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绿茶妹妹交换身体之后 作者:墨脏  简介:一觉醒来,和绿茶妹妹互换了身体…… 彼此的生活,逐渐走上一条恐怖的不归路。 ——第X日—— “哥,你替我跟男同学约会,我替你去跟女同学约会,怎么样?” “Σ(゜ロ゜;)” ——第XX日—— “哥,我把你女神和同桌上了,你不怪我吧?” “(T ^ T) ” ——第XXX日—— “哥。” “又干嘛!” “那个……我突然觉得你好可爱……” “……” “……” “牙、牙买跌~QAQ” 001我是妹妹?作者:墨脏 我从未由这个角度欣赏过妹妹的胴.体。 一眼过去,精致的锁骨,由嫣然的两点、蔓延下、朝左右流淌的两团峰峦。 透过峰峦的沟谷,我隐约能看到两条慵懒横呈的、曲线妖娆的长腿,以及……玉腿中间,伸出几根不安分卷曲毛发的小熊胖次…… “。。。” 喵喵喵!!? 懵逼之后我吓了一跳,急忙掀被子、起床、跳到地板。这时才察觉自己竟在妹妹房间里,而且,眼前的一切似乎变低了,床竟能达到我腰部,也就是说,我现在最多155公分,我想了想,那似乎是,妹妹的身高…… “呜哇哇哇哇哇哇——” 熟悉的男人惨叫从门外响彻。 我打个激灵,急忙出去,开门的那一刻,我和对面房间里推门而出的“我”,四目相对。 很诡异的描述。 但是,的的确确是此时的情况。 皮肤白皙、还算清秀的脸、167的小受身板……我确认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我”没错。所以说,此时此刻,“我”就站在我面前,“我”还盯着我的欧派,“我”的某处还正昂扬不已…… “呜,你是小、小璃……?” 某个猜测产生了,我惶恐地、颤抖地叫了句。 眼前那个男人、那个理应是“我”的男人,闻言猛地抖了下,他忽然露出委屈、愤怒、崩溃三者交缠一起的神态。他疯了似地朝我扑过来。把我按到地上,用力撕扯着衣服和欧派。我痛到止不住泪。 “还给我!还给我!你个混蛋!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臭秋云!” “喂……!别扯了!好痛!你这样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的啊!放开我……!芷璃……!呜!!呜~~呜哇~~等等!别扯那里啊喂~~!那里是~~!那里是~~!” “我管你!明明是我的东西!我想扯就扯!臭秋云!死妹控!绝对是你用了什么妖法!还给我!快还给我!” “呜~~疼的、疼的又不是你啊!芷璃!你给我冷静一点!呜哇~~更重了~~该死!芷璃!芷璃!你这样……你这样……你这样会扯下垂的!要是扯坏了!到时候换回来!你想想你怎么办!”我忽然急中生智。 他呆了下,果然凝滞住。 我害怕望着他,幸好他许久没理我……我偷偷靠住墙壁,喘息好几十秒,被撕扯的剧痛才逐渐缓解。 该死,妹妹的身体原来这么敏.感么?开什么玩笑啊,本来就够弱受了,还想以男子汉为目标锻炼一下,结果…结果……突然地,给我来这么一出。 话说老子才该吼吧!把老子的17cm还回来啊!混蛋! 内心吼完,我反而陷入种低落的情绪,比面前那个“我”,不,应该说,是我的妹妹还要低落更甚。情况很明显了,我成了妹妹,妹妹成了我,多低俗的展开啊,鬼才想变成那个坏女人呢。 眼角不知不觉湿湿地,干李良,哭你个鸡耳啊,老子之前才没这么软弱吧?八成是本能反应,干李良,妹妹的身体真麻烦。 “死秋云。” 妹妹突然抬头阴霾盯着我。 “呜……?” 我发抖正坐。 “我刚才思考了很久……首先必须搞清楚,互换的原因,对吧?”妹妹冷静道,“你仔细回忆回忆,你昨晚都干了些什么?我先说我,我昨晚,瑜伽,上面膜,和许师道聊骚,然后十一点四十五睡的。” 诶诶诶?妹妹突然一副好可靠的样子怎么回事……?我才是哥哥吧,算了先不管这些。 我仔细思考良久,摇摇头,发丝撩到睫毛和耳朵,有些不舒服。 “我昨晚没做什么,只是、只是,玩了一晚上游戏,玩到四点……” “什么游戏?” “300英雄。” “什么英雄?” “桐子……” “嗯。” 妹妹又开始沉思了。 讨厌!这个家伙,之前明明不是智慧派,我才是,更聪明更喜欢思考的那个吧!为什么现在反而我在胡思乱想……啊!对!该死的!该死的!我早该想到的,那个发春的笨女人占了我的脑子! 把我的智商还回来啊!混蛋!还有17cm! 好气哦!气到不想思考,只想锤她,不过锤不过吧?更气了。 “死秋云!别用我的脸做那种表情!我会想撕了你!”妹妹暴怒。 呜~! “戚!!!你一个男人楚楚可怜个什么劲啊!!?太恶心了,一想到你在我里面真的恶心死了,可恶啊啊啊啊,桐子,瑜伽,许师道,到底是什么联系……算了死秋云!今晚,给我重试一下!” “好、好。” “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回去穿衣服!不准看我的身体,不然砍死你!明白没有?” “……” 喂,这可是你的身体啊,你真的下得了手么? “呵,死秋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敢乱偷看,敢做奇怪的事,我就用现在的身体,自宫。”妹妹意味深长盯着我,又意味深长盯了一眼我的小兄弟……不……现在是妹妹的小兄弟…… 我方了,虽然我和小兄弟已经阴阳两隔,但我仿佛和他心灵相通,刚才妹妹那一眼,我感到一股阴冷的杀气,以及,我那可怜小兄弟瑟瑟发抖的恐惧。 “请务必不要。” 我赶紧给妹妹士下座。 欧派不小心触地,从小葡萄传来电流,酥酥麻麻的,很羞耻的体验。 干李良,qaq。 “死秋云,识趣就好,好了,赶紧回去穿衣服,我要考虑些事。” 妹妹居高临下命令,我站起来,依然要抬头才能望着他的眼睛。全新的角度、以及面前这位,明明是我的脸,却有着截然不同截然不同姿态截然不同傲慢的讨厌男人……这就是我将来要面对的世界吗? “好,我去穿衣服。” 有些怅然地回房,拉开衣柜,随便挑了件卡哇伊的兔子睡裙。 再出去,妹妹眉头紧皱,在椅子上沉思着。我第一次看到我自己沉思的模样,一动不动,找不到目光焦距……“呐,换好了,芷璃,你想好了么?”我弱弱地凑过去。 “真丑,直男审美。”他鄙视。 “喂……”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不高兴。 “行了行了,”妹妹不耐烦,“你,死秋云,趁妈不在,我跟你先说清楚,妈回来就不好说了,接下来我说的,你都记好?不准忘?明白没有?” “嗯。” “死秋云。首先我必须提醒你,我刚才想了很久原理和联系,可是一头雾水,今晚的尝试,九成要失败,甚至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我们要很长时间变不回来了。” 哈……变、变不回来…… 虽然隐约也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听见他说,我还是忍不住一阵恐慌和失落。以后要怎么办呢?用这样的身躯生活吗?我对妹妹的世界一无所知,我会把一切搞到一团糟,我好害怕……我可是个,男人啊…… 许多许多胡思乱想,身体忽冰忽烫,妹妹反而镇定多了,抱胸在一旁等我动摇完毕,才缓缓,吐露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死秋云。” “下午,替我去约会。” 啥?Σ( °△°|||) 002被妹妹卖进青楼的哥哥 我大概十二秒,才反应过来“替她约会”的意思。 然后,我露出了恐慌、震惊、绝望、痛苦、纠结、悲凉……乃至一丢丢兴奋等无数情绪组合起来的复杂神色。 很恐怖。 真的很恐怖。 妹妹不耐烦了,“臭秋云,你嫌弃什么?都说好了吧,我们肯定会变回去,所以要彼此维持好各自的生活。约会你必须去。”顿了顿,他似乎下定决心,“我先坦白……死秋云,学校里关于我的那些流言,你也听过吧?” “嗯。” 我点点头。妹妹在学校风评相当差劲,就算我这个哥哥,也经常听到诸如“慕芷璃就是个臭婊.子”、“慕芷璃表面看着高冷,实际在被人包养”、“慕芷璃上周被一辆玛莎拉蒂带走了”……这种话。 当然我肯定是不信的。漂亮女孩儿总归令人嫉妒,更何况芷璃这种惊艳到天上去的尤物。人嘛,都喜欢乱嚼舌根子。我家妹妹虽然暴躁了点、不听话了点、恶劣了点,但怎么可能是那种跟男人随便出去、骗男人钱、被男人包养的坏女人呢?一定是诽谤,是编造。 “无风不起浪,那些传闻有七成是真的。”妹妹微微偏头。 “噗——” 什么鬼啊!把我刚才的同情心和信任还回来啊!魂淡! 我的表情大概让妹妹感到恼怒,他有些凶地说,“行了行了。死秋云。也没那么过分,我可还是处呢。和男人出去的确有,同时吊着几个男人也有,收贵重礼物也有,也从男人手里拿过钱——不然你以为,那些化妆品、衣服哪儿来的?” “不是……你省下的么?” 三观有点炸,我惊愕盯着妹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你真蠢,这借口妈都不信,你竟然傻傻地信了。YSL,LV,CL,我一个月两百零花钱,能省出个屁……算了,你那眼神,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懂那些是什么,总之臭秋云,你只要知道,我那些盒子、大衣、鞋、包,随便一件都几千上万,你敢弄坏,我杀了你,OK?” “几千???哈???哇???上、上万???” 我的妈呀!那些那么贵的么!我还以为就是两元店随便买的东西!我还说什么时候两元店包装那么精美了,原来、原来竟然都是她从男人那里…… 该死的,慕!芷!璃! 我噌地一下火了,都忘记我TM现在是个萌妹子,“慕!芷!璃!你到底怎么想的!妈有让你饿着冻着么?是是是咱家有点穷,让你买不起、买不起什么劳什子LV,可你也不用,可你也不用……!”我恨铁不成钢地。 “啰嗦!”妹妹不耐烦暴起,他按住我的纤细肩膀,表情里有些狰狞、更多轻蔑:“慕秋云,你听着,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我的位置、你根本一点都没考虑过。你无忧无虑,呵,跟个傻子一样,收起你的那点儿无聊的优越感和正义感吧,我警告你,不准做多余的事,我的生活,你必须维持住,不然,我会比你破坏得更狠,明白了没有?” “你!” “我问你,明、白、了,没、有?” 从手腕传来难耐的痛楚,那具原本的、明明很温柔的我的身体,在那个坏女人的操控下,此刻竟像一只狮子。他凑在我的耳边,灼热的呼吸蹂躏敏感耳垂,又钻进衣领,好像能穿透我那薄薄的皮肤似的。 我的意志想要反抗,但身体却慢慢发热,伴随一股子由小腹而生的酥麻感觉,直接把勇气也麻干净。“咕~咕呜~~”脑子、脑子好乱,好害怕,好痛…… “我、我明白了啦~~” 几乎是带着哭腔脱口而出的。 话出去,我才反应过来,刚才发自本能那句话,语气有多软、多委屈、多轻佻。 “戚……恶心!” 妹妹脸一红,放开了挟制。 我也愣了好久。娘嘞,我刚才……算是撒娇了对吧? 好羞耻啊!!!!! qaq 无、无论如何,这样一件事情,足够令我彻底冷静了。的确,现在不是讨论慕芷璃作风端不端正的时候。我必须演好,也只能演好,不然以那个女人的任性,怕要真地挥刀自宫,哪怕只是为了让我不高兴…… 可恶啊!你个坏女人,我以后不管你了!我、我和你没关系!就算、就算是我要做你!我也一定要做个好女人!做那种只活在宅男梦想里的纯洁好女人! “死秋云,别给我摆一张臭脸。” 妹妹阴鸷地,开了瓶啤酒,点了根女士细烟。 卧槽!你特么连喝酒抽烟都会了???人设崩了啊我的一抹多!我原本单纯可爱的一抹多呢!qaq!还给我qaq! “时间有限,行了,”妹妹猛地站起来,男人的身躯一下令我十分有压迫感,他叼着烟,冷冷地,“慕秋云,你听好,从现在起,你给我乖乖地做好我,这事跟妈说或跟谁说是没用的,所以别给我多事。我手机的解锁密码是6541,然后微信密码是mzl,微信上,大部分人你不用理,唯独注意两个,一个是许师道,一个是顾家明……” 说至此处,似乎是烟瘾上来,他主动顿了顿,深深地抽一口,又极慢地、优雅地吐出大片烟团。那张清秀的脸在白雾中逐渐模糊了,蕴含一股奇特的俊美与妖异。 他忽然淡漠盯向我,我脸一热,下意识偏过头。 MMP哦!为什么我的脸在妹妹操控下就那么帅啊!好气!真地好气! “呼……别走神,”慕芷璃弹了弹灰,“许师道这人,就是个大孩子,臭屁,自视甚高,你顺毛捋。他约你,约三次你答应一次,可以给他抱,但不能摸,更不能亲,你得有点脾气,耍点小性子。至于,顾家明……” 他皱眉,“顾家明比我大十一岁,很有钱,够成熟,也极聪明,我这点儿小九九骗不过他。我和他的关系,就是各取所需。你的话……唉,算了,总之他约你,你必须去,然后陪着他,给他摸,偶尔能亲亲嘴以外的区域。他让你陪他过夜,绝对不要答应,我常用的借口,是要照顾我那脑瘫的亲哥哥,你也可以……” “慕!芷!璃!”我恼怒,“你、你就这么编排我啊!” “我是说亲哥哥!亲哥哥!你又不是亲的,叫唤个屁啊?我亲哥在哪儿,我都不知道。行了行了,都三点半了。顾家明马上要打电话,我答应过今天陪他。死秋云,你赶紧洗个澡,我给你化妆、搭衣服。别人都能怠慢,唯独他不行,明白?” “知道知道知道!” 我赌气地当场脱掉睡裙,赤身跑进浴室。半旧的木门关上,与客厅彻底隔断,拉开水,水声便淹没了全部。 我靠着墙,眼角突然湿湿地,泪不争气流下,同拍打在身上的热水混合一起,二者共同的沉重令我觉到压抑。面前有镜子,时刻在提醒我我现在已不是男人不是慕秋云而是……娇滴滴的慕芷璃了…… 幸好镜子很快被水汽模糊掉,大抵是泪蒸发上去,变成最后的遮羞布。 【顾家明。】 蓦地想起一会儿要面对的那个名字,我察觉自己轻轻抖了下。 慕芷璃怎样想的、怎样虚荣、怎样下.贱,我真的不愿去触摸半点,此刻我只觉得屈辱、愤怒、丑恶,糅合一气。大十一岁,就是二十七岁吧?我脑海里,几乎能蹦出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中年人形象。 难道真的要去做么? 很快,又丧气想,难道还能不去做么? 我此刻的感觉几乎像是“古代被哥哥卖给青楼的妹妹”……不,那才不足以形容我的惨,应当是……“被妹妹卖给青楼的哥哥”,qaq,这么一想,我真的好可怜哦。 水声哗哗啦啦,无法反抗,浑身压抑,唯有发泄般地冲刷这具“艺术品”。但就算这样的逃避,慕芷璃都不肯多施舍给我,我只洗了五六分钟,慕芷璃就开始疯狂敲门。 “死秋云!出来!死秋云!” 我不情愿地,赤裸出去。 “快接!顾、顾家明的电话!快、快接!”慕芷璃抓狂地。 “啊……啊?”愣。 “快接啊!他不喜欢等别人的!” “哦、哦。” 我赶紧接过手机。 猝不及防下也无暇去悲哀,轻一滑,凑上耳。 很快,听筒里响起一个男声…… 003好女人,从回微信开始 作者:墨脏 “芷璃。” 那是一个很磁性的低沉男声。 有点像张学友唱《吻别》时的音色,但要更肃穆、更威严不少。这种“上位者”的声音本该很容易显得疏离,但缠绵其中、一丝若隐若现的柔情,把所有距离感给一把拉空了,好像把人拥在怀里……胸口贴住。 我有些喘息,既是因为压迫感、也因为屈辱、但隐约地,似乎也有一丝某种特殊的、很轻佻的因素…… “嗯、家明。” 慕芷璃突然疯狂给我使眼色。我有点懵,诶,是叫错了么?难道……不该叫他家明?妈诶,年轻人真会玩儿啊……我不禁想起某些面红耳赤的奇怪小说里……#¥%#¥%的桥段。嗯,绝对的,慕芷璃这贱.女人八成和顾家明有某些,嗯,特殊的情.趣。 所以,难道该叫主人? 呕——太恶心了!就算真是这个我也不要叫! 叫欧尼酱? emmmm,这个倒能接受,但有钱大佬应该不会萌日漫吧? 电光火石,我突然察觉某个重要因素:大十一岁!是了!慕芷璃和自己都是从小没爸!是了!慕芷璃很看重这个死大叔!是了!这个人有种父亲般的气势!一切好像严丝缝合般串联一起,我两颊热热地,逐渐想到一个,很可能的称谓…… “爸、爸爸?” 我尝试着叫出来。 另一头沉默了。 慕芷璃一脸绝望地捂着心口。 诶诶诶?!!!∑(?Д?ノ)ノ难道不是这个么???那该叫什么啊?不会真的要叫主人吧?慕芷璃你这个人也太—— “噗呵呵呵呵……” 那一头他笑了起来,是一种,很温柔、很放松的笑。我有些尴尬,更觉羞耻,脸火辣辣到只想找个洞钻进去。没多久,他停下笑了,继续说话,语气中的威严、肃穆,消褪许多许多。 “芷璃,你今天蛮有趣。” “我有点事,迟些过去。五点半,我带你去吃饭。” “哦……好的。” 我赶紧答应。 这次不敢用称呼了qaq。 “嘟、嘟、嘟——” 电话从那头挂断,我松口气。还没松完,慕芷璃一把抢下手机,恶狠狠瞪住我。 “臭秋云!死秋云!你干嘛啊!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在乱叫什么啊?你竟然直接叫他名字、还、还叫他爸爸!你的脑子是不是被你自己踢过?”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那我要叫什么啊?你个坏女人,你总不能让我跟你一样,叫他、叫他、叫他……”我脸红红地,羞耻到根本讲不出那两个字。 可恶!坏女人!真是坏女人!还想拉我堕落!真是…… “你叫他明哥啊!” !!!∑(?Д?ノ)ノ 明哥!?? 哦对!是该叫哥的!哈哈哈。 呜~~~脸好烫好烫好烫好烫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慕秋云!你个满脑子精.虫的狗!母.狗!”慕芷璃从我的表情察觉了什么,他捂脸,“你!你是不是猪?是不是猪?我就知道你会害死我!你……”仰天长啸,热泪盈眶,“啊——我突然好TM绝望,我放弃了,你开心就好,你,你,你,随,意!” 说完他便气鼓鼓地回自己房间了。 没半分钟,又提着一个小箱子,再气鼓鼓地出来。 “喂,干、干嘛啊?不是放弃了吗?我不去了。”我退缩。 慕芷璃打开箱子,从中掏出口红、眉笔、粉底……恶狠狠,“慕,秋,云,你今天,想去去,不想去,也得给我去,你要是敢给我把身子破了,或者给我搞砸了,我、我TM匹夫一怒!血溅胯下!”说着这货直接拿着修眉刀,往胯部比划…… “呜~~” 又来这个!又来这个!我家小兄弟到底和你什么仇什么怨诶!你就这么针对它! 可恶,毫无办法,真的毫无办法。这个恐怖又危险的女人,从体力上压制我,还拿着我的把柄,挟杰宝以令兄长。 我彻底放弃反抗,任由慕芷璃往我脸上折腾来折腾去……折腾完又折腾内衣、胖次、丝袜……这一次,他选了条波西米亚风的长裙、吊带黑丝、红底的白高跟。根本不像高一小孩子的性感衣服,越折腾,我越觉得自己像被卖了。 约莫半小时后。 “OK,呼……完事。” 慕芷璃擦了擦汗,又风风火火把箱子提回去。 趁他不在,我偷偷望向镜子,瞄了第一眼,便不自觉脸红偏开视线。袅娜少女羞、岁月多妖柔?诗句是这样说的吧。稚嫩的、名媛打扮的可爱姑娘,在镜子里把青葱的风华与娇艳的媚态全部展露,眼眸含着春潮般的秋水,脉脉地,羞涩初绽……而这样勾人的尤物,却随我心思,扭来扭去的,我内心……有股莫名的欢欣与羞怯。 唔……与不起眼的我不一样,妹妹可是,才高一就闻名学校的大美人啊……我这时才意识到妹妹身体的恐怖……下意识弯起腿,轻轻摩挲膝盖,穿上丝袜后,自己的腿,好性感,曲线好媚.惑…… “嘭—!” “呜~~~” 脑袋被枕头打中了,一阵头晕目眩。 “死秋云!”慕芷璃遥遥怒视我,“别用一副恶心的表情偷窥我的腿!” “喂~!” 我又羞又恼,抱起枕头扔回去,想还击,结果用尽全力,甚至没扔进慕芷璃一米内。纳尼?这力气也弱过头了吧? 哭笑不得地站起,想走过去捡枕头,然而没迈出一步,脚下的平衡完全混乱,高跟鞋截然不同的着力点,令我连应变都来不及,就“pia叽”地,平地摔倒。 欧派又被磕到了。 好痛……我噙泪望足部,才发现这高跟鞋的跟好高,目测8cm…… “芷璃,我穿不了这个。”我哀求。 “多走两步,适应一下,我以前14cm都穿过。” “可、可是……” “没有可是。” 慕芷璃直接拉起我,强行要我走路,我仓皇走着,一开始,还很勉强,但就像他说那样,随着一步一步走下去,真给慢慢找到了感觉。我只能感慨,不愧是慕芷璃,这副身体,完全把高跟鞋的感觉刻进去了。 “我现在和你一样高诶。” 突然发现穿上高跟鞋后可以平视慕芷璃了。 不,应该说,平视“慕秋云的身体”。 又是全新的视角,我望镜子,高跟鞋仿佛把小腿拉长了四分之一,本就修长的小腿,在高跟鞋的衬托下更加性感,哈~怪不得女人都喜欢穿高跟鞋……不知道为什么,视角变高,整个人莫名有股自信。 “咕……” 隐约地,听到背后咽口水的音色。 我茫然回头,发现慕芷璃躲闪着我的目光,半弯下腰,烦躁地咬烟屁股。我和他的视线最终还是相碰,他脸一红,狠狠瞪了我一眼,飞也似地逃进房间。 “嘭—”地,那扇门碰住,奇怪的气氛仍在发酵。良久,我才忽愕然想到:就如同我在“慕芷璃”的身体里,渐渐产生了专属于女人的某些本能一般……妹妹他,住在“慕秋云”的身体里,是否也产生某些我过去的本能呢? 譬如…… 对漂亮女孩子……害羞……? 傻傻搞不清楚,我只好也回房间,玩妹妹的iponeX。下载B站的间隙里,我好奇地打开微信,妈诶,密密麻麻的未读消息,我挨个看过去,多数是些“在吗”、“吃了吗”一类,备注都是什么“同学A”、“学长B”、“屌丝C”。 我在其中甚至看到了好基友林正义,这货也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在吗?女神”,往上一看,他已经发过十多条,而慕芷璃这臭女人绝情地一条没回复。我不禁恼怒,心想这丫头也太没礼貌了吧?连最起码的回微信都不做。这么高冷,别人不讨厌你才怪。 愤愤然着,许师道忽发来条消息,是个歌曲分享,我点开,发现听不懂就直接关了。撂开许师道,我转到好基友林正义的窗口,斟酌五秒,回了个,“在呢在呢”,然后往其他诸如“学长D”、“篮球队A”的窗口里,也依次回复了“在”。相隔超过一天的,我还特地发个“抱歉呢,才看到,φ(>ω<*) ”。 呼~~感觉人设一下子暖心了起来呢~~ 果然,这样才对么~~好女人就该像春天一样温暖w……嘛,既然决定要做个好女人,那在下就、先从回大家的微信开始吧~~! “嗒嗒嗒嗒嗒……” 祭出宅男单身十七年的手速。 就这样,我开始干劲满满、绞尽脑汁地,回微信。 004你好呀,顾家明 作者:墨脏 然而事实很快证明,老子错了。 orz。 当几十人的回复,一股脑堆到面前时,我是很懵的。我低估了“慕芷璃”在男生眼中的重要度,他们回我,基本都是秒回,而且极其主动,死也不肯终结聊天,各种尬撩、表情包、查户口,千奇百怪。 很尴尬就是了……分明不认识,却装作很熟的样子。更别说作为男生,我实在无法get到那些尬撩的点。 一开始还尽量回复,但很快同时聊天的人便多到翻不过来,我不得不祭出“我去洗澡啦”大法,而那时,我已头昏脑涨,完全分不清是在和谁聊,十次有八次把给某某某的回复发给另一个。 他们竟然还不生气——这是最牛X的。 “慕芷璃”的特权就这样大么? 心里不禁有些感触,同时被几十个人撩骚,这在以前的我身上可是绝不会出现的事,我的手机,整天只有老妈会发微信,其他时候,基本就是和群网路上很可爱的男孩子友人,一起QAQ嘤嘤嘤早安晚安抱~什么的。 听上去,虚头巴脑、gay里gay气,不过,有些朋友,其实还不错…… 一边和瓜皮林正义有一搭没一搭扯皮,那家伙惊喜的样子实在有趣;另一边,我点开300英雄直播,无聊看了会儿,看到兴起,我习以为常想给主播充个B坷垃,却一下注意到慕芷璃的微信余额——7569.4。 妈诶……七千多块钱……讲道理你真的没圆交过么……? 有点想给gay岩上个舰长,不过立马醒悟,这可是慕芷璃的钱。再想想我微信钱包那可怜的16块5,qaq,人比人气死人,慕芷璃过的,还直是贵族般的日子。 “叮咚。” 变态死妹控:臭秋云,给我转500,快点。 (??_?) 桥、桥的麻袋,这是我的微信号吧?这什么鬼备注……我cao!慕!芷!璃! 我愤怒地打出质问的话,但发送前一秒,又慢慢删了。不是不生气,实在是,那家伙目中无人的嘴脸,我一闭眼,就能想象个大概。 果断把自己备注改成“历山第一帅比”,转过去500块钱。呼,完事。 懒得理那臭女人,我继续聊老林、看300英雄直播,瘫啊~~瘫啊~~瘫到约莫五点二十五,顾家明电话尚没过来,慕芷璃就火急火燎叫我,让我穿外套出去。 “快点儿,顾家明不喜欢等别人的。” 他似乎很惶恐,令我可笑,也不知那个男人,究竟有什么魅力、权力,能让他这样。 “嗯。” 我平静回应。 这一刻,终归还是来了……虽然早做了准备,但真到跟前,我心里仍空落落地,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反正,绝对不怎么高涨。 我试着提醒自己这是扮演慕芷璃扮演慕芷璃扮演慕芷璃,好规避那种屈辱,可腿上丝袜的滑涩、股间蕾丝的轻柔,以那样欢愉又羞耻的感觉涓绕这具躯体,又让我如同窒息。 “那、那个,芷璃,我,回来,温柔点,好好安慰下我,好么?” 临出门前,我忽望慕芷璃——现在167的男人、哥哥,眸间晶莹。 这样突兀的想法、言语,我也不甚明白,只是突然蹦出来、便脱出口了。大抵是因为沮丧。 幸好,那女人也清楚他对不起我……他没犹豫,点点头。 “好。” 这样承诺,我才终于生出了些许勇气。 点头,作别。我躲过他搀扶的手,问清车牌,便孤廖下楼。他张张嘴想送我,被我立马用眼神回绝了。 破旧的楼梯里,我并未遇到人、或遇到事,一切死寂,唯有高跟鞋“嗒嗒”的声音响着,如送葬时的单调鼓点,令我越走越缓慢。 直到单元楼门边,我的步子终于缓慢到凝滞了,我忽忐忑,门外等待我的又是什么呢?我脑里不自觉蹦出那七千多的微信余额,心乱乱地,有些凄凉地撇嘴微笑。 终于,勇气、或者说绝望,积蓄足够。 我转开门锁,用力推门,妹妹的躯体太弱小,仅是推开一扇门,都令我轻轻气喘。 一道阳光窜入,光跳过我的眼睛,又跳到地上,变成一张金毯子。我怯生生望向门外,路面,白色的保时捷911,白西装的威严年轻男人,白色的攀枝鸟……似曾相识的画面忽定格闪烁,如同老式放映机里的电影画。我恍惚了,但追忆间,画面又顷刻恢复流动,再无丝毫异样。 那个男人也看到了我,他放下手机,轻愣,大抵是察觉我的羞怯,他四月般温柔一笑。我看着他的威严骤然塌裂,所有气势、高贵、凛傲,尽数如雪融化成春水一般地、流进人心底的溪流,浇灌出花香、滋润出鸟语。有股暖洋的感觉流遍身体,令哪里都酥乎乎地,尤其耳根处, 可是,左胸那里,却又一直跳,一直乱撞,像喝了酒的白兔子,马上就是,大灰狼的今晚配菜…… “芷璃。” 那个男人走向我。 啪嗒,如梦初醒,我费力从刚才的异状脱出,身子仿佛软成一滩水。 轻烈喘息着,我这才反应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妈诶,什么鬼啊,老子TM都惊悚得要炸毛了。我、慕秋云、一代血直男,刚才竟然对着一个男人……在发.春??? 我甚至隐约觉到两腿间的潮泞……但很快,小花处的湿润,反而令我平静下来。仔细想想,也对啊,毕竟是老妹慕芷璃的身体,作为一个小碧.池,身体很容易发.春,也算是……很正常的情况对吧? 没错!反正不是我的锅,一定是慕芷璃! 哼,怕不是,这俩人py得都有条件反射了,啧啧啧,恐怖恐怖。 我使劲编排那个女人,掩饰心乱,忽然,细嫩的软腰那里,被半圈树根似的胳膊箍住,腿一软,不由自主就倚靠在那团炽热的怀抱里。“呜~”我惊诧,但随即而来的,是无力和酥软。 “上车吧。” 他在我耳边轻轻吹气。 我脸更红,其实这股来自陌生身体的前所未有陌生感觉,已然掠夺走我所有反抗。 但是、但是,我才不会那么轻易认输嘞!我才不是慕芷璃那个坏女人,至少这时候,这时候,我要用慕秋云的意志,做点什么。 “顾家明……不、不要……”试图拨开他的手。 结果话出来我就感觉不对味儿了,妈个鸡!为什么一副欲拒还淫的感觉啊?慕芷璃的声音本来就甜,在此刻我嘴里更是甜得都显骚了,娇滴滴的小美人朝男人这么说话,是我我肯定忍不了。 内心超级方,我赶紧偷偷看这货,生怕这货直接把我肛一顿。要真那样,怕是一辈子心理阴影,搓澡都能搓出二泉映月的范儿。 “……” 还好。 顾家明并未有何反应,反而真的放手。 我松口气,但环绕腰肢的温暖去了,隐约地,有股说不清的怅然。我赶紧一咬嘴唇,自我告诫: 慕秋云啊慕秋云,你丫可是二中第一165cm猛男,就算进了妹妹身体,你也要坚守男子汉尊严,no 坏no gay。甭管这个老男人用什么诱惑你,反正,你决不能入套! 碎碎念着,坐进车。 嘶—— 妈、妈呀!不愧保时捷,坐起来真的舒服……特么的,真香! 005温柔的男人都是野兽 作者:墨脏 舒服的车座,以及由身体而发的、对顾家明的特殊感觉,几乎令我忘记下楼时的屈辱与低落。 但老天好像故意针对我,正当我心情刚刚好转、逐渐忘记被“妹妹卖掉”这个事实,打算享受人生第一次坐豪车的新奇与兴奋时,顾家明的手突然伸进裙子,在我大腿内侧游弋着。 “桥、桥的麻袋,等等,不、不要啊。” 我激烈地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揪,wc,纹丝不动? 反而他翻手一捏,我就被他彻底挟制住了。他换成左手锁我,右手继续抚弄那里……酥酥麻麻的感觉愈发深了,脑子又发热,喉咙却想吐,我泪汪汪地,说不清是哪种感觉的泪,我甚至听到,自己娇媚的喘息。 少女敏感身子的欢愉放纵…… 男子汉自尊的愤怒慌乱…… 被当成玩物的屈辱无力…… 无数无数的,感觉,情绪,纠缠一起,我迷惘着,在那男人手里任由揉捏,他的手探索进三角的神秘园里,缓缓撩拨心底那团烟火。我一阵心慌,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 可我,却早已无力阻碍了。慕芷璃的威胁,顾家明的强势,腐化掉挣扎。我唯有被欢愉包裹、推攘,涌入痛苦与极乐的…… ……劫…… “芷璃。” 一切突然停下。 随后,有根热热湿湿的手指,拭干我眼角的泪。 我错愕睁眼,彼时顾家明正好奇打量我,如打量一只初次见面的小兔子。 肩膀一颤,我认出那种目光。林正义第一次养仓鼠的时候,也是这般样子。不过“慕芷璃”大抵比仓鼠好玩点,也比仓鼠昂贵,这个开保时捷的男人,才拥有饲养之资质。 “怎么哭了?” 顾家明问我。 “……” 我摇摇头,沉默无话。 想来,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吧?我哭的理由。 因为我是男人啊……高傲又强大的男人……慕芷璃能忍受的事情,我受不了,就算他很帅,就算他能挑起我躯体的欲.火,那也不过是“慕芷璃”的残渣。 亲热的欢愉之后,予我留下的,不过是深深的恶心,与被践踏感。 “呐……” “顾家明……明哥……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可以先停下么……?” 犹豫蛮久,我还是忍不住哀求他。尽管我清楚,这样会触怒顾家明,也触怒妹妹。 只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力。蚀骨快感、透彻屈辱,这种简直要磨灭人格的COMBO,我真的,不是对手…… 顾家明又盯了我许久。 “成吧。” 他叹口气。 嗡——引擎发动。 车子缓缓走了,我瘫在副驾驶上,心里冷呼呼,乱糟糟地。顾家明开始同我聊一些交响乐、文艺电影方面的话题,听着还蛮专业,奈何我一个B站洗礼出来的老污师,实在提不起兴趣。 起初我还尽量装出慕芷璃的语气和逼格,配合顾家明聊天,但欲.望勃发后的疲惫,很快席卷了身体,我听着那些无聊内容,杏眼越眨越眯,终究,还是忍不住入睡…… 在那般冰冷的处境里,我做了个冗长离奇的梦。 我梦见我得了怪病,一会儿变成女孩,一会儿又变成男孩儿。女孩儿时,有人欺负我,一个高大男人帮我报复回去,画面一转,我竟要嫁给他。然而新婚之夜,我又变了回去,窗外,飞舞红色的雪…… 一道冷风把我吹激灵。 历山八月,夏末已尽,保时捷停在一条被河与枫树包围的小路。 彼时夜已临了,世界被含蓄的光与豪放的暗染成深蓝色,我偷望顾家明,昏寐里,他一动不动,看不清脸。枫叶悄然凋落,划过一条凄然轨迹,堕入黑水。 “怎么停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问他。 顾家明没说话。 我心一凛,猜测他八成是生气……仔细想想也对呢,我作为“玩物”,不但不给摸,还一脸无聊地睡着,身为“主人”,他现在肯定很想操.死我吧? 月升起。 旧叶惊风,黑水洪澜。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顾家明突然扭头,盯着我,目光锋锐又威严,如同刺穿一切之利刃。我在他的目光之下,竟有种无所遁形、浑身赤.裸的惧怕。 我狠狠颤栗,猛地察觉不对,本能从座位弹起,那一刻,生出某种极不详的预料…… 果然。 “你不是慕芷璃。” 顾家明目光炯炯。 “你是谁?” 如同掺进冰碴子的音色。 话尽。 风起天舞,天地欲坠…… 006我是变身女咋地 作者:墨脏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我我我怎么可能不是慕芷璃,哈哈,那个,你看我的脸,看看腿,我,明哥,你……” 那是我这辈子、最TM动摇、最TM慌乱的一刻,我鲸了,这什么人啊,我承认我演的不咋地,但这一口咬定我就是假货的语气是什么鬼,小哥,你这是看过剧本吗??? “别装了。你不是。” 顾家明冷漠脸.jpg。 WC! 冷静!冷静!get cool!慕秋云你是最胖啊不最棒的!快,想办法、想办法、想办法…… 我流汗意识到,假如这件事处理不好,我的小兄弟就要离我而去了,说不定还会被那疯女人做成腊肠炒饭。 我尝试像以前那样冷静,但恐惧感和惊慌席卷我,和过去截然不同,我沉溺在情绪里,除了“想办法”这三个字什么都想不到。 慕芷璃的脑子……该死,慕芷璃的猪脑子……! “给我一个解释。你是谁?” 顾家明缓缓逼近。 冷风呼啸地,但不如眼前这个人的眼神冷,如同冰刺。 极度紧张之下,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个绝佳的借口,赶紧道: “那、那个!我是慕芷璃的孪生姐姐,我叫幕、幕秋云?” 期待眨眼…… 然而,顾家明直接迎头一盆冷水,“住口吧。我调查过,慕芷璃没有孪生姐姐,只有一个无血缘关系的养母和养兄。她的养兄,才叫慕秋云。” “呜……” 我彻底绝望了。 干李良,万恶的有钱人,还调查背景,你是豪门公子哥吗? 事已至此,似乎……唯有坦白? 但坦白意味着,我将很有可能同我的小兄弟唱《吻别》,一想到这,再一想顾家明丫的欺负我,我就悲从心中起,苦从两眸生,鼻子一酸,眼泪就长江泛滥。 我干李良,哭你大爷啊,不就是小兄弟么,这辈子没了,下辈子给你长根肘花的,坚强点,呜~~~ “顾~呜嘤~~顾家明~我TM的确不是慕芷璃~嘤~~我是~我是慕芷璃她哥~我们交换了~我也~嘤~我也没办法啊~说来我TM才可怜吧~我被男人摸了诶~嘤~~~” 老子梨花带雨地哭诉了整件原委。 为什么是梨花带雨?因为这臭女人的嗓子,连哭,竟然都哭得婉转清媚,老子越听越想死。 “额……交换?” 顾家明第一次露出“懵”的表情。 “嘤~~~对~慕芷璃在慕秋云身体里~嘤~你去和他搞基吧~别TM祸害我了~嘤~不对~也不行~那是我的身体~怎么办嘛~~呜哇哇哇~~~” 一想到就算劝他们去搞基,最后受伤的TM还是我,我内心简直……呜呜呜~~贼老天,杀了我吧,我悲伤都逆流成NM的银河了。 场面,静滞良久,除了我的啜泣。 顾家明定定神,“额,其实……”他皱眉,“比起这个解释吧,我倒有更现实的,比如,你是我竞争对手派来的卧底,整容化妆成慕芷璃,来盗窃情报……” CNM!CNM!听清楚没!WCNM! 你TM还不信!你个大猪蹄子竟然还不信! 呜呜呜~老子不伺候了!滚!你给我滚!不对……这是你的车,好,我滚! “爱信不信~嘤~~我~我走~” 试着开车门,一下,两下,才发现开不了。我猛一回头,擦干泪,恶狠狠瞪顾家明那狗比。 ——狗比也睁大狗眼瞪我。 “放老子下去!” 我完全放弃形象怒吼。 才吼完,狗比的狗爪就按在我额头,似乎在打探发烧……我一口咬上去,当然,是很轻很轻地、乃至于能比喻成撒娇的那种咬。毕竟这儿荒郊野岭的,万一咬疼这狗比令他怒气爆发把我肛了,那不就成狗.日的了么? “真、真换了?” 一通迷之操作,顾家明瞪大眼,也逐渐偏向那个解释。大概,我这表现,实在不像个训练有素的“间谍”,更像二傻子……我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巨他.娘地精彩。 我吐出狗比顾家明的狗爪,不耐烦地: “就是换了啊换了啊换了啊!咋地?非要我给你讲一遍少.妇白.洁十八.摸、金.鳞池.中朱.颜血,再表演一套小兄弟日常护理健身操,你才信我男的啊?”我嘴里飙着黄段子,挺胸怼上。 去你的!去你的慕芷璃!去你的妩媚名媛!老子受不了了,老子,慕秋云,要释放男儿本色! 果然,我那车速220的一番话,令顾家明的表情从精彩逐渐哲学,又逐渐相对论,又逐渐薛定谔……他愣呼呼盯着我,这一次,他的目光我有点没看懂……我只隐约感觉,假如我看到拥有雪之下雪乃脸的雷欧奥特曼时,也会是这模样…… “咕唔……” 良久。 那个狗男人表情骤变,他强憋着笑,憋到脸都发紫。 我一看,TM地更气,直接给这狗比做了个“略略略”的鬼脸,“呸”地白眼鄙视。 “噗嗤哈哈哈——” 狗男人再也忍不住,拍着方向盘就开始弯腰狂笑,笑声回荡浮水断桥、树影媚林里,伴着波涛磷磷。他一边笑一边想指我,我拨开他手指,不满地: “干嘛啊?” “芷璃……你……噗嗤……哈哈哈……” “老子叫慕秋云!” “好好好……秋云……噗嗤……哈哈哈……” 我噌一下暴起,“你TM有完没——”结果狠话没出呢,就pia地撞到车顶。呜哇~~超痛诶~~眼前仿佛有小星星在唱爸比,我目眩好久,擦掉眼泪,扭头一看狗比。 TM的!这狗比都笑得都抽抽了! “喂,你到底有没有爱心啊!” 我含泪控诉。结果,引得这货伸手摸头,一边摸还一边说什么: “好好好,不哭不哭,哈哈哈……” “喂,有那么好笑么?” 我抱怨。 在学校我可一直是孤高学霸人设来着,虽然在好友那里忍不住逗比点,但是,但是,这个“好朋友”,绝不包括顾家明才对…… “哈哈…哈呼…呼…呼…抱歉,失态了,好久没这么放松过。”顾家明趴在方向盘上,逐渐收敛住,他定定神,扭头认真望我:“秋云,真不怪我,实在是,你比芷璃有趣多了。有人说过你很讨喜么?” “我?讨喜?”我缩到车座上,百无聊赖玩头发,随口吐槽:“老哥,你这思想很危险啊。男人心里讨喜的不该是黑丝高跟大长腿吗?……还有贫乳。” 没错,我超萌贫乳。 顺便一提,慕芷璃是C,所以“妹控”绝对是无理指责,控她才有鬼了。 “可你……现在不就是黑丝高跟大长腿么?” 顾家明眼神很清澈,嘴角弯起一抹微妙的笑意。我愣了愣,一下弹起腰,默默低头望一眼,又愣愣抬头,小嘴脱口: “呦对哦!” 话出口,我才察觉这样子好蠢…… 果然顾家明又一副想笑死憋笑的欠揍样。 终于,笑完了。 顾家明发动车,说为表歉意请我吃点东西……我调侃道:别是杰.宝吧? 这货直接拔我一根儿头发,哇~超痛诶~~他还振振有词,说什么大家都是文明人,应该清新一点,文雅一点…… 我直接鄙视:是毛,刚才乱摸我的时候,也没见你清新文雅啊? 然后顾家明不说话了。他开始用电影转移话题。但俩男人怎么可能一直聊正经话题呢?果然没十分钟,话题从电影变成爱情动作电影,再到苍.井.空肉.蒲团,再到黑丝白丝哪个好,再到慕芷璃穿哪个最诱惑…… 最后我俩还就“黑丝和白丝哪个更适合慕芷璃”这个严肃议题打了一架……准确说,是我单方面被吊打,顾家明轻轻一锁,我就动不了了,这还是他没乱摸,不然软得更快。 所以说……女孩子的身体真的好讨厌……=_=。 所幸不打不相识,路上这么一闹腾,我和顾家明还真找到一个共同点:业余都喜欢刷油管。也是神奇,之前我一直以为,有钱人的娱乐除了喝酒、赌博,就是玩女人才对。 “都说了你那是偏见……” “戚!” “秋云,如果你不改掉这个偏见,我就不客气了啊。” “哈?怕个球,有种来啊,略略略略~~” ——然后我就被这货在停车场里挠了整整十分钟,松手那一刻,我整个人都虚脱掉,眼神跟被玩坏掉一样。 我被顾家明扶出车子,旁边保安一脸暧昧,八成是把我们当成刚做完某种资本主义的车内双人震动……啊呸!震你个头啊,我越想越脸红,对顾家明更恨得牙痒痒,嚷了一路,绝不吃他请的饭。 “Vix……Rouge?啥玩意儿?” 我被带到了一家奇怪的店里。 “法国菜吧。” 顾家明笑着抚弄我头发。 啊嘞?法国菜? 呵!呵!我慕秋云,岂会因为法国菜放下尊严的?我跟你讲,区区法国菜,别想我原谅你!烧烤还差不多! 这一刻我豪情万丈决定:我,要给顾家明脸色。点菜时,我冷若冰箱,故意铁着一张脸,神色仿佛玛丽苏小说中的“尼古拉斯·翠花”,就连服务生都感觉到寒意。 然并卵,顾家明笑意更浓了,我真不懂,他哪那么多笑点。 “哼。” 内心异常不爽。 几分钟后,有一道我根本认不出来的菜品上来了,我低头不屑一眼。微嗅了嗅。 ……然后忍不住开始真香.jpg。 _(:з」∠)_ 岂可修,不行啊,太饿了,而且这味道为什么这么该死的甜美,好吃到眼泪都掉下来了qaq。 这就是慕芷璃的饲料么?她也太幸福了吧?仔细想想,曾经觉得烧烤世界第一好吃的我,简直可怜到爆了哦!比井底之草履虫还要可悲哦! 民以食为天,就算是铁血直男的我,此刻也忍不住好嫉妒慕芷璃那家伙。 等会儿…… 我更应该嫉妒顾家明吧? 我偷偷望一眼顾家明,可是,那家伙的格调、涵养、浓郁的贵族感,以及我根本认不出牌子但一看就超贵的西装。这种起码是两代人积累下来的鸿沟,令我实在生不出“嫉妒”,甚至连羡慕都是那样小心翼翼。唯有突然间挥之不去的自卑、渺小感,盘踞心底,如蛇狼虎豹。 刚才缓慢形成的“友谊”错觉,就这样慢慢消失了,我意识到我和顾家明之间有如天堑。本来肆无忌惮的动作,逐渐放缓,变得迟疑犹豫。 “怎么了?” 顾家明也察觉我的变化。 “……” 我埋着头,没回话,因为这理由实在可笑。我总不能坦白说:我低落是因为突然意识到,我和你之间的联系仅仅为“玩物”和“金主”吧? 更何况此刻的“慕芷璃”连灵魂都是假货。 灯影摇曳,四周轻语淅淅,如梦幻。我小口咀嚼着,沉默无话。不得不承认,突然穿上昂贵的衣服,突然见识许多繁华的风景,突然认识到从前没资格认识的人。 我,慕秋云,立志考清华的天之骄子——兼超级穷狗。 目前,心态正在逐渐失衡…… 007不要随便喝酒…… 作者:墨脏 “说起来,你是怎样发现我并非慕芷璃的呢?” 大概调整了十秒钟情绪,我咳嗽一声,开口转换话题。 那一丝沉甸甸的、苦涩的感觉,被我压进心底,不愿再想。慕芷璃的生活的确光鲜,但我也有我的祈望、我的热爱;顾家明虽然天生高贵,但我至少……有着爱我的母上大人。 挺好了。 真的,挺好了。 我这样念叨,逐渐肃穆,开始关注这件令我很在意的事——为啥这货能轻易戳穿我。 这个问题很麻烦,如果每个人都能轻易看出我不是慕芷璃的话,那岂不是,我根本无法维系慕芷璃的“日常”么?“慕秋云”也就算了,毕竟学霸宅男一只,关系近点的,也就林正义一个。 而且林正义还是个笨蛋…… 对比“扮演慕秋云”这种新手难度,“扮演慕芷璃”简直就是EX地狱级,分到这种任务,我还真是惨淡。 “嗯,怎么发现你的么?其实有很多地方。”顾家明沉吟半秒。 “比如说……” “比如,语气,虽然开始装得很柔弱,但柔弱过头了,以至于并不像慕芷璃。还有,姿态,你走起来和慕芷璃不一样。” “我走得很像男人?” “不,确切说,比芷璃还要妩媚,你在刻意这样做吧?” “是……” 我的确很害怕装不好慕芷璃,所以故意在学女生的走路orz。 “你啊,过犹不及,”顾家明摇摇头,他轻叩桌面,提点说:“真女人不会扭那么刻意的。芷璃便是。她的姿态很含蓄,是那种,内敛着妖娆的含蓄,你差得远。” “纳、纳尼?”我瞪大眼。 恐怖!原来碧池走路也这么多门道,该说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好混么? “除此之外……” “哇!竟然还有!” “除此之外,”顾家明又泛起笑意,他突然脸靠近,“姑且问下,你喜欢我对不对?” “噗!” 我差点把嘴里的果汁他一脸。但饶是强憋住,也流出来不少。 “你你你,你瞎说啥呢?” 手忙脚乱擦干净嘴,我把这货脑袋推回去,心里说不出地恼怒以及……发羞? 眼前忽然涌起的,是刚见面时,我失态那一幕。不知不觉,脖子根到耳垂那里,又烧起红红的一片。岂可修orz!区区慕芷璃的残渣!嘚瑟个什么劲啊!给我恶灵退散! “总之,慕芷璃从未对我露出过那种表情。这也是我最大的怀疑。” 驱赶走“恶灵”,扭头,顾家明正笑呵呵盯着我,如同盯着什么新大陆。那目光着实令我心乱。 “那慕芷璃呢?慕芷璃对你的表情,是怎样呢?” 我突然问他,一是转移话题,二是,也的确好奇慕芷璃在别的男人面前,会是怎样。 【会温柔么?】 【还是任性呢?】 【反正……】 【绝不会像对我一样,冷漠又凶残吧……?】 我惆怅地乱想,妹妹对我,真的像仇人一样,他和我整年说的话,兴许还不如一周和许师道撩骚的情话……真是的,我也想像林正义那样,做个和妹妹关系超好的哥哥啊…… 虽然现在最多能做个和“哥哥”关系超好的“妹妹”。 “嘶,你要说芷璃的表情……” 顾家明眉头微皱,渐渐陷入沉思。 噫?等等,竟然、竟然这么难以描述的么!你们暗地里,到底做了多少涩情的事诶! 我鲸了,想起那七千多的余额,心一紧,转念又想起慕芷璃的“处.女宣言”,心骤松了,又转念又一想。“桥的麻袋好像也没说是哪里处女诶,也许嘴巴和后面已经……”,心又猛紧。 “‘拒人千里之外的虚假温柔’。非要说的话,应该是这种表情。气质也是。” 顾家明缓缓吐出令我意外的一番结论。 “诶…?” 我微吃惊。 竟然、竟然不是骚.狐狸表情么?有点意外…… 腹议间,顾家明仍在皱眉回忆,“其实,芷璃吧,是个很消沉的女孩,尽管在我面前表现很温柔很听话,但那只是伪装而已,轻易就能看出来。她的眼眸尽处藏着深渊。灰败、荒芜、空无一物。” “你是说她很阴森?”我瞠目结舌。 “不,”顾家明认真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我是说,芷璃不幸福,精神上的不幸福,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原因为何,但你当哥哥的,该多注意下。” 这种近乎于指责我作为哥哥“不负责任”的话,当然引起我不快,我忍不住小声嘟囔: “讨厌,什么嘛……碧.池是她自己选的,跟男人出去也是她自己选的,被人闲话也是无风不起浪,被讨厌也是她自己冷漠……到头来又说自己不幸福……” 越想越气,“讨厌讨厌讨厌,”忍不住一叉子叉走顾家明剩一半的鹅肝,愤怒塞进嘴里咀嚼……戚,才不是我贪吃呢>_<……我含糊开口,“雾瓜萌,努嗦咕噜呼不呼咕姆。(顾家明,你说芷璃是不是作嘛)” “哦?哪儿作了?” 顾家明笑着给我倒酒。 “喂,当、当然作啊!她微信七千多诶,够我买多少祈妹手办和egoist专辑了!给我我开心多久啊,我可连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诶。”“而且、而且她长那么漂亮,有那么多男人宠爱她,把她捧到天上去,你说,她像不像自作多情的小公主,半点屁事多愁善感?” 我匆匆咽下食物,瞎比划出一个夸张的天鹅图案。的确,慕芷璃在我眼里,就是只高傲、优越的天鹅。天鹅的“不幸福”,放我这种丑小鸭的价值观里,真是矫情地不得了。 “你啊,唉……也许吧。” 顾家明端起酒杯,朝我倾了倾,感慨万千地。 我也轻端起杯子,和他碰了碰,碰罢,一饮而尽。霎时间,有股晕飘飘的感觉伴随疲倦袭来身体,我娇躯晃了晃,发现顾家明错愕望我,而他手边的酒杯,只是轻轻小抿一口。 “我,操。” 目瞪口呆。 这是我断片儿前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句,则是次日清晨,我宿醉醒来,头痛欲裂,恍然发现自己睡在酒店。窗外晨曦光冷,浴室水声刺耳,我低下头,看着一丝不挂的潮红胴体,“轰”地,脑子里天地倒悬。 “我.操……!” 008骚…… 作者:墨脏 “呜~~???” 禽兽!!! 禽兽啊!!! 震惊?愤怒?不,我更多的是一种失望和痛心,本还觉得,顾家明人不错…… 果然是我太天真了。我根本当不好男人间游刃有余的“坏女人”,该死,现在要怎么跟妹妹解释……呜!遭了!我的小兄弟!会不会妹妹看我没回来,已经……??? 不、不!也许还有机会!也许还有机会! 我赶紧翻到手机,给妹妹——原自己的号码打过去,然而,却是在床头桌上,响起熟悉的“旋转吧、雪月花”闹铃,我顺着声音找去,果然找到了我那旧红米note。 哈……? “你鬼叫啥呢。” 慕秋云身体的妹妹幽灵般摸到我身后。 我猛地回头,此刻的妹妹,冷若冰川,身躯半裸……当然我原来的身体就算全裸也没啥好看的…… 刚刚在浴室洗澡的就是妹妹,他裹着一件浴巾,像裙子一般围在胸口,这种作态,使原本就很小受的白皙身躯看上去……更加娘炮。emmm,应该说莫名有股女装大佬的阴柔气质? “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大脑宕机一秒,完全没反应过来是什么鬼事态。 “顾家明叫我来的,昨晚你喝晕了,跟个小浪蹄子一样,他招架不住,开房间让我照顾你。” 妹妹白我一眼,坐床上, “还有,你衣服我脱的,因为你实在太闹腾,我不得不就对我身体的了解,略施了某些能让你软下来的秘法。” “秘、秘法???哇喂!慕芷璃!你到底用你哥哥的肉体对你哥哥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啊!”我TM总算明白为啥一醒来光溜溜的了,心底更怒,但莫名地,又有哪里松口气。 ……是因为,顾家明形象依然高大正直么? “好了好了好了,”妹妹有气无力挥挥手,“你,别管我,我自己的身体,我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倒是慕秋云啊慕秋云,啧,你知道你昨晚,都干了些什么吗?”他突然凝视我。 “哇对不起!” 我下意识抱住头,准备好好接受妹妹的怒焰滔天。 然而——下一秒妹妹并未动手,反而如死灰般静寂,目光幽深……我心突然抽疼一下,想起昨天顾家明说,妹妹眼睛里藏着深渊…… “呵,臭秋云,关于你演不好我,我也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连‘换身’这事都暴露。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他毕竟是顾家明,不会乱说的。” “也别太灰心,你毕竟和我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心思自然点,日常独一点,正常人没那么细心的。就连顾家明……其实他最初也只是诈你,谁想你反应那么激烈,他一下就明白,还真有鬼……” “至于说……你们之后进展,始料未及,真的始料未及。只能说,果然男人和男人更玩得来吧……基友一样性格的漂亮妹子,果然这才是你们男人心底幻想的么?呵,恶心。” 妹妹一条一条冷静地给我细说着,说到最后,忍不住暴露鄙视。 我没敢接话。不过,心底贼想吐槽。 什么“会喜欢基友性格的妹子”,根本是女人的一己偏见嘛,正常才不可能呢。就好比林正义——光想想那货性转,我就要吐了。 真是,我和顾家明之间,仅仅是纯洁又纯粹的同性友谊罢了……虽然像糯米纸一般脆弱…… “‘哼~~人家和顾家明之间仅仅是纯粹的同性友谊罢了~~’……你现在在这么想,对么?”妹妹突然一脸冷漠地戳破我心思。 “吓???桥、桥的麻袋!你是读心能力者么?喂喂!” 我吓一跳,嘴巴差点张成苹果。这、太恐怖了吧?几乎一字不差、甚至还帮助添加了语气助词的读心! 等等?真相只有一个.jpg!难道、难道说?我家妹妹换身之后,拥有了超能力???? 岂可修!那为什么我没有啊orz!呜?也许,我的超能力就是……勾搭男人???不不不唯独这个我拒绝!!! 再一次陷入胡思乱想,我不禁想起脑海中的《十万黄书目录:性转篇》。 “呵,你看,我就是诈诈你,结果你又自己承认了。”妹妹讥讽,“换身似乎并不会换情商啊。慕秋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心思都在脸上写着,不,应该说比以前更明显,嗯……是因为智商变低的缘故吗?”他忽然沉思。 “呜~~!” 混、混蛋!我智商变低不是因为你么!给我闭嘴啊!再说哭给你看哦! 智商我可是怨念颇深呢……至于情商不如慕芷璃这点,我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毕竟这货初中就开始混七混八的,经验贼丰富。相比较下,我的人生就是刷题看番打游戏……情商高才有鬼了。 我趁着慕芷璃背对我的机会,悄悄朝他张牙舞爪扮鬼脸发泄。 哼,区区辣鸡妹妹,竟敢鄙视你的哥哥大人,吃我红烧月牙天冲、油炸螺旋丸、炭烧豪火球、铁板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小婊.子,给我安生点儿,皮痒了是吧?没看见镜子?”妹妹冷哼一声。 “对不起妹妹大人我错了。”光速认怂。 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勃能缩,能软能硬,方才男儿本色。 “切,我就知道,你个小#¥#¥%……真是#¥%#¥……” 妹妹似乎越骂越上瘾,一堆羞人的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我都惊叹妹妹车速200迈以上的词汇竟如此丰富,我越听越不是滋味儿,尤其某些……很H的词,反应好怪…… “停下喂、过、过分了、我才、才不是。” 脸好烫。 “哈?小婊.子,你还敢反驳?你知道你昨晚喝断片儿都干了点啥么?” 妹妹冷冷望着我。 “容、容我想想。” 我结巴地,死命去回想昨晚记忆,却怎都摸不着。 倒是,妹妹先面无表情开口: “昨晚,你喝醉后……一直缠着顾家明陪你去游戏厅、他没办法、便带你去了。” “……” “然后你又缠他给你抓娃娃、抓了、你扭头就送给旁边小姑娘、继续跟他哭没有。” “……” “玩了半晚上你又哭闹想看星星、可历山雾霾跟锅盖一样有个鬼星星、他只好带你去城郊看;然后你又嫌冷,裹了他西装还不知足,非要撒娇躲他怀里,还要给他背《阿房宫赋》,一边背一边哭你的大秦亡了,非要顾家明赔你大秦” “噗!” “最后他没办法,给你买了个模型小人儿当兵马俑,你丫喜形于色,嚷嚷什么:爱卿大善,朕一定要宠幸爱卿……吓得他赶紧给我打电话……” “……” 抖抖抖~ 破碎的、一幕幕模糊记忆,随着描述,逐渐在我脑海深处被发掘出来,记忆里我那副样子……qaq,我好想自杀…… 听到模型小人儿,我猛地想起什么,朝被窝里寻找。果然,是我最喜欢的手办,还是祈妹的……不过清醒一看,可惜是假货,毕竟国内想在街边买到正版手办还是太难了,记得他花了……700? 我.靠!被黑商骗了啊!!! 有些内疚,也有些暖暖的,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这种礼物,还是撒酒疯的情况下。 很想去道个谢,但是,转念想,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他现在肯定很讨厌我了吧? 早知道就不喝酒了,唉……鬼知道原来那酒那么烈,明明以前妈妈买的葡萄酒根本就没味道…… 心里微失落。 而慕芷璃这混蛋女人,好死不死还在吐槽风凉话: “死秋云,我到现在都忘不了接你时候你那表情,你真是、真是、真的是,只有三个字能形容,骚……算了,自己意会去。” 逗弄手办的食指轻微抖了下,我大抵,能够意会得出来,那三个字是什么。 “那,是不是搞砸了啊。” 我小心翼翼问妹妹,心情突然很糟糕很糟糕,要说原因?我心底一团乱麻,也弄不清楚。 “没。” 妹妹他没好气地: “顾家明陪了你一晚上,天亮才走。他说你很有趣,还夸你……呵,可爱,他还说,你仿佛自带光环,总能把他也感染得特别轻松……哦,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超开心呢?我的小、婊、子、老、哥?”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我义正言辞。 超、超开心?才、才不存在呢! 我又不喜欢他,顶多是因为“慕芷璃”的残渣而有些许身体感觉。我会喜悦,绝对只是因为,并没有被一个塑料友人讨厌,从而松了一口气,这样而已…… 才不是,因为被夸奖…… “没有最好,”妹妹冷笑声,“我可提醒你,顾家明,不是你能碰的男人,确切说,不是‘慕芷璃’能碰的男人,阶级、差异、以及很多因素,横着呢。况且他以前也不是什么好鸟。” 顿了顿,妹妹又强调,“慕秋云,你记住。我,还有顾家明,仅是各取所需,他需要年轻幼嫩的肉体陪伴,我需要钱,就这么简单。我从没考虑过和他恋爱,哪怕只是更进一步的暧昧。现在脑子更灵活了,更觉得不可能。这样说,你明白么?” “明白,但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不喜欢,还能取悦他?” “你不需理解,你只需要记住。我是慕芷璃,你是慕秋云,我们不同,你只是个生活在阳光里的二傻子,我承受的、经历的,你永远不会明……呼,也许说不定?假如换不回去的话,噗呵呵呵……” 他突然阴恻恻笑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不怀好意望我,但笑着,笑着,又流露几分伤感。 “知道了知道了。” 我气恼应他。刚刚才明亮起来的心境,忽然又晴转多云,甚至有豆大的雨滴积蓄着。 这种敏感纤细的心境变化,我实在找不到缘由,也烦透了,为什么还不换回来呢?钻进被窝里,我一直在回忆过去男人单调却也烂漫的日子,咒骂贼老天还不结束闹剧。 真是的,女孩子的身体,真的烦透了…… 还有……顾家明……也烦透了…… 历山秋日,半阴不晴,天干路湿。这样复杂的天气,我想着那个复杂的人,不免心底也复杂起来。 那时我尚不知道,将来我将走过更多复杂的日子,体会复杂的东西,直至同这茫茫人世一样,复杂且凡庸。 烟雨寐明。 这便是,我作为“幕芷璃”的初体验…… 009我?女神?情敌? 作者:墨脏 提问:高中JK的生活是什么? 酒吧夜店钓凯子?抖音快手当网红?早恋堕胎致青春? 不不不,对于一个立志把妹妹经营成“好女人”形象的哥哥来说,尽管慕芷璃具备以上全部潜质,但是,既然此刻驾驶员是在下——慕秋云,那就一定要洗心革面、回头是岸。 成为好女人的第一步:不迟到、不早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上课积极回答问题、下课热心帮助同学! “呦,好志向,行吧。你随意,我困死了,让我再睡一上午。” 正在打气中呢,一身呆瓜熊睡衣的慕秋云(实慕芷璃),从我身旁打哈切经过,回房睡懒觉。 嘭——地,门甩上。 一如往常的早晨,我如过去每一天那般堆起并不会被回应的温柔笑容,把给妹妹的早餐用保温盒装罢,轻轻贴近“慕秋云”房门,柔声喊: “那个~一抹多,早饭我有做好哦,记得及时起来吃,如果要和同学去玩的话记得和我说一声,不然老师打来电话不好给你请假,还有不要在外面玩太晚哦。” “知道了知道了,还有虽然妈上班了,但以防万一,以后记得叫我哥哥,你喜欢欧尼酱也行。” “嗯嗯!” 随口答应着,我最后检查一遍书包,还有校服着装。 OK~全面完胜!勤奋学子慕秋云今天又要元气满满地向着清华进发了!今天的目标!是八套题! 我笑嘻嘻地,踏出家门。 三秒后。 “呜哇哇哇哇哇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慕芷璃你丫的给老子起来起来起来起来!!!!” 我愤怒地冲进妹妹房间(原自己房间),毫不留情就对那个懒散的女人使出“霸·彗星陨落之赶紧给老子起床击”,这是对不听话妹妹的惩罚! “喂,干嘛啊?” 理所当然被妹妹轻易摁倒了。这个女人,一脸不耐烦和莫名地看着我,岂可修,他原来根本没明白事态么??? “给我去上课啊!我可是!学霸人设!不可以崩的!” “哈?我管你。” “你说过要彼此守护好彼此日常的!” “哦,所以你守护好了吗?” “我……” 被问住了! 竟然被问住了qaq! 我无言以对,因为的确第一天就搞得一团糟,乃至于在酒店裸.体醒来……从这个角度妹妹的确有不听话的理由……但是、但是! “但是!” “但是啥……?” “……不想被她看见……”(超小声) “……” 良久,妹妹揉了把刘海,反应过来。 “有喜欢的人,不想破坏学霸人设,被她讨厌对吧?” 我脸红点点头。 “嗯。” 妹妹突然靠近,“是谁?”眼神玩味着,似乎找到感兴趣的事。 我下意识瑟瑟后缩,第一秒,害羞沉默,第二秒,又想到,必须提醒妹妹注意,所以尽力鼓起勇气: “是,第一排第三个,黑长直胸很平,笑起来很含蓄的林雅儿同学。林正义的亲妹。” “哦?她?” 一下子,我发觉妹妹的眼神变得冰冷又嫌恶。 怎么回事……难道,雅儿和妹妹有矛盾?我猜测着,琢磨是否哪天给他俩调停一下。反正,雅儿妹妹人那么好,一定是误会……亦或是慕芷璃欺负雅儿。 额,好像我现在才是慕芷璃,那我去道个歉吧。orz 一边打着小算盘,我一边跟慕芷璃叮嘱: “好芷璃,好一抹多,总之,千万注意下形象,哪怕只是她眼里的。” “嗯。” “她会找我问题的哦,你要不会,千万别乱讲,微信上问我。” “成。” “她人超好的,你肯定也会喜欢他。(* ̄︶ ̄)” 对于这点,我可是相当有自信。我家雅儿世界第一可爱~~~w,小芷璃,也给我乖乖臣服在雅儿的裙摆下吧!我胸有成竹朝妹妹望了一眼。 然而。 我心底“咯噔”一下。 妹妹正抱胸冷视着,依然是那副冰冷又嫌恶的眼神,只是此刻他兴许想到什么邪恶的事,嘴角挂了一抹诡异的笑。 他突然捏住我的脸颊,像揉猫咪那样恶趣味蹂躏,故意看我难堪凌.辱的模样。一边揉,他一边凑到我耳边,用一种超恐怖的语气,笑眯眯说了句: “这么喜欢,我帮你追到手如何?” “吓???” 我肩膀一颤,满目惊愕。 “别惊讶嘛。那个女人,我可超擅长应付,备胎上位至少八成把握。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待她。出于交换,你也好好帮我维护许师道他们的关系,等换回来,皆大欢喜,怎样?” 妹妹阳光灿烂微笑,笑容纯净又无邪,充分利用着我那张不谙世事脸庞的优势。 我猛地察觉异样,妹妹、雅儿,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只“认识”这么简单。可雅儿和我开学要高三了,妹妹才升高二,风马牛不相及,怎会互有瓜葛呢? 该死……思考……赶紧思考……雅儿和妹妹可能的交叉点…… 礼仪队? 不,妹妹又不在里面…… 文学社? 不,妹妹连伊索寓言都看不下去…… 音乐社? 好像也不对,妹妹对音乐,兴趣虽有,但也仅限于听……等等!音乐社! 我突然想起来了,想起,我曾经偶然看过的,一张“毒药音乐社”的成员表……犹记得,雅儿是乐队填词和调音师,而他们的主唱,便是二中红极一时、相传人帅多金又邪性、万千少女宠爱的…… 许,师,道。 有某种极恐怖的预感,我脸色骤变,妹妹围观着,轻蔑嗤笑。 “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拨弄睡衣的熊耳朵,露出又坏又怜悯的眼神,“蠢秋云,记住我一句话,女人最会装,越漂亮越能装。你以为的女神,其实不过是跟在某个男人边,恨不得当他母.狗的蠢猪罢了。女人要的不是相敬如宾,是你像野兽一样压住她、征服她、摧垮碾压她的一切尊严与自信,如果做不到这个,那至少,至少……温柔到无微不至,让她离不开你的爱意。” 言罢,他突然故意睁大无辜的眼睛,学我语气:“诶~那么~可爱的小学霸慕秋云能够做到什么呢~?”几乎转瞬,他又恶意满满,如同讥笑一个乞丐般讥讽:“好像,只能讲两道无关紧要的数学题,送她上她主人的大学吧?呵呵呵呵呵~~~~真是,可怜。” “你、你、你……”我疼痛捂胸,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对慕芷璃侮辱的痛彻,如业火般灼烧内脏,“你、你和雅儿是情敌?”我大口喘息着。我无法想象,我真的无法想象,有朝一日,将和最喜欢的雅儿变成这种关系…… “不啊~” 妹妹,慕芷璃随意坐起,那样随意地抱住、揉捏我。 “但也差不多。许师道和林雅儿两情相悦——至少在我出现前是这样。要说许师道么……我撩他,但我其实并不喜欢他,我只是,觉得看那个臭屁女人吃瘪的样子,还有那个自大男人移情别恋的样子……好爽。” “喏?听懂了么?我的好哥哥~我是你女神的小三哦。我是,仅仅因为那臭屁女人骂了我几句,就悄悄去勾走她准恋人魂儿的超~坏~女人哦。现在……现在……” “现在,呵,坏女人是你了。哥。” 010慕秋云打架了? 作者:墨脏 他耳鬓厮磨,故意叫唤那个之前从不会叫的尊敬称呼,折辱我的意志。 他的手轻轻放开,然后,十分满足地去穿衣、洗漱、吃早饭,甚至破天荒对我做的早饭赞不绝口。 可我。 始终冻结在那里。 冷、乱、糟心、伤感、失落、断裂的意志、破碎的梦与空幻,一层一层,一片一片,飘落堆叠在我的心里,整个世界好像变成灰白包裹的沙漠地带。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或许被慕芷璃颠覆的东西太多了,我已失去“想”的力量。 良久。 “死秋云,说个准话,你要林雅儿么?” 妹妹背起书包,有些不适应地拉拉校服,扭头问我。 我茫然数秒,但很快本能地,笃定答: “要。” “那好,你帮我勾住许师道,我保准钓走林雅儿,到时我们并称雌雄双坏,专拆神仙眷侣,谁都不敢欺负我们……怎么样?”妹妹似乎很兴奋,唔,这诡异的兴奋点。 我没怎么在意所谓“雌雄双坏”的玩笑,说起来,我倒更担心另一件事…… “我真能勾得住么?” 的确,我对自己的“钓男人”水平极度怀疑。虽然顾家明体验不错,但是,毕竟人家是成熟人士……换句话说,万一成熟人士脑子有坑呢? “你放心吧,”妹妹毫不犹豫,“看过昨晚,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按照本性来。” “啊……你明白了……啥?” “明白了……你这小骚.狐狸,骚起来比我还骚。” 妹妹鄙视的目光中竟然带着一丝嫉妒,看得我好无语,你一个女人,嫉妒男人……比你骚? “骚、骚个鬼哦!”我恨恨地,“我哪里骚了,你勿要血口喷人,我慕秋云铁骨铮铮一条好汉……” “哦呵?”妹妹吹了声口哨,笑揶揄:“是谁缠着顾家明要看星星?还说要宠幸‘顾爱卿’?是谁非要缩在顾家明怀里?柔情似水地耳语‘家明抱~’?” “住、住口!” 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求求你,不要再让我想起来,让我忘了那晚的事……qaq…… 慕芷璃胜利一笑……就这样,怀着深邃的情绪,我和大懒虫妹妹理所当然全部迟到,甚至被校长在门口堵住。 死慕芷璃很干脆把锅都甩给我,称什么“叫赖床的妹妹起床很麻烦啦”,还说得绘声绘色……实际上根本就是我叫他起床的经历。 我欲哭无泪,只能挨受痛骂。那家伙反倒因为上次考试年级第二(也是老子考的qaq!),享受到校长超温柔的夸奖。 讨厌……明明那些……都是属于我的才对…… 糟糕至极的开局,真的,超糟糕。 我满怀委屈,费半天劲才找到高二13班,还没进门,就听到嘈乱的玩闹声。我无奈进去。 虽然明白从12班开始就全是混日子的……但是,这个班,比我预想中还要吵乱差十倍。老师甚至都没到,大家都拿出手机玩着,有俩男生大呼小叫地王者荣耀solo,有几个视线怪怪地男生,从我进去,就一直在偷瞄我。 不管怎么样,先、先做份模拟题吧。 我直接从书包拿出《黄冈秘卷》,想了想,戴上耳机听着音乐,来隔离烦人的嗡嗡乱响。 还没做两道,我便感觉到吃力——来自慕芷璃大脑的吃力。心算速度和解题速度至少下降一倍,短期记忆也十分模糊,严重打乱我以前做卷子的节奏。 最受影响的还属集中力,像我过去做题,哪怕旁边有人狂欢,我也集中得下去,但现在,即便隔着耳机,我也本能追逐周围飘荡的各种音量,穷尽力气也无法集中,反而越集中越焦虑,越焦虑集中越差。 隐约有点明白……为什么妹妹学习不好了…… 这种天生的集中力,想要学习,根本是种煎熬,学习犹如上刑的人,怎么可能会学习好呢? 但眼下,我也只能强逼自己学下去,天知道我和他还会交换多久,我若得过且过,万一高考前夜换回来了,我怎么办呢?就算不换回来,我也得用慕芷璃的身份考一次。 我从来奉行人要靠自己,绝不甘心依赖别人,高考这个机会,我志在必得,所以眼下无论怎样艰苦,至少……我一天怎么也得做够以前题量的一半儿吧……? 心中定下,我强运意志,迫使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卷子上。 一道一道的题做完,我的耐性,我的意念,受到极大挑战。我根本无法像过去那般从学习中汲取快乐了,我开始好厌倦,好想……和顾家明或林正义聊话…… 脑子不由自主走神。 “哗啦。” 有只小手突然揭走我的试卷,也揪掉我的耳机,我抬头,是个,不认识的短裙皮靴姑娘。 顺带一提,这班里,只有我穿了校服……说实话我没搞懂什么鬼,穿校服明明是硬性规定,可这些人不穿,却没什么事。慕芷璃之前,也基本是娇小名媛的打扮,别说校服,连JK风都不碰。 其实她穿校服挺好看的, 哦不,现在应该是,我穿校服挺好看的……嗯,该说有种清纯幼女的气质? 慕芷璃本来就长得挺稚嫩(除了欧.派),是她非要化很熟女的妆,浪费了这套合法萝莉模板。换我的话,肯定试试lo裙、汉服、穹妹兔女郎。 …… ??? 突然感觉自己的想法有点恐怖。 等等,WC,该不会,有一天,我真的会主动尝试不同的女装吧? 内心不由自主慌乱起来,眼睛瞪大,睫毛扑闪扑闪,整个人一瞬间超级动摇,大概露出了很可爱的样子,以至于周围几个玩闹的男生都停下来看我。 那个短裙女孩看到我这样,撂下试卷,然后半调笑半挑衅地说话了……很抱歉以我烂透的情商,真没分辨出来她有没有敌意。 “慕大小姐,今天又突然装什么纯啊?这么有兴致?” 这句话火药味还蛮重…… “走?去不去酒吧?许师道也去,林雅儿和苏水烟不去,好机会啊。” 下一句,又立马转折成同一战壕…… 我沉思良久。 “不去,我要学习。” 哼,就算许师道,又岂能阻挡我走向清华的决心? 短裙女孩嗤笑一声走了,我继续奋笔疾书、不知不觉,艰难熬到一节课,脑袋像炸裂一样。我伸展脖子,动作幅度有些大,不小心地,和一个男生脑壳相撞。 “对不起。” 我赶紧道歉。 “……” 男生眨眨眼。 我彼时才发现,这是个极英俊的男孩,高挺的鼻梁,炯炯的桃花眼,单论五官,比顾家明都要帅些许。当然气质要差远了。 观望一眼,我伏下身子,继续算三角函数。 很快又一节课煎熬过去……老师依旧没来,教室依旧喧闹,而我的意志,也终于到达极限。我几乎是强逼地令自己看完最后一篇英语阅读,学习而诞的烦躁,让我由衷涌起把试卷一把撕了的暴虐欲望。 第五题答案是啥?C?D?啊啊啊!操!不管了!就D! 恨恨撂下笔,心情差劲到爆炸,我答案也不想对,正好课间操嘛,干脆放下笔,准备去操场集合,临走了,我突然想起,等会儿,13班的方阵在哪儿来着? “同、同学,那个,问下,13班方阵在那里啊,我有点晕头……” 回头正好发现那个男生还在一旁看视频,我脑袋有点昏了,一时没注意,直接脱口问他。 问出口,我才后悔,万一慕芷璃和他很熟,“同学”这个称呼,岂不是露馅儿了么? 幸好…… “13班基本没有方阵,没人下去。同学,你休息会儿吧,你看你都写昏头了。” 男生阳光灿烂,言语中,似乎并没有我顾虑的那么熟悉。 我长松口气, “好~” 看来,只是普通同学吧?对这个感觉和林正义颇像、一样温和、还比林正义帅至少百倍的大男孩,我生出些许好感。 摇摇发酸的脖子,趴到桌面,我闭眼准备小憩。那个男生还静静呆着,阳光洒落他的脸颊,模糊暧昧的光,令这一切都美得不真切。他用手机放起悠扬的钢琴曲,乐曲的力量击碎无尽喧闹,难得地,我渐感静谧。 好温柔。他是我的同桌么?我勉强回忆了下,发现并不是,第一节课,我的同桌是个很胖的女生才对。 再仔细回忆,好像第一节课上,根本就没有这家伙。 “那个,对不起……我有点忘记了,同学……你是我们班的么?”我小声问他。 “不是,”他很干脆,“我是2班的。” 2班?哇,那学习一定很不错了……我心底赞叹。 “那你是来……” “我来找你的。慕芷璃。” “找我?” “嗯,大家都说你今天很好看,我就想来看看你。” “唔、诶、啊……” 脸又在烫,下意识埋起头,不敢说话,但很快又发现那样很不礼貌,只好闷闷地: “那个,同学,谢谢你。” 男生顿了顿,“不用谢。对了,敞姓许,许子受。”缝隙中,我看到他脸上略奇怪的笑意。 “嗯呐,子受。我休息一会儿哦。” “嗯。” 疲倦慢慢席上大脑,我道完,便像以前那般,开始小睡休憩。 然而室内实在太过吵闹,我始终无法真的入睡,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朦胧。有声音,耳边不停有声音,有话,有闹。 蓦地,人群的沸腾在某一刻突然到达顶点,我隐约听到很多人冲出去,很多人或兴奋、或担心、或热闹的叫喊。模糊地,有听到“慕芷璃他哥”,“打架了”,“高三部”这样的话。 意识在逐渐复苏,尚且混沌的灵智,突然绷紧了弦,我擦擦口水,本能驱使身体踉跄着爬起。 有个人温柔按住我。 许子受。 “没什么的。”“芷璃,你继续睡,我替你去看。” 淡淡的、可靠、笃定的音色,不知怎的,我由衷升起信任。 迷糊点头,半梦中,许子受给我盖了件外套,便嗒嗒嗒小跑离去。那股朦胧的担忧、又这样朦胧的消褪。从外套上传来水仙清香与荷尔蒙气息混杂的味道,如同裹挟着阳光的燕子新巢,分外安神。 绷紧的弦断了,也断却烦躁。 身一松,脑里翻滚着桐子星爆气流斩壁咚五杀的画面,我蜷缩进外套,幽幽地,沉沉睡去…… 011野兽 作者:墨脏 我大概是在五十分钟后,才蓦然醒来的。 一睁眼,教室极吵,过道极乱,公放的王者荣耀和崩坏三音乐,伴随男生们的大呼小叫,亦或小情侣的窃窃私语,如同跨年夜的广场。 许子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桌那个胖姑娘。我茫然四顾,忽发现同桌正躲闪看我。 “慕、慕同学……你哥哥……你哥哥刚才打架了……” “哈???” 我吓一跳。 慕秋云……啊不对,慕芷璃,竟然打架了??? 该死!那个蠢女人!有没有受伤啊混蛋! 心中焦灼烦躁,恨不得立马冲过去,但是,上着课呢。我只好继续问,顺便偷看一眼胖女孩的课本,嗯,陈燕?好平凡的名字。 “陈燕,那个,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么?”我急迫问她。 她似乎很怕我,目光战战兢兢,“好像是、是慕同学的哥哥、慕学长他,今天和林雅儿学姐走得很近,然后有个黄头发的学长争风吃醋,就、就、就去威胁慕同学的哥哥,然后就……” “可恶!” 黄头发的学长?呵?我当然知道是谁。 雅儿这么温柔漂亮的丫头,班里自然追求者甚多,那个黄头发的李志彬,就是其中最凶也最孟浪的一个。他跟我素来不对付,但我一直看贬他。若非他家里有几个臭钱,怎可能和我同上重点班? 我从不和烂人较劲,过去他挑衅,我都忍着,可万万没想到,最终还是让芷璃吃了亏…… “戚。” 气得我一拳砸桌……哇~qaq,好痛! 冷静,冷静,关键是,妹妹受伤了么? “慕同学不用着急的……”陈燕看我砸桌,赶忙又安慰:“有个快一米九的学长拉架了,而且慕学长也很厉害,竟然和高他一个头的黄头发学长五五开……许师道同学好像也到了,帮过慕学长一把。” “……” WC,慕芷璃这么狠的么?和李志彬五五开? 我仿佛听到了神话,讲道理,我,一米六五,死弱受。李志彬,一米八,健身狂。慕芷璃用我的身体,和李志彬五五开? 开挂吧? 至于一米九的学长,自然就是林正义。虽然那货是死肥宅,不过毕竟个头在那里,战力不容小觑。 关于那货,其实还有件趣事。有次他不知道抽什么风,网购了一套女仆黑丝非要我穿,我不理他足足一个月,才让这个比绝了心思。 这还没完——两个月后,我又在林正义家里看到了那套衣服,嗯,在废衣篓,还被穿过,还被撑坏了……我质问这货,这货神特么还掩面“娇羞”,差点给我恶心吐。 后来我才听说,林正义看了部伪娘动漫,特别萌里面的“女”主,因此一度极为变态,对伪娘小说、伪娘照片、伪娘真人产生莫大的兴趣。 当然现在他挺正常的。因为他又看了JOJO。他现在的二比之处,变成了经常对我喊:“qiuqiu!我不做人啦!” 求求你他妈快点去当猪吧!(捂脸) 想来有林正义这头西伯利亚熊型野猪保护,妹妹是不会吃亏的……大概。我稍微松口气。“谢谢你啦,陈燕。”我道谢。陈燕受宠若惊点点头,伏身埋头,装作写作业。 真是……我又不是什么怪物…… 不禁苦笑。 一直忧虑到下课,我半刻不敢耽搁,立马跑去高三部找妹妹。 好不容易跑到高三1班,这幅身体已经气喘吁吁了,时隔一个暑假,再度碰见老同学们,我却是这幅样子,心底着实是五味陈杂。眼前一晃,突然有个熟悉的倩影,正走向教室门。 “雅、雅儿!”我惊喜。 但喊完我就怔住了,脸色煞白,妈诶,我现在是慕芷璃!是雅儿的情敌! 果不其然,林雅儿错愕回头,望见是我,那稍纵即逝的眼神,嫌恶、愤怒、冰冷……她很快换上淡漠的微笑,但刚才的那一刹那,无数恶意,已经仿佛无数把刀子,插进我心里,苦不自禁…… “慕学妹,请问找我有什么事么?”她不咸不淡。 我低下头,“我哥在么?”声音有些丧气。 她微微颔首,然后便进去了。没多久,一脸不爽的慕芷璃走出门。他左手缠着绷带,我看了,心都被揪住。“怎、怎么样了嘛?”我焦心地,“你怎么打架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生气。 “别人挑事,为什么不打?”慕芷璃瞟我一眼。 “傻妹……傻哥哥,你你你!你打得过么?”我更气愤。 “呵,你才傻呢,慕芷璃、逆来顺受能解决什么?对恶人,你得更狠更恶!对坏人,你得更奸更坏!一忍再忍,只换来别人得寸进尺。打不过怎样?只要拼命,谁不是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他还三头六臂不成?”慕芷璃恶狠狠地,甚至反过来教训我。 喂……太极端了吧。 我下意识后退两步,有点被吓到。 余光中,我看到李志彬沉默经过,听见慕芷璃的话,抖了抖,露出气愤又忌惮的样子。这个表情,我既心疼妹妹,又忍不住觉得……妹妹好帅…… “可、可是,傻秋云,你看看,你看看你的手。”我含泪捧住。 慕芷璃这笨蛋,真是、真是,让人讨厌死了,也心疼死了。我绝不赞同他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思路,可是,又有些崇拜这样让李志彬吃瘪的他,心底情绪,复杂模糊得很。 “只是被弄伤了指头而已。”他满不在乎,“我可是差点咬掉他半只耳朵呢。”说着,他轻蔑一笑,露出让我都有些害怕的凶性。我暗暗心悸,这真的是我的妹妹么? 亦或是……在男性荷尔蒙下,逐渐释放的,一头野兽? 妹妹之前虽然也很凶,但他应该并未打过架,如今变成我,却如此凶悍。为什么? 难道,从未有过的某种荷尔蒙,正在逐渐发掘他压抑在心的某种性格、某种意念、某种恶欲……?就好比,女性荷尔蒙同样在发掘我一样? 我望着妹妹,野风吹拂,突然间,他竟有点陌生了。 我忽想,妹妹看我,或许也是如此…… 012 作者:墨脏 “死秋云,你该感谢我才对嘛,” 就在我胆寒的时候,慕芷璃突然附耳,语调中,隐隐有些委屈情绪, “以后、以后换回来,那个家伙就再也不会欺负你了。疼的是我,赚的是你。结果你还凶我……女孩才不想自家哥哥那么怂啊。” 熟悉的慕芷璃似乎回来了,那个坏透了、也可爱透了的笨丫头。我松口气,争辩:“谁说的?我、我才不怂,我只是不跟他一般见识!”辩着辩着自己先害羞…… “臭男人。”慕芷璃“呸”一口,“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就不信你真没一点怕。” “呜喂,别、别提了,你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学啊?”我不敢深挖下去,赶紧生硬地转移话题。 “哼,当然是一句都没听懂喽。”慕芷璃骄傲。 “你特么……”我捂胸。 “行了行了,兴许几天就换回去了,”他左右四顾,见四下无人,又轻声:“我今天,想到了点苗头,有个大计划,晚上,再试一次,说不定有戏。” “好!” 我心中涌起期待。虽说有点留恋这份美丽……不过一想起今天做题时的艰难,我便恨不得立刻换回我那intel i9的脑子。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上课铃突兀响起,我依依不舍作别妹妹,小跑回教室。 一进门,陈燕的位置又被许子受占了,他朝我微微颔首,我怀着些许不解,迟疑着,坐到他一旁。 他的外套还放在我桌上。这个男人的热情,着实有点神秘。 “要继续睡么?”他忽问。 “不了,学习。”我掏出试卷。 “你以前不是不爱学?”他又问。 “转性了呗。”我打哈哈,“想了想,毕竟不能总靠男人,金丝雀迟早是要被丢掉的。” “……” 许子受突然开始很严肃地盯我。 “……” 我也瞪大眼睛,很无辜地盯许子受。 盯~~~ 盯~~~ 没多久——这家伙先脸红了。 “慕芷璃啊、慕芷璃,这可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他试图摸我头,我躲了躲,终没躲开,被他尽兴地揉弄许久。 “喂……你们男人……我是小猫么?” 我鼓起嘴巴生气。 “挺像。” 这货直接承认。 我呸!猫你个鬼哦!话说你谁阿!我头发都乱了! “我要学习了。” 脸微热,我低下头,奋笔疾书,不时偷看两眼这许子受。 一直到放学,许子受都陪着我,虽然不做什么,但莫名有股安心感。 中午在食堂随便吃了份面,路过小卖部,想了想,给许子受带了包薯片,考虑答谢他。 当然也有点自己的小九九——慕芷璃严肃强调我不能吃垃圾食品。但是,她也没说,我不能蹭别人的垃圾食品……对吧,酷酷酷~~我这样沾沾自喜,一直等许子受。 但那个人下午却是再没有来了。 略有点失落,不过这股情绪仅仅维持一瞬。后来薯片自然是送给陈燕,这女孩起初说什么都不肯收,一脸惶恐,最终还是我强硬才塞出去。 “慕同学……谢、谢、谢谢啦……” “谢啥。都是同桌的,互相帮衬来往嘛。” 陈燕埋首,沉默了一片叶的飘落。 落叶尽了,陈燕忽然抬起头,眼睛闪闪发亮。我看到她温柔笑了笑。虽然不美,但别有种特殊的亲切——这大抵是人间所有胖子的被动。 “明天……我请慕同学吃妈妈做的叉烧包……好么?”她小心翼翼问我。 “当然好啊。”我哑然失笑,老姐哦,你请我吃东西,你这么弱气做啥? “谢谢!”听我答应,她一下变得无比雀跃。 于是整个下午就在我的走神和对抗走神中结束了,晚自习,我背了一会儿书,实在扛不住,掏手机打算混两分钟300英雄贴吧,结果一点便两个小时过去。qaq。 主要怪中间和人撕逼了半天“桔梗和小埋谁是中单一霸”。我坚持埋爹毁天灭地,对方一个叫“水色”的,坚持桔梗人间无敌。我俩从十三个角度六个方面七种局势撕了整整两百条楼中楼。 后来实在不想逼逼了,算蛋,solo吧。于是约好今晚十一点,绝对领域大区皇城PK,不少300基佬表示要强势围观。我定彩头五十块,对方呵呵一笑,穷狗,五十块够啥? 那多少?五百? 我看着慕芷璃的微信余额,不禁轻蔑,这个弱鸡,根本不懂丢掉节操坏女人那恐怖的吸金能力。 女装照。 对方这样说着。 OK! 流星指刺式同意.jpg。 噗哈哈,这TM白赚啊!我拍都不用拍,输了直接把慕芷璃朋友圈照片甩过去,酷酷酷~~~ 放学路上,我便一直在思考如何用埋爹碾压那破比桔梗,连慕芷璃跟了我一路都没发现。“你、你干嘛么?”回到家,我才察觉慕芷璃吊在我身后。 “防止蠢货哥哥被渣男忽悠走呗。”这货撇嘴。 虽说还在黑我……不过其中还是有几分关切的嘛。似乎从今天去找他开始,他的态度和心情,都好了不少。 果真女孩子的温柔对男人是大杀器。 假如慕芷璃这坏女人,之前多温柔点对我,说不定我还真会成妹控。 嘛——只是说不定。 门终于开了,母亲温柔笑着,挽慕芷璃进去,我跟在他们后面。 换鞋、脱外套、放书包。 杂事罢,母亲拖着疲倦身体,给我俩做好夜宵,然后给“慕秋云”房内送去一杯牛奶……“慕芷璃”自然是没有的,因为“慕芷璃”不爱学习么,晚上不需要那么多营养。这是我之前一直同意的解释。 我掏出试卷,委婉也已“想复习”的理由跟母亲要,过许久,母亲也送来一杯。但和“慕秋云”不同,没有关心的话,也没有督促的话,母亲大概只是觉得我嘴馋,她沉默进来,又沉默出去。随后“慕秋云”的房间里,响起母亲絮絮叨叨的啰嗦。 少女气息的房间冷冷清清地,我望着那杯牛奶,忽然觉得有点冷。直到抱住慕芷璃的大毛绒熊熊,才渐渐回复。 突然不想学了……心情好糟糕。即便明白是“慕芷璃”不求上进,并非针对“我”。但母亲的冷漠,还是令我心里堵呼呼地,有些被这股冷漠伤到,钻心地疼。 由于要等母亲睡下,慕芷璃的“交换商谈”一点才开始。 今晚能换回来么?我突然好在意。我夺走了慕芷璃的东西,但慕芷璃又何尝不是呢?母亲那絮絮叨叨的啰嗦、那些没所谓的话,明明前两天还觉得烦厌,可今天……又突然好想要。 我不想做“坏女孩慕芷璃”了。 我想做“乖孩子慕秋云”啊……做那个,被母亲喜欢的“乖孩子慕秋云”啊…… 难过地钻进被窝里,低落到十一点,然后如行尸走肉般地,如约solo。由于心情不怎么美丽,打法忍不住激进,我二级强拼一波,输了,然后对方滚雪球着,把我杀成了狗。 理所当然的惨败。 水色:还赌么? 我想了想,有些不服,因为这把其实是我太过激进,埋爹的优势在消耗上,不在血拼。 秋云:再来吧。 水色:再输,定制cos的女装。 秋云:嗯。 有点过了? 没关系,我不会输的。 因为心情输掉的局,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 就这样…… ——两个小时之后—— 水色:秋云小兄弟,你已经输给我三套私房、六套cos、两套花嫁、一套死库水、一套水手服、一套女仆、一套lolita、还有一张日常女装照了哦。(笑) 秋云:。。。 orz。 他mother的!这个比,他、他、他,他隐藏实力、挖坑、卑鄙! 013 作者:墨脏 本来打300是想着让心情恢复点儿的。 现在倒好。 我简直火大到想第一宇宙速度连环飞踢踹爆他婊.子妈的灵车。 “嗒嗒嗒嗒嗒嗒……” 秋云:CNM!CNM!听清楚了没!WCNM! 水色:,,,喂,愿赌服输啊(滑稽)。 秋云:服个屁!你耍诈!你挖坑害我对不对? 水色:(滑稽) 水色:对。 WC他竟然承认了! 他竟然恬不知耻地承认了! 秋云:你滚! 水色:好好好,我滚我滚,不过小弟弟,女装皂片记得给我啊(滑稽) 秋云:我身高一米九胸毛如毛衣腿毛似秋裤体壮赛州长D大压公驴,你确定要看? 水色:别闹小弟弟,我翻你以前帖子看过照片了,明明就是个正太小受嘛,还体壮赛州长……不用怕,清秀的男孩子女装都不会差的,说不定,能觉醒出不得了的癖好呢?(滑稽) 纳尼?照片? 我赶紧翻以前的帖子,果然,在本地贴吧的某个动漫cos社团应聘贴上,我贴过一张生活照。 那个帖子早已两年过去,不得不说互联网信息泄露是真心恐怖,一不留神就是条尾巴。我赶紧删帖,删完,有些头疼怎么处理这家伙。 算了,干脆TM拉黑吧。 先不说我现在根本不是“慕秋云”,就算是,我也绝不会、绝对不会、穿轻飘飘的小裙子! 没有真香! “嘟——” 水色:别害羞嘛小弟弟,来一个来一个。 秋云:没衣服。 水色:没事我送你。 秋云:没时间。 水色:没事我可以等。 秋云:没地方。 水色:没事我开房。 秋云:我.靠,事事你都能来,你咋不自己穿呢? 水色:穿过了啊。 秋云:。。。 删除贴吧好友。 屏蔽此人。 滚你个姬儿的!hentai!不与你为伍! 不得不说,想到那人发现被删后不开心的样子,我心里便开心多了。彼时正值12点50,估摸妹妹快来叫我,想想,得了,我主动先去吧,省得那坏女人又凶我。 静悄悄推门出去,对面“慕秋云”房间的门缝里,泄露微末灯光,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我突然想,干脆吓他一跳?不过转瞬又打消想法。仔细想想我和慕芷璃其实根本没那么熟络……假如不存在“换身”,我们将永远南辕北辙下去,我上我的重点,他当他的名媛,天南海北,就连血统,都不会承认我们是兄妹。 挺悲哀的。 明明有妹妹/明明有哥哥,这样许多人羡慕的条件,最终,却是处成了这样……因为怪我吗? 还是,两个人都有份呢? “嘭、嘭、嘭。” “妹……哥?哥?” 敲门时候,差点失误叫错,我赶紧改口。这个不习惯的称呼出来,整个人感觉都好怪异。 尤其,当慕芷璃那家伙,挺着比我高半个头的男性身躯开门时,怪异的感觉更深了,就好像自己真有个“哥哥”。慕芷璃那冷冰冰的眼神,怎么说呢?有点帅? 冷酷名媛的气质,意外地搭我以前那副躯体……或许该叫冷酷公子? 我偷想。 慕芷璃盯我会儿,没好气地: “干什么?” “快……一点了……” “不是还没一点么?这么早。” “好吧……” 我感到委屈,转身幽怨地,小步小步回返。 心愤愤:死慕芷璃、笨慕芷璃、我等你叫,你要凶我,我主动先来,你还凶我。你真是…… 突然被从后面抱住了。 尚没反应过来,慕芷璃已经把我拖进房间,像扔垃圾一样扔到床上。 再一次地,欧派最先着陆,几乎是难以忍受的痛楚。qaq,干李良,好疼诶,难道是还在发育么?我下意识揉了揉,隐约摸到代表发育未停的肿块。 好吧,疼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但是慕芷璃你都C了诶!你特么!你是要长成乳牛么? 人世间最悲惨的莫过于啥?东莞会所娶女神?生个孩子像老宋?不不不,这些都弱爆好吧?我一个贫乳控,亲眼看着胸前两团罪恶之源逐渐涨起,这才最悲惨的! “啪——” “呜!” “不要一脸丧病地揉老娘胸!” “那你也别打我屁股啊!” “那是老娘屁股!” “哇!你的你的都是你的!那把我的给我打!” “你打啊!你打啊!” 吗的!士可杀!不可嘲讽! 我“乌拉乌拉”就扑上去。 然而不到三秒钟,我就被“自己”KO了,按在床上动弹不得。换我以前肯定是不敢这么按妹妹的,但没办法,他可是慕芷璃,他按他自己.jpg。 妹妹的特权+哥哥的体力=? 答:=为所欲为! 被慕芷璃制裁得快脱力了,终于,这货才慢慢放开。我虽有怨,但也不敢再造次,只打算等换回来,再也不给这比写作业。 慕芷璃拿捏很好,虽然接触很近,但几乎不曾碰到任何敏感部位,放手后表情也有点嫌弃……大抵是觉得“慕秋云”碰“自己”的身体很恶心?我微微失落,隐隐也松口气。 “死秋云,你今天做的很差。” 相顾沉默,许久,慕芷璃突然道了句。 “啊、哪、哪里?” 我懵。 “头发,很乱,衣服,很糟糕,妆也没找我化。这些我不说你,毕竟刚开始,不适应很正常。而且说不定马上就结束了。关键是,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他冷冷地。 “去找你、关心你啊?” 我有点委屈了。死慕芷璃,坏慕芷璃,好心当成驴肝肺。呸,下次狗才管你。 “除此以外呢?” “除此……额,学习?” “还有呢?” “……还有刷贴吧。” “嗯。你觉得,正常的慕芷璃,会在教室刷一天贴吧?学一整天?” “……” 我沉默。 的确如此,我一整天基本等同于复制原轨迹。至于答应慕芷璃说的,钓住许师道,亦或其他男人什么的……压根就抛到了脑后。 我甚至微信都没去看。 没办法,毕竟我爱用QQ嘛…… “死秋云,我可是,严格按照你的轨迹,除了回应挑衅和找林雅儿刷存在感以外,看了一天书,应付了一天林正义那个傻X,头昏脑涨……也得亏你的脑子是真好用。”慕芷璃慢条斯理地,言语中,存在一丝骄傲和埋怨。 “那是、那是因为,做我的难度压根就没有好吧!”我抗议。 “哦,你确定?”慕芷璃斜我一眼。 “呜……”我噎住。 老实讲,很多事我也明白的。就像我无法适应慕芷璃那种“坏女人”的节奏一样,慕芷璃其实根本也适应不了我死宅的节奏。 但慕芷璃忍住了,打破“舒适区”,坚持了下去。而我没有。虽然我可以反驳,“这是为了做好女人”、“这是为了以后”,可毋容置疑,我因为内心的不适和祈望,正破坏着慕芷璃的“日常”。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改变的……” 低下头,暗暗握拳,算是对妹妹的“男人の承诺”? 可承诺完我又忍不住忧虑,万一我复制妹妹的轨迹,然后……又换不回来了呢? 那样岂不是,高考惨烈失败、沦为交际名媛、最后、最后还要绞尽脑汁去攀豪门? 呜,感觉好悲惨。 我是真的很想上清华啊…… 我的梦想,也是当科学家、或者企业家,造福社会、至少造福家庭。当然最重要是有钱、自力更生那种有钱……反正,绝对不是当“好女人”亦或“坏女人”一流。 “唉,懒得说你,赶紧试试换回来吧。”慕芷璃唉声叹气。 “嗯……要怎么做?”我乖巧。 “我先问你,交换那天,你有没有做春.梦?”慕芷璃语气忽然严肃,紧紧盯着我。 我脸唰地红了,“诶……啊……那个……”其实做过,但是、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好意思说出口诶! “那天我做了,和吴彦祖的,你是和谁。”慕芷璃还是一本正经。 ——噗。 神TM和吴彦祖做春.梦!你和顾家明做我都能理解哦魂淡! “窝窝窝……” 糟糕、说不出口、qaq。 “到底谁?” 慕芷璃眯眼贴了上来。 “时、时崎狂三……” 被这样一压迫,我心虚地,吞吞吐吐道出实话。 慕芷璃咂咂嘴,“啧,日本人啊……那天我用你的身体醒来,发现下面是立着的,就猜你应该做了春梦。碰巧我也是。按照一般推论,交换或许同思维状态有关系……所以我打算试试这个。” “嗯嗯” 我作乖巧态。 虽然其实我很想告诉她:年轻男人每天早上都是立着的,假如不立了,才该反省下是否最近生活习惯有问题。 话说……会得出“立着=做春.梦”这个推论,而据我所知,我应该每天早上都会立……那岂不是说,慕芷璃每天都会做春梦……? emmmm,和男的女的? 我超好奇这点。 “说起来,要怎么控制做春.梦呢?” 想了想,考虑到实际操作,我疑惑。 慕芷璃又斜了我一眼,桥的麻袋,这是鄙视对吧?他的表情是鄙视对吧?我突然有种不祥预料。 果然,“很简单啊,打开你电脑E盘的‘2017年高考试题研究’文件夹,然后挑‘伪N’文件夹的‘马克思主义精神赏析147’和‘全面建设小康社会071’……” “呜哇哇哇哇哇~~~~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你是恶魔吗???你是恶魔吗???我藏那么深能发现就算了!!!竟然还要当面说出来qaq!!! “哼,你也知道脏啊,” 慕芷璃撇嘴埋怨,流露一丝阴柔的小女儿气质,在“我”的脸上莫名地并不违和。 “真是的,那些‘调J’、‘公c’、‘催m’、‘轮J’文件夹里的都是啥玩意儿,看得我火大,干脆都删了……倒是伪N勉强能看下去,挺有意思的,俩男人,就是丑了点。” 说着,他忽愣下,又喃喃: “诶,好像你上去演给人观感还不错……” 窝槽。 qaq救命。 我妹妹想让我演伪娘艾薇。 “哎呀哎呀,” 妹妹脸也红了,很难得的,他变得有些害羞,我猜他这两天一定看过很多。嗯,很多很多。 “总而言之,看那个我是可以做的,你应该也可以。我们每天一起看一部,然后尽量把时间调配相同,你靠近十一点四十五睡,我熬到五点睡。如果推论正确,最多一个月,我们就能触发那天类似的状态,然后换回去……怎么样?” 他抬起头,看到我一脸懵逼,干脆擅自拍掌, “OK,就这么定了。” 说完这货就去开电脑、锁门、找耳机。 而我,全程愣愣望着他,内心: “……” 不。 省略号不能表达我内心的无语和蛋疼了。 应该是: “OOOOOO” 但仔细一想,我现在根本没有“蛋”这个器官。 所以正确答案其实是: “。。。。。。” 卵子型无语。 十分钟后。 慕芷璃准备完毕。 而我,也迎来人生中最蛋疼、最无语、最哭笑不得的经历,即: ——被妹妹灵魂的自己抱着,然后用自己的电脑,看群魔乱舞的“全面建设小康社会071”,妹妹或许起立了,亦或没有,我不知道,蛋疼早已吃光我的记忆。 不。 应该说卵巢疼早已吃光我的记忆。 至于……感觉如何? 我只能说:尴尬、超级尴尬、 尴尬到奶.子痛。 至于……那天晚上做春.梦了没有? 其实也没有。之所以带“也”,是因为我压根做了个、被慕芷璃捆绑play打屁股、逼着看“全面建设小康社会074”和“076”的梦。 对于某些特殊嗜好者来说,大抵算得上“春.梦”? 然而讲道理,我更觉得:那是我迄今为止做过最最恐怖、最最暴力、最最凶残的噩梦……半夜吓醒痛哭流涕,第二天早上起床,看见慕芷璃,浑身发冷发硬到不敢动,屁股都在打颤。 “早啊,妹。” 慕芷璃有气无力。 我尚迷糊呢,被这个和梦里一模一样的“恐怖”声音惊了一跳,顿时便脱口: “吓!!!呜、哦、哦哈呦够砸伊马斯——欧尼桑QAQ” 慕芷璃懵逼:“哈……?” “没、没什么!”我捂脸。 CNDY的全面建设小康社会071!CNG的慕芷璃! 不怪我!怪梦! 014痕 作者:墨脏 从各种意义上都很糟糕的招呼……晨曲的序幕,就这样拉开了。 我说错话,慕芷璃警告地瞥我一眼,目光大概在说“死秋云、老娘才不会说日语呢!!!”,瞥完他很不情愿地学我以前那样,把“犯迷糊和起床气的妹妹”,引到餐桌处。 面对面坐。 慕芷璃满脸仙气,本就白皙的皮肤病态煞白,一看就是熬夜所致。 母亲坐在主位上,一边匆匆进食,一边看新闻刊物。我偷偷打量她,今天的母亲,依然戴着金丝眼镜,皮肤保养得如同二十五六的大姑娘,淡淡的妆容,看上去五官柔和又精致。 和“名媛”的慕芷璃相反,母亲着一件淡灰色的圆领长毛衣、到膝盖的步裙、黑色哑光丝袜。尽管母亲身材保持良好也足称性感,但在这身偏职场的打扮下,只给人一种庄重和知性的气质。 她吃饭很快,但也优雅,我想任哪个男人见了她,都会以为她是二十七八的职场精英,会想了解她、邀请她、同她共进一场浪漫晚餐。 