转学也不是不可能。 无论他今后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 对四宫辉夜来说，那个一派自信淡定，站到了讲台最中央，抬眸和所有观众微笑对视的俊秀少年。 似乎从这一刻开始，散发出了她无法企及的耀眼光芒。 第八十八章 熊落地需要两秒，问：熊是什么颜色？ 挤满人的教室内，还有一个戴着帽子、身形鬼祟的少女藏在角落的位置中。 “哼哼，竟然说出了要教全年级的学生学习这种大话，辉夜同学的劲敌可真大胆啊～” 虽然渡边望根本没这么说，不过藤原千花依然为他这番愚昧的自信而好笑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不碰个壁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呢。” 压低帽沿，双手在下巴前交叉，藤原千花摆出了著名的碇姿势，目光玩味地注视着台上的他。 “渡边望，最受注目的新生之王，以平民之身在秀知院内卷起腥风血雨……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成为辉夜同学对手的本钱吧！” “呵呵呵……” 自言自语着，再配上故作深沉的低笑声，活脱脱的反派形象。 坐她身边的女同学表情一变，下意识挪了挪屁股，尽可能地远离这个精神好像有点问题的家伙。 与此同时，教学楼，天台前的阶梯处。 “啧，不成为天台部成员就借不到钥匙，偏偏现在天文部跟废社了没两样……明明屋顶是个很好拿来休息的地方。” 压了压上锁的门把，龙珠桃不爽地啧了声嘴，直接席地而坐，靠着铁门拿出手机。 “算了，这里也不错，虽然光线不怎么好，但足够安静。” 灌了一口刚买的可乐，正准备在这里打发时间到学校关门时，她忽然从学生会长那里收到了一条直播分享的联结。 “什么东西？” 微微皱眉，点开连结一看，是个人数不多、刚开的直播。 像是研讨会一样的场景，龙珠桃下意识就想将它关掉，下方的标题却正好映入眼帘。 『第一届秀知院学园新生学习会，主讲：渡边望。』 “渡边？”这个熟悉的姓氏，令她不由眉头一挑，“记得是……” 开学那时有新生代表上台演讲的环节，因为新生代表是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家伙，所以平常对别人没什么兴趣的龙珠桃，很难得地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 ——渡边望。 曾在公园里欺负小孩子，并对路过的自己恶言相向的家伙；本来都准备好好教训他一下了，他却在烙下一句狠话之后落荒而逃。 这件事龙珠桃到现在还记得，不过因为没有那个时间和心情，她才不特地去找渡边望寻仇的。 最近却也从其他人那边，听到有关他的一些事迹。 什么运动全能啊、年级首席啊，作为外部生却比四宫家的大小姐还要受人欢迎什么的，各种浮夸的流言让她半点相信的念头都没有。 其中最夸张的，还是属于『渡边同学为人温和，性格阳光开朗，非常好相处』这条—— 简直放屁！ 这家伙的性格要是温和，会因为地瓜掉地上了，就把地瓜强行塞进小学生的嘴里吗？ 好相处的话，他会见面就对自己说『关你屁事』，然后佯装要跟自己的打架，却扔一句『神经病』就逃跑吗？ 分明没有比他性格还恶劣的家伙了，就连警视厅的小岛跟他相比都算是好人。 “这种人还能代表秀知院开学习会？没有人阻止他吗？校长那老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难以理解地嘟嚷着，龙珠桃姑且戴上了耳机，准备听听他打算说些什么。 虽然对学习会什么的没有兴趣，但要是他当众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糗，改天去找他报仇的时候还能用这点嘲笑他。 这么想着，龙珠桃在黑暗中调高亮度，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走到讲台中央，笑着对台下的所有人开口： “诸君，在一切开始之前，我们先来做一道题目如何？” …… “这个题目非常简单，基本上把它当成一种脑筋急转弯做就好了。” 渡边望按了下遥控器，台下的五月顿时浑身一震，赶紧低头准备记笔记。 投影幕盖住了白板，简报一切，一行大字陈列在所有人的面前。 【一只熊从20米高的地方掉下来，落地用时为2秒，请问：这只熊是什么颜色的？】 还没开始写，中野五月的笔便停在了纸上。 她一脸错愕地微张开嘴：“这、这是什么题目啊？” “不会是整人的吧……” 回到她身边位置的古桥文乃也不由懵了一下，还以为渡边望是为了破冰这场学习会的气氛，才故意出这种奇怪的题目来娱乐大家的。 毕竟题目给的条件，跟问的问题完全没有联系啊！ 自由落体的公式，古桥文乃之前就记下来了，虽然还用得并不熟练…… 但再怎么样数学白痴，也看得出来，H=1/2gt²这条公式里没有一个跟颜色有关的啊！ 后面一排的中野二乃蹙起了眉，难以理解地盯着题目看。 “哪个人能从熊落地几秒联想到它的颜色啊？难不成颜色越鲜艳体重就越轻？” 四叶抱着脑袋，小脸紧皱着冥思苦想：“唔唔唔……渡边同学说了是脑筋急转弯，是不是不能按照常识来解这题啊……” “我也不知道。” 三玖也被勾起了兴趣，轻咬着唇在那里努力思考，却怎么样都想不出『颜色』和『速度』之间的连结，更别说解题了。 与她们陷入相同苦恼的，在这间教室里占了大半部分，几乎所有的议论声都在这一刻默契地消失不见，又渐渐地在互相讨论中掀起琐碎的音浪。 有人质疑，有人不满，也有人充满好奇——不仅新生，走廊上围观、远端看着直播的前辈们也是如慈，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一刻，被投影布幕上的这道题目给吸引住了。 学习会开始不到一分钟，观众们便自然而然地进入了状态，毫无反抗地掉下『未知』构成的陷阱之中。 那些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渡边望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出意外地轻笑了声。 当然，也不乏初见便解开了这道题目的人，纷纷用诧异而惊奇的目光望向自己。 就比如绪方理珠，那镜片后如玻璃般透明的双眼，正闪闪发光地盯着这里，好似被饵食勾引上的鲤鱼，迫不及待地想要被他拉出水面，看清在那之上的所有景色。 渡边望竖起食指比噤声状，对那些人暗示性地眨了眨眼。 “请看过这个题目的人不要剧透，重点并不在于这题的答案，而是它背后的解题思路。” “那么，思考时间还有一分钟。毕竟这只是个开胃菜而已，接下来还有更多更有趣的题目在等着你们呢，敬请期待吧。” 第八十九章 走进学习 车内，四宫辉夜下意识揉了揉眉间的细纹，沉吟片刻之后，语气莫名地对耳机低声开口： “早坂，答案你已经想到了吧？” “……是的，正如他所说，这道题要用脑筋急转弯的思路去解，算是比较考验逻辑的题目。” 轻轻呼出一口气，早坂爱淡淡回答：“H=1/2gt²，已知高度H为20米，时间t为两秒，得出重力加速度g为10m/s²，并非标准的9.8m/s²。” 四宫辉夜接话道：“而纬度越高，重力加速度就会越大，平常用以计算的9.8m/s²是赤道标准，只有一个地方才会到达10m/s²。” “——那就是地球上纬度最高的地区，南北极。” 和讲台上等了一分钟的渡边望同时开口，三人的声音在她们耳朵中重叠。 “只有两极的加速度才能让这只熊两秒落地。” “而南极没有熊，所以这只熊只有可能是北极熊。北极熊虽然毛发透明、肤色为黑，但因为生活于阳光辐射高的北极之中，在阳光的折射下皮毛大多呈现白色，我们便可以直接得出答案——” “这只从二十米高空落下的北极熊，是白色的。” 清越的嗓音传遍教室，渡边望切换简报，让所有人都能在投影布幕上看到解题过程。 他的目光扫过教室全员学生的表情，从他们脸上看见了惊讶、呆滞、恍然、认同等不一而足的反应，也不介意那接连响起的惊呼与交头接耳的嘈杂，体贴地给他们一段回味过来的时间。 喔，还有五月等人努力抄笔记的时间。 这道题确实不算什么，只是需要一点地理和生物的相关知识，计算过程也十分简单，逻辑好一点的人不到十秒就能得出答案。 就比如绪方理珠，她大概一秒都不用，看到题目的瞬间就想到答案了吧？ 之所以现在摆出了那副兴致满满的表情，大概是因为这种比较活的逻辑题目，对她来说就像游戏一样，能够从中获得乐趣。 至于其他人，那种像是被小刀拉屁股，狠狠开了个眼的意外之色，同样不出渡边望的意料。 他不由暗中摇头，叹息了声。 所以说，秀知院的同学们还不够卷啊…… 这种偏逻辑思考的例题，对于某大国的高中生们不过是家常便饭，高考前每天都是当配菜来刷的。 可惜，日本的宽松教育同样影响到了这所贵族学校，有很多东西平常老师上课都不会教，只有在补习班才能学到——这也是为什么日本补习业这么赚钱的原因。 而目前视听这场学习会的学生们，不分年级，有上补习班的大约只有三成；而这三成中，补习班老师已经开始拿这种应用题教他们的，大概只有一成不到。 所以他的『敲门砖』，才能起到如此别开生面的反应。 “竟然还可以这样解题吗……” “我都没想到，数学题还能扯到地理上……” “哼！我早就猜到是白色了，只是还没想好为什么，就被他抢先说出来了而已……” 悠哉地在台上走动，渡边望随意看着下方的学生们，目光在前排角落的帽子女和后排角落的金发女身上停顿片刻，旋即若无其事地偏了开来。 ——怎么感觉藤原千花一脸想要找我麻烦的表情？我上次跑那么快惹到她了吗？ ——早坂爱在自言自语……不，从唇形来看，是在跟『辉夜大小姐』进行远端通话？ “这可真是个大发现啊。” 将怎么样都好的粉色章鱼头抛到脑后，渡边望不由嘴角微勾，心中的某样猜测彻底坐实。 早坂爱确实跟四宫辉夜是一伙的！ 无论是之前的小树林受伤，回收走廊上的摄像头，还是现在的旁听学习会，应该都是四宫辉夜派早坂爱前来刺探自己情报的举措！ “这么看来，我还挺受四宫家千金的重视的嘛……” 想到这，渡边望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因为这个发现，情报上的差距被抹平不少，却无法成为一锤定音的关键。 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得靠实力上的差距，直接把四宫辉夜辗压过去才行。 他便收回泛滥的心思，将注意力到面前的学习会上。 “各位，无论你们有没有解开，这道题目是不是很有趣？” 一半以上的人点了点头。 渡边望双手一摊，笑着说：“学习就是这么回事啊。大多时候都很枯燥，但也不乏让你心潮澎湃、觉得好玩的一面——我们不能保证每次都能跟这一面相遇，但要是幸运遇到，先前枯燥的积累就能让你瞬间豁然开朗，还可以得意地跟旁边的人说『我早知道那头熊是什么颜色了！』呢。” “哈哈哈……” 人群内传出轻笑，古桥文乃也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她看数学题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睡意，只能勉强自己提起精神去解题，这道题目却让她半点睡意都没有，只是飞快转着脑筋，兴致勃勃地去思考各式各样的可能性。 兴趣果然是人类进步的一大原动力啊！ 要是期末考全是渡边君这样的题目的话，古桥文乃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不管分数能不能及格，她是绝对不会在考试的时候不小心睡着的！ “那么大道理就不多谈了，第一节课我称之为『走进学习』，期末考的相关复习等明天再说，今天我准备了一堆类似的题目要跟大家好好玩玩！语数英理社所有科目都有，绝对不会让你们无聊道打瞌睡的。” “后面还会开放各位抢答，欢迎大家踊跃参与讨论，一起来享受学习的快乐吧～” 语气开朗，笑容温和。 再加上被一道题目引起的兴致，场面顺理成章地被他三言两语调动起来，不少学生哗啦啦地鼓起掌来，眼神从最开始的审视逐渐转化为认同与钦佩。 而他站在讲台上，挥着手臂感谢他们的鼓励，像是一位脱口秀的名主持人。 切换下一张简报前，渡边望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地台下的学生们道： “对了，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吧？” “我是这次新生学习会的主办者，现读秀知院高中部一年A班，喜欢从帮助别人的过程中获得满足感。” “兴趣是考试考满分，专长是考试拿第一。” “名字是渡边望，虽然不怎么重要，不过还请大家都给我记好了。” 无视台下发愣的反应，渡边望神色自若地按了下遥控器，直接指着下一张简报开讲起来： “那么下一题，文字的序顺并不定一能影阅响读……” 第九十章 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都能学有所成 在浑然忘我的空间中，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昏黄的云彩悠哉地游过半空。 “时间差不多了，就让我最后做个总结吧。” 闹哄哄的教室徒然一静，简报不知不觉已经切到了最后一张。 渡边望微笑着抛了抛手上的遥控器，目光清澈直率地望着台下仍旧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学生们。 “在座的很多人，或许都曾想过一个问题——读书重要吗？我真的有必要在自己不感兴趣，又无法获得多大成果的地方上浪费时间吗？” “尤其是诸位的家世背景，既不必担心未来找不到合适的出路，也不用像我一样，没有其余才能，只能靠成绩来作为证明自己的手段。” 渡边望神情温和地说着，却让某些人欲言又止地微微张口，似乎急着想要否定他的自谦之词。 用眼神稍加安抚，他接着开口：“但我觉得比读书更重要的，是一个人是否拥有学习能力，这两者可不能混为一谈。” “每个人的天赋都是不一样的——” 话音微顿，他的目光放在了前排的少女身上。 “有的人记忆力好，那她背书就是比其他人背得要快。需要死记硬背的难题，在她面前就会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古桥文乃微微一怔，脸蛋不明显地红了红，试图故作正经，嘴角却窃笑似地抿了起来。 “有人对数字敏感，那她算起题目来也比一般人算得快。再如何复杂的公式在她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哪怕不照步骤也能凭直觉得出答案。” 绪方理珠眨了眨眼，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似乎缓和了不少，轻笑着回应了他的视线。 “也有些人无论如何都学不来，拿起书就是一场痛苦的试炼，一整天的努力或许才够得上别人一小时的成果。” 中野五月轻轻点头，手掌不自觉地抓紧了衣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凝视着他的眼底毫无阴霾。 渡边望按下遥控器，投影画面从布幕上消失，讲台上的灯光也重新亮了起来。 他的嗓音温和有力，在不知不觉彻底安静下来的视听教室中，在所有被学习所困扰的学生们耳中不断回响。 “那就正视这样的事实吧！” “说自己笨蛋也好，坦然接受难堪的分数也罢，总有些事情没办法轻易改变，总有些感受是别人无法体会的。” “但是作为学生，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 渡边望握起拳头，轻轻地放在左胸口，认真地望着面前的所有人。 “或许你们真的不会读书，但那不重要，只要不放弃学习就可以了！” “试验，整理，归纳，简化，形成理论——无论什么科目都逃不开这套学习方法，甚至能应用在人生中的各个方面上。” “正是因为不放弃任何一次学习的机会，现在的我才能站在这个讲台上，向大家分享我的学习心得。” “我的目的并非让大家认为我多厉害，多会学习——而是想告诉入学没多久便受到挫折的你们，只要去做自认为正确的事情，迟早有一天能收获比想像中要丰富许多的成果。” “就算只是在这间小小的教室里也罢，就算目标只是通过期末考的及格线也好……我想跟愿意相信我的大家一起，努力迈出那跨越自我的一步。” “这是属于所有锲而不舍者的学习会。” “——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都能学有所成。” 渡边望右手抚胸，优雅地向众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久久都未起身。 啪啪—— 掌声从最前排开始响起。 哗啦啦—— 随后如席卷而来的浪花，一层接着一层，最后从教室末端到走廊上的人群，群起汹涌地扑向了最前方的渡边望。 “谢谢各位！” 如雷的掌声中，他微笑着直起身子，如沐春风地享受着他们不惜拍红双手也要献上的敬意。 温和的目光从那些看热闹、打探情报的家伙身上直接掠过，渡边望用最快的速度，陆续确认了教室内表情隐约坚定起来、似乎充满干劲的学生们的数量，并判断出下一次到底会来多少认真听课的人—— 这些人日后都会成为自己的铁杆支持者，必须要好好照顾才行啊。 ……哼，数量还算不错嘛，超过自己的期望值了。 心里颇为自得地点了点头，渡边望在他们的掌声欢送下轻轻摆手，身姿潇洒地退场离去。 视听教室侧后方有一扇门，通往用以存放资料和各种设备机台的小房间。 里面还有一套桌椅，渡边望的书包外套就是放在这边，稍微清扫一下就被他拿来当休息室用了。 “呼……” 走进小房间，渡边望缓缓掩上了门。 等门板彻底隔绝了炽烈的视线和恍若实质的众多目光后，他仰着头闭上双眼，用力地把肺部中的空气全部吐出了出来，直到身体传来缺氧的信号为止。 享受着窒息时带来的放空感觉，他难掩疲惫地扭了扭脖子，晃着似乎沉重不少的身体走向椅子。 “也是比想像中的要累人啊……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演戏什么的，笑得我脸都僵了，还不能骂那些故意来找碴的臭傻○，真够折磨的。” 拿起水壶咕嘟嘟地灌了半瓶，渡边望懒散地靠着椅背，就连抱怨的声音听上去都有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这一个半小时带来的压力，比他想像中的要大不少。 “果然实践出真知，大型补习班的老师不可小觑啊……” 揉了揉僵硬发麻的脸颊，渡边望自嘲似地笑了下，反省着最开始想出这个计划时的轻松心态。 有自信是一回事，人类总要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抱持敬意，否则迟早有一天，当场翻车的难看模样会被其他人看见的。 还好结果并不出他的意料。 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渡边望都会让自己做到最好——最重要的是，永远不对自己感到失望！ “果然，老子是天才啊～” 回想起外头那些尊敬与掌声，渡边望忍不住大笑了几声，像个成功打赢一盘游戏的小孩子一样，在这间隔音极佳的休息室里尽情地欢呼起来，些许满足和振奋这才出现在他疲惫的脸上。 还是要趁没人的时候赶紧放松一下的，不然晚点离开学校的途中，又得笑脸迎人到回家为止。 不过也没让他在里面发泄多久。 顺手锁好的门板，咚咚地被外头敲响了声音。 第九十一章 把门锁了，过来 “请进。” 中野五月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后，发现他正轻捏着下巴，背脊挺直、若有所思地坐在椅子上。 就像一位思索着未解谜题的侦探，浑身散发出了深邃沉稳的气势。 见到是她，眉头微不可察地轻挑一下，默默用眼神示意她将门板关上。 五月乖巧地关上了门，将好奇跟过来的姐妹们挡在外面，身体下意识靠在了门板上。 确认安全之后，渡边望像颗松了气的皮球一样，懒散地瘫回椅子上，白眼朝她翻了翻。 “是你啊，不在外面帮忙进来干嘛？” “文乃她们跟负责后勤的同学已经把事情都做完了，我才想进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老实地解释完，五月看着他毫不设防的随性模样，嘴角不由微微弯起。 还真是跟台上的他判若两人呢…… 就像天上的星星忽然变成了沾惹土屑的宝石，尽管依然耀眼，却并非远到无法接触。 自信温柔的他是渡边君，蛮横阴沉的他也是渡边君——判若两人的同时，又能看到许多相似的细节。 这些日子以来，中野五月也差不多习惯了渡边望的另一面，甚至有种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好相处的感觉。 很奇怪吧？ 明明最开始，自己被他那么过份地嘲笑、威胁，心中的小小景仰几乎被敲得粉碎。 现在却不知不觉地释怀开来，每次看到他瞬间变脸的模样都会觉得很有趣，也越发地认为．让他在自己面前展现最真实的那一面，就是自己对他最好的回报。 “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出去打扫收垃圾也好，别在这里打扰我休息！” 他一脸不耐地挥了挥手，态度比以往要恶劣不少，大概是这场备受瞩目的学习会，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力吧？ 中野五月这么想着，并没有乖乖听话地退出房间，反而顺从着内心的那股冲动，对似乎真的累到的他温柔开口：“刚才真的是辛苦你了，渡边君，大家的反响都很好喔。不管是前辈还是新生，离开的时候都在称赞你呢！” “还用你说？”渡边望懒洋洋地回应，“要是达不到这种效果，我干脆直接退学算了。” “不过，学习会越成功，你的压力就越大吧？看你现在那么累的样子……” “没办法，做大事怎么可能不需要付出代价？这都忍不了，我哪来的心态教你们这群笨蛋啊。”渡边望又灌了口水，皱眉望向倚着门板的中野五月，“你赖在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不，我是想说……”白净秀美的俏脸浮起些许红晕，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充满气势地看向渡边望的眼睛，“之前在电话里，你不是认真听了我抒发心情的那些话吗……” 渡边望认真打断了她：“抱歉，那天我开了扩音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是你在那边自顾自说得很嗨而已，你说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哎呀，那不重要啦！”中野五月学他摆了摆手，继续一本正经地说，“我当时就说过，只要你听我说话，我就可以让你发泄一次的，不过你一直都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让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因为老子根本不在意……” “所以！”中野五月猛地拉高声音，原本还有些赧然的声音越发强势，眼眸里充满『我就是想这么做』的坚定意志。 “我一直想找机会，将这份恩情好好地还给你！正好现在这里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文乃她们也要收拾一段时间才能过来，如果你真的觉得累了，尽管将压力发泄到我身上就好，不管你要我做什么都没问题的！” 只有自己知道渡边君的另一面。 换句话来说，渡边君只能在自己面前，掀开所有的伪装和勉强，释放出最本质的自我。 假如自己都不愿意成为渡边君的伙伴，又有谁能在他独自背负那么大的压力的时候，让他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间呢？ 无论起因如何，现在的渡边君，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了！ 中野五月无法否认…… 她其实，很享受这种独占『渡边君』的感觉。 所尊敬的同学兼老师，有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虽然他态度恶劣又高高在上，却从未在正事上敷衍过自己，每次认真做事的模样也都令人不由为之倾心。 简直就跟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因为认同着对方，才会愿意将阴暗的那面表现出来。 与众不同，为我独有。 于是朦朦胧胧的窃喜感，让她逐渐忘记了最开始的想法，变成了现在这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想要帮上他更多的忙，想要让他越来越看重自己，也想要成为他能够完全信任的对象。 ——包含着这样的意志，中野五月倔强地盯着渡边望，不放过他从懒散转为愣神的表情。 然后他嗤鼻一声，好笑地看着自己：“整天说着这样的话，就不怕我误会什么吗？难不成你其实是那种轻浮的家伙，就喜欢被人弄得乱七八糟？” “唔！”微微咬唇，意识到自己确实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中野五月也忍不住害羞了起来。 却还是强压下害羞得砰砰直跳的心脏，挺起胸膛，她凛然正气地开口：“不怕！因为我相信渡边君！这些话也只会对你说而已！” 渡边望认同地点了点头：“信得好，我的眼睛还没瞎，看不上你。” “……” 中野五月差点哭出来。 太过份了吧！竟然这么直接地说看不上自己，哪有这么打击别人自尊的…… 当然，她又不是在对他告白，这种拒绝根本不算什么，顶多就是少女的心又从好几瓣碎成了屑屑而已。 正当五月深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跟他强调自己报恩之心有多强烈的时候，却见他放下了水瓶，无奈似地叹了口气。 “算了，虽然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有奉献精神，不过白给的福利谁不要呢？我就难得来享受一下吧。” 渡边望双手抱肘，大少爷似地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散漫地打量她丰满成熟的身材，目光于笔直双腿的白丝袜上停留数秒。 然后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把门锁了，过来。要在被外面的人怀疑之前解决。” 第九十二章 悸动 没过多久。 “对，就是那里……手法不错嘛，在那里学的？” “诶？真的吗？嘿嘿～自己看视频学的，本来没什么自信呢，能让你满意就太好了。” “嗯，再熟练一点会更好……这边可以用力，不用怕弄痛我，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硬。” “当然，不过事先说好，我可捏不动大树喔？你要是硬到没感觉可不能怪我。” “放心，我又不是什么无良资本家，能用就好。” “别再瞧不起人啦！哼！” “喔～这个力道不错，继续动。另外把你的胸挪开一些，我对脑垫波服务没有兴趣。”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被吃豆腐的是我好吗？为什么你一副我占便宜的模样啊！” “谁让你非要来服务我的？我不对你动手动脚就算尊重女性了，还要我多温柔啊？” “唔，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真好哄。” “啊？你刚才是不是说我真好哄了？渡边君，你这个人真的是……” 狭小的休息室内，任劳任怨的少女和故意耍大牌的少年，正进行着不为人知的亲密接触。 简单来说就是按摩肩膀。 渡边望靠着椅背，中野五月站在他身后，柔软粉嫩的指尖时深时浅地捏着他的肩膀。 虽然看上去非常认真地想要让他舒服起来，但偶尔还是会被他气人的话语给激怒，报复似地使劲用力，一副恨不得将他搓圆捏扁的模样。 然而等她累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双手发软之后，却只换来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评价： “干得不错，继续努力。”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她还是第一次给别人揉肩，这家伙竟然这么不珍惜，将她的好意弃之如敝屣…… 中野五月越想越气，虽然是自己强行要求要为他做些什么的，但至少态度好一些啊！ 明明他还挺享受的样子…… 不过还没开口抱怨，渡边望就率先站了起来，肩膀脱离了她的指尖。 “好了，这样就行了。” 还不到五分钟呢……心里浮现这样可惜想法的同时，五月也不由脱口而出：“这样就满足了吗？会不会有点快啊？” 渡边望怪异地扫了她一眼，似乎颇为无语：“还快……你以为这里是按摩店啊？要不要我躺在桌上让你给我来套精油舒压套餐？” “说、说的也是啊。”五月回过神来，不禁尴尬地笑了笑。 这么一想，刚才替他揉肩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外面敲门喊他们的声音呢。 只是太过专注在他又宽又硬的肩膀上了，忘记要回答一下……应该不会让大家产生奇怪的误会吧？ 几缕担忧浮上心头，五月刚想拿出手机看看讯息，却又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把手机放在了书包里。 而书包就放在外面，没有拿进来。 意识到『和他在小房间里锁上门独自待五分多钟』这种举动会惹来什么样的非议，中野五月不由苦下了脸，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地望向门口。 “好不容易将学习会办得那么成功，要是现在传出任何会让大家误会渡边君的谣言的话……” 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成为拖他后腿的坏人。 “笨蛋，脑袋不好就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东西了。” 这时，一只手掌忽然盖在了她的脑袋上。 没有轻轻抚摸，只是用非常生硬的手法按着她的脑壳，将那根倔强骄傲的呆毛按了下去。 “渡、渡边君？” 满是担忧的表情不由顿住，中野五月诧异地抬眸看去，然而还没看到他的脸色，脑袋又被他往下压了一压。 “借口和理由到处都是，想要引导他人的思考，不过取决于你说的话有没有可信度而已——没有可信度的话，再怎么努力陈述事实也不过是辩解罢了。” 嗓音平淡地从她身边走过，渡边望穿上外套，将水壶放进书包里，拎起书包走向门口，一副我行我素的孤傲模样。 “出去之后，有什么问题都由我来回答，你乱解释只会连累到我，懂了吗？” “可、可以吗？” 下意识摸了摸被他碰过的脑袋，五月犹在梦中地恍惚应声，目光不由自主地追着他的背影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隐藏，她完全看不到渡边望的表情，只能从那微冷而平静的语调中，听出他现在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样子。 “傻狍子，我的事还需要你担心？” 打开门锁，渡边望回过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把你的成绩提高到所有人都会敬佩我教导有方的地步，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所以，下次别再用相同的理由来烦我了，知道吗？单蠢也要有个限度，不然我是真的会向你提出那种要求的。” 那种要求？ 五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瞬间红起了脸，手掌不自觉地摆在胸口前。 “就、就算你这么说，我总感觉你好像没把我当成女生，所以根本就不担心……” “心理上是这样没错，生理上是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呢？” 渡边望耸了耸肩，目光扫过她的身体，嘴角嗤笑似地微勾：“我只是个普通的男子高中生，而你的身材又比普通女生要好许多……要是我再下流一点，你就知道刚才的情况对你来说有多危险了。” 五月抿唇，弱弱地逞强道：“我、我会注意保护好自己的！” “反正你给我注意一点，别再那么憨了。” 她又鼓起了腮帮子，不满地嘟嚷着：“说我傻狍子又说我憨……我在这里郑重声明，我才不是笨，只是信任着渡边君而已！” “所以说，这就是笨啊～” 无语地摇了摇头，渡边望转回身子，手掌按着肩颈转了转脖子，动作有种比方才更加轻松随意的感觉。 他从鼻间哼出笑声，没让她发现。 打开门锁，渡边望在走出休息室之前，不经意似地抛下了一句话： “……不管怎么说，还是辛苦你了。谢啦。“ 然后不给中野五月回答的时间，他重新扬起了温柔和善的笑容，踏回已然冷清不少的视听教室，向等在外面的人们挥了挥手，熟练地应对起那些纷至沓来的询问。 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 在那之后，中野五月忘了自己做了什么，跟谁说了什么，又是怎么回到家的。 只是浑浑噩噩地操纵身体，脑子里不断重复播放着他轻声说的那句话。 还有那张微微弯着唇角，逆光却柔和的俊秀侧脸。 对于不善常说谎的她来说，分辨谎言太过困难，只能听得出其中包含的感情是否真切。 ——正因如此，就像总是虚幻朦胧的梦境忽然化作现实一般。 此刻于内心响起的悸动，久久都无法平复。 第九十三章 四宫辉夜受到激励，早坂爱想要忽悠 四宫家宅邸。 四宫辉夜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让近侍帮忙吹头发的时候，也在看着平板上播放的视频。 『——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都能学有所成。』 画面里的少年深深鞠躬，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潇洒退场，像是刚完成了一场演讲的名主持人。 直到视频播放完毕，四宫辉夜微蹙的眉心都没有松开。 “早坂，看完这场学习会，你有什么感想？”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低噪音的吹风机并没有妨碍声音的传递，早坂爱语气平淡地开口回答，“不论是觉悟还是执行力，都远超我们过去遇到的那些天才……至少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分辨不出来，他想带领整个一年级一起进步的想法到底是不是发自内心的。” 四宫辉夜抿唇沉吟，呢喃起来：“他至今表现得越完美，就越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场面……是他为了成为学生会长做的长期准备。” 早坂爱点头，边摇晃着吹风筒，边轻搓着少女柔滑的黑色发丝，将多余的水分逐渐蒸发。 “假如我们先前的判断没错，他应该会利用这次的造势机会，一举扩大自己的人脉。若是期末的社团联合会议，渡边望还能像今天一样顺利度过的话，我们面对他几乎就没有了任何优势，单论成绩和人气甚至在他之下。” 真要不择手段的话，渡边望当然无法威胁到四宫辉夜，四宫家的能量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自愿』放弃选举，甚至是直接退学。 虽然不是很想做得那么绝，不过四宫家的教育方针便是如此，冷酷又充满着利益交换，从来不存在损己利人一说——所以四宫辉夜，自从知道渡边望会成为自己的敌人之后，就没有放弃过这个『最终方案』。 然而在不确定对方是否会鱼死网破，又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底牌的情况下，她们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他一起拖下水，最后让大家一起失去选举资格。 以前或许还不是很在意，但今天亲眼见证过这场学习会之后，无论四宫辉夜还是早坂爱，都不约而同地认为了他有能跟他们拼得两败俱伤的能力——才能暂且不提，作为短版的后台和人脉，也将在今天之后被他补全。 她们从未想过，仅仅是一场学生会选举，竟然还要面对这种越来越强大的敌人。 “就连我都差点被他说得心潮澎湃，可以想像，直到十月选举开始为止会有多少人成为他的支持者。” 早坂爱语气凝重地道：“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辉夜大小姐成功当选的可能性，十不存一。” “我知道。” 吹干了头发，四宫辉夜从梳妆台前起身，走到点亮了昏黄台灯的书桌旁。 “虽然只是我个人的感受……那个人，很像是比现在圆滑许多、懂得如何处理人际关系的我。” 早坂爱不禁愣住，看着那张若有所思的娇小脸蛋。 “您是说，像是成长后的您？” 辉夜大小姐竟然会说出这种示弱一样的话…… 到底是评价上的改观，还是下意识的屈服？ “我也不想承认，但客观上来看，只能依靠家族势力的我，完全做不到像他那样精彩又毫无破绽的造势活动。” “假如他的性格跟我一样恶劣又满口谎言的话，那么说他是自身能力更上一层楼的我，这个评价绝非过誉。” 回想起学习会上的种种片段，四宫辉夜感受着那份无法否认的敬佩和自愧不如，前所未有的憋屈和烦闷就这样打从心底升起，弄得胸口焦躁不安地麻痒起来。 轻咬嘴唇，罕见的不甘之色流露而出。 拉开椅子，四宫辉夜坐到书桌前，拿出了习题本和文具，眼底闪过认真的光芒。 “所以，想要打败他的话，我必须变得比现在的自己更加强大才行！” “竞选上，我们目前对大势已成的他没有什么好办法，那就照原计划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我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在不依靠邪门歪道，仅仅是以自身能力去和他抗衡的话，有没有强压他一头的可能性！” “如果有的话，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如果没有的话，那再为了会长之位而不择手段。” 她深深吸了口气，握紧手中的自动笔，对自己说：“我做得到。四宫家的人，绝对不会输给任何对手。” “期末考，我会拿下第一名的位置，堂堂正正地赢过他。” 就像之前在学生会长面前对他说的那样。 四宫辉夜有言必行，学生会长之位要拿下，渡边望这个人也要在成绩上给他拿下！ 对天赋卓绝的她来说，只要付出往常两倍以上的努力，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赢过你，我就能证明自己有所成长。 ’ 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心中的决意却越发坚定。 只是整理好长及腰间的黑发，便伏案开始认真地学习起来。 身边的近侍看呆似地默站许久，才欣慰似地弯出一抹淡笑。 ‘什么啊……’ 表面看上去那么冷静，其实她也跟学习会现场的众人一样，被他那番有关『学习』的言论给激励到了吧？ 只是自尊心高的辉夜小姐，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受到了对手的影响，变得比往常还要努力就是了。 ‘这样的改变，应该能算得上好事。’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默默鞠了一躬后，早坂爱悄声无息地离开了辉夜的房间，并没有忘记带走自己的平板。 夜已深，在安排收尾工作的时候，她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今天的学习会，一股时间过得真快的空虚感随之而来。 早坂爱很是犹豫。 “用探查敌情为借口去参加他的学习会，不知道辉夜大小姐会不会答应啊……” 实话实说，参加学习会，确实比跟在辉夜小姐身边忙进忙出要轻松不少。 而且感觉是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这种课程谁不喜欢呢？付钱或许都有人抢着去上。 虽然是四宫家从小培养出来的近侍，不过早坂爱还是有自己主见的，并非随着主人心意操控的愚忠人偶，而是一位独立自主的美少女—— 就比如现在，她正思考着为了正大光明地摸鱼，要怎么样才能把渐渐产生改变的辉夜大小姐，忽悠到派自己去渡边望的学习会上常驻。 第九十四章 不愧是你啊，渡边同学 时间来到七月，因为一场学习会而掀起的波澜，渐渐地化作这所学校的日常。 首日讲课完美成功，代表着渡边望在秀知院学园内，已经是位不亚于四宫家千金、甚至名气犹有过之的明星人物了。 从一年级到三年级，从教务主任到门口保安，几乎没有人叫不出他的名字——哪怕是对学习会不敢兴趣的人，在口耳相传之下也多少听过他的事迹。 拜此所赐，热度下降之前的渡边望，校园生活过得那是十分艰难啊…… 毕竟他又不能真的像明星一样，外出都用墨镜和帽子伪装自己，只要出自己教室就必定会被别人拉住谈话； 偏偏他又得维持好自己的人设，幽默风趣地应对着每个上前热情攀谈的学生们，让他们将『渡边同学虽然是个天才，却完全没有半点天才的架子，反而很平易近人呢！人家路转粉啦！ 』这样的感想传递出去，逐渐扩大〈瞭望塔〉的规模。 除此之外，校外的反响也很不错。 放上油管的录播虽然点击量只有数千，却清一色的都是好评，感叹不愧是秀知院的学生的同时，也纷纷敲碗要求更多的学习会录播视频。 不过考量到接下来要为了期末考直线冲刺，没办法像首日那样讲得让所有人都能感兴趣，渡边望便果断放弃了继续录像，频道上只更新他每天回家特别录的，今日学习重点的讲解视频。 这样一来，那些不喜欢出现在镜头下的同学们可以放心学习，当天有事不克参加的人也不会落下进度。 渡边望将每个环节都安排得滴水不漏，又有文乃等人的帮助，任何细节上的反馈都能迅速收到，并且做出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改善方案。 学习会就这样走上正轨，而这一周间的变化，也完全符合了渡边望对自己的预期。 所有人都在称赞着他、景仰着他，比以往更加看重着他；哪怕是过去眼高于顶的贵族子弟们，如今也不敢因为混院的身份就在他面前摆架子，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都只能将他视为地位对等的重要人物。 虽然要耗费往常数倍的精力在这些事情上，不过站在所有人的头上往下看的俯视角度，渡边望如今已然窥见了冰山一角。 那种举手投足都会让他们不由倾听关注，广受尊重的『中心感』，只有一个字能够形容。 ——爽死了。 “不愧是你啊，渡边同学。” 渡边望右手拍拍自己左肩，心情舒畅地感慨一声。 要是当上了学生会长，自己能在毕业之前，让这所学校成为他手中的玩物吗？ 毫无疑问。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那就没有任何一丝失败的可能性。 “胜利，然后支配！我的人生本该如此完美啊！” 正在收拾东西的中野五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露出冷笑，一副狂得要在宽敞的人行道上开车的模样。 …… 又是一次学习会结束。 时节步入七月上旬，午后五点半仍不见昏黄，淡灰色的阳光洒满视听大楼的玻璃棱角。 “有关历史科目的学习技巧就到这边，各位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先去看今晚九点发布的讲解视频，整理好自己无法理解的地方后，再用明天前半小时的提问时间来问我。” 如往常那般，渡边望对着台下坐了半数的学生们叮咛了句，便直接宣布下课。 为了避免乐子人混进来破坏整体学习氛围，他从第二次学习会开始，就用了一些手段筛选出真的想学习的学生们，并在潜移默化之中，让闲杂人等自觉离开这间教室。 现在留下来的，几乎都是纯度极高的好学生——他们比谁都想提高自己的成绩，所以对渡边望的任何吩咐都言听计从，上课极少有人分神或摸鱼的。 这才是一间教室该有的学习氛围，轻松不压抑，却又充满着自发自觉的向心力。 这是属于渡边望的教室。 ——别说同龄人了，其他老师做得到吗？（战术后仰 做不到，很蓝的辣～ “谢谢渡边同学！” “渡边君，再见啦～” “嗯，再见。” “刚才那个线性记忆法你们会了吗？我好像有点领悟到了，又不是那么明白啊……” “回去讨论吧！大不了明天问渡边同学……” 听着离去的学生们依然兴致勃勃地讨论有关学习的问题，渡边望转过脸，藏起了嘴角的欣慰笑容，收拾好桌上的考卷。 ‘难怪会有好为人师这个成语出现……养成系游戏经久不衰，也是因为这种感觉啊。’ 虽然没把这群提高人气的工具真的当成自己的学生，不过当老师的感觉，确实令他有些上瘾。 要是能更轻松一点就好了。 这么想着，渡边望的视线瞥到考卷最上方的那一张，名字一栏用清秀可爱的字体写着中野三玖。 分数……五十九分。 “没想到她这么擅长历史啊。” 还以为中野家五笨蛋全是胞胎……说错，还以为中野家五胞胎全是笨蛋，没想到里面出了个能考这么高成绩的异类来。 ——对比她的其余姐妹，这种成绩确实算高了，就连被他特别辅导过的五月都只拿了四十几分。 反正还有时间，渡边望便稍微认真地扫过她的卷面，随后略感讶异地挑了挑眉。 “日本战国史的题目几乎全对……是知道今天会上什么，所以才特别复习过吗？” 还是她本身就对这方面有兴趣？ 这样的疑惑才刚浮现脑海，身边就传来有人靠近的气息。 渡边望放下考卷，转过头去。 “三玖同学，你还不回家吗？” “嗯，有点事想要问你。” 中野三玖轻轻点头，表情沉静地看不出想法，手指轻轻搭在脖子上的耳机，目光不经意似地看了眼桌上的考卷。 “如果是跟考卷相关的问题，明天放学再来问会比较好喔。 ”渡边望歉意地笑了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我接下来还有事，得先离开了。” 第九十五章 你所热爱的…… “你不能走。” 中野三玖拉住他的衣袖，欲言又止地微微张口．又像顾忌着什么似地皱着眉不说话。 人还没全部走光，渡边望可不想在别人面前跟女孩子拉拉扯扯。 “行，你想问什么？直接说吧。” 没有把不耐烦表现出来，渡边望掰开她的手指，温和地笑了笑。 中野三玖左右张望一圈，指了指通往休息室的那扇门：“去那里面谈，可以吧？” “没问题。” 渡边望懒得跟她多说什么，一切从简从速就行。 当然，他没忘记带上桌上的考卷，摆出一副准备讨论学术问题的认真模样，才不容易招致误会。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小房间，门刚关上，一下课就急忙跑去厕所的中野五月，这时才一脸舒畅地回到教室，目光第一时间就想锁定渡边望的身影。 “渡边君……咦？人呢？” 没有看到熟悉的那个人，中野五月错愕地环顾教室一圈，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他应该不可能自己先回家啊……人都还没走光呢。 见四叶还在位置上埋头苦干，五月便赶紧走过去询问：“四叶，你有看到渡边君吗？” “渡边同学？”抓耳挠腮地看着着题目，四叶闻言不禁一怔，从题目上抬起头左右张望一圈，“没看见耶，我只记得他说完下课之后，应该还待在讲台上的才对……啊，三玖也不见了！” “三玖？” 五月朝她旁边的座位看去，三玖的书包还放在椅子上，人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没有在厕所那边看到她啊……三玖真是的，抛下还在用功的你去哪里了啊！” 单手插腰地抱怨了句，五月正转过身想去别的地方找找，却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有没有可能…… 他们两个是一起消失的？ 脚步猛地顿在原地，中野五月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讲台，又看向只留书包没留人的座位，这样的预感就越发强烈了起来，同时还有难明的滋味在心底升起。 四叶疑惑歪头，不知她为何面色微变。 “怎么了吗？如果你有急事想找他们的话，我可以帮忙一起找的！” “不……没事的。” 回过神，五月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没有擅自多想，松开了皱起的眉头，一派轻松地坐到四叶旁边。 “只是想一起回去而已，我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吧！四叶，你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的忙喔。” 四叶顿时大大松了口气：“真的吗？太好了～是有关事件和年代的记忆方法啦，这边我一直都想不到要怎么记……” “啊，那边我刚好知道！我告诉你一个我常用的口诀……” 充满干劲地教姐妹学习的同时，中野五月也不时抬起双眸，寻找着熟悉的那道身影。 就像害怕被鸠占了巢的鸠一样，眸底藏着不安与担忧，怎么说服自己都难以释怀。 …… 渡边望关上了门，看着中野三玖乖巧地站在一旁的模样，拉开室内唯一一张椅子坐下。 “你想问什么？” 小手轻抓了下裙摆，她鼓起勇气似地深呼吸着。 “那个……你看了吧？” “那个？” 他下意识扫了眼中野三玖的黑丝，然后明白她是在说那张考卷。 “嗯，考得很不错。你喜欢战国历史吗？” 她睁大神秘沉郁的蓝色眼眸，略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渡边望有些好笑：“因为我看了你的答卷啊。你答对的几乎都是日本史相关问题，尤其从1467年开始的战国历史，正确率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很明显就是特别偏爱那段时期的故事。” 偏科并不少见，不过像中野三玖这样只有日本战国历史基本全对的，应该就是『历史迷』分支之一，所谓的『战国迷』了吧？ 与之相同的还有三国迷、二战迷之类，都是被那段时期发生的精采故事所吸引，就算不擅长学习，也能够如数家珍地将当时的人事时地物全部背下来，并且上贴吧、2ch等论坛引经据典地跟人对线，对此感到乐此不疲的热爱者们。 往大了说，不论是军事迷、政治迷、游戏迷、铁道迷还是二次元，他们基本上都在自己热爱的领域上发挥出了千百倍的热情和才能，那耗费的精力和时间若是能平均摊在每门科目上，估计人人都能上一流大学了。 毕竟你所热爱的，就是你的…… 咳咳，总而言之，兴趣就是学习的原动力。考到了人家的兴趣方面，中野三玖能考出这种分数也不足为奇了。 “这样啊……” 中野三玖按着胸口，松了口气似地喃喃自语：“也是，像望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随后，像是说服了自己一样轻轻点头，表情隐约绷紧些许，抬起小脸，圆润明亮的双眼不再藏于浏海之后。 “没错，我很喜欢战国历史，特别是那些武将大叔们！” 小拳头在胸前握紧，她笔直地望向渡边望，看上去有些紧张，却还是一鼓作气地发出了这样的宣言。 嗓音轻柔飘忽，又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是假如只考和战国武将有关的历史，我绝对能考满分的程度的喜欢！” 气度沉稳地坐在椅子上，渡边望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用微笑让她安下心来 “这不是很好吗？能有如此热爱的事物。” 虽然但是，关我屁事。 就算你跟我说这个，我也没办法让期末考卷变成战国专题啊。 “真的吗？不会认为我是个很奇怪的家伙吗？历女什么的！” 中野三玖凑了过来，总是平淡的眼睛睁得比以往都大，表情难得鲜活了起来，咄咄逼人似地追问着。 渡边望微微后仰，示意她别靠那么近。 “当然不会，我也认识不少喜欢三国、二战之类的历史迷，他们都能够抬头挺胸地说出自己的热爱，知识渊博的同时也不会为他人带来困扰，十分令人尊敬。” 吐槽归吐槽，他可没有骗中野三玖。 终归一句话，你喜欢什么关我屁事？只要别拿你的兴趣干扰我就好了。 除非对方的XP系统太过反人类，不然渡边望尊重所有人的兴趣爱好，哪怕是面对福瑞控，也不会用异样目光去看待他们。 更别说区区的战国迷了。 “嗯，我知道……”收拢稍显激动的情绪，三玖轻拨刘海，嘴角带着浅笑，“毕竟你说过，兴趣是学习的最大原动力，只要喜欢上了一样事物，就能发挥出好几倍的学习动力！” “是啊，所以你不用太过在意，喜欢历史并不奇怪。” 就像在应付难搞的小孩子，渡边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那么，这就是你想说的事情吗？三玖同学。” 第九十六章 少女复杂的心思呦～（2/14） “这只是其中之一。” 总算将内心隐藏许久的秘密对外人说出了口，中野三玖整个人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态度随意地回答：“自从在课堂上听到你说兴趣和学习有关的言论后，我就想找你讨论这件事了。” “还好有鼓起勇气过来。谢谢你，望。” 古怪的兴趣能被他人认同，本来不自信的她也获得了自信的理由，甚至有种莫名的骄傲感。 她并不是不擅长学习，只是兴趣正好不在那上面而已——就像跟二乃谈论时尚会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一样，要论战国武将知识，自己是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当然，能抬头挺胸地对朋友说『我喜欢战国武将』的勇气，她现在还不具备…… 但迟早有一天，中野三玖会成为渡边望口中，那种令人不由尊敬的历史迷！ “因为你，这个烦恼解决了！” 她煞有其事地盯着渡边望，认真起来的模样有些像中野五月。 很多话不说出口就会成为心结，只要有倾听的对象在，才会发现那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烦恼罢了。 把兴趣藏了那么久，若不是认为渡边望不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又在课堂上无意间地被他鼓励到了，中野三玖也不会那么突然地选择自爆了。 现在心头能这么轻松，必须好好感谢他才行。 “我什么都没做，你不用太客气。” 渡边望摆了摆手，满心莫名其妙，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啥好被感谢的。 姑且还是随口鼓励了两句：“如果那是你的兴趣的话，就好好坚持下去吧。未来说不定还能从事相关工作。” “嗯，我会的！” 给人阴沉平淡感觉的她，现在却眼神发亮、充满雀跃地点头回答，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一样。 “至于另一件事……望是天才，应该知道很多有关战国武将的事情吧？轶闻闲话什么的。” 渡边望语气保守：“姑且吧……以前看过几本相关的书。” “最近我看了几本战国逸事，发现里面有好多则故事都出现了矛盾，每本书都有每本书的说法。比如上杉谦信的性别，男女双方都有感觉非常可信的证据，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 “这种没有标准答案的事情，问我也没用啊……”渡边望无奈道，“又不能坐时光机回去战国时代验证。” “真不真不重要，我只是想找人讨论而已！” 三玖又凑到了他的面前，娇小而柔软的唇瓣，纹路细致可见。 她似乎根本不在意男女之间该保持的距离，小脸认真鼓起，清柔淡雅的香气就这样对着渡边望扑鼻而来。 “我身边都没有能谈这种事的朋友，好多想说的话憋在心里的感觉又很难受……好不容易终于有人能理解我了，只是一下子也好，我们来『战国Talk』吧！” “……” 渡边望在想，中野三玖到底能不能看得出来，他现在脸上的假校有些僵硬呢？ 如果看得出来，那就证明她是故意在勉强自己；如果看不出来，那她当初在天台前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 还是谈到战国历史这个爱好，她整个人就比平常傻了十倍左右？ 傻狍子后继有人啊…… “这样吧。” 沉默半晌后，渡边望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要求，而是改口提议：“三玖同学，我给你一个论坛网址，里面有各类爱好者的分区聊天室，应该也有你喜欢的战国历史才对……在上面找同好聊天，绝对会比跟最近有些忙的我聊天，更尽兴也更持久的。” “论坛？”中野三玖疑惑地眨眨眼，“2ch我去看过，很不方便又很没素质，我不喜欢在上面聊天。” “不一样，这是我朋友告诉我的网址，里面的人专业素养比较高，你到时候注册个帐号上去问问题就知道了。” 渡边望拿出手机，将网址发了过去，然后起身将考卷收进牛皮纸袋，塞回书包。 “假如论坛上没有人跟你聊天，到时候再让我跟你促膝长谈吧……我也怕我的知识储备量不够，没办法满足你呢。” “不，我感觉我还是很容易被满足的……” 三玖还想说些什么，渡边望就已经拎著书包走向门口，动作毫不拖泥带水，雷厉风行。 “那就这样。抱歉啦～下次这种比较私人的问题可以LINE上联络我，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特地进来说话了。” 转头朝她笑了笑，渡边望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中野三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希望他含蓄地表达出来的『懒得奉陪』、『好自为之』，能够让她识趣地别再来找自己说这种无聊的事情吧。 不抱任何期待，渡边望如此祈祷着。 …… 喀擦。 尽管有些距离，正在教四叶学习的五月也耳朵一动，听见了那声轻微的开门声。 她猛地抬头，就见渡边望从两人曾经亲密接触过（指按摩）的小房间中走了出来，一副准备回家的模样。 ‘开门只响了一声，代表没有锁门……衣衫整齐，没有被按摩过的痕迹……眼里有些许的不耐烦，刚才那段时间应该过得很不愉快……’ 脑袋里擅自浮现出这些情报，五月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摇晃脑袋甩出这些跟踪狂似的分析结果。 只是无法否认，现在的她总算将悬挂的心安了下来，微抿的唇角不经意地向上弯起，空落落的心再次被某种事物所填满。 ‘果然，不想太多才是最好的呢～’ “五月？你真的好奇怪，表情老是变来变去的……”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发现五月的古怪，四叶打量她一眼，又看向了从小房间里走出来的渡边望，不解似地歪了歪头。 纠结没多久，她就看见了跟在渡边同学身后，微鼓着脸颊将门关上的三玖，又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灵光从脑海中闪过，恍然想明白了一切。 “三玖之所以会和渡边同学一起消失不见，是因为他们去里面的小房间特别辅导了！” “五月会那么在意他们，是因为她也想找渡边同学问问题吧……只是被三玖抢先了，不想多造成渡边同学的负担，所以才没办法冷静专心下来！” 想通了前因后果，中野四叶捧起笔记本，看着渡边望跃跃欲试起来。 “如果现在可以的话，我也想要加入！希望渡边同学不会嫌人太多吧……” 第九十七章 演剧部的请求（3/14） 且不管在那之后，渡边望是怎么被五月和四叶两个人缠住，一个旁敲侧击地问他刚才做了什么，一个目光纯净地想要问他问题，搞得他接近六点才得以离开学校。 隔天，从LINE上收到了中野三玖在论坛上跟同样喜欢历史的女孩子聊到半夜的事迹后。 渡边望随手回了个『你真棒』贴图，就把手机收了起来，前往演剧部的社团教室。 “渡边君，真是抱歉，一时间实在找不到能够替代的人了。” 留着短发的帅气少女满脸歉意地迎了上来。 “能帮上你们的忙是我的荣幸，小山学姐。”渡边望笑道，“学姐们的演出真的非常精采！该说不愧是日本最大剧团的未来接班人吗？我校的演剧部在学姐的带领下，拿下这次高校大比的冠军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你过奖了，其他学校也是很有实力的。” 小山百代摆了摆手，谦逊地笑着，却藏不住眼中的骄傲和自信：“等南条那边恢复了，我再请你来看我们最完整的彩排，保证会让你入迷到说不出话来！” “我很期待。” 两人彼此客套了数回，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临近期末，演剧部也在为了全国高校大比的演出，紧锣密鼓地做着准备。 这时负责饰演冷酷杀手、女扮男装一角的南条学姐却忽然住院，虽然并非会影响到日后演出的伤势，但至少这段期间的大型彩排是来不了了。 而演剧部的部长是个完美主义者，彩排极为正规，无论流程、道具、氛围还是对词都务求做到最完美，这种少了最重要的主角的彩排，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不如不做。 正好，渡边望开学那时也去过演剧部，用最完美的台风征服了所有社员后，他婉拒了小山部长的入部邀请，只留下『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找我』这句话便潇洒离去。 ——所以报应这就来了。 主角出事之后，小山百代第一个想到的候补人选就是渡边望。 虽然主角的戏份其他成员、包括她自己都熟悉得差不多了，稍微背下台本就能熟练地演译出来，却总感觉对戏的时候还差些什么，没办法完全地沉浸于演技之中。 对此要求很高的小山百代，早就决定了要是渡边望无法过来帮忙的话，便在南条恢复之前不再彩排，哪怕会影响到全国大比的成绩也无所谓。 所幸，即使身上有着学习会的重任，离期末考也只剩两周不到了，渡边望依然干脆地同意了救援请求，中午饭都没吃就过来帮忙。 这样雪中送炭般的恩情，整个演剧部都记在了心底，不敢辱没。 至于为什么小山部长非要找他来…… “台本看完了，有之前彩排的视频吗？” “有，在这里。” “嗯……好，差不多记下来了。” “演一次给我看看？” 放下手中的资料，渡边望拿起旁边的道具匕首，眼睛微眯，神情蓦地冷酷起来。 “华……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摘下那颗星星！” “所以，互相争夺吧。” 脸上有着少年的冷硬，却又不乏少女的柔软与哀伤。 啪啪口拍—— 小山百代不由鼓起掌来，第二次见到他的演出，依然忍不住为此感到赞叹惊奇。 “竟然十五分钟就能模仿到这地步……南条的演法已经被你给摸透了吧？渡边学弟，你可真是个怪物。” 渡边望摇了摇头，放下匕首无奈笑道：“只是擅长学习而已，真要我即兴演出的话，我能在台上尬得抠出三室一厅来呢。” “我就姑且相信你的话吧。” 小山百代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带着他从休息室来到通往舞台的后台廊道。 演剧部的彩排场所就是校内的音乐大厅，这里的装潢设备和外面的演厅基本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校方没有使用预定，整个偌大豪华的剧场就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舞台。 “大家注意！我把能够完美替南条彩排的主角找回来了！” 大声招呼着剧场内的其余成员，等大家放下手边工作聚过来的时候，小山百代拍了拍渡边望的肩膀，朗声笑道： “都来欢迎我们的临时部员吧！你们部长亲自认证，『怪物模仿者』来帮我们了！” 渡边望在旁边听得笑容一僵——神tm怪物模仿者，还没上台就想让他用脚趾抠出一座东京铁塔来吗？ 演剧部的成员们也不禁微怔，诧异地打量起他：“是渡边同学？他怎么会来啊……” “他的演技很好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当初社团招新的时候，他也有来我们社团『踢馆』啊。你们那时不在吗？” “等等，我好像有听说过……记得是渡边同学当时演得很好，却婉拒了部长的入部邀请？” “嗯，他能在短时间内就完全模仿一个人的演技，包括动作、神态还有语调，所以才被部长背地里称为「怪物模仿者」，很想让他加入我们社团……就算是我们这群老社员，在他面前也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呢。 ” “这么可怕吗……呐，部长和他相比，谁的演技比较强啊？” “蠢货！那当然是小山部长啦！浑然天成和完美模仿的演技怎么能相提并论！” 目光杂乱地投射过来，演剧部成员们小声议论著渡边望，不过骚动只持续了片刻，就在一旁部长的眼压之下彻底平息。 在演剧部中，小山百代的话语就是绝对的，所有人都是发自内心地尊敬着她。 所以没有出现任何找碴或者质疑的声音，众人很快就露出欢迎的笑容，向他齐声说道：“请多指教！彩排还要麻烦你了！” “我会努力到南条学姐回来的，这段时间就让我们一起加油吧！请各位多多指教了。” 麻烦事越少越好，渡边望暗自松了口气，同样笑着回答。 气氛和乐融融，他迅速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交流待会彩排时的各项事情。 ——对渡边望来说，这世上就没有不求回报的好意。 所以他百忙之中还答应演剧部的代演请求，只是出于两个原因。 第一，只是帮忙彩排表演的话，花不了自己太多时间，也不用真的上台演出。 第二，小山百代的势力不可小觑，能让她欠下自己人情，这笔交易不做就太浪费了。 秀知院的演剧部成绩斐然，最高获得过全国大比的银奖，目前更是为了获得金奖而不断练习中，在全校社团里也是数一数二有硬实力的，没办法不去重视。 社团联合会的vip中，就有一席他们的位置。 ‘演剧部也搞定的话，离选举上完全辗压四宫辉夜的日子，就更进一步了吧？’ 嘴角不由溢出期待的笑意，渡边望却没有任何的轻忽大意，仍认真且细致地和演剧部成员们讨论著彩排事宜。 就在这时，有些耳熟的嗓音从休息室那边传了过来。 “抱歉抱歉，不小心来晚了！” 接着是小山百代没好气的声音响起。 “这次又睡过头了吗？真是的，再有下次就让你去管理道具了喔……一花学妹。” 中野一花挠了挠脸颊，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 “啊哈哈～放心吧部长，只是最近有点忙而已，我保证下次能睡饱的！” 第九十八章 是五月的渡边君？ 将手中装着饭团的塑料袋放在桌上，和小山百代打过招呼之后，中野一花准备去舞台那边跟大家打声招呼。 她并非这次全国大比的参赛人员，甚至连演剧部的正式部员都不是——不过因为某些缘由，小山部长特别容许她能用挂名部员的身份进来打杂，负责帮忙调整灯光、在台下操控摄像机之类的杂事。 这项工作和幕后的道具组相比其实一点都不忙，更能在最近的距离下观望演剧部的彩排，亲眼见证这些演技不比正式演员逊色的高中生们，是如何不断修正演技上的错误、让一场表演趋至完美的。 好不容易获得了这样的机会，中野一花自然不可能轻慢对待，这段时间每天中午都往演剧部跑，尽可能地在帮忙的同时，从部员们的身上汲取演技上的经验。 如今数周下来，她做事细致认真、待人成熟温和的性格，也总算获得了包括部长在内的演剧部成员的承认，基本上已经跟正式入部差不多了。 至于睡过头……那是不可抗力，才不是偷懒呢！ “大家午安呀～辛苦了。” “啊，一花同学，辛苦了～” “你先去吃饭吧，晚点第一幕的彩排才会开始。” 闻言，中野一花不由愣住：“第一幕？南条学姐回来了吗？” 她知道南条学姐因伤缺席，这段时间的彩排都刻意避开了她的戏分，先演练后面的剧情。 尤其是剧中两位主角对峙的第一幕，开场就必须吸引住所有观众们的注意力——对台上的演员来说，幕布揭开的那一瞬间，她们就必须使出浑身解数，狠狠地震撼观众们的眼球。 而在整个演剧部中，只有小山部长和南条副部长两人的演技能有这样的张力；以部长的强迫症，也根本不会和副部长以外的人对那场戏。 所以第一幕能开始彩排的情况，除了南条学姐伤愈归来以外就没有其他了。 见她目光下意识地左右张望，路过的演剧部成员连忙解释道：“南条学姐还在住院呢，只是有能代替她彩排的人过来帮忙了。” 一花的表情更显惊讶：“代替南条学姐？小山学姐竟然会同意，谁那么厉害啊……” 不会是南条学姐的双胞胎妹妹吧？ 这时，渡边望刚好问完了彩排流程，准备回休息室拿道具上场。 听见她的声音也没有回避，而是光明正大地走进后台甬道，和满脸疑惑的她微笑地打了个招呼。 “一花同学，真巧啊。你也来演剧部帮忙吗？” “诶？”看着完全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俊秀面庞，一花呆呆地眨了下眼，旋即下意识地掩嘴惊呼。 “五月的渡边君？！为什么会在这里！” “……” 渡边望眉头一跳，笑容温和地矫正道：“一花同学，我可不是五月同学的东西喔。”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一花连忙双手合十，非常诚恳地低头道歉。 “抱歉抱歉，太过惊讶不小心失礼了。请老师原谅！” 道歉时要露出什么都不懂，还想我原谅你？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没什么，别让其他人误会就好了。” 心中给她记了一笔，渡边望大肚地摇了摇头，将话题转移到正轨上：“原来你是演剧部的成员吗？都没听五月同学她们提过呢。” “呀～情况有些复杂，现在姑且是还没入部，偶尔过来帮忙打杂的挂名成员而已。” 明显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花顾左右而言他地笑了笑，手指轻轻从浏海上划过，忽然反问道： “倒是望君你，原来也会到非运动社团的活动中帮忙的吗？” 好歹家里有个渡边同学的忠实跟班，她当然听过渡边望的各种事迹。 体力充沛又乐于助人，简直就跟救火队长一样，不时会去缺人手的体育社团帮忙，操场、网球场、篮球场，无论哪里看到他活跃的身影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然而演剧部所在的音乐大厅，确实很难和他这种明显体育系的男生扯上关系——尤其在他放学后还要筹备学习会的情况下，竟然还愿意分神过来帮忙？ 毕竟成绩很好，是台本上的协助吗……这样也不会花太多心力。 中野一花大致猜测了下，又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嗯，只要我有空，不管什么社团找我帮忙，我都会想办法去尽一份心力的。” 渡边望笑道：“上次我就帮流水素面研究同好会搭过竹台呢，常去运动社团只是因为朋友比较多在那里而已。” 一花点点头：“这样啊……” 话说秀知院里竟然还有那么奇怪的同好会……那有没有学园偶像同好会啊？ 她也想学学那种青春热情的台风，说不定对自己的『工作』能有所裨益呢。 “哟！你们两个认识啊。” 小山百代从休息室中走了出来，见他们两人熟稔地聊起天来的模样，好奇似地挑了挑眉。 一花回身笑答：“是啊，我妹妹就是他同班同学，我有空的时候也会去他的学习会听课，拜望君所赐，上次小考的分数狠狠地提高五分了呢！” 五分也能叫狠狠吗？ 渡边望和小山百代的脑海中同时浮现这样的吐槽，贴心地没有说出口。 “嘛，我也算是问了个笨问题。这间学校里不认识他的学生反而在少数吧？” 小山百代好笑地摇了摇头，手掌一拍渡边望的肩膀，穿过他们中间径自朝舞台走去。 背对两人，演剧部部长高举起手。 “各位，准备好了就开始彩排吧！” 俐落且嘹亮的嗓音响彻整个后台，其他部员纷纷应声之后，整个演剧部便如一台精美的机械般，井然有序地动员起来。 ““知道了！”” 渡边望和中野一花也同时出声，然后目光诧异地看向彼此。 一花率先疑惑地问：“渡边君，你应该是写台本的吧？也要跟着大家一起准备彩排吗？” 渡边望反而不解地问：“谁跟你说我是写台本的？” “不是吗？那你是……” “今天要代替南条学姐跟小山学姐彩排。你没听说过？” “……啊？” 在中野一花呆滞睁大的双眸中，渡边望神色自若地回去拿了道具匕首，又轻车熟路地站到了预演位置。 几乎没有进入状态的时间，随着后台人员宣布准备完毕，舞台上的两人就这样穿着校服，开始对起第一幕的戏来。 第九十九章 由此证明，渡边望是外星人没错了 话剧的主旨是一则传说。 在一个小国家里的小村庄中，那里有一座高得能触碰到星星的巨塔。 若是摘得小的星星，就能获得小的幸福；若是摘得大的星星，就能获得大的财富。 若是两者都能摘得，将能得到永远的愿望。 两名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的少女——华与光，为了拯救饥荒中的村子，决定长途跋涉地前往高塔摘星。 途中经历无数磨难，也与无数同伴流泪告别。 她们总算互相扶持着走上高塔，却在即将摘星的那一刻，光背叛了华。 她对自己最亲爱的友人挥舞匕首，口中说着“只有一个人能夺得那颗星星。”，并将其推下了塔。 侥幸生还的华后来从狐狸那里听说，摘星的罪孽必须有人偿还；而实现愿望的代价，就是在高塔的最顶端不断重复摘星的过程，永生受孤独与枯燥的折磨，无法离开。 光是为了独自承担罪孽，才将华推下塔顶的，她许下的愿望不久后也顺利实现。 华回到村子，丰饶的土地和满山无害的野兽成功解决了饥荒，外地来的商人也为村民们带来无数财富，欣欣向荣的生活气息充满了不久前还愁云惨雾的村内，村民们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一切似乎都比繁星闪烁的夜空都要美好。 然而自己的光，已经回不来了。 除了她谁也未曾记得，还有名少女独自在塔上为大家的幸福而承受磨难。 于是，在打败阻饶自己的幕后黑手——告诉她们塔之传说的狐狸后，华再次回到了高塔顶端，见到了如西西佛斯一般，赤着身在凛风中爬到最高处，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星星的那一刻坠落于地，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的光。 她用自己的爱与温暖唤醒了麻木无神的光，光却因为她擅自打断了自己的赎罪过程而大发雷霆，想趁众神向华判下罪孽之前，重新将她踢下塔去。 两人在塔上大打出手，最后华赢下了光，拉着她的手，一起摘下了一大一小两颗星星。 「若是摘得小的星星，就能获得小的幸福；若是摘得大的星星，就能获得大的财富。 若是两者都能摘得，将能得到永远的愿望。」 她们望着彼此相视一笑，在崩坏碎裂的高塔中，许下了永远在一起的愿望。 自那之后，就没有人见过华与光两位少女了。 这便是名为《星光》，喜剧与悲剧交错而生的故事。 …… 中野一花自然是看过剧本的，她也曾在家里独自演练其中某些令她特别印象深刻的桥段。 比如第一幕，并非传统的开局介绍背景，而是直接从光背叛华的剧情开始，将两人之间的羁绊和残酷又充满希望的星星传说介绍出来，并且留下悬念的倒叙手法。 如此大胆的编剧，必然要足够强的演技才能诠释完美，不然只会让观众们看得一头雾水。 她有幸看过南条学姐住院前，跟小山学姐彩排这段剧情的场面，心里震撼得无可比拟，几乎是瞬间就被拉进那两人营造出来的舞台当中。 然后跟自己对着镜子演的模样一对比，顿时明白了『自惭形秽』到底是什么意思。 “……渡边君，他要代替南条学姐上场彩排？” 中野一花的脑子嗡嗡的，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包括自己在内的演剧部全员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他却说，他行他上？ 开什么玩笑啊…… 体育全能、学习顶尖也就算了，现在就连演技，都能被未来国宝级剧团的继承人所承认？ 现实里真的有这种怪物存在吗？ “可以开始了。” 听到台上小山百代的声音，一花总算回过了神，暂且压下难以置信的情绪，赶紧从后台的另一条路跑到台下，去自己负责的摄影机位报到。 正常的演剧部自然不会如此正式，不过这里是秀知院，没有特定请一个摄影团队在台下就算不错了。 小山部长性格严谨，每次彩排都会让人纪录下来，这也方便他们对着视频改正自己的失误。 熟练地开了机，调整好旁边的补光灯，镜头对焦台上的两人，直接开始录影。 不知道为什么，一花看着画面上已经站好位置的俊秀少年，擅自为他紧张地轻咬嘴唇，心跳也随着摒息而隐隐加快。 那个在学习会上大放光彩，又让她们家性格倔强的小妹打从心底尊敬的天才少年，到底会在舞台上呈现出什么样的姿态呢…… 想到这里，更有莫名的期待油然而生。 舞台光源暗下，聚光灯猛地打在了手持匕首和骑士细剑的男女身上。 中野一花一动不动，屏气凝神地欣赏着随之展开的演出。 …… “华，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夺得那颗星星。” “光……nonnon哒哟！这不像你会做的事情啊！”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为了我的幸福，请你在这里，退场吧！” “拜托了，告诉我理由……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摘下星星，为村里的大家带来幸福吗！” “……笨蛋华，像这样残忍的幸福，由我一个人摘下就好了。” “光——” …… 第一幕的场景很短，大概只有一分钟左右，所以才考验台词功底和情感表现。 浓缩就是精华，要让这一分钟狠狠刻进所有观众的眼中才行，每个细节都得做到震撼人心的地步—— 渡边望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度。 他只是模仿着视频中南条学姐的彩排模样，用她的演技、她的感情、她的想法，照本宣科地呈现在舞台上，如实演出她所饰演的那个角色罢了。 和表面工夫相比，这种有参照对象、有台词剧本，还不考验随机应变的表演，简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根本不用多加思考就能完美表现出来。 依葫芦画瓢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当然，渡边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其他人可不像自己一样天才，他们做不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他才有特地被找过来帮忙的价值啊。 锵—— 随着他一匕首将小山部长手中的道具剑打飞，扬了扬并不存在的披风，身形萧索孤独地走入阴影当中。 第一幕正式结束，却没有场导帮忙喊卡。 整个音乐大厅，从彩排开始的瞬间，就一直陷入死寂般地沉默无声。 直到现在，依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怎么了？” 匕首在指间轻盈潇洒地转出刀花，渡边望重新走回舞台中央，奇怪地看向围观的演剧部成员们。 “为什么各位一副见到了外星人的模样？我演得就那么差吗？” “……” 捡起地上的骑士细剑，小山部长扫了眼其他人脸上错愕和震撼，无奈地对他耸了耸肩。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真的见到了外星人呢？” 看了他们的反应竟然还故意这么问，这家伙可真是意外的恶趣味啊…… 台下，完全忘记要结束录影的中野一花，也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吐槽的声音。 ——作为一名男孩子，能把南条学姐演得比她自己更像南条学姐，你不说自己是外星人谁信呀！ 第一百章 没有天赋的怪物 小山部长并没有给其他人太多震惊的时间。 随着场岛接连不停的指挥，彩排按照预定顺利地持续下去。 考虑到午休时间并不长，这次只上了和『光』这个角色相关的戏份，也是为了使其他人可以在南条学姐伤愈归来之后，迅速跟上对方熟悉演出的节奏，让所有演员在全国大比前都能合而为一。 也就是说，渡边望基本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但也正因如此，彩排的进度快得超乎其他人想像。 不只是他自己，就连和他对戏的人都意外地没有出现多少失误，每一幕都能流畅地一遍过完。 直到离上课还剩十五分钟，本以为要拆分两三天才能彩排完的戏份，竟然就这样堪称完美地宣告结束了。 “好了，各位回去休息吧。场务留下来整理道具，其他人自由行动，放学后在部室开会，记得不要迟到。” 小山百代如此宣布的时候，大部分的成员们依然没有从那份不敢置信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只是神情恍惚地看着彼此。 往简单的说，多亏了渡边望的帮忙，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彩排得这么顺利了。 往复杂的说…… 刚才跟他们对戏的人真的不是机器或者妖怪，而是一名普通的男子高中生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一名演剧部部员呆呆看着渡边望走向休息室的背影，犹在梦中地呢喃道：“跟他对戏的感觉，就好像南条学姐真的站在我面前一样。而且还不只如此——” 旁边的部员接了下去：“甚至感觉到了部长的威严，下意识绷紧了注意力，不敢有任何失误……对吧？” “嗯嗯！” 听到他们的声音，另外几人不约而同地用力点头，然后以更加诡异的目光面面相觑起来。 “这么多人都有一样的感觉，那应该就不是错觉了吧？” “也就是说，他竟然能模仿出部长和副部长的演技？” “而且还能影响到我们这群演剧部的老社员……” 沉默降临在众人之间，半晌后，他们心情复杂地重重叹了口气。 “这个渡边望，到底是什么人啊……” 感谢归感谢，但此时此刻，一众演剧部的成员不约而同地如此认为—— 下次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都绝对不要找渡边望这个人来帮忙！ 原因无他，天才到了恐怖的地步就是变态——谁都不想跟这么变态的家伙相处太久，打击自己的自信心吧？ “散了散了，回去吧。” “南条学姐，我们好想你啊～” 在他们心怀感慨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道身影迅速关掉了摄影设备，径自朝着渡边望的背影追了过去。 …… “我说你，真的仅凭一次对戏，就知道了要怎么模仿我？” 跟着小山百代回到休息室，渡边望还没说些什么，她便饶有兴致地开口追问。 “我只是学东西比较快而已，以前在表演这领域上也小有心得。” 笑容温和，渡边望打出了先谦虚后恭维的套路：“再说了，学姐的演技远超职业演员，我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能模仿下来呢？不过就是照猫画虎罢了，上不得台面。” 小山百代没有怀疑，认同似地点了点头：“确实，只得其形而不得其意，也就气势模仿得像，其他还是南条的形状呢。” “您这说法……”渡边望扯了扯嘴角，也不太多废话，戴上自己的东西就准备离开了。 “你等等，我还没给你报酬呢。” 小山百代拦住了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两张门票：“最近帝国剧场有个国家级剧团要演出，这两张门票看你是要自己用还是拿去卖都没问题。因为票很早就被抢完了，别被宰卖个几万块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渡边望没有推辞，道谢之后直接将其收入口袋。 “很好。” 小山百代对他这番不拖泥带水的举动非常满意，她向来欣赏性格跟自己一样爽利的家伙。 还以为渡边望是她最看不惯的那种礼貌怪物呢，没想到他只是嘴上说说，该干脆的地方却不含糊。 “你期末要跟学生会长一起参加社团联合会吧？” 听她毫无征兆地如此开口，渡边望不由面露讶异：“您怎么知道？” “能成为秀知院VIP的，谁还没有几个信息渠道呢？不过这不重要。” 小山百代摆了摆手，没有解释太多的打算，径自道：“我挺中意你的，至少你给人的感觉比那个总是笑得阴险的帽子男好，让你成为下一届会长我没有意见。” 笑得阴险的帽子男？ 渡边望回想起学生会长的模样，似乎……也没有多阴险啊？ “所以，小山学姐的意思是……” “意思是你到时候尽管出风头，至少演剧部这边会支持你的。” 小山百代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话说完就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最后问一句，你真的不打算加入我们部吗？” “啊……是这样的。十分抱歉，我目前没有加入任何社团的打算。” 渡边望微微一愣，随后抱歉地笑了起来：“更何况，我知道我自己没有演戏的天赋，也没有如各位那般的热情，加入只会为大家带来困扰而已。” 小山百代微微挑眉，目光略显认真地打量他的表情。 “没有演戏的天赋，也没有热情吗……” ——或许，还真是那样没错呢。 小山百代耸了耸肩，用释然的笑意目送他离开休息室。 随后转头，对过道的拐角处喊了声： “一花学妹，你的头发露出来了喔？” 声音落下，中野一花轻摸着头发从后面走了出来，用装傻的笑容来掩饰尴尬。 “部长～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并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只是过来的时候刚好发现我们两个正在聊天，因为不好打扰所以才躲在那里的是吗？” 神色一滞，一花收敛笑容，满脸正经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没错！哎呀，部长真是深得我心呢～” “少说废话！你以为我见过多少敷衍用的台词了啊？” 小山百代笑骂一句，不过在和戏剧无关的事情上，她向来是很少去计较的。 也没去责怪什么，随口教训两句，她就准备回到舞台看看其他人收拾得怎么样了。 而在这时候，中野一花却又忽然叫住了小山百代。 “那个，部长，为什么刚才渡边君说自己没有演戏天赋的时候，您没有反驳呢？” 她不解地皱起了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莫名有些沉重。 “没有热情还能理解，没有天赋……他这样的怪物都算没有天赋了，那我们这些普通人，不就连废材都不如了吗？” 第一百零一章 中野一花所在意的事情 小山百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旋即了然似地笑了一下。 “看来你是误会什么了啊。” “误会？”一花微微歪头。 小山百代道：“我想邀请他进演剧部，并不是因为多会模仿我跟南条。” “不是吗？” 下意识地这么问，一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说法上的问题：“模仿？不是演技？” “当然，他自己都说了，那是他学过来的东西——他的天赋只是怪物般的学习能力而已，跟演技半点没有关系。” 小山百代耸了耸肩，口吻随意地道：“我招揽他，第一是他的模仿能给我们带来许多好处。第二嘛……我想知道这家伙学会怎么演戏之后，究竟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呢。” “也就是说……” 手指轻抵下巴，中野一花沉思半晌，才逐渐理解了部长所说的意思。 “望君他，本身并不会演戏，只能靠模仿部长你们的表演上台彩排？” 回想起来，大家震惊的也只是他演得和南条学姐一模一样，亦或是给人一种小山部长的威压感而已。 至于他本身的演技，似乎谁都没在意过。 像是认同了她的猜想，小山百代看了眼渡边望离去的方向，单手插腰，充满感慨地呼出一口气。 “不管照猫画虎还是依葫芦画瓢，那里面都半点没有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存在。要是没有我跟南条珠玉在前，恐怕他连上台的第一句台词该怎么出声都不知道吧？” 呜哇……自己说自己珠玉在前吗？ 稍微无语地干笑两声，一花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好像为此释然了不少，像是刚压在心头的乌云彻底消去了一般。 “原来是这样啊……” 方才那番谈话中，渡边望并没有自谦过头。 他是学习上的天才没错，却在演戏上完全没有天赋，所以才只能模仿那两位的演技上台彩排。 小山部长三番两次地拉他入部，并非因为他的天赋亮眼，而是因为他的模仿能力可以成为部员们的试金石；同时也想看见，若是将他这块顽石磨成刀刃，究竟会锋利到什么地步。 渡边望确实很厉害，却不再是和小山学姐一样，令自己望洋兴叹、如高山般拦在面前的『前辈』。 自己竟然会为此感到欣慰，真的是……一花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山百代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习惯似地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感叹：“那家伙，只有表面上的东西做得比什么都好，演技的内核半点都没碰触到，真演起来说不定还没你专业呢。” 一花回过神来，不由讶异地道：“真的有这么糟吗？既然都能学会怎么表演了，以望君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做得更好吧？” 毕竟学霸这种生物，总能做出他们这种学渣无法想像的奇迹来……他轻松将伪装成五月的三玖揭穿这件事，一花可还记得十分清楚呢。 能人所不能，别人说什么都做不到的事情，对他来说大概都没有半点难度才对。 ——经历过学习会和刚才的舞台后，渡边望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是这样的完美超人。 小山百代无奈地看向她。 “你是在小看他还是在小看你自己？好歹也是一间事务所的新人了，多少自信一点吧，真要是糟到连他都比不过的地步，我也不会让你来当挂名部员了。” “嘛……”一花下意识挠了挠脸颊，“不是我不自信，就是觉得奇怪而已……还有，事务所的事情还请您不要那么大声说出来，被人听到就糟糕了。” “抱歉，现在才想起来。”毫无诚意地道了声歉，小山部长又碎碎念似地说，“虽然我完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不愿声张。” “对于没有任何后台的素人来说，能被事务所签约、成为新晋艺人明明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才对。” 一花含糊地笑了笑：“这边也有点复杂的原因啦……主要还是我的四个姐妹都在这所学校，稍微有点风声泄漏就很容易被她们发现的。” “行吧，你的家事我就不多嘴了。”小山百代很快就把话题转了回来，“我想说的是，假如一场戏只能选渡边学弟和你其中之一上场，那我一定会选择你。” “为什么？”一花好奇道。 “你的演技确实还很青涩，别说渡边学弟，这次参加大比的每个人都比你厉害得多，想要真正上场还早着呢……”顿了顿，小山百代隐约弯起嘴角，“但至少，你有对上台演戏的热情、你有想要表现出来的欲望，也有和所有的舞台少女一样，只要开始表演就充满未知的可能性，什么时候会来次让我也不禁折服的演出都不奇怪。” 听到前半段，一花还以为部长正在贬低自己呢，没想到后面就迎来了那么高的评价。 她有些不适应的同时，也忍不住问：“我真的能做到，让部长也能折服的演出吗？” “当然啦。” 目光投向通道后的舞台，小山百代意味深长地轻声道：“毕竟舞台少女，日渐进化中啊～” “这样啊。” 一花点了点头，默默咀嚼着这番话的涵义，总感觉对自己日后的演艺生涯非常有用。 小山百代接着道：“相对来说，渡边学弟的演技只有空洞的华丽而已。让他上场就跟让旁白念完剧本一样，这种表演是绝对无法感动到观众的。” “除非他有所改变，否则让他帮忙彩排可以，上台演出就算了吧，我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一花忍不住苦笑：“还真是足够严苛的评价啊……” 而且明明是我们请人家过来帮忙的，根本没有立场这么苛责对方啊。 聊到这里，舞台那边刚好有人叫了部长一声，小山百代便随口跟她告了声别，独留一花待在休息室里。 而一花若有所思地在原地沉吟半晌后，忽然拿起了桌上装着午饭的塑料袋，快步跑出了休息室。 并且见人就问： “你有见过A班的渡边望同学吗？” 拜他在学校内的知名度所赐，中野一花很快就找出了他的动线。 ——并不是往教室，而是往中庭的方向走去了。 “都快上课了，去中庭做什么？” 怀着这样的好奇，她若无其事地穿过走廊，先在檐廊的阴影下手搭凉棚，对着七月初热到空气微微扭曲的中庭环视一圈。 没过多久，便成功在某处树荫下的长椅，发现了渡边望独自一人的身影。 第一百零二章 中野一花的人生商谈 手里不知何时变了一颗苹果出来，他找了张长椅坐下，边啃着苹果边拿出手机滑了起来。 毕竟不是要跟踪他，中野一花确认渡边望在之后，直接正大光明地走了过去。 “望君～你不去准备上课，在这里做什么呢？” “一花同学？” 俏皮温和的语气，慵懒轻松的眼神，身材成熟的短发美少女。 俊秀文静的脸庞，沉稳自信的眸光，丰神俊朗的阳光美少年。 两人隔着一个身位对望，少女短发微微垂落，笑容可掬地俯视着少年。 而少年略为愣神，眸底却始终冷静平和，很好地藏起审视与疑惑的目光，仰头露出淡笑。 “我才要问，你怎么不去上课，跟着我过来了呢？一花同学。” 虽然次数不多，不过在参加学习会的时候，中野一花都有跟五月她们一起过来打招呼。 两人的关系不远不近，像这种性格难以捉摸的自来熟，渡边望多少还是有些应付心得的。 “只是有点话想要问你而已，应该没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见中野一花说着说着，就想若无其事地做到自己旁边，他便将屁股往外挪了挪，礼貌地让出大半位置给她。 “谢谢～” 一花还以为这是他的绅士风度，完全没想到，渡边望只是单纯不想跟她挨得太近而已。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她依然自来熟地将脑袋探了过来，手指轻将鬓发勾至耳后，好奇地往他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 ——是渡边望用神之手速调出来的课程档案。 “特地来这边准备学习会的资料吗？为什么不回有冷气吹的教室啊？” 完全没觉得这触犯到了隐私权，中野一花微微歪头，柔媚明亮的大眼睛在颇近的距离下好奇地看着他的侧脸。 渡边望能闻到少女头发和身上传来的清香，她似乎喷了某种适合少女使用的香水，味道不刺鼻又能让少男芳心蠢动——相比还带着几分奶香味的五月，简直成熟得像个大学生。 “我想找个能够静下心来的地方做事，可惜……教室里的大家太热情了。” 渡边望耸了耸肩，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是在暗示中野一花别跟其他人一样来打扰他独处，不过这点渡边望还真没胡说—— 要是午休时他一副闲闲无事的样子在那边玩手机，其他现充团体暂且不提，至少某个后座在的话，绝对会想办法跟自己搭话的。 不管是问问题还是单纯的闲聊，中野五月也不知道是哪个筋搭错，最近是越来越喜欢烦他了；偏偏她似乎还掌握了不会让自己火大的限度，刚要瞪过去就瞬间乖巧地沉默下来，像个小跟班一样无辜地跟在自己身后，让他有气也无处可发。 怎么，日服第一兰博是吗？ 渡边望就不信那个脑筋单纯的家伙，能够无师自通这种控温技术。 其中必定有所蹊跷！ “这样啊～也对，毕竟望君已经是个大明星了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不知道他心中在发什么牢骚，中野一花关心地问。 渡边望微笑着答：“稍微有点麻烦而已，能够被大家这么喜欢，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难受呢？” “不愧是望君！”中野一花佩服地拍了拍手，随后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晃起白玉般的小腿，“是我的话……嗯，虽然会很开心，但也会有种承受不起的压力感吧？” 趁她说话的时候，渡边望低头看了眼时间，算计着最佳脱身时机。 一花继续说：“比起身边的人追捧自己，那种即使隔着一道屏幕，也有人支持自己的感觉才更加让人开心！” 声音微微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凝视着石砖路面的花纹，有些无奈地轻声呢喃：“无论如何微小的自己，在聚光灯底下也能成为主角……可惜，那并不是轻易就能获得的位置呢。” “啊哈哈哈～好像说到了不相干的地方呢。抱歉抱歉！” 笑容重新恢复开朗，一花抬起头朝他看去——那张专心聆听的俊秀侧脸，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眼底。 没有丝毫的不耐，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边，神情温和且认真地听着一位交情不深的同学，突如其来又自说自话的声音。 这一瞬间，中野一花忽然有些懂了——五月那么尊敬他的原因。 “隔着一道屏幕……你想成为学园偶像，还是电影明星？” 等她沉默下来，渡边望稍加思索后，适时地发出疑问。 一花回过神，就像被猜中了心思，不由得惊讶地掩住小嘴。 “诶？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渡边望说：“你应该是有什么烦恼想跟我商谈，才特地找过来的吧？再加上从演剧部到刚才的种种言行，会让人产生出这样的猜测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花浮夸地睁大眼睛：“好厉害……你是侦探还是心理学大师？” “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渡边望摇了摇头，接着解释道，“你在台下看我们彩排的时候，表情跟五月同学看着题目的时候一样认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来演剧部打杂的原因，应该就是为了从小山学姐那边学到有关表演的各种技巧吧？” “再从这点推断，你想跟我说的应该不是专长歌舞的学园偶像方面，而是演员方面的烦恼吧？” “……” 应该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惊愕，一花只是讶然无语地微张着嘴，忍不住再次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几乎正确……不，应该说完全猜对了！” 两人对话还没超过三分钟，他就完全摸清了自己的来意…… 而且彩排那时，明明看上去那么全神贯注地专注在表演上，他竟然还能分心注意到台下自己的表情？ 这人的大脑到底是怎么构成的啊？！ “正确就好，平常也有不少人来找我人生相谈，多少还是有些经验的吧？” 渡边望莫可奈何地笑了笑，随后干脆俐落地直入正题。 “一花同学，你对成为演员很感兴趣吗？” 让中野一花在多番试探后才表明来意，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他可不做。 不过就是烦恼商谈而已，既然都看穿了她想说什么，那么渡边望就没打算拖拖拉拉，直接开门见山、五分钟之内让这家伙满意离开！ 第一百零三章 失败论与顶之座 都被说到这个地步了，中野一花自然没有了隐瞒的想法。 前来找渡边望咨询烦恼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要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去的准备，至于剩下的那点犹豫，也早在渡边望那副认真倾听的表情中烟消云散。 仔细想想，对她来说，似乎也没有比渡边望更好的倾诉对象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头脑聪明，性格可靠，值得信任——虽然小山部长说他没有演戏上的天赋，但在舞台上呈现的那种魄力与震撼，依然是许多人努力模仿也模仿不来的。 中野一花羡慕着那样的才能，甚至诞生出了想要向他学习的渴望。 ……假如自己没有误会的话，那应该是和小山部长她们的表演天份，完全不同的『演技』吧？ 就算是自己，只要努力去学，应该也能学到几手吧？ 心里怀着这样的期望，中野一花按着胸口深深吸了口气，总是从容不迫的表情认真了下来。 “虽然这么要求有些厚脸皮……望君，接下来的事情，请你帮我跟五月她们保密。至少现在，我还不想让她们知道，我其实正在做一名演员的事情。” “放心，我没有泄漏别人秘密的兴趣。”渡边望随口打消了她的疑虑，积极问道，“不是想，而是已经成为了吗？” “嘛，说是演员，其实也只是签约半年，演过几个无名龙套的小角色而已……”一花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很多八九岁的童星，不管是言谈还是演技都比我厉害得多，根本骄傲不起来啊。” “这样也很厉害了，提前面对社会、靠自己的双手努力赚钱，是一件值得敬佩的事情。” 虽然是奉承，但这话渡边望说得还算认真，没有因为杂鱼演员的身份就瞧不起她。 “谢谢。”一花笑了笑，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神色也变得自然许多。 她转开目光，线条精致的白净下巴微微仰起，望向前方郁郁苍苍的庭院枝蔓。 “半年前被社长挖进事务所后，我才发现我对表演有很大的兴趣，并决定要以成为知名女星为目标努力了。” “不愿告诉五月同学她们，是因为还没达到你自己的目标？” “毕竟我是姐姐嘛！要在她们面前抬头挺胸，至少也得拿下一部电影的主役才行！” 语气轻松得像聊着晚餐菜色，中野一花下意识晃了晃小腿，就连七月暑意都好似变得温和起来。 她重新扬起笑容，慢悠悠地道：“可惜，梦想离现实还有很远呢～半年过去了，我还是只能拿到龙套角色的位置，都差点以为自己没有演戏的天份了！” “不过就在这时，社长告诉我，暑假时会有一次电影试镜。” “那部片的导演很喜欢用新人，虽然只是成本不高的B级电影，但无论主角的设定还是剧情，都很适合成为我的出道作。” “真困扰啊～我都还没准备好呢。天天都在反问，现在的我真的有当主角的能力吗？我的演技真的可以成为主角吗？一直这样自我怀疑着。” “可是再怎么不自信，总不能对社长说我要放弃吧？如果这就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那么说什么，我都必须拿下这个角色才行。” 渡边望在一旁默默听着，等她自言自语似地说完一长串话，脸上的笑容从云淡风轻逐渐转为苦涩不安，这才稍显疑惑地开口： “有了足以付出努力的目标，也有为了学习演技而不惜去打杂工的行动力，这不是很好吗？” 那你又在担忧什么呢？ 一花不禁愣了下，有些好笑地望向了他，歪头反问道：“这很好吗？就像连装备都没有买去挑战魔王的勇者一样，基本上没有多少胜算的喔？” 渡边望看着她的眼睛，眼神认真，没有任何敷衍和躲闪。 “就算是我，在认真想做某件事之前，也会遭遇到未曾想过的失败——我比谁都要讨厌，也更加珍惜那样的挫败感觉。” “……” 感受到话语中的强烈意志，中野一花哑口似地轻启粉唇，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因为她这副大感意外的表情，渡边望也发现自己好像认真过头了，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他连忙端正情绪，嘴角浮现温和平淡的笑容。 “一花同学，你会因为这次失败，就彻底放弃成为演员的梦想吗？” 一花下意识回答：“当然不会啊。” “很好，那就假设你无法通过这次试镜吧？” 她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你的意思是……要以失败为前提，去准备这次的试镜吗？” 渡边望点了点头。 “尽全力之后仍然失败，不是更能发现自己的不足在哪吗？也不会因为能不能成功而惴栗不安，毕竟这个绝对会失败的试镜，不过就是检验你这段时间努力的试金石罢了，反而更能以放松自信的状态去面对一切了。” “失败之后的不足……试金石，放松自信……” 从愣神到若有所思，一花渐渐认真下来，像在体悟着某种人生大道理一样，反覆品味起这番话。 就这样思索半晌后，她忽然发现—— 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啊！ 这次试镜或许真的很重要，但绝对不会是自己最后一次的机会。 还有许多比自己努力、比自己更有天份的人拿不到角色，假如他们屡战屡败也从未放弃的话，她又为什么要让自己承受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压力呢？ ——参加试镜的目的不是为了成功，而是要在失败之后，弥补自己尽力之后仍有所不足的一切。 用轻松自信的态度去面对必败的难关，下一次再挑战的时候，面前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自己了！ 眼睛越来越亮，中野一花忍不住露出开朗的笑容，忽然感觉这段时间压在心中的烦闷和不安，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念头瞬间通达了起来。 “望君，你说得对……强撑起绝对会成功的自信，反而会让我因为压力而不敢好好表现。” 她用力吐出一口气，眸底再无阴霾，神情自若地望向了渡边望。 “不过就是一次试镜，等我从小山学姐、演剧部的大家，还有望君你的身上学到许多表演技巧之后，想什么时候出道不还是我说的算吗？根本没必要那么急着让不成熟的自己获得成功嘛～” “无论结果如何，竭尽全力才是最重要的……你能想通就好。” 渡边望也松了口气。 这家伙，意料之外的好忽悠啊。 果然不是人人都像那头傻狍子一样倔强。 至于对她说的『失败论』…… 哈哈，嘴上呼咙几句就好，那是只能拿来用在笨蛋和废柴身上的鸡汤文学。 像他这样的天才，当然是以成功和胜利为目标，夺取属于自己的顶之座啦。 ——毕竟对渡边望来说，至今为止所有的失败体验，全都源自于最开始的不感兴趣。 没有例外。 第一百零四章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呀～跟你谈完之后，心情果然变得舒畅了不少啊～真不愧是大家的渡边同学呢！” 不多时，中野一花起身伸了个懒腰，俏脸带着满足之色，柔软纤细的腰肢绷出了水蛇般的曲线。 短发在轻抚树梢中的微风中飘扬，她笑容可掬地看向了渡边望。 “谢谢啦，我欠你一份恩情！” “不用客气，我只是说了些人云亦云的言论而已。往后该怎么做，还是得靠你自己的努力。” 渡边望非常高兴她能主动结束聊天，脸上的笑容也因此真挚了许多，就这样客套了几句话后，便准备回教室上课了。 ——短暂的午休时间被她搅黄，这事若放在以前，他绝对会往心里的小笔记本上记下一笔。 不过现在，渡边望已经明白了。 中野家这五胞胎就是命底跟自己相克，不管他躲去哪都有办法在这么大的校园里找到自己，从而破坏他难得的独处时间。 渡边望甚至怀疑，就算他躲在地底空间里跳脱衣舞，中野家的某个人都能挖着土从角落里冒出来，然后非常『巧合』地撞见他毫无遮拦的模样…… 别问他为什么要在地底里跳脱衣舞，只是个比喻而已。 所以从演剧部出来之后，渡边望才不是去自己私藏的那几个秘密地点，而是到人少安静却不隐蔽的中庭玩手机。 然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中野家的某个人就这样出现了。 ——相同的错误，第一次可以说是不小心，第二次可以说是不在意。 但是第三次再犯，他不如直接把自己跟中野五月相提并论吧。 “那就这样，我先回教室了。” 两人在楼梯间分别回到自己教室之前，中野一花忽然想到了什么，大眼睛水汪汪地看向了他，双手合十地拜托道： “望君，以后我在演技上有问题，可以过来问你吗？” 渡边望立刻露出为难的表情。 “现在吗？抱歉，学习会这边……” “当然不是现在啦！我之前答应过五月，要把期末考考好来着，本来还在苦恼要怎么兼顾两边呢，现在已经打算要将试镜的事情先放到一旁，专心去学习了。” 渡边望点了点头，这是好事来着——作为学习会的主办者，他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 一花眨眨眼，语气撒娇般的软甜可爱：“所以望君～暑假之后，你能拨一天时间给我吗？我想在试镜前让你检验一下我的演技！” “并不是为了保证试镜成功，而是想从最客观的视角，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到底进步了多少……放心，到时候我会请你吃大餐的！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对赴那什么蹈火在所不辞！” 她把丰满的胸口拍得砰砰作响，虽然看上去十分认真的模样，但那带有诱惑力的浅笑和柔软如水的眸光，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歪到别的地方。 ……渡边望只认为这家伙跟五月不愧是胞胎姐妹，成天就会用这种说法来诱惑青春期的纯情少男。 还好他是个正经人，没事不会胡思乱想。 “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才对。” 随口纠正完，渡边望以闪闪发光的完美笑容做出回应。 “一花同学，你太客气了，朋友有难我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呢？” “虽然我暑假可能会有点忙，但要是那时我们正好都有空的话，就请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我会尽我所能地做出最客观的评价的。” 说是这么说，但他其实已经在想暑假要不要回老家一趟，避开某些人可能会给自己找来的麻烦了。 渡边望确实言出必行，不然也不会用『可能』、『要是』、『正好』这些词，为自己保留了可进可退的余地。 但不代表他真的就是个老好人。 作为人见人爱的渡边同学，小事上帮个几手还无所谓，毕竟欠下的人情越多就越容易利用——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她们有得寸进尺、把自己当工具人的机会。 同意，婉拒，直言拒绝。 想要当好人，不把这三种态度运用自如，很容易就会被人倒打一耙，最后变成农夫与蛇中的可怜农夫。 中野一花听出了他话中的保留，却没想到他一句话就藏了那么多心思。 只以为他欣然同意了自己的请求，不由安心一笑，充满期待地雀跃道： “那么到时候就拜托你啦～今天开始我每天都会去学习会上课的，这边也要请你继续多多指教了！” “渡边老～师～” 意味深长地拉长着话音，她还朝自己俏皮地眨了下眼，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般嘻嘻一笑。 对此，渡边望只是呵呵两声。 “彼此彼此。” 预备钟正好响起。 看了眼她挥挥手离开的倩影，渡边望心累似地轻叹口气，揉揉眉心后，转身就朝A班教室走去。 …… 教室内，后座的中野同学正满脸认真地预习着这节课的进度，课本上已经被她划满了重点。 渡边望入座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来，笑容温和地向他打起招呼。 “渡边君，欢迎回来！” “有什么好欢迎的？我还能翘课不成。”渡边望翻了个白眼，动作十分隐蔽，只有面前的中野五月能够看见。 五月神色不改，习以为常地笑着。 “只是个招呼嘛～” 忽然，她发现渡边望看着她的头发陷入了沉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反射性地按住又长又弯的呆毛，并用小兔子般的无辜眼神看着他。 “那个～渡边君？” “不，没什么。” 渡边望平淡地收回目光，转身拿出课本准备上课。 他并不是会把怨气迁怒于他人的家伙，哪怕五月是一花的妹妹。 主要还是这里人多，不能玩她的毛来解压——虽然以前也没做过这样的事，但他就是莫名觉得，把这根跟天线一样的呆毛晃来晃去、扯来扯去会很舒压。 没办法，下次再说吧。 只是他没打算对五月做些什么，五月却反过来鼻翼一动，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接着像只缉毒犬一样，忽然凑过小脸，往他身上嗅了几下。 “这个味道是……” 眸中精光一闪，中野五月皱起柳眉，眼底满是怀疑地盯着渡边望的后脑杓。 “渡边君，你刚才不是去演剧部帮忙吗？” “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一花的香水味啊……” 第一百零五章 渡边一笑，世事难料 香水味？ 渡边望不禁一愣，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手臂。 “没有啊……” 他只是跟中野一花坐得近而已，两人并没有发生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 又是在中庭那种空旷有风的地方聊天，除非中野一花体味极大，不然怎么可能在自己身上留下味道？ “就是有！一花的香水味我很熟悉的！”五月的眼神极为固执，微微鼓起了小嘴，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中的吃味，“你们刚才在路上碰到了吗？做了什么？” “准确来说是在演剧部碰到了……不过，我为什么要对你解释？” 渡边望眉头一皱，看了眼她光洁圆润的额头，目光冷厉下来。 “唔……” 忽然有种他随时都会用手指弹爆自己脑袋的感觉，中野五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做出了抱头蹲防的动作。 但又忽然想起，这里可是教室内啊！ 就算自己再怎么惹他生气，他都不可能当着同学们的面对自己动手的！ 于是恶向胆边生，趁着任课老师还没来，中野五月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胸膛，姿态端正地打直了腰。 正面顶住了渡边望那充满威压感的眼神，她笑容温和且优雅地开口： “只是妹妹对姐姐的正常关心而已，没必要那么凶吧？” “还是说渡边君你，真的对我姐姐做了什么不好跟妹妹解释的事情？” 渡边望不由讶然挑眉。 这傻狍子，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竟然敢用这种语气逼问自己，就不怕两人独处的时候，自己把她呆毛打个蝴蝶结出来吗？ ……当然，渡边望也不至于为这种小事生气。 五月又不是他的手下或奴隶，没必要对他毕恭毕敬的。 别说这种阴阳怪气的问法，就算哪天她态度大变、开始对自己冷言冷语了，渡边望都没理由指责她什么。 但不妨碍他露出了记仇的微笑。 “抱歉呐，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这件事情。可以请你原谅我吗？” 他话都还没说完，中野五月就忍不住浑身一抖。 仿佛一下子从热带雨林掉进了北极冰山中，表情冻僵似地凝固在脸上。 面前那如沐春风的微笑、温柔和煦的嗓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散发出了强烈的危机与冰冷感，好似凛冬中的暴风雪即将吞没自己。 于是才BIG胆没过几秒，她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就好好问了，渡边君又不会故意瞒着自己。 我这个笨蛋，为什么要这样挑衅他啊！ 中野五月真不怕渡边望生气，却怕他用这种阴阳怪气的礼貌语调跟自己说话。 看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同时，胸口还莫名堵堵的，感觉烦闷难受又委屈。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不想多听他这种语气下的任何一个字，中野五月果断低头道歉。 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声音和表情都顺从地软了下来，只想赶紧把这件事忽略过去。 渡边望却没有捡台阶下，继续诚惶诚恐地对她说着： “五月同学，你别道歉啊！” “你可没做错什么，就像你说的，妹妹关心姐姐不是很正常的吗？是我这边的问题，该道歉的是我——” 话都还没说完，他就撞见中野五月眼角泛泪、轻咬下唇，泫然欲泣的那张小脸。 她蠕动嘴唇，委屈巴巴地嘟嚷：“我以后不多问就是了，拜托你用回平常的语气嘛……我又没说你不能凶我。” “……” 渡边望面色一滞。 等等，你这小女友撒娇的态度怎么回事？ 谁在跟你闹情侣脾气啊？ 再说了，我平常也没有一直凶你啊？！搞得我跟个家暴男一样…… 阴阳两句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平常怎么不见你这么不抗压啊？ “……” 看着她那副没精神的失落表情，渡边望动了动嘴角的假笑，却突然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继续阴阳怪气？还是嘲讽回去？ 干脆冷笑一声不理她好了…… 他猛地一拍脑子，将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拍了回去。 捏麻麻滴，要是让她真的哭出来的话，自己很有可能会多出一个『擅长惹哭女孩子的渡边同学』称号啊…… 只有这个结果必须全力避免！ 最后，渡边望也只能无话可说地重重叹了口气，带着无趣厌烦的表情转回了头。 “就是路上碰到，说了些有关学习的事情而已。” 他冷不防地这么开口，五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诶？” 边翻着课本，渡边望边语气生冷地道：“还有，你这狗鼻子真该去进行异能测试了。连碰都没碰到竟然还能闻出香水味，缉毒犬都没你鼻子灵敏啊。” “……” 看着他的后脑勺沉默许久，五月忽然低头揉了揉眼睛。 接着，手指埋怨似地轻轻一戳他的背部，若无其事地轻快开口： “太过份了啦～就像有人味觉好到可以成为品水师一样，我也只是嗅觉突出了点而已，别把我跟狗相提并论！” 夹有星星发饰的微卷长发从肩头垂落。 谁也没有见到，在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上，浅浅地绽放出一抹安心的柔和微笑。 像是尝到了期待已久的汽水糖，紧抿着唇享受那股甜味的小女孩。 “对了，今天的回家作业加两倍，给我在十二点前写完。” “咕呃！” 中野五月窃笑一僵，不由嘴唇颤抖地问：“为、为什么啊！？” “还有为什么？那三倍。” “两、两倍就好……” 面色苍白地倒在桌上，中野五月欲哭无泪地发出悲鸣：“呜呜呜～我说了你可以凶我，不代表是用这种方式凶啊……” 渡边望只是冷笑一声。 “不然要我打你屁股吗？” 把脸埋进了手臂里，中野五月弱弱地发出声音：“假、假如打一下就能减少一倍作业的话，也不是不行……？” “……” 渡边望已经彻底服了。 中野家的女人，果然都有点什么毛病吧？ …… 离期末考还有一周多的时间。 今天放学后的学习会上，早坂爱边分神听着台上的俊秀少年讲课，边思索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最近的辉夜大小姐，为了在期末考上给某渡边一个迎头痛击，比往常更加卖力地吸收着知识。 每晚看到她那么倔强、刻苦的身影，自己内心都会不由升起一股怜惜和愧疚，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感慨忧虑之中安稳入眠。 作为近侍，竟无法为主人分忧解劳。 此乃无庸置疑的失职。 那么，我有什么可以帮上辉夜大小姐的呢？ “……” 因为暂时没有想到，所以早坂爱心安理得地选择了摆烂。 自动笔在指间旋转，她单手撑着脑袋，轻松听着那些自己早就学会的知识，享受难得安逸的午后时光。 ——没错，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学习吧，我的主人～ 第一百零六章 自挂东南枝 “哈啊～结束了啊～” 日落西山，众人渐渐散场离去，教室内热烈谈论的氛围也随之冷却下来。 金发马尾在夕阳的映射下闪闪发光，早坂爱半眯着眼，身心舒畅地伸了个懒腰。 维持辣妹模样和旁边的同学闲聊两句，她收拾收拾书包就准备离开了。 在繁忙疲惫的工作中，这间视听教室虽算不上能够自由放松的地方，却能让她忙里偷闲一个半小时，享受得来不易的摸鱼时光。 台下的大家都在自顾自地学习，台上的帅哥长得养眼声音又好听。 ……说实话吧，哪怕只是单纯地在这里放空，也比回四宫家宅邸处理一堆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任务要好。 再说了，这可是大小姐亲口吩咐的任务： “早坂，这段时间我放学会去图书馆的自习室里自习到五点半。如果没有紧急任务，你就去参加那个人的学习会，尽可能地收集有关他的各种情报。” 早坂爱自然听令，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还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渡边望这家伙，平常最少都有一名女孩子围在他身边打转；学习会上又非常专心地在教大家学习，根本没有露出破绽的时机。 放学后他也是在一堆女孩子的包围下离开学校的，基本上没有单独接触的机会，跟踪就更不可能了——这家伙对视线非常敏感，稍微试探个几下，早坂爱就干脆放弃了尾随他的计划。 同样的招数对聪明人是不会有用的，所以也不能像上次那样故意偶遇他；私发给他的讯息又爱搭不理的，跟他聊天还不如去回复推销短信呢。 所以说啰～ “迫不得已，奉命摸鱼！” 早坂爱浑身轻松地离开视听大楼，往图书馆走去的路上，因为习惯避开人群行动，所以她特地挑了体育馆后方的那条林荫小径，顺便悠哉悠哉地给辉夜大小姐发了会合讯息。 这里就是设计埋伏渡边望的地方，现在回想起来，想出那种偶遇方式的自己真是够天真的啊。 “奇奇怪怪的故事看多了也不好呢。” 摇头感慨着，早坂爱忽然听见了奇怪的动静。 “谁？！” 浑身下意识地警惕绷起，金发侧马尾的少女不动声色地做出了防备动作，目光迅速环视周遭一圈。 在这条安静的石板小路上，除了她以外没有看到其他人……校园内应该也不会有小动物乱跑才对。 声音是从树丛后传来的，仔细侧耳倾听，能够听得见属于人类的呼吸声。 准确来说，方位好像是在……她把自己故意弄脱臼的那颗树下？ “……” 早坂爱面色古怪，在视而不见和过去看看之间犹豫了下，最后出于良心选择了后者。 小心翼翼地拨开树丛，她把头探过去观察情况的时候，正好和一个顶着粉色章鱼脑袋的奇怪人形生物对上了视线。 “……” “……” 空气沉默了许久，仿佛林间晃动的夕阳光斑．也因为这副离奇的景象而失去了活动能力。 此时此刻，于早坂爱心间回荡着的震撼，不亚于在这里发现了一具上吊自杀的同学尸体。 虽然真要说的话，面前的景象确实可以这么形容就是了—— 一年D班的某位同学，此刻正倒挂在那棵大树的树枝上，两只手捂着前后的裙摆防止走光。 她章鱼触须般的粉色发丝顺着重利左右晃动，黑色蝴蝶结却非常稳固地黏在脑袋上，牛顿都不知道该不该踹开棺材板了。 和自己沉默对视了半晌，粉色章鱼头蓦地恍然开口：“啊，是早坂同学哒！反过来看都差点没认出来了！” “藤原酱……”早坂爱下意识揉了揉眉心，压抑着转头就跑、不管她死活的冲动，勉强扯起困惑中带着无奈的笑容，“那个，你在这里做什么呢？玩倒吊游戏吗？这样是不是有点危险呀～” “不不不，就算是我也不会拿生命来开玩笑的啦！” 藤原千花大呼小叫着，身体像个闪光铁甲蛹一样垂吊着晃动了下：“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简而言之，我不小心中了陷阱，现在下不去了！” “所以早坂同学，趁我的血液还没把脑袋撑爆之前，快来救我啊！” “等等，你这简而言之是不是省略了非常大的信息量啊……” 脸颊抽搐着，早坂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在秀知院学园里，她和藤原千花都是一年D班的学生，交情自然还算不错。 至于私底下，藤原千花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和四宫辉夜从中学时代起就是朋友。 甚至严格来说，藤原千花是四宫辉夜唯一且重视的友人，其重要性不必多提。 别说家世背景，早在中学时期，早坂爱就将藤原千花的性格给调查得清清楚楚，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了—— 简而言之，请用『地球之癌』、『脑回路绝非正常人所有』、『意外性百分百的神奇生物』等特点来理解这个人。 她会被如此狼狈地吊在树上，老实说早坂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这就是所谓的可能性吧？ 没错，藤原千花就是拥有着无限可能性的女孩子呢。 早坂爱只是无法理解而已——这里既不是树林，她也不是野猪。 那为什么会在学校的小树林里中这种绳索陷阱啊？ ！ 当然，吐槽归吐槽，该救还是得救的。 早坂爱跨步踏上堆满落叶的草皮，放下书包，叹着气朝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的藤原千花走去。 “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把你救下来喔～” “呜呜呜，早坂同学，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藤原千花感激涕零地吸了吸鼻子，“要不是我们都是女生，说不定我会就这样对你以身相许了呢～” “嘿、嘿诶～那真是太好了啊……” “啊，对了！” 忽然想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藤原千花要压裙子所以腾不出手，只能用眼神示意早坂爱的脚前。 “那边也有陷阱喔，你小心一点。” “？？？？你说什么？！” 应付用的假笑倏地僵在脸上，早坂爱的危机雷达才刚拉起警报，脚边就传来了踩碎什么的异动。 砰！ 脚下枯叶猛然炸起，绳索宛如一条雌伏已久的毒蛇般，从地下飞快地卷上了她的脚腕。 弯曲到绷紧不过一秒的时间，就要将早坂爱往大树的另一根树枝拉去挂着！ “藤原酱，这种重要的事情，我拜托你最开始就说啊！！！” 第一百零七章 早坂同学，你也不想大家用这种方式认识我们吧？ 还有着大声吐槽的余裕，早坂爱眼神同时一凛，眸光冷静地看透了树叶纷飞中的绳索动向，并且小幅度地扭动脚踝，身轻如燕地侧身踏地，从收缩的绳索中抽出脚来。 看上去躲得非常惊险，然而这种粗制滥造的陷阱，藏得再好也别想碰到她任何一根寒毛。 ——别小看四宫家培养出来的全能型侍卫啊！ 身形平移，安稳落地，优雅地宛若一场即兴舞蹈。 早坂爱嘴角溢出冷笑，目送着无功而返的绳索倒飞回树干边。 可就在吐槽声音彻底落下的那一刹那—— “早坂同学！那边也不能站啊！” 藤原千花的提示声又姗姗来迟。 这次来不及满头问号，脚跟落地的刹那，早坂爱就感觉自己踩碎了一块薄木板，然后失重感猛地袭来，整个人就这样随着枯枝落叶一同往下。 ——开什么玩笑，竟然还有连环陷阱？！ 早坂爱简直惊了个呆，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锻炼已久的本能便驱使着灵活矫健的身躯，一个帅气的鹞子翻身，好不容易才扒着洞穴边缘爬了出来。 然后脚下又响起了踩碎什么机关的声音。 “……” 双眼无光的早坂爱，就这样放弃了抵抗，任由绳索用力勒紧了自己的脚腕，然后拉回藤原千花的身旁，跟她并排着吊在那棵大树底下。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谁知道努力避开了这个陷阱，会不会下一步又掉进什么大坑里呢？ 累了，放弃吧，认命了。 “我说，藤原酱啊。” “诶？怎么啦？” 手掌按住差点露底的裙摆，早坂爱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上下颠倒的世界，语气平淡地缓缓开口：“咱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能在我决定过来救你之前，就算只是为了你自己也好，先将这里还有其他陷阱的事情告诉我呢？” 感受到身边传来的浓厚怨气，藤原千花不由心虚地移开目光。 “我、我也没想到早坂同学的动作竟然那么快……而且你的身手好厉害啊！简直就跟专业的间谍和杀手一样，竟然能躲过那些精心设计的连环陷阱呢！” 那急于奉承的表现，简直就跟打破窗户后称赞玻璃碎片有多漂亮的小孩子一样，充满着亡羊补牢般的刻意。 早坂爱呵呵一笑：“转移话题是没用的喔～要是你早点说的话，我们两个现在就不会被一起吊在这里了呢。” 然后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精心设计？” “咕！” 浑身一僵，藤原千花发出了像是腹部被击中一拳的古怪闷哼。 于是缓缓睁大眼睛，早坂爱面带恍然地瞪向了她。 “难怪我就觉得你怎么好像很熟悉这里的陷阱布置一样……藤原酱，这些陷阱该不会都是你自己弄的吧？” “这、这个嘛～” 承受着无比强烈的瞪视，藤原千花完全不敢和她对上视线，还想装傻充愣地敷衍过去。 心虚的冷汗不断冒出，发现实在想不到任何辩解脱身的说辞之后，她干脆噘着嘴吹起断断续续的破烂哨声。 “吁吁～尼在梭慎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日本语好难呀～nihongogasyaberenai～” 微眯着眼，早坂爱轻描淡写，又一针见血地道：“藤原酱，你不是通晓六种语言的外交天才吗？前总理大臣的曾孙女，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不懂日本语的外国人？” “唔唔唔～～” 挣扎许久后，藤原千花干脆自暴自弃地放开了裙子上的双手，任由裙摆顺着重力落下，上半身像是郁金香的花苞一样，藏着脸挥舞双手，发出了孩子撒泼般的吵闹声音。 “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跟陷阱同好会学了一手布置陷阱的方法，好不容易找了块空地小试身手，结果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自己布置的陷阱给团团包围住，想要离开的时候却不小心踩中了其中一个……运气不好有什么办法嘛！我又不是故意想害我们困在这里的！” 早坂爱面无表情地看向她毫无遮掩的下半身。 “这那里跟运气有关了，分明就是你自作自受啊……” 其他地方暂时就不吐槽了，早坂爱现在只想知道，能用陷阱把自己困住的家伙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哪怕什么都没装也不至于这么蠢啊。 “岂可休……比起在这里吐槽楚楚可怜的我，早坂同学，你不是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嘛！” 像是法庭上不甘示弱的被告者，挣扎片刻后，这根倒吊的郁金香竟然敢义正辞严地反过来指责起她。 早坂爱默默翻了个白眼。 “什么事？裙子的话我已经压好了喔。” “反正没人看见，这种时候挡住脸比挡住胖次更加重要啦！” 上下晃着身体，藤原千花大声嚷嚷道：“现在可是性命危急的关头，我们得在脑袋灌满血液之前自救啊！不然明天就会出现『秀知院两名美少女JK在小树林里反向上吊身亡』的报导了！你也不想大家用这种方式认识我们吧？” “啊～那确实挺让人讨厌的。”早坂爱平淡地道，“不过自救的话，我是没什么问题啦。毕竟我不像藤原酱一样，平常疏于锻炼身体呢。” “……诶？真假？”动作一顿，藤原千花猛然拨开裙摆，露出那张稍显懵逼的通红小脸。 早坂爱没有理她，而是开始观察起自己现在的情况。 就像被陷阱抓住的野猪一样，她的一只脚被绳索绑住，挂在半空中，手掌离地面还有将近一米的距离。 树枝非常粗壮，虽然不用担心突然脸朝下着地，但相对的，也很难用摇断树枝的方式把自己晃下来。 对普通的高中女生而言，这种情况可以说是非常绝望也不为过——要是自己没有经过这里的话，明天大概就能看到『某藤原同学反向上吊自杀』的新闻了吧？ 幸好，她早坂爱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女高中生。 ‘用小刀割掉绳索，或者直接打电话让辉夜小姐过来吗……’ 冷静地思索过后，两个选项摆在了她面前。 小刀和手机都放在了腰间的外套口袋中，幸运地没有掉在地上。 用小刀割绳索的话，虽然事后要向藤原千花解释有些麻烦，但确实是最省时省力的脱困方法。 叫辉夜大小姐过来的话，能让她亲手救下藤原千花，使她们之间的友谊变得更加牢固…… 然而无论哪种，自己都必须先松开按着裙摆的手，把东西从口袋中拿出来才行——特地改过的夏季校服裙摆太滑太短了，双腿根本夹不住。 一手按着一手拿东西也不行，外套现在也顺着重力落下，一只手很难伸进口袋里拿东西。 早坂爱没有藤原千花这种勇于野外露出的厚脸皮，所以她选择了第三种方案。 ‘边按着裙子，边藉由绳索让自己恢复正常体位，然后解放双手，爬到树枝上慢慢解开绳索。’ 这么做需要强大的臂力与核心力量，而这两者，经历过严酷锻炼的她正好都不缺。 确认好了自救方案之后，早坂爱深深吸了口气，在藤原千花万分期待的目光中准备开始实行。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树丛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有人走进了这条林荫小径。 “嗯？树林里有人吗？” 熟悉的声音传入树上……呃，树下的两名少女耳中，她们不约而同地面色一僵，俏脸上浮现出了『糟糕，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奇妙表情。 不远处，渡边望正在循声接近这片他同样非常熟悉的林间空地。 请假一天 今天状态不好，请个一天假。 题外话，作者星团入坑ＬＬ，现在更喜欢虹团，可惜虹咲的动画火不起来，写不了同人文。 也难怪刺猬猫上都是那些劳模了，青春日常根本就没有多少火到可以写成同人文的作品，黑猫啊、龙与虎啊、友少啊、CL什么的都已经是时代的眼泪了，新作又不给力。 喜欢的作品却因为不火而无法当题材，实乃同人作者的一大缺憾啊。 第一百零八章 同样的套路无法对圣斗士起效两次！ 今日不同以往。 学习会结束之后，中野五月等人纷纷提前离开，难得留他独自收拾残局。 按渡边望的观察，五月应该是忙着拉一花去聊些『私事』，而古桥跟绪方都是家里突然有事要回去处理。 他也懒得多问，电灯器材关一关、检查一下环境整洁，就好锁门离开了视听教室，浑身轻松地朝校门走去。 暖黄的夕阳铺就了绵长道路，恍若隔年似的，渡边望感觉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在这么安静的氛围中放学回家了。 平常要是不出意外，车站分开前他们四人都是走同一条路的——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身处其中又要维持表面功夫的渡边望，可想而知到底忍受了多少痛苦。 像现在这样，漫步于远离尘嚣的校园角落中，独享漫天彩霞的宁静夕景的时光，才变得更加值得珍惜。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轻哼着久远以前听过的悠扬歌曲。 还是那条熟悉的小径，从这里可以避开剩下的那些放学人潮，直达学校后门。 虽然有过在这里碰见从树上摔下来的美少女的经历，不过那种事可一而不可再，渡边望也不是每天都走这条路，怎么可能今天这么凑巧，又被人在途中设计埋伏呢？ 他心情轻松地踏上石板路，却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放松警惕，依旧维持着温文尔雅的轻笑——人毕竟还是会记取教训的。 只要没有离开这所学校的范围，哪怕是躲在男厕隔间里，现在的渡边望都不会摘下自己的面具。 ——没错，除非他主动暴露，否则再也没有人能够揭穿他的真面目了！ “现在可是性命危急的关头……不然明天就会出现『秀知院两名美少女JK在小树林里反向上吊身亡』的报导了……方式认识我们吧？” “嗯？” 思绪猛地中断，渡边望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在这片安静的林荫小径中左右张望起来。 ……不是错觉，刚才真的有人在树林间喊着乱七八糟的话。 而且那声音，莫名有种让人不愿接触的感觉。 ‘又是早坂爱的埋伏吗？’ 渡边望不由微皱起眉，反射性地如此猜测。 虽然不像早坂爱的声音，不过也有可能是四宫辉夜让她故技重施，这次派了另外一个人来给自己下套。 切，还以为她这段时间安分了点呢…… 渡边望撇了撇嘴。 愚蠢的四宫辉夜，嘴上说着会堂堂正正打败我，结果还是在暗地里用了这种小手段吗？ 四宫家的气量也不过如此，真是可笑呢。 “树林里有人吗？” 随后，渡边望不退反进，边朝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去，边疑惑中带着关心地拉高声音呼喊。 照理来说，既然识破了是四宫早坂联合给自己下的圈套，那就应当立刻转身离开，让她们的期望落空才是。 不过渡边望可没有忘记，他手中还有早坂爱的把柄—— 学生在秀知院学园内私设摄像头，这种涉及到学院隐私的事情，无论位置是走廊还是更衣室，无论目的是为了什么，只要被发现就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处罚，证据确凿的话直接退学也不为过。 若是他将录下来的影片故意发散出去，再交由媒体部扩大宣传的话，四宫家就不得不出手保下早坂爱了吧？ 不出手就是将她当作旗子抛弃，出了手就会露出破绽……虽然渡边望没打算跟四宫派系正式对立，但有这个把柄在手，他就有底气面对早坂爱设下的任何圈套，并且随时准备反击回去。 ‘我倒要看看，你这次又为我准备了什么『意外』。’ 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渡边望继续满脸关心地拨开树丛，朝那片熟悉的林间空地走去。 “有人吗～需要帮忙吗～” “……” 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刻意隐藏似地没有回答。 整片树林无事发生般地宁静如常。 只是当渡边望集中精神，依然能够听见那紧张地压低下来的粗重呼吸声。 ‘这次有两个人？’ 渡边望讶然挑眉，这两道呼吸声离得很近，不过其中一道消失得很快，应该是为了不被发现而特地摒住气息。 另一道就没有这种意识了，惊恐地倒吸冷气、吞咽口水的声音，被他敏锐的听力捕捉得一清二楚。 现在是放学后，傍晚五点四十几分。 再过十几分钟学校就要关门了，哪怕是情侣都不会在这种时间特地过来幽会。 所以，很明显并不是巧合。 至于四宫辉夜和早坂爱为何要重蹈上次的覆辙，这点待会再从她们的嘴里翘出来就好了。 拿出手机，打开录影模式之后放在胸前口袋，镜头对准前方，渡边望又从书包里纪录会议用的录音笔，放在了能够清晰收音的贴身位置。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拨开树丛，迈步踏入了声音传来的林间空地。 树木遮掩的景象，就这样映入了他的眼帘—— “有人受伤了……吗？” “……” 声音不明显地卡壳了下，渡边望沉默地望着前方挂在树上的两名少女，由于太过震惊而短暂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回过神来，他忽然有点怀疑自己前不久的猜想。 ——真有人能为了给自己下圈套，做到这种地步吗？ 这已经不是牺牲大不大的问题了，而是…… 真的有那个必要？ 不只是早坂爱，就连背景雄厚的藤原千花，竟然也愿意为了四宫辉夜而不惜自挂东南枝…… 不忍直视似地垂下目光，渡边望摁着眉心，难以言喻的佩服与感慨从心底升起。 ——四宫辉夜，你真是个意料之外的狠女人啊。 …… 图书馆二楼，从自习室走出来的四宫辉夜。 “啾！” 可爱的喷嚏声后，她蹙眉掩住口鼻，左右张望了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打喷嚏。 难不成有人在背后咒骂自己？ 讨厌自己的人实在太多了，四宫辉夜一时间无法确定目标，脑海中倒是第一时刻浮现出了目前最大假想敌的模样—— 不过离自己当着他的面发出胜利宣言已经过了好几天，渡边望应该不至于记仇到现在，背地里还在偷骂自己吧？ 真要是肚量那么小的男人，也不配成为自己誓要超越的目标了。 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猜想，四宫辉夜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些许不解，她轻声呢喃： “都快闭校了，早坂怎么还没来啊……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第一百零九章 这是打算在学校里抓野猪群？ 可惜，确实是出意外了。 早坂爱十分后悔，她应该在看见藤原千花的那一刻就跟她保持距离的，为什么要擅自上去救她呢？ 那可是浑身上下充满意外性的外星生物啊！ 不谨慎对待的下场就会是现在这样——穿裙子倒挂在树上，还被同龄男生撞见。 没救了，这样的人生已经没救了。 ‘啊——谁有死亡笔记本？拜托赶紧写上我的名字让我当场暴毙吧。’ 死死按着想与重力亲密接触的裙摆，早坂爱眼神空洞地放飞意识，难得不愿面对眼前的事实。 渡边望倒是冷静得非常快，毕竟他不是当事人，就当是碰到了某种灵异现象吧，没什么好慌的。 “早坂同学、藤原同学……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想在这里抓野猪吗？” 说话的同时，他也从早坂爱的书包旁走过，想要过去将她们两个放下来。 “不、想抓的不是野猪啦～” 眼神心虚地平移开来，同样死死地将原本盖住上半身的裙摆压在腿上、整个人莫名扭捏和故作优雅的藤原千花，冥思苦想地晃了晃身子后，忽然注意到了他脚下所踩的地方。 下意识地睁大眼睛惊呼：“那里不行！快躲开！” 本来已经在神游物外、逃避现实的早坂爱跟着回过神来，目光一动，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什么，就见一条让人眼熟的套索从枯叶中飞出，直接缠上了渡边望的脚踝，就要将他往树干的方向吊去！ 早坂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藤原酱，你到底在这里布置了多少陷阱啊！？ “嗯？” 渡边望同样察觉到了脚下的异动，眼神迅速锁定了绳子末端的树干，一抹恍然从眼中闪过。 却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任由绳子绷紧……然后绳子就这样尴尬地绷在半空。 “这陷阱做得不错啊。” 他微笑著称赞一句，被绑住的那只脚轻轻一扯，在树冠猛烈的摇晃之中，弯腰扯下了断成两半的绳子。 树下的两名美少女小嘴缓缓张成O型，满脸茫然地看着屹立于大地之上的渡边望。 “藤原酱……” 早坂爱晃了晃自己的脚，确认绳子确实绑得够紧、质量也好到能把她稳稳吊在这里的程度后，难以理解地望向藤原千花。 “你做的陷阱里，有劣质品吗？” 藤原千花缓缓摇头，傻楞楞的大眼直盯着那被轻易扯成两段的绳子。 “怎么可能啊！我可是照陷阱同好会大家教的那样，做了一堆能抓住野猪的陷阱啊……绳子也是最坚固的那种麻绳。” 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她还弯身扯了扯脚踝上的绳子，又慌慌忙忙地按住差点落下的裙摆。 渡边望讶异地看了眼她的腰肢，没想到看上去娇小柔弱的少女，竟然还能有这种核心力量。 估计有练过舞吧。 “藤原同学，你为什么要跟陷阱同好会学这种技术？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布置陷阱呢？” 渡边望继续往前走，脚下落空的瞬间轻松地跳到了一旁，又将一道绳索陷阱绷断，几乎没有停留地走到大树下。 陷阱好像就这两种，凭他的反应和身体能力，扛着走过去都没问题。 渡边望抬眼一扫，好家伙，这棵树也就四五根比较粗壮的树干，上面就挂了十几条绳子，这是打算把野猪群一网打尽吧？ 回头扫了眼周遭，还有好几个枯叶堆看上去十分可疑，配合绳索陷阱几乎把这片林间空地给铺满了。 挖坑、绑绳索的工作量可想而知，能做到这种地步，这位藤原千花果然是个毫无常识可言的神经病啊。 “这、这是因为，个人兴趣……” 她满头大汗，目光闪躲，用十分心虚的表情说着。 “真的吗？那你兴趣还挺独特的嘛。”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不过渡边望总觉得，这片陷阱地是为自己准备的。 “啊、啊哈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兴趣嘛，渡边同学，不能歧视陷阱同好会的大家啊～” “抱歉，我说的独特并不包含贬意。”渡边望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皱起眉，“话又说回来，校规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不能在学校里埋陷阱，但要是有普通的路过学生踩到陷阱的话，学校也没办法置之不理吧？” “唔……” 面色再次一僵，藤原千花悄悄看了眼早坂爱，纠结似地皱起了脸，最后还是抵不过良心的谴责，扁嘴泄气道：“好吧，我承认是我做的，但是原因不能说……拜托你们不要告诉学校。” 渡边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如果不想被学校知道的话，藤原同学，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邪笑 ——可惜，这种事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至少现在还不能做。 “当然，只是希望你下次别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 语气一转，他认真地看向藤原千花，脸上难得没有了笑容。 “从现状来看，你应该是不小心被自己的陷阱困住了吧？伤到其他同学确实不好，可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安全——陷阱同好会难道没有教你这些吗？” “有是有……” 没有让她说完，渡边望盯着藤原千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那就请你好好记住，无论你打算做什么，都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危！要是你受伤了，你的朋友也会为此感到难受的吧？” “唔……” 似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关心自己，藤原千花有些呆呆地眨了下眼，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倒吊久了，她的脸蛋莫名发烫，耳根也一团燥热——心跳倒是没有加速，就是感觉很不好意思。 羞愧感涌上心头，藤原千花掩饰性地晃了晃脑袋，低声嘟嚷：“嘛，辉夜同学的话……她虽然表面上不会表现出来，不过应该会很担心我的吧……” “那就对了。”渡边望温和一笑，“玩闹可以，但要适度，小孩子都懂这个道理喔？” “人家怎么可能连小孩子都不如啊！”抬眸瞪向他，藤原千花有些不服气，鼓了鼓柔软白皙的脸颊，“这次只是不小心的而已，我一直都很注意玩闹尺度的！陷阱布置在这里也是因为基本上不会有人来啊！” “既然如此，早坂同学又是怎么中招的？” “那、那是因为……” 在渡边望就这样掌控话题，跟藤原千花和乐融融地聊起来之前，早坂爱看了眼天色，实在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那个，先将我们放下来再说话吧，学校也快关门了。” 渡边望恍然似地连忙上前。 “抱歉抱歉，和藤原同学说话太过专注了。现在就放你们下来。” 藤原千花倒是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 “诶？我的声音这么有魅力吗？难道这就是政治世家的天赋？” 并没有，只是我想趁这机会跟你拉近关系而已。 渡边望在心里吐槽，顺道扫了眼看上去十分镇定、只是眉间有些焦躁地微皱而起的早坂爱。 应该是忙着想跟四宫辉夜汇合吧？ 说实话，他本以为这是早坂爱和藤原千花联手布置出来的陷阱，目的就是引诱他过来救人。 但观察半晌，从藤原千花最开始到现在的反应来看，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难不成真的只是巧合？ 真的会有，『藤原千花没事在这里布置陷阱，结果不小心把自己困在树上，而早坂爱路过准备救下她的时候，却同样被这片陷阱地雷阵给逮住，自救前又正好被路过的他撞见』，这么凑巧又尴尬的事情吗？ 端详着两位倒吊少女的表情，线索是没看出多少，倒是知道藤原千花已经被吊得满脸通红了，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对身体有害。 心里叹了口气，渡边望走到严防死守着裙子的早坂爱面前，边解下她脚上的绳索，边无奈似地打趣道： “早坂同学，没想到还能在相同的地方遇到你……这次应该不需要我送你去保健室了吧？” 虽然他很绅士地移开了视线，早坂爱依然在确保不会走光的前提下，让自己稍显笨拙地安稳落地。 然后呵呵地干笑两声，满脸怨念地揉起被勒出红圈的脚踝，嗓音低沉，发自内心地开口道： “该说是不幸还是自作自受呢……说实话，我也不希望遇到这种事啊。” 第一百一十章 帅才是重点 随后，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渡边望。 反正就算自己不说，他也能从藤原千花那里得到来龙去脉，那不如先说先确保自己的清白。 虽然并不明显，不过早坂爱还是在他眼中看出了审视——两次差不多的巧合，果然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应该不至于牵扯到辉夜大小姐，不过被他警惕同样非常麻烦，这就代表早坂爱以后基本上是没办法从渡边望身上摸出有用的情报了。 ……嘛，虽然现在好像也做不到。 ‘和这种心思敏锐的家伙接触，还真是半点破绽都不能有啊……’ 暗自摇了摇头，早坂爱趁他去解下藤原千花的时候，摸出手机手速极快地发了封讯息出去。 确保起见，得让辉夜大小姐先回家，自己再单独跟上才行。 “诶？你们两个原本就认识吗？上次又是怎么回事啊？” 像个蓑衣虫在树下晃着身体，藤原千花露出了八卦的表情，世界相反也阻挡不了她的好奇心。 渡边望站到了她身前，准备帮她解下脚上的绳子。 “这其中有非常复杂的原因，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你之后再去问早坂同学吧。不然我们就得在学校里边过夜边解释了。” “在学校里过夜？！好刺激的样子啊……” 藤原千花才刚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突然发现面前的景色有些不对。 看着正对自己脸蛋的裤链，她眨了眨眼，卡壳似地沉默而起，目光渐渐不敢直视地游移开来，整张脸红得跟煮熟虾子一样，把脸撇开的同时还想尽力往后缩。 然而这种倒挂的体位，藤原千花基本上什么反抗都做不到，想要用双手捂住脸然后从指缝间偷看都不行—— 现在可不是刚才，听见其他声音的瞬间她就把裙摆捂得严严实实，死守淑女最后的矜持，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可以做其他事。 “刺激归刺激，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注意一下校规。”渡边望用好学生的口吻教训着，然后话音一顿，提醒道，“我要放你下来了，做好准备。” “嗯……嗯？等等等等！”下意识应答的藤原千花倏地一怔，连忙从正对裆部的尴尬中回过神，看着少说有一米距离的地面慌张大喊，“我现在没有手可以安稳落地啊！脑袋直接下去的话会死的！绝对会死的！先别放我下来！” 渡边望当然做好了让她平安落地的准备，不过还没说话，早坂爱就叹着气走了过来：“藤原酱，我扶着你吧。” 藤原千花眼角含泪地松了口气：“帮大忙了，早坂大人～” 渡边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头看向她洁白光滑、手感似乎不错的小腿，将绑得死紧的绳索轻易地解了开来。 在早坂爱的搀扶下，好似肿了一圈的粉色章鱼头终于不再跟重力对抗，恢复了正常的血液流向。 不过头还是有些晕，整个人就像烂泥一样瘫在了早坂爱的臂弯中，面色想吐般的难看。 “这、这就是宇宙人的感觉吗……呜呃，我感受到了反重力……” “把自己当成蝙蝠吧，这样会好受一些。大概。” 在早坂爱不负责任的安慰声中，渡边望将她们两人落下的书包捡了起来，沿自己过来的原路走出空地。 “剩下的陷阱明天再清理吧，时间不多了，得赶紧离开学校才行。” “嗯。”早坂爱也想加快脚步离开，然而扶着烂醉般浑身无力的藤原千花，根本没办法快到哪去。 渡边望看了眼时间，没有多少犹豫地道：“我先背着藤原同学吧。等她好点了再下来，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那就麻烦你了。” 反正背的不是自己，早坂爱直接将手中的藤原千花递了过去。 “诶？等、等等，这件事是不是要先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啊？！” 晕呼呼的脑袋迅速清醒过来，藤原千花下意识地发出抗议，然后目光一转，不自觉地打量起身材挺拔、容貌俊秀、气质儒雅的渡边望。 若是换身衣装，他就是众多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形象。 藤原千花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被这样的人在夕阳下背着离开校园，好像、或许、大概……是自己赚了耶？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她掩饰性地干咳两声，微微偏开了余红未消的脸蛋。 然后诶嘿嘿地露出傻笑，绞着手指、含羞带怯地扭捏起身子。 “可是，人家以前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碰过，作为一名纯洁如花的美少女，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呀～虽然人家确实走不动路了。” “……” 在场的两人齐齐无语下来，用颇为微妙的目光注视着她。 这就是所谓的欲拒还迎吗？ 多少还有些矜持这点是不错啦，就是目的性实在有些明显…… 渡边望思考半晌，向她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抱歉，是我太粗神经了。既然如此，你就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校门口那里跟保安说一声，晚点应该会有人过来接你的，校门也不会准时关上……藤原同学家里应该有司机接送吧？身体真的不舒服的话，还是请家人先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会比较好。” “诶？” 藤原千花动作一僵，一副『你竟然不按套路出牌！』的惊讶表情。 早坂爱则不由回想起了那段过往，嫌弃似地暗自咋舌。 ‘背藤原酱什么的，果然只是随口说说的吧……这家伙很明显，从头到尾都不想跟女孩子有过多的接触，所以才会让人觉得他『温柔有礼』、『十分绅士』。’ 这也证明了他的社交距离感把握得很好，适当疏远又不至于冷漠孤僻，仿佛一切都藏在了那抹温和的笑容下—— 女生就喜欢这种略带神秘感的帅哥。 嗯，重点是帅哥。不帅的话，就只是单纯让人不舒服的虚伪家伙而已。 虽然是个没有多少价值的情报，早坂爱还是暗自将这点记了下来，整理整理就当是今天的摸鱼收获了。 “那就这样，我先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早坂爱真的没有摸鱼 渡边望没有理会她们的反应，仁至义尽地叮嘱完后，就这样头也不回地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可没有说谎，最开始是真的打算背藤原千花离开学校的。 从中野五月到早坂爱都是一样，只要对方愿意让他帮忙，他并不介意卖个人情出去。 只是从五月身上，他知道了扶胸大的女孩子，会为两人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尴尬和难处。 相较来说，用背的会比较有距离感——只要自己手捞膝窝、挺直背脊、满脸正气地望向前方，那么看上去是否暧昧，就取决于背上的那个人了。 两人毕竟不熟，藤原千花最开始甚至在布告栏前用找碴般的语气向自己搭话，还说什么要为了辉夜同学找埋葬机关做掉他…… 正因如此，和明显就是别有目的地来诱惑自己的早坂爱相比，渡边望认为藤原千花应该会跟自己保持好男女之间的距离感，背她并不会带来多余的误会。 可惜，她刚才的表现，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顺着藤原千花给的台阶下，渡边望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扔下这两个麻烦独自回去了。 “诶？真的假的？就这样回去了吗？” 藤原千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也太不绅士了吧！竟然真的独留身体虚弱的少女在树林里等待救援……” “啊哈哈……” 你说的身体虚弱的少女，不久前正独自在这个树林里埋了一堆陷阱呢。 早坂爱心中吐槽了句，脸上苦笑着安慰她：“放心啦藤原酱，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反正校门不会准时关，晚点回去也无所谓。” “早坂同学……你人真好，谢谢你！” 藤原千花充满感动地握住她的手，又气鼓鼓地往渡边望的背影瞪去。 “不像那个人，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情！这就是全校第一的情商吗？哼！” 你哪来的资格说人呢…… 早坂爱叹了口气，毕竟在渡边望面前还是『瞭望塔』成员的身份，他还没走远，现在多少得替他讲个话才行。 “渡边君也有自己的深思熟虑吧？你要是真的走不了，他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真的吗？”藤原千花很是怀疑。 “当然啊～”早坂爱谆谆善诱，语气诚恳，“再说了，渡边君那么受女孩子欢迎，要是他背了你被其他人撞见，明天很有可能就会传出藤原酱跟他的绯闻吧？他应该也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才放弃了背你出去的打算！” “唔……这样一想，好像是我误会了他啊……” 藤原千花扁起小嘴，敲了敲血液逆流还没彻底转回来的脑袋，脸上的那点不满很快就烟消云散，眉眼轻松开来。 “算了，看在他把我们两个都救下来的份上，明天去找他道谢吧！” “嗯嗯，我也一起去～” “耶～” 啪！ 欢快地和重新洋溢起笑容的藤原千花击了个掌，早坂爱在心中继续叹气。 凭什么我要当那家伙的僚机啊…… 渡边望的身形消失在远处之后，两名少女就这样拿书包当坐垫，坐在清凉渐暗的树林中聊起天来。 “早坂同学，对不起呐，不小心把你牵扯进来了。” “没事。挺有趣的一次经历呢。” “晚点坐我家的车回去吧？我先打电话跟我爸爸说一声！” “啊……嗯，那就谢谢啦～” “嘿嘿嘿～保安过来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早坂同学，跟我说说你和渡边同学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吧～” “可以是可以，相对的，你跟渡边君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吧？我也想知道你们初次见面的事情，互相交换情报吧～” “那时候的事情……啊！！” 藤原千花忽然大叫，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我突然想起来了！当时他在走廊上好像也是用这种温柔和蔼的语气，把天真单纯的我给敷衍走的！不会又是同一招吧？！” “藤、藤原酱？冷静下来，你叫得我耳朵好痛……” 早坂爱有气无力地揉着耳朵，看着像只猴子一样气急败坏地上窜下跳的藤原千花，心累地叹不出气来了。 ——前略，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搭车回去的辉夜大小姐。 今天的我真的没有摸鱼，而是按照你的嘱咐，非常努力地在搜集和渡边望有关的情报啊。 …… 隔天。 上午第二节下课，早坂爱和藤原千花真的前往A班教室，为了向昨天的事情道谢而将渡边望叫了出来。 虽然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渡边望也没怎么理会那些好奇的目光，客套几句便和那两人友好分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藤原千花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称不上充满恶意，但似乎离友好这个词还有一些距离。 希望她不要再来招惹自己了。 渡边望想起被自己存在云端的影片和录音档，默默为对方如此祈祷着。 回到座位，五月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看了过来，不过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她问两句被渡边望随口敷衍过去也就不多问了，转而聊起期末考以及暑假之后的事情。 “渡边君，期末考结束那天你有预定吗？放学后我们一起举办庆功宴吧！” 渡边望当然记得，自己以前和她们说过，只有等期末考全员及格了，才能松懈下来举办庆功宴。 虽然觉得有些麻烦，不过言出必行是他的优点，便点头答应下来。 “行，到时候我会去约餐厅的……只要你们别临时发挥失常就好了。” 五月握拳如此保证：“放心吧！这次我们三个人，无论是谁都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渡边望却毫不客气地浇下冷水。 “我对我自己的教学能力放心，但对你们……尤其是古桥她们的心态不放心，谁知道会不会重蹈覆辙？嘴上的保证半点屁用没有。” “唔……反正你等着看就是了！” 五月想不到什么好理由可以反驳他，只能这样毫无底气地逞强著：“这次是真的不成功就成仁，文乃她们可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努力呢。所以渡边君，你千万别在她们面前说这种丧气话啊！” “当然不会。”