嘛…… 或许,也包括我? 我觉得这没什么。青春期的男孩子,有个漂亮的妈妈,因此产生点恋母情节什么的……很正常。 毕竟伦理那条线是肯定会把握住的,而欣赏美且温柔的事物,是男性最本能的倾向。恋母(父)情节与俄狄浦斯情节,是人类讨论了数百上千年的永恒课题。 “啪嗒。” 正打量着,对面杯子响了一下。 我扭头,发现是慕芷璃烦躁扔掉木筷。 此时慕芷璃似乎很焦虑,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母亲,嘴里想说什么,但又极厌恶说。我猜,他大概意识到“慕秋云”会主动亲热地同母亲打招呼,但他又不想打。 嘛……和我不一样,慕芷璃,可是和母亲关系超差劲的啊…… “早安,妈。” 最终,慕芷璃冷淡地跟母上道了声。 我暗暗攥拳……慕芷璃这个态度,我超不满意的说,万一让母亲讨厌我、万一让母亲觉得我疏远她的话…… “早啊。” 正后怕着,母亲笑着对慕芷璃点点头。 诶,似乎……完全不在意? 我松口气,果然~以我和母上大人的关系,这么一点小事,母上很轻易就会原谅我嘛~ 毕竟相比逃课早恋不听话的慕芷璃,乖巧懂事成绩优异的我,可是超受宠的“邻居家孩子”,带出去颜面都有光那种w 其实仔细想起来,最初慕芷璃也很乖的……我俩郎才女貌(大雾),仿佛一对极品宠物,横扫本小区“带娃竞技场”。那时候,芷璃还是只小萝莉,胸也平,腿也短,我出去玩,她就屁颠屁颠跟着我,一边跑一边摔……逼得我得常常背她。 我时常想,我爹一米八,我妈一米七,平均下来我该一米七五,差这十厘米,会不会就是小芷璃压平的呢?犹记得那时我还找小芷璃抱怨,她听后很内疚,怯怯地,把所有巧克力都让了我,甚至还想给我买成长快乐……那时候的芷璃,简直可爱得,就像一只依赖主人的幼小宠物。 哪像现在?又自大,又凶恶,目无尊长,还乱钓男人,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碧绿。 唉…… 那些单纯的、天真的、烂漫的一切,似花落去,再也寻不见了。记忆中美好的情愫,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凋落的呢? ——是从她欧派发育的时候? ——还是,从她渐渐显露出,美人胚子的时候? 亦或者…… ——其实是,从她知道,她是爸爸捡来的……那个时候,凋落的吗……? 晃晃头,心和后脑很痛。很多过往,早已无迹可寻了。曾经的一幕一幕,被碾碎进我的时光里,回忆如同搅碎心脏。 我逐渐用心脏的碎末把“那天”拼凑完整。细节早已不甚清楚,我只记得那天雨很大,风很烈,母亲在上班,爸爸则带小芷璃到处窜门“晒娃”,而我在房间看书,等他们回。 可我看书直看到要饿死,爸爸妈妈芷璃都没有回来,那时年少,并不懂什么危险,只知饿了去找妈妈,我蹒跚走到电视塔,才知妈妈早下班了。只好转去找爸爸,找了一身泥土,也怎都找不到。 慢慢地,到晚上九点。我手足无措,在路边抱着《格林童话》发呆。这时妈妈的闺蜜突然找到我,一见我,就抱住我哭,断断续续哭了很多话。我至今只记得一段,大意是:从今往后,我就没爸了。 第一反应是开玩笑。 多傻的恶作剧啊,我听完,一直冲她咧嘴,想她赶紧别闹啦……可她一直哭,盯着我,很怜爱那种眼神。渐渐地,我反应过来,原来都是真事…… 我真的,以后都没爸了…… 尸体下葬在死后第四天,抬棺材的人,按规矩,有我一个。那时我还太小,抬不动,是叔叔们帮忙吃着力,我伸出细弱的手,摸住棺材的一角。 死人很冷很冷,棺材也很冷很冷,最冷的,还是清明雨落,滴在皮肤上,像一根根针扎进去。这种感觉伴随我五年,直到时光碾碎记忆也碾碎感情,我慕秋云,才从重回阳光之下。 但一切,全都已经迟了。 五年后我才知道当年车祸的细节——芷璃人生首次任性,似乎偏执想要一件东西,但本地保健品店六点关门。爸爸只好叫出租去新城。 那时候,酒驾还没现在这么严,很多司机、注意,是很多,他们冷天开车,甚至习惯喝一蛊热酒再开。那时候每年车祸死亡人数不下十万,但那时候,有车的几乎都是领导,爱喝酒的也几乎都是领导……所以在严查酒驾之前,便有无数亡魂,成了这项法规的凄惨祭品。 我爸,就是其中之一。死得毫无殊处。 那辆出租超速后侧翻进了山沟……爸爸拼命护住了芷璃,借身体和座椅围出一个狭小空间,刚好把芷璃卡进去……但他也因为这个姿势,很重地撞到玻璃,颅内大出血,抢救无效死亡。 母亲知道这事后几乎疯了,失控做了很多事,甚至把爸爸的死怪罪到芷璃头上,她骂惊魂未定的芷璃害死了她丈夫、骂芷璃丧门星、狐狸精、天杀的……听说还有很多很多难听的话,只是没人愿意复述给我,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母亲当时,会对芷璃有那般大的恨…… 据说——也正是那些骂声,母亲暴露出,慕芷璃,是爸爸捡来的养女…… 很难描述那事的影响。 只犹记得,车祸被救,浑身伤口,芷璃攥着爸爸一片衣角,麻木着,没有哭。 被母亲骂,芷璃机器人一样不停道歉,还攥着那片皱巴巴的布,麻木着,没有哭。 可,当芷璃听到自己“身世真相”的时候,她突然睁大眼,睫毛扑闪,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连带着嘴巴抽泣,却丝毫发不出声。她求救般想让我抱、让我背……可那时候,我浑身冷冰冰地,乱糟糟地,心底无名火起,把她甩开…… 现在想来,大抵那时我心里也是有点怨恨的吧。 类似“假如你不任性爸爸就不会死了”这种心态。 当然喽,世间没有假如,没人知道以后,那些心理,只是毫无根据的迁怒。可哪怕道理再是明显,困缚在阴影里的我,始终参不透这片禅。 我自然不会像母亲那样冷视辱骂妹妹,但那时候,我的确沉浸在疗伤里,自顾不暇。母亲在一段时间的失常后也恢复了,还给妹妹道过歉,也补偿了她不少,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是无条件溺爱妹妹……我便想,别管妹妹了,先医好自己吧。 五年之后,我终于走出阴影。 我逐渐正视当年的事,也意识到:我需要做点什么。可这时一切都晚了,芷璃已交到第一任男朋友,是个黄色爆炸头混混。 五年前的天真烂漫的贫.胸小萝莉,如今出落成水嫩嫩的倾国少女,她学会了逃课、学会了欺负老实男孩、胸部也到了B+;她看着我,不再是亲切,而是冷漠;她也不再叫我哥哥,而是叫,慕秋云,然后在我这些年的努力下,逐渐成“死秋云”、再成“臭秋云”……进步十分神速。 说不定培养个七八十年的,就能变回,“欧尼酱”。 。 嗨……^_^ 该死,想起那些事,心口就好疼啊。 不管了,也许妹妹真的是因为那件事而变化的——亦或是被哪个富二代诱惑——亦或如同大部分女孩一般沉迷物质——亦或等等等等缘故。 跟我没关系。 我只想赶紧把那些都抛掉、抛掉、使劲抛掉、最好那时候的自己,也一并扔进幽暗的熔炉里,这样,就永远不会心疼了。 至于说……那些曾经浪漫的、天真的,眷恋的。 过去就过去吧。 反正早已回不去了。 我也不指望和妹妹修复关系,我只想早点恢复原状,好好学,好好考,好好上清华,完成母亲和自己的梦……妹妹又有什么好呢?戚,区区一副下作乳.量的无耻媚.肉,你看我想摸就摸,想掐就掐,哼! “嘭。” 慕芷璃怒拍桌子。 “吓!!!” 呜、小动作被发现了…… 不过……母亲在旁,慕芷璃也没法说什么吧……? 我这样想着,偷看慕芷璃,然后就看见这厮给我夹了一大大大大筷子的青菜。具体多大?总之一下就堆满了一碗,你猜多大。 “妹~你最‘爱’吃蔬菜了,来,哥给你夹,不客气,赶紧吃。” 慕芷璃超“温柔”地说着。 “呜qaq~~~” 岂可修!我最恨青菜了!慕芷璃你个混蛋! 但慕芷璃的确是很爱吃蔬菜……所以神TM他说的没毛病!我还只能装下去! 呜哇哇~~~ 气死我了!我不管了! “哗啦啦啦——” 干干脆脆直接把一整盘宫保鸡丁给慕芷璃的碗倒进去。 我(^_^#):“欧尼酱~你最爱吃这个了,赶紧吃哦~~” HHH,吃个鬼,谁不知道你慕芷璃最讨厌花生。 “谢谢了啊。好、妹、妹。” 慕芷璃咬牙切齿。 “不客气呢,欧、尼、酱。” 我咬一口青菜,露出被上的苦涩。 啊,太难吃了,妈妈做的太难吃了,尤其青菜,还不如我做的……呜,好怀念顾家明,好怀念法国菜,好怀念烈烈的红酒。 “我再给你夹点吧。” 慕芷璃电光火石般出手。 “不不不要了欧尼酱……靠,死欧尼酱,看我特么给你夹爆!” 我顿时展开了墙裂的反抗。 大战启幕、我们双方就桌上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华山论筷,只见慕芷璃一式“黯然销魂筷”,便要给我夹苦瓜、我赶紧一式“独孤九筷”,破了他的招式,然而他又一招“降筷十八掌”,唰唰唰借用臂力优势卸了我武器,幸好我及时用出一招“无筷胜有筷”,以阿三哥吃饭之秘术,断了他的苦瓜恶计…… “pia。”母上大人轻轻拍了慕芷璃后脑一下,“闹啥了,好好吃饭。” 慕芷璃低头:“哦。” 我望着一大碗的青菜和苦瓜:“呜。” 噫唏嘘,惜华山论筷,被天山童姥,强制结束。 我俩只好相顾默默地扒饭,母亲呢,则是不停唠叨训斥慕芷璃——这本是我一贯的遭遇。我不禁幸灾乐祸地看妹妹烦躁至极又不得不应的姿态,看到有趣处,忍不住偷笑。 不知不觉,青菜苦瓜吃干净了……我竟渐觉没那么难吃,甚至抛去母亲糟糕的调味,口感还蛮棒……母亲和芷璃还在一个唠叨,一个敷衍,饭才下一半。 我扒拉掉最后一口米,悄悄送了碗,洗完手,又悄无声息回饭桌。母亲还在唠叨慕芷璃“吃饭不如以前庄重”。我静静听着,幸灾乐祸的感觉,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丝怪怪的情绪。。 起初我并不明白那是什么,直到他们吃完饭,该上学了,母亲给“慕秋云”整书包、灌水杯、唠叨路上小心……而我一个人,悄悄地,默默地,在一旁做好这些。 望着母亲,我突然有点明白了。 这大概,便是一直独属于“慕芷璃”的、融不进去这个“家”的, 寂寞…… 015 作者:墨脏 难得有母亲陪伴的早晨,结果却没跟母亲说一句话。想想真是伤感。 察觉到那丝寂寞,我开始逐渐烦躁,慕芷璃一脸不情愿地目送母亲,而我在后面,一脸不爽地瞪着慕芷璃。 “嗯?” 慕芷璃若有所觉地回了头,他同我的目光碰撞,我看到他先愣愣,然后沉思数秒,渐渐明悟,再然后……他用更加不爽、更加凶恶、更加恐怖的表情,朝我压过来。 “呜~” 好可怕! “臭秋云,你、你在不爽个什么劲啊……我才该不爽吧……为什么我一定要对那老女人笑,戚……你这家伙,你竟然还不满意……你又帮我做过什么……?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自私么?” 话滚滚落着,慕芷璃皮笑肉不笑地捏住我脸、坏兮兮地蹂躏。 “呜喂~~好疼啊……慕芷璃……我错了……你放手……呜~~” 我挣扎着,但怎么挣扎得动呢?越挣扎越痛,动两下,我也放弃了,泪汪汪求饶看他。他捏一会儿,看我表情,很不屑很嫌恶地呸了一下。 “你那表情……讨厌,我的身体被你占去了,真想吐。” “可那怪我吗?” 我忍不住质问。 死慕芷璃,坏慕芷璃,为什么总这样对我?我可是你哥哥啊……我不小心进了你身体,就真的有,令你那么难受么? 这种明晃晃的排斥令我难过,但下一秒,他却道: “我明白不怪你。” “但就是难受,很难受,看着你活跃的样子,更难受。你别惹我,我好生气。” 行吧,这话是没法聊下去了。 “嘭——”地。我气鼓鼓跑回房,用力甩上门,慕芷璃呆呆站在原地,显然没想到我会忤逆他。直到门缝闭合,我才突然想起,这并非费我的、而是妹妹和我闹脾气、他才专属的举动…… 风吹耳冻,我扫过少女色调的妹妹房间、窗头的风铃、床上的两米大熊——这两天我都抱着这玩意儿入睡。肩膀忽不由自主一个激灵,许多怪异、许多错愕,伴随烦躁甚至惶恐的情绪,令我不由自主低下头,去望那两团峰峦上,轻搭着的两只纤细白嫩的小手。这本是妹妹、娇滴滴慕芷璃的东西,然而,如今却在我的控制下,陌生又熟悉地舒展、攥聚、耸下。 哈…… 原来,我早已不再是“我”了。 真可笑啊,这个早已明显的道理,许多天来,我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我在逐渐向慕芷璃发展么?我回忆这两天,突然冷颤:是的。抛去早已臣服身体的站姿、坐姿、走姿,就论刚才这事——过去的慕秋云,可是从不会给慕芷璃甩脸色的……更别说摔门发脾气…… “嗙嗙嗙!嗙嗙嗙!” “死慕秋云!臭慕秋云!你给我开门!开门!你闹什么脾气啊!还摔门!你牛什么?你把我门摔坏了怎么办!你!你!你个大猪蹄子!你个大混球!你个骚狐狸!” 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 突然不想理那臭丫头,行呗,那你砸呗,那弱受身板,能砸动我叫你声爷爷。 心念念有词,躲进大熊怀里,我故意晾着她。 “咚—咚—咚—咚—咚—” 砸门声更大了。 “慕!秋!云!你给我滚出来!限你三分钟!再不出来!我化学阉割了你!我真的会动手的!我绝对会动手的!慕秋云……你给我出来……” 烦死了烦死了!那你阉啊!? 总是拿这种事压我,很烦诶,真的很烦诶,我到底是你的哥哥?还是你的奴隶?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好好跟我说话? “嘭、嘭、嘭、” “嘭、嘭、” “嘭、” 声音越来越小。 我松口气,他终于走了。 跟抱我的大熊挥手作别——突然想给它起个名字,但转念一想,这太娘了,还是算吧。 悄悄走到门前,没多在意,我一把拉开门,然而出乎意料,门外有个单薄瘦弱的男人蹲着,我开门,他惊恐回头,那一刹那的目光交汇里,我看到了,他两颊未干的泪。 “额。” 喵、喵呜~? 俺家老妹……哭了? 太过于惊讶的事态,以至于我手足无措。一方面,中学后我很少看见妹妹哭泣,另一方面……妹妹如此要强,却仅仅因为我不开门,就蹲在这里哭,着实令我惊讶。 “死、死慕秋云……” 慕芷璃用沙哑的哭腔唤我。 我张张嘴,终究没说出话,慕芷璃突然扑过来,我身子一僵,以为要挨打,然而等他扑至,迎来的,却是一个小心翼翼的、以至于都快贴近卑微的轻柔拥抱。 慕芷璃甚至不敢把我挨住…… “呜……呜诶?” 我瞪大眼,想不明白。 我只感觉那个女人的泪花打在我脖子上,一滴,一滴。许久终于停了,他突然猛地抱紧我一下,令我有点喘不过气地嘤咛一声,他闻声又赶紧松掉。 他面向我,望着我懵懂的神色,随后擦擦泪光,表情恶狠狠又心虚地质问: “死秋云,干嘛不给我开门啊?” “嫌你烦……” 我老老实实应,做好挨骂的姿势。 同时心想:得,看在你哭的份上,随便骂吧。 结果——他却没有骂。 “笨蛋。” 他又紧紧抱了我一下。 “以后,我的房间,不准关着我,不让我进去。” 抱完他盯住我,出言命令,我本想哼一声,但隐隐听到他眼神里那丝丝的“哀求”,心微动,主动乖巧地: “嗯。” 慕芷璃再度抱住我。 这一次抱完,他彻底松手,顺嘴狠狠往我脸颊啃了好一会儿。 掏小镜子摸着两颊显眼的“红草莓”,我哭笑不得,然后又纠结:这到底算是哥哥性骚.扰妹妹呢?还是妹妹性骚.扰哥哥呢?还没想明白,慕芷璃已经进我房间里,翻箱倒柜。 “不嫌我的嘴巴碰你脸恶心了啊?” 我打趣问他,刚出口,就见这丫的提几件衣服出来。 “话真多。”慕芷璃满脑袋黑线。“过来,给你换了。” “不要!好学生要穿校服!”我立马拒绝。 慕芷璃咬牙:“穿你个头啊,校服丑死了,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过来,再不过来我哭了。”说完,他也不强迫,就是用刚哭过的泪汪汪眼睛盯我,盯到我心累。 “喂……” 算了、你丫的、听你一天。 我只好无奈地,再度像木偶一样被慕芷璃摆弄,抵触早已消失了,反而期待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换好,我蹦跶到镜子前,好奇打量自己。 还别说,是比昨天好看不少,毛衣、裤子,都是直线型的精干款式,大衣是淡卡其色的,有军统改良风格的基膜,搭配深色的口红,看上去又撩又御……就是个子有点矮。 唔,不过依然很帅诶,好喜欢这个风格怎么办?qaq “满意么?” 慕芷璃懒洋洋问我。 “嗯……就是感觉……有点像蕾丝边里的T,诶嘿嘿嘿嘿……” 我摆弄了两下衣服,突然涌起:“是不是可以去泡妹子啊”,这样的奇妙想法。 不过仔细一琢磨,还是算吧,作案工具都没了。而且慕芷璃这丫头,肯定不会允许我去撩妹子……更何况我能去撩谁呢?雅儿和“慕芷璃”是这种关系……回想起雅儿那个冰冷视线,我心里,仍是一阵一阵的刺痛。 “成了,快上学去。”慕芷璃拽起我。 “哦……”我任由他牵着,出门,走下楼。 时间正值六点半,我们六点五十上早自习,这个点,天还有些半暗不明。一开单元门,有个皮衣朋克头的男生推摩托等在外面,他很高,但长相平庸,最关键是他那身扮相,夸张又毫无品味,在我眼里,还不如二中校服有气质。 “这也是你相好啊。”我偷笑戳了戳慕芷璃。 “别多话,”慕芷璃脸一红,小声地,“才不是,我跟他没关系,你也离他远点,他是个危险人物。” “危险!呜!他是黑社会!”我惊吓。 慕芷璃摇头,“这倒不是……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很差劲,很危险,让我不舒服。我直觉很准的,你听我话……死秋云,你现在可是唐僧肉,离远点这类苍蝇。”说着说着,他流露嫌恶。 望着慕芷璃那伤人视线,我反倒有点同情那男生了,“会不会有点以貌取人啊……”我下意识维护,因为林正义也很高很不帅,但那位友人的品质,又着实令我信任。 当然……除了变态这一点…… “那我能怎么办?漂亮女孩总得谨慎些吧?”慕芷璃撇嘴,“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要给予善意,我累不累?相由心生,死秋云,你这家伙,就是太笨太善良了,就好像林正义……” “林正义咋了?”我不满。 慕芷璃陷入回忆,“我总觉得他想上我……啊不,是上你。”蓦地,他一个激灵,恐惧问:“死、死秋云,我能不能和他绝交啊?他的眼神让我好害怕,我才不要以男人之躯被那啥子。” “哇你丫,”我捂胸肺疼,“你绝对想多了。” “希望如此吧。”慕芷璃脸色苍白点点头,他神情有点沧桑,忽然,我想起来,林正义常常我和闹一些诡异的玩笑,比如捏把胸揉把屁股啥的,估摸……是这些给慕芷璃留下了深重的阴影。 想至此,我不禁摸摸妹妹的头,无声安慰…… “慕同学!那个!慕同学!” 一个粗犷略显老实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额。” 我扭头。是那个摩托男生。 仔细一看他好高啊……妈诶,遮天蔽日,至少有一米八五了吧?不……说不定一米九,和林正义都有得一拼。 他是真的不帅,脸还不如林正义,好歹人老林有雅儿的万分之一姿色——比如鼻子挺高的、眼睛也蛮大……而这个人,我实在找不到半个优点,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emm,头发很浓密? 当然了,要说危险,我也是没感觉出来的。别看他理着朋克头,但姿态又腼腆又拘谨,我盯着,不禁想起,最初见雅儿的我。 ——桥的麻袋老弟你脸咋红了? “慕同学……那个……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朋克老哥脸红得跟快冒血一样,哇,好恐怖,反应有这么大么?我不禁捂嘴笑,这时,慕芷璃面无表情堵在我前面。 “张鹏举,你找她干嘛?”他冷漠。 “哦、是、是学长啊……那个、天冷了……我听说慕同学最近很努力……想、想接送她……”朋克老哥显得更加拘谨,似乎被慕芷璃气场压住。 叫张鹏举么?我一惊,这个名字我可熟啊……上次的全国物理竞赛,这家伙是全国一等奖,被我们物理老师赞作“二中物理双雄之一”,犹记得,传言他是很厉害、也很不羁的家伙,跟老师打过架,同校长红过脸,在“好学生”群体里名声亦正亦邪的,外号什么“理科西毒”……啥子嘛,这不就是个腼腆的大男孩儿么? 【久仰、久仰。】 作为久闻对方大名+同样擅长物理经常被拿来比较的学长,我不禁悄悄跟张鹏举打个招呼,然后投出“学长对学弟の鼓励”的视线。 结果他脸又红了。 这样的反应,着实令我觉得有趣。我忍不住撩拨他似地柔媚笑笑,他飞速傻愣的模样,使我说不出地心情愉悦。 “死秋……芷璃,别往我后面做鬼脸……还有你……张鹏举是吧?别缠着我妹了,想接送她,你好歹换四个轮子的过来,她才坐不惯这种东西。摩托车,你是想故意吃她豆腐么?” “我、我、我不是……” “你看你脸红的结巴的,被我说中了对不对?张鹏举,别费力气了,你家的状况,与其死命纠缠我妹,不如想想怎么帮忙改善家境,一个连自己父母都照顾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追逐我妹?” “我家是普通……可是、可是,学长,你成绩也很好吧,我、我们有着潜力,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潜力?别天真了,现在阶级早就巩固,你根本不明白贵族和穷孩子从小区别多大。更何况,就算你走狗屎运一下迈入上层阶级,你照样有个无法逾越的缺陷。” “什、什么……” “丑。” “……” 妈诶,太狠了吧……我不禁有点同情张鹏举,话说这就是慕芷璃对他的心里话么?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顾忌地全说了出来……我仔细一看,果然,慕芷璃一脸爽到。 张鹏举就有点可怜了,整个人萧瑟得,快赶上杨过发明黯然销魂掌的黯然。他傻傻望眼慕芷璃,又傻傻望眼我——但即便我,也只能回他个同情的眼神。 唉……张老弟啊……抱歉……这并不是我的身体……原谅我不能给你安慰……你安心凉吧…… 风刮得有点烈,张鹏举最终悄悄离开了,而我和慕芷璃,也踏上去学校的路。中间我问他,“男人和女人一起奋斗不好么?”他没回头,“像妈妈那样么?”,只是刚走两步,他便没头没脑说了句。 老实讲这是个很莫名其妙的回复,可我隐约的,有些体悟到慕芷璃内心的幽深幻想……与惧怕。 我站定。 不知不觉,慕芷璃走远了。 我伸手作喇叭,遥遥朝他喊, “慕芷璃!”“等换回来!我一定会考上清华大学的!” 慕芷璃的步子微顿。 然后我追上去、气喘吁吁地……“喂,慕、慕芷璃……假如、假如你担心未来了,以后,我努力,我养你好不好。”“哥哥养妹妹,总比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强。我也、我也不会跟你要什么,只想你开开心心地……” “傻秋云,那假如你一事无成呢?你怎么办?难道去卖屁股?”慕芷璃斥断。 “我、我努力就是……” 慕芷璃盯住我的眼,然后,摇头失笑道,“傻秋云……你真的傻,好傻,养什么妹妹,稍微分点心,想想你以后的女朋友,你养我,她怎么想?”“真的,傻秋云,众生百相,各自有各自的活法,你别给自己套多余的锁。” “可是,我就是不想看到你那么去活啊……”我下意识攥紧拳。 “是嘛?”他意外,呆愣许久许久,“那,”数秒后,他抿嘴笑起来,“我就拭目以待喽……作为回报,假如、假如你将来遇到困难、或者太笨根本混不好的话。”“我养你。” “诶嘿嘿,拉钩!” “戚,什么啥钩啊,幼稚死了。” “不嘛不嘛~” “死秋云……你丫的……又冲我撒娇?” “额,意外意外……本能反应咳咳……啰嗦!一抹多!你到底拉不拉?” “拉就拉,真是。服了你了。越来越幼稚。” “哼!过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杀了我吧。”(翻白眼) “嘿嘿。”(QwQ) …… 016 作者:墨脏 和慕芷璃的“拉钩”,令那一早上我的心情都分外明朗,早读时,就连教室里的喧闹都隔离了。 我一口气复习了足足一百个英语单词,效率快赶上过去四分之三,以慕芷璃的大脑来说,这着实是喜人的成绩。我美滋滋想:看来状态好的话,就算慕芷璃也清华有望嘛~? 恰逢下课,鼻间闻到一股面香和肉香交杂的味道,原来是陈燕打开了保温餐盒……哇,叉烧包诶……以前在广州吃过一次,味道十分怀念,那种甜甜香香的烧肉简直是人间绝味,只可惜,历山很少有正宗广东菜,家里也极少下馆子。 难得这么喜欢的味道,正当我纠结要不要跟陈燕讨一个的时候,陈燕突然把餐盒往我这边一推,羞赧地: “慕、慕同学,那个,给你带的……我早上吃过了。” “诶嘿~~?”我惊喜。 陈燕补充:“昨天说好了嘛,我想请慕同学,吃妈妈的叉烧包。”她顿了顿,自豪又略显怯缩,“其实、其实我也会做……不过不如妈妈好吃……妈妈说,想抓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肚子……” “阿姨是大厨么?”我兴奋不已。 “不、不是什么大厨啦……只不过姥爷是厨师,手艺传了妈妈。” “好厉害!改天可不可以教我一点!” “当然可以哦……诶诶,等下,慕同学,你也想抓住哪个男人的胃么?”陈燕突然八卦地盯我。 我想了想,“嗯。”QwQ,自己。 不过显然陈燕误会了什么,她露出温柔暧昧的笑容,表情仿佛在说“啊,恋爱真好啊”,她的视线渐渐落在我脸上,蓦地,又不知想到什么,笑容褪却,垂下面容。 “那我开动了哦!” “嗯呐。” 这时的我尚弄不懂女生那复杂奇妙的心理活动,抱歉,此刻我的眼里只有饭。 面对热腾腾的美味,我立马吃了一个,本想一大口吞掉,结果,慕芷璃嘴巴太小了,加上包子略油,囫囵进去,嘴巴超级辛苦,“呜~?”一滴汤汁顺嘴角溢了出去,我赶紧擦掉。 艰苦地,咀嚼、吞咽,这下可憋得不轻,咽干净,劫后余生,我不禁露出庆幸。 “呜呼……呼……呼……活过来了呢。”(>w<) 陈燕笑趴,“噗哈哈~慕同学刚才的样子好萌啊哈哈哈~~”她眯眼笑望我,望着,忽然有些失神,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嘛……橘里橘气的,不过,不管你。“好吃~”我厚颜捧起新的,这次吸取教训,慢吞吞地只咬下一小口。整个包子吃完,我忽然由衷觉得,有点腻……有点讨厌白肉。 奇怪……明明换身前我能吃下好多白肉的…… 我又吃一个,这次彻底吃不下,剩下的叉烧包,我突然灵机一动,送给慕芷璃怎么样呢?我琢磨,既然我会继承那货不咋爱吃肉的特性,那慕芷璃指不定会尝到肉就走不动路……诶嘿!计划通! 说干就干,我请示过陈燕,趁着早自习刚下,立马便跑去高三部。 然而…… 万万没想到,我竟然,看见了…… “雅、雅儿???” 震惊。 在我不远处,和慕芷璃出双入对的,正是我最爱的雅儿同学。慕芷璃云淡风轻,气质出尘脱俗,三言两语,把雅儿逗得巧笑嫣然,我看到他第一眼,脑海里闪过两个字:“逼王”。 那表情,那风度,插个眼镜,就能改姓坂本了。 我万万没想到妹妹进展竟然这么恐怖,更万万没想到妹妹能把我的号玩成把妹巨佬,以至于,我一直保持愕然姿势,直到被慕芷璃和雅儿撞见。 “我先走了。” 雅儿笑容飞快消褪。 “嗯。路上慢点啊。” 慕芷璃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装啊!!!太装了吧!!!你丫的!!!你恨不得她摔死对不对!!! 我内心咆哮着,非常愤怒,这股愤怒来源非常荒谬,三分之一吃醋,三分之一挫败,以及,三分之一……妒忌。没错,我妒忌他,明明都是“慕秋云”,凭什么一换成他,就能和雅儿那样亲密? “呦。傻秋云,你又来干嘛?坏我好事。”慕芷璃面无表情。 我恨恨把餐盒塞他手上,“送你的……你有个啥好事!你们不是情敌么?还好事!啊呸!好事??!”我愤怒。 “吃醋了?”慕芷璃意外。 “吃你个大头鬼!”我偏过头。 “我就知道……”慕芷璃轻轻揉弄我头发,“嘛,乖哦,很快就给你钓到了,以后都是你的,我现在……不过是享受下讨厌的女人一步步落入我陷阱的快感……” 我忽然很害怕,“喂……先说好啊……不准欺负雅儿啊……”我下意识露出担忧神色,拽了拽他衣服。 “放心,处女留给你破。”他道。 “我、我才不是说这个啊,”慕芷璃满不在乎的态度令我又气又无奈,“我是说、是说……”可一下子,我又卡壳了,最终只低下头,“求你对她好一点儿……” 慕芷璃神情莫名其妙,“可我已经对她很好了啊……傻秋云,你觉得我对她不好,她会对我有好感?额……等等,难不成,你是让我对她动心?啥啊,我可是女孩子,而且,真动心了,将来你我怎么分呢?3P?大被同眠?可美死你吧,我才不要买一送一也给你上。” “可是……”我心乱如麻。 “没有可是,你觉得林雅儿被我虚情假意很可怜,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这个真喜欢她的人上位。你想想,假如你不努力,那林雅儿的归宿多半是许师道,你和许师道……额好像许师道比较能给林雅儿幸福啊,算了……慕秋云,你要后悔,我也可以不继续,转场做男闺蜜。你自己选吧。” 慕芷璃斩钉截铁撂下一串话,里面每一个字、每一个音,我都听进耳里,久久默然。 我很负罪……真的,因为我心疼雅儿,被一个本质上是仇人的人步步攻略,所有以为的海誓山盟其实是虚情假意,所有以为的托付真心其实是跳入火坑……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是何其的悲剧? 但我更负罪的……是我这一刻根本答不出“请停下”,我想要雅儿,想要,想要到爆炸。之前还以为慕芷璃在说笑,而刚才那一幕,除了嫉妒以外,亦点燃我内心一股无明的罪念,或说希望。 【我好像真的可以得到雅儿呢】 内心某个部位,在这样偷偷窃喜。这种窃喜令我羞愧,却也无法抗拒。 该怎样做? 我该, 怎样做…… “什么包子啊,真腻。” 清冷的男声突然打断我思虑。 我张张嘴,终究没说出那句代表正义和无私的话,而是自私又虚伪地,把话题悄悄转到别处。 “姆,包子、包子,是、是陈燕送的啦,我觉得很好吃,想让你尝尝。不爱吃还我!” “才不给,送人哪有还回去的?而且其实味道还可以……哼,那个死胖子还行嘛,稍微有点用处了。” “喂!你怎么能骂她死胖子!” “可她就是胖啊,我劝她减肥好几次了,她都不听,明明没什么天分还要努力学习,再怎么学都还在13班。这么没趣的家伙,你迟早也要嫌她厌。” “你太恶劣了!陈燕是个好姑娘!我才不会嫌她厌!”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和她打好关系,然后等我们换回来,让她体验一次被朋友背叛的绝望?” “……” 我蓦地僵住。 慕芷璃耸耸肩膀,继续小口小口吃包子,吃了足足有三四个,我才慢慢回过神,有些恍惚。 命运还真可笑……我脑子乱糟糟的,想到陈燕,又想到雅儿,慢慢,又想起许子受和顾家明,和他们相处的记忆在一条长长的胶片上混乱排列,最终堆叠成一卷梦话。 “喂,我吃完了,明天还要。” 慕芷璃可怜兮兮地朝我展示空餐盒。 “讨厌,你、你怎么这么能吃啊,不是不爱吃肉的么?” 我回过神,一把夺过空餐盒,恶狠狠教训。 “莫名地好吃,” 慕芷璃望天, “而且反正胖的又不是我。” 说完,他咂咂嘴,揉揉鼓起来的肚子。 “你……” 我下意识捂欧派。 岂可修!好想跳起来锤他头啊!TM的……这货,气得我奶.头痛! 017 作者:墨脏 稀少的下课时光飞快结束,我不得不离开妹妹,回到高二13班教室。 课桌上的物理小贱人依旧妖娆勾引我,但考虑到这节是数学课,连老师都罕见地没有缺堂,我只好拿出黄冈密卷,宠幸我家数学小妹。 “慕芷璃?慕芷璃?” 可惜——我刚刚沉浸入数学的玄妙境界,就有不长眼的混蛋打断我思路。 “哦,老师好,请问有什么事?” 我阴沉起立。知道解数学题解一半被打断是什么感觉么?就跟啪啪啪的时候被谁突然踹门一样,不但萎了,兴致灭了,而且超级气,气到想砍人那种气。 而不明会被砍的“teacher”大叔还傻fufu地: “那啥,慕芷璃,我看你正在做高考题,今天这部分你都听懂了没有?” “马马虎虎吧。”我低头。 “真的?那还不错。”teacher大叔对我的回答略意外,但很快,他严肃推推眼镜,嘱咐道:“就算这样也别好高骛远。人漂亮不代表什么都能做好,饭要一口一口吃,题要一点一点做。你这阶段,要想考个好成绩的话,建议先从课后题和五三做起,等整个高三知识学完,开始第一轮复习了,再做高考题巩固。” “嗯……”我有点心烦,虽然知道他是好心,但就是,烦。 “行了,你坐下吧。”teacher大叔也看出我在烦,他叹口气,“高考不是儿戏,你们……唉,总之好好地听吧。” “嗯。” 我应话落座。 拾起笔,我重整心绪,本打算继续奋斗,可经这一遭,我发现“灾难”又来了。 许是心存牢骚吧,刚才渐入佳境的集中状态,再也不复存在。耳边全是同学的嗡嗡声、嘈杂声,仿佛教室里有一万只吵闹的苍蝇,伴随teacher大叔的啰嗦,刺入耳朵不停做全国第八套广播体操跳跃运动,令我心中无限烦躁和怨念……只听到: “哆哆哆,哆哆哆。” “%###@?#&##@?。” “那什么,聊天的同学小声点儿啊,你看睡觉的同学都皱眉了。” “玩手机的同学麻烦联系下逃课的同学,问问他们今天学苑西路修好了没有。” “谈恋爱的同学也请稍微收敛一下,你们身后还有王者农药的单身的同学,乱接吻的话,他们手会抖,掉分就不好了。” “吃东西的同学,下次请不要麻辣香锅带进教室,烧鸡也不行。” “……” 呜啊啊啊啊!!! 你们特么一整个教室连学生带老师的都TM有毒吧!!! “慕芷璃?慕芷璃?你怎么了?突然站起来做什么?” 我恍惚听到teacher大叔高声问询,回过神才发现,我竟因为烦躁和生气下意识起立。许多目光转到我身上,冷漠的,看笑话的,借机偷窥的,大刺刺扎在背后,犹如一次次三刀六洞。 “那个,老师,我,我想上厕所。” 讨厌。丢人死了。烦人死了。 “可以。” teacher大叔全不在意地作出“请”的手势。 我立刻离座。 走廊明亮跃动的阳光,指引我逃出囚笼,一路小跑,手上携着本《高考单词速记》。之前在教室里,我一直有股心头很堵的低潮感,而这种感觉在离开教学楼后飞快消褪,转而化为种奔流入海的痛畅。 我感觉自己像小鸟出了笼——真稀奇,我竟然把教室比作笼。这种比喻究竟源自于“乖孩子慕秋云”讨厌那个环境呢?还是源自于“坏孩子慕芷璃”浪荡身体的本性呢?我搞不清楚。 反正,回过神来……我已经躺在小花园的草坪上,一脸放松地享受人生初次逃课…… “呦,果然你也逃了啊。” 有一大大大张脸突然靠近。 一刹那她离我只有0.003公分,我甚至能感到她呼出的热气儿。顿吓了一跳。 “呜吓、哈!你你你…你……” 惊慌几秒我认出了这个女孩……皮衣短裙,浓妆亮饰,是昨天那个叫我去酒吧的坏丫头!慕芷璃看来和她关系还不错?我不禁懊悔没跟慕芷璃问清她的人际关系,得,现在两眼一抹黑了。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慕芷璃,你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 慌神间,她眼神一下子犀利了起来,我欲哭无泪,只得一边“高冷”敷衍,一边装作玩手机,给慕芷璃发微信求救。 ——然而事态很快就变得愈发失控。 “哗……哗……” 伴随一声树枝的嗦嗦,草丛很快里窜出第一名少女。她身材曼妙,妆容清淡,五官虽寻常,但气质足称大家闺秀。然而在此刻的我眼里,这不亚于中单草丛窜出一只点燃+虚弱的jojo。 “呼~总算找到你了呢~”已经被我自动带入jojo贴图的少女笑着打了个招呼:“小芷璃,早上好啊。” “早、早啊。”我流汗挥手。 这还没完,“哗……”树枝轻响,又窜出来一只。 新的这一只,略显丰满,但白白嫩嫩的,瓜子脸很可爱,她神情有点怯缩,尤其在面对我的时候。同样,她也极小声打了个招呼,但我没听清楚。我微松口气,看来这位还算腼腆。 被三束目光围住,我心底踌躇着、尴尬地、偏偏面上不能露馅儿、幸好—— “嘟~” 千钧一发,慕芷璃回了信! 我赶紧传神地学“慕芷璃の冷漠”道:“出去打个电话”,然后迅速退入花园阴影处。待藏好,我快速切换微信界面,等看清慕芷璃的回复,我的表情是(=_ =)这样的。 【历山第一帅比】:“问我女性朋友啊,嘛,总结起来……” 【历山第一帅比】:“漂亮+骚=赵梦佳=给我添堵的;” 【历山第一帅比】:“瘦+丑=王熙媛=给我添大堵的;” 【历山第一帅比】:“胖+好看=周楠=给我欺负的。” 【历山第一帅比】:“正常只有这三个女人会主动找我,其他一律按不怀好意的碧.池处理。” 【夜芷汀兰】:“。。。” 我忍不住回了三个卵.子以表无语。这还没完,手机仍在嘟~嘟~嘟~嘟~响,慕芷璃的打字速度跟火箭一样,几乎三四秒就有一行回复。 【历山第一帅比】:“别吵。至于男人,你自由发挥就好,反正除了那几个有用的其他我也记不清名字。” 【历山第一帅比】:“有用的:顾家明=你见过=金主;” 【历山第一帅比】:“许师道=邪+有钱+装=男朋友预选;” 【历山第一帅比】:“毕书豪=篮球+一米八五+装=给我打架壮势教训碧.池的备胎;” 【历山第一帅比】:“13班班长周霸天=化妆+捏兰花指+娘炮=给我打饭跑腿做值日的备胎;” 【历山第一帅比】:“13班学委蓝宇荣=小不点儿+黑+土气+泪痣=给我背锅作弊写作业的备胎;” 【历山第一帅比】:“隔壁12班钱多多=胖子+黑+高壮+3cm寸头+壕=给我买护肤品化妆品衣服鞋子的备胎;” 【历山第一帅比】:“还有孟裳……前男友,你见过,但他现在变化许多,不混社会了,家境也中落,经常被人欺负,他啊,毕竟是我初恋,假如你见了他的话……” 【历山第一帅比】:“——呵呵呵给我想尽办法埋汰死他打击死他气死他,甚至允许你临时朝别的男人发骚,但求把他气吐血,哼,臭男人,敢甩我慕芷璃,我要他后悔出生。” 【历山第一帅比】:“基本上就这些了,还有,对那三个女人留点儿心,别傻乎乎的。去酒吧夜店少喝点酒,别碰陌生人给的饮料,别抽陌生人给的烟,别跟陌生人瞎走,脑袋一晕立刻报警。” 【历山第一帅比】:“最好叫个男生陪你,许师道没空就找钱多多,钱多多敢说没空就删了他。除了许师道谁也别给他吃豆腐,敢让我知道你随便让男生搂我腰,我晚上打死你。” 【历山第一帅比】:“记清楚了。: ) ” 【历山第一帅比】:“……等一下……” 【历山第一帅比】:“老师怎么朝我走过来了……” 【历山第一帅比】:“我靠!死秋云!特么你们班原来收手机的么???” 【历山第一帅比】:“怎么办怎么办死地中海快到了怎么办?!?” 【历山第一帅比】:“哇完了来了。” 【历山第一帅比】:“(照片)” 微信最后传来的,是一张仓促的后置镜头照片,上面自然是我们可敬又可爱的物理老班导。老班导不怒自威,用严厉又慈祥的目光直视镜头,即便只是看到照片的我,亦心头一颤。 再然后,慕芷璃就许久没了音讯…… 【夜芷汀兰】:“(笑哭)” 018 作者:墨脏 可怜的慕芷璃,一定是被老班导带走了。 想起老班导那惯常的性情和惩戒手段……唉……可怜的一抹多啊,你就安心地去吧,希望你别被老班导玩坏掉…… 毕竟那可是,一怒之下、能一口气布置九十九份卷纸、号称“题魔”的男人。 “诶诶诶???” 背后忽传来女孩子的惊讶。 我一颤,赶快藏起手机、心虚转身、原来,是那个身材曼妙可惜脸蛋平凡的丫头……嗯,应该叫王熙媛? 慕芷璃也真是……这才不算丑吧?只是不很漂亮而已…… “话说~小芷璃~‘历山第一帅比’是谁啊?我还第一次见你给别人这种备注~” 王熙媛瞅着我,眼神暧昧,一脸“我懂~我懂~”的样子。她绝逼误会了。 我哭笑不得,但要让我解释:这是我哥——我更说不出口啊,会被当成变态死兄控的,这比变态死妹控严重多了。 “没、没什么,只是个,长很帅的亲戚。” 我学慕芷璃那样的冷淡语气。 “真的么?有多帅有多帅?” 王熙媛花痴似追问。 “额,大概……” 我回忆了下我的样貌,发现很难描述,只好叹息: “大概……是帅到能穿女装的那种帅……?” ……想来想去,这或许是“弱受脸”唯一高级点的描述…… 可惜的是——王熙媛对我的话完全不得要领,仍一路缠着我要真人照,但照片咋可能给呢?我唯有不耐其烦地一次次拒绝,心里有点体悟到那句“给我添堵的”是啥意思。 回花园、碰面、谈闲话。 赵梦佳提议“去市中心玩吧”,王熙媛和周楠都很同意,我想了想,人生第一次逃课嘛,该搞丰富点儿,也就没抗拒。 约莫十点十二,我们四人打车到万达广场,开始女孩惯常的,小火车,逛~~吃~~、逛~吃~、逛、吃、逛吃、逛吃逛吃……我发现我真是变了:零食怎么吃都不会腻,逛街怎么逛都不会累,买东西莫名有种快感,甭管看见啥新奇东西,特别是衣服,我总想玩一玩、试一试,好奇心和兴奋感贼大。那本代表学霸的《单词速记》,自打下了车,我就没翻开过。 悠悠地、悠悠地。 上午的时光,后知后觉中泄漏,洒落这片我初踏的土地。 中午,我们一同吃的韩式火锅,年糕很香,就是赵梦佳老跟我抢。账单并未AA制,而是王熙媛请客,我付出的代价,便是给这小花痴在脸上轻轻“啾~”了口。 嘛……橘里橘气的…… 人生第一次被女孩子亲,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状况…… 这位又花痴又土豪又粘人的曼妙姑娘,的确是“给我添大堵”的王熙媛同志;皮衣短裙的也正是赵梦佳,三句不离钓凯子,总爱和我抢食物,怪不得是“给我添堵的”;白白嫩嫩怯怯生生那个是周楠,还别说,她那副可爱的小动物模样,真令我有点想欺负她,比如捏捏脸捏捏胸什么的。当然我忍住没做。 过去常听人道:女生的友情极其恐怖,尔虞我诈三个人一部宫心计。 但这么一早上,我并不觉这几人有多诡诈,甚至有点小可爱。大抵这就是男孩视角和女孩视角的差异。 和王熙媛几人混熟了,我渐渐放松,甚至产生“同女孩子约会”+“同友人玩乐”的双重愉悦,绷紧的精神慢慢懈怠。“慕芷璃の高冷”逐渐崩塌,我越来越多地暴露本性,不自觉发出“呜~”、“诶~”、“呜呼呼~”这样属于我的语气。 幸好,她们只是感到奇怪,并未多想。 唯一不着调的,王熙媛:她非猜我是恋爱了……因为她觉得,我在逐渐散发一种和过去截然不同的动物气质。 “是平易近人的牧羊犬么?” 我心想我怎么着也比慕芷璃那“高冷的黑天鹅”强吧。 谁知王熙媛坚定摇头。 “不,”“是狐狸,骚狐狸,很骚很骚的骚狐狸。” “噗……” 赵梦佳强势点赞,周楠默默点了感谢,我欲哭无泪,当然更多是感到不理解、感到诧异,为什么慕芷璃、王熙媛都这样说呢,我明明,只是在做正常的男生行为啊…… “所以我到底哪里有问题了啊?” 我忍不住跟她们抱怨。 那三个人默契沉默很久。 “吸溜。” 奶茶吸干涸的声响。街道喧闹,但在我们四人间,一切是如此地落针可闻。 赵梦佳(叹气):“第一点,你突然会跟路过的男生笑了,还是很温柔、很诱惑那种笑。这不是骚狐狸勾引人是什么?” 我:“。。。” 桥的麻袋!老子跟女生也这么笑的啊喂! 王熙媛(怜爱):“第二,你突然总是蹦蹦跳跳的,语气助词很多,做很可爱的动作,就跟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通常只有恋爱中的少女才会这样故作稚嫩去吸引男票视线。” 我:“。。。” 呜喂喂!你们一群十六七岁的J、K才不、谙、世、事、吧!还有蹦蹦跳跳是因为老子以前一米六七现在变矮了够、不、到、不、习、惯、啊! 周楠(认真):“那个,还有……三,芷璃姐突然很真诚地在喜欢别人,哪怕是路人……” 呜、呜诶? 哈呜……?真诚……?也不对……? “难道这也有错?” 太荒唐了。我忍不住质问。 王熙媛却理所当然地: “拜~托~~肯定有啊,处处留情的,尤其是你这家伙,假如不绝情一点的话,别人会把你那点滴好意当真,缠上来,令你烦恼,也令他越陷越深,直至摔死。” “可是这样的!我能去说清楚!人又不贱!那些不断纠缠的!只是女方拒绝得暧昧不清而已!”我立刻反驳。 赵梦佳却冷漠插嘴:“哦呵?你确定?那你就任性吧,用你那天真的想法,看看能不能做好。”说完,她露出了和慕芷璃几乎雷同的鄙夷眼神。我猜她应该在学慕芷璃。 这种态度我自然是极不服气的。我扭向王熙媛,然而王熙媛耸耸肩,虽未补充什么,但很明显,她也是赵梦佳那意思。 甚至周楠,眉宇间,对我也是颇不认同。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么?】 我突然有点怀疑自己。 但没几秒,我又鼓气想: “男子汉大丈夫、行端坐正、又何惧有之?” 没错,我是一贯真诚待人,也喜欢发掘每个人的优点,更容易对人产生好感。但我并不认为这些是缺点。相反,我倒觉得,慕芷璃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才是不健康。 我坚信,人间坦坦荡荡、只要坦诚相待、事事都能说通;我也坚信,这世间天理昭昭,纵有恶念横行,但总有“公道”可说。误解总能解释通的、沟通会解决一切问题。王熙媛说的那种情况,以及她们对我的“误会”……迟早有一天,会在链接彼此内心的通道里,随光散落。 ——因为我是慕秋云。 没有别的理由,也不需要别的理由。 那个如炽热太阳般的、被爱与认同所包裹的、名为慕秋云的灵魂,给予我自信去改变“慕芷璃”生活的精神伟力。漂亮的女孩一定要高冷才能隔绝那些多余的爱意吗?不,绝非如此。 更何况:世间绝大多数所谓“苦追到伤痕累累的爱”,都不过被偏爱的愿打、得不到的愿挨。 从那一刻开始,我暗暗决定:永不改变自己的处世方法——即,糅合慕芷璃的柔媚、与慕秋云的开朗、少女的天真、与少男的炽热、母性的仁慈、与父性的责任。 我自知女性荷尔蒙会改变许多东西,但无所谓,正好也可为我利用。 【我会做好的。】 2018年9月3日,12点。 名为“慕秋云”的我,曾暗暗攥拳,自信认定。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到当天下午,便有一场猝不及防的“灾祸”——我眼里的灾祸、轰然打破我的一切预料、也那样简单地、颠覆了我的所有“坚信”。 在他人的记忆里。 2018年9月3日,6点10分,自习课刚下。 高二级13班, 高三学长林正义、浪漫表白了暗恋多年的学妹慕芷璃、并送出昂贵礼物。 结果。 惨烈失败…… 019 作者:墨脏 在互联网刚刚发达的那个年代,曾流传一个相当丧病的问题: ——“假如你变身了,变成巨.R长腿水多的萌妹,你会做的第一件事是?” 这个问题提出不久之后,一位勇士提出了他的神回复,并以其独特的“奉献精神”和“哥们儿义气”,征服了当时所有民众。 ——“当然是、先给基友们爽爽啦!” 曾几何时我还很认同这样的思路,甚至开玩笑:假如年级第一变成妹子的话,我一定要上了他。可惜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叫嚣要啪性转宿敌的我如今惨遭性转,想起来,还真皂滑弄人。 很多很多年后,我一直,始终记得…… 最初,林正义刚刚踏进教室的时候,我不明所以; 而当看清他身着考究、怀抱献花、手提礼物的时候,我忍不住为他鼓劲——因为我压根儿没思考这逼的表白对象; 当他走向我的那一刻……某种、由上到下的心悸感,如同0℃的冰水般迎头浇下,令我浑身毛孔都一个激灵。我猛地意识到不对,但已晚了。我一刹那想逃、一刹那又发现不能逃、一刹那想骂、一刹那又发现骂也不顶事儿……没等到下一刹那,林正义的花已经塞入我怀里。 香水玫瑰。 紫色。 我无比心虚地接住,连那香味也闻得心惊胆战。 林正义居高临下地和我对视,但从他哀求的眼里,我分明看到,我才是那主宰一切的“巨人”。 “芷璃妹妹、芷璃妹妹,那个,我,我,我好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恐怖的话还是落下了。 那个一米九五如同魔鬼终结者的男人此刻竟像少女般“羞涩”,他紧张地把礼物袋子递过,蒲扇样的大手跟筛糠似的。 那抖的程度,假如袋子里是水和生石灰,现在都和匀成水泥了。 我真的、真的是人生第一次见林正义这样。 透过这个事态,我逐渐想起,好像的确自从这家伙看见我妹开始,就再也没撩骚过女生。甚至,就连他开始嫌弃雅儿的时间点,都和慕芷璃变成雅儿情敌的时间点,隐约对上…… 说不清内心的感觉。 震惊同恍然交缠,很快化为惊悚与无可奈何。 我脑子一下懵住,别说“该怎么办”、“怎么说”、这种高难度问题,我就连表情,都短路僵硬。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那个死变态、原来一直跟我一样,喜欢对方妹妹…… 那个大傻子、原来这么喜欢来我家里、是因为、期待看到一眼慕芷璃…… 怪不得他鼓励我去追雅儿、怪不得他总说要和我当一辈子好兄弟、原来在这儿等着……笨蛋、笨蛋……可慕芷璃根本不是好女人啊……她不适合你的……你这样傻的家伙,就该找一个同样傻的姑娘,一起傻一辈子。 花瓶很美、很诱惑,但普通人总要过日子、漂亮的装饰的美物,交给有钱有闲的男人争就好了,你这笨蛋,在瞎抢什么啊…… 最可恶的我还是你兄弟,我还要考虑你的感受、考虑怎么对你最好,大傻子,感谢我吧,假如是慕芷璃在这里,最多第千分之一秒,她就会冷冰冰地告诉你:“滚”。 ——虽然我也好想这样。 好累啊。 眩晕感突然一股脑爬上肩膀,周围的世界仿佛扭曲,注视的人,围观的人,变成一幅只有狰狞笑容的油画。 林正义就在油画的正中心,他浓妆厚抹、盛装出演,只有我——是被赶上戏台的灰白道具人偶。 一个世纪过去。 “啊、我、你、林狗子、不对、林学长,你……” 我失去焦距地喃喃回复。 可恶,我的脑子真心坏掉了,我到底在说什么玩意儿? “诶,我在呢……芷璃妹妹、我、我真的很喜欢你,看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你好美丽、好高贵。” “这两天你常常跟我聊天,我快惊喜疯了,对不起,我知道很突兀、但是、但是、我实在忍不住、我怕这一切只是梦……对不起、对不起……我……” 林正义吞吞吐吐又慌慌张张地念叨,惊鸿一闪地,我听见一件极重要的事。 聊天…… 我傻傻呆愣。 为什么林正义会突然异动?为什么他如此巧合在我一换身后就表白?原来,真相是如此地讽刺。 这两天我已经很倦怠回应男生的微信,但唯独两个人会热情回复,一个是顾家明,而另一个……便是他。 ——他必然是从这里获取勇气的。 可这股勇气注定失败,他全错了、我也错了,归根结底,是我种出了这一切罪孽。 业障啊…… 呵呵、真是业障…… 大抵是我的沉默令林正义惶恐,突然,林正义手忙脚乱打开礼物盒子,从中取出另一个包装精致的小首饰盒。 盒子被他轻轻打开了,我也愣愣看到,首饰盒里放着的,竟是一颗钻戒。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尽管是个男人,但我仍由衷生出“喜欢”的情绪,那成色绝不像假货……一刹那,我突然明白,这个傻蛋,今年打工挣的和省下的钱,都去了何处…… “芷璃妹妹,请收下,拜托了。” 戒指被推了过来。 我强忍苦意,真是,有一亿个吐槽的地方……大傻子,表白你送什么戒指啊?太蠢了、太蠢了…… 先不论慕芷璃顾虑到戒指深意,就算喜欢也不会答应,更何况,你现在面前的是慕秋云、是你兄弟、你让我怎么办? 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 快想……这傻.吊能接受的、够坚决也够温柔的拒绝方法…… 沉默了良久良久,我低下头, “呐……对不起,学长,我不能接受你,因为……因为我已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了……” 林正义眼神几乎刹那间黯淡, “是、是姓许么?” 他颤抖问我。 “不是不是,姓林,”我下意识脱口,然后林正义唰地惊喜抬头,我见状赶紧解释,“额不是,我不是说学长你。”然后唰地林正义脸白得跟僵尸一样,“喂……”我想哭又笑。 “不要说了。”林正义强掩难过,“不管怎样,至少礼物请芷璃妹妹收下。” “不、那绝对不可以!”我惊呼推掉。 太恐怖了……以我对林正义的了解、这玩意儿怕也得几千上万,慕芷璃敢收,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绝对不能收。再说了,不打算和人家恋爱,又收人家的贵重礼物,那不是婊.子么? “收下!” 林正义又推过来盒子。 “不!” 我坚决地推回去。 “快收下!” 又来。 “不!” 又过。 “收!” …… 循环往复。 林正义和我的动作,最终成一场闹剧。 围观者愈来愈多、许多看热闹的、讽辣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当然更多是投给林正义。我渐渐觉得羞耻、委屈,然后齐齐化为一种烦躁。 林正义的动作忽然粗鲁、几乎是强硬地把盒子塞进我手,我下意识用力一推。 “啪。” 方向错了,力道因烦躁而过大。 等我反应过来,那些看热闹的人,流露出更幸灾乐祸的神色。 我看到他们的目光伴随空中的盒子,一起划过一条弧线。然后,那代表男生整颗心的东西、我不敢接受又绝不想辜负的东西、裹挟着某些恶意的期待、撞到讲台、撞到地面, 然后, 啪嗒, 嘭—— 020 作者:墨脏 盒子在第一排第三列撞散了。 我傻愣,想要解释,但一抬头,却看见林正义那失望至极、黯淡至极、亦悲伤至极的神色。一刹那,同样层次的难过也钻进我心底,勒住声带。 又是那种眩晕感。 回过神,林正义早已不见,他失魂落魄地逃离这个地方。但周旁未散尽的目光,仍在提醒我,这是怎样一个烂摊子。 鲜花,早已坠地,残瓣四散,渲染落幕。我低下头,望到戒指盒,赶紧小跑过去拾起,但一翻开,里面的戒指却没了,我脑里轰地一下,该死,掉在哪了啊?掉在哪儿了啊?我慌乱去找,但似乎越想找,就越遍寻不得。 “快,帮帮我啊……” 我朝周围的同学哀求了句。 男生们面面相觑,不少人被我眼角的泪花打动,亦或是想献殷勤——无所谓,有人就好。陈燕也在帮我,帮我的女生其实很少,加上她本就胖,埋在弯腰的人群中,像个巨大的发面包子。 戒指,终究被找回来了。 可令我狼狈的是,也不知是谁不小心踩过一脚,戒指已脏兮兮地,蒙上尘土。我望着那狼狈的小东西,一股巨大的怅然和懊悔突情兀被什么塞进胃里,我错觉自己像快要涨破的河豚一样。“河豚”的尖刺、鲜血淋淋,流露狰狞,我望着“刺”,这才恍然,我刚刚弄伤了,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对不起…… 对不起……呜…… 越来越委屈的情绪、越来越低落的沉默。 可这段心情大概永远也没机会传达给他了,原来不知不觉,我与那个派大星似的傻子已是山水两隔。我唯有把脏掉的戒指收进盒子,小心翼翼藏到课桌深处,忍不住回忆过去一起傻呵呵互相玩闹互相嫌弃的日子……耳边是絮絮叨叨的议论,不用想就知道是关于谁的,我努力塞住耳朵伏在桌上隔绝我周围的一切人世,可眼泪,还是忍不住绿谷出久似地滚下。 哭了约莫有一个晚自习吧。 纵然女人是水做的,我都感觉我快哭脱水了。 可这没用。我还是好难受、还是闷闷不乐,我拿起我的保温杯,打算去接点开水补充下一场梦的“弹药”,入手,却是沉甸甸的暖烫,我第一反应,扭头感动地脱口: “那个、小燕、谢谢了、我——” 啊嘞……? 许子受……? “慕芷璃,你就给我起这么个外号啊?” 许子受此刻坐在陈燕的位置上,托腮玩味,他穿着古驰的贴饰夹克与俏皮的亮色休闲裤,跟上次的儒雅风南辕北辙。再加之那头陡然变化的狂放黄毛,我第一眼,都没认出这丫的,还以为遇上了迷路的吴亦凡徒弟。 “唔,谢谢啊。” 热情并不怎么高涨,都怪林正义,搞得我对男人都特喵地开始有阴影。 什么嘛,被表白原来根本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枉我之前还觉得受欢迎很棒……讲真,假如非让我选,我宁愿考试掉到年级第四,也不要哪位老哥再表一个“surprise”。 尤其是、我认识、信赖的家伙…… 下意识晃晃头,还在微痛。我扛着是一身“惆怅”的虚弱,轻捧起杯,小小地呡了一口,诶?好甜?红糖?再仔细一看,喵喵喵,这漂着的是……枸杞? ……哇,许子受很暖嘛……有点感动,我小口小口轻嘬,胃里逐渐温热的感觉,连带身上的痛苦寒意,都微微褪下些许。可一想起下午的林正义,那种堵塞混乱的冷,便又重新作怪。 “看你眼睛给哭肿的,谁欺负你!?” 许子受似无意地帮我整理青丝,我没有反抗,无力趴寐。 “……” 不想说话。 “哦,那就是有喽。你等着,我马上去把他教训一顿。” 说完那货竟直接站起,不等我说话,眼看就要杀气腾腾地出去,我吓着了,赶紧一把将他拉住。 “喂傻子,你去教训谁啊……” 我头疼。 “鬼知道,多半是个姓林的。” 他一脸无所谓。说出那个让我心颤的字。。 “你、你知道啊?” 不知怎的我又开始低落。 “废话,早就传开了。” 许子受抱胸昂头,很霸道很不满的模样, “话说你也真是的,不赶紧通知我,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 我无语撇嘴: “生个鬼。我真的不是被欺负了。” 许子受斜眼:“你甭给我撒谎,我不傻,看得出来。” “……可就算是,你又打不过他……”我扶额。 “呵,小看我?你忘了?我练过跆拳道。”许子受一脸自信。 我想了想,还是提醒他、“……林正义那啥、他一米九五、体重109kg、浑身横肉、徒手掐死过大型罗威纳、敢跟俄罗斯人徒手搏斗……” “啥玩意儿?跟俄罗斯人搏斗?” 许子受唰地又坐回去,抚摸下巴开始沉思,良久,他扭过头来,讪讪问: “芷璃……这点子有点儿扎手啊……要不……咱换一个方向出气儿?” 我喷笑,“行啦行啦,真没人欺负我的。” “嗯?”许子受懵懂眨眼,样子有点可爱。 很莫名的感觉,似乎心扉被这个人叩开了,有阳光照入,他也真是个神奇的男孩子,我也本能对他有着亲近。突然地,我想对他说什么,不,应该说,是想倾吐情绪,因为我似乎并不想要什么答案,仅仅是“有人陪我说话”这事本身,就足够满足欲望。 “许子受,那我跟你说说吧,我真没被欺负,我就是、就是……难过、很低落。” 我费力地、冲他形容那种情绪, “林正义吧,是我哥很好很好的基友……我和他之前也是很好的……友人,可是,可是,他突然这样,我很慌乱,然后,就不小心伤到他,看到了他很难过的样子……我就也开始委屈和不高兴。” “我懂了。”许子受恍然,“就跟一直给我抄作业那姑娘突然跟我表白一样。” “对对对对!就是这个!”我惊喜。 许子受耸肩,“要是这样,那你完全不用在意啊,他们多想,是他们的事,你完全有不喜欢任何人的权利。更何况,你是宝物,哪儿能那么容易交出去。让白痴捡大便宜就算了,何况祸水岂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孟裳便是例子。” “可、可是……我拒绝得很糟糕啊……不肯收他的礼物……把他弄得好难过……甚至或许在生气……”我低落地。 “啊……?为什么不收他的?你不是来者不拒么?”许子受诧异。 “因为、因为太贵重了嘛。而且明明不会答应,乱收别人礼物什么的多不好。”我吞吞吐吐。 许子受一下愣住,“他娘的……你慕芷璃竟然会有这种贤惠的想法……”他自语,忍不住伸手在我额头摸了下,又喃喃了句、“……这啥情况,也没发烧啊……” “喂!”我生气打掉。 许子受却更严肃,“芷璃……你跟我说……是不是你突然有了什么大变故……那顾家明……对你做什么了……是不是?”他突然冷战一下,下意识抱住我肩膀,很害怕也很慌乱,“别去答应他啊、芷璃、别去答应他、他虽然很有钱很有钱、但他才是坏人的、他只会玩弄你、而且、而且、他有……” “你说啥呢???”我脸红,“我和他才没什么,而且、而且顾家明又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的意思是他们一个成年人一个小孩儿没啥可比性。 但许子受却莫名凝滞一下,“……”之后,他忽颓然松开手,目光渐失焦距,也不知正在作何想、反正那小眼神,我看着是挺可怜的。 “喂。。。” 我估摸这比肯定误会啥了——特喵的,我就气啊,这群人不把心思好好放学习上,净特喵瞎想个啥玩意儿。 “子受,那什么,我和顾家明真是朋友……”我赶紧解释。 内心吐槽:【而且我丫一个男的,也不可能跟他不是朋友。】 “真话?”许子受睫毛扑扇。 “不信就滚。”我也赌气。 他又想许久,然后突然上来把我搂住,“喂……”我挣扎两把,WC,丫的够紧啊魂淡,算了……看在红糖水的面子上……抱就抱、你大爷的、一群抱抱怪! 诶……等一等…… 按他刚才的语气,好像根本不是陌生人吧?反而像是和“慕芷璃”很熟的样子,还认识顾家明……他是谁呢? 慕芷璃的《重要男人名单》上,似乎根本没有和他相像的家伙。 “喂、子受……” 我犹犹豫豫。 “嗯?” 他注视我。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呢?” 我模棱两可地问出这个问题,期待得到什么线索。 其实回去问慕芷璃更好,不过,一时兴起,我突然想,也自己去了解一下这个印象颇不错的大兄弟。 “嗯?怎么?感觉我和过去很不一样?” 许子受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 我则一懵:啥玩意儿?还有过去? 妈诶,还真是个和慕芷璃有“故事”的男人!那你装个毛的陌生人啊!要不是你提到顾家明我真信了你的邪了……等等,他不会是前男友吧?但前男友不是很落魄么?他还刚骂过……亦或是……那个娘炮……?好像也不对…… 我越想越乱,随口附和: “是、是很不一样呢……” 许子受颇得意,“还行吧?要温柔我也是能温柔出来的。其实男人都是一样,温柔也有、霸道也有、自私也有,无非是你想要什么,想看到什么,你总说我对你不够温柔,但我在想,一个人被条框束缚住了,才最可怜……这两天我也有反思过,扮演‘许子受’的确令你对我态度大变,反正是,过去从未有的、可喜的变化。我在想,你要喜欢的话,我也可以……” “嘟——” 言谈间,兜里突然手机长震动。 诶?好像有人微信呼叫我?有提醒的话……应该是顾家明、老妈或者老妹。 快看看快看看。 “……” 我下意识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天冷手冻,点击效率颇慢, 我并未发觉,悄然间许子受的声音停了。刚点开微信,手机突然被许子受夺过去,我正准备生气抱怨,一抬头,却看见他脸上从严肃、在意,逐渐扭曲成愤怒、冰冷的神色。 “这是什么?” 许子受指着一个微信窗口。 “啊……” 我下意识去望。 联系人——顾家明。 “周日带你去玩吧。” “难得有空。” 我:…… emmmmm,桥的麻袋,这股莫名其妙像是被捉奸的状况……是啥玩意儿……? 021 作者:墨脏 太糟糕了…… 真是太糟糕了……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这个、就是、就是字面意思。” 我低头小声回应,不敢看许子受的脸……显然许子受不知道慕芷璃经常和顾家明出去,完了完了,这下全暴露了……老哥这一脸青青草原头上长的愤怒,令我既深感理解,又有丝丝疑虑。 话说这丫……心底原来是把慕芷璃当自己禁脔么……? 可他?一个连“重要男人”名单都没上的家伙……凭啥子……? “字面意思???呵,字面意思?慕芷璃,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周末?要和他出去?过夜?” 许子受果然更生气了,他压低声音,附我耳边、怒目切齿,就好像,我真做过那什么一样。 我清晰看到他眼里那抹失望透顶的意味,以及某种鄙夷的意味,同为男人,我知道那是何等恶意、何等冷冰、以及何等脏兮兮的下流揣测。 “许子受、”我低声反驳,“你瞎说什么呢?过夜个你个大头鬼啊,别凭空污我清白。我和他真只是朋友朋友朋友,很正常的朋友,我和他才不可能发生什么,毕竟我在他心里、额、在他心里……”慢慢噎住。 该、该死……这种事我能怎么解释?说顾家明知道我是个男人灵魂,所以不可能喜欢我?还是说我和慕芷璃交换了、拜托你们去和他搞基? ——瞧这乱套的纠结的! “哦?你在他心里,怎么了?” 许子受稍微平静。 “……就、就跟郭德纲在你心底差不多吧……” 我超小声嘟囔。 “。。。” “……或者、或者、娘化岳云鹏……?” 我抬起头,一脸天真苦恼地盯着许子受。 “慕芷璃!” 许子受突然暴怒, “你不要敷衍我!你——” 我赶紧一把拉住他,“喂、不要这么大声啊,大庭广众的……”偷偷瞟四周,果然已经有很多人在看我俩了,大多是见怪不怪的神色。真稀奇,慕芷璃这样的丫头,绯闻不该引人注目么? 还是说……他们早就习惯了呢……? 想也想不明白,倒是许子受逐渐恢复冷静,想来,是我正抱着他手臂、酥胸紧贴他的缘故。 这倒也不是故意福利,主要是,没想到慕芷璃丫的胸又挺又大。本打算只抱抱手臂,结果一不留神,就是个车前灯追尾的尴尬车祸。 我真的不敢想一米五五的慕芷璃胸长到E的样子…… 许子受忽然暴躁瞪了那些打量我的人一眼,他突兀的蛮横令我既陌生又惊讶,原本印象里儒雅的他,好像变成了一只烈狮,在他的领地里睥睨扬威。 更扯的是偏偏没人敢回应他这等同于挑衅一般的举动,我亲眼看到,即便是班里那几个平日很爱“逞凶”的男生,也乖乖收起了视线。 ……喂你丫的……是主角么…… 我内心无力吐槽。 “行了,跟我出来。” 许子受黑着脸,直接一把拽起我, 他硬邦邦的爪子径直一路把我拽到走廊尾处、某间颇偏僻的杂物间里。彼时夜已深了,房间里没灯,门也关上,许子受面无表情,英气的眸子在黑暗中蕴含着一股危险的能量,透过我的视线、传递给我、发酵丝丝恐惧。 “干、干嘛啊。” 我下意识退到靠近门的位置。 “慕芷璃,你不是嫌吵、嫌有人看么?好,现在没了。你继续说、继续找借口,你还想怎么撒谎?”许子受压抑不住怒气。 “我、我又撒什么谎了嘛……”我畏缩脖子。 底气不足,真的底气不足,毕竟慕芷璃这丫的,肯定还真撒过不少谎。 “你自己知道!” qaq!我特么知道个屁! 没办法,发怒的男人是可怕的,虽然很羞耻,但我决定先把他安慰好…… 我开始故意地、主动抱住他蹭,声音亦开始委屈发嗲,棉花糖似的要酥进甜进人骨子里。这种根植于慕芷璃身体的小女人媚态,我发现我用起来根本就毫无心里障碍,很轻松就半委屈、半抱怨,撒娇了出去。 “……那、那你也别生气了嘛,我讨厌你这样……明明你刚才还很温柔的,突然就好粗鲁,我手腕现在还红着……呜……” 唉,堕落了堕落了,我铁骨铮铮慕秋云,如今、如今、不但撒娇,竟然还故意装可怜挤眼泪! “你这时候知道乖了?” 看着我像朵月儿兰似地依偎着,许子受又气又好笑。 “我、我不是一直都很乖嘛~” qaq!不乖的明明是慕芷璃! 气死我了、她发浪、我受罪……诶不对,我慕秋云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地,跟你一大男人乖个溜溜球哦! “你?你一直乖个屁?你以前压根儿就没乖过!” 许子受揉了把我的头发,仍嘴硬地训斥,眼神里,却藏不住怜爱和宠溺。 唔,看来,消气了? 盈盈的腰肢突然被他搂住。 “你啊,忽冷忽热忽远忽近,那点小心机小城府不要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懒得点破。”许子受闭上眼。 他轻轻地,在我耳边嗅了嗅,像嗅花园里的野蔷薇花。这种过线的亲昵的令我不适应,我刚想巧妙躲,却忽听见,一段极震撼的情话: “呐,其实你也喜欢着我的,对吧?芷璃。”“一直是这样。我知道你顾虑,我知道你占有欲强。可我也说过,我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也有感情,我和她,七年了,我做不到那么冷血,你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好不好?” “额、额、” “快好了,真的,很快就好了,我爱你的,芷璃,你和她们都不一样,我从没对一个女孩这么在意、这么着迷过,抱着你,我就像触摸到世间的王位……” 呜哇哇哇~~!!! 最后的情话先不讨论!狂三在上,我听到了什么?春秋大戏!小三逼宫!话说“她”又是哪位受害者? 七年啊!666了小老弟,本以为是你呼伦贝尔头上长,万万没想到,浓眉大眼儿的你,也是个植树造林者! 不过……有一点,你弄错了呢…… 慕芷璃那个坏女人,压根不喜欢你。他谁也不喜欢。你们所有人,不过是他的玩物。他以虚情假意待你们,忽近忽远,忽冷忽热,用美貌从你们身上骗取虚荣和关注,而察觉这些和他打擂台的,只有顾老哥。 你自诩聪明,自诩看透慕芷璃的“城府”。 可惜、那一点最冷最露骨的“城府”,你终究、是没看透彻…… 022 作者:墨脏 “嗯……我会给你时间的啦……” 简单到平淡的敷衍,但我还能说什么呢? 爱而不得的迷途之人;冷酷自私的恋己之人。这人间的故事,多数是他有情,她无意;或者她有意,他花心。 我可怜许子受,但背后那个痴心七年的女孩,又何尝不可怜呢?说到底,无非是他们都贪,都痴,都有罪罢了…… 唉。 仔细想想,我一个学长死处男,明明恋爱都没谈过,还瞎操这心,似乎比那女孩还可怜。 人家互相绿化的,好歹有个致青春,有个几万字回忆。 而我只有几万字节的神秘链接。 太惨了。 真是大腿上写满了惨。 “芷璃。” “你这两天好温柔。” 许子受一平静下来,便轻轻搂住我,手搭在小腹。 我轻轻抖了下,并未抵抗……似乎莫名不怎么抵触这家伙的身体接触了,当然,也仅仅是不抵触,要说感觉肯定是没有的。 就跟被小狗狗趴在肚子上一个意思。 那种触电般地、令浑身汗毛竖起来、明明胸膛跳着一团火整个人却软成一团烂泥的爱.抚,好像至今只在顾家明身上体验过。 “哪里温柔了嘛。”我低头玩手指。 “很多,从前你可不会撒娇的,也不会这么软,”许子受自嘲一笑,“更何况,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我理亏了。你这次却不和我吵,反倒由着我。” “嗯嘛,毕竟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随口。 “等下……你……这是在认错……?”他惊异。 得,看来慕芷璃对外人也跟对我一样,是“甭管怎么样反正老娘没错没错就没错”的态度,这样真的不会被人打死么……不管他,继续低下头,“都说了嘛,我想改变改变。” “其实没必要,你有娇气的资本。” “但容颜终究会老的对么?”我回头冲他笑了笑,“一个女人,靠年轻姣好的肉体获取资源,而当老去理所当然地贬值后又唾骂男人无情,想想就愚蠢可笑。” “或许会有一个无条件永远宠爱她的人呢?”许子受炽热望我。那个眼神,我知道他想表达何种意思。 我内心失笑,花言巧语,无情最甚,“可……男人的承诺又能代表什么呢?”耸耸肩,“况且,我并不是说‘被抛弃’可怜,而是说,这种狭隘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可怜。一个人的眼中只有她旁边的男人,像玩具似的,做人的意义也失去了。” “芷璃。”那个男人忽然抱紧。 “干嘛啊……”喂喂小老弟也太用力了吧?你是准备放表莲华么? 我想走了,这里的交流实在无趣,加上刚才一番“慷慨陈词”,我有点惭愧今天如此怠惰,只在下午的时候学了点。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刚才突然一下子觉得,你会离开我,我会永远永远失去你,哪怕只是虚假的拥有……”许子受的声音从背后闷闷流响。 我默然,从某种角度,他猜得其实很对。 终有一天,我会离开他的。如果换回去,自然是“离开了”。而如果换不回去……那想来,我也最多能接受和他做友人。 备胎是不可能养的,勾引更不会,只有做做《真题》、考考第一讨生活的样子。我又不是慕芷璃,不需要剥削这些可怜人的爱意,来满足那点儿小虚荣。 “想什么呢,不会离开你的。” 我撒娇。面不红色不变撒谎这事,学起来莫名地快。 “嘻,” 屁股被亲昵拍了下。 “谅你也不敢。” 被我一承诺这货又开始嘚瑟了。感觉他今晚好像有点不太一样?难道真像他之前说的,温柔只是装出来的一面吗?讨厌,明明还挺喜欢他温柔那一面…… “对了,芷璃,给我摸摸。”小腹上的手突然不规矩。 我一惊:“哈???不准!!!滚!!!放开我!!!” “这么久了你都不许我碰,为啥?” 废话!劳资是男的啊!而且就算慕芷璃也不会随便让人摸的!许师道都不可以! “没、没有为什么!我矜持还不行嘛!放手!你给我放手!” “抱歉。” “笨蛋!!!给我先抽出去再道歉啊!!!还有我会恨你一辈子的!绝对会恨你的!我!!!” “我补偿你。” “补偿个屁哦!你!你!呜!” 走廊上突然传来清晰的皮鞋脚步,许子受的动作顿住、松开,我借机脱离掌控,回头就是一巴掌,然后立马又被他挟制…… “嘘、别出声。”他凝重。 啊呸!我管他个三七二十一的!“许贱人!别出声你个鬼啊!你以为你是在和我偷情么?你这是骚扰!是猥亵!是犯罪!” “哦。”他面无表情。 哇这个人死皮不要脸起来怎么比慕芷璃还可恶! 我承认慕芷璃很软很嫩曲线很诱惑!但我这两天洗澡对着这身材!我也没失去理智XXX和XXX然后XXX啊?所以很明显是可以忍住的吧!我这么正人君子意志坚韧我骄傲过没有? “慕芷璃?慕芷璃?你是不是在里面?” 门外响起一个略耳熟的中年人音色,我愣一下,WC,数学老师??? 他在找我?难道我犯事儿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因为我早上逃课,但再一想,不该啊,明明别人就没球事,况且这都晚上了,总不能训话都日结的吧? 不管怎么,被老师带走总比被许子受抓着好。 “老师!老师!我在这里!救救我唔……” 许子受飞快堵住我嘴,然并卵,门还是“啪嗒——”开了,发际线有向火云邪神发展趋势的teacher大叔推门而进。 “你们……这干啥呢?”我俩这姿势,大叔有点懵逼。 “在被欺负!” “小情侣打架。” 我和许子受同时脱口,大叔更懵了,不过几秒后,大叔选择站到我这边。 “额……许先生,不管怎么说小女孩不同意就别强求了,这里终归是学校,你还是别太乱来吧。另外我找慕芷璃有些事,麻烦……你能不能行个方便?”大叔的态度有点emmm,怎么说呢,过于谦低? 这个许子受,看来来头不小啊,这样一个人都不放进《重要男人名单》里么? “你找她什么事?”许子受戒备。 “一些公事,许先生想听也能跟过来,哈哈,慕芷璃的话,是该避嫌点。”大叔挠了挠已经如同撒哈拉沙漠般的顶处,几根寂寥的白杨倔强摇晃着,一股子末日守望者的壮烈。太凄凉了。 据说大叔只有不到三十五岁……这就是数学的魅力么? “行吧。” 许子受嘀咕松手,我跳到大叔旁边,希望大叔能保护我一下,结果这厮不解风情地悠悠逃走。 最后终点自然是办公室,许子受也同样跟进来,吊儿郎当坐一边儿冷眼望着。进了门,大叔并未训斥,反而摸到办公桌抽屉,从中抽出一张……额,写过的数学试卷? “慕芷璃,这道题是你做的么?” 大叔指着倒数第二题第三小问。 我好奇打量,这张卷子,竟然就是我早上做过那份。下午我匆匆收了,压根没注意,这张卷子已经被别人撕掉。 老师拿了我的试卷……? 为啥……? 很多很多的不解,“是。”我抬起头好奇问大叔,秋波迷惑。 “对不起哈,我当时很好奇你在写什么,你走后,就拿起来看了,太久没判过试题忍不住给你判了一下。你一共考了137分。这是高考卷。”大叔凝重。 “我、大部分抄答案的呗…”我脸一红,妈诶,才137么?我以前从没下过140。 “但你这道题和答案不一样。”大叔更凝重。 “不一样……那就是错了呗?”莫名其妙。 大叔轻叹口气,我看到他抬起头,目光逐渐炽热又深邃, “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自己做了一遍,也觉得是你错了,但……下午高三部的李秀玉同一份试卷,也是这个答案……我和高三组老师又仔细研究了一下,这道题,其实是我们和答案都有问题。你们没错。不愧是慕秋云的妹妹,慕芷璃,你果然是天分卓绝的姑娘。” “可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你之前要故意不考好呢?” 大叔非常不解、极度不解、不解到持续费劲地拨弄他头顶那几株可怜的小白杨。 许子受也悄悄仰起头,这个事态令他惊异,我在他眼里看到一种属于“花瓶成精了”的震撼。我不禁愤愤:难道慕芷璃在你们眼里,就是那种除了美丽以外毫无才华智慧的浅薄姑娘么? 好吧他确实是…… 但不管怎么说,我成了慕芷璃,许多东西,毕竟改变了。我不可能永远把成绩伪装成“慕芷璃”,那样我人生的快感就少了一大大大大大大截,我本就计划着,逐步把成绩“进步”到前几名。 “那,那个,是这样的,暑假开始,哥哥就给我补习了好多嘛,我也慢慢开窍了,这份题,我从早自习开始做,才做得很好,如果正式考场的话,肯定会差很多很多……”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高三部年级第二、能在全省前一百里和天才们风云角逐的“超学霸慕秋云”给“傻妹妹”补习,教成这样,虽然梦幻了点,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这个解释,从一开始,便有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 “那什么,其实这个我也想到过,我问你哥了,”大叔尴尬,“他说,慕秋云是个又自私、又木头、又网瘾、又不怜香不惜玉更不解风情的死基佬,绝对不会管他的世界第一美少女妹妹,所以绝对不存在补习这回事……慕芷璃,你哥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怎么这么骂自己啊?还有基佬是……” “。。。” 慕芷璃,我干、你、娘。 023 作者:墨脏 “是这样的,老师,也许是因为,他很嫌弃我吧。”呵呵,慕芷璃,你给我等着,明天早上妈可不在,你甭想吃早饭! “嫌弃?”大叔疑惑。 “你想啊,毕竟慕芷璃又浮浅又虚荣,脾气差劲不懂事还贼爱跳,惹人闲话又丢人,世界第一英俊善良大度有才的慕秋云给她补习,这传出去不是坏慕秋云名声么……嘛老师这句话务必要传达给我哥,以表达我对慕秋云如高山仰止一般的敬爱。” 大叔忍不住伸手探我额,“慕芷璃你没事吧,你俩今天怎么一个比一个骂自己狠……你们是各自下降头了么?还是流感交叉传染?”余光中许子受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怒气和黑线快要攒成一个嗜魂之手,像只咬人的白老虎。 哈……这傻瓜、占有欲、跟个小孩子一样…… “没啊,就是觉得,反省一下自己,神清气爽。”我主动躲开大叔的手。果然,余光中许子受立刻平静,慵懒喝着茶,大老虎转眼成了大猫咪,几乎没有一丝过渡,我又觉好笑,又觉他可爱。 “所以这份题,真的是你独立做的?仅仅你哥教了一个暑假?”大叔惊异。 “嗯……不过有水分嘛,这份题我从早自习开始做,每个题都好好算,才保证成功率,考场上的话,顶多保证120分吧,在学校也就中游偏上水平。”120,这就是我预定期中考的数学分数。 下次期中考,我打算把整体分数考到550,这样才有资格从13班跳到普通班。这个班的气氛我受够了。 历年来二中每届1、2班为重点班,3到6是预备班,7到10是普通班,10以后,便很垃圾了,从13开始,基本就是那些花钱来的、走关系的、或者自甘堕落的。 慕芷璃便是母亲花大钱走关系送进的二中,母亲说,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亏欠了芷璃,当然这种思路我很难理解。我是自己考进来的,慕芷璃成绩不好,上二中也没意义,这里面又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呢?只有小姨曾经提过一句:“阿姐或许是心虚吧。” 心虚什么? 小姨支支吾吾。 我只好猜母亲仍是愧疚那时的事,毕竟那件事,对芷璃一生的影响,的确无比巨大。 “不错么,120,那也够厉害了,一下从年级末尾到中游偏上,真没想到还能出你这个宝贝。”大叔露喜色,我的思绪被他打断,略迷茫抬头望他。大叔眼里闪烁着一种,欣赏与热切交缠的光雾。 “唔、唔?哦……”我许久才反应过来在说成绩。 心底有点暗爽也有点骄傲。嗯哼?才中游偏上就这么惊讶,假如有一天我考回年级第二,你们会不会下巴脱臼? 不过……基本不可能了吧。想起现实,我又有点难过。这并非妄自菲薄,年级第二,意味着最低省前一百了,或许省前三十都够得上。那个战场,不是慕芷璃的脑子有资格角逐的高度。 省一百以外,或许还能靠努力拼一下,但省一百以内……那里,是天才们的自留地。我的优势在物理数学,状态好必定双满,但慕芷璃的脑子……最受苦就是那两门。 “加油啊,慕芷璃,这个天分,努力一下,到时候985肯定没问题的,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前途一片光亮。”大叔热情地给我画大饼。 可我却低落想……什么嘛,才985么……? “哦对,你其他科目有没有补过?我帮你联系老师吧?”大叔并未察觉我的低落。 “不用啦,哥哥会晚上帮我补课。”我敷衍。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怪不得慕秋云这两天精神好烂,听说四次上课睡觉玩手机被逮住,原来是被你勾了魂儿了。”大叔狂笑地拍拍我秀肩,我立刻感到身后传来了狼一样的注视,幽怨中带着杀气。不用想,又是某只雄性猫科动物。 “唔……”死一抹多,答应我的维护形象呢? “的确是我最近太缠着哥哥了,嘻嘻,以后会注意的,”我巧妙躲开,“那个,没什么事的话,老师,我先走了哦。” “别急啊,还有件事,高二的数学竞赛,我想推荐你去。”大叔叫住我。 哈……竞赛? 没兴趣没兴趣,我早参加过,物理数学两个省级一等奖。比不过那个张鹏举和李秀玉的国一,但也就是我没认真准备而已。 毕竟走学科竞赛自主招生这条路,比高考难多了。李秀玉那样的家伙,全国排名也没排进五十。晋省在这方面的教育,落后强省太多,掀不起什么风浪。 “抱歉呢~~老师,相比较参加那个,我还是想跟哥哥多学一点。”甜甜地、酥酥地拒绝。 有理有据,还有礼貌,老铁,挑不出毛病吧? “真不去?你毕竟底子太薄,走自主招生更好点。”大叔凝重。 “不了。”底子薄个屁,我可是慕秋云啊。当然这话不可能说出来,我只好柔笑:“底子薄才更需要补嘛,竞赛耗费时间太多,而且,也和哥哥约定过补习计划……” “那也不错。说起来,你们最近关系变得真好啊。”大叔感慨,“明明去年问起你哥,你都一脸嫌弃、跟说起垃圾似的。” “……”怎么办好想打慕芷璃。 “哈哈,那时候就觉得,你连你哥都看不上,估计很不好相处。后来还有了不少传闻……结果今天一见,分明就是个可爱规矩的小丫头,那些传闻看来也是捕风捉影居多了。” “谣言一事以讹传讹,老师能眼见为实,学生深表感谢。”我微微欠身。 “受不起受不起,”大叔赶紧站起来打哈哈,“你看你男朋友张牙舞爪地,我再跟你说下去,怕是明年的今天就得跟花圈儿贡品作伴儿,我还等着追天国的约战三呢。” 我回身瞅一眼许子受,这货立马也把头扭开,“哼”了一下……这个baka……倒是大叔的某句话令我很在意。 “您、您也看约战?”我震惊。 “难道你……?”大叔比我还震惊。 “您是狂三党还是妹妹党?” “折纸党……” “戚。”嫌弃。 党争之仇不共戴天,辣鸡折纸、辣鸡大叔。 “老许,我们走。”冷漠.jpg。 “哦。” “喂你……”大叔无力。 “开个玩笑啦,”我转头靥笑,“老师,其实我也挺喜欢折纸的哦,拜~~” 说完,我拉门出去,透过渐小的门缝,我看到大叔露出极复杂的神色,那撮小白杨迎风招展,跟雷达似地扭啊、扭地。 门关刹那,蝉声忽灭,许子受突然将我搂住,“折纸是什么?”他搂得好紧,胳膊像钢铸似的,仿佛生怕我像鸟儿一样飞掉。 “一个……动漫……?”我食指点唇。 “喜羊羊?”许子受脱口。啊这动漫阅历我真心不想和他交流。 “……反正,比那好看点……”我敷衍。 “成。我回去看看。叫什么名字?”他凝重地,表情非常有趣,就像战场上即将冲杀的先锋队。 这如临大敌的态度,令我有点想笑,这种时候,他又像个笨蛋似的,喜欢一个女孩子就想追逐她的一切,青涩啊,稚嫩啊,天真啊,外人看了大抵会这样讽骂,但处在“被偏爱”位置上的我,反倒觉得……有点小高兴。 “不过,你应该不爱看那个的。”约战毕竟是宅番,现充应该不会垂青吧? “你直接告诉我叫什么。”许子受认真道。 “唔……约会大作战……” “讲约会的?” “……嗯……” “挺像你们女孩子的偏好。” “……emmm……” 噗呜我该怎么解释这是个后宫向宅剧(捂脸)。 “芷璃。” 那家伙又凝重。 “……怎么了……?” 我不解。 但下一秒,他并未说话,回应我的,是他温热的拥抱。 “不准离远我。”男人火热的手抚着我长发。 “……”脸微微发热,像是慢慢烧开的水,游走凝玉下的经络。 “说话。” “嗯……” “不果断,重来。” “唔……?……呜,嗯!” “晚上我送你回去。” “啊?这个不了,我和哥哥,和哥哥……” “没他的座。” “诶……” 原来不是走路么?两个座,自行车……?其实比起自行车我还是更想走路。 不过,看在他表情这么可怜的份上。 “那你送吧。” 小声答应。 似乎更抱紧了。 透过他宽阔胸口,冰凉的,滚烫的;心跳的,发抖的;蛮横的,害怕的……这是我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情绪。有些东西,似乎在变成慕芷璃之后,如同鱼儿能体悟到水的波动,我也能轻易理解透。 “对了,芷璃。”许子受五指伸进云水波澜的发瀑,怜爱疏弄。 “怎么啦?”有点麻痒,我下意识地蹭了蹭。 “我好像没驾照。” “噗——轿车????” “嗯啊。不过没事,我技术很好,肯定不会撞。QQ飞车我有打到白银段位。” “……!!!” 可就连我家十岁的小表弟都黄金了啊! 不对!特、特么的!黑车!黑车!我要下车!QAQ! 024 作者:墨脏 最终还是没有坐上许子受的“大驾”。 放学后许子受家的司机来了,开一辆四人座的宝马新款,许子受因此勃然大怒,斥责司机没按他说的做。 当时——司机啪嗒就跪下,泪汪汪看着这货,说了句,少爷,老爷嘱咐我今天就是把命豁出去也不能让您碰驾驶位……从司机老哥绝望的目光里,我大概明白,许子受的车技,是个什么高度…… “好啦,那,陪我走一走,好不好。”我流汗解场。 坐车自然是谁都喜欢的。 但坐灵车就不好了。 “连你也不信我?”许子受恼怒回盯。 废话!但我嘴上立马撒娇,“想跟你多呆呆嘛~”这声音甜得、酥得、我牙都在疼。 话说为什么我会这么熟练啊,总感觉有什么正离我去qaq,是节操吗? “成吧,那走路,真受不了你。”许子受冷哼一声。 我吐吐舌头……这货的脾性我大概是摸透了。吃软不吃硬,能暖又傲娇,占有欲强,简而言之:大屁孩。 司机叫他“少爷”,他应该很受宠?估计就是这样,才养成这种性子。我有点嫉妒,不仅是物质条件,更多是那种意识上的“无所顾忌”。有家族这一匹巨人托着,他的脚下,天险也可作平地所踏。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子受,走吧。” 但又能怎样。 “嗯。” 秋月风幽,我缩缩脖子,与他骈步。 是时十点二十分,放学的人群如同两串珠子,疲乏学子们摇晃的两轮车缓慢穿行,时而夹杂几个捣乱的鬼火少年,一声轰鸣伴狂笑惊溅起车流。 路不到百步,拐进小巷,车声顿消了,昏白的路灯下只剩鬼影绰绰的静谧,有许子受陪着,我并不害怕,只是这一路也实在不知说什么,两个人之间气氛十分沉默。 最后一个路口到了。 “就在这里温存会儿吧。”许子受缓慢打破寂静。 “嗯。”我应一声。 然后,那个人开始望我,明明路灯是那么昏暗,他偏偏望得好认真、好仔细,那贪恋的目光像蛇一样,爬过我脸上每一寸每一处,蛇腹趟过的地方,既温热,又湿痒,说不清是别扭、还是舒适。 “芷璃……总觉得,一个暑假,你突然变了好多。”小蛇终于停了。他轻轻摩挲我的左脸。 我下意识躲开,“有吗?” “嗯啊。”许子受手凝滞空中,脸上闪过一瞬黯然,“我感觉得出来的。很多地方。疏远了,温柔了;心硬了,嘴软了;天真了些,也可爱了些;突然变得很厉害,也好像越来越不需要我。我真不知道,该为你高兴还是该难过一下。总觉得你有一天要飞走,这种直觉,在我心底越来越真实。” “唔……” “芷璃。” “啊?” “不准走。” 又是忽然地抱住。 我叹口气,决定顺从一次,万幸这次他也没有乱摸乱碰。大抵他是真怕我生气一走了之吧。但其实我不会的。 他用脸颊往我额头轻轻磨蹭,透过很近很近的那个胸膛里,我听到“嘭嘭”地急促跳动。这时候,他又变成那个温柔的“许子受”了,温柔的动作、温柔的姿势、连呼吸也温柔到不敢拨动空气。 臂膀突然收紧。 许子受抱紧我。像要把我轻轻地揉碎、一寸寸地、熔进他身子。 我能清晰感受他胸前传递来步步升温的炽热,把男人的爱意、温柔、兽.性都作柴火烧进去,整颗心化作铁水流转。 可惜,他胸膛的温度,至终也没有将我个不知好歹的“坏女人”烤化。抱了有七八分钟吧,我身子没软、心跳也没加速,反倒是平坦的小腹,突然“咕~”地乱叫。 “呜……” 暧昧的气氛瞬间毁干净了。 肚肚干得漂酿! “很饿?” 许子受十分不爽地放手,顺便捏一把我盈盈地软腰,我笑嘻嘻地,躲开他进一步戏弄。 老哥啊、老弟啊,抱一抱还能理解,再深我就有点难以接受了。尤其捏屁股。这丫还就喜欢突然捏人屁股,跟林正义一个尿性,不过林正义那厮的,一般是捏身为男人的“慕秋云”屁股。 我突然沉吟——他俩到底谁更加变态呢……?emmmm,好像是林正义?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吧。” 许子受扭扭脖子,强把一丝失落摁下。雨过天晴,这货故作深情地望我,装得逼格很帅。 可惜我实在对他那张帅脸无感,不但无感,一想到许师道那丫也是用一张帅脸跟我抢雅儿,我就很想锤他一顿。除非,他愿意女装的话,我还能……啊呸呸,想个姬儿呢?真是B站基佬吧混多了,看啥都是大雕萌妹。 “不啦,就在家门口,我想回去吃。”压下心思,我果断拒绝。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十点多呢,再跟他走,指不定吃着吃着我就成了主菜。第二天剩一身残羹剩饭回来,慕芷璃磨刀霍霍,要杀鸡儆慕,想想都觉得爆炸。 “那我让司机给你买点带回去吧?”许子受还在表关切。 然而我是谁?铁骨铮铮慕秋云、宁死不言境泽香,我是那种被一点吃的就收买的人么? “熏牛扒和烤鳗鱼怎么样?” 好吧我突然决定是了!“我要吃!qwq!”鳗鱼牛扒鳗鱼牛扒鳗鱼牛扒~~~流口水ing “你啊,小馋嘴。”许子受喷笑敲了下我脑袋,讨厌,又把我当小丫头,瞪你、瞪死你……然并卵,许子受好像并没有感觉到我“秋の写轮眼”的威慑,反而坏笑着,又敲了次。 “我生气了。” 士可杀不可辱、更不可脑瓜崩儿!小老弟,你既然不尊敬本火影,那本火影就、就、额,就…… ——哦、对、就施展“极·不理你之术”! 不过总感觉好娘啊……? 算了,有效就够了…… 内心结个翻花绳的手印,我哼了哼,故意面无表情、故意不去看他、故意背身望天。 “芷璃?额,芷璃?” 果然我只要一冷若冰霜,许老弟立马方成只小史蒂夫,没装个两秒,便笨拙地开始讨好我。 同为男人,他那些逗乐的话、扑面的柔意,自然是没什么效用。不过,倒也足够作为南国撩起佳人裙摆的风,花开十里,令我不由自主地,变得飘飘然。 “算了,原谅你了。” 想想小老弟泡个妞也不容易,你看好好一文艺青年的,笑话大全快背完了。 十分钟吧,我化掉“人造坚冰”,朝这货嫣然浅笑。恰好司机开车来了,我绕过许子受,接过喷香的食盒,我与他不亲不疏地道了个别,然后,款款走向家门。 背后的人隐约想说什么。 但终究噎住。 我猜,他是想上来坐坐、或者想邀约、再或想说句情话吧。但我刚“生过气”,令他不敢多事。 难免心觉唏嘘了。 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人生初体验,结果是以这种境况、这种方式。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和许子受的关系,我真是被偏爱得过了分,也高高在上得过了分。 过去我曾在贴吧大放厥词喷“无理取闹”的坏女人、喷女权,结果今天我自己也无理取闹了一次,甚至……还感到很愉悦。 哎呀呀,不对劲不对劲,我肯定是被什么毒感染了,情毒?坏毒?……骚毒? ——算了,管它个球呢,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吃着美食喝着可乐、打一把快乐的300英雄桐人!尤其是今天!烤鳗鱼熏牛扒!等我吃了这顿饭!我一定能0.1秒e四次! “浪得挺开心嘛。” 慕芷璃突然从阴影处浮出来。 “吓!” WC!这货最近咋回事?潜行技能点满了么?技能树点歪了啊喂! “等会儿,你、你从什么时候在跟着的……?” 我突然想到一件很恐怖很羞耻的事。 慕芷璃翻个白眼,浓重的黑眼圈,令他此时的眼神莫名深邃。他沉默片刻。 “就是,‘人家想多陪陪你嘛~’那里便跟着了。” 这货冷淡说完前俩字,然后突然又贱又嗲地翘着兰花指、学完我那句话,然后又冷淡说完剩下的。其中表情变化极其迅速,堪称奥斯卡钻石奖实力。 我低下头开始找地缝。 良久只寻见下水道……我陷入沉思。 025 作者:墨脏 “行了,走吧。”比风还冷的语气。 我本以为慕芷璃会羞辱我,骂我,毕竟我没拒绝掉,给许老弟又摸又抱来着,还表现得......那么不知羞耻。这不是一句“他可能和慕芷璃关系很好”能够解释的。 结果,并没有。 慕芷璃只是淡淡撂下话,在前引路,摇曳昏白的路灯里,他的步子显得虚浮脆弱,透着最深邃的疲惫。 我突然想……昨天他可接近一夜没睡呢……白天他真的有好好补觉么? “死秋云,”他背对着我,“今晚,再跟我试一下。” “唔……可我觉得你需要睡觉……”我迟疑地。 他直截摇头,“不需要,早点换回来,早换早安心。” “可……你这样身体会垮的啊……” “无所谓,早点换回来,你我都能好好休息。”他又摇头。 “唔……先不说这个,今天老班导没对你怎样吧……留作业的话,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早点换回来,你自己解决那些逼事。”他再一次摇头。 这次我终于察觉,他摇头完全是机械的本能动作,经常修仙的我,明白那是濒临油尽灯枯的预兆。 “慕芷璃!” 我焦急地叫住他。 天知道他这两天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么累!为什么像是一点没休息过!他不是被抓住过睡觉玩手机么?你的休息呢?你的懒散呢? 我既心疼又伤心,我只想他好好睡一觉。 “?” 他突然回眸望了一眼我。 那其中的悲伤、苦闷、甚至愤慨……轻描淡写将我刚刚凝聚的意志击碎。 他的疲惫蕴含某种恐怖的偏执,我隐约明白那种偏执是什么,就像我明白那种悲伤是什么一样。有那么一刹那,我仿佛和他心意相通,明白了他此刻心中的一切。 “……” 【去休息吧】,再说不出口了。 慕芷璃扭回脖子,继续一步一步虚浮走着,我凝望他的背影,忽然有股莫名的冲动。 身体比理智先反应过来了,我小跑着冲上去,紧紧把他搂着。 我过去的腰肢很瘦,而这才几天,它竟然更瘦了,都瘦得病态,我心疼地捏一把,也不知是在心疼身体,还是心疼身体里的傻一抹多。 “怎么了?”他反应慢半拍。 我晃晃喷香的保温餐盒,勉强挤出微笑,“烤鳗鱼,熏牛排,请你吃喽。”大笨蛋,快点吃点好的,振作起来,振作起来…… “这本来就该是我的。”慕芷璃慢吞吞地翻个白眼。 “你的就你的吧,”懒得争了,“但我也要分一半!至少三分之一!” “不行。” “凭什么啊?明明是我撒娇要的东西!” “就凭你也是我的。从头到脚是我的,从声音到容貌是我的,从子宫到乳X都是我的。你没资格分走,但是,你能求我喂你。”慕芷璃慢吞吞道,然后狠狠一把,蛮横拉开防盗门。 这大男子主义的话真想不到会从慕芷璃嘴里说出来…… 吵着吵着我俩也到家了,换了鞋,来不及换衣服,我便去寻找母亲sama……然而母亲竟然不在,奇怪,平时明明就算相亲约会也要十点前赶回来的……难道……? 来不及想了,因为慕芷璃已经打开烤鳗鱼的盒子,很快很小口地吃了起来。 我凑过去张嘴。“啊~~”qwq!好香!好想吃! “干嘛啊?”慕芷璃斜眼。 “不是说喂我么!”我气恼。 “哦,”慕芷璃说完低下头,仔细在挑挑捡捡,诶,难道真的要喂我了吗?真到这时候感觉有点羞耻。 “闭上眼,啊。”慕芷璃轻声。 我:“啊~~~” 嘴里轻轻被塞进来什么东西。 脆的,生的,半甜不咸,这就是鳗鱼么?怎么……一股胡萝卜味儿??? 等一下!这特么、特么的就是胡萝卜! 我大惑睁眼,此时慕芷璃正夹着那个、饭店里菜常用的胡萝卜雕花、又准备喂我嘴里,这小贱.人唇角含笑,显然是想耍弄我,提一波心情度。 咽下满嘴的萝卜碎末,我莫名地,心幽幽疼了一下。 “笨蛋,你、你自己吃吧,我不饿了。” 嘴里莫名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岂可修,我明明很饿很想吃啊。可腿也不再听我话,带着我,跑进房间,扑进大熊的怀抱。 我这时才发现我的眼泪在滚落。 又哭什么啊,讨厌死了,女生难过的点,还真是矫情。明明没什么吧,只是被那个笨芷璃粗暴地耍弄了,只是没有被芷璃温柔以待,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无聊的事,浪费那么好的一顿饭…… 许子受的饭…… 想起那个人莫名鼻头更酸涩,一同想起的还有顾家明。 温柔啊、宠爱啊,原来那些零零散散、虚荣又真切的剔透器物,其实才是他们赠与我最昂贵的宝贝。 我以前最讨厌一句:“女孩子生就是拿来宠的”。觉得很SX,很不公平。 但这一刻,我又觉得矛盾了。因为,这副躯体、这副被我占据的美丽躯体,她此刻真真切切地想要被宠,发自本能地想要被宠,得不到就要哭地想要被宠…… 笼罩在这种感觉下的我,实在是,无法像过去那样,骂那句话里的女孩子幼稚、矫情、无理取闹…… 更别说……我觉得我现在就挺幼稚、挺矫情、也挺无理取闹…… 是又不愿承认、承认也不愿开口,很微妙的情绪。自进入这具躯体起,这些微妙的违和的情绪便日渐积蓄。它们欢叫流淌,聚成溪河,等待着某一天,从某个断崖口轰然倾泻而下,飞流直落成三千尺的青丝罗幔。 我猜到那时我会失控。 仔细想想,我也从来没控制住过任何事。 许子受抱过来的那一刻,我,慕秋云,作为自认的坚定男性,不照样避不开,任由他抱了么?我内心比谁都明白,我是能挣扎开的,但我没有反抗,甚至记不起反抗,极其自然地就让抱了去。 或许我可以用“怜悯他”这样的借口,但借口下滋长的,那些在逐渐变化的情绪和心意、女孩儿的小扭捏和小期待……又能骗得了谁呢? ……连自己都骗不过。 026 作者:墨脏 慕芷璃最终还是道歉了。 那货道歉的方式实在哭笑不得,就是在门上敲了下,等我出去时,这货早已把自己出去买的蛋糕摆到房间口,瞬间隐身进黑暗处。 真是的……我是会咬人的小狗么……? 还有这丫的果然把肉肉都吃完了对吧、哇、岂可修、真以为三十块钱的廉价甜品就能哄好我吗?你个贪嘴的坏女人,我用节操要来的美味,呜呜呜~~~ 气到我把蛋糕生吞一小半。 剩那半个,实在吃不下了,慕芷璃的小肚子跟喂猫一样。这让作为吃货的我极为不爽。 我琢磨蛋糕怎么也不能浪费对吧?干脆给慕芷璃送过去。 此时“哥哥”的房门正虚掩着,从微开的缝隙里,我能看到我原来杂乱的房间已经整洁一新,甚至还有点香味,用林正义的话说,就像个gay的房间…… 说起来“妹妹睡房”倒是在我的肆虐下渐渐向狗窝发展了……哈哈,单身汉的通病嘛,古话说得好,爱干净和爱护肤的男孩子,不是女装就是gay,要么就是在成为那两者的路上。 话说变身后的慕芷璃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呢?应该是男人吧,就跟我还喜欢雅儿一样。 ——桥的麻袋。 那样子的话,WC,现在不就已经算gay了么??? 我下意识脑补起一抹多版的“慕秋云”娇滴滴依偎在顾家明怀里,这疼那疼的样子……嗦嗦嗦嗦…… 好恐怖! 不行!太恐怖了!我才不要我换回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一朵开发度max的敏.感小雏菊啊! “一抹多!一抹多!” 惊慌失措地冲了进去,啪地,脚被什么东西绊住,顿时失去重心。 我感到我像小蝴蝶一样飞了出去,当然蛋糕比我飞得更快,在我还错愕的时候,快乐的蛋糕已经朝着慕芷璃的后脑勺信仰之跃,最终的落点,我扑在慕芷璃的脚上,蛋糕拍在慕芷璃的头上,十分对称。 “……” “呜~~~” 剧痛!!! 磕到哪里不用说了吧qaq!!! 我回眸一望,emmm,原来绊倒我的是……一堆烛台??? 再仔细看我发现了件更恐怖更惊异的事,纳尼,我身下画着的这是……魔法阵??? “嘶——” 所以,一抹多经历了Berserker、Assassin后,终于要开始向caster发展了么?还有御主是谁?是窝么!我是不是该在腿上画个“正”装作令咒? “你在做什么啊?” 我头疼地爬起来。慕芷璃缓缓地、如同慢放地、把蛋糕抹下去,丢掉,擦干净。 他并没有扑头盖脸地痛骂,也不知是没力气,还是没心思。这货面无表情地一把捞起我的腰肢,把我扔到床上。 “喂......” 简直就跟啪完被随手扔掉的女人似的。 “嘘,别吵,死秋云,我好不容易从网上找到个看起来会有用的秘术……” “就这个?一副就像小孩儿涂鸦出来的破画?”我愕然,这货简直就像压力太大疯逑了,“慕芷璃,中间那是你用血画的吧……等等,你的手怎么回事……WC!慕!芷!璃!” “啊吵死了吵死了,死秋云,我割自己和你有关系么?” “但那是我的身体!!!” “啰嗦!你的你的你的你的!光会说是你的!可为了换回来你又做过什么啊?我每天累死累活找办法、找尝试、你呢?” “我……” “你玩的很开心是不是?被人宠爱很开心是不是?拿着我的身体、做那种下.流的骚.样、又给他乱亲、又给他乱摸,你根本就不想变回去了?对不对?死秋云、我看脑子出问题的是你!根本不是我!”发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脸上。 慕芷璃酣畅淋漓地斥骂着,我愕然发现,他的眼神里,分明是对我的怨恨。 那个眼神好像冰刺刺的水一股脑浇上沸腾的铁板,连左胸也蒸腾起来。在那个眼神里,我仿佛根本不是他的哥哥,而是抢走他最珍贵宝物的,一个无耻恶贼…… “他”在恨我。 毫无理由地迁怒地恨我。 瞬间什么都不想说了。 “你随便吧。”有气无力撂下一句,下床欲走,结果还没动脚,又被这家伙捞起扔回去。 噌一下发火,“你、你别太过分了!” “春梦的试验今晚还要做,你等下,再一起看次。”慕芷璃按了下我原来笔记本的开机键,然后有条不需摆放蜡烛、祭器。地面狰狞的图案,仿佛真有恶魔存在一般诡秘。 张张嘴,实在没劲去说什么。说也没用。 慕芷璃真的疯了,这个疯女人,他今晚还不打算休息、还不打算睡个饱觉。他要熬死自己。就为了这样一具、无耻又放浪形骸的妖艳媚.肉。 是,很美,是,很漂亮。我承认。颠倒众生绝代倾国,这些单薄的话形容不出“慕芷璃”的青春娇媚。“她”是那千变万化的爱.欲.妖精,只需站在那里,就能收割无数的关注、嫉妒、宠爱……可那些,真就那么重要么? 我不认为当男人便差了什么,相比较我还是更喜欢原来那副充满热情和乐观的宅男躯体,许子受也不比纸片人老婆来得爱我。 慕芷璃不习惯,我也同样不习惯,但很快我便适应了,找到了乐趣……而慕芷璃呢?他看似冷静得比我快,其实压根儿就没接受,压根儿就不承认“自己成了慕秋云”,所以他才显得比我镇定,所以……才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地疯魔崩溃…… 劝不动啊。 这样的偏执疯劲,令我想起“MTF”这个族类,同样的急不可耐、同样的无视后果、同样的为达目的一切皆可抛弃。 慕芷璃或许还要更疯一点,因为他体验过十六年娇颜照水的繁华、如今却要面对青灯冷庙的落差,他的心也是更为纯粹更为彻底的女孩子。 与药娘不同,男人的一切对他都是陌生的。这跟男变女不一样。 男人说想当女人, ——99%都YY过; 女人说想当男人, ——99%是赌气; 027 作者:墨脏 慕芷璃的异状我终究无计可施,尽管烦躁到极点、也心疼到极点,但我唯一能帮他做的,便是顺从他的一切。 当夜我们又共同看了“先富带动后富-439”,具体是一部关于家庭不伦的年度大戏,主演是大哥、二哥、还有三弟。年下受三弟是女装子,被大哥二哥开了封,从此浪得跟春天的渤海一样,公交车上都静不住。 慕芷璃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这种津津有味让我快方成麻将,总觉得这个货,改天就给我女装了,还带回个男票。 偏偏我还是适合女装那类……法克儿,为什么我不长林正义那样呢…… 一夜无话。 次日晨,早有预料的,我们依然没有交换。得知这个结果,慕芷璃呆呆地,并无悲伤,也并无失落。 除此之外慕芷璃的“魔法阵”亦失败了,大概是七点多临上学的时候,慕芷璃叽哩哇啦大哭着冲进我房间,说他召唤出一个幼女,有龙尾巴龙角龙爪子……我随他去到房间,但除了翻倒的烛台,什么都没有。 “她不见了,哥,呜呜呜~~~” 芷璃惊魂未定,他抱住我呜呜哭起来,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如今做着小女人般柔弱的动作,令我的心中,十分复杂。 至于说……他看见龙娘?哦呵呵,这点我当然是相信的。毕竟一个近乎两天没有睡觉、濒临崩溃的人,别说龙娘了,就是看见上帝,也没啥奇怪。 “傻一抹多。” 我轻轻抚摸他的头,清晨的熹微里,他第一次乖得像只蜷缩的大金毛,往我怀里使劲钻啊钻啊,给我心都钻化了。 过往的怨气被一滴滴眼泪完全冲刷干净,我凝望慕芷璃的眼眸,怜爱轻触他的弯长睫毛。那殷红的瞳仁、密布的血丝,活像一个个铁夹子,一下就夹住我的心头肉。 “心”疼疼地告诉我:它想帮芷璃。 我准了“心”的诉求。毕竟再怎样,芷璃都是我的一抹多,哥哥对妹妹,怎么可能真生得起气呢?妹妹欺负哥哥,哥哥照顾妹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 我又能怎样去帮呢……? 整个清晨我都在思考这件事,就连母亲回来了,眼角含春,双腿微开,我都没发现。 上学、思考;早读、思考;吃陈燕带的叉烧包、思考。上午飞掠的时光,我都在思考一抹多的难题,但又悲哀地发现:做不到。就像你没法劝一个药娘放弃吃药,一抹多的心结,也只有他自己能走出去。 这个发现令我情绪变得很低落很低落,十二点多去吃饭的时候,隔很远就遇到陈燕和她的“朋友”——两个尖嘴猴腮一看就刻薄肤浅得跟圆规似的姑娘。 她们颇可笑地揪陈燕的衣服,冷嘲热讽,说的话也超可笑,夹枪带棒的,生怕别人听得出又生怕别人听不出那点小心思,仔细一听,竟还跟我有关系。 “哎呀,那个慕婊.子,你真以为她把你当朋友啦?人家多厉害呢,没有五十万的车子都不屑坐~你看看你才值个几斤猪肉?” “就是嘛~她以前怎么说你的,死胖子~死肥猪~你都忘了吧?呦,是以为攀上慕婊.子的高驾,你就牛得不行啦?给人当丑小鸭陪衬还当这么高兴~呼呼呼~~” “班里谁待见那骚.货~媛媛也就是跟她玩玩儿~就你傻不拉几的……啊、额……慕、慕芷璃?”我的存在终于被注意到。那两个锥子精脸色变了变。 真是一点都不怕我啊。 很不错,让我算算,锥子精一共骂了我几次? “聊得很开心嘛~” 气炸了之后反而平静下来,我款款走近陈燕和那两货。云步生幽?烟视媚行?或许该这么形容吧。我也不知我为何故意要装得优雅清媚,大概我也隐约明白,我越好看,她们便越生气。 那两张快整烂大街了的网红脸,在慕芷璃面前,当真是卑微到地底去,气质也没有,自然也没有,这年纪最珍贵的青春也被一针玻尿酸破坏殆尽。 化了妆依然庸脂俗粉,卖了笑也是东施效颦,我步步走近,她们被压得喘不过气的鸟样,还真可笑。 “怎么啦,怎么不继续骂了么,”我故意搭上那两人肩膀,然后……骤然冷怒,“这么喜欢骂婊.子,怎么不赶紧回去把你们婊.子妈的骨灰收一下,有狗生没狗养的东西,背地里跟你那狗.爹的主子乱吠?” “你、你!” “你什么你,叫姑奶奶。” “好!你、你有种!” 放完狠话那两小丫头直接跑了,哈?这算什么?敢骂不敢锤?怎么跟男生骂着骂着打起来的流程不太一样……?老铁你不按套路啊。 本来心头憋着一股无名火,打算撕逼发泄发泄呢,还特地把300吧一喷十四的功力拎出来,结果也太让我失望了。想当年,三蛆削弱,三蛆玩家洗地,我一个人,就是一支灭蛆大队。 “慕、慕同学,对不起啊。”陈燕歉意地望我。 “啥也别说了,”我轻轻挥手,“又不关你事嘛。来,冲冲晦气,食堂、随便吃、姐请客!” “不用啦……我带了妈妈做的便当……” “哇分我一口!qwq!” 一口复一口,一口何其多……就这样,仅是陈燕六分之一食量的我,很轻松就混到一顿美味的午饭。 下午上课我才发现那俩锥子精也是13班的,小眼神盯得我实在难受,再加上慕芷璃的事儿,我心神不宁,题也写不下去,想着干脆先休息一下。 这一休息,笔算是再也拿不动了。 整个下午我都在刷贴吧、混B站、躺尸中度过。想跟顾老哥谈天说地吧,这厮又太忙了,整一个多小时回一句,实在磨叽。林正义我到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唯一能说话的人,也就剩下妹妹。 ——结果连她也不理我。 无论是“一抹多在吗qaq”、还是“一抹多么么哒”、还是“一抹多我怀孕了”,这家伙都是“滚”、“别烦我”、“关我鸟事”,这样冷淡的回复。后来干脆直接不回复。 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又在研究魔法阵和身体交换么? 好不容易拖到放学的时候,彻底对学习变心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打一把紧张刺激的中单桐人。如常哼着歌去高三部等一抹多,但这次,却有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女性,慌忙把我拦住。 林雅儿。 那张凝聚我两年来最多美好记忆的脸上,是焦急失措到极致、快要急哭出来的憔悴。 含泪的脸,那般地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梨花一枝春带雨,落下是三千里水乡的婉转,是二十城烽火的褒女。我不小心看痴了。 而令我无比意外,林雅儿一见到我,突然死死抓住我肩膀,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甚至忘记了和我的仇隙,只知道哭哭啼啼摇啊摇地,哀诉着依靠: “慕、慕同学、你知道你哥去哪儿了么?呜~~~” 至于我的内心:喵喵喵???你们关系都好到放学后私会了么??? 这踏马才两天吧?窝曹!这已经不是把妹大师了! ——这踏马的把妹之皇了吧! 我脑海里甚至闪烁出一个知乎页面。 Q: 我的妹妹是人间种马之体怎么办? A: 泻药。 把他逆后宫!!! ps:说明下,本书无魔幻情节,纯爱(雾)喜剧。只不过“历山”这个大舞台包括了我很多写了或准备写的书,比如某大猩猩和小伪娘啊、逼.王夏归尘啊、B站萝莉黑龙王啊、援.交义弟啊……难免会有片场客串。 所以——慕芷璃真的召唤出了龙萝莉。 当然这不重要,也对剧情无影响,只是个小彩蛋。仅仅源于,我觉得会很有趣,而且也希望这个世界是活着的,同一时刻的不同天空,“历山”并不单调。 此外还有点诡异的恶趣味……比如周冬雨遇到女装慕芷璃会发生什么呢?顾家明和魔主交锋谁会赢呢?坏掉的慕秋云和蛇皮的龙王莉莉姆,俩人会搞出点儿啥大新闻?许多东西,一想,我就忍不住抽抽地乐。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接下来是有奖猜猜乐环节!请问!以上我一共剧透了几处? 答对加更!qwq。 顺便!书评区放了个书友群,有进来监督我码字和卸载太吾绘卷的小哥哥么?在线等,QAQ 028 作者:墨脏 “慕、慕同学、你知道你哥去哪儿了么?呜~~~” “额。” qaq,我的雅儿被一颗白菜变成的猪拱了,呜呜呜…… 慕芷璃你牛掰。 “鬼才知道。” “什、什么?你、你也不知道?” 雅儿忽做出一个令我疑惑的反应:她瞪大眼,一瞬间,流露出令我心疼的恐惧。 血往脑袋上涌,满心只剩怜爱和亲近,“没事的,有我呢,发生了啥啊?”我连忙出声安慰,伸手地一把搂住雅儿……呜哇~好软诶,真想搂上一辈子……偷偷捏捏~诶嘿嘿……这种脆弱时候,雅儿急需依赖,也并未反抗。 但很快,我动作就僵住了。 “呜~~慕芷璃…都怪你呜……你哥把我哥带走了……手机关机打不通……我怕他们做傻事……好怕……我哥昨晚着魔一样……念了一晚上你的名字……你个狐狸精……呜~~~” WC???他俩丫的!出去了?搞球哦??? 难道真的……要做傻事? 我心猛地咯噔一下。 不,这个应该不会吧,慕芷璃不是那么蛇皮的人,可……林正义呢?而且,慕芷璃又是去做什么呢? 一抹多早上那行将就木的表情,我记忆深刻,想想那女人连龙娘都信了,今天又研究一天奇奇怪怪东西,再配上失恋ing的林正义…… 完了完了!超危险事态!一抹多陷入大危机!生无可恋林正义+脑袋进水慕芷璃?这俩人凑一块儿,想想就好可怕! 但…… 我又能做什么呢…… 该死,思维一片混乱,可看看雅儿,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子力量,令我咬咬牙,生生坚挺住。 “没、没事的,雅儿,有我呢。”我强作镇定,“交给我、我跟你一起去找,很快会找到,肯定很快就会能找到……不用怕。” 彼时雅儿刚恢复理性,看我的目光恢复“情敌の戒备”。 但,她听见我的话,低下头,极小声脸红嘟囔了句:“谢、谢谢……” 呜哇~太萌了~~! 我故作自然地牵起她手,她惊讶地“诶”一下,但也没抗拒,毕竟女孩子牵女孩子嘛,她现在也比较依赖我,“情敌”概念没那么重。朝思暮想的小手这时候牵到了,我心上,却说不出地怪异。 并没有心跳加速呢……和想象中,第一次牵爱人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只好安慰自己,是我慕秋云重情重义,心底担忧傻一抹多和傻基友,没心思想情情爱爱。 十点二十分了。 城中深暮,尚纸醉金迷,霓虹闪烁。 鳞次的街道如深渊巨口,我一出校门,就迷失在巨口的浓雾里。林雅儿任由我牵着,明明比我高半个脑袋,却像柔弱的妹妹一样交由我引导安慰。由于她的柔弱,我不想、也不愿,暴露我内心的无能和慌乱。 如无头苍蝇般焦灼乱窜了半个多小时后,雅儿小声开口了。 “慕芷璃……要不……要不你叫许师道来吧……” “不行!” 我果断拒绝。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我才不要依靠! 只有这点,我内心是绝对笃定的,我要雅儿专属于我,哪怕,哪怕只是这一刻也好,哪怕只是虚假的也好,我才不要、才不要别人瞎掺和。 该死…… 想要,在雅儿面前厉害。 哪怕,以女性之名。 内心忽然凝结了一个刹那,下一瞬,我忽然攥紧雅儿的手,坐到路边的长椅上。若有所思仰望夜幕。 雅儿也狐疑随坐。 夜幕并没有星星,从我生下来就没有,太钢呼吸的浊气,把整个城市笼罩进一片模糊不清的烟尘里。我讨厌这片烟尘,但透过烟尘后的银河里,看得到群星的智慧。 我需要冷静一下——所以我躺在雅儿的腿上,肆无忌惮享受那抹柔软与沁人心扉少女香气。 “喂……” 雅儿都无力吐槽。 而出奇地,原本男人时一触碰雅儿就心跳加速的我,如今竟然真在雅儿腿上渐渐冷静。冷静到足矣开动那自从成为慕芷璃后就近乎封印的小脑瓜子,渐渐,寻得此事出路。 “顾家明。” 一拍手,爬起来,开始拨号。 “啊……?” 林雅儿发懵。 “死芷璃……死秋云跟林正义那丫一逗比在一起,肯定是死秋云主导。死秋云会寻短见?冷静下来我是不信的。所以林正义肯定也没事。” “真、真的么?” “嗯啊。” “可是……他们又能去哪儿啊……” “深更半夜,有人的区域,就那几个。他毕竟是慕…慕秋云……任性妄为、娇里娇气的。绝不会去网吧,不会去小饭店,嚷嚷着要坐车。八成死秋云把林正义带到了他熟悉的酒吧或夜店,弄点儿酒瞎闹腾。而且我昨天刚给了他两千块……你懂得嘛,男人一有钱就变大猪蹄子。” “慕秋云也去夜店么……?” 卧槽忘了这茬,“呜~~!那个、虽然去,但是但是,你要相信他是纯洁的去,绝对不乌七八糟地,都是别人带他……呜对!通常是顾家明带的他!” 完了,总觉得一不留神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诶! “所以,顾、顾家明又是……” “顾家明么?我和秋云的朋友呗……嘛,我的想法是,顾家明清楚慕秋云爱去的店,从顾家明知道的,一个个排查下去,八成就能找到。” 逻辑渐渐整理明朗,我内心条理越来越清楚: “如果不在酒吧夜店,那更容易了。书咖、星巴克,二十四小时营业、符合慕秋云标准,也就那些地方。当然后者可能性不大,那不是慕芷璃的菜。” “诶、诶……” 林雅儿一愣一愣地,大概我口中“慕秋云”的表现和她记忆中大相庭径。 但没时间了,我无暇顾及雅儿。其实有一件事我没说,我之所以笃定慕芷璃在夜店酒吧,是因为大概去年失恋的时候,他也失踪过一次。那次,他就是在酒吧喝得烂醉。 犹记得我那时还当他是好女人,还生怕她被捡尸了,疯狂寻找整夜,结果第二天才知道,这丫带了整个护花使者队,连钱都不用付…… 如今我倒不怕已经是男人的慕芷璃被捡尸体……但我怕这丫的打架,酒吧可不比学校,狠人啊、恶人啊、最怕的还是惹到有钱人。前两者还能逞凶斗狠,有钱人,尤其社会上的有钱人,没一个好对付。 急忙朝顾家明拨号,嘟……嘟…… 第一轮过去了,无人接话。 挂掉,再拨,铃音响到第三声的时候,那一头,终于“咔嗒”一下。 随即……传来一声慵懒、疲倦、突然令我放松到骨子里的…… “我在。” 029 作者:墨脏 “我在。” 沉稳的男低音落入耳膜里,裹挟一股令人安心的厚重。 不知为何,一和这个人通话我就有点羞怯,尤其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呜,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比那天丢脸了吧?大概…… “呐,家、家明,我们遇到点麻烦,秋云他现在不见了,我有点担心……我猜他正在哪个夜店或酒吧呢,你知道,他最常去的夜店或酒吧是哪几个么?呜……” 我的声音有点不对劲,给雅儿面前硬的,在他面前又软下去。幸好雅儿没注意,不然我真的是要羞愤死。 家明沉默片刻。 “我明白了,你拿纸和笔。” 老顾不愧靠谱老哥,毫不拖泥带水,我慌忙找那两样东西,然而我使劲掏遍穿的大衣,只掏出几十块零钱和掏出一个杜.蕾斯。 额,等等,杜.蕾斯……? WC一抹多在大衣里准备避孕套玩蛇啊!!! 果然这玩意儿一掏出来,雅儿看我的目光立马不对劲了,变成某种……看不可描述女人的目光……“这不是我放的!”我急忙辩解。于是雅儿的目光更不对劲了。 啊啊啊气死了慕芷璃我杀你哥! 啊不对慕芷璃我杀你妹! 啊还不对…… 哇算了,我还是杀我自己吧。(砸墙)。 “找、找什么啊,我给你吧,别乱掏了,”雅儿脸红地制止,小声嘀咕,“省得你再掏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找纸……还有笔。”我哭丧脸。 “我也没有,我用手机录吧,你告诉我,我用记事本写。” “好……” 这个办法也还行吧,我丧气点头,往电话里表示,继续。 “迈阿密、大缪斯、Mix。” 顾家明缓缓说了三个完全陌生的词语,我慌忙给雅儿转述,记到第三个,雅儿忽然抬起头,迷惑问了句: “怎么和师道爱去的一模一样啊……” “唔,可能,比较随我?”我慌乱解释,“兄妹嘛。那也是我爱去的。” 然而其实我压根儿就没去过……迈阿密什么鬼,这名字,歪果仁开的么?我抬起头,却正好撞见,雅儿呆呆地,像听见什么可怕的事情,表情超动摇。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内心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尤其雅儿突然又深深地冷漠地瞪了我一眼,似若有所悟。 “哼。” 然后她撇过了头。 这下,无论我怎样用目光询问,她都毫不理会。 “搞什么嘛……” 雅儿这般样子,我只觉莫名其妙,幽幽生出些牢骚的情绪,甚至赌气想,讨厌,不理你了。 “喂,家明,还在么。真谢谢你啦,下次请你吃饭啊,嘿嘿。” 还是顾老哥好,女人心,海底针,哪跟我们男人一样,瓷实到能砸核桃。 “你身边有同学跟着没?”顾老哥问了句。 “有啊,和雅儿,超漂亮的女孩子。但是也超麻烦(小声),我们两个人分头找,很快的。”偷偷瞟雅儿一眼,我的小恶作剧好像没被发现?不免有点庆幸也有点微妙遗憾…… “两个女生?你啊,呵呵,笨丫头,”顾家明无奈地笑了笑,“你们先回去吧,剩下交给我,太晚了,两个女生不安全。” “啊……啊?不、不好吧。” 我有点愣。他难道会来么?不知怎的,内心生出一股期待,我竟然在期待他来,期待一个,男人……? 不对,老弟期待老哥嘛,哈哈,多正常,我在想什么呀? “谢谢你,但是,还是不要了,太麻烦你了。那么远,你住在石城,来一次要好久的……” 这句话我是真心的,顾老哥那么热心那么忙碌,我也不想他太累。我是真心的,不想给他惹麻烦,尤其不想……诶,不想什么呢? ——不想被嫌弃。 脑海里突然蹦出这样一句。 突兀地出现,又突兀地横在那里,打了我措手不及的一棒槌。敲完,无法言说,却又隐约明悟。 讨厌……搞什么啊……脸莫名又红了,好像只要跟这丫扯上关系,我的脸就跟酒精过敏似地,你是五粮液么? 哼!五粮液给了你多少钱!我肥宅快乐水给你十倍! “反正。反正你别来了。” 那头笑了笑,“傻瓜。我过不去的。” “刚巧有在历山办事的朋友,这事我交给他办。总之你别管了,大半夜的,在哪?发个定位。”他的语气有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好似我在他面前,真就只是个孱弱小姑娘。 可我竟然并不觉得被冒犯,甚至……有点轻松和享受。 “在铜锣湾呢……”发过定位。 “行。待在附近别动,五分钟后我朋友去接你。”说完那头挂了,我转过身,恰好瞅见雅儿在偷听,视线一碰撞,她立马撇开小脑袋,轻轻“哼”了句。 “没事啦,有人会帮我们找啦。”我晃晃手机,又无奈又好笑。 “结果不还是靠男人……这样子你叫师道来多好?他是本地的,肯定比外地人更来的快也熟练……”雅儿还牢骚着,我猜她肯定很想见许师道,但为什么要让我叫呢?我不禁地,体会出一些莫名的意味。 大抵、她自己叫的话、是叫不动的吧? 女人遇上爱的,总要把自己卑微到土里去;遇上不爱的,又高傲到月亮上。朝左热情似火,朝右冰到残酷,这种生物到底算善良还是恶毒呢?我也讲不明白。 “我才不要看到你和他亲密的样子。”我轻轻枕在雅儿腿上,真软啊,想摩挲两下。不过还是忍住了,只是偷偷抱住她纤手,与她十指相扣。或许今天过后,我便再也没机会,和她这样亲热了…… “别乱摸我。还有这句话,该我说才对。”雅儿黯然一瞬。 “诶嘿,或许吧,”我故意使坏蹭蹭,嗯~太舒服了,温热小腹,沁人心扉香味,混杂着多年夙愿暗成的快乐和一种背德的罪恶,几乎令我陶醉,“反正,良辰美景,我才不想看见那个人呢!”我下意识脱口。 “你、你不想看见他?”头下的腿猛地一颤。 “也不是吧……反正,没那么喜欢?”这是慕芷璃亲口说的,我也不在乎被雅儿知道会怎样。 男人总有那么一瞬,会抛弃连篇的谎话,想对一个人掏心窝子。如果这时被刺一刀,那这辈子心就碎成渣了,男人,也就成了渣男。 但彼时我尚没被刺过。我仍有心贯白日的勇气。 “我、我就知道,我早猜到了,果然女人的直觉才是准的,”听见我的话,雅儿却是气极肩颤,“你个狐狸精,你果然不爱他。那你为什么要去勾引他啊?难道,你,你就为了欺负我?讨厌死了,之前那么恶毒,现在又温柔成这样……毕书豪钱多多蓝宇荣,你身边那么多男人,你到底喜欢,你到底喜欢……” ——我喜欢你啊。 我真想这么说一句。 不过显然不行吧?我下意识抬起头,烟波柔了繁星的灿眸,盈盈黑玛瑙反射的世界里,只有这个如烟如沐的女人。 我望她渐渐痴了。 几秒后,我意识到不妥,赶紧收起视线,掩饰住内心慌乱和羞涩,欲盖弥彰句: “才没有喜欢的男人呢……” 身下的美腿又是一颤。 过良久,我终于敢和雅儿对视,便抬起头笑嘻嘻地。这时雅儿看我的眼光又变了,惊骇欲绝中带着一丝茅塞顿开的彻悟,令我很莫名其妙。 ……啥玩意儿啊,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你、你、你先起来吧。我有点紧张。”雅儿忽小声。 紧张?刚才不枕得好好地么? 但回神一看,雅儿果然一副坐如针毡的怪样子,我只得狐疑起身。 然后雅儿立马坐远了点,但很快,她偷瞟我一眼,面色复杂地思虑蛮久,又脸红地慢慢坐回来,只是仍隔了一点点距离,大概是3cm左右。 ……什么鬼? “怎么了啊?”我不解。 “你、你不是冰雪聪明?看不懂么?”雅儿低头。 “看不懂啥?”我脑壳痛。 “你、你不知道?”雅儿惊奇。 “我知道啥哦?”姐姐你杀了我吧。 “原来如此,你是不知道自己……的那类么?”雅儿微微颦眉,若有所思。 “我是哪类啊?”我真的是服气女人的脑回路了,姐姐,有话说出来好么?一个个都十级灯谜小能手的,你当我们男人是开心猜猜乐么? “没什么。”得,又不说了。 我蜷腿沉默,拿脑袋上的黑线翻花绳,雅儿也抱胸靠在长椅上,一脸凝重正思考着什么的模样。 我感觉我这辈子和女孩子间气氛没这么古怪过,简直跟打着打着擎天柱吻到威震天似的。以至于,我都开始怀念曾经和雅儿相敬如宾(秋云语)或者说相敬如备胎(芷璃语)的日常气氛。 就这样,尴尬中……一辆很霸气的黑色越野车,悠悠驶近…… 030变身者必搞基(姬)定律 作者:墨脏 “慕小姐么?上来吧。” 开车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严肃得好像一辈子不曾笑过,不知是何原因,我总觉得,他和顾家明的气质,有些像? 但这种“像”就好似劣质品一般的笨拙仿制,他的威严仅仅让我感到死板和害怕,根本没有顾家明那种“天子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的车也并不喜欢,太大,太硬。或许是因为人不一样了吧,总觉得,感觉全然不一样了。 薄凉的世界里,幸好还有雅儿的胳膊可以蹭蹭~~ “好暖呢。”脑袋贴在雅儿身上,近得仿佛连脉搏都能听到。 这种时候我又感慨女孩子真是太棒了,可以随便亲近喜欢的姑娘……但真正的女孩子才不会有这种想法吧?所以这大概是,独属于变身者的,特殊福利? 唯一的问题,雅儿怎么突然这么紧张呢?真是,我又不会吃了她。大概。诶嘿嘿。 “慕、慕芷璃……我问你些事,你诚实回答我,好么……”雅儿声音略显苍白。 “问吧。”只要让我抱着,问一百件都没关系。嘻嘻,总觉得自己像痴汉似的,没办法,雅儿太软了么,一安静下来满脑子都是过去暗恋雅儿的幻想。 “你勾引师道,是因为我……?”声音开始发抖了。 为她?我回想慕芷璃的“小三宣言”,好像还真是这样,不是雅儿骂她的话,她就不会勾引许师道。难道说,雅儿察觉了?要和“慕芷璃”道歉?恢复和平? 果然坦白才最棒嘛!你看这不是一下子收获了雅儿的友谊? “嗯!” 我果断低头含羞。 “所以,之前跟我作对,也不是看不顺眼我,其实是,其实是……”雅儿声音抖得更严重,几乎变成颤音。 其实是什么?又猜哑谜。不管她,反正现在绝不能承认慕芷璃是真看她不顺眼。 “嗯呢。” 我小声又应。 “哈,怪不得、怪不得,你,你这蠢女人,刚才我一下就感觉到了,果然你,果然你……唉你真是,该说你傲娇好呢,还是说你傻呢?”雅儿嘴唇发白地不断喃喃自语,看我的眼神分外异样,总觉又爱又恨又气又无奈。 emmm,这算是……冰释前嫌了么……? “果然我什么啊?”我大惑不解。 “没什么。”雅儿立马撇头,闭口不语。 ……哇我最讨厌的就是女人这点!!! 被坏雅儿气得奶.头疼,但很快,我依偎雅儿怀里,也渐渐忘了。过一会儿,我轻轻逗弄雅儿的小腹,起初她很挣扎,但很快又不知想起什么,叹息一声,说了句: “你摸吧,但既然说开了,以后就不要做那种幼稚的事了哦。比如针对我,真是的,跟小学男生一样。” 迟疑很久,又说,“我、我真的很喜欢师道,所以你……懂吗?” “。。。”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令我心头一颤。 她望着我忽然低落的模样,微微苦笑,“仔细想想你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呢。”说完,她不再挣扎了,像安慰小孩子似地爱.抚我头发……我虽奇怪她突然的亲近,但很快沉醉在温柔乡里,分秒不敢浪费。 ……总觉得好像哪里有微妙的误会……是错觉么……? 不管了。路途偶有颠簸,但只要抱着她,刀山火海,我亦觉是无比坦途。 恰逢遇到红灯的时候,前头的大叔忽然透过后视镜,用微妙的目光盯我俩,跟看拉拉一样,啊呸,我是拉拉么?我是蕾丝边么?我慕秋云铁骨铮铮一条好汉…… ——WC貌似特么现在还真算? 我猛爬起来,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Q:我和男人搞算不算gay呢?A:算!Q2:我和女人搞算不算拉拉呢?A2:更算! 所以问题来了,无论我找男人找女人,都和同性恋脱不下关系,都会让人感慨:“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弯了呢?”太踏马真实了!也就是说变身者要么搞基!要么搞姬!别无他法! 这个伟大发现令我笑得花枝乱颤,抽了整整一路。可惜,我也只能和慕芷璃分享。不知道他听见我的“伟大定理”,会是怎样表情呢? “Yeah, my life is what I'm fighting for……” 艾薇儿钻石般的嗓音,忽绕梁娟婉,像一条清澈激荡的河。我慌忙从大衣内兜掏电话,会是谁,顾老哥? 瞄一眼。 【哥哥】 额……慕芷璃? 有点不敢置信她对我的备注会是哥哥,生怕一按开,那头是个陌生的轻佻男人。 我略迟疑滑动,另一头,几乎是瞬间就响起个熟悉的醉醺醺音色,透过听筒,游荡入耳,在耳道里盘旋着,粘稠了气氛…… “喂,死慕慕,我没钱了。” “啊……” “麻利的。给我再转两千。” “你吃钱的么……” “我管你,哦,等下,是三千,还有林狗子。” “讨厌,省着点啊,余额很快会不够的……” “啰嗦啰嗦啰嗦不够你再去找男人要不就行了么???这么简单的事,跟顾家明要他肯定会给你的。记住别去跟钱多多要,也别跟许师道要。没啥钱的,还贼爱提条件。烦。” “你丫……拿了那些……迟早是要还的啊……” “那就还呗,”话筒里的声音突然提高,讥讽:“反正,你不也很乐意?” “慕!芷!璃!”我噌一下发火,然后才反应过来雅儿正偷听,“……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人渣哥哥,呜,烦死了,钱给你给你,下次、下次别找我……” “呵,我管你,你的身子都是我的,想给给,不想给也得给。” “你……!” 愤然挂掉。 扭头,“看看!他丫的就没事儿!和林正义好着呢呜……”突然被雅儿一下抱住。 “诶诶诶?”冷汗,我刚才和慕芷璃的交谈颇古怪,声音也很大,雅儿该不会怀疑…… “太、太过分了!他一直都这样对你么?”雅儿肩膀微微颤抖,“又跟你要钱、又凶你、欺负你、还逼你、逼你去跟男人援……?从来没想到慕秋云是那样的渣子!” WC嘞好像比怀疑更惨哦!神TM雅儿脑补成这样?这个女人是小说作者么!!! “不、那个、其实……”完了完了解释不动…… “呜~~对、对不起!”雅儿蓦地搂紧,声音满怀歉意和懊悔地:“……那个、真的很对不起……以前不知道这些,骂过你‘碧.池’什么的……明明都怪你哥哥……我道歉……真的道歉……你…其实很可怜,也很坚强呢,比我厉害多了……” “啊,那啥,可是……” “哦对对,你会喜欢……一定也是因为他对不对?”雅儿的声音柔得要滴水,“但是,不要放弃希望啊,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好的男人的,和他断绝关系吧,尤其、尤其,那方面的关系,务必断掉,那可是,那可是,乱……乱……” 她讲到最后已语无伦次,干脆期待又怜爱地脉脉凝望,那种目光,让我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为家卖.身的清纯茶花女,还是接小电影的那类。 ——不要问我为什么没回话。 因为我大脑早TM进石灰水了!!! 尽管宕机,我也明白,我慕秋云的光辉形象,在雅儿面前算是炸了!而且是我亲自摁的“boom”键,倒是慕芷璃的形象,神TM一通操作以后洗白成了小白兔,但这有什么D用呢?磨贵妃豆腐吗? 我沉默看着雅儿,思考良久,最终只洗地出一句无力的: “其实……哥哥他人还是很好的吧……” “你真是,傻死了啊。” 雅儿又抱紧一点。得,看来我又多出个“傻白甜”的印象。 还有她刚才说我“喜欢……”中的“……”又是啥子呢?乱.伦?作.贱?当绿.茶?算了,女人这颗心,我是真TM搞不明白。 当务之急……是给自己黑成锅底的形象,好好洗成白色儿……qaq 031 作者:墨脏 洗白计划1: “雅儿,那个,那个,其实哥哥他很好呢,^_^,每天早上都会叫我起床。嘿嘿。” “什么?他连早上都不放过你?”林雅儿震怒,轻轻抱住我,心疼摩挲嫩腰,“你、你这么小一只,怎么受得住啊,真是的,就算不分开,也让他节制点,怀、怀上的话,就真的完了……” 我踏马……(??_?) 洗白计划2: “他,他会辅导我功课哦,其实他很贴心很温柔的,也送过我礼物,生日的时候都会记着。想起来就暖。” “笨蛋,你也太容易被感动了吧,你是言情剧女主角么?为什么这么傻这么白这么甜啊?不要被男人的小恩小惠骗到了,他,他就是欺负你,拿你发泄,当赚钱工具和R.BQ……结果,你、你还念他的好。”雅儿感动得都落下清泪。 我踏娘……(??_?) 洗白计划3: “其实是我主动给他钱的!骗男人也是主动做的!不管他的事!他也没上过我!都是误会!” “你、你何必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他都那样说你了啊,喂,你不用这样作.贱自己、维护他的。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么?唉,我也没资格劝你吧,恋爱中的女人,我也是傻子。” 我踏mother……(??_?) 洗白计划4: “我放弃了,对,没错,慕秋云欺凌我,男人是他逼我钓的,钱除了衣服化妆品都给他了,他明面上是乖乖弱受小学霸,其实背地里是好.色淫.邪毫不怜香惜玉的坏渣男。他逼我朝男人么么哒QAQ嘤嘤嘤,他逼我跟大佬援.交卖屁股人体.盛。” “果然是这样呜呜……” 法克儿哦!我本意是想激一激雅儿让她冷静的啊混蛋(拍桌)!结果雅儿怎么一下子就信了?我特么、我特么在她眼里的形象原来是这样的么? 我,慕秋云,生无可恋。(??_?) 洗白计划5……5个屁! 这几通蜜汁操作,“本体”算是一黑到底,神也拉不回来了。我真他.娘的,是个洗地小奇才! “幕小姐,你家到了。” 司机大佬这时候插了一句。 唔,咳咳,尊敬,尊敬,好歹是顾家明的朋友,怎么能说他是司机呢?不过看他劣化版的气质,我是真觉他像给顾老哥开车的。 这诡异的优越实在没来头。我又算什么呢?给顾老哥开的JK“车”?想想我就觉得自己可笑,再去跟顾老哥要钱的话,就更可笑了,当婊.子还立牌坊。不知廉耻。 “总之,谢谢你呢,”稍微整理了下思绪,“那个,我哥他们,找到了么?” “嗯。刚找到,就在mix。喝醉了,有点难办。我的人一上去就被打,是别人地盘,也不好动手。”那个人缓缓望着我。他的目光,也在学顾老哥。 当然……根本学不像…… 不大气。至少顾老哥,希望我去帮,绝不会这么拐弯抹角地,惹人烦厌。 “那,我去帮一下吧。”我装作傻乎乎地受他暗示。 真相其实是:我认为这本就我该做的,而且,陌生人动我的一抹多,我也不怎么乐意。 “我也去。”雅儿主动请缨。 那个人也不推辞,“好。”他轻轻点头,“麻烦了。慕小姐。林小姐。”这会儿干净利落的态度,反而令我改观不少,对他的印象也没那么轻视。 ——其实本也就没什么值得“轻视”的。 变成女人,我真是越来越多这些无所谓的小琢磨和小感触,很烦人,很乱,但是,又驱不掉。 很快越野车又开了。车头飞逝的光,如一道剑光般将长桥斩却,所余下的是夜幕夹缝中的秋深冷色。 我借冷意挽住雅儿手臂,她叹一声,只把我更怜爱抱住。我突然想,其实现在这样稀里糊涂的就挺好吧? 能被雅儿温柔以待,也不再是仇敌了,还能摸雅儿小手。 但我明白,饮鸩止渴而已。 如果换回去,雅儿可不会因我曾是“慕芷璃”就特别照顾;而若换不回去,我做再深的闺蜜,迟早有一天,也得送雅儿出嫁。 胡思乱想,女人真他.娘地能胡思乱想,我现在也真他.娘地女人。脑子里,雅儿穿婚纱的情景;我穿婚纱的情景;我变回男人,窗外红雪飞舞的情景……浮光掠影着。 命运啊,着实无迹可寻,如车窗晕染散开的“MIX”霓虹招牌,虚无缥缈,在前,又不在前。 “慕小姐,就是这儿。” 车子停下,男人引我们出去,我牵着雅儿跟后。 我是彻彻底底地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明显感觉到,随着轰鸣的DJ乐律动,我的关节、我的血、我的情绪,都在一跳一跳地随之发震。这是慕芷璃的主场,轻佻的肉体,在不甘寂寞。 “真吵呢,来几次都不习惯。”雅儿抱怨。 “是、是啊。”我脸红附和。 “总觉得你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雅儿瞥我一眼。 “才、才没有。”我低下头,乱跳乱扭那些女人,实在说不上美感,但莫名引人想加入、想痛痛快快地发泄。 而且……那些刚进来便灌注我和雅儿的视线,含着好轻佻的鼓励,但又似乎转化成一股特殊的力量,足够把矜持释放掉…… 环境的确是能感染人的,我讨厌这个地方,它仿佛能把我……变成荡.妇…… “慕小姐,慕先生就在前面的卡座,你上去劝劝吧。” 顺着那人的指向,我果然看到了站在沙发上鬼哭狼嚎的林正义。 目光从林正义渐渐往下,烂醉的慕芷璃正趴着,和上次没什么区别。但是,今天他可不会有他的“骑士团”了,他只有他善良又大度的“一抹多”。 再往其他,桌上酒瓶有足足十数,都是洋酒,以及价格不菲的红酒,这样算下来肯定钱会不够吧?那俩人还换了骚气的夜店小哥套,尤其慕芷璃,丫还做了个头发。 才一个晚上,慕芷璃变化真挺大的,明明脸并没换,就是换了身得体的衣服、修剪杂乱的蘑菇头变韩系短发、微着淡妆,看上去就血TM帅,也血TM妖异。 熬夜惨白的皮肤跟吸血鬼一样,眼神飘忽神秘霸道,有个露胸衣浓妆的妹子悉心照顾他,他懒洋洋坏兮兮地,连正眼都不给,就知道趴着,微眯眼,出神望妖魔鬼怪攒聚的舞池。 “林正义!” 林雅儿一瞅见老林那鸟样就叉腰冲了出去。可劲儿吓了老林和他正逗趣的妹子一跳。 老林此时显然连话都说不利索,面对秒“卍解”成恶鬼罗刹的夺命林雅儿,这货支支吾吾地。直到看见我,眼珠子忽就瞪直了,手忙脚乱把刚才还逗趣的妹子使劲推走。 慕芷璃也看到我,他莫名明媚笑了笑,“来啦?”声音淹没在浪潮里,我差点没听清楚。 “嗯……”凑到近处。 “这次、这次还行呢,”慕芷璃醉醺醺爬起来,吃力望我身上靠,“明明,嗝,明明,上次你是最慢的,倒数第一,超慢,他们都到了,你,嗝,你还不到……呼,这次也是,非要,非要我打电话,电话里也不问我,不问我,在哪里……” 他终于摸到我身上,茫然捏了两下欧派,随后,便想钻我怀里。但他那么高,我怎么容得下呢?于是他就一直傻乎乎滑稽地钻啊、钻啊,委屈埋怨……“傻子,真是傻子,妹妹丢了,也不知道,不知道,上心去接么?” “这不是来接你了么?”我哭笑不得地擦掉他唇角酒液。 狡猾的一抹多,本还想狠狠骂他一顿,这下还怎么骂的出口……我唯有抱紧他,支撑他全身的重量,直到他在我耳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这小帅哥是你男朋友啊?”那个露胸装的妹子凑到耳旁。 “不是,哥哥。”我摇头。 娘嘞,什么时候我还能被叫小帅哥了?我有点惊讶,也有点……暗爽。 虽然夸的不是我就是…… “哥哥啊?真好,妹妹这么漂亮,”露胸装的妹子由衷羡慕了声,随后偷偷凑近,“姆,那个,小妹妹,给姐姐个他的微信呗,怎么样啊?姐姐请你吃冰淇淋。” “好!”我毫不犹豫就把一抹多卖掉。 什么?冰淇淋?咳咳,才不是呢,更重要的当然是小姐姐啊!虽然说,妆浓了点、暴露了点,但她也还算可爱的,胸也不怎么大,男人么,总不会嫌喜欢自己的妹子太多。 可正当我准备念出自己原来微信号的时候,慕芷璃突然一下弹起,横眉冷竖,对那个女人吼了一句: “滚——!” 032 作者:墨脏 “不想给就不想给呗……吼人家干什么……真是的……要不是看你帅……” 小姐姐幽怨地走开了,气氛尴尬不已。 慕芷璃凶过那一下,转眼又瘫在我身上,跟只贪玩儿的小熊猫一样,摸摸捏捏地,看不到一点愧色。我试图搀扶他走路,结果这丫重得也跟熊猫一样,搀个屁! “慕小姐,我来吧。”顾家明的朋友搭手。 “哦,唔,谢谢,”我微愣递手,突然想起还没问他名字,“那个,今晚真的谢谢了呢,请问,请问您尊姓大名……” 男人摁住慕芷璃的胳膊,扭头苦笑,“慕小姐折煞了。你叫我小赵就成。我只是明哥马前卒而已。端不起‘尊’字。” “啊?不好吧,我才十六岁……要不,叫您赵叔叔?” 他嘴角一抽搐,“可别,慕小姐,你叫我赵叔叔,你怎么叫明哥呢?也不要总说谢了,举手之劳而已。为明哥做事,要谢,你更应该去谢谢明哥。” “那,那好吧,不过,我以可乐代酒,敬你一杯!”我倒一杯可乐和一杯酒,眨眼勾笑。 男人一饮而下。此时,林雅儿正面无表情捏着林正义的耳朵把他拽着。可怜的老林就这样没面子得跟小孩儿一样,一米九的头,低到一米一的腰上,不少目光在看这儿。 “诶妹,别,别拽了,妹,哥错了啊,哥,行行好,别拽了,啊疼……” “疼就对了!不疼没记性!” “又、不又怪我啊、是、是小慕慕说要去疯、怕、怕吃亏,要、要我跟着、我就,我就……” “就你个锤子,他叫你去你就去?他叫你吃翔你就吃翔?你就这么喜欢他?还跟着他、跟着他、糟蹋小芷璃的钱?挺给我长脸啊?给小芷璃道歉去!” “嘶,奇怪,你们关系啥时候变这么好……” “要你管!林正义我警告你!你再敢没个正形儿的!我就把你床底藏那堆东西!还有那个枕套里无耻下流恶心肮脏的抱枕!全告诉咱妈!” “!” 某弟弟瞬间慌成震动模式。 我也流冷汗,没记错的话,所谓“无耻下流肮脏”的抱枕,应该就是,那个穹妹裸体抱枕吧? 妈诶,连这个都被雅儿发现了。这个一米九男人,算是在妹妹面前彻底打出GG了。这件事,恐怕得被要挟个一辈儿。 “我,芷璃,芷璃,我……”林正义讪讪地,被雅儿拖过。 “道歉!”pia,老林屁股上多了个脚印。 我下意识笑出声儿。 “你、你给我留点面子会死啊?” 老林忽然恼怒地扭头吼道,从我这个角度,他半边脸涨红,也不知是气的还臊的。我心一紧。纳尼,老林要反抗? 然而我还是高估他了——这吊男人硬得快,软得更是一道闪电,雅儿刚拿起酒瓶子,林正义rua就抱头蹲到慕芷璃身后。庞大的身躯,两个人都遮不住。 雅儿掂掂瓶子。 眼神愈冷。 过往,她是会停手的。 但这一次……异变突生!雅儿瞪了慕芷璃一眼,突然恨恨扔了出去! 我TM都快吓死了,老赵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挡,然后我们就看到,酒瓶子划过一个曼妙但是绝对不咋实用的弧度,开花在慕芷璃的脚下。 “呯——” 声音很脆,很响。 也很尬。 巨大声浪之下,瓶声仅仅略显突兀,吸引几个早就围观的好事者眺目。 几个便服凶恶的汉子想靠过来,但飞快被人群中另几个冷面的汉子阻住。我猜这就是老赵的“人”。 慕芷璃不满睁眼。 他和雅儿的目光碰撞,一瞬间,慕芷璃换上他招牌的讥讽和冷漠。雅儿目光退缩三分,但慕芷璃,突然离开搀扶他的老赵,大步流星走近。 “干什么……呜!” 回答她的是清脆一巴掌。 不过打的是林正义…… 发现局势不对、跟来劝架的老林都TM已经懵了,他万万想不到、万万想不到,他最好的兄弟,在面对他和他妹时,果断将巴掌送到了他脸上……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对? 换我,在雅儿和老林间打一个,我也选那货。 无他,能抗!瓷实!厚! “我不打女人,”慕芷璃又开始耍帅了,冷得一比,装得一比,“林,但别当我,没脾性。” “你、你、你……”雅儿脸变青色。 慕芷璃直接无视雅儿,晃晃悠悠,一屁股瘫到沙发上,“所以,解释下?”他点起一支烟,marlboro,云雾缭绕,很像“哥哥(张国荣)”那张经典的抽烟照,但我猜,他应该只是本能动作。 一个风骚(褒义)的女人,变成男人,这股骚气好像并未消逝,而是转化成了另一种容器下的全新形状。 我无法否认,没错,这个“女人”,就是有某种味道,仿佛被钦定了一样。独特、吸引人、妖艳,他是绝代尤物能把你压到喘不过气,换成我慕秋云的学霸大号,照样。 “你、你欺负芷璃,还有什么说的。”雅儿声微语慢。 “哦?”慕芷璃失笑,“你们关系,突然这么好了?”他开始醉意朦胧地思索,我则疯狂用眼神暗示:帮我洗一下,洗一下,求你了洗一下……结果,慕芷璃一翻白眼,“嘻嘻,我就、我就欺负他了,怎样?” 咣当。 我腿一软。 他喵的……!果然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跨服聊天,不,这TM是跨游戏聊天!还TM是从《奴隶少女希尔薇》、跨到《恋与制作人》的聊天! 慕芷璃这么一助攻、我还、我还解释个屁! “你……”面对慕芷璃的“恬不知耻”,雅儿愤怒起来,几欲冲上去。 而慕芷璃直接打断,他沙哑地,笨拙嘶吼,“我?我怎么了?我有、我有做错么?他就是喜欢、喜欢被我欺负,他乐意,他抖m,他欠我。他从头到脚,都是,都是我的东西……我,我跟你说不清楚,死芷璃,滚过来,给她,给她看一下,我们关系有多好!” “别过去!” “别,别理她,过来。” “芷璃,你……” “烦死了,有点良心、有点良心啊,死大慕。” “不能再沉沦下去了……” “我们是,兄妹吧?” “……” “……” “……” 两人一醉一醒地斗嘴,矛头,齐刷刷指向我。 比现场磅礴摇滚乐也压不住的诡异混响,我脑中一片纷乱,蒙蒙中,浮现三井寿遇见安西大叔那一幕。 教练。 ——我想原地爆炸。 033 作者:墨脏 如果用宅男经典的gal思维来形容的话。 此时此刻,我大概立在一个极重要的“分岔路”。 往左,就是雅儿好感暴涨,从此踏入雅儿线。断背山那个百花香,百花香里是百合开。 一摸桃,二控球,我就看看不乱揉,我就揉揉不乱磨,我就磨磨不进去……当然也进不去。 往右呢,显然是妹妹线了,从各种意义上这条线都要糟糕无比,但真要抛弃,我也做不到。 除非我打算不认这个妹妹、除非我打算永远做慕芷璃,不然的话,我和妹妹就是命运共同体,一辈子无法分割。 唔…… 好像,选哪一条,都不合适? 好像,跟了谁,都会留遗憾? “Yeah, my life is what I'm fighting for……” 适时的铃声与震动打断两难局面,我赶紧扬扬手机,借口逃出去。 mix的门外人影绰绰,三三五五青春靓丽的姑娘、七七八八荷尔蒙旺盛的青年,泾渭分明地聚着,却不时各自偷看。空气中弥漫着暧昧和羞涩的味道。 青春啊,真好。 “情况怎么样了?” 听筒另一面,自然是男人温厚的关切声,顾老哥、顾金主、顾大叔? 有点困惑该怎样称呼,拓展开就是身份的迷乱,世间怎会产生我这样的“怪兽”呢?玩物的躯体,男人的魂魄,高傲又卑.贱。 “芷璃……?” “哦!哈哈,”我一激灵,“抱歉,刚才走神了。那个,刚刚解决!谢谢啊!改天、请你吃东西~~” 不知不觉又在邀请他,那甜腻过头的柔软嗓子。有那么一瞬,我觉得自己很下.贱,我在……讨好? 顾家明还是那样严肃地关心着,像在隔着电话,很宠地骚我头顶,“你啊,不要以为今晚就完了,很多地方,你也要开始注意,你们两个的情况,很特殊,心理方面,难免出事。” “嗯,我会照顾好他的。” “不止他,我最担心你。他很会发泄,会发泄的才适应最快,但你不一样,什么都要憋住,什么都要压抑。你比他阳光开朗,但说真的,你不如他优秀。心理方面的优秀。” “我……”哑口无言。 我真的没适应吗?我真的在憋着吗? 过往我从不会怀疑自己,但这个人,我总信他的话。我一直觉得自己习惯了,甚至夸张点,当一辈子“慕芷璃”也没问题,但是……真的么? ——或许只是我藏起来了。 那些换身之后,有的没的的失落,或许,只是被藏在某处。 “有空,跟我倾诉吧。好歹是长辈。”他认真地,笑了笑,话锋一转,“你啊,喝酒以后蛮有趣儿的,但以后尽量还是别喝太多了。” “哦……” 莫名有点难受。 那次醉酒,果然、果然还是被他讨厌…… “至于理由,”难受的潮水里,尚挣扎着,我蓦地又听到:“相比较酒精作用,我还是更想看到你清醒的时候,对我露出坦率。” “呜……啊诶诶???” 猛地反应过来,我惊讶地张开小嘴。 有点听懂也有点没听懂……他的语气太认真了,我也猜不透,他这转折是直男的傻,还是故意调戏我…… “不,不提那个。喂,他、他出来了,要和他说说么?”我笨拙转移话题。 “把电话给他吧。” “好!” 我如释重负地把电话一把塞进慕芷璃手里,迅速拖走老赵,雅儿,还有傻林子。灯光倾斜而下,慕芷璃回眸一望,然后犹豫不决地,把电话靠近耳部。 “怎么了啊?神神秘秘的。”雅儿抱怨,话落半秒,突然表情一滞,“难难难难道是约约约约……约.炮?” “噗……” 我赶紧给雅儿找借口解释……然而效果极差,雅儿根本认定了我会为“有过肌肤之亲的欧尼酱”撒谎,说什么都不信,努力几句,也只能作罢。 没办法,唯有断断续续地闲聊。途中,我注意力全放在慕芷璃身上。 隔太远了吧、声音也累了吧。真不知他们在交谈什么。起初,慕芷璃只是木然听,听着听着落泪了,刚要擦,又噗嗤笑出声。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她都是雨转多云的状态,一半儿林黛玉,一半儿王熙凤,沐着月光,小声地回着话。 “好了,死慕慕。” 快十分钟的时候他走过来。 接过手机,还没挂断,我凑到耳根处,“喂……”莫名紧张不已。 “呵,真是为你们两个操碎了心啊。”那头调侃,“这次他算哄好了。但执念没去。以后怕是还要钻牛角尖。” “执、执念?” “嗯。生而为己的执念。他总觉得自己是慕芷璃,是万众瞩目的女神、大美女、是戏弄男人心的‘妖精’。” “难道、难道不是吗?”我悄悄藏进角落,然后再也不掩饰吃惊混乱。 什么叫“总觉得”?什么叫“自己是”?慕芷璃,不就是慕芷璃、不就是那个“女神”么? “不是,当然不是,我的意思不是换身。就算没换,他会老,会变丑,会出意外,会有可能毁容,会有可能身败名裂……命运就是这样。”顾家明突然严肃。 “可、可……” “但他把自尊赌在了上面。”顾家明轻轻叹气,“能理解。这年纪,漂亮,身材好的女孩子,男人奉承着,很容易犯这种错误,”又一叹气,“这不好。” “可、可,自尊,总需要什么支撑吧?”我终于找到了反驳角度。 想想不对么?有钱人有有钱人的自尊,学霸有学霸的自尊,人肯定是先有了本事、地位、赞赏,才能有自信,然后自尊才长起来…… “我要是说,其实并不呢?”顾家明却笑了笑,“都是一根脊梁骨,跌跌撞撞,沉沉浮浮的,没道理哪一刻就比哪一刻高贵。又不是排骨,新鲜的还能涨价。” “排骨……” 这个蛇皮比喻。 听不懂,但是好想笑。 “总之吧,听不懂没关系,”低沉缓慢的声音悠悠流淌,“你记住,他是他,永远是他,不是慕芷璃、女神、妖精这之中任何一个标签。你也一样。标签是别人给的,也是给别人看的,你自己,不能这么看你自己。 “那我该怎么看我……”我苦恼。话,是听进去了,也记住了,但听不懂啊老哥。 “别问我,我也是别人,”这货直接懒散道,“我眼里,你就是性格可爱的一个小男孩,当然现在是小女孩。这种看法,很肤浅,但也最直白。我希望你永远可爱下去。” “喂……” 永、永远可爱下去…… 这就是,他的期望么? “呵呵,不逗你了,呆会儿叫小赵送你们回去。顺路吃点儿夜宵吧。这个点儿的话,迎泽桥那边有家还不错的私房菜,让小赵带你们去。” “好,但是,感觉会变胖……” “稍胖些手感好。” “唔……” 手、手感? 感觉他只是普通的意思吧? 但出乎预料,我却一下子联想到某些色色的事上。 “晚、晚安啦。” 脸色未变。这种无耻妄想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只是难免,心思变得害羞,道别像蚊子叫。 “嗯。回去记得打个电话。给他吃点醒酒药。” “知道~” 笑嘻嘻地挂上电话,心情莫名明媚似水,湖光泛起,疲乏的身体也十分轻快。挂电话是哼着歌的,鹿乃,アイロニ。钻出角落时下意识缩了缩头,有那么刹那,我活像瞒着谁偷情的小妇人。 是瞒着谁呢? 第一眼是背靠墙壁睡觉的慕芷璃,第二眼是雅儿在打林老狗,第三眼,看到赵先生嘴张到比脸还大的呵切。 好像谁也没发现我。 但又像……无处不在窥视…… 034 作者:墨脏 这一夜最终落幕在慕芷璃的鼾声如雷里,赵先生送我们回去,途中问是否要用餐,刨除意识模糊的慕芷璃,我和雅儿面面相觑,得出结论,不去,怕胖。 赵先生问老林是否有异议,老林讪讪:“嗝,哪、哪敢有啊,我妹一姑奶奶的,有不起、有不起。”我瞪了他一眼,他便立马住嘴。 这个小细节被发现了,大概看出些许端倪?赵先生没说什么,只是在车上不断暗示,“我”是顾家明这几年唯一感兴趣的姑娘,把他们这些当小的都吓了一跳,所以…… “所以意思就是之前玩腻了喽,”死林狗似醉似醒嘀咕,看他的眼神儿,好像真的在说胡话一样。 但我赌十块这货绝对没醉,好歹四分之一东北人儿血统,老林和雅儿都跟酒缸子里游出来的一样,当年班里聚会,雅儿一直淑女含蓄“不会喝、不会喝”,然后一出手就喝趴仨男的。 剩下二十多个喝酒的男的,则是跟老林同归于尽,可劲缠着服务员要免费太钢汽水、灌空了人家一个库。 再后来我们班就被酒店拉黑名单了…… “可能吧。”赵先生并未在这个问题多解释。 老林就很不岔啊,胡闹地骂“那个劳什子明哥铁定渣男”,也不怕给人扔下去。我望着窗外的繁华街幕,突然想:也许在他们那个圈里,美酒、香车、如花似玉的狐媚子,本就是极寻常的东西。 就如同老林的脸肿新番和崂山啤酒、我的桐人皮肤和肥宅快乐水,没人会因此骄傲、优越、亦或轻蔑,因为大家只是同样“玩儿玩具”的。 人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会倾注心念。 雅儿和老林最先被送走,他们的离去,令车内分外沉闷。CD毫无感情地嘶鸣,不知名的苏格兰曲子完全没在调上,我照顾芷璃,赵先生不发一语。他并不喜欢我,我渐渐察觉这点。 多事、多情、花瓶的女人。在他眼里,我的剪影分外低劣。 越野车最终停在我家单元楼下,庞大的车躯像只怪兽,和赵先生瘦削略矮的身材全不相称。许是被吓到,平时呱噪但善良的门房老奶奶,并未出来唠叨“外车莫入”。 我实在拖不动醉酒的一抹多,只好请赵先生帮忙,他微颔首,帮我把慕芷璃背上三楼,到302,当我取出钥匙准备开的时候,“吱”一声,门由内开了,母亲担忧的脸冲出来,然后,在我和赵先生脸上又凝滞住。 “!” 要、要被骂了! “你回来了啊?” ——然而并没有,出奇地,母亲很平静,很自然,自然得过分。 明明过往我哪怕晚回来一点,母亲都会纠缠问我去哪儿了、和谁、他成绩咋样。我原本极烦这样的控制欲,可如今一下没了,我又觉得……好不习惯。 “嗯、哥哥也回来了。” 我轻轻眨了下眸子。 这时母亲终于注意到赵先生背的一抹多,脸色瞬间剧变,慕芷璃的头发、慕芷璃的妆、慕芷璃满身的酒气,她一下不敢置信,一下又猛地望向我,肩膀轻轻打颤。 “你带他去喝酒了?” 她努力压抑愤怒,以至于语气有种数千度的铁一下抛进冰里的灼热水汽。 “啊……?是……” 水汽蒸腾、翻涌,凶恶地扑向我。我、我还能怎么答呢? “去的哪儿???” 又问。 “呜、麦、mix……” 又答。 “他找那些乱女孩跳了舞???” 又问。 “或、或许?” 又答。 “他抽了、抽了烟???” 又问…… “。。。” 答不下去了。 “慕芷璃!”母亲眼眶发红地怒吼,“不是答应我不教坏你哥哥么?你今天又干什么?又带你哥去干什么了?” 水汽,终于落下,好烫啊,可是也有种解脱的感觉,至少她骂我了呢……没有无视我。 “对、对不起、妈妈。” “你还知道、叫我妈妈??我还是、你妈妈??我管不动你!一直就管不动你!你随便干什么,随便乱,随便闹,我没骂过你……可我是不是说过?不准教坏你哥?放过你哥?”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又是不是故意的。你、你就这么一句话,一直都是,一句话。”她悲伤喃喃自语,摇摇头,然后归于沉默。她从赵先生身上强硬夺过“慕秋云”,一脸心疼地帮“慕秋云”擦掉额间汗。 可真正的“慕秋云”、又是谁啊……我垂着头,丧气想跟进门,就在这时,母亲回头淡淡问了句,“你今晚要跟男朋友出去?” “啊……啊?” “用不用给你留门?” “不、不用啊,哈哈,因为其实我……” 我试图开个“因为其实我今晚不出去”这样的玩笑活跃气氛,但话还没完呢,母亲已经很快进门了,就好像我是肮脏的垃圾一样。“嘭咚”,门碰住,二楼和四楼的声控灯被砸通明,几声锁头响,我呆呆望着“家”门、已经进不去的“家”门…… “额,咳咳,这有点瓜皮啊,我是不是该敲门解释解释?” 赵先生嘴角抽了抽,说了算是我听他说的第一句口癖。 “不用了。那个,麻、麻烦,请送我到酒店。” 我轻轻笑笑,很难说是怎样的心情?不过,笑还是笑得出来的呢。嘻嘻,我还真是乐观。 赵先生认真同意。 午夜11点43分,好女孩和幸福女孩早已睡下的时刻,我又坐上那辆怪兽一样的车子,奔波在历山无情的往事里。 44分,赵先生开始同我说话、不断地说、不断转移我注意力。他告诉我这辆车叫乔治巴顿,是明哥送他的30岁生日礼物,起初他最大的烦恼,就是很容易和人撞。因为这辆车,他现在车技好得一匹。 他还说,这首苏格兰歌曲叫《Auld Lang Syne》,是明哥送他车时,CD机里就带着的,他总觉有什么玄机,就天天放,后来才知道是明哥录的某个朋友的挂皮个人秀…… 他还说啊,他老家是长安的,长安到历山全程656公里,这段路他走了二十三年,也迷茫彷徨了二十三年。直到在历山,遇到了同样从石城流落到此处的“顾某人”。 “流落……么?” “嗯,比我还可怜,没爹没妈的。当时啊,明哥还是十八岁的大男孩,长得也俊,就那么一身儿西装,天天带我钓晋大的学姐混饭,哈哈。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姑娘真他.娘地单纯。” “现在的姑娘也挺单纯的……” “这你可不懂了吧,二十岁的姑娘没穿过超短裙没听过黄段子的,也就那个年头还有。那年头,援.交啊,裸.贷啊,什么的,都没听过。包养还得偷偷摸摸的,哪儿跟现在一样,找小三儿找情人,app直达,甚至有男人扮娘们儿专区。也有好处吧,极大丰富了我这种有钱老男人的精神世界,还有漂亮女大学生的物质享受。不过……碧楼紫榭白幽裙的,青春,算是一去不复返了,就跟我一样,一眨眼,就到了三十一岁,明明都还没年轻够呢,唉。” “大叔你也不老嘛,才三十一岁。” “都叫大叔了还不老啊?你这丫头。记得在明哥面前可别这么叫,叫我小赵。长幼有序。” “长幼,你明明比他大……” “诶!这可不一样。我是真心佩服明哥,男人之间,不服气哥哥也不做,服了气,弟弟也无所谓。他一路走到这一步,我是看着、也沾了光的。他狠,尤其对自己狠,男人这么狠,不容易。” “这样诶……” 我若有所思。 该说蛮有趣的?年轻时候的“小顾”?2009年游荡在晋大骗吃骗喝的大男孩?我想着那个场景,总想笑,可又哪里堵着,怎笑不出口。 【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呢。】 几秒后我终于想明白了笑不出口的原因,然后便有什么东西,席卷走全身力量,如坠深井。恰逢酒店到了,我对“小赵”尽力咧咧嘴,他愣了下,想说什么,但我已先开门离去。 “慕小姐!”他摇下车窗,“你就先进去休息吧,房间号是1207,商务套房,前台会给你房卡。如果有需求,打给前台,说你姓顾……最多五分钟,有人会给你解决任何事。” “可是,我并不姓顾……” “兴许以后姓呢?” 老赵笑着反问,我哑口,随他也笑了下。 【真不好笑……】 走进旋转门、拿到房卡、脱衣服跳进浴缸。所有的灯洞明了,所有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我泡在温吞吞的水里,素手抚过胸口,却仍在有些失态有些发抖地想, 【冷笑话,真不好笑……】 035 作者:墨脏 浸入水中的时候,犹如回到母亲的身体,蜷缩着,被温暖和安心所包住,然后灵魂便升空坠落流离飘荡,堕入幻想的锁,或迷失记忆的劫…… —— 【以后她就是你妹妹。】 【芷璃、芷璃。】 【慕建华!还能不能过了!】 【爸……】 【狐狸精?】 【你、你才不是我哥!我哥在远处!我哥从没见过!他肯定比你帅一亿倍有钱一亿倍温柔一亿倍!我、我恨你!】 【对不起呢……】 【又教坏你哥哥!又教坏你哥哥!又教坏你哥哥!!!】 —— “我、我没有!” 几乎是一瞬间弹起来。 “呼、呼、呼……” 入目,冷冰冰的天花板,空无一物。 原来是噩梦啊…… 侥幸并不存在母亲的怒脸,或者说,真可惜不存在。比起死寂的房间,我更期望看到正被母亲责备。看来我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呢。 好冷啊。 水珠挥发在带走残余温度,不知不觉,水早已凉透。我试图乐观再笑一下,但镜子里的,却是那个憔悴又妩媚的少女,流露苦涩至极的神色。 可怜,但也诱惑。那一弯略显古典的柳叶眉,将舒未舒,柔梢待风。盈盈秀眸,哀伤也在撩拨春色。真是个狐媚子啊……不施粉黛,小嘴就红得这般勾人。 我做不出慕芷璃那般的高贵冷艳,总喜欢闹、喜欢笑、喜欢真情流露,在别人眼里,一定像在卖弄风骚吧?镜子里这个女人媚笑是什么模样呢? 我想看了。 可是,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好冷啊。 做点什么吧、做点什么吧。 套房真是大得过分,如同空洞的鸟笼子,再寂寞下去真的要疯掉。母亲在做什么呢?慕芷璃在做什么呢?他们……在抱着睡觉吗……?我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明明都是属于我的…… 滚下来、热腾腾的、沿着两颊的水珠子。我在哭么?哭也好,好歹哭也算一件事。求你了,让我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刚才的事,不要想床下的伽椰子。 真讨厌、真是讨厌、一闭眼好像到处都是幽灵,今晚,开着灯睡吧。 衣服,就这样。 没带睡衣,也不必脱了。 睡吧…… 睡吧…… 睡吧…… …… 睡不着。 理由能摆出一万个。一直在哭,不适应床、房间太大、没有睡意、怕鬼、怕孤单……但自己也明白,更多是心情糟透到极点。 只能熬下去,熬到明天,明天依旧阳光明媚,依然挺起欧派上课,哈哈,我可是坚强乐观的慕秋云呢,这种小事,怎么可能会在意? 有家里那只大熊就好了。 他该叫维维的。 想要“维维”抱——怪不得女孩子总要毛绒玩具,那就是女孩子的骑士,就像男孩子的奥特曼、假面超人一样。 或许,是趴在陌生棉被的缘故,连幻想都变得奇怪,我甚至想“维维”骑着假面骑士龙骑的摩托车飞驰过街道,然后毛绒的大短腿儿瞎扑腾,买了杯奶茶,点了支烟,爬上某家酒店的十二楼,停在七号房。 “嘭、嘭、嘭。” 对,就像这样敲门。 “……” “嘭、嘭、嘭。” “唔诶……??!” 真的有敲门声!我脑子一下就炸开,这,、是维维显灵了么?等我开门,会不会真的门后有一只大熊? 玩具熊的午夜惊魂?不不不,维维才不会害我,所以……梦想成真了! 我飞快跑过去开门,鬼使神差地,大衣也没披上,只穿着略显单薄的露肩裙子,肩带很细,紧贴皮肤,勾勒出没什么肉的锁骨与胸前荡漾的圆润。 我向来是没什么自觉的…… 而且那一刻我真以为门外是玩具熊,至今我都不明白那晚的脑回路。 所以,当门外出现白西装、白手表、温柔笑意的顾家明时,我清晰感到胸口有一股莫名的情绪炸起、像是干旱三年,突然暴雨淋得过了头,病恹恹又活起来的攀枝花! 第一反应——我狠狠把门摔上,然后一溜烟地,窜进白白的被窝。 雾草!!! 他他他他他他他怎么来了??? 不是在石城么??? 我泡了有那么久么??? 看表,十二点四十,石城到历山两百多公里,算他全程高速……他特么在飞么? 乱,乱得有点无法接受,我不认为慕秋云值得他这样,尤其老赵刚开过“迟早姓顾”的玩笑,我踏马现在方的一比! 再想想,午夜,套房,孤男寡女,怎么看都是很黄很暴力的剧情呀,而且刚刚也的确很孤单很难过,看到他也有一瞬间超高兴……这种心理状态的女孩子,根据慕氏算法,献身概率高达87.6%! 妈的,咋感觉自己被肛定了? 冷静冷静冷静……秋云同志,只要你不开门,老顾又不是育碧出品会穿模,你的那朵小雏菊……啊不现在是两朵,反正、反正没道理会映日别样红! 对,不会开花的,更不会结果的,绝对不会变成带孩子的单身妈妈,家里窖藏一只手起刀落化身泰国美女的欧尼酱,绝对…… “滴、滴喱喱。”“啪嗒——” 然后门就开了。 “……” 突然想起老赵好像说过某段话。 回忆ing ——“慕小姐。” ——“说你姓顾。最多五分钟……有人帮你解决任何事。” 回忆end “……” 我~擦~嘞~原来“任何事”包括开任何一个瑟瑟发抖单身女住客的房门的吗??? MMP亏了一个亿哦!!! 不!这不是重点才对!重点是小花即将灭顶之灾了!我该怎么办?难道我慕秋云、铁骨铮铮、一代直男,今天就要在这里处女比处男先葬送? 据说某人曾经悟出拉个粑粑就不会被piapiapia的武林绝技……呕~~太恶心了,我宁愿葬送处女也不要这样。 好乱哦!杀了我吧呜呜呜~~ “嗒…嗒…嗒…嗒……” 脚步还在走近,木质地板和皮鞋的碰撞,敲在心里的节奏。 “啪嗒。” 鼓点在床前停顿。 一片漆黑的床下小世界,我的思维也在黑暗中无尽发散。 呜、按照里番一概剧情,他会直接抱过来吧? 然后他伸进被子上下其手,把自己弄得羞花娇颤,不知名体液沾湿床铺,主动红着脸说想要,再然后根据绝大部分变身小黄本儿的尿性,自己绝对会啪啪啪中毒,恶.堕成某种超不可描述的雌性动物,整日茶饭不思,光想着,光想着...... 哗啦—— 被子忽然掀开。 马、马萨卡!我的马奇诺防线! 溃败了!真的溃败了!让我抱着头腐烂在这里吧!不准碰我、不准碰、呜、呜哇、在、在搂我…… ? 总觉得有软软的东西压在背上,还有伸过来的手也好细,顾家明的手才不是这样,正常他一碰过来,我理应就软了。难道、难道背后其实是个,女孩子? “慕小姐、你在做什么啊?”背后的女声玩味。 震惊转身! 入目,熟女,二十三四岁的极品熟女,秋天金黄色麦穗一样的皮肤,勾勒到性感不失端庄的妆容。 这个女人,仅仅靠质感细腻的简单职业套、巧妙的耳上手指首饰,便浑身散发着现代感的精致感,就好像摆在首饰柜里一条黑玛瑙和红玛瑙串成的项链,被星光与岁月雕刻出纹路。 似乎从她骨子里能透出一种高贵又独特的女性力量,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不协调?有点、有点眼熟? 迟疑中,大姐姐对我笑了下。 雾草!特么突然明白了!涩气!她笑得超涩气!那种违和感是因为涩气! 我终于想起来为啥眼熟了!慕芷璃那厮化完偏妩媚的妆!然后一脸吊得不行表情的时候!也是这种明明很高贵很冷艳但又有哪里不对劲的违和感! “你、你、你是……” 好、好美的大姐姐! 漂亮姐姐笑靥如花,“妾身么?秋瑾,家明的秘书。”她指指门外,“慕小姐,家明在二楼小酒吧,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跟你喝一杯。当然,是可乐。” “不、不太想去。” “这样么?那真遗憾。那个薄情的男人,恐怕要担心你好几天了。明明特地推掉明天的会议赶过来。” “那、那还是去吧。”我低头。 刚刚承了情,还让对方影响明天工作,再不见,实在不知好歹。 可心底不知怎的,的的确确对顾家明莫名产生害怕……是因为“迟早姓顾”的玩笑么?还是刚才紧张中得H幻想?亦或者,某种越来越明显的心情,引起了警惕? 不管怎样,一抹多提醒过了,我也明白。看着这位大姐姐,道理也变得很清晰。 和老顾,没可能,他也太危险。 要和他保持距离…… 一定、要和他、保持足够距离…… 036 作者:墨脏 我远远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摇晃杯子,刀削的五官撞开了暧昧的灯光。他似乎很喜欢白色,白到毫无灰尘,一丝不苟的干净,完全看不出赶路的风尘仆仆。 闲适、淡泊的优雅,他似乎永远是这样,隐含的,是一切尽在掌握。 我突然更加怕他了。 “приходитевкока- колу。” 靠近时我听到他跟调酒师说了句俄语,调酒师笑了笑,她眼睛很大,嘴唇很精致,像个瓷娃娃。金发的“瓷娃娃”真地倒了杯可乐,加片柠檬,轻轻划过来。 “谢谢……” 并没有什么话能说吧? 很尴尬,就是了。 和上次见面的健谈相比,好像有哪里悄然改变。是哪里呢?吧台昏昧的气氛,把答案变得遥远、迷离、模糊,我只是一叶扁舟,游不到静海的那一面。 “17年,9月的时候,同样在这里,同样一杯old fashioned,有个妆哭花了的小女孩儿,在这儿点了一杯Margarita。”顾家明突然自言自语。他没有看我,只是娓娓地,对着酒杯,像在讲一个故事。 “那天她并不漂亮,很狼狈,礼裙凌乱不堪,大衣也沾着灰尘,左脸红肿,估计被人扇了一巴掌。她伏在那边儿哭了一会儿,又爬起来,擦干泪,对着镜子补妆。然后我看到她跟一个应该是她母亲的人视频,笑着说了句,‘那我就随你愿吧’。那个笑很有迷惑性,很媚,但也很好看,所以她的母亲大概并不知道,说完以后,她又哭了。” “很难说为什么,那段日子,本来对女人兴致很寡淡,但看到她,突然有种莫名的悸动,前所未有,好像有什么独特的、危险的东西,在吸引我靠近。” “我去搭了讪。” “然后,就是男人的那点套路吧,她喝到大醉。我猜出她仍未成年,套出她家住址,把她送回了家。呵呵,也不是什么做好事,放在以前那些姑娘,我肯定送酒店吃干抹净,可唯独她,莫名不太想。很微妙的感受,要我说,我也说不清楚。” “17年11月,许家掌家人七十大寿,我赏了个脸。酒会上许家老二的次子带了个姑娘,脸不肿了,衣服不乱了,也不哭了,在角落里喝闷酒,真是又寂寞又漂亮。我上去问她名字,她吃吃地笑,要我请她跳一支舞才肯告诉。我清楚她想借我给她男伴压力,因为她男伴忙着奉承长辈。可我没兴趣当工具。所以我故意毫不绅士,结束时吻了她耳朵。她慌乱一会儿,告诉我,她姓慕,叫慕芷璃。” “‘顾家明,那天请你喝酒的顾家明。’我这么告诉他。” “‘谢谢。’她愣了下。我立马就明白,她把我忘了,也对我没感觉。你知道吧,一个女人对你没感觉的时候,她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你。” “不过失落完,也就那样。反正我一辈子,也不会爱上她的。” “……” 声音停顿住。 顾家明讲到这里,故意吊我胃口,继续摇晃杯子里仅存的酒液。、 和普通的吊胃口不同,他并不看我,并不从我焦灼的表情挖掘快感。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我不存在,他也只是一个说书人。整个世界里,唯有那一股令人迷醉的毒药,冰块在里面,叮咣,叮咣,叮咣。 “然后呢?为什么你又成了她金主?” 我终于忍不住。 “моджито。” 顾家明短促说了句。 酒杯放下了,瓷娃娃开始调制,一分钟后,我面前划过来一个杯子,上面是冰碎、薄荷叶,下面是淡绿色像苏打水一样的液体。我怀疑他想灌醉我,就像他讲的往事里,他灌醉慕芷璃那样。 但他明明又说,他并不想吃掉慕芷璃,也永远不会爱上她。 慕芷璃在他心底究竟是什么呢?我不明白,作为男孩,这种成年男人的心思,我是真的,有点,不太明白。 “尝尝吧,度数不高,慢点喝。” 混乱的时候,顾家明脱下西装,给我披上。我这才发现自己仍没穿外套。 “谢谢,”我小心呡了一点……甜的?很清凉很利口,像是,薄荷的苏打水一样,很少酒味,“那个,不是说,不让我喝酒了嘛……”我偷偷看他。 “不喝你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他轻笑,“我有那么恐怖么?” “唔……”我扶额。 “小赵又跟你说什么了?我猜就是。他这人,说话没轻没重,添油加醋的。”顾家明瞟一眼,轻描淡写又猜到真相,我都鲸了,“大半夜突然打过来电话,说你被家里丢掉了,吓我一跳,赶紧飞过来……” “灰!!!” 震惊.jpg。还真是灰过来的???超人???钢铁侠??? “我是说飞机……!” 他又好笑又无奈地敲了下我额头,我这才反应过来,哦,的确,除了地面交通工具,人类还有飞机来着…… “嘿嘿嘿……嘿嘿……” 太尴尬了,我还是低头喝酒吧。 也挺好喝的,像是饮料,比起难以下咽的白酒,和略带苦味的啤酒,好喝不知道多少倍。 “慢点儿,别上头了。”他轻轻抚弄我的长发。 没有反抗。我在放纵着他的接触。 并非是因为好感或其他,我想更多是,和许师道不同,他的动作很轻,很克制,甚至不含一丝暧昧的意味。如果我和慕芷璃关系很好,并作为“哥哥”安慰他,我也会这样抚弄。 我喜欢他这样。 喜欢像是、这样大哥哥似的、甚至父亲似的温柔举动。 酒精真的在渐渐打开某些开关呢……这样柔弱的欲望,这样依赖的欲望,真想不到会出现在我身体里。腰肢微微发软着,我并没有醉,只是某些位置,酥麻酥麻的,热流涌过,暖乎乎,并不难受。 被打开的开关里,有话匣子、有热情、有外向, 或许,还有放荡的千娇百媚? “再来、唔!再来моджито……” 半杯冰块推到旁边,我脸红地尝试学顾家明俄语,可爱的调酒师小姐姐,轻轻捂着嘴笑。 “别闹了,乖,不喝了啊。再喝你真会醉的。” 顾家明放下手,拍了拍我肩膀,被碰到的一瞬,我觉到空虚和不舍,想钻到他怀里填满。 “嘛,没事的啦,”我无力挥挥手,赶紧驱逐掉多余思绪,“醉一点,其实也无所谓,来嘛~顾老哥~一起喝呀~良辰美景的,大把时光可以浪费呢。” “完了,看来又醉了。” “还真不是,”我接住新的一杯莫吉特,“无聊嘛,谢谢你来陪我,刚才、刚才还有点怕你,对不起啊,明明你这么好。” “提问,96x79等于?” “额,一百乘八十是八千八千减三百二等于(碎碎念)……啊呸算个鬼哦!我真没醉!呜……气死了。” “怎么了,生我气了?” “没……我是气,这么简单一个心算,竟然、竟然……怎么办,家明,我,我最重要最自豪的东西,不见了,或许……或许永远要不见了……还有爱我的人,我的理想,我的梦……家明,我好害怕……好害怕……” 咬着吸管突然好难过好难过,越难过越想喝点什么,越喝越难过。慕芷璃的躯体,对酒这种东西,上瘾到简直毫无抵抗。我真的……再也不是慕秋云了么? 突然想起家门前那一幕,可母亲生气的样子,却怎都想不起来了。唯有锁住的门,空荡荡,冷冰冰,像一堵铁铸的高墙。 “都说别喝了。” 顾家明轻轻摘掉我嘴里吸管。 下一秒,这货趁我不注意,把吸管拨到自己嘴里,然后,吸—— 妈的一口全消失!!! “呜?你你你你你!老顾,老顾顾,顾大爷,你就让我喝醉一次,好不好嘛?” 酒瘾上来是真的难受,这种,半醉不醉意犹未尽的感觉,撩拨得心里痒痒,以至于我情不自禁地娇声哀求。 “不行,你酒量比芷璃差,酒品更闹腾,今天不许喝了。回去睡觉。”顾家明严厉。 哇过分!!! “我、我不管!我自己买!小姐姐再来一杯刚才的!唔?小姐姐你能听懂中文吧?” “她国语比你还标准。” “WC???那你还说俄文???装逼么???” “这叫什么话?中文再好,肯定不如母语亲切,异国他乡能听到母语,总归没那么寂寞。” “唔……戚……反正再给我来一杯!” “别给她。” “呜~求、求你了姐姐~” 不准小看我啊!对女人撒娇我还是毫无心理障碍的!反正经常对母亲大人撒娇的! “那个、但他、但他是老板诶……” 小姐姐很尴尬说了一句,真的是比我还标准的中文。 “我胡了!万恶的资本主义or2!呜呜呜~~” “抱歉呢客人……” “给她一杯吧。”顾家明突然叹口气。 “额,啊?”一下弹起身,我没想到老顾会松口,有点愣,“那个,谢、谢谢啊。” “谢什么谢,说好了,最后一杯,喝完去睡觉,嗯?不管有什么事,有什么委屈,睡一觉再说,太晚了,人难免情绪化,大多决定和想法,都要偏了路。”顾家明随手揉我的小脸儿。 “才一杯啊,小气……”虽然在这样抱怨,但其实心底,挺暖的。 顾家明这人,刀子嘴豆腐心,跟长辈一样宠溺又慈爱,但又不跟长辈一样,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蛮不讲理,还有适当的小温柔和小放纵。女人喜欢的“完美大叔”,应该是说这种吧? 关键还踏马有钱长得帅、简直、简直不给小男生活路! 这种人,不抓去搞基!真的是,威胁社会稳定、加剧男女婚恋矛盾! 胡思乱想呢,一小口一小口呡,“少喝点,心情越差越容易醉,你今天已经挺难受了。”他突然轻声关切。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真是……”往事如烟如幕,眼前逐渐黯淡,但我放下杯子,还是对他笑了笑,“其实……我早就没事啦、你不用管我的……” “我不管你怎么行呢?” 他若无其事地捏了捏。 “唔。” 心突然跳得过分。 脸很热,我赶紧把某只不安分的小兔子摁回去,然后,故作抚胸沉思, “既然这样……” “?” “那不如我们桃园结义吧?” “……”(沉默) 下一秒。 “好。”(严肃) “噗、?” 这下子!轮到我懵逼了! 037 作者:墨脏 结义是不可能结义的。 但顾家明却当真了。 送我回房的路上,他非常细致地给我介绍了他七个结义的弟兄,遗憾告诉我,我年纪太小,只能当八弟,也就是弟中弟中弟中弟中弟中弟中弟。他问我记住几位哥哥了没有。 我说我就记住一个老赵,因为他名字很搞笑,叫赵无敌。 老顾一个脑瓜崩儿敲得我嘤嘤嘤地:人家叫赵伍迪。然后也不知就发什么神经呢,贼严肃道了一句: “秋云,我们这,也算是缘分,真想结义,你就认真一点,你的几个哥哥都是好人,都会好好疼你的。” 正巧酒劲儿有点上来了,“那还不得天天怀孕啊。”我下意识就开玩笑。 “你这孩子,什么毛病,一喝醉就喜欢开黄腔,再开打屁股了。”顾家明装出很凶的样子,作势想打我屁股。 “打呀,打呀,”我乖巧撅起来,委屈巴巴,“果然你喜欢这个调调。” “喜欢你妹的。” 老顾看上去特别无奈。 不过很快……他就会发现,更无奈的,还在后面…… 我不想睡了。 是的,就在顾家明把我哄上床的那一刻,我突然不想睡了。 醉也不顶用,根据不同个性,人世间大概分为两种醉法,一种是睡到地老天荒的醉,一种,是想闹到天崩地裂的醉。慕芷璃显然是前一种,而我,怕是后一种…… “家明,我想、我想拉刀光。” 不知道为脑子里都是300,大脑皮层开始不规则抽筋,我挣扎着想要爬起,然后就被一只大手摁住。 “拉什么光?” 手的主人很不解。 “不管不管不管,反正、反正我就要拉刀光嘛!” 我几乎本能地,说出根本就是无理取闹的话,说完才迟钝想,自己怎么会这样子呢? 酒精真的是把理性消磨到某个程度,意识其实还是清醒的,但就是,不受控制。浑身上下,充满了无所不能的力量、以及无恶不作的胆量。 顾家明无奈松手。 “刀光刀光刀光刀光刀光……”完全被刀光占据了,我连衣服都不想整理,迷迷糊糊摸到套房主厅的电脑,电脑开启,我却并没有如愿找到300英雄,“诶,没有刀光,呜……”超难过。 “拉刀光是打游戏的意思啊?”顾家明也跟出来。 “嗯……”趴耳朵。 “我好久没打过游戏了,不过小时候挺迷的,还是小少爷那会儿,fc,世嘉,天天玩儿。后来迷过很长时间红警魔兽,还有dota,再后来就太忙没玩了。dota,你玩过dota么?” “dota2……不好玩……” “哦,都已经是2了,呵呵,真快啊。玩过拳皇么?” “嗯!!!” “一起玩吧,不过我只会97,。” “让、让让我啊。”感觉他一听就是大佬。 “其实该你让我。”看看,看看,大佬都这么谦虚。 关掉页面,我点开另一个小游戏网页,随便从网页上下载到拳皇合集,然后,打开97,调好操作杆。顾家明也坐到靠椅上,但他太大只了,有点挤不下,我干脆坐他腿上。 他用的1p,选了八神,草薙京,不知火舞 我想了想,选了雅典娜,京,神乐。 开打,出乎意料,我完全碾压顾家明,哪怕我醉着,他都被我吊起来打。直到不知火舞时候,我才感觉到一点压力。 最终还是我赢了。 “喂……不要、不要太让我啊……”我嘟囔一句。 “真没让。”他轻声道。 戚,这话谁信? 我俩又开一把。 噼里啪啦一顿操作,结果,还是他被我虐,血虐。 这次我终于意识到:无所不能的顾大佬,拳皇上,竟然是个连慕芷璃的纤纤细手都打不过的小菜鸡。我有点飘飘然又有点忐忑,诶呀吗,一穿三两次,他不会龙颜大怒吧? 偷摸地回头看,顾大佬的脸上,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尴尬地笑着,略显不知所措。这幅表情,我忽然觉得,有点,小可爱。 “……” 等下?我踏马、竟然、竟然觉得一个大男人,可爱? 得,看来我真的是醉了。 头有点疼,无力地,左右晃晃,“还玩么?”有只大手揽住那颗迷路的小脑瓜子,然后,便安放在北方冬天的热炕上,汲取温度。 “有点困……但是,再打、再打三把,好不好嘛……”能欺负顾家明的机会不多呢,我实在不想,轻言放弃。 “听你的。”他帮我选好角色。 倚靠的胸膛真的很热,身子像蜡造似的,渐渐融化掉,也越来越迷糊。第三把我是真的晕了,被顾家明抓住机会逆袭了一次。看得出他连招挺顺,其实也会玩,但就是,反应跟不上。被K.O那一刹那,我想起老赵说的“青春一去不复返”,然后隐约听到,顾家明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也挺厉害呢。” 只能凑近撒娇去抚慰了。 现在的我,只想快快长大,早点高考,去体会大学那充满未知的生活。叹青春也好,感怀往事也好,这样的心情实在无法体会,自然也不知道,怎样帮老顾开解。 懵懂,但是,也挺珍贵的。 “好了,别闹了,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身子被轻轻扶起,软软地落地上,幸好有人扶着,否则真要摔下去。 “明天呢,九点起床,带你吃个早茶,去石城看看蟠龙湖,逛逛街,买两件衣服。芷璃的穿衣风格,不适合你,驾驭不好总裹挟几分风尘味儿,那天那个色号的口红也别用了,鞋跟低一点,这么小穿太高的跟,容易长不高的……” 那个男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明天的安排,让我想起母亲的啰嗦。但是,温柔的低语,很舒服,并不讨厌,像藏着蜜糖,也藏着毒药。 “晚安吧,快点睡。” 迷蒙中他道了一句。 突然袭来困倦,精神来的快去的也快,眼皮一下子无比沉重,甚至没有抓紧被子的力气。他的手伸进被窝时,我清醒紧张了刹那,但最终,他也只是掖好四角,便静悄离去。 一个人的套房,又恢复空荡荡。 似乎还残留几分湿热的温存气味,只是嗅进鼻孔,莫名地,反而更加寂寞…… 038 作者:墨脏 第二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钻在一个人怀里,入手犹如半化软玉似的滑嫩与细腻臀肉,头顶两团白乎乎的浑圆器物,又软又挺地,像是刚出锅的白面细馒头,垂涎欲滴,还有股奶香气。 出于一个男性的自尊和本能反应,我伸手,那么揉了几下。 呜~~棉花、棉花糖~~!!! 人生第一次摸欧派!真的!连自己的都没好好摸过……只可惜亵玩过后,我却发现,我竟然一点都不愉~悦?完全没有摸到女孩子胸部的快乐? ……除却多年夙愿和幻想一朝达成的喜悦感和成就感,剩下的,真的只有空虚了。原本那些男人蓬勃的兽.欲和征服欲,全都销声匿迹,没留下一丝丝声色。 过去的自己,基本一撩拨就想做某种资.本主义罪恶指尖跳跃运动,哪会像现在这样?清心寡欲,握着奶.子都不想社保。 太悲哀了。 我的小兄弟如今竟然是慕芷璃的拓展配件,他会去发扬光大么?还是给别人当操纵杆儿呢?——这种问题丧病至极,但我偏偏又不得不考虑,二中某知名学霸“慕秋云”,恶.堕成女装碧.池交际花的可能性…… 煮啊,救救我吧。 搂紧我的双手忽然慵懒地动了动,随后是腿、腰肢、股间,这个把我温柔拥成婴儿的女人,总算揉着眼睛,松开“婴儿车”,放我呼吸新鲜的自由。 “唔、早安、秋瑾姐姐……”我问好一声。 然后——我便看到,那一弯含羞带媚的柳叶眉,轻轻舒展开来,随之舒展的还有装载那整片伊甸园的晴眸秀目。秋瑾姐笑了笑,忽如一夜春风,漫山红遍,然后……她暧昧地咬一口我肩部。 “呜???痛痛痛痛!!!” “痛也活该呢,刚才是你乱捏姐姐胸.部的吧?反了你了,小屁丫头,姐姐都还没有吃你,就想调戏姐姐,小心姐姐把你吃干抹净毫不负责哦~~” “???秋瑾姐你???” “家明没跟你说么?其实姐姐对可爱的小姑娘……”大姐姐突然捧起我下巴,邪恶、蛮横、充满侵略性,“比、他、胃、口、还、大、呢~~”“不过现在从良了。”转瞬又慵懒趴下。 几乎没有过渡间的变化,贼姬儿迅速,跟过山车一样,我都愣住。 “好啦,别恐慌了,穿衣服。是家明让我来陪陪你,说你,嗯,可能需要个抱抱熊?我当然不可能对你做什么,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太不经用,我的玩法,怕把你身体搞坏。”秋瑾姐一边给我扣衣服,一边说着有点恐怖的言论。 “秋瑾姐……是喜欢女人那一类么?”我小心打探。 “是。” “那秋瑾姐和家明的关系……” “普通上下级呗。”她随意感慨,其中坦然不似作假,“‘顾老板’嘛,总得有个漂亮的秘书,这是牌面。他倒是不想要,下边儿给他安排了过去,过了俩月,看我还挺能干的,就留下了。” “哦……” “吃醋了?”秋瑾姐突然笑眯眯盯我。 “吃个屁呀。”我靠进怀里,“非要说,我是吃顾家明的醋,有个这么漂亮的大美女秘书,天天伺候着看着,嘻嘻,换我的话,肯定把秋瑾姐里里外外都占有了。”小手自然不会安分,上下乱窜,摸摸屁股捏捏腰,秋瑾姐明显开始脸红喘气。 她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坏死了,瞧你笑的,一脸狐媚相,姐姐真是魂都要被你勾掉。你真喜欢我啊,要不、要不我们私奔?不理那个臭男人,姐姐带你,去挪威,结婚,养你一辈子……”我注意到她表情渐渐开始认真。 “还是别吧。”讪讪松手。 “傻妹妹,开玩笑的。”她又嫣然刮了一次。我注意到,秋瑾姐眉宇间,终究还是多了一丝落寞。 突然有些唏嘘了。相比较数量极多的男同,蕾丝边,大概很难找到合适的伴侣……当然这只是我猜的。刚才秋瑾姐,大概有一瞬间,对我动了玩笑以外的想法。 问题是我要做百合么?我要做蕾丝边么? 我惊讶发现,扣心自问,这个答案竟然是否定的,我对秋瑾姐没有那种感觉,对雅儿似乎也没有那种感觉。 情绪不对,我对他们,似乎欠缺了那么一种情绪。 把一条朋友圈逐字逐句猜测的情绪、在燥热的夜里魂牵梦绕的情绪、亦或羞涩偷摸地路过她窗前的情绪……不想做,没欲望,也忽然不再觉得有意义。 想想,也很好理解?小兄弟都不见了,荷尔蒙从哪儿来呢。 我更在意的是,此时此刻,用此种身体,我对雅儿的爱是否是更为真挚的爱、是否是更长久的爱,是否为那种,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百合之爱。 ——亦或只是已经变质成友情的眷恋? 有一个人可以解答我的疑惑,“秋瑾姐,那个,百合之间,会、会有那种,很疯狂的恋人占有欲、爱.欲、情.欲么,还是,其实就像正常女孩子之间,平平淡淡的,日久生情……” “废话,当然是前者啊。”秋瑾姐毫不犹豫,“不然就是个正常姑娘,当什么百合嘛,跟风?” 说完她吃吃笑起来,把还有点愣的我赶到化妆台前,聚精会神地给我涂乳液、防晒、化妆。她弄得很快,但也很精细,比慕芷璃娴熟不知道多少。 化完了,我看着镜子,秋姐化的妆容极淡,唇色故意打得粉嫩,同慕芷璃妩媚的风格截然不同。 恍惚中我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慕芷璃,而是另一个,并非妹妹,而是全新的青涩女孩子。媚骨天成的柔意混杂进一条纯洁的溪流,冲散些许诱惑,但也涌出份邻家妹妹的亲近感。 清澈的淡妆,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别意外,是家明嘱咐我,把你妆容弄得开朗清新一点,”秋瑾姐给我梳头发,“不过嘛,其实你的脸,等再长大些,可以化稍微成熟的晚妆、小烟熏,会很漂亮。当然你还太小啦,太活泼,那种妆,暂时不适合你,会看起来……” “有风尘味儿?”我下意识。 秋瑾姐微愣,“风尘味儿。噗……”她笑起来,“其实不至于。除非你故意作很性感很成熟的打扮、故意老撒娇卖嗔、老轻佻地朝别人笑,那样看起来才会有风流女人的风尘味儿。” “唔……”卧槽膝盖中了一箭。 “好啦。”秋瑾姐放下烫发棒,系了个透明的蝴蝶发卡上去。 不知不觉头发也焕然一新,原本柔顺的中分黑长直,变成略蓬松的偏分卷发,但又不那么地卷。青丝散落右肩,朦胧了些许脸部线条,衬托得整张脸慵懒又野性,就如同一只刚起床的小野猫。 有点难言的感觉。这种同慕芷璃一贯那种,妩媚名媛,亦或高冷娇花所截然不同的妆容、发型、风格,令我说不出理由地高兴,但又有点惶惑。 顾家明似乎真的在把我当做慕秋云……不,应该说另一个全新的“慕芷璃”来看待,而非单纯一个,灵魂无所谓的慕芷璃替代品。这点我很高兴,可是……我也要那样么? 我也要、和之前约定好维持彼此生活南辕北辙地,去做一个全新的“慕芷璃”、全新的小女人? 很多说不清的迷茫、但也伴随着很多说不清的暗喜,女孩儿的心思真是讨厌透了。我再再再一次怀念那个简简单单的宅男躯体,看看书,考考试,拉拉刀光,就十分美好。 而且……秋姐动作这么快都收拾了足足二十分钟吧,妈诶,都够我来一把脚下生风中单15甲刀光哥了。化妆弄头发什么的,真是麻烦。诚实点素面朝天不好么? 戚,反正本大人!这辈子都不要学化妆! 039 作者:墨脏 出去酒店,他早已等在车上,并不是那辆白色的保时捷,是辆黑色的,不太能叫出型号的车子。品牌倒是一眼认出是奥迪,“奥运四环”嘛,我记最清的就是这个了。 没良心的秋姐把我送到车里,挥挥手就自个要回酒店,刚坐好,发来微信:“加油!”。 加你妹啊……! “那个,顾哥,现在去石城么?挺远的,要不要干脆,就在历山啊,唔……” 无心说了两句,余光这才瞟到顾大佬专心致志地打量我,似乎都入迷了,连我的话也没听见。真稀奇。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到胸、腿、股间这种敏感的地方,单纯就是盯着脸,含着某种……我说不出,但很特殊的意味,一种很微妙偏向于欣赏的,欲望……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有规律地轻叩。两只手,肤色很白,很干净,但并不纤细,是一对很好看也很男人的坏爪子。女人必然会很喜欢那对手,我不禁猜测,在过去的岁月里,他用这双手摘下过多少支娇媚的花朵呢? 反正我肯定不能给他摘了——据说一个男人盯够某个女人十五秒还没挪开的话,那就会很危险。所以我故意挑第十四秒的时候打断,“嘿!干嘛啊!我脸上有刘亦菲啊?”吓了他一眨眼。 然后老顾愣住蛮久,噗嗤笑出声,使劲儿揉了半天我脑袋。“古灵精怪,你啊,刘亦菲当然是没有的。”他慢慢发动车子。 “废话。” “倒是有个仙女,突然从画里掉出来,比刘亦菲还漂亮。”错觉么?老顾声音有些玩味儿。 我突然有种不太好的直觉,嗯,说不太清楚,但就是,很莫名,隐隐能感应到什么。尤其顾老哥刚才的目光,和过去很不一样,而且,多出某种奇怪的占有欲。 甚至能够很惊悚地说,就连最初他把我当作“慕芷璃”看时,他眼里都没有这种东西,但现在突然有了。秋姐改变的打扮就这么合他心意么?还是,仅仅只是不靠谱的直觉呢? 反正我向来心里就藏不住话。 “喂,顾老哥,总感觉你态度突然好奇怪,你不会想gay我吧?”偷偷摸摸打量,“那啥,我可不会接受啊,我是直男的。还有,慕芷璃要找你搞基,你也别接受啊,那是我身体。兄弟一场,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我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是不是,先敞开了说,如果真是,能及时打消也好。顺便也把慕芷璃的事提一下,不然改天死一抹多真女装跟老顾搞基去了,我踏马就真要疯了。 “你说什么呢?”顾家明失笑,敲了下我脑袋,嘶,好痛~~“你跟芷璃不一样。我心底,其实把你当半个妹妹加半个弟弟看。今天的样子是挺惊艳的,跟芷璃给我的感觉完全迥异,太漂亮了,把你和芷璃身体的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所以,我才有点失态。” 又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对芷璃没有吃掉的欲望,对你算来更没有,你啊,你个小弟弟……”他笑意更浓郁。 “还有呢还有呢!芷璃的事!”我乘胜追击。 “哦……你担心芷璃用你身体搞基,我想想……以芷璃性格的话,九成不会的,他没有喜欢的男人,我能感觉出来,所以他并没有去搞基的理由,更何况,他现在是个男性,少了生理因素,自然更不可能去搞了。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你倒不如去担心下,芷璃习惯性地过分利用异性资源,也就是当小白脸软饭渣男……” “不会吧?”我诧异,“顾老哥,你看,我硬件设施就摆在那里,又穷又傻还是弱受,十七年了,连个表白的姑娘都没有,情人节巧克力都没收到过……呜……”越说越觉得自己好惨…… “秋云啊,”顾家明突然别有深意地望过来,“你能说出这段话,我大概就明白你为什么没有姑娘了。没自信,又不懂女人,话里话外还祈求着别人的主动和宠爱。从这个角度,你倒是比芷璃更适合当个女孩子。” “哈?我、我哪有?而且,我说的不是事实么?本来,本来硬件就注孤生嘛……” “真是,傻孩子,女人要的是什么?你果然一点不明白。算了,你现在是个女人,慢慢你就懂了。其实百分之九十的女人、嗯,十八岁以下是百分之百,她们要的是一种感觉,安全感,兴奋感,刺激感,甜蜜感,征服感。 夏花烂漫的球场上路过白净T恤的篮球少年的感觉,如父亲般老成持重靠谱成熟的感觉,都能挑起女人敏.感的欲.火。重要的不是你有没有钱帅不帅,而是你能不能把你自己独特的感觉,传递给一个对你好奇的女性。” “听上去就好难……”我缩到车座,“别说了,我才不学呢,而且,现在我学这些有什么用?我作案工具都没了……” “怎么会没用?让你学着点儿男人的套路,别哪天被人拐走了,吃干抹净,然后跑我怀里哭诉,到时候,我可是会狠狠骂你的,芷璃要打你,我也绝不会拦。”他突然有点严厉。 “这么无情么……” “不是无情,是,唉,你啊,对男人真是没一点防备,长点心吧。”家明说完了,便闭口沉默,一打方向盘,把车子倒出停车位。一路便奔到主路上,稳中带快。 我稍微想了一会儿,心想,诶,好像对哦。 “那,那什么,顾老哥,我觉得有道理啊,的确该对男人防备点。那,要不,要不,今天咱们别去玩了?我是不是该矜持一些,和男人随便出城,毕竟不太好,你先停下车怎么样……”我弱弱地提议。 顾家明闻言直接一脚油门儿,瞬间就超过几辆车,化身速度与激情,粗略估计得有120!这可是市区啊,我的妈,也太疯了吧? “别闹。”他冷冷撂下一句,然后开始减速。 窗外的景色渐慢了,刚才的加速有惊无险,我偷偷瞄老顾,表情似乎也正在回暖。不禁腹议,明明是谁在闹啊……然后才反应过来,老顾这是在跟我……发脾气?