渡边望翻了个白眼，“你有看到我对其他人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嗯～那倒是啦。” 她抿了抿唇，终究忍不住嘴角的窃喜，自豪似地挺起了胸膛。 渡边望扫过视线，冷冷吐槽一句：“傻狍子。” “别给人家取那么难听的绰号啦！” 抗议归抗议，可她温驯的神情里却没有半点不满，忽然想到什么又再次开口： “对了，渡边君，庆功宴可以交给我来办吗？我一定会买一整桌好吃的东西请大家的！” “交给你来是没问题……” 只要能够省事，渡边望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至于经费什么的，他可以报销，但想也知道这家伙不会让自己掏钱。 富婆就是这么任性。 “太好啦！”五月双手啪的一合掌，发自内心地灿烂笑起，“放心，绝对不会让渡边君你失望的！敬请期待吧～” 渡边望只是懒洋洋地回过头。 “随便，我无所谓。” “哼哼，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你说什么？” “咳咳！”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五月故作正经地收起表情，从书包中摸出了一张学生证，递给了他。 “喏，你的学生证，东西放学后去总务处拿就好了。” “嗯，辛苦了。” 这是渡边望昨天交代五月办的事情，拿他的学生证去申请一些需要更换的器材设备。 收下学生证，渡边望不由微微皱眉，总感觉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像是藏着恶作剧不说、等着大人自己发现的小孩子一样。 不过浑身上下检查一遍，也没从刚收到手的学生证上发现任何机关。 渡边望便懒得继续理会，回头准备上课了——谅五月也没什么胆子敢对自己恶作剧。 正是因为如此漫不经心，所以他才没有发现，中野五月放在抽屉里的手，正悄悄地往群组的聊天室中发了一条讯息。 「在他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我成功拿到了庆功宴的举办权！一切顺利，OVER！」 第一百一十二 我和你谁上谁下？ 第三节下课，渡边望去了趟厕所，顺便跟旁边一起放水的男学生聊了会天。 他只想安安静静上个厕所，奈何这位兄弟比较热情，认出他之后话匣子就如大坝开塞滔滔不绝，就差没拉着他到隔间里坐着详谈了。 “渡边，我有个朋友他本来是班级垫底的，不擅长也不喜欢学习，父母怎么劝都没用。结果去完你的学习会之后，现在竟然会主动去预习复习、随堂小考也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这次期末考估计能直接爬到班级中间了！他父母知道了这件事后，激动得差点没来学校找你道谢呢，好说歹说才被那家伙拦住。” “啊哈哈哈……是吗，真是荣幸啊。与其向我道谢，还是请他的父母好好奖励努力过的他吧，只要能帮上大家，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你这家伙……难道是圣人吗？不对啊，圣人也不会上厕所……” “咳哼！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在对方一脸好奇地把头探过隔板之前，渡边望迅速收枪后退，洗完手果断离开了男厕。 别说女粉丝，有些男粉丝也热情地让人难以应付——虽然这样的人通常心思都很单纯，只是出于崇拜心理想要接近他罢了，渡边望依然不想过多和他们接触。 真要说朋友的话，有风祭豪他们几个损友就足够了，哪怕是维持着表面功夫也能相处得十分舒服。 没必要，也无法跟所有人成为朋友。 回教室的路上，渡边望忽然听到了对面拐角，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骚动声。 没过多久，在无数人纷纷转头的目光中，如昭和公主般端庄秀丽的少女走出转角，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气质冰冷，红眸平静，浑身散发出了独狼般不愿让人接近的排外氛围。 那份美貌与高贵的存在感，却又时刻吸引着他人的注意力，好似一座精细完美的冰雕，无论身处何处都有着危险的魅力。 “是、是辉夜大小姐，太尊了……尊死。” “艾丽卡？！你振作一点啊！别在走廊上一脸安详的昏倒啊！” 无视了身后两位少女的吵闹，渡边望脚步未停，神色温和地直视前方，很快就和她对上了视线。 四宫辉夜依旧冷着脸，只是眼神泛起了些许波澜，似乎短暂犹豫了下。 两人谁也不让谁，脚下没有任何迟疑，淡定地朝对方走去。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碰撞的瞬间，好似出现了短暂的真空，令人窒息的沉重气场霎时间蔓延开来。 宛若一场战争，即将在这条阳光温暖的走廊上开打。 准备回教室的学生们都不禁驻足停留，隐隐有倒吸冷气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一年级的第一名和第二名……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同时出现啊，两个人的气场都太可怕了。” “你们发现了没？渡边同学在辉夜大小姐面前，气势竟然能不弱分毫，和她分庭抗礼啊……” “身份尊贵的四宫家千金，以及身为平民，却能让无数同学甘愿喊他老师的渡边同学……” “这两个人若是接触的话，究竟会产生出什么样的火花啊？！” “不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危险吗？就像针尖对麦芒一样，看来谁也不服谁啊。” “不过像渡边同学这样性格温和的人，应该不会想跟冷冰冰的四宫同学作对的吧？” “不好说，你看过他在体育社团帮忙时的表现就能知道，渡边那家伙的胜负欲其实很强的——只要比赛快输了，他的表情就会变得比谁都要认真，拿到胜利之后才会恢复笑容。”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其实有争强好胜的可能性啰？糟糕，光是想像我就紧张起来了啊……” “是不是提前站好队比较好啊？渡边君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不希望他输给四宫同学……” “嗯？这位同学，方便私底下聊一聊吗？我想向你介绍一下『瞭望塔』这个大家庭……” 议论纷纷之中，渡边望走到了四宫辉夜身前，微笑着点了点头： “午安，四宫同学。” “……贵安。” 她轻声应了句，虽然声音平淡地听不出情绪，但总感觉比上次态度要好了不少。 渡边望没有跟她聊天的兴趣，尽到基本的礼貌之后就打算离开。 四宫辉夜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主动向他开口： “昨天的事情，我必须向你道谢。” “昨天？” 渡边望不由惊讶挑眉，还以为四宫辉夜默认了早坂爱是她的手下，为救了她这件事而表示谢意。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谢的应该是藤原千花这位从中学时期就开始交往的朋友才对。 “不客气，换个人也无法置之不理的。我只是做了大家都会做的事情。” “不管你怎么认为，作为藤原同学的……熟人，向救下她的你道谢是我的义务。我要传达的只是这点而已。” 四宫辉夜语气微顿，似乎不想亲口说出朋友这个词。 渡边望莞尔一笑：“那我就收下这份谢意了。没想到四宫同学竟然这么重视朋友，看来大家多少有些误会你了呢。” “误会的人是你，这只是四宫家的礼仪罢了。” 淡然否认之后，四宫辉夜的目光骤然尖锐下来。 即使因为身高关系必须仰视，她依然不甘示弱地直盯他的双眼，背脊如剑峰般挺得笔直，语气包含着不容置疑的强烈意志。 “这次期末考，我不会再让你站在我头上了！” “……” 渡边望意外地看着她，微微张嘴，就差没直接脱口迸出『哪来的中二病』这句话。 同时也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就是在学生会长的位置上有些冲突，有必要这样三番两次地跳脸挑衅自己？ 闲得没事找抽是吧？ 你这样什么都获得不了，不如乖乖回家念书啊妹妹。 沉默数秒之后，他暂且放下了当众嘲讽回去的念头，露出了稍显为难的笑容。 “嗯……四宫同学，你也要考满分吗？” “可就算这样，最后排名也是我们两人并列，没有谁上谁下之分呀。” 第一百一十三章 等着吧，渡边望！ “……” 这次换四宫辉夜错愕地陷入沉默。 她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道理是没错，但这家伙，就没想过自己考不到满分的可能性吗？ 虽然从入学到现在，渡边望确实没有考过满分以外的分数，总是以绝对辗压的姿势把自己牢牢按在身下就是了…… 啧，想到就很不甘心——这种温和地俯视众生，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也很让人讨厌。 本以为自己就足够傲慢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够更胜一筹。 然而即便如此，两人在学校里的名声好坏，却完全没有可比性…… “……呼。” 缓缓吐出一口气，四宫辉夜闭了闭眼，收回略为动摇的目光，调整好被一句话弄得心烦意乱的情绪。 “希望在考试成绩公布之后，你依然能维持着这样的自信。” 渡边望笑容温和：“多谢四宫同学关心。我会的事情不多，正好擅长学习和考试。” 四宫辉夜柳眉一蹙：“再如何擅长，只要你失误哪怕一分，第一名的位置就由我笑纳了。” 简直就跟小孩子斗气一样。 看上去冷冰冰的没有多少感情，原来她自尊心那么敏感的吗？ 渡边望心中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眼角余光确认四周同学只是面带好奇，应该没有听清他们之间的谈话。 便看着四宫辉夜的眼睛，用温柔和煦的嗓音笑着说： “对不起，无论我到时会不会失误，我都不认为自己会有输给你的一天。” “学习成绩如此，学生会长的位置也是如此，希望你多少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哭着说我作弊呢……第二位的四宫同学。” “你？！” 话音落下，没有理会她的反应。 渡边望径自迈开了脚步，仿佛刚才什么话都没说过似的，云淡风轻地朝A班教室走去。 而他身后，四宫辉夜睁大了红玉般的眼眸，平淡冰冷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错愕，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 半晌，黑发少女猛然捏紧双拳回过头，却只能看见渡边望走入拐角的挺拔背影，还有走廊上其他同学的好事目光。 “可恶……果然早坂说的没错，这家伙的真实性格，是完全不亚于我的恶劣……” 气恼似地咬了咬唇，四宫辉夜顶着一张寒霜遍布的俏脸，不去理会那些似乎想上前问些什么的学生们。 也跟着加快脚步，离开了这条留下了不堪回忆的走廊。 ——挑衅不成反被激怒，这样的屈辱并不会打倒她，反而会使她变得更强！ 等着吧，渡边望。 我会用实力告诉你，小瞧我是最错误的选择！ …… 午休。 “喂，渡边，听说你跟四宫家的公主起口角了啊。” 才刚下课，风祭豪和丰崎三郎等一众损友就围了过来，好奇中带着担忧地开口。 渡边望微扯嘴角，满脸无奈地道：“谣言才一节课就传得那么夸张？我只是跟她聊了几句话而已，哪来的口角啊。” “再说了，你看我像是那种会跟女孩子吵架的人吗？” 闻言，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确实不像……” 身后偷听的中野五月则神色微妙地腹诽着。 ——何止吵架，他一不高兴，还会对女孩子重要的毛发动手动脚呢。 “不是吵架的话，她这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风祭豪将手机上的视频拿给渡边望看。 从他们俩在走廊上面对面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人将整个过程给拍下来了。 虽然没有录到对话的声音，也无法从唇形上辨别文字，但他离开之后四宫辉夜那副冰冷而愤怒的模样，还是令观众们不由遐想连翩，私下传的谣言也就越来越离谱。 “唔，原来如此……” 渡边望看完整部视频，暗自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有人在旁边偷偷录像，所以从最开始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脸跟镜头的角度，并且随时保持着温柔和煦的微笑，不露出任何会影响到自己名声的破绽。 甚至连读唇语的可能性都考虑到，特地用了腹语术的说话方式，尽量缩小说话时的唇形。 所以在这部视频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放在存在感更加明显的四宫辉夜身上，去讨论她过于明显的表情变化，从而让自己从焦点位上脱离开来。 当然，作为校园名人，渡边望不缺因为一点小事就成为议论中心的心理准备，应对方式也早就打好了腹稿。 “可能……是我不小心说了什么惹她不开心的话吧？” 把手机还了回去，他垂下眼眸，嘴角很是无奈地轻轻弯着。 “我们稍微说了点成绩上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谈到我对这次的期末考一样很有信心的时候，她就突然变脸了……唉，这么一想，果然是我的问题啊。” 叹了口气，渡边望像要甩掉那种无辜落寞的心情一般，摇了摇头，重新扬起爽朗的笑容。 “也没什么！别看她表情那么可怕，四宫同学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你们多跟她接触就知道了……还有，虽然现在说可能来不及了，不过那个视频就别到处传了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风祭豪等人互看一眼，耸了耸肩后，毫不犹豫地在他面前删掉了那部视频，还有人直接去校园网上发帖替他辟谣，避免事情越传越离谱。 不自觉间，渡边望脸上的笑容自然了许多。 ——能够被他称为损友的人，无论情商还是智商，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 “唉，你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人啊。” “虽然不觉得那个冰之辉夜姬能温柔到哪里去，但在做人这方面上，我们家阿望肯定比她好个几百倍！” “真讨厌～人家要是女孩子，肯定在这瞬间就爱上了渡边同学呢～” 人挤人的座位中，渡边望满脸嫌弃地推开凑过来的男同……学们，将那些勾肩搭背的热意全都拒之门外。 “去去去，滚远一点，别恶心我。” 有人挑眉攘攘起来：“怎么？看不起兄弟们是吗？” “对啊。”渡边望微笑点头，“你要是长得跟我一样好看，我还不至于这么看不起你。” “草！仗着自己长得帅就嚣张，上！大家一起揍他！” “笨，跟你同伙不就等于默认自己长得丑了吗？我当然是站在帅哥这一边的。” “我也是。”“加一。”“不然我们一起揍你吧？” “你、你们……给我等着！晚上都别睡太死！” 男孩们吵吵闹闹，幼稚又毫无意义的对话进行着，嘻笑打闹的声音总让人心情平静不下来。 即便如此，渡边望依然笑着融入了他们，起身准备一起去食堂吃饭。 “……” 后座。 中野五月默默凝视着这样的他，一时间甚至忘了腹中饥饿。 神色从最开始的羡慕，逐渐转为明了了什么似的安心与温柔。 “原来，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眼睛眯成了浅浅的月牙，她轻抚被莫名悸动填满的胸口，不由轻笑低语： “果然，渡边君不只有表面而已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野二乃的谢礼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吃完午饭，便就地解散去做自己的事情。 有些人揪团去踢球，有些人想回教室看书，也有些人要去找别班的朋友聊天。 至于渡边望，看了眼余裕不少的时间，便打算去操场边散散步，促进一下消化。 当然，他不忘手里拿着一本文库本，摆出一副专心阅读的姿势，基本上就不会有人不长眼地来打扰自己了。 装是装了点，不过美少年沐浴在树叶筛落的光斑中，单手插着口袋、目光温和且认真地凝视著书页——这样美如画的场景，也确实让人只敢远观，不敢随意靠近。 漫步在操场边，渡边望成功为自己获得了短暂的悠闲时光。 直到有个人毫不介意地走入那无形间的『闲人免进』气场，直率且干脆地向他打招呼为止。 “渡边，你现在有空吗？” 渡边望放下早就能倒背如流的文库本，疑惑地望向了她。 “二乃同学？” 这家伙对他的语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客气了？ 萨利亚那时不还挺热情的吗？ 不过回想起来，中野二乃的态度好像从学习会开始那天，就和过去出现了些许不同。 她基本上不会主动来跟自己打招呼，总是跟姐妹们一起行动；虽然勉强有在专心听课，但眼神很像在闹着什么别扭似的，始终不愿正眼看向台上的自己。 然而诡异的是，渡边望完全没有惹过她的记忆…… 两人只在萨利亚那时说过话，LINE上的聊天纪录更是寥寥可数——难不成是自己没有积极搭讪她的错？ 秀知院的女学生再怎么有『特色』，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那就是跟四宫辉夜一样，擅长虚空索敌的家伙吧？’ 如此做下猜测，渡边望不禁默默叹了口气。 美少年大抵便是这种生物吧？ 不是为人所爱就是招人怨恨，也可以称为容貌的代价。 而他无法避免的，这一生都得背负如此沉重的代价，活出属于自己的风采…… 二十岁之后就是俊秀青年，四十岁之后就是迷人大叔，七十岁之后就是仙风道骨的帅老头儿。 像四宫辉夜和中野二乃这种人，以后还会遇到许多，必须得尽早习惯才行。 “找我有什么事吗？” 渡边望露出往常的微笑应对。 中野二乃看着他的笑容，下意识也要跟着弯起嘴角，只是在神情软化下来之前便清醒了过来，连忙干咳两声，重新绷紧脸蛋。 “没什么事，只是来履行我之前的诺言而已。”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袋饼干，平静且随意地伸出了手：“喏，虽然晚了点，不过这是我亲手做的饼干。” 渡边望讶异道：“你还记得萨利亚那时说的话啊……” “这不是当然的吗？”中野二乃飒爽地一撩长发，嘴角挑起笑意，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柳眉微蹙地嘟嚷起来，“要不是那之后对你感到不爽，我早就做好送过来了……” “什么？”虽然听得一清二楚，渡边望依然眨了眨眼，满脸好奇地问。 “不，没什么。”中野二乃摇了摇头，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我要谢谢你，因为有你，五月才能做出改变，完成她努力想要构到却始终构不到的目标……” “我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对我们五个来说是好是坏，但至少对那孩子来说，现在肯定是她自从那件事之后，过得最轻松自在的一段时光吧？” 渡边望微微挑眉：“那件事？” “抱歉，不是能对外人说的事情。”中野二乃抬了抬手，示意他别再废话，赶紧接过饼干，“总而言之，这饼干就是谢意，毕竟不只五月，我也从你这里学到挺多东西的……要是觉得好吃再跟我说，我每周都会在家里自己做甜点，留一份给你还是没问题的。” “哈啊……那就谢谢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她说的话还算诚恳，可语气就是给渡边望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感觉。 他微扯嘴角，正要接过饼干，然后从此跟她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 锵！ 一记清脆的敲击声划破高空，接着一道白影掠过弧线，从旁边的棒球场飞速向两人袭来。 中野二乃还没做出反应，渡边望就已经眼睛一眯，判断出球路的同时准备出手拦截。 然而在发现这颗不远千里而来的棒球，瞄准的竟然恰巧就是二乃手中的饼干时，他下意识犹豫了起来，心中残存的那点不爽让他实在不想保护这袋饼干。 他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棒球打到面前的少女身上，但若是对象换作被施舍而来的饼干…… 怎么样都好吧？又不是多么贵重的谢意，谁爱谁要。 就因为犹豫的这半秒，渡边望错过了最佳的出手时机。 下一刻，球形白影刷的一声，掀起少女颀长发丝的同时，也将她手中的饼干狠狠砸飞。 包装精美的袋子落到地上，在隐约的碎裂声中沾满了尘土。 “……” “……” 沉默间，渡边望收回半抬起的手，略带歉意地望向她。 “抱歉，我没来得及拦住。” 中野二乃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再看了眼地上那袋里面估计已经碎成渣渣的饼干，缓缓地低下了头，白净手掌脱力似地垂到身侧。 “不关你的事，我自己也没反应过来。竟然还能这么倒楣吗……” 长发遮住了表情，她低声叹了口气。 只是片刻后，中野二乃忽然烦躁似地抓了抓头发，猛地一抬头盯向渡边望的眼睛。 “不行！好不容易送出去的谢礼，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脸上却没有他想像中的消沉，反而有道不甘心且执拗的光芒，从她明亮清澈的眸中闪烁而起。 “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去家政教室！应该能及时烤好一批新的给你！” “啊？” 完全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渡边望意外地睁大了眼，手腕在愣神间被她一把抓住。 “别发呆了！你放学要开学习会，我也不想缺席，今天要把饼干送给你的话，就只剩现在这个机会了！” 又急又快地说完，中野二乃扭头对刚跑来的棒球部成员凶巴巴地道：“你们几个，给我注意一点打球的范围啊！这次只是砸到饼干还好，下次砸到人怎么办？！” 两个平头少年吓到停在原地，连忙弯腰道歉：“对、对不起！” “哼，棒球在那边的草丛里自己捡，不要再有下次了！” 然后一扯渡边望，火急火撩地拉着他往家政教室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手做的心意 “二乃同学，你先将手放开，我会跟你走的。” 没走几步，渡边望就用困扰的表情叫停了她。 “嗯？啊～也对，你那么受欢迎，要是别人乱传谣言就糟了。” 察觉到两人现在的姿势可能会招人误会，二乃干脆地松开小手，随口道了声歉：“抱歉，忘了你这边顾虑会比较多。” 摇摇头，渡边望弯腰绑了下鞋带，又若无其事地站起身。 “我是无所谓，反正也差不多习惯了……倒是二乃同学，平常还是跟我保持一段距离会比较好喔。” 对他来说，绯闻啊谣言啊确实不算什么，他有的是办法应对甚至利用；但对普通女孩子来说，只是一句简单的恶意猜测，就有可能影响到她的校园生活，在人际关系上带来莫大困扰。 “哈，我才不怕那种东西呢。” 中野二乃却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因为别人的目光而不敢接触谁、和谁成为朋友，这样的人也没资格去交朋友吧？” “不用担心我，要是有人敢在我面前乱嚼舌根，我就像刚才一样，骂他骂到说不出话来！” 像是为了彰显自己敢说敢做，她还表情凶狠地挥了挥拳头，态度和刚才差不多的盛气凌人。 只是不知为何，已经没有了递饼干时那种让他不爽的尖锐感觉。 ‘只是说话口吻上的习惯吗？ ’ 心中随意地猜测着，渡边望同时开口：“就算这样，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为好。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赶着要去家政教室吗？” “是啊！没有时间浪费了！” 就这样，跟在她风风火火的背影身后，渡边望来到了现在没有人使用的家政教室。 中野二乃熟练地拿出钥匙开门，边开灯边解释道：“我现在是家政部的，之前部内举办了小小的厨艺比赛，赢了就可以掌管钥匙一周，随时都能进来做东西……今天正好是我拿钥匙的第七天。” “嗯嗯，真厉害啊～” 敷衍似地感慨了句，渡边望站在门口，看着她从墙上取下围裙穿好、又飞快抬手绑了个单马尾的俐落动作，突然觉得这家伙还是挺帅气的。 要是性格能再正常一点，这种又帅又会做饭的女孩子，在他心中有着非常高的分数。 “随便找个椅子坐吧，我尽快解决！” 说话的同时动作不停，中野二乃搬出了各种厨具，材料也没用多少时间就全部准备好了，效率快得惊人，显然平常并没有少做。 渡边望在靠近门的位置找了张椅子坐下，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打蛋速度快到都要出现残影的中野二乃，非常识趣地没有出声打扰她，而是拿出手机默默地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虽然有很多想问的——比如为什么非得要今天补送饼干？今天回去慢慢做完明天再给不是一样吗？又没有谁催着她。 再比如她也不是每天的学习会都有参加，为什么就今天特别不愿缺席？ 不过渡边望转念一想，发现这些问题其实都可以用一句话来解决—— 老娘开心就好，你管不着。 便果断放弃了这种没有意义的举动，掏出手机开始滑了起来，老实陪她在这里度过剩下的午休时光。 ——若是条件允许，尽量顺着女孩子的毛摸，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后续可能会引起的麻烦。 反正渡边望是这样认为的： 在外面跟二乃拉扯只会对自己不利，相反，和她来家政教室，除了没办法继续午后散步以外，不仅没有太多坏处，反而还能吃到刚出炉的手作饼干。 那就没必要犹豫，像现在手忙脚乱地揉制面团的她一样，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尽快做完就是了。 摸了摸口袋中的东西，渡边望无声叹出一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悠哉惬意地用手机看起小说来。 …… 等他将《恋爱模拟器？我成为了大小姐们的青梅竹马！》这本厕纸……喔不，轻小说看到一半。 伴随着烤箱叮的一声。 “完成了！” 中野二乃兴奋的喊声响起，他动作一顿，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上课还有三分钟，这大概是他见过最快的烤饼干了。 家政教室内香气四溢，恰到好处的香甜气味令人不由食指大动。 中野二乃戴着隔热手套，将烤盘放到不久前清理完毕的台面上，十分满意地审视一番自己的作品。 “很好！这次明明有时间限制，却感觉比之前做得更加完美呢！” 渡边望也收起手机走了过来，饼干都还没看到，脸上就露出了惊讶佩服的笑意。 “好厉害啊！没想到二乃同学这么擅长做甜点，这些饼干看起来就很好吃呢。” “是吧～”二乃得意地抹了抹小鼻子，此刻直率笑起的模样，像个小孩子一样单纯而高兴，“好啦，你先尝一块试试。我去找个东西打包起来，要赶紧回教室了！” 渡边望没有客气，不怕烫地从烤盘上拿了一块饼干，塞进嘴里。 喀滋喀滋。 酥脆爽口的口感在唇齿间，似乎是特地减少了砂糖的份量，并没有太多甜腻的感觉，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甜味蕴含其中，令人吃了一块就想再吃第二块。 能吃得出来，里面加了很多女孩的小巧思，是充满厨艺和心意的极品甜点。 “嗯，确实很好吃。” 又拿起一块饼干，渡边望对四处翻着柜子的她真心称赞道：“和你前面做的那袋饼干相比，或许是刚出炉、还热腾腾的原因，无论香气还是口感都让人十分惊艳。就算是我，现在也做不到这种级别的饼干出来。” 给他一点时间学习的话，要超越还是挺简单的……虽然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无论料理还是做甜点，这种麻烦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来比较好。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听到他的称赞，二乃心情更佳地哼哼一笑，骄傲自豪的表情显而易见。 只是从一个柜子走到下一个柜子的期间，那对柳眉又渐渐皱了起来。 “啧，没有能够包装的东西啊……嗯？等等。” 她猛地反应过来，暂且停下了四处寻找包装袋的动作，满是讶异地转头看向他。 “你刚刚说，和我前面做的那袋饼干相比？” “是啊。” 渡边望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拿出本该沾满尘土的饼干袋，伸出手递了过去。 “就用这个装吧。” 中野二乃愣愣接过：“你什么时候……” 不用打开看就知道，那些应该被棒球打成碎屑的饼干，似乎已经被面前的少年全部吃光，现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碎屑卡在了角落。 渡边望笑了笑，没有解释太多。 “总不能辜负你的这番好意吧？我也得向你道歉，要是我没有瞒着你把它们吃光，你就没必要忙着把这些饼干做出来了……” “不过，碎了也很好吃喔？二乃同学做的饼干。” 说实话。 无论藉由绑鞋带的动作偷偷捡起地上的饼干，还是趁她背对着自己忙碌时，偷偷将那袋饼干吃光的事情，渡边望其实都没有让她发现的打算。 他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博取中野二乃的好感，只是不喜欢浪费食物而已 脏的也只有袋子而已，饼干碎归碎，但还是干净又好吃的，三两下就被他在看小说的时后全部嗑光。 可惜，他也比中野二乃更早发现，这间家政教室里没有包装袋的事实——想将她做的饼干打包带走，就只能用他手中已经空了的饼干袋。 考虑到她做的饼干确实美味到让人想要打包带走，渡边望就不在意那么多了，只当自己又做了一项完美的表面功夫，笑容满面地试图感动面前的少女。 别的不说，这他做得可熟练了。 “渡边……” 中野二乃怔然地注视着他，涂着美甲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包装袋，眼底最后那点锐意似乎出现了些许动摇，犹犹豫豫地软化下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古桥文乃：只有我知道渡边君的秘密！ “诸君，此刻大权已夺，我们可以大展身手了！” 同样是午休，食堂一角。 十指交错，神色深沉地顶在鼻尖，夹着星星发饰的少女说着不知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台词，目光故作凝重地看向对面的两人。 “准备好了吗？” 空盘被放到一旁，冷饮上的水珠无声滴落。 “如此甚好。此番行动极为隐密，务必要在目标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让他落入我们完美无缺的圈套中才行。” 左侧的侧马尾少女学着她的姿势，同样文诌诌又冷冰冰地念着台词，温润明亮的大眼故意使坏地眯出一丝冷光，嘴角扯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弧度。 旁边的绪方理珠偏头打量着她，却没看出什么冷光，只觉得她眼睛好像快要抽筋似的，在那边眨巴着不停。 这是在演间谍战吗？ 隐约明白了什么，绪方理珠将小嘴抿成直线，也想学着她们故作深沉地说些台词。 不过在椅子上支支吾吾了半晌，硬是没憋出什么好台词后，她干脆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像个正常人一样开口道：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正式开始准备庆功宴的事情了吧？” “咳咳！” 被她那仿佛能直透人心的清澈双眸纯真地看着，反派样的两人不禁干咳两声，喝口水掩饰尴尬后，直起身子恢复了正常。 “是的，具体细节我们日后在群组里讨论就行，现在要先敲定大致上该做什么。” 中野五月拿出笔记本，戴上红色边框的眼镜，神色正经下来，语速平缓、条理分明地开始解释起来： “我先将整体分为两点——对内和对外。再将对内分成装饰、美食、音乐、致词、送礼等等环节，考虑到我们还得收拾场地，时间部分也得提前规划好才行。” “喔～” 文理二人下意识发出了惊叹的声音，满是敬佩地望向了她。 “五月，你以前有做过相关的工作吗？好专业的样子啊！” “没有啦，就是看过一些庆功宴的资料和视频而已。”五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微微扬起下巴，笑容自信却又不显得意，“渡边君不是常说吗？最重要的不是念书，而是学习——” “就像为了考试而念书一样，我也得为了办好庆功宴而去学习相关的事情才行！” “……” 如此凛然坚定的话语，让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都不禁愣在原地，小嘴微张着，一时间竟然有种被远远地抛在身后、现在只能仰望着她的感觉。 明明同样不擅长学习，让渡边君指导学习的时间也相差无几，这段时间也是一起并肩努力过来的。 然而和没有多少长足进步的她们相比，中野五月不仅成功通过了综合测验的考核，更是将渡边君的教导化为己用，身体力行地实践着『学习』这一课题，每一分每一毫的成长都清晰可见。 这样一对比，差距实在太大了。 文科或理科冠绝全校有什么用？和五月相比，她们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别说做人处事的方面了，就连成绩上的进展都十分缓慢。 “五月……真的好厉害啊。” 不自觉地，古桥文乃的唇中轻声溜出这么一句，笑容羡慕中略带苦涩。 绪方理珠轻咬嘴唇，稍显消沉地垂下小脸，膝盖上的小拳头缓缓攥紧。 “我们明明都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结果还是有这么明显的差距存在吗……” 不公平吗？ 五月的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就算她可以每节下课都缠着渡边望问问题，可耗费的时间和心力、专注扑在学习上的热情，却不是学个一小时就头晕眼花的她们能够比肩的。 她的进步理所应当，不存在任何的不公平。 所以……才更让人有种受到打击的感觉。 本以为大家都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并肩前行，結果不知不觉间，却忽然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不断拉远，去追赶着最前方的那个人。 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同时叹了口气，情绪就這樣落寞了下来。 “诶？诶？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五月茫然地眨了眨眼，手足无措地来回看着她们，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才好。 片刻之后，文理二人总算收拾好了心情，暂时散去了眉眼间的阴霾。 古桥文乃用力握拳，朝五月露出振奋的笑容：“只是稍微被打击到了而已！从现在开始，不只是渡边君，我们也得向五月看齐才行啊！” 绪方理珠认真点头，镜片后闪过凛凛光芒：“没错，不只是教科书上的知识，还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去学习！比如乌冬面的新口味开发，以前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地方，现在得让自己去花时间钻研才行，这样才能和五月同学一样获得成长！” “乌冬……啊，对了，理珠同学家里是开乌冬面店的啊。” 轻轻颔首，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见她们似乎打起精神来了，五月也不由松了口气。 安心地喝了几口水后，她笑着轻捋浏海：“被你们这样说，怪不好意思的呢……能有所成长是我非常自豪的事情，但无论如何，在渡边君面前，我们依然都是一群学不来的笨蛋。” “所以，还是得比现在更加努力的学习，才能追上他的脚步！” “嗯！” 绪方理珠双眼明亮，志气满满地用力点头。 可古桥文乃却不禁微微一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该不会……” 明明大家都很努力，为什么就只有五月能在不知不觉间，从各方面上领先了她们呢。 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或许就是那句话了吧？ ‘我们努力学习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就像看着远处的那扇大门而迈开脚步，哪怕偶尔停下，也都知道自己到底前进了多少距离，并为此欣喜亦或失落。’ ‘但是五月不一样。’ ‘至少现在的她，是为了能够追上渡边君的背影，才这么努力去学习所有事物的。’ 和两人不同，她注视着的终点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所以直到能够站在他身边为止，无论跨出了多远的距离，中野五月永远都不会停下脚步。 “……” 沉默着，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垂落，古桥文乃抬起指尖，神色莫名地轻触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羡慕又有些难受的沉闷情绪，就这样占据了心脏一角。 ‘以渡边君，为目标吗……’ 要是让五月知道了渡边君的本性，她不会直接幻灭到再也不愿学习了吧？ 古桥文乃不由担心着这件事情，她也认为自己就是为了五月着想，所以心情才会忽然郁闷起来的。 ……还好，学校里只有自己知道渡边君的本性。 渡边君也不是那种笨到会随便曝露的人，就算五月不小心发现了，他应该也会找一堆理由哄骗单纯的她吧？ 这么想着，古桥文乃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甚至莫名的振奋起来。 思绪纷飞，她在心中暗自做下决定—— 为了不让五月大失所望，必须帮渡边君好好隐瞒他的秘密才行！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五月：“……诶？” “音乐的话就用这首，装饰我们假日一起去店里看……” “食物的话，干脆去披萨店和速食店各订一些回来吧？” “我可以低价提供我们家的乌冬……不过乌冬跟速食不配吧？” “毕竟是下午吃的，还是以点心类的为主如何？我知道一家非常好吃的蛋糕店！” 你来我往的谈论间，笔记本上写满了大大小小的重点。 三人沉浸在构思庆功宴的成就感中，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流逝，恍然抬头一看，食堂内的学生们都走了七七八八，是时候回教室上课了。 中野五月收拾东西起身，准备跟文理二人一起将盘子端去回收台的时候，又听文乃忽然问道： “对了，庆功宴要邀请几个人来啊？” 绪方理珠疑惑歪头：“不是邀所有参加学习会的人一起吗？” 五月摇了摇头：“不，渡边君应该不喜欢那么热闹的场合。人要是太多的话，他反而没办法放松下来。” “那就我们三个？” “嗯……可是就四个人的话，会不会太冷清了啊……” 纠结似地皱起眉间，五月苦恼半晌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样好了，我们分头去邀请有参加过学习会的人来，各自不超过五位，最后再列出参加者名单，看看会不会太多人吧。” “毕竟除了庆功宴外，这还是给渡边君举办的惊喜生日会……参加者至少都要是渡边君熟悉的人，还得把握好热闹跟吵闹之间的平衡才行，不然渡边君也开心不起来。” 她神色认真下来，仔细叮嘱道：“还有，渡边君的情报广很网，千万不能让他们将庆祝生日的事情泄漏出去，哪怕是一个字都有可能被渡边君察觉到不对！” “实在不行的话，邀请人的时候说是单纯的庆功宴就好了，生日礼物由我们三个作为代表来送。” 如果是渡边君的话，应该会这么安排——模仿着总是注视着的那个人，中野五月尽可能地深思熟虑着，将计划的每一步都设计得周全完善。 “就这么办吧！” 文理二人自然没有意见，文乃还笑着感慨一句：“五月真的很了解渡边君呢～可能连渡边君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被人摸透到了这种地步。” “哪、哪有，我还差得远呢～” 脸蛋染上了浅浅的粉晕，五月下意识用手指卷了卷胸前的发丝，有些骄傲又有些害羞地抿起笑容。 “只是跟他待一起久了，差不多明白了他是什么性格而已……文乃同学和理珠同学跟我们同班的话，应该也能做到相同的事情才对！” “或许是吧～” 古桥文乃不由苦笑——俗话说的好，双眼所见不一定为真。 等她知道渡边君那恶劣的本性之后，大概就没办法这么开心了吧？ 没办法，都怪渡边君的表面功夫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五月会如此崇拜着那样温柔开朗的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希望这份感情停留在崇拜之上，别在知道一切之前变成其他模样吧…… 没多久，三人在走廊上分别。 中野五月看了眼时间，确认还有余裕，便转道去了厕所一趟。 摘完花，用手帕擦干洗过的手，相关的那段回忆却随之涌上，让她忍不住小小地笑了声。 “现在回想起来，渡边君那时应该也是骗我的吧？手帕绝对是他故意收回去，想要看我弄丢手帕后的慌张表情！” 她比谁都要清楚，渡边望是个坏心又温柔、恶劣又体贴的矛盾家伙。 虽然会骗人，却不会让谎言伤害到别人；虽然态度很不客气，却总会认真负责地做好每件他该做的事情，哪怕他对那个人再怎么凶巴巴的。 毕竟是亲身体验嘛！ 还好知道他真实性格的人只有自己，要是换作文乃同学她们，绝对无法接受看上去那么凶狠的渡边君，从而对他整个人形象幻灭吧？ 更别说像自己这样，那么执着地黏在他身边了。 “希望有朝一日，渡边君能够用最真实的模样，让大家都能喜欢上他吧……” 中野五月如此诚挚地祈祷着。 帮助他保守秘密是一回事，希望他能别那么压抑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至少，她不想再看到渡边望用殴打大树的方式来发泄压力了。 “嗯？那个是……” 回教室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五月好像看到了二乃从家政教室中走出来的身影。 下意识停住脚步，五月眯眼让视线从人群中穿过，成功看见了那对令人眼熟的黑紫色蝴蝶发带。 “真的是二乃……午休时间她去家政教室做什么啊？” 难道是家政部的社团活动？要比谁午饭做得更好吃什么的…… 回想起二乃做的料理和点心，五月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眼底亮起了饕餮般的光芒。 “希望还有剩！” 刚才耗费了太多能量在思考上，她摸了摸小腹，感受着其中的容量大小——嗯，差不多饿了，至少能吃下一盘咖喱饭！ 于是转身迈步，迫不及待地朝中野二乃的方向走去。 “二乃——” 然而，还没喊出她的名字。 中野五月就看到，渡边望跟在二乃的身后从家政教室里走出，手里还拿着她常常用来包装点心的包装袋，似乎非常重视地捧在手心上。 和那晚谈判后就开始隐约针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此刻的二乃神情温驯得简直像只小猫咪，没有了半点往日盛气凌人的辣妹气势。 从家政教室前走了过来，两人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气氛十分和谐。 “……诶？” 双眼微微睁大，五月下意识顿住了脚步，愣愣地看着那样的场景。 恍惚间忘了呼吸。 那两人若即若离的手臂映入眼帘，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正在蔓延。 “渡边君……” 先是三玖，再来是一花，现在又是二乃。 不知从何时开始，渡边君和她的姐妹们的距离，似乎变得越来越近。 当然，这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毕竟谁不希望，尊敬的对象能与自己的家人和谐相处呢？ 要是互相对立，夹在中间的五月才觉得难办呢。 所以她认为，自己现在的心情之所以会这么失落复杂，只是因为原本可能剩下的料理被渡边君吃掉了而已。 “但又是什么时候……” 然而难以释怀的不解，却依然像块疙瘩一样，黏在了她的胸口角落。 缓缓捏紧了胸前的衣领，少女神情疑惑地低声呢喃： “二乃和渡边君的关系，好到了能做饼干给他吃呢？” 说到底。 中野五月所不知道的渡边望，本就多得超乎了她的想像。 ——自始至终，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中野五月，你得支棱起来啊！ “好吃就好，有空我再给你做一些。” “不用麻烦了，我这个人其实不怎么喜欢吃零食的。” 从家政教室走出，渡边望微笑着婉拒了中野二乃，晃了晃手中的饼干袋：“有这些就够了，美味的同时还充满着制作者的心意，多了反而会冲淡了这份珍贵呢。” 他的歪理显然糊弄到了二乃，让她开心中又带着几分惋惜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嘛，反正你想吃的时候随时跟我说一声，不是常有人说，美食就是要做给懂品鉴的人吃才有意义吗？让家人以外的对象来帮忙试味，对我自己的厨艺也有帮助的，不用客气。” 看着她潇洒飒爽地扬起肩上长发，渡边望眉头动也不动，维持着相同的温和笑容。 “是吗？那我下次也不会跟你客气，直接说出最真实的感想了啊？” “放马过来吧！” 中野二乃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口，微仰着头望向他的侧脸，双眸直率地弯成月牙模样。 ——对一个人改观，有时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转捩点。 比如因为五月的改变，总是希望家人能永远不变地在一起的二乃，从此对渡边望这种优质帅哥感到不爽，暗自将他视为破坏家庭和谐的坏人。 现在也是如此。 发现他偷偷吃光了那袋被棒球砸碎的饼干，还从他那边收到了手艺很好的评价之后。 如今再怎么样，中野二乃都很难继续反感渡边望，甚至开始反省起自己先前的态度了。 仔细想想，渡边望不仅没有惹过她，反而还算得上是她们家的恩人。 要是藉由他的学习会，她们五人从此在学习方面上开窍、能够顺利地一起领毕业证书了—— 那么别说把他当成破坏家庭和谐的坏人，直接让他成为自己的家人也不过份啊！ ……咳咳，不好意思，有些夸张了。 中野二乃喜欢帅哥，但还没痴女到那种地步。 最重要的是，无论他长得帅不帅，渡边望都没有将五月带成抽喝烫援的不良少女，反而让她朝着三好学生的道路上狂奔不止，每天都干劲满满地起床上学。 仅凭这件事，就值得她们全家人再三感谢。 自己这段时间却还用那种略带敌意的态度来对待他，想想就觉得有些厚脸皮，太不知好歹了！ “那个，我有些事要跟你道歉……” 虽然心底有些别扭，不过中野二乃并不是那种犯了错打死不认的固执家伙。 不先解开这个误会的话，她也很难跟他彻底冰释前嫌，从头开始发展感情。 ——嗯，目前先是友情，后面会变成怎么样再看感觉。 反正这样的宝藏男孩，不管当朋友还是男友都不亏的。 “道歉？我不记得你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啊？” 渡边望眨了眨眼，揣着明白装糊涂地歪头。 就在二乃要接着往下说的时候，忽然发现有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两人面前不远处，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五月？” 暂且放下和渡边望有关的事情，二乃讶异地走向自己姐妹：“你干嘛站在这里？不回教室吗？” 在五月回答之前，渡边望就抢先开口：“可能是刚好看到我们，就在这里等我们过来吧？” 然后黝黑深沉的眸子扫向了她，微皱起眉，目光中充满了威压感。 “……是、是啊！”猛然回过神似地，五月连忙整理好表情回答，“我刚要从厕所回教室呢，没想到，正好看到你们从家政教室里出来……” 声音越来越低，她犹豫了下，试探性地看着她们。 “你们刚刚，在家政教室里做什么啊？” 『当然是学外语啊，不然呢？』——要是身旁没有中野二乃，渡边望就直接这么回答了。 他看了眼中野二乃，让她自己向她妹妹解释。 “做点饼干送他而已，之前就答应过了。” 只是云淡风轻地如此说完，二乃便摆了摆手，脚步轻盈地朝B班的教室走去。 “下午的学习会我会去的，到时候见啦～” “嗯，到时候见！” 渡边望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然后转过头，发现中野五月不知为何，正鼓着小脸很是不满地盯着自己，双颊圆润地像刚蒸好的包子似的。 虚伪的笑意瞬间从脸上消失，渡边望皱起了眉，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 “有事吗？” “……没事！” 她顶嘴似地哼了声，扭开一张硬梆梆的小脸，踏着用力的步伐径自往A班教室的方向走去。 叮咚当咚—— 上课预备钟正好响起，然而平白无故受了这种委屈的渡边望，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顺着回教室的人潮跟在五月身后，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音量，嗓音低沉地道： “知道吗？你刚才的表情就像主人被边牧抢走的吉娃娃一样，狰狞凶恶又充满了忌妒，看得我都不好意思提醒你收敛了。” “真的假的？！” 五月不由一惊，手掌慌乱地摸了摸脸，生怕那『狰狞凶恶又充满了忌妒』的脸吓到其他人。 最重要的是，被二乃误会了什么就不好了啊！ “我刚才真的露出了那种表情吗……” 捏着自己脸颊的同时，她也不禁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骗你的。” 两人要走入教室之前，渡边望才这么淡淡地道：“只是眼神像差点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而已，还没有夸张到那种地步。” “……” 那也很让人不好意思了啊！ 意识到自己又被渡边望耍了之后，中野五月心中的气愤更甚，下意识跺了跺脚跟，却又不是因为他一如既往的坏心而感到生气。 怎么说呢…… 有一半是在气自己吧？ 为什么都被说到这种地步了，自己还是会忍不住同意他说的话，又为此安下了心呢？ ——不行！ 中野五月，你不能再这么不争气了！ 对外当然要向着他，但是对内，你不能被欺负了却还是忍气吞声啊！ 无数家暴都是由最开始的纵容所引起——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只会让渡边君日后变本加厉，对自己越来越过份的！ 就算只是现在也好，要堂堂正正、义正词严地表达自己的抗议才行！ “渡边君！” 脚步猛然一顿，中野五月用力抿起嘴唇，恶狠狠地绷紧脸颊，朝他露出一张十分认真、看上去就好像要当场跟他谈判什么似的严肃表情。 渡边望却只是回头扫了她一眼，便漫不经心地回过了头。 “对了，虽然是别人给的谢礼，不过我不太喜欢吃饼干，待会你帮我吃一半。” 五月立刻双眼一亮，竖直的呆毛重新弯曲起来：“诶？可以吗？” “反正是你姐做的，有什么不可以？” “二乃做的饼干是真的很好吃哦～嘻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中野五月喜笑颜开，开开心心地跟在他身后拉开椅子坐下，哼着歌拿出这节课要用的教材。 接着五秒过后。 “我这个超级大笨蛋，到底在做什么啊啊啊啊啊～～～” 表情绝望的少女，抱头倒在了桌上。 再起不能！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没有我想教却教不会的笨蛋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 期末考将近，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而不懈前进着。 渡边望减少了去体育社团帮忙的次数，将忙碌中心放到了学习会上；除了固定转头解答后座课堂上不懂的地方，每天晚上也都在个别辅导着文理二人，充实到几乎没有时间玩游戏放松。 古桥文乃则减少了娱乐时间，依照自己看书看到头晕眼花的时间长度制定了休息间隔，再请渡边望帮忙给自己设计一套更有效率也更加严苛的学习计划表——据说为了补充学习耗费的能量而狂吃甜品中，脸蛋渐渐圆润了不少。 绪方理珠也请渡边望带她去图书馆，挑了许多对写作和文感有用的书籍，哪怕进度缓慢也要将那些书里值得纪录的句子都抄写下来，努力夯实着自己的文学地基——因为边吃面边看书的缘故，她赔了两三本上面沾到汤汁的书回去。 中野家的五胞胎成为了学习会上最亮丽的风景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五人成为了比早坂爱还要固定且准时的听众——尽管有的人昏昏欲睡、有的人咬着铅笔发呆、有的人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也有的人抱头苦思不得其解，但就学习的态度上来说，她们已经逐渐向最认真的中野五月靠齐了。 同样的，问题最多的人也是她们，渡边望不得不花更多的心力和时间去解答五人的连番询问，偶尔还会收到一花在演技上的小小疑问、二乃『不小心多做』的饼干、三玖有关战国社团的聊天汇报等等，丝毫没有被五胞胎美少女缠上的飘飘然与自豪感。 至于早坂爱，维持着学习会全勤的同时，藉由优秀的情报获取能力，目前在『瞭望塔』内的位置也是越爬越高，已经快要成为四大执事之五了。 四宫辉夜还在以打倒渡边望为目标学习着，甚至调整了自己的行程，让家教时间变为原本的两倍以上，刻苦到了连佣人都不禁为她的身体感到担心的地步。 最后是藤原千花……算了吧，就当没这个人。 无论如何。 就在这临近期末考，所有人都依自己的步调努力着的夏日中。 七月十三日，星期六。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中午十二点半，某单人公寓间内。 “……快了，快到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了。” 模样俊秀的少年顶着一张疲惫的脸，脱力似地靠在了电脑椅背上。 他闭上了酸涩发干的双眼，长长呼出一口气，连根手指都不愿动弹地躺平著，享受空调吹来的十七度冷风。 而在他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如小山般高的考卷和资料。 旁边的电脑和平板上显示着数十个分别命名的资料夹与文档，还有大大小小的群组与私人聊天框，未读讯息几乎是以一秒十条的速度刷新著。 渡边望不看也不顾，只是瘫在椅子上，慢慢回复着自己耗尽的精力。 ——从一早就工作到了现在，哪怕他自认体力和耐力都是怪物级别的，也扛不住长时间的多线脑力工作。 像是轰完了爆裂魔法的红魔族大魔导士一样，累到整个人都有种快要成仙的空虚感。 所幸，成果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因材施教，真的不是人干的事情啊……” 和跳上岸的死鱼相差不多，渡边望发出了濒死般的叹息声。 ——参加了他的学习会，出勤率达到三分之一，并且有写过随堂考试卷的学生，大概有三十五位左右，差不多是一个班级的人数。 而渡边望在一天的时间内，替他们三十五人全员都个别做了一份学习简报。 就连补习班老师都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简报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将他们写过的考卷、曾经问过的问题都分别列出来讲解，并且客观分析他们各自在学习上有什么优缺点，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学习、如何应对考题会比较好等等。 也可以说，这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考试秘笈。 综合测验那时，渡边望其实也做过差不多的事情，只是没有列成简报，人数也只有三个人而已。 现在却直接扩充到三十五个人，狠狠地给他的脑细胞来了一次AOE伤害；每天光是查资料和翻录像回放就浪费了大半时间，更别说还要按照每个人不同的学习能力而分析总结、制作简报。 有些时候，『能做到』的代价会比想像中的要大——他也是现在才明白，原来和这件事相比，短时间内精通多项运动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 “以后哪怕去吃软饭，也绝对不要过劳死！” 渡边望缓缓睁开眼，平淡而坚定地做下了决心。 虽然真要说的话，这也是他自作自受就是了。 ——开办学习会的初衷只是为了名声，过程达到就好，结果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只要他讲课讲得够好，就不会有人将期末考失利的锅扣在他头上，而是反省是不是自己平常不够认真学习。 渡边望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他们考得好不好关自己屁事，最后能对选战有利就好。 不过渐渐的，他的想法却变成了『学习会只办到这学期，期末考结束老子就解放了，从此你们考得好不好跟我无关！』。 不想负责的态度依然相似，只是他那无聊的自尊心，又给他加了一些看起来根本无法完成的目标。 ——比如，让认真上自己课的家伙，期末考全部都能及格。 要让他们都能有足够自豪的进步，也要让他们不后悔每天放学都花时间听他在台上东拉西扯。 要让全校的其他学生都能明白，他渡边望教出来的三十五个学生，再也和『笨蛋』这两个字扯不上关系。 若是如此，需要耗费再多的精力和时间都无所谓，只要最后能够成功就好。 “现在看来，大部分应该都没问题才对。” 渡边望重新坐起身，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开始回复着那些不断刷新的未读讯息。 文理二人和中野五月这些老成员暂且不谈，包括中野一花、二乃、三玖这些新成员，都在收到学习总报后对他表示佩服，并且已经有了能够考及格的信心；过去写的试卷分数成长幅度也还算OK，基本上不用担心。 早坂爱已读了讯息却没有回覆自己，可能是因为她正在忙别的事情，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学习总报最后一页，多加了『你的分数应该不止如此，如果不想认真考试的话，就试着每科都刚好考六十分吧』这句话的缘故吧？ 群组里的溢美之词不必理会，只要确认收到的都是正反馈就好。 将该回复的讯息全部解决完毕，渡边望也彻底放下了心，关掉了几个视窗后，扔开鼠标用力伸了个懒腰。 “哼嗯嗯嗯嗯啊啊啊啊～” 稍显凌乱的房间内，响起了慵懒随性的叹息声。 彻底吐出肺部的空气后，渡边望忽然眯起了眼睛，神色缓缓沉着下来，凝视向面前的电脑屏幕。 “……最后的问题，果然出在她身上吗？” 此时此刻。 桌面上只留下一个私聊视窗，还有几条充斥着不自信与歉意感情的讯息。 和其他人信誓旦旦的模样完全不同，对方甚至聊着聊着就开始反过来安慰起他，说什么『我考得差和渡边同学无关，是我自己太笨的问题』、『可以不用在意我没关系，希望大家都能一起及格』……诸如此类的丧气话。 渡边望神情漠然，手指轻轻敲打椅子扶手，墨黑的眸底闪烁着屏幕冷光，嘴里呢喃出声： “中野四叶……只要搞定你，应该就不会有任何后患了。” “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我想教却教不会的笨蛋。” 第一百二十章 中野四叶想要帮助（二合一） “四叶，你今天要出门吗？” 中野家。 叼着一根冰棍，穿着清凉的中野二乃从房间中走出，却正好看见了在玄关处穿鞋子、一副出门打扮的中野四叶。 “嗯！要去一趟图书馆！”敲了敲鞋跟，穿好鞋子的四叶推开大门，头上的绿色兔耳发带轻盈跳动。 “图书馆？”二乃有些疑惑，舔着冰棍含糊地问，“不在家跟我们一起看书吗？五月可是兴致勃勃地想给我们讲课呢。” “啊哈哈，我已经跟五月道过歉了。”四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毕竟是渡边同学叫我出去的，怎么样都不好拒绝啊……五月也表示谅解，让我好好跟着他学习呢！” “渡边！？”二乃微微一惊，连忙取下嘴里的冰棍，“他要给你私人辅导吗？” 四叶无奈苦笑：“虽然我说过不用给我特殊待遇了，不过渡边同学却还是坚持要单独给我讲一天的课呢……果然，我还是拖了大家的后腿啊。” “唔……”看见她这副表情，本来有些羡慕的二乃也只能打消跟过去的念头，尽可能地安慰道，“别那么灰心丧气的，说不定他只是欣赏你学习认真的态度，想要给你一点奖励而已！” “别想太多，专心学习吧！我们可是说好要一起及格的，无论谁都不能掉队啊。” 四叶用力点头，也向关心自己的家人，尽可能地绽放出灿烂开朗的笑容。 “嗯！我会拿出百分之一千的干劲的，我们一起加油吧！” 大门缓缓关上，中野二乃站在楼梯上，目送着四叶离开的背影，莫名担忧地皱起了眉。 “四叶那家伙，不会跟五月一样喜欢勉强自己吧……糟糕，冰棍要融化了！” 赶紧舔去手指上的汁水，二乃思考了下，回到房间用手机发了封讯息出去。 …… 四叶搭上电车，前往市里最大的图书馆。 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十分钟，所以她走路速度很慢，手里拿着一叠单词卡，边背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当中。 “abandon，放弃……放弃……放弃……abandon……放气？” 记忆力并不良好的她，一个单词都必须反覆记个好几遍，无论是意思还是字母都很难在短时间内记住。 就算努力记下了，没过几天可能就忘了七成——渡边望在学习会上说过的各种学习方法，都不适合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擅长学习的中野四叶。 “果然，真正的笨蛋是无法改变的啊……” 放下单字卡，四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轻声叹息。 “就算是五胞胎，我和五月也是完全不同的人……她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呢。” 无奈地笑了笑，像是接受了这个结果一样，四叶用力一拍自己的脸，重整心情继续跟手中的单字卡颉颃胜负。 却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女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大约五六岁的模样，神情慌张地快步走着，目光像在寻找什么似地不断在地面上游移。 “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会不见啊……” 没有任何犹豫，四叶收起了单字卡，关心地上前询问：“小妹妹，怎么啦？有什么东西掉了吗？” “大姐姐……”小女孩眨了眨快哭出来的双眼，像要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扒住了她的裤腿，呜咽开口，“我出来帮姐姐买东西，结果钱包突然不见了……里面有好多钱，还有我家里的钥匙……姐姐知道了，一定会对我很失望的……” “乖，不要哭喔。”四叶蹲下身子，手掌轻抚小女孩的脑袋，笑容亲切地安慰起来，“知道吗？东西不见只是因为有小精灵想跟你玩耍而已！我们只要努力陪他玩，小精灵就会心甘情愿地把东西还给我们的！” “小精灵？”眼泪收了回去，小女孩好奇歪头，“为什么小精灵要这么坏，把我的东西偷走逼我跟他玩呀？” “呃……”神情一僵，四叶脑袋卡顿了下，好半晌才挤出一个勉强能信的理由，“因、因为他们都是小男孩啊！大家都知道，小男孩会逗弄他喜欢的女生，这就代表了小精灵很喜欢你！” “那我不喜欢小精灵。”小女孩嘟了嘟嘴，不满道，“幼稚园里的男生都喜欢欺负我，就算他们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们！” “啊哈哈，毕竟你长得很可爱嘛～”四叶干笑几声，为了避免自己编不过一个小女孩，赶紧把话题转到正轨上。 “我来帮你找吧！两个人一起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小精灵藏起来的钱包的。” “谢谢姐姐～”小女孩也没有怀疑，顿时破涕为笑，笑容甜美地向她道谢。 中野四叶看了下时间，尽全力跑到图书馆的话需要五分钟左右，也就是说，她有二十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帮小女孩找钱包。 要是二十五分钟内没有找到……就只能打电话跟渡边同学道歉，说自己会晚一点来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帮助他人了，中野四叶可没有半途而废的打算，她也无法放心让小女孩继续独自找着钱包。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高举着手回答：“珠希！” 四叶蹲在地上，满脸认真地问着她：“好，珠希，你还记得你的钱包长什么样，出门的时候经过哪些地方吗？” “唔……”皱着眉，小珠希把脸蛋憋红，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钱包是黑色的，上面有可爱的女孩子图案，钥匙挂在旁边……出门后，我经过家旁边的公园，去那边的溜滑梯滑了一下，然后从这条路前面的路转弯过来，然后……” 虽然没有听出多少有用的情报，不过中野四叶也不在意，依旧笑容满面地耐心听着。 毕竟珠希才五六岁，能把过来时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已经很不错了。 等她说完后，四叶才点头开口：“好，那我们先从你家门口开始找起！” 距离并不算远，只要没有被人捡走，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才对。 珠希正要答应下来，却忽然注意到了她手中拎着的书包，有些担心地道：“姐姐，你还有事要做吧？这样不会麻烦到你吗？” “嗯？没事的啦！”四叶再次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开朗地笑着说，“很棒很棒，小珠希真懂事呢～姐姐确实有事要做没错，不过时间上完全来得及，你就安心地依赖我吧！” “那就好～”珠希安心地拍了拍小胸口，拉住了四叶的手，“姐姐就跟英雄一样帅气呢！” “诶嘿嘿，我还差得远啦～” 四叶高兴地搓了搓鼻子，很快就带着珠希踏上了寻找钱包的道路。 …… 二十分钟过后。 “哪里都找不到啊……” 从珠希家门口一路找到公园，两人连路边的草丛都翻过一遍了，却还是没找到珠希遗落的钱包。 四叶当然有先带着她去警察局问过，可惜失物招领处里并没有珠希的钱包——最坏的可能性，就是早就被人捡走私吞了。 当然，这种事不能跟珠希说，她已经够沮丧了。 四叶也觉得事态应该不会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毕竟这附近的治安还是挺不错的；就算真的有那么坏的人存在，应该也只会把里面的钱捡走，不至于让她们连钱包的身影都找不到。 “珠希，可能是我们找得不够仔细，又或者是不小心被狗狗给叼走了……不要轻易放弃，继续找吧！” 公园的长椅上，只剩五分钟的余裕让四叶心下有些焦急，却依然努力鼓励着身边垂头丧气的小女孩，试图让她恢复干劲。 “可是……连公园都没有的话，我不知道我还会在哪里弄丢钱包了……”眼眶泛泪，珠希可怜巴巴地扁起小嘴，“四叶姐姐，对不起，都是我害你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别说这种话，我可是小珠希的英雄啊！”四叶用力拍了拍胸脯，站起身来信誓旦旦地道，“帮助遇见困难的小孩子可是英雄的本份，不管要花多少时间，我都会帮你找到钱包的！” 正好旁边有台饮料贩卖机，她买了两罐果汁，一罐递给珠希。 “喝完果汁我们就继续去找吧。还是你在这里休息，我帮你去找也可以。” “……不，我不能让四叶姐姐一个人努力。”珠希摇了摇头，神情认真地道，“我也要为了四叶姐姐，尽快找到我的钱包！” “很好，就是这个气势！”四叶笑嘻嘻地举起了果汁，“干杯～” “干杯～” 两人很快喝完了果汁，再度起身准备搜遍整座公园——毕竟小珠希说过，她有在这里逗留一阵子，很可能就是在玩乐的时候不小心弄丢的。 不过在这之前，中野四叶没有忘记拿出手机，通知一声渡边同学，自己很可能会迟到的事情。 点开LINE，却忽然发现他在十分钟前就给自己发了一条讯息，只是因为那时她们在专心找钱包，所以才没听见通知。 「抱歉，我这边突然遇到了点急事，很可能会晚到。」 中野四叶惊讶地眨了眨眼：“渡边同学也遇到紧急状况了？真巧啊……” 怀着些许庆幸，她也发了差不多的内容回去，然后收起手机，暂时将书包放在长椅上，开始巡视整座公园。 十分钟过去了。 现在就是两人约好在图书馆见面的时间，中野四叶无庸置疑地迟到了。 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渡边同学还没有已读自己的讯息，四叶便多少放下了心，继续埋头在孩童游乐设施中进行地毯式搜索。 ‘渡边同学应该也在为了自己的麻烦而努力，希望我能比他更早解决赶过去吧……’ 就在这时。 像猴子一样从吊环上荡过去的中野四叶，忽然看见了一只流浪狗悠悠哉哉地从喷水池旁走过。 而它的口中，正叼着一个钱包模样的东西，旁边挂着的钥匙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 错愕般地沉默下来，中野四叶缓缓张大了嘴，发愣的表情逐渐变得振奋！ “找到啦啦啦啦啦啦啦！” 竟然还真是被狗叼走了？！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啊！ “诶？” 在不远处搜索的珠希听见她的喊声，奇怪地抬起头来，正好和那只流浪狗对上目光。 圆润清澈的大眼眨了下，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登时气势汹汹地用小巧粉嫩的指头指向流浪狗。 “我的钱包！坏狗，快点把我的东西还来！” 流浪狗没有理她，只是翻白眼似地撇过了头，慢悠悠地甩着尾巴走远。 “可恶！给我站住！” “等等！小珠希，让我来就好了！”中野四叶赶紧从游乐设施中跳下，拦住了小脸恶狠狠地想要去追流浪狗的珠希，“不小心一点的话，可是会被咬的！” 下意识地收回了手，珠希有些后怕地看着流浪狗的犬牙，没有了刚才那奶凶的气势：“我不想被咬，也不想四叶姐姐被咬……我们去找警察叔叔吧？” “没事，交给我就好了！”四叶笑嘻嘻地一捋衣袖，拍拍纤细白皙的臂膀，自信满满地道，“我以前可是出名的野孩子呢！别说流浪狗，就连野槌蛇我都不怕！” 珠希满脸崇拜地看着他：“野槌蛇不是都市传说吗？四叶姐姐竟然抓过，太厉害了！” 中野四叶的笑容再次僵硬——嗯？野槌蛇不是跟响尾蛇一样，都是某种蛇类吗？ 见那条流浪狗快要走远，她连忙收起了解释的念头，扎好头上的发带，让珠希到旁边等着。 “小珠希，你帮我顾一下书包，我很快回来！” “好的。”珠希乖巧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四叶姐姐，我不想要你受伤，拿不到钱包就算了，你千万不要勉强喔？” 四叶回头竖了个大拇指，整齐细密的白牙好似有光闪过。 “放心好了，英雄是不会受伤的！” 和珠希分别之后，她神情认真下来，朝着流浪狗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直接冲过去抢是不现实的，狗一定会吓到加速跑掉。 四叶再怎么笨，也知道两条腿的人类很难跑过四条腿的动物。 所以，必须偷袭！ 从狗口里『强食』会有很大的受伤风险，她又没办法狠下心来殴打流浪狗，打到它老实听话为止。 所以，为了不让小珠希担心，同时也是为了自己，她得想出一套安全又和平的夺回钱包作战才行。 唔唔唔，有什么好方法呢…… —— 另一边。 时间倒流回三十分钟前。 此时的渡边望，正准备前往图书馆，给全学习会中最笨的那家伙来点私人的考前冲刺。 却在半路上，被突如其来的麻烦事件所缠身。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绪方乌冬，使命必达 “……理珠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暂且停下了行进的脚步，渡边望目光怪异地看向树枝上的少女。 “啊，是渡边同学。” 朝他惊讶地眨了眨大眼睛，绪方理珠边摘下身上的落叶，边疑惑地问：“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你也是来送外卖的吗？” “不，我接下来要去图书馆。”晃了晃肩上的书包，渡边望视线扫过她这身外送店员的打扮，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在替家里送外卖吗？这么早啊。” 绪方理珠认真回答：“是的。因为最近经济不景气，所以从七月开始，我们家提前了两小时开店。” “那你现在为什么会被困在树上呢？” “……” 倏地沉默下来，绪方理珠微微撇开了脸，语气生硬地道：“没有被困。” 都这样了还要逞强啊？渡边望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没有被困的话，你是打算给蝉送外卖？” “只是不小心走错路了而已。” “走错路的话，你应该你自己走下来吧？”渡边望说着，转身准备就走，“那我先去图书馆了，祝你外送顺利。” “啊……” 犹豫地张开小嘴，绪方理珠看了看树干离地面的距离，还有自己手边的外送箱。 经过理智的判断之后，她果断向树下的渡边望低头。 “对不起，我说谎了。” “请把我救下来。” 渡边望耸了耸肩：“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先接下了她丢下来的外送箱，再把娇小轻盈的少女从树上接下，这对渡边望来说基本没什么难度，自然也不会出现碰到不该碰的地方这种暧昧意外。 绪方理珠拍了拍身上的树叶木屑，心有余悸似地松了口气。 “总算下来了，还以为要打电话找消防局……” “这个树也不高，假如你胆子够大的话，直接跳下来应该不会受什么伤的。”渡边望判断了下，道，“就是外送箱可能会比较『颠簸』……不过真要说的话，你爬树时应该早就晃到箱子里的料理了吧？” “外送哪来爬树的必要？又不是给猴子送饭。”绪方理珠一脸问号地看着他。 那清澈的眼神，丝毫没有自觉的理所当然。 “你好意思问吗？”渡边望无语道，“我反倒要问你，为什么你会把东西送到树上？难不成真是给猴子送饭？” 小鼻子皱了皱，绪方理珠神情复杂。 “唔……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最大的原因就是这间屋子。”绪方理珠将手中的字条摊给他看，顺便指了指旁边用高耸围墙围着的三层民宅。 “忍者体验屋？”渡边望看了眼纸条内容，上面写着餐点清单和外送地址，还有一条特殊要求。 『请你们外送技术最好的外送员过来，若是能够成功送达，必将送上意想不到的好礼！ 』 “哪来的奥客？”渡边望忍不住吐槽出声。 点个外送还要技术最好的，你当在点服务业的技师小姐啊？ 『若是能够成功送达』这句话也很奇妙，简直就像在说『我不信你们真的能够送过来』一样——既然如此，那你们点个毛线外卖？ 这不纯纯的耍人吗？ “你不知道？” 脑袋一歪，绪方理珠继续用那张标志性的疑惑表情对着他：“传说中将整条商店街的外送都点过一次的神秘人，不管送不送得到都会付钱，像是在单纯考验店家的外送技术一样。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间店家能够成功将餐点送到这间忍者屋里，所以又被大家称作『届不到的订单』。” 渡边望揉了揉眉心：“我知道才有鬼，我家又不住在商店街上……” 和无语的他相反，绪方理珠干劲满满地握紧拳头，镜片后的双眼发亮。 “本以为这一天还早，没想到今天开店前就看到了钱和纸条塞在信箱里……和其他店不同，我们绪方乌冬，是绝对不会在挑战面前认输的！” “然后结果就是被困在树上？”渡边望无情地泼了盆冷水。 “那是意外，我没想到竟然还有那样的陷阱……”绪方理珠有些僵硬地反驳几句，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奇怪地打量起他，“话说回来，渡边同学今天好像怪怪的？和平常不一样，没有那种老好人的感觉呢。” “……” 渡边望眼角一跳，差点都忘了虽然现在是假日，但在不知道自己真面目的绪方理珠面前，还是得做好表面功夫才行。 待会去见中野四叶也是一样，不能因为放假就松懈下来啊。 “你的错觉吧？只是和学校相比，跟学习无关的时候，我的态度会比较随意一点而已。” 随口敷衍了几句，渡边望不去看将信将疑地捏着下巴的绪方理珠，转头打量起那栋颇有神秘感的三层建筑。 “你还要继续外送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等。” 还没迈开脚步，绪方理珠就抓住了他的衣角，满脸认真地道：“渡边同学，虽然这么说很不好意思，但我需要你的帮忙！” 不好意思就别说啊…… 渡边望困扰地笑着婉拒：“抱歉，我待会还约了人。虽然真的真的很想助你一臂之力，但事情总有先来后到，我不能为了后来的你而耽误了先来的她的时间。” “这么说，确实……”眼里的意志出现动摇，绪方理珠缓缓松开了手，小脸平淡地向他歉意鞠躬，“抱歉，说了让你困扰的事情。” “没关系的。”渡边望诚恳地建议道，“你为什么不让你父亲或母亲过来试试看呢？家里没有请其他店员吗？” “我们家没有请其他店员，而现在这个时段，店里至少需要两人才运转得过来。我母亲负责后厨的所有事情所以走不开，而我父亲……”绪方理珠摇了摇头，轻叹了声气，“他的腰最近才刚闪到，还是别外送会比较好。” “这样啊……” 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渡边望言尽于此。 至于劝她放弃这单外送…… 『绪方乌冬，使命必达』这行大字，简直写在了她的小脸上，以她那和五月差不多顽固的性格，想也知道劝不动。 所以渡边望只是随口祝福了几句，便和绪方理珠道过了别，拎著书包转身离开。 然后没过多久。 哗啦—— 伴随着树叶纷飞的摇晃声，还有一道细微的痛呼声。 渡边望脚步顿住，然后一巴掌盖到自己脸上，沉沉叹了口气。 “为什么我认识的女孩子，没有一个是正常人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请给常识一个面子 过了不久。 “渡边同学，真的可以吗？” 身上还有些狼狈的绪方理珠站在他身边，小脸蛋上没有太过生动的表情，却隐约散发出了『wakuwaku』的期待光辉。 “当然，就算出了学校我们也还是同学，帮助遇到困难的同学是我的义务嘛。” 渡边望用笑容敷衍着她，若无其事地抢过她手中的外送箱。 “你不介意我代替你们店完成这单外送就好了。” 不用做的事情就不去做，该做的事情就尽快做完——虽然他不信奉节能主义，却对后半句话无比认同。 帮忙送个外卖而已，三分钟之内搞定，不至于妨碍到去图书馆的行程。 “虽然我也想靠自己的力量把餐点送上去，但很可惜，我的修行还是大大的不足。” 绪方理珠有些消沉地鼓起脸颊，只是目光仰望着那栋忍者屋的顶楼，语气依然坚定了起来：“不过对一间餐厅来说，荣耀或者名气都不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顾客挨饿才行！” “喔喔～不愧是乌冬面店的女儿，真是令人敬佩的崇高信念啊～” 渡边望对她的志气完全不感兴趣，只想赶紧帮完忙赶紧离开。 绕过围墙走到门口，他看了眼挂在外面的『木○忍者体验屋』的招牌，心里忍不住吐槽—— 你们就不怕被版权追究吗？ ！ 接着走近大门，屋外装饰意外的古朴简洁，和普通的住宅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门外还放着一方小桌，桌上有张同意书。 渡边望拿起来看了几眼，眼角微跳，差点没把这张纸给撕了：“外送受伤同意书……这TM半点法律效力都没有吧？” “渡边同学？”绪方理珠从旁边探过脑袋，透明的眼底充满了好奇——她刚才好像听见渡边同学爆粗口了。 “没什么。” 深呼吸了一次，渡边望带着温柔和善的微笑，随手在绪方理珠的名字下签了自己的名字。 “渡边同学，外送员要从这里进。” 