呦,这可有意思,不就是不想跟他玩了吗。 老顾老顾,今天可真怪,说了好些多余的话,哼,他生气,我也好想生气,一路都没给什么好脸色。 历山到石城两个多小时路,不吃早饭得饿死在高速上,顾家明倒是很有心地带我去了一家广式餐厅。那家老板和顾家明认识,菜点是真的精致美味,我这人,味蕾一享受起来,心情就控制不住地高兴荡漾,吃到第三个虾饺就原谅他了,跟他又打打闹闹。结果刚飘起来,余光一扫,踏马门口进来个熟人。 李秀玉。 嗯,同班同学都怎么形容他来着? 永远的年级第一?固定晋省前三十?高岭之“花”?呸呸呸,反正这货,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对手了。稍微长得漂亮点儿,就在学校里又高冷又拽地,连雅儿都对他刮目相看,说是“很特殊的一个男孩子”。特殊个屁啊!别人问题,从来都是一句“没空”的大冰块。 但此刻他的表情呢?和高冷完全沾不上边。在笑,很虚伪地笑,化了妆,莫名有点媚态,穿着淡黄色的小外套,紧身牛仔裤,挺俏皮,腿很长很细,气质有点怪。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紧随他走进来,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踏马,我没看错吧?刚才那胖大叔???摸了李秀玉一下、屁股???捏了高岭之花的、屁股???而且似乎并未被反抗,甚至李秀玉脸红了??? 顾家明也随我目光望去,但却第一眼落到那胖大叔,两人一对视,胖大叔眼睛一下子亮了、没夸张、真的是跟灯一样、rua地就亮了! “顾总!诶顾总!没想到在这儿见到您啊!哈哈,幸会幸会,顾总自上次一别,弟弟我甚是想念啊……”胖大叔几乎是低声下气地谄媚,一个明显四十多甚至更老的人,强行亲热地要当顾老哥弟弟,我差点笑出来。 “嗯,幸会,一起吃?”老顾随口客套一句。眼神显然地:你个弟弟,知趣点,旁边儿去。 “好啊好啊!”结果胖大叔逮住就赶紧答应了,老顾脸瞬间黑掉,哈哈,我又差点笑喷,感觉胖大叔甚至是故意的,这叫什么?舍生忘死套近乎?也不怕顾老哥一个人民币炮给秒了? 但仔细想想,老顾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吧,这么点儿事,其实更大可能老顾不会放在心上……反而,这里知趣走了,就真没机会了。果然商场上都是人精啊,这胖大叔,应该对话术挺自信。 很快,胖大叔望了我一眼,惊艳刹那,但飞快转过视线,“顾总,这位是嫂子吧,别说,和顾总真是般配!真龙玉凤的。来,小玉,过去伺候你嫂子去,嘿嘿,顾总,我也就不瞒您了,这是我刚淘到的小兔儿爷,挺漂亮的吧?还没碰过,蛮会伺候人的。被您撞见这么难堪的事儿,嘿嘿,挺难为情的,今天这顿就我请吧,还请顾总您,担待担待,别笑话老弟。” ??? 什么玩意儿?兔、兔儿爷???啥??? 我下意识震惊望李秀玉一眼,恰好碰见他也偷看我,李秀玉唰一下脸红了,然后低下头,又羞愧又失落地。“慕芷璃”换了扮相,他似乎没认出“慕芷璃”。 “可以。”顾老哥这时候才真是叫高冷,舀着粥,连看都不看胖叔叔。“但仅限此了,历山的事,我管不了多少。” “诶诶诶,顾总您也太谦虚了,谁不知道您大北方一手遮天啊。其实吧,顾总,我真没什么事,就是想,交个朋友。虽然说我不够格,但怎么说呢?您啊,云淡风轻,超然物外,人间的俗名身份,对您也没什么意义了。我胖子是个红尘俗人,但有时候,真挺仰慕您这样的朋友,无关金钱世俗,就是想,从您的境界里,学到点东西……” 胖大叔说的是越来越诚恳,说实话,就我个人,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虽然明知道他就是套近乎、就是拉关系,可偏偏讨厌不起来啊。马屁马屁,拍得心诚了,还真像那么回事。 “嗯,你坐下吧。”顾老哥面无表情。 “谢谢!谢谢!”胖大叔知趣地没坐太近,但也没坐太远,然后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大堆东西,点完了,冲我礼貌笑笑,问顾老哥:“顾总,不知嫂子芳名……” 我赶紧接话,“那个,叔叔,我姓慕,叫慕芷璃。还有我不是家明的……”“呯!” 耳旁突然传来瓷器打碎的脆响,我愕然扭头,却发现,李秀玉失手打碎了茶杯,正死死地盯着我,怎么也挪不开,目光里,满满的极度恐惧。 我突然反应过来。 慕芷璃三个字……他认出我了!他认出我是最大对手的“妹妹”了!关键他现在的身份!是个……兔儿爷!我撞破了他恐怕是最大最深乃至于能彻底毁掉他的秘密!然而我……踏马现在才意识到! 我怕不是个傻子!嗨呀!等会儿!也就是说!我能拿这个秘密,邪恶地威胁他做很多过分的事,粗暴的事,丧心病狂的事,比如…… ——逼问出他的考试秘诀? ——拷打出他的学习方法? ——抢走他的英语笔记? 突然兴奋.jpg! 040 作者:墨脏 “啧,你这兔崽子,小心点儿,弄什么呢?吓到嫂子怎么办?” 破碎声刚落,胖大叔立刻凶巴巴瞪了李秀玉一眼,后者眼眶微微红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秀云这种委屈模样。 训斥完胖大叔立马转头低三下四道歉,“顾总,抱歉哈,孩子不懂事,哈哈,扰了您了,对不起啊……”然后老顾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反正挺冷淡。 不重要。 因为我的目光都放在李秀玉。 那可是,李秀玉啊……过去只见过穿校服的高傲玉人儿,今朝为了一个胖男人打扮“花枝招展”。 他默默地弯腰、默默地用湿巾收拾碎片,声响并不大,早晨忙碌的服务生并未注意这里,李秀玉一个人慢慢处理着,瘦削的背,苍白的小脸儿,真是显得凄凉又萧瑟,我想帮他,可他惊恐地抖了下,怯缩又惶惑地拒绝掉。 大概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没了吃饭的欲望。 喉咙涩涩地,说不清楚,许是因为他在学校高冷与此刻卑.贱的反差?还是过去对手榜样标杆破碎后的失落感?我突然想到,我在某些地方和他是相通的,但似乎又存在本质区别。 这不仅是描述“身份”这种显而易见的事物,或许我还勉强窥见了一些潜藏的人之本性,以及社会某些悲哀固定的铁律规则一类的东西。我当然是干净的,但看着李秀玉,我又实在无法沾沾自喜这份干净。 “怎么了?”顾家明突然宠溺望我。 这大概是胖大叔进来后老顾第一次笑。 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吃饱了,有点撑,我们出发好不好?”倒也没撒谎,慕芷璃的肚子是真心很小,而且甜的油的东西很快就觉得腻,天生地,易瘦易美体质。 “嗯。”老顾拉起我。 “诶等等顾总,这就走了,不聊一下么?”胖大叔言语开始急了,“那个,那个,我真的对您……” 老顾沉声打断,“开门见山吧。钱总,你们钱家的事,真跟我没关系,也不想插手。不过,看这顿饭的面子上,我劝你一句,该看开的……”他叹口气,“看开点。” “等下顾总……难不成……您的意思是……巨轮将倾,该、该跳船了……?”胖大叔语气剧颤。 “话说太清就没意思,动手那个人,很邪门儿。我也忌惮。” “……您也忌惮……我明白了……谢谢顾总……谢谢顾总……”胖大叔脸色极其地差,可以说是像见到鬼一样的恐惧,他早点也不吃了,叫起李秀玉,便匆匆跑走。 我知趣没多问,等胖大叔彻底消失,老顾沉默几秒,引着我,回去了车内。 “那个男生,你眼神不太对,认得?” 驶到主路上的时候,老顾有意无意地问我。 “嗯……年级里第一,挺高傲的,真没想到,在外面,他竟然……” 我望着窗外,晨起时分,城市并未梳妆完毕,但即便如此,也够雍容华贵了。可惜并非每一位孩子都有资格抚.弄这座贵妃人的玉腿,吮吸她甘甜的香汁,品尝她夜里的神秘幽香。 李秀玉……唉…… “你还挺多愁善感的。呵呵,傻丫头。这种事情,太多了,你这个年纪,不要想太多最好。各是各的境遇和难处。不过以后,你还是离他远点吧,再怎样,选这种路还是会扭曲一些东西。”老顾边开车边劝。 “嗯。唉,我就是,挺心疼挺难受的,有点想帮帮他。” 顾老哥笑出声,“你啊,你能帮个什么?放心吧,我已经帮过了。你真以为我是因为那顿饭提点那姓钱的?我看出来的东西,姓钱的肯定也能看出来,放心,有你这么层关系,那姓钱的,一定会很慷慨。” “谢谢呢。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不用报答什么。” “唔……” “我做任何事情,本就随心所欲,带你玩是因为想带,帮你是因为想帮。如果是交易的话,我会事先说清楚,不会把本钱先硬塞给你,让你心底难做。”他风轻云淡地陈述着。这种为人处世、我既是欣赏,又打心底里……好生羡慕。 “嗯。”老顾老顾,有时候,明明近在咫尺,又觉得,天各一方。 九点零七,车子到了京昆高速上,我跟顾家明说一声,让他好好开车,我睡会儿,他应允。但闭上眼,浮光掠影地,真静不下心去。 还是忍不住打开手机……茫茫多的微信消息,会有母亲的关心么?——果然没有。倒是慕芷璃,早上六点多,发了句:“昨晚去哪儿了???” “酒店。”我打字。 没多久,“哦,我知道,顾家明跟我说了。呵呵,你玩的开心,要乐不思蜀啊。”我的妈,一抹多这语气,怎么这么别扭? “慕芷璃,别跟我阴阳怪气的,昨晚你乱跑去酒吧,让妈妈发现,我可还没骂你。还有,劳资替你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你也不安慰安慰?你以为我真想睡酒店么?你以为我不想往家里么?” “呵呵,谁知道呢?”这一声呵呵真是要气炸我。 人家老顾的呵呵,是那种很轻很暖的笑,但慕芷璃呢?我完全能脑补出,那厮目中无人冷笑不止的样子。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服了,你滚吧,不想理你。”我敲打屏幕的手都在颤抖。 “呦、这么快就学会发大小姐脾气了?很能么?还让我滚,倒是你赶紧滚啊!!!离开我的身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啊!!!”慕芷璃开始也怒了,开始胡搅蛮缠。 “你又来???这事怪我么?怪我么?你再这样我拉黑你了!” “你拉、求你拉,呵呵。” “拉就拉。” 我直接把他删除好友,然后屏蔽掉,手机扔到一边儿。 没多久,铃声响了“慕!秋!云!?????我操!你还真的拉黑我???你很敢啊!!!翅膀硬了啊???”一接起来就是那头把听筒震得跟扬声器一样的怒吼。 “不是你让我拉黑的么。”我故作无辜。 “哦,就这么敷衍?行,你等着。我现在可是你哥哥,你别以为,我真治不了你。”那一头的慕芷璃咬牙切齿。 我轻快地撩拨,“嗯嗯嗯,那我拭目以待喽~还有,没什么事了吧‘哥、哥’?要没什么事,我继续拉黑电话了。”真奇怪……我什么时候这么擅长说刻薄话了?甚至能精准明白哪种语气能最让对方愤怒…… “你敢!!!!!”慕芷璃果然暴吼。 “拜。”飞速挂断,然后屏蔽电话短信QQ一气呵成,嗯,一抹多再见。 想到那一头慕芷璃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笑出泪,笑完了,望着手机,我又觉恍如隔世。这才几天啊?我的性子,和过去真的是天壤之别。 再怎么找理由洗地,我都不得不承认,我对一抹多,是真的没以前那么想宠了。 或许和今天新的扮相也有关系,再或许,和顾家明不停在提醒我“新身份”也有关系,以及……和昨夜母亲带来的打击有关系。我真的在逐渐变化,无法控制地变化。 下意识发了个抖:那缕不甘寂寞的、疼痛的灵魂——在自主湮变着,扭曲着,逐步适应,它全新的容器…… 041 作者:墨脏 我当然不会一直屏蔽慕芷璃。 事实上两个小时刚到,家明下了高速,我就解除了手机号和微信的屏蔽,等慕芷璃加回我。 但这个想法却落空了。 慕芷璃始终没有打过来电话,也没有加微信,他很安静,安静到我有一丝害怕。过去的慕芷璃,至少对我,是绝对藏不住脾气的人。 有个恐怖的猜想,他也在被“容器”扭曲。 有些难受,那薄薄的,轻纱似的灵魂,真的谁也逃不过,红尘躯体的随波逐流么? 我想了足足半个小时的车程,直到老顾把我带回“家”,这个问题都没有答案。或许我唯一想清楚的,就是这短短几天里,我的软弱和犹豫。 “到了。” 那个男人望了我一眼,仿佛能看透我一切心思。 随后他便熄了火、走下车,很绅士地帮我打开车门。石城的天,比历山要蓝上些许,但也是干干冷冷的。我忽然有些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真可笑啊,适应了十八年,如今又在矫情什么呢? 就连顾家明的住处都相当不矫情的。 很普通的高级公寓,普通到我惊讶。没有电影里大少爷、那种动辄几千万的古董装饰,也没有多奢华的装修。都市白领小夫妻的婚房?大抵就是这样的感觉。 屋里有种模式化的整洁,应该每天都有家政收拾,生活的痕迹,却基本找不到多少。我猜,这个地方,其实很少有人住。 金屋藏娇。 不知道怎么脑里突然就蹦出这个词。 接近两百平的公寓很容易让人产生空旷感和恐惧感,哪怕打开每一盏灯。我由衷不喜欢这个地方,假如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的话,我感觉我会疯掉。 顾老哥陪着是最大的好消息,然而没坐多久,他又说要一个人去买东西——我赶紧抓住他胳膊,央求着:也带走我好不好? “好。” 他眸间软化的笑意,似乎多了种莫名的意味。 但我不想在乎。 坐电梯,出了门,小区不远就是大超市。我和他,一起走进去,逛啊~逛地,明明没多大,可怎么逛不完。 基本我指什么他就给我买什么,压根不看价格,饮料零食的搞了一大堆。我以为他会一直顺着我,结果走到海产那里,我想吃虾,但顾家明扫了两眼,眉毛一皱: “别买这个。” “为什么啊……”我傻傻地问。 “水质有问题,品种也差。”他摇了摇头,看到我表情,又笑出声,“怎么了,这么想吃?那这样吧,下午我让朋友弄点自养的,再做给你解馋。如何?” 我当然赶紧拒绝,“不用不用不用,我哪儿那么金贵,就随便买点这些就好啦……”说真的,这些好歹是活虾,平常我吃个虾仁炒饭就高兴坏了…… too复杂too复杂,穷狗是真看不懂有钱人的世界。 “不行就是不行。”他笃定摇头,“你现在身体差,必须照顾好自己,至少在我面前,别想随随便便糟蹋身子。” “唔……” “还有零食是给我买的,你一天最多吃半包。” “啊诶诶诶诶诶诶?????Σ( °△°|||)︴” “走吧,中午给你做点有营养的。”老顾冷漠脸.jpg大步走。 妈卖批,你顾哥还是你顾哥,某些地方,他真的是……难以形容。虾最后也没有买,零食好像也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木得了,哭~~~ 路上我当然生闷气,故意不主动帮他提东西,而他也够硬的,我不说,他还真完全不叫我帮忙。 满满两大包零食菜肉调料,都被他一人提走了,还真有劲儿。 回到家,火一开,油烟机一响,空荡荡的屋里,总算是多了些人味儿。老顾让我去柜子里翻个围裙,我故意挑了个粉红色带花儿的给他,他眉毛一挑,然后很光棍地套上,把我踏马笑得。 最初我打算帮他洗菜切菜,但这货非不肯,振振有词什么,“油烟气和厨房活儿伤皮肤”,“做饭多了二十几就变黄脸婆”,干脆把我进厨房的权利都剥夺掉。呸,哪里来的歪理论,我愤愤去查,结果好像,还真是……? 那就没办法了。 只好靠在外廊,遥遥地望他、望在厨房里忙碌的他。 至少这一刻……家的味道,还挺像那么回事。 老顾是我见过做菜最认真的人,前所未有,尤其洗菜的时候。一个男人温柔细致起来,还真是耀眼得要命。我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好好的手机不玩,300不玩,站在这里傻笑,看他忙前忙后,偏偏又觉得有趣。 直到老顾第三次回头对上我视线,终于忍不住了,他放下萝卜,绷起肃容, “芷璃,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啊……?唔,呐,那个,好奇嘛……第一次见,你们有钱人也自己做菜?”我吐吐小舌。 “当然了,”他极认真地、翻了个白眼:“我们有钱人,还自己盛饭、自己嚼、自己咽。怎么,是不是特惊讶、特诧异,然后发现有钱人技能种类真是丰富?” “我、我可没说啊。哼,你这老哥,就知道埋汰老弟。” “是老弟先有的偏见,老哥这是纠正。” “呸呸,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哲人曰:‘哥哥生来就是让弟弟欺负的’,你得让着我。” “哦?那你可说错了,哲人曰的是:‘哥哥生来就是让妹妹欺负的’。一般哥哥被妹妹欺负完,去欺负弟弟撒气。” “唔……” 欺、欺负…… H的大脑又在胡思乱想某些景象…… “好了好了,”老顾走过来喂我一小块红萝卜,“你啊,真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去客厅等会儿吧,马上了,做好就陪你。” “唔……嗯。” 我低下头,乖乖顺从他的话,去客厅等待。 这时我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地方。客厅里,东西不多,算是空旷吧,简约风格。不过,老顾家的电视是真不小,起码有我家窗户的面积。我忽然好奇,这样一台电视,看起来,会不会很爽呢? 结果答案却是——不会。哈。太大了,太空阔,沙发也是,最小的那个,都够我打滚。我感觉自己像只调皮的小猫,闯进巨人国里,使了劲儿地撒欢…… 电视节目也有够无聊的。 我默默地想:看影碟吧。正巧电视也有DVD。 好不容易找到碟片抽屉,此刻我是真的好想有一部漫威大片儿帮我排遣寂寞……可惜,并没有。储存的碟片也真不多,寥寥四张,我一张一张翻过去…… 《阿飞正传》?《2046》?《花样年华》?都什么鬼名字,《东成西就》,这个倒是看过,蛮有意思的搞笑片。 家明也真奇怪,我观察许久,才发现这几部都是一个导演:王家卫。 嗯……好像听说过……? 其实我更熟悉星爷,熟悉《功夫》、《少林足球》,《美人鱼》也超有趣,我喜欢星爷无厘头的荒诞表现手法,喜欢那令我放声大笑的脑洞。 不过《东邪西毒》也不错吧,记忆里,也挺好看的。我想了想,把碟片装入,那略显老旧的港式画面,开始逐渐播放…… 看啊,看啊。 不知不觉就过去好久了。 放到多半的时候,我才陡然想起吃饭,一扭头,顾家明就站在门边,也望着剧中人,一动不动。 光舞浮尘,他的五官像艺术家用刀刻出来一样漂亮,可仔细地看,皮肤还是有些糙了,不复青春细腻。或许这些年在他脸多了另一把刀子,那是我此刻很难懂的,“岁月”。 我伸个懒腰。 “喏~家明~我饿~~” 下意识地,软软甜甜地脱口。 讲完我愣了一下,呸呸呸呸呸……卧槽,要尬死了,这是啥语气? 好烦啊……慕芷璃声音就是这样,一个不注意,尾音就会带点嗲,撒娇一样,听起来软软媚媚地……顾老哥会不会骂我? 窝日——他好像笑得更灿烂了? 嗯……看来我们的革命友谊还算深厚……能忍受我如此恶心心,家明同志,好样的,友党为你点赞! “那什么,菜已经好了,过去吧。”老顾突然刻意板着脸偏开头。 唔,等下,这难道是,害羞了?我有点怀疑,直觉告诉我是这样的,但理性上,老顾没道理害羞啊。犹豫一会儿,我决定相信理性。 ——毕竟我的智商绝对不会骗我,嗯,绝对。 “那什么!顾哥!顾哥?”我乐呵呵喊,“干脆把菜端到这里吧!一起看怎么样?” “别闹,快去,再放就不好吃了。” “唔~那要不,你帮我,打上一点,送过来怎么样?顾哥哥,我好像得了下地就会死的病……”赶紧装出一副柔弱的小模样,眼睛bling bling地。 却见老顾嘴角一抽搐。 然后——神情又笑又无奈地:“真能扯,坏姑娘……不能下地的话,A扔过去,B拎过去,C背过去,选哪个?” “我可不可以选D……” “可以啊。”老顾果断点头。 “啊,啥……呀!”我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这厮一下近了身,烫乎乎的胳膊穿过咯吱窝,转眼就揽住腰后,与此同时腿下也钻进来一条,勾住腿弯,再然后……日他妈的, 公主抱。 脸和贴住的地方一下烫得要命。 “喂,哥,我叫你哥了,放下来好不好。”他大步慢走着,我几乎是焦急哀求他。 “抱得不舒服?”家明随口。 废话!舒服当然舒服,暖乎乎像回了窝一样……可正因为舒服才特么有问题吧?而且好羞耻……幸好他的手很规矩,不然,这时候被摸奇怪地方的话,我真的就要炸了…… “咳咳,顾哥,男男授受不亲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抱我?顾哥,说真的,我认为你不尊重我的男子汉尊严,你、你、额……”他突然瞟过来,我下意识噎住。 “对不起啊,芷……秋云,我逾越了。”似乎是想了想,他道声谦,把我放下……放到了餐厅椅子上。 得。 您都抱完了还说啥啊,算了,下次别这样就好。我偷偷望他,却看到,他有些奇怪的眼神。 明明是注视,却未发现我的回望,发着呆,若有所思,若有所惑…… ——还真像个哲学家。 “吃、吃饭吧,老哥,唉,原谅你了。” 我唯有轻唤。 “嗯。” 顾家明点点头,坐下,却没动筷子,还是那么看着,思索个不止。 我直觉饭桌上他要说什么,不过无论他说什么,嘛~都没有桌上的大闸蟹重要?诶嘿~w。 十六七岁的男孩可比十六七岁的女孩简单多了,至少我深知自己,这个年纪,我只想要吃,想要睡,顶多再加个:想要和喜欢的人困觉。 不知不觉扯掉十八根螃蟹腿。 “你觉得我该叫你什么,慕芷璃,还是慕秋云?” 扯第十九根的时候,顾家明突然认真盯过来,认真问道。 “唔,当然是,慕秋云啊,不然呢,老哥。” 我吐掉蟹钳就答句。面前的人,拿纸帮我擦了擦嘴边,开始细心地敲开蟹壳,一点点挑出蟹肉蟹黄,放进我盘子…… “但是,你已经不再是你了,明白吧?”顾家明轻轻摇头,“你的表情,动作,姿态,脱胎于芷璃,也有着不同,可绝对不是男性。你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吸引男人的荷尔蒙与气味。你必须承认这点。” “唔,也、也许……?” 我想了想,还是摇头,这也是我第一次有别于顾家明的想法: “不过,老顾,你的首句话我不同意。我还是我,我的灵魂依然是坚定的男性,这是无法改变且绝对的事。十七年的往事足够浇筑一个坚硬的三观……嘛,有些事我也只会对你说啦,我承认我现在对男人有奇怪的感觉,但是,我仍然喜欢女人。我永远是慕秋云。” “可你真的坚定?”他越望越深邃,“芷璃,你确定,你此刻真的算男性?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性别也只是一个代号,属于心理与生理状态的有机集合,生理由身体决定,而心理与环境密不可分……” 他有理有据地分析,而我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智商上线,可能螃蟹吃太多?反正,我当时振振有词地反驳了出去: “不对,家明哥,你说的不对。你太小看意志和灵魂,在你嘴里好像人的一切都由环境和身体决定,人成了环境和身体的奴隶……可就算此刻的环境将我视为女性,又能怎样呢?” “就算、此刻我生理和心理在激素下偏向女孩子,又能代表什么呢?我的灵魂不会变的,即便形状变了,性质也不会变化。家明哥,我讨厌你的说法,也讨厌……唔,至少,原则上讨厌你把我当女孩对待,如果可以,叫我秋云,好么?我不是慕芷璃的替代品,我是只个,只是个,想和你做朋友的男生……” “我……明白。不过秋云,我真没有把你当做芷璃的替代品,这点我绝对肯定,你带给我的感觉,同芷璃截然不一样……否则我也不会疑惑。至于我想表达的,秋云,改变形状的灵魂,真的就还是原来的灵魂么?性别在灵魂上,难道就不能是形状的表达式?” 顾家明一言就戳中了我话语中最大的漏洞,那一刻,我愣住了,但与此同时面对死局的智商忽然敏感得一比。 刹那间——我突然产生某种直觉!而且是,理性也认为正确的直觉! “家明哥,你在诱导,对不对?你在诱导我,让我承认自己在变成从灵魂到身体的女性,是不是???”我忽然脱口。 “不……”家明几乎立刻就想反驳,但我第一时间思路就又转过弯来,使劲摇小脑壳…… “啊不对不对,家明你的话,连你自己都笃定,都相信,不像故意诱导……但是,绝对有什么理由啊,突然说这样的话,哪怕有道理,也太奇怪了……总不能……” “总不能,其实,你是在说服自己?” 我有点愕然地望过去。家明闻言竟也愕然一下,彻底低下头,又开始沉思着,许久,他才对上我的目光,变得又深沉又凝重。 “秋云,或许,你可能没猜错。” 他蓦地说了句出乎意料的话。 “为、为什么啊……” 我下意识喃喃地问,而家明的下句话,更加像是一记螺旋丸,直接就把我打蒙了,怎都反应不过, “因为我可能突然对你产生了朋友以上的情绪,”他严肃,“比对芷璃……都要更自私、更侵略性一些。说白了就是想占有。剖析心理,正由于潜意识如此,我才偏执刚才那些话。” “哈。。。”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042发乎情,止乎礼 地图 “等下,老哥,我再确定一下,你刚才的意思、意思……是,是想肛我……对不对?”风声呼呼地,我有些颤抖地问。 “从欲望层面上可能如此。但是肛这个字不恰当,而且很脏,我建议你换成‘吃’。”真服气了,这时候顾老哥还有空玩学术派,纠正我汉语用法!“总之秋云,你先别那么害怕,这只是点多余的无聊情绪,我已经排除掉。” “怎、怎么可能不害怕啊……”缩缩缩。 螃蟹、吃点螃蟹就要把贞操交出去,呜~妈妈我再也不贪吃了~~ “秋云啊,你这幅样子,是把我当控制不住身体的野兽?”他失笑,“安心点,如果我真的想做什么,我刚才就不会坦诚告诉你。以你的阅历,我想把你不知不觉调.教成私人肉X器,不要太容易。” “肉、肉X器?” 我擦、这、这还安个球啊、我踏马突然更方了! “我只是举例,不可能真的这样做,”顾家明一本正经,“我的意思是,你别慌,你的心情我明白,我们毕竟都是男人,发乎情,也的确该止于礼了。归根结底,我想我贪恋的,也不过是你别样绽放的美丽。” “嗯……” 我渐渐有些沉默。 是啊,我在想什么呢,老顾他,可是知道,我本质是个男孩子啊…… 他那些越过界线的温柔不过是“慕芷璃”娇躯的余荫,不过是贪恋一份柔软,一份温热。就如同鸟儿啄食树木,看似紧紧抓着,但只是在搜寻虫子,有哪只鸟,会去望干枯皱巴的树皮呢? 我心底为此长长松了一口气,但那口气并未消散,而是回转着,又成了一缕耳边的风。清风徐来,泛起烟波,撩动着心房里,卷动出一丝莫名的寂寥与惆怅。 这顿饭最终吃得并不快乐。 虽然……直到散场,顾家明都在帮我剥蟹。 饭后自然是顾家明收拾的,我趁着时间,看完了《东成西就》最后一部分,片尾曲不好听,想关电视的时候,顾家明洗罢碗,过来问了我一句:要不要去看蟠龙湖。 我说不想去。 哦。 气氛就此冷了下来。 顾家明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客厅,没有一丝丝犹豫。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只,专注于虫子的鸟。 淡淡地出去,淡淡地回来,等那男人再出现的时候,手里揣着两大包开封的薯片,他顺手打开DVD,放了一张《阿飞正传》,然后轻松坐到沙发上,一只手一边地,惬意往嘴里送。 ……草踏马的还真一包都不给我…… 电影很平淡,关键,咔嚓咔嚓咔嚓,耳后面都是咔嚓,烦死了,二十七了还这么爱吃薯片,丢不丢人? 我忍不住回头怒瞪。 “嗯?” 顾家明不解。 “老子也要吃啊!” 我恶狠狠地。 “……” 似乎这句话令顾家明很错愕?没多久,我便看到顾家明犹豫一会儿,望望左边,又望望右边,然后很不舍地从青柠味儿的薯片里捏出一片,递到半空中,我下意识咬上去…… 然后我俩突然都愣了。 下一秒,我狠狠瞪顾家明一眼,扭头脸红。 该死,这次竟然是我先过线……顾家明此刻表情是什么呢?大概,会十分精彩吧。 最强调男男授受不清的人,结果最先忍不住。 《阿飞正传》看起来是真没意思,太平淡,太无聊,就是讲一个花心男人欺负痴情女人然后死了的蛇皮爱情桥段,或许有几句台词很精彩,但给人感觉也太装逼了,半懂不懂,似是而非。 只有顾家明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关键处,会忘记“咔嚓”薯片。 看完了,“出去给你买衣服吧。”他终于肯落眼我,我哼唧一声,没说去,或者不去。 这货倒也聪明,知道我是生闷气,下意识伸手想摸我头安慰,但伸出来,又悬到半空。我冷漠地瞪他一眼,他有些悻悻地缩掉,礼貌引我下楼。 还真的不摸了啊。 呵,发乎情止乎礼……做得真好啊,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全程保持一定距离的他,我又有些不适应。 ——而若他亲近过来呢? 我想了想,尴尬又发现,我还是不适应…… 说白了,就是矛盾,就是贱。 地下停车场有段路没有灯,黑漆漆的,很恐怖。我甚至主动抓他的胳膊,可当他反手想牵我的时候,我却又躲开了。到了车旁,我习惯性打开副驾驶的门,但犹豫两下,还是坐到后座。 顾家明也坐稳,没系安全带,一直没有发动车子。 静了很久。 “过来,”顾家明突然冷冷地,“到前面。” 我缩了缩,“呜~别、别吧……发乎情止乎礼……顾哥哥……我刚才真不是有意搂你胳膊的……我、我只是……就坐后面最好啦……老顾、顾哥,我……”解释得都有点语无伦次。 “……”老顾回头盯住我。 唔,好像脸更黑了,有点在向李逵发展? 我果断知趣地在他爆发启用“D选项”之前自己过去。 “那个,不准、不准做过分的事啊。”坐好了,我脸红叮嘱。 脸红是因为下意识想到了第一次见面那辆保时捷里发生的桃色戏,明明才几天吧?我却觉得,有点恍如隔世了……也许,他会在这里再来一次? 有点羞怯地偷偷瞟了老顾一眼。 老顾似乎还正常,仿佛,我坐旁边就令他满足了,我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心理。 车子总算开动。 我们两个都有点沉默,他安静开车,而我假装玩手机,事实上根本没什么玩的,一直心乱如麻,等到了北国商场,这份心跳才逐渐减缓住。 停好车,我们都下去,他突然走得有点快,我下意识小跑追逐着,但太靠近的时候,我又急忙顿住。他回头很深地望了我一眼,嘴角撇出个奇怪的笑容。 “果然你也是这样啊。”他有些自嘲地喃喃一句。 “什么也是这样?”我问。 但他耸了耸肩,没有回我。 走上地面,略拥挤的人潮,他也没有牵我手。 时间在脚步中一点一点流逝了。 我从未逛过如此气氛古怪、如此空气尴尬、如此不自在的一个商场。 老实讲,这里很大,比我过去逛得任何商场都大,周围无论衣服、首饰、化妆品,也都贵得出乎我意料。历山终究是个穷地界。 但人不对劲——于是一切好像都不对劲。我无法形容顾家明的状态,不,或许还有我,我也无法形容我此刻的状态。我们几乎是心照不宣地,彼此保持一个微妙距离。 不太远、又不太近;不太生疏,又不太亲热。算朋友么?但又太奇怪了,可若算朋友之上,又太彼此克制。 对,克制。 有时我心情太开心,会下意识撒娇、搂抱、然后急刹车;有时他眼神温柔得要滴出水,下意识想摸我、触碰,也是,急刹车。我们都在克制彼此,但当对方克制太过或离得太远,又忍不住难过甚至气愤。 这种感觉,很难受,很压抑,不停在冲散我因为新衣服涌起的高兴。我猜,他也是这样。 逛到快五点的时候,路过了一家新开的汉服店,家明扫了扫我,又盯着里面一件齐胸襦裙,微不可查地笑着,“可以进去看看么?”我问他。主要我也突然看上一件。 他隐隐有些期待地应允了。 导购小姐姐很热情,但我从外面起,就喜欢着里面一件对襟襦裙。然而经过顾家明盯着那件时,我心里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停住,说想要试一下。 三分钟后,算是在导购员小姐姐帮助下,有点生疏地穿上了。老顾眼光是真不错,恰到好处的浅配色,剪裁贴身合适,胸前部分也毫不忌惮地高高鼓起,令清纯气质的衣服显得有点诱惑。我穿着,微笑的话,有点略带涩情的仙儿气。 出了更衣室他几乎把整个眼睛都贴在我身上。 但看了一会儿,他咳嗽声,主动把目光偏开了,然后就是很有问题地一点不敢看我。衣服自然被他买下来,还连带我原本挑中的那件。该说感动么?可我更多觉得,我俩真是别扭、别扭得要命。 就好像我一直在注意他的视线一样,明明、明明,他也一直在注意我的视线。可彼此却避免着交汇。 “曾付出~几多心跳~换来一堆堆~” 铃声响了。深情的嗓音,eason。 “喂?什么事?不是说好的明天?你们……嗯,行,知道了,马上回去。让谢经理自己辞了吧,公司不要废物。”他突然接了个有些森然的电话。 关掉手机,他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住怒气。然后才缓缓转向我,但目光碰到我的身子,仍然有点闪烁。 “秋云,公司有点急事,可能要回去了,我先把你送回家吧。六点我让人给你送饭。” “嗯。” “下午跟你一起蛮开心的,晚上……我应该不回来了,房间里有换洗衣服,书房有电脑,你少玩一会儿,早点睡。明天早上我差人把你送回历山,这个星期,应该就不再见面了,下星期,再说吧。” “嗯……” “那就保重吧,虽然现在说有点早。”他勉强地一笑。 “你也保重。”我点点头。 然后——我俩便并肩一起走了,他帮我提住东西。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我也并不期待多余的话。 公寓很空,很大,很吓人,但一个男孩子,想要人陪,绝对很奇怪而且也很逾越了吧?我不想要做那个逾越的人,老顾也说了,发乎情,止乎礼,那样的感情是不对的。 他知道我是个男人,我也知道他知道我是个男人。于是这种感情连一点遮掩的余地都没有、大刺刺袒露着它的丑恶不伦与疯狂。曼陀罗开放了,但谁也不会喜欢它。 再绮丽的东西,生在地狱,本质就是悲剧。 其实我们都明白的。 从他对我坦诚“生出特殊感觉”起、从我故意疏远又被他生气地叫到副驾起……有些东西,还是不可避免地神奇地滋生了,越克制越茁壮。想想真是讽刺啊,其实他不说,我就不会觉醒;而我不逃,他也不会察觉在意。 “克制”……想想就虚头巴脑的克制,压根儿就是给某些不该存在的东西,一个蠢蠢欲动的借口、和一张掩耳盗铃的遮羞布。 也幸好现在要划上句号了。 我打赌我心里想明白的他也全都明白,我也敢打赌,这一次回去,就是永不相见。 大佬“顾家明”不能喜欢上一个男人,哪怕是男人灵魂的妹子。自尊不允许,现实不允许。有那些东西前,他可以轻松调戏我,但有了那些东西,我的一个剪影,都会变得沉重。 我至今不明白我比慕芷璃可爱在哪儿,我也至今不明白臭顾家明有什么好的……大抵,这就是感情的美妙与荒诞? 不过,果然还是结束吧。忘掉这两天的事,忘掉幻梦,慕芷璃好像也开始不希望我和顾家明待在一起。一个男孩子的灵魂怎么能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呢?他爱慕肤浅的美丽,我又何尝不是贪恋他肤浅的宠爱? 结束吧。 在那个空旷的房间里,伴随午夜的幽灵,一起结束这场闹剧。。。 永远,结束吧。。。 … …… ……… “顾家明。” “嗯?” “带我一起走。” “。。。” “不肯么?” “没啊,好的,过来挺好。” “还有喂我薯片。” “好。” “还有要吃虾。” “嗯,到公司给你做,做一大锅。” “笑的真欢啊,对我这么好,不止乎礼了?” “你想止么?” “不知道~” “不知道可不是什么好答案。” “反正,你现在不准丢下我,外面好空,好大,有好多鬼,没有你,我好害怕。” “那就不丢下了呗。” “哼,只是嘴上说说吗……” “那这样呢?” 高大的阴影忽然遮住光与风雪,小手被攥住了,十指相扣,手心间满溢着跳动的温热,心瞬间像是被填满一般。然后在未及反应的时候,他的嘴唇突然印上来,那般炽热与决绝。 我呆了十分之一秒,十分之一秒后,我搂住他的脖子,把所有重量倾倒在他的怀里,回应给,更加浓烈的炽热…… 043疯 作者:墨脏 我时常在想,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呢? 生物上可以把一切归于多巴胺的化学碰撞,物理为靶受体的释放涂写理由,我最爱的数学可以用数字计算爱意,而我厌恶的文学,则将爱与欲归入天堂幻彩的大门,翻来覆去用童话演绎装饰一遍一遍又一遍。 可所有的知识都不能解释那一件事——那陡然而生的欲望。我为什么会突然叫住他呢?我为什么会突然说那些话语?顾家明为什么突然答应?突然对我笑?突然吻上来? 以及,我为什么,会那般回吻得热烈…… 一切就好像梦一样。 所有的所有似乎真的朦胧了,那样的湿舌缠绵下,彼此的炽热交织成梦幻,烘托着已然模糊的灵魂绽放扩散又上升,我突然间不愿意想起许多东西,只是把底线一降再降,就好像被攻占的小女人。 连身体都沉浸在暖呼呼软绵绵的梦里。 被拥抱住的梦、可以坦率去喜欢的梦、可以忘记换回去和是男人的梦……他抚过的手在颤抖,他也一样,我们都成了被梦境缠绕和沦陷的俘虏,彼此都交出了彼此的疯。 但至少那一刻……我不讨厌疯下去。 “呐,家明。” 舌头分开了。 “嗯?” “想‘吃’我么?” “想。” “那就,陪我,一直陪着我,我很怕寂寞的,变成女人后更怕了。你刚才要走,我突然好难过好怕,假如你拒绝了,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我好像一开始对你的感情就不纯粹。” “是不纯粹。我知道。秋云,我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哪有那样子看一个陌生男人的?下面还湿.透了。我当时对你最大的怀疑,就是‘慕芷璃’绝不会对我动情。碰大腿内.侧最初也只是想试探一下,结果你反抗都不反抗,真像个泛了情的金丝雀,让我差点忍不住连花蕊都摘掉。” “我、我那是、我以为你是她金主,才会……” “金主,其实更像个玩笑吧。她是很吸引我,我对她挺宠也挺尊敬的,但说真的,一直轻佻不起来。芷璃喜欢制造些生硬的暧昧气氛,我顺应气氛摸摸腿亲亲脸就是极限了,其他的,实在没情.趣,就像一开始所说,没有‘吃’的欲望。总有种,嗯,家人般的隔阂感,密友般的出戏感,就像是……” “像是倒霉妹妹?” “对,妹妹,就是这种感觉。可能太相似了?她某些性格,和我真的是挺像。某些思路,也真的是一模一样。知道你和她交换后,我甚至松了口气,有点庆幸,总觉得,芷璃变成那样一个身份,对我而言好处理也合适多了。知道我为什么说一辈子也不会爱上她么?因为那天我亲她耳垂的时候,心没有跳。我和她心照不宣地互相吸引,但又互相没欲.望。” “你这人、真是、真是奇怪,好好的女生不喜欢,结果,结果,交换了,你反而还。” “确实挺奇怪。但我时常在想: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女人呢?为人称道的美丽?高贵有趣的灵魂?好像一切都是理由,但好像又一切都敌不过十七岁操场上那袭并不算娇艳的白裙。我想,或许男人跟女人也并无区别吧,本质上,都是喜欢那一缕感觉。” “我的感觉像是做梦似的。” “是啊,”他轻轻靠过来,笑了笑,“你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磨人姑娘,明明一开始你那么排斥,也那么疏远。突然跟我说‘带你走’,吓了我一大跳。不真实,像在做一场梦。” “或许我疯了吧。疯了才突然想要你陪,疯了才要你带我走,疯了才喜欢你这傻子。” “要这样,那我就命令你。” 那辆A8走近不远,顾家明远程打开车锁,似随口道句。 “命令什么?” 我刚问完,身子忽一轻,被他随意地抱起,塞进副驾驶位。 他整个人也毫不顾忌地压上来,腰肢被搂得极紧,以至于浑身都是他的气味。他捏捏屁股,另只手挑开衣领,然后,狠狠往锁骨亲了蛮久,差点把我搞瘫掉。模糊中,他突然认真说了句: “命令你。陪我疯。” 我一下清醒,愣了蛮久。 数秒,脸红扑扑,也认真地: “嗯……” 044 作者:墨脏 后来的一切,就真好像一场光怪疯狂的梦。 他并没有在车上做什么,除了轻轻地咬了一口两颗奶香四溢的果实。而仅仅那一点口唇隔着衣服与敏.感的接触,我便呼吸渐媚,不自觉跟随着他掌中的韵律。 底线,本就模糊不清的底线,像柚子皮似的被他随手剥掉,露出纯白包裹的果肉。或许我真的是疯了吧,他离开的刹那,我差点下意识去搂紧他的胳膊,向他索取更多的吻、更多的热气、更多的……玩弄。 全都不知廉耻地对他沦陷了。 自认是男人的灵魂,竟然对另一个男人,交出了腿.间羞赧的潮.泞与湿润…… 如此地、如此地…… “秋云。” 啊,脑子、脑子又变得好乱。 “先放开吧,得去开会了。” 好像听到他这样说句。 恍惚中,他主动放下我,动作极轻,极慢,我依依不舍勾了抹他的侧脸,扭捏又赤.裸地把意乱情迷展露给他。所有的约绰,化为春江水影的婀娜,似是撩人。 他果然忍不住又吻上来,松嘴时,拉出晶透的银丝。这一幕明明是我勾引的,但真见到,却又本能羞得要命。 “乖,别闹了。”家明拍了拍。 我害羞又娇俏地望住他,“不要、大好时光的、再闹一会儿呀。”……奇怪,是醉了么?还是真在当做梦呢?好像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会脱口许多不像自己的话。 “再闹下去你明天就别想下地了。” 家明无奈笑了笑,很暧昧地警告一句。 他回到驾驶位,发动引擎,良久,却没踩下油门。 沉默中。 “秋云,那种事,你真做好准备了?” 他突然有些期待亦有些严肃地问道。 “不知道。” 我坦白。 “不知道是最差劲的答案。” “或许?反正,现在可以呢,不管、不管家明你做什么,至少现在,我不会、不会……” “可那是因为你被我弄动.情了,知道么?”他叹息,“女人一旦动.情,压根没什么理智,只会顺着气氛把自己交掉。我看你根本没准备好,更何况才十六岁,我不想看到你明天裸.着身子哭的模样。” “我、我……” “今晚搂着我睡吧。明天,还是得把你送回去,我倒想一直把你留在这儿……可我怕忍不住。” “那,好呢,”我低下头,“下星期、下个星期,你还会来么?” “一定。” 他轻轻咧嘴。 “好~” 我发现我全身抑制不住地喜悦起来了。仅仅因为,他说,下星期还能见面? 真像个疯子、像个痴心小女人一样的疯子,连情绪也被他左右,满心都是这几天点点滴滴的暧昧,长夜将落,他却成了群星璀璨。偶尔偷望的目光碰上,他温柔一笑,我心便跳个不住。 他的眼神里也只有我。 真好。 我第一次感受到:喜欢和被喜欢,原来是如此甜蜜的味道…… 二十一八年九月七号的石城长安区主干道,一切沉睡如常,黑色的奥迪悄然掠过这座城市的动脉。遥远处,那座隐藏云雾中的,耸天高楼,犹如恢弘帝国里,高傲执剑的君王。 十七分钟后,我会知道“君王”的名字;十七分钟前,我遇到了,一场梦魇。 眼角挂着草枯花谢的泪惊醒,梦魇中是什么场景呢?我努力去回想,却发现记不清了,只知道很伤心很伤心。有场红色的雪,掩埋掉旧城,铺展开风景,世上再无工具可供逃命,流浪到,地尽头,方成蝶蛹。 突然好想被抱一下啊。 我擦掉眼泪,笑了笑。 一旁的家明还是专心地开车,他拐进刚才我看到的,那座“君王”的脚下,很快,一座并不大的、灯火通明的小地下停车场,落到眼前处。 这里装修得很干净,附近只停了二十几辆车,都是很漂亮的跑车。我猜,这里大概是公司高层停车的地方?总不可能是他一人的吧?哈哈……这种鸿沟感。 进了那个有小沙发和冰箱的电梯里,鸿沟的感觉和自卑的感觉,突然更重了。 以至于理性有点冒头。 凭什么呢……?我只是个,男人灵魂的,怪物…… “秋云。” “喂,看着我,看我腕表。” 顾家明突然抬起手臂,打断了我的一切思绪。 “二十一分,现在是下午六点二十一分,接下来的半分钟,我会对你说一些话,等听完了,无论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难过的,顾虑的,害怕的事情,都必须给我忘掉,然后你的眼里就只准有我,就像我现在眼睛里只有你一样。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好了,到我怀里,立刻,马上。” 说着,他不等我反应,主动就结结实实地搂过来,没给我一丝丝说话的机会,我轻抖下,那醉人的温暖又包容住我的躯体,交换着彼此心跳。 ……又什么都想不到了。 ……又被拉进了这场梦。 奇怪,美梦、明明是件很开心的事吧,可为什么、突然想要哭呢? 我忍住抽泣,绽开笑,望着他: “嗯。” 再后来的事。 他真去开会了。四十多个人的会议室,也死皮赖脸要拉着我,拉我趴他怀里。 大佬们说的内容我半个字没听懂,我只知道除了顾家明大家都很尴尬,而且有很多奇怪的目光偷偷打量我,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祸乱朝政的苏妲己。 而老顾呢,这厮全然不在意,甚至要我喂吃他葡萄,因为他觉得这样很有趣。吃完他便很冷血地罢免了两个人的职位,那种语气,我从未听过,也有点害怕,幸好,他会捏着我的手安慰。 “美人啊,有没有看上谁的心想尝一尝?” 散会的时候他故意打趣问。 “你的怎么样?” 我白他一眼。 “行。” 他还真拉开衣服,把左胸厚实的胸肌露出来。 我脸唰地红透,刚想躲,被这厮摁过去,蹭了好一会儿,给赶来的小秘书,闹了个大红脸儿。 虽然……是男秘♂书。 我本以为接下来的时间,应该就都属于我一个人了。但秘书过来耳语几句,他皱皱眉头,我便知道,他应该又有事情。然后果然是这样。 见战略伙伴、见银行、见官员,好像永远有忙不完的正事,我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好累。他应该也挺累的,反正每当他脸崩到极限的时候,他就把我按在没人角落,揉啊抱啊,温存上好一会儿。 总算是都见完了。 可回到办公室,他还有堆积如山的文件。 我看一眼那些都头疼,报表、合同、报告、分析、调研数据……枉我一开始还想帮忙,想想真是傻白蠢。 而那时候,已经接近八点钟啦。我没坐多久,私厨送来精致的饭菜,有许多道虾,大抵他吩咐过。整个办公室装修风格很奢侈华贵,带许多附属房间,其中有一个情人小餐厅,漂亮得不像话。 我便在那里吃的,圆形的小桌子,暧昧的烛光,娇艳的玫瑰,可惜就我形影孤只的,一个人。 吃完饭家明还在桌前忙碌,眉头轻轻地皱起。我有点寂寞,但又怕打扰他。秘书小哥哥推荐我去休息室看书或玩游戏,我却觉得,还是看家明有意思。 足足快要十点的时候,家明才疲倦地站起身子。 他先走过来,无言地抱了我好久,然后从柜子里拿了包唔……方便面?还打算干吃?我赶紧抢掉,让他稍等,拨电话吩咐厨房做点热饭。他始终看着,等我一挂断,就搂上来亲热。 说什么他饿了要先吃我垫一下…… 垫吧垫吧,真是个大孩子,我大言不惭地说着,然后他就开始吸两点,我僵得动不了。不一会儿秘书小哥哥敲门送饭,家明才弹起来正襟危坐,一脸没事人似的,就我脸红成草莓酱。 “吃饭吧。” 说着自己吃饭,家明却又端起陶碗,喂我粥和小菜。 入口真的要好吃化了……鱼子和圆米的味道,还有被宠溺的滋味,好像把灵魂都腐坏。 “秋云,对不起啊,没能好好陪你,让你有点寂寞。” 而他甚至还在责备自己。 明明最疲倦的、一直在照顾人的,都是他这笨蛋。 我还能说什么呢?走过去,坐到他身上,轻轻抢走他粥碗和勺子,喂他好好吃饭。 能回报他的,也只有这种不值一提的温柔了。 他幸福把热粥咽下。 然后与我凝视。 哪怕窗外泛起雨幕,淅淅沥沥,我清楚看到,那双眼睛里,真就只有我一个。 我想他看到的,也是同样一双,浓墨的景致。 …… 怎么让一场梦永远不要醒呢? 那天回到公寓、洗完澡、钻进被窝里,我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彼时家明正准备关灯,洞明的世界,下一秒就要失去眷顾,唯有窗外的雨光,婉转的清月,会告诉夜幕下瑟瑟发抖的小虫子:黎明将至。 家明突然放弃灯也钻进被窝。 稚嫩腰肢,隔着睡裙被他搂得紧紧的,敏感后颈是他粗重的热气,有什么东西,烫烫的,抵在腿后。我大概明白他此刻的火焰,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很清明很温柔地告诉我: “不要去想那么繁复。” 嗯。 我轻声答应。 可又怎么可能不去想呢?我脑子还是山水流荡,风起云涌,掀过一幕幕记忆。 曾经慕秋云的,这几天慕芷璃的,我讽刺地发现,这两种记忆竟然占比一样? 我还发现,大概真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喜欢上顾家明了,后来的每一次对话每一次互动,都是在加深和重复。反倒,顾家明也喜欢我,就像一场梦,一场脆弱又单薄的梦。 连他安慰的爱.抚也变得不真实了……我生怕一觉醒来,躺在慕秋云的床上,少了胸前这两团讨厌的东西。 如果、 如果真会那样的话、 如果真的会那样的话、 我又该、开心还是苦笑呢? 泪水…… “没有花园、后山、可给你游览~?,放弃、做巨人、做插花之男~?。” 抱着我的傻子突然轻轻拍着我的腿,然后,开始轻笑着唱歌了。 ……真是傻子……不过,挺好听的呢…… “喂~家明~” 想说什么,结果被家明捏起小手,手指在掌间有趣地跳舞。 讨厌……这样不是,把难过的气氛全破坏了么…… “抵夜、捱更、消耗无数、花瓣~?,容貌未衬、形状至少、抢眼~?。” 笨、笨蛋……我可是……可是男生啊…… 为什么…… 唔…… 先听吧…… “我未计代价卖牡丹~? 加印花送花被单~? 不够抵、送烛光晚餐~? 爱令我自信如恒山、睡莲在天山~? 给你、摘一朵好衬衫~? ……(略)” 他一句句认真地唱着。 我下意识在听啊、听啊、伴随腿上的节奏。 好像,真的没办法想了呢。 开始困倦下来。 说起来腿后还在抵着,火气真旺,原来真的猛士,甚至能在这种状态下唱歌哄人的么? 突然好想笑…… 笑意起来,困意也跟着起来了呢…… 困……有点……困…… 呼……呼…… 喜欢…… 呼…… ……… …… … 我做了一个梦。 遥远的,沉沉的,犹如破掉琉璃的颜色。 梦里我得了一种怪病,一会儿是男生,一会儿是女生,女孩儿时,有人亲吻我,他宠爱着我的所有,画面一转,我就要嫁给他啦。然而新婚之夜,我又变了回去,窗外,飞舞红色的冰冷的雪,淹没掉旧城,铺展开薄凉风景…… 是挂着草枯花谢的泪惊醒的呢,梦魇,好一场伤心的梦魇。 可一回头,又忘记了梦魇的内容。 耳边“嘟、嘟、嘟”地,在抱着我的那个熟睡的人,耳边的地方,是我的手机。 有人来电。 “联系人:哥哥” 我有些错愕和迷糊地接起。 听筒那边,预料的、怒骂和冷讽都没有出现,反而是雨点中,一个平静的粘稠男声,压抑着一些海啸般的东西。 他说: “慕秋云。” “我在门口,开门。” 045 作者:墨脏 【所谓梦,就是总会散的一场泡沫,】 【不是么?】 “嘟——嘟——嘟——” “喂?慕秋云,又挂我电话啊。” “行呗。我已经懒得跟你生气了,火车上想了好久,你这种家伙,现在应该已经到他床上了吧。” “你知道我正在想什么么?我不生气,真的,一点都不生气,那层膜,反正总要给一个人的,你帮我疼了,我还乐得省事,对不对?可我就是突然觉得你这个人好可怜、真的可怜。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现在就是个骚到管不住腿的烂.货。” “我身体带来的宠爱,很享受吧?你一直就缺这种东西。现在无论谁给你一点,你就被迷了魂了。他给你你就让他抱、让他摸;这边给你更多,你就喜欢他、就跟他上床,想也不想,跟只蠢母.狗一样。” “我太了解你了慕秋云。从小爸就没关心过你,眼睛一直都在我身上。你还和那个老女人一起恨过我,你们抱团取暖,你们自怨自艾,然后呢?你还真把那个老女人的蠢性子都学来了。” “你犹豫不决胆小如鼠瞻前顾后、你心思敏感脆弱多疑滥情自私。你缺男人宠,变成我可真是如鱼得水,对不对?顾家明能满足你缺失的一切情感,可你真的以为你能和他长久?他是什么人,你现在肯定比我还清楚,甚至连尺寸都清楚了,呵……” “下来吧。” “别犯傻了,也别做梦了。” “等换回来那天,或者他抛弃你那天,他宠你的一切,全都从你身上强行剥离掉,你会失衡到承受不了的,我太了解你了。所以,下来吧,下来见见我,下来冷静冷静。” “我不会骂你,我真的累了,可我还是得管你,我发现,由着你的性子,你迟早要变成个没底线的荡.妇,比我还恐怖的绿茶。” “别再糟蹋自己了。” “醒一醒。” …… 慕芷璃的声音渐渐变小,变淡,直至挂掉。 从头到尾,我都沉默无话。 终于听到妹妹心里对我的判决了呢,而我惊讶发现,他大概,许多地方都没说错? 被抛弃是真的很可能被抛弃。 换回来则是真的可能性很大。 真到那一天,我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拖着一副男人躯体,再去乞求关心吧,那也太可笑了。 其实这种事我也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这一切才假得像场梦。我和他因荷尔蒙的一时激荡联起了关系,但这关系犹如空中楼阁,无甚基础,也不该存有。 可是。 可是…… 我望着顾家明的睡脸,好安详啊,像个婴儿。如果可以,多希望这一幕能永恒下去。 “嘟——嘟——” 又是电话。 已经有点讨厌这个震动。 烦躁接起来,不过,这一次,那头却响起了妹妹有气无力的音色。 “喂……阿、阿、阿嚏,该死,蠢慕慕,好冷啊,你下来的时候,能不能,能不能带件衣服,讨厌的门卫,没门卡都不许进楼门……冷死了……” “啊,你没穿外衣么?这么急?”我有点心疼。 “废话,你个锤子,敢挂我电话,我气得拉起裤子就往石城跑,结果还是晚了……喂,对了,带上那张工行卡,我想吃东西,蠢慕慕,你请我,我要吃希尔顿。” “好吧……”我翻找一会儿,果然在钱包里找到张工行卡,“你等下,我给你拿件衣服。”捏起卡片,我轻轻松开家明的手,走到衣柜旁。 说起来,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或许家明也曾带他来过这里?不知怎的,一想到这点,我就有点难受。 “快点,还有别叫醒顾家明。” “为什么?” “多个人跟我抢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饭量多大。” “……” 这就明显是胡扯了,不过我大概听出来,他有话想单独告诉我。 家明还是睡得很安详很安详。 有轻微鼾声。劳累的,那种低沉鼾声。 我主动过去亲了他一下,亲完却由衷升起,一阵惶恐和怯缩,我突然想:以后的某天,他会不会觉得我的吻恶心呢?一个男人的吻…… 快走吧。 我喃喃自语。 下意识拿起衣服逃离了这个地方,巨大的玻璃幕墙外,雨声依旧,银河倒泻。 这栋楼出去是不需要门卡的,所以我就很光棍地走了……然而当我跑到楼外,淋着雨,这才想起,我没带伞,也没穿外套……再准备回去,又想起我没拿门卡……一下子就懵了。 没懵两秒,我就看到,打着伞裹着棉外套的慕芷璃,走过来给挡雨。 “你不是没伞没外套么?”我傻傻问。 “骗你下来而已,”他接过我手里的西装给我披好,一脸嫌弃,“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真的蠢,蠢,蠢死了,蠢慕慕。才换了几天你就给我失身了?我好不爽,我也要去破一次……” “我没有!”委屈咬住绛唇。 “啊?”他愣了下,“真没有?” “真的!” “那我检查一下。” 他不由分说,突然靠近把我粗暴摁到墙上,手灵巧绕进裙底,一捏,一钻。 “啊……呜~~???” 瞬间就全部力气失去了。。。 “竟然,真没破?”他甩甩手指,很是惊讶,“奇怪啊,明明火车上,顾家明跟我发过消息,说和你已经在一起了。” “呼……呼……呼……混蛋……呼……你竟然……竟然……”我娇喘着恼怒。 “先不要急着产生主权感和羞耻感嘛,我的大、小、姐,”慕芷璃冷讽,“别忘了,这是我的身体,你个强盗还住出感情了?怎么,顾家明就赐予你那么多勇气?” “那你也不能、不能、突然、就、就那样吧?”我快要急哭了。 虽然,自己也觉“急”得很没莫名其妙。 急那个地方第一次碰的人不是家明?急那种贞.操变得不完美的感觉?可仔细想想,这种想法又好可笑啊,因为那个地方,好像根本就不属于我。 那是属于慕芷璃的…… 只不过,这种情况下,我又实在,无法真正接受。 “很重要么?” 慕芷璃歪着脑袋,似慵懒质问。 那般随性、那般淡然,可给我那种隐藏着海啸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慕秋云,昂?我问你,很重要么?” 突然,他的眼神涌出愤怒,然后他憎恨地,咬牙切齿,仿佛要把颚骨咬碎一样! “你摸着良心,慕秋云,你给我好好摸着良心,”他用力搂紧我,贴在我耳边压低音量:“对比我、在火车上、一点点想着我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要被我哥哥随随便便地送给一个玩儿过不知道多少女人的肮脏男人,一路上都在惊恐猜测着你们的姿势和情话……这一点事,很重要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生气么?因为我已经气得撑、不、下、了!可我又在火车上想通了一件事,你猜猜是什么?昂?慕秋云,你猜一猜?” “——我想通的是:对你个骚.货,承诺和哀求是没用的,你根本管不住自己,也不会在乎我。我只能用我的手段,把你控制住,占有到手心底,省得你把我人生糟蹋到不成样子!” “你以为我做不到?我没资格?” “别傻了。我清楚你身体上每一个弱点、也清楚你灵魂上每一个弱点,我斗不过顾家明,可我对你了如指掌,我是你哥哥啊,我背后站着你最爱的妈妈,你以为,你逃得了么?” “昂?慕秋云?” 那一刻,慕芷璃愤怒又冰冷地望着我,眼神中充满病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就好像,看他专属的玩具娃娃。 他已经彻底偏执于身体了。 从交换开始、他积蓄数天的落差失衡与焦虑,终于在这一个节点,以我为宣泄口,全部释放。 我深深了解他的心理、就如同他深深了解我。数天休息不足带来的癫狂,碰上连续交换失败的打击,被我此刻跟着顾家明暧昧带来的愤怒所催化,还有……那时刻影响他的男性兽欲。 他已经放弃在乎什么“身体和日常的完整性”了,他现在,恐怕就算是弄坏我,也要控制我占有我,让我没法和其他男人交互,他没说错,他是哥哥,还是慕芷璃的性子,他真做得到…… 讨厌,可我有做错什么吗? 我明明很无辜,我也一直试图帮他,我只是……的确喜欢着顾家明而已…… “慕秋云。” 他突然冷笑抢走我捏着的银行卡。 “让我担惊受怕这么久,该给你点教训了,不然你永远记不住。放心,我不会那么极端,我只是关你几天,然后,让你彻底忘了那个家伙,就算忘不了也要让你们生出芥蒂……我斗不过顾家明,但我太了解你了。” “你不是很喜欢‘2017年高考试题研究’里的‘调J’和‘催M’文件夹么?好~那让我们,来玩一场游戏,然后……” “打个小赌。” 046 作者:墨脏 我被慕芷璃彻底骗了。 说完赌约之后,他用那张银行卡分五次往atm机取了两万,都装进背后的书包。我这才知道,这是顾家明以前给他应急的卡,挂的是家明名字,放的是家明私款…… “蠢慕慕,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私有财产了,必须听我话,不准跑,听到没?”他趾高气扬地搂我。 “戚。” “你也可以跑,不过,赌约的结果你就别想看到了。” “哼,知道。” 想起那个赌,我又忍不住难受,慕芷璃那家伙,真是,真是…… 老实讲我还挺害怕慕芷璃对我做什么的,他现在状态可是超不稳定,激动下,姬儿一硬,把我啪了都有可能。关键我还没法说什么!他啪他自己,没毛病,甚至算下来还是我赚了。 毕竟以我的家庭条件和撩妹情商,别说“慕芷璃”这样的尤物,大学毕业前能不能交一血都是个难题…… 可忽略掉那些危险,我又真的,很在乎那个赌约,我想知道结果,抓心挠肺地想,所以甚至愿意半推半就地配合,他也鬼精,清楚我默认,就连那个超重的背包,都扔给我背。 真的是一点也不温柔啊。 我抱怨着,却又心觉可笑,明明妹妹以前都是这样……看来家明,是真的把我心态养刁了。 家明,最温柔、最喜欢的家明,他现在在做什么梦呢?美梦还是噩梦?他会皱着眉头,下意识找我的手吗? 破碎的星光,如此黯淡,也是如此曼妙…… 慕芷璃显然并不是临时起意这个计划,他轻车熟路,带我到城中村,跟一个早就谈好的半聋老奶奶签了租住合同。这个小院儿只需要一千块一个月,有四个瓦房,一个杂屋。 慕芷璃把我带进杂屋里,给我看他准备的,“好宝贝”…… 一个大笼子。 脸唰地黑了。 “啥意思?” 我瞪着他质问。 “你的新家啊,啧啧,慕秋云,只有把你关进笼子,你才能给我安安生生的,不出去招惹男人……额,好像是我让你招惹的……?啊不管不管不管,反正都是你的错、我被人睡了都是你的错!”他眼眶有点泛红。 “什么被人睡了,只是睡在一张床上而已。还有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我目瞪口呆。 谁知他竟急眼,“死慕慕,说什么呢?我吃谁的醋?吃你的醋?吃自己的醋?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气死了,我要拿项圈铁链把你锁起来、天天用鞭子抽你!不要以为我只是为了和你打赌,假如顾家明找不到你,我肯定、肯定把你关这里一辈子!” 说着这货还真把我往里推,劲儿还挺大……“你滚啊!这条件也太差了吧?连毯子都没有?慕芷璃你疯了?”我甩开他的手,愤怒娇喊。 “呵呵,对,”他表情突然一瞬间冷透,“是,我是疯了,你看不出来么?” “你、你心态有问题……” “我看心态有问题的是你才对,”他很干脆把我拦腰抱起,不顾撕打,粗暴地打开笼子扔进去,“你听听你刚才说的话,什么叫,只是睡在一张床上?什么叫,我吃醋?什么叫,条件太差?” 他脸上闪过愠色。 “说好的惩罚你也不认了,真当我是帮你测试爱情的小跟班?你自顾自在那里期待什么呢?你以为我会学那些霸道总裁,找个好地方把你像金丝雀似的养起来,好吃好喝宠着,每天啪你两次,然后美其名曰,‘惩罚囚禁’?” “你不是想知道顾家明的事么?你不是想知道,顾家明以前是什么人么?” 慕芷璃突然回忆起什么,有些无情地笑起来, “对,就这么办。慕秋云,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像只小狗一样地听话,我给你演示演示,顾家明怎么调.教那些失宠女人,然后把她们当工具一样送出去,让你好好了解下暗夜里的顾公子; 要么,你也可以反抗,我不强迫,你可以出去住酒店,睡床,等他过来救你,然后把你哄走,就像一切只是做了场游戏。” “唔……” “选啊,告诉我,你怎么选呢?” 见我沉默犹豫,他拉着笼门,故意催促。 我低下头。 “还是让我知道吧。” ……对真相的好奇心终究战胜了对真相的恐惧…… “求我。” 他冷不丁地。 “啊?” 我懵了下。 “求我。慕秋云,从现在开始,你要对我低声下气,叫我主人,你怎么向顾家明搔首弄姿的,都必须对我一样……不对,应该是,对我更露骨!那是我的东西、只有我才有资格看!懂了么慕秋云?懂了么?” 他的情绪又变得十分激动,死死盯着笼子。我渐渐发觉,他是一想到我和顾家明的亲密,就会开始疯狂。 简直就像个……吃醋的坏男人啊…… 不过,他对“慕芷璃”躯体的占有欲,其实我也理解。 当然这种情绪在雄性荷尔蒙下可能有些变质了。 失去原本躯体的落差和痛苦,在面对我逐渐偏向新生活的事实时,化成了某一种“被背叛”的愤慨。 从某种意义上,我,还有他的身体,同时背叛了他,而且是背叛给一个他讨厌的男性…… 这比失身,比被ntr,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 “……求求你告诉我……哥哥……” 大概沉默五秒之后,我决定顺从,一方面是补偿,另一方面,我真想知道家明的过去。神秘的男人令人着迷,可同样代表着,时刻揪心的不安全感。 “不是哥哥,是主人。” 他真拿起小鞭子抽了我一下。 “呀~!痛~!呜~!” 大腿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一下没坚持住,立刻软倒了,眼泪一滴一滴地滚落,我望着他,泪汪汪又楚楚可怜地望他。 “别这么看我,我不会心疼你,因为你跟本没有心疼过我。但凡你有想过我一点,你就不会恬不知耻地跟他睡一张床,任由他玩弄我的身体。就算没破又怎样?我还不是被他玩遍了?”慕芷璃的眼中闪烁着陌生和冷漠。 这种表情让我愕然,我甚至一瞬间以为,“打赌”压根就是骗我的,他只是想骗我不反抗。但很快我想明白,打赌是真,惩罚也是真,只不过……慕芷璃那家伙,从头到尾,其实都更偏向惩罚一点。 “慕芷璃……你该不会……真的想……”我不敢置信地盯着。 “哦?现在才终于收起那点大小姐幻想,大小姐脾气,明白处境了?” 他快意地看着我的失态, “不错嘛,比我预料的,还早一点。不过还是晚了,我早就提醒过你,这不是游戏。顺便一提,全都是顾家明用过的手段哦~当然,不是对我,是对那些不顾劝阻爱上他、然后失宠的烂女人,也就是将来的你。” 他轻蔑地笑了声,如同魔鬼,然后真的,把笼子关闭,锁住那把钢筋一般粗的铁索。 我眼睁睁看着他关灯出去,厚重的门碰上,十几坪的房间里,瞬间只有蜘蛛、我、还有伸手便是的钢铁囚栏…… 黑暗彻底淹没。 那幽闭着恐怖臆想、扭曲幻觉、以及仿佛在暗中津液横流恶鬼的阴森暗幕,突然裹住感官的一切…… 我甚至能清楚感受到恐惧在滋生,一点点的,犹如午夜绽放的人脸花,伴随耳边似真似假的幽灵呼吸,以及不知是蜘蛛还是人头的爬动声,在最脆弱的地方,蔓延着、生长着,摧垮一根又一根理性的神经…… “慕芷璃???” 我颤抖地娇喊,四周却只有回音飘荡。 没有回应。 那个坏女人,真的无情抛下了我。这个事实令我越发慌乱恐惧。 “慕芷璃???喂!!!别吓我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哥哥我错了!!!” “哥哥!!!不要!!!不要!!!这里有鬼的!!!哥哥哥哥哥哥……好了我叫!!!我叫!!!主人……主人……” “呜……回来啊……主人……” 我哭闹着、使劲砸笼子,但门依旧紧闭,任由怎样叫喊,怎样哀求,都不会迎来的开门声响。 真的被囚禁了。 等到喉咙终于喊哑的时候,我蜷缩到笼子角落,呆呆抹着泪,这时我才终于明白,慕芷璃的绝情、狠心、毒辣……还有即将迎来的,折磨地狱…… 047 作者:墨脏 最先崩塌的,是时间观念。 没有渗进来的光可供我参考是否已经到白天了。 当肚子逐渐饿到极致、又慢慢不再饿的时候,我终于彻底失去了最后对时间的感应,脑子不受控制胡思乱想:慕芷璃去哪里了,慕芷璃不会永远丢掉我了吧,慕芷璃为什么还不回来…… 睡过去三次又醒来三次,第三次醒来,恍惚了很久,思考是不是做梦。 抽了自己一下,才终于确定处于清醒状态,又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死了。不过浑身那么冷,被虫子咬过的地方那么痛,应该,还活着吧? 胃部偶尔突然抽疼一阵,比起喉咙的干渴,很轻易就能熬过去。 这些都不算可怕。 最可怕的是那种失去“人类”感觉的空虚和寂寞。 笼子很矮,有点脏,以前大概真的是用来锁大型犬的,这种暗示时刻笼罩心底,尤其在笼子的高度逼自己无法站立的时候,几乎像梦魇一样在吞没着作为人的自尊。 寂寞、根本无法忍受的寂寞,没有任何可以做的事,眼前漆黑一片,唯一的活动就是睡觉,可又睡不熟,浅浅地,一点感觉就会惊醒,这种睡眠让我更加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鬼相比起来反而没那么怕了,因为总是在哭泣,哭到眼肿,又哭到泪干,又渐渐麻木,麻木久了,好像失去“哭”的机能。 身体也许久没有动过。 思想在失去感觉和情绪的情况下,也像老旧的齿轮一样,越转越慢。 唯一的想法:假如家明冲进来救我的话,该有多好呢?到时候我一定要和他做一次,不管感觉是疼还是舒服,只要能把这种浸入心底的空虚感和麻木感,挤压走,一点不剩地挤压走——全都好。 ……无论他用什么液体。 至于说,芷璃? 对他我已经麻木到生不出怨恨,只乞求能开开灯,稍微开开灯,乞求他能陪我说两句话…… 只要一两句、一两句…… …… 第六次醒来。 仍旧黑漆漆的,孤单单的,一个人。 …… 第九次醒来。 还是没有任何的光。 我也许,真的被遗弃了。 这是第几天呢? 家明,是不是已经忘掉我了呢? …… 第X次。 想要小便。 …… 第X+N次。 …… 第X+N+M次。 …… 第…… …… “吱呀——” “噫?蠢慕慕怎么一脸死气啊,才二十个小时就坚持不住了么?怎么样,要不要来求求我~?” 耀眼的光突然从门缝射进来,晃得眼睛有点痛,纤瘦的男人站在门口,提着书包,那般得意洋洋地。 “啊……啊……啊……” 我下意识就挤到囚栏前,瞪大眼望他,却只能发出小兽一样的柔弱哀鸣。这时,他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那久违的温度和触感,竟让冻僵的心跳逐渐复苏…… “蠢慕慕,” 他突然轻轻地捏了一下, “以后不准反抗我,不准骂我,不准离开我,不准丢下我。不管你周围有几个人,我都必须是最重要那位,我最珍贵的东西已经全给你了,你个笨蛋,不准,再给我乱糟蹋……” “啊……啊……” 无法理解的内容,无法出口的回应,我满目惊恐。 慕芷璃见状轻笑了一声,“这样子也好呢,”他摇摇头,开始在书包里翻找,很快,又略带萧瑟地喃喃自语, “蠢慕慕,坏慕慕,拿了我的身体就跑,从来都不关心我。我要蠢慕慕当我的小宠物,怕我也好,恨我也好,只要能一直把蠢慕慕控制在身边……对啦,蠢慕慕很渴了吧?” 他眼睛蓦地明亮,然后,竟掏出一个小狗盆,往里面倒满牛奶……“只准像小狗狗那样舔着喝哦,不然就没有了。”传来轻声警告。 我肩膀抖了下。 但是、喉咙的焦渴,在看见牛奶之后仿佛更重了,像火焰被浇了一把油一样。 我呆默几秒,终究还是忍不住,在他的注视下,缓缓伏下了身子。跪着,红唇逐渐接近牛奶的水面…… “嗯啾……啾唧……啾啧……啾……” 回荡起让人羞耻又麻木的声音了。 但很快又失去在乎,意识渐渐沉降,这样的屈辱下,心竟逐渐安宁地堕落。 “好可爱呢,”慕芷璃舔了舔嘴唇,“好像小时候一样……来,蠢慕慕,吃牛肉粒么?特地给你买的,要像小狗狗那样吃哦。”他张开手掌,往上面倒了几粒黑乎乎的肉干,凑到我面前。 贪婪地用舌头卷走。 已经很习惯用这样的姿势和动作吃东西了…… 余光中慕芷璃的表情更加软化,大概这样子,真的很戳人心吧。美少女像是小狗狗一样被圈养着,放在以前我会很兴奋,但主角现在换成自己,我只觉,恐怖,恐怖到麻木。 “突然发现这样子的蠢慕慕真好啊,比以前那个死贱直男好多了,可是假如不换回来的话,你就会和顾家明在一起……”慕芷璃轻轻抚弄着我的长发,如同玩水一般捧起又倾倒,突然,他拽紧,很严肃道:“蠢慕慕,忘掉顾家明好不好?他真的不是好男人。” “啊……” 我下意识缩了缩头。 “你知道么?以前有个很喜欢他的女人,因为提了点他不想听的条件,他就把人家像这样关在一个地下室笼子里,全部黑漆漆的,隔很久才去喂一点食物……关了有两个月吧,那个女人就疯了,然后消失了。我猜根据他尿性,应该是喂鱼了吧,就像顾家失踪的那些人一样。”慕芷璃很冷静地说着我打心底无法相信的话。 不可能,才不可能,家明那么温柔,怎么可能会那样……呢喂鱼,更不可能,这可是法治社会…… “哼,别不相信,圈里人,随便一个都知道这些。对于肉食者来说,让一个人社会性死亡太简单了。你可以问许师道,也可以问钱多多,钱家和许家都同顾氏有联系。顾家明的冷血人尽皆知,他连他亲生母亲都老死不往来,葬礼上也不哭。他那些顾家的堂哥,堂姐,死的死残的残,硕大的庄园就剩他一个,亲族斗争,哪有做到他这样绝情的?” “不……不……才不会……” 我脸惨白地摇头,脱口了恢复第一句话,下意识抱紧身上家明的白色西装。那犹如天使羽毛的纯洁颜色,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好闻香味,绝无,半点血腥气…… 慕芷璃眼神突然变了。 变得冰冷又愤怒。 “你还是不信我……宁愿信他都不信我,不信你的妹妹……”他颤抖着一把扯掉西服,又掏出那个小鞭子。 不等求饶,他把我一下推倒,掀开裙子,露出裙边下,那圆润白嫩的柔软娆臀。 “——为什么你总要去喜欢我讨厌的人?”、 狠抽一下。 “呜~!” “——凭什么你身为哥哥也用那种眼神看我?” 又抽一下。 “呜~呜~” 他稍微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似乎停止。 然而,我刚刚放松,那鞭子又一下一下地骤落、伴随他愤怒的质问。 “——我真的、真的、真的忍你气你好久了!慕秋云! 你以为、你那点虚伪的关心就算做好了哥哥?你以为、你自顾自做个早饭、说两句好话,就能自我感动、骂我不识好歹? 你又为我做过什么啊?慕秋云?你那些狗屁朋友、骂我婊.子和绿茶的时候、你知道我看见你沉默,是种什么心情么?你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从来没保护过我……你就那样践踏我对你的依赖…… 我还去找男朋友、钓男人满足安全感、报复贱.人……想想真可笑啊,你不觉得可笑么?慕秋云……你是我哥哥,我一直期待,那些事能你来做,可你呢? 抱着几张成绩单、沾沾自喜;写两个字,就以为指点江山。别人欺负你你忍着、别人欺负我你也忍着、你关注过你妹妹天天在过什么日子么?我入校一年了,你都不知道我抽烟喝酒钓男人、还说关心我?你是要笑死我吗? 你真的就是个废物、又蠢又无能的废物。你做不好哥哥……可能换了也好吧,至少,我能稍微保护你一下,保护保护你个笨蛋……” “……” 鞭子停下。 我无力地扭动身体,后面到处都剧痛,意识模糊中,慕芷璃突然带着哭腔,很轻地,很温柔地,开始说: “所以……” “你不要再不识好歹了……好么……蠢慕慕……” “求求你……蠢慕慕……看看我……” “看看我……” “……” “呜?” “慕慕?慕慕?喂慕慕?别吓我啊?喂?醒醒啊慕慕?” “慕慕、慕慕……” “对不起……呜呜……呜……” 突然不痛了。 伴随模糊不堪的哭泣,意识终于飘远。 刚才所听到的那些质问,在疼痛和恍惚下失去光与颜色,在记忆中飞快消散。 混沌一片的脑子蓦地连地面也感觉不真切。 只知道,屁股,好麻,整个身体,都好麻。呼吸有点不畅,仿佛溺进一个水池子,但生不出挣扎的劲儿,浑身从骨子里累得,想要沉睡……沉睡……永远地…… 沉睡…… 047.5间幕,深海之梦(兄妹) 作者:墨脏 “哥哥哥哥哥哥~~~” 那是一个天空泛着蓝色的季节,我看到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一顛一颠朝我跑来。 约莫七八岁的年纪,柳眉弯弯,水灵灵的墨色深瞳,娇媚的美人胚子初露。 只是在她此刻的脸上,天真无邪,如梦如幻,让人生不出任何亵渎之欲。 【奇怪……好漂亮的人儿,我是她的哥哥吗……?】 我狐疑着,身体却本能迎了上去,“妹~”一下把扑过来的她吃力接住。 【啊,不对……似乎我并不比她高多少,怎么回事,我也变成小孩子了?】 【等一下……好熟悉……】 “哥哥~!哥哥~!‘丈夫’是什么意思啊?” 小女孩儿突然问了我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唔……?这怎么回答呢?我下意识想思考,然而我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一边用手抚摸她的长发,一边很温柔很耐心地……说: “丈夫,听说,就是、将来有一天、会保护你~喜欢你~宠爱你的人呢。” ……这算毛的答案…… “可是哥哥不就保护我喜欢我也宠爱我么?” ……喂喂槽点更大了啊! “诶。。。也对哦。。。” ……老弟,你也是智.障么! “呜呼呼~那以后,哥哥就是芷璃的丈夫了w……不过,‘丈夫’那么好的东西,哥哥也会找一个吧?” ……唔? “啊、大、大概?嗯,唔,我也不知道,但是,好像,男生找丈夫会被骂的,还会被割掉小OO,也没有人、没有人,愿意当一个男生的丈夫。” ……我…… “那芷璃当哥哥的丈夫吧~!” ……我好像…… “嗯啊!” ……好像、依稀记得、这段对话…… 是在哪里呢? 在那被封印进不被接受之琉璃的黄粱大梦? 还是、 那因冷漠和疏远而逐渐抛入星空的回忆? … …… ……… “所以、哥哥!” “嗯?” “我们、彼此做彼此的丈夫、怎么样?” “诶。。。” “好不好嘛~?” “唔。。。诶。。。哈咿。。。” 记忆中的男孩,好像手足失措一瞬,但最终,还是低下头,脸红轻声地, “嗯。。。” … …… ……… 所有图画突然如同坠地的瓶子一般破碎,鲜红液体染污地毯,华灯下,空幻的记忆之屋,花儿开得更加娇艳、雍贵、绮丽。 睁开眼,入目,身周一片白境。 048 作者:墨脏 白色床单、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病号服。 慕芷璃伏在这一片白色边缘,手伸进被子,与我十指相扣。 我悄悄打量他,他似乎很累了,眉毛皱着,轻小的鼾声有点可爱。突然,握着的手紧了紧,却见他嘤咛一声,开始慵懒地拽着我胳膊磨蹭,蹭两下,骤然停了,抬起头正襟危坐。 “你醒了啊。”慕芷璃表情有点尴尬。 “嗯……”我后缩两下,想放开手,却被他用力抓住。 “不准放,”他警告,“调.教还没结束,你还没变成我的东西……不过……我不会再打你啦,也不会再欺负你,只要你听话,傻慕慕……我保证。” “但来过医院,家明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你的想法,已经破产了。不如停止掉。”我犹豫地提出这个现实,有些怯缩,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再来几顿“教训”…… 阴影终归是有阴影的。 从某种意义上,慕芷璃目的达到了,我现在有点怕他,也产生了某种,出于卑.贱本能的顺从感和依赖感。 我的话,令慕芷璃兀自沉默许久。 “不行,”突然,他抬头冷道,“今天还有一整天的调.教戏呢,都是室外。” 我吓了一跳,“室、室外?喂喂,你蛇皮吧,慕……对不起主人我错了……”余光中他扬起了鞭子,我瞬间低头,那两个字,我叫得十分流畅,甚至毫无心理障碍。 好像真的……有点坏掉了…… 回想起昏迷时的梦,我不禁苦笑,是不是有天,慕芷璃还会逼着我叫他“丈夫”呢? 很难讲。 真的很难讲。 慕芷璃的性子本就极端,换成男人,更是多了股戾气和莽劲儿。为了摧垮我的底线,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或许什么都敢做,包括强啪,甚至是……领证? 我的脑洞吓了自己一跳。但我很快发现,和慕芷璃结婚,我竟然……不排斥? 仔细一想,似乎还挺“合理”啊!首先慕芷璃在我心底算女人,跟他结婚,不算搞基,也不伤自尊。其次万一换回来……也没有那种,被丈夫抛弃的落差——只是攻受变了变。 除了存在骨科嫌疑外太特么完美了,我都震惊我的智慧,但一瞬间,我又想起,家明…… 唔…… 那种小女人心思,又开始作乱,满脑子都是和家明婚礼的幻想,蓦然便小脸红透,那种幸福感啊,开心感啊,仿佛能透过幻想蹦出来,纵然我的理性知道:家明太遥远啦,芷璃说的,多半也都是真的。 可就是止不住,胸膛越跳越烈。 烈到、仿佛要把,仅剩的那点男人矜持,全都粗暴地、悲哀地甩出去。甩进地狱。 所幸很快慕芷璃打断我的幻想——他直接背起我,因为我屁股痛,走不了路。然后这厮直接不顾医生劝阻,办理出院,拿了点好像是低血糖应急的药品。 我这才知道我是低血糖+精神刺激晕倒的,话说低血糖这毛病,我还真不知道,好像连慕芷璃自己都不知道,也对,芷璃那家伙,从小就没缺过嘴边零食。 实名送的,匿名寄的,你不去看他的短信微信,你永远不会知道,高中生原来有闲钱的人那么多…… 不过多数东西他也不收下。 倒不是温柔,主要,太便宜的东西,他懒得走路。 如今这一切任性和骄纵的权利都归我了,突然有点唏嘘……然后生出些内疚,感觉真抢了慕芷璃最珍贵的东西,似乎,让他欺负欺负也无妨……? 可我转念又想,我的东西也被拿了,又该怎么算呢? 好像怎都算不出来。 这本就是,一团糊涂的乱账。 囚禁第二天的上午,时隔三十多个小时,我终于再一次地,沐浴在久违阳光之下,十分舒服。然而慕芷璃很扫兴地打了个车,我能理解,毕竟那副小受身板已经“呼哧呼哧”了。 屁股疼不能坐,他很光棍地让我面对面趴他身上,这个姿势能很清晰感受到他涌起的每一丝欲.望,他也有点脸热。 好不容易结束尴尬姿势下车,谁知却停在酒店,我这才知道希尔顿是个酒店名字,喵喵喵,他之前不是说想吃“希尔顿”?所以不是餐厅么? ……酒店原来还能吃饭? 好吧,是在下土鳖了。 慕芷璃又很man地背起我,然而嘴里却不停抱怨,“你丫肯定给我吃胖了!”、“啊啊啊你个弱受!”、“这次回去一定要练健身!”可迎宾小哥想帮的时候,他又狠瞪一眼回拒。 “抱歉啦,我男朋友比较爱吃醋……”我只好给这货擦屁股,用如沐春风的微笑。 办好房间,进了电梯,“你刚才说什么?男朋友?”慕芷璃突然回头。 “对、对不起……我不该破坏你名声,只是、只是、考虑到如果说兄妹的话,会更加地……” “不用说了。”慕芷璃默默扭回去。 良久,他又道,“以后都这么解释吧。”又猛回头,冷脸叮嘱,“别误会啊,我只是觉得,毕竟不能在外人面前让你用小狗狗的名义。你还是我小狗狗知道么?不能用兄妹,是因为我要在外面欺负你。” “啊、啊?好吧……” 我脸红低下头。 话说慕芷璃……是真的不打算给换回去留后路了么? 万一被人拍到“慕芷璃”在另一个城市,被某个平凡男人随意玩弄……那岂不是爆炸……? 而且说真的我也……有点不乐意。说出来很可笑,但我的确对现在的身体,产生了类似主权感和羞耻感,简而言之,就是我更想让家明碰,而不是慕芷璃……哪怕他是身体的原主人。 出电梯时裙摆飞扬,我匆匆按住,刹那间,有股恍如隔世之感觉。 曾几何时,我也开始注意,自己走光了呢? 怀起略惆怅的心思随慕芷璃进了房间,房间倒只是简单的大床房,毕竟主题套房还是太过昂贵。 装饰没有历山那次酒店漂亮,也不如那次房间大,当然也可能是等级差距。有个电视,但没有电脑,差评,不过壁画不错。 慕芷璃也随我一起惊讶打量两眼,表情颇新奇,但很快,他把我扔到床上,然后……飞速剥光了我的衣服。 “你、你想做什么???”我缩着身子震惊。 “给你洗澡啊,”慕芷璃也脸红了,立马义正言辞训斥:“你个涩情脑、天天想什么呢?我再变.态也不会自己啪自己吧?而且,现在这情况,我就算下得了针,你抬得起腰么?” “后.入不……哇!!!等下!我听到了!!!你说我是针???我是针???擦我受不了这个委屈!!!你!掏出尺子好好量量!!!见过!见过17cm的针啊!!!” 慕芷璃脸更红,“啰、啰嗦!毛衣针总行了吧!给我乖乖的!”他又试图来抱,但很快遭遇我一波猛烈挣扎。 “奏凯啊!我附议!假如真这么纯洁的话!为什么!你会鼓起来!” “你家小秋云干的好事!”慕芷璃呸一口,“我也不爽呢,行,我马上给你剁了他!”他真掏出了个刀片儿…… 呜~??? “刀、刀下留云!” 049 作者:墨脏 在躁动的小秋云、惊慌的大秋云、和抓狂的假秋云努力之下,这幅娇弱漂亮的身体,总算清洗干净,恢复她烟雨繁春的娇艳。 脱去妆容,脸上的一切忽然有些陌生了,不复清雅的媚眸,笑一笑便弯起来勾人,像只讨摸的小狐狸。我也不知道自己更喜欢哪副样子,但家明喜欢我清纯些,那我便也喜欢吧。 “什么烂妆,总算洗掉了。”慕芷璃毫不留情鄙夷着,随手扔掉才用一点的卸妆水。 依稀记得,那好像是两百多RMB的标签吧?对我来说是天价,但用慕芷璃的话说,就是:这种便宜货,偶尔用一次就算了,日常用,迟早把脸毁掉。 ……我真不敢想象得月薪多少的男人才养得起这位……两万……?五万……?十万够呛……? 按照我的价值观,如果自己努力的话,应该……二三十年后,才能勉强达到,这还是考上清华、能拿到好offer的前提下……我突然有点明悟,为什么女人有条件选的话,总想选富二代。 阶级或许真的不是努努力就能跨过去的。 兔子努努力,终究不过变成只勤奋的兔子,让大灰狼吃起来更劲道。 “蠢慕慕,那件裙子脏了,就扔了吧,我再去给你买一件,哼,反正也度不过今天了,我手头还有三万,干脆都给你买成衣服,嗯……以你的性格,就买骚.浪.贱到男人看到就想上那种喽,然后只准被我碰!”慕芷璃若有所思,然后一拍手便决定。 “喂……”我无语。 话说这俩人咋南辕北辙的喜好! 拍完慕芷璃还真出去了,等我给屁股涂完伤药,那家伙风风火火提回一堆纸袋,都是衣服,他还特地拿到手上,一件一件给我展示。 什么,喏、这个是XX牌的系带内裤;喏、这个是XX牌的蕾丝文胸;喏、这条裙子XX牌的,你看这个黑色半透骚.不骚;喏、这个xx牌的大衣看似保守,但和那条半透裙子一搭,瞬间化腐朽为神奇,极致诱.惑…… 展示到最后,还真给我穿的是这套“极致诱.惑”,我倒觉得该叫“极致诱感冒”,神踏马连毛衣都露.背的,他就一点没考虑过会把人冻死吗? “唔……主人……再加点吧……出租车没暖气的……”最后只好我来提醒。 “没必要,我出行就没考虑过坐五十万以下车的情况,谁跟你说坐出租车了?我叫了专车,而且,要去的地方也不是外面,都是比较高档的场所,里面空调一直都在30度以上。“ “好吧……” 我怯弱地撤回。 而慕芷璃始终在用目光打扫我身体的每一部分。 不一会儿,“戚,小秋云又不听话了。”他冷声一哼,用劲儿弹了一下裤裆。 “噗指下留……” 还没喊完慕芷璃就已经弹过,抬头笑嘻嘻回望。 “心疼么?怎了,想再严丝缝合地塞回去?”他缓缓走过来,眼神里闪烁着一些危险的东西。 我急忙缩进被窝,但还是被他一把掀开,视线在半空交错,刹那间,欲.望、对!我绝对没看错,那是熊熊燃烧的涩情欲.望! “冷静点啊,慕芷璃,你……” “我很冷静的,你看,除了小秋云在不听话,其他的,我是不是很冷静?” “那你突然贴过来干什么!” “小秋云想蹭蹭。” “蹭球哦!这算你妹的理由啊!它让你蹭你就来蹭么!!!你是不是也变成杰宝人了?你这个杰宝的奴隶!” “哼,我不管,我现在这么奇怪,肯定是你家小秋云干的好事,”慕芷璃撇撇嘴就是啪嚓一口大锅,我踏马就服这种,自己起了感觉,能怪到我杰宝上的人!“蠢慕慕,我好热啊。”他突然抱住我。 小腹被抵住了,我脸色一僵。 “不行……呜……那什么…要不……你自己……先那什么一个……?” 我赶紧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从他的话里,我大概听明白,他本人是没那个意思的……但耐不住小秋云——它狼心狗肺,明明亲哥养育了它,如今它却想大义透亲。我不得不教慕芷璃一点御下之法。 “先什么一个?” 慕芷璃表示宝宝不知道。 “就是……咳咳……那个,用手,握住,然后上下,然后滋滋滋……咳咳……”我伸出手隔空给他示范,“哲学上叫放飞自我、经济学上叫消耗库存,体育上叫打手冲,通俗来讲叫打灰……” “啪、”慕芷璃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勃然大怒,“流、流氓!竟然教妹妹、教妹妹给你的小秋云、打、打……”一下子,他脸红透了,使劲白了我一眼儿,冲进厕所。 大概十多分钟后,慕芷璃姗姗出了厕所,满脸冰冷,小秋云偃旗息鼓。 “我不会忘记今天的屈辱的。慕秋云。”他狠狠瞪我一眼,“区区一只小狗,竟敢和小秋云暗中联结,狼子野心,逼我,逼我个黄花大闺女,给你打……哼——!” 我:“……” 踏马我还能说什么!我就服气这种甩锅的!看看我!我甩过么?我甩过么? ……唔,好像甩过……? 突然想起,和顾家明初次见面,我推给“慕芷璃残渣”的那些动情感觉,现在想来,应该的确就是,我自己动了情…… 反驳的底气瞬间就弱了。 我心底十分无奈:大抵我和他,最初都是不愿意承认那些迥异于自己的欲.望吧?假如没有家明,假如没有那不舍的别离,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相信:自己能对男人产生感觉。 “蠢慕慕,又在想什么?”慕芷璃好奇地抱过来。 这一次他的眼神只有清明,我依偎进他怀里,蹭了蹭。 “在想,命运真奇妙啊。”嘴角弯起。 “是呢……”他愣了愣。 “慕芷璃,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真的嫁人了,你娶了一个姑娘呢?” “不可能。” “但是,我们终会老去。” “如果真那样……”他突然沉思,很快似乎想到什么,露出痛苦和犹疑,但下一瞬,他又表情严肃地,斩钉截铁,道:“蠢慕慕,如果真那样,那只会有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我娶你,你嫁我。我做你的丈夫。” “啊……可……唔~~” 我一下子惊慌。 但——反驳的话蓦地被堵回喉咙,那忽然印上嘴的滚烫柔软,果断又坚定。 我瞪大眼,亲吻中慕芷璃的目光,多了一份我无法理解的、决绝又异样的、奇怪情愫。以至于,他抚过的手,突然间是如此地温柔。 唇分开。 “好像我并不排斥呢,”慕芷璃自嘲笑笑,“这一亲,顾家明绝对会杀了我。” “不、不会的,好歹,他也很宠你啊,”我莫名有点慌乱,“而且,我们是兄妹,兄妹,所以……” “呵呵,你还是不明白,他那种人,宠你的时候你就是星星,不宠了,就是花园里的土块,所以我才说你承受不住那种落差。你看着吧,知道我折磨调.教过你,他肯定也会同样但更恶毒的手段,把我逼疯,逼死,但只要他真那样做了,就是我赢了……你明白吧,蠢慕慕,我赢了,我会创造出世界上第一个他想得得不到的女人。” “我……可……” “好啦,就不讲那么多了,”慕芷璃在我胸口拱了拱,“顾家明的黑料,做过的坏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而且,还有件更严重的……我怕你支撑不住,就不说了。剩下时间,我们就一起,好好享受约会?”他似乎兴致颇高。 “不是调.教么?”我好奇。 “呸,”转瞬那货脸又黑掉,“调.教就调.教,看来你都等不及了,对不对?哼,真是下.贱。” “唔~~!” 讨厌,我好像、好像,又做了件蠢事…… 050 作者:墨脏 慕芷璃说得言之凿凿,又黄又暴力,所以离酒店之初,我几乎做好了被各种羞辱的准备。 比如、某帝学园中苁蓉的人体彩绘戏;再比如、某清雅的停电教室戏;甚至于、某颜血中的血腥恶.戏。 但事实证明,我太高估慕芷璃的涩情想象力了……他所作最过格的举动,不过是某画展上,趁无人注意,偷偷伸进裙子捏了我大腿一把而已……捏完反而他自己脸红了,左顾右盼好久,那害羞后怕的表情,可爱得紧。 真踏娘清流啊。 这令我这个满脑子“画展走廊强制内O”和“男厕所の秘密无惨”的老司机内心十分地羞愧,并决定回去给他推荐一部“牢记八荣八耻436”。 最骚的是他还一直背着我……到中间,他都快累趴下,幸好屁股上的药效发挥,我总算能稍微被扶着走路。 随后渐冷的天气里,他带我去吃了午饭,是一家名叫“浅草”的日料。我吃得很开心,而慕芷璃呢,尝两口,便皱起眉头,说什么“不合口味”,结果没矜持几秒,又耐不住食指大动。 我这才想起,他这几天都是吃食堂和家里的,已经很久没吃点好的啦…… 想至此我主动给他夹了块银鳕鱼,托起一弯笑颜,勾勾地望着他,像等待夸奖的小笨猫咪。 慕芷璃愣了下。 “你发烧了?” 说着他飞速低下头,一口把银鳕鱼消灭。 “……” 我不免有点失落,觉得好心好意,糟到辜负。什么叫我发烧了?难道以前我就没给他夹过菜吗?至少……唔……六七年前……还是夹过……地……吧? 原来都七年了…… 突然回想起小芷璃给我洗碗的身影……小芷璃跳着扑上来的身影……我好像,的确自从父亲死后,就很少同芷璃做过亲密的互动。 后来她有男朋友、开始钓男人,为了避嫌,便更加缺乏接触。 或许,至少有在帮他做早饭? 但那究竟是为了“兄长责任”、还是为了弥补当年愧疚呢?说真的,这个问题,我也答不上来,不那么人渣的说法,应该是……各占一半。 大抵,五年的阴影,彻底让我生疏了对妹妹的感情吧…… “走?” 慕芷璃擦着嘴打断我。 我这才发现,他也吃到了尾声。 点点头,“嗯,”我飘忽笑笑,“走吧。” 随后慕芷璃便过来扶着我,并不宽厚的肩膀,支撑我的后背——那一刻,我突然顿悟:或许这次交换,是上天帮助愈合我们曾撕开的那些伤裂…… 弄堂钟声,轰鸣十二下。 在剩下的琐碎时光里,妹妹带我去浏览了一遍,属于“慕芷璃”的人生。桌游吧、咖啡厅、音乐会、猫咖…… 除了酒吧舞厅考虑到这身打扮容易惹事没去,一座城市的趣味,几乎带我领略遍了,不过最好玩的,还是桌游?原谅我一个死宅的审美情趣……唔……当然其他也很不错吧。 尤其一家专营宠物减压的,叫“冬雨小屋”,似乎是分店。老板娘有点可爱,穿着挺漂亮女仆装,结果一开口,发出个贼沙哑的男低音…… 慕芷璃都看愣了。 “那是男的对不对?昂,蠢慕慕,那是个男的对不对,”从那店出去他就有点激动,“真人啊,跟你电脑里那些图一样,女装大佬,还是第一见,竟然不是p出来的。” 我一惊:“妹……主人你不会开启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吧?” 慕芷璃竟然开始沉默。 对,他踏娘地开始沉默。 我瞬间慌得一比好吧?二中女装交际花慕秋云?我与兄の同日花嫁?顾家明兄妹丼?卧槽这太丧心病狂了吧? “咳咳,”慕芷璃咳了声掩饰尴尬,“不提这个,重点是,这家店运营模式挺新颖的,就是不知道盈利率怎样,有多少投资价值。” “好厉害,还懂投资……” “呸,废话,绿茶不懂点金融,最后从男人那里敲来的钱,随便一操作就得给吐回去。你以为绿茶很好当啊?我知道的,一个跟我名字很像的绿茶,不但把男人勾得魂都没了,还让男人心甘情愿教她玩杠杆,大一就赚了杭城四套房。” “四、四套房子!?哇,这,这也太……绿茶这么挣钱的么?不是,一般,包养下来,一个月顶多十几万么……”我越说越弱。 因为慕芷璃表情越来越不屑。 “那种的,不算绿茶,只能算高级妓.女,玩物。顶级的绿茶,是那种心也交托出去,但故意矜持住距离,无意识间就诱导男人付出一切的危险女人。样貌、身材、气质、智慧、细腻、真心,俱不可少。” 说着,他顿了顿,又叹口气,“我九成做不到了,因为……我爱无能,我发现不管一个男人怎么好,我都对他没感觉,哪怕再敬佩,觉得再合适,我都没法对他产生情绪上的依赖。倒是……” “诶,倒是,”他突然坏坏地眯起眼,“你有可能啊,现在的问题,不过是你傻了点,但阅历这种东西,是会飞速成长的,尤其在我的位置上……蠢慕慕,你想学当绿茶么?” “请容我拒绝。”我摆手。 好好的男人当个球绿茶,清流点不好吗? “好吧好吧,观念毕竟不是一时改变的,”他倒也不偏执,只是神秘兮兮地:“或许,也不用我教吧,当你有天需要那些智慧的时候,自己就会去钻研琢磨。” 戚。 小看我,死宅没有坏人,这句话听过吗?延伸一下,就是死宅没有坏女人、坏绿茶。 我才不当绿茶! 不过接下来慕芷璃安排的活动就有点微妙了,这厮开始带我逛专柜,CL,LV,KDY,HR,Chanel,缤纷复杂晕头转向。 不过在这家伙亲自指导很久,我也对奢侈品高级化妆品稍微有了些认知。的确是更好些吧,但这个价格,性价比还是太低了,一对高跟鞋四千多、五千多、上万……我甚至觉得它比我脚都金贵。 这咋可能舍得穿出去…… 反正就我的消费观,买这么一对鞋子,回去得烧香供着。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慕芷璃,下意识稍微diss了一下追求这种东西的女孩,然而慕芷璃却反驳: “这算什么话?人追求的,不就是这些昂贵,和昂贵带来的标签和优越感? 谁都喜欢攀比,谁都想过得比别人好,你们男人照样比车,比表,比女人,比得更厉害。而且一个女人漂亮又不虚荣就会被尊敬了么? 才不,只会男人觉得她好钓,女人觉得她穷酸; 耍手段弄得光鲜亮丽就不会被尊敬了么? 相反,男人会高看她,女人会嫉妒她。 不是每个漂亮女人都生在富有之家的,我也只是,竭我所能地,不想被人看低欺负而已……” “唔。” 怎么说呢?挺唏嘘吧。 第一次听到慕芷璃叙说他这方面的心声。 个中的许多情绪,当过女生后,我也隐约理解,女生本能就是很注重别人目光的动物,虽然我不赞同这种价值观,但我之前的diss,果然还是太过分了。 站在一个男生角度,贫穷的校园女神,或许挺棒?但站在那个女神的角度呢? 凭什么我这么漂亮,却不如你们光鲜亮丽? 很多情绪是会杀死人的。足矣,杀死一个纯洁高贵的灵魂,然后从原本腐烂的躯壳里,孕育出一个毫无底线的妖魔。这种想法,又让我想起了,李秀玉…… 心情突然很惆怅,明明刚才还很开心的,嗨呀,女孩子的反复无常,真是够了。 总之怀着那般这般的情绪,逛完最后一个专柜,慕芷璃带我出了商场,蓦地,顿在原处。 “没看错的话,顾家明和他的人,应该等在附近了。” 慕芷璃突然很莫名地笑了笑,轻轻地凑上前,梳理我乱掉的几缕长发。 “唔……?” “幻影流光,记住他的车,男人都喜欢你第一眼就看到他,这样能满足一种,嗯,占有欲?哼……还真舍不得把你给他呢,不过,答案该揭晓了。” “可是,主人……我有点怕。” “怕什么?如果他没法永远爱你,那你就回到我身边,记得当时拉钩的么?蠢慕慕,你个笨蛋,以后,我养你啊。” “唔?好……” “嘻嘻,蠢慕慕真答应了呢,那我等着你啊~~说起来,意外的,我还挺喜欢这样的哥哥。又惹怜,又可爱,还有点小刺激。” “讨厌……讲什么呢……吓!那个,主人,有人朝我们走过来了!” “啊呀我知道我知道,还有调.教游戏结束了,不用再虚伪地叫我什么’主人’了……蠢慕慕,最后给你整理一下妆吧。” “唔……嗯,芷璃……” 我闭上眼,轻轻扬起头。 唇上游过微凉的口红触感,妹妹专心地勾勒过去,勾出精致的唇线。 耳边有听到脚步声,很多,其中一个,很熟悉,是家明的鞋子。 我正欲开口,突然,芷璃蜻蜓点水地吻了我一下,我愕然睁眼,紧接着,看到的,却是未曾预料一幕。 ——家明一把将芷璃扔了出去。 我记忆中那个人,冷着脸,看不出表情,就像那天他让犯错的部门负责人灰溜溜地滚一样。 芷璃撞到了三四米外的门柱,那副代表曾经我的躯体,吃痛捂腰,很狼狈,但当“他”看到顾家明时,却又嗤嗤地笑起来。 “我赢了,”慕芷璃边笑边道,“顾家明,我赢了。” 051 地图 后来的局面,便混乱得有些记忆模糊了。 只记得芷璃被两个“黑西装”架走,气势汹汹地,有女人尖叫,有闲人拍照,发微博,但很快被其他的“黑西装”熟练阻止。 保安倒敬业地想拦,不过其中一个“黑西装”掏出了什么证件,保安表情一肃,便放行了,而我则被家明抱到一辆蓝色的车里。 白色的座椅,很漂亮,很舒服,但我略为紧张,也有些恍惚。脑子已经被突然的事态打乱了,一会儿担心芷璃,一会儿担心误会,一会儿又空空如也,活像个中了360大礼包的远古PC…… “不解释下么?” 顾家明突然搂过我,还是那副冷淡,手头却温柔摩挲我的身子。 久违的触感一下令我酥麻,任凭他的手,由发及腰,又由腰触臀……直到碰住臀上伤口,我吃疼“呜”了一声,下意识躲开。 他脸色瞬间紧张无比,急忙掀起我的裙子,看到屁股上青紫色的鞭痕,他愣了下,先是不敢置信,然后又出离地愤怒。但再拥上我时,他最初的冷淡全部融化,化成心疼和无尽怜爱。 我猜,因为那些鞭伤,他原谅了我穿他不喜欢的风.骚衣服、原谅了我和芷璃一整天“暧昧”一起、甚至原谅了我对刚刚芷璃那个吻的毫不阻止。 ——可能从最初,这就是芷璃所算计的吧。 幕芷璃在某些地方的智慧,着实恐怖,他刚刚说的也没错,家明输了,我也输了,我输了一个赌,而家明输了,一个本可以无私喜欢他的女人……或者说男人。 我真的在产生顾虑。 暗示的力量,害怕的力量,还有慕芷璃不可避免在我心底硬生生开辟出来的那一丝烙印,在阻挡几天前产生的那份独特情意。 对于此刻的来讲,被抛弃的恐惧感,突然压过了相恋的幸福感……因为芷璃一直在暗示我,偏偏这种暗示还是很有可能的。而他最大的暗示,就是那个赌。 那个、处处是荒诞、但偏偏又极其适合此处的,被他猜中的赌。 我仍然记得,那天他突然问我: “慕秋云,你想知道假如哪天变回来,顾家明会怎样对你么?” “其实我现在就算是某个角度上,日后变回来的你,同样的曾经受宠,同样的失去资格,你想知道假如被抛弃、或者变回来之后,他会怎样对你的话……” “——喏,你看看,这次我任性之后,他会不会念旧情,不就好喽?” “我赌他不会、你肯定赌他会,假如你赢了,我不会管你和顾家明的关系,但假如我赢了……噗嗤,不用我要你什么,你跟顾家明的恋情,自然会生出个大窟窿。而你又是懦夫。” “我啊,斗不过顾家明,但我太了解你了呢……蠢慕慕。” 那些话令我沉默许久,但最终,我还是同意了她,因为我相信:家明不会那样子,家明说起芷璃来,明明还是很关心很在意。而且,我也相信,就算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不会受影响。 ……可我还是太年轻了…… 当那张,我曾经的脸,承载着我妹妹的灵魂,受到伤害,露出疼痛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无法不在意,也无法原谅家明,更无法忽视他带给我的某种异样恐慌想法: ——那真的就是我的结局么? ——芷璃做的事(一个女孩子吻另一个灵魂是男生的女孩子),真的就无法饶恕到,让他这般凶狠么? 想不通,空噩噩、乱糟糟的,被暴力的是我的身体、我的妹妹。无论理性和感性,都在倾向于失望和判断家明冷血。 可我仍存着一丝幻想,我愿意给他个机会,我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他生气后的冲动,只要他仍对芷璃温柔,甚至稍微生疏点,那也证明:即便是某天交换回来的我,也有资格得到他关心的……对吧?哪怕仅仅只是,安慰性质…… 所以, “家明,” 他再抱过来的时候,我轻轻躲掉, “慕芷璃呢?你把他带到哪儿去了。” 我盯住顾家明的黑瞳,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微妙。 “秋云,他对你做了这种事,你还是在意他么?那个房间我找到了,他明明关过你……还那样子鞭打……你一点不怪他?” “他毕竟是我的妹妹。” “可他现在分明是你的哥、哥。秋云,在我印象里,哥哥对妹妹做出这种变态事,是要千刀万剐的。你还要维护他。还有你穿的这身衣服也太过分了,连以前慕芷璃都不会这样穿,以后不准,听到了没?” “听到了……我回去会换掉,是芷璃让我穿的……” “呵,果然这样,他变得真是太快了。我也有预感吧,毕竟让一个从没经历过忍耐青春期少男欲望的纯洁姑娘,突然换成男人躯体,九成九会迷失。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体对他来说有更深层次的意义。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会是敌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你觉得芷璃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欲望?”我瞪大眼,“但是,他更有可能,是因为生气啊,毕竟,毕竟,我确实很对不起他,用他的身体随便地……” 顾家明嘴角一抽,“你光会维护他。那我问你,他又在做什么?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两个的关系,我可是告诉过他,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 “但是,毕竟,是我不对在先,他想惩罚的话,也、也没办法啊……”我快哭了,我发现我说不过顾家明,更说不过慕芷璃。这踏马俩人吃着理长大的吧? “惩罚就是那些带有情涩性质的戏弄?”顾家明表情又有些冰冷,“秋云,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做这种事,你还能原谅他……难道你也乐在其中?” “我……才没有!” “那好,用行动证明,过来。” 他拍拍腿上。 我呆了呆,一时反应慢,反而下意识后缩。 ——家明干脆强硬地把我抱过去,小心规避臀部伤口,我挣扎两下,又进了那个怀里,淡淡男士香水烘托的雄性荷尔蒙味道,我却突然觉得:不如过去好闻了。 “喂……” 反反复复的情绪,莫名的小女人心思,真是烦闷透。 “秋云,”顾家明叹气,“有些事,你还是要摆清楚,你现在是个女孩儿,是我的人;而你的妹妹,现在是个男人,是个有各种变态涩情欲望的男人。你们两个,都该考虑下避嫌了。” “可、可是……”我突然有点心乱如麻。 “没有什么可是,也不用担心他会纠缠你,我会给他个教训。” 顾家明又提起芷璃,这一次他没有了那天的温柔,眉宇间只有刺眼的寒锋。我突然想起,芷璃那句,“现在的我,就是以后的你……” 唔……对啊、对啊…… 芷璃吃醋的对象是家明,所以作,所以惹了家明生气,我可能不会那样。但假如有一天,我们换回去,家明找了别人,我开始吃别人醋、也忍不住难过和闹呢? 依旧是一样结局。 或许就真如芷璃说的——家明狠,对自己狠,对无用的感情,对无用的垂怜,更加狠,能站到这个金字塔顶端的,本就不可能,是心存仁善者…… “家明,我问个问题,你到底要怎么对芷璃?”心慢慢绷住。 他的手抱紧了一点,然后突然激烈吻上来,吻完,他颇为不善问:“傻小云,你一直芷璃长、芷璃短的,到底把我放在什么地位?我的女人一觉起来突然跟另一个男人走了,你不觉得她做的很欠妥么?” “我、我……唉……对不起……” “又要沉默和道歉?”顾家明失笑,“我不喜欢你这种敷衍的态度,秋云,非要喂你酒,你才肯跟我说心里话?你为什么不愿跟我坦率些,明明从刚才起,你的表情就不对劲。”他认真地盯着我,目光灼熠。 良久,“……可是,人毕竟总有一些无法说出口的事,对吧。”我也认真地回以目光。 顾家明又静静地看了我很久。 “那行吧,小云,我不问,”他突然语气很轻松,很豁达,“肯定饿了对不对,我让家里的厨子给你准备些好东西,记得你挺爱吃柠檬虾的,正好朋友空运来批私货,我保证,你绝对没见过那么大的虎虾……” “谢谢。” 我低下头。 他动作凝滞住。 下一秒,车便开了。 月光能照出我们彼此间沉默的气氛,却照不出,那犹如风中残烛的线。 052 作者:墨脏 不久后,我第一次见到顾家明真正的“家”。 一大片花园包围的土地,自建数千平米的欧式洋楼,从大门往那边看,正面数不清的窗户,没有一盏开着的。倒是佣人的偏房,有渺渺灯光,剩了些人味儿。 门柱有残牌,我瞅见,“顾楼”两个久远的繁体字。 “小云,”等门卫手忙脚乱通电打开大门的时间里,家明开玩笑地:“是不是突然放心了?” “什么?” “我家人呗。放心,这里除了佣人,谁都不在。没什么恶婆婆啊,严公公啊,坏亲戚。只有我,以及你。你要是喜欢这儿,干脆来石城上学,附近有所高中,升学率也很高的,户口问题,我给你弄。 到时每天晚上我都回来,陪你玩儿,然后哄你睡觉,哄你做甜甜的梦。等大学了,你想去京都的话,也能去吧,那里有个私人机场,我每周都能飞过去,陪着你……直到你厌倦我想逃走。” “然后你便会放开我嘛?”我问他。 “怎么可能?我肯定打断你的腿……咳咳,开个玩笑。又不是旧社会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不挽留,但会伤心——像找不见春天的小熊那样伤心。” 他始终盯着方向盘,有些难过,但也有些开心地说着。 大门不知不觉早已打开很久了。 干干净净的白漆铁门,曾经停留的地方,堆了层叠的灰。我猜,这是“他”许多年来第一次敞露。 车子驶入行道,洋楼更接近,车轮碾过干黄的枯叶,偶尔几片新的落下,扎在车头,碧绿中泛着黄,犹如天涯零落人的愁肠。家明把车停在一棵枫树下,轻轻地、轻轻地将手伸过来,被我躲过。 “下去再牵?”我讪笑。 他微愣,熄了火,下车大步走来,帮我打开车门。 这时屁股还是非常疼的,所以下车有点吃力,他看出来想帮,但手伸近,我却肩膀骤缩一下。 他的手也随之一滞。 我抬头,看到他愕然的难过神色。 沉默了许久。 “对不起家明。” “我其实……厌倦了。” 心脏有点疼地说出绝情的话。 顾家明顿了顿,“为什么?”“才一天而已。” 我摇摇头。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回答不上来。而且探索那个答案,对我和他来说,都十分残酷。 我问他:“芷璃呢?” 家明凝滞一瞬,顷刻间又恢复,他低声地,“关着呢,在一个地下室,没有光,没有声音,关进一个笼子,就像他欺负你一样。”我刚想着急说什么,家明轻车熟路搂住我,堵着我的嘴巴,在我的挣扎里,亲了最后一次。 “好了,不用说了,我突然搞明白了。”顾家明看起来还是很镇定,只是松开手缓缓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了两次火,都没点着。他吐着烟雾,有些苦笑,“好厉害,好厉害啊,慕芷璃,好算计。” “最厉害的,连小云你也跟着他,骗我玩儿对吧?” “没有。”这次我倒出奇理性,“他是真的惩罚,但我也是真的顾虑。” “顾虑什么?顾虑变回去?顾虑我始乱终弃?” “……嗯。” “所以这就是你先始乱终弃的理由?”他掐掉烟,用脚踩灭。“小云,你真的很自私,因为害怕被丢掉,就先丢掉别人。你可能觉得我不缺女人,可能慕芷璃说过我很多坏话。但你不明白,就算是坏人,心也会疼的。” “那,你骂骂我啊,我知道,是我不好。骂骂我,假如这样你心里能痛快。对不起,其实说到底一开始就是我逾越了,我是个男人,本来那时候就不该叫住你。顾家明,你骂骂我。”我眼波流转地哽咽起来。 他却说,“我不骂。” “因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还喜欢我,那你的自私就也很可爱,我乐意原谅。” “但我不可能再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你了。”我告诉他。 他静寂了数秒。 “那行,就这样吧。”他摆摆手,忽然随性得像招了次妓。 再之后——他的深情、温柔、暖意,忽然突兀地扭转,变成北国腊月的寒光。就好像,曾经一切都只是装出来的假物。 我先是错愕,但很快又转变为难受,我发现我真是贱,他伤心我不乐意,他不伤心了,我却更加地,苦涩失落。 “不进门了,带你去看慕芷璃。”他轻飘飘扔下一句。 再度上车,蓝色的车子粗暴倒退,吓走一只鸟。顾家明猛打方向盘,用着几乎80迈的速度就飞出去。然而彼时正值晚高峰,尽管老顾生的气够氮气加速二十次,我们还是被堵在了街上。 一切是那么的尴尬。 我,一个男孩子,还有我的前男友,共处同一片沉默空气。 想想也真梦幻,第一天还是他的爱侣,第二天成了哥哥的奴隶,第三天,就跟他们都分了。 果然古话说得好:死宅勾搭男人,准没好事。 我为什么不安心打300英雄当单身狗呢? 艹,小埋那么好玩要什么男朋友? 我真是ZZ。 天马行空地想着,时光飞掠,到了顾氏的大厦下。但这次不是顶层,而是负三层,一层我不知道的地下室。 然后还真见到了慕芷璃说的:养着鲨鱼的池子,囚禁人的牢房,折磨人的刑具,惨淡怪异的灯光落到家明棱角分明的脸上,增添一分令我不喜的恐怖和冷淡。 慕芷璃就被关在最里面,真的,没有一点光,没有一点声音。但有个黑科技监控,能观察到里面的一切。 ……比如慕芷璃欢脱地唱歌。 ……还有唱完歌翻跟头。 ……翻完跟头跳全国第二套广播体操。 小伙子估计不晓得外面能看见,还以为密封很好,想放飞自我,结果就放飞成个人show了。 顾家明沉默良久,特意挑了个不那么尴尬的时机,打开厚闸门。 “呦~~”慕芷璃显得特别开心,“蠢慕慕来救我了啊~真好~看来我是真赢了~” “只是这一次而已。”顾家明冷道。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有些事你解决不了,就只能干瞪眼。要不要我教你个办法呢?顾哥哥~”慕芷璃一闪身凑过去,保镖瞬间想动,但被顾家明阻止。 “说。”还是一样冷淡。 “杀了我,”慕芷璃一字一顿,“然后哄好她,她就没了最大的顾虑,你也没了最大的阻碍。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让你糟蹋她,不会让你糟蹋那具身体。” 顾家明歪头想了一秒,“没意思,是想让我永远当你的性命保护伞?但这是建立在,我还想要她的前提下。” “如果你真放下了,那你就不会带她来见我,然后肯定会把我关死在这里。”慕芷璃抱胸嗤笑,“还挺纯情的嘛,小顾哥,谢谢喽,还有这张卡我就拿走了,放心,大部分钱会花给蠢慕慕的。劳烦您解封,嘻嘻。”他坏笑了声,拉起我便要走。 顾家明还是没什么表情站在那儿。 “慕芷璃,”临七八米距离,他终于缓缓开口,“你不要以为,这点小聪明能耍一辈子。” “我只想守住我的妹妹。”慕芷璃顿了顿。 “但你守住了么?”顾家明问。 “守住了。”慕芷璃答。 “我看差得远,”家明摇摇头,“人总有想飞蛾扑火的那一刻,尤其女人。如果没有我的庇护,前一年‘她’至少会遇到三次许家承不住的劫……那就是火苗。” “那你可真有耐心啊,纵火犯。”慕芷璃小声嘟囔。 “不是纵火,我只是告诉你,等我失去兴趣的时候,我的人会撤出去,到时候,才是真的验证你,‘守住妹妹’是不是一句空话的时候。你现在,还差得远。” “呸!不就是钱钱钱?瞧把你牛的!”慕芷璃全然不屑,“我赚给你看好喽!大不了!我让蠢慕慕一辈子不出去,不招惹任何危险的野男人,不就perfect?略略略~” “挺难的。他比你有魅力,也能惹事多了。你一看就不好惹,还没意思,高冷傲慢,那些男人身边一抓一把,漂亮女人九成会养成你这样。 她呢,又粘人,又自卑,又软弱,偏偏有时候在奇怪的事上要强,欺负起来还有点小刺激,好像一辈子长不大、一辈子能宠着欺负着……绝佳的小宠物。” “我看你是想说小r.bq吧,你个变态。” “我只是告诉你,她要正常生活,将来会面临的,是数倍于你之前的骚扰。你不是要保护她么?但没有力量,你什么都做不到。难道你要她继续钓男人保护自己?问问你的占有欲,你沉得住气?” “唔……” 慕芷璃开始沉默。 而我望着两位大佬的互相交流,内心:????? 这踏娘说的什么啊?怎么好像我每句都能听懂,又每句都听不懂的样子……窝曹教练还是让我打三百英雄吧(捂脸)。 “呵,” 慕芷璃突然冷笑一声, “顾家明,你也不赖嘛,我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什么没力量,我当前能快速积蓄力量的地方,不还是你那里?你掌控了我,傻慕慕还不是任你骗?什么你的人撤走,这种事,我倒要问问你的占有欲,你做得到?你沉得住气?” “结果不还是把命脉交给我。” “这不一样,我是利用你。而且就算是火苗,我也相信我能给你扑灭。” “行。假如这就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但也请你尊重慕秋云。你的手法,说实话很恶劣,是在利用她的性格缺陷,她害怕受伤,很敏感,对性别自卑,这才是你能成功的原因。” “是么?”芷璃笑笑,“我倒觉得,我能成功,是因为她喜欢我已经比喜欢你多。” “慕芷璃……”家明一瞬间压抑不住怒气。 “好啦好啦好啦,大家,”我赶紧站出来阻止,妈诶,这两个人,说话上你来我回的,跟天生宿敌一样,明明之前还亲亲抱抱地玩金主游戏…… “唔,那个,芷璃,你别说了,还有家明,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吧。但是我们要走了,你就,别送了,我们买动车走……” “我没想送。”顾家明有点冷淡。 慕芷璃偷笑道:“是吗~不过今晚应该没动车了,蠢慕慕,我们去开房吧~情侣套房怎么样?到时候,你就穿着连身黑.丝啊、丁字.裤啊,摆出各种撩人姿势……” “喜子,开车送一下他们,”顾家明冷冷瞟了一眼慕芷璃,直接大步遁走。 我埋怨给慕芷璃一粉拳,慕芷璃嘟囔着,“干嘛啊,他有好车好司机的,凭啥不送?还装高冷,乖乖舔不就好了么,舔狗多可爱……哦,那谁,喜子对吧?去找辆s680,好像今年新出的,我还没坐过。” 黑大个保镖板着脸点头,走向电梯,慕芷璃拉我跟上去。 电梯关门的刹那,我似有所察回头,果然惊鸿一瞥中,我看到了,远处阴影中的顾家明。 顾家明也在注视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轮廓。惨淡的白光灯下,那段线条萧瑟,单薄,失望,引得我浑身上下,突然难过得轻颤。 家明…… “还放不下?”慕芷璃嬉皮笑脸。 “有、有点吧……但是,相处没多久,应该很快就能忘了。希望他也是。”我低落地,“本就是畸形的感情,现在想来还是如梦似幻,我一个男人,怎么能,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啊唔!” 突然想起来在场还有第三者。 叫喜子的保镖奇怪扫了我一眼裙底,露出个莫名眼神,然后表情就特别崩溃,我猜,这厮把我当成了女装大佬。 不过也没差就是。 突然想笑,我300开黑群里那些女装rb.q,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是否也是这种感觉呢? 好烦啊。恋爱和回忆,好想永永远远地断掉,永永远远地逃走,永永远远地忘记这两天的事,永永远远地忘记那个名字…… 永永远远地、永永远远地…… “蠢慕慕~蠢慕慕~好蠢好蠢的蠢慕慕~” 回去的路上慕芷璃特别开心,跟磕了药一样。真嫉妒,那种傻乐呵的性格,额,仿佛看到了以前的我? “你知道他们的人把我关进去时,我在想什么嘛?我在想,假如你不来,就死那里也好,成全你。”他炫耀地说着。 “不过既然你救了我,那我就不随便死啦,所以我当你面点明‘弄死我’是得到你的关键,这样,顾家明就不敢偷偷做掉我,然后再追回你……呐,我聪不聪明~!蠢慕慕~” “嘻嘻~你就那么蠢,我永远那么聪明,果然就该我当哥哥~~蠢慕慕~蠢慕慕~除了可爱什么都不行的蠢慕慕~~~” 慕芷璃越来越嘚瑟,就像念魔咒一样,念叨一整路。下车时候,我感觉我脑子里,全都是“蠢慕慕~”、“蠢慕慕~”,妈呀,感觉真的要被他念蠢了。 不过我偶尔还是会做聪明的事——比如趁其嘚瑟偷回那张工行卡。 “喜先生,请你把这张卡送回给家明吧。”我郑重把卡递还。 “???擦嘞!”慕芷璃一摸口袋急了,“不行!怎么能还回去,这是我的战利品!战利品!懂不懂!蠢慕慕!而且没有他的钱我怎么养你???” 不理慕芷璃的张牙舞爪,我道,“喜先生,别管他,还有请代我转述:很感激家明的照顾,以及,对不起。我大概还喜欢着他吧,只是这份喜欢,被另一份害怕填上了。” “慕…小姐,其实顾董不是坏人,他只是无可奈何。”冷脸保镖突然多嘴一句。 “我不是怕他是坏人,我只是……唉算了。烦请你们照顾好家明,他对自己,不如对我好。”我摇摇头,叹口气。 “谢谢。”他也叹气。 “再见了。”我们彼此作别挥手 车子静静地开远,随后,我和慕芷璃便沉默地进了单元楼,家门前,我拽住慕芷璃,说了句: “芷璃,我们加油换回来吧。” 慕芷璃愣愣,“呦,突然这么积极干嘛,受伤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隐约带刺。 “没受伤吧,只是觉得,很累,心很乱,还是彻底断掉好。”我低落地。 慕芷璃一下烦躁得不行,“行吧行吧,你换去、你换去,这是我调查的,”他扔过来一本厚厚笔记。 又嘟囔,“真烦死了,一会儿乐不思蜀一会儿又想归位的,从来不管我,你个蠢慕慕,死慕慕,贱慕慕……” 说罢,他大概意识到不妥,补充道:“哼,别误会啊,其实我也想换回去的,不过,我忙了这么久,也该你了。” “好。”我老实。 “好个屁。”他又生气,“累死你吧。” 我微愕,慕芷璃忽视我潇洒开门进去,我隔着门,就听到一声碗碎、紧接着母亲喜悦和担心的讶声。 再后他们大概抱在一起,用个我很熟悉的姿势与温度。而我呢,呆呆地,抱着笔记在门外等了好久,不敢偷窥,门里是怎样温馨的景况。 直到母亲把慕芷璃拉到房间里“询问教育”的时候,我才偷偷溜进去,溜回房间里。我猜母亲不想看到我,所以,我也绝不要再看见她一眼…… 抱着大熊“维维”轻蹭的时候、鼻子突然有点酸涩。 做点什么吧……我打开B站,随便找了个300小主播的直播间,也挺逗的,各种吐槽,各种骚话,中间他失误R了个小兵,我噗嗤笑出声,眼泪却寂寞地打转。 看了下微信余额,还剩两千零几,好少的数字。 我鬼使神差地、将最后的钱上了个提督,看着空空如也的余额,我告诫自己,从今以后,便算是和顾家明就再无瓜葛了。慕芷璃欠他的钱,有朝一日,我会还上。 手机里的主播还在不停感谢、卖gay,还叫我加舰长群,我想了想,发个弹幕:“菜逼”,然后退出房间。 确实太姬儿菜了。 不过我也做得真心好过分。 然后……玩什么呢?翻了会儿视频,没意思,刷了会儿微博,也没意思,上Q群吧,开黑群里,那群蛇皮又在玩笑“嘤嘤嘤我要看群主女装”。烦死了,我干脆拍张自拍过去,“cn.m,老子女的,女装n.m.b”。 群里瞬间就安静得一比。 我趁再次沸腾之前,赶紧转移群主,退出群聊。 说起来这个QQ号也该交接的…… 不过,考虑到这个QQ上只有林正义一个现实熟人,主要用于加三教九流网络朋友,所以其实也没必要吧。 “滴滴滴滴……” 得,想谁来谁。 林傻子:“老婆、吃鸡不?” “我老你妈个臭嗨,”抬键盘就一个抗吧先手……想了想,“算了,吃,不过不语音。” “咋了?” “喉咙疼。” “去东莞兼职啦?” “……?” “没什么,好的,马上上号。” “你等下,我得更新。”凭记忆翻出慕芷璃的电脑,小米pro,开机,倒是没密码来着,下载刺激战场,“傻D,你用语音指挥就行了,我不说话。还有别落地成盒。” “好,我肯定不落地成盒。” 信你才怪。 果然,开局。 “哒哒哒。” “啊槽!老云!敌人狡诈得一比!我踏娘枪都没拿到!就被!卧槽!还鞭尸!奶奶的!这个游戏他针对我!” 我:…… 其实就是你太菜了啊大兄弟。 唉,脑阔疼。 独身拎了把m4,嘴角苦笑,逐渐忘乎所以聚精会神地,开始单人吃鸡之路…… 053 作者:墨脏 接下来的几天里,风平浪静,也有几分寂寞。 顾家明的微信再没有响,也不知是删了,还是无视我。怀着莫名的希冀和莫名的害怕等待四天后,我取消了他的置顶,顺手取消的还有母亲大人。 我与母亲的“冷战”,已然开始。母亲似乎把“慕秋云”学坏、逃课、不打招呼乱跑,全都归咎到我身上。我无力解释,也不想解释。 倒是慕芷璃莫名其妙和母亲越处越亲密。 呵。 抛却家里,班上同学,我渐渐认识了个通透,绝大部分女生都跟我都很敌对。 男生态度则很微妙,慕芷璃之前几乎明摆着看不起他们,但我表现得平易近人,所以男生慢慢也开始跟我熟络。 这种情况令那几位“备胎”非常不满,一度接二连三地被他们拉着晚自习“诉说衷肠”,大意都是:我给别人的温柔太多了,他们不平衡。 我问慕芷璃这看怎么办吧。 芷璃曰:随便 于是我干脆全部明确拒绝掉,礼物不收,表白不接,朋友可以,再烦绝交。结果一番举动下来,反而在女生那里名声更差劲, “钓了人家那么久,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的……” 各种各样的风凉话,不过,我反正是慢慢习惯了。我发现男生的“中庸”之道在女生这儿是行不通的,特别是漂亮女生,没来由的恶意到处都是。 很累,幸好,我还有陈燕和她的饭。 以及王熙媛那三颗欢乐逗…… 王熙媛就不说了,赵梦佳本以为是个高冷,结果也是个逗比,还是个不自知的逗比。 有次王熙媛给赵梦佳倒了杯加糖的白醋,说是葡萄牙的好酒,这厮喝了一口,神色微微迷惑,然后连连称赞口味独特,有股青春酸涩之感,然后送给了周楠。 周楠乖巧地小口小口呡完了,才皱了皱眉,反应过来……“王姐你是不是放的醋……”把老王笑得,欧.派乱颤,直接就压我身上了。 除了友情互坑,这三人还贼喜欢比发育,比较方式各不相同,反正王熙媛喜欢用手抓……一般抓着抓着就会打到床上或桌上,再或者干净的草地,滚成一团。 王熙媛最喜欢测我,振振有词什么:我长得最快。 呸。 但她说的又的确是真的,因为我每晚用卷尺量胸,数值真有微弱增长,反观个子呢?好像钉死了。 我还是怀念曾经167的风景,作为四舍五入170的男人,如今挺着155的巨R,是真不适应。 尤其形象,穿芷璃的妩媚风格会很微妙,穿家明喜欢的清纯风格更微妙,穿校服……越发微妙。 ……能把中国的校服穿成涩气的制服诱.惑,我踏马也是牛掰的…… 期间许子受找过我两次,不过有家明的教训,我态度自然不冷不热。他极为不满,大吵一架,挥袖走,结果隔两天又气鼓鼓回来,继续大吵一架,又走,我估摸,第三次也快了。 日常里除去偶尔摸鱼写写题外就是钻研换身方法,可惜并没什么收获,本打算抽个时间,试试“楼梯上滚下来接吻”换身法,然而没等到日子, 蓦地,某个清早,有种一波一波袭来的疼痛,突然打断了,我的一切计划…… ——妈.的痛! ——妈.的天旋地转的痛! ——妈.的痛到仿佛有人从下.体捅进一个九阳豆浆机机芯还按下开关的痛! “家明……呜……家明……” 那天早晨我缩在被窝里直接崩溃了,浑身冒虚汗,腰根本直不起来,头也晕晕的,理性好像随眼泪在一滴滴流掉。 心里有一个人,捏着电话,却不敢打,无言地关掉,眼泪落更快。 小腹的强烈坠胀感、抽痛感、手脚冰凉酸麻,浑身没有任何力气,连爬出被窝都做不到。开始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疼。然后慢慢延伸:想死,想割子宫,想咬人,还有…… 想被人贴心温柔地抱抱…… “可他才不会来呢。” 我小声嘟囔,强行聚集起残余的理智,思考自我解救。 首先……女生痛经怎么办……?应该……多喝热水……?呸呸呸,直男得一比。 哦对……红糖水……姜茶……热粥什么的……应该能缓解一点…… ——得爬起来去喝点暖宫的。 妹妹房间有速溶红糖姜茶,放在哪儿来着?我努力回忆,却回忆不到。好不容易等灵魂稍微适应阵痛,我勉强爬起身,想下床,却失去平衡地一头栽了下去。 “呜……” 立刻疼得爬不起来了。 无力蜷缩地面,什么都疼得不想做、什么都疼得做不到。 光嘴里迷迷糊糊骂骂咧咧念叨……天杀的慕芷璃,留这么个烂身体给劳资,赶紧把劳资的17cm还给劳资…… 还有狗比顾家明,真狗比,大狗比……呜……说绝交,还真绝交啊,都不来,都不来,挽留一下。这么久了,也不问问,不问问我的近况…… “啪嗒——” 房门突然被撞开。 “家明?” 我意识模糊地轻唤。 但进来的人,摇摇头,没说一句话。他想把我抱回床上,那瘦弱的胳膊根本不是家明,我不满地打了两下。 朦胧中那个人帮我盖好被子,轻车熟路在房间里找了一片药,冲好姜茶,侍我服下,然后,好像他使劲把手搓热,伸进被窝里,暖着我的小腹…… 渐渐没那么疼了。 但巨大的困倦感和疲乏感随之而来,头还是晕晕的,病恹恹无力,我扫了他一眼,又蜷缩进角落,抱着他的手,浅浅睡去。 “家明…” “家明……” 睡梦中,喃喃着。 再次醒来日已三杆,窗外的飞鸟,排队南迁。 身体舒服多了,尤其抽痛的小腹,终于能偶尔平息一会儿,就是胃有点难受。我睁开眼,发现某只手还被我抱着。 顺着手臂往上,吓,我?啊不,慕芷璃? “醒了啊?” 慕芷璃揉揉眼。 随后,“呵~~切,太好了,哼,你再喊家明下去,我就真的要疯了,你这蠢女人真是属复读机的。”他不满地狠瞪。 “有吗?”我虚弱,“没、没吧。” “呵、呵、哒,前后一共喊了72次,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家明欠你几个亿。哦对,你也喊了我一次,你骂我天杀的,要我还你的17cm。” “……除此以外我还喊了什么?” “妈妈。27次。” “哦。” 我敷衍应一声,吃力想换衣服。 “你干嘛?”慕芷璃冲上来按住,“上学?你有病吧?疼成这样,我给你请假了。” “可就算、就算不上学,也得,做饭……”我晃了晃头,还是没力气,晕晕地,脑子仿佛在做离心运动。 “做个球的饭,点外卖,特么的,蠢慕慕给我转一百。” “唔……” “你别说你踏马给我花完了???上次明明还有两千的???” “打赏主播了。”我简道。身体难受,实在不想多说话。 “女的?”慕芷璃质问。 “男。”脸也没有劲,抬嘴巴好累,多说一个字都像巨大负担。 “呼,男的就……啊不对???男的???我.操慕秋云,才几天,你就对一个主播,又踏马发春了???” “……”突然没有任何解释的力气,我就那样虚弱地望着他,不说话,也没力气说话。慕芷璃跳脚了好一会儿,又气鼓鼓瞪一眼,怒气冲冲地摔门出去。 不一会儿,响起防盗门的碰撞——他走了。 我抱着被子,有些苦涩,却释然想:或许这样也好? 早早地让妹妹讨厌我,早早地,提防我和他之间,出现越界的感情。姨妈这种增进关系的flag,他走了也好。 我在家明感情中得到最大的领悟……就是我烂到不配被爱。 本想穿好衣服做点午饭吃,奈何头晕晕地,实在没力气动,最终只好继续躺尸。数分钟后才惊想起姨妈会流血,摸了摸内裤,却发现卫生巾早换好了,不用想,也就慕芷璃会这么熟练。 肚子还在一阵一阵,隐约感觉自己就像游戏中吃了流血debuff,脑门始终在“-1”、“-1”地跳。 “Yeah, my life is what I'm fighting for……” 熟悉的手机铃声,扫一眼,陌生号码?我想了想,接接吧。 “喂?芷璃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软媚女声,我寻思几秒,反应过来,是秋瑾姐…… 家明。 他的女秘。 “嗯,是。”我小声。 秋姐立马豪迈地,“那就对了,芷璃,你大姨妈对不对?是不是痛经?嘿嘿,姐去给你送点药跟吃的,还有姐亲自做的,红糖煮蛋~独家秘方哦~” “你怎么知道?”我隐约有个开心和难过的猜测。 “嘘~废话,问一句,你跟我老板,吵架了对不对?”秋姐神秘兮兮地。 “绝交了。” “噗、不是吧?你们之前那么好?好到我都怀疑他是萝莉控,怎么会……” “具体秋姐你别管了,感情一事,结束就是结束。不过,是顾先生让你关心的么?劳烦代一声,不用了。” “不是不是,”秋姐急忙否认,又犹豫地,“额,或者也差不多?反正他突然提了句:某人这两天来姨妈,而且很容易痛经,估计没人照看。我琢磨,这是赤裸裸的暗示啊……不过我也挺想关心你的。” “谢谢姐姐,不过真的不用了。我呢,其实有哥哥啊~妈妈啊~同学啊~”我装作开心地炫耀,眼泪却打转,“哦对,还有新认识的小男生照顾,你知道,我很受欢迎的。” “真话?那为啥你那边那么安静?”秋姐很敏锐。 讨厌……为什么要说出来……我擦擦泪。 “因为妈妈上班了,其他去买菜了,哥哥一会儿会给我做饭。” “那、好吧、就不打扰了,”秋姐有点吞吞吐吐,“不过,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哦。” “会的,一定。” “嗯!再见~” “嗯。” 054 作者:墨脏 我在放下电话的一瞬间,突然戚戚地抽泣起来,没有理由,或者是我笨到说不清理由。 仅仅是如冰冷浪花簇拥着的孤单情绪,便击溃了此刻脆弱的防线。 寂寞在疼痛和虚弱下更显真切,一想到这种痛苦以后每月都要来一次,我就特别想念我的杰宝。但我浓眉大眼的杰宝已经背叛革命了,只留下一个白菜坑,长着颗鲜美的小白菜,坐等那只匹格来哼哧哼哧…… 真的——很想很想很想有个人抱住,如果是家明的话,那就更想了,但我又知道,这个电话,绝对不能打出去……为了彼此三个人的命运。 哭着,哭着,突然QQ响了下。 林傻子:老婆、吃鸡不? 我老你.妈,我吃你.妈,呜呜呜…… 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这货,干脆发了个,“透你妹”,他也秒回个“透你妹”,但瞬间又撤回掉,没几秒,他发过来一大堆,意思是敲顺了,不是故意的,千万别告诉你妹云云…… 你真就这么喜欢我妹啊?我打字问他。 他说肯定啊,我不都表白了么?你小子也真不是东西,那天我跟你探口风,你还瞪我,害我兵溃千里。 我斟酌了好几秒:我妹有啥好的,你这么魔怔。 漂亮,胸大,腿玩年。老林秒回。 还有呢?我问。 啥,还需要别的?(惊讶)(惊讶) 我一瞬间贼想给这比一巴掌,不过考虑到他是自带反甲的人,而且攻击距离不够,就放弃了。 正准备打字告辞的时候,忽然手机又滴滴滴滴。 林傻子:其实,也并不止吧。 林傻子:最初的确只是外貌上的喜欢。不过,后来可能被撩到了,嘿嘿。 林傻子:主要是她突然微信很粘我那几天,说真的,跟做梦一样,芷璃酱又热情又会卖萌,一点架子都没有,甚至能接上各种动漫梗,感觉就像,嘶……失散多年的老朋友? 林傻子:反正、踏娘地!我就问你小云子,一个又懂动漫又懂你还C罩杯的萝莉,你遭得住么?换位思考啊兄弟ay! 林傻子:而且就算我表白了,咱喝酒那次,妹妹酱也没对我多冷漠嘛,甚至还冲我笑,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有机会啊大舅哥hhh~~ ——舅你个头啊。 我踏马差点就忍不住用语音吼一句:滚! 这老林也真是贼心不死,磨牙霍霍向菜园,殊不知咱这儿只有刚刚升空的杰宝,留下的白菜发射井。 想到老林,头不禁更痛、更晕了。 “嘀嘀嘀嘀嘀嘀。” 林傻子:所以老婆、吃鸡不? 我:老你.妈 我:上课呢。 林傻子:扯,我去过学校,就是看你逃课才逃的。对了秋秋,为啥逃课啊,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没事。 林傻子:真没事吧? 我:真的。 林傻子:你踏娘能不能蹦超过三个字? 我:手没劲儿。 林傻子:。。。 林傻子:是不是病了? 林傻子:我去给你送点药? 林傻子:家里有人么?我温柔贤惠可爱善良的未来老婆在不在?是不是正照顾你呢? 盯着回复,我突然好想笑,什么温柔贤惠可爱善良……什么照顾……那个坏芷璃、坏芷璃,才不会,才不会来照顾我这个怪物…… 坏芷璃去哪里了呢? 是在和女孩约会?还是在和男生约会? 他也许会很晚回来吧,就像母亲一样,然后两个人,都会无视我。我必须拖着虚弱的身子,做点吃的,喝杯热水,人嘛,总要学会照顾自己,孤单却要强的女神,这样的人设,这样的人设…… ……凭什么啊…呜…… 肚子又在痛、好痛。讨厌,没了定海神针,血和泪就这么如涌泉吗? “滴滴滴滴滴滴。” 林傻子:怎么回事?秋秋? 林傻子:秋秋?秋秋?我可爱的秋秋?怎么不回了? 林傻子:擦!不会昏迷了吧?你等下,我马上叫救护车、对救护车!对…… 我:没事。 急忙打字回应。 林傻子: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傻子:你吓死我了。 老林的傻态令我不禁嘴角轻笑,我心情微微平复,打算回个:“真没事。” 但发送前夕,我心又一疼,情绪很微妙地把那三个字删除,换成: “我在外面。” “我妹姨妈来了。” 然后: “去陪陪她吧,给她带点吃的。” 发完一股无力感伴随腹痛袭来,我颓然放下手机,突然有点沉默。两股截然不同的情绪,自责与快意,在心松开和心揪紧的不稳定叠加态中交缠着。 左胸道:邀就邀了吧。 也没什么,你们是兄弟,而且,谁让芷璃抛下自己呢? 但右胸却骂:你个自私鬼、害人精,蛇蝎男。 明知道不能这样,明知道会伤害,还要肆无忌惮地,索取别人的温柔与照顾…… 天人交战。 半晌。 我:喂,那啥子,你还是别去了…… 林傻子:(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我:喂…… 林傻子:(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我:你他.妈的……算了,记得带个姜茶过去。 林傻子:收到大舅哥! 我:还有肯德基,我要吃肯德基,啊不,我妹要吃肯德基。 林傻子:收到!马上全买一遍! 我:嗯,加油。 我:不过不要急于求成啊,你最好,先把她哄好,她现在很不开心的,身体也难受。 我:冒然推进,反而引发抵触。 林傻子:卧槽有丶道理啊,小云子,是不是有妹子了?突然这么熟练? 嘴角失笑。 我:别管我,你加油。 林傻子:好的老婆~ 我:老你个…… “个”了半天也不知道给他老个啥,我望着聊天窗口,忽然有种羞愧的内疚。因为我内心比谁都清楚——我诱导的这些,别说攻略芷璃了,连攻略我都做不到。 老林啊…… 算了,就让你占点便宜。 “滴滴滴滴滴滴。” 林傻子:对了老婆,晚上还吃鸡不? 我:没空。 林傻子:擦?对“老婆”默认了? 我:…… 我:你他.妈真是大傻.逼。 林傻子:嘿嘿,其实我最近看了一本,额,叫《我朋友怎么都变成女孩子了》的小说,哈哈哈,特别带感啊,我就在想,你要变成妹子多好,先给我爽一爽,嘿嘿,不过放心,礼尚往来,换我,我也会献身给伟大友情的。 我:请不要发表这样等同于性骚.扰的言论谢谢。 我:还有再叫奇怪的称呼,打断你的狗腿。 林傻子:老婆你好像变攻了。 我:攻你.妈。 我:等着,我明天就把聊天记录给我妹看。 我:不,现在看。 我:已经给了。(再见)(再见) 发送完这句我直接关QQ,嘿嘿地傻笑,一想林正义等会儿给“我”解释的怂样,我就有种快感……不过,这种快感究竟是来自于慕芷璃还是慕秋云呢? 某种难言的“身份错位感”,突然令我疲乏烦躁。 看来不知不觉间我还真有点带入“慕芷璃”了,挺唏嘘……不过这也是扯淡,痛经都踏娘地痛了,我要还非坚持自己是个血直男,我才是真的有毛病。 血直男会知道痛经是啥感觉么? 血直男会知道下半身漏血是啥滋味么? 还有思维,搁以前女权斗士敢说要彩礼,我一张键盘喷得她户口本儿嫦娥奔月……但我现在竟隐约觉得:女生每个月受这苦,是踏娘比男人不容易啊,多要点钱,也没毛病…… “咔嘡、咔嘭嘭嘭。” 突然——外面传来防盗门开锁的声音。 我叹气想:老林速度是真的快……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寒毛直竖。 老林踏马有个姬儿的钥匙! 愣神间门已经开了,一个熟悉又沉重的脚步进来,伴随塑料袋噼啪声的还有一个骂骂咧咧男声。我对这个男声十分熟悉,因为我用骨骼传导,听了足足十七年的岁月。 “气死我了,蠢慕慕,”果然一只硕大的慕芷璃探进头:“菜市场为什么那么远???累死了,给你——姜茶。” 我下意识接住,暖暖的,然后震惊:“你回来干什么?” “干什么?我踏马不回来、谁给你做饭?谁给你倒热水?谁给你换姨妈巾?”慕芷璃气鼓鼓地提着一大塑料袋东西走进厨房,“蠢慕慕,你踏马就一没良心的。” “不是、等会儿、你不是丢下我,生我气了么……” “生气?呵呵,我踏马要这么容易生你气、早踏马气成圆的了!你个小碧.池,就会勾引男人——等会儿,该不会我走这么会儿你又勾引了一个吧?”慕芷璃噌地抽出菜刀,远远瞥向我,生疏挥舞两下。 “没有……”冷汗直流。 “没就好,以后,那傻.叉主播,我不准你看。”慕芷璃快步走过来,“还有,拿好这个。”然后轻轻扔过来一根什么东西。 这次他没扔准,落到了床上,我爬过去一看,嗯?一根儿……小黄瓜??? “你量一量。” 脚步声、然后洗菜的水声里,慕芷璃略有些羞涩和尴尬。只听他惊天动道: “这根儿,整的,17cm。”“还你了。” 我:…… 我:??? 055 作者:墨脏 愣神愣了足足有三分钟,我才反应过来,慕芷璃跑那么远去菜市场,就是为了找这根儿刚好17cm的小黄瓜…… “噗嗤……” 忍不住笑出声,慕芷璃的这点奇怪心思,无奈中还有点可爱。但笑着笑着我僵住了。 ——老林还有30秒到达战场。 手持肯德基的筋肉舔狗即将遇上手持菜刀的舔狗终结者。 血案预定。 “噔噔噔噔……” 我:老林!别来!别来了! 我:求你!兄弟!大兄弟!好兄弟! 我:喂! 我:你他.妈别装死啊!!! 我:喂??? 我:。。。老公? 然并卵,另一头并没有回复,甚至我抛弃节操的钓鱼都失败了。显然,这种情况并不是老林故意不回复,而是他真的没看见。 是暂时在骑车么? 还是手机没电了? 假如是后者,那我是不是应该……先上淘宝订个花圈儿? “蠢慕慕!蠢慕慕!出来。” 慕芷璃突然从厨房那边叫我。 我颤抖地放下手机,穿拖鞋、下床,却脚一软,差点倒地上,勉强支持住也是晃晃悠悠的。 可恶……痛经后的身体真难受……话说不对吧……以前也没见慕芷璃这么严重…… 正扶着墙,慕芷璃嗒嗒嗒走过来,踩一双褐色马丁靴。他快速搂住我腰肢,搀扶着我,“快点儿的,怎么这么慢,你得告诉我那些罐子里都是啥调料。” “哦?哦……”被搂的地方有点敏感,我不适应地扭两下,“糖盐味精十三香黑胡椒,这个顺序……” “还不舒服?” “啊……嗯,好多了。谢谢你的药。”我低下头。 “下次记住,我一般是30天,从今天开始算。感觉快到了,就别吃冷的,生的,别喝酒,别着凉,裹暖和点,还有别跟着王熙媛乱跑。不然痛死你,这次就是教训。正常没这么痛的。你昨天干嘛了?” “吃日料自助……有吃冰淇淋和刺身……” “酒呢?” “有喝……” “那你活该。” 慕芷璃斜眼鄙视。 “唔。” “痛经的话,我月月舒比较管用,不过也有点抗性了,得加止痛片。这两天你会很没力气,咱都请假,我往家照顾你。然后你得听话,不准偷吃冷的,尤其冰箱里的火腿……听到没?” 慕芷璃一路小声叮嘱,搂着我走进厨房,案板上,摆着切成奇形怪状的茄子片儿和南瓜块儿。 “额,方便问下,您这是想做啥菜?”我头疼。 “茄子炒南瓜啊?怎么了,还有个西红柿炒虾仁、红糖焗排骨、洋葱薏米粥,你看我对你好不好?”慕芷璃洋洋得意。 ……我愣那儿想了半天红糖怎么和排骨焗…… “唔,芷璃,你不觉得,你应该调换一下搭配?比如西红柿炒茄子,洋葱焗排骨,红糖南瓜薏米粥,虾仁……虾仁就算了。” “不要,平凡的菜,和你一比就有差距。我讨厌差距。”慕芷璃直接回绝。 “可……”我泪汪汪盯着他。 “没有可。”慕芷璃强硬了一秒,又软化,“嗨,算了,今天听你的。”他扭头把茄子和南瓜分别装盘,开始沉默鼓捣西红柿。 随后慕芷璃给我搬过来个椅子,让我坐着,盯住他做。本以为会很温馨,谁知那场面简直刺激,他这切菜的刀法,总觉得学自《德州电锯杀人魔》,和《射雕英雄传》…… 弄错三次调料后他总算做好了西红柿炒茄子。 嗯,很棒,非常棒,由灰泥和红糊糊组成的“美食”,以及下面一大层油,非常有意境。 “我来尝吧。”慕芷璃突然从我手中夺走筷子。 “啊……诶,你不是说我先……”我有点愣,愣神中慕芷璃已经轻轻吃了一小口,细心咀嚼,吞咽……然后直接哗啦啦全倒进垃圾桶。 “什么难吃组合,早知道就南瓜炒茄子了。”慕芷璃脸微红,很是不耐和烦躁,“真是,蠢慕慕,都怪你,要是有那张卡的话,直接给你叫私房菜,用得着这么麻烦?” “可那是不对的……明明没关系还花别人的钱……”我抗争。 “你这种小孩子才分对错,呸,有那张卡,我直接跳过原始积累了就,你知道么?最难的不是100w到1000w,是0到100w……唉,算了,这会说也没用。” “好好工作不都一样……”我弱弱地。 “一样个屁,现在最快的除了钱生钱,还有什么?”慕芷璃表情有点颓废,“PPT诈骗?区块链?庞氏?金融是要人带的,或者就是,高学历,入投行,慢慢混,但我怎么等得了?” “为什么这么急啊……” “废话,我急着挣钱养你啊。”慕芷璃瞟了我一眼,表情非常理所当然地。 我其实理解他真正的意思:养自己的身体,因为对他而言,肯定觉得这具身体很费钱。 但这句话一落……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脸红了一下…… “那个,煮点粥,给我就好了,煮粥容易。然后,我还有几十块钱,都转给你,你点些你吃的外卖。”我想了想,提出个解决办法。 慕芷璃平淡地点了点头,我把微信剩下钱都转过去,随后教这货煲上粥,小火慢烧,慕芷璃轻轻几下,点好单。 沸腾的水咕嘟咕嘟,蒸汽爬到天空,形状不再真切。我假装凝视蒸汽,实则在偷看慕芷璃灯光下十分柔和的五官。那种完全熟悉又完全陌生的感觉,如一条老街,活了一个世纪,物是人非。 “叮咚、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 “诶?美团这么快?”慕芷璃瞪眼挠头。跑出去开门。 我傻乎乎跟后,愣几秒,忽然心脏骤然一滞:踏娘地、该不会…… 门开了,顿时——某个仿佛要把楼梯踩踏一般的脚步、用着我平生听过最快的频率、咚咚咚眨眼就上了三楼。那个人提着一大堆肯德基袋子,表情激动又狂喜,然后在抬头望到慕芷璃时,瞬间僵住了。 很快激动转化成迷惑。 他粗犷的五官快纠结成一团沾水的胡椒面儿。 “嘿小云子……好啊,嘿……你…不…是…在踏娘的外面吗……???”老林最后几步很迟疑,但总算是上来了。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同时疯狂朝慕芷璃打眼色。 慕芷璃不为所动。 慕芷璃冷脸寒瞪。 慕芷璃吸了吸香味。 “嘿嘿、小云子、嘿嘿……” 老林双手奉上肯德基,笑得,唉,我都觉着惨烈。 讪笑间,慕芷璃意味深长朝老林一望,又回头朝我一望。随后,他面向老林,搓一搓拳头,笑着道: “你,滚。” ——老林瞬间傻眼。 但慕芷璃已经用劲儿甩上门,陷入沉思。 我刚想说什么,沉思的慕芷璃点了点头,又掀开大门,从傻眼老林手上夺来所有吃的,挥挥手,“拜拜~” 然后“嗙”地一声。 又把门狠狠甩上。 下一刻。 慕芷璃扭回头,咬牙切齿、如欲生痰人血般怒吼: “慕!” “秋!” “云!!!” …… 056 作者:墨脏 其实在这段不长的特殊命运里。 我经常觉得,我一直在做许多荒唐事,偏偏又有许多理由。 比如说和家明的恋爱、我坚持是身体影响了我的爱意;再比如找老林,我推脱给我和老林是兄弟。看似有道理实则卑鄙得很,而这一切的腐根,我突然想明白了: 是因为——某种“认知”。 就像家明所说的,生而为人的认知。 “我是谁”呢?其实这个问题,在我潜意识有两个答案。一个,慕秋云,而另一个,则是慕芷璃。 从一开始我就有些许女孩子气,而换身、家明,则彻底催化了这一切,建立出我是“慕芷璃2.0”的暗示。那尚未消逝的男性认知和萌芽的女性认知纠缠一起,所带来的后果,就是,我同时失去了两份“自觉”。 譬如, 不想上课,我潜意识会想,反正到时候换不回去能嫁人; 再譬如, 和男生玩闹,我潜意识会想,反正我也是男的不用避嫌; 一旦我做错男生的事情,我就拿“我是女生”当借口,当作为女生行为不当时,我又转而觉得自己是男性。我入戏了,但我入的,是两个不同的人…… 以上道理都是我在黑暗中反省出来的——此刻,我,再次被慕芷璃囚禁中。 这次的囚笼是个小柜子,幸好,有一个发光的缝隙,能令我观察外面。慕芷璃这次似乎超级生气,连吃东西都神色愤怒,咬起来像野狼扼喉。 犹记得他当时暴怒地吼: “慕秋云、我就不该相信你、我就不该相信你改了!!!” “你个狐狸精!你个贱.人!你个混蛋!!!” 而我不知怎么回事,也特别烦躁生气,干脆使出最后力气反驳他: “你才混蛋!我和老林是兄弟,根本没什么,何况是你先抛下我在先,你小题大做、你占有欲过强、你不尊重我的自由意志。想要回去你倒是努力换啊?怎么我叫你,从来叫不动你?” 驳完那句,慕芷璃气得浑身发抖,而我身体又累了,想回房休息。 但就在我转身一瞬间,慕芷璃突然抱起我,摁到沙发上,牙齿气到打颤地和我对视。他许久没说话,就一直瞪着,狠狠瞪着。 我突然感到恐惧。 而他的怒气,竟然渐渐平息了,眉宇间似乎想起什么回忆。 最终,他甚至轻轻地、有些甜地笑起来,阳光灿烂,但吐出的话,却让我寒毛直竖。 “蠢慕慕,你当小狗狗喝牛奶的时候,好乖好可爱啊。” 我问他你疯了? 他没说话,但是拿出一条软绳,想把我绑住,我奋力挣扎,却并没什么意义,直到被绑死了,被布条堵住嘴巴,我才意识到,该换个方法的。 很快。 我被他关进这个柜子。 不知不觉,足足一个多小时过去,直到此刻,我都还只能“呜呜”地。 我一直观察着外面,慕芷璃很快吃饱喝足了,他朝我走过来,打开柜门,沉默地凝望,我睁大眼,故意朝他柔弱地倾倒,呜咽中流出泪,点滴坠下,落到他的脚边,沾湿他的白袜。 “……” “算了,今天放过你。” 他的表情果然如我所料变软。 绳子终于解开,我第一时间扑进他怀里哭,但心底其实没什么波动。好像灵魂被抽离出去了,成了在场的无关第三者。我内心想:自己的举动好娘好可笑啊,可梨花落雨,却绽满了各处芳华。 慕芷璃还是表情生硬,复杂、伤心、气氛、又心疼地望着。 我突然顿悟。 或许,我和他都病了。 我得了一种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的病; 而他得了一种,总觉得,“我”才是“她”的病…… 其实慕芷璃做出这极端一切的理由我都明白,他总是坚信:“我”才是“她”,所以我的一切,都该是他的,该以他的意志呈现。 甚至因为他爱自己,很难说……他是否不可避免地、混杂着男性情.欲地,疯狂爱上了“我”…… 某一瞬间。 我突然产生个魔怔的想法。 “慕芷璃,”我轻柔勾住他脖子,“要不,你干脆啪了我吧。” 慕芷璃轻轻怔了下。 我继续道:“啪过这一次,你就了结你的那些念头,最重要的东西也彻底还给你了……我就当,当做了个噩梦……但从今晚以后,你不能再把我看做你的所有物,不准再把我当你。” “蠢慕慕,你不想换回来了?”他愕然。 “想,”我说,“但是我讨厌这样,我不是你,更不是你的,可能家明的确不适合我,但我更不想你这样病态,不然你迟早会毁了我,毁了我们。你想过么?再这样沉沦下去,一旦换回来,我们又算什么?” “……” “那样你的‘正常’才是真的毁了,”我用指尖划过他颈后,自认为理智地望着他、轻轻撩拨,“所以、干脆你朝我发泄一次,彻底发泄一次,只要你放过我。” “我……可是……可是……”他有点吞吞吐吐,也脸红了,露出腼腆害羞的样子,“……你、你受得了么……还是……你很喜欢……” “怎么可能?我要吃安眠药,反正,别让我在清醒状态。” 我轻轻地笑了下,无奈地,指了指客桌底的药箱。 心情大概是低落吧。但慕芷璃的执念,总要献祭些什么,才能真正平息掉。 慕芷璃开始犹豫。 很深很深,但也很纠结的犹豫。 我说:要不你抛硬币?花面上,字面不上。他又犹豫很久,还真点点头,掏出个一元硬币出来。 他的肩膀绷紧,手在颤抖,我也一样。 硬币抛高、坠落。 结果, 字面。 我突然浑身上下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干笑了声,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但正打算回房,他猛地扑过来,把我死死压到沙发上。一团滚烫,坚硬地游离在腿根处。 他说老娘踏马地想通了。 说踏马地你别想跑,这次老娘要彻彻底底占有你个小碧.池。 我愣了下,笑了下,轻轻地,闭上了眼。 炽热的手颤抖着、解开我的睡裙,那因不习惯而未穿戴的最后防御,丢了最后底线,使得饱满的果实入了坚实的竹框,柔软的果肉溢出来,是香喷喷的乳.汁。 “蠢慕慕,”慕芷璃声音颤抖着,“这是我的、都是我的对吧?” 我说,“对,请你拿走。” 他粗重嗯了声,然后轻轻把果实放下,框子变成四根略粗糙的柳条,一点一点划过小腹、划过臀胯、落到花园两边柔软的嫩肉。突然,豆大的泪珠落到我胸上。 一滴、一滴、汇聚成四散的小溪。 慕芷璃呜咽地哭起来,连我也始料未及,他只是不停摇着头,哽咽说不出话。 我问他是不是不想做了,他摇更狠,两只手抓紧峰峦和花园,死死地抓着,不肯放开。 他哭着说我想要、全都想要。 他说明明全都是我的啊、现在只能看着,你还老是想送给别人。 他哭了好久,好久好久,直到午间太阳普照的时候,他才擦了擦泪,红着眼问我: “蠢慕慕,我不再喜欢男人了,我想艹你,我现在就是个变态涩情的肮脏雄性,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说,“那你试试当雄性吧。” 他摇头说不要。 他又说,“假如这次真做了,我大概,将永远也回不去了。” “那我们就都不要回去。”我认真地。 慕芷璃愣着想了好久。 他轻轻点头。 我知道他内心同意了,我总算用某件难言的“代价”,交换出“自由”一事。我真的厌倦了被他控制,也厌倦了最讨厌最讨厌的幽暗禁闭。而且,我内心某个卑劣的心思,在期待慕芷璃承认自己一半是“男人”,因为我早已悄悄承认自己心存了一部分“女人”…… 我对他说:你来吧。 然后闭着眼,半褪下棉白内裤。 057 地图 我已经做好了丢掉那个的觉悟。 本以为会感到恶心——然而并没有,反倒有种物归原主的释然。面对着那张脸,总觉滑稽得不得了。 本以为会感到失落——但好像也没有,一贯的男性思维,让我对贞操这种东西并不在意,甚至有一丢丢好奇是啥滋味。 往慕芷璃面前一丝不挂也并没有引起什么羞赧心思,毕竟他看的次数肯定比我多。我对慕芷璃,好像还真没什么防备。但想想也正常,那张脸,好感度不到100就太对不起我自己了,更别说我还打心眼里把慕芷璃当女人。 男人身体的女人和女人身体的男人,一种“第四爱”的既视感,和搞基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内心,并不排斥,只是流下有些莫名其妙的清泪。 等了有很久吧。 某处的坚硬并未移动,但慕芷璃却一直没有碰我,也没有说话。 我睁开迷离不解的清瞳,入目,是慕芷璃释然的微笑,还有微笑两边不停流淌的泪线。 那究竟是哭泣还是喜悦呢?我弄不懂,很弄不懂,但我好像又隐约能体悟到他此刻的心境——绝非难过。 “不做了么?”我问他。 他摇摇头,也不知是“不做”还是“不要不做”,接着他俯下身子,狠狠在左边那颗五月的小樱桃上,咬了一口。 “蠢慕慕,我想通了。” 他吐掉樱桃,通红眼抬头。 “我把你当成了我,但你不是,你很蠢,很笨,喜欢乱勾搭,还喜欢顾家明。你根本不是我……所以我也不能强求,你完全遵循我的意志。” “而且你是个男人了。”我轻轻道。 慕芷璃伤感笑了笑,“对,我是个男人了。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什么都不管,上了你。” “你知道么?蠢慕慕,”慕芷璃又道,“换了之后,我起初很害怕,很疯,很想哭……镇静都是装出来的。我试了无数换身办法,无数无数办法,其实那个本子里的办法,除了和你交互的我都试过……” “但是没用。” “我当时感觉我已经要疯了。在你的身体里,我感觉不到哪怕一丝世界的颜色。” “再然后,你不见了……我本能去追你,火车上顾家明跟我说:他喜欢你,你也一样。我瞬间懵住了,想到很多事,想到你和他将来会彻底抛弃掉我,就像你以前不理我一样。我好害怕,但飞快冷静,制定下策略,第一次意识到……你身体的好处。” “再然后我囚禁你,是发泄怨愤……但你那晚的表情是真的可爱,你越那样,我就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不想把你、还有我的身体,给任何别人了。” “所以,我要赢。” “我本以为我赢了顾家明,你就真的能听我话,心里也只有我。你那天跟我表露意思想放掉备胎,好奇怪,我一点都没舍不得,反而挺高兴。可我没想到,今天你随随便便,就叫了林正义来家。” “你又要把我重要的东西给别人……” “我很生气。超生气。但是,蠢慕慕,我突然觉得,你说得对。” “我不再是‘慕芷璃’了,你才是;这具身体也不再属于我,只是曾经属于。或许你说的对,我该收下那一点东西,乖乖退场,不要抓你那么紧。” “我知道你换回来的心思已经没那么重……因为我也是,你喜欢顾家明,他能像父亲一样爱你,这是你最缺的。而我在击败顾家明的时候、用你脑子的时候,也体会到,过去不曾有的巨大快乐。” “我们都被污染了。” “而且,我真的想得到你……压心里那团火很难受。性格软弱的哥哥驱使的我的肉.体,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很棒,很想要,女人都渴求主宰自己的身子……说真的,没有比这种方式更完美的‘主宰’了吧?” “……可我又好害怕……” “蠢慕慕,我好害怕,我是个女生啊,突然地,就这么地,连自己都几乎认同地成了男人。过往一切都成了梦一样,我好害怕,也好难过。” “我自私又贪婪,既害怕变男人丢失掉过去的绚烂,又好想征服你体会另一种精彩。可我怕,我很怕,真的,我有预感,这一次下去,我就再也回不去……你也会永远丢掉我了……呜……” “你说啊……呜……蠢慕慕……你说啊,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给我第一次,然后,永远地走掉,再也不给我你的心……?” “……” 我静默听着慕芷璃倾诉的一切。 有节奏地,轻拍他的后背。 他说着说着便哭了,听到“再也不给我你的心”那里,我抖了下。因为我真是这样打算的,该还的还,该给的给,给清了,一刀两断,两不相欠——反正我从没跟妹妹关系好过。 可是这次听着他的心……大概……和我预料中有点不一样? “蠢慕慕,” 身上人突然咬牙。 他一下抓紧我,抓得有些痛。 “别想跑,”他说,“永远别想跑。” “因为你欠我的,我就是掠夺你千次、万次,你都不可能还清楚。” 我歪头想了很久。 “给你男子汉尊严也还不清么?”我问他。 “不清。” “两种处子都不够么?” “不够。” “那你到底要什么?” “你又要什么?” “我要你放开我,去当男人。在换回来之前。” “……” “做不到?” 我半闭着媚眼问。 慕芷璃忽然表情有些痛苦,眼神迷惘混乱了一会儿,肩轻抖。 “可、可、可我明明不是男人……”他略痴地喃喃。 “你不是要掠夺我么?掠夺的,就是男人。拿走那些的,只有男人。” 我故意诱导他,但一瞬间,我此时的内在目的,突然变了。恍惚已经从“逃脱掌控”,变成恶意的东西。譬如……反调.教? ——诡异的说法,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想要,就来做嘛。不要压抑,无非是,承认一个性别的小事。”我继续说着,嘴角略有些诡异地弯起。说完,我故意凑上去,把幽香送进他的肺脏。 慕芷璃唰一下脸红透,眼神却更混乱迷茫。 “我、我……” 【好想把他变成男人。】 这个突然涌现心头的想法,瞬间占据了脑海。当然不是那种龌龊的“变成男人”,而是就如同,我沉沦某些女性认知一样,我要给这货牢不可破的“老娘”自称,破开一道缝。 改变我的是顾家明。 改变他的,还能有谁呢? 当然~~~对付男人和女人的招数,想必是绝不一样。我这点我越来越明白,也越来越敏感。 女人的死穴,是强者的温柔。 男人的死穴,是遮掩的诱惑。 “麻烦,请……快一点,很羞人的……”眼波流转,我半真半假地含怯捂脸望他。 实际上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来把中单两仪式。我的表面与内里,仿佛很精巧地,分离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感到羞耻的“女性”,以及感到好玩的“男性”。 慕芷璃粗气似乎更重,腿有点按捺不住地摩擦……完全是女人的习惯。 “我该,怎么做?”他问我。 怎么做?我踏娘咋知道?我也第一次啊老铁……我内心嗤笑吐槽。嘴巴却不自觉说:“随便你……怎么来……好像得先脱裤子……” “哦对……”慕芷璃悉悉嗦嗦脱掉休闲裤。“然后呢?” “然后……叫一声芷璃?”我又诡异地笑。 “芷、芷璃……”他下意识。 一点涟漪在心中悄悄蔓延,但我及时压住。幸好早有准备,不算什么激荡。 我心领神会,极其顺畅地,故意咬着耳朵,对他轻声: “好的……” “坏、秋、云……” “秋、云、哥~~” 慕芷璃忽然浑身颤抖,这一切出乎我的意料,我本能地,想把他拖在温柔乡里,可耐不住他分离挣扎。 他很快挣脱掉,不再留恋我的香怀,他跳离沙发,眼眶红红地看着我,我与他对视,用轻佻与好奇的笑——应对他欲望沸腾的愤怒。 慕芷璃默然地看我许久,气焰渐消,过许久,他穿好衣服,又沉默地出了防盗门,消失门外。 我望着他的背影。 过许久,我微不可查地,轻轻叹一声。 果然…… 还是失败了啊…… 打碎他内心“慕芷璃”的部分……失败了…… 某个地方在疼在自责……我错了么?还是……我对了呢? 对于我来说,想让妹妹接受新身份,活得开心点,我想并无错误。 可我失败了,所以刚才的一切,大抵反而成了加剧芷璃内心矛盾的催化剂……从这点上我又做错至极。 “芷璃……” “他会好起来,还是更坏呢?” 艳红的绛唇喃喃自语,不知不觉回到房间内,衣服也忘了穿起来,关不住春色。我近乎全.裸地跳进维维的怀里,心不在焉地揪它胳膊,不知不觉,凑进它耳朵边,轻声地, “告诉我,我是谁,他是谁……”“维维……” 058 作者:墨脏 深夜十一点二十七分的时候,慕芷璃没有回来。 母亲一直烦躁地在客厅踱来踱去,不时悄悄推门进来,欲言又止地偷望。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我也知道,她一定看到了我脱在客厅的内裤,以及上面某些液体干涸的痕迹,我清楚她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故意装作专心打游戏,不愿回话。 凭什么啊…… 过去多咳嗽一声,她都会送来药; 如今我很明显痛经大姨妈,她连问都没一句。我该作为慕秋云感到失落呢?还是作为慕芷璃感到愤怒和麻木呢? 没有答案。 就像慕芷璃听到那声“秋云”之后,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 “咳,芷璃,你哥他……” 连输两局ADC之后,母亲终于忍不住。 彼时又开一把,我默默选择全游戏最演员英雄白虎女祭司,带上全游戏最演召唤师技能惩戒+清兵爆炸。一级打野,果断抢掉中单f4和adc红buff。走到塔下挂机后,我拍拍手,才回头,幽怨地, “今天来大姨妈了……” “要不要给你冲杯姜茶?” 母亲明显在敷衍。戚,这种时候,都不肯来点关心么? “不用,”我笑了笑,“出去找哥哥,如果我回不来,就是死外面了,或者跟男人开房去了。”不等她惊愕,起身,随意揪起一件外套,穿好一双平底布鞋,小跑出去。 好冷啊。 真后悔没穿一条绒袜或打底裤…… 大衣其实暖不了什么,尤其是里面穿着睡裙的情况下,出去一受冷,小腹几乎是刀绞一般痛起来。我默默坐在门口等了好久好久,也没等到,母亲追出的轻唤。 明明……以前闹矛盾,我作出点离家出走样子,母亲很快就会出来接我认错的…… 不,是接慕秋云认错。 慕秋云、慕秋云、那真的是我曾拥有的美好时光么?还是,仅仅是一份,并不存在的虚假记忆呢? 我晃晃头,给慕芷璃打了个电话。 秒接。 “……” “……” 相互沉默,三秒后,我选择轻轻挂掉。 接下来去哪里呢?酒店?唱K?咖啡厅?看来找不了慕芷璃了,那个表现,我明白他现在大概想静一会儿。我也一样。 可念头转动,我好像没几块钱了,跟母亲要零花钱也挺无趣,抢了几个微信边角红包,凑够十五块——刚好过黑网吧包夜一宿的价格。 果然啊,黑网吧,算是穷学生最后一点天堂领地了。 我不禁有点自嘲地笑。 很快就走到印象中一家环境还算不错的场子,刚进门,那个熟识的网管就一直盯着我,其实说熟识也只是见过几面,但他那一头白毛,实在给我留下很深印象。 “嗨。一个人?” 他主动打了个招呼。 “72号机,15对吧,微信转你。” 我视若无睹。 “诶,小姑娘,这么急干嘛,跟男朋友视频啊?那什么,72摄像头坏了,要不给你换成7号的?”网管叼根烟嘚吧嘚吧嘚吧,提了个建议。 我回头望望,7号,价格贵一点,属于第一排,正好侧对网管。从这个角度,大概能看见腿? 突然有点恶心。 “不用了,算了,不玩了,再见。”果断转身离去。 那个人还想说什么,不过我已经用最快速度冲出门外。四散的夜色,繁星装点迷梦——这句话贼假。因为历山的天空,从太钢拔地而起开始,就再也没有星星了。 恍然间无处可去。回家……?还回得去么…… 徘徊十一点四十九分的街道,车辆稀少,万家闭户,好女孩儿早已睡下,坏女孩和坏男人,都在街上游荡。当然我不属于那二者任何一种,我属于第三种:丧家之单身狗。 没多久,母亲突然打过来一个电话,问我哥哥找到了没,我说:快了。她问有多快,我说等我开心的时候。她恼怒骂了我几句,便挂掉。收起电话,我突然决定,今晚,我要不开心到天亮。 随便找了一条街道游荡着。 十分钟后。 “嗨,小妹妹?” 背后忽响起男声。 我叹气,搭讪,妈的,又是搭讪。 第二个了,到底要他娘地来几波才够?难道大家都默认这个点瞎晃悠的单身姑娘,是哄几句就能上床的随便婊.子? 哦,或许也对。 毕竟在日本,这个点还不回家的jk,几乎必然是等人捡回去的“神待ち少女”。不止做味噌汤的那种。 老实讲,这一刻,我恨不得能伪出一个粗犷的大汉音,回头给他来一句,“大兄弟ay,击剑不?” 吓到他尿频尿急尿不湿。 “那什么。大哥,不约,不聊,不援,不喝几杯。在等朋友,酒精过敏,马上来人。回见。”我毫不犹豫,我说出千锤百炼的拒绝词,没有转回去。 “什么鬼,忘了我了?我二锤子赵啊。”背后那人错愕。 “我记得个球的二锤子……”生气回眸一眼,然后愣住,“……额,老、老赵、赵叔叔?” 原来那个人竟是顾家明的弟兄“老赵”。老赵今天贼随性,一身宽松的老格子毛衣加灰色休闲裤,脚踩人字拖……这打扮,放到微博,绝对是被狂喷的“中国男人配不上中国女人”明证。 不过他搂着个漂亮姑娘——很年轻、很时尚、也很风尘气。她身上昂贵的一切都显示着她不是几万能包下的普通货色。 这般史诗饰品能瞬间让老赵“声望+10w”、“名誉+20w”、“魅力+40w”。战斗力飙升,我心里有点好笑地想,果然男人炫富的主武器,不是手表,而是座驾。 “……是家明让你来的?”我想了一会儿,抬头问他。 老赵撇撇嘴,“可能么?你看我这样,像是来见人的不。我倒想问,你跟明哥真掰了?”他似乎思索着挠了挠头,而他身边的女人,闻言惊奇,对着我上下打量。 “嗯,掰了,所以我们并不存什么关系。”我答。 “阿蕊,别唐突人丫头。”老赵先责怪斥了声女人,又转向我,“唉,怎么说呢?我也管不了明哥的事。不过……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的,我这个人,很喜欢交朋友。” “谢谢好意,可惜我总得有给人结交的价值。” 老赵笑了笑,“能让明哥迷恋上,那就是最大的价值。异性也是彰显实力的一部分。” “你对我有兴趣?”我冷不丁问。 老赵怔了下,“不不不,当然不,你可别误会啊,误会多我就得喂鱼了……” “那就别多话。”我直接转身便走,不留一点情面。 背后隐约传来无奈的呼喊,我充耳不闻,只知加快脚步,很快拐过几个巷子,老赵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不知那些家明弄来跟着我的,暗中的眼线,是否也甩掉了呢? 我长松一口气。 “嗨,小妹!” 结果没松半秒——身后,忽然又传来一声沙哑的喊叫。 059 作者:墨脏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第一秒,我愣了下,寒风中失真的音色令我觉得是老赵。 我心中自然大怒,可正当我准备回头狠狠骂老赵一顿的时候,蓦地发现,几个黄头发流里流气的男青年,没正形地伫在不远处。见我回头,有个还吹了声口哨。 “抱歉,有急事。”我低下头迅速想走。 但仓促间已经被人堵过来,“急事?正好啊,哥几个都有摩托车,可酷了,送你一段怎么样?”衣服被扯住,几个比我高不少的男人,默契围住退路。 “你们……想干什么……我朋友很快会来找我……” 我急道,身子不停发抖,很轻很轻那种抖,但这样也够难受了。 说真的,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脑子乱成一锅浆糊,胡思乱想:怎么办啊……会不会被轮啊……会不会被杀啊…… ——那几个人见状倒是哄然大笑。 “小妹别这么紧张么,法治社会了,还能把你咋滴?哥几个就是想跟你要个微信号啊、电话啊,认识认识。没事,认识完了,肯定让你走。”比较显老的那个黄发低头诚恳。 “只是……电话……?”我不信。 “再说个名字呗,你看深更半夜地,遇见也是个缘分。”他说。 “好吧……”我低头,“叫慕芷……秋云,微信……是我电话,155XXXX24XX……” 黄毛惊奇,“慕芷秋云?日本人?” “不是,慕秋云,说错了。”我脸一红。 “哦。” 黄发的男人仔细记下。 夜幕中,我望着那一头黄毛,内心微微恐惧。那几人还没让开,我直觉要出事……接着果然,那个男人记完了,又笑道:“认识都认识了,老妹儿,你看,隔壁就是哥几个看的场子,不如进去,喝两杯?” “吓!不、不要!”我惊得瞪圆眼。 “噗嗤,你在想球呢?得得得,原来是个雏。仔细看,喏,流璃夜鸢,好听的,咱这儿,清吧。哥几个看场子是因为老板之一是哥女朋友,嘿嘿,没你漂亮,不过比你有味道多了。小毛孩子。”黄发一阵吹嘘,故作鄙视。 “可、可恶!清吧我也不去!我不会跟陌生男人随便喝酒的!烦死了!让开!都让开!” 兴许是因为黄发不算凶狠的语气?我突然生出反抗力量,试图硬挤出去。结果还真成功了。他们并没有拦多紧,而我挤出去后,黄发也只是耸肩笑了笑。 ——然而大衣突然被什么拽住了。 我冲出两步,才反应过来拉力,大衣却已经被拽掉。冷风中略是落魄萧瑟的睡裙暴露在外,肩膀轻抖,我有些迟疑地回头望了望,不敢上去要。 “小妹福利放的不错啊,”黄发笑呵呵的,“你看你看,冻着了咋办?不如进去暖暖?” “你……你……”眼前逐渐雾住了。 黄毛又揶揄,“唉你这人,就喝杯酒么,这么磨磨唧唧的,快点,法治社会,哥还能给你下药?咱就想要个机会而已,来,进去侃两句大山,侃完还不想跟哥玩,准放你走。” “垃圾!信你才有鬼呢!” 我擦干泪怒吼一句,蓄势待发,想扑上去抢衣服。 可风突然吹过,钻进裙子里,小腹凉凉地,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我捂着肚子,嘴唇苍白地蹲到地上,那里又在一抽一抽地剧痛…… “呦,怎么了?” 黄发笑呵呵想走近。 我惊恐地,望着这无法阻止的一切。 忽然。 有个瘦削的背影,挡在我面前不远处。 唔……老赵……?不对,老赵没这么瘦,也不是长头发,这个人是……啊!慕、慕……! ——慕芷璃!!! “衣服,还我。四万多,你赔不起。” 风吹过衫角,落到他青丝之间,只听他漠道。 仍然是那个弱受的音色,不过风中呼呼地,冷得仿佛带冰碴子。 有点,小帅。 “男朋友?” 黄发挑衅地凑过去。 慕芷璃沉默。 风从青丝里钻走了,不远处的塑料,啪啦,啪啦,这时,比芷璃高出快一个头的黄发,很恶意地搂住芷璃肩膀,甚至故意勾了勾他的下巴, “呦,英雄救美,不错么。你好像跟我女朋友一个类型的啊,怎么?你陪我喝两杯?她走?”黄发轻佻地调戏。 慕芷璃回头瞟了一眼我,“行啊。”他面无表情。 这个应答,令黄发猥琐地窃笑两声,搂肩膀的手换成搂腰,他揽着慕芷璃想转身——然后蓦地,僵住了。 我清楚看到黄发的额头流出冷汗。 “马上,还我。然后让你的人滚。”慕芷璃轻声道。他的手贴在黄发脖子上,有一小片闪烁的东西,反射着路灯的昏光,在暗幕中耀眼无比。 “有种你割啊。”黄发蓦然表情狰狞。 “好。”慕芷璃闻言真把手移动了一点点。 有红色的东西渗出来了,黄发瞬间变成惊弓之鸟,他眼睛瞪圆,嘴唇微微颤栗,“你他妈、你他妈……” “我玩儿真的。”慕芷璃语气还是没什么波动。 “有种你他妈杀了老子???”黄发又叫嚣。 “好。”慕芷璃立刻点了点头。 结果黄发秒怂了——“诶别别别你他妈有话好商量,艹!都别动!几个都别动!哥……这边的哥,我叫你哥了,你真他妈不怕坐牢的?”黄发哭丧着脸。 “嗯。”慕芷璃简短地闷闷一句。 “操了,你牛逼,我认怂,我才不学昆山龙哥……衣服拿走,赶紧走,别再碰见我。”黄发一动不敢动,却表情极为丰富,他肉疼道一句,也不知在肉疼哪只“小羊”。 “钱。”慕芷璃却又冷撂道。 “啥子钱?” “你的买命钱。” “啊???你牛逼,跟你保释费抵了!!!” “买命钱比保释费多多了。” “草草草,牛X牛X,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种你……”慕芷璃突然手指动了动,黄毛瞬间脸色煞白,“别啊别啊别啊,我开个玩笑,钱包你拿走,你拿走,卡留给我就好。” “嗯。”慕芷璃轻易一掏,果然掏出个鼓鼓囊囊的钱夹子,他从中取出五张粉红的。 “搞毛啊……法治社会的……等着……你一走我就报警……”黄发故意嘟囔了句。听着那句话,我突然感觉他好丢脸,身为不法分子,竟然要靠报警解决问题。 慕芷璃抬头瞟了眼黄发。 ——果断还了四张粉红的,又从兜里掏了个一毛,塞黄发手里。 “行了,你大可以报警你被未成年人抢劫了九十九块九毛,”慕芷璃悠悠地,“然后猜猜他们会派多少警力,在这个没监控的破地方给你为100块钱瞎奔波。” “你……踏马很熟练啊……是不是经常这么干……?”黄发震惊。 “以前经常吧,毕竟没钱,专抢男生,”慕芷璃默默把钱塞进口袋,“不过后来就不了,因为发现其实朝他们嘤嘤嘤装可怜就会拿到更多钱,还不用怕警察。” “牛皮。”黄发瞠目结舌。 “呵。”慕芷璃高深随性一笑,仿佛世外高人……当然我挺蛋疼的,慕芷璃这职业经验也丰富过头了吧? 只是,身子实在冷得难受,嘴巴哆哆哆地,我也说不出什么话。 直到慕芷璃走过来帮我穿上衣服。 穿好下一秒——他用力地搂紧,从胸膛贴着、到小腹贴着、再到腿贴着。慕芷璃的身子很滚烫,我这才发现他脸上有点喝了酒的潮红。我咽口唾沫,他的温度,逐渐暖热我僵硬的躯干。 “聊聊吧,蠢慕慕。” 他轻道。 然后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颤。 “聊聊吧。” “哥……” 那句令我惊愕无比的“哥”之后,他用力抱紧,很用力很用力。但喉咙里,却认真地、有些柔弱地,附在我耳边,轻吐出一句让我有些愕然和沉默的“诗”。 “哥,” 他带着哭腔, “我想变成女生……” 060 作者:墨脏 什么是女孩子呢? 什么是男孩子呢? 当我以为男女之间唯一区别是剑与剑鞘的时候。 ——我从蛇皮QQ群的有毒涩图里,知道了世界上存在一种生物,叫做药娘。 而当我以为男女之间唯一区别是取向与灵魂的时候。 ——我忽然变成了慕芷璃,忽然在骤变的激素下,体验到那些情绪,经历了那些转变。 不清楚、不明白、不知道。或许世界本无清晰答案,犹如那混沌的灵魂认知与模糊的肉体恶欲,七情交杂、六根不净,揉和一起团成颗球,堕落进失心者的轮回河。 直到爬起来的那一刻,躯壳才看清楚:那颗球,它瞪着血瞳、它张开獠牙、它藏在那模糊不堪的彩色雾气里。 轻声说: “妈妈,我想变成蝴蝶。” 究竟是它灵魂本就是蝴蝶、还是蝴蝶曾在它目光中辉煌? 究竟是它贪慕蝴蝶的美丽、还是蝴蝶艳羡强壮自由的它? 庄公梦蝶,蝶亦如此。或许只有数不清的酒瓶子、彻耳喧闹的爵士乐、群魔乱舞的彩灯,能够解决那些深沉痛苦的宿命之疑,哪怕仅仅是暂时掩埋掉。 我厌恶浑浊的酒气,可当这麻醉的一切发生在自己喉咙里的时候,我又感到愉悦。 2018年深秋的某个凌晨,天色如墨,星月不至。 嘈乱的酒吧和寂寥的街头形成鲜明对比,在这里活着的人,都是黑眼肤白的夜行动物。嘹亮的酒杯,涂抹人间无数愁;扭动的荷尔蒙,千帆过尽话凄凉。 不知不觉,我和慕芷璃都喝了不少酒,就在这处曾道“再也不要来”的mix。 家里,或许是暖和的吧,却容不下我此刻的肉体;有个女人在焦灼等候,可等候的,又是谁或谁的魂灵? 万幸人间总还有些幸运的事。比如:某只如今贯我之灵的“小蝴蝶”跟mix的老板认识,“她”在这里的消费,可以全免。 当然偶尔“她”得上台唱支歌,跳支舞,算是回报。不过这也极少,毕竟“她”本身呆在这里,就能带来客观收入。 招财猫似的美人,我倒并不觉得多唏嘘多不岔或是多悲哀。毕竟撕去童话的封皮,大人的世界,总有某些地方,女孩子是明码标价的商品,或是装点门面的饰物。哪怕慕芷璃,在那煌煌人世,也暗中存有一个价格。 不过——如今这一切红利和悲哀都悄悄转移给我了,跟慕芷璃或许再无关联,就像我永远失去了我的清华一样。 他会失落么?我悄悄看他,却并未从他的脸上看到“重归战场却无法在搔首弄姿”的低落。反而,他娴静地喝着酒,优雅独坐,仿佛在享受天地间那一方热闹,与这一寸孤独。 真像个贵公子啊。 有些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他是否真是那个众人口中搅动风云的绿茶。 “哥,” “聊聊吧,别闷着喝了。” 喝到半酣的时候,慕芷璃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 “聊什么呢?”我也吐出口酒气。 “多了啊,你想说的,想问的,”他顿了顿,“要不我给你讲故事?” “嗯。”我道。 结果他开始说小时候的那些糟心事,很多很多,啼笑皆非,也很杂的记忆。 譬如,他模糊记忆中生母浓妆艳抹被男人带走的影像啊; 譬如,被父亲捡到、第一吃到热饭的幸福啊; 再譬如,小时候父亲对他越来越全神贯注、越来越骄纵的宠爱啊; 以及,他印象最深的……最开始,我失宠,对他冷漠,但在他努力撒娇下,我们逐渐变成令人羡慕的恩爱兄妹…… 他说:那是他最幸福最幸福的时光了。 “可惜。” “很短暂吧。” 慕芷璃突然欲言又止,而我秒懂他想说又不敢说的,究竟是哪件事——因为我也同时想到。 我赶紧咳了咳,提醒他停下。 慕芷璃get到我的意思,闭上嘴,微微咪笑,不说话。深墨色的微弯桃花眼,落进舞池释放激情的男男女女。 “蠢慕慕。” 他突然兴奋, “你去陪我跳会儿舞吧” 我脸一红,“可是……我不会跳。” “没事,很简单的,我教你。” “真不会……” “走吧走吧走吧,哎呀麻溜点。”慕芷璃二话不说牵起我的手,把我拉进舞池。 四周瞬间充满腻歪的香水与荷尔蒙气味,前后群魔乱舞、光影错乱。起初我害臊得不敢动,慕芷璃却轻轻托住我,令我的身体,随他规律地轻扭,摇曳生姿。 酒精起效,脑子逐渐晕晕的,我感到某些从进“mix”起就在沸腾和躁动的血,渐渐蹿进灵魂里,悄然涌动,悄然地,解禁掉某些缚链…… “唔。” 关节逐渐地打开了。 某些音律下该怎么做,几乎是本能的动作,随心所欲。 “喏,很简单吧。我有稍微练过一个月jazz,肌肉明显还存着记忆。这幅身体,舞蹈天赋很好的。”慕芷璃自豪道。 “那为什不一直练下去呢?”我不解地问。 “不喜欢呗。”他幽怨,“跳舞跳舞,都是给男人看的。我才不要当男人的玩具,我要当更厉害的。” “什么?”我心惊难道是充.气娃娃? 他却突然憧憬地,有些坚定地……“顾家明。”他短促吐句,“我要当、顾家明、当暗夜里的君王、当高高在上的诸侯!” “那完了,你这辈子做不到了。”我感慨,“你还不如说你要考清华。” 他斜眼,“瞧你这点志向。” “什么嘛……明明是你好高骛远……”我小声低头吐槽。 “你!”慕芷璃表情一怒,又飞快平静,“算了,今天不跟你发火。哼,逼急了,小心我把你卖给顾家明换取荣华富贵。” “你卖你卖!求你卖!” “呸,那我还偏不卖了,我看你巴不得给顾家明买下。你这种人,我太了解了,你不敢和顾家明恋爱,但你保不齐想跟他卖个身、约个炮!” “扯球犊子、恶心、不陪你玩了。”我赌气甩掉他托着的手,大步走出舞池。 慕芷璃没多会儿也追出来,半笑不笑,“喂别啊,你不是跳得挺怡然自得的么?比我以前都享受……喂,这样就不理我了,真是的,烦死了,喂你葡萄喂你葡萄。” “gunna!谁要吃你的葡萄!” “哼,不吃就不吃吧。” 慕芷璃没好气地自个把葡萄吞咽。 恰逢换歌,又是一首,比刚才更喧闹、更澎湃的舞曲,听得人想晃。 “有点吵,”慕芷璃皱眉,“烦死了,我出去吹吹风。” 彼时我正下意识打着拍子,听到慕芷璃的话,愣了愣,“啊?有……么?其实还好吧……算了一起去,你喝酒了,比较危险……”不过站起身,我发觉我动作也有些摇晃。 经过吧台时,有几个大男生过来搭讪……这是今晚第十一波了。不过对我来说,“搭讪”依然十分新奇,各种千奇百怪的手段:有直接开舔的、有秀照片的、有故作高冷的、还有“啪”把车钥匙拍桌上的…… 把车钥匙拍桌的最碰壁……因为花里胡哨地我没认出那是车钥匙,当时还乐呵问:老铁、钥匙圈儿怎么卖? 生生把他臊走了。 “啪。” “别碰。我女朋友,滚远点。” 慕芷璃打掉伸过来的糙手,一如既往挽住我胳膊,用早已用滥的借口回绝搭讪者。我顺从靠到他肩上。 搭讪者果然悻悻退缩了,预料之中。其实吧,像小说里那样,不依不饶逼主角扮猪吃虎的情况,反而是很少的。毕竟大家来这里都是求一个美好的夜晚,而不是求一个头破血流的夜晚。保安也会帮那些被骚扰女孩子。 不过,那种自己喝醉被捡走的,好像就不会有人管了。 我亲眼看到有两个中年男子把有个烂醉的女孩架进车里,保安全程戏谑待命。 慕芷璃解释是:九成九愿意孤身喝到那种烂醉的人,压根就是不在乎第二天醒来在哪张床的人。这个世上,下.贱的女人多到超乎宅男的想象,不比贱男人少。夜店里的乱舞,就是欲.望时代的缩影。 ——比如言谈间就有个裸.露腰肢上纹着大片绚烂玫瑰的性感少女摆臀过去。 掠经刹那,我被黑色花纹伴生的惊心动魄妩媚、与女人眉宇间阳光却轻浮的笑,久久挪不开目光地吸引住。 慕芷璃却轻蔑地嗤了声,他指着玫瑰,道: “蠢慕慕,记清那种图案。” “只有淫.荡且自甘堕落的女人,才会纹那个花纹,昭告天下她是个随便的骚.货。这一类,八成是高级妓.女、剩下两成是未来的高级妓.女。” “或许,你可能觉得我接下来的话很虚伪,觉得我没资格这么说,毕竟我做过不少错事。但我还是告诉你:”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低等动物……” 言谈间,几句重话似乎被那个女孩听到了。那个女孩,忽然回头,轻轻瞟了慕芷璃一眼,却被慕芷璃冷冰冰瞪回去。她露出有些病态的绯红脸色,有些羞怯,却大胆地走近。 “你好啊,我叫……流云……来找弄伤我男朋友的坏人的……不过我突然改主意了……”她勾住慕芷璃的脖子,温柔吐气,手幽幽地、悠悠地、从胸膛滑落至长裤,“隔壁有酒店,我,随便你,去么?” 慕芷璃沉默了半秒。 “滚。” 他冷彻。 娇小的女孩却咯咯地轻笑起来,掏出慕芷璃的手机,主动添加上自己手机号——得亏那红米没屏幕锁。 “帅哥,愿意来的话,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给你换手机哦~~”女孩挥挥手,娇软地道别一声,扭起欢快的步子去了吧台。 慕芷璃全程一副死人脸。 而我围观着,突然忍不住喷笑,又赶紧捂住。 “很好笑么?嗯?蠢慕慕!”慕芷璃回头气愤,“哼,不过一个调戏我的坏女人而已,我见多了……可恶……”他的怒意似乎有点潮红,我微微一愕,这才发现,他某处正鼓胀。 什么鬼、这是被撩拨出感觉了么…… 我正惊疑着,慕芷璃没管我,转身大步流星。我赶紧跟上。 离开狭长的通道,看到路灯。我有些跑太急,头很晕,黑压压的夜空仿佛一股脑砸下来。等恢复好,我看到慕芷璃趴在不远处的栏杆上,捏着手机,沉默仰望天空。 “蠢慕慕,你喜欢跳舞么?”当我走过去的时候,他突然问。 我愣了愣,“还、还好吧,感觉挺舒服的……”这话其实有点压着了。不是挺舒服,是很舒服,我其实很享受那种感觉,释放了天性,酣畅淋漓。唯一的不满,就是不会跳,跳得不好看、很羞愧。 突然沉默了很久。 “你知道么?”慕芷璃蓦地失笑,“蠢慕慕,我曾以为,我永不会改变。” “嗯……” 他拍了拍裤兜,有些摇晃地,拿出香烟:“我啊,是个很自傲的人。你也明白。我和你不一样,我很倔,像顾家明一样倔,绝不妥协。为此得罪过很多人,做过一些错误的决定,走上了某些错误的路……” “是说……什么呢?”我有点好奇。 他摇摇头,没说话,只是看着远方。昏暗一片的夜城,铸就不了美景,只能铸就凄冷。其实不知不觉已经贴近冬天了,保不齐哪天,就会下起雪来,下一整日。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吧。” 他掏出打火机点燃,抽半口,却又轻轻掐掉。 “蠢慕慕。你说得对,我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不喜欢跳舞,爱跳舞的是你。你想学,就去学,宅舞也好,sex爵士也好,都是你的自由。” “已经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我一直在想,是否有天,即便交换回去的方式摆在面前,我们依然会选择,继续彼此前行呢……” “等等,你放下了???” 我心一紧。 他却笑了笑。 “不。” “只是累了。” 笑颜绽放,他一脚把烟踩烂,似乎想到什么,嘴角弯起的温柔又决然地凋谢。他微叹道。 “蠢慕慕,你不是要自由么,我给你自由。” “以后,” “我会叫你,” “慕芷璃……”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那一天的凌晨五点十二分,我“找”到了自己亲哥哥,并把他送回到家。 母亲似乎彻夜未眠,眼眶红红地,肿得像小馒头,看到慕芷……不,应该说,看到“他”的时候,母亲不敢相信地怔了一下,然后又哭着扑上去。至于结果?自然是这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儿,又钻去卧室叙旧了。 可喜可贺。 曾几何时厌恶母亲至极的“他”,不知不觉,也被母亲的温柔攻陷。 我当然感到失落,但也隐隐有些庆幸,至少,比起慕芷璃对母亲仍有芥蒂、令母亲孤苦伶仃这个结局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吧? 牺牲掉自己,没有人受伤的世界,还真容易。 五点二十我脱了大衣,钻回被子,一觉浑浑噩噩睡到十点半。众所周知:逃课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反正我逃过第一次后,就轻车熟路,要说负罪内疚还是有的,但是…… ——耐不住爽啊! ——尤其一想到、自己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别人冰天雪地去上课的时候,那滋味,啧,怎一个爽字了得! 不过十点三十二分我就疼醒了,妈的,这现世报。本来今早痛经舒缓了一点,结果可能是昨晚酗酒又受冻的缘故,今天好像比昨天还要痛。 唯一的好消息,我可能……TM疼习惯了???倒不像昨天那样都没法下地,勉强离开床,翻出些药、姜茶、红糖,给自己冲了一些,总算逐渐平息下去,又想到卫生巾从昨天晚上起就没换……赶紧更换。 唉。 女孩子,真是麻烦。 继续往床上哼哼唧唧地躺尸着。 不久,肚子,好饿,超级饿。想找“他”,却发现“他”房门紧闭,明明有人,但叫几声都没人应。想找个男生帮帮,却又有点怕“他”生气。 不过想起昨天的事,我心里又异样。哼,还怕个球啊!“他”都说放我“自由”了!从今往后!我他喵!想打游戏!就打游戏!想搞百合!就搞百合!大不了、大不了……我的“身体”也随便让他搞事? “嗒嗒嗒嗒……” 我:老林?老林? 林傻子:咋了老婆?嘻嘻嘻嘻。 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妹又痛经没去学校! 林傻子:。。。 林傻子:等会儿,你不会又在家吧? 我:额,可能? 林傻子:不会又特么抢了东西就让我滚吧? 我:额,应该不会? 林傻子:我靠,我说,你这,兄弟,不厚道啊,还拿亲妹钓鱼执法的??? 我:少啰嗦,来不来! 林傻子:来!当然来!不来是小狗! 我:我妹想吃麦当劳!这次换麦当劳!还有!双倍的冰阔落! 林傻子:Yes!!!Sir!!! 林傻子:对了……你不是给你妹看了,额,咱们的聊天记录吧……她说了什么? 我:她表示你很有想法!应该去学做火影忍者! 林傻子:滚! 林傻子:干脆带电脑,顺便搓一把300? 我:WC。 我:傻.逼! 林傻子:嘿嘿。 随后——这货就没音了,估计马不停蹄去买我想吃的了吧?我突然有点想笑,这算什么呢?我教基友攻略我自己.jpg? 老实讲,这种行径有点人渣。不,不对,是很人渣。我并不认为自己会爱上老林,但我仍在以此之名,利用他对我的迷恋。如果我是个碧.池,我还能让他爽一发,可我……唉。 假如仍是基友就好了呢。 世界上最纯粹的感情,其实并不是我爱你,而是两个傻.逼,臭味儿相投,都想当对方蒙面野爹。跪舔,在透到的那一刻就会走下坡路;但傻.逼与傻.逼,就像两块臭豆腐装进老坛陈醋,越老越醇,越老越够味儿。 不过。 现在毕竟晚了。 邻近十点四十五,门铃适时按响,林正义那货好像踩着共享单车来的,我从窗口看到,这厮两腿蹬得像风火轮儿一样,拐弯的时候,地面甚至蹭出漂移带。 这位火力少年王只用了不到十秒就从一楼飞上了三楼,门是“慕芷璃”开的,但这一次,“他”只是瞟一眼老林,又瞟一眼我,便耸耸肩,静默回房。“他”的平静,反而令我有点小害怕。 “慕、慕小妹。” 老林欲言又止。 他好像浑身不自在。 嘛,也很好猜吧?老林绝对不想到:身为死党的“慕秋云”并不会接待他,反而是,他暗恋的“慕芷璃”,在做接待工作。亲爱的“死党”留出了单独相处的空间,而暗恋的人,似乎并不排斥。我猜他心里一定像中了五百万一样。 ——然而我猜错了。 “那个,总觉得,今天的老慕,有点问题啊。慕小妹,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老林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 哈……? 老哥,你有毒吧,女神在前,结果你去关心……基友? “或许是熬夜?”我嘴角一抽,“讨厌,不要提他了,我有点没力气,唔,可以,帮我插好吸管么?” 老林很听话,他立刻手忙脚乱地干活,顺手还帮我把小食、甜品这些一点点用盘子装出来。不过他还在嘀咕,“唉,不应该啊……老慕看似眼神很正常,但他好像,没以前那么轻松了,总觉得有心事,唉,慕小妹,你说咋办,老慕别是抑郁症了……” 我忽然有点不悦。 因为眼前这个人,口口声声说“爱情”“女神”,结果却一点不在乎我。 但我也明白,老林这是好人心性、是重感情、是担心基友,我该克制。更何况老林关心的可是我的“哥哥”,于情于理都不该发火,所以我努力耐住性子、跟他商量,道: “要不,我们去他房间里问问?” 老林愁眉苦脸,“问怕是问不出来啊,这小子,贼爱藏,有什么心思都不愿意说。唉,尤其最近更神秘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给什么人夺了舍。” “不、不可能吧?”我心一跳,“夺舍别想了,哪有这种事。好啦,都说没什么。他只是熬夜了,很累,不然,怎么会叫你来照顾我呢?他是真累得不行。” “可能是这样吧。”老林还是顾虑。 “哼……”我无奈。 结果没两秒,手机一声响。 嘟嘟—— 林傻子:老婆?老婆?你没事吧?老婆? 我:…… 林傻子:感觉你不开心啊,到底怎么回事,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兄弟我啊。 林傻子:喂?老婆?老婆? 我:没什么。困。通宵了。 林傻子:……呼,你吓我一跳,刚才那眼神,我还以为你抑郁症了呢!不管怎么样开心点嘛,来来来,出来吃麦当劳? 我:吃个鬼。 我:没有胃口,别烦我了。 林傻子:好吧…… 大概察觉到我的态度不对,老林发完这句,便停止了QQ骚扰。 而当他抬起头的同时,我也随之抬起头,一切尽在不言……不,应该不算不言。老林的脸色变了变,我猜,他以为我在回复哪个高富帅? “不管怎样,谢谢~我开动了哦~”我掏出鸡腿堡,轻笑准备食用。 而老林讪讪摇头,也不动手吃,一脸憨样。 大口咬下。 莫名地,一股子恶心的油腻味道,令我突然反胃,我干呕好几声,才放下汉堡,脸色苍白如纸。 “嘭。” 某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人出来了。 “胡闹,”他皱眉,“大姨妈别吃太油腻,呵,这是什么?冰可乐?你真是嫌肚子不够痛!”他快步走进,把吃剩的东西收拾掉。然后,手伸进裙子,给我肚子轻轻按摩。 我哼哼嗯嗯地享受,别说,老子的手真是软真是细,是按摩中的豪杰。 慕芷璃一边按摩,一边附耳小声叮嘱,“你这人,老林对女生没什么研究,叫他是活添乱。你要想被照顾,叫林雅儿,哪怕叫赵梦佳那个死女人,都比老林强。姑娘家的,别这么不知轻重。听到没有?” “听到了啊……”我脸微红,“还不是你不出来……” “咳咳,你知道我刚才在干嘛么?某只小秋云又不听话了,我在想办法让它安生点,呵,都怪你。不过现在也弄完了。”他又转向老林,不容置疑道,“那什么,老林,你回去吧,我休息够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啊?”老林愣,“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慕芷璃冷眼一瞪。 “可是,我总觉得……你们把我当外卖小哥了啊……?”老林委屈一脸委屈,“哪有这样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是在耍我么?老慕,你这太不厚道了啊,好歹我老林跟你过命的兄弟……” “怎么?你还想要个我妹的么么哒?”慕芷璃表情更冷。 “能有当然好啊。”老林缩了缩肩膀。 我闻言沉吟,“唔……也不是不行……口头的话……”没嘀咕完就被慕芷璃一个脑瓜崩儿,“痛~!喂!你就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么?都要被你打笨了!”我埋怨。 “就是就是,你看你妹,都被你敲成小矮人了!”老林也埋怨。 “炒!说球呢?我踏马杀你哥!”我扭回去怒猫咆哮,不过一只手及时捂住嘴巴,扬起头,慕芷璃有些心烦也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们,“相声演员可以退散了吧?”他盯着林正义。 “唉。”老林自然不岔。 可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只得灰溜溜地走。 不过老林出了门时,我还是挣脱慕芷璃的胳膊,赶紧小跑着,追上去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和歉意。老林眼神飞快软化,但他仍然抱怨地说:“老慕越来越不够朋友了,整这种幺蛾子”云云。 ——但这一切其实怪我。 没办法,我也只能苦笑敷衍过去。 万幸老林无论对我还是慕芷璃好感度都挺高的,被这么忽悠,他也只是短暂生气了一刻。 又回到客厅处。 彼时慕芷璃正百无聊赖地刷抖音、逛淘宝、消灭老林带的汉堡炸鸡。我见他吃东西,肚子更饿了。不过那些油腻食品一看肚子就难受,刚才干呕的感觉还挥之不去。 犹豫蛮久要不要叫慕芷璃帮我煮个挂面,这货才慢悠悠告诉我:客厅煮了粥、热了姜汁可乐。他是先炖好锅,帮我处理好蛇皮一样的睡姿,才过去“办事”的。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忍不住去做‘那个’?”我脑阔疼。 慕芷璃意味深长一眼,“你不会想知道。” “额嘚嘚,”我一个冷颤,“那还是别说了。”道完,我想了想,又琢磨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话说你不生气?” “什么?” “我又私自叫老林过来。” 慕芷璃轻蔑,“呵,你叫吧,反正他在你眼里,不过一条舔狗、一个外卖员、一个好用的老朋友而已。”他顿了顿,叹口气,“而且,我也想通了。终究是到了这一步,再纠结你、控制你、整个目光聚焦你身上,又有什么意义呢?我需要去开发新的精彩,毕竟,或许得用这个身体过一辈子。” “额,什么精彩?” “比如,恋爱?” 慕芷璃忽然盯着我,似笑非笑。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后来慕芷璃真的开始恋爱了。 十天后的一个周末,我撞见了这个爆炸的八卦。那天里,我和王熙媛她们日常压马路,不过由于最近零花钱彻底枯竭的关系,我上街主要目的是想找份打工。