绪方理珠将他拉到了正门旁的一个小门，门框上挂着一个红色的『危』字。 “其实机关不怎么危险，他们的安全措施还是做得挺好的……除了容易挂在树上以外。” “不怕受伤吗？” “受伤？我两次都没有受伤了，渡边同学应该更不可能吧？”绪方理珠眨了眨眼，目光纯真无邪，显然没懂他到底在问什么。 渡边望叹息道：“算了……我很快出来，你就在这边等着吧。” 绪方理珠却直接拉着他的手臂，急不可耐地推开大门。 “这毕竟是原先属于我的任务，我不能放渡边同学一个人面对危险，我们一起进去！” “……” 我想说的是，你在只会影响我的发挥，别跟过来拖后腿啊！ 渡边望低头看着娇小可爱却又身材成熟的她，嘴角扯了两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任由绪方理珠干劲满满地拉着自己前进。 手臂被夹在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温暖面团之间，身边是清纯懵懂却能在无形之间散发出涩情感的童颜少女。 这种感觉……其实还算不错。 …… 两人踏入外送员专用入口的瞬间，忍者屋内部也响起了相应的提示声。 “老板，又有外送员来了！”穿着忍者服饰的员工喊道。 “我听得见。还有，叫我火影大人。” 戴着红色斗笠的老头转过身，边吃着泡面边眯眼看着监视屏幕，很快便微微挑眉：“绪方乌冬面店的吗……竟然来了两个人，还真是够没志气的。” 员工很快就送来情报：“老板，女的是绪方家的女儿，男的没有在商店街的资料上。” “估计是男朋友或入赘女婿之类的吧。”老头撇了撇嘴，“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够腻歪的，外送也要两个人一起……还有，叫我火影大人。” 只是个COSPLAY而已，没必要这么认真吧……所有员工都在心中默默吐槽着，只是表情依然习以为常地无视了这点。 “好了，直接开始考验吧。” 一声令下，就有员工打开了麦克风，用沉着阴冷的语调对监视器下的两人说道：“哼，又有不自量力的入侵者来挑战我们木叶村了吗……尽管来吧，我们根部的忍者是不会让你们在村内放肆的！” 屏幕中，提着外送箱的少年左右张望了下，最后抬起头跟监视器外的员工们对上视线。 “那个……受伤同意书我签了，我想问一下，只是送个外送真的会让我们受伤吗？” 像是早就听过了无数次这样的问题，员工冷哼回答：“假如连这种觉悟都没有，就赶紧滚回家去喝妈妈的奶吧！你没有踏入这扇门的资格！” 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少年笑得越发灿烂了起来，声音十分欢快。 “那要是我在前进途中，不小心破坏了你们的机关、又或者是为了自保大闹一场……你们应该也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吧？” “不然，你们将我亲爱的学生困在树上的事情，我也会想尽办法地向你们求偿的。” 嗦面老头在身后啧了声嘴，忌妒似地不爽道：“大言不惭的小鬼，想在女朋友面前耍帅是吧？团藏，直接给他上最高难度，让他知道挑衅我们忍者屋是最错误的选择！” “老板，请叫我铃木。”头上绑绷带的员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佐久间，就照老板说的做。” “好的好的。”机器前的面具男按了几个键，“铃木先生，也请你叫我佐藤。” 负责喊话的员工则对屏幕上的少年少女道：“当然，只要你们能顺利走到我们面前，别说赔偿了，就算你把我们忍者屋……把我们忍村都给拆了，我们火影大人也会宽容大方地给予奖励！” “哈，前提是你们能通过重重考验，来到三楼的火影大楼门前！” 少年安心下来的温和微笑，不知为何令看着他们的员工都有些胆寒。 “那我就放心了～这段过程我已经全程录音，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 “这小鬼……”感觉到了莫名的违和感，老头终于放下了泡面，微微皱眉，“看上去来者不善啊，不会是其他忍者屋派来故意拆我们家的吧？” “那也太年轻了。”绷带男团藏……铃木摇了摇头，“先静观其变吧，老板。” “叫我火影大人！” 房间内，所有人暂且放下了手边的事情，看着少年少女并肩走过廊道，站在了第一关的高墙面前。 这里需要按照提示找出机关，才能藉由绳梯来通过这面高墙。 若是轻举妄动，又或者是按错了机关上的任何一个钮…… 那就会被送去挂树，跟那名少女前两次经历的一样。 ——然而，少年却完全没有理会提示的打算。 只是放下了外送箱，让少女站远一点，原地开始活动身子。 接着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他拧身曲肘，用谁都看不清楚的速度，一拳狠狠轰在了高墙的正中央。 乓！ 无形的劲气猛然扫荡四周，整间忍者屋好似都跟着颤动了起来，隐约还有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 轰隆隆—— “既然如此，就算我一路拆过去，应该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不费吹灰之力似的，少年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站在轰然倒塌的铁铸高墙前方，笑容无辜地自言自语着。 “这里是绪方乌冬，您的外送到了唷～” “……” 死寂在监控室内蔓延。 所有人都不禁张大了嘴，满脸茫然地看着屏幕画面。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外星人什么时候入侵地球了？人类已经能开启基因锁了吗？ ——虽然因为没钱而薄了一点，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铁壁，而不是泡沫塑料砌的劣质墙啊？！ 您就这样一拳干碎了它？给不给常识一点面子？ “哼……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都给我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声断喝响起。 老头缓缓摘下了头上的斗笠，用颤抖的手指擦了擦撒在裤子上的面汤，从柜子里拿出两颗速效救心丸吞下后。 他挥了挥手，拿出领导该有的沉稳风范，冷声命令发愣的众人： “来个人，带着奖金和奖品，下去拿外送。” 第一百二十三章 胸刹现场 事情顺利得超出渡边望预期。 还没等他好好享受暴力拆家的快感，楼上就急吼吼地下来一大群做忍者打扮的家伙，毕恭毕敬地将他们两人请到了会客室。 “恭喜你们通过了外送考验，这里是奖金和奖品还有锦旗……要喝点什么吗？有茶、果汁、咖啡……” “等等，我应该还没通关吧？” 渡边望有些郁闷，这群家伙态度变化得也太快了，才倒了一堵墙至于吗？ 说不定我只是有点力气而已，一个小小落穴陷阱就能困住我呢。 ……唉，还是喜欢你们刚才桀骜不驯的模样。 “三层楼的考验只见过一个，就这样让我们轻松拿到奖金，会不会有点太儿戏了？这要是让外界知道，不仅会质疑你们这群『神秘人』的考验含金量，我们被问起来也不好回答啊。” 渡边望言词恳切地暗示着，希望他们不要轻言放弃，最好跟自己死磕到底。 “名声方面不用担心，我们自然有方法可以解决。” 一副卡卡西打扮的男子平淡解释，丝毫没有为他的话所动摇：“如果两位想要，稍后也可以尽情在本场所中体验各个设施，不用支付任何费用……当然，前提是不对机关造成破坏。” 渡边望还有些不甘：“那你们建立这种外送考验的关卡意义何在？” 卡卡西默默地盯着他，眼底带着几分幽怨：“至少不在让一拳能轰塌一堵铁墙的怪物将我们巨金打造的机关一路拆完。” “……” 好吧，无话可说。 对方态度良好，认怂速度一流，只把刚才的嚣张宣言用节目效果来解释，一副『你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我就报警』的态度，丝毫没有因为他是个高中生就轻慢几分，恨不得立刻关门送客。 就像找不到地方下口的乌龟壳一样，渡边望抓了抓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别那么高调了，速通也不是这么通的啊！ 留几分力说不定还能享受个几关呢，现在除了稍微有点畅快以外，基本上没有多少游戏体验……而且这群人的应对也太熟练了，难不成之前还有人像自己一样打算暴力通关过？ “我们火影……老板说，十年前有个人做了和你相同的事情，造成我们这边不得不停业修整和支付大半员工的医疗费用。” “还真有啊……” 渡边望无语。 怪不成如此惊弓之鸟，原来是早有了前车之鉴，犯PTSD了。 后面估计还有对战环节，为了避免『不够墙硬』的员工被自己一拳打住院，会做出这种选择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他本来就没有对人出手的打算…… “算了，那就这样吧。”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见对方态度坚决地要和平解决这件事情，渡边望也放弃了继续纠缠下去的想法，东西拿一拿就准备离开。 他本来就不是来这里踢馆找碴的，只是想帮绪方理珠送个外卖，顺便见识一下这间忍者屋到底哪来的底气让人签那张玩笑似的受伤同意书而已。 真要打算享乐或者发泄压力，渡边望会等身边没人的时候独自过来挑战……只要不赶时间，他就不会用暴力硬拆过去，那太不优雅了。 会发展成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说是各种不巧合吧？关键是对方半句不愿多说，就想赶紧把他这瘟神麻溜送走的应对态度，实在让人有些郁闷。 在忍者屋员工的恭敬目光中，渡边望收好了奖金奖品，带着还在好奇地左右张望的绪方理珠离开会客室。 …… 出了忍者屋。 “奖金有十万円……还挺多的啊，都可以睡无节操的红白巫女一次了。” “奖品是两人份的畅玩券？没有屁用。” “写着『外送王』的奖旗……你们作品能不能统一一下啊？换成『外送之神』、『金色闪光』都没这么出戏。” 渡边望暗自嘟嚷着，大致上看过一遍后，就把这些东西递给了绪方理珠。 “收好吧，理珠同学。下次看到那种奇怪的同意书摆在门口，别真的把自己的名字签下去，记得先去找警察或者专业人士询问。” “这种小事我还是明白的。” 收回还有些恋恋不舍的目光，绪方理珠总感觉他在怀疑自己的智商，有些不满地抿起小嘴。 渡边望只是温和笑着：“你要是真的明白，就不会连续两次被扔出来了吧？” “……” 没有做出回答，绪方理珠看了他一眼，忽然拿出锦旗，将剩下的东西塞回他的怀里。 “渡边同学，多亏了你这单外送才能顺利送达，谢谢你。” “我会把这东西挂在我们店的墙上，旁边说明是你帮助绪方乌冬拿到这面锦旗的……假如你对锦旗感兴趣的话，给你也可以，不过我希望能拍照留个念。” 她的声音平淡，眼神却十分认真，像是对游戏胜负非常在意的小孩子一样。 “下一次，我会靠自己的能力来获得这项荣誉的！” “是吗……” 渡边望毫不意外，早就知道她肯定不会独吞这些奖励。 毕竟是自己用拳头换来的东西，基本上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应该很少有人脸皮能和藤原千花一样厚才对。 只是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他从十张万元钞票中抽出一半，像是完事后准备付帐的客人一样送到她面前。 “不管怎么说，没有遇到你我也不会有赚外快的机会，见者有份。” “就说了不需要。” 镜片后的透明双眸看都不看，她神色平淡地走向前方：“你的外送费、从树上救我下来的恩情我都还没还，怎么可能收你的钱？倒不如说我要给你钱才对。” 一根筋的家伙到底有多难劝，没有人比身经百战的渡边望更加明白了。 “那我也不需要。” 他耸了耸肩，没有过度客气，十分干脆地把钱和畅玩券收进口袋。 “我们就这样扯平了吧。我也差不多该去图书馆了，理珠同学，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下周见。渡边同学。” 齐颈短发贴在白净娇小的脸蛋上，绪方理珠半回过头，神色若有似无地放松下来，樱粉色的唇边隐约浮出一抹浅笑。 像只一架彻底活过来的机关人偶，那份精巧、稚嫩却又机械般冷静的独特美感，在七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然而话才刚说完。 绪方理珠的脚尖就绊到了路边的石砖，呆萌的大眼睛没反应过来地眨了两下，随后带着外送箱一起向前扑街。 身后，来不及去扶的渡边望：“……” 他用手掌遮着眼睛，指缝间留出空隙看着眼前的胸刹现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嘶～看着就好痛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绪方理珠：渡边同学，跟以前相比变了好多 “抱歉，又给你添了麻烦……” 绪方理珠神色消沉地低下头，与其说是自责，倒不如说是恨自己的不争气。 渡边望背着看似丰满其实十分轻盈的她，神情自若地走在通往商店街的路上，随口回答：“不久前我不是才说过吗？帮助同学是我的义务，别那么灰心丧气的了。” “不然锦旗也送你好了……” “我不需要那个东西。”渡边望颠了颠有点滑下去的她，感受着两团沉甸甸的东西压在背上的份量，心中莫名有些感慨。 要是之前背藤原千花去校门口，应该也会是这种感觉吧…… “但你不是要去图书馆吗？”抓着他的肩膀，绪方理珠没有多少男女亲密接触的自觉，只是鼓起一张包子脸，难以释怀地嘟嚷着，“今天已经给你添太多麻烦了，不能再让你约会迟到……” “放心吧，已经迟到了。” “唔！”绪方理珠身体一僵，然后开始乱动起来，试图从他身上下去，“不行，我还是搭出租车回去吧……！” 任由雪见大福按摩着自己的背脊，渡边望牢牢抓住了她的膝弯，不让她扭伤的脚踝撞到自己的腰间。 “我已经发讯息跟对方说了，所以你别在意，大不了下次请我吃你们家的乌冬。” “请客是理所当然的，渡边同学来吃的话，无论几次都能免费！” 绪方理珠一本正经地说完之后，又挣扎着想要下去：“但是我不能再这样继续耽误你的时间了，尤其是在你跟别人先约定好的情况下……约定比什么都重要，必须得遵守才行！” 虽然体感极佳，但这好歹是在大街之上，渡边望没有兴趣让路人欣赏自己跟美少女贴贴的场景——哪怕此刻的画面看上去更像是兄长在背耍任性的妹妹回家。 所以他云淡风轻地威胁道：“绪方同学，你再乱动的话，我的手可能会碰到别的地方喔？” “别的地方？” 绪方理珠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或者应该说，她单纯没有注意到这方面的事情。 “比如大腿或屁股之类的。” 渡边望这么说着，放在膝窝处的指尖稍微用力，让她能多少有点被人拿捏的实感。 “要不就是让我变成骚扰同学的罪犯，要不就是让我乖乖地背回去……绪方同学，你觉得哪一个才是最理智的选择呢？” “……” 绪方理珠沉默下来。 此时此刻，她才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和异性亲密接触的感觉。 虽然自己身上这套店内制服有些厚度，底下却因为怕热而没有多加衣物，无论上着还是下着都被汗水稍微浸湿了些，肌肤相贴的感觉变得更加明显。 而他没有出汗，可体温却像暖炉一样充满热度，身上的休闲装根本阻挡不了多少距离——一旦意识到了他的肌肉线条和手上强硬却温柔的力道，某种微妙的酥麻感就从脚尖升起，让绪方理珠的脸蛋一瞬间红了起来。 这、这就是害羞的心情吗？ 来不及为这份突如其来的情绪感到疑惑，绪方理珠下意识把小脸埋进他的背上，大腿不自觉地用了点力收紧，从唇中挤出细弱的声音： “……那，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 渡边望松了口气，步履稳健地朝着她指认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把自己的腰夹得跟胡桃钳一样紧，像是一尊僵硬的佛像一样牢固地呆在他背上。 不过能老实下来比什么都好。 没过多久，绪方理珠便恢复了平静，抬起头的时候鼻尖还被他发尾轻刮了下。 “有点像以前被爸爸背回家的感觉。” 她直率地发表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却下意识藏起了刚才如电流般贯穿全身的害羞酥麻感。 “是吗？”渡边望漫不经心地搭着话，“我应该也是，除了小时候背青梅竹马到处去玩以外，就没有背过其他人了吧？” “青梅竹马？” “嗯，邻居家的孩子。” 他没有多说，她也没有多问，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聊起天来。 “渡边同学，跟以前相比变了好多。” “跟以前相比？”渡边望愣了下，“我们以前见过？在老家那边吗？” “不，不是那么远的以前。”淡淡的奶香味从发间传来，她的温软气息扑在渡边望的耳后，“是我们第一次在校长室见面的以前。” “跟那时候相比啊……”渡边望微微皱眉，只是语气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温和带笑，“我怎么不觉得有哪里变了？不是都一样吗？” 绪方理珠摇了摇头，平淡又认真地道：“我不擅长分析他人的心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会比较好……所以只能说是感觉。” “感觉渡边同学，已经没有最开始那种让人讨厌的虚伪气息了。” “真过份啊，说我虚伪什么的。”渡边望忍不住笑了，却没有因此产生多少动摇，“原来我给你的第一印象这么差吗？” 停在红绿灯前，绪方理珠小手搭着他的肩膀，镜片后的透明眼眸倒映着天空的颜色，像在回忆着什么一样微微放空。 “如果这个说法得罪了你，我先向你道歉……对我来说，渡边同学最开始真的是个很难接近的人，虽然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我们好，但总感觉我们之间有一堵很高很厚的墙，你不想靠近也不愿我们靠近你，所以和文乃相比，你的笑容礼貌到让人不舒服的地步。” “啊哈哈，这样啊……那我才该向你道歉才对。” 你也真是够不怕得罪人的。 绿灯亮起，渡边望迈开步伐，无奈干笑的同时，双眼若有所思地微微眯起。 ——还以为绪方理珠是个不懂人心的理科直女，没想到她的感觉那么敏锐。 前面捶爆墙壁的时候他就在想，要是绪方理珠因此而怀疑起自己本性的话，就随便找点体育社团相关的理由来敷衍她…… 反正这家伙看上去比五月还好糊弄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像五月一样打破砂锅问到底，没必要太过在意。 结果，是自己想错了。 绪方理珠并不是不懂人心，只是无法理解而已，就像透过题目直接看见答案一样，却不知道中间要列出什么样的公式。 ——不过，无所谓。 虚伪被看穿了又如何？他早就不像之前一样，因为这点小小的本性泄漏就慌得好似衣不蔽体，恨不得穿上重重铠甲来保护自己。 “所以，你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吗？”渡边望微笑着问。 绪方理珠却理所当然似地秒答：“不是啊。” “嗯？” “从综合测验结束，不惜用自己的时间辅导我们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渡边同学好像变了很多。” 不知为何，她那听上去平淡柔软的嗓音，似乎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愉快笑意。 “要不是因为渡边同学亲手打破了那面墙壁，我也没办法彻底确定这份感觉吧？就像难题忽然解开了一样！” 渡边望下意识停住脚步，方才在忍者屋的那一幕浮现脑海，让他不由错愕地喃喃自语： “我，亲手打破了那面墙壁？”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除非真的忍不住 “渡边同学？” “……不，没什么。” 没有让绪方理珠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渡边望摇了摇头，继续背着她往商店街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绪方乌冬面店的招牌便出现在眼前。 渡边望将她在门口放下，看了眼小巧脚踝上的红肿，没说什么帮她揉揉减轻疼痛这种话。 虽然他确实从老头子那边学过几手推拿和按摩技巧，这种小小的扭伤应该不算什么才对。 可惜，渡边望愿意背女孩子回家，不代表他就愿意捧着女孩子的脚上下其手……实在没有那个必要。 大不了下次把随身携带的创可贴改成膏药贴布，有本事再来个人当着自己的面跌倒啊？一套治疗流程直接把他们安排得服服贴贴。 “好好休息，有必要的话去医院看看吧。” 随口嘱咐完，渡边望转身准备离开。 “我知道了。”绪方理珠试探性地轻踮脚尖，最后一跳一跳地往门口走去，还不忘回头对他挥了挥手，“今天真的非常谢谢你，渡边同学。” “不客气。” 互相道别之后，渡边望拿出手机，看了眼四叶不久前发过来的讯息——她在路上碰到了需要帮忙的小女孩，现在正在中央公园那边，帮完忙就会立刻赶往图书馆。 但也没说什么时候帮完忙，依照时间判断，她现在应该还在公园才对。 “直接过去找她吧。” 喃喃自语着，渡边望换了个方向，往中央公园走去。 行进间，方才自己一拳淦碎金属墙壁的画面还在脑海间回放，还有绪方理珠说的那句话。 ‘亲自打破的那面墙壁……说的绝对不是这个吧？’ 如果是以前的话，自己会在同学面前做出这么粗鲁的举止吗？ 中学那时还好说……但至少来到东京之后，渡边望始终抑制着自己的本性，在他人面前维持着温文儒雅的风度。 直到中野五月的偷窥被自己发现为止，才坚持了两个月的伪装就无奈崩坏。 一切好似在无形中出现了变化，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改变。 只是渐渐的，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 身侧的拳头缓缓握紧，又在无声的叹息间慢慢松开。 “说的好像我亲手打开了自己的心之璧一样……不愧是一根筋的理科笨蛋，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社交礼仪和人情世故。” 渡边望才没有那么容易被人改变，正如他很少真诚地去和别人交心那样。 ——绪方理珠会有这种感觉，不就证明她只看到自己的表面功夫吗？ 想到这，渡边望撇嘴一笑，神情重新恢复轻松惬意，单手插着口袋，穿行在七月晌午的人流之中。 …… 绪方乌冬。 “老爹，我外送回来了。” 还没到午餐时间，店内仅有几桌客人。 绪方理珠一跳一跳地进了店，将外送箱放到旁边的柜子上，和关心自己的熟客打了几声招呼，神情平淡地扶着桌椅前进。 从后厨走出的中年男人见到她这副模样，当即大惊失色地迎了上去，手忙脚乱地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小理理，你怎么了？脚受伤了吗？骨折了吗？我现在立刻叫救护车！” “老爹，冷静一点。”绪方理珠一把抓住了就要去打电话的父亲，有些无奈地道，“反应不要那么大，只是外送途中不小心扭伤了脚而已，冷敷休息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哪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事情啊！呜呜呜，我的宝贝女儿竟然受伤了，一定很痛吧……”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说哭就哭，直接蹲在女儿身前，满脸担忧地试图替她的脚按摩。 绪方理珠心领了他的好意，在椅子上抱起膝盖不让他碰，圆润的脸颊有些不满地鼓起。 “只要别触地就不会痛，你的反应太夸张了。老爹，你还有厨房的事情要忙吧？请赶紧站起来去帮母亲。” “好吧……你有哪里痛一定要赶紧跟我说啊！”长相粗旷的老男人，此刻却温柔软弱地像个依依不舍的老母亲，“就算是用背的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把我最宝贵的小理理送去急救的！千万不要逞强！” “放心好了。”绪方理珠叹了口气，父亲的关心很是让人感激没错，就是有时候会过度保护了。 说实话，有点烦。 在回厨房前，绪方父亲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忽然锐利起来：“小理理，你送的那单是给『神秘人』的吧？难不成是它害你扭伤的？” “是我自己在路上不小心绊倒的。”绪方理珠面无表情地道，“外送已经送到了，对方并没有太过为难我们，请你不要擅自去找人家麻烦。” “讨厌～爸爸我又不是什么嗜血极道，怎么会做出寻仇这种粗鲁的事情呢～”挠了挠头，绪方父亲爽朗地哈哈一笑，将藏在身后的菜刀重新放回菜板上。 “话又说回来，你竟然把那个没有任何一间店能够完成的外送送到了吗？不愧是小理理啊～” “……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怎么惊讶的样子？” 绪方理珠鼓了鼓脸颊，她还以为父亲会意外于自己的外送实力呢，没想到反应竟然这么平淡。 绪方父亲骄傲地扬起下巴，把胸口拍得砰砰作响：“就算哪天我家小理理把天上的星星全都摘下来当店内装饰，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绪方理珠丝毫不觉得高兴，只是用没什么感情的冰冷目光注视着他。 习以为常似的，这名过度溺爱女儿的老父亲甚至露出了享受的笑容。 绪方理珠又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了『外送王』的锦旗。 “算了……这面锦旗随便找个地方挂吧。本来以为多少是个荣誉，现在被老爹这么一说，又好像变得没什么价值了。” “诶～这不能怪我吧？” 绪方父亲有些委屈地接过锦旗。 下一瞬间，他忽然面色微动，下意识拿起锦旗嗅了嗅。 无视女儿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脚踢开自己脸颊、面色变得无比难看的模样，绪方父亲的表情逐渐严肃下来，眉间的皱纹越发明显深沉，缓缓将那面锦旗攥紧在手中。 “小理理……你刚刚好像是说，『对方并没有太过为难我们』？” “是又如何？”绪方理珠面无表情地嫌弃道，“你再不正常一点，我就三天不跟你说话了。” 绪方父亲连忙把锦旗放下，又把那只坚硬的鞋面从自己脸上摘下，只是表情依旧冷硬严肃。 “如果我没闻……猜错的话，小理理，你不是一个人去送这单外送的吧？” “是这样没错。”绪方理珠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神色恍然对他说，“对了老爹，外送送到之后，除了这面锦旗以外那间忍者屋还给了我们奖金跟奖品，不过我把它们都送给了渡边同学……不，应该说，是渡边同学把锦旗送给了我吧？” 虽然短暂，和他并肩勇闯忍者屋的回忆涌上心头时，她仍不自觉地弯起嘴角，浅浅的笑容软化了没什么表情的平淡小脸。 又回想起了他背上的触感，仿佛那股温暖厚实还贴在自己胸口上，带来莫名的安全感一样。 绪方理珠下意识地轻抚左胸，不知为何，那里传来了温暖而令人安心的跳动声，将微妙的热度从心脏传到脸颊。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陌生体验。 “渡，边，同，学？” 看着女儿面色微红，自然地绽放出笑容的表情。 绪方父亲的表情瞬间凝固，好似被某件难以置信的事实来了记当头棒喝般，瞳孔不由缩成针眼，随后又缓缓黯淡无光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那魁梧精瘦的身形出现在了菜板前，缓缓拔起了放在旁边的第二把菜刀。 手指轻触明晃冰冷的刀锋，绪方父亲神情阴暗地低喃出声： “日夜磨炼却不曾使用，让它始终保持着吹毛断发般的锋锐，就是为了总有一天，能够砍下对我女儿心怀不轨的家伙的狗头……” “现在，终于到了它该见血的时候吗？”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小理理才十六岁啊……” 绪方理珠皱起了眉，不懂父亲又在发什么病：“老爹？” 绪方父亲抬起头，笑容和善地问：“小理理，你说的那个『渡边同学』现在在哪？老爹我很多事情想要感谢他呢，最好把他的地址电话都告诉我，我会带着绪方家的特产过去拜访他的。” 绪方理珠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神色不变地开口： “不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你一脸就是不怀好意的模样，我才不要让你去见渡边同学。” “呜……男朋友和父亲，难道是男朋友比较重要吗？！” “就因为是老爹，所以才不能让你去做傻事……还有，渡边同学并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又没有做过什么亲密的事情，你为什么会产生出这种误会？真是莫名其妙。” “诶？不是吗？” “当然，他只是我的老师而已。” 平淡的声音落下，却像是激起了千层浪一样，让绪方父亲面若恶鬼地咬牙切齿起来。 “老师？？？他竟然还跟你搞师生恋？！这种人渣败类，在砍了他之前，我绝对要去秀知院举发他！” “……” 看着义愤填膺地挥舞菜刀的父亲，绪方理珠不禁捂住额角，心累似地叹了口气。 没救了，这种父亲没救了。 …… “哈啾！” 渡边望掩住口鼻，用面纸擦了擦手，眉间微蹙。 “谁在背后诅咒我……不会是四宫辉夜那家伙吧？” 他既没有过敏，身周温差也不算大，平白无事打了个喷嚏，只有可能是某人正在背后念叨着自己了。 而且还是怨念极重的那种，打了这个喷嚏都有股后背发寒的感觉，仿佛被人用锋锐的菜刀比划着脖颈一样。 “学力上赢不过就诅咒人是吧？呵，天真。” 对心胸狭小的少女嗤笑一声，渡边望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走进了绿化优良的中央公园。 炎炎夏日，公园里还是有不少人在散步乘凉，遛狗的、慢跑的、和孩子玩耍的，比住宅区那边的公园要热闹不少。 高大的溜滑梯上面挤满了孩子，树下阴影聚集着用温暖目光守望自家儿女的人妻们，欢声笑语从这头到那头，传遍了安宁祥和的朗朗晴空。 属于假日的悠闲时光，渡边望并不讨厌在这样的吵闹中漫步行走。 “所以中野四叶跑去哪了呢？” 姑且张望了圈，没看见她的身影，渡边望便拿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联络她。 不过还没按下通话键，他就听见了旁边的喷水池空地响起一道颇为耳熟的喊叫声。 “站住～快点把小珠希的钱包还回来——！” “汪！” “四叶姐姐加油！打倒小坏狗！” 除此之外，还有狗与小女孩夹杂在一起的叫声。 渡边望淡定自若地收起手机，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目光冷静扫过，先驻足观察了一遍情况。 ——虽然他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但好歹身经百战，见识过许多奇奇怪怪的家伙与莫名其妙的场面了。 再怎么样离奇的事态发生在眼前，他认为现在的自己都不会感到任何惊讶，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并且应对。 除非真的忍不住。 “那个笨蛋，到底在做什么啊……” 头疼似地揉了揉眉心，看着中野四叶上窜下跳地追狗跑、却始终抓不到比泥鳅还要滑溜的黑狗的模样，渡边望实在无语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就是她说的帮忙吗？ 走到不断扯着嗓子加油的小女孩身旁，渡边望看了眼她怀中抱着的秀知院制式书包，很快明白这就是中野四叶的帮助对象了。 换上充满亲和力的笑容，他温和地开口问道：“小妹妹，你知道那个姐姐在做什么吗？” “诶？你说四叶姐姐吗？”小女孩疑惑抬头，大眼睛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坏人一样地眨了眨，然后露出一抹干净可爱的笑容。 “我的钱包被狗狗叼走了，她在帮我追回来！虽然最开始偷袭成功，不过好像是怕我的钱包被狗狗咬坏，四叶姐姐不敢用力抢走，又让狗狗逃跑了……” 奶声奶气的解释虽然有些零落，但好歹是将前因后果叙述清楚了。 渡边望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这样啊，四叶姐姐人真的很好呢。” “是呀！”小女孩开心地咧开笑容，看着他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柔和赞许，十分享受地在他手掌下蹭了蹭。 却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叫。 “小珠希，快躲开！……诶？渡边同学？” 没有理会中野四叶的反应，渡边望抬起视线，就看见一只黑狗嘴里叼着钱包，朝这里迈着四条腿飞快冲来。 不过比起自己，它似乎对另外一位呆愣站在原地的小珠希更感兴趣——或者说，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你TM的——” 察觉到这点的瞬间，渡边望反射性将小女孩拉到身后，所有表情从脸上消失，目光温度从夏天直接降到了西伯利亚的寒冬。 他神情冰冷地瞪向那只如公牛冲锋般汹汹来袭的黑狗，比它更加凶狠的气势不再掩饰地升腾而起，嘴角拉出冷笑般的弧度。 “来啊！” 同时微抬右脚，做好了踹飞它的准备。 然而下一刻，就像看见了什么恐怖东西一样，黑狗的四条腿猛然用力一蹬，半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后，总算在靠近他们之 前刹住了车，看着蓄势待发的渡边望浑身颤抖。 “嘤嘤嘤——” 随后发出了求饶般的狼狈呜咽，夹着尾巴转头就跑。 喷水池前，中野四叶看着急停转向一气呵成，不再逃跑反而朝自己冲来的黑狗，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啊勒？” 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愧是我教过最傻的笨蛋 一眼神瞪走了黑狗，渡边望还没扭头安抚似乎吓了一跳的小女孩，就发现它慌不择路似地朝中野四叶冲去。 看上去不像柿子挑软的捏，只是单纯地往来时的路逃跑而已。 最重要的是……中野四叶这家伙，竟然还傻傻地站在原地？ “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躲开啊！”渡边望没好气地大喊。 中野四叶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狗，犹豫片刻之后，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坚定。 她不仅没有躲开，反而微微压低了身子，做出擒抱的准备姿势。 “不会再让它逃掉了……我要把钱包抢回来！” “哈啊？”渡边望不由嘴角一扯，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勇吗？ 一个孤身擅闯龙潭虎穴，一个空手擒拿疯狗冲撞…… 真是拿这群少根筋的笨蛋没办法！ 随手摸了把身后小女孩的脑袋，让她在原地乖乖待着后，渡边望直接扔下了手中的书包，朝着中野四叶的方向赶了过去。 当然，他的速度再怎么快，也没办法瞬间后来居上。 四只脚疯狂踏地，尘土飞扬之中，黑狗叼着钱包，不要命似地朝中野四叶的小腿狠狠撞去。 “哇！你、你乖一点，我不会伤害你的啦！” 连忙蹲低身子，发带少女有些手忙脚乱地张开双手，试图捞住黑狗的脖颈制住它。 然而受惊后的流浪狗哪可能这么轻易就冷静下来？干瘦的身体当即爆发出庞大的力气，一瞬间就挣脱了少女纤细的双臂。 ——得庆幸它嘴里叼着东西，没有空的牙齿能够咬人，不然就不是被撞开那么简单了。 此时，渡边望的声音遥遥传来：“打它鼻子！或者抓它尾巴！” 满身砂土地从地上爬起，四叶还在试图抱住黑狗的腰，闻言不由惊叫出声：“太暴力了吧？！怎么可以伤害小动物……” 渡边望简直要气笑了，哪里来的动保会圣母啊？ “服了，不愧是我教过最傻的笨蛋！” “诶？渡边同学，你刚刚是不是骂我了？” “你听错了！” 中野四叶还没反应过来，渡边望就从她身边一闪而过，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身形。 同时黑狗也挣脱了她的双手，双腿一蹬就要从喷水池的上方飞跃而过，逃向没有这群打扰他散步的可恶人类的自由蓝天。 然而下一瞬间。 一张狰狞凶恶的笑脸如鬼魅般出现在它的面前，成为了它此生永远无法忘记的恐怖阴影。 “下一站，流浪狗收容所～” 没有留手，一个对狗用过肩摔，再随手来个狠的。 黑狗在半空翻转了五百四十度，背部朝地，就这样四腿抽搐着失去了战斗能力。 中野四叶还没看清他是怎么一击就让疯狂状态下的流浪狗冷静下来，就发现渡边望身后有个东西被抛飞而起，划过抛物线朝着喷水池落下。 ——是从狗嘴里掉出来的钱包！ 没有思考的余裕，她本能性地动起身子，如兔子般轻盈迅速地跳到了喷水池边，然后伸出双手纵身一跃。 “抓住了！小珠希，你的钱包——” 高兴的笑容刚浮现脸上，中野四叶还没把话说完，眼角余光蓦地往下方一看。 喷水池清澈的水面上，自己那张僵硬起来的脸，似乎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糟啦！ 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腰间忽然有股强硬的力量传来，硬生生地截停了即将掉下喷水池的她，再猛地将她往后一扯。 中野四叶就这样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脚踩在实地上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要不是我来的时机这么巧，真不知道你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无奈的叹息声从身旁响起。 中野四叶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就见身材颀长的少年随手抓住了从半空中缓缓飘落的绿色发带，转身递到她面前。 目光不知道该说是无奈，还是看笨蛋似的嫌弃……但语气姑且算得上温文有礼。 “总而言之，你没事吧？四叶同学。” 四叶伸手过发带，看着他在盛夏阳光中菱角分明的俊秀侧脸，眼睛忽然眯成安心的月牙形状，手指挠了挠白里透红的脸颊，一抹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直笑容绽放而出。 “啊哈哈哈～我没事！谢谢你，渡边同学！” …… “四叶姐姐，大哥哥，谢谢你们！” 双手捧着失而复得的钱包，小珠希十分郑重地向他们弯腰道谢，接着从小钱包中翻出几枚硬币，一本正经地送到他们面前：“以前听姐姐说过，捡到钱可以从人家那里拿到三分之一的报酬……虽然很少，不过还请你们收下！” 四叶连忙婉拒：“不用啦！那是送到警察局才会有的事情，我只是在路上顺便帮珠希找回了钱包而已……” “是啊，小珠希。”打断了她的话，渡边望蹲下身子，笑容温柔地摸了摸小女海的脑袋，“这位姐姐的家里不缺钱，比起钱这种庸俗的东西，你充满心意的道谢，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报酬喔？” “真的吗？”小珠希抬起头，声音软糯地问。 “真的吗？”渡边望也抬起头，用和善的目光无声示意。 汗水从四叶颊边滑落，她干笑两声，有些尴尬地回答：“当、当然是真的啊……我反而才要道歉呢，没有及时把你的钱包救下来，让它上面沾满了口水和牙印。” “没关系的！姐姐常说，做人要知足常乐。”小珠希双手叉腰，装成大人模样地淡然说道，又有些害羞地嘿嘿一笑。 像个温柔的大哥哥一样，渡边望鼓励似地轻轻拍手，笑著称赞了她几句。 很快，小珠希就告别了两人，小跑步回商店街继续买东西了——这么久都还没回家，估计家里人早就担心死了吧？ 渡边望叫来的流浪动物收容队也将那只黑狗带了回去……至于之后它会面临怎么样的命运，那就不是渡边望该担心的事情了。 中野四叶却没有他这么『无情』，犹犹豫豫地看着收容队将黑狗关进笼子里，一副想要阻止他们的模样。 “渡边同学，就不能放它走吗？我听新闻上说，收容队带走的动物，有很多最后都是……” “安乐死？”渡边望拍了拍书包上的灰尘，眼神平淡，嘴里无奈似地叹了口气。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总比哪天它发了狂去咬其他孩子，造成更多的意外要好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们有完没完啊？！ “是这样没错啦……” 中野四叶还是难以释怀，心中不免冒出了『渡边同学好无情啊……』的嘟嚷。 虽然知道他说的对，但是一想到有个生命因为他们的关系而面临死亡，胸口还是会升起一股难受的感觉，就像是自己亲手杀了它一样。 即便如此，也无法抱怨救下了自己的渡边同学，更没有道理去阻止他去做正确的事情。 她只能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更早抢回钱包，让那只流浪狗能在被抓之前就逃离这里，不被收容队抓回去安乐死。 “……放宽心吧。就算我们不做，迟早也会有其他担心孩子安危的家长打出这通电话的，现在这么做，反而是提前避免了更多意外的发生。” 渡边望斜过视线，轻松就读懂了她表情上的黯淡，想了想便随口安慰几句。 虽然很不想理会这同情心泛滥的家伙，但要是因此影响了她今天的学习效率，从而导致期末考只有她一人拖了全学习会的后腿…… 这种不够完美的结果，同样是渡边望不愿看到的。 “我知道。”中野四叶勉强露出笑容，“谢谢你安慰我，渡边同学。”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渡边望有些不耐烦地啧了声嘴，随后转头露出了温暖宽慰的笑容。 “假如你还是没办法释怀的话，把所有错推到我身上就好了……毕竟狗是我打晕的，收容队的电话也是我打的，只有我才是杀害动物的罪人，四叶同学什么错都没有的！” “诶？！这、这不行啦！” 四叶愣了下，慌乱地摆起手来，满腔复杂的情绪瞬间转为愧疚和歉意：“我也没有要怪罪渡边同学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放下这件事吧。” 渡边望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比出噤声的手势，眨眼微笑。 “你想怪罪自己，就得先怪到我身上。你不想怪到我身上，那就不能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想这么多，那还不如祈祷那只流浪狗能够被好心人家收养，过上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呢。” 四叶怔在原地，眼睛微微睁大。 “比起去怪罪谁，祈祷它幸福更重要吗……” 她若有所思地低喃几句，眉眼间的细纹渐渐松开，似乎总算脱离了自责的漩涡，笑容重新回到嘴角。 “嗯！渡边同学说得对，反正自己什么都做不到，那还不如为了其他人的幸福而烦恼！……啊，虽然不只是人啦。”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渡边望同样松了口气——要是忽悠到这个地步还没有效果的话，他就得从荤食和素食的角度上来跟她好好辩论一番了…… 念头彻底通达，遇到的意外事件也全部解决，是时候去图书馆好好学习了！ 虽然离预定集合时间已经晚了一小时左右……不过还好，今天本来就打算从早上学到傍晚，即使少了这一小时，时间也姑且算得上充裕。 前往图书馆的路上，两人闲聊着刚才各自遇到的事情。 中野四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偶尔会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渡边望也懒得在意，轻描淡写地将自己突破忍者屋关卡的经过说了一遍。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目的才打算这么考验外送员的，不过这种需要签受伤同意书才能体验、还动不动就把人丢到树上的危险关卡，能存活那么久还没被封，估计也是因为背后有公家机关在给他们撑腰吧？” 渡边望摇头叹了口气，一脸的悲天悯人：“关卡有趣是有趣，但还是希望他们能做好安全措施啊……” “嗯嗯！是啊！”中野四叶不明觉厉地点了点头，基本上只听懂了后面这句话。 虽然对忍者屋的外送员考验很感兴趣，但是考虑到自己受伤会让姐妹们担心，她还是打消了找时间去试试看的念头。 比起这个，她更在意刚才在公园里经历的一切，很多印象深刻的画面现在依然难忘。 “渡边同学……”犹豫着要不要问，中野四叶最后还是加快了脚步，跟在他身旁好奇地看向他的侧脸，“刚才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吗？” “……” 渡边望疑惑似地沉默了下，不明所以地偏头看她：“真正的我？什么意思？” 中野四叶比手画脚地解释起来：“就是说，那个用凶狠的眼神吓退小狗、骂我傻、一脸可怕笑容地殴打小狗的你，其实才是真正的渡边同学吧？” “说的好像现在的我就不是真正的我一样。” 早有预料似地，渡边望并没有和先前一样反应过大，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只是情急之下稍微意气用事了些，吓到你的话我道歉……还是说，只是因为我刚才表现得和平常不同，你就认为我是那种表里不一、总是戴着面具跟你们相处的虚伪家伙？” “当然不是啊！” 看着他消沉自嘲的笑容，四叶赶紧摇头否认，目光清澈地直盯着他：“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毕竟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的渡边同学，我真的没有半点觉得你虚伪的意思！”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这么激动。” 渡边望表情缓和下来，温声安慰起她，心中轻笑一声。 ——果然，还是道德绑架最好用啊。 像这种心地善良、具有高道德水准的天真少女，想要让她们打消对自己的怀疑，最好的方法就是博取她们的同情，让她们在愧疚中站到了自己这边，自行合理化所有不符人设的地方。 当初对古桥文乃就这么做过，如今只是在中野四叶面前露出那一点点的小破绽，自然也能用相同的套路糊弄过去。 这也证明了，他根本不像绪方理珠说的那样，亲手打碎了什么墙壁…… 除非是在那两人面前，否则渡边望，依然是那个形象优良的『渡边同学』。 然而，还没等他如此做下定论。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以为是……不过，经过了刚刚那些事，我感觉自己好像更加了解了渡边同学呢！” 和绪方理珠相似的，中野四叶露出一抹安心而开朗的笑容，语调欢快地感慨道。 渡边望眼角一跳，再次沉默下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请你温柔一点 ——这群人到底有完没完啊？ 他的表面功夫难道真的那么拙劣，随便来个笨蛋都能看出异样吗？ 深深的不解之后，渡边望也不禁自我怀疑起来。 中野四叶没有注意到他的沉默，只是感慨似地继续说着她的想法： “虽然会露出那种和平常不同的可怕表情，也会毫不留情地打晕流浪狗，还骂人不承认……” “可是，不管是在小珠希遇到危险，还是我差点掉进喷水池的时候，渡边同学的第一反应都是冲过来救我们吧？” “丝毫不顾自己会不会被连累，认真地保护眼前的事物……简直就像是特摄剧里的骑士一样呢！” 中野四叶仰头看着他，握紧小拳头，振振有词地道：“虽然还不够了解渡边同学的事情，不过唯有一点我可以非常确定——不管真正的渡边同学是什么模样，都绝对是个温柔的人！” “……” 感受到了她试图鼓励自己的心情，渡边望无奈地叹了口气。 把这种话说出口她就不觉得羞耻吗？我都替她脸红了……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四叶同学。” 很想矫正她对自己性格上的极大误解，但又考虑到这份改观对自己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用再特地去想借口来替自己解释了—— 渡边望便随便敷衍了几句，很快就把话题从这种令人尴尬的评价上转移开来，聊起待会儿的单对单学习。 一说到学习，中野四叶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苦涩又振奋的复杂表情，乖巧下来听着他的说明。 没多久，两人便抵达了市图书馆。 走进安静宏伟的馆内，发带少女身上的活泼元气好似也跟着安分起来，默不作声地跟渡边望的身后，走起路来都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渡边望和管理员说了几句，取得一张钥匙卡后，带着她朝二楼走去。 假日，又是临近期末考的七月中旬，图书馆内自然不乏备考的年轻学子们。 那奋笔疾书地专注于知识上的模样，让馆内的空气比往常都要沉重不少，中野四叶有些不自在地张望了下，默默地放轻呼吸。 渡边望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找到二楼自习室中唯一空着的那间，轻车熟路地刷卡推门。 “还好事先请人帮我留了一间，不然我们今天就得换地方学习了。” 教人学习当然是要开口说话的，尤其面对四叶这种很难教会的差生，渡边望必不可能在图书馆内保持安静。 没有自习室的话，就只能去家庭餐厅之类的地方教她了。 “图书馆的自习室能预定的吗？”中野四叶有些好奇地问。 她之前听人说过，学校的自习室可以预订，并且学生会的成员有优先使用的特权……不过市立图书馆，应该不能这么做吧？ “当然不能。”渡边望轻描淡写地道，“所以只能拜托图书馆的员工帮忙，让他今天帮我保留一间自习室下来。” “诶？！”四叶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大眼睛慌张地眨巴两下，“这、这会不会有点犯规啊？” “哎呀，只是朋友间的互相关照而已，怎么就犯规了呢？” 他转头望向了她，笑容十分纯良：“就像请食堂大妈帮忙多打点菜一样，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就是社会生存的道理啊！四叶同学，这也是你必须积累的学习喔。” “原来是这样吗……”感觉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四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并没有站在门外聊这种事，关上自习室的门后，渡边望打开了灯和空调，将书包放到空的椅子上。 能容纳六人使用的自习室，现在仅有两位少年少女独处，给人一种异样的空旷感觉。 除了桌椅和挂外套的衣架外，这里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了，就和把作者关进去赶稿的小黑屋一样，安静简单得让人不得不专心在某件事上面。 将文具和各种课本笔记本都放在了桌上，渡边望和中野四叶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因为这种狭小的空间中独处而感到不自在。 真要说的话，四叶的表情反而比外面要放松不少，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映着白炽灯的光，双眼明亮得像是池中洗净的绿宝石。 “渡边同学，今天就拜托你好好教育我了！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但我会全力以赴地配合你的！” 和讯息中那副没有自信的态度相比，现在的她充满决意，整个好似要燃起来一般跃跃欲试地握起笔。 渡边望打量了下她的表情，很快就确定了她在虚张声势，其实心里还是很没底的，只是不想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战前宣言就省了吧。” 没有戳破她的打算，渡边望将自己印出来的、有关中野四叶的学习简报放在桌上，上面已经画了几条重点出来。 “这些是你最常出现重复错误的地方……然后这些是你能稳定拿分的地方……” 又掏出了几叠资料，放到眼睛傻傻睁大的四叶面前。 “这些是我这段时间讲过的学习技巧，速记法、联想法、图像记忆法、各种口诀……你把它们看完之后，找出你最擅长和最不擅长的一种。” 渡边望将手机放在一旁，调了个一小时的倒计时，然后再从书包里掏出一台Macbook。 “一小时应该够吧？这些全部看完，我们今天的学习会才算正式开始。” 平淡而条理分明地解释完毕，渡边望温文尔雅地朝她露出笑容，鼓励似地开口：“加油撑下去吧，四叶同学！” “今天没有把你的脑袋塞满，我可是不会放你回去的。” 如沐春风的嗓音，却蕴含着不容他人拒绝的强硬。 中野四叶看了看他脸上的笑容，再往几乎铺满桌面、和自己预想中的题目完全不同的繁复资料望去。 一头择人而噬的怪物，仿佛缓缓顶开了自己的笔尖，从纸面上立了起来，朝她露出了狰狞凶恶的冷笑，大声咆哮着： “这可是你自找的！” ——今天大概会死在这里的预感，渐渐浮现在了中野四叶的心头上。 不畏任何挑战的气势顿时一缩，她放弃抵抗似地抓着头上兔耳般的发带，瑟瑟发抖着向他低下了头： “请、请你温柔一点……”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从现在开始，这节课改为户外教学 中野四叶的问题深究起来，其实比古桥文乃等人要简单得多。 总结一句话，就是不擅长用脑子——无论逻辑力、记忆力还是专注力她都在水准之下，偏偏又没有五月那种刻苦耐操的倔强性格。 所以学也学不好、逼也逼不紧，就这样尴尬地卡在最底层，光有奋斗的志气却爬不出来了。 ‘天生不擅长读书的家伙，学习会里到处都是……却只有她到现在依然没有多少长进。’ 渡边望摩娑着指尖的书页，眼角余光瞥向正在对那叠资料露出恍然表情的中野四叶。 “原来我比较擅长语文啊……嗯，感觉确实比写数学的时候顺呢！” “加强的方法是多看文学著作？轻小说可不可以啊？之前那本《挪威的大海与老人》才看几页就不小心睡着了……” 听着她的嘟嚷，渡边望不忍直视地闭起了眼，不过忍住了叹气的欲望。 能把《挪威的森林》还有《老人与海》混在一起，这家伙果真是前途无亮…… 估计普通的家教或补习班老师都教不好她。 对中野四叶这样的笨蛋来说，正常的学习方法是行不通的，哪怕直接给她答案都不一定能背到及格。 如果将每个人的才能数值化，并且规定普通高中生的平均值都是十的话，她在学习方面的天赋就只有二或三，还很难通过锻炼进行提升。 不到弱智的地步，她只是天生的不擅长而已——就像猩猩再怎么聪明，也难以像人类一样用键盘敲出正确的字符。 这样一通分析之后，渡边望也曾想过要不要直接放弃中野四叶，就当自己的学习会里没有这种差生存在。 虽然成果达不到最完美的预想，但好歹不用麻烦自己多费心思在她身上。 ……可惜，他已经不想再体验那种不甘心的感觉了。 也不想事后看见某人焦急忧虑的表情，到最后或许又得被她连累。 所以此时此刻，渡边望确实做好了，不把中野四叶教到开窍，就不放她回去的心理准备。 图书馆关门了，就去家庭餐厅继续教；家庭餐厅关门了，就去自己家或中野家继续教。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做到。 “……” 手指轻按Macbook屏幕，渡边望微眯着眼，若有所思的光芒隐约闪动。 有关中野四叶的所有情报汇整如流，在他脑海中构成了巨大的树状图。 性格、外貌、三围、人际关系、背景…… 喜欢的东西、擅长的东西、各种各样的经历…… 于是，想法逐渐成形。 渡边望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弧度。 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不过这个方法，应该会很适合她才对…… ——她是笨蛋没错。 但她并非无药可救。 …… 一小时后。 渡边望在一秒前按停了计时，面前这堆资料并非晦涩难懂的题目，中野四叶早在二十分钟前就看完了一遍，现在正被迫去看第二遍。 只是相比最初，她『复习』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并且注意力涣散、心浮气躁，时不时就悄悄抬起头偷看着渡边望，用充满期盼的眼神暗示着他。 ——我已经看完了，快点开始下一步啊！ 渡边望却当作没有察觉，就这样平静地等时间流逝，到点了才放下手中的电脑。 “看完了吗？” 四叶如蒙大赦地用力点头：“嗯嗯，看完了！” “觉得怎么样？” “怎、怎么样？” 四叶不由一怔，揪着小脸苦思起来，然后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呃……渡边同学的学习简报真的非常详细，谢谢你愿意花费时间为了我们这么费心？” “不客气。” 渡边望温和一笑，四叶却完全没从他眼底看见任何笑意：“所以，除此之外呢？我们现在讨论的可是有关你的事情啊。” “啊，有关我的话……”恍然的神色迅速转暗，四叶苦笑着挠了挠脸颊，放弃似地坦然看向他，“怎么说呢，果然是个笨蛋吧？” “辜负了渡边同学的教学，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进步的笨蛋……看来我是真的不适合念书呢！” 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摆出太过消沉的表情，很快就恢复到了往常的开朗模样。 渡边望收拾着桌上的资料，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你确实是个笨蛋，在读书学习上毫无适性——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呃！” 四叶噎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那么直白，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中了一箭。 被打击到了…… 然而渡边望，却没打算就这样停下嘴巴。 “无法记下每个词汇的意思，无法背诵每个单词的拼音，无法理解每条算式的运行，无法铭记每段历史的兴衰，无法判断每道反应的基值……像你这样不得其门而入的笨蛋，老实说我已经见得够多了，只是大都没有你这么努力却还是徒劳无功而已。” 渡边望认真道：“月有阴晴圆缺，人也有高矮胖瘦。我很庆幸你对自己的缺陷有所了解，没有多余的侥幸心理。” “啊、啊哈哈……”四叶说不出话，只能尴尬地干笑几声，乖乖任他教训自己。 这就是一对一教学时的渡边同学吗？原来五月一直都是在这种辛辣的言词中学习的啊…… 难怪她能进步得那么快，因为在五胞胎当中，五月就是最受不了激的那个，越不甘心就越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点是四叶始终模仿不来的。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目光平静锋锐．渡边望观察着她的表情，像是要将她衣服底下藏着的事物彻底看透一般，分析着她的心情。 “我并没有边骂你边教你的打算，高压教育并不适合你……我会这么说，只是想让你自己察觉到一件事情。” 手指指着自己，中野四叶茫然地眨了眨眼：“让我自己察觉到，一件事情？” “没错。”渡边望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沉着严肃，“就像我前面说的，月有阴晴圆缺……你的『缺』在于脑子不够灵光，那么，你的『圆』呢？” “哪怕学生以学习为重，你也并非一无是处。你的优点、你的长处、你的骄傲、你的热爱……这些东西，能够亲口说出来吗？” 中野四叶愣在原地，好半晌才轻咬住唇，低眉沉思起来。 “我的优点……喜欢用笑容和大家相处？” “我的长处……大概就是运动了吧？” “我的骄傲……唔，跟家人关系很好算吗？” “我的热爱……我真的有热爱的东西吗？” 听着她不自信的嘟嚷，渡边望微微挑眉。 “你不喜欢运动吗？你去体育社团帮忙的时候，都是被别人勉强著去的？” “也、也不是那个意思……嗯，真要说的话，体育应该就是我热爱的事物了！” 中野四叶面露犹豫，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以前我只擅长踢足球和跑步，不过后来为了帮助朋友，就特地去练了篮球和羽毛球之类的运动……现在回想起来，那段过程再怎么辛苦我都没有觉得讨厌过，反而对其他运动项目更感兴趣，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热爱了吧？” “当然。”渡边望点头轻笑，声音重回温和，“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你所热爱的，就是你的学习。” 四叶疑惑歪头：“诶？你说过吗？” “……嗯，不用在意这种小事。” 诡异地沉默了下，渡边望将话题扯回正轨。 “那你有没想过，为什么你在数理化上如此折磨却寸步未进，却能在体育项目上融会贯通并一骑绝尘，甚至和我一样成为各个体育社团的御用帮手？” 四叶没有多想，只是坦然地笑着道：“因为我四肢发达吧！” “就是这个四肢发达！” 渡边望却猛地一拍桌面，站起身来俯视着吓了一大跳的她，一本正经地道： “东西收一收，我们去运动中心！” “运、运动中心？！” 微微后仰身子，四叶错愕地半张小嘴，无法理解为什么好好的对话会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啊？不是要开学习会吗？而且好不容易借到的自习室……” “只要有心学习，路边的茶楼、公园的长椅也能成为我们的自习室，场所根本不是问题。” 随口否定了自己的事前准备，渡边望沉思半晌后，将所有回答全都总结为一句—— “从现在开始，这节课改为户外教学！” 第一百三十章 太小声了听不见！ 中野四叶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被他拉出图书馆。 尽管小小的脑子里装着大大的疑惑，她依然毫不犹豫地跟在渡边望的背后，等着他跟自己好好解释一下，丝毫不怕被带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惜，渡边望并没有理会这份信任。 他只是用手机地图规划了下路线，便不由分说地带着她行动起来。 “先去商场买些道具吧。” “道具？什么道具？” “当然是方便办事的道具啊。众目睽睽之下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就直接来吧？” “……？” 和闷骚的某些人不同，并未想歪的少女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很快，在渡边望雷厉风行地采购中，两人提着购物袋离开商场，正式往运动中心的方向走去。 “这个戴好。” 途中，渡边望自己戴上一副运动用蓝牙耳机，将另一副递给了她。 四叶顺从地接过戴上，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注视着他的侧脸，里面充满了好奇。 即使知道他不一定会回答自已，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渡边同学，你说的户外教学到底是什么啊？有必要特地去买蓝牙耳机用吗？” “毕竟现在回家拿也晚了，就当是教材上的必要支出吧。”低头连接着手机蓝牙，渡边望漫不经心地答，“要是真的出了效果，这笔帐我可是会跟你报销的。” “诶？是没问题啦……” 平常几乎没有多少开支的四叶，长年以来自然攒下了一笔不斐的零用钱，可以说是比五月还要富很多的富婆了，他今天买的东西再多来十倍都不是问题。 所以她根本就不在意报销的事情，只是奇怪于他这份毫不委婉地向自己伸手要钱的态度。 ……和以前客客气气的渡边同学完全不同了啊。 “既然我们两个都不是太过在意钱财的人，这方面还是挑明了说清楚会比较自在一些。” 渡边望看出了她的好奇，未免麻烦随口解释了句：“不分场合的客气只是虚伪罢了，就比如你今天想请我吃午餐的话，我也会像现在这样干脆地答应下来，不跟你虚与委蛇地推托几下。” 他的语气平淡而认真，四叶并不觉得那是在暗示自己今天中午要请他吃饭，反而听出了几分言传身教的意味。 “因为同样的，我也不会教了你学习就跟你要家教费，你就算给我我也绝对不收……朋友之间只要保持着这种Give and take的无形默契，就能自然而然地相处下去，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变得生疏。” “原来如此……”专心听他说完后，中野四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脸感慨，“原来交朋友还有这么复杂的理论在吗？渡边同学真的懂得好多，好成熟啊……” “只是一些个人心得而已，市面上多的事比这要精辟深刻的人际关系理论。”渡边望摇了摇头，没有在这方面多谈的打算，“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是为了增加你的学习效率而做的准备，希望你能尽量配合我。” “当然！”她立马严肃起来，抬手行了个歪七扭八的军礼，“一年D班四叶下士，随时听令！” “很好。” 渡边望自然不会在大街上对她喊——“太小声了听不见！声音这么小还想当我的学生，重来！” 敷衍似地笑了笑后，他让四叶连上蓝牙耳机，然后打电话给她做测试。 “听得见吧？” “听得见……呀～” “嘶……不要在我耳边发出这种奇怪的叫声！” “对、对不起，刚才有只虫子跑到我衣服里了……” 一切准备就绪完毕，市内最大的运动中心『青森』也近在眼前。 渡边望是这里的常客，毕竟为了干翻那群体育社团，他暑假时几乎天天过来锻炼，连柜台小姐姐都认得他了。 “这不是渡边小弟吗？好久不见了啊！开学之后就很少看见你了呢。” 面对小姐姐热情的招呼，渡边望换上了完美无缺的闪耀笑容，有些腼腆地挠了挠脸颊。 “呀～学校的课业意外的重，实在分不出时间过来运动。” “这可不行啊，读书的同时也得锻炼好身体，像你这样的美少年成为书呆子多可惜！” 恨铁不成钢地说了几句，柜台小姐姐边帮他办好了入馆手续，边好奇地望向他身旁表情说不出地微妙的发带少女。 “这位是……你的女朋友？” “诶？不……” 在四叶下意识慌张起来否定之前，渡边望便抢先温和地微笑道：“当然不是啊！我忙着学习，也抽不出时间来谈恋爱。” “这位是我的同学，她有点体育上的问题想要请教我，我就带着她过来了。” “原来如此，很像是你的作风呢。”小姐姐点了点头，为自己的误会送上了歉意的眼神，“这样吧，我今天就不收你们的门票钱了，整馆随便畅玩，需要什么器材直接跟我说就行，就当是我没眼色乱说话的赔礼。” “诶？不……” “那就谢谢青森姐的慷慨啦。不过我们今天应该只会上跑道，不会用到其他器材的。” “这样吗？真可惜～” 接过两把储物柜的钥匙，渡边望跟柜台小姐姐道完别后，用眼神示意了下刚才想说什么却被无情打断的中叶四叶，率先朝一楼通道走去。 等两人独处，四叶忍不住开口加快脚步，凑上来问：“渡边同学……” 渡边望当然知道她要问什么，没等她说完就直接回答：“这家青森运动中心是她家开的，先不说让我们全馆畅玩对她有没有什么损失，我本来也没有接受她好意的意思……只是比你那样客客气气的拒绝方式，我这种说法反而会让她更加开心一些。” 四叶微微一怔，脑海中蓦地灵光闪过。 “因为……Give and take？” “没错。” 渡边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嘴角微微上扬，愉快似地轻笑一声。 “很好，看来你确实记住了这句话，就这样保持下去吧。四叶同学。” “……” ——那大概是中野四叶今天见到，他脸上最开心也是最为自然的笑容。 不自觉间，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化为了一抹沁人心脾的阳光，绿色兔耳发带高兴似地晃了两下，无穷尽的力量打从心底咕嘟咕嘟地涌上。 为了不辜负这份心情，下一刻，少女也灿笑着回答： “是！渡边老师！” 第一百三十一章 Give and take 青森运动中心共分五层。 地下一楼的游泳池，一楼的室内露天跑道，二楼的健身中心，三楼的球类场地，还有四楼的攀岩、射击、拳击等运动的练习区域。 渡边望一个人的话，会喜欢去四楼尝试那些平常并不多见的体育项目，然后花上一段时间去精通它，享受四周传来惊骇并且崇拜的眼神。 而现在，他带着中野四叶过来，目的地当然只有一个—— 现在因为天气太热而关闭了露天棚顶，不少人在各种各样的跑道上驰骋的超大『操场』。 “好大啊～” 环视着好似有巨蛋大小的场馆，中野四叶像个刚进到大都市里的乡下小孩一样，惊讶中带着激动地如此感慨。 “听说奥运队每年都会固定来这里进行团练，这里大概是全日本前三的私人运动中心了。” 渡边望随口解释着，将个人用品放在置物柜里，和她一起拿着刚买不久的购物袋，到PU材质的跑道旁找了个空长椅坐下。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天剩下的时间就会耗在这里，午餐也是在这里的食堂解决……跑道就用那条，青森小姐已经替我们申请好了，不会有人占用。” 四叶眨了眨眼，长长地哦了一声。 渡边望总觉得她没听进去，或者根本没听懂……不过算了，无所谓。 “接下来，开始正式说明户外教学的具体流程。” “好的！” 谈到这个，四叶瞬间提起了精神，如临大敌、蓄势待发地看着渡边望的眼睛。 渡边望也没有废话，指了指她耳朵上的蓝牙耳机，简短俐落地道： “戴着耳机跑操场十圈，期间我会说一些题目和考点，你的目标就是把它们全部记下来，然后在下一个十圈回答成功。” “有问题吗？” “报告，有！”四叶立刻举手，神色正经地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跑操场和学习有关吗？” “当然有。”渡边望想了想，尽量挑了个她能够理解的简单说法，“你不是说你喜欢运动吗？怀着热爱的心情去做某件事情，就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四叶微微皱眉，难以理解地歪了下头：“可是，对运动的热爱影响不到念书上吧？” “假如你只是喜欢，那自然影响不了那么远。”渡边望道，“但从你先前的讲述来看，你似乎在体育方面上有着『学习』的才能，所以无论什么运动都能迅速上手，和我一样活跃在各个体育社团当中。” 四叶越听越迷糊：“在体育方面上，有着学习的才能？” “唔……虽然好像是这样没错，但那也只是因为我四肢比较发达、又很常去练习的关系吧？毕竟和读书不一样，无论什么运动，只要多练几次就能熟练起来，轻松到达及格线吧？” “我和你是这样，不代表其他人是这样。”渡边望耸了耸肩，“就像我不用复习也能考满分，其他人却怎么努力都做不到一样。” 好嚣张啊这个人！ 四叶不由干笑两声，只是心中的疑惑依然没有解除：“就算真的像渡边同学说的那样，这都跟期末考没有任何关系吧？体育满分其他科目不及格，我还是会留级的啊……”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懂吗？” 渡边望无声地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别绕弯子，用最直白的方式总结一句： “——四叶同学，你运动的时候，就是脑子最聪明的时候。” “？” 四叶微微张开了嘴，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半点玩笑的表情。 “虽然都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这并不代表擅长运动的人就不是擅长学习——相反的，除开本能上的运作，人类在运动时需要思考的事情甚至比解开一道数学题还要多且复杂，并且全身细胞都处于活跃的状态之中，反应力、逻辑力、判断力都比坐着不动要更加敏锐。” 也不管她后面听不听得懂，渡边望边解释着，边从购物袋中拿出了他刚才买的东西—— 一个白板，一枝笔，还有几罐水和毛巾。 “就好比电竞选手，你让他们背一篇课文可能十天都背不起来，但要计算血量、技能CD、出装性价比或者敌人动线时，他们的脑子却能比九成九的人都动得要快，学什么也都是一点就通，举一反三创造新的套路更是不在话下。” “这不仅仅是因为热爱，还是因为在那种状态下的他们，学习能力已经达到了『天才』的高度，并且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在吸收知识上面。” 看着她依然迷茫的表情，渡边望无奈一笑，若无其事地换了个更简单易懂的说法： “篮球赛中的联防、进攻，对手习惯的分析，整体队伍的节奏转换，你觉得很难吗？” “还好吧……”稍微回想了下，四叶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多打几次就能明白了，队长说的也很简单易懂。” “但对不擅长运动的人来说，这比让他们十分钟背下一篇课文要难。” 渡边望双手一摊，微微一笑：“同样都是从未知到达已知，无论念书还是运动，其实都不过是一种学以致用的过程罢了——只要能将这两者融会贯通，那么四肢发达，也可以等同于头脑聪明！” 经过他耐心详细的讲解，四叶这才逐渐恍然，抓到了问题的重点。 “也就是说，渡边同学认为我在运动的时候脑子会变得很聪明，所以想让我边运动边学习看看？” “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 没有任何犹豫，中野四叶站起身来，开始压着双腿进行热身。 她今天……或者说，她平常穿的都是方便运动的休闲服，虽然还不至于穿运动服出门赴约，但脚下确实穿着一双运动用的小白鞋，想要跑步的话随时都可以。 不管渡边同学的猜想是不是真的，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完全相信他的判断。 为了他也是为了自己，别说跑操场十圈二十圈，就算要跑一百圈，她也会在渡边望喊停之前努力迈开双腿，去完成他的期望！ 只有做到这种地步，中野四叶才能认为，自己成功回报了他这段时间的种种付出。 Give and take，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那么，我去跑了！” 扶稳耳机，热完身的中野四叶朝他元气满满地咧开笑容后，头也不回地踏上了跑到道，如奔跃草原的兔子一般，身形矫健地匀速慢跑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被骂才能进步？ “状态怎么样？” “非常好！多亏公园那时为了找钱包而到处跑的关系，现在不用热身就能迅速进入状态了！” “嗯，就这样保持呼吸，我想想从哪里开始会比较好……只能用声音的话，很多题目都教不了。” 渡边望扶了扶蓝牙耳机，拿出今天准备课程进度表，眉眼微垂，若有所思地沉思起来。 ——嘴上说得再怎么好听，『边运动边教人』这种事情，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完全没有经验。 想法是有，但不确定该从何下手……就算准备了白板，也不确定上面写的字能不能让她看见，光用口述的能让她学到什么？ 最重要的是，渡边望的最终目标是让她通过期末考，而不是培养她学会『运动中学习』这项技能。 就算她现在的脑细胞处于活跃状态，无论记忆力还是理解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但也不可能瞬间成为他这样的天才——必须得想出一个效率不输正常教学，又能适用于当下这种情况的新教学方法才行。 等中野四叶差不多跑了五百米，渡边望忽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一个盲点。 “不对，我的思维还是被『教学』这方面给限制住了……并不是只有『教』，才能提高一个人分数啊。” 比如说联合作弊，又或者潜入学校的成绩后台，偷偷窜改她的分数。 再比如说，让中野四叶背下所有可能会考的题目，靠蒙题的量取胜。 想到这点，渡边望立刻从书包中拿出自己原先给所有学习会的学生准备的题目集，思绪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嘴角不由缓缓上扬。 这套涉及了所有科目的考点、收集了所有老师的出题习惯，并且花了他一天一夜的时间分析统合出来的针对性考前猜题，命中率别说百分之百，至少百分之七十是有的。 毕竟时间和心力有限，他没办法列出所有可能会考的题目给他们写，只能做出这五份仿期末考出题方式的试卷，尽可能地确保所有人都能拿到基本分数。 当然，还是会有哪怕将整张考卷的题目和答案完整抄个四五遍下来，最后上了考场却依然一头雾水的笨蛋存在。 也正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渡边望才特地拨出一整天的时间，来给中野四叶进行特别的个人指导。 他心中已经默默有了打算。 就算不能将她教成五月那样，至少……逼也得逼她记住这些题目才行！ “四叶。” “在！”她十分元气的嗓音传入耳中，呼吸悠长平稳，似乎还能像这样慢跑个好几公里。 “接下来我会念题目和答案给你听，你不用出声，只要跟在我后面默念就好。” 四叶讶异地道：“诶？这就是新的学习方法吗？” “只是第一阶段而已。” 渡边望放下了数学试卷，先从其他容易口述背诵的科目开始，同时嘱咐着她： “将跑步交给本能接管，将注意力放到接下来的题目上，不要分神……你应该做得到吧？” 反正一心二用，让身体和意识分开行动这种小事，他自己是做得到的。 体育方面同样优秀的四叶应该也能做到才对。 “应、应该做得到吧？” 沉默了下，她有些不自信地回答。 渡边望沉吟片刻：“嗯……试试看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在跑道上慢跑的中野四叶抬起双手，两只手非常流畅地各自画出方形和圆形的轨迹。 她微微歪头，疑惑地问：“这没什么难的啊？” “那就没问题了。” 渡边望没有解释，只是拿起了一张试卷，开始念起上面的题目。 “室町时代的猿乐师世阿弥所著的，阐述能乐精随的理论书名为什么？答案是《风姿花传》。” “以日记体纪录镰仓幕府历史的史书名为什么？答案是《吾妻镜》。” “大和猿乐四座的本所在哪里？答案是兴福寺。” “山上忆良所作，收录于《万叶集》中，描述村长征收税款时的样子的诗歌名为什么？答案是《贫穷问答歌》。” …… “心脏中向全身输送血液的房间叫什么？答案是左心室。” “植物将体内的水通过气孔以水蒸气的形式排放出去的机能称为什么？答案是蒸散。” “关节处连接骨与骨的部份称作什么？答案是韧带。” …… “经常发生在上游，流水冲击削减地面或河底的现象称作什么？答案是侵食作用。” “在日本，消耗最多的肉是什么肉？答案是猪肉。” “作为日本全国标准时的东经135度经线所经过的城市是哪里？答案是明石市。” …… “心理学的英文是mental。” “Do you have any other design的意思是『他のデザインはありますか？（你有其他的设计吗？）』。具体的拼音是这样……” …… “被后阳成天皇册封为征夷大将军的是谁？德川家康。” …… “古语中らうたし的意思是かわいらしい（可爱的）。” …… 等中野四叶跑得气喘吁吁，满头汗水地走向渡边望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渡边望将冰水和毛巾递给了她，便低头整理起放在旁边长椅上的考卷。 “呼……感觉比平常还要更耗体力啊。” 喘匀了气息，中野四叶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边苦笑似地如此感慨。 喝了几口水，她好奇地问向渡边望：“渡边同学，我刚才总共跑了几圈啊？” “我没算过，反正至少十圈。”渡边望头也不抬地答，“你的体力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如果只是专心在跑步上，应该能跑更久才会累到现在这种地步吧？” “嗯，虽然已经努力照你说的做了，但默念还是会打乱呼吸节奏……” “无所谓，这点习惯就好了。” 进入到认真教学模式，渡边望也没有用表面功夫来虚与委蛇，态度干脆俐落地平淡冷静。 “休息一下，你待会在这里边做拉伸边听我讲解数学……不用你写，只要记住公式和常用的解题方式就好了。” 说完，他拿起了新拆封的小白板，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边拉伸边做数学吗？” 拨开被汗水濡湿的浏海，中野四叶眨了眨眼，莫名期待又充满好奇地看着他。 虽然目前还感觉不到多大的效用，不过像这样别出心裁的教学方式…… 意外地并不会让人感到厌烦，也没有了平常念书半小时就会开始坐不住的浮躁感，反而跃跃欲试的念头越发明显。 ——渡边同学，到底能不能在自己身上创造奇迹呢？ 这么想着，中野四叶轻轻摸着自己的胸口，总感觉某种沉甸甸的东西变得轻松不少，仿佛乌云悄悄露出了一角阳光。 她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了起来。 “放马过来吧，渡边同学！” …… 伸展数学课结束后，两人去食堂吃了午餐，又到三楼的球场打了一会的球消食放松。 回到操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半的事情了。 “那么继续，这次是第二阶段。” “好的！”元气满满地从地上蹦起，做完热身的四叶晃了晃头上的兔耳发带，“第二阶段是要加速吗？还是负重？” “都不是。”渡边望朝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只是简单的我问你答而已，题目就是之前说的那些，验证一下『运动学习法』成果。” “不过这一次，我的语气可能会比较凶一点……这是为了培养你的抗压能力，让你有点紧张感，并不是我的本意，还请见谅。” 四叶摇头笑道：“倒不如说，渡边同学的语气真的太客气了啦！你可是我的老师喔？再直白粗鲁一点都没问题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好吧。” 渡边望耸了耸肩，用笑容示意她赶紧滚上跑道，嗓音依然温文尔雅。 “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先去跑个五百米吧，四叶。” “好的！” 单纯的四叶还没有想到，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戴好耳机，干劲满满地上跑道跑了五百米之后，渡边望的声音随之响起。 “那么，第一题……室町时代的猿乐师世阿弥所著的，阐述能乐精随的理论书名为什么？” “呃……”脚步下意识慢了下来，中野四叶皱着小脸，半晌后才有些不确定地道，“是风花雪月？” “答案是《风姿花传》，你的脑子只有杏仁核大小吗？第一题都记不住。” “……” 中野四叶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摸了摸挂在耳朵上的耳机。 明明是那么温暖的嗓音，从能口中吐出如寒风般尖锐刻骨的字句…… 这难道就是渡边同学的另一面？ “还在发什么呆呢？记住了吗，《风姿花传》？” 四叶赶紧回过神，仓皇答道：“记、记住了！” “好，那么它是谁写的，内容又在阐述什么精髓？” “……” 四叶瞬间哑火了，她感觉自己确实听过这个答案的问题，却没办法那么快就从脑海中挖出它的身影。 渡边望微微挑眉：“不记得了？你跑步确实没在用脑子是吧。” “等、等我一下！”暂且不管他是怎么用那么平静地说出损人的话，中野四叶抱住脑袋按着太阳穴，小脸紧皱地沉思起来。 渡边望却没给她思考的时间：“不等，下一题。以日记体纪录镰仓幕府历史的史书名为什么？” “这我知道！是《吾夫镜》吧？” “错，是《吾妻镜》。你刚才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 “那看来是午餐吃太多，把脑子一起吃进肚子里了。算了，下一题……” “唔，我也不想的啊……” 就这样，渡边望和中野四叶的一问一答持续了一个小时，才总算有了喘息的时间。 仿佛身心被彻底折磨了一遍，中野四叶拖着疲惫无力的身子回长椅坐下，明明跑得比上午少圈，却比一副上午更累许多的模样。 边喝水擦汗，她边用十分幽怨的目光盯着渡边望看，好似有无尽的冤屈无处诉说。 “怎么了吗？” 渡边望神情自若地反问，脸上没有半点羞愧。 “渡边同学，我感觉自己在运动的时候，脑子确实转得比平常还要快。”先是说了下自己的感想，中野四叶随后埋怨似地道，“但是再怎么说，只是听过一遍的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记得下来啊？我又不是你这样的天才……” “我知道啊。”渡边望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着纯净的鼓励，“我本来就没指望你全部回答得上来，相对的，你能答对五六题就已经让我非常欣慰了！真是辛苦你了。” “……那你还骂得那么狠？” 中野四叶表情复杂，天知道她刚才在跑道上，究竟被眼前这家伙冷嘲热讽了多少次…… 这也能装无辜的吗？ “就说了是故意的，你以为我喜欢吗？”渡边望叹了口气，神色低沉地道，“说出那些话我心里也不好受，但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加深你的印象啊。” “这都是为了你好啊，四叶同学。” 四叶看着他眨了眨眼，表情逐渐转为歉意与愧疚：“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现在回想起来，渡边同学也没有骂得很过分，是我自己还没习惯的问题。” “不，不是你的错。”渡边望摇了摇头，又无奈地笑了下，“嘛，现在在这里追究谁的责任也没有用……现在的数据还看不出这套学习方法有没有用，还是得继续尝试。你的身体怎么样？” “没问题，我休息一下就能再跑十圈！” 四叶曲起白皙柔软的手臂，像是要强调自己非常强壮的样子。 渡边望放下心来，很快就把话题转到正轨上。 “那就好。趁现在这个时候，我先问问——你还记得我第一题问了什么吗？” 四叶微微一怔，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段记忆…… 并不是最开始他要自己跟着默念的那个时候，而是自己被他骂『你的脑子只有杏仁核大小吗』的那个片段，就这样模糊地涌上心头。 “室町时代，世阿弥，能乐……《风姿花传》？” 顿了顿，中野四叶试探性地问。 渡边望这次是真的感到惊讶，满是意外地打量起她。 “是『室町时代的猿乐师世阿弥所著的，阐述能乐精随的理论书名』……你真的记下来了？” “嗯……好像是。” 闭眼默念了几次，确认已经不会轻易忘掉了之后，四叶表情复杂地睁开了眼，看向他不由苦笑起来。 “渡边同学，怎么办……” “我该不会，真的要被骂才能进步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才与笨蛋的距离 或许真的有人被骂才能成长。 但从渡边望的角度上来看，中野四叶完全不是那种人——中野五月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可能，她的话，抗压能力还差了一些。 稍加思索之后，渡边望点头做出结论：“看来跑步锻炼还是有一些用处的……一圈不行就多跑几圈，迟早能将记忆加深到不会轻易忘记的地步。” “所以是熟练度的问题，跟我喜不喜欢被骂没有关系？” 四叶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清亮的眸中闪烁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就算还不到受虐狂的地步，她也不想当了正常人十六年，如今才发现自己是被人用鞭子抽着屁股才能跑起来的奇怪家伙。 “当然，难不成你被我骂会感到开心吗？”渡边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言词尖锐是为了给你压力，让你绷紧神经，有效果只能说符合我的预料，不代表这就成为了你的动力。” “那就好～” 四叶大大松了口气，原先的那点疲惫从脸上一扫而空，整个人再次精神了起来。 “好，目标是记下所有考题！渡边老师，不用顾虑我的感受，再怎么严酷残忍都无所谓，你就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对待我吧！” 不顾旁边其他人投来的诡异目光，她干劲满满地大声喊着，看上去已经燃得不行了。 “好好好……虽然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好似跟她处于不同世界，渡边望神情无奈地扶额叹息，完全没有了吐槽的欲望。 ——不愧是五胞胎，毫无自觉地说怪话这点，简直跟五月一模一样啊。 重新拿起手中的试卷，他再一次目送绿色兔耳发带在跑道上飘扬，像是一株风雨中倔强生存的小草，不为人知地默默成长着。 …… 傍晚，青森运动中心，大厅。 身边放着一罐半空的饮料，渡边望边等中野四叶出来，边在MACBOOK上记录着今天的成果。 “语文、英文、理化、社会，能够答出正确答案的题目，已经提高到了七成左右……进度比预料中的要快。” “事实证明，只要身体处于活跃状态，她的吸收能力就能大幅提高，至少比先前油盐不进的蠢样要好太多。”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必须靠手写运算的数学……下次去健身房，让她边踩健身车边写题目看看。” 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渡边望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结果比想像中的还要喜人——完全超出他的预料，运动时的中野四叶和平常的她完全不同，一下子从笨蛋变成了『天才』。 只要有人愿意教她，她就可以迅速理解跑步的诀窍，呼吸节奏与手臂摆动的最优解，并且将其转化为自己的东西，通过一定时间的练习便能融会贯通。 若非如此，她在学校里也无法跟渡边望相提并论，作为帮手活跃在各个体育社团当中。 那么，要是将学习变成一种运动，她是否也能将自己的才能运用在这上面呢？ ——答案就在眼前。 尽管效率无法和其他运动相提并论，目前也只能死记硬背题目，但她确实跨过了以前教也教不会、记也记不好的难关。 “现在谁再说她是笨蛋，就算是她自己……我也不会同意。” 收起笔记本，渡边望浑身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嘴角隐约弯着一抹得意弧度。 就像亲手将生锈的刀刃打磨锋利的铁匠，现在的中野四叶和中野五月一样，都是他精心打造而出的『作品』。 说她们笨等同于说自己不会教，哪怕渡边望依然不认为这两人能聪明到哪里去，也轮不到自己以外的人来批评。 没过多久，洗完澡的中野四叶从淋浴间走出，目光在大厅中环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椅子上正在悠哉玩手机的他。 “渡边同学～” 洗去了一身汗味，尚未戴起那标志性的兔耳发带，此刻的中野四叶就像一名普通的短发美少女，笑容欢快地走到他身旁。 “久等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啊？” 渡边望将她的书包递了过去，收拾好东西起身。 “有两个选项。” “哪两个？” 四叶迫不及待地问，眸底装满了夕照般耀眼的光彩，仿佛有着永远都用不完的活力。 明明先前流了那么多汗，却仍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好似在期待着他能继续狠狠地操练自己。 ——久旱逢甘霖，初尝甜头后食髓知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渡边望感慨着这孩子的丰沛体力，然后毫不犹豫地泼了冷水：“第一就是我送你回去，今天的学习进度已经超出预期了，你晚上消化消化，我们明天再继续背剩下来的题目。” “诶？今天就这样吗？”四叶顿时大失所望，眼底的光芒黯淡下来。 渡边望目光怪异地上下打量着她：“倒不如说，你整个下午跑的距离都已经超过一场马拉松了，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有活力啊……” 四叶点着下巴思索片刻：“可能是因为有适当的休息吧？而且专注在学习上的时候，身体意外地不会累很快呢！” “要在这里跑到晚上我也没问题喔？只要渡边同学还能撑得下去！” “激将法就算了吧，只是坐在旁边看你跑步有什么撑不下去的？只是凡事都得适可而止罢了。” 轻而易举地拆穿了她的怂恿，渡边望朝门口走去，招手让她跟上：“第二条就是去家庭餐厅吃晚餐，我教你数学教到七点，再把你送回家。” “那就第二条！” 像是怕他反悔，中野四叶立刻回答，快步跟上他的背影之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略显尴尬和心虚的笑容。 “那个，渡边同学……明天的集合时间能晚一点吗？我早上有点事情要做……” “可以。”没有多问的打算，渡边望干脆俐落地同意，“照这样的进度下去，你期末考及格是绰绰有余的……不如改到下午吧？吃完饭再来运动中心集合。” “不不不，上午十一点！我买完生……东西就直接过来跟你汇合！” 中间诡异地停顿了下，四叶一本正经地说着：“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能浪费任何一分一秒！” “还真敢说呢……” 渡边望悄悄翻了个白眼，率先走出运动中心的自动门，和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的少女，慢慢溶入那片温暖灿烂的昏黄夕景之中。 “谁击溃了波斯阿契尼德王朝末代国王，并在公元前334年发起了东方远征？” “诶？还要考吗？” “当然，是谁说不能浪费任何一分一秒的？” “唔……我想想……亚历山大一世？” “白痴，是亚历山大三世，世称亚历山大大帝。” “咕啊！渡、渡边同学，你应该不是真心认为我是白痴的吧……” “嗯？傻孩子，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 …… 晚间七点。 萨利亚，少年少女拎著书包从中走出。 月明星稀，夏季的夜晚相对澄澈些许，不过从钢铁丛林中仰头望去，依然见不到令人心神为之震撼的星空美景。 “明天要把一半的时间都花在数学上了……希望踩健身车也能加快你的学习效率吧。” 渡边望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哈呜。”稍显消沉的四叶还没把话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揉揉泛出泪花的眼角，“没想到积累的疲劳会在坐下来之后一股脑地涌上，我还以为我真的不会累呢……这就是路○前期开完三档之后的感觉吗？” 也可以说是贤者时间。 ——出乎两人预料的，原本元气满满的中野四叶，才刚来萨利亚坐下点完餐没多久，就开始连连打起哈欠，精神也很难集中在学习上，脑子迟钝得不行。 拜此所赐，这堂多加的数学课基本没起到任何效用，她又回到了过去那种浑浑噩噩、忘东忘西的状态。 “会累才正常，你又不是铁打的机器人……日后慢慢习惯、锻炼起来就好了。” 与十分自责的她不同，渡边望只是觉得惋惜，并没有多少责怪她浪费自己时间的意思。 实事求是，讲求效率比这更加重要。 “你今天已经够辛苦了，回去就好好休息吧。早睡早起，明天早上再复习我今天说的东西。” 渡边望叮嘱完，想了想，又提前提醒她几句：“我没办法天天都像这样训练你，所以以后你在跑步的时候，可以自己戴耳机听些英文广播或者线上课程。不管听不听得懂，长期的耳濡目染对你来说，多少还是会有些用处的。” “我知道了！” 四叶用力点头，就像聆听尊师教诲般地郑重，脑子里已经在思考要怎么去找配日文解说的英文广播来听了。 然后她又打了个哈欠，头上的兔耳发带没啥精神地垂落下来，脚步喝醉一样有些轻浮，赶紧在跌倒之前拍拍自己的脸颊，恢复清醒。 渡边望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口吻依然维持着温和的礼貌。 “看你困成这样，干脆叫出租车来载吧？车上刚好能休息一下。” “喔！好主意！” 不差钱的四叶立马挺直腰杆，打了自家常用的出租车电话，然后跟渡边望谈好待会谁付钱的事情。 “今天已经麻烦渡边同学那么多了，出租车钱我来付就好！我会让司机顺便送渡边同学回家的！” “行，但你有带够那么多钱吗？” “一、一万円应该够吧？实在不行，我可以上楼拿……” “……算了，不够的我来付吧。正好之前申请的奖学金下来了。” 理直气壮地吃富婆软饭，不代表渡边望就吝啬到一分钱都不愿意出。 虽然今天一整天下来，不论是中餐晚餐，还是买道具跟运动中心的门票钱，其实都是中野四叶负责的，他基本上没有花到任何钱…… 没办法，谁让她抢着要付钱呢？渡边望也只能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些家教费了。 很快，黑色的出租车在两人身前停下。 渡边望绅士地开门让女士先进，随后跟她一起坐入后座，和司机先生说了两个地址，并让他先往中野家的公寓开去。 不至于绕路，但他家和中野家确实隔着不少距离，想坐电车送她回去的话，还需要换乘一趟车才行。 出租车就方便不少，速度也更快，缺点就是实在太贵了，没有富婆帮忙分担他才不会花这笔冤枉钱。 至于两人在车站便分开各回各家这点，渡边望从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 ——自己陪在身边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放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 “渡边同学，那我就先休息啰！到了请叫我起床。” 车门关上，窗外景色平稳而逐渐加速地向后倒退。 中野四叶的眸子在霓虹的映照下依然明亮清澈，笑容如孩子般单纯又充满信任。 渡边望靠着车窗，有些好笑地偏过了头。 “就不怕我故意不叫你起床，让你跟着我回家『彻夜苦读』？” 四叶眨了眨眼，脸上竟然露出了犹豫和心动的表情。 “唔……留宿学习的话，好像也不错的样子啊。” “哪里不错？真是个笨蛋。” 渡边望轻弹了下她的脑门，教训似地开口：“你还是对男孩子多抱一点警惕吧，总是这么单纯，小心哪天被骗了还替人家数钱。高中还好，到了大学就会有一堆渣男盯上像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家伙，用花言巧语把你骗得人财两失。” 中野四叶摸了摸一点也不痛的额头，眼睛弯成月牙，带笑的嗓音莫名成熟且温柔。 “大学也太遥远了啦……说不定还考不上呢。” “重点不是考不考得上，而是你的观念问题！” “我又不是对所有男生都会这么说……” “你能信任我当然很好，毕竟这世界上也没有多少像我这么正直的男性了。但是你在待人处事上还是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比如我们最开始在棒球场上相遇的时候……” 他话还没说完，四叶干脆捂住耳朵，像是闹脾气的孩子一样嚷嚷着。 “啊啊～我听不见～我想休息了，请渡边老妈子同学饶我一命吧～” “老妈子？”渡边望咬了咬牙，目光凶狠起来。 ——这家伙，难得自己这么真诚地去关心其他人，竟然敢说他是老妈子？ 妈妈再啰嗦也是为了你好啊！ 渡边望闭了闭眼，无声呼出一口气，情绪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果然，他就不适合以诚待人…… 用表面工夫糊弄一下就好，没事说这么多干什么呢？ 又不是她的兄弟姐妹，不请自来的好意还是省省吧。 “行，随便你吧。” 没有多谈下去的兴致，他在窗边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凝视着闪烁霓虹色彩的都市流景。 车内就这样安静下来。 她似乎真的睡去，平稳安详的呼吸声在另一端的车门边响起，和自己相隔着遥远的距离。 ——哪怕就在触手可及的前方，只要谁都没有伸出手的念头，那便遥远到仿佛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 渡边望从不认为，这样的距离仅凭一天的相处就能缩短，所有现在体会到的善意与好意，全都是浮于表面的脆弱事物。 然而可笑的是，他就是为了这样的脆弱事物，持之以恒地锻炼着自己的表面功夫，从来都不愿跨越那道安全距离。 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估计依然如此。 无声地叹了口气，渡边望闭上双眼，也打算假寐休息一下。 这时，却有股温暖的重量压上肩头。 “渡边同学……” 不用回头，就知道中野四叶从另一边的车窗晃到了自己身上，脑袋轻轻靠着他的肩膀，嘴里梦呓似地嘟嚷着。 “真的很谢谢你，为了我做这么多……这份恩情，我有齿难忘……” 渡边望不由一怔，微微睁大的眸中，倒映着那片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 似远，实近。 指尖轻微一颤，他很快就垂下了眼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几分。 然后，很是无奈地拨开了她刺向自己脸颊的兔耳发带。 “是没齿难忘啦，笨蛋。” 像是梦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少女睡颜依旧，只是多了几分傻呼呼的笑意。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期末考将近 “那我就先上去了，渡边同学路上小心！” “嗯，明天见。” 在自家公寓前，中野四叶挥别了渡边望，目送着出租车载着他驶入浓郁的夜色中。 转身搭电梯上楼时，她想起了刚才在车上发生的事。 ——不小心靠着车窗睡着后，等她从美梦中醒来，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听渡边同学就对自己说：“终于醒了吗？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中野四叶小姐哟。” 她当时吓到脑袋一片空白，慌张地打量四周：“怎么回事？！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世界怎么就毁灭了啊？” “人终有一死，世界也终将会毁灭。” “好敷衍！而且先不说渡边同学你，司机先生难道也不是人类吗？” “我们都是人工智慧，载着你不断在这虚假的东京中绕圈，直到你醒来为止……马桶盖子。” “马桶盖子又是什么啊！” 幸好只是渡边同学的恶趣味，真希望他别在人家睡迷糊的时候说出这么惊悚的事情啊…… 不过，总感觉和他距离又近了许多——不是朋友的话，渡边同学应该不会开那样的玩笑才对！ 以前那种看似亲近实则疏远的感觉，现在已经感受不太到了。 四叶为此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电梯缓缓上升，楼层数字向着三十前进。 中野四叶看向镜子，发现头发和脸颊都有睡乱的痕迹，嘴角甚至还残留着几抹水渍。 “哎呀，竟然睡到流口水了……” 抹抹嘴角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自己应该是靠着右边车门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姿势也没有变。 那为什么，不论口水痕迹还是睡着压到的红印子，都在左脸上呢？ 眼睛缓缓睁大，中野四叶的脸渐渐红了起来。 “该不会，我不小心睡到渡边同学的肩膀上了吧？！” 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忍不住羞耻地揉了揉脸颊，从未体会过的心情让耳朵都跟着发红起来。 “真是的……渡边同学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啊？我又不是不会跟他道歉……” 电梯正好在三十楼停下，四叶边拿出手机边朝家门走去，给应该还在路上的渡边望发了条讯息过去。 「渡边同学，我在车上应该没有给你添麻烦吧？比如说不小心靠在你的肩膀上睡着什么的……」 「除了打呼声有点大以外，没有。」 “我才没有打呼的习惯啦！”四叶忍不住叫了出来，气呼呼地鼓起了嘴。 「真的没有？真的真的真的？」 「真的没有，我也没有拍下照片和视频存证，你就放心好了。」 「很明显就是有的样子啊！」 又给他发了几条讯息过去，不过渡边同学似乎懒得回复的样子，简短地应答几句就直接已读不回了。 四叶轻哼一声，收起手机打开家门。 “我回来啦～” 客厅内一片漆黑，毕竟差不多快八点了，她们应该都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 四叶换下鞋子，正准备上楼的时候，二楼最后一间的房门忽然打开，五月从上面探下头。 “四叶，欢迎回来。” “谢谢五月～” “渡边君呢？” 四叶脚步一顿，疑惑地歪了下脑袋：“嗯？渡边同学已经回去了啊。” “不，我不是说这个……”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五月默默地红起了脸，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我的意思是，今天的『个人指导』怎么样？渡边君的（教学）技术应该很好吧？” “很好喔！”四叶嘻嘻一笑，蹦蹦跳跳地走上楼，“我们运动了一整天，流了很多的汗呢！” “运动！？”五月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你们不是去图书馆学习的吗？” “嘛，途中发生了很多事啦……”四叶挠了挠脸，有些一言难尽地笑了笑，“说是运动，其实基本上都只有我在动而已，渡边同学倒是费了非常多口水呢。” “只有你在动……渡边君费了非常多口水……” 不知道想歪到哪里去，五月摇摇晃晃地靠上门板，头疼似地手掌扶额。 四叶关心地靠了过去：“五月？你脸好红啊，怎么了？” “……不，没什么！” 赶紧摇了摇头，将脑袋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中野五月站稳了身子，白里透红的脸蛋坚定起来。 “四叶！等一下请来我的房间一趟，我想知道你们今天到底做了什么！” “诶？”四叶眨了眨眼，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强硬起来，那么意志坚决地盯着自己。 忽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由好奇地打量起脸蛋越来越红的五月。 “难不成……五月，你知道渡边同学专门为我发明了新的教学方法吗？” 竟然是想到这里去？ ！ 五月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被她说的后面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你说，渡边君专门为你发明了新的教学方法？” 四叶单纯地点了点头：“是呀！” “……” 沉默半晌，中野五月伸手抓住她的双肩，恍若实质的凝重目光紧盯着瑟瑟发抖的中野四叶。 “详情，务必告知。” “是、是……” …… 半小时后。 “原来是这样啊……” 五月拍了拍胸口，安心地笑了起来。 “不愧是渡边君，竟然能用这种方法提高你的学习效率，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 “是啊……” 四叶苦笑着，总感觉自己在地板上正坐的双腿已经开始发麻了。 真要说的话，还是刚才气势汹汹的五月比较出人意料呢…… 五月疑惑地看着她，目光和半小时前完全不同，单纯而直率地问：“我从刚才就想问了……四叶，为什么你要正坐在地板上？床上或椅子都可以坐啊。” “啊哈哈哈～这是个好问题～” 总不能说五月的眼神太可怕，下意识就像被审问的犯人一样，正坐在地了吧？ 四叶揉着双腿站起身，看了眼墙上时钟，然后张嘴打了个哈欠。 “哈呜……渡边同学让我早点睡，我先回房间了喔。” “嗯，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手机震动了下，确认是渡边君给自己回传了讯息后，五月笑着对四叶说，“明天早上我们都早点起床，去买礼物之前一起学习吧！” “好哇！”四叶同样笑道，“真期待呢，期末考跟渡边同学的生日会！” “会这么期待期末考的到来，还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呢……” 想到这，五月不由苦笑一声。 四叶握起拳头，干劲满满地道：“就算只是为了渡边同学，我们也不能输给过去的自己啊！” “四叶……” 看着和前几天完全不同，不再强撑着笑容为自己可能拖后腿而道歉、没有信心去应对考试的她。 中野五月感受着心中的悸动，一抹柔和明亮的灿烂笑容，自然而然地绽放在脸上。 “是啊，就算只是为了渡边君——我们也要尽自己的全力，让大家看见和过去完全不同的我们！” …… 同一天的晚上。 古桥文乃放下了笔，点开绪方理珠的聊天讯息。 「明天早上十点在XX商场买礼物，然后来我家学习？」 「好的～第一次去小理珠家作客，有点紧张呢！啊，我带点饼干过去好了。」 「没有任何紧张的必要吧？饼干想带就带，我家有刚冰好的麦茶，正好能配。」 「嗯嗯。话又说回来，小理珠准备买什么礼物送渡边君啊？」 「还没想好，到商场再看吧……文乃呢？」 「唔……听说最近忍者漫画在男孩子之间很流行，送他一套怎么样？」 「……最好不要，虽然我没有送礼的经验，但我认为，渡边同学现在应该不是很想看见有关忍者的东西。」 「诶？怎么回事？」 于是，古桥文乃从她那边得知了这两人在忍者屋里『波澜壮阔』的经历，并老实地发表了感想。 「好好玩的样子啊！唔唔唔，可恶，为什么那时候我不在现场啊！人家也想体验一下当忍者的感觉——」 「这样的话，渡边同学那边有忍者屋送的体验券，你让他带你过去不就好了？」 古桥文乃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看到这句话，按着萤幕键盘的手指不由微微一顿。 “让他，带我过去……” 长而微卷的睫毛轻轻一眨，她的脑子里开始模拟出那样的场景—— 『渡边君，听说你有忍者屋的体验券？我们找时间一起去吧～』 『不要，好麻烦。送你了自己去。』 『诶～别那么无情嘛，我一个人的话肯定很快就败下阵了，你就陪我一起去啦～』 『……唉，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周末XX点在车站集合，去玩忍者屋再一起去看个电影吃个下午茶什么的，可以吧。』 『那不就是，约会……』 『没错，就是约会。怎么，你不愿意吗？』 『讨、讨厌，人家还没有心理准备～』 “——哪里来的霸道总裁啊！渡边君才不会说这种话啦！” 一头锤撞在了桌子上，古桥文乃满脸通红地遏制了自己的幻想。 “话说我也不是这种人啊！死皮白赖着让渡边君带自己去，结果后面又娇羞又矫情地说什么没有心理准备……谁是欲拒还迎的绿茶○啊！可恶！” 拿起桌上的水壶大灌了几口水，缓和吐槽到口干舌燥的喉咙后，古桥文乃渐渐冷静了下来，拍了拍余热犹存的脸颊，呼吸恢复平稳。 「算了，那样太麻烦他了。暑假有时间的话，我再自己去玩玩看吧。」 回复完绪方理珠的讯息，她正准备拿起笔继续写面前的数学题时，手指莫名一动，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渡边君的头像，在聊天栏上打出了一句话。 「渡边大人，突然打扰十分不好意思，能请问您暑假是否有闲暇时间？曾听闻您手中握有忍者屋的体验券，小女子对此非常感兴趣，能请你在不会想歪的前提下，带我一起去玩吗？」 “哈哈哈哈～” 然后尬笑着全部删掉，将手机随手扔到床上，重新靠回椅背。 手指轻轻卷起了垂落胸前的马尾辫，她对自己长长叹出一口气。 “我真是，到底在想什么呢……” 可能是期末考快到了，脑袋因为紧张都变得有些奇怪了吧？ 将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挥去，古桥文乃重新认真起脸，继续伏案动笔，与面前的数学题打得有来有回。 …… 这个周末，渡边望过得还算充实。 为中野四叶研究出了新的学习方法，并且最后确保了她能获得通过期末考的分数。 不仅如此，学习会中的几大刺头——中野家等人，还有曾经失败过一次的文理二人，他都各自发讯息过去关照了下，确认她们目前到底学得怎么样。 总体来说，有了自己给予的猜题集，基本上所有参与过学习会的学生，想要避免『赤点危机』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最大的难关，中野四叶也已经获得了蜕变般的成长，或许还能考出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分数。 再者，有了自己数周的夜间特别辅导，文理二人的进步幅度也十分喜人。 至少从她们每次小测验的分数来看，只要能在考场上冷静下来，就绝对不会重蹈综合测验那时的覆彻。 除此之外，早坂爱那边也发了几条闲聊似的讯息过来。 渡边望难得提起兴致回复过去，就这样跟她聊了半小时左右。 可惜，聊的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在不拆穿那些秘密的前提下，想从她那边知道四宫辉夜的情报，果然还是不太可能。 早坂爱的成绩刚好是全校中段，所以也没有什么需要自己担心的地方……倒不如说，渡边望反而感觉她能考得更好，只是为了隐藏实力才在那边故意控分而已。 要是这家伙认真起来，或许会成为比四宫辉夜还要棘手的对手吧？ 虽然不考到满分的话，这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办法超越自己就是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 在电脑前叹了口气，这还是渡边望第一次，那么在意一场考试的结果。 要是所有人都能像自己一样聪明，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啊…… ○ 期末考前夜。 各异的心思，在少女们越发紧张的备战中，默默地发酵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各自的前夜(一) “嗯，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放下笔，中野一花翻了翻面前的试卷，原本空白的纸面上早就被各种颜色的笔迹所覆盖。 蓝色是作答的痕迹，红色是批改的痕迹，其他各种花花绿绿的颜色是检讨时写下来的笔记…… 以前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学习上这么用心。 “人家认真起来，还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嘛～” 满意似地笑了下，她用力伸了个懒腰，如倦猫一般直接从椅子往床上倒去，在堆满衣物的棉被中舒展身体。 就这样打滚了几圈，一花嘿地一声单手插进衣服堆中，然后神奇地从里面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单薄书籍。 上面写着《试镜台本》几个大字，边角已经被翻到卷页，里面是超过试卷两倍以上的备注字迹。 仰躺在床上，一花缓缓收敛嘴角的笑容，从第一页重新翻看起来，目光与其说是认真、倒不如说是凝重。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她手指一松，任由台本垂直盖在自己的脸上，沉闷的叹息声从底下传出。 “哈啊～～” “之前跟望君说了那么多大话，结果还是忍不住在学习的期间钻研演技……” “可是没有半点长进的话，不就等于浪费时间而已吗——” 修长双腿踢踏着床被，她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抱住脑袋，发泄着心中的烦躁。 期末考的准备，数次学习会和写完他给的猜题集之后，要考及格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自己的演员工作上。 ——离试镜只剩不到一个月了，中野一花只感觉自己仍在原地踏步，根本没有多少突破。 哪怕是以试镜失败为前提做准备，现在这种程度的演技，也无法让她坦然面对失败的结果，根本感受不到尽了全力依然甘拜下风的释然。 就像已经走进了死路，不赶紧突破那面墙的话，别说正式上场，她都没脸让渡边望在试镜前检验自己的演技了！ “期末考之后，得做一些和过去不同的演技训练才行！” 小山部长曾经说过，每次登上舞台，舞台少女就必然会进化一次——既然如此，女演员也能做到相同的事情吧？ 拿开脸上的台本，中野一花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的灯管，在瞳孔逐渐扩散的白光之中，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下去。 …… “哈啊……结果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和过去完全不同了啊。” 叹息着，中野二乃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揉了揉看书看太久有些酸涩的眼睛。 若是放在以前，这种事只会在大家一起准备补考的时候才会出现吧？ 她会主动复习到深夜什么的……真是荒唐。 无奈地摇了摇头，绘着美甲的手指抓过手机，中野二乃滑开了屏幕锁，给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发了条讯息过去。 「如果你给的题目准确度高的话，这次或许能拿到高分喔⁽⁽٩(๑˃̶͈̀ ᗨ ˂̶͈́)۶⁾⁾」 莫可奈何的表情不知何时换上了轻松愉悦的笑容，她坐在书桌前轻晃着洁白如玉的小腿，像是等着大人夸奖的邀功小孩。 似乎还待在电脑前办公，对方很快就已读并回传讯息。 「放心吧，只要你有这份信心，至少是能避免不及格的。」 「那当然～我可是答应过五月她们要好好学习的，以前只是因为没有认真起来而已，千万别小瞧我的潜力了！」 「不敢，听说心灵手巧的人本来就擅长学习，我很期待你能拿出和你的手艺相符的成绩出来。」 「唔……那可能还要再一段时间，人家才认真起来不久呢。」 「……」 嘴角微微上扬，轻快的旋律从鼻间轻哼而出，她像是放松了紧绷一天的神经，神色悠哉而惬意地享受着和他聊天的过程。 可惜，闲聊没几句，他就说他要去洗澡了。 二乃只能无奈道过晚安，将手机放到一旁，起身准备睡前保养。 和渡边望熟悉起来之后，以为自己多少算个『阳角』的她，如今才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和男孩子深夜聊天，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事情啊！ 可能这也和对象有关吧？虽然他很常忙到忘记看讯息，但只要回覆，总会让人忍不住想跟他继续聊下去——不管是听他说些奇奇怪怪的道理，还是听他分享日常遇到的小故事，那都是以前未曾体会过的有趣。 仅止于友情这部份，中野二乃真是越来越喜欢渡边望这个人了。 “要是在五月跟他一起学习之前就认识他，估计我那时候，就不会对他有那么多意见了吧……” 她想了想，又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将这种没有意义的猜想扔到远处。 无论如何，已经改变的事物是无法恢复原样的——这也曾是中野二乃最害怕的事情。 自从母亲过世之后，本来完全相同的五胞胎逐渐出现了明显的差异，每个人都开始走上了各自不同的道路。 若是继续下去的话，或许终有一天，她们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理解并深爱着彼此，仿佛永远不会分离的亲密模样吧…… 但她无法去指责谁，也阻止不了这样的变化出现。 因为就连中野二乃自己，也不想失去属于她自己的个性。 所以渡边望的出现，反而让她像找到了个替罪羊一样，无形间放下了那矛盾的心结，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了他身上，心安理得地跟大家一起向前迈进。 “毕竟不是他的话，五月也不会对我说出那种话嘛！” 中野二乃看了眼放在柜子上，今天才大家一起去买的生日礼物，拿自己没办法似地哼了一声。 就像五月曾经说过的那样—— 为了和家人共度更好的明天，她也必须做出改变才行。 “话又说回来，总感觉五月跟那家伙走得有点太近了啊……” 边想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中野二乃边坐到化妆台前，开始自己的睡前保养。 …… 中野三玖的手伸向了电脑，在碰到鼠标的前一刻，用力一拍自己的手背。 “不行……要先把这题写完再去玩游戏……” 仿佛在压下什么冲动似地深呼吸着，神色平淡的少女强行拉回了自己的手，看了眼渡边望刚才传给自己的叮嘱讯息，重新专注在面前的题目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各自的前夜(二) 等整张试卷的最后一题也写上字迹，并且对过答案确认无误之后，她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总算……” 将成果拍照发给了他，中野三玖迅雷不及掩耳地收拾好书桌上的东西，拉出键盘晃了晃鼠标，待机模式的屏幕重新亮了起来。 ——最近，她迷上一款战国游戏，《战国云英传》。 这是一款大型即时战略单机游戏，游戏模式分为三种，分别为内政经营模式、大地图模式、战斗模式等…… 是以两军对战为主、内政计谋为辅的战国题材MOD，玩家可以扮演日本战国时期的大名，或者自建武将，消灭四处不同势力，最后完成统一大业。 在期末考前被网友推荐了这一款游戏，对她来说无异于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明明知道现在不能这么做，这么放纵自己、骄奢淫欲是不对的…… 却还是忍不住放下课本，天天熬夜通宵玩这个游戏，直到黑眼圈和不正常作息被五月发现、并且积极向某人举报为止。 “没办法，游戏实在太好玩了，一玩就停不下来。” 当时她就是这么跟渡边望说的，总感觉他的脸直接黑了一半，就差没把门一关狠狠地教训她了。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的她才能在渡边望的监督下，正确兼顾学习和游戏之间的平衡，学习效率和积极性甚至比以前要高了许多。 这大概就是他之前说过，只要心怀热爱，就能学无止尽的道理吧？ “明天要早起的话，今天就玩一个小时吧……” 手机叮咚一声。 从他那边收到了『解放』的讯息后，中野三玖立刻带上了耳机，一副网瘾少女的模样，兴致冲冲地点开了游戏，准备在有限的时间内创造出最大的乐趣。 一个半小时后。 中野五月砰地打开了她的房门，一脸严肃地对着手机开口： “渡边君，就像你说的，三玖她过了时间还在玩游戏！” “什么？拔她电源线、强制让她上床睡觉？……有点难度，但我试试看！” 中野三玖：“……” 你们不要过来啊！ ！ ！ …… 想要做出改变，因为不想再拖大家后腿。 想要努力成长，因为不想再让大家同情自己。 至今以来累积的所有汗水，不过就是为了让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也有能够笑着站在大家面前的能力罢了。 “日本最初的年号为『大化』，大化革新发生在公元……645年？记得口诀是这样记的……” 确认跟解答一致之后，她松口气似地笑了下。 “很好！不愧是渡边同学，这样果然更容易记呢！” 接着是下一题。 过去犹如天书的文字，如今再也不是连理解都困难的天堑。 曾经难以跨越的题目，如今再也不是接触便会发晕的神秘。 再怎么努力也无能为力的失落，如今被自信写下的答案驱赶至内心角落，随着每一分深刻留在心底的记忆，渐渐地消散殆尽了。 ——对中野四叶来说，这正是奇迹一般的景象。 “原来，我也能做得到啊……” 不知何时，一整本习题批改并检讨完成。 她缓缓阖上了书页，凝视着封面上自己的名字，脸上不由自主地洋溢出开心而满足的笑容。 眼前模糊了些许，总感觉鼻头酸酸的，心灵的汁水就要满溢而出—— 不过，现在还不是哭泣的时候。 “要感动，得等期末考的成绩出来再感动呢……” 抹了抹眼，中野四叶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转淡不少。 虽然渡边同学说了，只要能心态平稳地考试，自己就可以确保及格线以上的分数。 但中野四叶还是会怕，怕自己无法达到他的期望，怕自己重蹈先前的覆辙，拖了更多人的后腿。 ——假如真的发了那种事，她大概从今以后，都会对『努力』这个词抱有恐惧吧？ 因为在学习这方面很少成功过，所以四叶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自己拿到好成绩的未来。 “这种丢人的模样，可不能让渡边同学看见呢……”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翻起旁边记满了错题的笔记本。 看了眼时间，确认还有点余裕之后，四叶起身离开了书桌前，在房间中央开始扎起马步。 ——毕竟大晚上了，任何运动都有可能会吵到其他人，只能做这种静态的锻炼。 虽然没有跑步那么有效果，不过她偶然之间发现，马步扎越久、流的汗越多，自己的学习能力就会提升越高。 也就是越累越强的意思。 “嗯，先从语文开始吧……” 像坐在一张空气椅子上，中野四叶扎着标准的马步，神情认真地凝视着笔记本上的题目与订正字迹。 随着时间过去，汗水从额角滑落，肌肉开始轻微颤抖。 她的眼神却从未有过变化。 好似站在悬崖边上，试图用双脚跨越山沟的愚者。 …… 四宫家。 “大小姐，你该休息了。” 身穿女仆装的早坂爱推开门扉，顺便打开了房内的灯光。 “还有，请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挑灯夜读是很没有效率的行为，不仅会劳损身心，也对你的眼睛不好。” 四宫辉夜摁了摁眼角，让眼睛迅速适应光线的变化，皱眉回答：“还不是早坂你，要是看见我灯开着，绝对会赖在这里等我上床了才离开……” “那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不同吗？”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早坂爱无奈地叹了口气，“请不要再撒娇了，你应该比我更加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才对。” “我才没有撒娇。”四宫辉夜硬气地一扬长发，神情不容置疑地道，“台灯的光线十分充足，只要不持续超过两个小时，就不会对我视力造成任何损害！至于劳损身心这点，四宫家的人才没有那么脆弱，至少在十二点前都是没有问题的！” “呵。” “等等，早坂，你刚才用鼻子嗤笑了一声对吧？你嘲笑了作为主人的我对吧？” “没有的事，『尊敬的』辉夜大小姐。” 手掌按着腹部，早坂爱面无表情地低头欠身，语气平淡地道：“您那为了与某人抗衡而硬生生把自己的作息时间延后一小时的强大毅力，实在令人无比钦佩，我又怎么敢瞧不起您那哪怕都快睁不开眼、意识接近消失也要跟书本死嗑的顽固精神呢？” 四宫辉夜皱眉盯着她的脸，还是一副难以释怀的模样。 “你真的不是在阴阳怪气我？” “那当然。”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们美少女是不是都有什么大病？ 眼角余光瞥到墙上时钟，四宫辉夜轻掩小嘴打了个哈欠，决定不再跟自家女仆计较。 “没有毅力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既然以前的作息无法让我成长，那么鞭笞自己、更进一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算了，说再多你也不懂，就这样吧。我要休息了。” “……” 额角青筋微跳，端庄地放在身前的拳头隐约捏了起来。 不过看着自家主人眼袋下的淡淡黑圈，还有那难掩疲惫的平淡表情，早坂爱也只能深深吸了口气，在心底说服自己： 不要跟呕气的小女孩计较……她还小，不懂事……所谓工作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泛起波澜的情绪重新恢复古井无波，她微微欠身，等四宫辉夜爬上床盖好棉被的时候，关上台灯和电灯的开关，准备悄声无息地退出去。 却在这时，床铺那边传来了细小而不安的声音。 “早坂……你说，我真的能赢吗？” 早坂爱停下了脚步，唇角无奈地轻扬几分。 一旦想睡就会卸下所有伪装，变得跟普通小女孩一样软弱这点，还是没变啊…… 她想了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您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信心，当然有……但是那个人，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 如梦呓般的呢喃，在昏暗宁静的房间中幽幽回荡。 ——入学以来无论任何考试都能获得满分，简直就像作弊一样的成绩纪录； 轻松战胜校内大部分体育社团，何时成为职业选手也不奇怪的运动能力。 哪怕是四宫家的冰之公主，被冠以天才之名的四宫辉夜，对于这种『怪物』，也只能无计可施地看着他的背影站在最前方，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牢牢占据。 这对心高气傲、从小又被家教要求要做到最好的四宫辉夜来说，哪怕表面上装得再云淡风轻，也无疑成为了她心中一道挥之不去、始终笼罩其上的阴云。 所以当发觉自己无法拉拢他、两人势必会成为敌人的时候，四宫辉夜才会做出当面挑衅这种过激反应，甚至明确宣言要在成绩上胜过他—— 如此不智的举动，其原因归根究柢，不过就是个自尊心高的小女孩在闹脾气罢了。 早坂爱轻声叹了口气。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辉夜你拼了命地想要赢过谁的模样。” “……” “没有谁给你命令和要求，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不甘心，便如此努力地去学习、去逼迫自己进步，甚至不惜改变自己的作息……我认为，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尽管没有收到回答，早坂爱仍自言自语似地说着： “所以，这么了不起的你，怎么可能输呢？” 床铺上的呼吸声趋于平稳，似乎是真的累到了极限，她前几秒还在说着话，现在就彻底睡着了。 早坂爱无声地走出门外，门内最后一丝光源被缓缓合拢，直到一声温柔的低语也跟着消失不见。 “——去做到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吧，我的大小姐。” 夜色已深。 金发的女仆漫步在寂静的洋馆走廊上，目光漫无目的地望着远方，脑海中闪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场景。 她不信神。 即便如此，当走廊外的夜色映入眼帘之时，早坂爱却仍不由向上天这么祈祷着—— “一次也好……请让辉夜得偿所愿吧。” 那颗纤细而敏感的胜负心，不该被『怪物』粉碎殆尽。 …… 时间不会为了谁而停下。 转眼间，晨光亮起，新的一天再次到来。 周一，秀知院学园校门口。 异样的沉重气氛蔓延开来，比往日要安静不少的学生们鱼贯而入，脸上或多或少都能看出几分凝重的神色，不是赶着去教室学习、就是已经拿着单字卡在手上背诵。 只有几位不在意成绩、亦或自信满满的少数人，依然神色轻松地跟朋友打着招呼，谈论著数天后要去哪个国家度假。 每个学习的期末考，对于较为注重学习氛围的这所学园来说，无疑是审判日一般的重要时期。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味道，教室内很早就坐满了人，哪怕是平日喜爱打闹的调皮学生们，在这个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放轻动作，生怕过大的动静会打扰到四周专心复习的同学们，从而被群起攻之。 和平常的到校时间差不多，渡边望安安静静地来到自己座位，后座的少女已然枕戈待旦、视死如归一般地瞪着那本熟悉的习题集。 “早。” 放好书包，渡边望如往常般随口打了声招呼，把笔记本和笔盒放在桌上做做样子。 “早上好，渡边君。” 中野五月头也不抬，应完声后继续奋笔疾书。 渡边望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也就没有再出声打扰她。 就这样过了半晌，离早自习越来越近的时候。 “这里，用这个算式的话，可以省去后面的步骤。” 五月笔尖一顿，讶异地抬头望向他。 渡边望微微挑眉，单手在椅背上撑着侧脸，眼神平淡如常。 “看我做什么？照我说的写啊。” “喔……” 五月连忙低头，用他说的那个算式得出了答案，果然简单又直观了不少。 记下了这样的解题方式，她悄悄抬眸，偷窥着前座的他。 对男人来说长而整齐的睫毛轻轻垂落，俊秀白净的侧脸好似没有半点瑕疵，那双明亮温和的黑眸凝视着她的考卷，微微抿起的唇线单薄却又透着几分性感…… 不自觉地，五月咽了口唾沫，脸蛋腾起了莫名其妙的热度。 “发什么呆？继续写下一题啊。”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敲桌面，嗓音低沉而磁性，带着令人心跳加速的不耐语气。 “好的！” 在他瞪向自己之前，中野五月就赶紧低下了头，用厚重的微卷长发遮掩住自己烫得发红的耳根，强逼着注意力专注在面前的试卷，而非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变得越来越吸引人的前座少年。 只是写题目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那份悸动，有些犹豫地对他开口： “那个……渡边君。” “干嘛？” “——这次期末考，我会加油的！”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嘴角轻轻一撇，像是无奈又像是嘲笑。 “加什么油，我可没期待你考出什么好成绩啊。” 五月有些失望，虽然这不是她心中最想说的那句话，但也是发自内心想要获得他认同的想法。 只是下一刻，又听他若无其事地开口：“……所以，尽你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别想太多。” “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别想太多？”中野五月眨了眨眼，眼睛蓦地亮了起来，看向渡边望，“渡边君，这是在鼓励我吗？” “这就是我叫你别想太多的原因。”渡边望转过身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剩下的你自己复习吧，有什么问题都别烦我，我要自己看书去了。” “诶～”五月鼓了鼓嘴，嘟嚷道，“我又没有说你什么，为什么要害羞啊……” “害羞？” 仿佛踩到了什么地雷，渡边望身形猛地一顿，旋即满脸笑容地转过头来，眼底的『善意』好似随时都要满溢而出。 “五月……不，五月同学，您能将刚才的话再说一次吗？我，害羞？” “不，什么事都没有！” 察觉到危险，五月立刻一推眼睛，神色紧绷地低下脑袋，像是被大蛇盯住的小仓鼠一般浑身微颤起来。 “我也要开始认真复习了！我们一起加油吧，渡边君！”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 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渡边望用叹息作结，这次是真的不管她了。 “……” 片刻后，少女悄悄抬起双眸，目光温柔地凝视着他挺直而宽厚的背脊。 她安然轻笑，粉唇微张，对着他的背影无声地诉说出自己的决意。 ——渡边君，我会考得比以前更好！ 不只这次，还有下次，下下次…… 直到有一天，能够正大光明地站在你身后，拍拍你的肩膀让你转头为止。 你可能会很惊讶吧？ 原来那个笨蛋，竟然也能为了谁而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原因非常简单，只是因为—— “……” 感觉到了什么，渡边望回头看了一眼。 长发垂落，她仍专注在面前的试卷上，笔尖缓慢却平稳地写出了答案，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 只是不知为何。 柔顺发丝间露出的白净耳根，隐约染上了晚霞般鲜艳的色彩。 …… 早自习结束。 下节课便是第一门科目，数学的考试。 放五月在教室独自复习，渡边望离开A班，经过B班教室，往走廊最后的角落走去。 在谁都不会经过的阴影处中，今天绑着黑色单马尾的少女有些忐忑地等待着。 “渡边君！” 看见渡边望孤身走来，她欣喜地亮起双眸，胸前的小手掌朝他轻招了招。 “怎么了？突然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 渡边望走了过去，视线扫向她的双手，却没看见习题本或笔记本。 “啊……抱歉，不是那样的。”迎着他微皱起眉的表情，古桥文乃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再说了，现在临时抱你的佛脚也没什么用吧……不过你放心吧，所有准备早自习的时候就已经做完了！” “接下来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这段时间我们一起积累下来的事物，全都发挥出来的！” 她猛地握拳，信心满满地如此表示。 渡边望点了点头：“那就好……所以，你叫我来只是为了战前喊话？” 古桥文乃干咳两声。 “这个嘛……有些不一样。渡边君，麻烦你伸出双手。” 渡边望不觉得她敢在考前给自己弄出什么妖蛾子，便依言向她平伸双手。 “要做什么？” 古桥文乃没有回答，只是捧起了他的双手，调整成像要合十握住什么的模样。 温软细腻的掌心触碰到他的手背，渡边望手指一动，忍住了反射性挣脱的冲动，皱眉看着她莫名专注的清秀小脸。 “然后……” 古桥文乃双手合十，将手掌放进了渡边望的掌心中，清澈如水的眼眸似乎在强忍着害羞，定定地望向了他。 “渡边君，用力地拍我吧！然后给我一句鼓励的话！” “……” 什么鬼？ 渡边望嘴角微抽，无言了片刻。 随后，面无表情地拉开手掌，毫不留情地往中间用力一拍。 啪！ “要是这次还考不好，别怪我以后对你不客气！” “嘶——” 古桥文乃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嫩白的手背迅速红了起来，整张小脸更是痛得皱成一团。 “好！好痛！——不过，遵命！” 即便如此，她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眼底的那点不安无形间早已烟消云散。 仿佛充满了气的气球，少女就这样昂首挺胸地站在渡边望的面前，笑着朗声开口： “渡边老师，古桥文乃，这次绝对不会再辜负你的期望了！” “啊……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对此，渡边望却只是揉了揉额角，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别说感动，他现在都快没力气吐槽了。 到底是为什么，这群美少女们看起来都有点抖M的倾向呢…… 不是我的问题吧？是她们潜藏在体内的本性的问题吧？ 确认她没有其他事情之后，渡边望用最快的速度告别了边笑边说着手好痛的奇怪家伙，回到了A班教室。 “渡边君，你刚才去上厕所了吗？”中野五月习以为常地问了句。 渡边望沉思片刻，目光上下打量了面露疑惑的她一番，忽然开口： “五月，你需要我鼓励你吗？” “诶？现在才说这种话？”放下笔，五月不解地微微歪头，手指将垂落的绺发勾至耳后，“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我当然非常乐意……” “行，那就双手合十伸出来。” 为了省事，渡边望没有解释就让她伸出了手，然后按照刚才的流程—— 啪！ “——！” 差点叫出了声，中野五月脸颊抽搐，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手背火辣辣的，合十的双掌还在半空中微微发抖。 她需要一个解释！ “考试加油。” 渡边望点了点头，察觉到她目光中的强烈情感，便多补充了一句。 “这就是我刚才去做的事情，感觉你问了之后也会要求我对你比照办理，所以就先发制人了。” “……” 不是，哪有这种先发制人的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相信我，你也能变成光 暂且不管气鼓鼓的中野五月。 经过一节自习后，第四节要考的科目是国语。 不知道是不是约定俗成，渡边望下课的时候又被叫出去了。 一看发讯息的人是绪方理珠，他顿时就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文理二人的关系那么好，会商量着用同样的套路对付他并不奇怪。 “行吧，只要你们能考好，拍个几下又如何。” 时间宝贵，渡边望很快就赶到了跟她约好的校园角落。 “渡边同学……” 绪方理珠刚从阶梯上站了起来，还没开口说几个字，就被他直接拉起双手，强行合十之后，用力往中间一拍。 啪！ “考试加油！你做得到的！” 然后眼神认真诚恳地鼓励一句。 比起被动，渡边望还是比较喜欢主动，自己先动手也省得后面麻烦。 “……” 绪方理珠呆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意图会被看穿一样，小嘴微张愣愣地看着他。 如小学生般娇小柔软的手掌还维持着合掌的姿势，白皙手背慢慢浮起殷红——不过渡边望没有真的拍得很用力，所以痛到不至于，就是声音响了一些而已。 还在等她从计谋被拆穿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呢，渡边望突然看见了阶梯上摆着的笔记本和文具盒。 目光一扫，又看见了她在茫然之后，眼角逐渐浮起泪花、整张小脸开始『凶恶』地皱起来的表情。 渡边望的心中忽然有股不妙的预感。 “理珠同学，你叫我过来，是为了问问题？” 绪方理珠用力点头，小嘴紧咬着没有说话，边瞪着他边摩娑自己发红的手背，眼底满是委屈。 渡边望继续问：“……所以，你并没有要我用这种方法来鼓励你？” “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她总算开口，只是绷着小脸，语气听上去有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就算真的需要鼓励，口头上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让你拍我的手？还拍得那么大力……我又没有自虐的爱好。” “就是说啊。” 要不是绪方理珠的目光说不出的悲愤，渡边望恨不得拍手认同她的说法。 真希望古桥文乃现在就在这，听听朋友是怎么评价她的。 总而言之，渡边望还是对自己的鲁莽道了歉，并且用讲题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性格认真的少女不是不会记仇，但只要把更加重要的事情摆在她们面前，这种小小的意外就会她们被自然而然地抛诸脑后——好听点叫耿直，难听些就是『单线程』了。 下课十分钟，渡边望花了八分钟教绪方理珠一些阅读题的解题方法，又用剩下的一点时间去贩卖机买了两罐冷饮。 “拿去冰敷吧，虽然我应该没有拍得很大力才对。” 他伸手晃了晃，还沁着水珠的罐面轻碰少女手背。 原本有些发热发麻的肌肤，顿时传来舒爽冰凉的感觉。 绪方理珠眨了眨眼，抬眸默默注视着他数秒后，表情还是如人偶般平淡，只是唇角隐约多了一丝放松的笑意。 “谢谢。” 接过饮料，她的目光转为认真，字句铿锵：“接下来的考试，我会尽全力完成，绝对不犯任何一个不该犯的错误！” 渡边望却只是无奈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这么紧绷才会出问题，照平常的心态来吧。你们现在的实力，早就不是综合测验那时候能比的了。” “……” “喔，抱歉。”迎着她略带讶异的目光，渡边望神色如常地收回了手，“我平常都是这么安慰弟弟妹妹的，一不注意就……” “不，没事。” 绪方理珠摇了摇头，抱着笔记本和饮料，率先转身朝D班教室走去，嗓音依旧冷静平淡：“谢谢你的安慰，比拍手好多了。” “哈哈，确实。” 渡边望干笑两声，也在预备钟响起之前回到了自己教室。 …… 自那之后，考试毫无波澜地平稳进行着。 没有其他人约渡边望出来，也没有闲到发慌的美少女来缠着他。 就连中午他都是跟损友们一起吃饭，边聊着上午考的那些题目，边乐呵呵地听着他们在自己给出正确解答之后发出惨痛的哀号。 对A班的学生们来说，渡边望的答案比老师还具有可信力——考卷写错了他都不会错。 偏偏他记忆力又很好，对起答案来几乎是百发百中，只要把不确定的题目记下来，就可以从他那边提前知道自己的大概分数。 中野五月就是这么做的，所以现在的她十分消沉地趴在桌上，神情阴暗地嘀咕着什么： “为什么那题要改啊……明明就剩两个选项了，为什么不选C呢……呜呜呜，这题我明明会的，结果不小心看错了题目……” 渡边望当即对着自怨自艾的她一个脑瓜崩：“想这些有什么用？你又不能让时光倒流，不如想想半夜要怎么潜入学校去改你的考卷吧。” 好似很享受被他这么不轻不重地欺负的感觉，五月眯着眼摆出了哭唧唧的表情：“正常来说不是该安慰我向前看吗？渡边君这个大恶人……” 渡边望懒得理她，转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去了。 第三科目的社会考试也顺利结束，下午就这样提前放学，社团活动也因为考试而临时暂停。 正常来说，现在应该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早点回去复习明天的两科。 不过考虑到可能还有些人需要临时抱佛脚，渡边望准备跟桐须老师重新申请一下视听教室的使用权，替他们开个临时的小学习会——没办法，自从学习会结束之后，他就没有了随便使用那间教室的权利。 不过还没付诸行动，中野五月就表情微妙地拦住了他，一脸正在努力思考借口的纠结模样。 “那、那个……现在要开临时学习会的话，会有很多人来不了吧？” 渡边望微微挑眉：“无所谓啊，我帮那些来得了的人复习就好。” 五月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一滴冷汗从额角缓缓滑落。 “这样的话，应该也用不到那么大间的视听教室吧？学生指导室或者家庭餐厅都可以……” “学生指导室最多容纳五个人，家庭餐厅更不用说了——更何况，教室大不大关你什么事？浪费的又不是你家的电。” 渡边望微微皱眉，满脸狐疑地打量着她，从那副可疑的心虚模样上逐渐得出了一个结论： “五月，你不想让我用那间视听教室？为什么？” “没有！”五月反射性地回答，旋即露出『糟了』的不妙表情。 渡边望冷笑一声，当即起身：“没有？那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只是他才刚有所动作，中野五月就直接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急得满脸通红：“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说谎的！” 手臂被温软又充满弹性的事物夹住，渡边望的脸颊不由微微一抽。 “你先放开我再说。” “你先答应我不要过去！” 看着她紧闭着眼、决死似地不愿松开手臂的模样，渡边望深深吸了口气，再充满无奈地叹了出来。 “要是我真想过去，哪怕你像只章鱼一样抱着我都阻止不了。” 似乎想到了那个场景，五月的脸蛋越来越红：“我、我还不至于那么做……” 渡边望没好气地道：“那还不赶紧放开？要是让别人误会了，小心我直接扛着你去视听教室。” “知道啦……” 话音落下，她才渐渐松开了渡边望的手臂，只是手指仍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衣角，像是怕他会瞬间反悔、拔腿就往教室门口跑的样子。 虽然教室里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几名同学听见动静好奇地看了过来。 在他们看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之前，渡边望就拔开了五月的手指，坐回座位，拿出课本放在两人之间装装模样，接着对还没离开教室的同学们微笑开口： “抱歉，我们还有几个题目没有说完，待会由我来锁教室门吧，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三言两语将那些人应付开之后，渡边望收起笑容转过头，目光淡淡地盯着将手臂缩到桌下，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挤着肩膀低着头，等待他审问的中野五月。 “原因呢？” “不能说。” “为什么？” “……这也不能说。” “那你有什么能说的？” 五月想了想，最后欲哭无泪地低下头：“好像，什么也没有……反正请你现在别去视听教室就是了。” “……” 渡边望默默盯着她，把她盯得抬不起头，耳根的红晕越发深沉，好似头上就要冒出蒸气似的。 在她又心虚又害羞地差点哭出来之前，他收回了视线，从书包中拿出习题集，随便翻了个明天要考的英文题目，平静开口： “把这道题目做出来，我就当这回事没有发生过。” “……诶？可以吗？” 五月意外地抬起头，接触到他充满压迫力的冷淡目光，又触电似地低下了头，乖乖拿起笔开始审题。 没过多久，她就在空白处写下答案，有些不确定地悄悄抬眸：“这题要填trust，也就是相信的意思……没错吧？” 渡边望没有回答，只是将东西收拾好，拎著书包起身。 “我回去了，你记得锁好教室门。” 五月愣在座位上，直到他真的头也不回地往教室门口走去，这才反应过来地跟着离开椅子，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 “渡边君，等等我！我也一起！” 他像是没听到一样，径自走出了这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存在的教室。 中野五月心里虽然焦急，却没有敷衍了事，仔细地将门窗全都检查过一遍之后，才拿着钥匙快步走出教室。 一抬头，就看见渡边望靠着走廊墙壁，神情平淡地玩着手机的身影。 ——他在等我啊。 这样的念头浮现脑海的瞬间，慌忙不安的内心像是被人轻轻捧住，安稳柔和的暖流从心尖泛起，让心跳跟着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 为这份充盈胸膛的异样情绪驻足半晌，中野五月带着笑容锁好了门，脚步轻盈地走到他身边。 “渡边君。” “嗯？” “虽然不能告诉你，不过……请你好好期待吧！” 她鼓起勇气，用小指头勾住了他的衣角，俏脸粉润如霞，清澈而直率的眸中早已装满了他的身影。 “请相信我，我是不会骗你的！” 诚挚温柔的嗓音在空旷的走廊上回响。 渡边望看了她一眼，收起手机，忽然笑了一下。 “白痴，你怎么可能骗得过我？只是我懒得跟你计较太多而已。” “诶？！” 完全不在意五月受伤一样的表情，渡边望转身朝楼梯口走去，背对着她摆了摆手。 “珍惜吧，这也是我对你的信任。” “这种信任宁可不要啊！” 明明是真心诚意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没得到他半点正面的回应…… 这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是真的难受。 五月有些气馁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原地失落了片刻之后，很快就打起精神来。 “不管了！只要暂时将渡边君应付过去就好，反正瞒也瞒不了多久！” 渡边君那么聪明，她们本来就没想过能顺利地将那件事瞒着他到最后——只要他有去视听教室一趟的念头，那么计划被识破的可能性几乎就是百分之百，不管自己再怎么能说会道也是一样。 毕竟昨天，她们几人买完礼物，趁着渡边望去运动中心教四叶学习的时候，已经在桐须老师的同意下成功进入了秀知院，并将生日会的装饰布置得七七八八。 一打开门，写着『渡边同学生日快乐』的招牌就大喇喇地挂在教室正中央——这明显就不是正常的庆功宴该有的东西，要是让他看到，到时候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不过现在的话，只要不明说，或许还能让他以为她们是在精心布置庆功宴的场所，从而保留最大的惊喜呢…… 赶往视听教室的过程中，中野五月打电话跟已经抵达那边的古桥文乃说了下刚才的经过，并且战术省略自己下意识对他做的那些『小动作』。 “抱歉，因为我的疏忽……” “没事没事，我们不是早就料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了吗？”文乃笑道，“对手毕竟是那个渡边君，只要没被他彻底拆穿就是我们的胜利！” “说的也是啊……” 感觉她们就像挑战恶龙的勇者一样，五月不由苦笑一声。 没过多久，她快步走过视听大楼的走廊，学习会常用的视听教室就在眼前。 那里，不只有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自家剩下的四位姐妹也已经到场，正卷着袖子布置好剩下的装饰。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终于结束的期末考 七月十六日，星期二。 今天是期末考的第二日，也是最后一天。 这之后会再上三天课，用以公布期末考成绩并检讨试卷，遇上宽容的老师还会给他们放个电影或自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什么的．可以说是一整个学期里最轻松的时候。 直到星期五半天的结业式结束之后，为期一个月半的暑假生活才算正式开始。 “暑假的计划啊……” 出门前，渡边望看着自己的行事历，陷入了半晌沉默。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这么早？” 怀着疑惑，渡边望接通了电话，对面劈耳就是一句： “小望望，生日快乐！” “……至于特地一大早打电话说吗？” 稍微将电话拿离耳边，他看了眼行事历，上面没写今天是自己生日——不过还真的是。 渡边望对自己的生日不感兴趣，也没有任何想要庆祝的打算，所以每年都要靠别人的提醒才会对『今天是自己生日』这件事产生实感。 这个别人通常就是自己母亲，她总会亲手做个蛋糕给自己庆祝，哪怕他再怎么不愿也要强拉着他吹蜡烛许愿。 不过升上高中之后，估计接下来的三年——甚至是上大学后的四年，她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难道这就是她一早打电话过来庆祝的原因？ 反正时间还早，渡边望也不急着出门，便暂且坐回了椅子上，和十分思念儿子的中年妇女聊了起来。 聊生日，聊近况，聊学校的朋友，成绩方面倒是完全没有提及——自家儿子的天才程度她最清楚，什么时候跳级读完高中都不奇怪，根本没必要问。 当然，做母亲的，最在意的还是儿子的感情生活。 “你有把女孩子带回公寓过吗？” “我怎么感觉您好像很期待我带女生回家做点什么事情呢……”渡边望嘴角微抽，直接拆穿了她的意图，“我才十七岁，跟我同年级的女孩子也才十六岁，别那么早就在幻想着抱孙子好吗？” 母亲语气认真：“在乡下，十六岁结婚的女孩子可是到处都有……只要养得起就好了！” “很抱歉，东京没有这种习惯。” “那你回来娶了御乃梨……” “如果没有别的话要说，那我就去上学了。” “唔……”年近四十的妇女发出了不甘的低咽声，“好吧，有没有跟你关系很好的女孩子，这可以问吧？” “当然。”渡边望微笑道，“大家都跟我关系很好呢。” “真的吗？！”母亲喜出望外，“暑假带她们回老家玩啊！我可以请爷爷腾个民宿的房间出来……等等？” 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她疑惑地重复：“大家？” “是啊。”渡边望掰着指头数，嘴角微微上扬，“最近有亲密接触的……大概七八个吧？” 虽然这个亲密，是相对于平常那些只聊过两句话的女生来说——算一算中野五胞胎加文理二人就七个了，还不包含之前在树林里救下的早坂爱跟藤原千花。 很显然，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没办法，东京的美少女太多了啊～要是真得带回家的话，估计等包下整间民宿才够用呢。” “这么多吗？！”母亲骇然地掩住嘴，手掌下的声音逐渐染上悲愤，“小望望，妈妈可不记得把你教成了这种水性杨花的孩子！” 渡边望无语吐槽：“水性杨花不是用在男性身上的，另外别叫我小望望。” 要是被别人听见这称呼，他不就得研究物理失忆和催眠失忆的方法了吗？ 毫无心理负担地欺骗着单纯的老母亲，渡边望很快就在她的误解中结束了通话，完全不在意自己在老家的名声会不会因此一落千丈。 毕竟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顶多是让隔壁的青梅竹马气得恨不得来东京一趟。 然后没过多久，电话又如预料之中地响了起来。 这次就是正常的关心和生日祝福了，渡边望也收起了玩闹的心，真心诚意地向母亲道了声谢，笑容不自觉的温和愉快。 今天的他，比平常要晚半小时出门。 但那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 秀知院。 考试的最后一天只考两科，所以中午就会放学。 气氛相比昨天要松懈不少，但还是随处可见捧著书啃的认真学生们，往日偷玩手机的现象在这时几乎不见。 所以中野五月的动作非常小心，像是人群中偷鸡摸狗的小狐狸一样，神情紧张地用手机发了条讯息出去。 在由她所创建，包含了这次庆功宴主要布置者的群组中。 五月：「食物中午会到，在那之前我们要先想办法拖住渡边君！」 一花：「我来吧，刚好有事情要跟他说呢～」 二乃：「不，还是我来吧。我这边有点东西要给他……」 三玖：「嗯……我也是。虽然不是什么大事。」 四叶：「我也想赶紧向渡边同学道谢！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都可以出动喔！」 五月：「……呃，你们都好积极啊。」 文乃：「到时候分成两组，一组负责去拿食物，一组负责拖住渡边君，时机到了在把他带过来吧！」 理珠：「没有异议。」 花了点时间，姑且还是将人员分配完成，五月偷瞄了眼前座正在看小说的少年背影，又飞快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 「各位，接下来的考试一起加油吧！为了不辜负渡边君对我们的期望！」 底下很快就刷了一排贴图和「好！」。 中野五月收起手机，从偷偷摸摸的状态中脱离，忍不住松了口气。 抬眼张望，安静的教室里，大家都在自发自觉地认真读书着，貌似只有她在偷偷玩手机？ 五月顿时小脸一红，赶紧拿出下节课要考的英文课本，努力将记忆不深的单字背到滚瓜烂熟为止。 一旦专注起来，时间就过得异样的快。 当她摒去了所有杂思、将全心神都放在学习上的时候，无论考试还是自习，全都如白驹过隙一般晃眼而过。 钟声忽然响起。 从试卷的检查中回过神，中野五月有些茫然地抬起目光，像是刚从爱丽丝的梦游仙境中回到现实。 “好了，停笔收卷。” 重复了五次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台下同时炸开了解放般的欢呼声，让迷糊的脑袋被迫清醒。 也是这一瞬间，她才恍然意识到—— “期末考，终于结束了啊……” 第一百四十章 渡边桑，陪我走一圈吧 校园内四处充满着劫后余生般的喜悦与放松。 虽然考完就等于放学，不过目前还留在教室里的人，大部分都不急着回家—— 有些人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去逛街玩耍，有些人准备待会就去参加社团活动，也有些人想去食堂吃完午饭再回去。 反正关校门的时间和平常一样，他们有将近六小时的空闲可以在学校里浪费。 渡边望原本是打算考完就直接回家的。 不过先前答应了她们要举办庆功宴，现在自然是不会因为怕麻烦就缺席——从五月昨天的那副表现来看，估计她们想给自己一个惊喜，特地精心布置了一番吧？ 要是让渡边望自己动手，肯定不会那么费心费神，照流程简单地办过就好……如今将庆功宴的事情全权交给五月来操办了，他反倒开始期待起来，这家伙到底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只要不是什么整蛊计划就好，另外从情报上来看，似乎并不是所有学习会的成员都参加了庆功宴…… 应该不会来太多自己不认识的家伙吧？ 这么想着，渡边望收拾东西起身，望向后座的认真系美少女——虽然看上去很不靠谱，实际上也确实挺不靠谱的。 但把事情交给她办的时候，他却基本上都没有担心过，下意识认为她能做好自己托付下去的任务。 这种信任究竟是哪里来的呢…… “五月，接下来直接去视听教室吗？” 不再多想，渡边望主动跟她搭话。 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的时候，五月也正好起身离开座位，满脸歉意地对他道：“抱歉，渡边君，还要再等一下……食物现在要送过来了，我得先去把它们拿到视听教室里，最后的布置才算完成。” 毕竟考试期间没办法提前拿，第三节下课送过来的话又会凉掉，也只能将外送都安排在这个时段了 渡边望体谅她的难处，点了点头：“无所谓，可以不用那么着急没关系。” “嗯，在这之前……”五月顿了顿，表情莫名有些微妙，“会有人陪你打发时间，等一切就绪再带你过来的。” “陪我打发时间？”渡边望不由一愣，反射性就要拒绝，“没必要那么麻烦吧？我又不是出国访谈的外交使节团，还需要人陪我去当地景点参观参观……你们好了再打电话通知我不就行了？” “好吧，是我的说法有误。”