工作势必会影响学习,也势必会很累,但没办法,再不去打工,陈燕都要被我蹭饭蹭瘦了。 和母亲的关系并没有什么修复。 一如既往就那样吧。 不过,她默认我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也有se.x,所以大概觉得,那边会给我钱花的,就断了我的零花钱,转成亲儿子的营养费。去要钱,我也不好意思要。一是没要过,二是我清楚家里情况。 母亲每月工资是六千五,看似还行,但两千五要交房租,两千要供日常支出,一千供给长子考大学的各项补课营养支出,剩下的,便捉襟见肘了。奖金福利往往也要添置衣服,母亲也有化妆需求…… 正好,清华是考不成了,我就想着,能否帮家里分担一点。 至少从不当累赘开始。 然而那天徘徊的我和F3们万万没想到:工作先不说有没有数,八卦可着实撞见个大的。起初是王熙媛指着远处一对拥吻的情侣惊讶,“诶诶诶芷璃那不是你哥么?”随后赵梦佳轻蔑一笑,“她哥?她哥那怂样能泡上妞,那周楠就能上树了。”有点婴儿肥的小周楠脸红笑了下,瞟一眼,“唔,好像真是芷璃的哥哥啊……可是我还不会上树诶……” 我吐槽“你们都哆哆哆啥呢?那还能是我哥啊?那要是我哥,我就直播倒立吃……卧槽?哥???” 原来就在我们说话间,拥吻的情侣松开嘴唇,拉出靡.乱的银丝。少女目光朦胧,脸颊潮.红,俨然一副动.情之姿态。而少男则轻蔑笑了笑,手径直伸进少女的衣服,轻轻揉捏着什么。少女嘤咛一声,微弱地挣扎,但少男怎会轻易放手?他一边轻轻含住少女的敏.感耳垂,一边用娴熟的技巧逗弄樱桃,立马,便折磨得少女酥麻一片,喘息急促,双腿不自觉地挤压摩擦着……落日的余晖中,少男清秀的脸庞,正是“慕芷璃”。 “妈诶,大师。”王熙媛目瞪口呆,“我要有这技术,就能吃掉小芷璃了。” “原来学校里还隐藏着一个佛祖前的扫地僧。”赵梦佳叹一口气。 “就说嘛,学霸怎么可能不会这个……”周楠咯咯咯轻笑。 “我?擦?淦?”我他喵都呆住了,我知道慕芷璃对付我很有一套,因为他瞬间就能让我失去抵抗。但我他喵压根不知道,这技术,还能用到其他女人身上!!! 该说……最懂得让女人爽的,果然还是女人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当时就跑过去,气喘吁吁小把慕芷璃拉到旁边。慕芷璃有些惊讶,但并不惊慌,显得理直气壮。“这、这、这怎么回事啊?”我手足无措质问。 “恋爱啊。”慕芷璃眨眨眼。 “我擦?可可可、可你不是女人么?”我吃惊。 “女人又怎样?”他斜眼,“你是个男人,不照样跟顾家明打得火热?我现在这幅身体,跟男人搞七搞八,你不觉得恶心?而且……我突然发现女人也挺好的嘛,软软的,糯糯的,一欺负就会脸红,摸起来手感也好,而且征服后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你,真的喜欢她???”我有点难以接受。 慕芷璃没好气,“废话,不喜欢,我亲得下口?”但他顿了顿,又迟疑,“不过,也不算多深的喜欢吧,我是看她很寂寞,好上手,才试着撩她的。” “你这算什么啊???”我都快急哭了,“你根本就不喜欢她,你只是想要刺激,你只是想要欺负她的身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种感情我最明白的,你刚才看她的眼睛里,根本就只有涩情的那些欲望,你,你,你,你会伤透哪个姑娘……” “慕芷璃。”慕芷璃表情骤冷,“就算你说得对,你这般恼怒,又是因为什么?” “你说因为什么——!” “呵,我问你,她吃亏么?我可以给她其他男人永远也得不到的体验、她眨眨眼睛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永远最懂她、永远懂她的情绪和需要。她把青春交在我怀里,比起那些毫无情.趣还满脑子涩情欲.望的坏男人,难道不是种荣幸?”慕芷璃一句句冷声质问。 “可你们根本只是满足彼此的寂寞!” “这就够了啊!”慕芷璃低沉短促,“你还想要什么?爱情?幻想?海枯石烂?得了吧,我与她各取所需,我贪慕她的身体、她贪慕我的感觉。说到底我们也只是想试试,我和他都不在乎的未来,你着急什么,还是……你在吃我的醋?”说到吃醋,他的眸子流溢一些特殊的光彩,嘴唇有些邪意地弯弯笑着,暧昧靠近我。 “吃、吃你个鬼的醋啊!”我心突然很乱,“烦死了,我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谈恋爱也好,始乱终弃也好,你随便!” 慕芷璃却笑了笑,轻佻地:“哦,听起来,你好像很期待我始乱终弃?嗯,如果是你要求的话,可以,但是,你要补偿我缺失的那份享受。” “滚。”我冷声回绝。 慕芷璃不置可否,扬头耸了耸肩膀。恰逢那个女孩子从远处挥手招呼,慕芷璃立马堆砌起灿烂俊朗的温暖笑容,小跑过去,搂住少女的腰肢。他们消失在远处夕阳的蕴光里,看起来,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 我突然心底很不是滋味儿。 慕芷璃改变了。 真的改变了。 可这改变究竟是好是坏呢?他到底真的是释然了?还是自暴自弃呢?我有点想不通,就像我想不通心底那丝难过,究竟是为何。 那天,我被王熙媛扶着回了家里。 一整晚,慕芷璃没有回家。 如此的反常的事情自然相当可疑,但我已经没兴趣像个怨妇一样查岗了。倒是母亲,她总试图问我哥哥在哪儿,而我一遍一遍,不耐其烦地告诉她:我不知道。 第二天。 正吃早饭的时候,学校里流传出一个爆炸消息。 高三学霸“慕秋云”,跟8班成绩很差的班花谈了恋爱,有传言,8班班长是“补课婊”,也有传言,两人已偷尝禁果、至少曾亲吻。这个消息彻底盛行的午间,慕芷璃特地来找过我,利落飒爽。但他并非质问,而是冷冷地提醒: “慕芷璃,我只被你们四个人看见过。” “你小心点儿,王熙媛,周楠,赵梦佳。其中,至少有一个,看不得我们兄妹好……”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慕芷璃提醒完后,便扬长而去。 彼时有个精灵似可爱姑娘,在遥远路口处,欢喜等他。 那两人一相触就紧紧黏在一起,如同花藤、缠绕古树。慕芷璃的手在姑娘腰间坏坏地爱.抚,姑娘也很受用。流言大肆传开之后,这两人反而变本加厉,把一切放到了明面上。 我一路目送。 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下午第四节课许子受气哼哼地又来了,不过这次,我没啥跟他吵架的心思。他搭话,我不理;他乱碰,我就躲。 这些反应比过去还冷淡不少,许子受愕然不久,情绪明显就低落了,他没再骚扰我,但也没走,只是恹恹地,看上去有点可怜。不过我一直做题,也没注意什么。 等到下课的时候,我上完厕所,忽发现桌上多了许多包装精美的零食,还有校外有家便当店的便当……许子受坐在邻边,表情有些忐忑,然而我目光一扫过去,他又赶紧装出一副“强硬”的样子,轻轻一“哼”。 噗—— 我差点没忍住笑。 实在是个,大笨蛋啊…… 可这样的感情,我偏偏无法回应…… 【然而,】 【真的无法回应么?】 突然鬼使神差想到这句话。 这一刻我才蓦然察觉:慕芷璃已经“放手”了,他在寻找他的幸福。而潜台词就是,我也可以去寻找我的幸福。换句话讲,我若喜欢许子受,我能和他在一起。 所以,我内心接受么……? 我仔细想了想,发现答案是,不行。他的确很好,非常好,哪怕吵架也不说重话对我。 但一想到后半辈子如果要永远当女人,和许子受在一起,我就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哪怕我已经承认了现在这个身体的性取向。我总会忍不住想:假如他知道了我是个变身的男人,会是什么反应呢? 惊慌失措? 勃然大怒? 高清害怕? 不只顾虑那扇不透风的墙,更纠结那种欺骗他的感觉。这就好像:一个女人当过妓.女,只要她还有点羞耻心,回老家开服装店面对接盘男人的时候,她的心里,总会觉有点伤感。 因为她知道某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是不洁的——恰如同我,我知道我本质是个怪物。 怪物,没资格被爱。 “那、那个。” “芷璃。” “对不起啊。” 身旁的大男孩忽然艰难道歉。 我有点想笑,“对不起”,可他又有什么错?说到底,其实都是我不对。我占了慕芷璃的身子,然后连那种虚假的温柔,都懒得给予他,让他过去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没什么,我也急了。”我垂下头,轻声地,“……不过,许子受,我之前说的是真的。我不喜欢你,我过去只是玩弄你,我错了,你去找个,更适合你的女孩子吧。” “你想说林雅儿?”许子受道。 我心脏猛跳了一下,但飞快释然,“嗯。” “那你之前的喜欢呢?”他还是很不信、很错愕,“之前,明明说过那么多,暗示我表白,给过我拥抱,也牵过手……你有苦衷对不对?告诉我啊,不要,不要这么忽然就……” “没苦衷的。”我仍不敢抬头,“对不起,以前的喜欢,都是假话。” “真的都是假话?”他有些声颤地问。 我心一狠,“真的。” “那好……” 他突然攥紧拳,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对我都说真话,不准骗我,讨厌就是讨厌、恨就是恨。然后……”“然后,我要等到你,再次说‘我喜欢你’,的那一刻。”许子受顿了顿,又深情地望着我,轻声道。 我喃喃低语:“为什么啊……你明明有唾手可得的。” “喜欢就是最大的原因,钟情就是最完美的解释。所以,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有的话,就是,我看完《约会大作战》了,蛮有趣,可我瞅着那里面的女角色,谁都不如你可爱。”许子受这般说道。 “那完球,你瞎了。”我叹气。 “……”老许瞪大眼。 我无奈轻笑下,“行呗,给你个机会。不过,我先问你个问题,假如说……我是个男的,你心里会怎么想呢?”慢吞吞把这句有些奇怪的话说出来,我偷偷瞟他的眼睛。 “卧槽,不可能吧。”许子受震惊后缩,“难道你和慕学长其实是……两兄弟……?” “不是……” “哦,吓死我了。”许子受擦了擦冷汗。 “嘻嘻。” 边笑着,我暗暗想:嗯,这个表现,不错,挺正常——所以0分。 “那再问个问题,”休息一会儿,我又道:“子受,假如说,有一天,我变成个男的,你心里……又会怎么想呢?” “……”许同学表情比考试还严肃。 这大概也是他生涯中做过最复杂也最困难的送命题。 过良久,“肯定,只能分手了吧?”许子受犹豫,“毕竟两个男人……你也知道,有些东西,不但生理上……嗯,而且,社会上,也不可能……嗯,对吧?” “不错的答案。”我点头。 所以——0分。 当然了,我也很清楚:这种“测试”任性至极。许子受代表的,只是极正常男生的极正常选择。就如同家明捧我如宝,照样绝不口提,“一旦换回去”,这个严峻话题。 归根结底。 还是,“怪物”不配被爱。 “我们都是小怪兽……迟早有一天要被正义的奥特曼踢死……”嘀嘀咕咕。 “额,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小说台词。”我慵懒地撑着下巴,“说起来,你不饿么,买这么多东西,一起吃吧。”捡起便当的勺子,掀开木盖,嗯?鳗鱼饭?兴致大涨.jpg! “我不吃什么了,看你看的有点饱。”许子受目光晶亮。 ——不过我才不吃这一套。“切……”翻白眼,“那我也太牛皮了,不如送非洲吧,解决友邦饥渴问题,义不容辞。”揶揄间,我小小地尝一口,嘛,不如家明做的。 “不能送啊……非洲……饥渴……不是……难道你喜欢黑的……”不知道为啥许子受突然表情贼惊慌。 “咋地,你不是说看我能当饭吃么?”我不解。 “哦,原来这个意思。”许子受一下子松气,慌忙叮嘱,“那什么,芷璃……某些黑人很脏的,而且性格很差。尤其来我们中国那些里,很多很多,都是洋垃圾。” 我歪头,“是不是洋垃圾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要绿卡。” “要的话我帮你啊。” “算了吧……”咬口肉肉,“中文都说不好,还说英文。让我学英语,不如让我死。” “嘿嘿。”老许的心情明显变得很愉悦。 一个晚上,就这般很快地过去了。晚自习时候,许子受想一起看个剧,我却说想看老番,给他推荐了部《樱花庄的宠物女孩》,他对题目的第一反应是:“啥?难道是部黑暗虐待题材的小黄漫?”不过看完第一集,这货显然就被吸引。 他那副聚精会神的样子,令我有点欣赏。尤其后来争论“二次元”和“三次元”哪边更美好这个问题,他的见解,也独树一帜。他认为“二次元”是“三次元”的幻想,归根结底,内核脱胎于“三次元”。所以二次元中虚幻的幸福,一定也能从“三次元”中获得。 只要,努力。 “可世界上终究有你努力做不到的事。”我说。 “比如呢?”他皱眉。 “比如,海水升天;比如,天空坠落;比如,世界和平;还有比如……令某人喜欢不喜欢的某人……”我巧妙地道出最过分的拒绝。 许子受没有吭声。 下课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地离开,撞到了赵梦佳。 “神经病……” 赵梦佳小声咒骂句,然后急慌慌地跑到我旁边,神色间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 “慕大小姐,你知不知道老王恋爱了?”她神神秘秘。 我一呆,“啊?哪家姑娘啊,这么快就祸祸腻咱仨了么……” “呸呸呸,老王喜欢的,是个男生!”赵梦佳恨铁不成钢地纠正,“她就那样,整天发.春,没个男朋友,就祸祸咱们发泄。我也正说这事呢,你看,咱促成这对儿,以后不就不用被老王祸祸了么?瞧她那猥琐样,怕再捏下去,真成拉拉了。到时候你还得以身饲王。” “有道理!我们怎么办?”我一下来了兴致。 “去打助攻呗。哦对,你这货,给我打扮丑点,把校服给我换上,别化妆,也别吭声,装成个小贱.人。那男生是外校的,是个小少爷,对风尘女最是讨厌。” “那还不如我干脆别去……” “不行,你好歹是闺蜜,迟早要见的,得先让他习惯你。不然拖久了,哪天他和老王七周之痒,你再来个闪亮登场,还过不过了?多少姑娘就是这么被你祸祸没了男朋友?老王都被你黑了仨了,还全是一个流程。这次,我们就商量着,嗯,你打先手,然后自爆,这样子,嚯嚯嚯,衬托出老王的心灵美。” 我仔细寻思,嗯……这办法好像还行?老王身材虽然曼妙,但那张脸跟慕芷璃一比,就有点上不了台面了,跟周楠都有差距。这明天是得弄弄人设,给老王当个绿叶。 比如——装成放.浪形骸的校.妓碧池小太妹? 假名就来个欧阳壮壮!哦对!小太妹还得有个道号!这得好好想想……浩南哥不错,但山鸡哥也不错,那就结合一下,叫……谢文东好了!口头禅就设定成“透你马”,传统朴实,又接地气,头发……双马尾?这个设定也有点带感。装备……就脏兮兮的校服,绝对魅力-! 再来个哥哥设定……来个孤苦伶仃设定……来个母亲重病设定……来个土豪前男友设定……来个老实人舔狗设定……再来个……哦!再来个原来其实是哥哥只不过交换了的设定……! 好像特么写成小说背景了。 取个名字? 就叫…… 与妹交换之后?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烦人的英语课总放在周六的最后一节。 就像黎明前的黑暗。 自那天赵梦佳说过老王的“桃花”之后,我就一直卯着劲儿等啊,等的,就期盼着飙戏。赵梦佳也是戏精附体,听说给自己立了个“极度拜金女”的人设,我仔细一想:“你不就这样的么?”赵梦佳白了我一眼,后来我才知道,在她们眼里,我才最拜金…… 妈.的,明明老子现在这么清流。 周楠没提什么“演戏”,在她眼里,自己是小团体里最不起眼的小叶芽,连绿叶都算不上,哪可能抢走老王的光辉呢?十几天相处,我发现周楠是个很自卑的女孩,自卑胖、自卑穷、自卑穿不起好衣服、自卑没有男生喜欢…… 但——她其实在王赵周三个人里,脸长得最可爱,也最白、最嫩,弱弱的脾气也很受欢迎,之所以没男生喜欢……是因为情书都被老王撕了,挑战者都被老王打了。 这些周楠不知道,但我们都知道,老王表示:“呵呵哒,老娘的白菜,才不让那些DS猪拱。”并自称“一品菜农”,“拥有二中三大极品白菜”,“觊觎老娘菜园的可以绕二中三圈”,这些话一度让我以为她是拉拉,但现在看来,这位王姓菜农,也是只白菜精…… 毕竟是女孩子。 平时橘里橘气一点,很普遍,但真要说白菜拱白菜,大部分人还是很抵触的。哪个少女心中没个王子梦呢? 除了我。 哦,不对,我根本就不是少女。 很快老王邀请我们进行一项女性考验女性的重要活动:闺蜜审核。众所周知,女孩闺蜜对男生的态度,会很严重影响到那个女孩的态度。但凡闺蜜团觉得“这个人不行”,那完了,哪怕女孩眼里对方再好,也耐不住闺蜜团轮番轰炸。这方面,女孩攀比心理都很重。 男生就不一样了。一般是“啊,我家猪总算拱到了白菜”,那种解脱和欣慰感,女生通常都是“擦,我家白菜怎么给猪拱了”,这种心理。 据老王说:此男生极好,就是有点头铁。 最终“公猪资格审查会”开在柳巷的一家粤菜馆,单从“粤菜”,我就对这男生提了一波好感度。嗯,某种意义上,我这儿是已经把王白菜精交出去了。 我和老周老赵过去时,那个男生已早早等候,老王正拘谨坐在男生旁边,脸红彤彤地,也化了妆,像只刚醒的小袋鼠。包间里灯火有点暗,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气氛,那个男生表情也有点异样。 赵梦佳突然胳膊一拄我。 “老王这次是动真心了。”她眯眼小声,“过去几个,老王别说给碰身子,好脸色都没给过几次。啧啧啧,底牌交太早了啊。” “啊……”我愣。 “刚亲过。”赵梦佳撂下一句,随后落到老王对面座位。 我又呆愣了好久,这才恍然明白:刚才发生的靡靡艳事。脸瞬间也有点红,赶紧拉着周楠,坐到赵梦佳右位置。 下意识间,我和那个男生对坐了。 他似乎是个很正派的人,无论我、梦佳、周楠,都是礼貌扫过一眼,点了点头,便又去照顾老王。当然或许也和我们打扮有关系。周楠、最显胖的白裙+浓妆;梦佳、花里胡哨金灿灿暴发户衣品+土鳖浓妆;我、170巨型男校服+不会化妆。 之所以不穿自己校服是因为……嗯,胸太大了。155A校服很小,有点紧,穿着胸前有很明显的圆润鼓胀,臀线也会撑起来,所以看着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涩气。 为了完美自黑,我特地搞来原先的170B校服,好让身材隐藏掉。不过看样子,我和赵梦佳的打算有点多余。那个男生并不像贪慕美色那种,他的眼神很清澈,很笔直,也很锋锐,有种利落飒爽的气质,就像……一匹狼? “慕慕,周周,佳佳,这位是……安见尘……大家一起认识一下。”说到那个名字时,老王脸红扑扑的,特别可爱。 她又转向那位安童鞋,前所未有地很柔很软道:“安,她们是,我的好朋友,周楠,梦佳,还有慕芷璃……” “慕芷璃?”安见尘突然错愕下。 然后他紧紧盯住我,似乎在回忆辨认,很快,他似乎想到了。 ——电光火石,我敏锐察觉到,他眼中一抹厌恶。 “……” 不过那抹厌恶似乎稍纵即逝,他很巧妙地掩盖,换成微笑,“真的是慕芷璃啊,久仰大名。”他说了句。老王、老赵似乎都没发现异状,单纯以为,他知道我。 老赵的眼神微妙地动了动。 老王呆了下,突然有些惶恐,哀求地给了我个眼色。 意思是……让我赶紧自爆? 可这特么的,既然认识,那我还咋飙戏……? 我正犹豫不决呢,安见尘主动挑起话题,“我早早听熙媛说过大家了,都是好姑娘。”他笑得温暖,令人如沐春风。可我总觉得,他说“好姑娘”的时候,目光冷冷地扫了我一眼。 他又笑,“其实熙媛啊,是个笨丫头,过去承蒙大家照顾。不过以后呢,可能熙媛会经常跟我黏在一起,哈哈,抢了大家的熙媛,千万别骂我。”客套间,服务员上了菜。 嚯!我的战场来了! “你和老王是怎么认识的呢?”赵梦佳忽然八卦。 安见尘微笑,“青梅竹马,世家之交。” “哦~~那你觉得老王她……?” “不瞒你们说,我们其实昨晚刚确定了关系。熙媛其实一直对我有……那种感情,说来惭愧,我最近才走出过去的阴影,熙媛一直陪伴我,我很感动,也明白,她才是良人。所谓爱情,果然还是要心意相通,才能美满。” “哦~~~” 赵梦佳和周楠都恍然点头。 我啃着鸡腿,没空点头。 安见尘又意味深长扫了我一眼,不过,很快,很迅速,仅有作为视线目标的我才隐约感觉到。 “繁花落尽遇良人的故事,挺不错的,”赵梦佳感叹道,“不过老王也是,瞒得够深啊,单身苦恋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们是谁,今天才揭晓。” “诶?”周楠错愕一瞬。 ……因为老王其实今年交过三个男朋友。不过好像都被慕芷璃抢了?嗯不对,也不能那么说,慕芷璃似乎什么都没干,仅仅是散发了香气。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落。 “呵,”赵梦佳悄悄瞪了周楠一眼,轻轻掐住我的小手,“不过能得到安公子这么好的人,老王苦恋也值了。”她望向我,忽然狡黠道,“对了,安公子,你刚才的样子……是见过我旁边这个小吃货?” “唔。” 我伸出的筷子僵住。 安见尘似乎微顿了下,但很快,轻描淡写一笑,“过去听朋友说过点。慕小姐风情万种,想来传言和艳史,都是甚多的。” “哪个朋友。”赵梦佳不依不饶。 “自然是对慕小姐来说无关紧要的人,兴许慕小姐连他名字都忘了呗。”安见尘无奈摊手,“我之前,从未在熙媛口中听过慕小姐是她闺蜜,所以乍一听,惊讶了下。” “哦?”赵梦佳目光渐深,“那你觉得,与闻名相比,‘慕大小姐’真人如何呢?”这个问题就有些攻心了,横竖得罪人,赵梦佳显然想逼他选择什么。 安见尘立刻道:“艳名不假,但也仅此而已。可远观,不可近亵。” “你的意思是,‘芷璃不如熙媛’喽?”赵梦佳意味深长。 “从总体角度来说,是,”安见尘笑了笑,“恋爱毕竟不是选秀,熙媛陪伴我十年,许多东西,早已超脱欲.望。” “你想说老王不漂亮?”赵梦佳又歪头。 “看山非山。熙媛于你眼中是一株绿草,但在我心中,是整片银河璀璨。漂亮不漂亮什么的,比不得一句‘我喜欢’。有些人漂亮,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内心里又自私又狠毒,你说有什么意义?”安见尘又笑了笑,不知是否错觉,我总感到他又瞟了我一次。 “抱歉,唐突了。” 赵梦佳满意点点头,这一连串回应当得是无懈可击,既没撒谎显油嘴滑舌,也顾住了老王的感受。唯一缺憾的,大抵是对我?因为后面“有些人金句在外……”那一段,假如我心思敏感的话,有可能会觉得在攻击我。 那,老王的反应呢……? 我望向老王,发现她也是很幸福的模样,紧紧挽着安见尘的胳膊。 一顿饭,很快完了,宾主尽欢。 安见尘极为善谈,席间天南海北,聊了不少。他虽然很会赞美,但分寸把握也极好,言谈间机敏成熟,凡事都有自己的看法。唯一的缺点,大抵是世界观过于刚硬了些?容不得沙子。比如,就像赵梦佳之前说的:他厌恶风尘女,也厌恶绿茶,更厌恶嫖.客。他讨厌任何掺入杂质的感情,也讨厌任何杂质过多的人。我打赌,这个人,跟慕芷璃绝对是天敌。 而且他很不喜欢我。 显而易见。席间他称赞过周楠的内秀、温婉、可爱……也称赞过赵梦佳的女智、谨慎、傲骨……唯独我,从没称赞过,偶尔路过的视线,也冰冷至极。 那种“不喜欢”,绝不是道听途说“绿茶传言”的不喜欢,因为他坦言自己讨厌“以流言视人”。我有种预感,他对于我,绝对有某种独特的了解。而且,绝对有什么想说出口的东西。 果然。 “嘟——” 接近尾声。 有个莫名的好友申请。 备注:“地下车场见,单独。关于某个人。” 我抬头一望,安见尘刚刚把手机放下,老王和梦佳还在热火朝天地聊化妆品,倒是周楠,好像察觉什么,奇怪地望向我。 “哗——” 没多久,安见尘拉开椅子,起身潇洒告退,说什么家里有事。王熙媛想跟着,被他很温柔地回绝掉。他走后,老王跟老赵又讨论半天“这个男人怎么样”,得出结论:“挺好的”。血帅称不上,小帅绝对有,为人正派负责……而且,跟老王门当户对。 老王脸上笑得像开花一样。 宴席散去,出了门,路半途我借口有事先走,又悄悄折回餐馆地下的停车场。进去右拐后的最深处,有一辆前灯始终亮着的扎眼红色跑车。 我踌躇几秒,考虑到安全,首先打电话让慕芷璃等我十分钟一次发定位,没发就报警,顺便发过去车牌号,如此才敢靠过去。 果然,车里是安见尘。 但这次他可没笑容了,冷冰冰阴着脸,“上车。”他沉声。我想了想,试图去后座,结果发现,只有两个座…… “呵呵呵……别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慕芷璃。我就是对狗有兴趣,都不可能对你有兴趣。”似乎发现我犹豫,安见尘嘲讽。 “你。”我气得瞪眼。 “很奇怪我为什么骂你?”安见尘嘴角讥笑,他突然狠狠一砸方向盘,吓我一跳,然后,他像是要咬碎牙似的:“慕芷璃、好一个慕芷璃、果然一副狐媚相……你把我兄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像条狗一样给你付出全部又狠狠被踹掉……!我问你,你的心,真的是肉长的么?” “你、你说谁啊?我、我……” “连忘都忘了?”安见尘一声嗤笑,“看来你祸害的还不止他一个。真是放浪形骸、下.贱至极……” 我转身就走。 “回来!假如你还有点廉耻心的话!”他怒。 妈个鸡老子忍不住了,直接扭头喷,“你神经病吧?叫我过来就是骂我的???还什么廉耻心?你有廉耻心么?逮住一个姑娘家莫名其妙地乱骂!看你是老王男朋友份儿上不和你吵!你还嘚瑟了!你是不是有病?” “难道你不该骂?你犯下的罪罄竹难书!他把一辈子都毁在你身上!一年了你有没有过去看过他?他的病你到底知不知道!” “有病!到底谁啊!” “你男朋友。” “额,”我愣了下,“孟、孟裳?” “对。呵呵。你当时果然不止一个。”安见尘冷笑。 “……”我也不知道慕芷璃当时几个,但安见尘的话,我有种直觉,可能说的是对的,孟裳或许结局真的挺惨。 不过。 关老子屁事? 当年老子对那个黄头发小混混超超超超不爽的好吧?我那时作为大哥哥想说他两句,结果、结果他竟然朝我翻白眼! 最可恶的是、他还敢搂着我家妹妹耀武扬威!呵呵呵,我一直坚信,芷璃肯定是被这个人带坏的。假如没有这个蛇皮前男友、没有这个黄毛烂人小混混,芷璃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就这——这个人还敢在这里、怪芷璃始乱终弃! 而且讲真是不是“芷璃始乱终弃”还待定呢,我可记得,芷璃那天跟我说,“敢踹老娘,老娘让他后悔出生”,也就是说,是孟裳分的手。 “怎么了?心虚了?心虚就给我去看看他。”安见尘冷眼断然。 “不去。”我耸耸肩,“就这件事吗?没的话,我走喽。” “你敢!” “我当然敢,”我眯起眸子讥讽,“有种,你用和老王分手威胁我啊。” “你……果然是个拨弄是非的妖女!”安见尘目光渐肃,“熙媛是你的朋友,你怎么能对她这样?” “开个玩笑嘛~” “慕芷璃,这种玩笑不能乱开,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面前是个冷血无情谎话连篇的渣男,真的会顺着你来?” 安见尘的表情总是一本正经又风度翩翩,令我想起家明,但这个人,比家明无趣多了,自以为的兄弟义气,他真的什么都了解么? “不开就不开吧,反正我不会去。”低头玩手指。 “呵,你这种冷血的妖女果然不会管他的死活。我早预料到这个结果,也没打算强迫你。我来只是过来告诉你,有个人,因为你的错误,正承受不该承受的苦痛。你不能毫无心理压力的逍遥法外。” “唔……他真的……很痛苦么?他怎么了……”我突然心软了下。 “哦?你竟然会想问这个?”安见尘表情很意外,又自嘲摇摇头,“我还以为,你真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呵,想知道,去见见他。” “不……” 和黄毛非情非故的,还有露馅的可能性,傻子才去见他。心软的关心,当然也仅限于口头上了。 安见尘似乎看穿我的想法,他又讥笑一声,似是为谁感到不值,也像叹慨所谓“感情”。他掏掏兜,取出一张塑金卡纸,随意递进我手。 “这是……” “我的名片。奉兄弟之命,我还得帮你擦各种屁股。” “哈?搞得像谁需要一样。这种白痴东西,我才不要!他以为他是谁?默默守护的黑暗骑士么?” “也对,你这种女人,手底控制鞍前马后的男人绝对不少。既然如此就请尽量少给我打电话吧,我也挺恶心看见你的。” “我!你!” 安见尘平静摆摆手,“再见……哦不,希望再也不见。熙媛是个好姑娘,不准教坏她……算了,还是我自己动手。”说罢,他忽然一踩油门,车轮翻滚,转瞬就绝尘而去。 “擦,等等,你什么意思???你有病是不是???你踏马中二病晚期???卧槽你别跑!!!四个轮子牛笔啊!!!你!!!你……” 好吧——不得不承认是挺牛笔的,两条腿的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尤其人家还是轮子。 转瞬间地下停车场恢复静寂,我愣在那里半天,不久,忍不住嗤笑了声。 唉…… 这都叫,什么事啊……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果然自从恋爱之后,老王跟我们的关系,逐渐发生了变化。 由于老王很黏安见尘的关系,和我们相处日趋变少,四大天王终成了三剑客。同行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缺什么呢?然后一到付账,我们仨就恍悟:啊,缺了个钱包。 以至于我们必胜客都不敢去。 “唉,老王再不回来,她的菜园就要焉了。”体验到生活水平急剧下降,赵梦佳经常坐在校园小树林的亭子里,这样感慨。这是第四次。 “要不……我去勾引勾引?”我跟着沉吟。 赵梦佳惊:“擦,慕大小姐你太狠了吧?勾引安见尘?老王会杀了你的,不成功也会恨你一辈子!老王好不容易逮着个帅哥!她那张脸多不容易!” “想什么呢!我是说勾引老王!” “唉,那更难,”赵梦佳叹气,“有了男人忘了女人。老王这人,你也知道,单纯就是个痴.女,不是个合格的白菜种植者。” “唉,”我也叹气,“小楠好可怜哦,好歹跟老王也是啵过嘴的人,说忘就忘了。”我怜爱地望着周楠小妹。今天的周楠,一身粉色小外套、洗泛白牛仔裤,绷起又圆又大的翘臀。略带婴儿肥的白嫩小脸,若是冷风吹拂的桃花,煞是诱人揉摸……好吧我已经揉了。 周楠害羞地笑笑,躲闪旁边,没说话。 我记得,一直以来,周楠就不爱说话。常常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总在安静地思考,呆呆的,但是神色并未冻住,常常不知不觉,流露出难言的哀伤。 记得老赵说:周楠家境很差。 那是种正常人想象不到的差。她成绩也不好,是分配进来的,因为她们那个小村子,整个初中都不到二十个学生。 老赵就常常劝啊:“楠子,你赶紧找个有钱男朋友,让他养着你,别老了,就没条件了。” 但老王不同意,坚决不同意,她说那不是才要糟么?烂二代又渣又坏,肯定会欺负周楠;好二代周楠又配不上,付出再多也是情妇的命。其实平平淡淡的,打个工,别走进歪路,就挺好了。女孩子的容颜,终归,也只是容颜而已…… 赵梦佳就很不屑:她心里,老王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那几句话,不也变着法损了她么?她也想凭着好看,钓上个金龟婿,但她绝不认为自己会变成情妇。 有次这俩干脆把问题吵到我这儿。 我说咱别闹啊,要不你俩结婚算了,多互补。 当然这是句敷衍的玩笑话。她们谁说的对呢?鬼知道,反正在我心底,我将来的规划,就是考清华,考不上就退一步考个上财,过了注会,进个事务所,一步步在大城市蜗居下去。再不行,当程序员、当金融民工,有学历这个敲门砖,终究,存在很多机会…… 毕竟对于穷人来说,高考,真的是最大的一个“龙门”了。 可惜这些真心话只能憋着,不能说出去。一是她们不信,二是惹厌人。她们三个都是坚定“读书无用论”拥趸,坚信人一读大学就会变成整天打游戏的废物。历来考试,赵梦佳成绩得倒着找,估计连三本都放弃了。老王还行,但也就勉强三本。周楠最差,全年级倒数前三,就她一个,看起来智商还正常点…… 考试这种事,终究不是努力就行了。周楠也有在学习,可惜从无成效。但若换成“慕秋云”用那些苦功,最弱也能爬到年级前五十。 说实话我绝不算什么“勤学分子”。我就是脑子好用,尤其做理科类逻辑和计算相关的题比别快三四倍。三位数以内的乘法和三元三次内的解函数不需要心算,看一眼就能得出结果。语言类科目不擅长,但也无功无过。可即便我心底“无功无过”的语文英语天赋,在别人眼里,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变成慕芷璃的这几天,我常常想:真的是慕芷璃“不自爱、不自立、光想靠男人”么? 假如我没有“慕秋云”的余荫,假如我仍然是慕芷璃那点上不了台面的成绩。那我今后的职业规划,又能怎样做?高中文凭,公主身子,集中力差,笨手笨脚,耐力体质稀烂……还有什么工作我能胜任呢?好像,只有那些一眼望不到未来的繁重杂役工作,或者,出卖青春肉.体。 从某种角度,慕芷璃真是把一手烂牌,打出了声色。她很美,但能短短一年内把这个优势利用到如此地步,勾住许师道搭上顾家明钓住数个备胎……也是种本事。换成我,估计半年就被骗会所挂牌儿去了,钱还到不了自己兜里…… 这两天,我也在期待着,慕芷璃用我的身体,会焕发出怎样的精彩。 ——可惜并没有。 两天光听见他的“风流韵事”了,人送外号,“空调桃太郎”,大家都说“慕秋云”突然开了窍,又暖,又有气质,又懂女人心。短短几天,就成了二班女生炽手可热的宝贝。 呵。 毕竟高段位绿茶,想玩那群快学傻了的眼镜妹,不要太容易。 昨天好像慕芷璃还去漂了一头白发,剪成潇洒的短碎,配合文文弱弱却偶尔犀利狠烈的眼神,几个动漫妹子都说:“慕秋云”像小天使金木。以至于天天追着他的嘚嘚嘚的教导主任都多出个“亚门肛太郎”的外号。 我夜里问他,你为什么要搞白发呢?他哼了声,说:适合我,显白。 他还问我:我能不能去纹个身? 我说你他妈敢纹我就也纹,屁股纹个小猪佩奇,左腰纹个绿色儿喷火龙,右腰纹个白虎女祭祀,胸上纹个“IGNB”!敢不敢? 他忙说不敢。 结果今天早上,这货就给我偷偷出去打了个耳洞。我问他耳洞打了,你踏娘的耳环呢???他神秘一笑,跟路过姑娘搭讪,要了一对…… 没错……要了一对……要了一对……要了…一对…… 我感觉:我慕秋云的一世英名算是毁干净了。 不过,也没办法。我跟他已经约好:小事上各凭喜好,大事上互相着想。这样,对谁都好,对谁都轻松。 换位思考,让慕芷璃不打扮不搞事,简直等同于让我不打游戏。小黄.油他都准我玩儿了,我准他让染个发,也没什么,不是么? 反正挨骂的不是我。 爱染不染。 时间,流逝。 不知不觉摇叶枯落,历山的大街小巷,都飘起一场沧黄色的“秋雪”。九月将去,十月冒头,这个时候,我和慕芷璃也喜迎交换后的第一个“大难题”。 高三(高二)第一次月考。 临考试前夜。 慕芷璃问: “喂,什么是三角函数?” 过了会儿 又问: “喂,星期三是不是threeday?”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我一直知道慕芷璃是学渣,但我其实一直不了解,这货渣到了什么地步…… 基本概念?基本单词?我刚才还天真想:他肯定会吧。毕竟对我来说那些简直是等同于“吃饭喝水”的常识。 然而。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学渣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看到慕芷璃一脸迷糊看书的模样,和时不时冒出的怪话,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怎、怎么办,你会不会一下考到班里最后一名……不,不对,应该是肯定会考到,甚至考到年级最后一名。”我慌了,慌乱的心态慌乱的眼神,紧张地盯着他。假如真考成那样,老妈绝对会气疯的,名声也一落千丈…… 慕芷璃摸着下巴沉思数秒。 “其实,也没关系?”他失笑,下意识摸出烟盒,“好孩子突然学坏,坏孩子突然变好,很普遍……哦对,你是在害怕别人猜到我们换身?”他叼起烟摇了摇头,“不用太怕的,虽然你是个蠢货,但我在各种小习惯和细节上演你演得很好,你人际关系这么浅薄,我又很了解你,那些同学朋友的,轻易就能玩弄鼓掌。也就林正义,我实在无法适应。” 这话实在令我有点汗颜……老实讲,跟三人组相处中,我已经有好几次被她们吐槽“莫名有点陌生”。尤其不抽烟这条。 顺带一提,除了周楠,熙媛和梦佳也都是烟民。女孩子……为什么要去抽烟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似乎是注意到我盯向烟卷的视线。 “来一根?” 慕芷璃伸过手里的烟盒,嘴角弯起,带着些莫名的笑意。 “才、才不……!” 我急忙摆手拒绝,脸涨红,烟这种害人东西,我这辈子是不会碰的。其实酒也不好,可惜现在的身体对酒精有些成瘾,常常需小酌点……相比较下,烟瘾倒挺淡,偶尔一点点戒断反应,不是很重,可以忍受。 也许慕芷璃对烟卷的依赖,更偏向于精神性。 “话说……万一有脑洞大的猜到呢?” 推掉烟,我还有有点顾虑。 慕芷璃噗嗤一声,“你不承认不就完了么?蠢芷璃,你是不是傻?当初顾家明质问你,你死不承认,他又能把你怎么样?”顿了顿,慕芷璃似乎想到什么,微叹口气,悄无声息地贴近我肩,很轻、很轻、很轻地附耳道,“唉,可惜……我太懂你了。你这个人,耳根子软,性弱,抖M。就该……好好地给我欺负一下。” “喂……谁抖M了……” 我脸色略微苍白地。 温热的吐息一波一波从领口钻进衣服,他的表情,莫名令我回想起那次黑夜中被关起来、笼子里做小狗的记忆,肩膀微颤,内心翻涌起些许恐惧,和…… ——兴奋? 哇。 兴奋什么鬼?我是不是有病? 疯了疯了,这魔鬼一样的世界,可怕!可怕! “噗哈哈哈,”慕芷璃被我的反应逗得捧腹,“你紧张什么啊?傻子,以后不会对你那样了,我和烟烟感情还挺好的。” 烟烟?哦对,是那个姑娘。 提到她我又有点好奇了,“话说,芷璃,你以前是女生,现在难道不觉得……跟女生亲近在一起有点怪么?” “还行吧……”慕芷璃皱眉,“抱着她,摸着她,挺开心的,有种跟以前截然不同的感受。就是……有时候急了上厕所,总下意识跟她进女厕……”他思索着,沉默犹豫一会儿,突然道:“妹,坦白说,我现在对烟烟有欲.望,跟那时候对你……有点相似,但也不相似。” “你和她做过了?” 慕芷璃又犹豫了良久,才吞吐,“嗯……我……没忍住。很舒服。她也是第一次。蠢慕慕,我……可能很喜欢这种感觉。” “……” 晴天霹雳。 我妹比我先破.处! 处男瞬间感觉没爱了! “那你的魅力,可真是大啊。”我不禁有点面失血色,可怎样想,这都并非嫉妒,也不是伤心,反正就是有点,嗯……有点很微妙的不开心? 对。 不开心。 “其实,烟烟有好感的是你。”慕芷璃脸上浮现坏坏的笑,“她很崇拜学习好的人,尤其你。所以她经常来找2班的一个普通关系好友,喏,就是你前面的前面,那个眼镜蛇刘秀。” “哈……?”我愣住,“她不是喜欢……刘秀同桌那个白小龙么……?” 慕芷璃一脸无奈,“真不懂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反正,当时她心不在焉找完人,莫名冲我笑了下。我就感觉:这个女人可能是来找你的。然后我借口东西掉了让她帮,搭讪几句话,从她笑个不停的样子,我就知道,她喜欢你。” “真不敢相信……” “不敢个屁。死慕慕,你好歹也有那么几个小长处,能不能自信点?你知道我调戏女生之后她们最常说什么吗?她们最常说:‘原来你不是gay’。” “啥啊,她们,她们,”我脸有点挂不住,“咋这样编排人呢,我哪里,哪里像gay了。” 慕芷璃冷打断道,“林正义摸你屁股贼熟练谢谢……呵,我耗费巨大的代价才让他改掉这个习惯,不然我真的,真怕我哪天忍不住会把他乱刀砍死。至于你?我打赌,你肯定一开始抗议过,没用,然后开始忍,忍着忍着就习惯了,对不对?” “是……” 我低下头,她猜的很对,连心理都对,一丝不差。 “呵……耳根子软,没底线,不硬气,你这类人,肯定属于那种,‘到头来什么都能忍的贱.货’。”慕芷璃语气越来越讥讽,我感到不舒服,张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我心想,算了吧,转瞬却惊悚发现:我还在忍。 “你还在忍。” 面前的白发坏男人,踩灭烟屁股,轻蔑道出同一句话。 “……” 无言以对。 也无颜面对。 这一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太久,毕竟我嘛,很会自我排解的人,很“阿Q精神”。虽然用慕芷璃的话说:就是“懦弱”。 长夜漫漫,我试图给慕芷璃补课,可惜这货根本没学的心思。讲课啊,讲题啊,他都“嗯嗯啊啊”一副敷衍的模样,让他背单词、让背书,他更不乐意,后来干脆大大咧咧地拿着手机玩,理都不理我。 “喂,你这样怎么行啊,你迟早要学的,好歹,努力把成绩保持留在2班里,好不好?”我只能哀求他。 “知道啦知道啦,”他不耐烦耸肩,“可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吧,一晚上,才能学进去多少。有什么用?” “话是这样……可这次……” “多简单,我们两个都逃掉考试、缺考不就行了?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我们的成绩变化。虽然说,其实根本没必要。”慕芷璃心不在焉地说着,仍然捧着手机刷微博,也不知在看谁。 我想了想:“那理由呢?” “理由?你的好找,不想考,仅此而已。没人管你的,反正缺考的每年都有那么些。无非是被骂。我呢……也好找,明天是烟烟生日,我跟她约好了。你猜一个学霸放弃考试给一个女人制造惊喜,大家会怎么传颂呢?”慕芷璃得意地微笑。 “等一下,你不跟我一块儿……?”我错愕。 “废话。带上你性质就完全变了。” “可我去哪儿?” “哪都行啊。约会,玩,跳舞,闲逛。不过最好别回家,万一老师给老妈打电话,你容易成出气筒。老妈第一波怒火,记得让我来接。” 他低下头,一口一口“老妈”地叫。 而明明一个月之前,他叫母亲,都还是叫“那个女人”。 “行吧……知道了……” 我抿嘴低头。 有女朋友……有妈妈……有好多朋友……突然发现,慕芷璃不知不觉已经是很厉害的人生赢家了……而我呢? 断断续续的情念,总在萦绕,或许是寂寞? “对了。蠢慕慕,你最近,有跟哪个男人约会吗?”慕芷璃忽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没,”我摊手,“早恋不好。” “我差点就信了……是谁当初要死要活地想给顾家明当情妇……?”慕芷璃满脑袋黑线,或许是错觉?他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我沉默许久。 “当时很喜欢他。” “那现在呢?” 慕芷璃又问。 “……” 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 所以没说。 “呵,情障。没意思,真没意思,”慕芷璃失笑摇头,“学着点,我就从来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或男人抓心挠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进退有度,足够优雅。” “也许只是因为你不够喜欢呢?”我小声。 “或许?”慕芷璃眯起眼,吊儿郎当,撇嘴望着房间某处,又好像没有。“哼,”他冷哼一声,“托某个蠢货的福,我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谁了。” 【爱上……】 【是在说……孟裳么……】 我微微错愕,但也无奈。某股不太舒服的感觉,又在心头窜动。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见孟裳,想知道,曾经的芷璃。 那个永远不肯活在我眼中的芷璃。 “哦,对了,我约好明天住烟烟家,你记得帮我跟母亲说一声,嗯,就说,我去给女同学补课。”说这话的时候,慕芷璃有些尴尬。 “好恩爱的补课呢。”我揶揄。 慕芷璃偏过头,“我……才不喜欢用你那根……做那种事呢。只是……只是……烟烟她,很香,很软。我……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不准笑!我知道,知道这样很奇怪,可抱着烟烟,就总,总,总是忍不住……”真难得,原来他也会脸红啊。 那个熟悉的神情,做在那张熟悉的面庞,却有种说不出的遥远与陌然。 一切仿佛剥离了。 “你爱她么?” 我的本能突然问道。 但我的心理,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而慕芷璃轻轻愣了下。他先摇了摇头,又猛地点点头,却最终,还是缓缓地,悠悠地,再摇了摇头。 “无所谓爱不爱,但我会对她好。我说过,因为某个蠢货,我永远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他面无表情。 “你会像一个男人那样负责她么?”我问。 “我尽量。”他道。 “尽量……”“其实,很久以前我听过一句话:尽量,代表着,自己给自己留余地,也是自己给自己,准备迟早有一天会用到这种借口和理由,作越来越多的搪塞。” “哦,所以呢?”他微微昂首。 “你真是个坏渣男。”我笑起来。 “你不也一样?”他耸耸肩,也学着我,露出洁白牙齿咯咯地笑,“我的好慕慕,傻慕慕。我敢打赌,你堕落得绝对比我快。” “赌就赌吧,那,赌什么呢?”我嫣然问。 “赌你,”他斩钉,“我要你赌你。” 那一刻,仿佛时间冻结了,风潇潇路过,吹起他的白发、与坚毅的桃花目。 我轻愣。 一声直达心脏深处的重响。 也许是幻觉。 也许是,远处震破空幻泡沫的钟声……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第二天,我如约随他逃了考试。 烟烟,那个疯女人,也跟着慕芷璃一起没去。他们从楼道挽至路口,我默默随后,听了一整天他们的行程安排。游园、逛街、吃泰国菜、然后去看电影、玩密室、回家、洗澡、做某些根据政策不予显示的动作。 “妹妹也想跟着一起来么?” 烟烟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叫醒魔怔的我。 那个曾经熟悉、性幻想过的漂亮桃花眼,勾起我一丝追忆。曾经啊,除了雅儿,她大概是我心底最漂亮的姑娘了吧? 哦,对,慕芷璃不算。拿慕芷璃去比,有点欺负这些可怜的高中妹子。 更别说他是妹妹——妹妹不算姑娘。 正思索着,烟烟微微扫了慕芷璃一眼,“慕妹妹想来的话,也没关系嘛,”她偷偷看慕芷璃的反应,慕芷璃怔了下,并未表示。于是烟烟又道:“反正,你哥哥肯定欢迎你。这么惊艳的妹妹,多长面子,我也不在乎当绿叶……” 这句话就是赶人了。 我虽然傻,但换成慕芷璃后,有些地方还是很机灵的。 还能怎么办呢?他们二人世界,我总不能当召唤兽。于是挥挥手,含笑作别他们。烟烟特虚伪地问了句一会儿有什么计划,如果没地方去,他们也可以照顾……我赶紧说:“有的有的。” 慕芷璃突然问什么计划。 我道:约会。 慕芷璃表情一下有些错愕。我扭身离开的时候,隐约看到慕芷璃微微张开嘴,似乎有什么想问,但转过身去,直到走远,他的声音都没有出现。 嗨唉…… 真是的,明明他问一句,我就会背手歪头告诉他:开个玩笑。 八点零七分,好孩子都在考试的时刻。嘛,很显然,我不是个好孩子。其实也可以回去继续考,反正慕芷璃不需要我。但是一想到,为了避嫌我必须都填错误答案的时候,我就又觉得:没意义,回去也没意义,还不如在外面。 可是这种时候又能去哪儿呢?我突然发现:好像不去上课、缺乏三人组指路,我在这座城市里,无处可去。 真可怜呢。 活了十七年还是一条鲶鱼,上学啊,做题啊,打游戏啊——生活就只有这片小泥塘。我渐渐明白为什么我和女孩相处不好了,假如,现在给我一个像我这样无聊乏味、还时不时脸红语塞的男生,别说亲近,就连做朋友,都会感觉很累。 慕芷璃不一样。 他是鲤鱼,哪怕有点脑子不够用,他照样是鲤鱼。在他梦想和幻想的彼岸,有他一定会跃出去的龙门。我和他最大的区别就是:我害怕哪怕一点点失败、而他追逐哪怕一点点希望。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同一个家庭,性子会截然不同呢? 早晨湿润的空气,在熹微里弥散,路边野花野草,秋风中刮尽了生机。我一边走,一边想,独自徘徊、徘徊,雨巷里的丁香幽长。 然后我走到了小巷尽头。 然后我昂起头,看到了一个招牌。 “龙门网咖”。 嗯。 忽然明白今天要干嘛了。 三百英雄!登录! 事实证明我是个很乐天的人,而且,是个记性很差的、又很乐天的人。刚才复杂惆怅的“人生之惑”,在秒选桐人点出脚底生风之后,立马抛到爪哇国去。开局!5、4、3、2、1……firstblood!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个214伤害这么高? 妈.的我不服! 购买契约剑、智慧药剂,哼,中路再战! 看到我头上的宇宙剑士了么???呵呵,这就是力量的证明!!!1900分(注:等同于撸啊撸白银)的千胜桐人你怕不怕??? “double kill !” 谈笑间对方击杀了我和来gank的二弟剑心,并头顶着爱问问题的蓝发小女孩。 岂可修!嘲讽我! 再战! 十五分钟之后…… 我望着屏幕上大大的“失败”和爆炸的水晶,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是我玩桐人的错么?但是我桐人玩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队友最后要举报我?还要求我挂机? 不懂不懂。 继续,下一把。 …… 永恒之地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肚子饿得咕咕叫,抬头一看,原来都十二点半了。 ——然而我暂时走不开,这一把,决不能再放弃。经历“虽然很快乐但是每局都被举报”的十二连败之后,这是我唯一有希望赢的一把。作为中单大哥桐人,我很负责地接下了抗住对方大部分伤害的重要任务。身披铁碎牙铠甲、音速臂铠、护身匕甲、三圣肉器的我,依靠阐释者打出绚丽的刀光输出,每次团战都能吸收对面ADC至少一记平A。 又一次紧张刺激的团战,我踏娘地闪现勾引,不小心Q到小兵,结果把对面adc意外顶到了墙角。我手一抖,内心顿时桀桀冷笑,一个星爆弃疗斩就准备打出去,然后——就不小心按到了传送。 我去! 不!还有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我赶紧一个W解除传送、正巧对方adc眩晕结束,我立马按下护身,并放出四方斩、唰唰唰就在一秒内点了四个影子,拉出四道刀光。每一道! ……都没有打中对面adc…… 不过没关系,又拉出个滑稽刀光,好爽~~ 啪。 挨了adc一枪,黑屏了。 “你这样打不行啊。美女。”背后莫名响起个无奈的浑厚男声,我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回头,一个胖胖高高的身影,“诶诶诶???钱、钱夕夕夕夕……”他喵的,熟人啊。 钱多多看见我的脸,愣了下,“WC,慕女神???真是你???” “废话。” 结果钱多多表情更惊悚,“嘶……什么鬼,这不对啊,慕女神你这画风,咋,咋,嘶……”疯狂挠头、超频挠头、量子振动挠头,头都快秃了,他才震惊地吐字:“你、你竟然……大中午在网吧打三百英雄?还用的中单桐蛆?十五甲脚底生风恶臭桐蛆?”这货一副三观崩碎的样子,嗯,从这个反应,我估计,他一定是强度玩家。 强度玩家最恨三狗和桐蛆,前者破坏双方游戏体验,后者,很可能破坏己方游戏体验。 尤其是刀光玩家。 70%破坏己方游戏体验。 相传,三届冠军“Y丶A”大哥曾声泪俱下控诉:“诶呦喂兄弟们啊……我早说过、桐人不要拉刀光、不要拉刀光,重复一遍,桐人,不要拉刀光!” 刀光之威,从中可见一斑。 “嘛……桐蛆而已嘛,洒洒水啦……”我轻启朱唇,仰靠着,慵懒扬扬手腕,“不瞒你讲,我还是白虎玩家,防御塔不破我不动的那种。” 钱多多虎目愕眨。 良久,他才慢慢回过神,表情似在回味。有点发愣,但并不猥琐。我知道刚才那个累极了、也放松极了的样子媚态毕露,所以也没怎么意外。 彼时我的桐人复活,而对方团后残血的adc与辅助,也齐齐推上高地,眼看就要一波。 “让我来。” 钱多多按住我的鼠标,眸中异光流动。 这个男人,忽然爆发出一股很恐怖很庞大的自信,好像握住鼠标那一刻,他就是永恒之地的王! 我悻悻让出座位。说真的这种时候我其实也不在乎坐一张椅子……然而,他太大只了,根本不可能再塞下我。 “加油!赢了请你吃饭!” 下意识朝他洒下空头支票的鼓励。 ——只见转瞬、钱多多身形一抖,表情从凝重变为狂喜,又从狂喜变为快肃穆成面对生死一般的恐怖凝肃。 “说好了!” 他压抑吼叫。 “嗯……” 我尴尬。 却看屏幕之上,那只白乎乎的桐人卖掉了阐释者,买出复活甲。利用水泉的加速(注:类似家园卫士效果)朝对方adc冲了过去,辅助反应过来套盾,而桐人身形一晃,原地扔出四个影子,莫名往回撤。 adc果然穷追。刹那间,钱多多反手点影子,回身Q兵撞塔,顺便把adc撞晕到塔上。一轮完美的距离把控,我都看呆住。 此时此刻,团战刚结束。adc没有魔免杖、辅助没有保命大,钱多多几乎是很随意地,eawa接出r技能天外飞仙,就收割了这条性命。adc一死辅助落荒而逃,而钱多多没追,反而立马选择了飞鞋到上路推进。在对方中单复活一刻,他推掉了两个门牙塔,然后直接三个影子变幻站位牵制,Q晕中单,利用铁碎铠甲音速臂铠护身匕甲的大量攻速攻击加成,伺机推掉了水晶。 —胜利— 竟然……真的赢了。 其间意识、走位、预判之秀,秀得我想给他一发意大利炮。 似李!陈秀芹! “怎么样,没毛病吧?女神。咱这一手逆风反推。”钱多多立马回头跟我炫耀,然后得意忘形中下意识秒切死宅状态,“慕女神啊,我跟你讲,刀光这东西呢,中看不中用,#¥%#¥%#¥%(数百字),然后后期对决有格子的半肉最好出个复活甲,拉扯空间啊@#¥@#¥@#¥(数百字)……听明白了没?” “嘶,有点道理。”我沉吟。 千万不要对女生说太多关于游戏的事……括弧,变身女除外,因为她们一般比你还热衷游戏。 钱多多冷静下来,也有点愣住。这种愣我很理解。想啊,不管是之前慕芷璃、还是换身后的我,对他都不假颜色的。尤其我,跟他第一次见面,竟然是黑着脸劝他别舔了,搁谁都难受……结果万万没想到,“慕女神”也是个300er! 这个剧情发展,放某个水果包网站,就是《游戏好友竟然是暗恋女生》、《身为300er的我撞破了校花的秘密》……云云,是要一百章开俩后宫的。 我猜:他现在说不定有种“I am 主脚”的错觉。 “说起来女神,‘请吃饭’,啥时候兑现啊?”思虑间,钱多多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像一只发福的罗威纳。 “额,要不,现在?”我头疼。 “别吧,我吃过了。额……不对,你还没吃?走,我请你我请你。”老钱立马趁机邀约。我想了想,犹豫地,“不了……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怕我再追你?其实吧,那天你跟我说,‘别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之后,我也想了蛮多。仔细想想,的确是,唉,我配不上你。之前能得你垂青,或许是因为你喜欢我帮你付钱吧,而现在连这点用途都没有了。一开始是挺难接受的,但想通了,也理解你。”钱多多无奈说着,我一愣,呦,老哥这觉悟……有丶东西啊。 妈诶,要是每个老哥都能有这样的思想境界,我踏娘微信早清净了。 “要是这样的话,你请我包干脆面?”我轻轻将下巴搁到键盘上,沉思会儿道,“老实讲这是目前以我的经济状况唯一还得起的东西……” “额,那你钱呢?”老钱一愣。 “充时长呗,那一百还是我哥给的。”我嘟囔。 老钱更愣,“额……不是,我是问,唔……我爹说你成了顾先生的女朋友……怎么想,都,额,不该……缺钱吧?”他吞吞吐吐,面色有点古怪,大抵觉得,我这个样子,是在故意装? 我摇头,并不想跟他解释与家明的关系,不过,他话里有一些东西,令我很在意。 “那天那个钱先生是你爹?” 老钱呆,“额,对啊,我爹。” “……你爹有没有跟你说那天怎么遇到的顾先生……” “他说他熬夜工作太累,去了家广式餐厅,怎么了?女神?难不成……我爹其实没工作,在外面包了个女大学生?” “不不不,这个我保证绝对不是。”我赶紧摆手。 “……女高中生?” “不不,这个我保证绝对没有,你别瞎猜了。你爹,和你想象中的,嗯,唔,不太一样。在有钱男人里很特殊,嗯,很特殊。”我搪塞他,心底有点发虚,话说,这算是白色的谎言么? 啊,不对,我压根就没说谎。 ——真相比他猜的还要恐怖一万倍啊我的可怜老哥!!! “吓死我了,”钱多多松口气,“我还以为,我爹变成了那种好.色猥.琐的油腻老男人呢。”言语间他流露出憧憬,看得我一阵头痛,这时钱多多又道:“慕女神,其实我爹就是我的榜样。他追我妈那会儿,就是水滴石穿,坚持不懈,才终于抱得美人归。” “后来呢?” 我突然觉得很有必要研究一下那个包养可爱男孩子老大叔的内心世界。 “后来,很恩爱呗,生了我,嘿嘿,稍微改善了我爹的基因。可惜他们都很忙,每天很少见到,我妈太偏执美容,我爹又是工作狂,有时候往家里,怪寂寞的,就给你发条消息,跟自己打赌你会不会回复,赢了就吃汉堡,输了就吃披萨……嘿嘿……” 钱多多很温和地笑了笑,像只憨厚的大熊,这个男人很高,很壮,也很黑,谁知内心却有这样天真烂漫的一面。 至于他的家庭……或许,并没他想象中那样单纯吧。 我不由得恶意揣测了一下,钱总的“努力工作”是和李秀玉颠龙倒龙,那钱夫人的“美容”,到底是在和女人做?还是在和男人做呢? “怎么了?” 见我发呆,钱多多赶紧问句。 我摇头,“饿~”可怜巴巴地朝他哀诉。 “哦、哦呼!马上去,等我十分钟!吃什么?外带的话……学院区那家西冷行么?不过有点远,或者干脆我们一起去……” “好麻烦,我要吃麻辣烫,就门口那家,麻辣烫,多些鱼豆腐。” “哦……好朴实……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么……”钱多多自言自语。 “嘀咕啥呢?快点儿快点儿,”我催了催他,一想,人得有恩义心,赶紧又道,“嗯……谢谢你啊。对了,下午一起开黑么?” 钱多多一愣,“额,啊?下午不是,要考理综么?” “考个球啊,咱这成绩,考也是蛋蛋。来嘛来嘛,今天一下午都没事做,陪我玩一会儿,不然真的要孤单死了。”我往桌上一趴,带着洗发水香薰味道的黑色长发,瀑布似滑落他的手上。那是一双粗圆但坚如磐石的手。 冰凉的发丝触碰那一刻,钱多多手微微一颤,但并未离开,也并未乱动,淹没在青丝编织的墨色长夜。 他想了许久。 然后。 “嗯……”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那个下午是300生涯以来我赢得最爽的一个下午,没有之一。 老钱老钱,老实又有钱,一说开黑上分,立马找了两个代练过来,组成一辆59式套分坦克,三个人,老钱中单,剩下两个辅助,那操作、那意识……我感觉我作为adc只留一个A键就行了。反正,看见谁A谁,其余的辅助解决。 通常,5分钟的时候,老钱的流子已经杀穿对面中单,正方形打野,领先我们四五级,嚣张到去对面高地玩跳绳儿…… “很强嘛。” 吸着可乐,我瞟了他一眼。 “嘿嘿,你也不赖,真不赖。” 老钱憨憨地挠挠头。 “睁眼说瞎话,没意思,不好玩儿,光给你们带了。一把下来辅助都比我输出高……话说那个三千院真的是辅助么?他的破刃是怎么回事?” “额,他就这样呗,老相识了,容易玩嗨,嘿嘿,你多担待。” “嘛……” 谈笑着,两个人肩并肩地走出网咖。 深秋的白昼总是短暂,明明不到六点,天已经半暗了。上网时还不觉得什么,一出门,便感到肚子好饿。可掏掏兜我发现自己好像没钱……讨厌,真不该贪图“冲一百送一百”这种蝇头小利。 “呜~~” 嘴唇不禁苦恼翘起。 讨怜地望了旁边的老钱一眼。 不过,他显然就不如芷璃或家明机灵,这时候仍沉浸在刚才一波流子七杀里,红光满面,我望他,他还在哆哆哆游戏。 “唉……” 老实人虽好,可有时候真心难受。 我总不能主动跟他讲:“老哥,木得钱吃饭,帮帮兄弟ay”吧?要是男生还好,可现在我是女生身份,那样去说,不就像是,在求包养一样? 不存在的。 “咕噜——” 从某片圆滚滚肉肉上传来的恐怖巨响,钱多多整个人一滞,尴尬愣住。我忍不住扑哧捂着小嘴偷笑,心底,却松了口气。 “你饿了,去吃饭吧。”我放下手,半是嘴角含春道。想了想,“那个……我要回家做饭了……”我故意这样说了句。 但其实,仅仅想矜持一下。 “额,哦,好、好啊。” 结果钱多多反应出乎我预料。唔,不对,应该说,这才是老实人的正常反应么?他目光微呆,望着我衣衫里若隐若现的锁骨。 今早温度尚可,我穿了件偏灰镂花的裙子、藏青打底、棉绒的夹克小外套。银色的星座耳环,配合模仿那天秋瑾姐弄的发型,妩媚也纯情。 衣服是自己搭的,比不过慕芷璃老辣的配色,但也有自己独特的审美。 老钱那样的目光里,仿佛得到了,承认。 以及, ……高兴? “喂,看什么呢?”我脸红着过去打了他一下,数落道:“老钱啊,你这不地道,刚才还说我们是纯洁的战友关系,转眼间就想上我。” “对不起……” 面对我们诚挚的战友之情,老钱羞愧地低下了头颅。 “甭说了,一会儿罚三杯吧。”我抱胸。 “哦,唉……”老钱神情低落下去,一秒、两秒、三秒,猛抬头:“额诶诶诶诶???你的意思是,晚饭,晚饭……”他惊喜。 “废话,哪有打胜仗不庆祝的。更何况连赢一下午。” 我一指天空,故作低沉沙哑道:“咳,二等兵,接下来,就是你的任务了——找到一家我满意的饭店。” “好的士官长!” 老钱澎湃地敬了个少先队礼。 “……” 我捂脸。 这个小弟好丢人! 历山城淹没在黑压压的夜色里,霓虹闪烁,如同五光十色的碧波。老钱的代步工具是一辆摩托车,装饰十分张扬,甚至有各种彩灯。我愣愣看着老钱坐上去,然后摩托“咵碴”地整个颤了一下。 “我……不喜欢坐这个……”嘴角抽搐。 老钱显然很失落,“啊,这样啊,也是,你肯定坐不惯摩托,可惜我没驾照……” “不不不其实重点是太羞耻了,而且好危险(小声),唉,反正算了,我们打车过去好不好?拜托了嘛~~唔……” 下意识又成了撒娇的语气,意识到后,我赶紧捂嘴。 也不知老钱是否听到。 或许有? 或许,没有? 可惜这位老实人的表情实在难以测算。 专车在四分钟后抵达了,我先坐进后面,一下反应过来不妥,正犹豫间,却见老钱很自然地坐进副驾驶位。 发车后他跟司机说了一个略熟悉的地名,“冬雨小屋”。而我,在后面一边感慨“老实人不愧是老实人、太清新脱俗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老哥这么对胃口”,一面狐疑,“冬雨小屋”?岂不是,伪娘的那个?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我试探问他。 “一家私房菜啊,”老钱很莫名,“就是太花哨,又养宠物又搞咖啡又搞二次元装修又服务生过多,导致价格估计比同类贵70%……当然味道没的说,而且,感觉适合你。” “什么适合?” “都是女服务生,都很漂亮,很干净。” “唔……” 哦了。 看来老钱根本没发现那些恐怖的“女”服务生,裙底隐藏了什么样恐怖的罪恶。当然,话说回来,也有可能这里情况不一样? 能以假乱真的漂亮男孩子诶…… 心里渐渐开始期待。 不知不觉,车停在街边华灯之下,通明的灯火令夜晚不像夜晚。高处,“冬雨小屋”的招牌氤氲暖光,吸引了我的注意。钱多多从车里出去,我静等他帮我开门,谁知他直接走了。 额。 好耿直的boy……真的是,没有一点点套路…… 可能跟慕芷璃那个死人精以及经验丰富的男生相处多了,老钱这个人,处起来莫名有点不适应,但也莫名觉得,好像挺有意思? 我推门跟上,不自觉地,艳红的嘴角轻翘。 “小屋”里面装修挺精致的,到处能感受到主人的用心,以及,主人绝对是个宅。有一面玻璃大柜,里面的手办数不胜数,我几乎一进去就被吸引住了,说真的,里面有好多我想要收藏的东西啊!可惜没钱,不然,真想都买下来。 “女神也……喜欢动漫么……?”老钱的声音从背后飘来,有些激动。 “还好……吧。毕竟有个死宅哥哥,肯定会被带一点,”我主动把大锅都推到慕芷璃身上,视线依然离开柜子里,那个漂亮的日版楪祈黑羽手办,“这里,好棒。”我由衷赞叹。 “我就是喜欢这里的气氛。”钱多多道。 “是吗?真好。”我回头,冲他笑了笑,烟波流动。 忽然,远处的风铃叮咚脆响,轻盈的脚步,像晴天的小鹿一般欢快跳了出来。那是个黑色长发的漂亮女……额,男孩子?我此时才注意到他穿着男生的衬衫,男生的长裤,胸前平坦一片。他的衬衫很奇怪,超级超级大,以至于他像是穿着男朋友衣服的可爱“妻子”。 他的长发刚刚到脖颈,五官精致而清秀,尤其,他冒头后的那一个期盼热情的笑,真是将温柔这抹风情挥发到极致……“枫你回——”看到钱多多,那货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 ——瞬间成了超嫌弃的死鱼眼。 “切,原来钱老板啊,咋的,又来吃饭。”那男生有气无力道。 “嗯啊嗯啊,周冬雨店长,上次那个芒果船,今天能做么?我特别想让我的朋友……额,同学……额,女神……额……”老钱犯头疼地看着我,眼神迷茫。 我赶紧接话,“是同学。叫慕芷璃。冬雨哥哥你好。” “嗯?长得倒是挺要事情,”周冬雨的死鱼眼对我瞄来瞄去,隐隐地,好像有点敌意?他用手肘戳了戳钱多多,笑道,“不错嘛,挺厉害的,钱老板,之前差点以为你这人对三次元女孩儿没兴趣……啧啧啧,哪一步了?” “不不不,不敢追,不敢追。”老钱还是憨厚老实的样子。 “切。”周冬雨转身飘然离去,拍了拍门口一个“妹子”的屁股,“小晴,钱老板交给你了。还是老话,枫马上回来,有人敢动手动脚就手脚都留下。” 叫小晴的服务生尴尬捏了捏裙子,“那什么,冬雨姐,其实钱老板挺老实的……” “老实啥啊,男人老实都是装的,于枫那犊子够老实吧?你是没见他私下的坏模样。行了行了,注意自我保护。反正咱这儿从来不重服务态度,不爽了骂就是。”周冬雨故意当老钱面说着,弄得老钱很窘迫。就这老钱还很憨厚,不回嘴,只当没听见。 刻薄、骄傲、不礼貌的漂亮男人。 这是我对周冬雨的第一印象。 不算好的印象。 随后,小晴带我跟老钱到了二楼,我这才惊奇发现,楼上是个别有洞天的小餐厅!许多房间被设计成不同包间,各有各的主题。老钱直接选了个极简风格的主题,但我心底,其实更想进,那个刀剑神域的主题…… 果然老实男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细节啊。 心再好,细节上不去努力体现的话,女生也感觉不到。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些女人宁愿被渣男骗,也不愿找老实人。 老话说得好:渣男已经把姑娘哄上床了,老实人还沉浸在自己美妙的精神世界。 “女神……”坐定,钱多多便开口。 “停,”我叩了叩桌面打断,“我不是女神,女神经病还差不多……再叫跟你急了。你叫我,嗯,慕芷……慕同学就好。” “那可以叫你……芷璃么?” 老钱这里倒是机灵了一下,可惜。 “不行。” 我摇头。 “哦,好吧。” 他的表情有点低落。 不过这个问题后,气氛很快便回升——主要是兴趣爱好比较投缘。老钱这厮,是个大神宅,神得不行。好像有一整个房间的手办,估计值石城一套房。毕竟他爸妈给他的,唯一也就是钱了。 很久以前他就喜欢用钱解决问题,平事情啊、交朋友啊,倒也挺容易的。毕竟他虽然胖,但是那种蛮壮实的胖,家里也有钱,一般小混混还真不敢对他造次。 他在女生那边分数也不低,可惜这位神人,有个毛病,自卑,胆小,总觉得自己谁也配不上,当初有个姑娘跟他表白,愣是把他吓跑了。 而且他.妈是个大美人,他个人的眼光其实也挺高的……于是,这位本该享尽人间美好的富二代,整个初中都毫无感情经历也无恋爱甚至暗恋对象,沉迷二次元和三百英雄,一手瘤子得有四五千胜。如无意外,他大概会一直毫无烦恼下去,做一只快乐的单身比蒙…… 可惜。 高一那年,他突然遇到了,“妖女”慕芷璃。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老钱和慕芷璃的相遇,是一个很平常很平常的桥段。 那时老钱刚进风云激荡的二中,为人憨厚,家境算很优越。然而他整个人的画风,跟那群富二代集体有着一个次元的差距。假如说那些人是起点都市分类的话……那老钱,就是宅文校园分类。 突出两个字——“佛系”。 那时刚开学,慕芷璃尚没某些流言,大家对她的了解,仅停留在“超惊艳的姑娘”这一面。她那刚长开的妩媚眉眼,对高中小男生而言有着巨大杀伤力。所以,九月未过,就有一位很重量级的“高富帅”,宣布势必要摘下这朵“罂粟”。 老钱,就是那位高富帅的“朋友”。或者说,跟班,或者说,狗腿子,或者说,不明真相的壮势群众。 风萧萧如诺。 雨戚戚如墨。 一个水溅黄土高坡的日子,“高富帅”带着老钱等狗腿,跑到13班邪(sha)魅(bi)一笑,豪言壮语: “女人,你必定是我的。” 而“女人”呢?事件的中心,那朵“罂粟花”,嫣然一笑,千娇百媚。 在老钱的眼里,那一刻,时空变得是如此缓慢。 八点,十三分,二十七秒,至接下来的一分钟,已成过去,铭为历史,载入老钱的记忆。 在那个一分钟里,凉风吹拂窗台的叶儿兰,卷起裙摆,暗香沉浮。那只纤细的小臂撑着“罂粟”的“花朵”,“花朵”遥望窗户,她的目光,仿佛穿透玻璃、刺破长夜,落在某个卫星也看不见的孤岛上。没人能解出她在想什么,包括神,与看不见的真理之门。她的故事,为人们所知的,唯有那个轻翘的红艳唇角。 以及,一句。 “傻.屌。” 再后来,“高富帅”就被外校一个叫“孟裳”的杠起来了。 再再后来,似乎由于慕芷璃推波助澜的缘故,两个人的争端甚至引起长一辈的争端,而那两个人父辈的产业,也在两败俱伤之后,没有扛过下一轮金融界的波动,双双泯然在历史的河流里。再之后,就是慕芷璃和孟裳分手。 她高中的名声大概就是从这时起开始烂的。 拜金女,婊.子,烂货……嫉妒和求而不得引起漫天的恶意,她一开始委屈极重,谁都要反驳,谁都要解释,可后来,她突然就消停了,也认命了。甚至,主动去钓流言女的男朋友,更证实自己是罪无可恕的妖女……那时候,钱多多开始幼稚地想:假如她真的是一个坏女人,自己就有资格追求她了吧? 于是他真这么做了。 出奇地,慕芷璃回应了他,可惜这个回应是:“喂,那个谁,我不可能喜欢你,但假如你能证明自己价值的话,我们能做个朋友。” 老钱傻乎乎地觉得这是“给你个追求我机会”的意思。 当然要说老钱可怜,也不至于,平心而论,老钱得到的不算少。至少在遇见顾家明之前,他算是最亲近的“男性朋友”,拥有许多需要付账之事的陪同权利。 他一直也挺满足的,过得很乐观很有盼头。他总幻想,就像他心中崇敬的父亲——水滴石穿,海枯石烂,抱得美人归。 可惜…… 一切,本都是幻梦啊…… 老钱的故事听起来挺唏嘘的,而事件的核心:我,却给不出什么评价。 说薄情?可一开始慕芷璃就强调了,她不会喜欢啊;说真性子?可我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结果不该是这样。 愁云中菜上桌,卖相挺好,姹紫嫣红的,一品尝,唔~~~~瞬间心情度回满! 妈呀,这家后厨也太有东♂西了吧?怪不得钱多多这么喜欢这里。牛肉火候刚好,彻底融入酱汁又保持鲜嫩;焗虾既完美地保留了食材的鲜美本味,也将芝士等说不清的配料融合进去;尤其那个芒果船,本以为就是水果盛着大杂烩不怎么样,谁知,主厨竟能将食材味道配合得恐怖如斯! 煮啊!我吃到了幸福的味道! 不过一看小晴拿来的账单,我瞬间不幸福了,日,双人餐998,还加收30%服务费?等等,正常不该是10%~20%么!我疑惑,小晴无奈解释道:这是老板定的规矩,因为老板觉得,他家店员世界第一可爱。 周冬雨:“老子,可爱,给老子钱。” 钱多多还在一旁赞同点头……赞你个鬼啊!你个万恶的傻土豪。当然这费用老钱一刷就付过了,相当洒脱。徒留我,肉疼得一比。 吃完饭,下去楼,想到不能回家也没事做,干脆逗留一会儿。撸撸猫,舔舔手办。老钱在一旁肃立守望,像忠心的骑士。偶尔看见我被猫追着打,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七八点那会儿,门口突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光听这脚步怕是吨位还甚于老钱。我发愣看门口,转瞬间,一位跟他.妈超级赛亚人一样肌肉都爆出来的壮汉龙行虎步踏入,我与他第一次对视,他失神下,我也失神下——不过我是吓的。 “枫!枫!” 里屋的小鹿又蹦了出来,令人讨厌的嫌弃脸和死鱼眼一扫而空,周冬雨扑进那个人怀里,一脸新婚小媳妇儿的幸福神情……额。 ——等等,他不是男的么? 虽然他漂亮得过分、简直像个平胸有喉结的妹子,他们站一起般配非常。但这种明目张胆的场合,明目张胆的行为,果然、果然还是……唔,就不怕、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么? 我有点混乱。 在我一贯的世界观里,男人喜欢男人,是绝对不行、也不会幸福的。所以,身为怪物的我,喜欢家明,也是绝对不行、不会幸福的选项…… 可,这两个人却给我一种感觉,男人和男人,原来也可以走到一起。 男人和男人,原来也可以甜蜜幸福。 这是从未想过的事、从未触碰过的领域,我其实很自卑,尤其,跟家明和许子受这样灿烂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拜慕芷璃所赐,某根刺会翻来覆去地痛,而且汲取我心中的阴暗,越长越大,越刺越深入。 ——我是个男人灵魂的怪物。 ——男人和男人,是绝对不行的。连家明也在有意无意,否认和摧毁我男性灵魂的部分。 ——没有人会在我问出“假如有一天变回个男人你会怎么对待我呢”,这个无聊又丑恶的问题时,坚定回答,“待你依旧。” 是,不会有,哪怕是谎言。虽然我痛恨谎言,但有时候,也期望听到某些谎言来哄一下,令刺变小些。我悄悄望着那一对,伤感又羡慕想,是否在记忆凋谢成故事的某一天里,他们也曾问出那样一个同类的问题: “可……就算我是男生……你,你也依然……” ——然后我猜那个巨人可能会嬉皮笑脸抖机灵: “那不是更好吗?” 最终,他们跨越千山万水相拥一起,无惧脚下荆棘与刀刺……咳咳咳,这就有点脑补过多了,似乎变身之后,我看见别人幸福美满,总会变得多愁善感。大概,是心里装着一段失败自卑的感情吧。 “喂!” 突然有人打断我。 抬头,是寒光覆面的周冬雨。 他和大个子手还牵在一起,微微发抖,敌意很重。大个子附耳轻声说着安慰的话,但效用似乎不大。 “你一直盯着我们做什么?觉得很奇怪?不符合您大小姐的世界观?很恶心?”他阴阳怪气质问,用的女声,很清婉,很好听。 一句话,我瞬间领悟到:他同我一样,也是敏感自卑的人。 而且我怪怪盯着他们太久,的确,的确,很不礼貌,很冒犯。大概刚才我思考时眸间流转的光,令他误会了什么。 “冬雨店长,这。” 钱多多难办地挡在我身前,在他心里,慕芷璃是死也不会道歉认输的人。 不过…… “真对不起。” 我轻轻低头,隐约感受到老钱愕然的视线。 “其实,冬雨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到了,嗯,一个,一个类似的人,有些感慨,就发呆看太久了。绝无冒犯之意,相反,很羡慕你们幸福的感觉。”我抬眼冲他俩哀婉笑了笑,自认够妩媚,够讨怜,能求得原谅。 “难道你也是药娘?”周冬雨惊讶,他好像敏感从我话中体会出什么。 但这样的猜测显然南辕北辙,我身上的真相,比之更恐怖、更离奇、更诡异。我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不是,其实,是我哥哥,嗯,怎么说呢,他是个女孩儿灵魂的男孩子,嗯,很纯很纯女人灵魂那种。但他现在很别扭,莫名地别扭。” 老钱有些震惊和疑惑地望我,略微石化。 周冬雨愣了愣,却是噗嗤地轻笑,语气瞬间温柔亲切了不少,无意识流露一种如沐春风的关切、短暂的温婉。 大抵,这就是他卸掉保护刺的模样? “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嘛,你哥哥的话,假如真是女孩儿灵魂的男孩子,倒是能让我给他做做心理测试啊,思想工作啊,这一类,我贼熟练……对了,你哥女装过么?” “没。”我老实。 “最好逼他试一下,对明晰心理认知有用。如果真是女孩子灵魂的,他会蜕变。如果只是女装癖,他会……嗯,很兴奋?性的那种。总之,一目了然。”周冬雨笑靥如花,“不可爱也没关系,我化妆很6的,钱老板都能给你挑战挑战。” 我万万没想到冬雨哥会这么说,“啊?可他很难同意吧?”我记得芷璃虽然隐约表露了兴趣,但也表露一些抵触。 “没事,”周冬雨瞟旁边大个子一眼,“于枫在这儿,没人能说不同意。” 这话一出,那位叫于枫的哥哥瞬间就苦下脸,“老婆别这样,我现在好歹人民警察,咳,不能做这种坑害老百姓的……” “听党话听我话?”周冬雨一挺胸。 “你。”于枫瞬间立正。 “这不就得了?” “唉。” “唔……” 另一边,我陷入沉思。 好吧,我承认我堕落了,我突然好想看慕芷璃女装,嗯,虽然本体是自己,但是这股莫名兴奋怎么回事?尤其期待慕芷璃想反抗却反抗不了被强行……的屈辱表情。 我清楚明白他根本没走出来,他只是对我妥协了,他打心眼儿不认为自己是男人,所以对烟烟不肯负责。他太聪明,他能演好一切,唯独把真心封闭起来,老实讲他一个真正女孩子的灵魂降临“我”身上,反而不被说娘炮了……本猛男内心贼姬儿复杂。 逼出那一部分,逼他面对,逼他选择,逼他赤裸去看,逼他不再藏。 女装,究竟是一剂令他直面内心和现实的猛药、还是一剂使他更加逃避情感的猛毒呢?我不知道,但我想赌一下。 如此大义凌然。 嘛,不过好像90%理由还是我想看女装。 贴吧Q群养成的坏习惯……嘶……虽然是我的身体、我的样貌,不过……屈辱羞耻的又不是我嘞!辣眼睛的也不是我嘞!谁管他呢!嚯嚯嚯! “交给你们了,冬雨哥,于枫哥,”我两眼放光,“别弄疼他。” 正文 第七十章 随后我和冬雨哥?冬雨姐?一起讨论了完整的慕芷璃捕捉方案。 结果没想到,刚讨论罢,某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可怜的孩子此刻还不知道他即将面对什么,一头1.95米肌肉如施瓦辛格的太行山巨熊正在暗中蛰伏,一位阴险狡诈擅长调.教的女装变态正在暗中谋划。 彼时。 “Yeah, my life is what I'm fighting for……”? 熟悉的铃声,一直未曾换过。 我接通。 “喂……?” “喂,慕芷璃,是我,你哥。” 另一头冷不丁道,声音低沉,压抑愤怒。 我愣了愣,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怎么了?你的小班花呢?还知道给我打电话?”一抬眼,冬雨姐正装作望天地偷听。 于枫就很耿直了,不但竖起耳朵,还比个雷达在耳边。 没几秒周冬雨偷偷踩了他一脚。 “慕芷璃,你别给我酸溜溜地说话,她是我女朋友,你算什么?当初你不就是这样当哥哥的么,不管不问……哼,重点不是这个,我问你,你个小骚.货正跟谁在一起?”慕芷璃另一头阴恻恻道。 还说我酸溜溜,卧槽,你的逼数呢?兄弟ay,你酸得都掉牙了! “烦死了,我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一整天的,给我一百块,让我一个女孩到处乱晃,要没遇见同学,我连饭都吃不好,指不定遇见什么危险!”说到这个,我真的忍不住埋怨,那货明显知道我没人陪很难受,结果依然跟烟烟独个出去浪。 “哪个同学?” 结果他踏马只关心这个??? 我心一冷,“你没必要知道。” “慕芷璃,你以为不说,我就没办法了么?你等等。” 他话落罢,便挂掉手机,两分钟后,他的电话又打过来。 他似乎更加生气。 “你跟钱多多在一起???你竟然跟钱多多在一起???你喜欢死胖子???慕芷璃啊慕芷璃,你真是越来越浪了,你面前那个壮汉和男生又是谁???” 我眼一下瞪圆,吓得小鸟一样扑闪。 “你监视我?” “跟某人打个电话的事。哼,快说,他俩是谁?你今天跟三个男生约会???” “约你个头啊。你甭管,我朋友。” “炮友吧?” 我气得噌一下站起来,“慕贱.人!你再敢这样!我这辈子不会理你!这辈子不接你电话!!!你今天吃醋泡火药了???找你的小班花发泄去啊???” “她刚走。” 那边闷闷道了声。 “啊?怎么走了?” “我约会心不在焉,气走的。” “为什么心不在焉?” “你说呢?”那边声音高了八度,“你要跟人约会,我心底不舒服,光想着你这个小碧.池在跟谁浪。你答应过我的,不乱交身体,虽然,虽然……我现在管不了你……可是……” 慕芷璃的声音愈来愈弱,那边虽没有传来抽泣,但我能感觉出,他心情很糟糕。 仅仅一句“约会”,原来就能对他造成这样的伤害么?他内心底,原来依然存在对我的占有欲?可那天明明都说开了,他也已经用我的身体,体验过男人的征服之乐…… 生气里忽然掺进一丝怜意。 这个大笨蛋,真笨,可再怎样,终究也是我妹妹啊。算了,哥哥让着妹妹,天经地义。 “慕芷璃,我错啦,你不要生气了。”我语气变柔,“和他们真没什么,说约会就是气气你,谁让你敢抛下我。” “真的?” 那边吸了吸鼻子。 “对啊,嗯,不放心的话,要来玩么?” 我悄悄对周冬雨使了个眼色,周冬雨心领神会,又踩于枫一脚,于枫愣半天,摆出个OK手势。一旁的钱多多不忍心地捂住脑袋。 “我要去!蠢慕慕,你等我。” 那边果然中计,声音也软化。 蓦地发现,似乎生气和平静的时候,他更喜欢带一丝嘲讽地叫我慕芷璃,而当叫蠢慕慕的时候,他心底一定念着我,想着我,牵挂着我。 “好,地址是柳巷东……” “不用,我知道地址。蠢慕慕,小心点,顾家明还派人跟着你。你身边人数、位置,我直接打电话跟他要的。” “他给你么?” “他脱不开身。我猜他肯定想放我去搅乱局面,他也怕你跟野男人跑了。是我的话,他好歹知根知底,也通透我心思。” “好……快来吧……” 我略微沉重地结束对话。 从慕芷璃那里得到了两个新信息:第一,家明还派人跟着我,应该是仍有感情,或者,单纯是占有欲。不管哪种,我心里,其实都隐约反而有点高兴; 第二,就是慕芷璃跟顾家明还有私下联系,并未反目成仇,反而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或平衡。以家明性格的话……诶,家明算什么性格来着? 我突然发现自己对家明一无所知。 真是失败。 头疼,放下电话,整理一番思绪,抬首,周冬雨和于枫神同步地朝我发愣。 “怎么了?” 我不解。 “好甜蜜……”这是于枫。 “好暧昧……”这是周冬雨。 俩人几乎同一时刻用同一姿势说出来,踏娘这就是传说中的二货同调么?唯独老钱,愣坐一旁,似乎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不要乱想啊,那个,是我哥。”我腼腆笑了笑,霞飞双颊,落下诱人的嫣红。 老钱长松了口气,周冬雨和于枫对视一眼,目光反而更暧昧。“你放心,不会弄疼你哥的。百合其实更有味道哦。”周冬雨娇笑道。 这下轮到于枫愣了。 “额,冬雨,你啥时候跟谁百合过?”他扭头。 周冬雨小脸一红,像晚灯下樱花的色泽,他笑意时的深墨色眼眸真是好看,睫毛长长的,与我相同。于枫责怪捏了捏他线条柔美的小手,他害羞低眉。 “估计是我妹,或者老柳吧,唉。”于枫挠了半天头,叹口气。 “老柳彻底是女生了。”周冬雨解释。 “我知道。”于枫似乎还是略微不爽的表情。 周冬雨主动攀上去亲了于枫一下,“别生气了,枫,大不了,哪天我和老柳一起伺候你……你们都是我珍爱的翅膀啊……唔,好像老柳也这么觉得。” “没事,我无所谓,你仨开心就好。” 于枫闭上眼,咬住冬雨的嫩唇。 钱多多大脸懵逼。 小晴扶额。 我隐约听出深意,扬起头,心道“贵圈真乱”。 五个人打牌等了一会儿,大部分店员都回家了,有几个换成便服,也加入牌局。 第一个共同点是全都很英气很俊俏的姑娘。 第二个共同点是都有若隐若现的喉结。 我好奇,便问了,冬雨告诉我,这是他天南海北收留跟家里闹翻的“同类”,一开始他只是想学业之余开个猫咖打发时间,结果,不知不觉主厨凑到了,酒店经理凑到了,咖啡师调酒师也都凑到了,得,开个大杂烩算球。 钱多多讪讪问“同类”什么意思。 周冬雨一瞟,“意思就是伪娘药娘变性者喽。”然后钱多多彻底傻了眼。 他指指小晴,震惊:“男的?” 小晴红着脸低眉。 周冬雨转瞬很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扭向于枫,又成了浓出水的柔情蜜意。 此时,突然有个人拍打玻璃门,周冬雨皱眉不耐烦一句,“来了!”便过去迎客。远远地,我听见我原来声音冷问:“我妹呢?” 周冬雨低语,有个人跌跌撞撞跑过来。 我朝他扬扬手里的牌。 “哇!她是同花顺!跑啊!”紧随其后的冬雨哥娇笑着曝光我,我气到跳过去揪他小脸儿,结果被他反压身下,捧起下巴。 “你做什么!”慕芷璃惊怒。 周冬雨歪歪头,“老公,动手。” 紧接着,一声沉重的叹息,刮起一阵风,转眼间慕芷璃就被拎起来。于枫手特别大,肌肉硬得像石块,一只手锁住慕芷璃两只小手,完全不费事。 周冬雨低头望我,脸有些烫,温度似乎能隔空传过来。 “我能吻你么?你真的好漂亮。”他眼睛亮亮地,轻声地,“假如这样令你不舒服,我可以打扮成女生样子。” 我自然摇头。 “真可惜,”他放开我,走向慕芷璃,吸着指节上下观察。过一会儿,“芷璃,你哥也漂亮,女装的好苗子,可惜多余的脂肪多了点,皮肤差了点,黑眼圈也略重,他肯定平时很不注意保养。” “呵。”慕芷璃冷笑声。 我听得老脸一红,这锅不在慕芷璃,而在我,之前我的确不注意身材,还是熬夜狂魔。 额,现在好像也不怎么注意? 没办法,慕芷璃天赋异禀,吃两口就腻,搁我我也苗条得要命。就是可能长不高吧,嗨呀好气,但胸变大又是什么鬼? 蛇皮的烦恼。 “姓慕的,我真没想到,你伙同外人抓我。你们到底什么目的?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还是,你慕芷璃疯了,要做掉我,去跟顾家明夜夜笙歌?” 不明真相的慕芷璃目光冷到吓人,我毫不怀疑,一放他,他就会甩我一巴掌。 我上去摸摸他的脸。 “哥,我怎么会害你啊,我就是,啊……不好解释,哦对,这样说,哥你不是一直对女装大佬有兴趣么,我请冬雨姐帮你试试。” “女装???慕芷璃你搞什么???我什么时候有说过!!!你他妈放我下来!!!你让那头怪兽放开我!!!慕芷璃我操你!!!我说过我现在对男人没半点兴趣!!!你他妈别把老子弄成不男不女的人妖样子!!!你个混蛋!!!混蛋!!!混蛋!!!” 慕芷璃惊骇到极致,很正常,毕竟慕芷璃从小就是女孩子,不上贴吧不刷B站,对女扮男装肯定没那么高接受度。之前在石城的冬雨小屋,他也真的就只是好奇了一下。 看他这样,我反而放心了。其实之前心底我一直隐隐有些担心慕芷璃蜕变成“女装交际花”,不过一来,我对自己身体执念已没那么重,二来也的确担心他心理状况,三恶趣味兴起,所以办了这件事。 但如今,看他如此排斥男人,排斥同性,想来,除非有什么特殊理由,他最多也就是做一朵女装小百合吧? 我静静打量那张脸。 慕芷璃真实的表情气质和我迥异,那五官明明在我眼里熟悉万分,偏偏又陌生至极。只是仔细看,的确生的端是清秀。 “冬雨哥,动手。” 我眯起眼,第一次反奴为主欺负慕芷璃,有点小兴奋。 闻话,于枫把胡踢乱扭的慕芷璃扛进里屋,冬雨哥紧随后面,他朝我做了个调皮的鬼脸,便关住门。剩下的小姐姐不少看热闹,冲我不一的笑。 我闭目养神。 约莫三十分钟后。 蓦地,门被重重撞开了,有个一脸屈辱一脸泪痕一脸羞耻红潮的“漂亮女孩”冲出来,遮掩着逃到我面前。 我望着他,眼前一亮。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很久很久以前,我便隐约感觉自己女装可能会好看。 但这一次,冬雨哥设计的成果,完全生猛得超出我的预料。 素色粉底遮住瑕疵的肤质,令原本蒙尘的五官,焕发出娇艳色彩。柳叶眉刚刚修好,生动得像是刚出场的精灵舞女,跳动着情绪的节奏。鼻子不大,修容后分毫恰当,和淡樱色口红覆盖的嫩唇一起,拉出相当优美柔和的曲线。 头发,冬雨给他选的假发是酒红色的长波浪,很修脸型,远看是瓜子脸,近看又有几分可爱的圆润。 衣着,禁欲系黑色保守裙子,遮住那些多余的赘肉、多余的肌肉线条,搭上一件质感上佳的深灰小风衣、黑色鱼嘴细高跟,看上去俏皮又妖艳。 毫无疑问:美人,诱惑可口的美人,此刻的“慕秋云”,绝对算美人。 虽然有精心打扮、遮掩住瑕疵的主因,但这也代表着,这幅弱受身躯恐怖的潜力。我啼笑皆非:这踏马,算是开发出新技能get么? “幸不辱命。” 周冬雨作出个代表“完美谢幕”的优雅鞠躬。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竟然逼我扮人妖,你们这群疯子。” 慕芷璃还在气到噙泪颤抖地质问,他看见我,缠着花朵手链的纤纤玉手愤怒一指: “混蛋,你给我个解释,不然今天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我叹口气,然而正当我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周冬雨出面了: “慕小姐,不必这么火气大嘛,这只是个心理小测试+小恶作剧。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棒么?” 慕芷璃冷笑,“恕我无法理解你们的变态思路,我现在是男人,穿这种衣服真的是又恶心又想吐!” “真的么?”周冬雨摊手,“那为什么,你闭眼我给你化妆的时候,你会露出期待的表情?” “你看错了!”慕芷璃断然。 “好,且相信你,可是慕小姐,你偏说这身衣服丑陋又恶心,我是不信的,因为你是个美人,你将这身衣服化腐朽为神奇。你该去镜子前看一眼。”周冬雨轻轻说着,长长翘翘的睫毛,始终在观察慕芷璃的神色。 说到“美人”二字,慕芷璃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我捕捉到,周冬雨自然更捕捉到,他嘴角弯起一丝奇怪的笑意。 “你在害怕。” 周冬雨突然开口。 慕芷璃一愣,“我会害怕什么?”他反口问,神色微黯。 “非要我点出来么?我的慕小姐?第三次以女人称呼叫你都不反驳的慕小姐?” 周冬雨胸有成竹地步步逼近, “慕小姐,我猜……你害怕现在穿上女装的你无比丑陋,所以你不敢照镜子,我让你照你也逃掉。我们怎么夸,你都不信。这些根本不是因为你是男生所以排斥,而是因为——你心底的女孩对自己外貌要求极高。” 慕芷璃没动。 周冬雨又向前逼近一点,“慕小姐,你从头到尾很男人,看不出一点女孩子气,但化妆时候,你的表情还是出卖你了。你在期待,也在恐惧,你害怕你很丑,这是你无法接受的。所以归根结底……” “你讨厌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表现所有直男的表现。是因为你觉得你现在的样子,配不上你心底那个姑娘。虽然不知道那丝傲气是怎么来的,或许可能是,你很小时候,打扮成女孩儿很好看吧。” 周冬雨已经走近到情侣距离,他轻轻捧起那张小脸,半怜爱半冰冷地说着。慕芷璃身子一直在抖,对视一眼,他用力地、甩开冬雨的手。 他颤抖的身子仿佛在诠释四个字,色厉内荏。 “你说够了么?周冬雨?”慕芷璃神色痛苦地,“你厉害!你真厉害!你把我心说穿了!可我又能怎么办?你又知道我遇到过什么事?我恨你们!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要说透!非要逼我!非要逼我去死你们才开心么?” 慕芷璃的声音尖利又像冰一样脆弱,刹那间,我仿佛能从那些裂纹里窥见他的心迹。 在他进一步癫狂之前,我从背后,慢慢地抱住他。 “对不起。” ——他抖了下。 我拥紧,继续道: “抱歉我没发现你其实根本不想当男人。抱歉现在才明白你的灵魂。我真傻,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点。” “我想,”周冬雨也叹道,“他算是很特殊的案例吧,倔强得要死。他心底那个女孩,认为这具身体不配自己,所以他把自己彻底当男人,埋葬心底那个姑娘。” “可他现在好好看诶。”我笑了声,“我第一次知道‘他’能这么好看。” “他还不信,大猪蹄子,小看我化妆技巧,哼。”周冬雨抱胸不岔。 慕芷璃的身子忽然有些烫,我猜,那一面他的脸肯定更烫。我轻轻用脸贴住他的后心,感受那激烈的跳动,像烧着一团火。 以情为炭,以心作炉。 “去照照镜子吧,傻芷璃。”我悄悄在他耳边道。 他心跳一瞬间滞慢,一瞬间恢复。良久,他僵硬点了点头,朝浴室走去。 浴室门关上。 周冬雨兴致盎然地偷偷过去。我也过去。 “这里有个洞。”周冬雨蚊子般说了句,打手势,“嘘——”。 门把手边果然有个小缝隙。而且似乎是故意的缝隙,非常想吐槽这个设计,但又无从槽起。罢了,城会玩儿城会玩儿。 周冬雨先凑上去看一眼。 五秒后,他移开脑袋,深深吸了口气,面色古怪,“妈呀,难道真是个姑娘,太彻底了吧?”这货揉着眼睛。 我赶紧也凑近那条缝。 浴室里,慕芷璃怔怔对着镜子,不停捏自己脸。他一直在流泪,我发誓我第一次见到人能流那么多的泪,简直像白玉上淌着一条河一样。从小到大,慕芷璃从未这样哭过,我也是。 在那样的泪里,他突然绽放一朵绝美的笑,动人心魄。 “丑死了……讨厌……这算什么啊……丑死了……” 他一句句断续哭腔说着,但他的声音,打心眼儿里露着欣喜。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过往缚他成茧。” “可春雨秋华,终有一天,她将破茧成蝶。” 深夜,十点二十几分,我和老慕准备回家,电话都快被老妈打爆掉。 慕芷璃已经脱掉那套女装,面无表情,冷得一比,也爷们儿得一比,让我怀疑浴室里难道仅仅是幻觉? “蠢慕慕,我求你件事。”无人的路上,他突然道。 我愣了下,“哦,啊?哦……”低头沉思良久,还是无奈说,“我明白了。假如四五年换不回来,你想变性,那你就去。” “哈???”慕芷璃嘴角一抽。 “额,你不是想问我变性么……”我紧张玩着手指。 “变你妹,我是问你,那人的电话能不能给我?我问他些化妆上的事。”慕芷璃扶额不爽,“还有,蠢慕慕,你他.妈别误会了,我是有些变化,也是唤起些期待。但不代表,我要变回女人给男人干。我一想到跟男人亲热就犯恶心,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你是拉拉?”我吃惊。 “不是。以前喜欢过一个男人。”他道。 “那……那种喜欢,难道不会沿着灵魂,继续传递到现在么?”我不解。 慕芷璃却模棱两可道,“传递,呵呵,或许已经传递了,可现在的他,不需要我变女人。”又走几步,他站定,望着我,眼神有些微妙,“蠢慕慕,我跟你说,我现在其实更想当男人,你信么?” “信。” “可我也想跟以前一样漂亮,跟以前一样迷得人神魂颠倒。” “额……” “很贪婪,对吧?”他叹气,“我不喜欢男人,也享受男人的好处。可又丢不下过去的东西。感情也一样。我刚才看见那副样子,心里,是不作假的高兴……” “你还会去勾搭男人么?”我更在意这个。 “不会,有你的脑子,我能选的路太多了。前两天我在学做市场模型,很轻松,一眼就能看出模型函数。我是真不明白,有这天赋,你的志向竟然就是当个小职员,慢慢爬?” 我脸有点红,臊的,“可……还能做什么啊?总不能创业吧?很难的……” “我要做成了怎么办?” “做成了,”我挠挠头发,开玩笑说:“就……养我呗?我不想努力了QWQ。” “好。” 结果他立马同意,吓我一跳。 又走了很久。 临近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必须问。 “坏慕慕,”我没用名字,而是选了个类似的爱称,“我问你,你现在到底算什么呢?灵魂层面的。女人?男人?” “les里的T。”他秒答。 “哦。”我低头。 他的声音悠悠飘来,“别急,我还想问问你,蠢慕慕,你现在算什么呢?gay里的受?les里的攻?彻底的女人?” “……” 我想了半天。 “不知道。”低头丧气。 “不是不知道,”他笑,“是你犹犹豫豫,不肯决定。” 我又想了几秒。 随他笑起来,道,“或许你说得对。” 这一晚慕芷璃被老妈骂的贼惨,我则被无视了。窗外有点小雨,秋末的正常天气。老妈气完,却也接受了慕芷璃那个“压力太大”的解释。 夜里他陪我看雨。 我们两个静静面对面坐着,都抱着腿,都看床边,一整晚,都没说话。只是第二天,慕芷璃又逃了一上午课,买了个很大很大,上锁的柜子。 我问他这是以后你放女人一面的藏宝地? 他笑着点头。 我想把他原来那些昂贵的化妆品、护肤品,都送回他。他没要。只是拿了一些色卡、防晒、瑜伽垫一类。他说那些都是属于慕芷璃的,不是属于他的。 我问那他叫什么。 他说,他叫慕秋云,非男非女的慕秋云,很厉害很厉害的慕秋云。 我有点难过。 