五月看了眼教室门，叹着气拎起书包，“待会可能会有人来找你，有事情要跟你说的样子……你就待在教室不要乱跑，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渡边望无语地看着她。 ……这语气，你是我老妈还是管家婆啊？ 中野五月察觉到他的目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微鼓着脸离开了教室。 也不知道在不满什么。 “大姨妈来了吧？我可不记得哪里得罪她了。” 渡边望懒得去猜女孩子的心思，就这样放着她不管了。 没过多久，教室外探来一颗和五月相似的脑袋。 “望君～久等啦。”一花笑意盈盈地朝他朝了招手。 渡边望收拾东西走了过去，顺便关上已经检查完毕的教室门。 “反正时间多的是，没关系的……听五月说，你有事找我？” “是啊。” 一花跟在他身旁，双手悠哉地背在身后，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闻到少女馥郁芬芳的成熟香味。 “首先……这次考试，虽然不能说考得多高，但我个人感觉是一定会及格的。” 她竖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经地道：“根据是长年不及格的经验！” “那真是恭喜你了。”渡边望微笑着拍了拍手，“其他人也一样吗？” “唔……应该吧？”手指压在粉嫩柔软的唇瓣上，一花有些不确定地沉吟数秒，仰起的下巴弧线如夏季海湾一般洁白优美，“她们每个人可都比我努力多了，我都能及格，其他人大概也没问题……”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微微倾身，露出恶作剧般的笑意，朝他眨了眨眼：“这么在意的话，你亲口去问她们不就好了？比如五月酱！” “五月？”渡边望微蹙着眉头，”我们毕竟是同班，就算我不问，她考完的时候也会主动跟我说的。其他人的话，特地去问也没什么意义，还是等成绩出来吧。” 一花愣了下，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似的，略显讶异地打量起他。 然后轻捏下巴，微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嘀咕着：“原来是这样啊……五月酱，稍微有点可怜呢……” “五月她怎么了吗？” 总感觉她的目光有些让人不舒服，渡边望稍微加快了脚步，不让她继续窥视自己的表情，顺口关心了一句。 “没什么，不是男孩子需要在意的问题。” 一花微笑以对，迅速转移话题。 随口聊了几句和演剧部相关的事情后，渡边望跟着她离开教学楼，一名长发及臀的美少女在前方等着，长相和一花颇为相似，只是更显强势自信一些。 “终于来了啊。”从靠着的柱子起身，中野二乃单手插腰，对一花说，“接下来他就交给我吧。” “好的～祝你们聊天愉快～” 像是交接完货物的送货员，一花神色轻松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临走前又对他眨了眨大眼。 “望君，我要回庆功会场帮忙了，你就再稍等一下下喔～” “等是没什么问题……”渡边望眉头仍未松开，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该不会接下来每个人都要来跟说话，直到绕完一整个校园为止吧？” “当然不是啊，其他人正在忙着把食物送去教室呢。” 二乃朝渡边望扬了扬下巴，率先迈开裹着白丝的修长双腿，示意他跟上来。 “先陪我走一走吧，放心，又不会吃了你。” “我当然不怕你吃了我……”但这种显而易见的古怪，你要我装没看见还是有点困难的。 渡边望下意识揉了揉眉心，最后叹了口气。 “行吧，不管你们在谋划着什么，我接下来就是了。” 中野二乃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我们在盘算着要怎么对付你一样……” 第一百四十一章 车轮战啊？ 校园的人烟逐渐散去，操场上稀疏的人影，午夏的阳光，稀疏如金屑的树叶光斑洒落在灰色的路面上。 两侧别着蝶翼般的紫色发带，一袭长发笔直柔顺的中野二乃，正与渡边望并肩在校园内走着，气氛平淡自然地刚刚好。 “给你，这是我昨天读书休息时考的饼干，应该比上次只赶工出来的成品要好很多。” 她从包中掏出了一个粉红色精致包装的小袋子递给他，还特地在『读书休息』上加了重音，似乎不想他误会自己为了做饼干而荒废学习。 渡边望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饼干，笑着答谢：“谢谢你，二乃同学。不过待会还要庆功宴，我就晚点带回家当点心吃了。味道的感想之后会发讯息告诉你的。” 虽然中野二乃做的饼干味道确实不错，但他可没打算长期吃对方的软饭，也不想平白无故地受这种人情——一两次还好，后面她再给的话就得找理由拒绝了。 现在之所以不说，只是因为没多久就是暑假，两人得隔一个半月才能再次见面；只要等这件事随着时间不了了之，也就没必要特地去拒绝人家的好意了。 “放心吧，我会让你见识一下，真正好吃的饼干是什么味道的！” 听见他的回答，二乃原本若无其事的表情隐约放松了下来，哼笑着挥了挥白净的小拳头。 “对了，除了饼干你还有什么喜欢吃的甜点吗？”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手指轻卷着胸前的长发，不经意似地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试一下味道而已……比如泡芙啊水果塔什么的，我做是会做，但还没请家人以外的对象尝过味道，不知道客观上的评价如何呢。” “哈啊……”渡边望微微扯起嘴角，“其实我最近牙齿不太好，医生嘱咐我不能吃太多甜的……不如你请文乃同学她们吃吃看吧？” “牙齿不太好？”二乃双眼放光地手掌合掌，“刚好！我最近在研究低糖低卡路里的点心，我家那几个都对这不感兴趣，你来帮我试味道吧！” “……” 还能这样正中下怀的？ 渡边望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说起来，你以后想成为厨师或甜点师吗？” “以后啊……”毫无所察地被转移注意力，微微的愣神之后，二乃露出了稍显无奈的轻笑，“说实话，我还没想那么远。但要是毕业了都还没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可能真的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也说不定呢。” 说出这句话的她，没有了平常的强势与自信，看上去稍显迷茫柔弱，整个人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渡边望暗自赞许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然后摆出一副人生导师的模样，笑容温和地和她谈起『梦想和未来』这种假大空的话题。 ——比起漫无边际地聊天南地北，还不如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也就是忽悠上浪费时间。 就这样，陪着她走了大概十五分钟。 一个人靠着树干，似乎在树荫下等了许久，肩头一枚落叶随着微风落地。 她轻轻勾起被耳机压着的秀发，恬淡神秘的眼睛从手机屏幕上挪向两人，旋即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鎏金般的光影落了少女满身，轻柔如风的嗓音穿过整个夏季，传入渡边望的耳中。 “二乃，轮到我了。” 渡边望：“？” 轮到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值班牛郎吗？ 我可不是公交车，有没有考虑过被（☆和谐和谐☆）轮番接手的人的感受啊？ “行，你们那边忙得怎么样了。” 被他说到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未来的中野二乃顿时回过了神，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渡边望的身边，顺手拍了拍三玖头上刚落下的树叶。 “差不多了，披萨和炸鸡已经就位，现在只剩甜点……” 三玖摸了摸小腹，嘴角不由流露笑意：“店家来得太晚，五月都饿到肚子咕咕叫了，还好你是先准备了一些垫肚子的点心。” 二乃耸了耸肩：“我还不了解她吗？美食当前，这家伙的饥饿速度绝对是平常的两倍。” 闲聊几句后，中野二乃往视听大楼的方向离开，中野三玖则朝渡边望踱步走来。 “望，走吧。” “要去哪？”渡边望一脸无奈，双脚生根似地站在原地，“二乃同学明明说了，接下来不会每个人都来找我聊天，直到整圈校园逛完为止……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三玖微微歪头，理所当然地道：“当然不是每个人啊。像五月，她有空来找你的时候，就代表庆功宴已经准备完成了。” “至于打算……只是趁庆功宴准备的这段过程，我们说好分别来找你说些想单独说的事情而已，免得到时候大家撞在一起。” 渡边望立刻懂了——就像借书，有一本大家都想借的书，但一本书不能给两个人同时带回家看，于是她们事先说好了顺序，谁看完了就换下一个…… 但你们有考虑过书的感受吗？ 梵蒂冈常住人口有800人，澳大利亚现有袋鼠4700万只，如果澳大利亚的袋鼠决定入侵梵蒂冈，每个梵蒂冈人就要抵御58750只袋鼠的进攻——你们有想过吗？ 没有，你们都不在乎，你们只关心自己！ 渡边望缓缓敛起笑容，微皱着眉开口：“听上去很合理，但有一点，你们没注意到。” “什么？” “当事人的意见。” 渡边望指了指自己，该生气的时候他可不会忍着，人善被人欺这个道理在他身上可不适用。 “从刚才开始，我就满头雾水地跟着你们走来走去，听你们以准备庆功宴的理由糊弄我，牵着我的鼻子到处走。” “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从一些小细节上就可以看出，你们基本上没有尊重并且询问过我的想法，就这样擅自给我安排了『分别谈话』的顺序……当然，我不会因此动怒，但不舒服的感觉多少还是有的。” 他神情严肃地看着中野三玖，嗓子难得低沉了下来。 “有事想跟我聊，可以直接说，不必用这种把我当成你们的道具似的方法，一个接着一个地来带着我绕圈子。” “这话不只是对你说，对其他人也是一样……记住，在给予惊喜之前，要先考虑到这是否有尊重到对方的意愿，而不是自以为是地认为『他无所谓』。” 三玖微仰着头，浏海外的那只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重重教训一番，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等夏季微风第三次吹过她的裙摆，少女才缓缓眨了下眼睛，有些委屈地咬住了嘴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切腹！ “我又没想那么多……” “我知道你没想那么多，但这就是问题所在。” 一本正经地双手抱肘，渡边望正准备好好给她说教说教，却见三玖的脸颊越鼓越高，委委屈屈地盯着他的眼底，似乎隐约泛出了泪光…… “只是想跟你说话而已，为什么要被你说成这样？” 半袖的手掌捏紧了袖口，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像只受了伤的幼猫。 “emmmmmm……”渡边望表情微妙地闭上了嘴。 这下不好办了啊…… 他可没有把人家骂哭的打算，只是想告诉她们将心比心的重要性而已。 谁知道她反应这么大，两三句就一副要哭的模样……相较来说，五月抗压性简直是世界一流的水准。 看着他的表情，中野三玖也不知道是误会了什么，眼神黯然地低了下头，平淡的嗓音如今带着几分颤抖与受伤： “……你不喜欢跟我说话的话，可以直接说，我以后就不会来打扰你了。” “嗯？”渡边望愣了一下。 “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个烦人的家伙……之前给你造成那么多麻烦真的很不好意思，那就这样，再见。” 快速说完，她低头转身就跑，像要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让人难受的空间，泪花即将脱离眼角飞舞在半空中。 只是还没跑起来，她的手就被一脸无奈的渡边望抓住，怎么样都挣脱不开。 “等一等，我感觉我跟你不在同个频道上……三玖同学，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吧？” “放开！切腹！”没有回答，她咬着嘴唇，赌气似地挣扎着。 渡边望没有跟她拉扯的兴趣，稍加思索之后，放开手的瞬间就直接道： “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反正我不讨厌跟你说话。” 虽然确实有点烦就是了，但这种话现在可不能说出口，该省略时还是要省略。 “……不讨厌？” 如他所料，反应激烈的三玖一下安静了下来，微红的眼睛疑惑地瞧着他：“真的吗？” “当然啊。我有什么必须讨厌的理由吗？” “那你刚才……” “说的是你们无视我意见安排我的事情，又不是怪你来找我说话。” 总算知道了她到底误会了什么，渡边望无奈扶额，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这人的语文理解能力是不是有点问题啊？他还以为他刚才说得很清楚了…… “所以，你的意思不是——”歪头思考片刻，三玖蓦地沉下了脸，像在模仿他的语调一样开口，“『不经同意就擅自来找我搭话，你这蠢货好大的胆子啊，判你以不敬之罪！』——这样？” 渡边望嘴角微抽：“我是哪里来的残暴将军吗？” 三玖确认似地追问：“是我想错了？你不是因为我自以为是地想跟你聊天，所以才凶我的？” “那不是当然的吗？而且我也没凶你……只是在说你们事先并未告知，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地安排我的事情。” “原来如此。”拍拍胸口，三玖松了口气，事不关己地淡淡道，“那没事了，反正我只是想跟你聊天而已，其他事情不是我提议的，你别找我。” 这锅甩得可真快。 渡边望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地叹息一声。 “算了，我也不想再计较这件事了……你不是想聊天吗？找个地方坐着吧。” “嗯，我也不想走路。” 三玖高兴地点了点头，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毫不在意地拉着他往长椅的方向走去。 幸好这里离操场有些距离，在留下来的人越来越少的校园中，不必担心会被谁看见。 两人就这样找了张长椅，就着清风朗日，在夏季蝉鸣声中随意地聊起天来。 大部分都是中野三玖在说，渡边望在听——这副模样，和过去沉默寡言、沉静淡然的她完全不同。 现在的中野三玖，不仅能滔滔不绝地说着网络上从别人那边听来的战国轶闻趣事，表情也比过去要丰富许多，不再让人看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阴沉孤僻的宅女，似乎正逐渐开朗、并且能言善道起来。 她似乎对这样的变化毫无自觉。 渡边望都看在眼里，只是懒得明说，用最妥善的态度应付着急于跟人分享趣闻的她。 “有位太太写了篇明智光秀和丰臣秀吉的同人文，真的太尊了，emoi……” “网络用语也学得那么快啊……” 没多久。 兔耳发带的少女左右张望，很快就锁定了他们所在的地方，脚步轻盈地跑了过来。 “三玖、渡边同学！你们在这啊！” “四叶？……啊，现在什么时候了？！”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三玖下意识拿出手机，一见时间和其他人发来的讯息，长发下的脸蛋不由微微发烫。 “糟糕，不小心说得太入迷了……抱歉，望。不会让你觉得烦吧？” “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渡边望摇了摇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语气颇为诚恳，“假如觉得烦，我会直接说出来的……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啊。” “嗯。”略带忐忑的双眼，因此眯成了安心的月牙。 很好，铺垫完成。 渡边望暗自点头，随后看向中叶四叶：“接下来换你吗？要做什么？运动还是聊天？谈心还是聊学习？” “呃……”微微一怔后，四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不是啦，我是来叫你们回来的，五月那边已经布置好了……话说回来，原来渡边同学还有开这种业务啊？” “……当我没说。” 渡边望摁着眉心，从长椅上起身，脸上浮现出解脱般的轻松：“终于可以吃饭了吗……我们赶紧走吧。” 四叶和三玖跟在他身后，表情微妙地说着悄悄话： “总感觉有点对不起渡边同学啊，让他等了这么久……” “是啊，他刚刚还因为另一件事骂了我一顿……” “诶？！骂？渡边同学对你？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渡边望的声音便从前方响起。 “就说了那不是骂！我本来都要忘记这件事了，你却偏偏勾起了我的回忆……行吧，待会我就把你们全部聚集起来，一起好好地念一顿。” 三玖立刻噤若寒蝉，还生动地用手指在唇上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保证自己不会再多嘴下去。 然后扭头，给四叶递了个眼神——回家再说。 四叶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被前面那人发现似的，有些紧张地点了下头。 渡边望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们。 很快，熟悉的视听大楼出现在眼前，长发两边别着星星发饰的少女正端庄凛然地站在门口，如望夫石般默默眺望着远方。 第一百四十三章 渡边同学，生日快乐！ “渡边同学，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看见渡边望领着两人走过来的时候，中野五月殷殷期盼的双眼微微一亮，微卷长发贴着身子轻摇，半是歉意半是高兴地迎了上来。 “现在庆功宴已经准备完毕了，大家都在上面等你呢。” “你也辛苦了。” 点了点头，渡边望的脚步没有停留，让她们随着自己一同踏入视听大楼。 “总共有几个人？”他问。 “放心，人不多，而且都是你认识的。” 五月笑了笑，像是早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似的，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又变得些许尴尬。 “不过性别比例就有点……哈哈哈。” “性别比倒是没什么所谓，我们学习会本来就女多男少。”渡边望漫不经心地问，“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男生？” 五月低眉垂眼：“很不幸，只有你一个。” “……好吧。” 渡边望陷入了短暂的无语，目光微妙地看了五月一眼。 只有我一个男性的庆功宴吗？ 虽然说早就习惯了被女孩子包围，不至于像某声优的松冈先生那样恐惧到不敢讲话…… 但整个学习会里的男学生好歹有十个以上，你竟然一个都没邀？ 不会是想看着我遨游在花丛中尴尬模样吧？ 察觉到他的视线，五月悄悄抬起头，有些忐忑地询问： “渡边君，觉得男孩子比较好吗？” 废话，男孩子当然比女孩子更好玩啊——这种话自然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注意问法……”渡边望揉了揉眉心，“只是好奇怎么都是女孩子而已，没有也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把事情全权交托给你处理了。” “那就好。”五月按着胸口松了口气。 这时，身后的三玖淡淡开口：“没办法，毕竟我们除了你以外，也没有什么关系好的男性友人了。想找也找不到。” “嗯？所以……你们只邀请了朋友来参加庆功宴？” 渡边望微微挑眉，再次看向中野五月，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虽然不是说不行……不过这家伙，看上去那么老实的模样，结果私底下也在搞主办者权限的黑幕？ 他总不可能看错人了吧？区区一个傻狍子，哪有那么多小心机。 “……” 五月却别过了脸，装傻似地没有回答，加快脚步走在他身前。 渡边望也不追问，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上楼。 没多久，常用的那间视听教室便出现在走廊末端。 他们似乎将窗帘拉上、电灯全部关闭，里面看不出任何一丝光源，安静得有些诡异。 等渡边望站到门前，中野五月握住了门把，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渡边君，准备好了吗？” 渡边望不解地问：“庆功宴而已，有必要搞得这么惊喜吗？” “哎呀，又没关系～”俏脸因为期待而微红，五月噘了噘嘴，又撒娇似地嘻嘻一笑，“或许我们一年只会办这一次呢！那不得隆重点吗？” 三玖和四叶从没见过她对母亲以外的人露出这种表情，都不禁呆愣在了原地。 可惜，渡边望只感觉她在憋着什么坏，好像很期待自己开门之后的反应。 “行吧，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不再多说，他示意中野五月把门打开，并提起注意力，时刻防备从天而降的板擦之类的陷阱。 “那么，请！” 五月故作隆重地把门打开之后，向侧方退到一旁，让出了正中间的路。 渡边望怡然不惧地踏入那片黑暗，锐利的眼穿过被光透进的空间，正前方只能看见熟悉的讲台和白板的轮廓。 没有人？ 他下意识伸手往门边的电灯摸去，指尖碰到的却不是硬梆梆的开关，而是一坨软绵绵又富有弹性的东西。 “嗯～” 刻意压低的娇哼传出的瞬间，他触电般地收回了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宁愿戳到的是一条蛇，而不是这种很有份量的雪藏大福！ 也是在这一瞬间，四面八方忽然涌出了数道人影，像是原先就躲在了门后等他进来一样，抓准时机围着他发动了偷袭—— 啪！ 啪！ 啪！ “渡边同学，生日快乐——！” 伴随着礼炮声响起，少女们齐声喊出的清脆祝福也跟着传遍了整间教室。 灯光并没有随之亮起，只有烛火点亮了一角黑暗，一位少女捧着蛋糕款款走来。 然后借火光看清了渡边望微微抬起的拳头，她嘴角不由一抽，下意识像后退了一步。 “渡边君，你这……” 不会是以为有人要偷袭你，准备一拳KO一个吧？ “没什么，吓了一跳而已。”渡边望若无其事地放下拳头，故作迷茫地左右张望，“怎么回事，不是庆功宴吗？” 古桥文乃尴尬地笑了笑。 好好的感动气氛，就因为这样卡在中间了……我后面的台词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啊！ 深吸一口气，勉强重振精神，她的笑容与摇曳的烛火同样辉煌。 “是庆功宴没错……但也是我们特地为你举办的，生日会！” 啪啪！啪啪！ 又是几道拉炮声响起，渡边望能闻到淡淡的硝烟味，随后教室内的灯总算接连点亮，光照如鱼缸中的水般充满了室内。 一眼扫过，先是脸上充满笑容的少女们映入脸帘，接着是满满生日派对感的彩带、气球等装饰，看上去很是精心布置了一番。 最上方甚至拉了个横幅，上面写着数个大字—— 『渡边同学生日会暨座下学生期末庆功宴！』 渡边望：“……” 这标题谁取的？不觉得别扭吗？ “渡边君，怎么样？” 他还在心里吐槽的时候，该宴会的主使者、同时也是横幅标题的取名者——中野五月，笑容满面地从身后凑了过来，圆润明亮的大眼睛里好似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有没有被吓到啊？为了不让你发现我们还打算庆祝你的生日，先前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去保密呢！” 她眨巴着眼，嘴角噙着笑意，一副等着他来夸奖的模样。 渡边望被其他人的目光盯着，嘴角微微一动，忍下了说真话的冲动，措手不及似地挠了挠脸颊。 “这……确实被吓到了啊。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 “哼哼～” 五月听得出来他没说真话，但也不介意，反正能看到他刚才惊讶的表情就已经足够了。 她潇洒自信地一撩长发，却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你之前不是给我学生证去办事情吗？我那时候刚好看到你的生日，就悄悄通知大家一起准备给你一个惊喜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主动请缨负责庆功宴。” 恍然之后，渡边望将目光转向其余人。 她们脸上也都有着计划成功的笑意，眼中蕴含着鼓励与开心，气氛莫名温馨到让人浑身发痒的地步。 最后，他的视线被古桥文乃手中捧着的蛋糕所吸引，上面插着『17』的数字蜡烛。 ——他之前说的年龄是虚岁，今天才是真正的十七岁美少年。 庆功宴，其实是自己的生日会…… 眼底烛火摇曳，渡边望沉默下来，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即使早上接到了母亲替自己庆祝生日的电话，他也没有从五月最近以来的可疑举止中联想到这点。 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个外人会对自己如此上心——除了住隔壁的青梅竹马以外，但那家伙和自己的妹妹差不多，所以不能算。 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交过会愿意替自己庆祝生日的朋友，也没有『自己的生日会被朋友庆祝』的心理准备。 如今面对这样的场景，惊喜倒不至于，却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无言以对。 “……真是的。” 安静了半晌后，渡边望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从古桥文乃手中接过生日蛋糕。 他一一看向她们的眼睛，神情有些郑重，像要将这群人的样貌深深记在心中。 然后感慨至深似地呼出了一口气。 “谢谢你们，这是我近几年以来，度过最特别的一次生日。” 说完，他俐落地吹灭蜡烛，让袅袅白烟消散在众人的微笑与掌声前方。 即便尚未整理好这份复杂如乱麻般的心情，渡边望也不会忘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因为这代表着，渡边同学的表面功夫，成功做到了以前所做不到的事情。 这样就足够了。 “你能喜欢就好！” 于此同时，站在他的身侧，中野五月笑得尤其开心。 ——只因为最后那句，是他打从心底说出来的真话。 这样就足够了。 “那么再说一次——” “祝你生日快乐，渡边君！”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只想待在他的身边 正如中野五月所说，参加者人数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少。 “毕竟是生日会和庆功宴一起举办，参加者不仅要跟渡边君关系不错、还得是参加过学习会的人，最重要的是，不能把生日会的事情透露出去……” 她知道自己不喜欢人多的场所，所以细心地规定了人数，也没有让无关紧要的家伙混进来给他找不自在。 最后，五月叫来自己的四位姐妹，古桥文乃找来了总是跟她一起参加学习会的猪鹿碟三人组，绪方理珠则因为没有其他朋友，所以是一个人来的。 总共刚好十个人。 ——除了猪森、鹿岛、蝶野这三位『荆棘会』的成员以外，在场的确实都是他在这所学校中，交流和印象都比较深刻的女性。 虽不至于到释放本性的程度，但总比整个学习会的人都在场还要来得自在许多。 唯一的缺点就是男女比太悬殊，搞得他好像是个无女不欢的渣男，在这里开什么奇怪的派对一样…… 渡边望也只能叹了口气，无视这份异样，若无其事地融入其中了。 “那么，就请我们的渡边老师和寿星大人上台，为本次宴会进行开场祝词！” 等关上了门，渡边望将蛋糕放到摆满了披萨和炸鸡的课桌上，中野五月不知何时跑到了一旁，拿着麦克风一本正经地当起司仪，似乎早就规划好了一套流程。 念在她为了自己准备如此齐全的份上，渡边望老实地走上讲台，十分公式化地说了一通谢词与感言，鼓励大家今后要好好学习之后，径自宣布了开始庆功宴。 “好的，大家可以尽情享受美食了！”五月无缝接轨了他的声音，顺便看了眼时间，“大概在一点半的时候，我们将开始送礼环节，这个环节结束会玩点团体小游戏，需要上厕所或者中途离开的都请自由行动，不必报备。整体活动大约于下午四点结束，希望你们能够吃得开心、玩得开心！” 鼓掌声中，她放下了麦克风，迫不及待地朝着刚从保温箱中拿出来、还保有几分温度的美食们冲去。 “快饿死我啦——” 渡边望下了讲台，在她身旁拿了块夏威夷披萨：“有必要搞得这么正式吗？我以为吃完东西就能解散了。” 五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里还不停地拿食物往盘子上堆：“我也没有经验，就想着尽量打造出一个让所有人都能开心的庆功宴，网上资料查一查就变成这样了……原本还有更多环节的，不过文乃同学帮我删了一些，剩下的就是这些了。” 话语一顿，她略显忐忑地看着他：“造成你的困扰了吗？” “我还没有这么小心眼。”渡边望轻蔑地笑了声，拿着披萨转身走开，只留下淡淡一句，“辛苦了，你也要享受其中啊。” 手中动作停下，中野五月怔怔地注视着他笔挺而潇洒的背影，片刻后用灿烂的笑容大声回答： “好！” 怀着这样愉悦满足的心情，她捧着自己装得满满当当的盘子，正准备找个空位大吃特吃的时候。 眼角余光瞥到了渡边望刚离开她身边，又被一群美少女包围起来的身影。 “……” 脚步在原地僵硬了数秒，她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转身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好奇的微笑。 “你们在聊什么啊？” ——心虚吗？不安吗？吃醋吗？ 她不知道。 理所当然，中野五月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无法明白这份微酸的心情能用什么名字称呼。 但无论如何，她不会逃避自己内心的冲动，也不会找理由让自己畏缩不前。 像是为了将拼图完成，而到处寻找剩下的那块拼图片的小孩子一样—— 因为在意他，所以哪怕没有任何理由，她也想待在他的身边，成为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从渡边望的阴影后走了出来，中野五月站在他的肩侧，向面前的女孩子们柔和一笑。 心跳微微加速，却不慌不忙。 她习惯了这个感觉。 …… 不知道总共花了多少，反正中野五月买了足够她们吃撑的份量的食物，将课桌上摆得满满都是。 就这样到了下午一点半，九个人吃了五成就已经很饱了，古桥文乃和中野五月却在吃完剩下的五成之后，还一副游刃有余的轻松模样，商量着要不要订甜点过来。 渡边望赶紧阻止了她们。 反正四点离开的话还有时间，她们真想续摊的话，可以自己约去商店街逛一圈，没必要又浪费时间去校门口拿外送。 然后他不禁感慨：这两个大胃王女子真是恐怖……不过中野五月还好理解，古桥文乃是怎么吃那么多还能如此『纤细苗条』的？ 吃下去的热量和脂肪都堆积在哪里了？小腹吗？ “渡边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您看着我肚子的目光，似乎略有那么一些失礼呢？” 在古桥文乃捏紧拳头、银牙微咬的和善注视下，渡边望淡定自若地撇开了头。 “当然是你的错觉。” 接下来就是送礼物的环节。 十名少女将不同包装的礼物放到桌上，让他猜哪个礼物是谁送的。 渡边望能猜得出来才有鬼，更别说里面还有猪鹿蝶这三个成绩明明不错，却为了古桥文乃而混进学习会的荆棘会成员——他平常和她们基本上没有接触，招呼仅止于点头，根本不了解她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最终，他只猜出了四个人的礼物。 健身滚轮，一眼就能看出是中野四叶送的。 拳击绷带和名牌手帕，很明显在说他和中野五月发生过的那两件事。 乐高组合，估计是古桥文乃为了福利院的孩子们准备的。 忍者套装，这个他猜出来之后，绪方理珠当即表示她自己也买了一套，哪天可以一起去体验屋再『挑战』一次。 其他人的礼物就普普通通，没什么好说的，他也没认真去猜她们送这些礼物的用意，真诚地感谢几句之后就用五月事先准备的大袋子全部装了起来。 随后是游戏环节，五月准备了扑克牌、狼人杀、你画我猜……等等能让十一个人玩，又不会花很久时间的团体游戏。 最终结果——渡边望没有输过，绪方理珠没有赢过。 其他人有输有赢，玩得倒是十分愉快，和乐融融。 只有波波头的眼镜少女意志消沉地蹲在角落，无论古桥文乃怎么安慰她都没有用，似乎一时半会都振作不起来了。 渡边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游戏黑洞。 …… 阳光从窗外洒落，随着时间偏斜而温柔，映着视听教室内的欢声笑语。 不知不觉，时针走到了四点的位置，楼外的午阳也染上了几分黄昏的悠闲。 十一个人没有人中途离开，玩笑打闹之后，一起收拾残局的速度比中野五月预料中的要快。 毕竟她原本是打算让参加者先回去，自己留下来进行收尾工作的……可惜，这样的话还没说出口，渡边望就拍了拍手掌，率先微笑着开口： “好了，一起来整理教室吧！为了追求效率，我们先分成收拾组和打扫组……” 熟练地指引大家分工合作之后，他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嫌弃似地撇了撇嘴。 却也没说什么，就这样拎着垃圾袋去分类可燃和不可燃垃圾了。 “……谢谢。” 从讶异中回过神，中野五月微笑着呢喃了句，胸口再次被异样的温暖填满。 ——那才不是照顾呢，而是渡边君特有的温柔！ 既然他不说出口，她也不会那么不识相地明点出来，将这份珍惜好好地保存在心中。 然后笑容满面地跟在他身边，一起帮忙将塑料瓶和外送纸盒洗干净，然后分别装在不同的袋子里。 “你笑什么？” “诶嘿嘿，没什么～” “……啧，真恶心。” “恶心就恶心啰～” 悄悄发生的二人谈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味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期末考之后的事情 七月十七日，周三。 期末考卷迅速批改完成，发下来检讨并订正的时候，每个人也收到了自己的成绩条。 如预料中的那样，渡边望今天一整天手机震动个不停，逼得他果断打开免打扰模式，打算回家再慢慢处理那些纷至沓来的『喜讯』。 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亲自过来向他汇报成绩，脸上都浮现出了显而易见的喜色。 从早上到下午，无论走廊还是教室，总会那么一群人围着他掏出成绩条、激动地感谢着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教导和提供的猜题试卷，才能让他们获得比以往好上许多的佳绩。 有学习会的人，也有非学习会、却依然承他恩惠的人……毕竟他给的猜题试卷不是什么****，尽管考前两天的周末才发下去，却难免外流了不少份到那些没兴趣参加学习会的家伙手上。 拜此所赐，渡边望在一年级的名望更高一层，那些认同与佩服的目光逐渐转为了崇敬和仰慕．更别说还有『瞭望塔』这种粉丝后援会在私底下大肆宣传，其狂热堪比造神运动—— 有了这样的实绩，只要他自己不做死，基本上已经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无冕之王吧？ 尽管只限于一年级的范围内，还是有些小家子气了……但无所谓，渡边望要求不高，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想要征服全校，得等成为学生会长才行。 幸运的是，他离这个目标也只剩一步之遥，前路一片坦途。 ——当然，也并非没有麻烦。 中午，他被校长叫了过去，桌上摆着不知从哪里收来的猜题试卷。 有教师怀疑他偷到了期末考卷，改一改之后发下去当成自己的东西，和其他学生合伙作弊……不然这么高的猜题率，难不成是他偷窥老师们的大脑得来的吗？ 无论如何，这次部分一年级学生的成绩进步得实在太夸张了。 只要有参加他的学习会，哪怕是长年吊车尾都能一鼓作气地爬到中后游，甚至侥幸在中游阶段占有一席之地，百名后的排名简直可以用一团混乱来形容。 这也造成不少没有参加学习会的学生们心里不平衡，有些人甚至因为平均分的大幅提高，本来能刚好及格的分数就这样拿了赤点，此时听到其他人炫耀自己的成绩进步，理所当然地会感到不满、并向师长抗议有人带头作弊。 原本便在风口浪尖的渡边望，就这样成为了众矢之的。 他必须给个解释。 ——所以渡边望就给了解释。 包括猜题的方法、步骤、分析，每位老师的出题风格详解，以及引用的数十本教材…… 他早有准备，将这些东西整理成简报档，直接拍到了老校长的桌上，并且大言不惭地表示，需要的话他可以亲自去为全校师生来场前无古人的『猜题课程』。 毕竟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会费心费力地这么对付区区一次期末考，也没有人能从那么多数据之中得出成功率最高的解答——命中率高，不过是思考之后的结果罢了。 这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想要质疑的话，不拿出相应份量的证据可不行。 于是一次教师会议之后，除了原本就对他毫不怀疑、甚至用自身人格向其他老师担保他不会偷考卷的桐须真冬以外，所有老师都沉默下来，看着他的简报倒吸了好几口冷气，成功让会议室的温度上升了数度。 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才能或者努力能够解释了……这家伙，就是个妖孽。 为了不被这样的妖孽打倒，导致『秀知院学园的菁英教师全员敌不过一位高一学生』这样没面子的事情发生，会议结束后的教师们纷纷都绷紧了神经、面色沉重地走出大门，已经在思考第二学期的题目要怎么出，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某人猜中。 估计从今天开始，所有科目的考题也会相应地变难不少吧？ 这已经不是老师和学生们之间的战争，而是妖孽与考官之间的对弈……如此一想，某些老师都不禁热血沸腾了起来，摩拳擦掌地等着第二学期的开学考，要给那个很会猜的家伙a little color see see。 当然，渡边望并不在意这种小事。 只要误会解开，并且让更多人崇拜自己的能力就好——那些私底下不遗余力地诋毁自己的家伙，现在在走廊上遇到他都会低着头快步走开，又或者是尽量不出现在他的眼前，堪比下水道的沟鼠般卑微。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甚至不屑让作者将其写成一位反派。 不提这些小麻烦，渡边望对本次期末考的结果还算满意。 他最先知道的是五月的分数——语60，数73，英61，社65，理80。 “总分339，平均67.8，排名101……” 和综合测验那时相比，她的成绩几乎是翻倍式的成长，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桐须老师知道之后也是难掩惊讶和好奇，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她的进步幅度能大到这种地步。 对此，五月是这么说的： “因为有渡边君在呀！天天在他身边学习，被他喝斥……咳咳，接受他细心诚恳的教导，知道了怎么学习最有效率，又从他那边得到了命中率那么高的猜题试卷。” “只要我肯付出一点点的努力，哪怕再怎么笨，也能靠死记硬背得到分数吧？” 虽然那『一点点』的努力，指的是如果渡边望不监督的话，她就会学习学到头昏脑涨撑不住才去睡的程度。 因为将这份毅力和傻劲全都看在眼里，所以中野五月能在期末考上斩获如此佳绩，对渡边望来说也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仅有一句『干得不错』就将其打发了。 她的其余姐妹也考得不错：一花是总分第二高的人，排名在一百二十名左右。 接下来是三玖和二乃，两人排名相差不远，不过三玖靠日本史拉了不少分，这才得以稳稳压住二乃一头——据说二乃已经被她狠狠嘲讽过了，现在准备回家让她认清一下姐妹地位。 剩下的，就是渡边望比较在意的绪方理珠、古桥文乃，还有中野四叶三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四宫辉夜十分不甘 三人都说要把成绩当面告诉自己，所以只能约好下午放学找个地方见面。 当然，既然她们有直面自己的勇气，结果是什么大概也可想而知了…… 渡边望不慌不忙，等着她们给自己一个『惊喜』。 就这样度过了稍显忙碌的一天，渡边望离开教室，朝约定好的地点——学生指导室走去。 本来她们是想去视听教室的，然而那地方太远，只是要汇报成绩的话实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渡边望便跟桐须真冬借了学生指导室，看是要关起门三个一起来还是一个一个进来都无所谓，反正很快就能解决。 途中经过布告栏，期末成绩的榜单已经贴在上面，崭新的油墨骄傲地写出了每个年级前五十名的名字。 不少人聚在成绩榜单前谈论著排名与分数的话题，渡边望数次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多是赞叹和崇拜的语气，相比前两次倒是多了几分理所当然。 他也没打算上去凑个热闹，遥遥看一眼之后就默然无声地从人群后方走过，尽量不去引人注目。 …… 渡边望离开后没多久。 四宫辉夜拎著书包从榜单前经过，早坂爱若无其事地跟在她身后，百无聊赖地低头玩着手机。 喀。 察觉到大小姐从人群后经过时脚步微微一顿，她也跟着停了下来，感兴趣似地看了眼榜单。 【一年级期末成绩排行。 第一名，渡边望：500分。 第二名，四宫辉夜：499。 第三名，四宫真妃：490。 ……】 虽然是今天早上就知道的结果，但是这一分之差，无论什么时候看都觉得刺眼和难受。 这也证明了，天才再怎么努力……还是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哼……” 早坂爱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她的情绪还算稳定，毕竟日夜苦读的人不是她，最多就是有那么点憾罢了…… 求神什么的果然没用，不如给渡边望临场下药呢。 至于自家主人，也就是那个即使多拿一分，也只能跟他打平的第二名…… 早坂爱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 四宫辉夜的脸上依然没有多少表情，如冰雕般精致冷淡，目光平静地扫过了榜单，像是已经接受了事实般的宠辱不惊。 黑发如瀑飞扬，她迈开纤细笔直的双腿，神色不变地继续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黑色轿车停在一如既往的位置上。 避开所有人耳目，主仆一同上了车，窗外的风景缓慢地向后倒退。 早坂爱卸下了学校用的辣妹伪装，面无表情的模样和四宫辉夜如同姐妹，开始用手机飞速地处理着邮件。 “下午茶艺课结束后，要去莫尔庄园参加经济大臣主办的晚会，在那里吃完晚饭后……” 听着近侍语气平淡地开始安排工作，四宫辉夜轻靠车门，单手撑着脸颊凝望街道上自由地四处走动的人们。 “知道了。”她如往常般淡淡回答。 飞快按动的手指微微一顿，早坂爱不经意似地问道：“不甘心吗？” “……” 沉默半晌，四宫辉夜冷着脸回答：“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实力决定一切，技不如人就得甘拜下风。『不甘心』这种败犬才会有的心态，不可能出现在四宫家继承者的身上。” 她顿了顿，“成绩上无法超越他又如何，我的目标可不是战胜『怪物』，而是取得学生会长的宝座……现在的我知道了，正面和他对敌几乎不可能获胜，那么接下来跟怎么做？” 只要利用得当，哪怕是失败，也能成为成功路上的一块铺砖。 所以，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 “不择手段，用我手中的所有资源，让他连跟我竞争的机会都没有，老老实实地退出这个舞台。” 四宫辉夜面沉如水，轻轻拨弄着颊边的柔顺鬓发，眼底闪烁起毫无退却的冷光。 早坂爱却忽然叹了口气，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遥控器，一道单面隔音玻璃降下，隔断了前座和后座的声音与画面。 “那么，大小姐……四宫辉夜本人是怎么想的呢？就这样甘愿认输了吗？” 四宫辉夜动作一滞，表情微不可察地僵硬起来。 早坂爱适时地递给了她一个舒压神器——泡泡纸。 “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除了我以外都不会有人看见。” “……” 四宫辉夜默默地接过了泡泡纸，如红玉般的冷淡双眸就这样看了一会儿后，她轻轻吸了口气。 接着面色扭曲起来，双手狠狠地将泡泡纸如麻花般往中间一扭！ piapiapiapiapiapia！ “怎——么可能甘心啊啊啊啊啊啊！” 在无数塑料泡泡被捏爆的同时，素有冰之辉夜姬称呼的黑发少女，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内心即将磅礡涌出的怨气和怒意一般，咬牙切齿地大喊起来： “就差一分！就差一分！就差那作文的一分啊！我那么辛苦地拨时间在学习上面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不管出了什么题目都能全对！” piapiapiapia！ 砰砰砰！ 捏爆泡泡纸的时候，四宫辉夜也在不断跺脚，良好的缓冲材质让轿车不至于在马路上蹦蹦跳跳，却控制不住处于泄愤状态的大小姐。 “结果呢？明明每张考卷都写得完美无缺，以前可能会犯的小失误这次全都完美避开，好不容易以为总算能够让那家伙收收嚣张的气焰了——结果你跟我说作文情感方面缺失，需要酌情扣一分？？” “开什么玩笑啊！我写的作文登上青年报绰绰有余，送去评奖少说可以拿到二等以上的奖项，却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扣了我一分？我写的又不是言情小说，是无论选题还是格式都十分完美的作文啊！凭什么古桥文乃和渡边望都能满分，我就不行？！” “改国文试卷的那个秃顶，绝对是被渡边望给收买了……” 将不再饱满的泡泡纸扔到一旁，四宫辉夜银牙微咬，恨恨地吩咐道：“早坂，我下学期不想看到他！给我去察查他有没有偷收贿赂之类的污点，可以的话把渡边望一起送走！” “抱歉大小姐，那大概是做不到的。” 早坂爱翻了个白眼，知道她只是气过头了才这么胡言乱语，所以根本没有认真搭理的打算。 “再说了……你应该是急于求成，把作文写得太完美、太制式化了，才丢失那一分的吧？” “什么意思？”四宫辉夜目光危险地盯着她。 ——这家伙，看到自己这么生气竟然还不帮自己说话？ 小心我扣你薪水啊！ 早坂爱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道：“那个秃顶老师可是著名的感性喔？上课看古桥文乃的作文都会哭出来的类型，你这么写能拿满分才怪呢。” “……你的意思是，要为了那位老师写作文？” 四宫辉夜不满地皱起了眉：“他凭什么让我这么做？这样写出来的东西也不会是我自己的，一点尊严都没有。” “凭他能给你满分，凭你就是因为这一分输的。”早坂爱叹了口气，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回答，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我觉得你做得没错，但很可惜，你大概就是输在了『想要堂堂正正地打赢他』这个想法上。” “不是都承认了吗？他是我们无法正面打倒的强敌，输也是输得理所当然。” “……” 四宫辉夜顿时无话可说。 原本充满怨气、像是解放了某种糟糕里人格的暴躁模样渐渐平复了下来，红玉般的双眸重新亮起了冷静自若的微光，她用手掌抚平了裙子上的皱折。 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早坂爱解除了隔音模式，玻璃板缓缓上升。 “稍微舒畅了点吗？辉夜大小姐。” 四宫辉夜摁了摁眉心，长长呼出一口气．轻声开口：“是啊，真是多亏了你……多少想开了一些。” 她垂着眼眸，落寞地望向窗外飞速流逝的风景，这些日子下来积累的疲劳好似一瞬间全都压在了肩膀上，让眼皮迅速变得沉重，脑袋厌烦地不想再思考任何事情了。 “……果然，我还不够成熟啊。” 叹息融入车内空调的嗡鸣声中 不知何时，轿车驶入隧道。 漫长的黑暗取代云彩，仅有晦暗不明的日光灯在少女沉睡的俏脸上闪烁。 早坂爱伸出手，温柔地拨了拨她略显散乱的额发，眼神像是为任性过后累到睡着的妹妹感到无奈一般。 “暂时放下这些，好好地睡一觉吧……辉夜。” 等你起床，我们再一起为了你的不甘心而想办法吧！ ——像这样的败北，似乎也挺不错呢呢。 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女仆小姐的眼前忽然一亮。 她望向车窗外头，轿车已经冲出了隧道，沿着滨海公路一路直行。 明明是司空见惯，往日毫不在意的景色。 蔚蓝的光，却在早坂爱微微睁大的眼中，好似折射出了一片海洋。 “……” 那或许不是错觉。 ——有什么在悄声无息之间，改变了她们两人。 …… 将时间倒流些许。 秀知院学园，学生指导室。 渡边望在门前和三位少女会合，她们尽皆面色紧绷，似乎非常紧张、忐忑不安的模样。 “好了，你们要一起上，一个一个上，还是分成两组来？” 进了学生指导室，在椅子上放下书包之后，渡边望无视了她们拙劣的演技，十分贴心地开口询问。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她与她与她的期末成绩 考虑到她们或许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成绩，又或许需要一点个人空间来发泄情绪。 渡边望才建议可以一个一个来，哪怕真的成绩不甚理想，也不用怕会被别人知道。 “这样的话……” 三人对视一眼，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似乎不在意人多人少、谁先谁后。 很快，第一个人敲响了学生指导室的大门。 渡边望对门坐着，前方是一张空椅子，只要他的表情再严肃一些，整体环境看上去就会像面试现场。 “请进。” 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他开口。 绪方理珠走了进来，顺手把门带上，还是一副神色紧绷的模样。 “来，别紧张，坐吧。”渡边望轻声安慰了句。 绪方理珠点了点头，坐下之后仍低着头，小拳头里攥着一张纸条。 那是期末考的成绩条。 “嗯……”开口说出下一句话之前，渡边望短暂思考了下。 他看得出来，这是她们为了让自己提心吊胆而演出来的戏码——目的大概就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配合一下倒没什么所谓，就当是奖励她们这次考得不错……但真要演的话，得演三次相同的情景吧？ 那太麻烦了。 于是，渡边望直入正题：“这次考得怎么样？还不错吧。” 绪方理珠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紧张起来：“为、为什么这么说？我明明一脸考不好的模样……” 渡边望双手一摊：“因为我见过你真的考不好的样子。” “……”绪方理珠无话可说，挫败似地鼓起了脸颊，“果然，我就不适合演戏……” “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代表你认真直率，不喜欢骗人。”渡边望随口安慰了句，朝她伸出了手，“成绩单给我看吧。” “嗯。” 渡边望将被她捏出皱褶的成绩条摊平，目光扫过上面的分数。 不出意外，数学和理化都是满分，英文六十分。 至于语文（包含日本语、汉字、作文）和社会（包含日本史、世界史、公民、地理）…… “都是勘勘及格吗。” 渡边望点了点头，虽然低了点，不过这个成绩还是不出他的意外：“照这样的步调继续努力下去的话，只要选对学校，大学要考上心理学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绪方理珠没有跟他客气，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眼睛，柔软小巧的嘴唇紧抿，“要是再给我多点时间复习，分数绝对能考更高！” 渡边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还『多点时间』呢…… 绪方理珠，正视事实吧，你天生就跟文科无缘。 别说事倍功半，事十倍功半也不见得有你学习效率低。 这段期间我每天都在你们身上劳心劳力、辛勤耕耘，精心设计了许多针对性的学习方案，夜里为你们浪费了那么多口水，结果最后还是只有这种低空飞过及格线的分数…… 就不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你这么难教吗？ 还好，渡边望已经接受了事实，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会再向上次那样不甘心地直咬牙了。 不是自己的错，神匠也难雕朽木——能把这样的绪方理珠教到及格的地步，反而更显现出他在教学方面的天赋，名补习班的讲师或许都不见得有他教得好。 而这点，所有参加过学习会、看过教学录播和切片的众人，应该都能有所共识。 所以说——只要在高三毕业前，能把她们教到顺利考上大学的地步，就是自己的胜利。 渡边望心态平稳，不慌不忙，嘴角带着微笑，脑海里想着这些不能对面前少女说出口的话语。 ——总而言之，笨归笨，唯有她的努力不可辜负。 无论是绪方理珠还是古桥文乃，都有着即使被人质疑，也要向着目标咬牙走下去的坚韧意志。 这样的大笨蛋，实在让人嘲笑不起来啊…… “我期待那样的未来。” 渡边望笑着将成绩条还给了她，做出了发自内心的评价。 “你做得很好，绪方理珠。” “……” 镜片后的透明双眸凝视着他的眼睛。 片刻后，如人偶般精致、如机器般冷静的娇小少女，嘴角浅浅地弯出一抹微笑。 她俏脸映红，语调轻快昂扬。 “下一次，我会做得更好！” …… 送走了有些依依不舍，似乎还想跟他多聊几句的娇小少女。 三秒过后，渡边望听到了敲门声，和方才如出一辙地微笑开口：“请进。” “渡边君～” 古桥文乃哭丧着脸走了进来，垂头丧气地朝空未走来。 她关上门的那一刻，渡边望的表情瞬间消失，身体前倾，将双手手肘放到了桌上，十指相交于唇前。 摆出碇姿势。 “别演了。”他冷冷开口，“这种拙劣的演技还想骗到我，几百年之后再说吧。” “你这变脸也太快了吧？！”古桥文乃忍不住吐槽，收起了浮夸过头的表情，闹别扭似地鼓起了嘴，“配合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干嘛一见面就浇我冷水啦。” 抱怨是这么抱怨，但她还是乐于见到渡边望这种对自己毫不掩饰的表现——再怎么气人，至少都比那让人心底发寒的笑脸要顺眼许多。 “只是在减少不必要的过程而已。”渡边望淡淡地道，“难不成我说『啊！你怎么种表情？是不是考不好？别担心，就算你考不好我也不会放弃你的！我们下次一起加油喔！』……这种虚伪又违心的话，你会比较开心吗？” 就算他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念出那段台词，想像力极为丰富的古桥文乃也能脑补出他满脸担忧、虚情假意地安慰自己的模样。 忍不住抱起双臂打了个冷颤，她呵呵干笑两声：“说得也是……是我太天真了啊。” 渡边望没有跟她废话的打算，直接伸出了手：“成绩单拿来。” “喏。”古桥文乃干脆地将折得整齐的成绩条交了出去，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做出评价。 渡边望扫过上面的成绩，眉头微微一皱，令少女不由心弦轻颤。 “考得竟然比绪方理珠还好啊……真有你的。” 古桥文乃大大地松了口气：“那就别摆出么严肃的表情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于是她低头道歉 语文和社会都是满分，英文八十九分——毕竟外语也是一门语言，她会考得比绪方理珠好并不奇怪。 重点是她的弱项科目，数学和理化。 虽然一样不堪，但两门科目皆在五十分上下，和低空飞过的绪方理珠相比，已经算得上表现极佳了。 渡边望抬头望向了她。 “还会像之前一样，数学题看两眼就会脑袋发昏、不知所措吗？” “已经不会了！”她干脆俐落地回答，“虽然还是没办法得心应手地对付题目，公式什么的也老是记不住，更是看不懂应用题到底要从哪里开始解题会比较好……” 渡边望：“……别说了，你越说我越绝望。你总不能这五十分都是靠猜拿到的吧？” “就算这样！”古桥文乃加重语气，顷而笑了起来，“有了渡边君给我的学习方法，还有各式各样的解题技巧，现在写数学题感觉就像玩脑筋急转弯和猜谜游戏一样，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她兴高采烈地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渡边君猜的题目实在太准了！小女子不才，唯有死记硬背这点还算得心应手，光是靠背题目、照葫芦画瓢就拿了不少分呢！” 怎么样，厉害吧？ ——像在这么说着，少女得意地微仰下颔，小脸和锁骨的弧度美如一坪的海岸线。 “然而你连六十分都没拿到。” 渡边望叹着气将成绩条还给了她，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模样：“我无法理解你在高兴什么，反正就等着吧……开学考我不会给你们提供题目的，你要是因此而疏忽大意，第二学期就会知道什么叫做重新跌回谷底的感觉。” “咕唔……” 古桥文乃笑容一僵，然后气鼓鼓地扁起了嘴，一甩垂到胸前的马尾辫：“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暑假我也会努力学习的，不用你担心！就算不靠你的题目，我也会考得比这次还好的！” “是吗？我期待那样的未来。” 渡边望嘴角一勾，抬手送客。 “哼！” 推开椅子，古桥文乃生闷气似地用力踏步，开门前还转身朝他比了个鬼脸。 “呸～渡边君这个无情的男人！亏人家前两天还亲手捧着蛋糕到你面前，现在却这么狠心地浇我冷水！就不能鼓励称赞我一下吗！” “你做得很好，古桥文乃。”渡边望面无表情地念着稿，单手撑着下巴，又轻声叹息了句，“真是个不知足的女人啊……你能考出这样的成绩，确实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 “继续用以前的态度对待你，反而是对你这段时间的努力与成长的不尊重吧？所以我才不说的。” “诶？”古桥文乃愣在原地，拉下眼皮的手指不自觉地松开，“原来，你考虑了那么多吗……” 话还没说完，渡边望就冷笑一声：“果然是笨蛋，这么容易忽悠。你考得再好都不会有我好，对你就没必要违心地夸奖了……这可是特别待遇，老实地感到高兴吧。” “可恶！谁会感到高兴啊！渡边君这个别扭小鬼！” 气呼呼地烙下这句狠话后，古桥文乃在渡边望颇为愉快地注视下离开了学生指导室。 很快，敲门声再次响起，他重新恢复了温和笑容。 “请进。” 古桥文乃把头探了进来，看着他微微僵住的笑脸，嘲讽似地哼哼一笑，又把头缩了回去。 “……” 渡边望折了折手指，面色阴沉地思考着等一下要怎么把古桥文乃带到无人的地方，好好地让她感受一下中野五月曾经感受过的恐惧。 还没把诱拐计划想完，敲门声又双叒地响起。 当然，考虑到她没胆戏弄自己两次，渡边望依然用公式化的笑容开口。 “请进。” 果然，这次进来的就是中野四叶。 只是她的表情有些古怪，关上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门外，似乎有什么感到不解的事情。 她心直口快地问了出来：“渡边同学，为什么古桥同学会气呼呼地走出来，又对你……这么恶作剧啊？” “我也不知道。”渡边望无辜地眨了眨眼，“可能是她对我哪里感到不满吧？” 中野四叶微微歪头：“渡边同学人这么好，怎么会有人对你感到不满？古桥同学看上去也不是真的讨厌你的样子……” “这件事暂且不谈。” 渡边望直接把话题转到正轨上，这次的他比前两次还要认真，神情郑重地盯着她的眼睛。 “考得怎么样？虽然我看得出你刚才的紧张表情是装的，但无法排除你有几门科目考得很好、几门科目考得很坏的情况。” 对于中野四叶这个『学习会最大破绽』，他当然会比文理二人还要担心她的成绩—— 最重要的是，为了她，渡边望甚至开发了新的学习方法，不惜花费整整两天的时间，和她在体育中心里一对一地教学。 周末验收成果的时候，中野四叶已经能回答出接近八成的题目了……从自己的猜题率和出题数量来算，只要不出意外，估计五科都能稳稳飞过平均线。 渡边望对她有信心，但还是会忍不住忐忑——要是真的不幸滑铁卢了，他大概会比综合测验那时还要不甘心吧？ 那毕竟是他们的汗水共同凝结出来的结晶，很难将其单纯视为『别人的东西』。 “……” 中野四叶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即使渡边望伸出手跟她要成绩单，她也只是紧紧握着手中的纸条，缓缓低下了脑袋。 方才的轻松气氛，好似被吸成真空一般消失不见。 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宁静，放大了体内沉重的心跳声。 “渡边同学，对不起……” 片刻后，她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开口。 渡边望怔在原位，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表面上安慰她，心底责怪她是个比文理二人还要难教的笨蛋吗？ 还是说，干脆像周末教她学习的时候那样，借机毫不掩饰地向她发泄自己的不满？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做法。 最后，却只是无声一叹。 “你已经很努力了。” 宽大的手掌放在了她低垂的脑袋上，轻轻地压住那对兔耳发带。 渡边望什么都没想，只是像安慰着福利院的那些孩子一样，细细摩娑着她的头顶，目光平淡地望向指导室的天花板。 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已经努力到了自己都不愿责怪她的地步啊…… 跑道上不甘停歇的脚步，拍着脑袋也要逼自己记下答案的模样，还有在数学题目前冥思苦想、始终不曾言弃的执着。 中野四叶和中野五月一样，只是没有那么幸运罢了。 渡边望不会去责怪她，他只会对自己的『失误』感到不满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很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露出那种失望的表情……无论是对他还是她自己。 “四叶，还有机会……第二学期的开学考，我们要打个复仇仗。” 渡边望收回了手，空着的那只手缓缓握拳，目光冷然、语气沉重地开口：“这一次，哪怕要拿整个暑假的时间来教你，我都会把你教得比文乃和理珠……比你的姐妹们更好。” “如果你也有几分不甘心的话，做好豁出一切配合我的准备吧。” 他如此宣言，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仿佛有森冷的火光从他的眼底燃起。 然而回答渡边望的，却是一张缓缓在桌上摊开的纸条。 目光扫过上面的分数，他那好似要挑翻全世界的肃杀表情凝固在脸上，接着逐渐转为一个大大的问号。 因为，成绩条上是这么写着的—— 【班级：一年D班，学号：19，姓名：中野四叶。 语文：70。 数学：51。 英文：63 理化：53 社会：69 总分：306／平均：61.2／排名：115／199。】 这是对她来说…… 无庸置疑的，超级好成绩。 第一百四十九章 努力终有回报 “……” 渡边望阖上了微张的嘴，皱眉望向中野四叶。 用目光无声表示——你他娘的耍我呢？ 考得快跟五月一样好了，为什么还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学会骗人了？ “那个……我本来是打算道完歉之后直接说的。” 接触到他的目光，四叶红着脸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但我没想到，你安慰我的速度那么快……被摸脑袋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就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渡边望陷入沉默——确实，那时的他心绪不稳，不小心冲动行事了。 看到垂头丧气的脑袋就想摸，他可没有那么亚撒西的人设……纯粹是难得地做事没经过大脑而已。 “抱歉，不该没经你同意就擅自摸你头的。” “不，我并没有责怪渡边同学的意思啦！”四叶连忙摆着双手解释，话越说脸越红，“倒不如说，如果是渡边同学的话……多摸几下，也是可以的……” 很明显，她并不讨厌被温暖宽厚的手掌轻轻摩娑脑袋——那是她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如同父亲一般令人安心的感觉。 中野家五胞胎从小就没见过父亲，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一直以来都是由母亲独自抚养她们长大的…… 在母亲去世之后，现在的父亲收养了她们，却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感，从未让她们体会过慈父般的温暖。 哀伤倒不至于，但终究会有些惋惜。 所以当渡边望安慰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时，中野四叶才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在那粗糙温暖的掌心下放空意识，直到他开口才回过神来。 ‘原来被男孩子摸头，是这么舒服又安心的事情啊……’ 这样的想法情不自禁地涌上心头，令耳根莫名发热，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扭捏起来。 最后挠着脑袋，用一如既往地傻笑掩饰尴尬。 “啊哈哈哈……抱歉，就当我没说吧。” “嗯。” 渡边望自然不会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轻而易举地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回到正题。 “既然你考得那么好，又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 他心里还有一句——难不成是真的打算耍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不得不对中野四叶刮目相看了……看上去单纯傻气的笨蛋，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深藏不漏的戏精，就连自己都能欺骗过去。 说句诛心的话——中野一花，连你妹妹都比你会演戏啊！ “那是因为……这段时间，我真的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 笑容缓缓从脸上消失，她重新低下了头，声音也没有了多少精神：“明明每天都有参加学习会，却一直学不会你教我们的学习方法，就连现在也是……很多题目都看不懂，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想，如果不是渡边同学的猜题真的很准的话，我大概也没办法考到这种地步吧？” 膝盖上的手掌渐渐捏起了裙摆，短发下的阴影，她颤抖的牙关咬住柔软的嘴唇，吐出了不稳的气息。 “我真的……是个笨蛋。” “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每次补考都是我在拖大家后腿，每次都必须让大家为了我而改变原订的计划，就连来这所学校之前的时候也是，本来我的成绩是没办法从那间私立中学毕业，都是因为爸爸暗地里花了很多钱去请人帮忙，所以才……” “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啊……” “再怎么努力也是一样，只会做着没有意义的举动，让所有人都顾虑着我、担心着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办好一件事情……上次找钱包的时候，如果不是渡边同学的话，或许我不仅拿不到小珠希的钱包，还会因为那只狗狗而掉进喷水池里……” “哪怕是为了帮上大家的忙而努力锻炼，想要像渡边同学那样到处去帮体育社团的大家，我也只能拿出半吊子的成果。” “结果到了最后，我还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笨蛋。” 中野四叶苦笑一声，缓缓松开捏皱了裙摆的双手。 渡边望无声地望着她，没有安慰，也不需要安慰。 因为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抬起脸蛋，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是你告诉了我，原来我不是那么不堪，只是没有找对方法。” “是你告诉了我，原来读书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就算是死记硬背也有我能学会的诀窍。” “也是你告诉了我，再怎么无能为力，只要坚持不放弃，就算是笨蛋也有做得到的事情……” “持续不懈的努力，总有一天，会给我们意料之外的惊喜。” 轻声说完，中野四叶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桌上的成绩单，如同对待宝物那般的珍重。 她和渡边望四目相对，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又不知道该从说起。 只是伴随着透明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鼻头狼狈地发红，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渡边同学！” 微带哽咽，又忍不住发自心底的那份喜悦。 那是仿佛乌云散去，雨后天晴般的清朗嗓音。 “——原来付出获得了回报的感觉，这么让人开心啊！” 看着中野四叶又哭又笑，整张脸很快就被眼泪鼻涕弄得泥泞一片的狼狈模样。 渡边望微怔片刻之后，嘴角无奈似地漾起笑意。 “是啊。” “从今以后，你不会再对自己感到失望……” 他靠上椅背，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天朗气清。 学生指导室的窗外，隐约传来夏季喧闹的蝉鸣鸟叫。 那像是在对他宣告着，这个学期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在这一刻开始，已然写下了没有遗憾的完美句号。 渡边望畅快地笑了起来。 “四叶，干得漂亮！” 【中野四叶，期末测验——判定：及格！ 】 …… 一对一谈话结束，收获了三个好消息，渡边望拎起书包准备跟着四叶一起离开。 估计文理二人还在外面等着他们。 关空调、将椅子靠回去的时候，虽然渡边望没有兴趣，中野四叶还是提起了她们五人的暑假计划。 “去国外度假？真是奢侈啊……” “不过八月初就回来了！二乃说到时候要去参加七夕祭典，渡边同学也一起来吧！” 第一百五十章 龙珠桃的约架 七月十九日，周五。 今天是秀知院学园的第一学期结业式，结业典礼结束之后，约莫十点多就可以放学回家享受暑假了。 不过某些人，还是得留在学校里处理一些事务。 比如教师们，比如学生会的成员们，又比如…… 社团联合会，秀知院VIP的菁英学生们。 “准备好了吗？” 压低帽沿，总是笑眯眯的学生会长反常地收起笑容，稍显认真地看着身边的渡边望。 “当然。”他整理着领口的皱褶，举手投足间轻松逸然的自信，“如果这么长的时间都没做好准备……我也没资格去竞选这所学校的学生会长了。” 学生会长哑然失笑，尔后又有些感慨地扫了眼整理干净的学生会室。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这就是我作为学生会长，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渡边望恭维了句：“您已经做得够好了，我曾经做过调查，这届学生会的师生满意度是百分之九十五，远超历届学生会。” 轻摸着锁骨前的金色项链，学生会长苦笑了下：“哎呀～我可不认为我做得有多好。要是那调查属实的话，也只能说是龙珠他们办事得力吧？” “是吗？”渡边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您的意思是，作为会长的您仅仅是尸位素餐，全靠属下的帮忙才有今日？” 学生会长面色僵硬，嘴角微抽：“呃……倒也没有那么极端……” “既然如此，就别再说那些妄自菲薄的话了。” 渡边望轻描淡写地道：“要是让那些信任并且尊敬您的人听见，您认为他们会怎么想？” 学生会长沉默半晌：“……会很不好受吧。” “是啊。”目光穿过他帽檐下的阴影，渡边望神采飞扬地道，“所以站在最前方的人，无时无刻都要有着让他们能够安心跟在身后的自信才行！” “没有这个觉悟的话，站得再高也迟早会被拉下来的。” 学生会长讶异地打量着他，尔后眯起眼睛，心服口服地长叹一声。 “真是没想到啊……竟然被你这个后辈义正词严地教训了一顿，还想不出任何反驳的借口呢。” 渡边望提醒道：“会长，论年龄的话我跟你同岁，论知识储量的话我也不认为自己会比你差……只要我想，随时跳到三年级成为你的前辈都没问题。” “至少此时此刻，你就是我的后辈。”学生会长无赖似地耸了耸肩，眯成缝隙的眼里带着几分笑意，“而后辈，最好还是乖乖听前辈的话比较好喔～” “行吧。”渡边望无语道。 学生会长轻轻一拍他的背脊。 “好了，走吧。” 打开学生会室的大门，学生会长站在前方，温润如玉的俊秀面容泛着浅笑，睁开的双眸充满着鼓励与信任。 “你会成为比我更加优秀的学生会长，为这所学校的大家带来更美好的明天吧。” 渡边望向前迈出一步，嘴角轻轻弯起，不仅没有任何胆怯，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说： “我当然会。” …… 社团联合会议结束后。 稍显疲惫的渡边望告别了学生会长，去自贩机买了一罐胡椒博士，找了个荫凉的地方坐着休息。 “不愧是VIP，年纪轻轻气场就很不得了啊……” 噗哈～ 强碳酸冲刷着喉管，刺激的甜味在唇舌间活蹦乱跳，清凉激爽的感觉直冲脑海。 渡边望狠灌一口后，悠哉地靠着墙壁，看绿叶碧波上的蓝天云卷云舒，并不急着回去。 结业式当天，校门会开到下午两点——他也不会在这里待超过十二点，又不提供午饭。 今天天气不错，热归热，但从树林间吹来的风十分凉爽，有着冷气房无法比拟的自然清爽。 渡边望打算喝完胡椒博士再回家。 现在是暑假，这里是东京——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由分配，哪怕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享受安静的校园时光，自然也在其中。 “喂。” “嗯？” 听上去不怎么友好的喊声在旁边响起。 享受日光浴的渡边望半睁开眼，望向气势汹汹地站在自己面前的短发少女。 目光扫过，他神情不变，继续散漫地靠着墙壁。 “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真好意思说啊。”龙珠桃单手插腰，不满地踢了踢他的鞋尖，“忘了刚刚是谁在会议上替你讲话了？” “首先，要不是会长拜托你，你肯定不会站在我这里……我要感谢的是会长才对。” 渡边望懒得抬起眼皮，就这么淡淡回答：“再来，就算没有你的帮忙，凭我这一学期累积的声望，还不至于让那些公子小姐们打定主意要跟我作对……尤其是在我开始发言，主导场面之后，你基本上什么话都没说吧？那还不都靠我自己获得了他们的认同的。” “切……”她很不淑女地撇了撇嘴，“我承认我确实没帮到多少忙，谁让你这家伙的准备工作做得太充足了……”然后大喇喇地坐到了他的旁边，手中也有着一罐冒水珠的柳橙汁，“但至少，我帮你保了一学期的密吧？多少给我一点感恩如何？”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龙珠同学。”渡边望用猴子都听得出敷衍的语气说着，浅啜一口胡椒博士，“虽然我根本就不介意……你那毫无证据的诽谤，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 “哼，还真是个阴险的家伙。”带着不爽的表情，龙珠桃咕嘟咕嘟地喝着柳橙汁，“……真要打算对付你，我可不会像你一样，用那种小家子气的盘外招。” 虽然只在公园那次见过一面，还是睽违四个月的初次聊天……他们却像是认识已久、互看彼此不爽的熟人一般，毫不掩饰地对对方冷嘲热讽。 龙珠桃是因为本就是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 至于渡边望……他没兴趣跟知道自己真面目，又没那本事对付自己的人客气。 “说得好像你能打赢我一样。” 渡边望撇了撇嘴，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 如今大势已定，哪怕龙珠桃贵为秀知院VIP，还是暴力集团的独生女……只要了解过她的资料，分析过她的性格，就会知道根本没什么好需要忌惮的地方。 “这么说……你很强啰？” 龙珠桃眉头一挑，就像公园里和他对峙那时一样，瞪向他的目光凶狠而尖锐。 她忽然一口喝干了柳橙汁，起身俯视着他，挑衅道：“行啊，那不如把之前的帐重新算一遍，刚好趁着学校没人来打一架，怎么样？”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这下流的混蛋！ 渡边望坐起身，无奈似地叹了口气。 “整天把打架挂在嘴上……真该说不愧是黑道组织的女儿吗？你入学之后打过多少人了？” “放心，至少最近，这可是只有你有的待遇。”似乎是早就习惯被人这么说，龙珠桃扯出一抹凶狠的笑容，“我对那些家伙不感兴趣，所以有人来烦我的话，我只会好声好气地赶他们走而已。” “好声好气？”渡边望瞅了眼她的表情，实在看不出半点『好』的存在，“你怎么说的？” “滚，小心我宰了你！” “那可真是友善。” 渡边望翻了个白眼，目光重新投向令人心情平静的天空，态度相比初次见面那时好了不知道的多少：“所以，你就这么想报当时被我耍了的仇吗？” 龙珠桃却喝了口柳橙汁，一脸无所谓地道：“不，那种小事我开学后就忘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你这家伙上个月搞了个大新闻，谁还记得你这街边小混混姓谁名谁啊？” 搞了个大新闻，指的当然是公开学习会的事情。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是街边小混混……” 渡边望嘴角一扯，同时又有些疑惑：“那你过来找我麻烦做什么？除了公园那件事以外，我应该没在其他地方惹到你吧？” 她理所当然地道：“我闲得无聊啊。最近刚好把游戏都通关了，回家也没事情做，看到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往这里走，就好奇地跟过来了。” “……” 渡边望默默抬眸，凝视着如大海一般澄澈干净的晴朗天际，眼神淡漠。 还以为是下雨了，原来是你把我整无语了…… 闲得无聊不会去咬打火机吗？ “龙珠同学，让我整理一下情况……” 他揉了揉眉心，出于对神经病的敬畏，温和有礼地用上了敬语。 “你……一个黑道组织的大小姐，长相可爱、身材纤细，除了脾气不好以外没有多少缺点的美少女……” 语调多了几分困惑，仿佛在说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只是因为无聊，就想找一个精通大部分运动、身体素质远超同龄人的青少年，打架？” 渡边望的本意，是想让这位少女好好反思一下，正常人的脑子不会生出这么离谱的念头。 却没想到她好像选择性失聪一样，目光古怪地打量自己一眼，然后不屑似地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那种平常没有人称赞，一被称赞就会害羞的男人婆设定吗？放弃吧，我知道我长得很可爱，但那不妨碍我可以把像你这样男孩子一拳撂倒。” “喔……”渡边望懒散地拉了个长音，确实没看到她脸上有半点害羞的样子。 