因为他这样的话,我就彻底只能叫——“慕芷璃”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月考成绩出来后,慕芷璃……不,应该说慕秋云,又成了年级风云人物。 嘛,那大大的四个零蛋仿佛他和某个女人爱情的见证,大家都以为慕秋云去陪烟烟了,烟烟没解释,唯有我知道,那天慕秋云想最多的人其实是我。 他们两个开始吵架。当我面,吵架。 不止因为那天,而是连着好几次,烟烟约慕秋云,他都没答应,说要给妹妹补课。当然补课是假的,真相是我陪他女装出去,帮他重新体验过去做女孩的感觉。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烟烟以为他变心了,变心的对象是我,骂他变态、渣男、混蛋,但不敢骂我。有天烟烟实在忍不住骂了我一句,慕秋云直接上去甩她一个耳刮子,冷冷说他早警告过。我有点暖,他回头跟我说,妈也这待遇。但我还是高兴。 第二天慕秋云提了分手。 烟烟想挽留。 慕秋云干脆当街强吻了一个女孩,令烟烟彻底绝望,她高跟鞋跑坏了,一步一踉跄地走,回头那个眼神,阴毒得像条蛇。 后来,陆续开始有人骂我,“勾引亲哥的贱.人”。 但这一切很快平息,几天后我知道原来是慕秋云在保护我。他打架很凶,性子极烈,而且他背后有一个帮他的人,林正义。夜里给他补课的时候,我红着脸,小声跟他说了一句,“谢谢”。 以及,“对不起”。 对不起是说以前对别人骂他沉默这件事。有他作比,我突然明白自己以前错了,大错特错。他才像个哥哥样子,我呢?我以前帮他做过什么呢?做个早饭? 比起我逃避的东西,那微不足道的早饭,是否过于简陋和讽刺? 周日,慕秋云病倒了。因为一周来他过于努力,也过于劳累。他每天都在恶补高中以来的知识,学他想学的东西。我逼他睡觉,他在被窝里继续看。他真心是比我有毅力也够狠的人,他敢一天只睡四个小时,用咖啡强打精神,照样保持极端的集中力。 我恼他过于紧张,他反骂我浪费天赋,他说这副身体我以前压根没发挥够五分之一,他说,既然答应我留在2班,那他就肯定做到。 真是个疯子。 可那疯子对我是真好。 一个月,他狂瘦十斤,差点咖啡因中毒。 我胖了半斤,都在胸上。 这次月考算一模,一模他成绩年级第四十二,全省前五百。知道那天,我高兴疯了,跳起来直亲他。别人惊讶他的退步,偷偷嘲讽,也闹出不少流言蜚语,甚至还有说我吸了他精气的。把他气得够呛。 我让他以后都放松点,因为成绩已经够留在二班了,也够考个好大学了。他说不要,他要打那群人脸,他要帮我实现那个梦。 我当然知道那个梦是什么。 我忽然想,以后每天都要给他做加餐,做他爱吃的板烧牛肉。 一模还发生件大事,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成绩也下滑不少——李秀玉。慕秋云跟他“同病相怜”,两个人倒是迅速熟络,常会在一起吃食堂。 我吃食堂是跟着周楠、陈燕的,现在还有消费降级的老赵。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阻止,我怕慕秋云神色有异,没敢跟他说李秀玉是个兔儿。 日子倒是没啥风雨地在走,就是有天量胸围,发现特么涨到了D-,满头冷汗。老赵反而为此搞了个小庆祝,特意叫回老王,老王还带着安见尘,那犊子,真神经病,一有人在,就待我彬彬有礼,一独处,就很嫌弃地瞪我,还咬牙切齿,隔三差五提孟裳。 “你他妈是跟孟裳搞屁.眼儿的吧?”我终于忍不住还嘴。 瞬间把这货气得说不出话,也终于揭掉他面具,总算——这比有人也不给我好脸色了。老赵和老王都很愕然,咋独处两分钟就不共戴天了?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 那货也不说理由。 全程,“呵呵。” 趁个间隙,老赵悄悄问我:“你别真去勾引了吧?那人很正派的。”我气得咬她手指。不想,这句话没注意给老王听了过去。 我和老赵一起解释很久,老王脸色还是没好,下午也没陪我们逛。 这事闹完,老赵脸色也阴住,连连骂老王不是东西,有了男友,闺蜜都扔了,等哪天她分手咱们绝对不要安慰她,放着她哭。 周楠说好。 我没说。我放不下老王。 大概十一月中旬时候,整天忙哄哄的母亲突然早早回家,做了满桌子菜,还对我细声细语地。我预感怕是出大事了,慕秋云也一样,面无表情,但绝不算畅快。果然饭桌上母亲叨叨了很多老爸的事,说他死的不是时候,说自己这么多年拉扯我们两个人很累,不敢再嫁怕后爸对我们太差……云云。 慕秋云扒拉一口饭,打断:“你直接叫姘头过来吧。” 母亲呆住。 慕秋云抢过母亲手机,轻描淡写解了锁,联系人里翻啊,翻的,我一直在旁边看。后来我们翻到一个备注“死鬼”的人。慕秋云停顿两秒,拨了过去。 “嘟——嘟——嘟——” 不知怎的我泪有点流下来,他伸手帮我擦掉。 “喂?” 接通了,那边响起一个很厚的男低音。慕秋云语气寒冷,直接问: “请问你跟林韶珠(母亲)女士什么关系?” 那边没声好几秒,然后传出一个男人局促的尬笑,笑中他说: “合法夫妻。” 突然感觉天塌了。 我妈嫁人,不跟我说。 慕秋云又问:“摆过酒么?” 他说:“摆过。” “什么时候。” “昨天。” “为什么不叫我们。” “怕你们不同意,想先缓缓,给你们做做思想工作。”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会同意么?” “会吧。” “好,”慕秋云冷声,“那我告诉你,我妹不开心,她不同意,我随她。” 说完他直接抱着我回房,我再也忍不住,趴他怀里哭成个泪人。他就轻轻拍我背,安慰我。没事,迟早要嫁的。没事,有我呢。没事,那男人敢欺负你,我弄死他。 我红着眼跟他说我都知道、都知道……可我就是难受,凭什么不告诉我,我是她儿子,我也盼她好,凭什么不告诉我。 慕秋云没说话,只是抱我更紧,唱歌,哄我睡过去。 半夜,我惊醒。 慕秋云不在床上,我隐约听到门外他和母亲吵架,耳贴门,母亲大声着: “她算什么!她又不是咱家人!管什么咱家事!你同意就够了!你管她干什么!我明天就让李放住进来!她不同意也得担着!她一个外人!扭扭捏捏个什么劲?” 后面我没敢听下去,搁床上一直哭。伤我最深的,是那句“外人”。 哭久了连带有点恨慕秋云,恨他抢了我的身份,抢了母亲对我的爱。恨了整个晚上。凌晨他疲惫地回来,又抱住我,恨一下都转成“怕”。怕他走,怕连他也不要我,怕连他也不对我好。 到学校,还有点恍惚。 许子受天天来找我一起看动漫,醉翁之意也有点在酒,看得出来,他是真有点喜欢上。这老比也有了自己追的番、爱的角色,还敢跟我争《京紫》是不是世纪霸权,给我一指头戳回去。我推荐他看后街女孩,他初惊:这什么妖魔鬼怪?半小时后,这比笑得台上老师直瞪。 和他一起的感觉,有点像当年和林正义,寂寞时相伴的朋友。要说我空闲时最想谁,说实话,顾家明。 当晚有个李放的男人住进我家里。 我不太高兴,因为他不是我爹,虽然他比我爹帅,比我爹有钱,甚至比我爹对我温柔。 他一见面就送了很多礼物,看得出来,下过大功夫,也花出大价钱。 可我就是不喜欢。 没理由,单纯不喜欢。 为这事母亲天天指桑骂槐地讽刺,她逻辑很简单,她亲儿子都接受,我为什么不接受呢?她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我老死不会跟她说我才是她亲儿子,我后来就没叫她“妈”了,跟“慕芷璃”以前一样,叫她“那女的”,生气了叫她“老臭.比”。 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成家里最边缘的人。爹死了,娘不爱,后爹像颗戴面具的油麦菜。不过我还有我哥,所以我尚没崩溃。 厌学情绪从李放住进来后就急剧加重。 不想上学,学了也没人看,干脆天天跟老钱逃课打游戏。我特别喜欢玩白,因为她只有她哥哥,跟我一样。我不准别人玩空,看见对面有就使劲杀。一起玩的时候,老钱天天请我吃好吃的,起初我劝他少花点,后来干脆放弃,劝不动。我那号愣被他冲成了V12,全皮肤+战场全15套8百穿,可我他.妈根本不玩战场。 许子受不喜欢我跟老钱混一起,我理解,很正常,经常跟他解释我和老钱只是战友情义。 可他越来越得寸进尺,后来,甚至带人堵老钱。我知道后直接冲过去,解了围,冷冷跟许子受说绝交。许子受吓得要死,答应再也不管我跟老钱,我才收回话。 自那事以后老钱天天笑得跟吃了蜜一样,还学会说暧昧话了,我不高兴,说一次打一次,他不改。网吧里慢慢好像多了不少玩300的,技术都跟shi一样。有天,一个挺帅的小哥上来搭话,说想一起开黑,我刚说,“好啊”,老钱二话不说就冲出去,一拳锤他脸上,两人扭打起来,最后都打进了医院。 病床,老钱鼻青眼肿,捆得像只巨大版阿木木。我骂他你是不是有病。他支支吾吾不说话,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以后能不能像朋友一样处了?不能我就走。”我问他。 他赶紧说,“能”。 我又嘱,“以后不准往我身上花一分钱,我回去吃食堂,你吃外面。”他死都不同意,一堆理由,我知道最大最隐秘的理由:他想让我欠他。 我是讨厌欠情的人,他知道,欠情必还。他想我欠到还不了,干脆肉还。 他那点憨厚下隐藏的丑恶心思,我懂,很懂。因为我也曾这样过,但我不会可怜他,永远不会。世上能无条件对我好的,只有我哥。 我哥叫慕秋云。 叫他哥,我打心眼儿里开心。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十二月初,李放决定月中带全家去西湖玩,我想去,但没我份。 原因在老臭.比,她说我不认新爹,就不属于这个家,要想去,就得先叫李放声“爸”。李放连连阻止老臭.比,但拗不过,只能哀叹。 我笑说我才不去看你跟野男人日比呢。老臭.比打了我一巴掌。我记住了。 中午,我哥回来给我出头,但他也很为难,老臭.比对他好,这么多天,都印在他心里。就像斯德哥尔摩症一样,他以前被冷落习惯了,突然有了母爱,所以现在恨不得天天叫妈。我也一样,以前被好惯了,所以没几天我就叫她老臭比。 我恨老臭比。以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那天那巴掌终究是没打回来,我哥心疼老臭比,他不想我打。我就装着没事了。我回去烧掉了我所有的课本,老臭比不懂,我哥也不懂。我不想告诉任何人。 清华其实是老臭比的梦想。可惜老臭比早忘了,她只小时候跟我说过,我一直记得。当年她差一分,很可惜,我就暗想,以后啊,我也考清华。最好我刚刚过线一分,这样我补给她,带她去清华住住,就好像我俩一起上过清华似的。 想想还真是笑话。 现在这个梦交给我哥了,正好,他越来越爱老臭比。而我讨厌上学,越来越讨厌,现在连那点意义都没了,我还回去上什么? 我跟他们商量我要退学打工去,慕秋云很惊诧,李放坚决不同意,老臭比我一提她就骂我。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学校我是再没回去过,满脑子谋划打工,想挣点零用钱。我哥零花钱越来越多,都是李放给的,他把卡连上我微信,可我一分钱不想动。 我以后永远不要花这个家的钱,因为我不是这个家的人。 第一份工是家教,真有趣,我一个自愿辍学的人,第一份工竟然是家教。当然那边只看实力,我能把数学卷做140以上,他们就雇下我。 结果第一节课我就不干了。那孩子太熊,还色,家长也是上梁不正。我回到中介那儿举报,中介带我过去对峙,熊孩子他爹抄起一份我过去的成绩单甩我脸上,责怪是我勾引他儿子。中介很懵,我知道我理亏,成绩那儿撒过谎,只能默默捡起来,默默走。 那晚,家里没有人,他们去吃火锅了。我想了很久决定不告诉慕秋云这件事。晚上他给我带了好吃的。我一个人偷偷流泪吃完,好咸。 之后我有阴影,只想找没男人的工作,一直没找到。 十五号,他们都飞去西湖,慕芷璃临走留了钱,我一份没花。第一天吃的泡面,第二天啃冰箱里的蔬菜,第三天,冰箱里蔬菜也吃光了,后半夜饿得肚子叫。大姨妈刚好过来。痛经痛得想死,在床上趴了两天,偷吃慕秋云的咖啡续命。 第五天实在饿得受不了,找许子受吃了顿饭。其间他看我像饿死鬼托生一样胡吃海塞,很不明白。我讲了些家里的事,讲了跟顾家明已经结束,讲了不想见老钱,讲了那天家教的咸猪手。 他心疼得要命。 然后就艹他妈地表白了。 理由很可笑,说,给个名义就好,他想养我,不想看我吃苦。 这话——我要同意我就是个贱.娘们儿。 走的时候他塞了张银行卡,我当他面想掰折,掰不动,赏给了服务员。他问我,“何苦呢?”我没说话,心里想,我连老臭比的钱都不花,我花你的? 回家,继续吃咖啡。 不停在找工作,包吃包住是第一条件。 二十一号他们回来了。慕秋云看到我没动的钱,和少掉的咖啡,很震惊也很生气。他带我好好吃了一顿,可我胃好像坏掉了,吃一点就想吐。他心疼,想抱我,我没让。因为他和李放处得真好啊,好到一想起那天那句“我随她”,我就觉得被骗了。 慕秋云只解释为了家庭和谐,为了不让妈生气,他还说李放人挺好。我理解,慕建华不是他亲爸,所以他不在乎叫李放爸。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家庭幸福,因为他曾经差点渴死。如今,这条快渴死的鱼是我。 可我不想浇李放的水。 很简单的道理,他不是我爸,可他占了那个位置,我恨。 哪怕……我作为慕芷璃,作为一个养女,一个“外人”,其实根本没资格恨。 想啊想,又往慕秋云怀里落了泪,他猜到我心思,对我说,“我永远站在你这边”,还说以后会帮我一起跟李放置气,逼走李放。我信他,破涕笑,告诉他不用了。 他疼我,我也疼他啊,我才不想他也闹得跟我一样鸡飞狗跳。 我说:“就让李放住家里吧,你们好好过。我会找份工作的,包吃包住那种,以后就住那边宿舍,想我记得来找我玩。” 他有点不乐意。 “不然挨饿?你的咖啡难吃得要死。” 他这才勉勉强强答应,约法三章:1,要经常联系,2,要挑工种,3,要抽时间陪他女装逛街。 我喜欢第三条。 他女装越来越好看了,我很喜欢,像种享受。 十二月尾我找到一份饭店服务员的工作,很快住过去,一月初二,慕秋云也发来喜讯,他这次月考全年级第六。 我俩电话唠嗑,唠了好几个小时,他跟我吐槽前面几个都是怪物,尤其李秀玉,这次直接拉开第二名十多分,考了七百二。他有点想不通咋再提一点,我给了他不少建议,他看似认真听,实际没在乎。 他已经超过此刻的我太多了,我有感觉。 末了,他有点兴奋,跟我讲他以后的计划。他说他又学了很多东西,对商业很有兴趣,他计划考清华,然而出国念MBA,李放会支持他。到时回国直接拉投资创业,最起码能过A、B两轮融资。太光辉了,光辉到我听不懂,我由衷为他开心。 就是破掉的窗户吹进风有点大,吹得眼角疼。这里条件不好,七天感冒了两次。 服务员工作,蛮累的,勉强干得下去,但身体太差。被褥脏,皮肤三天两头过敏,洗碗水很冰,手一会儿就冻得不停抖。同屋小姑娘讥讽我是公主身子,我知道她嫉妒我,那是她死穴,她一嘴毒,我就骂她丑比,气到她发抖。 可我照样坚持下去了。 我是男人,至少灵魂的一半是,这个真相能够给我怪物般的毅力。慢慢老板娘很欣赏我,说我又美又能干,还张罗着跟她儿子相亲,相是相了,她儿子看见我那天,就像中了弹,死愣那儿,然后全程傻笑。 他儿子也算人才,上交大学生会长。 可我一半男半女的怪物,我相个杰宝? 一月末我领到了工资,一千八,第一次挣到这么多钱,给我傻乐呵的。自他们去西湖以来,我胃口一直很差,加上累,身子狂瘦,瘦得非常憔悴。算下来这些钱都是肉换来,四百块一斤,挺实惠。 我跟我哥汇报、又跟许子受汇报。许子受是一月七号那天找到了我,刚见面,他就劈头盖脸:我家公司缺个文员,包吃包住一个月两万四不论学历你干不干。 我问他你还喜欢我么,喜欢我我就不干。 他果断说不喜欢。 我立马道,你都不喜欢我了,待遇给这么好,你肯定是骗子,我才不去。不然骗钱小事,骗色大事。 他傻怔那儿半天,说不出话。 我叹口气。 老实讲,我懂他在为我好,也很感动,也心动。可这“为我好”就像是追姑娘送礼物。我不喜欢人家,随便收这些东西,给人家希望。那是贱biao子才干的事。 后来我俩就经常电话联系,偶尔跟他聊,听他讲学校,解闷儿十足。 据他说,好像自那天病房里我拒绝老钱、从此疏远老钱起,老钱就想通了,找了个女朋友,还蛮漂亮,眼睛同我有三分像。我挺为老钱开心,但也有点失落,毕竟世上少了个对我好的人。那个V12的300账号,我会记很久,感谢很久,直到还上老钱。可惜,看境况和我的能力,或许那个“很久”会变成一辈子吧。 许子受还说赵梦佳很想我,周楠也很想我,陈燕也是。她们听说他找到我,一直跟他打听,还托他给我带礼物。我挺开心,嘴贱问了句老王呢? 他说不知道,老王没找过他。我心叹,这个朋友,看来算是这么散了。 ——就为了一个无聊的男人。 有些难过,唉,男人。大猪蹄子。所以我算什么?白菜炒大猪蹄子? 真没劲。 发完工资我给慕秋云打电话,邀他请吃饭,特别得意。可到那小饭店,他一见着我,眼睛却红透,心疼地抱住,说我现在瘦的能捏见肋骨。我感受了下他的身材,反驳你不也是?他说他在减肥,我不一样,我是苦的。 他不说我没觉着苦,他一说,我就流个不停泪。可比起呆在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又觉强出太多。 慕秋云还想给我留钱,他钱包真鼓,李放对他是挺够意思。我仍不要,我自己能挣。我跟他讲,想帮点什么的话,就替我把房间那些护肤品带来吧,顺便教教我怎么用。这些天的,皮肤是真感觉变差不少。 我虽然不在乎自己漂不漂亮,可这身体毕竟叫慕芷璃,我得给这名字,一个庄严点的交代。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干活、斗嘴。生活的琐事大概就是这些。 我在那地方留了下来。同舍的小姑娘斗完又斗,慢慢还斗出点惺惺相惜。她骂我一身贵妇牌子肯定是跟男人卖比的,我骂她人丑腰肥想卖都没资格卖。她气得想死,我哈哈笑。 每次我都能骂赢她,主要我心态好。说来我还让着她呢,抗吧杀妈十二金句,我哪次对她用过? 做服务员很累,每天要做到八九点。但老板娘比老臭.比温柔,慢慢地,倒也习惯了。干完一月又干了几天,眨眼,到过年了。除夕夜里,同舍小姑娘也没回去。她还嘴臭我是不是卖比被发现刚给家里踹走,我心情不好,没回她。她倒也没接着臭,自个愣一会儿,过来拽拽我: “姐……咱一起看春晚吧。” “嗯。” 她没手机,她舍不得买,钱都寄给了农村老家。听说,是要给弟弟结婚盖小洋楼。 我手里仍是那个iphoneX,她眼红地不得了,可她除了偶尔拿着小心翼翼地看,也没干过别的坏事。 其实她是个好姑娘,我知道她单纯,她就一破毛病:嘴太臭——当然我也香不到哪儿去。我痛经那天,她给我买药、揉肚子,暖得像家明在旁边,我总挂念报答。 然而我等快一整月,终于等到她大姨妈,我傻眼儿了。这姐满身横肉,子宫是钢糊的,阴.道是铁管改的,别说痛经,大姨妈来了跟打兴奋剂一样,干嘛嘛有劲儿。我一度想把许子受介绍给她,后来想想,算了,老许身体扛不住。 今年春晚一如既往地无聊,看上十几分钟,我俩都直犯瞌睡。我有些累,躺到床上,盯着吊灯,出神想慕秋云的事儿。 刚工作慕秋云有问过我是不是只要他自己挣的钱我就会花?我说不是,你家的我都不碰。他也就绝了挣钱养我的心思。只是每次女装跟我逛街,他都死命地给我买东西,衣服、吃的,塞一大堆,生怕我受苦。这些我会接受,他是我哥,哥哥对妹妹好,天经地义。 可我最近很低落,因为他已经两周没有找过我。饶我再心大,也会想,他是不是把我忘了? 他可是我哥啊,他要敢把我忘掉,我饶不了他。 长夜,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我翻来覆去,忽然又想起另一个人。自石城以来,那个人再也没有找过我,甚至不曾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兴许他真的把我忘了吧,就像忘掉他以前那些女人。 我安慰自己:比起被鱼吃了的、被关死的,我挺好,好歹算个善终。 第二天早,我主动给慕秋云打电话,问他,最近有没有女装计划啊、逛街计划啊,我想陪陪。他说:没。 我信了。 他是我哥,我怎么都愿意信。 大年初一阖家团圆,老板娘放了我们一天假。我好想我哥陪陪我,但他走不开,让我等电话。我想:打个电话也好啊,就从早等到晚,推掉一切邀请,可一直等到凌晨两点,电话铃也没有再响。 有点想哭。 又觉得:男人点,一些小事而已,哭什么? 朦胧到第二天慕秋云打来电话道歉,他说昨天喝的很多,一头闷睡过去,很多事都没办妥。我不开心,要他初十过来,他支支吾吾不愿意,说初九。 初九就初九吧。 许子受也贺了个新年,送来对手套,大概一两百块钱的东西。当初我不想这比送太贵礼物,就跟他说:送多贵的我就还多贵的,没钱我就卖肉还。许子受哭笑不得,但也同意了,这办法比劝管用。 那个曾经是妹妹如今是哥哥的人,跟我约好一起在九号交换礼物。给他的礼物刚发工资我就准备妥当,是个衬衫,很合他身材。给许子受的,思考半天,差点想包十个鸡蛋煎饼果子过去。最后往礼品店随便挑上个杯子包住,便算结了。至于周楠老赵老王陈燕,算了,太穷,她们会理解的吧? 回宿舍,拍精华水,敷面膜。这两天皮肤稍微抢救回来点,风太冷,冻得妖红,摸上去还是硬。 初五店里重新开门,吃饭的也多了不少。好像自从我到店里开始,男回头客就逐日增多。这里面自然不乏动手动脚的,尤其纹身彩毛非主流头的小混混,大抵对他们来讲,调戏漂亮服务员很有成就感?幸好老板娘护我,那姐们儿撸人也是一把好手,听说早年在村里一个顶四个男人地锄地。慢慢地,饭馆也平静下来。 然而初五那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我正洗着碗,便听到老板娘跟姐们儿啧啧称奇,说大堂有个老帅哥,看架势,来者不善。 他一口气点了全单,包括酒,但只有一个人,还点名要姓慕的小姑娘端菜。姓慕的当然是指我。见他之前,我有些胆怯也有些期待,心想,会是“那个人”吗?但一出去,我失望了,很明显的失望,被他尽收眼底,面露苦笑。 大堂的人是李放,我妈的丈夫,我不承认的后爸。 “坐下吧。” 他对我说。 “你什么意思?” 我没坐,坐着比他矮,我想居高临下。 他没有接我茬,四下打量了很久,目光在简陋的后厨尤其停顿。我不喜欢他的眼神,没烟火气。 打量完,他语气温柔地: “你就在这里打工?受得住么?” “还行吧。跟你没关系。”我点头,“我哥让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 “哦。” 接着突兀沉默了很久。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回去吧。” 李放突然恳求。 “呵?”我几乎下意识就露出冰冷讥讽神色:“回去?回去给你老婆添堵?那你可真是个好男人啊,李先生。”有一秒钟,我觉得我好像过去的慕芷璃。 可能真的变化了,环境改变了我,老臭比也改变了我。真够悲哀的。 李放喝了口酒,他悠悠道,“不管韶珠怎么说,这件事韶珠做得不对,她是你法定监护人,是母亲,她有养育你、监护你的义务。哪怕当年是你硬生生把慕建华从她身上撕掉,她再怨你,也不该不管你。” “可我爸不是我害死的。”我很坦然说出这句话。 换身终究改变了一些东西,我此刻再叫慕芷璃,我都不是。我能很坦然思考那时候的事情,不像“慕芷璃”,落进愧疚,缩在“害死父亲”的阴影下,说不出这句话。 但我可以,因为那五年里我冷静思考了很久,父亲死那件事,芷璃也是受害者。我可以冷静地说“慕建华不是‘我’害死的”,就像“慕芷璃”可以冷静地接受李放当他后爸。在这些彼此伤痛的地方,我和他可以彼此冷静,彼此愈合。 然而出乎我预料。李放微顿,嘴角动动,轻声看着我: “慕建华的死当然不怪你,怪那个司机醉酒。我不是说这件事。韶珠吵架应该跟你骂过,她怨你的,是自从你出现后,慕建华就不爱她了。” 某个地方像被突然划了一刀,血捂不住,流下来染成可笑的红色,我紧紧捂住肚子,只觉荒诞:“老臭比就因为这种事恨她?” “她?” “不是……恨我。就因为嫉妒?” “这件事我可以理解韶珠,”李放严肃,“她当初不想要你,是慕建华坚持要。相处那些年,慕建华对你比对她好太多。她可以嫉妒,她当然嫉妒,那是她丈夫。” “哦,所以呢?”我感觉鼻子堵塞,不争气的泪一滴一滴溢出眼角,像伤口流出的血一样,屡擦不止。 “所以韶珠才讨厌你,不想见你……但不管她怎样想,她有什么理由,她都做错了。而且,你该回去,你还小,芷璃,哪怕你讨厌我,你也该回去上学,学知识,成才,有一个光辉的未来。你成绩不好,没事的,我能送你出国,回来照样镀满……” “李先生,”我媚笑着打断他,“我可是你妻子讨厌的人。” 他有一瞬间看得失神,但极快恢复清明,肃道,“你是她女儿。” “你不想家里鸡飞狗跳气氛压抑对吧?”我问。 “是这样,可你终归……” “我爱老臭比。”我打断他。 李放瞪眼愣住,这句话,大概他想破头想一辈子,都想不到会从我嘴里说出来。 有什么东西顺着泪沟流进嘴里,咸咸的,热热的,我哽咽轻笑道,“李先生。老臭比是我妈。可能你不信,但发生过很多事,我……真的很爱那个人。” “我也爱我哥。爱那个家里。但我回去他们就都会不开心。我不想他们不开心。你们三个住着其乐融融天伦之乐我好羡慕,可是……我回不去。我不想妈不开心,我不想破坏那个家,我终归……” “是个外人。” 李放仍呆在那里,风停着,流连在门口。他的胡子动了动。 我说完,便默默低头收拾桌子,给他摆碟,摆碗筷,倒水。其实没什么事,我就是瞎忙。过了很久,我听到李放叹一口气。 “韶珠和别人都说你是个很坏的姑娘。”他自嘲一笑,“我亲眼见了,果然流言可畏,你明明比他们善良一万倍。” “这种话千万别在妈面前说。”我下意识又叫了妈。反应过来,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李放深望我一眼,无奈又心疼。 他开始低头默默地吃菜。 我坐在远处,出神逗弄窗台的仙人掌。习以为常的冷风吹入,冻了个哆嗦,我忙贴紧暖气,拽紧单薄的外衣。 李放很快吃饱了,后面的菜根本上不来,老板娘过来询问他是否退掉。 他摇摇头,掏信用卡,示意我去刷。我小跑去pos机那刷清账单,又小跑回来,递还给他,他没接。 “芷璃,去买件厚点的衣服吧。买点补品。换床棉被。冬天不好过,你起码自己照顾好自己。”他眼神很暖,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楚,就像某个姓顾的。 我没答话,卡悬半空。 李放摇头笑了笑,扭身便潇洒地大步流星离开,我刚准备追上去还他,突然,他从背后撂下句话。 那一句,我全身猛地顿住,愕然抬头,雾蒙蒙眨目。 他好像说: “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倔强。” “我都是你名义上的爹。”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那天李放走后,我心乱了很久,不知情,不知意,不知念。过往的雪花在消融成冰,可我明白,未来还有无数个冬天。 初六,李放又来了。给我带来件很贵的衣服。 我不懂他的意思。 初七,他还来,带了热乎乎的姜茶,说给我暖身体。 我不要,他说他是我爹爹。 初八,他依然来,丝毫不介意昨天被我泼一身姜茶,弄脏西服。这回他换了身休闲装,还带了雨伞。窗外,万里晴空。 我躲进厨房不敢见他,他不逼我,大堂里自斟自饮。半小时后他走了,我出去收拾桌子,桌上有个保温盒,打开,是慕芷璃以前很喜欢的一家高级点心。我吃了半个,泪流得不敢再吃。剩下的都送给老板娘。 老板娘很仔细很仔细地望了我很久,慈爱道:“小芷璃,留不长了吧。” 我说不会的。 老板娘摇摇头不信我。 初九是我和慕秋云说好相会的时间,我好久没见他,乍到那天,是真的特别特别想。一大早就准备好礼物,涂好润肤霜,打车到约好的地方等。 慕秋云来迟了十二分钟,云鬓金簪,摇曳生姿,一身黑裙风衣漂亮得像个魔女,刚出现就成了四周目光的焦点。他变了很多,原先赘肉的地方变得紧实,肌肉也下降得厉害,淡妆涂抹,我看不见脸部裸.露皮肤,但从变细嫩的手来看,应该养护得很好。 跟他一比我就是个弟弟,秋裤棉衣裹得严实自然毫无身材美感,脸也粉黛不施,只靠生来的漂亮撑着不输场。 互送完礼物,我突然发现。 ——他撒谎了。 比起上次女装,他无论姿态还是妆容都熟练太多。不可能没练过。练过就不可能不上街,上街就不可能没人陪。陪那个人不是我,会是谁呢? 男人?女人?同类? 友人?恋人?情人? 纷乱复杂的思绪和猜疑,我真想不到有天我会焦虑这种事。我突然有点理解,理解以前“慕芷璃”对我的愤怒……他是我哥,他敢不把我放到第一位,我饶不了他。 “最近还好么?” 我先挑起了话题,等他回应。 “好。” 慕秋云还是一样话少音冷。 他尚没学伪声,似乎来不及学,所以交谈都由我代劳。 正月初九,大部分店铺已恢复营业,鞭炮贩子自从严禁烟火后就销声匿迹。逛街,买东西,好像我们之间的相处就只有这些,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今天风很冷,冷得刺骨,按理说开春了不该比以前冷才对。逛蛮久才发现原来是因为慕秋云一直很少理我,不理我我就会发冷。他在聊微信,总是聊很久,对方发的语音,他非要转文字,回话也是打字。 他不想给我看见。 逛完街,一起吃饭,有个打扮贵气的男生过来搭话,要了他的微信,没要我的。我一直瞪他,他没理我,欣然给出。 瞬间。 我就知道他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我是他妹妹,他是我哥哥,可不知不觉,无论身份无论地位无论未来无论任何杂七杂八的地方,他都比我优越。倘若我是他女友,我只能放手;可他是我哥,我不懂该怎么办。 那一晚上没怎么睡着,半夜想聊天,找不到能说话的人。白天李放又来过,见我没在,帮我把被褥换了新的,窗户也修补完整,听说修窗户他亲自上阵弄得灰头土脸特别狼狈,但效果是真不错。半夜躺床暖呼呼地,没什么风,新被褥满满的阳光和薰衣草味道,假如没有白天和慕秋云的相约,我一定会睡得很香。 初十,醒来日上三竿,破天荒没感冒。微信时不时响,打开一看,好几个红包,情人节快乐。 原来今天是二月十四号。 怪不得慕秋云说初十不可以。 那……谁又是他今天的主角呢?男人?女人?同类? 同学?朋友?新认识的哪家大小姐? 反正不会是我,我只是他妹妹;李放今天一定也不会来,他要陪老臭比。我打电话给许子受,莫名涌出的脆弱难过寂寞驱使我今天必须要找个人陪着。但电话接通——他已有约,与我无关。 真好啊。 2019年的蓬勃春天,时光复苏,万物生长。 情人节我请了假,却窝在房中,看了一整天的沙雕段子,走了一整天的神儿。那天想通不少,也明白不少。 原来, 感情不主动维护是真的会变淡的。 原来, 昨天属于你的东西今天不一定还属于你。 原来,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往上跑, 只有我,在逐渐坠落、坠落,摔进永无地底的深渊裂洞里。 可我似乎毫无办法。这世上没有能容下我的小家,也没有为我搭的梯子。我摔在这里,我没有翅膀,我挣脱不了。 十五号,零点,李放仍没来,我删掉了慕秋云的电话。 十六号,无事。 十七号,无事。 十八号,无事。 …… 二十四号的深夜忽然有人敲门,老板娘穿着睡衣去开,门外站着李放。他打一把黑伞,深灰色西装,小胡子,看上去很是帅气。 老板娘赶紧叫我,我迷迷糊糊从被窝爬起,温一壶酒、端一碟花生米、切一盘熟牛肉,赶紧给他送过去。 这一次,他没点任何菜,也没说话,就是看我。我还穿着睡衣,没戴文胸,理论上可以看到凸点,但我相信他不是看那个。我猜了半天他第一句会说什么,结果,他还是语出惊人。 “你妈发现蛛丝马迹了。”李放苦笑。 ——所以前几天没来。 我想这是他没说的后半句。 说完,李放默然数十秒,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牛肉很咸,他吃了一口,嚼三下就咽下去。他眉头一直锁着,肯定很焦虑。 “我以后可能不太再有机会来找你。”他闷酒,然后道。 我张张嘴,自然想说什么,“没关系”之类的屁话。可我知道有关系,那床新被褥是暖的,还有香味,我很喜欢,不想它冷掉。 “别怕。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名义上的爹爹,我肯定管你。”他又倒,又闷,眼神愈坚,像在和什么决战斗争,持续很久,才平息停止。他着握酒瓶:“芷璃,韶珠错了,但你别恨韶珠,行么?她是你妈。” “嗯。”我点头,鼻酸涩。 李放捏起酒杯又慢慢滞住,酒悬在半空。他目光落进酒里,像是佐料,也像毒药。他指尖用力,一饮而尽。 嘭,杯底撞桌,他的眼神浮着一层迷雾。“芷璃……”他温柔唤了声,“你听我话。我有个想法。你别住这里了,也别打工了。我给你钱,你住我新买的房子里,乖乖回去上学、回去考试,我养你到大,养你成才……瞒着你妈,行么?” 我愣了很久,慢慢明白过意思,可不知道该怎么应。 “为什么。”良久我低头。 “你是我女儿。我一直想要个漂亮女儿。”他正色。 “只有这个原因么?” “你好看,我不想你受苦,不想你蒙尘。这也是一个因素。” “还有呢?” “没了。” “真没了?” “没了。” “哦。” 我头抬起又迅速低下。 许是心虚许是迷茫许是……不敢看。 我恨李放。 可李放比我爸对我还心切。 恨突然没了劲儿。 十一点四十分,坏女孩儿跟坏男孩儿鏖战到大汗淋漓的时刻,我跟老板娘和姐们儿道别,送了姐们儿一床被褥,一个电热毯,送了老板娘一个拥抱,一个吻。 老板娘舍不得我一直流泪,偷偷拿出小钱包要给我发工资,可我根本没干够一个月。我不要,她非让我拿着,说藏起来,以后没依没靠了,记得拿出来吃饭。她数了足足三千,多出来的,说算奖金。 她一直没问李放是我什么人,我猜她肯定误会什么。但我不想解释。我不想说那个人是我爸,哪怕是句后爸。 十二点整,李放开车送我到了一个小区,算是高档,环境不错。 车里他把钥匙和卡给我,说密码是我生日。我说,这个密码不好,六个9好。他笑笑,揉弄半天我头发。这是他对我第一次肢体接触,说不上喜欢,但绝不讨厌。 “一会儿你上去,记得洗个澡,早点睡。房子每天九点有钟点工上门收拾,你别瞎忙。我那边司机你妈都认得,不能让他们接你,你暂时打车去学校,记得注意安全。等我雇上新的,买了新车,再通知你。吃饭,桌上有我信得过餐馆的电话,偶尔我会给你订菜,注意来电。我每周过来一次,屋里不会用的东西,微信问我。”李放轻声叮嘱生活中的细节琐事。 “嗯,记住了。”我盯着他,认真道。 李放被我盯得脸色有点怪,他不自然笑笑,扭头对方向盘,轻松道,“行吧,一会儿我去洗个车,省得留下你体香,给你妈那小狗鼻子闻见。记得千万别乱打电话,加我微信换个男生头像和名字,我就说你是新招的助理,是男的,省得你妈又跟我吵。” “噗嗤,”我没忍住笑,“怎么弄得跟偷情一样啊。” 他眨眨眼,顺着我话无奈打趣,“没办法,我这就是在瞒着你妈偷偷养漂亮女高中生啊,虽然是我女儿。”他和我对视一眼,又深意地,“所以,作为被‘包养’的,女儿,你不回报些什么吗?” “新鲜处女要不要?”我故作天真瞪大眼,睫毛扑闪,语气却轻佻媚惑。 他愣了愣,果断,“不要,我就想听你叫声‘爸’。” “唯独这个不行。慕建华才是我爸,不会变,这辈子不会变。”我特别认真地望着他,希望他能体悟我的情绪。那份浓烈很远,拂掉尘土,却很新鲜。可惜一切早已逝去。 “那你怎么叫我?”他无奈。 “李放行么?”我问。 “好像不怎么尊重。”他道。 “那李哥?”我又问。 他耸耸肩,“更有问题,我不打电竞,而且这么叫,你不就成你哥他姑了么。”他嘴角被我逗得弯起来,笑意绵绵。 “你开心叫你干爹也行啊。”我说。 “这个倒不错,可你有没有感觉这样更像偷情了?” “那叫叔?” “有点疏远,不过,好像没别的叫法?”他趁我思索,看着我,目不转睛。 “确实没了。”我苦思冥想。 “那就这个吧。”他捡起水杯,想拧开解口渴。 “好的~~干爹~~”我故意酥酥软软地,音色充满挑逗。 李放被我这声儿弄得傻眼愣了下,拧盖的手都顿住。 没几秒,我俩四目相对,都捂着肚子疯笑。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李放走了,我又有了个新家,不知道算不算家。 他说要养我成才,我信。按理说这么大个人情,还是他家的人情,我不该接的。我也不知道哪句话打动了我,可能是那声“女儿”,也可能是那声“我肯定管你”。 说实话,他像家明,很多地方像,也很多地方不像。 我想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不用问李放,“假如换回来、你能待我如初么?”这种蠢问题吧。他不会在乎我灵魂是不是怪物,他只在乎此刻慕芷璃的身份和躯体,还有那声,“爸”。 可惜我没办法叫。我不能叫他爸,普通的干爹也不行。但凡想报答他叫句干爹,我必须得装得很yin媚,好像真的是那种干女儿。 二十五号初,最后一场春雪摇曳坠落。窗外很冰,窗内很暖,席梦思很舒服。我洗得香喷喷的,披浴巾打了把中单三狗。带了五十分钟的线,结尾被ADC两枪斩于滑稽下。这种时候,我总是很想念老钱和他的代练大队。 二十五号晨,收拾干净靓丽,我打车到了学校,举楼皆惊。 连续数月的辍学好像根本没影响什么?我甚至怀疑老师根本没发现我辍学,讲道理,一周每个老师几乎只露面一次,能发现我辍学就有鬼了!但同学那里,总归得解释下,尤其男生。我统一口径回复:前几月在辍学打工。 那为啥回来? 鈤ta妈,因为打工是真的苦啊。 于是大家哈哈大笑便算是将此事揭过。 也有几个好奇宝宝问打的啥工,我说我在沙特阿拉伯当雇佣兵,跟中国龙组一队。那天差点就把复仇者联盟灭掉。 不信,还问。 我老老实实讲:其实在饭店端盘子。 同学反而翻白眼,说可信度还不如你在沙特阿拉伯围剿钢铁侠呢。后来我拿出工作装照片,大家才信,都说,没想到我能干得了这个。 我懂, 他们都觉得慕芷璃贪慕荣华富贵; 我懂, 他们都觉得慕芷璃吃不了苦; 我懂, 他们都觉得慕芷璃出去打工不是情涩场所就是被包养。 但我草ta妈一半灵魂是个男的啊,更何况——假如是真慕芷璃,他才不会混惨到这个地步。 慕芷璃是个能人,真的,可他们不明白。他们不知道慕芷璃只用了两个月就赶上我两年的名次,他们不知道慕芷璃换上我曾经的天资,偷偷走到了什么程度。 说句难听话,我以前的骄傲就是个狗屁。 我才是混惨到被包养的那个勒色。 早上第二节课,许子受来找我玩,我不想理他,给他看了部《白色相簿》,他未解其意,表示非常好看,还想看2。 我叫他滚。 紧接着又是慕秋云找我,他很惊诧,问我咋回事?不是在打工么? 我说不打了,打个球,累成废物还没几张票票,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了当女装程序媛而奋斗。 他皱眉想了好一会儿,问:你现在住哪儿? 我说四海为家。 他又问:吃什么。 我说黄土高坡。 他更皱眉:你生活费哪来? 我装作捧了个碗,捏着声音,掐起个念佛手势:施主,贫僧自东土大唐来,向西天取精,还请施主……没说完就被他敲了个脑瓜崩儿。哇草,还是一样痛! 慕秋云阴着小脸,不知道是否错觉,他更清秀了,清秀得有点妖。红红的嫩唇抿紧,湿润柔软,有一丝说不出的冷艳意味。他眼底没温度,略阴沉,问: 你没做什么丢脸的生意吧? 我低头哽咽:有,服务生…… 这货作势就想打,我赶紧躲着,撒谎:诶别别别,我坦白,我坦白,我晚上做兼职,跟好心人廉价租了个小房间,反正,过得还行。 他脸更阴:兼职的啥? 我说:家教。 他眼色略微回暖:难么?累么? 我说:能用你这破脑子做快140的人,教不好个熊孩子,就不用混了。 他这才放心,抱了抱我,我僵硬随他意。他的怀抱真是一点也不温暖,充满虚假,还有不舒服的女式香水味道。我突然好奇:李放的怀抱会是什么感觉呢? 慕秋云说中午请我吃饭,我执意不答应,他不明白,恼怒说:“我可是你哥哥。” 我不客气道:“妹妹又没陪哥哥吃饭的义务,何况能陪你的多了,我才不稀罕。” “蠢慕慕,你又想离开我?”他声忽颤。 “不是离开,只是,回归本身关系。”我叹气。 “什么意思。” “我和你只是兄妹。普通兄妹。” 2019年的2月25号,天气,雪。我对我哥说:我们只是兄妹。他明明是我哥,可我发现,他不把我放在第一位,我已经没那么在乎了。 就好像,曾经芷璃渐渐不在乎我一样。 中午那顿是陪老赵周楠吃的,我回来,她俩最高兴,因为老王特么跟安见尘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已经热恋到隔绝一切外来因素。四天王到铁三角再到二人转,老赵寂寞得一比,斗地主都斗不了,只得天天在酒吧钓凯子。 谁知周楠一身清纯校服一脸婴儿肥可爱在夜店里铸就一抹独特风景,抢走了老赵几乎所有的凯子。老赵仰天长啸,恨天既生楠何生梦。我听完,捂嘴轻笑,道这下老赵该吼:既生慕何生佳了。老赵烦躁幽怨:“风头都是你们的,寂寞是我的,我要男朋友,跟你哥一样帅一样有钱的男朋友。” 我微惑,一问,才知道全校都在传慕芷璃她妈改嫁,嫁了个优秀民营企业家李放。慕秋云从此是大少爷,慕芷璃是大小姐。 “以后怕是追你的人要少五成,但麻烦度会上升十成。”老赵提醒我。 我想了想,让赵梦佳帮我传个流言:“慕芷璃跟继父亲母不合,绝赞离家出走+兼职求生+辛苦自立ing,不是什么大小姐。” 老赵欣然应允,立下军令状:“保证一夜之间,全校都知道。”这我可放心,毕竟老赵是掌控着二中所有八婆的女人,号称八婆中的婆罗门、事逼中的镶钻逼。她一出手,八卦能给你开成三十二卦。 正事聊完,喝酒吃肉,老赵点了十五瓶RIO,说一人五瓶,结果老赵三瓶就倒了,顺便还杠得周楠半醉。 酒酣尽,觥筹交错。 老赵醉得不行,一直往旁边抓,抓不住人,哇地,大哭起来,她说:她想老王了。 我也想,周楠也想,可有什么用呢?红了眼,有些人也不会再回来。 外面雪不小,一早上,积攒厚厚一层,老赵望见窗外,立马醉眼迷离说:“要不咱堆个老王的雪人冢祭奠老王吧。”这思路清奇得我愣是没反应过来。 周楠也喝晕头,一改往日羞涩,欢脱喊:“好呀好呀!”两人竟是硬生生地把老子拖进鹅毛大雪深处! 得,俩熊孩子撒欢儿了。 两个逗比,滚雪球,一个滚大的一个滚小的,滚着滚着“呀~”一声就把自己也滚进去,笑得我腰疼。 笑完,我擦泪,终归还是学校舒服啊,轻松,简单,有意思,有朋友。比起看不到未来又繁重劳累的工作,我喜欢学校。 可能很多想法都是我太冲动了,我还小,我不该赌气,我的确该上学。李放能养我,让他养吧。 反正。 又不是被包养。 抬起头心里突然轻松了好多,雪落进脖子也没那么冷了,胸口热乎。扔掉书包我也加入这场童真的游戏,掺和进我这个正常人之后,效率瞬间提了一大截,没三十分钟,我们就堆好了“老王”。 别说还挺像,有鼻子有眼有腿的,还有老王标志性色眯眯的表情——由老赵用小石子镶成。 她俩一人给“老王”上了柱香(树枝),老赵还念念有词:“老王啊,你咋就丢下我们一个人去了呢?”吸引不少路人侧目。大伙望见哭啼啼的老赵周楠,也不知道脑补的什么,都感动得潸然泪下。 甚至还有人跟着上香、跟着祈祷、跟着留硬币祭奠! 我踏马也是服气! 最后雪人前的树枝插满一地,硬币也堆了挺高,老赵神情肃然,默默从书包掏笔墨纸砚,挥毫一幅:“纪念挚友王熙媛为国捐躯永垂不朽”——我猜这货喝蒙肯定入戏了,还脑补出什么不得了的剧本儿。 老赵喝醉太生猛,到最后这雪人我也没敢拆。不少路人都拍下来发微博。 我觉着吧……等过两天,老王知道这事,光一发洲际导弹肯定不顶用,还得端着意大利炮来轰我们仨李秀芹的QQ秀。 给俩妹儿拉扯回各自家,我都快累虚脱掉,她俩下午肯定是不能上学,我呢?我有点想逃课,但又想起李放。 寻思半天。 “老板,我今天下午能不上班儿么?” 我拿今早加上的那微信小号给他发过去一句。 唔,地下情的感觉好像更重了…… 嗨呀管他呢。 没多久,“你谁?”这个语气,我猜是老臭比? “助理。”我规规矩矩回复。 那边停了好一会儿,耐心等十几秒,看见顶处的正在输入,然后,“小赵啊,没事,我老婆刚跟你玩儿呢。” “好的老板。”我嘴角渐渐不受控地弯起笑意。 “说说怎么回事?” “就是,同事小聚一下呗,其他几个喝多了。她们都不来上班,我问问,老板你准我下午休息么?”我用比较明显的暗示置换了内容,他肯定懂。 “喝酒了?”他问。 “嗯……”我手指僵了下。 下一秒,李放换成语音严厉道,“小赵,以后不准喝,听到了没有。这次先原谅你。既然中午喝了酒,那下午乖乖往家,修养身子,别乱跑。” “知道了。”我回复。 “嗯,午安。”又是语音。 “午安。”我强忍住发语音的冲动打字回了句。 关掉窗口我心还是有点跳,老臭比刚才肯定在一边看着吧?可能打错一个字,就被她发现了。老实讲,这种感觉……贼踏马刺激!而且有种ntr老臭比的报复快感!都要爱上了好嘛? 我没觉得这种相处不对,也没觉得我跟李放关系危险。他想管我,当我爸,我心底乐意,而且他都四十多了,还思想传统,又能同我发生什么呢? 最后亏的,无非也就是一句:“爹~”罢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后来几天,闲着没事,我就开始跟李放偷偷聊啊,聊的,谈天说地。 他这一生曲折坎坷,过往惊险到我忍不住屏住呼吸,多角恋、犯罪、仇杀、商战,他太会太会讲故事,每次总能拨动我的情绪。 我也抽空跟他问了“顾家明”这个名字。 他没说很多,只是告诉我,那个人,绝对不要牵扯上。顾家明很冷血,很贪婪,而且手段过于残暴,仿佛没有半点良心。在北边“顾家明”是手眼通天的,顾氏比想象中要恐怖万倍。 他还提了一句:有个叫姜杨自称魔主的孩子,正在挑战顾氏。 围观这事的众人都饶有兴致讨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最后是会被顾家明油锅生炸呢?三刀六洞吊起来暴晒呢?还是一小片一小片剐下来肉呢? 我感到愕然。 他们眼中的顾家明更像个恶鬼不像个人,没有一点人情味儿,可曾经历过那些温柔的我,实在无法把那个传言中残暴嗜血的魔头跟傻到深夜干吃泡面的家明哥联系至一起。 或许,曾经抱着我入睡那个家明,是家明的孪生弟弟吧…… 这些天我已经不怎么牵挂慕秋云了,每天想到的男性,家明,李放,门口那四川菜馆的老厨师,循环滚动。我也想忘了那个姓顾的,可我做不到,他是第一个让我承认我喜欢男人的大坏蛋,也是第一个让我患得患失的偷心虫。 虽然说,他一定早已把我忘掉。 二月末李放来了我这边一次,带了很多礼物,有衣服、护肤品、保养品,甚至还有个平板。 礼物丰富得让我有种我踏妈真是李放小情人的错觉,我下意识就问:“你要先洗澡么?”他擦擦汗,暧昧道,“先不,完事再洗。”我脸色红白不定地颤声问:“完什么事?”李放神秘一笑。 ——然后就翻出了角落里的小霸王fc游戏机,打起了小游戏。 “你还挺有童心的哈。” 我嘴抽,这时候,我哪儿还不明白他在故意逗我。 fc并非我童年时代的东西,但有个叫魂斗罗的游戏很吸引我,我跟李放一起玩,他教我↑↑↓↓←→←→BABA是三十条命。后来1P+2P的五十九条都被我用了,唯一一条命,被他打到通关。 通关那一刻我觉得他牛逼到炸,真的,我从小就特崇拜游戏打很好的人,锤掉boss那瞬间,这个四十出头的老男人,在我眼里闪着超亮的光。 ……不是说绿光! “好厉害。” “一般般吧,不算什么本事,你等会儿,你嘴角有点脏东西。” “唔,抱歉。” 李放抽了一张纸巾,很随意在我嘴角擦拭,本来不觉得什么,但目光相对刹那,他眼里的温柔嘭地击碎什么东西。殷红的桃汁泻出,染了红霞,缀了玉颊。桃汁是热且甜的,所以我觉得脸烫心也抹了蜜。 我冲他稚笑,他一定很喜欢我这副春桃遗雪的娇容,擦拭的手停住,目光也停住,一切冻结在此刻。唯有夕阳跳动的光华,照得人酥麻。 “我家宝贝女儿真漂亮。” 良久,他笑道。 “唔。” 我害羞。 “你能叫声‘爸’么?” 李放又提那破事,我歪头看了他两秒,嘴角一弯,说: “可以啊。” 他强掩激动地张开臂膀。 我扑过去,声音极尽挑逗极尽媚浪: “干爹~~” ——后来李放俩月没敢提“爸”或“爹”这些字,他终于消停了。那天他各种意义上都很狼狈,最狼狈的是老臭比还贼巧地打来个电话。通话时,我骑在李放身上,屏着呼吸,一动不敢动。他在下边心惊胆战通话,我在上边憋笑。 李放对我好,我都记着。可他想当我爹,我迈不过那个坎儿。有时候,我是真觉得愧疚。 但我也没办法,慕建华欠我太多,我惦记了好几年,那张脸,没办法突然变成李放。 晚上李放没在我房子里住,因为老臭比叫他和慕秋云出去吃大餐,我也想吃,就拽他衣服,故意楚楚可怜地扑闪泪眼。这副身体我越用越熟练,像把对男人特攻lv.10的利刃。李放果然怜爱不已,虽然为难,但也答应:抽时间单独请我吃一次。 深夜时分,再一次地,我失眠了。 又是一个人孤单冷寂寞。想打三百,可中单桐蛆和挂机白虎都没法填满心底的空虚和无聊。干脆给学长从22到48号群发了个招呼,第一个回的留下,剩下全删掉屏蔽。 聊够半晚上,就一个感觉:舔狗是真的牛X。 但还是没意思。 第二天早上闲的蒂疼,去小花园里玩儿花,掰一片,尝一片,味道都很苦涩。李放天天帮我订养胃的药膳,可效果也没多好,依然胃口奇差。胖回去两斤,脸稍微补回点肉,比打工时恢复了一丢丢。 正巧,隔壁邻居在晨曦的暗色里浇水,看起来是个青年,身形还挺高大俊郎。我想着:邻居嘛,邻里和谐很重要,毕竟家里也没个男的,指不定哪天就得找人帮忙。干脆过去打个招呼。 结果刚走近没多远,隔着栏杆还没看清楚脸,那人拿壶的手颤了颤,暗色中抬起头,震惊道:“靠,慕芷璃?” 趁一抹灯光我也看清楚他,我更震惊:“靠,安见人……啊不安见尘?” 安见尘阴着脸,没说话,狭路相逢勇者胜,可惜我们中间隔着个栏杆,不能皇城PK。要诠释我和这狗子的关系,只有四个字:不共戴天。 于私,他骂我狠如狼;于公,他拐走老王。反正不管怎么算,他都是我们四大天王的宿命之敌。 啪滋——路灯闪烁。 清晨的熹微,冲不散昨日的,阴冷之夜幕…… “你家住这儿?” 安见尘瞪着我,一脸警惕。 我摇头,清脆应,“我自个住。朋友的房子。暂时借我而已。”声音落珠清媚,寂静的露水里分外湿润。 讲道理我后悔了,我为什么要嘴贱过来搭话?妈.的我是不是有病? “呵。那你朋友可真疼爱你。”安狗子阴阳怪气。 我鈤,这个人有毒吧?那嘴我真恨不得一jio骑士踢踹烂他的舌头……啊不对下意识已经踹了,身体诚实得可怕…… “嘭。”挺重的一声闷响。 安见尘愣愣看着四米外被栏杆挡住的小巧白鞋,眼皮有一瞬间抽搐。不得不承认,跳过舞就是牛掰,连难度系数极大的回旋高位踢都能做出来。可惜力道差太多了,威慑大于实际意义。 “安见尘,你能不能男人点,一个大男人天天跟小女孩儿似的嘴贱。不服你就跟我打一架,你让我两条腿两条胳膊,我打不死你。”我冷冷地森然道。慢慢地收回大长腿(1.55m版)。 “咔嚓。” 哦…我草……!收腿的瞬间我差点疼出声……妈呀,好像有点脚崴了……不行,不能让他看出来…… 灰常缓慢地往家里挪,故意负手而步,相当高人风范。 “额,那啥,你没事吧?” 安见尘还是看出端倪,他表情很愣。 “没什么,只是大招之后的冷却+气力值不够比较虚弱……啊……”我正准备冷声装个逼,结果踩到石头脚一软便失去平衡瘫倒。岂可修!果然还是太痛了么!可是好丢脸,“你别动!”我赶紧喊,“我就是打个坐回回气而已,都坐下,坐下。” 正准备爬栏杆的安见尘闻言愣住,又默默退回去,他表情很复杂地深望:“真没事吧?” “没事,我休息休息。”我擦掉冷汗。 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淡定了!好丢脸啊!!!为什么会这样!!!还是在安狗子面前!!!但偏偏——不管怎么尝试,都起不来,脚好痛。 好像真的崴了。 我凑,我为什么要踢那脚?我是不是蠢? “得,看来你是真不行了。”安见尘伸手扶额,“你说你丢不丢人?” “少啰嗦!本大人没事!你给我滚一边儿去!”我怒骂。 “哦。”安见尘立马假装要走。 “诶等等等等,”我慌了,“你、我、你……” “还装不装了?”安见尘站定,抱胸回头,嘴抽问。 我埋首,抱着腿,像只剥开的鹌鹑蛋一样,小声柔弱地: “不装了……” “好。” 栏杆哗啦啦地响,安见尘矫健地攀到高处,一抓,一捞,便跳到我们家栏杆上。卧槽那可是四米的距离啊……他稳稳停好,轻松就跃进我家的院子里。那熟练度,妈诶,我看呆了,肯定不是第一次。 “别误会,你家花没人照顾,我以前经常帮着浇水。”安见尘轻描淡写地略去了他私闯民宅的邪恶罪状。 “撒谎,明明有佣人。”我当然警惕。 安见尘嘲笑,“就你家那些钟点工?那种职业素质,会帮你照顾花?她们也就是帮你做做家务而已,照顾花,算了吧,把我的宝贝花浇死,有她们好看的。” 可以的,他已经默认我家花是“他的宝贝”了…… “戚。” 不想给这大盗什么好脸色。 “我怎么帮你?” 安见尘盯着我的脚踝。 清晨闲起,我没作精致打扮,仅仅是运动裤,棉白袜。 膝盖撑起裤腿,刚巧在裤脚和白袜间露出一截小腿、一小段光滑优雅的线条。牛奶般的皮肤,诱人不得不看到入迷。 “你……把我扶回去……”我愁眉苦脸地拉起裤腿,顺着骨线滑至伤口。碰了碰,呜,好痛。 慕芷璃并没有一般小女孩会有的腿部毛发,仅仅存有稀疏的近乎透明的小绒毛,大抵造物主也不忍给她留下瑕疵。她的脚踝很细,因此小腿肚子虽瘦,却仍有曲线相当性感的轮廓,比筷子腿要好看,又比熟女腿纤细。实属上天的宠爱。 “可以,但我怎么确定你不是在演戏?”安见尘本看着,却忽闭上眼,警惕道。“据说你慕芷璃演技可高超得很,一颦一笑,暗藏心机。” “哇你有病吧?我装脚崴有什么好处?难道偷拍装你扶我,说你出轨?这么蠢的事有谁会信,麻利的,不帮就滚,让我往这儿坐一辈子!”我气得脸青红,抿起嘴偏头。 “何必这样,让我检查下就好了。”安见尘叹。 “等等,你的意思,要……轻薄我?”我惊诧,“等等啊……”但拒绝间他已经靠近,俯下身子,指尖剥开白袜。 白袜所覆盖之下,青紫色微微肿起来的脚踝处,与周围嫩白的肤色对比鲜明。 “够、够了吗???” 早已衍生并镶嵌进灵魂的羞耻感和身体主权感迅速作出了反应,脸红得妖艳,不敢直视,低眉俯身,神色隐藏进长长的睫毛里,害怕同面前人触碰。 “不对,问题有点严重,”安见尘皱眉,“淤血太多了,骨头也脱臼。不处理下可能有大麻烦。” “你又想干什么?”我突然有种不祥预感。 然而——安见尘很快给了我无声的回复,他轻灵伸出手,托住我右脚,极小心地,陆续脱掉了白鞋和白棉袜,接着,捏住了那朵金莲,然后…… 呜~~~! 好痒~~~ “安安安安见尘……!!”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我给男人摸了脚了…… 虽然是治伤,但是,裸露的脚……被男人给摸了…… “好。休息一晚上应该就没别的问题了。不必谢我。另外,刚才游走的令你感到舒服的热流,是我安家独门的刺激穴位方法,不是真气内力一类,勿要多想。” ——这狗比还一副赏赐我的态度??? “额,你这啥表情。”安见尘终于感觉到不对。 我努力让语气变得平静,但仍然能听出浓重的委屈讥讽味道,“你们安家的人,就是直接拽住女生的躯体,然后随便乱摸乱揉乱捏,最后来一句我在帮你治伤……这么‘绅士’?”我抽了抽鼻子。 是,我是个换身女。 是,我是个男的。 可就算男人,特么给另一个男的捏住脚,也踏娘得起一身鸡皮疙瘩吧?更何况,这副身体我早就渐渐产生主权感,对某些行为渐渐会感到羞耻,比如,不穿文胸出去浪,比如,忘记穿内裤,再比如,敏.感部位的肌肤接触。 安见尘倒是牛掰,想干嘛干嘛,他家要是一直这么给女人治病的,要么,他家世代都跟他一样帅,要么,他家肯定很能打——不然咋活到现在的? “呵,”安见尘撇嘴,“至不至于,你就把我当个没性别的医学工作者,或者医疗器具……反正你慕芷璃交好者无数,对这种事肯定见怪不怪,体验丰富。” “你这什么话,你骂我人尽可夫?”我猛抬头。 他张张嘴,“……可能措辞不太文雅?” “意思就是,你不否认这个观点喽?”这比直接给我气笑了,“安贱.人。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踏马轻薄了我,然后在这儿说我荡.妇,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生气,我以前、以前,根本、根本就……” “你总不可能第一次被男人摸到脚吧?”安见尘不信。 “对我而言,就是第一次。”我低头。 是啊……连家明……都没真正地那么细致去碰…… “额。”意外的回答令安见尘有点愣,“你和男人做,原来不喜欢男人碰你的,哦,那可能,或许,我是过分了…那么…一点儿…点儿……” 操起盆儿迎春花就砸过去,“点儿你个头啊!我从来没跟男人做过!” “怎么可能???”安见尘震惊。 下意识操起刚才迎春花旁边的另一盆儿就……哇草好痛,仙人球!!!蓦地缩手,细嫩的手指几乎瞬间扎破,渗出血迹,我又疼又委屈,睫毛扑闪着,扑闪着,没忍住哭起来……“呜呜呜……” “喂,你,说真的啊。”安见尘语气有点尴尬,也带着一丝迷惑,可我哭得伤心真切,大抵此刻他有那么一些信了。 “难不成你还想验身?”我抬起头,惊恐扫了他一眼。 “不是,额,是,熙媛跟我说,你作风比较那个,结合孟裳,我就,以为,额,以为你很那啥。嘶,也可能,她是跟我开玩笑?唉,总之,我,要不,你让我闻闻?”安见尘嘴角微微抽搐,“不瞒你说,我能闻出来。” “这年头还有信处女香味儿不一样的人,呕,吐了,你难道不知道女生体香只是护肤品淹入味儿加游离荷尔蒙么?” “祖传的法子,其实有点可信度。”他慢慢凑近,趁我未反应过来,鼻绕颈后极快地嗅了一下。 我睁大眼,却发现安见尘慢慢色变,“闹鬼了,还真是?”他喃喃着,表情显然越来越僵化,似乎陷入沉思,试图揪开什么纷杂混乱的谜团。 良久。 他深吸了一口气。 “嘶……熙媛一直跟我说……是你带坏她……她才一时脑昏……”安见尘露出半丝隐藏极深的痛苦之色,叹气道。 “哈?”我一愣。 这句话隐含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老王……并非处女。 “从坦白她不是第一次之后她一直在描述那个‘带坏她的你’的事。越说越深入也越说越离谱,说你每周都跟一个地位极高的肉食者出去,当他的宠物,在学校也做很多那种,祸乱别人感情的举动,讲得很真,细节仿佛像是真有人经历过,可现在看来……呵。”安见尘轻轻摇了摇头,捡起半支残花,目光略是黯淡。 “可能,老王骑虎难下吧。”我低头,“掩饰一个谎言要更多谎言。她开了那个头,只能继续编下去。” 安见尘用力掐断花枝,花瓣散落,堆到他脚边,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绞碎。他微淡道:“你倒是心好,一点儿都不恨熙媛。她可是编排你放浪形骸、人尽可夫、千人骑万人跨……你难道没想过,她是因为恨你妒你?” 我沉思,“恨,我想不至于吧。妒,那也没办法,我这张脸这么惹祸。编排……可能我对那方面没普通女生敏感。我记更多的,是老王天天陪我玩儿,天天请我吃饭,还给我买礼物,我不开心了还哄我。” “说不定她是愧疚。”安见尘冷哼声。 “愧疚不愧疚,反正,对我挺好的。她又没害过我,编排那些也是为了让你更喜欢她。也只有你知道,对不对?” 安见尘无言,算是默认。 我正想说点什么,他突然打断,语气不那么温和。 “慕芷璃,你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 “啊,好人吧……”我想了想,颓然道。说真的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有点迷茫不已。所谓好人的依据,也仅仅只是:我暂时还从未主动做过伤害别人之事。 “那你为什么当初要那样对孟裳?他几乎为你付出了一切,足以感动鬼神天地,你还是不喜欢他,甚至一点挂念都没有。”安见尘虽然笃定在说,但我看到,他的脸上,也有一丝朦胧的迷惘。 孟裳……我对那个人,不太了解。他和“慕芷璃”的故事,我也只知道个轮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此刻,“他”对他没感情。 “没办法,”我轻道,“感情又不是评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是喜欢。而且,谁又知道我真的不喜欢吗?” “怎么还绕口令?到底喜不喜欢?”安见尘瞪眼。 “滚。”我气。 朝阳此时终于冒出个头了,我看看表,嗯,果然早自习已经必定迟到。干脆逃了吧,嘿嘿,脚受伤,“老板”应该不会怪我。 望安见尘:“老哥你不去上课么?”呼出一大口白气,像牛奶蒸腾的雾。 “安家人上的是自己的学校。”他道。 “噗嗤,牛啊,喂喂,好像你们安家挺厉害的?有几座房子?几个公司?几百万?”我微微凑身,笑着好奇问。 “嘲笑我们安家?”他有些愠怒,“慕芷璃我告诉你,我们安家的真实就连熙媛都不清楚,我们是为了一个崇高目的而存在的,你们普通人最没资格……嘶——”他猛地闭口,神色微变,良久,焦躁,“可恶,又着了你这个妖女的道,老天真是不公平,把你个妖女生这么迷惑人……” “呵,根本什么都不了解,对着个还冰清玉洁的女孩子,一口一个妖女,轻薄欺负,就是你们安家的‘崇高’?真‘崇高’啊。”我讥笑揶揄。 安见尘低头尴尬咳了咳,下意识盯向我的裸.足,渐望地,有些出神。半天他强行一扭头,声音微颤:“这事,我承认我错了,我可以补偿,有什么要求你随意。不管多过分。” “真的不管多过分?”我笑盯。 “嗯。刀山火海,酆都幽冥,哪怕要我半条命,我不会眨一下。”他游离望着右处的墙,明明余光在聚焦我这里,但仍不肯扭回来。 “我怎么可能要求那些?你真是……”我摇摇头,“算了,你记住,对老王好一点。还有,回去如果想质问她骗你这事,不管怎样都别发怒,冷静听老王解释,就算老王真对不起你也别伤害她……这就是我的要求了。” “就这个?”他惊讶扭过头,不解道。 “踏马挺严重了好吧,不然以你的血直男特性和中二病,怕不是老王真有点羞耻事,你一刀就给她斩了。我跟你讲,敢动我家老王,我饶不了你!”我示威握起拳头,可惜手太小,根本没啥威慑力,反而更像撒娇嗔怪。 嗨呀,好气啊。 贼老天还我17……算了,我不要了,留给他开荒垦田吧。 “行。”安见尘认真点头,“我对你发誓。无论熙媛负不负我,我绝不动怒。熙媛陪伴我,这是一份感情,哪怕有欺骗,我安见尘定会铭记。” “噗你要不要这么玄幻小说中毒?麻烦你说话正常点,我老早就想吐槽了!”我忍不住竖起一个大~大~的中指。 “啊?” 安见尘茫然半秒,那表情不似作假。我不禁疑惑:难道这货对自己中二毫不自知?讲道理他中二得都留级十年了好吧!难不成……他们学校都这样? 妈诶!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得是啥学校?中二病康复中心?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都是这样行事,可能,和时代有点脱节。”安见尘言罢,朝我步步走来,又思叹道,“行了,跟你说的够多了。我背你回去。此外,对老王好不算要求,算我本分。所以这个要求还给你留着。不管你是不是妖女,既然是第一次,那终归是我占了便宜……” “我踏马求你能不能别一遍一遍跟我说了,忘掉好不好???”我气急脸羞。 “抱歉。”安见尘轻轻一拨便把我弄到背上,随后极快地小跑。他动作很轻、很迅速,也很稳,就仿佛背上我这个大活人是空气一样。这个身体素质,好得有点诡异……讲真他看起来并不像很有肌肉,甚至能说,身材偏瘦弱。 再想想,这比能一跳跳四米远,甚至是在狭窄的栏杆上跳四米远,还稳如poi……以及,这货直接从快三米高的铁栏往下跳,丝毫不用卸力,也好诡异……若再往深处考虑,就有点细思极恐了。 不到十秒安见尘就把我送到家里沙发处。 “有事叫我,喏,估计上次那张你也扔了。记住,我欠你个要求。早点想,想有难度点,这个不还我心里难受。”他又道,看不清动作,从腰间取出张名片。 依然烫金的,这次我特地看了一眼。“安见尘、139XXXXXXXX、蜀、阵玄。”奇怪,没有公司?没有职位? 亦或者“阵玄”就是职位?蜀代表他是四川人? 我内心莫名地扫了他一眼。他敏锐捕捉,问:“怎么了?” “没啥。”我指着角落,“走时记得帮我把垃圾倒了。” 安见尘顿了顿,张张嘴想说啥,最终,还是无语。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因为脚伤的缘故,跟“老板”请假十分轻松。“老板”还特别关切地表示会过来照顾,还带吃的……真是中国好“老板”啊。 不过我没答应,因为他很忙,老臭比还看得紧,过来肯定会有超多麻烦。他对我好,我记得清楚,所以我也想为他考虑。 更何况,我才不是什么受伤就不能动的娇贵大小姐呢。至于太远的地方,比如买奶茶啊,买冰淇淋啊,买甜点啊——有个免费杂役,不用白不用。 唔,一说就想吃了。 “安见尘。” 我拨通某个电话喊一句。 不到五秒,立刻就有个表情极度不爽的中二小混蛋冲过来,表情不情愿+蛋疼+无奈,恨不得用目光给我二十个脑瓜崩儿,此情此景,我只能说……十分解气! “才刚走。又叫我干嘛?”某安冷问。 “不是说要求嘛,我想好了,帮我出去买点东西,珍珠奶茶、出门左拐西路欧米奇的巧克力慕斯、云南白药。然后你就不欠我了。我jio毕竟是你弄坏的,帮我跑跑腿,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我耸肩。 “妖女别老把事怪我身上,分明就是你自己……” “闭嘴!” “呵。”安见尘移目,“但你可想好了,多少人想请我出手都没资格,你确定要浪费这么重要的机会让我给你买奶茶?而且,你可是把脚的第一次给我才换来……” “麻烦请先闭嘴好吗?”我气得忍不住打断。 这个犊子,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蠢得要死,真是蠢得要死,老王喜欢他,简直瞎了狗眼。不该提的事一次次提起来激怒我,我想忽略又非要不依不饶,大家就不能愉快地装作无事发生,赶紧揭过么? 我冷冷望他,“很好,见人同志,你成功惹怒了我。我想放过你你还不乐意,既然这样,我就给你找一大大大大件麻烦事。你个抖M。” “我才不是什么见人更不是什么……抖M,”安见尘扶额倚墙,有些笨拙、有些古板地解释,话里态度像个保守的封建社会余毒。“我只是觉得……既然你真是个守身如玉的女孩子,那某些东西就很珍贵。而且,‘那里’的初次不能意义轻率,尤其你的……至少,要做点什么大事证明其价值才对……当然你若觉得你的初次不值一文,我也尊重你。” “嗯,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封建直男癌啊,很棒,非常棒,见人同志,姑且问下你能做到什么?送花给钱?磕头下跪?还是谢罪自裁?”我问着,下意识又露出那种讥讽的冰冷笑容,意识到之后急忙收敛。 摇晃头,讨厌,又在变得,和过去的慕芷璃一样…… “我能做什么我跟你说过,刀山火海酆都幽冥都下得,若是对象为恶徒,刺杀绑架,刀绞凌迟。我也乐意为民除害。”安见尘表情很认真地,顿挫说道。但是话中二得不行,就跟小孩子似的。 我忍不住想逗他,“你还会杀人啊,如果,对象是顾家明呢?” “他?顾氏恶债累累,涂炭无数。那个人,不必你说我也想动手。可……顾氏黑白两道都经营多年,利益勾结极深……总之,很麻烦,我虽为阵玄,但终归只是孤身一人……”安见尘开始吞吞吐吐。 “那就是做不到喽?”我嘲笑。 “嗯……”他倒也光棍儿,点头无话。 “那换个人,姜杨呢?那个自称魔主的人,一个孩子,你总能打得过吧?”莫名想起偶然听到的那个名字,似乎是家明的敌人,我摇摇头,又拿这个逗趣。 “魔主……”安见尘瞳孔一瞬扩大,“那头魔,比顾家明该杀一亿倍,可他毕竟……” “还是打不过?”我失笑。 “嗯……”安见尘低下了头,脸微微红。 我瞅着他的模样就想笑,眉眼和嘴角下意识弯起弧度,轻泻妩媚:“你看,所以你根本没什么用,还吹牛,呵呵哒。乖乖买个奶茶不行么?非要装……那个的第一次轻薄给你算我倒霉,我认栽了……” “不是,只是你举的那两个人太过分,我,真的。”安见尘被臊得脸红着急,双手失措地不知道往哪儿放,即便这时候,他还要坚持那些中二的言论吗? 我忽然觉着安见尘有点可怜,也罢,就让他活在自己的世界好了,他愿做梦,我又何必残忍戳破? “你,就随便帮我做点杂务活算了,”说话的语气,不禁稍微温和,“我脚受伤,生活也有点麻烦。” “数量呢?如果数量够多,倒也配得上我的一个人情。”他认真。 “你还中二……戚,那就,一千件好喽。”我拉高声调,跟他开了个逗趣的玩笑。 “好。”安见尘点头点得我下巴要掉地下。 我差点就跳起来,不过被jio疼一巴掌给拍回地面,“等会儿,你开什么玩笑,一千件啊???你有毒吧???这你能答应?”我颦柳眉,惊讶瞪他。 他望了我一眼,低下头,一本正经道,“千件杂事,勉强能还清我得到你的。” “你不会想趁机泡我吧见人兄?”我怀疑。 “怎么可能,”安见尘断然笃定否认,诶,给我这小心肝还有点打击,他举手立誓:“我对熙媛的心鬼神为证日月可……”说着说着,却忽然怔住,语气渐弱,眉眼渐渐变得沮丧。 我调笑:“怎么不说下去了,心虚了?” “不,那个,我……”安见尘说不清话蛮久,似乎,想起什么痛苦的事。他先沉默,然后,呆着很久很久,忽艰难问:“慕芷璃,我能问你件事么?” “什么?” “假如熙媛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而且万一她曾经生活很靡乱,我,应该原谅她么?假如我注定以后每个恋人都是这样,我怎么办,我该,真的去原谅么……”这小瘪犊子终于露出点像人的脆弱负面情绪,可他说的话,却让我想笑。 “老王我熟,她不会是坏女孩儿的。哼。至于后面,更杞人忧天,你又不是在夜总会找媳妇儿,哪儿可能一挖一铲绿?” 安见尘闭上眼,声音微颤,“熙媛毕竟城府比你们深一点,何况我这个青梅竹马都保证不了什么。至于后面的论断,是因为我师父为我算过命,说我武曲星照,却命格有缺,是一道绿叶儿引来的星光。因此尽管天赋卓绝,但注定所恋者必定是天底下不贞不忠风流滥情之女,而且越滥缘分越紧……” 我假干呕,“吐了,多大的人还信算命。你师父这么咒你,换我我得打他一顿。” “可师父他……” 我挥手,不耐烦,“行了行了,就一破算命先生,信他干什么?而且我经历这么诡异,说不定就是主角,主角诶,有主角光环呢,伺候好我,准能阴邪退散!” “唉。”他知我确实不信,叹一声,不再多话。 似乎是因为那一千件事的缘故,他干脆没回去,就站在一旁等我发令。我有点想笑,本以为他中二,那一千件事,又令我感觉他单纯,如今结合什么破“算命”、破“师父”一看,这孩子怕不是单纯能解释了——他就是傻。 身体很棒、比我还傻的稀有动物,嗯,这就是安见尘,再加一句,他还很有钱。 “诶那安见人,我问下,杂事包括什么啊?”我乐呵问他。 “……是安见尘。杂事,任何普通人类能做到的事情,都包括。普通人类做不到的,就不算在内了。”他又云淡风轻地装逼道。 “真的?生吃蛋白质含量是牛肉六倍的虫子呢?”我问。 “……”安见尘没说话,脸红了。我打赌,他肯定做不到。半晌他面无表情:“不错,慕芷璃,思路很开阔,你怎么不叫我去竞选美国总统呢?”他破天荒也开了个玩笑。 “你智商不够啊。”我认真掰着指头道。 安见尘张张嘴,露出齐整白皙的牙齿,他想说啥,最终,还是眼睛转了转,转到眼白,无语沉默。 ——从天那以后我就多半个小跟班。傻傻的,蠢蠢的,贼中二。叫个安见人,偶尔还能见他穿一袭白色汉服,抱一把古剑,玩cosplay。当然这种时候很少,大部分时候,这货还是黑衣黑裤,一脸刚吃过翔的自闭样。 李放中间来过一次,又是一大堆礼物,还有没牌子的伤药,但效果很不错,我叫他亲手帮我涂的。不知怎么,涂药时候李放手很抖,表情凝重得像决战,估摸老了吧。 安见人也暗中见了李放,等李放走,他现出身形,凝重问:“那是你情人?” 我骂:“滚你妈的,死开,你咋不说你是我情人。他是我……”想了半天没想出怎么接这个身份。后爸?爸?干爹?朋友? 最后憋出句:“是我的李放!” 安见尘狂翻白眼,过一会儿,凑过来小声道:“……其实他人还行的。历山李放,为人挺算正派,没做过什么奸恶之事,就是老了,胆色小,偏安守业,估摸这辈子也就这样。你要真喜欢,好好把握。” “呵。” 我冲他柔情妩媚一笑。 ——然后让这比滚去洗了三次厕所,而且高标准高要求,既然你自认不是普通人,那你洗的厕所也必须不能是普通厕所,得发光的。 他倒也机灵,给我打了遍蜡,勉强过关。 日子就这么过了十几天。安见尘嘴里天天数着,“第六十二。”“第八十六。”真不懂他到底是想做还是不想做。说不想做,他当初又何必答应一千件?说想做,他又何必这种态度?总不至于,他真觉得,轻薄了我那儿的第一次就该付出巨大代价吧? 这也太封建了,讲道理,我都没那么在意。 偶尔我也挺惭愧的,见人一栋梁之才,不过中二了点儿,就被我趁机使唤来使唤去。人蠢也不是罪,我怎么能这么欺负他? 干脆,发些工资? 不过他不缺钱,我唯一拿出手的,也就是那点烹饪手艺。闲在家diy些饼干点心,除了留给李放的,也没少送他。我算得准,做几件,送几块儿。 大部分时候他也不在旁边,忙得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在老王身上耕耘,所以哪怕端个水、拿个衣服也算事,这一千件进度依然挺慢的。 九天后,我的脚康复完毕,他也终于数到“第一百一十一”。 “见人,老子好了,老子以后再也不需要你了,你滚吧。”搁那天早上,我穿好鞋子,对躺在窗台上闭目养神的见人挥手道。 跟班虽然舒服,但毕竟是老王的男朋友,鬼知道这傻孩子定力高不高?我得悠着儿点。变成慕芷璃半年,我对自己身体的杀伤力稍微有那么一丢丢逼数。 安见尘没话,仍坐不语。朦胧的朝阳曦光,如轻纱般笼罩他全身。黑发俊颜、白衣抱剑,不得不说还挺有气质,像是天涯明月刀里走出的成名少侠。这孩子今天cos还挺用心,衫角有一滴殷红,像溅上去的血,当然更像番茄酱——他肯定吃手抓饼了。 “说一千件就一千件,我都没异议,你多个什么事。”过许久,安见人淡淡开口,可能是冬天风寒?他语气有点虚弱。 “麻烦死了,行吧,第一百一十二,去给老王送束玫瑰,第一百一十三,亲老王一口,第一百一十四,抱抱老王,第一百一十五,陪老王上一节课,第一百一十六,喂老王吃一次饭,第一百一十七,哄老王一句‘老婆你真可爱’。如何?”我抱胸。 “嗯。”安见尘点点头,没什么表情,随即从窗户直接跃进院子,不见掉。这些天我对这位中二病不走寻常路的特性已非常习惯,呵,由他浪去,哪天跳栏杆失了脚被栏杆尖儿一个刺穿死处男之枪……应该就安生了。 轻哼歌,李放新找的司机刚到,很贴心是个精致阿姨。我打扮倒也没丢被人车接车送的面儿,穿的几乎都是李放买来的英文牌子贵衣服,也戴了首饰,精致像个大小姐。 头发也刚出去做过,修剪很合脸型的黑长直,长至腋部,像黑色的瀑布波澜壮阔。托护肤品和保养品的福,皮肤状态比换身前还要好上许不少,白皙的脸颊有健康红润的淡淡樱粉色。我瞅着镜子,都恨不得把里面那个小尤物抓出来啪一顿。 这几个月好像有长一点个子,但并不明显,1~2cm左右。身材和脸,应该隐约有些变化吧,不过也是极细微的,最大改变就是眉眼越发藏不住媚态,哪怕不笑也相当涩情,这点在洗脱打工时蒙上的铅华后,尤为显然。 慕芷璃还在发育。 而渐渐经历这些身体变化的我,心情则相当地诡异。明明感觉极度错位,但又忍不住心底那一丝对于“长大”的本能喜悦。小孩子总想早点变成大人的,我当然也是。可身体的一切令我恍惚凄然,我已不得不丢掉原来“长成个男子汉”的情怀,转为接受逐渐“长成个娇媚小女人”的现实。 彷如……河流被蛮横改道,陌生的河床,陌生的远处,陌生的鱼虾。新奇,害怕,怀念,顾虑……种种都有。可其实浪花翻卷更多的,是那种,奔流向未知的新海,看不清远方,孤单迷茫的情绪。 正文 第八十章 “嘶,慕大小姐,你偷偷吃可爱多了吧?怎么十天不见又漂亮了?” 赵梦佳有时候说话就是好听,第一个早晨,这厮刚见我,就满脸吃惊样子,搞得我心情莫名特别舒服。好奇怪,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为相貌在意了么? 渐渐我也能加入那些女孩子特有的话题,脑子里多了无数男人不该有的知识,有时回忆起以前的死宅生活,莫名产生一种陌生感。真遥远啊……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 “慕芷璃!” 听到这声,我下意识回头。 一切是那么地自然。 边叫边向我跑来的人,是个还挺漂亮的姑娘,较烟烟不相上下。当然不算什么绝色,与赵梦佳相比,都有些黯淡。 不过她有对相当妩媚勾人的眸子,弱水三千,星河璨波,莫名有点眼熟。赵梦佳小声在我耳边密语句,我这才恍然:她是钱多多的女友,那个大家都说眼睛有三分像我的姑娘。 “怎么回事?” 我看她有些焦急,快哭出来,忙关切问。 谁知——这一声儿算是彻底开闸泄洪了,小姑娘滋溜钻我怀里哭起来,还特么抓着我欧派擦泪,那小手紧得,总觉得这刁民想谋害朕。 给她梨花带雨了半天我才勉强听出来:钱多多闹失踪,消失得有两天,今天早上,老钱给女朋友发了个短信,内容是: 【永别。代我向慕芷璃也道声撒由那拉,来生还做战友。】 相当惊悚。 “这短信几点发的?”我皱眉问那小姑娘。 她哭了两声,“九、九点钟……他知道你回来了,有人拍你下车的照片发帖吧,说,说,你真成了大小姐……” “九点钟。”赵梦佳嘴一抽,“真是服了你这个女人,现在可是十点钟,你家多多就是油炸都金黄色了。” “我、我怕……我、我一直哭了好久……他为什么、为什么……”小姑娘被赵梦佳搞得眼泪即将就要又崩一波。 “哭他为什么二十四个字有二十二个在提老慕对吧?呵。”赵梦佳不屑。 “好了老赵。”我赶紧叫退。 老赵翻个白眼,闭嘴。小姑娘哭泣声音也渐小下去,可问题依旧严重,我头疼,可恶,现在该怎么办? 老钱他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不,关键问题,还是得先找到他…… 试着打钱多多电话,不行,关机。没办法,我只能悄悄打给李放。李放那边沉默一会儿,严肃道:会拜托公安系统的朋友帮忙,但是,可能效果不太理想……毕竟这可是在历山城几百万人口的地方找个大活人。 我懂,李放是企业家,不是国王,不是神。这片土地上或许有一个人能做到,但那个电话,我不想打,也没资格打。 慕秋云估计也帮不上忙……讨厌,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了么? 想想…… 努力思考…… 老钱他…… “唔!” 事实证明动脑子我还是点用的嘛~!灵光一闪,我想到很久前和老钱的许多交流、许多对话,其中蕴含着值得一试的重要线索。 “网吧!对,网吧!”我拽起老赵就走,“寻短见发这种话就是在求救!他肯定也有点犹豫!我猜他肯定会先做点什么!他曾经说过!假如有一天他退出300,一定要把四个号的套八宝石全炸了!那炸起来可心疼!我打赌他没那么快!” “啊…哦…啊……?”老赵懵了几秒,但很快反应过来,挣脱开,“别着急啊,全市那么多网吧,好歹规划规划分工路线……” “我大概能确定他在哪儿。我去那里,你们在附近网吧找,谁先找到电话联系。见到人记得先稳住,别说多余话,先求他带你几把三百,就说你已经二十多天没首胜了。他心好,准帮你。” 用最快速度叮嘱完,我拨通司机阿姨的手机,没多久,便在校门口等到那辆车。即便坐上去,我心还嘭嘭跳,担心突然就响起个来电,然后是医院,说,您好,是病人家属么,很遗憾病人已经…… 那样我真会哭的。我他喵给老钱发过无数好人卡,他好人等级起码90,他要都出意外,那老天爷真的得去做做飞秒。 打火,油门儿,蹿出去。鈤他妈,堵车。 路上不停试着给老钱打电话,都不行,“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句话我都快能给语调都原封不动地复读出来。 十二分钟,龙门网咖,到了。 我和钱多多第一次变成“战友”就是这里,后来好几次,我们都往这儿开的黑。这儿离我家近,也离老钱家不远,也离学校不远。我有种预感,他肯定会选这儿。 甚至…… 就在老位置。 我推门钻进帘子,耳环轻响,高跟鞋的脆音压住了键盘的啪啪声。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李放配的电脑,贵到我舍不得不用,我不是老钱那种,即便家里有外星人也要去网吧找气氛的人。 网管还是那个网管,他认得我,却不太敢认,可能是我项链上那钻石有点闪。最后还是我先轻笑,甜甜问:“虎子哥,老钱呢?” 虎子哥愣了愣,然后犹豫几秒,还是表情无奈地,指指我曾经和老钱最常坐的那个位置。 我扭头,也一眼就看见了。整个网吧的人都在伸脖子看我,只有那个位置的人不看。他的手很粗,握着鼠标疯狂抖动,键盘按得像打架,过一秒,鼠标和键盘又都不动了。 嗒、嗒、嗒地走过去。 高跟鞋的声音,老钱曾经最喜欢,他是足控。真巧,我也是。 当然我第一顺位还是贫乳控。 “虎子哥,”往老钱旁边坐下,我抬头叫,“49号机器三十块钱的,钱先记我账上。查未成年人了叫我一声儿。” “哦!” 虎子哥应。过会儿又喊: “么事!你现在看着不像未成年人!越长越熟了!” 我低下头讪讪笑,解掉大衣,羊毛衫勾勒出圆润的肩膀曲线,胸部高耸,从侧面是最绝伦的风景。我不信老钱视线会不乱。 果然,2:17秒,老钱的中单瘤子又失误被单杀。 从等级差距,似乎不是第一次,我猜上一次被单杀是我进来的时候。突然有点想笑,“不是寻短见去了么?钱哥,让奴家好一阵紧张啊。”我支起头,娇笑地调戏。 “就赢一把。”老钱又拿起了鼠标,犹如愤怒的战神,拿起来老旧的龙枪。 “好。”我道,然后观看。 这把老钱玩得很差劲,中单瘤子三分钟被单杀三次,基本等同于废了。不过有我在旁,他渐渐找回心态,最后总体发挥得倒也还行。 可惜,仍然失败。 老钱眼神近乎空洞地再次点匹配,我伸手拦住,笑笑:“要一起么?” 他没说话。 我从我的号上发过去组队申请,他的手僵了下,悬停数秒,终究,还是点下了接受……开始匹配、匹配完成,选择角色,adc黑岩射手。 老钱选了一个辅助,四糸乃。 这把开局对线我直接冲上去,老赵眼一黑,拼死保我,结果还是双双殉情,打成个二换零。老钱深吸一口气想吐槽,我不等他说话,先瞪过去。 “你……搞什么啊……”他语气有点变弱。 “你又搞什么?”我质问。 “我……”他低下头。 “先打游戏。”正好复活了,我专心望屏幕。 两人又回到线上,第三位同志很愣比,因为我刚补俩兵,见对面人一出,又冲上去。老钱更愣,又赶紧保我,可惜差距太大,再一度,二人双双共渡黄泉。 老钱这次深吸了一点五口气。 他绝逼生气了。 但他不敢发。 “打怂点。”他道。 “跟你一样怂到原地自杀?”我笑讽。 “嘭。”老钱重重拍了下键盘。 四糸乃使用了 闪现,四糸乃使用了 治疗。 “辅助我****。” 队友开喷了。 我没理。 “理由呢?为什么寻短见,你明白的,让我知道你就肯定死不了。”我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地问他。 他浑身不动地看了屏幕很久,半天,忽然颓废下去。 “我妈和我爸离婚了,我妈不想要我,我以后、以后,就没妈了。”他呆愣喃喃,我能体会到这件事情对他打击有多重。 其实他还小,还很幼稚,还是个孩子。 最关键他曾以为他有个幸福的家庭,那是他一切认知和幸福的根本,可某一天,那所有的所有的,陡然被摧毁打破。 “乖……” 我也只能犹豫地拍他头安慰。 过很久、很久,钱多多才灵魂归壳,目光很黯淡。他似乎把我当成了一根稻草,对我讲无数他曾经的事,讲他家里那些幸福的幻象。 他说,哪怕家里没有人,他也从没想过那个家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分裂的,只是偶尔觉得寂寞,去网吧里,找找大家都在的人味儿。 可假物终归是假物。 “我爸包了小三。” 说这句话时,钱多多咬牙切齿,恨不得生痰那小三的人肉。 “就因为那个烂货、垃圾、贱.人!把我妈刺激到,她才决定再也不原谅我爸,必须离婚……等我知道他们已经去了法院。我妈受不了,因为,好像那个小三是男的……” “唔。”扶额。 MMP,我就知道,李秀玉。 “我妈和我爸都跟我坦白了,全都分别坦白了。你知道那种感觉么?芷璃?”钱多多很有深意地望我:“那种,以为曾经美好的东西,撕开之后,全是臭哄哄的烂肉。” “……” “根本没有什么海枯石烂抱得美人归。我妈当年根本看不起我爸,因为我爸一穷二白。我爸取得信任后,把我妈设计送给了一个大人物当情人,才发了家……我妈是被玩腻了赏给他的。我妈恨我,特恨我,说一看见我像我爸的脸就恶心。” “啊???” 事情远远超出了我的预计。我突然更理解钱多多为什么崩溃,因为他父母亲手给他编织了童话一样的世界观,如今,又亲手撕掉。他疼,疼得受不了,他宁愿死。 “还不止呢!他们根本不恩爱,恩爱都是装给别人。我爸一直在跟小三厮混,我妈那事以后一直对男人性冷淡。那些给我说过的美好,讲过的浪漫,都是假话,假话……”钱多多一句一句撕开他的伤口给我看,他却在看我,仿佛想从我眼里看出什么。 “唔,那为什么,突然今天就,心态这样。” 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然后一瞬间又有点隐约猜到答案,要说今天很特殊的事,就是,我很艳丽地回了学校。 果然。 “我爸其实还跟我说了件事,”钱多多低头,“他说你绝对早成了顾家明的女人,让我离你远点……起初我是不相信的。” “额。” 他忽然灿烂天真地笑起来,“因为过年那会儿我偷偷去看过你啊,你一个人在擦桌子,很辛苦,很狼狈,但,好可爱,像天使一样。我跟你哥问过你的事,明白你在偷偷为家里付出着,真好,真善良。‘假如世界上还剩下什么美好的东西,那一定就是你了吧,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也好想把你当成最后的支柱’……两天前,我是这么想的。” “我懂了。”我叹气。 “是啊。”他又笑道,“可你今天穿的好漂亮。也好奢侈,好贵气,好符合你……顾夫人的身份。”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所以,你就因为我可能并不满足你内心的美好幻想,就要去寻死觅活么?”听完那些话,我揉着脸,下意识有些讥笑问。 “顾夫人当然不会懂我这种小孩子纯真的想法。”他仍故意刺我。 他的潜在意思是,我不纯真了。 但我没生气,生不起气,也懒得生气。说实话这一刻我对老钱很失望,先不论我跟家明此时并无恋情,就算是,我真跟了家明,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呵……还有那个短信,无聊又拙劣的短信。 他肯定不会寻死的。我现在敢确定。假若他是因为对父母失望而寻短见,那条短信,我还可以理解成,他内心眷恋我,希望得到我的拯救……可他既然是因为对我失望而寻短见,那他那条短信又算什么意思? 看似道别?其实质问? “对了,顾夫人……” “钱多多,”我打断他,“你可以再叫一遍那三个字,然后我立刻走,你死你活,跟我无关。或者不如说,你早点滚去死。” 下意识,我声音又变冷透,那个语调,令我熟悉又惶恐。 ——那是曾经慕芷璃生气的语调。 “……” 钱多多怔了怔。 “好。既然顾夫人你这么说了,那我会听话,马上去死。你知道的,因为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依托和留恋的了。” 我冷笑,“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因为嫉妒?我跟你强调过一万遍,我对你没朋友以外的感觉,只是战友。但你怎么做的?就因为我多加个人一起玩?跟他打架?我疏远你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的感情变质了。钱多多,你一开始明明承诺过,不会喜欢上我。” “可那他妈就是句屁话啊!”钱多多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第一次在我面前骂娘、第一次发怒,“你根本就知道,我一直喜欢你,你根本就明白那句‘战友’对我的意义。你那么好看,还陪我玩游戏,冲我卖萌,我喜欢你喜欢得像疯了一样,这些你根本都明白!” “对,我明白,可是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的理由当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你非等到覆水难收了才抽走一切!因为你舍不得我不陪你打游戏!你想压榨我的利用价值到最后一刻!你那点儿底线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婊.子的牌坊!你把我捂热了!又捅我一刀!顾夫人!你看看我啊!我这儿疼!这儿叫心!!!”他赤红眼瞪着我,发抖着一下一下用力戳左胸。 愤怒的热浪使我跌撞后退。 好,真好啊,情绪都抒发出来了么?自从被我疏远积蓄的情绪,都出来了么?我心里惨笑,从他那对牛一样的眼里,我看出来,他根本不爱那个姑娘,他爱我,他甚至说不定仅仅是为了跟我赌气…… 我已经尽力不去伤害他了。 可是——结果依然这样子。 想要朋友,不想像曾经“慕芷璃”那样孤高地目空一切,我很怕寂寞,所以想要人陪我玩儿……难道,这样的想法对我来说?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么? 我真的不明白。 很不明白。 “呜~~” 滴答。 滴答。 讨厌。 这种时候,都要流泪。 真像个脆弱被问住的小孩子啊。 “……”钱多多渐渐冷静,或许是因为看到我哭,他的表情缓和,有些着急,甚至手足无措。他掏出一包纸给我,我没接。“顾夫人……擦……”他又想递。 “——别叫我顾夫人了好吗?”我打断他,抬袖子擦干眼角,四周有很多戏谑的目光偷偷盯在我身材,火热却鄙视,像在看一个无耻的女人、一个婊.子……反正男人遇上这种戏码,都会这么去恶意揣测,丝毫不管背后的真相。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赐:他让我这么丢脸,他让我被我人嘲笑鄙视地看,他让我在别人心中成了一个贪慕虚荣的贱.货。这份“爱”还真是令我感动,感动到想吐。 ——而他却只会沉默。 我深吸口气:“钱先生,我先问你一句话,这个答案决定我要不要跟你继续说下去。请问你今天是真想死?还是逼我见你?” “……不知道。” “那换个问法,假如我不管你,你会去死么?” “……可能会?” “好,真好,你利用我关心你,逼我过来,就是为了质问我,骂我一顿,发泄发泄你那点吃醋和嫉妒,对吧?可我告诉你,我没跟顾家明在一起,我的衣服,我的首饰,都是李放给我买的。李放是我妈改嫁的人,你去问问就知道。” “额啊?” 钱多多愣了一下,然后眼睛陡然就亮了,露出惊喜和后悔神色。他心里一定特别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又有机会了,草.他妈我跟他说过一万遍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他还是觉得他有机会了……真是好懂。 ——我要的就是这一刻。 “但是,钱先生,我非常非常喜欢顾家明,”我打断他的高兴,“那种喜欢是,他想要我我会立刻送过去的那种喜欢。他很好,对我温柔至极。你连他的指甲屑都比不上。” “……”亲眼看到钱多多的笑容在脸上凝固。 我擦擦后流的泪,鼓起勇气:“我、我还喜欢我哥,也特别喜欢。我好想他把我永远放在第一位,虽然,他爱上别人了。他很聪明,很上进,很厉害,以后一定会成材,不是天天打游戏的废物。你顶多比得上他半根儿指甲屑。” “……”面前人用力攥拳。 嗯,生气了,真好啊,真舒服。 我望着他眼睛,柔却冷道:“钱先生,我是个坏女人,可我就算再坏,你也没资格拥有。你往我身上花了多少钱,列个账单,我都还你。” “不用还。慕芷璃,以后……我还有机会接盘么?”他自嘲。 【接盘】 曾经是男生,我当然明白那两个字什么意思,甚至调侃过。可正因为明白,我才觉恶心反胃到恨不得立刻去洗一遍耳朵。我强打起笑容。 “不行。”微冷地,“他们的孩子你不配养。” 说完了,穿衣,麻木转身,我慢慢往外走。在那些看戏的目光凌迟里,最后一点意志差点崩溃。 背后传来砸电脑的重响,我没回头,钱多多赔得起,砸就砸吧。到虎子哥面前,他的眼神也有点怪异,以前明明他会很开心地夸我可爱、给我免费奶茶的。现在他眼里,我也是绿茶一样的女人了。 终究,还是忍着出去。 腿有点虚弱,并没有走出几步,走着,忽然撞到墙,才发现走反了,巷子的出口在背后。 我转身。 眼前一个喘粗气的胖子,钱多多原来一直跟在我后面,目光像是失去理智。走神间我竟然没发现。他忽然低吼声,粗暴把我推到墙上,我的腿吓软了,脑子懵懵的,只会呆呆露出恐惧和害怕。 “不能走,”他颤栗喃喃,“不能就这么走,不能就这么结束了,慕芷璃我喜欢你、你说清楚、你说清楚,你也稍微喜欢我一点……” “我……” “你说啊?你说你也会稍微喜欢我一点,求你了,不然就这么一辈子不放开你,你……”他有点疯了,他用力摇我肩膀,骨头像被巨大机器挤碎似的。我痛到呜咽哭哼不止。 “铿——” 蓦然间。 有把诡异的长剑突然插进头顶的墙里,几乎是贴着钱多多头皮,钱多多瞬间寒毛直竖,他恐惧地向左一跳,被他身影堵住的巷口,十数米外,站着一个汉服一尘不染的“侠客”! 白衣古剑,安见尘,我凑! “你……” 钱多多吃惊凝视。 “住手吧。” “不管怎么说对弱女子用暴力手段都是罪大恶极之事。念你也是被妖女迷惑了,饶你一命。我找妖女有点事,麻烦请你先滚一下。” 安见尘走过来很随意就把长剑从墙上抽出,归入锈迹斑斑的剑鞘。他一路冷脸道。 “……”钱多多很深地盯了安见尘蛮久,“神经病。”他骂一句,但还是乖乖地逃走。 很正常。 毕竟现代社会了,没人会惹一个看起来就精神有问题,甚至还随身带一把开刃长剑的中二cosplay玩家,万一他拿你试验星爆弃疗斩、两秒十七刀呢。换我,我也跑。 安见尘收好古剑,摆弄两下,抬起头。 “这才出来几个小时,嚯,挺能惹事嘛慕芷璃小妖女。” 这厮一甩把剑背到后肩,伸出手扶起我,不忘嘴臭嘲讽。不过看在他今天特别帅的份儿上,我决定原谅他。 “安见尘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开心地。 他无辜:“一百一十七完了,过来问你一百一十八。” “WC这么快?老王怎么说?” 某安尴尬挠挠鼻子,有些低落,也有点复杂,“额……熙媛说……我今天怎么跟某个姓慕的一样恶心心……” “噗哈哈哈——” 大概是绷紧的弦一下子松掉,我趴在他肩膀上纵情捧腹,想把刚刚的阴霾都发泄出去。 至少,世界上还有个安见人会不喜欢我又陪我玩吧?这么一想,莫名地很开心。虽然估计一千件事后他就不理我了。 要不到时候……干脆再想办法让他欠我点儿……? 嘶,这个想法有点恐怖,还是算了。冷静冷静冷静冷静。腿还是软软地不能走路,我靠着安见尘的身体,俯下去轻轻按摩软绵肌肉。 “话说,你今天怎么看着有点虚弱,生病了么?我那里有感冒药,李放带的,很好用……”我抬头瞟了眼他略有点发白的嘴唇。 “不是,”安见尘一脸不爽,“昨晚在一头妖龙手上输了半招。有点震到心脉。” 我了个去,中二少年欢乐真多!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感染得我有点欢乐了。素知这孩子自尊心强,我捂嘴偷笑地开玩笑揶揄:“你不是自认剑道天下第一么?怎么还被妖龙给锤了。” 果然这么一句下去,安见尘立刻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什么叫被锤了……是比试!比试的事……能叫被锤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诛仙剑没出”,什么“妖龙乃是魔主手下第一大将莉莉姆·死亡之翼”,什么“看她年幼不忍六道全开”之类,引得我哄笑,巷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 到马路口。 “见人~第一百一十八,背我回家,不准打车。” “切。妖女好烦。” “乖哦~回去奖励你个芝士小饼干,么么哒~~” “难吃死了。恶心。” “嘿嘿。” “呵。”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那天安见尘真的乖乖送我到家。背之前,他闷闷问我,我腿给人摸过么?我说有,每一寸都曾有。他愣了愣,木然点了点头,上手沉默背我一路,没打车。 路中我问他:“你是不是稍微有点不爽的感觉啊?” 他面无表情:“没有,就是觉得你这个妖女真是无可救药。以及……稍微有点好奇那个人是谁。” 我轻揪他的头发:“那个人叫顾家明。”然后娇憨地笑。 安见尘脚步一下顿住,停滞足三秒,定格破碎,叹,“果然是妖女。”又继续走。三步后,皱眉,“不过他的话,倒也配得上你这幅倾国姿色。”又走,又默,忽又猛地顿住:“等等,那为什么你还是处子???” “传说中的处女.膜修补手术呗。”我笑。 “别闹,”他皱眉,“你元阴没泄。” “好吧……不过,不重要。”我低落下来,或许是回忆起那时候的缘故,莫名地,有点惆怅。过了会儿,我揪揪安见尘头发,嗫嚅道,“喂,见人,你能给我讲个笑话么?” 他沉默许久:“行……从前有个同门师兄,一直叫我安jian人,还老欺负我,后来有天比武我把他一剑戳废了,还泡走了他暗恋的女神……这个好笑么?” “不好笑,总觉得你在暗示什么,一点不好笑,我想听你吃瘪的。”我继续揪。 “嗯,我就知道。吃瘪的其实在后面。那个女神是个大绿茶大碧.池,虽然美若天仙,有你八分好看,但阴险毒辣,比你还二十倍像妖女。我把整颗心都掏出去了,最终手也没牵到,反而因为正牌男友的身份被戴了无数帽子……每个人都在嘲笑我,知道那天,我疯了。” 