但问题是，他更没有捧她臭脚的打算——像这种我行我素，自我意识甚高的家伙，在他眼里甚至没有福利院的那些孩子们成熟，只会意气用事地到处给别人添麻烦。 跟这种人较真，只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所以渡边望也懒得反驳，就这样继续说了下去：“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打不过我呢？” “打过一场不就知道了吗？”龙珠桃折了折手指，清脆的声响中，她看着渡边望不以为然的表情，神色微微阴沉下来，“劝你最好别因为我是女生就看扁了我，不然会吃苦头的。” “我可没看扁你，只是对自己很有自信而已。”渡边望叹了口气，“首先，非到必要，我没有对女孩子动手的兴趣。” 在她双眼一眯，啪地放下柳橙汁的罐子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渡边望伸手隔空制止了她。 “别激动，我可没有歧视女性，纯粹是不想惹更多的麻烦而已。” “哼。”龙珠桃冷笑一声。 “再来，”渡边望指了指她的校服，“你还穿着裙子呢。” 她不甘示弱地道：“我可以去换运动服，不然你来我家的道场也可以。” “好吧。”渡边望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中午了，“那么，让我做个假设……就算我把你打到鼻青脸肿，也不会有人怪我吧？” “做得到就来啊。”龙珠桃冷着脸，这种完全没被他放在眼里的感觉，时至今日越发气人了，“公园那时我也说了，你要是能堂堂正正地打败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找你麻烦……当然，仅限我能命令的那些人。” “那你说的打架，指的是无限制格斗吗？” “街头斗殴就街头斗殴，说那么复杂干嘛？” 听到这句话，渡边望莫名笑了下，一口气喝干胡椒博士（忘了说，这是一款汽水品牌），站起身俯视着气势汹汹的她。 “说的好，我同意跟你打了！” “真的？”虽然有些疑惑于他的转变，但龙珠桃很快就扔开了那些疑问，兴致勃勃地和他拉开了距离，“这样才像男人嘛，刚才拖拖拉拉叽叽歪歪的，还以为你真的怕了。” “当然不。”渡边望笑眯眯地说，“难得有这种好事，我怎么可以放过呢？只是答应得太干脆的话，会显得我这个人很没有格调而已。” “好事？”龙珠桃愣在原地。 渡边望不想说得太明白，只是用富含深意的笑容暗示：“事先声明，我擅长柔道中的寝技、关节技、摔打技，所以待会要是不小心碰到你身上的什么部位，比如从后面抱着你来个德式背桥摔，又不小心让你走光什么的……还请见谅。” “……” 龙珠桃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白皙俏脸顿时气恼地红了起来，下意识抱住了根本没多少料的胸口。 “你这下流的混蛋！你跟其他男生打架都在想这种事情吗？！” “男生当然不会，但面对一个主动来找我进行『亲密肢体接触』的女孩子……”渡边望无辜地耸了耸肩，“有点肆无忌惮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吧？难不成要我绑起双手跟你打架？那就别怪我选择用脑袋去撞你的胸口、用脚踢你屁股了。” “你……”龙珠桃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毕竟架是她主动挑起的，刚才也说了街头斗殴……哪有人打架还要管对方哪里能碰哪里不能碰的？不都是怎么让对方最快倒下怎么来吗？ 从小到大，她更是看过不少次最后捏爆了对方蛋蛋的打架现场。 只是和组织里的小弟对练的时候，他们都没有那种毫无顾忌、朝上下三路动手的狠辣，最多就是用过肩摔撂倒自己而已。 要说动真格的打架的话……龙珠桃还真是第一次亲自上场。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下一次，我弄死你！ “怕了是吗？” 看着她脸上的犹豫，渡边望收起了有些失礼的笑容，用更加失礼的冷笑嗤了声鼻。 “龙珠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证明女孩子就不会输给男孩子，也不知道你闲得没事找人打架到底是想证明什么……” 龙珠桃面色微变，像是被说中了某件心事。 “但我没有对不知好歹的家伙手下留情的兴趣。”渡边望随手捏扁了喝空的铝罐，拎起放在地上的书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要是真想跟我打，就得做好在这个过程中被我上下其手的准备……或者我也会好心一点，打晕你之后直接把你吊在树上，让你当一颗逆生长的郁金香。” 就和之前被陷阱抓住的藤原千花一样。 ——裙子顺着重力盖住脑袋的话，不就成了一朵郁金香了吗？ 要是她底下穿了条安全裤．那倒是没有多少担心的必要……女生校服的收腰做得还是挺不错的。 “你这家伙……”龙珠桃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就不能像拳击赛那样打吗？！” “说得好。那我干嘛要跟你打拳击赛呢？”渡边望挑了挑眉，故作讶异地道，“还是说，你要我看在你是『女孩子』的份上，让你一下？那倒是没什么问题啦……” 他还特地在女孩子这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咕……” 把银牙咬得嘎吱作响，龙珠桃死死瞪着那张可恶的得意笑脸，已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什么都不管地冲上去一拳揍趴他。 但就算她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信心，也没自大到自认为可以两三招就打倒渡边望…… 要是和他对峙、纠缠起来的话，自己绝对会被他从上到下故意全摸一遍的！ 对方直言会借打架之名吃她豆腐，偏偏又不能让他看在自己是女孩子的份上收敛手脚——这不就完全没办法了吗？ 即使从小就在男多女少的环境下长大，她依然是个没怎么和异性接触过的纯洁少女啊！ 这种肉体上的威胁直接戳进了心坎里，让龙珠桃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做了多么愚蠢鲁莽的行为。 ‘……要是他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跟男生打架会有这种风险。’ 打架并非打赢就好。 她终究和男生不同，身上有更多需要仔细保护的地方……被打出瘀青、扭伤甚至骨折都无所谓，但龙珠桃无法接受自己的胸部被打扁，亦或是被他用柔道手段紧紧抱在怀里从身后磨蹭之类的行为。 她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渡边望其实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不要做那种会让别人占自己便宜的愚蠢举动。 毕竟真想对自己下手的话，他可以什么都不说，等两人打在一起的时候再『不小心』地摸来摸去。 等自己有所察觉，身上大概早已沾满他的指纹了，却又会因为自作自受而无法责怪他。 “呼……” 在渡边望略感讶异的目光中，龙珠桃渐渐收回了凶狠的气焰，像破了洞的气球一样用力吐出肺部的空气。 眼睛一闭一睁之后，那张俊俏冷淡的小脸重回平静。 “只是闲得无聊而已，谁要跟你认真打架啊。” 她切了一声，坐回台阶，狠狠地将剩下的柳橙汁全都灌进喉咙里。 白皙的脖颈后仰，如天鹅般曲线优美。少女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是轻盈细弱……即便如此，她浑身散发出的尖锐气势依然让人不敢小觑。 “真的是蠢死了……我说的是我。” 龙珠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口袋中拿出一台掌机，似乎想藉由游戏来发泄内心的不爽。 渡边望居高临下地审视她片刻，才表情有些微妙地开口：“怎么，不是从以前就想跟我好好打一次架吗？” “你以为我跟你是命中宿敌吗？”龙珠桃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第一次是因为你这家伙挑衅我，这一次是因为没事可做又有些手痒，又不是非得去针对你……就像你说的，我没必要冒着被性○扰的风险跟你打架，反正不管打输打赢都是我吃亏。” “所以我放弃了，行了吧？” 闻言，渡边望不快地皱起了眉，反驳道：“第一次明显是你先堵在公园门口看好戏的好吗？你要不嘴欠我会理你？别以为你是女孩子我就会礼让你几分。” 龙珠桃啧了声嘴，目光放在手中的游戏机上，表情却隐约有所缓和。 “知道啦，烦死了。” 渡边望得理不饶人：“所以道歉呢？” “……对不起。”出乎他的意料，龙珠桃只是抿了抿嘴，就用不甘愿的语气嘟嚷着道，“是我的作风有问题，已经不会再有下次了……也谢谢你的提醒。” “哦……” 她这幡然醒悟的老实模样，反而让渡边望有些措手不及，目光古怪地沉默下来。 半晌后，他揉着眉间，心累似地长叹口气。 “真搞不懂你这个人到底正不正常了……” 龙珠桃立刻抬头瞪他：“你这家伙也太失礼了吧？！” 渡边望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总比某个上来就要打架，真要打起来反而先怂的人要有礼貌多了。” “我不是都道歉了吗？真是个小肚鸡肠的家伙。” “道歉有用还需要警察干什么？” “哈！那就让警察去死好了，我家可是黑道！” “……啧，都忘了还有这点。” “哼～”看着他吃瘪似的无语表情，龙珠桃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忽然觉得这家伙也不是那么让人看不顺眼了。 于是扬起手中按了暂停的游戏机，她向渡边望挑了挑眉：“不打架，打游戏总行了吧？输了请饮料。” 刚好他们两人的饮料都喝空了。 “什么游戏？”感觉她也没之前那么烦人了，渡边望便暂且放下了回去吃饭的念头，瞥了眼游戏机的画面。 “任○堂大乱斗！” 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龙珠桃示意他坐过来。 和刚才那凶狠任性的模样完全不同，少女的脸上只有一抹如孩子般跃跃欲试的笑容：“我家那群小弟只会打架不会打游戏，对战打起来一点都不过瘾！你应该没问题吧？” 渡边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想，重新放下了书包。 “放心，我打游戏跟打架一样厉害。” —— 十分钟之后，渡边望成功在三局两胜制中，以绝对的实力将其辗压至渣。 龙珠桃愿赌服输，去自贩机买了两罐饮料回来，顺带不服气地发出宣言： “下一次，我弄死你！” 渡边望：“……” 不愧是黑道大小姐，战败感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四宫辉夜与粗点心店 撇开之前做的那些事不谈，龙珠桃本人其实不难相处。 有着任侠般的豪爽与直率，也有少女般的活泼和任性……好吧，活泼特指玩游戏的时候，任性则是她那我行我素的性格，少女的成分确实没有多少。 也可能是她在故意隐藏，不想因为女孩子的身份而让人瞧不起——黑道家族出生的大小姐，会有这样的设定并不奇怪。 渡边望什么都没问，对她的了解也仅止于猜测上，没有兴趣更加深入。 “如果你没打算请我吃午餐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哈啊？我跟你很熟吗？凭什么请你吃午餐。”靠在墙上喝着运动饮料，龙珠桃抹去纤细脖颈上的汗珠，朝他扬了扬柳眉，“你请我还差不多，我可以大发慈悲地借你一些私藏的游戏玩。” “没兴趣。“晃晃手中的可口可乐当作道别，渡边望转身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反正不管是什么游戏，你都打不赢我。” “切。”龙珠桃暗自恼怒，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游戏实力，和这家伙有着天堑一般的差距…… 说要弄死他当然会弄死他，但那得在自己闭关修练、确定能稳占上风的时候！ 目送他在正午骄阳下越走越远的身影，龙珠桃忽然开口大喊： “喂！” “嗯？” 停下脚步，渡边望半回过头。 “你教的课，还算有那一点用处。”站在教学楼的阴影处，龙珠桃神情平静，肌肤被暑意晒得白里透红，“多亏了你，我妈……我家里人才没有再对我的成绩指手画脚。” “我记得你没有参加学习会。”渡边望疑惑地看着她。 “我刚好看到了你那次直播……刚好而已！”龙珠桃强调着，脸上带着不耐烦，“总而言之，虽然百分之九十九靠得都是我的努力，但我也不会因此否定你那百分之一的功劳……给我收下这份感谢，然后赶紧滚回家吧！”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粗鲁的感谢。”渡边望翻了个白眼，又有些好笑地撇了她一眼，“不过看在你这么老实得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地收下这份感谢吧～” “渡边！你丫！” 用力捏扁了塑料凭，龙珠桃一副要冲过来揍他的气势。 渡边望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只留下一句略带笑意的话语，在蝉鸣与碧波之中飞向了无边际的蓝天。 “开学考加油吧，祝你每次考试都能越考越好～” “虽然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赢不了我的。” 听听，这个夏季，似乎连少女的骂声都变得悦耳不少。 …… “还没修好吗？” “是的，真是不好意思，大小姐。”头发花白的老司机用手帕擦了擦汗水，向着面前面色平静的少女微微躬身，语气带着歉疚和焦急，“我已经请维修队和另一辆车过来接我们了，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还请你在车内稍等片刻。” 四宫辉夜没有责怪这位老人家的打算，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这里是靠近住宅区的一条小巷子。 仿佛远离了人烟，甚至连蝉鸣都销声匿迹，矮房与路灯在街道边栉比鳞次地延展开来。 因为高速公路发生了一场车祸，老司机听过路况广播之后，决定要从这里绕路回到四宫家。 然而好巧不巧地，不知道是哪个小鬼往地上撒了钉子，车子就这样在人迹杳杳的小巷内爆胎，无奈之下只能在原地等待家中派人前来救援。 “偏偏这个时候早坂不在……” 四宫辉夜倚着车窗，百无聊赖地轻声叹气。 早坂当然没办法变个轮胎出来，但至少可以跟她聊天解闷啊…… 四宫辉夜的手机是上一代的翻盖机，目前为止用到的功能仅止于联络和看时间，她也没兴趣去玩里面附带的像素游戏；又因为今天是结业式，她的书包里面装得都是晚上要用、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商业资料，里面刚好一本书都没有。 ……总不能跟老司机聊天打发时间吧？ 享受着车内空调的凉爽，四宫辉夜慵懒半眯的眼，忽然如猫般略感讶异地睁大。 “那个是……” 现在才发现，有一家颇为老旧的粗点心店，如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般坐落在巷子口。 四宫辉夜只从书面和文字上见过粗点心店，当然，偶尔路过时的随心一瞥并不能算……从小到大，她没有机会真正地走进去过一次。 “听说里面卖的都是一些廉价的小点心，还有冰棒和塑料玩具等等……” 下意识地喃喃念着，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微微加速了起来，像是第一次站在游乐园门口的小孩子。 好奇着，却又碍于四宫家的身份而不敢过去一探究竟。 隐讳地瞥了眼驾驶座上的老司机，四宫辉夜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很快，转机又出现了。 “那个是……！” 相同的话语，不同的语气。 在四宫辉夜讶异的目光中，一名俊秀少年拎著书包，笑容可掬地站在粗点心店门口，对着里面说了些什么。 随后，他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喀擦。 四宫辉夜几乎是本能性地打开了车门，带着自己的书包走出凉爽的车内。 “大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刚好看见了一位同学，去跟他打个招呼而已。” “可是……” 没有理会街道上蒸腾扭曲的热气，也没有理会老司机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难得遵从了内心的冲动，什么都不想地迈开了脚步，一路小跑到了粗点心店门口。 ——按着心跳明显加快的胸口，四宫辉夜总算冷静了下来。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这种不是四宫家继承人该做的行为，现在估计已经被老司机报告到老家那边去了。 可想而知，回去又得面对一顿教训——她就像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哪怕仅仅从钢栅中探出脑袋，都会被人粗暴地塞回笼内。 为什么宁可被教训，也要过来这里一探究竟呢？ 四宫辉夜将其归咎于无意识的冲动，然后干脆地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做都做了，继续犹豫不决可不是她的风格。 按捺下体内隐约躁动的兴奋，她神情冷静地打量起这家小小的粗点心店。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们彼此彼此，四宫同学 店面旧的很有昭和风格。 墙上的明星海报与饮料广告似乎经历了无数风霜，斑驳的砖瓦如时间的痕迹纪录着小巷内的风风雨雨。 外面摆着一个长方形的冰柜，里面有许多便利店可见、但价格似乎更便宜的冰棍。 还有一排扭蛋机，像是棒棒糖一样、里面装着弹力球的机器，以及如卷帘般一排排挂着的粗点心面…… 四宫辉夜微张着小嘴，仿佛来到了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新天地，目不暇接地从这些新奇的小事物上一一扫过。 她能认出大半，仅仅是因为知道得多而已，一些怀旧的日本电影里也会出现和粗点心相关的场景。 这里面几乎有九成以上的商品，四宫辉夜都没有亲手碰过、吃过。 因为，这是庶民的食物。 “好厉害……”这样的叹息不自觉地溜出唇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认为。 指尖轻颤，四宫辉夜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四宫同学？” 声音响起的瞬间，她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手，掩饰性地背在身后。 身体僵硬着，四宫辉夜抬起了目光，神色紧绷地望向从店内走出来的少年。 “渡边同学……真巧啊，在这里遇见。” “是挺巧的。” 渡边望拎着塑料袋从她身旁走过，目光遥遥望向了停在远处的黑色轿车，若有所思地点头：“车子抛锚了还是爆胎？” “爆胎。”四宫辉夜微微皱眉，就连惊讶都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真亏你看一眼就能猜得出来。” “毕竟像你这样尊贵的大小姐，怎么会在庶民的小巷里久留呢？” 渡边望温和地微笑着，吐出的话语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四宫辉夜面色一冷，正准备反击回去的时候，却又听他漫不经心地开口： “那么，所谓的『好厉害』……指的是哪方面呢？” “……” 声音尴尬地卡在喉咙里，似乎是被太阳晒得太久，那张白净精致的小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四宫辉夜微微咬住了唇，在他戏谑的目光下身体轻颤，屈辱感不断炙烤着骄傲的内心。 竟然被他听到了…… 啧，早坂不在的话，光凭我自己要把他灭口还是有点困难的。 干脆直接让司机先生撞死他，然后趁四下无人把他的尸体塞进后备箱，之后再灌进水泥里扔到东京湾吧…… 深深吸了口气，四宫辉夜很快收起了浮躁的情绪，手指轻拉制服领口。 夏天和渡边望都一样让人讨厌。 “不关你的事。” “确实。”渡边望耸了耸肩，并没有继续穷追猛打，反而好奇了起来，“你是第一次来粗点心店？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 “刘姥姥进大观园？”四宫辉夜目露疑惑，毕竟从小在四宫家这样的古板家族中成长，哪怕是博学如她，能够知道中国的四大名著分别是哪几本就很不错了，《红楼梦》的典故自然是听都没听过。 外国文学反而能得心应手，名言佳句信手拈来——毕竟英文比中文好学太多，翻译过来的名著也更加常见。 “嗯……”渡边望倒是没想到这点，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下，“就像乡巴佬第一次进到大都市，不管看什么都很惊讶的感觉？” 四宫辉夜再次深呼吸：“……你对每个人说话都这么没有礼貌吗？” “在你连续两次莫名其妙地上来挑衅我之后，我就决定不把我的礼貌浪费在你身上了。” 渡边望微笑着说，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四宫辉夜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擅长用最温和的表情说出最气人的话，真要跟他计较的话，自己的心胸再宽大也没什么用，迟早会被气死。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承认那是我意气用事的举止，如果让你觉得受委屈了，我可以向你道歉。” 四宫家敢做敢当，还不至于不敢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委屈？”渡边望嗤笑一声，“我怎么就委屈了？难不成你在路上被发春的猫叫了几声，就要委屈地回去跟家里的大人哭诉？” “谁是发春的猫？！”紧咬银牙，四宫辉夜还是忍不住冷声询问，尖锐的目光死盯着他，“我警告你，随意侮辱四宫家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谁答应谁就是。”渡边望不置可否地道，“再说了，我干嘛跟考不赢我的人计较呢？你想报复随便来吧，反正败者也就只能对胜者耍些小手段了。” “你——！” 仿佛一根利箭直刺胸口，戳破了自己这段时间最不想面对的真相。 四宫辉夜神情凝固，随后更大的怒火从胸口燃起，拳头紧紧握到失去了血色。 “我真后悔当时没有当着大家的面和你对赌成绩。”渡边望从塑料袋中掏出了一罐波子汽水，压下瓶口的弹珠，悠悠哉哉地喝了一口，“这样不只能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声望大减，还能免费赚来四宫家的一个条件……也不会再有人那么自不量力地来跟我抢学生会长的位置了。” 四宫辉夜的目光随着他手中的波子汽水起伏，听见这句话后猛地回过了神，嘲弄似地打量他的表情。 “终于不演了吗？” “是啊，没必要了……至少在你面前。” 渡边望收起了笑容，淡漠的目光看着她宛若红玉般的双眸，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主动来找我麻烦，也不知道你先前是否察觉到了我的表面伪装……那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有本事，就用你那四宫家的力量在所有人面前揭穿我的真面目啊。” 四宫辉夜瞳孔骤缩，颤抖的脚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只因为…… 一抹残忍而冰冷，仿佛要撕咬她的皮肉、将她啃得不留骨渣的嗜血笑容，缓缓从面前那位少年俊秀的脸上浮现。 “让我们来看看，究竟是依靠着家中长辈的庇荫，高傲到对其他人都不屑一顾的你……” “还是依靠着自己的方式营造出人格魅力，带领几乎半个年级的学生一起学习的我，会受到大家信任。” 渡边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低沉的嗓音裹挟着莫名的期待。 “——四宫辉夜。” “这一次，要来赌赌看吗？” 唧—— 恼人的蝉鸣好似在这瞬间放大，夏季的热浪惊恐似地逃离原地。 寂静无人的巷子口，老旧的粗点心店门前，少年与少女的眼中只有彼此。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像有什么紧紧扼住了空气的喉咙。 对碰的视线磨擦出了冰冷的火花。 微热的风吹起了四宫辉夜的长发。 片刻后，她率先出声： “果然，你就是个卑劣阴暗的家伙。” 紧绷的声音无法逃离真空般的氛围。 阳光映在渡边望冷笑似的嘴角弧度。 于是，他也温文尔雅地回答： “我们彼此彼此，四宫同学。” 第一百五十五章 谁跟他是小俩口（高考加油！） 就在两人对峙，似乎随时都会掏出一把刀砍了对方的时候。 一名老妇人从粗点心内走出，背着双手眯眼打量他们。 然后无奈似地叹了口气： “你们小俩口，别在人家店门口吵架啊。” “谁跟他是小俩口。” 四宫辉夜反射性地回答，语气冰冷又充满着嫌弃：“我可不是那群没有眼光的家伙，会喜欢一个装模作样的虚伪男人。” “哈哈哈，枝江奶奶，你这玩笑确实开得太过了。”没有理会她，渡边望朝老妇人爽朗地笑了两声，“她要身材没身材要性格没性格的，我是要多委屈才会看上她啊？没钱需要找个提款机的时候倒是能考虑考虑。” 话音刚落，他信步横移两米，躲开了一记非常标准的下段踢。 随后用鄙视的目光看向若无其事地收回脚的四宫辉夜。 “怎么？四宫家千金的心胸就这么窄小吗？说个两句实话就动手动脚，你的家教可真是优良啊。” “是你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在先，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四宫辉夜拿出了手机，清冷嗓音中威胁之意显而易见，“下一次，就是录下音频将你告上法院了。” “人身攻击？哪里？什么时候？”渡边望故作讶异地睁大眼，然后面带冷笑地扫过她身上谦虚如平地的某个部位，“是说你没有身材，还是说你『心胸』窄小？” 四宫辉夜已经明白，这家伙就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根本不期待他嘴里能喷出什么尊重女性的好话。 考量到对方的肉搏能力，除了立刻叫老司机过来创死他以外，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用仿佛能杀人的冰冷目光盯着渡边望，然后生疏地点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有本事你再说一句试试？ “呵呵……”不屑浮上渡边望的嘴角，他耸了耸肩，用怎么气人怎么贱的无奈口吻说，“可以，说不过就靠法律嘛，我懂……那我就大发慈悲地放过不识好歹的你吧，这么欺负一个败者好像也有失风度呢。” 随后，他也不顾四宫辉夜再怎么凶都不可能上来砍他的严寒神情，就像逗弄完邻居家调皮的小孩子一样，望向枝江奶奶。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他的笑容恢复温和，语气也不再绵里藏针，友善程度简直判若两人，“这家伙刚才在你店门口左看右看就是不进店，举止跟红魔馆外的黑白大盗一样，我感觉她好像要做什么坏事了，所以才特地用那么恶劣的态度来逼她话……” 四宫辉夜皱眉开口：“我驻足站在这里观望的时间连三十秒都没有！” 理所当然，渡边望不会理会擅自插嘴别人谈话的家伙。 “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至于这名看上去就很高高高在上的小女孩，看您是要找警察盯着她，还是让她进店体验一下大小姐以前没有体验过的童年，都可以。” 渡边望瞥了四宫辉夜一眼，绕过她纤细的身子往外走去：“毕竟出了什么事，那么大一间的四宫家可跑不掉。” “我有什么理由要针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四宫辉夜反唇相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四宫家可没有你这种心胸狭隘又不自量力的家伙存在。” 虽然她认为自家兄长们跟渡边望可以说是不分伯仲，不过家丑不可外扬，也只能当作没这回事了。 “随你怎么说吧。” 渡边望拎着塑料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粗点心店。 用仿佛要刺穿他心脏的尖锐目光盯着他的背影，片刻后，四宫辉夜也准备转身走人。 却被一只因苍老而枯槁的手掌止住。 “孩子，不急着回去吧？” 四宫辉夜下意识看了阳光下的黑色轿车一眼——从她下车到现在也才不过五分钟左右，大概还有十五分钟才能等到救援，当然不急着回去。 话又说回来，她下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被渡边望那气人的家伙一干扰，都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才过来的。 反正绝对不是因为『刚好见到了想要上去谈话的同学』这种理由。 ‘这个仇……就暂且记在心中，日后有能力再加倍奉还给他吧。 ’ 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小不忍则乱大谋，四宫辉夜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形势不如人的当下，除非真的动用四宫家的资源将他从秀知院或者这个地球上驱逐出去，否则她只能选择隐忍。 前者现在他大势已成，真做了有极大可能被反咬一口，最后反倒是她自己在学校里待不下；后者的话…… 嘴上说得再狠，四宫辉夜也没有买凶杀人的魄力——她终归还是有着良心和理智的。 面无表情地将渡边望的事情抛在脑后，少女和老者沧桑混浊的双目对上视线。 “是不急着回去，有什么事吗？”她顿了顿，“如果您要问刚才发生的事……我只能说，我是出于好奇才在您的店门前东张西望的，并非渡边望……渡边同学说的那样。” “我知道。”在她略感讶异的目光中，枝江奶奶淡淡地道，“你站在我店门口前的那一瞬间，我就注意到你了……跟我来吧。” 说完，老者转身走进了店内的阴影中。 四宫辉夜犹豫了下，也跟着她踏入了每个角落都散发出老旧味道，仿佛就这样留在了昭和时代的狭小店铺。 林林总总的零食，各式各样的玩具，还有廉价到不可思议的价格。 无数人的童年天堂就这样呈现在了四宫辉夜的面前，让她忽然有种，闯入了某个自己未曾接触过的世界的感觉。 “望那小子……” 低哑苍老的嗓音从柜台后响起，四宫辉夜如梦初醒般地回过了神。 不知何时，枝江奶奶坐在了一张竹藤椅上，轻轻摁了下手边的开关。 角落的电风扇开始运转起来，凉风渐渐驱散了店内的暑意，不时吹动着一些挂在墙上的小袋零食。 她继续说：“在其他人，比如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面前，他确实彬彬有礼，却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装模作样……” “像他刚才那副表情，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第一百五十六章 童年补完计划 “他在学校就是这样。” 红玉般的眸子微微沉下，四宫辉夜冷声道：“在所有学生面前温和有礼、善良开朗，只是为了欺骗并掌控他们，以便达成自己的目的……但那目中无人又诡计多端的性格，在真正见识过黑暗的人面前根本隐藏不住。” 您也是，最好小心别被那种深藏不露的人渣给骗了……四宫辉夜并没有说出后面这句话来。 无论这位老者跟他是什么关系，背后说人坏话都是教养不足的表现——证据就是那些老是背后说她坏话的绿茶○们。 所以，她只说实话。 不管枝江奶奶对此会是什么评价、是否相信她所说的，四宫辉夜都不在意。 她也没指望嘴上说个几句，就能让渡边望『众叛亲离』，影响到其他人对他的评价。 “正如您方才所见那样，这才是渡边望的真面目。” 听完她所说的，枝江奶奶不置可否地轻应一声：“嗯，原来如此……但至少，他在我这里，还是个乖巧善良的老实孩子呢。会帮我把沉重的箱子搬进店里，也会提一些增加商品销量的建议。” “是吗。”四宫辉夜对此并不意外，也没有多少兴致继续聊他的事情。 老者却好似不这么想，继续轻摇着扇子说：“至于真面目……孩子，你这句话说得有点太早了。” “什么意思？”四宫辉夜微微皱眉。 “意思是说，你们认识应该不久、甚至没说过几句话吧？” 枝江奶奶笑意盈盈，眼角的皱纹咪成了鱼尾的形状。 “是这样没错……”四宫辉夜难以理解地看着她，“您是想说，我还不够了解他，所以最好别妄下定论吗？” 枝江奶奶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拿起了柜台上的《萤火虫之墓》纪念版的水果糖，示意般地朝她扬了杨。 四宫辉夜踟蹰片刻，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多少钱？” “不用钱。”枝江奶奶摆了摆手。 “那怎么行！”四宫辉夜神情严肃地掏出钱包，从一叠万円纸钞中挑了一张出来，一副你不收我就不收的模样，“四宫家绝不平白接受他人好意，想要什么我可以买，不需要您来免费送我。” “你就没有更小面额的纸钞了吗？一万円买一罐水果糖，奶奶我可找不开。” 无奈地说着，枝江奶奶不由心里腹诽——谁会拿着一万円来粗点心店消费呢？ 果然如望那小子所说，这娃子是个深闺大小姐，以前都没来过粗点心店吧？ “更小面额……”四宫辉夜翻了翻钱包，里面除了万円钞就是不限额度的黑卡，平常不消费的她当然没有零钱，“能刷卡吗？” “当然，不能。” “那我……”手掌捏着触感陌生的水果糖铁罐，四宫辉夜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将其放回了柜台，“就不买了。您也别送我，我不想收。” 枝江奶奶叹了口气，回想起渡边望离开前的眼神，又看着面前少女决意坚定的双眸。 现在的年轻人啊…… “那你就用那张一万円，把你见到的东西每样都买一个下来，带回家好好品尝吧。” 老者无奈地如此提议。 四宫辉夜有些措手不及地瞪大了眼：“全部，买下来？！” “嗯，一万円可以买很多东西……虽然没办法买下整间店的商品，但装满一个大袋子还是没问题的。” 枝江奶奶指了指堆在墙角的购物篮，戴上自己的老花眼镜：“尽管挑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拿过来问我。要是一次买一万円太多，你也可以先记着自己买了多少，剩下的改天再过来买。” 无法否认，四宫辉夜心动了——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万円的购买力这么高。 一件衣服都买不了的金额，却可以买下数十数百个不同种类的粗点心…… 但是，真的要买吗？ 要是让本家那边知道，我在粗点心店花了一万円买东西…… 想到那个后果，四宫辉夜就不禁咬住了嘴唇，再也没办法像刚才一样干脆俐落地做出决定。 就好似有枷锁牢牢擒住了她的手脚一样，她抬不起手，也无法往购物篮那边迈开任何一步。 “唉……” 柜台后再次响起叹息。 枝江奶奶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却也知道有钱人家的条条规规、难言之隐，多得不是她这种退休老人能够想像的。 毕竟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她也没想到，原来真有深闺大小姐这种生物存在于现实世界当中。 ——不过，那不是一位粗点心店的老人该考虑的事情。 她只想将零食点心卖给孩子们，享受他们纯真无邪的笑容……哪怕是全日本最大的财阀接班人，在她这里，也只是一个想要却不敢说的可怜孩子罢了。 没有任何烦恼，是一袋什么都有的粗点心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袋。 枝江奶奶从柜台后起身，像个即将强买强卖的恶劣推销商一样，把购物篮强硬地塞进了少女的手里，然后拉着他的手腕往后面的货架走去。 喀拉，她手中的水果糖成为了第一件商品。 “来吧，先从最里面的软糖类开始挑起……冰棍最后再买，回去的时候才不会融化掉。” “等、等等……”老者的手意外的温暖有力，四宫辉夜轻轻一挣，索性就让她握着了，“我……并没有真的要买的意思，而且真买回去的话，家里也会骂我的……” 枝江奶奶回头看了她一眼：“很严重吗？” 四宫辉夜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支支吾吾着：“应该，只是训一顿而已……” 枝江奶奶笑了一下：“那就好。和你的童年相比，被骂一顿应该也不算什么吧？小孩子谁没被家长骂过呢，别被打屁股就好啰～” “和我的，童年？”微微张开小嘴，四宫辉夜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老者，茫然不解地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望那小子说过的话吧？” 经她这么一说，四宫辉夜立刻回想了起来—— 『至于这名看上去就很高高高在上的小女孩，看您是要找警察盯着她，还是让她进店体验一下大小姐以前没有体验过的童年，都可以。』 这不是他惯有的嘲讽吗？为什么枝江奶奶要在这时候提出来？ 难不成…… “不，不可能。”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却又在心底瞬间将其否定。 ——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再说了，谁会跟敌人针锋相对完之后，还为对方细心地考虑这种事情啊？！ 这其中必定有诈！ “哎呀，怎么不可能呢？” 枝江奶奶听到了她的低喃，不由呵呵地轻笑一声。 “要不是奶奶我还算聪明，估计也听不出他的暗示吧？那小子，还真喜欢强人所难。”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么强硬地要四宫辉夜买东西回去…… 这世上哪有强行推销的粗点心店呢？ 只是想用这一万円，补完一个孩子的童年而已。 “就像我刚才说的……你对望的真面目，还是不够了解啊～” 看着愣住的四宫辉夜，枝江奶奶意味深长，又有几分愉快似地笑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来自老家的电话 路上碰到四宫辉夜，并且顺手安排，让这位高傲的大小姐体验一下平民的童年。 对渡边望来说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他回到家、关上门，也就将其抛到了脑后。 “哈——” 随手打开空调，将手中装着零食的袋子扔到一旁，他让身子陷进了柔软的沙发中，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终于暑假了啊……” 和龙珠桃告别的那一刻，大概就代表他真的短暂脱离了校园生活，即将迈进下一个新阶段。 ——可能会有些人奇怪，不过就是一个学期结束而已，有必要如此感慨至深吗？ 然而渡边望却觉得，他做了一整个学年都做不完的事情，好似在这短短的三个多月——也就是一季新番的时间中，演完了两个半年番的剧情。 心灵上的疲惫暂且不提，至少这种充实感之后的空虚感……还真是渡边望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 “高一开头就这么累，接下来的三年我该怎么度过呢……” 揉了揉脸颊，他眼神死地望着天花板，像是自知『前途无亮』的可悲社畜，在独居的公寓内就着啤酒感叹人生。 当然……他对酒类没有兴趣，喝的只是刚才还没喝完的波子汽水而已。 从悲观的情绪中脱离，渡边望坐上电脑椅，打算先来盘游戏浪费一下自己的人生，后面再重新整理接下来的暑假计划。 难得不用机关算计、汲汲营营地思考如何把秀知院学园打造成由自己主宰的帝国，哪怕当个一段时间的废宅也好，渡边望需要让自己彻底从那些繁复无趣的事情中脱离出来，调整好心情与状态再出发。 至于出门锻炼……自从殴打树木被中野五月发现之后，他就很少用虐待肉体的方式来发泄压力了，墙角的沙包也已经一个月没有动过，生活习惯多少变得文静了许多。 对渡边望来说，运动只是让自己变强的方法，并非兴趣也不是爱好；觉得身体生锈了再出去活络筋骨就好，大不了去福利院那边跟老爷子对练。 相较之下，出去吃吃喝喝、看看风景，在游戏厅打一整天的拳皇，去欣赏地下偶像无人问津的表演什么的…… 不比宣泄暴力要纾压得多？ 无法否认，渡边望确实被她们改变了不少——至少和刚来到东京那时相比，现在的他感觉，自己更像是一名正常的男子高中生了。 “俗话说的好，演久了就容易入戏啊。” 擅长表面功夫的渡边同学，如此为自己这一学期的『演出』做下总结。 打开客户端，正准备开盘大乱斗暖暖手的时候。 他的动作被一道铃声制止。 “喂？妈？” “嗨嗨嗨，是你妈哟～” 装嫩的轻快嗓音从电话中传来，接起手机的渡边望嘴角微扯。 懒得跟对方闲聊似的，他直接进入正题：“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啦，就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母亲的语气总算恢复正常，“你们那边应该已经放暑假了吧？” “是啊。”渡边望看了眼日历，内心稍加思索，“下周一吧？回去待个一周左右。” “诶——？！”电话那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哀伤叫声，“怎么这样～难得的暑假，不是应该在家里住到开学为止吗……我跟你爸都很想你呢。” “抱歉，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渡边望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顺便一提，寒假和春假时间太短我就不回去了。” 母亲沉默了下，忧心忡忡地问：“叛逆期？” “不，只是我闲不了太久，老家那边的节奏不适合我。”渡边望头疼似地揉了揉眉心，“话说回来，我们家的积蓄应该也够搬来东京生活了吧？家里那间杂货店收拾收拾转卖，在东京做点别的事业不也挺好？” 他顿了顿，无声一叹：“反正有我在，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不会让你们亏钱就是了……你也不用怕一年见不到儿子几次面，不是吗？” “钱的事情好说啦，以后给你买房子娶老婆的钱都快存好了！”母亲哎了一声，口若悬河地道，“主要是我跟你爸不习惯大都市的空气，还是乡下好！有人情味又待得舒心，现在你妈我天天都跟邻居家的太太出去打麻将呢，赚了不少私房钱喔！” 将近四十岁的人，却说出了五六十岁大妈才有的养老宣言…… 这就是慢节奏小镇的威力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渡边望无奈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道． “反正我是没办法向七桥那样，守着自家澡堂在小镇子里待上一辈子……乡下的节奏不适合我，迟早都得在东京定居的。” 这件事，他在启程来东京前就跟母亲说过，所以电话那头并不显得意外。 “嘛～我们家的小望望可是注定会改变日本的天才，待在这种毫无变化的小镇里确实非常浪费！”母亲乐观地说着，声音里带着微微笑意，“只要你在那边过得好就好，想你的时候我会打电话的！” “……谢谢。”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渡边望也跟着轻笑起来，“您知道通话有视频功能吧？不知道的话让爸帮您用一用，我们下次可以用视频通话聊天，顺便让您看看我在东京租的公寓。 “好哇好哇！”母亲兴致勃勃地回答，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了起来，“等等……既然你高一就开始每年只回来两次，那是不是代表以后……” “嗯，至少从现在开始七年，直到大学毕业为止，都会是这种模式。”渡边望轻声道，“老家离东京实在太远，如果不是你们在那，我大概离开了就不会再回去吧……那里终究不适合我。” “……” 母亲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正因如此，才默默打消了抱怨和哭诉的念头。 ——毕竟他的小学、中学生活，并没有留下任何值得他留恋的记忆。 甚至可以说，他的老师同学们也不会希望他回到这个小镇。 不仅仅是他在拒绝着小镇，就连那座小镇也在拒绝着他…… 当然，毕竟除了父母和青梅以外，不会有人欢迎做出了『那些事情』的他。 这才是渡边望不愿在老家长住的真正原因。 东京，新的学校，新的生活，新的环境与朋友。 还有，新的『渡边望』。 ——他所求的容身之所，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得到。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冤大头四宫辉夜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短暂的沉默后，母亲笑着说：“不要在意我们，也不要在意任何人……家乡是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的港湾，而不是限制你的牢笼。” 她忽然热血了起来，高昂的嗓音划破先前的沉默：“没错！小望望，你可是我们渡边家千年不遇的天才啊，去尽情地伸展你的翅膀吧！这片天空迟早是属于你的！” 习惯了母亲时不时的发病，渡边望只是疑惑地问：“我们渡边家有千年的历史吗？” 母亲理所当然地回答：“没有啊，又不是什么贵族。” “我就知道。”渡边望叹了口气，放心……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 他打趣似地笑了起来：“谁让我是十六岁就抛下父母，独自前往东京过上纸醉金迷生活的浪荡儿子呢？” 当渡边望向父母摊牌，自己要离开家乡去东京读书、工作的时候，母亲就是这么咬着手帕，假哭着指责他的。 现在的她却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我有说错吗？相反的，这代表我很了解我儿子！” 渡边望无语：“哪里了解了？” “你自己上次对我说什么忘记了？才去东京三个月就和七八位女孩子有染，这不是浪荡是什么？我先说好，一个还行，要是有超过两个以上的女孩子大着肚子来找我要你负责，我非得让你爸拿着扫把去东京，在涩谷街头抽你屁股！” “为什么是涩谷街头啊……” 吐槽的同时，脑海中也部由浮现出那个场景。 渡边望不寒而栗地打了个颤——还好，这种未来发生的机率是零。 “只是跟您开玩笑的而已。” “玩笑？”仿佛刚才的严厉指责全都是假的一样，母亲欢欣雀跃地道，“也就是说，御乃梨酱还有机会啰？” “没有。”渡边望微笑着秒答，“如果您没事的话，我就先挂电话了。” “好吧……”母亲满腹委屈地嘟嚷着，“儿子长大了，无情了，我还是再跟你爸生一个乖巧老实的孩子吧……这次一定要是个女孩子，要嫁也得嫁在当地，陪我们到老……” 渡边望挑了挑眉。 ——想开小号？欢迎啊，我也想有个年龄相差将近二十岁的妹妹呢。 “还请自便，哪天真有了我会考虑一个月回去一次的，防止你们教坏我的可爱妹妹。” “真的吗？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小孩子呢……” 母亲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心动，但想了想，又察觉到有那里不对。 “等等，为了我们你一年回来两次，为了妹妹你一个月回来一次？十二倍的差距啊！” 渡边望憋着笑，听母亲气急败坏地嚷嚷着：“偏心！你这是偏心！父母重要还是你未出生的妹妹重要！” 他没有回答这个话题，只是随口说了句之后再连络，便径自挂掉了电话。 放下手机，渡边望缓缓呼出一口气，有些出神地望着还在大厅介面的游戏，脑海中还回荡着母亲说过的话。 “尽情伸展我的翅膀吗……” 当然，哪怕母亲不说，他也不会在这座偌大的都市中畏首畏尾，正如他开学没多久就在秀知院里出尽锋头一样。 但问题是……就算他能飞得比谁都高，又该在哪里歇脚呢？ 候鸟都有目标，渡边望却不知道自己将来想做什么，也不知道毕业了该向哪个领域发展。 难得陷入了迷茫，短暂的愣神过后，他便让自己不再去思考这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还有三年的时间，可以让自己找到未来的航线。 而在那之前，渡边望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不断变强。” “强到无论要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能阻挡我的地步。” 他轻轻捏了捏拳头，脸上的笑容毫无迷惘，目光一如既往的自信而尖锐。 重新握上鼠标，正要往开始排队的按钮上点的时候—— 好巧不巧，手机画面再次亮起，这次显示的却是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 假如是推销电话，渡边望会在他开口的第二秒直接挂断。 “……” 然而电话那头，除了微不可察的呼吸声以外，就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渡边望微微皱眉，等了半晌后，有些不快地道：“再不说话，我就把电话挂掉了。” “是我。”对方总算开口，嗓音熟悉的平淡清冷，好似不久前才亲耳听过。 渡边望不禁一怔，随后恍然道：“是我是我诈骗？” （著名诈骗方法，欲知详请可以百度。） “……我是四宫辉夜。”悦耳的少女音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我还是渡边望呢。”渡边望嗤笑一声，完全就是没事找事的口吻，“尊贵的『冰之辉夜姬』怎么可能会有我这种平民的电话呢？你要诈骗也想点好的理由吧。” 四宫辉夜听出了他在故意逗弄自己，语气恢复平静：“你的电话就登记在学校的资料库里，只要有心谁都能拿得到。” “隐私权呢？” “这个『谁』限定在校方有关人员中，比如秀知院董事会的其中一员，也就是我们四宫家。” 顿了顿，发觉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的话会没完没了，四宫辉夜干脆直入正题。 “是你让枝江奶奶这么做的吗？” 不管问得多么没头没脑，同样都是聪明人，她相信对方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做什么？” 在四宫辉夜以为他要装傻的间隔中，渡边望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是指把缺少童年的冤大头介绍给枝江奶奶，让她能够大赚一笔这件事吗？那确实是我故意这么做的。” “……” 哑然无语似的，四宫辉夜沉默了下来，随后嗓音低沉地道：“你说，我是冤大头？” “不然呢？想必在那之后，你在枝江奶奶那边买了不少东西吧？” “……一万円。我没带零钱，这是我身上最小的纸钞面额了。” “哈，果然。”渡边望有些好笑地道，“这一万円已经是枝江奶奶好几天的营业额了，虽然她开店只是想打发时间而已，根本不缺这点钱……但有总比没有好吧。” 深呼吸了两次，四宫辉夜还是有些难以释怀，确认似地一字一句地问： “所以，你只是为了让枝江奶奶从我身上赚到钱，才故意说『让她体验童年』这句话？” 渡边望仰躺椅背，晃了晃交叠而起的小腿，嘴角微翘，似乎有种恶作剧成功般的愉悦。 “不然是为了你？看你可怜，想要弥补你缺少的童年？喂喂，你看我像是这么温柔的家伙吗？” “四宫大小姐，是你先招惹的我，就别怪我跟你开点小玩笑了……实在觉得委屈的话，要我花钱买下你那一万元的粗点心也可以喔？” 就算他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还可以分给福利院的孩子嘛！ 只要四宫辉夜愿意求他，顺便为前两次的挑衅道歉，发誓不再为了学生会竞选的事情而找他麻烦…… 那么渡边望现在就可以搭出租车去找她。 ——当然，很多事情都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想想而已。 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就只有渡边望本人知道了。 “……”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喀擦一声，由对方主动结束了通话。 不出他的意料。 看了眼手机画面，渡边望撇了撇嘴。 “这种事也要特地打电话过来问……不知道别人很忙吗？” 手机随手扔在旁边，鼠标点下开始排队。 还好，这之后就没有电话再打进来，干扰他的游戏时光了。 …… 四宫家。 “大小姐，这是……” 从门内迎了出来，身穿女仆装的早坂爱，见四宫辉夜拎著书包和一个塑料袋走下轿车，忍不住疑惑地打量几眼。 “粗点心。” 似乎在跟谁赌气一样，四宫辉夜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便在早坂爱满脸问号的注视下，浑身煞气地走进了主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少女与波子汽水 早坂爱知道他们路上爆胎的事情，但很明显，仅仅只是爆胎的话，辉夜大小姐是不会像这样怒于形色的。 不过稍微向司机询问了下，听到『大小姐说自己看到同学，就下车追过去了……我离得很远，只知道那是一位身材颀长的少年』这句话后，她就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能让辉夜主动下车过去打招呼、并且被气到像是能用眼睛杀人的少年，至少在最近只有一位—— “大小姐，您今天遇到了渡边同学吗？” 来到四宫辉夜的房间，早坂爱单刀直入地如此询问。 四宫辉夜脱下校服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继续换上居家服，语气和往日一样平淡。 “被你看出来了吗？” “毕竟也只有他能把你气成这样了……”早坂爱无语地吐槽了句，顺手把门带上，“不介意说说你跟他发生了什么吧？另外那袋东西又是什么？” “这个是……”目光扫向放在一旁的塑料袋，四宫辉夜没有犹豫太久，很快便决定向早坂爱全盘托出。 反正隐瞒也没有用，等司机跟本家报告完，自己还是得被叫去『关照』一番，到时候该说还是得说。 现在和早坂商量的话，说不定这袋粗点心能保存下来，不会被他们以『四宫家的继承人不该吃这种庶民食品』为理由而收走…… 心中做好了决定，换上家居服的期间，四宫辉夜便心平气和地将轿车在路上爆胎，自己正巧看见了渡边望走进粗点心店的身影，打着打招呼的念头下车搭话，最后却被他摆了一道的过程简单地说了一遍。 为了避免资讯不对等，导致早坂没办法替自己出谋划策，四宫辉夜还是强忍羞耻地把『自己花一万円将缺少的童年给买了回来』这件事告诉了她。 “……过程大概就是这样。”话音落下，四宫辉夜干脆俐落地道，“我需要你帮我保下这袋粗点心，不然被本家发现的话，他们有很大的可能直接扔进焚化炉……我不想浪费这一万円。” 早坂爱当然听得出这是借口，大小姐确实不喜欢铺张浪费，却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打算骗过本家。 由此可见，她是真的想把这袋粗点心留在房间，自己一个人慢慢吃完。 ……很明显，这并非过去理性、冷静，将所有欲望都收敛起来的辉夜大小姐会做的事情。 早坂爱闭了闭眼，将略显复杂的眼神藏起，重新回到往日那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 “我知道了，我会跟本家说我已经把这袋东西处理掉，大小姐你记得把它藏好，拿出来吃的时候也要记得锁门。” 没有多余的询问，也不打趣对方，只是作为最忠心的贴身近侍，完成主人给予的每个任务罢了。 “……当然，这就不需要你提醒了。” 四宫辉夜有些尴尬地撇开了视线，她当然知道『偷偷享用粗点心』这种事不适合自己，也不像过去的她会做的事情——所以现在被早坂如此一本正经地提醒，总感觉就像被关久的乖孩子偷溜出去玩，结果旁边还有大人教她怎么翻墙一样。 说不出的古怪。 吐出一口气平复情绪，换好衣服的四宫辉夜看了眼时间，确认离下个行程还有不少空闲后，向早坂爱使了个眼神。 女仆心领神会，反手将门锁上。 “让我看看，先从哪个开始试比较好呢……” 怀着莫名的忐忑和期待，四宫辉夜将塑料袋打开，露出里面如山一般的廉价点心。 大概一整个班的小学生，校外教学的时候都不会带这么多的零食。 “这个是水果糖……这个是汽水糖、泡泡糖、金平糖、霹雳糖……还要先吃吃看薯片呢？配波子汽水也不错的样子……” 枝江奶奶几乎带她认了整间店的粗点心，天才如她自然将其全都记了下来，此刻便如数家珍地分类摆在桌上，双眼闪闪发亮地拿起又放下，似乎没办法立刻做出要先吃哪一个的决定。 有些时候，选择太多真的不是好事。 “……” 到底有多久，没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呢？ 注视着如小女孩般欢欣雀跃的四宫辉夜，早坂爱哑然地站在门前，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概是从小学那时候开始吧？ 不对他人露出笑容，无论什么时候都逞强似地冷着一张脸；封闭自己的内心，像是舍弃了正常女孩子的身份，作为『四宫家的一员』抹去多余的感情，只为了正确的事情而行动…… 时隔数年，名为四宫辉夜的存在再次出现了变化——第一次是因为他人的背叛与不理解，第二次则是因为…… 早坂爱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解答，她只知道，某个男人几乎可以说是罪魁祸首。 那么……她是回到了过去那天真无邪的模样，还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更加成熟的四宫辉夜呢？ 这个问题，似乎用眼睛就能看出答案。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早坂爱用温暖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桌前的她，随后迈开脚步，朝既是主人、上司，也是令人放心不下的妹妹走去。 “辉夜小姐，您对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那不是当然的吗？本家又不会给我机会去了解这些东西。” 四宫辉夜抬起头，朝她投以不满目光：“别在那边说风凉话，有本事你把里面所有商品的名称说出来。” “说就说，请别把我跟您相提并论。” 手伸进袋子里，早坂爱随便拿了几个她刚才没有提到的粗点心，想都不想地说出了它们的名字。 享受着她难以置信的眼神，女仆小姐神情平淡，却又颇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和您相比，我姑且还算是个平民喔？小时候母亲也有带不少粗点心回家给我，那时我便『出于兴趣』实地调查了下——就算并不是全部都尝过，但要知道名字和口感还是没问题的。” “啧……”四宫辉夜皱了皱眉，无奈接受了对方在这方面确实比自己略胜一筹的事实。 在早坂爱面前，她也没必要保持往日对外的自尊心，便直接开口询问： “那你说，我从哪个开始接触会比较好？” “这个嘛……” 早坂爱想了想，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好主意。 “这两个一起，试试看？” 四宫辉夜没有怀疑，只是有些茫然递接过了她递来的两样东西。 “霹雳糖和波子汽水？这两个……能搭在一起吗？” 第一百六十章 他是敌人还是朋友？ 能不能混着吃，没过多久，不仅四宫辉夜，就连早坂爱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唔！唔唔唔！” 当霹雳糖（也称跳跳糖）的狂放滋味在口中炸裂，同时一口灌下去的弹珠汽水，用二氧化碳去将这个过程催化到不属于它该有的刺激地步时。 那个瞬间，仿佛有电闪雷鸣从口腔直达脑髓，四宫辉夜猛地瞪大眼睛，整个人触电似地原地蹦了好几下，瞳孔剧颤地捂住了嘴。 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早坂爱幸灾乐祸地在旁边低笑。 然后四宫辉夜就拿起剩下的跳跳糖和波子汽水，鲜红瞳孔恍若滴血，目光恐怖地死盯着她。 “……” 高兴没几秒，早坂爱就在上司的威逼之下，步入了她的后尘。 于是房间里又多了一个捂着嘴上窜下跳的人。 ——其实要说刺激，并没有像可乐配曼妥珠那种程度的刺激。 毕竟汽水已经差不多退冰消气了，霹雳糖的『威力』也不是很够……正常吃过这两样东西的人，除了会稍微吓到以外，很难做到像她们那样反应夸张。 谁让四宫辉夜就是初次接触这些东西呢？ 第一次总会有些不适应的。 再说了，她基本不喝碳酸饮料，也不擅长应对重口味或者刺激性过强的食物，比如说榴梿或者麻辣香锅…… 这种口腔内的刺激体验，对四宫辉夜而言『难受』的感觉远大于『惊吓』。 至于早坂爱…… 其理由跟四宫辉夜差不多，她的唇舌口腔也十分敏感，并且自从正式担任某人的近侍之后，尝过粗点心的次数屈指可数，早就忘记了那些味道。 虽然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早坂爱并非不能忍受，但一想到主人在那边上窜下跳、自己却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为了避免被秋后算帐，还是表现得夸张一点吧。 “呼……” 没过多久，用清水洗漱过口腔的四宫辉夜总算平复下来，心有余悸似地揉了揉腮帮子：“没想到还有这种糖果啊……” 同时恢复正常的早坂爱平淡应道：“这也不算什么，我刚刚看了下，里面还有怪味豆、酸酸果之类通常用来整人，味道会比较刺激的糖果……我先给你挑出来吧。” “嗯，多谢。”四宫辉夜将剩下的霹雳糖和波子汽水放到她面前，“作为奖励，剩下的这些就交给你解决了。” “……那我也得谢谢你了。” 纯属于自作自受，早坂爱也没什么好说。 将某些比较危险的粗点心——比如啤酒粉，这东西虽然酒精含量接近于无，但还是不能让辉夜尝试——挑出来后，两人把袋子搬到床上，悠哉地坐在床缘『回味』平民的童年时光。 门一锁上，在只有两人独处的房间中，这对主仆都不自觉地放下了往日在他人面前做的伪装，像是一对要好的姐妹分享着刚买的零食。 四宫辉夜的兴致越来越高，尽管表面依然一副淡定自若的冷静模样，却已经在短时间内吃了一条巧克力条、两三颗巧克力球、一枚金币巧克力，还有一个汉堡软糖。 味道不予置评，但就是莫名有趣。 “话说，辉夜大小姐……” 嘴里叼着一根美味棒，早坂爱看了眼正将口哨糖抿进唇中，经过短暂的适应后，成功把不成调的声音吹成优美旋律的四宫辉夜。 思忖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渡边望真的是像他所说的，只是把你当成冤大头，才让那位枝江奶奶拉着你进店里的吗？” 吁吁吁—— 口哨声停下，四宫辉夜腮帮子动了洞，遵守着『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能讲话』的礼仪。 将半融化的口哨糖咬碎吞下之后，她才开口回答了早坂爱： “渡边望自己都说了，他不是那种会为别人着想的家伙……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怀疑这点？” 手指探入塑料袋，挑选着下一个小零食，四宫辉夜语气平淡：“不管他到底有什么打算，我电话打过了、也从他那边得到回答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擅自脑捕并不可取，哪怕枝江奶奶当时暗示着『他看出了自己没有来过粗点心店，于是用这种粗糙的方式让她能够弥补童年』，四宫辉夜也没有因此心生触动，更别说如此简单就对他改观了。 她的应对非常简单——打电话过去试探。 如果他承认，那就姑且记下了这件事，想办法尽快把人情还回去。 如果他不承认，那就当没这回事，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用一万円换回来的粗点心盛宴。 既然渡边望选择了后者，四宫辉夜就不会妄加猜测，甚至靠脑补美化他的举动——只要认为那家伙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劣、最虚伪，也是少数能与自己相提并论的阴暗家伙就行了。 “早坂，他是敌人……正如我们不会没事替他着想一样，他也不会这么做的。” 仿佛在说给自己听，又仿佛在警告近侍不要胡思乱想。 话音沉着落下，四宫辉夜神情冷酷地拿出一袋棉花糖，确认没过期之后，撕开包装扔了一块进嘴里。 廉价的甜腻滋味，让她不由微微皱眉。 “早坂，帮我泡一壶红茶。” “明白。” 早坂爱从床上起身，嘴角的碎屑和包装垃圾都被她随手清理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走出四宫辉夜的房间，她细心地反锁了门，避免床上享受各种零食的大小姐被屋内的其他佣人当场抓包。 若无其事地走入茶水间，关上门后，早坂爱却没有拿出茶壶和茶叶，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捏着喉咙将嗓子调成少年音，并且用了点小手段给手机层层加密，避免对方追查到自己的号码。 确认掩盖准备万全之后，早坂爱拨通了那个人的号码。 “喂？有什么事吗？” 忙音持续了十秒左右，对方才有些不耐烦地接起电话，隐约还能听到『你的队友已经超神！ 』之类的游戏与音。 早坂爱没有跟他寒暄的打算，单刀直入地道：“大小姐很喜欢那些粗点心，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推了她一把，或许她就没有机会露出那种单纯又开心的笑容……我是特地打电话来感谢你的，渡边先生。” “哈啊？” 他先是疑惑。 “喔～”随后明白了什么，恍然似地拉长声音，“我当然知道她会喜欢，不然也不会没事在外面看那么久，还一副想要却不敢说的表情……” 嘲笑地嗤了声鼻，他接着语调一沉，稍显不快地问：“话又说回来，你是谁啊？四宫家就这么不尊重个人隐私？而且背后推她一把什么的，我是在坑她又不是在做善事，别搞错了。” “我是辉夜大小姐的佣人，名字不重要就不说了。”用着沉着冷静的少年嗓音，早坂爱平淡地道，“假如你认为这就是坑她的话，那么麻烦从今以后，还请你多坑她几次……辉夜大小姐在学校没有多少朋友，我们佣人鞭长莫及，只能拜托像你这样为她着想的人在一旁关照她了。” “不，我根本就没有为她着想……” “这次期末考，大小姐为了赢过你而付出了往日三倍的努力——就算她最后还是失败了，也请你下次再见到她的时候，摸摸她的头鼓励几句。” “谁会这么做啊？！你应该也知道她跟我的关系不好，甚至可以说处于敌对立场……” 话还没说完，早坂爱就无奈打断：“好吧，您真会讨价还价……作为报酬，送你一盒高达模型怎么样？” “是报酬的问题吗？！我想拼高达我自己会去买！” “原来如此……很抱歉，未经允许，我不能私下给你大小姐的出浴照和睡衣照。” “你原来个毛线东西，谁会稀罕那种照片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 看了眼时间，早坂爱突兀地做出总结：“总而言之，即使辉夜大小姐打定主意要跟你竞争学生会长，也请你不要因此敌对、甚至是讨厌她……” 她缓缓放轻了声音，蕴含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好好去了解她这个人之后，我想你应该会对她有所改观的。” “……”对面沉默了片刻，吐槽渐渐冷静成若有所思的沉着，又有几分别扭似的不愿接受，“先不说我对热脸贴冷屁股没什么兴趣，你该提醒的应该是你家主子的礼节问题……最重要的是，我为什么非得听你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莫名其妙地——” 不让他把话说完，早坂爱径自挂掉了电话，收回手机熟练地泡起茶来。 素手轻扰茶香，白瓷烧出壶温。 热水蒸腾之间，早坂爱轻轻将秀发挽至耳后，望着茶水上自己的倒影，稍显无奈地喃喃自语： “不管竞选最后是输是赢……都得提前做好准备啊……” 辉夜大小姐再怎么天才，终究还是没办法做到面面俱全，又因为性格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缺陷的缘故，这样那样的破绽可以说是显而易见。 没办法，还得由她这位侍从来帮忙擦屁股，弥补一些不足之处。 虽然离学生会选举还有三个月左右…… 但为了那孩子日后的校园生活着想，还是得从现在就开始布局才行。 “唉……” 早坂爱心累似地叹了口气，对着不在此处的主人自言自语着： “辉夜大小姐，至少在真正敌对之前，哪怕只是表面也好，先试试看以友谊为基础的合作关系啊……” 先礼后兵，她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才对。 那又为什么在面对渡边望的时候，四宫辉夜总是无法冷静下来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与他共处的月色之下 不知不觉，清朗的夜幕笼罩了整片天空。 一轮弯月俯视着深灰色的东京，银辉照亮了路灯覆盖不及的角落。 站得越高，就越是觉得夜色比什么都温柔。 无论喧闹的城市还是来往的人流，它都能一视同仁地装进那袭高贵神秘的紫纱裙下；安眠也好躁动也罢，直至破晓为止，它只会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或许，这也是一种残忍。 ——成田机场，晚九点五十二分。 头等舱的旅客有专属的候机室，这里不仅提供自助餐、点心、酒水，甚至还有不少娱乐设施可供使用。 当然，休息用的沙发床和按摩椅也一应俱全，更别说欣赏飞机起落的露天阳台。 轰鸣的引擎声划破高空，仿佛一枚流星拔地而起，白色的飞机尾翼很快便消失在黢黑的高空远端。 中野五月倚着候机室的阳台栏杆，出神地凝视那片清辉月凝的夜幕。 仿佛一不小心就沉沦其中，哪怕是飞机起飞的噪音，也无法将她留在远处的思绪拉回此地。 “……” 片刻过后，少女低下了头，叹息不经意间从唇缝溜出。 晚风调皮地拨乱了她的长发，于是素指轻掠耳畔，她将那几缕飘扬的发丝挽至耳后，神情忧郁地喃喃自语。 “有关夜色的形容，怎么就想不到好词呢……” 换作文乃同学的话，她绝对能轻松抛出一大堆清新优美又生动的环境描写，甚至侧面联想到人文关怀和哲学道理上…… 可恶！我的感性，你加点油好吗！ 中野五月捏拳敲了敲栏杆，发泄心中无奈与对自己的不满。 ——就算写不出夏目漱石那样『月色真美』的动人篇章，至少也不能把『那弯钩月好似刚烤好的香蕉蛋糕，美味得让人不由口水直流』当成你的最高水准啊！ 渡边君曾经说过： 『想靠作文拉分，不只是要多看书累积文学素养，熟悉写作文的固定套路； 还得靠平日对身边事物的多愁善感，留意日常生活的美好瞬间，以那份朴实无华的感悟来让文字的优美和共感觉性更上一层楼，成功从一堆套路作文中脱颖而出！』 据说这次期末考的第二名，四宫辉夜同学就是因为作文写得太好，却完全没有融入个人的情感和体悟，所以才被审题老师酌情扣了一分，遗憾地成为了他的手下败将。 而融入了感情、文笔又无可挑剔的作文，就会像古桥文乃那样，可以让老师哭着给出满分。 中野五月心里清楚，这种天赋上的差距，她是拍马也赶不上自己的好友，甚至连普通高中生的水准都不一定有。 用渡边君的话来说，她就是标准的理科生，右脑硬梆梆的，根本没有多少多愁善感！ 能把别人的优美词句套进文章中就不错了，想要下笔成章、笔底生花，不针对性地锻炼个好几年是做不到的。 “唉，还是在飞机上翻翻大作家的散文集吧……” 拍了拍脸颊，中野五月泄气似地嘟嚷着，忽然听见了有人在身后叫她的声音。 “五月～” “怎么了？要登机了吗？”五月转过头，就见自家剩下四位姐妹正围着牌桌打牌，根本没有半点准备起身登机的模样。 虽然现在确实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但她们也打太久了吧？ 在五月无语的注视下，中野二乃头也不抬地说着，顺便挥下手中唯二的一张牌：“帮我们装个饮料呗，都喝完了……UNO！” “啊，那我也要～”一花笑盈盈地接话，跟着打下一张牌，“加二，不好意思啦～” “抹茶苏打水，拜托了。”三玖语气平淡，将牌贴着桌面推出，“再加二，四叶，你应该有吧？” “这里才没有那种奇奇怪怪的饮料啊！”眼见情况不对，二乃吐槽之余，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望向四叶，“你应该没有加二了吧？” 四叶看了看手中十几张牌，又看了看二乃仿佛绝境求生一般的冀望眼神，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 二乃的表情逐渐绝望。 那笑容就像在说——这么多牌一张加二都没有，那我也太倒楣了吧？ “加二……” 声音中带着歉意，四叶坚定地将手中的牌放到牌桌中央，劫后余生似地松了口气。 于是二乃抱头发出惨叫，含泪从牌堆抽了六张牌，成功从最接近胜出的人变成了倒数第二位。 五月无奈扶额，离开阳台走向牌桌：“真是的，打牌又不是不能暂停，自己去装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三玖，没有抹茶苏打水的话绿茶可以吧？” “嗯，麻烦了。” “其他人呢？” “红茶。” “果汁！我也来帮忙吧！” “我的话～温水好了！这里没有星冰乐真可惜。” 在四叶的帮助下，一次性纸杯很快便放在了各自的面前，五月则拿着自己的咖啡走回阳台。 一花疑惑地望向她的背影：“五月，不过来一起玩吗？飞机场的风景有什么好看的啊？” （同一时间，古桥文乃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 “嗯？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五月抿着杯缘，稍加思索之后，带着些许困惑的笑容回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比起打牌，现在的我更想欣赏夜空，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真是个怪人。”二乃毫不客气地如此评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诶？这就是多愁善感吗？！”五月充满惊喜地眨了眨眼，眸底有着不输助航灯的亮色，“那看来我还是有救的嘛！太好了！” “我是觉得你好像已经没救了……”三玖有些无语地吐槽。 其余姐妹同样无法理解她的兴奋从何而来，疑惑又古怪地打量她之后，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未完成的牌桌上。 中野五月也回到了阳台，倚着栏杆和晚风，浅啜一口加了糖和牛奶的冰咖啡。 再次欣赏月色，又有不同以往的心情跃然而上，令胸口躁动不安。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将这份悸动分享给谁。 想在离开这个国家之前，最后听听那个人的声音。 中野五月并没有意识到。 ——那或许，才是她没有加入姐妹们的牌局，独自在外欣赏夜色的缘由。 嘟、嘟…… 「喂？」 银月微弯，清辉柔情似水，洒满了夜色下的东京。 手机贴在耳畔。 晚风吹动了别着星星发饰的侧发，发丝闪烁着银色的光。 沉稳磁性的嗓音传入心中的瞬间，少女无法控制上扬的嘴角，俏脸微微发热，心跳声忽地驱逐了机场旁的噪音。 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这片与他独处的夜幕。 “渡边君，晚上好。” 按捺着那份心动，中野五月轻声开口。 只是注视远处的目光，仍像是一抹不输月色的温柔。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宠物养久了都有感情，至于你‥…‥ 「你们不是要出国玩吗？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是啊，现在要准备搭飞机了。”中野五月没有回答他后面那句话，只是靠着栏杆晃了晃小腿，语气欢快地道，“渡边君，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的回答还是这么不客气。 “说一说又不会怎么样～啊，不会到现在还在学习吧？” 连五月自己都没有察觉，无论声音还是态度，那都像和男友煲着电话粥的小女友一样，充满着卸下了所有心防的娇嗔。 「……」莫名沉默了数秒，渡边望才无奈似地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你，除了吃和睡不然就是学习……我在看动画。」 “别把人家形容得跟爱学习的猪一样好吗？”中野五月鼓了鼓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只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算了，你在看什么动画啊？” 他似乎有些无语：「连这都要问？要不要我今天晚餐吃什么也跟你说啊？」 “聊、聊天嘛，当然是能说什么就说什么！”听他这么一说，五月也发现了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积极』，被月色照亮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咳嗯……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在意喔？” 「呵呵。」这笑声听上去就是嘲讽。 无视越来越烫的耳根，中野五月深深吸了口气，让慌乱的心情冷静下来。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眼神一亮，兴冲冲地对电话开口： “呐，渡边君，你那边能够看到月亮吗？” 「可以是可以……」 “快去看看！” 「为什么啊……」他的语气很不耐烦，却能听见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响起，「难不成现在能看见月之都吗？还是有黄色章鱼毁了大半个月亮？总不可能是赛亚人变成猴子了吧，离下一个满月还有很久呢……」 中野五月无奈吐槽：“可以请你举点我知道的例子吗？” 「美少女战士？」 “知道是知道，但那跟月亮有关系吗？！”她顿了顿，神情微妙地抿起嘴，“呃，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关系……可这也不是重点啊！” 「鬼知道你的重点是什么……」叹息之后，又隐约听见了开窗的声音，「好了，我现在在阳台，看见了今天的残月。然后呢？难不成从成田机场那边看到的月亮是红色的？」 “这样的话就是大事件了，我也没办法那么冷静地跟你聊天吧？” 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中野五月浅啜一口咖啡，明亮有神的双眼，静静凝视着夜幕中最耀眼的那弯月牙。 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渡边君，你家和成田机场相隔多远啊？” 他不置可否地回答：「谁知道，一百公里吧？」 “喔～”一脸恍然地拉长声音，五月开心地笑了起来。 “也就是说，即使我们相隔一百公里远，也能在同一片夜空下，欣赏相同的月亮呢！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吗？” 「哈啊？」措手不及似的，他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很快又明白了什么，「我懂了，你是想让自己多愁善感，从而写出优美的作文吧？以景喻情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 嘴唇轻轻抿住淡褐色的杯缘，五月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嗯……就当是那样吧！” 「什么啊，你这含糊其辞的说法。」渡边望啧了一声，似乎不想在这方面跟她多谈，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不过还不够优美，言词更简练、更深刻一些会比较好，才有那种名言佳句的感觉。」 五月好奇地问：“那要怎么改啊？” 沉吟片刻后，渡边望给出了答案。 「这片月色下的你我，都不是孤单一人。」 「想念时，就看看窗外的天空，无论距离有多远，我们总在同一片天空下。」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大概就是这样吧……这种话也就写在文章里了，亲口说出来实在有够羞耻。」 “会吗？我觉得还好啊？”按着心跳莫名加速的胸口，中野五月若无其事地说，“渡边君，我刚刚没有记下来，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 「当然……」他语气温柔，微微带笑，「不可以，自己回想去吧。」 “唔……”五月扁了扁嘴，对这个回答不出意料。 沮丧也没多久，她便习以为常地重振精神，又喊出了他的名字。 “渡边君！” 「又怎么了？」 “你不觉得，你跟三个月前的你相比起来，已经变了很多吗？” 他似乎微微一怔，很快就好笑地嗤了一声。 「那不然我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从普通的校园明星变成受众人爱戴的精神领袖，然后成功掌控整所秀知院学园啊！」 “我不是指那方面啦！话说你的目标怎么跟打算征服世界的魔王一样？”五月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你的性格、和大家说话的方式，还有跟我们接触的态度……已经变得很不一样了吧？” 「有吗？」他漫不经心地道，「我不这么觉得。」 “当然有啊！比如你以前就不会跟我聊这么多，大概三句就把电话挂了。” 「那我挂电话了。」 “你也比以前更喜欢开玩笑了！”生怕他真的挂掉电话，五月连忙接着说，“还有还有，虽然嘴上依旧不饶人，但我总觉得你对待我的方式变得温柔，也更愿意听我说话了！不像以前，本性曝露之后就一副懒得跟我多谈的模样……” 随后，她列举了许多两人日常相处中的例子。 大部分都是他没有注意到、十分稀松平常的细节，也有很多是她『自认为』温柔的举措，用以对比当初那个将她树咚的邪恶渡边望，究竟是有多么的冷酷无情。 所谓的变化，大概就是在悄声无息之间，她们逐渐接受了彼此的过程吧？ 「……」 似乎是懒得辩驳，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她话音告一段落，沉默持续了半晌后，渡边望才有气无力地开口： 「就算真的是这样好了……那又如何？宠物养久了都能有感情，不过就是对你的态度稍微变好了点，也不能代表什么吧？我毕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魔鬼，哪可能一直都用那张脸吓唬你。」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今晚，月色真美 “是这样没错啦……” 中野五月神情复杂地喝了口咖啡，不知道该吐槽他把自己当成宠物，还是该问问他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感情。 既然如此，那便直抒胸臆，将最真诚的想法告诉他吧！ 她没有多少犹豫，自然而然地做下了这个决定。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对我来说，越是了解更多不同的渡边君，就越是觉得……其实，你可不用那么伪装自己也没关系的。” 「我会伪装自己，纯粹是因为这么做收益比较大而已。」 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渡边望干脆利落地回答：「并不是因为我害怕这样的自己会被他人讨厌，也不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本性感到自卑……就像每个弯腰鞠躬的社畜，并不是真的想做别人的狗一样，这只是为人处世的基本道理，你别想太多了。」 他说得十分认真，并没有半点欲盖弥彰的味道，甚至对这份『误解』感到了些许不耐烦。 然而，五月却这么回答—— “嗯，我知道。” 她微笑着说：“但是，不这么做会比较轻松吧？” 「……那是当然。」 就像在夏天脱掉了沉重的长袖，这种理所当然的感受，渡边望不屑也没必要去否认。 五月笑容更盛，仿佛逮到机会，嗓音轻快地追问道：“和我相处的时候，应该也比和其他人『应酬』的时候要轻松许多吧？” 「喔，那倒没有。」渡边望忍不住笑了，「和笨蛋说话可是很费神的，顶多就是不用顾忌礼貌和敬语而已。」 中野五月娴熟地无视了这句话。 “所以啊，就算只是一点也好……不用顾忌那么多，更加自然地和大家相处如何？” 「……」 渡边望沉默了下来，隐约听到他厌烦似地啧了声嘴。 然而没有直接挂掉电话，就代表了他其实很重视自己……并且比想像中的，更加在意自己的话。 这个发现令五月不由内心一振，劝说的语气也越发慷慨激昂了起来。 “不是让你直接暴露本性，只是在日常生活中慢慢地放松下来，不要再用那么累的表面功夫伪装自己了……要是整个高中三年都戴着那层面具和大家交朋友，不觉得会很可惜吗？” 「喔，是吗？」 相对的，渡边望只是冷淡回答。 五月下意识捏紧了杯子，又赶紧在咖啡漏出来之前一口喝干，顺便润了润干燥的嘴唇。 她不气馁地接着道：“以渡边君的能力，哪怕无法成为大家都喜欢的渡边同学，依然可以做到你想做的目标吧？比如征服全校什么的……我相信不管是哪种模样的渡边君都没问题！” 「不用你说，我也相信自己。」 懒得搭理似的语气，从电话那头冷冷传来。 “最、最重要的是……” 五月咬了咬唇，就像被冷水一次次浇熄的火炬，她的声音也逐渐微弱了起来。 即便如此，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她仍坚定地从喉咙中挤出发自内心的话语。 “最重要的是！哪怕渡边君的本性和伪装有着很大的差距，但只要能让大家看见你真正温柔体贴的地方，即使哪天不小心暴露了，他们一定也会像我一样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再怎么凶都无法讨厌你——” 「所以呢？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在意她字句中透露而出的情感，渡边望只是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冷静而轻蔑地跟她讲起道理。 「且不说我的本性根本和体贴温柔扯不上关系，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而舍弃我精心打造出来的『社交礼仪』？我有什么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吗？」 “这……” 中野五月张了张嘴，却想不出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反驳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渡边君很少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哈啊。」两人沉默之间，他失望似地叹了口气，「结果只是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不用你多管闲事，我现在就过得挺好的。」 「那就这样——」 多此，一举？ 他的话音落下，中野五月猛地抬起了脸蛋。 那一瞬间，明亮温柔的月光驱逐了脸上的阴影，瞳孔中的失落被闪烁着银辉的坚定所取代。 她就这样不服输似地盯着头上的弯月，仿佛那个人，现在就在月亮上看着自己一样。 “——才不是多此一举！” 要透过整片夜空，让相隔百里的他也能亲耳听到一样的音量。 中野五月紧紧握拳，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对渡边望说话。 “这样做，渡边君绝对能过得比现在还要开心！所以绝对不会是多此一举！” 「……」 渡边望吓到似地安静了下，随后才问：「你有什么根据？」 中野五月理直气壮地挺起胸：“没有根据！” 渡边望被她弄无语了，愣是好半晌才做出回复。 「道理讲不过开始耍任性了是吗？真有你的……」 “没错哟。” 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女孩，五月将被风吹到面前的头发挽至耳后，不由轻声笑了起来。 “我就是要对你耍任性……谁让渡边君是我的朋友，我的导师，我十分重要的人呢？” 即使双颊绯红，她依然直率而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认为压抑着自己的校园生活能带来快乐的回忆……所以，为了让渡边君不会在三年后后悔自己的选择，我要从现在就开始耍任性，直到你不必再发泄内心积累的压力、也不必再用假笑掩饰心中的不满为止！” 「……秀才遇到兵，实在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无言以对的渡边望，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真当自己是开导忧郁症患者的精神科医生？还什么压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这叫做必要的社交礼仪！」 她立刻反问：“所以，你是开开心心、心甘情愿地用笑脸面对每一个人，积极热心地去帮助他们？” 渡边望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这都是为了在大家面前建立良好形象。」 “异议阿里！”仿佛抓住了关键证据的律师，中野五月大声说道，“你只说了目的，却没有说出过程中的心情——渡边君，你答非所问的态度已经证明了一切，不要再狡辩了！” 「……啧。」 这声啧嘴，很明确地表达出了他的意思——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喔，他自己教的啊？那没事了。 「啊对对对，不爽又如何？反正我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你就别多管我的闲事了。」 没有再谈下去的念头，渡边望冷冷地抛下一句，就准备直接结束通话。 “我……” 小脸微微仰着，中野五月朝夜空抬起了手臂，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手掌遥遥伸向那仿佛近在咫尺，实则远若天涯的银色弯月。 却连月光都从指缝间溜走。 然而，她并没有露出任何失落的表情，只是出神似地望着远方。 在渡边望挂掉电话之前，少女轻启朱唇，声音如晚风一般飘渺柔和。 “渡边君，我想要多管你的闲事。” 「……」他顿了顿，「为什么？」 “因为，我……” 不再犹豫，深埋心底的绿芽即将破土而出。 鼓起勇气，声音从胸腔到喉咙—— 却在脱口而出的前一刻，有声音从背后传来。 “五月，登机时间要到了，你还在那边做什么啊？抓蚊子吗？” 二乃单手插腰，催促着她赶紧收拾好东西出发。 五月连忙收回了手，转头望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发烫的脸颊。 “没，没什么啦……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奇奇怪怪的……快点进来！” 等二乃转身回候机室，五月才心有余悸似地松了口气，手掌按着心脏狂跳的胸口。 渡边望像是挑准了时机开口。 「你要登机了吧？没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祝你旅途愉快。」 “……嗯，那就这样。” 破土的勇气已然消失无踪，五月只能勉强笑了笑，不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但是，怎么能就这样放下呢？ 就这样停滞不前的话，渡边君还是会和以前一样……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仅仅是想到这点，不甘心的情绪便再次盈满胸口。 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她微咬粉唇，好似钢琴线将心脏紧紧勒住一般，呼吸仅停留在鼻腔之中，有些喘不过气来。 于是，中野五月强行让自己深深吸了口气。 恍惚之间，她再次望向与他在同一片天空下，一起欣赏的那抹弯月。 略带凉意的晚风拂过脸颊，机场的噪音再次消失无踪。 ——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 只是在这一瞬间，忽然想这么说而已。 “渡边君。” 对着电话那头，少女面露微笑，感慨似地呢喃出声。 “今晚，月色真美呢。” 「……」 话音如石子没入水中，没有响起任何回声。 或许是早就挂断，又或许只是不愿回答。 等中野五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和他的通话已然结束。 仅有自己在孤单的月色之下，脸蛋宛如发烧一般渐渐发红，甚至连耳根都布满了晚霞般的红晕。 “我、我……到底都说了什么啊——！” “要多愁善感也不是现在啊！虽然感觉自己变聪明了但也不要用在这里啊！夏目老师对不起呜呜呜呜！” 悲鸣从抱住脑袋的双臂中传出，一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模样。 这时，屋内又传来喊她的声音。 五月迅速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绷起了脸，避免待会被其他姐妹看出什么端倪。 至于手机，她是不敢再看了，生怕收到任何有关刚才那句话的回覆。 于是将手机胡乱塞回口袋，她逃命似地转身跑回候机室。 长发在月色下飞扬，薄纱般的皎洁银辉扫过深灰色的都市，恰巧照亮了那张柔美精致的侧脸。 ——就像跨出了最重要的那一步，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任何迷惘似的。 不自觉的，她嘴角漾开了一抹笑意。 中野五月终于明白，这份心情真正的名字。 那是如今晚的月色一般，不言而喻的美好。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随着少女的呼喊，落地窗被紧密阖上，阳台再次恢复空无一人的孤寂。 不多时。 引擎的轰鸣从远处响起，巨大喷流吹散了燠热的空气。 缓缓上升的飞机之中，少女望向窗外，理所当然地看不见那个人的住所，却总感觉他在目送着这架班机远去。 “回来之后……”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感觉全身的热度都在上升，却被身边的姐妹误会成害怕飞机起飞。 一番玩闹过后，轻轻靠了上冰冷的机窗，她出神地注视着越来越渺小的东京，越来越遥远的距离。 恍若繁星坠地，霓虹在这座城市闪烁。 卷末感言 第一卷终于结束了，感谢还在追读的五百位书友～ 总结就不说了，我知道我写的节奏过慢、没有爆点、心理戏过多、主角看上去别扭等等……缺点我都懂，但改正得太晚了，只能继续照这种状态写下去，不然前后差异大更让人出戏。 总的来说，都是那个教我写小说的人的错！我被他影响了！ （没错，就是某个消失数月的太监，不想交女友那本书的番外说好了要写，到现在都还在装死。） 好吧，开玩笑的。希望他看到之后不要过来打我。 作为一名新人，我还需要时间去慢慢成长——但幸好，这本书最艰难的开头已经过去，已经慢慢学会敞开心扉的主角，在互动上会与其他女主角更主动、更喜闻乐见一些，不再像前面那样浅尝辄止，某些情节也能顺理成章地延展开来。 所以后面应该会更好看的，虽然不敢保证，但我会尽力而为。 …… 第一卷的主要角色是中野五月，大部份剧情和塑造都集中在她身上，也从一个肉包怪、傻狍子变成如今这副春心萌动的少女模样。 第二卷暂时保密……也可能不止一个人，不然将近十位女主我得写十卷，那太麻烦了。 至于我们的封面女主，四宫辉夜小姐，也很快会在第二学期迎来如你们所想的那些变化。 为了不让女主们单纯地变成后宫中的数字，我是打算将每个人的剧情写好写丰满，这样她们竞争起来、互相争夺女朋友的位置时，也才更能让人心生愉悦……我是说，才更让人印象深刻。 总而言之，只要看的人别太少，用两百万字写到他们毕业又如何？我有超多女主的剧情要写的啊！ 请各位开个自订，期待后面的情节吧……不期待我也没办法，还是得写到无人问津为止。 这里提前剧透一下： 暑假篇。 学生会竞选篇。 首次奉心祭篇。 雪山合宿篇。 情人劫篇。 接吻骚乱篇……等等。 可能会写，也可能写到后面就忘了。 哎嘿(ゝ∀・) 养书的各位求求你们开自订啦，我们下一卷见～ 第一章 带着女孩子回老家？ 乘上新干线，转两次电车，再搭每班都要等一小时的公交车。 总耗时五个钟头——渡边望终于从繁华的东京，回到了这座偏僻宁静的小镇。 “谢谢你啊，小伙子。” “不客气，您小心慢走。” 微笑着目送老奶奶离开，日行一善——给老人家让座的渡边望，缓缓收敛起亲近友善的神情，拖着行李箱朝反方向走去。 小镇不大，街边不时能看见老旧的和式房屋坐落，仿佛时光都在此放慢了脚步。 没有新潮的电子游戏厅，也没有都市常见的异国餐馆——相对的，大阪烧、章鱼烧的小摊随处可见，柏青哥店的招牌脏兮兮地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小巷内能见到堆在一边的啤酒箱。 整座小镇就像停在了2000年的位置，赶不上现代化的潮流，却也没有多少沉淀下来的古朴韵味。 “明明才离开四个月，却感觉像是四年没回来了啊……” 手掌搭在眼前，为正午的阳光遮出小小的凉棚。 渡边望眯眼望向远方，心情有些复杂地叹息一声。 他熟悉这里的花草树木，也曾习惯了那悠悠哉哉的慢节奏生活。 直至今日，他心底还是很喜欢这座小镇的，也早就将这里定为养老的不二首选。 可惜，并不适合现在的他…… 叮铃铃—— 铃声响起，渡边望扔开了多余的心思，不感意外地接起了来自母亲的电话。 “乖儿子，现在到哪里啦？” 她的声音充满了即将见到儿子的喜悦。 渡边望重新迈开步伐，走在熟悉的安静街道上。 “再十分钟就到家了。” “哈啊？这么快？！”微微一怔，喜悦一下子变成了气急败坏，甚至隐约能听到她咋了下舌，“嘁，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都准备让御乃梨酱来接你了！” 渡边望早有预料地呵呵一笑。 “我又不是不认得路，你让七桥叔叔开车接我还有道理，让她过来干什么？散步吗？” 母亲理直气壮地道：“对啊！散步的同时还可以叙旧，你们都四个月没见了！” “没必要，反正中午你还是会叫她来家吃饭。”渡边望撇了撇嘴，行李箱咕噜咕噜，敏捷地避过了地上的一摊狗屎，“没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希望午餐能有我喜欢吃的可乐饼。” “当然有……糟了！我锅里还在煮东西！” 在母亲的惊叫声中，渡边望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就率先挂断了通话。 他目光微妙地看了眼手机屏幕，然后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 “希望这七天能够安稳度过，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这愿望已经够卑微了，命运不至于非要跟他对着干吧？ 收回手机之前，渡边望顺手点开了聊天室，看看有没有需要处理的未读讯息。 和大部分开始享受暑假的学生们一样，从昨晚发了晚安的讯息之后，古桥文乃和绪方理珠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动静，估计是打算直接睡到下午了。 倒是早坂爱一如既往地试图尬聊，旁敲侧击地询问各种情报，都被他给敷衍了过去。 ——那天，她莫名其妙地打电话给自己。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以『四宫家的佣人』这个身份，来对他说四宫辉夜的好话，一副想要修补两人关系的模样…… 但在识破了她的伪装之后，渡边望还是选择了将计就计，用『和传言不同的凶恶语气』与『我知道你应该知道某些事情的态度』来试探她，以此确认两人之间的情报量差距是否有所变化。 可惜，这位女仆似乎有些缺心眼，并没有察觉到他刻意露出来的破绽……就这样恰巧避过了他埋好的坑。 渡边望便暂且按兵不动，继续跟她装傻，被迫收获了一张敌明我暗的手牌。 至于中野家五姐妹，现在已经在马尔代夫的某个岛上度假了，纷纷给他拍了几张当地的照片过来。 中野一花拍的是当地美女，也就是换上了泳装的她。 中野二乃拍的是当地甜品，宣言可以做得比这更高级。 中野三玖拍的是当地WIFI信号，渡边望当即回了个问号过去，至今仍然没有得到答覆。 中野四叶拍的是当地风景，正常到渡边望都想摸摸她的头鼓励一番了。 中野五月拍的是当地美食，只拍了食物最原本的模样，还有最后吃空的盘子。 从这两张照片相隔的时间，渡边望成功得出了她恰饭的速率——没有半点卵用。 “……” 没有退出中野五月的私聊，目光扫过那些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十分正常的讯息。 渡边望轻触着留言框，手指犹豫似地停留了数秒。 却还是没有打出任何讯息。 片刻后，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直接将手机关屏收回口袋。 “管她那么多，又不是第一个了。” 嘟嚷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渡边望开始加快了脚步，穿行于夏季蝉声之中，任由行道树撒下的光菱掠过扬起沙尘的脚印。 逐渐接近熟悉的街景，被扔到记忆角落的事物也跟着浮上心头。 佐藤太太家的大狼狗还是那么敏锐，听见有人经过就猛地站了起来，龇牙咧嘴地准备大叫三声。 健硕的身躯，凶恶的面孔，还有十几年了依然充满威力的吼叫——可以说，这一带的年轻人都是被它给吓大的。 除了渡边望。 “汪——”浑厚的咆啸酝酿在狗嘴中，还没响彻天际，就被一道冰冷的目光给瞪了回去，“呜～” 大狗夹着尾巴退回狗屋，发出了求饶似的悲鸣。 脚步只微微一顿，渡边望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继续前进。 经过交岔口，有名少年推开了大门，正准备走上街道的时候，刚好和他四目相对。 “渡——”他惊骇欲绝地瞪大眼睛，差点当场尖叫出声。 然而在渡边望冷漠的注视下，少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颤抖着向后挪动脚步，然后安静无声地关上大门。 渡边望认出了对方，同样没有上前打招呼的念头，神情依旧冷得像是要冻死所有敢惹恼他的人。 就这样，不到十分钟，熟悉的房顶和不远处的澡堂烟囱映入眼帘。 如铁塔般高耸的烟囱上，写着『七桥汤』这三个大字——至少在东京，这样的澡堂是越来越少见了。 渡边望正要走向自己家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又震动了起来。 “我都快到家了，有什么事吗？” 他接起电话，开头就是这么无奈一句。 “我知道啊，只是现在才想起来，我好像忘了问你一件事情。”母亲一本正经地问，“儿子，你这次带了几个女孩子回来？里面有几个是你认真交往的女朋友？” “……” ——啊啊，脑袋疼，为什么我的母亲这么不着调呢？ 渡边望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深深的无语和心累。 “我都说了，那是我开玩笑的——” 话还没说完，一辆丰田汽车平稳地驶入小巷。 渡边望拉着行李箱向后退了一步，将本就不宽的道路让了出来，看着它从自己身前经过，在自家旁边的和式长屋门前停下。 ——他记得，那栋屋子里住着一位老奶奶，性格还算和善，大约一年前搬过来养老的。 车牌非常陌生，老奶奶不会开车，平日也没有什么访客…… 应该是她的子孙趁暑假过来探亲的吧？ 这样的情报反射性地闪过脑海，渡边望很快就不感兴趣地挪开视线，不再关心别人家的事情。 然而，下一刻。 “哼啊啊啊～～～” 一名少女从车内走出，先是活力十足地伸了个懒腰，随后眨了眨清亮灵动的双眸，饶有兴致地观望起四周的街道。 “这就是外婆新搬来的小镇吗？感觉好安静啊，确实适合度假跟养……” 目光还没有扫过半圈，就和她的声音一起停在了渡边望的脸上。 这一瞬间，蝉声好似超越了东京。 仿佛见到了什么妖怪，少女不顾形象地张大了小嘴，整张脸缓缓写满了『难以置信』这四个大字。 夏季的闷热被凝固的空气圈住，渐渐浸湿了她白皙的脖颈。 晶莹的汗水在锁骨盘旋，喉头轻颤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渡……” 阳光落在两人交错的视线中，照亮了彼此眼底的错愕。 “渡、渡边君？” 就这样，古桥文乃结结巴巴地叫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渡边望拿着手机，嘴角微微一抽。 “这才是我想说的……” 第二章 渡边望的黑历史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地方，就这样尴尬地对视了片刻。 不过没多久，渡边望的思绪就被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拉了回来。 “什么『这才是我想说的』？儿子，你在跟谁说话？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女孩子的声音……” “您的错觉。” 说完，渡边望干脆俐落地挂掉了电话。 与此同时，一名中年男子从驾驶座上下来，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看上去既严肃又古板，很不好相处的模样。 “文乃，还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进屋打招呼了。” 对古桥文乃平淡地吩咐了句，古桥零侍锁好车门，顺便瞥了眼拎着行李箱的渡边望。 “你同学？” 古桥文乃有些尴尬：“呃……是这样没错……” “是吗。要叙旧等做完该做的事情，别杵在那里浪费时间了。” 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中年男子也没有向他打招呼的兴致，就这样径自走进了屋内。 “父亲！真的是……”稍有埋怨地对父亲的背影鼓了鼓嘴，古桥文乃朝渡边望投以一道歉意的眼神。 渡边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她安心地笑了下，在耳边比了个『六』的手势示意晚点电话联络之后，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渡边望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暂且不去想之后可能会有的麻烦事态，总而言之先回家放下行李再说。 然后一转身，就看见了自家门口站着一位成熟美丽、端庄大方，身上还穿着围裙的年轻妇人，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古桥文乃消失的背影。 “……” 渡边望无言望天。 毁灭吧，这个被墨非定律掌控的世界。 “您在看什么呢？” 干脆放弃了多余的挣扎，他主动朝母亲走去。 手掌端着下巴，渡边老妈盯着已经没人的大门前，神情严肃。 “在看可爱的女孩子。” “是吗……”渡边望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绕过她准备进屋，“那您就继续看吧，我回房放行李了。” 一只手牢牢按住了他的肩膀。 “人都走了我还看什么？”不再装模作样，渡边美优扭头盯着他，眼底充满了感（八）兴（卦）趣的光芒，“那孩子，就是我未来的媳妇吗？” “当然不是。”早就知道母亲会这么问，渡边望干脆俐落地回答，“她叫古桥文乃，是我在秀知院认识的同学。这次回来应该是为了探亲，至于实情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那确实挺巧的。” 点点头，渡边美优并没有怀疑自己的儿子，看上去也确实像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主观上很想误会，调侃儿子不仅把女朋友带回老家，甚至还把她的父亲一起带过来见面了…… 但客观上，她知道自己胡说八道只会迎来被他冷嘲热讽的下场。 没办法，渡边望这孩子打小就混帐，有理有据的时候可不管什么敬老尊贤，就是喜欢站在智商的高地上把别人说得哑口无言。 举个例子——在渡边望十二岁那年，有几位当地的耆老惹到了他，对他出言不逊。 他没有选择当场发作，而是花了三天时间搜集资料，然后在某次小镇会议上当众拿出他们的黑料和证据，不遗余力地嘲讽和指责到底，让那群颇有威望的耆老气得急火攻心，无话可说，好几个差点没挺过去。 而在那之后，小镇的管理层就因为他的缘故换了一批人，尸位素餐的老人们退休的退休住院的住院，会议上和他联合的年轻干部们则成功夺权，在这几年间顺利将小镇发展得欣欣向荣。 至于渡边望，利用自己留下的退路功成身退，继续过着普通的小学生的生活——只是再也没有人敢因为他年纪小就小瞧他，甚至还会在某些比较重要的决议上寻求他的意见。 可以说那个时候的渡边望，还没从小学毕业，就成为了居委会的顾问。 相对的，他在同侪间的名声就不怎么好…… 毕竟小孩子们通常没有成年人那样的远见和心胸，相同的做法只会带来不同的结果。 话归正题。 “你们的关系怎么样？朋友？还是熟悉的人？” 转身和他一起回屋时，渡边美优仍不减好奇地追问着。 “姑且算是朋友。”渡边望应付着母亲的好事心，也没想着要隐瞒什么，随口道，“我在那边装乖装得很成功，所以认识了不少朋友，她就是其中一位……虽然她大致上知道我在装乖，但也就仅此而已，所以请您不要乱说『某些事情』，我还想在东京好好上学呢。” 除此之外，隔壁那个家伙也得警告一下才行。 想到这，渡边望不由头疼似地叹了口气。 本以为只是回趟老家而已，没想到会出现古桥文乃这个变数……要是她只是单纯地来探亲，今天或明天就回去的话那还好。 如果像他一样要待得比较久一些，那么至少，渡边望得为了避免让她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而提前封好某些人的口才行。 “放心好了，让儿子感到困扰可是母亲的失格啊！” 渡边美优拍了拍胸口，一副放心交给我的模样。 “再说了，你那些黑历史又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吸引不了女孩子的话，我干嘛要说出来呢？” “后面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渡边望翻了个白眼，拎着行李上楼。 “别瞎操心我的人生大事了，你儿子在外面受欢迎得很，时机到了自然会把你媳妇带回家。” 渡边老妈双手叉腰，皱眉看着楼梯上的他。 “真的？你刚才明明还说是开玩笑的呢” “『有很多人喜欢我』这句话可不是玩笑，只是我一个都没答应而已。”渡边望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反正你真想跟我『朋友』聊天的话，晚点我就请她来我们家作客，你别老想着要撮合我们就行了。” 堵不如疏，以退为进——这就是渡边望应付古桥文乃的策略。 对付这种心思敏锐的聪明人，大大方方地给予适量情报，才不容易露出破绽。 “行啦，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渡边美优耸了耸肩，转身朝厨房走去，“东西放好了就下来吃饭吧，今天做了一桌你爱吃的。” “那可真是难得的好消息。” 门板关上，身周总算安静了下来。 回到了暌违四个月的房间，渡边望随手将行李箱放到一旁，确认这里和离开前一样干净之后。 啪的一下倒在床上，任由自己被刚晒过的阳光味道包围，缓缓放松了身体。 无奈的叹息声，再次从柔软的棉被中传出。 “早知道就换个时间回来了啊……” 第三章 渡边望与七桥御乃梨 当然，抱怨再多也没什么用。 世界可不是那么温柔的家伙，只有诚意和言语什么都改变不了——无论多少意外出现在面前，终究还是得靠自己的智慧与努力跨越才行。 渡边望很快就扫空了所有负面情绪，平静地坐起了身，右手轻抵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 没多久，他嘴角微扬，眼底有着自信而沉稳的神采。 “只要按计划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幸好遇到的人是古桥文乃，也幸好只有她一个人出现，事态才没有变得更加麻烦。 不用回到老家依然得维持表面功夫这点，是渡边望最大的庆幸……至于过去的事情，要是真让古桥文乃知道了，他也能比照之前在福利院附近对待她的方式，再一次让她替自己保守秘密。 客观审视之后，就会发现没什么好慌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缓缓吐出一口气，渡边望将这件事暂且放到脑后，扭头四处打量自己的房间。 跟离开时并没有多少不同——整齐又简单的摆设，占去了房间四分之一面积的书架，还有一台与这座小镇格格不入的高配置桌机。 床底下没有小黄书，只有一个个被牢牢锁住的手提箱，里面似乎装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渡边望检查锁头，确认灰尘依然均匀，特地夹在缝隙的发丝也没有掉落之后，便原样将其塞回了床底最深处。 电扇吹动着屋内沉淀的热气，透光良好的窗户像放大镜一样，任由骄阳在每个角落遍布灼热的痕迹。 考虑到待会就下楼吃饭了，渡边望并没有打开空调，只是走到电脑桌前拉开抽屉看了眼。 本来是想随便检查一下，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这是……” 渡边望微微挑眉，从中捏起一张小纸条。 字迹调皮娟秀，渡边望几乎能想像得出她写下这些话的模样。 『望哥哥，我已经成功打开了你的电脑，并将里面涩涩的东西全都拍照记录下来了！如果不想被大家发现你那些古怪的兴趣的话，咕嘿嘿嘿，你知道该怎么做～ ——七桥澡堂的继承者，七桥御乃梨敬上！』 渡边望将纸条揉成球，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不屑地冷笑一声。 “说谎也不打草稿，我特地设计过的十六位数密码怎么可能被你这种笨蛋猜中？” “玩个初级扫雷都得花十分钟才能通关的家伙，竟然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笑死个人了。” 渡边望对自己的隐私十分看重——至少他设计的电脑密码，已经跟十六位无序乱数差不多了，AI都不见得能推算出来。 真要能被七桥御乃梨猜到，那他甘愿将自己的XP诏告天下，把网盘资源分享出去造福众人。 找师傅强行破解更不可能，且不说她有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在破解成功之前，电脑就会触发自毁程序格式化所有硬盘，同时给他手机发出通知。 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渡边家的地下室能否有幸迎来的第一位访客……那就不是能够写进小说里的事情了。 “其他东西倒是没被动过……只是想恶作剧吗？” 将房间的其他地方都检查过一遍后，渡边望喃喃自语，心底对母亲的埋怨也少了许多。 毕竟没有母亲的纵容，七桥御乃梨也没办法进自己房间放纸条。 男孩子别说出门在外，在家都得小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啊…… 毕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拿自己的衣服或枕头做些下流的事情。 “下楼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渡边望走出房间，对待会要面对的『麻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将那位青梅邻居当妹妹看待，但对方却盯上了他这个人，老想着要他帮忙继承家里的澡堂…… 开玩笑，谁要做这种毫无前途的事情啊？ 一座濒临倒闭的澡堂，连软饭都吃不安稳，还不如去东京拐富婆回来呢。 虽然大部分时候对方都是在开玩笑逗弄他的，但为了避免青春期的小女孩不小心假戏真做，渡边望还是得费点心思去跟她斗智斗勇，免得哪天失去了这位烦人又可爱的干妹妹。 下楼的时候，门铃正好响起。 渡边老妈把头探出厨房，见渡边望刚好出现在一楼，便直接让他过去应门，自己继续忙活着午餐的准备。 渡边望看了下猫眼，直接把门打开。 “打扰了——” “好久不见。” 少女习以为常的招呼还没说完，就在他平静的目光中无声愣住。 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站在玄关前的他，一动不动。 片刻后，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抖动，如樱花般柔软娇小的唇瓣张开了些许幅度，却又无话可说似地抿了起来。 少女轻咬下唇，偏过了头，木着脸冷淡开口：“你终于肯回来了啊。怎么，难道你眼里还有我跟我们的孩子吗？” “谁跟你有孩子了？”没有跟她对戏的打算，渡边望直接一个脑瓜蹦弹了上去，“早跟你说了，少看那些没用的电视剧。” “嘶——”演技瞬间被拆穿，眼角泛泪的少女却也不感意外，只是捂着额头表情一变，恶狠狠地瞪向了他，“你难道不敢承认吗？！明明八岁的时候拉着我玩医生游戏，把我全身上下都给摸过了！” “我建议你别随便编造我脑海里没有的记忆。” 渡边望威胁似地抬起了手，仿佛能用指尖弹出一个盛夏。 “我八岁那年还在小学里作威作福，哪有兴致跟你这个从小就喜欢在男子澡堂裸奔的小鬼头玩医生游戏？” “我也没有在男子澡堂裸奔过啊！”七桥御乃梨红着脸大声反驳，“最、最多就是在打烊的时候，把衣服脱光玩水而已……那也是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所以咱们都别胡说八道了，正常点对话行吗？” 白眼一翻，渡边望收回了手，转身进屋。 “好了，吃饭。” “喔……” 带着有些委屈的表情，七桥御乃梨乖乖地跟着他走进渡边家，习惯性地把门带上。 蹲下身，她将鞋子整齐地放在玄关前，发现他的运动鞋还是以前穿过的那双，没有换。 脸上不由露出笑意，正当她转头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背影映入眼帘。 还是一样的宽厚笔挺，给人无限的安全感……只是多了点这座小镇，这十几年里没有出现过的东西。 “怎么了吗？” 渡边望没听见她跟上的声音，疑惑地偏过了头。 七桥御乃梨连忙收回出神的目光，有些犹豫地抬起了脚步，穿着短袜的小脚丫踩上冰凉的地面。 仿佛这条和他仅有几步差距的走廊，一下子拉长了几百公里的距离。 但很快，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眉眼无奈垂落，低头轻叹一声。 再次抬起脸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往日那元气可爱的灿烂笑容。 “哎呀，闹过头了都忘了说——” 她嘻笑着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贝齿，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歪头，语气如雏鸟振翅一般轻快雀跃。 “望哥哥，欢迎回来！” 渡边望讶异地打量她几眼，还真是难得见到她那么坦率的模样。 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摸了摸她小巧圆润的脑袋。 “我回来了。” 恍如一对感情极好的兄妹，他们在玄关处对望彼此，眼底有着往日不曾流露的依赖和温柔。 气氛无比的温馨祥和。 下一刻。 渡边望猛然收缩手掌，捏紧了她的脑壳。 他咧开了恶魔般的残忍笑容。 “偷偷潜入我的房间，留下一张犯罪纸条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七桥御乃梨。” “等、等……现在是说那种事的气氛吗？”七桥御乃梨边挣扎边大声抗议，“你到底会不会看空气啊，渡边望！” “谁管你这么多？你还是赶紧想想求饶的借口吧，不然待会就是你最后一顿午餐了。” “哼，我就不信你敢真的下手……啊啊啊啊我的大脑在颤抖了你快松手啊啊啊——美优阿姨救我！” “呔！你这卑鄙的东京人，想对我们家可爱的御乃梨做什么呢！” “喂，谁才是姓渡边的啊……” 最后，还是渡边美优挥舞着锅铲，制止了自家儿子对干女儿的暴行。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四章 冰火两重天 虽然餐桌上仅有三个人，气氛却像是一家子吃饭般热闹。 无疑，这都得归功于在场的两位女性——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个女人一个女孩加起来少说也得半台吧？ 至少在渡边望不主动找话题的情况下，她们是真的能从南聊到北，手捧饭碗丝毫不耽误七嘴八舌的稳定性。 渡边望只想安静地吃自己的饭，奈何母亲刚说完开动，就迫不及待问起他这四个月的东京生活，也让七桥御乃梨抓到了狐假虎威的机会，脸上带着使坏的笑意一起追问着他各种事情。 “儿子，那个贵族学园真的很贵族吗？是不是里面都是王公贵族，每个人上下学都要有红毯专车接送，不定时还会举办下午茶会啊？” “您玛丽苏文学看多了吧？虽然确实有外国王子在这里读书，专车接送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本质上还是一所普通的升学制学校而已，没什么太过特殊的地方。” “望哥哥，和大小姐们一起上学的感觉如何？跟我相比起来呢？” “身材比你好，说话比你好听，身上也比你香——有本事你就把碗扔过来，看我妈下次会不会请你来家里吃饭。” “嘁，待会回房间你就死定了……” “哎呀，你们要吵待会关上门随便吵……小望望，你有认识什么关系比较好的女孩子吗？比如某国公主，大公司的总裁千金，或者对你超级迷恋的冷酷杀手？” “从哪本小说搬来的设定啊……关系好不好暂且不说，我认识的有家里开医院的五胞胎，黑道组织的独生女，新闻局局长的女儿，日本四大财阀之一的千金和其女仆，还有……呃，家里开乌冬面店的理科天才和父亲是大学教授的文科天才。” “五胞胎？！而且竟然还真的有女仆跟主人一起上学……嘶，果然艺术源自于现实，太尊了！” “母亲，别上网学个词就瞎说……” “后面那两个人好格格不入啊，望哥哥，她们是跟你一样考进去的吗？” “是啊，单论擅长科目的才能，她们跟我不相上下。” “嘶——不愧是东京，像望哥哥这样的变态竟然一次出现了两个……” “小鬼头，你的脑袋不想要了？” 渡边望冷冷一瞥，七桥御乃梨便缩着肩膀吐了吐舌头，赶紧连扒两口饭装无事。 渡边美优依然兴致不减：“你之前还跟我说开玩笑，没想到真的认识了那么多女孩子啊。” “只是认识而已。”渡边望顿了顿，探手夹了一块咕咾肉，“大部分……连朋友的关系都不是。” 至于少部分成为朋友的人是谁，他自然没有解释的打算。 “你不是说过，在那边靠装乖交了很多朋友吗？”七桥御乃梨疑惑地问，“那些只是表面之交的朋友，不能算在你真正的朋友范围里面？” “那不是当然的吗？”渡边望头也不抬地回答，“有价值的利用对象，和可以托付信任的友人关系，只有傻子才会把这两者混为一谈。” “呜哇……”吃到黄莲似地皱了皱鼻子，七桥御乃梨语气复杂地嘟嚷，“出现了，你从中学开始就在说的阴暗理论……” 渡边望充耳不闻。 渡边老妈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开口：“喔～刚才去文月奶奶家探亲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其中之一吗？” “文月奶奶？” “女孩子？” 少年与少女同时发出了不同疑问。 渡边老妈先对渡边望解释：“就是一年前搬来我们隔壁的独居老奶奶，她姓文月，大家都叫她文月奶奶……就算她深居简出，你应该也记得她的名字吧？好歹人家给我们送过乔迁礼。” 渡边望耸了耸肩：“为了节省记忆空间，不重要的人事物我通常不会放在浅层记忆区，深层记忆区的东西则需要时间回想起来，那还不如直接问您呢。” 习以为常的，在场的两人都没有试图去理解他说的话，就这样不明觉厉地点了点头。 渡边老妈接着转向七桥御乃梨，脸上浮出一抹若有深意的微笑。 “刚才我打电话给小望望的时候，正好听到他那边传来了女孩子的声音，于是急忙地抛下锅子冲出来看……御乃梨酱，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猜～”七桥御乃梨拉长了声音，用审视的目光打量默默吃饭的渡边望，不满似地从琼鼻中哼出两声，“你看到了他不知羞耻，在大街上跟女孩子卿卿我我的场景？” “对了一半！”渡边老妈用力点头，仿佛在怒其不争，“这小子，竟然在家门口和人家深情对视，而且还是当着对方父亲的面！太破羞耻了！” “没错！少女漫画的男主角都不会做这种事！”七桥御乃梨打蛇随棍上，义正词严地指责起他，“没想到望哥哥你是这种人！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没有欲望的机器人呢！真是看错你了！” “首先……”渡边望叹了口气，放下碗，态度依然冷静沉稳，“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情，请别美化当时的场景。” “比如说母亲，当你看到父亲从风俗店走出来，隔着大街跟他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心底充满的会是偶然相遇的悸动，还是准备动手的杀气呢？” “……”不用说话，渡边美优眼中的杀意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当然，只是假设而已，父亲是不会去风俗店的。”作为一名孝顺的儿子，渡边望自然不会忘记给父亲叠一层甲，“再来，我并不是没有欲望的机器人，也是会有想要跟女孩子卿卿我我的时候。” 渡边望看向了七桥御乃梨，脸上浮现出温柔阳光的微笑。 “就比如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御乃梨。” “……” 被他深邃温润的目光注视着，七桥御乃梨此时此刻，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一边因为他那明显想刀了自己的『核善表情』而浑身冷颤，一边又因为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和极具迷惑性的俊秀脸庞而胸口发烫，耳根发热，心跳加速得不能自己。 第五章 悄然而生的变化 “这、这是什么意思呢？望哥哥。” ——不过，这对青梅竹马的她不算什么！ 她可是跟这样的渡边望从小认识到大啊！攻击和防御都不是普通女孩子能比的！ 扛住了这番攻势，七桥御乃梨红着小脸仰起下巴，不甘示弱地朝他哼哼一笑。 “你要是想跟我卿卿我我的话，看在我们认识了这么久的份上，也不是不能给你一个机会啦～只是七桥澡堂的未来，以后就要拜托你啰？” 如小鹿般的双眸湿润明亮，即使不抱希望，依然在那坏笑和挑衅之中藏着几分忐忑，摒息似地凝视着他。 渡边望没有犹豫，朝那张娇俏可人的脸蛋伸出了罪恶的魔掌。 “和你的脑袋卿卿我我，需要继承七桥澡堂吗？” 七桥御乃梨连忙向后仰身，柔软纤细的腰肢硬是撑住了椅子上的半边屁股。 “你说的欲望是这个吗？！” “不然是哪个？” “就、就是那个……喂！你想让女孩子说什么啊！” “呵，谁让你胡思乱想的。”渡边望可没兴趣让手掌沾上她嘴角的油渍，吓完便收回了手，淡淡吩咐道，“总而言之，要是你们遇见了她，请别在这位东京人面前胡言乱语，留下我们乡下人只会尬聊的糟糕印象。” “知道啦～”七桥御乃梨鼓着嘴应声，撇过脸在旁边平复好加速的心跳。 渡边老妈干脆连饭都不吃了，只是一脸姨母笑地在对面看着他们互动，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很快，渡边望吃饱了饭。 刚放下碗筷，手机正好传来震动，是古桥文乃发来的讯息。 「渡边君，待会有空吗？」 「有，我已经吃完午餐了，你呢？」 「正在吃呢，不过还得跟外婆聊一会儿天……约在一点半怎么样？」 「可以，地点？」 「我不熟悉这里，你觉得呢？」 「那就我家。」 隔壁，古桥文乃看到这条讯息，差点没把嘴里的饭给喷出来。 「诶诶诶诶诶诶？！这，这不好吧？」 「放心，我妈在家，我也没有对你下手的兴趣。」 「我不是担心这个……还有，说话请不要这么直白，会让我很想打你的。」 「你也打不过我……总而言之，我妈刚才看到了你跟我挥手的场景，现在逼着我请你来家里作客，你就用我在东京认识的朋友身份来打个招呼就好。」 「唔，就算你这么说……」 「别紧张，又不是让你丑媳妇见公婆。」 「知道我刚才误会了什么就别说出来啊！而且你tm说谁丑呢？！」 狗子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同理，文学少女急了也会骂脏话。 看着对方刷出的愤怒贴图，渡边望不由嘴角微扬，从对方的气极败坏之中享受到了纾压的感觉。 ——果然，快乐还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啊。 放下手机，却发现在场的两位女性正直直盯着自己，目光都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渡边望视若无睹，神色不改地道：“已经跟她约好了，下午一点半会来我们家作客，不过我有些私事要先跟她单独说一下……在我说完之前，不准你们去骚扰她。” 虽然只是锦上添花，但为了减少麻烦，有些事前准备还是得做一下的。 两人点了点头，又神色古怪地对望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她真的只是你朋友？” 在他回房休息之前，渡边老妈率先开口询问。 渡边望微微皱眉：“当然，我有隐瞒你们我交女朋友的必要吗？” “可是，你刚才的表情……”七桥御乃梨噘着小嘴，赌气似地嘟嚷着，“感觉比对我的时候温柔太多了，而且半点没有你之前说的『表面功夫』。” “是吗？”渡边望不以为意，他可没觉得自己露出多深情的模样，只是觉得好笑才放松了表情而已。 难不成是自己平常太不客气了，才让她们产生出了这种错觉？ 渡边望老实地反省了三秒钟。 “很多变化，都是在不自觉的时候悄然发生的。” 渡边老妈端着碗筷起身，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笑了起来。 “让你去外面上学，看来是个正确的选择啊。” “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和以前的那个你渐行渐远了……不仅有了重视的朋友，也越来越能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 七桥御乃梨微微一怔，随后也露出了释怀的笑容，真诚地为这样的他感到开心。 在一片温馨的气氛中，渡边望满脸无语地看着自家母亲。 “就算您现在说得再怎么老怀欣慰……当初抱着我的腿死活不让我去东京的人不就是您吗？” “咳咳！” 渡边老妈干咳两声，若无其事地转身走进厨房：“总而言之，待会得好好招待你朋友才行……我去准备下午茶了，御乃梨酱，你也留下来一起吃吧，今天该把那块高级羊羹拖出来宰了！” “好的，谢谢美优阿姨～” 七桥御乃梨甜甜地道完谢，见渡边望径自朝楼上走去，连忙甩开短裤下的洁白双腿，跟着他一起上楼。 房门前，渡边望握着门把，防贼似地盯着她。 “你要干什么？” “去你房间看漫画。”挺着青涩的胸口，七桥御乃梨理直气壮地道，“怎么？以前能做的事情，你去完东京就不能做了？” “……” 默默看了她数秒，渡边望没说什么，任由她跟着自己进了房间。 哔的一声，空调渐渐吹出冷风，驱散了令人烦躁的热气。 他坐在电脑前打开电脑，七桥御乃梨则轻车熟路地在书架前挑了本漫画，然后毫无防备地往他床上一躺。 “哼～总感觉好怀念啊。” 清凉的夏装，雪白的大腿，精致可爱的锁骨曲线，还有娇俏可爱的慵懒鼻息。 虽不至于诱人涩气，但十六岁少女该有的青春活力，从春天到夏天依然不减，依然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惜，渡边望看都懒得看——相比曾经一起泡过澡的邻居家妹妹，他更喜欢桐须真冬那种身材成熟、清冷神秘的女教师。 反正肉体上的爱好是这样没错，精神上就不好说了。 “望哥哥，你看到我写的纸条了吗？”在床缘晃着小腿，七桥御乃梨随口问道。 “嗯。”渡边望敷衍地应了声，双手在三秒内敲出了十六位数密码。 听到那劈哩啪啦的键盘声音，七桥御乃梨就知道，他的电脑密码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能猜得出来的。 于是不再讨论失败的恶作剧，翻开已经看过一遍的漫画，悠悠哉哉地享受起这令人熟悉并且眷恋的安静氛围。 窗外骄阳似火，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温柔几分，整座小镇仿佛都镀上了金色的光边。 临近下午一点半，渡边望从屏幕上的求职网站移开视线，稍显意外地瞄了眼床上的少女。 “竟然真的只是来看漫画的啊。” 本来还想她要是缠着自己说继承澡堂的事情，就把她赶出去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安分…… 四个月不见，终于变得老实下来了吗？ 渡边望深感欣慰，看来就算父母不开小号，自己也能收获一位乖巧老实的义理妹妹了。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了门铃声。 渡边望还没动作，床上的七桥御乃梨就触电似地蹦了起来，随手扔开漫画，斗志满满地咧开笑容。 “很好，终于来了吗！” 渡边望：“？” 我刚才还说你老实，你现在这准备战斗的表情怎么回事？ 在七桥御乃梨朝着房门直冲过去的下一刻，渡边望直接捏住了她的后颈，强行止住了她的脚步。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他目光带着警告，语气充满威胁，“乖乖去客厅待着，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听到了没有？” 七桥御乃梨切了一声，一副计划被看穿的不甘模样。 “听到了……人家只是急着想见到你的朋友而已，又不是打算做什么坏事。” “鬼才信。” 渡边望将她拉到身后，自己率先出门走下楼梯。 不过再怎么快，也不会有早在客厅守株待兔的母亲要快。 第六章 见家长 “欢迎欢迎，你就是小望望的高中朋友吧？我是他母亲，直接叫我美优阿姨就好了！” 古桥文乃按下门铃没多久，就像饿了一天好不容易等来外卖一样，一位年轻人妻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态度可以说是热情过了头。 受宠若惊似地后退一步，古桥文乃连忙躬身，温文有礼地道：“是的，我是古桥文乃，在学校多受令郎的照顾，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不过，小望望？ 古桥文乃努力憋着笑，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绝对不会在拜访别人家的时候露出失礼的笑容。 不过，没想到那个渡边同学，在家里竟然有这么可爱的昵称啊…… 要是拿这个调侃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渡边美优略带歉意地道：“是我这边要感谢你们照顾他才是。那家伙的性格有点麻烦，想必给你们造成了不少困扰吧？” “没有的事！”古桥文乃认真地摇了摇头，语气诚挚地道，“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我们身前引领着我们前进，我们能为他做的事情却少之又少……令郎真的是一位非常优秀又可靠的人，有着让人不由尊敬并且爱戴他的魅力，反倒是我们总是造成他的困扰才对！” “嚯……” 渡边美优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为了自家儿子在外竟然变成了这种魅力型领袖，还是为了竟然有女孩子愿意这样为了他说话而感到惊讶。 她也确实没想到，升上高中的渡边望和过去居然有着这么大的差别，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这就是他所说的，『表面功夫』带来的变化吗？ 暂且收拢多余的心思，渡边老妈用满意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下古桥文乃。 “那真是太好了！有文乃酱这样的朋友在，我多少也能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读书了。” “啊哈哈，您过奖了……” 古桥文乃不由拘谨地干笑两声，总感觉对方的眼神像在检验媳妇的成色一样，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了。 将这些情绪变化全都收入眼底，渡边老妈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招呼道： “赶紧进来吧，已经准备好茶水跟点心了，我有很多事情有关小望望的事情想要勻问你呢。” 点心？ “好的，那我就打扰了……” 古桥文乃双眼一亮，客套几句之后，就这样顺从地被带入渡边家。 “文月奶奶她还好吗？” “嗯，外婆的身体可能比我父亲还要硬朗喔！听说她之前还爬了附近的小山，比我们想像中的要有活力……” “啊，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据说现在老年登山协会都想邀请她加入呢……唉，希望我老了也能像文月奶奶一样健步如飞。” “美优阿姨这么年轻，考虑这种事还太早了啦～刚才我乍一看还以为是渡边君的姐姐呢，没想到竟然是他的母亲，吓我一跳。” “哎呀，文乃酱小嘴真甜～我十八岁就跟他爸生了他，现在都快四十岁了，早就不年轻啰。” “诶？！也就是说，美优阿姨今年才三十五岁吗？我父亲都四十三了……难怪看上去这么年轻呢。” “早结婚可不是什么好事喔，尤其是高中未婚怀孕……唉，文乃酱，你千万不要重蹈阿姨的覆辙啊！” “呃……那种事对我来说还太早了啦……” “未来怎么样可不好说，多少留个心眼吧。还是女孩子好，我以前跟小望望说到这点的时候，他可是用鄙视的眼神嘲讽了我半个小时呢……真讨厌，为什么我要给他多生一根东西啊，生个女儿多好啊！” “啊哈哈哈……毕竟不能选嘛……” 渡边望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母亲口若悬河，搬出了和邻居太太侃天说地的兴致，越说越上头的模样。 整得古桥文乃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在一旁尬笑。 死鱼眼瞧着母亲，他略带不爽地打断道：“就算你没给我多生一根东西，我照样会用鄙视的眼神嘲讽您半小时……不过就是换了个性别而已，您不服的话明年就给我生个妹妹下来，十几年后看她会不会跟我做一样的事情。” 渡边老妈看都不看他，只是用手指指着渡边望，一脸委屈地对古桥文乃告状道：“你听，这种带着敬语的嘲讽是不是超想让人揍他的？” 在古桥文乃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回答之前，渡边望就看向了她，大拇指比了比楼上。 “先跟我上楼吧，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好的。”古桥文乃暗自松了口气，并朝渡边老妈投以略带歉意的眼神，“美优阿姨，那我就先跟渡边君上去了，晚点再下来和您聊天。” 不满的神情瞬间收敛，渡边老妈愉快地挥了挥手：“当然没问题～待会我们来看小望望的相簿吧！” 渡边君的相簿？ ！ 古桥文乃心跳加速几分，脸上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表情，就像看见了宝箱的冒险者一样，整个人的期待值瞬间拉满。 “好……”话还没开口，古桥文乃缓缓挪动目光，和渡边望的冰冷双眸对上了视线。 她心虚似地转开脸，最后还是不敢回答，老实地低头跟在他身后。 “母亲，我说过别叫我小望望。” 上楼的时候，渡边望冷冷抛下一句：“还有，你要是想跟古桥分享我小时候的照片，我就不得不和她说说你跟父亲以前做过的黑历史了。” “啧，竟然是人质互换吗……”渡边老妈瞬间变脸，面沉如水地啧了声嘴，“你爸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我还是想在文乃酱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啊……行吧，交易成功，阴险的小子。” “合作愉快。” 渡边老妈转身进了客厅，渡边望也随之迈开了脚步。 古桥文乃默默听着，只能感慨真不愧是母子，这令人捉摸不透的性格简直就是同个模板刻出来的。 不过面对像她这样的外人，和面对他母亲的时候相比，渡边君在态度上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说得玄学一点，同样都是不带起伏的语调，可声音中的冷意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记下了这点后，古桥文乃不由露出笑容，微微挺胸——哼哼，又了解到渡边君不同的一面了！ 虽然不知道这点有什么好得意的啦，又不能从他这边领取什么成就奖励。 想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跟着渡边望来到二楼。 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半开的房门前，笑嘻嘻地盯上了她的少女。 第七章 天降大战青梅？ “这位是……” 古桥文乃愣了下，下意识地望向渡边望的背影。 听到她的询问，七桥御乃梨直接扒开渡边望，笑容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双手叉腰站到了古桥文乃的面前，抢在渡边望之前回答： “我是望的青梅竹马，七桥御乃梨！你呢？” 沉默片刻。 “我是古桥文乃，渡边君的朋友……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古桥文乃不慌不忙，端庄有礼地鞠了个躬，并没有因为对方来势汹汹的气势就乱了阵脚。 “嗯？喔……请多指教。” 七桥御乃梨意外地打量着她，再看了眼渡边望，像在疑惑什么似地微微歪头。 ——却不知道她心中正在疯狂吐槽。 ‘美少女青梅竹马？？！！’ ‘渡边君竟然还有这种背景设定吗！你这家伙是哪里来的轻小说男主角啊混帐！’ ‘学校里天天那么多美少女陪着你还不够，竟然还有个在老家等你回来的可爱发小？’ ‘而且这莫名其妙的敌意是怎么回事？经典的该不会要来了吧？天降大战青梅？’ ‘可是我不想加入战场，我只想回家看星星啊！哪怕是让五月来也总比让我来好吧？！’ ‘球球了，千万不要让我成为三角恋的女主角啊！’ 吐槽到后面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只是脑子越乱，古桥文乃表现得就越沉稳，无论面对何种处境都能微笑以对，眼神一片清澈坦荡。 这也让七桥御乃梨越发惊疑不定——难不成是自己之前想错了？ 真有正常的女孩子会愿意跟望哥哥交朋友？不是贪恋他的才能或身体？ 就望哥哥那恶劣的性格，要不是自己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恐怕也会避之唯恐不及吧…… 东京的女孩子，好厉害！ ——啪的一下。 一记毫不留情的脑瓜崩，彻底弹飞了七桥御乃梨的胡思乱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特地改了称呼是想做什么。” 渡边望扫了她一眼，不容置疑地道：“下去待着，别想在门外偷听我们说话。” “唔……”七桥御乃梨捂着额头，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古桥文乃身边走过，委委屈屈地嘟嚷着，“待着就待着，有了新欢就对旧爱这么凶，望哥哥这个大笨蛋……” 毕竟又不能当着古桥文乃的面把她抓进房间里打屁股，渡边望就当作没听到，暂且先把这笔帐往后捎捎。 她有本事就别再独自来他房间看漫画，否则……房门一关，谁都别想救她。 “别傻站在那了，进来的时候记得关门。” 听到渡边望的招呼，古桥文乃才收回看着七桥御乃梨的目光，跟着他走进房间。 虽然是第一次进到男孩子的房间，不过由于心中还有其他在意的事情，古桥文乃只是随意地环视周遭一圈，便重新看向了渡边望。 “渡边君，七桥小姐到底是……” “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邻居妹妹，在这个镇上读高一，年龄跟你们一样，小我一岁。” 渡边望让她去电脑桌前坐着，自己则坐到床上，轻描淡写地解释着：“我们就跟兄妹差不多，不过她老想着要我去继承她家没落的澡堂，所以可能会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举止……你别放在心上就好。” “这样啊……还好还好，不是我想的那种胃疼展开。” 古桥文乃拍拍胸口匜，彻底放下心来。 她拉开电脑椅，礼貌性地坐了半边屁股，双手放在大腿上，随后才开始认真地打量起渡边望的房间。 干净，整洁，除了书和电脑以外，几乎没有多余的摆设，却也不会给人监狱般的空洞感觉。 这就是男孩子的房间？ 看上去不像临时整理过，原来他们平常都这么爱干净啊…… 心里感慨着，古桥文乃下意识嗅了嗅空气，又不禁默默红起了脸，心虚地撇开目光。 事先说好，她可不是变态…… 只是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仔细一闻才发现，这是要靠得很近才能从渡边君身上闻到的味道。 像是肥皂又像是洗衣剂，比古龙水要柔和数百倍的淡香——谁说只有女人有体香呢？男人也有啊！ 反正不得不说，确实好闻就是了。 “在想什么？” 渡边望皱眉盯着她。 “啊？”古桥文乃连忙回过神来，慌张地摆了摆手，“没、没什么！只是在想，呃……我们要从哪里开始说起才好！” “从你开始吧。” 渡边望翘起双腿，双手交扣置于膝上，神色肃穆，看上去就像一名陷入长考的侦探。 虽然这种隐私问题，其实根本没有回答他的必要，古桥文乃还是想也不想，习惯性地全部交代出来。 “我是因为外婆去年刚搬来这里……” 其实也没好说的，就是孝顺的孙女来探望搬新家的外婆而已。 从她那边，渡边望知道了她这次会在外婆家待上一周，一周之后父亲才会再来开车接她回去。 现在外婆家只有外婆一人，而外婆又喜欢独自行动，据说每天清晨都会一个人爬山慢跑，剩下时间就在后院喝茶赏景，过着闲散悠哉的退休生活。 至于为什么她得在这里待上七天……一方面是老人家确实想孙女了，另一方面是六天后有小镇祭典『光流祭』，而古桥文乃本身对这个祭典很感兴趣，也就不在乎其他时间无不无聊了。 反正她已经做好了这七天都拿来学习和写暑假作业的准备，等读书读累了再出去走走，享受一下远离城市的小镇风光——偶尔尝试和往日不同的生活节奏，对她来说也是十分新鲜的事情。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渡边望…… “说实话，其实我很开心呢。” 避过他的目光，古桥文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竟然能遇到刚好回老家的朋友……不觉得很幸运吗？” 不觉得。渡边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可惜，古桥文乃看都不看，继续说： “这座小镇比我想像中的漂亮许多，清澈的小溪啊、山上的观星台之类的地方，假如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肯定不敢过去看看的……跟外婆一起的话又没有那种跟同龄人一起玩耍的感觉，外婆的作息也跟我不同。” 粉嫩的指尖彼此绞动、纠缠、轻抵，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最后，她在胸前合掌，转回白净秀气的脸蛋，清澈水润的大眼对渡边望卖萌似地眨了一眨。 并用最可爱的声线和最诚挚的表情，微微歪头，对他殷切地恳求道： “渡边君，可以拜托你吗？这七天当我的向导，陪我到处走走，顺便教我写暑假作业！” “不要，麻烦。” 渡边望毫不犹豫地拒绝，顺带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 “前面说得再怎么好听，你的重点在最后一句吧？” “哎呀，被看穿了～” 古桥文乃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吐了吐粉嫩的舌尖，试图萌混过关。 第八章 个人XP无法匹配 当下虽然是拒绝了，不过渡边望也没有把话说死——要是哪天他心情好兴致好，说不定真会带古桥文乃在附近逛一圈，分享一下自己小时候发现的秘密基地。 至于暑假作业，反正教她都教习惯了，她真要拿著作业上门来求他，渡边望大概也不会狠心拒绝．就当是补课了。 自己还得教她两学年加两学期呢，又不差这七天暑假。 当然，为了避免古桥文乃对自己产生依赖，他没有将这些想法明说出来，只是让她自个儿好好努力，真有不会的再拿过来问，他可以勉强腾出一点时间替她解答。 古桥文乃对此抱有疑惑。 “渡边君，你回老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吗？” “很多啊。” “比如呢？” “吃饭，睡觉，打游戏。” “……” 一如既往，他总能让女孩子对他无言以对。 ——脱离了学校那些条条框框，渡边望无疑是自由的。 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也没有绝对不能做的事情；无论是跟女孩子游山玩水，还是窝在家里打七天游戏，都看自己愿不愿意…… 暑假作业当天写完，长得又帅的学霸就是这么任性。 总而言之，哪怕成为了隔壁邻居，两人还是各干各的事情，没有计划着什么时候要一起出去玩；只是像青梅竹马那刐样，打电话可以很快就把对方约出门，打开窗就能看见彼此，距离一下缩短了许多。 古桥文乃的外婆家没有门禁，而渡边望自然不会遵守那种东西——只要跟家长保持联络，他们甚至可以到处夜游，疯玩到早上再回家都没问题；又或者在对方房间里学习一整天，反正隔壁就是自己家，不怕搭不到末班电车，想学到多晚就能学到多晚！ 意识到这点后，古桥文乃很好地藏起了心底的动摇，渡边望则泰然自若地看着她，一副身经百战的镇定模样。 毕竟什么夜游啊，跟女孩子在同个房间里睡觉什么的……他几年前就体验过了，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或许是因为性格上稍微有那么一点扭曲的问题。 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异性能让渡边望体会到青少年该有的兴奋、紧张和悸动，更别说独处时浑身发热的尴尬和满脑子胡思乱想。 七桥御乃梨是这样，古桥文乃想必也会是这样。 也可能是因为她们胸都不大，无法匹配到他的XP吧…… …… 无论如何，七天的邻居生活就这样定下了调。 聊到自己的事情时，渡边望刻意避开了某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部分，并让古桥文乃待会下去的时候，不要随便相信那两个人的胡言乱语，也不要将他在青山福利院当知心大哥哥的事情给说出去。 至于他在学校创下的丰功伟业，午餐那时只是粗略提过一遍而已，古桥文乃正好可以补充一些当事人的细节，省得他以后还得被问东问西。 就这样，大概在房间里闲聊了十五分钟。 渡边望送走了似乎对他书架十分感兴趣的文学少女，锁好房门，关上灯准备午睡。 楼下那三位女性接下来会聊什么，是不是真的会拿出他小时候的照片来嘲笑一番——老实说，渡边望并不在意。 事前警告是一回事，他还没那么小肚鸡肠，非要在旁边监听她们的对话，一谈到自己不想听的部分就冲过去拿羊羹塞住她们的嘴。 当然，要是有人不知死活，说完之后还敢到他面前跳脸嘲讽…… 渡边望会让她知道谨言慎行的重要性。 午睡起来，窗外斜阳染上几分温柔，只是离傍晚还有些时间。 渡边望掀起棉被，关上空调，打开了窗户。 微风拂面。 静谧的小镇披着一层柔软的金纱，蝉鸣依旧响亮，只是没有早上那般令人烦躁了。 三两行人走上街道，大叔大妈搬了椅子在门外摇着扇子闲聊，远处公园的榕树下还能隐约瞧见看棋与观棋的人群。 没有急于奔走的上班族，也没有一刻不停的车流，仿佛谁都有时间。 慢节奏的生活在这个午后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种反差也不错啊……” 渡边望不由感慨，经历过都市生活之后再回来，曾厌烦的景色竟多了些许闪光点。 有些地方，待一天是天堂，待一个月是人间，待一辈子是地狱。 当然，那也只是对他而言，还是有很多愿意在这座小镇中安居乐业的人存在。 这没什么不好。 倚窗欣赏了片刻风景，渡边望下了楼，厨房传出抽油烟机运作的声响，还有阵阵好闻的香味传来。 他不由回忆起了小时候放学回家，边洗掉拳头上的血迹，边问母亲今晚吃什么的时光。 才离家四个月，习以为常的事物竟会变得如此怀念…… “看来我还挺恋家的嘛……以后绝对能成为一个好丈夫。” 渡边望藏起这份自豪，对正在做菜的母亲问了一句：“那两个都回去了？” “人家都是美少女，你就用那两个来称呼？”母亲没有停下动作，只是头也不回地表示不满，“都回去吃晚餐了，虽然我是想请她们留下来吃饭，顺便让文乃酱见见你父亲的……不过她们今天都得跟自己的家人一起吃饭，只能等下次了。” “别说得好像媳妇见公婆一样。”渡边望无语吐槽，“您没用什么暗示性的言语把人家弄尴尬吧？” “拜托，有御乃梨酱在，我会这么不识趣吗？”渡边老妈语气不屑，“你就放心好了，我们下午只聊了一点和你有关的趣事，没说什么不好说的。” 渡边望翻了个白眼，完全放不下心来。 “单独相处也别乱说话好吗？” “试探！试探你懂吗？真要试出了没意思我当然不会烦她。可万一她其实偷偷喜欢着你呢？” “关您屁事……” “说的好，她喜不喜欢你也关你屁事？”渡边老妈冷哼一声，铁锅与铁铲敲击出清脆锐利的声响，“我们女孩子聊恋爱话题，要你这个臭直男在旁多嘴啊？尴不尴尬她的表现会告诉我，而不是你在这里擅自替她着想。” “……” 不得不承认，这番言词颇有他几分怼人功力——不愧是自己母亲，渡边望愣是没想到理由反驳回去。 最后，他只能长叹一声。 “行吧，随便您……不过有一点希望您注意一下。“ “说！”仿佛得胜的母鸡，渡边美优趾高气昂地吩咐。 渡边望摇头无奈。 “年近四十的老太婆，就别跟人家十六岁的高中生美少女相提并论了，多少有点自取其辱。” “……” 良久的沉默后。 回应他的，只有一块刚炸好的排骨酥，从厨房里笔直飞来。 第九章 男人的强大源自于女人的支持，越多人支持你就越强大 入夜，外出工作一天的渡边父亲也回了家，一家三口睽违四个月坐在一张餐桌旁吃饭。 渡边诚有着非常典型的父亲形象——沉默寡言，不擅长表露情感，用笔直宽厚的背脊撑起了整个家庭，还不到四十岁却有着五六十岁的沉稳，长相不算帅气却十分的男子汉，镇上最凶的小混混都不敢招惹他。 以前似乎在做什么高风险高回报的神秘工作，现在金盆洗手搬来这座小镇，安稳地当个高中体育老师；平常没有多少爱好，就是喜欢爬爬山、钓钓鱼，偶尔下山还会拎着一只『不幸撞树身亡』的野兔给娘俩尝点野味，可以说是如大熊一般给人无尽安全感的居家好男人。 ——渡边望小时候非常崇拜这个男人，甚至以他为目标努力锻炼过一阵子。 长大之后才发现，为什么他好好的高智商人类不当，要去当浑身肌肉的野地大猩猩呢？ 不是说父亲不好，而是因为他能够选择更好的未来——所以自那时候起，渡边望就尽可能地学习自己所能接触到的所有知识，并且决心要考上东京最好的贵族学校。 和母亲不同，父亲不仅没有反对他上京，反而提供了包括生活费在内的一切支持……以他的话来说，男孩子本来就是要出去闯荡才能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只要有了去外面见识的想法，那么离家远走就是必然的。 更别说，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能在西伯利亚的森林里和野熊单挑了……去东京读书算什么？只要没有生命危险都不算个事！ 要不是他手里拿着酒瓶，说话的时候已经接近神色不清了，渡边望还真有可能信了他的牛逼。 总而言之，父子俩感情还算不错。 虽然平常不怎么聊天，但不代表对对方漠不关心——渡边望会问最近有没有女学生对他暗送秋波，渡边诚也会关心他的校园生活。 “暗送秋波？我没注意到，反正我有你妈了。”渡边诚十分硬气地回答。 虽然名字带个诚字，但他无疑是个专一深情的好男人——哪怕以前有过开后宫的梦，但在遇到渡边望的母亲之后，他依然抛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甘愿陪着爱人在这座小镇上安稳地度过余生。 渡边望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倒是曾将这个梦想暗中托付给了拒绝掉无数封告白信的他，说什么男人的强大源自于女人的支持，越多人支持你就越强大…… 然后这位不够强大的男人，就被渡边美优拖进了房间，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渡边望成功收获了父母的黑历史，渡边美优当天早上满面红光地走出房间，而渡边诚…… 什么都没有，甚至失去了更多。 从那之后，渡边诚就不敢在他面前乱说有关女孩子的事情，渡边望倒是喜欢用这点来调戏父亲——这也算是他们感情好的凂证明吧？ “在东京过得怎么样？钱还够用吧？”渡边诚冷硬地反问一句。 渡边望耸了耸肩：“当然够用，学校的奖学金加我自己的积蓄，你们不用给我生活费都无所谓。” “反正老子的钱以后都是你的，不过就是早给晚给的区别。”扒了几口饭，渡边诚不经意似地问，“你之前电话里不是说要带女孩子回家吗？这次带了几个？现在在哪？” 仔细听，甚至能听出他话语中的老怀欣慰。 渡边美优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但考虑到自己之前也这么问过儿子，便没有擅自插嘴进这对父子之间的谈话。 而且儿子开后宫跟老公开后宫是不同性质的事情，她好像也没必要像之前一样生气了——愿意孝顺她的媳妇当然是越多越好，子孙满堂更是做梦都会笑出来的好事啊！ 只要渡边诚别作死露出『望子承父业』的态度来就好…… “那是开玩笑的，我现在不仅没有女朋友，连关系暧昧的女性都没有。” 端着饭碗，渡边望淡然回答：“你儿子去东京是为了念书，而不是为了成为涩谷街头最靓的牛郎……别对我抱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期待。” 这句话他之前在电话里也跟母亲说过。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渡边诚嗓音低沉，神色严肃，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瞥了面无表情的老婆一眼，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在乎你多擅长应付女性，我只希望，你能够对每一位你所爱的存在负起责任，用男子汉的方式守护她们的一切……就像我和你母亲那样。” 渡边美优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开口：“你要是早点跟御乃梨酱定下来，你爸就不会问你这么多了。” 渡边望不置可否地回答：“谁说青梅竹马就一定要在一起？我也没兴趣为了她家澡堂而娶她。” ——那如果继承澡堂只是烟雾弹，其实她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呢？ 要不是渡边诚在旁边拉住了她，渡边美优差点就问出了这句话。 叹了声气，她改口道：“好啦好啦，知道你现在对女孩子没有兴趣了……孩子他爸，隔壁文月奶奶的孙女过来玩一周，刚好是他的同学，改天你俩见见如何？” “为什么要见？”“待会带点礼品过去拜访不是更快？” 两父子同时开口，渡边望看了眼若无其事的渡边诚，不由撇了撇嘴。 “随便你们吧。一个女同学就让你们在意成这样，哪天我真的带女朋友回家，你们不得把她供着当公主对待？” 渡边老妈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那是，能征服咱们家儿子的女孩，不是公主也得是圣女啊。” “别把儿子说得那么不堪。”渡边老爸不轻不重地教训一句，“他只是性格有些扭曲，并没有什么反社会人格……至少精神科医生是这么说的。御乃梨不也没跟他保持距离？” “我吃饱了。” 渡边望没有理会他们说了什么，吃饱饭就直接把碗筷放进水槽，然后转身上楼。 夜幕渐渐降临，凉风溜进半开的窗户，卷走了残阳未消的暑意。 在小镇，很多时候开窗反而比开空调更凉爽，体感上也更加舒适惬意。 渡边望拿了睡衣下楼洗澡，等他头顶毛巾，边擦头边回到房间的时候，桌上的手机正好震动起来。 皱眉看了一眼，是中野五月的LINE。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在马尔代夫度假的她，竟然打了通视频电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