安见尘说的很平淡,但透过语气之下的一些东西,我能感受到他心里没熄的愤怒。 “……后来呢?”我揪头发的手顿住,变成整理和轻抚,有些心疼地关切问。 安见尘森然道:“后来么,有天她和姘头们密会,我偷听到她跟几乎全门上下几乎都有染,甚至偷听到她是掌门的人,而她跟我的原因,其实是我废那个人是掌门私生子,她被掌门暗中派来毁我根基……听完我就冲进去了,而他们一群人正在行苟且之事……那晚,杀了挺多人吧。入了魔,又苏醒。也成了阵玄。夺了诛仙剑逃走,回了安家,一直到现在。” “噗嗤。”我喷笑,玄幻cos,越来越入戏了,这孩子。 不过,在他的生命中,或许真有那么个女人吧。以另一个故事,另一个形式,曾出现在他命河之中,令他成了此刻模样。 他的情绪没有造假。某些瞬间,我能听到他心的韵律。这或许是慕芷璃独有的天赋。 “你笑什么?”他突然愠怒。 “对、对不起啊……”我歉意地抱紧,“我错了,安慰你一下。乖~么么~别生气嘛。” “……你长这副样子怎么对你生得起气……”安见尘叹,“我是个不祥之人。我再告诉你,一个更可笑的笑话吧。” “唔。” “后来,我心想,可能太漂亮的女人心就淫.乱。找个一般漂亮的平凡女子或许会好些?结果,她依然是那种极其放.荡之人……细节不想多说了,那场恋情没持续多久,但阴影持续半年多。” “那你选择老王的原因难道是……”我惊讶。 他瞟我一眼,“有一点,但更多,还是她陪伴我很久。对她的心稍微有些把握。可是,或许,我也想错了。” 浓重的乌云又攀上他的眉梢,我也不知他在顾虑什么,或许有某些我不知道的事。他仍相当地低落,很苦涩很苦涩地自嘲了一句: “芷璃妖女,不瞒你说,原本我号西蜀谪仙,但业内一般偷偷叫我绿帽谪仙……” “噗嗤……” 这不怪我啊喂!真的不是我幸灾乐祸啊!哈哈哈哈! 不行了要笑出声了,岂可修,他不会怒得一剑戳死我吧,哈哈哈哈,绿帽谪仙,决定了!以后我心里偷偷叫他绿见! “笑吧,不用忍的,我说这些,本来也就是搏小妖女你笑一声,你笑得很好看。” 他没半点笑意地冲我勉强笑了笑。 我心底突然咯噔一下,涌出那丝好笑和滑稽突然像遇到堤坝一样,硬生生止住,回流成一股愧疚和难过。 安见尘…… 见尘,剑尘,真好听的名字。 他真的不算坏人的,其实,他帮了我很多。不管他再怎样中二,再怎样倒霉,用他的缺陷来取乐,是否过于卑鄙? “……” 我低下头沉思。 “怎么了,你又突然在想什么?” 他注意到我的思虑,步伐特意放平放稳了些,轻声问到。 “安见尘,”我抬头,“我以后,不会再嘲笑你了。” 对。 哪怕你是中二病,我也不会再笑话你了。 你是我的朋友,所谓朋友,就是哪怕中二,也要中二到一起取乐的笨蛋啊~~仔细想想,似乎,这是我换身第一个单纯意义上的新朋友? 这么一想突然好开心,新朋友,第一个新朋友交到了!虽然说,他还是骂我妖女…… 姑且把妖女当爱称吧。 嘿嘿~ 主动一把搂上去。 “喂喂喂!突然抱这么紧干什么?你胸压到我了!松开!妖女你给我松开你的妖法!” 安见尘突然特别动摇地憋红脸惊慌大喊。路人纷纷侧目,又脸红扭回去。 “见人,是不是感觉呼吸急促心脏狂跳精血逆流而下?没错,这就是我的替身攻击,The world~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是慕芷璃!其实我是dio哒!” “呸你搞什么!你、你、妖女,我要生气了!” “哦……” 很失落地放开。 安见尘很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大抵是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他也没再敢说什么,走了两步。他忽然反应过来,脚步停顿。 “慕芷璃,该不会,刚才那就是你表达亲近的方式?”他嘴角抽搐。 “嗯啊……不舒服么?”趴耳朵。 “不是舒服不舒服的问题,唉,该怎么形容呢?你啊,呵呵呵哈哈哈,好蠢,蠢得像只小猪。”他无奈地笑,眼神慢慢变得温柔。 “我明明比猪吃得少多了唔!”我焦急反驳,想说自己应该是猪以外的另一种可爱小动物,比如哈士奇啊,秋田犬啊……说出口才感觉意思有点不对。 “也就是说你也承认你和猪的区别只有食欲了么。”安见尘无情吐槽,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语气忽然一肃:“慕芷璃,你表达的可爱善意我收到了,但下次请不要做过于亲昵的动作,否则我和我的女朋友会很困扰。” “是。”我盯着他。 “怎么,还想问什么?”他察觉我的视线。 我想了想,犹豫数秒,还是怯生生地:“那,安见尘,我们以后算是朋友么?”下意识紧张地揪手边头发,一根儿,两根儿,三根儿…… “你别给我拔秃了就是。”他轻轻打掉我的手。 “哦、啊?对不起啊……”我缩手,讪笑两声:“嘿嘿,嘿嘿……” “慕芷璃,”他又走两步,忽然深吸口气,有些凝重地,“既然是朋友了,那作为朋友,我有个请求,你能帮帮忙么?” “去见孟裳?”我敏锐猜到。 “嗯。”他颔首。 孟裳啊……唉。 我又感到有些棘手,按理说,假如我真是慕芷璃的话,孟裳的事该去结束掉,搞清楚原委对错,该还的还该收的收。 但我并非孟裳心中的那个“慕芷璃”,于是一切就变得很麻烦,“我与我讨厌的妹妹初恋兼如今EX男友的苦情戏”?太尬了吧,抱歉我并无法体会到他们之间那种深刻的情念。从种种线索来看,妹妹是对孟裳有感情的,这恰是最复杂的地方。 于我而言最优的策略就是忽视掉,当孟裳不存在,但安见尘是孟裳的好基友,而我又想收获安见尘的友情……唉! “呐,见尘,可以给我点时间么?我想整理一下心情,和过去的事情,再见他。”万般无奈我决定使用“拖”字诀。 “可以。所以别揪我头发了好么?”安见尘面无表情。 我赶紧缩手,“哦……抱歉。嘿嘿。”这什么毛病,怎么一焦虑一思考就总想手贱揪点儿什么?“你发质真好。”夹一撮捏了捏,细细的,软软的,像女孩子的头发。我偷偷嗅嗅,发现还有股花香的味道,但并不是香水,而是,真的花香。 可惜这个人长得太阳刚锋锐,不然又能发展一个女装大佬,艺名都想好了,花无缺。噗哈哈哈哈。 “喂,你又在想什么冒犯的事,笑得那么奸诈……我头发天生的,香味是因为总摆弄花,唯一一点儿兴趣爱好了。”他皱皱鼻子。 又道,“其实,我生活单调的很,练剑,养花,除魔。偶尔帮你做点多余的事,倒也挺有趣。” “你最喜欢哪本小说啊?”听到除魔我突然决定跟他对一对脑波,也玩一把cosplay! “小说?”安见尘有些奇怪地盯我一眼,“不怎么看小说。非要说的话,《人间失格》,《史记》,《聊斋志异》给的震撼多一些。” 纳尼,竟然不是《诛仙》、《遮天》、《仙逆》么? 太惊人了,惊得我都变成贫.乳了。 “我决定了!我也要取个道号!就像你那什么西蜀谪仙一样!”我攥起小拳头,下意识摇来摇去,欢笑地闹腾。 安见尘无奈一拍我腿:“……别闹。还有西蜀谪仙不是我取的,我也不想叫……我想叫正道利剑来着……” “你想那个难听死了。我不管,你给我取一个嘛~~”下意识拽着安见尘头发撒(wei)娇(xie)。 “……” 安见尘无奈。 不得已。安同学陷入沉思、无限沉思、皱眉沉思。 事实证明让一个起名废给你起外号绝对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因为他们一般取得很尬,遇到这种机会,还很倔。 我踏马真的自作自受。 那天, 安见尘送我回到家,终于没再叫我“妖女”了。 他叫了我一晚上“霹雳小猪”。 ——我杀他Ma。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后来的几天倒也算平静异常,钱多多并没有再来骚扰。只是偶尔见到,很低沉,很灰暗,不复曾经憨厚,眼睛里闪烁一丝阴鸷。 像只发疯前夕的熊。 安见尘偶尔会游荡在附近,我get到了,他是真的闲。但他莫名在回避老王,那个原因我不知道,但绝不是我。因为他的眼神对我很清澈,少有的清澈,我说是朋友,他真的就只当朋友,重度中二病的优点大抵就是如此:偏执,但也分明。 偶尔,慕秋云会来约我吃饭,有时候答应,有时候不答应。他总试图窥视我的生活,但那是绝不允许的,所以有时不得不疏远,他常常会为此发脾气,我就忍住,任他欺负和骂。 他毕竟是我哥啊…… 虽然,他不再把我放第一位了,虽然,我不那么在乎了。可我还是喜欢他,很爱他,渐渐分不清性质的那种爱。尤其那天跟钱多多赌气坦白之后。 跟他在一起心情会很放松很放松,也好开心。 哪怕他再也没女装陪我过。明明他知道那是我最喜欢的。我还存许多男人的部分,他女装超好看,我喜欢抱。 我一直没有告诉他——其实,他是唯一一个亲密动作时我就算想起是自己是男人,也不会产生异样感和排斥感的异性对象。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但对他来说,或许只能换来一声,冷淡的“哦”吧。 三月春风起了又落去。 日子走了,谁也留不住。时光总爱开玩笑,不知不觉,就斑白了花朵的眉毛。所有的都会老去,有的会重生,但不包括青春。 慕秋云高考倒计时只有七十七天的时候,李放来找我谈未来的规划。可能他也发现任我再咸鱼下去,怕是真要变成除了联姻卵用没有的昂贵花瓶。 他问我:想做学术么?我摇头。 又问:想经商么?还摇头。 再问:想搞艺术么?继续摇头。 还问:想坐办公室么?拨浪鼓摇头。 李放这下苦着脸。我这也不想那也不想,就差问:“想当一辈子neet么?”——我肯定狂点头。他犹豫问我对未来真没任何想法?我说,是。 很久以前我卯着劲只想考清华,可那个梦的意义,那个梦的资本,已经全到了我哥的身上。他剥走了我的身体,也剥走了我曾经努力的意义。未来只剩空白一片。当什么期待和梦都成了虚幻的时候,当然只剩又懒又爽的neet适合我了。 “李放,你养我一辈子好不好啊~~” 我摇着他手臂,甜透了嗓子,冲他撒娇哀求。 李放傻眼看着我,眼睛里先是宠溺,然后笑意,然后开心。兀地一转,多了忧虑,难过,沧然。那些东西产生我隐约理解的化学反应,情绪长出了芽头,结出了果子,在一秒钟的生长枯萎后,徒留一地寥落的伤感和自责。 李放喉头动了动,伸手抚摸我头发。 “可李放有一天就老了。”他眼角湿,“那天乖女儿才三十岁,还好漂亮,好稚嫩。需要人护着,也需要宠着。李放怕那一天生了什么病,骨头没劲儿,或者脑子不清楚……” “不会的。”我突然也划了一滴泪,甜笑,“李放身体超级好,能活一百年。” 李放没说话,继续抚着,只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温柔。十几秒后他突然笑:“乖女儿,我给你挑个好夫家吧。” “不要!我不要夫家,我就要李放~~” “可李放入土……” “李放!”我着急,又哀怨,“你不准说这种话。我不要听这种话,我要你答应我,不准死,好好活,活到我先进棺材。” “可……” “哄我。” “……” “马上,哄我。” 我伸出纤细的手指蛮横指他,这是我第一次对他强硬,也是第一次任性。李放看着我,愣好几秒,蓦地,紧紧抓住、又拨回去那根手指,与我的手。 “好。”他伸手擦掉我红眼眶旁边的泪珠,笑着说,“我答应你。” “养我一辈子。”用力钻入怀。 他抱我,点头,坚定地,“养。” 那天的规划根本没谈成什么,但李放走后,我思考了蛮长时间。 李放会老,不管我多不愿意,他都会老。我和他差了接近三十年的时光,那是一道鸿沟。他侥幸越过时间的深渊抱住我,但终会松手。一切温暖,会在尽头之时,遭逢轮回的冬天。甚至……会来更早。 我好想能被他照顾一辈子。 可我不能给他压力了,也不能让他担心了。我得做点什么。然后等到有一天,李放真的骨头没劲儿,甚至记不得我的时候。我要照顾他。 ——超有担当、也超极值得依靠地、照顾好他。 当夜,晴,室内温度27℃,室外温度8℃,在最好最有安全感的李放支持的房子里,我主动捧起英语书开始复习。 然而。 翻开书的那一刻。 “喵?” 我愣逼了。 迅速换成文言文。 “呜喵??” 又换生物。 “喵喵喵???” WC这都些什么东西! 谁又能敢想!这个一翻三不知的少女!六个月前!曾经是个考全年级第二的少年! 妈的仲夏! 次日,我怀着很沉重的心情到了学校,沉重到大概比陈燕都重。老赵找我玩,我麻木摇头。周楠找我玩,我麻木摇头。许子受找我看动漫,我说滚你妈的。 玩!玩你麻痹!我得学习! 曾几何时我不考高分是因为我不屑考,但如今我发现,我踏娘就是想考高分,我也没那个实力了! 然而一整个早晨的努力令我绝望。六个月的荒废,几乎令我的知识框架跟砸了五斤西红柿一样。除了酸,就是甜,还有红。数学解法?不存在的,我脑子更多是护肤小tip!物理知识?啥玩意儿,牛顿还没被气活过来? 做题效率彻底崩盘,准确程度不堪入目,知识记忆犹如乱麻。我能保持一个三本的分数,真是太TM奇迹了!仰天长望,我深吸一口气,我,曾经的慕学霸,已成five。 真的是个花瓶了…… 大概除了漂亮好艹以外找不到第三个优点…… 这我能照顾李放?我能照顾个球的李放!怀着最后一丝希冀我去附近敬老院帮忙三天,然后惊讶发现:我完美继承了慕芷璃笨手笨脚娇生惯养五指沾不了阳春水的特性!我照顾老人?哈哈哈哈哈,敬老院的爷爷奶奶抢着照顾了三天我! 仔细想想,打工的时候我就只能超低效率地干干端盘子洗盘子擦桌子一类的活,体力还干不了太久。这我都能领工资,得亏老板娘人好得没边儿! 于是。 某个人生极重要的思考开始了。 ——除去勾搭男人,被艹,我到底还有什么卵用? 最后答案很悲观,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用呢……学编程么?当程序员么?可似乎就连这个人人都能的选择,我脑子也不过关。 或许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被哥哥拿走的东西,其实……超级重要的啊。 那之后低落了很久很久,想朝人倾诉,可也只能跟哥哥或家明倾诉。家明的微信不能动了,哥哥,找哥哥……对,还能找哥哥……当时,我怀这样的心思,去找他了。 但他不在高三部。 听学长说,好像如今他常常会留在自己家复习,老师也允许,所以经常不在学校。 那么,要回家么?不行吧,家早就回不去了。我想到哥哥可能女装在外面逛,就也逃了课,穿上简单便于行动的运动服,去曾经他爱逛的地方找。 素月的风并不温暖,为了不被纠缠,我主动戴口罩,可依然很扎眼。其实我并不喜欢太多目光的,有点社恐,这副身体对外界和他人也敏感得异样,恶念的视线仿佛能感觉到一把小刀轻轻扎进身子……我会害怕。但有哥哥,就变得不怕了。 第一个地方。 万达。 过去哥哥最喜欢这里。他喜欢买买买,就像是某种有瘾的爱好或兴趣。尤其获得李放支持后,他一掷千金的次数愈发多。 一步步地,经过许多柜台,无数的记忆翻涌。曾在这里,慕秋云送了我人生第一件首饰,一个小耳环,不贵,但我一直记得;还有第一个化妆盒,虽然我连包装都没拆。那时他总要买得满满当当,什么都考虑到,从衣食到住行,温暖得很……唔。 ——好可惜啊,好像不在这里。 不过,看到个很合他的镯子。我买下来,准备一会儿送他当礼物。 “来玩”桌游吧。 这儿大概是我和哥哥第二进得多的地方。不过,这儿就是我喜欢的啦。哥哥并不算喜欢,但只要我说想来,他就会顺着我。 打工时没什么娱乐活动,整天只玩手机要闷疯掉。哥哥会陪我来买卡、对战,玩比较喜欢的“万智牌”、“三国志”。我经验丰富,他脑子好,两个人配合起来无往不利,就像动漫里的空白兄妹一样。那段时间,赢得很疯,也很开心。 ——可惜,好像也不在这儿。老板说,他好久没来过了。 也对啊。我真蠢呢,他都不要我了,又怎么可能,继续这种并不属于他的兴趣? 找过前两个地方之后…… 好像,轮到那家“餐厅”了。 那是我们第三去得多的地方,存在更多甜蜜的回忆。那是家西餐馆,不过它有个很特殊的规矩,就是,有几道情侣专供的菜品,超好吃,而且同性情侣八折。还记得最好玩的“游戏”,就是我和哥哥,装作同性情侣,一起坑他们折扣。 不过去之前,我想着:绝对不是这里吧。毕竟,哥哥说这是他的小秘密来着。他应该不会带别的人……大概。所以其实没必要去。 我心里这样对自己强调,身体却忍不住想去看看。大抵潜意识也明白、也有某些预感,不过不想去承认。 我早就不被他放在第一位了,这是我早已清楚的事。我也决定像普通妹妹一样疏远他。可偶尔我也会幻想:其实一切只是误会。他没有更重要的别人,他还是我最好的依靠。 就如同此刻,我会幻想:那家餐厅里,哥哥形影单只地坐在角落,像头孤单的幼狼。然后,我便推门走进去,用尽学来的风情万种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最终坐到哥哥身边。令他享尽别人的艳羡和妒忌。 搜寻着…… “唔!” 惊讶叫出声。 从明亮的落地窗里,真的找到了哥哥的身影。 他也真的一个人孤单坐在角落。 一切就好梦一样,心突然炽热地猛跳起来,我对着玻璃隐约的反光整理整理头发,慌忙摘掉口罩,只恨自己穿什么运动服。我这样走过去,他会惊喜么?还是戏谑呢?我小跑到门边,差点急躁地撞到人,急忙收拾收拾心态,作出明艳动人的笑。 ——但迈出的脚步忽然僵住了。 有个男孩,很漂亮的男孩,已经比我先朝他走过去。那同样也是个吸引人的孩子,俊俏,白嫩,他坐到女装的慕秋云旁边,也勾足了目光。他们面对面有说有笑,白衫白裤,黑裙黑丝,一切是那么地和谐与般配。 那个男孩的脸,坐下后正对我,也被我看清楚。 我攥紧拳,瞪大了水目。 李秀玉……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我哥跟李秀玉好了,跟一个男人。 有人说,天塌了是什么感觉?估计也就这样吧。钱多多骂的没错,那是个小三、是个碧.池、是个烂人。他勾引我哥,真的勾引走了…… 他明明没我好看,也没我听话。为什么会比我好?是不是,因为我哥在他床上,又能当男人又能当女人呢? 真好啊。 没有一刻比现在想逃走,但也没有一刻比现在想看他们之后会做的事。 “……” 木然地在门口始终呆愣。 但其实,目光根本没一点敢放在他们身上。 越来越多人在看我,李秀玉很快被气氛带得扫了我一眼,然后眼睛猛地瞪大,猛地僵硬。随后他朝我指了指,慕秋云也转身了。 我哥吸着可乐,表情呆萌,妆后漂亮的眼睛烟雨朦昧,真美啊。他是不是已经和李秀玉上过床了呢?情人节那天,总不会只是接个吻?到处都是炮火连天的,“她”指不定就被轰了一发,反正“她”不在乎,“她”是个绿茶,如今也不需要处女掉价而沽,“她”才不在意。 思虑,越来越奇怪又阴暗的思虑。感觉像是蒙上一层恶臭且令人作呕的黑布。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心理还是忍不住胡乱揣测。他是我哥,我依赖也喜欢的哥,可他……要去当别人的老婆了。 简直像吃醋一样的怨愤。 不过这种感情、这种愤怒,大抵,比单纯吃醋要恐怖一万倍?就像是,丢掉了重要哥哥和姐姐的同时,也丢掉了爱人。 对。 打工那段时间。我不知不觉,已经把他当爱人。 烦乱间慕秋云和李秀玉小跑过来,最先冲我笑的竟然是李秀玉?他柔和地、放低身段地、甚至有些谄媚地,拉住我的手,“芷璃妹妹,是你啊,我是秋云的同学,叫,” “李秀玉,对吧。”我甩开他,半扬起下巴。毫不掩饰高高在上的冷漠和讥讽。 这是‘慕芷璃’曾经的伤人模样……也是我最害怕变成的模样。不过,此刻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想把受到的伤口还回去,狠狠地割烂他那虚假浮华的面具。 恰巧,慕秋云皱了皱眉,“芷璃,你怎么这么不礼貌的态……” “——他是兔儿爷啊,”我遮嘴笑着打断,“哥,就是那种,给男人卖屁股,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然后到处乱勾搭没个自尊的烂男人,我还尊重他什么?” 李秀玉脸色一下变得灰暗无比。解气,真解气。我感觉我笑得更欢更残忍,像一把刀子。我本期待哥他朝李秀玉露出鄙视震惊的神情……可是,出乎预料,竟然,没有……? 可恶!原来感情已经厚重到能无视这么肮脏的事情了么? 更难过了,嘴角也笑得,更寒冷了…… “慕芷璃,”慕秋云皱眉,“你怎么回事,你原来不是这么刻薄的人才对。为什么跟我……跟那时候一样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奇怪?原来感觉不到么?明明很明显的情绪…… 啊,对,他不知道我对他产生了那种感情,否则他肯定会骂恶心。而且,“慕秋云”的身体,对别人情绪的敏锐度没那么高。 不过就这样子吧。 无所谓了。 “哥,我在担心你啊,”媚笑声,“你看你跟一艾滋病的鸭子玩这么好,万一你也中了,那老臭比该多伤心啊。他乱勾引人,说不定哪天就烂屁股,浑身脓包,里里外外不知道给人玩儿成了什么形状,我……” “啪。” 很清脆的响声。 ——耳光。 我仿佛早有预料到地,捂着左脸,呆呆望慕秋云、那刚收回的右手。 力道并不重,很轻,但是,好疼。针扎一样,刀绞一样。被打的是脸颊,但想捂的,其实不是那里,疼的地方,叫心…… “清醒了么?” 慕秋云冷声埋怨,隐约有丝不解和无奈, “慕芷璃,你刚才的样子让我很害怕,你知道么?我眼里你跟我以前不一样。你明明很温柔,没我以前那些阴霾,对世界抱着天真的善意去接受和触碰,虽然蠢但也很美……可你刚才变得好恐怖,你在干什么?秀玉是个好孩子,你明明什么都不了解,你却想在这儿毁了他。” “好…孩子么?” 我喃喃。慕秋云之前说的那一大堆我听不懂也不想懂,我只听到了一句,“秀玉是好孩子”。 他竟然是好孩子哈哈哈…… 至于毁掉,我当然要毁掉。他是个兔儿爷,乱勾搭别人、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兔儿爷。他最该的结局,就是像现在一样:被周围鄙夷又戏谑又嫌恶的目光看热闹,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在那儿无助地哭到快昏厥。 可……我哥竟然护着他。打我一耳光地……护着他…… “呐呐。哥~~原来,当小三,卖.淫,人尽可夫,就是你眼里的好孩子啊。我懂了。我也会努力变‘好’的。”我捂着脸轻笑。 慕秋云更皱眉,“你别给我偷换概念,也别给我这儿威胁些无聊的事。你现在状态不对劲,我打赌你脑子肯定陷什么奇怪的牛角尖儿里了……该死以你的智商好像还挺难走出去……?嘶。慕芷璃,你能不能稍微提醒我一下,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这么敌对李秀玉?” “别叫我慕芷璃。”我颤声。 叫我……妹妹啊,或者,芷璃也好,稍微亲昵点的称呼,安慰我一下,拜托了…… “啧,”慕秋云又皱一下眉,“搞什么,怎么突然现在闹这点。”他扭头扫一眼啜泣的李秀玉,深吸口气,附耳,凑近来。 “慕秋云……这总行了吧。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李秀玉哪里惹到你了么?还是你慕秋云今天大姨妈不规律,心情有点……” “没,滚。” 我扭头冷彻。 他怔了怔。 “怎么又生气了?我、真的、搞不懂你。你怎么比我以前还事多。我最近也没惹你吧?”他烦躁,“我最近根本没对不起你,倒是你一直在疏远我,那天还说什么‘回归普通兄妹’。真烦死了。等等,嘶……你难不成,在无理取闹故意跟我闹矛盾?”他忽然有点紧张,似乎有了什么猜测,脸青一阵白一阵。 “对。”我麻木地,“我无理取闹,故意闹矛盾。” “为什么……?等下,你是不是又有人了?跟那次顾家明一样?”他忽然冰冷,“我一直没问,你每天衣服哪来的?我根本没那些衣服!” “确实不是你的,至于哪来的?你猜啊?”我雾蒙蒙眨眼。 又有人了。 真好啊,他竟然这样问我。他的潜在意思我懂,原来,他一直怀疑我在做那样的事?真好啊,真好啊。我为了干净地陪他努力那么久,吃那么多苦,拒绝那么多好意……可他……可他……问我又有人了。 ——突然什么都不愿意再想。 ——假如他说出“包养”这种词语,我真的、真的要彻底疯掉! 然后。 那个人,慕秋云,我的哥哥,闭眼深呼吸蛮久,数秒,沉声,真的说了一句,“……是不是有人包养你……?” “噗~呵呵呵~~”我娇声笑起来,“对啊,好聪明~~!” 话落的一瞬间,左胸,有哪里,似乎在渐渐枯萎变冷。 凋落成。 刀子。 想要刺人的刀子。 慕秋云的眼睛一下变赤红,手里的小包也失手摔落,“谁呀?”“你告诉我是谁???”他颤抖着痛苦抓挠头发,这幅样子,我好心疼……但也,好舒服。 “你可以再猜猜哦,那个人,你认识,你绝对想不到。”我继续笑盈盈望他。 “……钱多多?”他瞪眼。 “不是。” “许?” “不是。” “——那是谁啊慕芷璃我.草???” “李放。” “……” 他冻住了。 不夸张,几乎是,像瞬间置换到零下273.15℃一样,彻底冻住了。 “我不信。李放不是那种人。”他猛摇头。 “要~证据么~?”我刻意妩媚声音,令自己一听就不像个正经的女人,慕秋云见状抖了抖,他目瞪口呆望我,这幅样子,他从未曾见过。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他哭腔喃喃,“慕芷璃你有病吧,你怎么把自己变成这样了?原来的你呢?你怎么……比我还那样……?” “要不要~证据~?”我挥了挥手机,无视他,继续问。 “要!”他恨恨。 我闻言点头,快速地,拨通了李放的电话,打开扬声器。电话几乎是秒接的,那边,大概在公司,没老臭比,所以李放宠溺地温柔叫了声:“喂?宝贝……” “李放。”我打断他接下来的女儿两字,挑衅一眼慕秋云,“今晚过来陪我。” “怎么了?”他语气关切。 “寂寞,想你了,”我软软媚媚,继续冲慕秋云挑衅笑,“对啦~干爹~我要吃那天那家,你和老臭比吃的。只和我一个人~~” “馋嘴了?”他温柔笑。 “嗯啊,也馋你了。”我继续诱惑。李放很习惯这种玩笑,毕竟我不敢叫他爸,又愧疚,偶尔能回报的,也就这样的福利。 “行。”他果然熟视无睹,“晚上忙完了就过去。” “好~~”我甜媚。 然后,电话轻挂断。我也放下手机。 慕秋云已经气到七窍生烟。 “信了么?”我撩了撩发丝,“不过,告诉老臭比的话,我会很苦恼地哦,然后家就真的毁了,我也只能流浪街头,当个‘好’孩子。” 慕秋云嘎吱嘎吱几乎咬碎牙,“慕芷璃……你以为你现在毁得还不干净么……” “老臭比应该已经习惯阔太太生活了吧?”我轻笑着耸耸肩,“你还差很久才能变厉害。所以,我建议你哦,不要说破这些。不然,老臭比会很伤心很伤心。真的闹大了的话,老臭比肯定抢不过我。” “李放也真艹他妈的是个人渣!”他一攥拳。 我笑,“骂吧,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无能的狂怒。” “你真是贱!” “对。不过是你教的,你可以做绿茶找金主,凭什么我不可以。就像你说的,我也只是,拼尽全力地,不想被人看低欺负而已~~” “呵呵呵呵,真好啊慕芷璃,呵呵,学的真快。不过你算不了什么绿茶,你就是个出卖身体的鸡!怪不得你恨秀玉,呵,不过我提醒你,秀玉比你可怜一万倍。而你只是个婊.子。” “诶,你有没有觉得,你很像李放?都是被一个婊.子迷住。不过,你比他还不堪呢,好歹,我还算个女人。” “这话真可笑。” “是啊,真可笑。” 我想应声媚笑一个,眉眼动了,却没发出声。 嘴角咸,原来流下两串泪。 声音大概快哽咽住了,随时下一秒,就要憋不住大哭……我转过身,偷偷擦擦眼角,故作轻松,用最后一丝平静柔媚地说: “哥,我走了哦。要回家打扮一下,会打扮特别漂亮,晚上,陪李放睡觉。” “滚吧贱.人!” 背后传来怒吼。 我点下头,麻木地,用尽学来的风情万种,勾走了所有目光。但那个等着我走过去,坐旁边,享受数不清妒忌和艳羡的孤单哥哥……却牵起另一个漂亮的人,在不远处的映出的镜像里,憎恨地瞪我。 真好啊。 全搞砸了。 全都完美地搞砸了。 再也,没有人能倾诉;再也,没有哥哥;再也,什么都不拥有……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可。 ……我哥呢? ……爱我护我的哥哥呢?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最终。 没有回家——突然不想回去。 没去洗脸——突然丢掉了爱美的欲望。 每天穿那么漂亮是在等谁呢?其实从发现自己长大了一点起,最想让欣赏的人,就是慕秋云,所以每去学校,特地盛装打扮,戴好首饰……可惜,他好像并不期待看到。 真好啊。 我,大概有点爱上他了。 很难说是从何开始。或许是发现他爱上别人的时候;或许是他陪我度过打工那段枯燥的时候;或许是他抱着我说“有我呢”的时候…… 那种感情,偷摸攒簇着,不知不觉间,以“他是我哥”的名义野蛮生长,同时生长的还有占有欲。他于我是此世独一无二之宝物,既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妹妹,我爱那个灵魂,无关虚伪浮华的面容。可惜……他并不爱我。 所以,一切才都结束了啊。 万物始于贪婪,终于贪婪。我一旦开始因为那份感情而去索取更多珍贵的东西,那就注定不会被满足,也注定那点泡沫要戳破消散。 我预感到了结果,也预感到了过程,只是没预感到,会这么疼。 寡淡的时光抚平这座城,人来人往,冷漠无情,谁也不知道面具下是不是一张在哭或在笑的脸。有人在游荡,有人在回家,有人在逃荒。 下意识钻进小巷子,这大概是慕秋云身份遗留下来的不好习惯吧。难过的时候,堵塞的时候,去那种旧城的角落,和角落里的人,一起抱团取暖。我灵魂下的慕秋云是卑微的,所传遗物,也始终是这种危险又单薄的情绪。 小巷子里,狭长脏兮兮的窄道,零散破落的店面。我一眼望去,注意到有家写着“啤酒免费”的餐馆,和那家餐馆前一家的理发店,玻璃门上贴的“纹眉”、“纹身”剪纸字。 经过时下意识看了一眼。 理发店里,低调版杀马特发型的小哥哥,廉价小西装同款tony老师眼镜的大叔,还有个脸上起码三斤粉的浓妆女孩儿。走过时,大叔和小哥哥看我,我意兴阑珊,冲他们笑笑打了个招呼——气得女孩儿直跺脚,估计她是他们中间某个人的女朋友。 这个招呼反而令他们局促,大叔更理智点,可能意识到我是个有钱的主,追出来给我介绍业务。都是些纹身、染发,什么的,坏女孩儿的专利。讨厌,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像个乖孩子么?我不禁有些不岔,玩心大起,我故作天真单纯问:“那……请问你们能纹《高考数学知识总纲》么?” 大叔愣了下,呆呆摇头。 “太垃圾了,”我吐舌头,“连《高考数学知识总纲》都不会纹,搞什么纹身业务。” 随后留下一脸懵逼的大叔,捂嘴偷笑着,继续往前走。路过那家餐馆,本来里面很喧闹,但经过玻璃门时,突然安静了。门口一大桌酒到正酣的醉汉憋红脸望过来,有几个女人掐旁边的男人,我本能想笑一下,及时收敛住。 漂亮男人可以随便冲男人或女人笑,但漂亮女人就不行。跟男人笑是勾引,跟女人笑是挑衅,不知道谁定的傻叉规矩,真想一只滑稽兽拍死他。 继续走。 小巷子的尽头。 有个卖冰糖葫芦的老人。 老人带着孙子,寒风里裹得很紧,爷孙俩互相斗嘴的,让我好是羡慕。小时候爷爷他也这么带我。他走那天,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再也没有那个可爱的小老头跟我斗嘴了。 “爷爷,来一根冰糖橘子。”我掏手包翻出五块零钱。 爷孙俩的快乐结界咋然被打破,老爷爷瞅见我,愣了下,生硬咧开嘴,“好嘞。”接过特地挑了两张干净的一块找给我,挑了根儿看起来挺多的冰糖橘子,“给你,姑娘。” 小正太瞪着黑漆漆的瞳子天真望我,“姐姐你真好看~”顿了顿还特地指着不远处热巴的广告海报,“比她都好看。” 呦嘿,这小嘴甜的,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乖,请你吃橘子~” 我把冰糖橘子凑到小正太嘴边,他一下流口水,但回头怯生生望自己爷爷。老爷爷嘴一抽,“这个姐姐疼你,你吃一个吧,别给人弄脏其他的。” “好~” 小正太立马开心得不行,咬掉了最顶端那个,憨态可掬地嚼。小孩子啊,真是可爱。我突然想到:以后是生个小男孩好还是生个小女孩呢……? 桥的麻袋。 pia。 一拍脸,妈的,冷静。我有毒。 摸摸小正太的脑袋,我往拐进左边,途中张嘴吃了一个。突然一阵犯恶心,又来了,这种,肠胃的不适感。 靠在拐角的墙上低头无声干呕半天,胃里难受才结束。看着还剩绝大部分的冰糖橘子,我心想,回去送给小正太吧。刚准备动脚,视野看不见的,被墙角遮挡住的老爷爷,突然又对他孙子教训说。 “小城,以后离刚才那种女的远点儿。”老人严肃。 肩膀颤了下。 “为什么啊,姐姐那么漂亮,心还好。”小正太不解反驳着,然后就听到“啪”,的一声,大概是,拍孩子后颈警告。 老人声音很沧桑很浑厚,充满所谓的看透世俗,听得我脊背一阵发凉。“豆大的年级戴那么好的首饰,长得还好看,不是小三情妇还能是什么?那眉眼,一看就是勾引人的狐媚相,把你迷住,到时候吃得骨头都不剩!” “凭什么这么说姐姐啊!万一姐姐是有钱人的孩子呢!爷爷你真过分!”小正太生气嚷嚷。 然后就是老人教训孩子的怕打声,正太的呜呜哭泣声,还有老人的怒骂,“你看这才几分钟就把你迷住了?有钱人家姑娘?昂?来这儿?有钱人家姑娘?昂?会爱吃冰糖橘子?那就是个骚.女人!是个……” 绵续的,骂声,喧闹声。赤裸裸朝我展示:在我自以为快活轻松地走过之后,留在别人心中真实的痕迹。 小三…情妇…狐媚子…… 某种意义上,大概也没说错吧。本就是这样。 倒也没多少难过,只是挺压抑的,忽然感觉整个世界都黑漆漆一片。慕秋云背后是怎么骂我的呢?老臭比天天是怎么骂我的呢?李放……真的像他表现得那么爱我吗? 李放对我好,但我从不回报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他是不是,偶尔也会觉得,我不识好歹? 爷孙俩的吵闹突然停了,老人忽然声音谄媚: “诶!对不起啊!教训自家小子没看见。先生您想买什么?” “冰糖橘子吧,我家闺女说她爱吃。”很熟悉的声音,我一下愣,随后说不出的惊喜,赶紧现出身子,“李放!” 李放站在那边回了头,西装一丝不苟,“欸。”他咧开笑。 老人脸色立马很差。我跑过去抱住李放,很紧地,一点不想愿松手,因为我已经只有他了。闭眼中,脑袋被摸了摸,我舒服地蹭蹭。 “对了,李放……你……”我睁眼想问。 耳环有家长监控,他能找到我并不奇怪。我只奇怪他为什么来的这么快,不是说,晚上忙完么? 他苦笑声,责怪地望了我一眼,牵起我往外走,“我没处理完公司的事。刚才,秋云给我打电话,痛骂我一顿。说了不少东西,我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些都是你故意骗他的么?” 走到拐角,我低下头,“嗯……” “为什么要那样?”他深深凝视我。 “赌、赌气……”我紧张玩着衣角,“对不起啊,李放,我害了你,我会解释清的……”这件事我的确很自私,李放想顾好这个家,可我几乎是粗暴地毁了他和慕秋云的关系。 “可是已经解释不清了。”他又苦笑,“其实都怪我,你做那些超出女儿界线的举动,我没有阻止。” “明明,就是我的问题,我……” “你还只是个孩子,”他叹,“傻孩子,什么都不懂,也冲动。” 我手一抖,“李放,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抬头声颤。突然有点不太敢再搂他胳膊,伸出的手像空中楼阁,悬在某处,无从落下。 “有点儿吧。”他这样道。 他继续往前走,我停住,手被带出来。一个人逛街,我没哭;被死老头骂小三妓.女,我也没哭;可李放一步步走远,我突然顿在那里,早已干涸的地方又涌出水。 他爱老臭比,也爱那个家。他是不是……为了那个家决定不要我了? 说到底我根本不是他女儿,我不是那个家的人,也不肯叫他爸,和他也没有血缘关系,在死老头那些外人眼里,我就是勾引人的小三、是情妇,李放说一千道一万,再绞尽他的柔肠,都改变不了世界的看法。 什么父女、什么兄妹,完全就是骗人的名义,迟早有一天,漂亮的玻璃纸鹤会打碎掉,碎成粉末,就像我和慕秋云那脆弱单薄的兄妹情谊。父女也会结束的,李放会厌的,老臭比会发现的,到那一天……他会选择丢下谁? “额、啊?芷璃?!” 李放也在走神。三步后他才察觉我没跟,慌忙回头找我。看见我,他松口气,有些强作地笑了笑,“怎么不跟上?” “有点累。”我偏头。 “车就在外面,坚持下。没事,马上带你去吃饭。就你想去那里。不过到那儿你可不能抱我胳膊了,我……”他很温柔地,我打断: “李放。” “嗯?” “不想吃东西,送我回家好不好。”我有些躲闪他的目光。 他怔了怔,似乎有思索几秒,但很快还是笑着,“行。” 我走过去继续搂他胳膊,嘴角挂笑容,一切彷如初见。可我心底有什么破碎了,或许是信任、或许是安全感,我知道我得做点什么,我现在只有李放,我得……把他抓住。 上车,点火。 两个人的气氛,沉默若空幻。 李放播了一支日本的舒缓曲子,深夜食堂的《思ひで》,我问他,你原来喜欢看日剧么。他说是。最喜欢《东京爱情故事》。我想了想,决定回去一定要仔细看一遍。 然后他没再跟我说话,专心开车,或者说装作专心开车,我也掏出手机,跟着他一起装。我们装了一路,各拿到一个奥斯卡大金人。可房子很快就到了,我也知道,我装不下去了。“李放!”我认真叫了声,认真地,扭头凝视。 同一个车位,同一辆车子,同一个角度。 那天李放把我从溺水的绝境拯救出去,说要养我,说要当我爸。可我记更多的,是那天我叫了声干爹,他没反对,吃吃地笑。他对我眼神很清澈,但也有感情,我知道。 所以…… 微微叹气。 “李放。假如有天你必须在我和老臭比中间选一个,你选谁?”我问。 他果然为难:“这怎么选?你是我女儿,她是我老婆。” “那假如,我也能当你老婆呢。”我认真。 李放瞪眼怔住。 很多东西浮光掠影闪过。 我犹豫着,很慢,很轻,把手送进他的掌心里,生硬牵住。触碰那刻,几乎令灵魂都颤了一下。然后莫名鼻子好酸了,想哭,又只敢笑笑,慌忙扭向车窗。 【天真灰啊。】 婊.子连蓝天都不配看。 秋海棠凋谢了,恶之花野蛮盛开。白银时代的十七岁清晨,冷冰冰的,乱糟糟的,一如记忆里, 最薄凉的那个夏天…… ps:下章开甜!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你呼的白烟,” “此刻正缓缓乘风,” “一点一点地消失在,” “天空的浮云中,” …… 沙哑沧远的大叔嗓音用曲子叙说一个故事。 悠远,残酷。 我牵住李放之后,身子就在不停地颤,不停地落泪。车窗外有一些云,印在眼睛里,遮蔽了日头的暖光。骨头冷,但明明已经到夏天了。 冥冥中真的有什么在随风飘散,因为颤抖在逐渐缩小,涌动的心绪也在逐渐平静。我在习惯,也在麻木,那种背德感、发自底线的羞耻,裹挟着某些原则和美梦……终究还是在无可操控的现实情绪下,不得不驶向湮灭。 李放也握紧了我的小手,他很深地望着我,脸逐渐靠近。50cm…40cm…30cm…… 要,接吻了么? 浓荫的睫毛慢慢闭合。 我等待着。却不存羞怯,只有庄重。 静静地。 静静地。 黑暗中那张脸已近在咫尺,粗重的热息,一股一股喷在软唇处。我下意识微颦眉,呼吸变深,颤抖加重……等待嘴唇被粗暴咬住。 然后。 …… “嘭!” “呜~~~” 什么?头、头槌??? 吃痛地捂着被头槌撞红的可怜额头,惊讶睁眼,却恰遇李放戏谑又深沉的眼神。还是那样宠溺,还是那样温柔,也还是那样……守着底线。 “怎么是头槌啊。”我幽怨。 “你很期待跟我接吻?”李放问。 “不知道。”低头。 “哦,”他笑了笑,却也没深追下去,而是话题一肃,“芷璃。为什么突然做这种事,你刚才在勾引我,勾引你母亲的丈夫,你懂这件事的意义么?” “……” 心好乱,只能缩在车座上,无尽缄默。 李放不解问:“你喜欢我?”我点头,他赶紧补充,“爱情意义上的。”我又沉默了,沉默半天,摇了摇头。 “你怕某一天我为了韶珠和秋云丢弃你?”李放很敏锐地抓住了刚才对话的重点。 “……”沉默,睫毛轻颤下。 “看来是这样了。”李放苦笑,“刚才是我的问题,我现在告诉你,很认真告诉你,不会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弃你,也不会放开秋云和韶珠,你们都是我的家人,都是我重要的东西,每一个……我都放不了手。” 睁眼,“可是李放,我害怕。我只有你了。”怯生生地。 “宝贝闺女乖,别怕。李放一直在这儿,李放会一直陪你。而且你还有你自己啊。你自己也可以保护你,可以变得强大,自己给自己依靠。”他温柔。 “李放,我不行……”我使劲摇头,“我、我是废物,我除了好看什么都不会,什么天赋都没有。我连家务做不好,除了当情人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李放,我明明什么都给不了你,我连、我连那声爸都不肯叫……让我做你情人好么?我、我害怕……我必须给你点什么我才不害怕……” “可你喜欢的人怎么办?” “没有那个人。” “将来呢?”李放渐渐严厉,“你还小,你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做情人你知道背后代表的意义么?别人会骂你、戳你脊梁骨!你会忘掉自己努力,真变成出卖肉体的一条寄生虫!” “可是,别人眼里我现在不就是这个样子么?昂?李放……他们都是这样看我的,放.浪下.贱,水性杨花……甚至包括哥哥,连他都觉得我,一定会变成绿茶和荡.妇……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李放,假如一定要承受谣言和中伤,为什么我不活得轻松一点?干脆把谣言变成真的。反正,反正,他们也不会在乎。我……唔!” 蓦然。 我被一股大力拉过去,话语遭打断,连带打断的还有灵魂的下坠。 拉我的人自然是李放,一只有力的胳膊,像是从什么泥泞的沼泽拉出受困的动物,一下子拉到阳光之下。我被迫趴在他的胸前,有些呆地,和他对视。 李放摸了摸我的脸,指腹的老茧,粗糙却舒服。 “但我眼里的芷璃不是那样子的。” 他轻声道。 娇小的身子突然一抖,我垂下头,然后眼角越发湿润了。李放从西裤口袋掏出张手帕,帮我一点一点擦干,又抱紧我。 他缓缓:“我眼里的芷璃呢,很单纯,很笨,但是温柔善良。没什么花花肠子,也没什么坏心眼,干干净净通通透透。就是不爱表达,老跟自己较劲。 柔软一些也脆弱一些,多情一些也细腻一些。是全天下普普通通简简单单姑娘里最漂亮的那一个。我相信,那个好闺女肯定能自立起来,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搏出一份自己热爱的精彩。而不是自暴自弃地要当谁的情妇。 至于李放,会保护她一辈子,李放不会走,会一直陪着她,她永远有李放……” “呜哇对不起李放~~~” 我啜泣着埋进他胸口。 “宝贝女儿可没什么对不起李放的。” 他轻声道,忽然俯下身子,很浅很浅地在我耳根吻了一下,那个位置有些敏.感也有些亲密,我抬头惊讶,看到他笑: “现在宝贝女儿已经当过一秒李放的小情人了。李放感觉恍如隔世。所以,往后宝贝女儿就是李放上辈子的小情人,这样行么?”他挠挠我的腰,我吃痒地扭了两下,破涕而笑。 心情一下子轻松了,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只有阳光散落。我趴着,用耳朵聆听李放的心跳。他心跳很慢,很稳,就像他人一样。 真好啊。这辈子能碰上他,是我的福气。回想起刚才的状态简直吓一身冷汗,也许踏错一步,我就真沉浸去那种坏女人的认知了…… 又一次地,被李放从溺水里拉出来。 说不感动不温暖是假的,我也温柔看着他,大概这辈子没对一个人眼神这么温柔过。如果李放年轻二十岁,我一定要陪他做一场风花雪月的梦。 过许久。 “李放……”我微微迟疑。 “嗯?”他不解。 “那个,不……不……啊……不……”憋红脸,试图努力去撞破心底某个限制,可怎样都不行,脸红润得可怕。但越着急越是卡壳。 李放也察觉到我的意思,非常惊喜,鼓励又享受地凝望我唇形。 “不……唔……” 可惜——还是失败了。 我很难过,也很自责。说真的,我应该可以叫出来才对。可话到嘴边怎么都难受怎么都不对味儿,大概除了慕建华的缘故,还有一点害羞的因素。 “对不起……李放,能再给我一点时间么?我肯定,肯定,肯定会叫出来的。”我眼汪汪瞧着他。 他一下抱紧我,“没事,没事。”眼眶微润,“芷璃,我今天很开心了,真的,特别开心。二十年来最开心的一次。” “嗯……”我依偎。 和他互相交换身体温度。 之后,包括很久之后的很多个日子,朝花夕拾,我始终记得: 有一天。 我哥走了。抛我而去,漫天乌云和寒冬。 但很快,李放来了。突然间寒冬变得孱弱,乌云遮蔽不了天空。其实那些东西并不坚韧也并不强大,一缕春日的阳光,蓦地融化了深冰。 从那天起我决定试着把慕秋云和慕建华的刻印从心里去掉,换成另一个父亲身份的李放。大概这辈子不会找夫家了,李放示范的太好,很难想象会有比李放更好更温柔的人。家明曾经可堪一比,但那份情感,已经飘远,我想将永不会重来。 一天后。 持续昼夜的“温存”结束,李放回了家,房间突然变得空空荡荡。离别时,第一次那么地认真又期待地喊出“再见”。 李放真的在像父亲一样宠着我。温暖又严厉。会严厉喂我吃讨厌吃的补品、会给我洗完头一点一点擦干头发、会在我玩累的时候抱我回床给我盖被子。与他肌肤亲近,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存半分情.欲或臊动,有的只是某种厚重的安心感。他、家明、哥,三个人带来的感觉截然不同。 李放走后,我收拾收拾去了学校,这次不用监视我也决定好好学习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似乎世界上的一切我都不擅长。没勾引到李放,我连勾引男人都不再自信。只好去做我最有经验的事:考试。 许子受好像也受到什么刺激。偶尔来找我玩儿,样子有些呆,看动漫也心不在焉。见我学习,这厮也不玩儿了,跟我一起学习,特用劲儿。 我抽空问了问,怎么回事?他哀叹说:我哥要回来了。 好事啊。我随口。 好个什么。他惆怅,我哥比我恐怖聪明一万倍,还爱欺负我抢我东西,他一回来,我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希望他别是永远回来吧…… 我没再多管。反正许子受家的事,我了解不多,也不想多。只知道他家里算挺有钱。至于其他“慕芷璃”曾经的男人,除了钱多多泛起个浪花以外,基本都被我抛到九霄云外了。那几个名字,我基本一个没记住。哦对,除了许师道。 不过……许师道什么情况来着?啊,都忘了…… 不知不觉,半年了啊。 三月很快结束,月末的月考,我考了462,贼勉强能上二本的分数。得益于这几天的强制复习勾起了一些知识体系记忆。许子受没问。赵梦佳298,周楠142。顺便一提,老王倒是考了419,震惊我们仨。 而高三成绩,再度风云变幻。三模毕,第一名慕秋云732,全省第一,大红榜,数学理综双满,惊动市长探望。第二名XXX,没兴趣。第三名XXX,也没兴趣……我找了半天,眨眼,疑惑,诶,李秀玉呢? 最后竟然在很中间很中间找到了。 第三百九十二名李秀云,501,不存缺考也并非判错。以李秀玉一贯的“高岭之(婊.子)花”的作风和认真态度。 这个成绩,相当玩味。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成绩下来,“迎风一展老白杨”大叔(数学老师)认为我该换到普通班去。 我有点舍不得陈燕家的饭,就问老师能不能帮陈燕也运作运作。钱不是问题。老白杨严词拒绝。然后我开了个限量的日厂原装折纸手办的大价钱,老白杨震惊了,立马跪伏在了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之下。 4月2日,老白杨运作成功,这会儿我才知道他原来是校长大侄子……不过校长一头浓密秀发可比他年轻多了。我笑话他,他不屑,说:校长那是假发。 我鲸了。 腾格尔原来是徐峥? 3号上午我和陈燕彻底转班,走的时候,给相熟的男生们一人送了一包自制巧克力,不过男生还是如丧考妣,女生倒欢欣鼓舞,教室里弥漫着红事和白事交缠的气氛。 换的班是7班,在普通班里纪律还不错。我那天特地穿着森女系的淡绿丝织连衣裙,首饰除了耳环都卸掉,捧本书,不看脸挺还像个茶系清新文艺妹——当然看脸就得茶前面加个绿字儿。本想化妆把勾人眉眼稍微遮遮,然而不停失败,画眉如画工程图,一滑就成眉毛怪,试了四次,气急到暴毙,直接就眉笔扔了。 气得踩两脚:鈤他妈的,蛇皮化妆,老子这辈子都不要再试! 男班长帮我搬书到新班级,刚进门,男生就起哄欢呼。有不少女生脸色很不好,也有几个表面还挺欢迎。当然大部分表情还是漠然。 跟被彻底放弃的“垃圾班”不同,普通班大部分女生,毕竟还是更侧重期望专心学习的,这部分女生和我并无冲突。主要是爱玩的、有男友的,对我比较警戒。 第一节就是老班的课:语文。老班是个挺活泼可爱的老太太,让我起来介绍一下自己。我想了想站起来说: “大家好啊~~我是慕芷璃,历山本地人,爱好是吃,兴趣是吃,特点是吃不胖……欢迎同好的帅哥们踊跃帮我介绍美食哦~~” 美女一词自动被我取消了,主要这班里实在没有漂亮的。帅气的男生,倒是有好几个,当然,也有可能,是性别变了,眼光也变了吧。荷尔蒙真的会影响一部分视觉认知。 刚介绍完男生就起哄给我鼓掌,这套路我懂,弄热闹吸引注意嘛,其实跟小学欺负漂亮女生一个道理。其中有个起哄最high的,还挺帅,我朝他笑了笑。然后小哥享受high的表情瞬间冻住了,偷瞧我眼,特腼腆地低头,开启了自闭模式。 陈燕也“盛情难却”地自我介绍了一下,换来稀稀拉拉的掌声,八成来自女孩子,男生还有趁机嘘的。陈燕当时心情就不对劲。我赶紧安慰陈燕:傻燕子,那群人没眼光,等你带来你的饭,看他一个个不变成求着你喂食的大舔狗! 这才把陈燕噗嗤逗乐。 普通班,学习气氛也是真的蛮好,比“垃圾班”提升不是一点半点。毕竟普通班再差也都是各个初中考过来的精英人物。上课基本没人开小差,下课教室也相当寂静,能听到鳞次栉比的翻书声、笔尖唰唰声。我差点没跟上节奏。 衣服也换成了很正常的校服,课间操也恢复去做了。做操时,个子太矮,总站在第一梯队,老感觉背后有奇怪的视线……大抵在看屁股。我并不喜欢这种目光,但也不至于讨厌,嘛毕竟曾经是男生,也非常理解那些大兄弟。 毕竟我对雅儿以前也是这么看的…… 不过自从换身后,对雅儿的兴趣断崖式减弱,加上高三高二不在一个地方,我和她,只偶然碰见过一次,打个招呼,便再无交集。 倒是常常会看见慕秋云。不是我主动看,而是他阵势实在是大。被小迷妹和小迷弟众星捧月着,离很远就看见浩浩荡荡一群。看来他和大家处得挺好的嘛?也对,那副五官就算不笑也自带一种亲和力,他又很擅长交际,以现在的智商和社会阅历轻易就能把这群高中生耍得团团转,让人觉得他是超棒的大哥哥,实际上……呸。 偷偷看过,他也更漂亮了。肤白貌美,俊逸如妖。 班上常常有女生来跟我要“慕公子”的联系方式,原来在大家眼里,他已经是个有钱帅气才华超群的公子了么?讨厌,为什么啊,同人不同命,也,也,也太过分了…… 说真的我好羡慕他现在的状况。被各种妹子谈论,高居论坛“二中最希望作为男朋友的对象NO.1”,甚至特么还被选入“二中最希望作为女朋友的对象NO.7”,什么鬼哦?据说其兄弟无数、出手阔绰、万千少女梦中情人……我灵魂内残留的男性本能都要羡慕到炸裂了好吗? 至于说,另一个世界下的“她”,我从未见过,我也没资格见。 周三晚李放终于来找我一次,我当时便扔掉手机,惊喜地扑他怀里,缠着不肯下。李放特地带了只野生的乌鸡和山珍来给我炖汤,他做饭时,我倚靠门口,痴痴望他——这一幕恍若曾经见过,又恍若没有。 做好饭,我撒娇不肯吃,他只好苦笑喂我。我神采飞扬地给他讲学校的事,讲我考了四百多分、到了普通班、在努力学习、认识了新朋友。他认真地听,却更关心我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不开心。 我搂住:“有李放,我就不会不开心的啦。” 李放便揉我头。他手很大,可惜略糙,还有道大伤口。听他讲,这是他九几年那会儿,钻铁丝网进特区,跟路匪拼命留下来的伤。那个故事他不肯跟我细说,他知道我会心疼。 他听过我跟顾家明有点过去,倒是偶尔会跟我讲顾氏的事。渐渐地,我也知道,九几年风云激荡,顾氏当初就是那个时候从港城回大陆冒的头,可惜几轮拼杀半死不活,野蛮时代走过,只留下一条百足之虫。直到顾家明横空出世,船舵掉头趁经济泡沫入侵房地产和基层建设,官商勾结铺出整个帝国,此后帝国几经扩张变化,无论明处暗处,都已经让人看不清了。 李放也感慨,最初他其实不看好顾家明,觉得只是个毛头小子。谁知眼看就起高楼,眼看就宴宾客。原来挺不屑在俯视的人,突然就飞到天上,那滋味儿谁也说不明白。 不过,那个人是真有本事。李放说,顾氏那么大,按理说各战场该放权管理,然而顾家明杀人诈人太多,谁也不信,各个领域的主要决定都亲自过问。那种工作量他根本不敢想。可能这也就是快速扩张和狠辣手段的后遗症吧。 他这样说着,我就忍不住想起那天,家明忙到那么晚疲倦的样子……然后莫名心绞。 我没敢问李放我最关心的方面:女人。李放也没跟我说,我想他也明白:我害怕听到那些,会令我难过。我只能从细枝末节听出,顾家明的确是个薄情滥心的人,曾宠爱过无数,尤其最初的时候。 唯一好消息:他近几年倒是一干二净。外界还恶意传他被仇家雇杀手弄太监了……李放甚至也这么猜。而我摇摇头,对他默示了真相。李放当时脸色就有点略差,问我:“你们有过了?” 我又摇头,“没,在一张床上过。他很健康。” “那他也是个狠人。”李放惊叹。 “是啊,”我有点低落,“可能是因为,在他眼里,我是个不纯粹有污点的女人吧。” 我的意思是他知道我“灵魂不是女人”,所以犯恶心不想上……不过李放瞬间理解错了,他大概以为,我在说我为钱当过绿茶,觉得自己不干净。 “没事的。宝贝女儿也是生活所迫,韶珠毕竟不疼你,很多东西满足不了。”他轻拍我背安慰。 虽然没安慰到点子上……但我心底,还是蛮高兴,稍微地,释然了一下…… 第二天。 艳阳高照。 熹微散落淡紫色的棉被,我揉揉眼,去李放房间,没找到李放。下到厨房,果然在那儿。李放正在做早餐,只是简单的素炒小菜、南瓜饼、莲子粥、蛋卷烧,他做得很精致,特地弄了低脂的酱料,专为我的喜好调味。 李放更喜欢北方的经典家常菜系。或许和他的童年经历有关。他父母曾是国企职工,也读过点书,可惜后来下岗。那两个可爱的老头老太太前两天我还通过电话,挺喜欢我,差李放给我包了个大红包。李放“那里”似乎患点病,能人道但不能生育。老头老太太,是真把我和慕秋云当孙子孙女了。 我当时想:干脆,也把他们当爷爷奶奶么?或许有一天,我和哥哥其中一个该改下姓。李秋云慕芷璃好呢?还是慕秋云李芷璃好呢? 额,李芷璃好难听……甚至不如顾芷璃……等等,我在想什么? 吃完饭李放陪我看动画,看了一集骨王老番,李放准备走了,我也准备去上课。虽然李放为了我好好休息帮我申请了不上早自习,但正常上课我并不打算逃。 这时,刚起身,窗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李放猛扭头:“刚才是不是有什么飞过去了?” “没吧。”我琢磨估计是安见尘那厮。 “哦。”李放点点头,“等会儿我让保镖检查一下。乖,今天先送你。”他准备挽我出去,这时窗外闪过隐约一点什么东西,我意会,拽紧李放胳膊:“李放~~~” “怎么了?” “突然好累不想上课,帮我请假好不好~?” “……” “真的好累~”我天真望。 “行吧。”李放叹口气,“那好好休息一天,别乱跑,嗯?”他叮嘱。 “嗯!!!”我灰常认真地点头。 随后李放便一边给老师打电话一边出去了,我在门口不舍相送,那辆银色的车子离去,我关门,转身回房,背后一个人吓我一跳:安见尘。 “咋啦?” 刚才花园那动静是他叫我。 “有点事,帮帮忙。” 他的脸色非常憔悴,带着一股严重的阴霾,甚至有杀气。我很奇怪,到底为什么呢?——然后他接着的话把我吓懵了。 “王熙媛在出轨。妖女,陪我去捉奸。”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很难想象会在一个如此平静的清晨——听到这样爆炸的消息。 第一刻我想退缩,因为捉老王奸,感觉会很尴尬。但安见尘对我有些痛苦地说:可以吗?我女性朋友只有你了。 突然有种使命感和怜悯感。甚至隐隐有微末欣喜:他说我是朋友呢…… 早晨七点四十六分,我坐上安见尘的跑车,目标是一个酒店。路上,我试图安慰这可怜孩子,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兄弟,要坚强!” “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妙!” “虽然你家树给别人砍了,但目光长远点,你得到了一片森林啊!” ——妈的我感觉我真这么说得被他打一顿……不被打死一定是因为我超可爱。 偷偷一瞟,安见尘脸色还阴着,但眼眶莫名总觉有点红,甚至微微湿润。我能从他眼中看到属于一个男人的屈辱和怒火,以及属于一个男友的委屈和难过。像我一样,过去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我咳了咳,柔声地,“那个,见尘。” “你不用安慰我,”他打断,“慕芷璃,谢谢你。这件事我不敢告诉别人,我怕他们笑话,我只知道你肯定不会笑话我。” “这种事,还要笑话你,那还是人么。” “对。”他话愈来愈冷,慢慢仿佛要把车内变成寒冬,我微微冷颤,只听他漠然道:“所以人间根本魔鬼横行,妖邪肆虐,地狱空荡,尽入此门。都说魔界水深火热,但我看这人间也不比魔界好到哪儿去。说到底我究竟在守护什么?在偏执什么?我担那些痴名骂名就为了给这些人创造一个蝇营狗苟的……” “见尘。”我担心地轻唤他。 他声音顿住,刚才的莫名冷意忽然退散,他笑了声,“抱歉,芷璃。谢谢你。”随后掏了根烟,叼住,准备拿打火机。 我主动帮他从软夹中取出来,凑过去点火。他深深吸了一口,却被呛住,吐掉烟剧烈咳嗽。我压住心底对烟味那一丝莫名的骚痒,调侃说: “不常吸吧?” “嗯。”他闷闷,“之前试了两次,都不行。这次估计也不行。” “为什么遭遇这种事后非要学吸烟啊……?”我吐舌。 他看了我眼,“修道最好不能有恶习。”“额……”“但你不觉得,有时那种,自甘堕落的感觉很棒?”他自嘲笑了声。 “真的么?”我装傻。 “所有人都说你不能这样、你不能那样。你得尊敬师长、你得照顾同门、你有力量你就要冲到第一线送死、你性格好你就该什么都帮着……我信了。几年来,我做得比谁都好。”安见尘捡起烟又抽了一口,咳嗽更烈,他自嘲道:“结果所有人觉得我是个蠢蛋。” “那是他们坏……!” 安见尘瞟一眼,缓缓道,“而我也这么觉得。” “唔。” 我呆住。 良久,弱弱问: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做下去……?” “鬼知道,”他吐烟头,眼眶红,“可能我早就疯了,可能我是个放不下浮名的白痴。可我总对自己说:有些东西,哪怕蠢,但总得有人去做;有些口号,哪怕空,但总得有人去喊。谁也不在乎,可总得有人站出去,说句‘他在乎’。全天下都是聪明人,那‘人’的那些可爱之处,根本就传不下去。没‘人味儿’的人间很恐怖,真的很恐怖。连一层遮羞布都没有,那到底,哪边是魔界?哪边是人界?” “见尘,我听不懂……”苦恼地挠挠头,又是他的中二之词呢,不过,莫名觉得很有气势,也觉得…… 有点苦涩。 他却笑,“芷璃,谢谢你,你能听我这些‘中二病’没用的牢骚,真好。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我祝福你永远善良下去。” “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我认真。 “请说。”他注视路况。 “别打老王。” “……额,”他愣了愣,笑,“分内而已。你可以再说一件。” “奸夫也留给我打一顿。”qwq。 “噗。” “行不行嘛~” “你不怕王熙媛骂你?”安见尘笑容逐渐温和,“她现在,说不定,很喜欢那个奸夫啊?听说那个奸夫很帅,很懂女人心,本事也大。你别一过去,也爱上那个奸夫了。” 我嘀咕,“哪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见人兄,不是我说你,好歹你也优质大帅哥一枚,那人再帅能帅到哪儿去?” “不知道,没见过,据说帅得很妖。” “妖?” 我愣愣一声,脑子里闪过慕秋云如今白皙到过分的脸。 唔……等等……不会吧…… 老王不管是不是保守的人,安见尘绝对是她的良配,她自己清楚,应该不会乱作死,不论对方再帅都不会。所以那个勾引她出轨的人,必然很了解她,而且很会悄然间引导改变别人心理,情感阅历丰富,很会把女孩弄上.床,换句话说就是很了解各种情感和肉.体敏.感带…… ??? 卧槽。。。 “你在哪里?”偷偷发微信给慕秋云。 阔别已久的再次联系,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时机。我心里不断念叨:千万别是,千万别是,千万别是…… 半分钟后。 “酒店,你要来么?李放的小情人?”他回。 卧槽??? “你旁边是不是还躺了另一个人。然后叫王熙媛?”我颤抖打下这行字。 又半分钟。 “消息很灵通嘛。呵,没错,怎么?想来3.p?”他回。 卧槽!!! “鈤你你不知道老王有男朋友?”嗒嗒嗒。 “嘟——”“关我屁事。” “你知不知道老王男朋友很暴力?”嗒嗒嗒。 “嘟——”“打不过我。” “他随身带一把开刃的大剑!我踏娘和他正在去砍你的路上!!!”嗒嗒嗒。 寂静数秒。 “嘟——”“额。” 妈的。我深吸一口气,扭向左边。 “那个,见尘,你,假如,你遇见奸夫,你会,会,怎么处理他呢?”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温柔问。 “当然是让你打一顿然后一剑捅死。”他很随意道。 “那、那、可以、可以、稍微不那么暴力些么、我、我比较怕血,要不,你,你,你先只打他一顿?”我尽力装作平静。 ——其实心里冷汗流得像瀑布。 “不行。不过我可以把他拖到你看不见的地方再捅死。”安见尘道。 我要哭了好吗?这个人怎么这么暴力?“那到底怎么你才能原谅他啊?把我送给你当女朋友好不好?” 安见尘猛地刹车。 “什么意思?”他惊愕。 我一狠心,“那个,我……我直说了吧,我刚刚感觉不太对,就,就问了下,奸夫是我哥……我错了,见尘,求你能不能别伤害他?” “……”老安表情一下子阴沉。 而这也宣告着,我刚才的安慰彻底失效,以后我和他,或许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慕秋云啊慕秋云,还真是能给我找麻烦呢。我苦笑两声。那个笨蛋,明明那天都那样子对我,我为什么还要帮他呢? 大概,因为他是我哥吧…… “安见尘,对不起啊,让我做什么都好,放过,放过我哥好吗?”我在车里恳求。 他没说话。 半天: “先到那儿再说吧。” 汽车继续启动。我点点头,给慕秋云发消息,叙述了一下具体情况,然后对他说:在那儿等等。慕秋云肯定也明白跑是没用了。 其实一开始偷偷让哥逃跑大概对他更有利。但,既然他做出这样的事,就必须要面对后果。 而且我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要跟老王上床。老王并不好看,李秀玉都比老王好看一万倍,就算是想啪女人,他很容易就能找到单身的更好的……啪自己以前的有夫之妇友人到底有什么意思?难道,刺激?呜哇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 ——好吧我承认我吃醋! 为什么啊? 明明,都打算彻底忘掉他了……在这种时候,又突然冒出来,还是用这种方式,这种让我又生气又无奈的方式…… “你们俩到底怎么开始的。”嗒嗒嗒。 我打字问慕秋云。 良久。 “嘟——”“试了下,就勾引到了呗。她也不忠贞,呵,我早看出她是个心不定的婊.子。跟你一样。” ……有毒。 “所以你图什么?”嗒嗒嗒。 “嘟——”“刺激。不行么?你当李放情人又图什么?钱?呵,嘴上说不想花我家的钱,转头去勾搭李放当情人。” ……呜哇这个人! “慕秋云!我和李放的事!跟这件事有关系么!你在破坏别人感情!你在当小三!你是奸夫!奸夫要被打的!一会儿跟见尘道歉!”嗒嗒嗒。 “嘟——”“呵呵,见尘,叫得真亲热啊,你是不是也已经把她男朋友勾搭走了?你个破坏我家家庭的情妇还说我?我要是奸夫!那你就是淫.妇!我们俩!彼此彼此!” 雾草! 这踏马没法聊了! 差点,就想砸手机,不过终究还是使劲忍住。慕秋云这死不悔改的性子,我虽然气,但也好担心好担心,他会不会,跟安见尘起冲突,然后,真的,就被安见尘一剑捅死呢? 不行……还是得做些什么…… “见尘。” 我轻唤旁边开车的人,眼神和声音都已经有些哭泣和哀求。 起初安见尘想铁石心肠地不理我,可我叫了三声,他心也几分乱了,终归还是叹口气,朝我语气复杂地: “知道了。我会留手。” “对不起啊……” “道歉什么?又不怪你。” 我吞吞吐吐,“毕竟,是为了我,我,我才……” “嗯?我说了不杀他么?”安见尘戏谑。 “唔诶——?”我心一下抽紧。 安见尘却道,“我的意思是,我会稍微理性点,观察他做这件事的真实初衷。如果,他是那种爱淫.人.妻女的恶徒。我必一剑斩之。如果他的理由情有可原,或者,或者,”安见尘微叹口气,“……或者是王熙媛主导所为的话,我可以,饶他这次。” “啊?”我呆。 “但惩罚是决不能少的。”安见尘补充。 “我……知道了……”这下子,我的心彻底乱掉,更加揪紧。慕秋云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做这种是的呢?老实说,我不明白,我比所有人都不明白。 而那句交流后。 安见尘便再度沉默。 气氛,比之最开始,尴尬至极,我想装作玩手机缓解,可是,又有点不敢,只好望着街道发呆。一辆车,两辆车,三两车……这样地数过去。 终于。 十五分钟后,本地的那家四星级酒店,到了。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暧昧的房间,昏黄的灯,胡乱扔地上的丝袜。 我能感受到一进套房,安见尘身上就多了丝寒彻的冷意,以至于温度都变低了。对,不是错觉,绝对是真变低了。 我没多管,因为我也气,更气,不比安见尘差多少。情侣套房,踏马,慕秋云还挺会玩儿啊? 两个气炸了的人组成的被绿者联盟十分悲凉,步伐沉重又迫不及待,然而跑到主卧,一推门,我俩都愣住了,桥的麻袋?房间里是两个……女孩子? 床头坐着的自然是王熙媛,穿着浴衣,瑟瑟发抖,不敢直面安见尘的视线。而床尾坐着的,是另一个晚妆的漂亮姑娘,红裙如火,白皙若妖,一头靓丽的黑色长发,光泽隐约有些失真感。“她”正抽一根细烟,姿势撩人却也优雅,安见尘刚一进门,“她”便打量两眼,露出轻蔑的笑容。 “她”自然是“慕秋云”,我知道,但安见尘不知道。安见尘一进门,直接就傻了,一方面是被慕秋云奇特又妖异的气质吸引,一方面,他大概在思考:what fucking is this???我被女人绿了?不是男的么? “慕芷璃,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慕秋云冲我冷笑。 我自然不会相让,下意识用更冷的笑意,“什么叫舍得,你自己做的恶心事,还要我给你擦屁股,你赶紧给安见尘道歉。” 老安:“这位……小姐,姑且问下,就是你把我未婚妻……给弄出轨……” “呵,” 慕秋云理都不理安见尘,直接冷笑声打断。他弹掉烟头,站起身,裙摆飞扬,玉腿轻摇,走到我面前,缓慢勾起我下巴。 我想躲,躲不开。他用的力气很重。 “我做的再恶心,也不及你做的十万分之一。”慕秋云的语气好像失去了情绪,“不过嘛——”捏着下巴的指头轻挠了挠,“现在谈论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王熙媛的作用结束,现在是你我的谈判时间。” “谈判?你想谈判什么?你丫的,到底搞什么啊。”我内心越发感到烦躁和不妙,下意识想躲。但他手指用力更重了,强硬逼我直视他的眼睛。 老安:“喂,这位小姐……你稍微……” “啰嗦。”慕秋云睁大波光潋滟的秀眸狠狠瞪了一眼。 老安被震住了。 主要是,捉奸捉出两个女人,奸夫还是比自己女朋友漂亮几百倍的女人,这个蛇皮的现实,令安见尘茫然又彷徨。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踏马来干啥来着? 本年度最惨苦主——金油菜奖领奖人安见尘,此刻内心充满了问号。 “喂喂,你好歹,稍微理他一下吧。”我看着老安,都快替他惨得哭出来了,“安见尘千里迢迢来捉奸,你这是,一点尊重都不给么?” “重要么?他不是这件事的主角。主角是你。”慕秋云轻道。 我一怔,“什么意思?” “不着急,我们慢慢聊。”慕秋云这时倒放开了我的下巴,他缓缓又坐到床边,对着小镜子,修补自己妆容。他缓道:“想来这件事,应该令你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 我瞟了一眼安见尘,此时,老安已经从迷茫中平静下来,用暗藏精光的眼睛,悄然打量事态的发展。 身为苦主能这么快速地冷静并强势吃瓜……该说他是心理素质强呢?还是,经验丰富呢? ——妈的怎么想都太惨了。 “当然是我能轻易破坏你生活这件事。”彼时慕秋云微微一笑,百媚犹生,但话中语气,却恶毒到令我森然,“你仔细想想吧,蠢慕慕。你只能勾走一个李放。但我呢?我能把你的朋友、你珍视的东西,无论男女,用你根本想象不到的手段,破坏殆尽……就像王熙媛一样。” “你……”我突然好想骂他。 可脑海里好像没那些词汇了。岂可修,我的抗吧骚话大全呢?我的婊.子妈嫦娥奔月呢?竟然……都忘了吗? “别急嘛。破坏没有意义。任何破坏的手段,都是为了增加协商的底牌。”慕秋云露出两颗小虎牙,“你瞧,我不希望你破坏我们家的家庭,而你呢,不希望我破坏你的生活,这样子,是不是就有了协商的余地?” “所以你就绿了我?”安见尘冷不丁插了一句。 我心里一紧,却听慕秋云轻描淡写道:“这件事我也很抱歉,但不这样这个蠢女人不会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也不会肯见我。”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你可以尝我一次,然后把我当女人。” 这话出来我和安见尘都愣了。 我胃里突然犯恶心,而安见尘深深凝望慕秋云许久,最终,长叹了一口气。我忍不住骂,“慕秋云,你真的已经一点廉耻心都没了么?” “敢破罐子破摔的不止有你,还有我。”慕秋云抱胸冷驳,“说到廉耻心,你才最没资格谈论这点。” “我和李放没什么。那天是假话,我赌气骗你的。李放把我当女儿养。”我无奈。 “你以为我会信?”慕秋云冷意更深,但笑意也更深,“这种鬼话,李放也说过。关系真好呢~那声‘干爹~’,比叫顾家明还骚,你可真是个‘好’女儿。” “我、我、” 踏马什么叫自己给自己挖坑??? 完了真解释不了了……毕竟我和李放的关系,是有那么一点,小过线…… 慕秋云无力摆手,“好了,慕芷璃,争论这些没意义。你不可能说服我,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马上进入下一个环节吧,慕芷璃,谈判,我们该好好谈判一下。我的底牌你也清楚了,你的底牌我也清楚。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你要什么?慕芷璃,你想要什么?”他直视我。 想要你……呸! 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不过,我隐约觉得慕秋云态度有点奇怪,从他说“破罐子破摔”那里,这种奇怪的感觉,就一直萦绕心头。 他这句话令我也不由自主开始思考:所谓谈判,慕秋云又想要什么?不想让家庭破裂?不想让老臭比伤心?从理性考虑,的确这种可能性最大。但我的直觉——自从换身后就偶尔准得可怕的直觉,又告诉我,不对劲。 他想要的,不是家庭。 他要的,更隐秘,更深刻。他比我会藏,或许,那是他藏在心底,最关键也最深邃的一个秘密。 “我想要李放,想要陪伴,想要未来。”仔细盯住慕秋云的眼,我缓慢地,说出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答案。 慕秋云听到后很轻快地笑了起来,我能感觉到他肩膀一下子释然了紧张,笑靥如花的“美人”,眯起媚眼,翘起二郎腿,有些得意,也有些狡诈地说: “蠢慕慕。轻易说出‘底线’可是谈判大忌。不过,万幸你也遇到了一个对你很‘诚恳’的对手。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底线。我的底线是:你离开李放,不破坏这个家庭,不伤害老臭比。” 意料之中的答案。 但那丝不对劲的直觉,似乎更深了。 我晃晃头:“不可能离开李放。谈判不成立。” 慕秋云笑意越浓,轻摇头,用略沙哑分不清男女的中性嗓音说:“别着急嘛,蠢慕慕,先听我猜一猜。李放对于你,其实一小半是顾家明替代品,一大半是慕建华的替代品,对么?要说你对李放是真爱,我不相信。” “我,” “嘘——继续听我说。李放更多弥补你的应该是父爱。他能给你的,应该也就是这种东西。此外,还有钱、未来、宠溺,这种男人骗女人的东西……但这些东西,任何懂女人的成熟男人,都能给你。只要听我的话,你不会缺。” “……” “他对你好,但你肯定明白,他绝非良配。他能虚假地承诺母亲,自然也能虚假地承诺你。一个满口谎言的男人,你还要相信他承诺给你的未来?你不能把根基扎在他身上,他是个烂人,但是……你可以扎根你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已经有点被搞乱掉。 “给你李放外的另一个选择。”他轻昂起头,“合作,跟我一起挖空李放的根,然后,李放给你的,我都给你,给你更多……蠢慕慕,来做我的情人吧。我给你比李放更多的东西,也比他年轻,也更会……伺候舒服你。” “哈?” 彻底懵了。 但是——迷惑间慕秋云已然趁机走过来,强硬将我推到墙边,低头一衔,便像燕子衔泥般地噙走我的唇。 本能想反抗,但那家伙手娴熟地绕到下面,也不知怎样地一拨弄,突然,力气就都消失了。只剩下潮红的脸和软媚喘息。我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蠢慕慕,这样多好,听话行吗?”他松开一时,手却不停歇逗弄出湿润,喘着粗气诱惑,“乖~李放不会给你自立的资本,他会始终控制你。但我会给…世界上愿意让你自立的,也只有我了。帮我一年时间,跟我合作挖空那个人渣,然后,你什么都会有的,我什么都给你,李放给你的,钱,宠爱,欢.愉……我弥补你一万倍……” “唔……” 逐渐陷入情.欲控制的迷乱思绪。 他把控着所有特殊的开关,奇怪的感觉如洪水般冲垮思绪,操纵这具正值花苞成熟的肉.体。我几乎要在撩拨下,本能要不管内容、也不管真实与否或是误会与否地,对他点头了。 “噌。” 附近突然传来金属铿鸣。 慕秋云身子猛僵了下,手顿住,言语也顿住。 而我也趁此停顿,得到了喘息之机,恢复出些许理智。朦胧的视线睁开,看到的,是安见尘稳稳手执古剑,抵在慕秋云背后。 “慕……先生。你和芷璃的事情谈完了对吧?”安见尘语气相当冷怒,一字一句,咬得寸断,“现在,是不是该谈谈,你淫我妻子,应偿几条命,这件事了?” “把我偿给你如何呢?”慕秋云挑逗地笑。 “对人妖没兴趣。”安见尘摇头,“你先放开她。” “好吧。”慕秋云笑意冻住,“阿勤。”他忽然叫了一个名字,话未落,帘子后扑出一个巨熊般的壮汉,已经把安见尘扑倒在一边,毫不犹豫、重拳砸下! “还算顺利。” 慕秋云怜悯地扫过地上安见尘一眼,笑意解冻, “好了,蠢慕慕,继续‘谈~’我们的事。我知道,你拒绝不了我的,蠢慕慕,我……太了解你啦。跟我,转跟我,好么?” 他舔舔嘴唇,那只像恶魔和地狱一般手,又灵巧要伸到下边。他轻易就掌控住了局势,云淡风轻,好像一切都算准了,猜透了。 我畏惧望着他。 却……无力反抗…… 正文 第九十章 “不过人世间并非所有事都能如你意啊。慕秋云先生……或者说小姐。”无计可施之时忽然传来一个洪钟般震撼的音色。 仿佛彩虹、仿佛天籁、仿佛指引走出地狱的光。 意识几乎瞬间清醒,视线里,慕秋云掌控一切的表情慢慢僵住,而在他背后。昏死“巨熊”身下的安见尘,拍了拍灰尘,逐渐爬起。 “你怎么做到的?”慕秋云脸白。 “你还太小,李放地位太低,有些东西,你接触不到。”安见尘摇头,“不重要。你放开芷璃,来谈我们间的事。” “嗯,”慕秋云松开了不安分的手,但却反而搂我更紧,我的鼻子凑在他的胸前,浓郁的、如同浸透在花丛里的残留香水味,像是在撩拨灵魂。 理性想要挣扎。 但是……身体已经离不开了。 “破坏和暴力没有意义,”慕秋云冷静,“还是那个问题,你想要什么?” “想要个狗屁!!!我踏马想一剑砍死你你知道么???”安见尘突然被激怒,但飞快又哼哧哼哧地,气喘吁吁,归于平静,“呵。可那样,妖女就要难过了。” “也就是有谈的余地喽?”慕秋云忽然察觉到什么,眯眼笑起来。这是我曾经的习惯,但我笑得很傻,而他笑起来,却莫名有种狡诈和灵动的感觉。 “有吧。”安见尘叹气,“我也习惯了。” “我能给你钱,但想来你也不需要。剩下能给的,人你不稀罕,命你不能拿。那你还想要什么?” 安见尘思考了很久,“一个承诺。”他目光灼灼。 “请讲。” “别当坏人。” 慕秋云愣了下,娇笑,“好。” “我可以随时取你性命,这不是玩笑话。你很危险。如果你真不择手段成了坏人,遇上机会,多半是下一个顾家明。”安见尘把大剑归鞘,喃喃,“妖女身边不能再出现第二个顾家明了。” “噗哈哈哈哈——叫安见尘?有趣,真有趣。你被我绿了,你想要的,竟然是让我别当个坏人?你真的一点都不恨我么?我和王熙媛这对奸夫淫妇,你一点都不想让我们付出代价?”慕秋云秀眸轻眨地望着,我感觉到他对安见尘起了很大兴趣。 安见尘怔了怔,随后,很沧桑,很迷茫,也很蛋碎地一个字一个字道:“习,惯,了。” 字字啼血……寸寸绞心…… 年度最佳苦主,入选十大感动中国人物,绰绰有余。 “好有趣诶,”慕秋云咯咯笑,“我猜猜?王熙媛已经得到了最大惩罚,她会彻底失去你。所以你不在意。而我呢?所以你是顾忌和她的关系,不愿对我动手?这里面,足以透露两点很重要的信息了。” 安见尘瞟了一眼,轻叹,“看破不说破。关于芷璃那点,以你表露的智慧,现在才知道。倒是令我很意外。” “不不不,芷璃这点你理解错了。我和妹妹之间发生的,你想破头也不会明白。倒是你,面对一个木瓜脑袋,你又该怎么表达呢?” “哼,我的事,你也没理解对。”安见尘高傲,“我才不需要表达什么。我只是,看不得重视的朋友难过而已。” “安见尘,我忽然明白了。这一趟还真得谢谢你。”慕秋云很轻松地笑起来,和最开始我们碰到他,那种隐藏着阴森的笑不同,他是真笑得很轻松。 我不太懂他明白了什么。 但我想,一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吧…… “慕秋云,记住你的承诺,别当个坏人。顾家明不是什么榜样。他不是贵公子,他是刽子手。不过这话你大概也听不进去……我就赌你,是个守信的人吧。”安见尘自嘲笑两声。“再见。”他转身,欲图离开,但又滞住。 临别前的那一刹那,他终于回眸看了一眼老王,但这一眼,却像耗尽他所有的勇气一般。娇躯半.裸的老王仍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但我敢,我从安见尘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怀念,与决然。 他大概是真的习惯了…… 习惯到,以至于,连失望和怜悯都不会表露。 随后他便大步流星走了,我想追上去,但却被慕秋云一拉,又压到墙上,他狠狠噙住我的嘴唇,舌头粗暴地吻了好久。 唇膏都被他吸净,才松嘴,“早点回来。”他意味深长。 “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脸涨红。 他出奇没生气,反而笑了笑,松开搂紧的手。我以为他会再阻碍什么,但是,他仿佛真的放弃了。刚才说的什么“让我改做他情妇”,根本提都没提。 ——他一定改变了计划。 我不知道改变后的计划是什么,我甚至有些怀疑,他真实的目的,究竟是不是“保持住那个家庭”。 可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啊…… 总不能……想要我……? 哈哈哈哈哈哈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妹妹可是最讨厌我了,初一初二就一直跟我吵架冷战,初三甚至找了男朋友,在我面前秀,还让男朋友羞辱我。要说一换身,他就对我产生什么不可言说的感情,我是不信的。 他是我快渴死时的水,所以我才爱上他,而我于他,甚至只是多余的东西,只是一头令那个家庭变得不幸的怪物。他需要水,而我不是,我是阻碍他的碎石。想来唯一可能令他产生兴趣的,大概只有这幅他曾经拥有、位列女人中顶峰的rou体了。 或许……他的目的只是简单的对我发泄rou欲…… 这也算一个很可能的答案,但这个答案一想到,就令我心底好难过好难过。假如我只有皮囊吸引他,那我的灵魂算什么呢?即便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会开心,但那样,岂非很荒诞? 【他并不爱我。】 【他只是爱自己到极点。】 这个猜测,仿佛令整片天空,都变得灰败…… 出门,酒店外,风云涌动,快要下雨。春末夏初,难得有一场清爽。可惜心情却被乌云压抑成浑浊大片。 安见尘在车里等我,闭眼听歌,“他没多留你聊一会儿?”看见我,他有点惊讶。 “没。” “……或许是觉得有些事情直说很没劲,想等你自己发现吧。”安见尘发动车子,良久,问,“你和他之间,存在很多误会对不对?” “是啊。”我无奈,“他以为我是李放小情人……怪我,那次赌气自爆。现在怎么解释,他都不信。” “他现在应该信了。”安见尘喃喃。 “哈?”我不解。 安见尘摇摇头,“没什么。有些事,我也不敢断定,所以不能告诉你。否则以你性子,定然飞蛾扑火。若我猜错了,你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到底什么啊?”我快难受死了,这群人怎么都这样? “不是不想告诉你,是不敢告诉你。你也别急,如果我猜得没错,真是那样的话,那他大概很快就有下一步手段。” 安见尘注视着远方,几滴雨水,模糊了玻璃,他仿若未见。他也在思考着什么,不过数秒后,他自嘲摇摇头,就不再多想。 “戚……”我不悦。 又打哑谜。死绿箭、烂绿箭,我慕芷璃今天就是从天桥跳下去!死在这儿!我都不要理他一下! 噘嘴赌气ing 结果车刚开到市中心。 “蠢妖女,”安见尘忽道,“请你吃大餐。” “好呀好呀!!!”我一下弹起来,下意识雀跃,一秒后,我意识到不对,急忙闭嘴。但已经晚了,安见尘笑呵呵望着我。 “哼……”我轻哼,“刚被绿,得亏你笑得出来。” 安见尘闻言怔了下,似乎,想起什么特殊的回忆,表情一下子甜蜜又伤感。良久他摇摇头,轻叹一声,“唉……我……” “习惯了。” “习惯了。” 我和他同时开口。模仿完,我贱兮兮望着他,傻傻坏笑。他一愣,也笑起来。两个人的笑声逐渐淹没在歌声里,掩埋在时光下。恨也遥长,爱也迷茫。 十三分钟后。 老安选了家饭店,我突然意动,有些难受,指着不远处一条小街说:我们去吃大排档吧。安见尘耸耸肩,便随我一起过去。 大清早一般摊子都没开,但我最常去那家,并不符合这个规律。他们二十四小时都有人,仿佛在专门针对我这种,二十四小时都可能想吃串的蛇皮一样。犹记得以前通宵上完网,六七点,跟老林过来串一波。美滋滋。 几把羊肉串、几把烤蒜、一大份麻辣小龙虾、半升扎啤。 这些便算是作为慕秋云时唯一不那么死宅的爱好和享受了,如今久违重逢,剥一只龙虾,吃进嘴,却辣得差点喷出去。 “好辣。”安见尘也皱了眉。 “丝……丝……是、是啊,好辣,呼……丝……不过不感觉很爽么?”我两手不停朝嘴里扇风,这是以往的习惯。 ——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安见尘又尝了一个,“不行,吃不惯。”他摇摇头,“这家太辣。”说完,他灌一口啤酒,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吃。 这可舒服了我,今天安见尘请客,一大份儿都是我的,好爽~~~ 不过才吃了六七只我就感到胃里撑撑地吃不下,串串更别说了,我内心超级可惜地盯着剩下那些,眼都泪汪汪,勉强拿起一串烤翅。这时安见尘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你喜欢你哥?” “唔!”我抖了下,手里烤鸡翅都吓掉,“有有有有有吗?不不不不不、不喜欢!根本不喜欢!我待我哥!如待此翅!” 恨恨说完,我捡起鸡翅使劲一口咬下,靠龇牙咧嘴掩饰慌乱。 “唉,多情丫头……”安见尘一声苦笑。 “……”我发垂落。我也知道,刚才瞬间惊慌和过激的反应,足以告诉安见尘真相。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 “果然跟孟裳说的一模一样。”安见尘叹气,“你是重度兄控。” “是啊。” 最初我还没察觉到深意,本能点头,然后深深埋首,心想:竟然被发现这种小女孩儿一样的心事了,唉,好丢脸啊,以后怎么面对老安啊…… 一秒。 两秒。 “等会儿你刚才说啥???”抬头震愕。 Ps.安见尘的伏笔终于收了。我让隔壁书大佬客串其实主要就是为了这一句qaq。 Ps2.编辑让攒稿子,最近都是一更(兴致来了两更?),不过没关系,上架那天我能二十更。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我自认某些时候我还是不傻的。 至少有基本逻辑。 A.孟裳不知道我和妹妹换身。 B.孟裳接触慕芷璃是在换身前的初三到高一中期。 C.孟裳认为慕芷璃是重度兄控。 结合以上三点可以得出一个非常令人震惊以至于我都震成巨乳的结论:过去的妹妹、如今的哥哥,喜欢我,至少曾经喜欢。 不,或许应该说,是孟裳认为喜欢? 我还是有点不太敢置信,这个问题,一下把整个脑子都塞满了。我这i3-2100的脑子双核四线程濒临运转崩溃。该死的!卧槽!我得去找孟裳!找孟裳好好问问! “你是,重度兄控啊……啊?怎么了?” 安见尘很随意地打算又说一遍,然后便注意到我奇怪的表情。 “没什么,见尘,”我深吸一口气,“带我去见孟裳,好么?” “行,什么时候。” “现在。” 安见尘露出为难之色,“现在不行,他……现在不太方便。” “那明天呢?”我追问。 “明天应该行吧,看情况,不过最迟,这周你能见到他的。”安见尘算了算日子,问道,“你怎么突然又急着见他了?” “想,问点事。”我垂下头,“孟裳都是怎么说我的?” 安见尘回忆道,“他说你?嗯……重度兄控,脾气死倔,喜欢玩伤人伤己的招数。是个笨蛋,但偶尔莫名会极度聪明。傲娇,嘴横,心时而软得像棉花,时而硬得像钢铁。是个好姑娘,可惜,喜欢上了自己脑子有坑的哥哥。” “具体呢?”我急迫。 “具体,他就没讲什么了。我只知道你始乱终弃,以孟裳对你的喜欢他不可能放弃你。他甚至专门为你染了黄头发……问这些干嘛?你忘了?” “?????” 那一头黄毛是妹妹让他染的? 等等,总觉得以前隐藏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仔细想想,好像五年自闭结束前的一段时间,妹妹是对我非常殷勤地……捣蛋来着。 她交男朋友那事儿,说起来还算帮我提早走出了自闭,毕竟妹妹都自闭没了,再自闭难道等妈妈也丢掉么?可她既然喜欢我,为什么又要和孟裳谈恋爱,难道……她多情?唔,从这个角度倒是也能解释,自己现在就挺多情的,大概就是,身体惯性吧。 “怎么了,”安见尘越看越奇怪,“芷璃,你脸色好差劲。” “没,真没,求你别乱猜了。见尘,我,我,我脑子好乱。送我回家好么?”我只能强行作出没事的模样。 可这幅表情,自然看起来,很假…… 安见尘盯了我好一会儿,“行吧。”他叹气。 这一次的整趟全程,我都没说话,不停捏着手机。有时发狠捏紧,有时又颓然放松。我特别想给如今的哥哥过去的妹妹打一个电话,我想问清楚:慕芷璃,你以前喜欢我么? 可我害怕。我害怕这只是孟裳不知所以然的一个误会,害怕他讥讽说“想得真美”。而我更害怕的是……他沉默良久说:“嗯。” 然后:“但我现在是慕秋云了。” ——那样我真的要气死,要疯掉。最恐怖的是曾拥有却没把握住。真那样的话,当初求而不得的是“她”,如今求而不得的成了我……这就叫,报应么? 感情要跨越性别、跨越时间、跨越坎坷而继续存在,是一份很需要运气的事。 而我一直是个悲观的人。 我总认为,幸运不会降临到我这种人头上。 所以。 与其存有期盼。 不如习惯黑暗。 上午九点半,安见尘把我送回家,有个人给我打了电话,是李放。大抵是想问我为什么出去了。我没接,发了个道歉短信,便瘫在沙发上望天发呆。 那个本应打给慕秋云的电话自然是没打出去。逃避可耻,但很有用。我偷偷骗自己说:反正从孟裳那里也能了解到真相,所以没必要给慕秋云打,对吧? ——当然这也仅仅是把死刑变成死缓而已。该知道的结果,还是要知道;该迎来的拒绝,还是会降临。 我倒也会幻想:“假如慕秋云现在还喜欢我,那该多好呢?”但立马幻想就会破碎,因为心底有个小人会不停念叨:“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只是个怪物……” 是啊。 我只是个怪物。 慕秋云也是怪物,但有人规定怪物一定要爱上怪物么?他是受欢迎的怪物,跟我不一样。 他什么都会,我什么用都没有;他能让人欢笑,而我只会索取偏爱;别人喜欢他是因为他的亲和力与人格魅力;而别人喜欢我,仅仅因为我有副漂亮性感的rou体。 或许放开rou体会很受欢迎?但我想守住身体,所以必然的,最终会激怒那些所谓的“喜欢”。和八面玲珑的他不一样,我没经验,处理不好人际,偏偏又没法彻底冷漠,这幅眉眼,给他是底牌,给我就是灾难。 biao子,绿茶,狐狸精…… 他能心平气和地在骂声里博弈游走,获取自己想要的。但我不行,他说的没错,我太敏感了,也太脆弱了。 我甚至根本不敢去想我在别人心底留下的真实印象。有时睡觉一闭上眼,我就会想起,那天那句令我脊背发凉的: “小城,以后离刚才那种女人远点……” ——是哪一种呢? 这种深究仿佛是在把心脏绞碎,然后用铲子一点一点翻弄,从中找出某个晶莹的东西,最终发现:原来是玻璃碎末。 一整天。 我都浑浑噩噩的,没什么精神。安见尘给我带了饭,我没胃口,没动。晚上李放让人送来养胃的汤,还是没胃口,没动。起初我不停在魔怔地胡思乱想,后来痛苦:不能再这样下去,打会儿游戏吧。 300英雄,登入。 单人匹配。 回过神,不知不觉连续打了一天一夜。 脑子里根本没累、饥饿、困之类的想法,只有麻木,不想去思考任何事的麻木。 我很清楚:这是逃避。我在逃避“我爱的人曾经也爱我,但我却亲手打碎了这份爱”这个事实。不论慕秋云是从何时开始不爱我、爱上别人的,我都接受不了。 我甚至突然很想: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慕秋云或慕芷璃都从未喜欢过我。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都是我幻想的……这种虚无主义,仿佛能令我告解掉一切压力。 回到大厅。 再次匹配。 正当我准备开始下一个游戏轮回的时候,安见尘突然来了。 说实话安见尘来不是第一次。打游戏的时候,始终都是我这位唯一的友人在照顾。他会送饭,我饿极了就吃两口、不饿就等他拿走。水,饮料,他每次都会送来。 他大概一直待在房子里,或许是客厅、或许是书房。无所谓,我不想管,也不想跟他交流。只告诉他:能见孟裳了,跟我说一声。他也明白,我不想多说话。所以尽管满腹疑惑,他并没多问。只默默陪伴——这是帮助友人度过低谷的最佳策略。 我以为这次安见尘又是来给我送饮料,我望他的左手,木得果汁,再望右手,也木得可乐。然后泪汪汪茫然看着他,委屈地“哇”一声哭了。 “怎么了怎么了?”他忙问。 “渴~”我可怜兮兮望他。 “马上买,”他下意识扭头准备去买饮料,走两步,顿住,“不对不对不对,慕芷璃,我是来跟你说个情况的。” “嗯?”眨眼。 “李秀玉出事了。”安见尘递过来一个信封。 “啊……?”我的灵魂慢慢从麻木复苏。第一反应,是感到诡异。9012年了,还有人用信这种原始传讯方式么?你踏马就缺微信那一百兆流量?亦或者?信里有诅咒? “我帮你看过,”安见尘表情复杂,“一言难尽。你看过再说。” “好吧……”我嘀咕。 抽出信纸,呦,还是手写的?更有趣了,我默默地阅读。 起初,信的标题就吓我一跳。《遗书》。信里先是对打扰我这件事表达歉意。然后开始用很赤.裸火辣的句子表达对慕秋云的暗恋,什么上课看到就面红耳赤,考试暗暗较劲脑补这是攻受之争……我擦?作为曾经慕秋云的我简直方的一比好吧? 劳资把你当对手,你踏马却想gay我? 然后我也明白为啥这俩人能混一起了。特么,肯定是李秀玉主动勾引的。这个小bi池!我直接扔下信,“他这是挑衅???”我望安见尘,语气不悦。 “继续看。”安见尘叹气。 “好吧……”继续捧起来。 足足一千字能当bl小黄.文发到龙马卖钱的内容结束后,总算是看到正题了。李秀玉委婉表达遇到一点“无法解决的麻烦”,唯有一死抵消自己的罪孽,了却这肮脏的躯体。但在死之前,还有些重要的人,重要的遗憾,想要结束。 所以他才写了这些信。 嗯,没错,是些。我估计我有一封,我哥有一封,剩下还有几封?呵,鬼知道。 接下来就是以我为对象的倾诉……他说他很抱歉,占用了我哥很多时间,令我生气,虽然是我哥要求的……也提了某个过界的为难要求,作为帮助我哥的交换,令他度过了此生最幸福的时光……这一段看得我更炸。什么占用了很多时间?什么过界的要求?卧槽这真的不是挑衅的么? “这信没法看了。”我摔信纸。 但安见尘一句话令我冷静:“李秀玉可不知道你对你哥有禁忌恋情。他没理由搞这种挑衅。” 我的愤怒这才急刹车,逐渐呆滞,而呆滞后,我很快疑惑:既然不是挑衅,为什么,要写这些内容呢? 然后……我看到了结尾的最后一句话。 “不要辜负秋云对你的爱。代我照顾他,安。” 这一句像道雷暴术一样直接把我劈晕了,我懵逼好久,猛地抬起头,安见尘一脸复杂地望着我,他似乎猜到了更多、更多东西。 ——当然我也猜到不少。 “李秀玉呢?”我颤声。 “天台。十分钟后就是肉酱。”安见尘叹。 “他妈的,死个杰宝,淦,老子要去问清楚!”我忍不住骂娘,这好像还是许久以来,我逐渐芷璃化后……第一次说脏话。 “去救他?” “救毛!问完再死!” 匆匆披衣服,出门,上车。 速度表一度飞到140。 坐标历山市区。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各种意义上安见尘真是最靠谱的友人。 这厮的车技,在闹市里犹如一条眼镜蛇一样,好多狭口你内心刚想着“这TM能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嗖”一下给你过了。 五分钟。 安见尘愣是给我开到目的地。 数十层的高楼,在历山不算很高,但也够把人摔成沙琪玛。我看一眼楼顶,都觉得眼晕。老安拽着我匆匆坐电梯,上到天台,第一眼,就看到李秀玉坐在边沿出神,半个屁股已经悬空。我脑子一短路,惊呼:“卧槽别跳!” 不曾想——李秀玉被吓得猛抖一下,欲转身时心惊没把握好平衡,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栽下去。 我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我就是再狠毒再恨他瞅见个大活人马上要没了,心底肯定都难受。这时候,旁边黑影隐约冲了过去。 再一眨眼。 面前的景象已经彻底大变,李秀玉没摔,已离开边沿很远,腿软跪着,小脸儿煞白得像刚刷了墙漆,琼鼻因喘气一张一张……安见尘不知何时已经过去,正站在楼边,观赏遥远的风景。 “什么感觉?”安见尘回头戏谑。 李秀玉深深咽了口唾沫,“怕,好怕,好可怕,怕得要疯。全身的血都在跳,现在还没停,我,我,我……” “将死之时就是这种感觉,并不舒服,根本没有所谓的解脱。如果你真的落地,你还会体验到人世间最疼的一次剧痛。”安见尘认真道,“所以,记住,给我死死记住。不到万不得已,活着,努力去活,别作死。” “嗯、嗯……” 趁老安教育李秀玉时候,我也狐疑地走过去。 讲道理,老安这一手把我震住了。刚才眨眼虽然在恐惧情绪下稍微慢了点,但怎么也不会超过一秒吧?老安……原来这么快的么? “见尘,你先等会儿,你这个速度怎么回事,你该不会真是修仙的吧?”我怀疑。 老安立马一脸严肃,“可能么?芷璃,你小说看多了。以后要多看点正经读物,不要看那些有的没的,什么《诛仙》、《遮天》、《仙逆》……” “那你为啥……” “我是我们村儿最快的短跑选手,跟博尔特进修过。” 安见尘的表情依然是那么一本正经,以至于,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进修过。 但这显然不可能,比修仙可能性都小……我忽然有点摸住老安的边了。这厮……也不是什么老实人啊。他只是看起来老实,还特别会装老实。 算了,不管他。 估计他也就学过点武。 当然我不会闹着什么拜师学艺啥的,先不说这幅弱鸡身体,就算把慕秋云身体给我,我照样体能是个five。 比起锻炼,当然是找个好基友,战斗力提升得比较快?比如林正义,再比如,安童鞋? “芷、芷璃妹妹。” 被后响起一个怯懦的音色。 我回头,李秀玉呼吸已经平静,有些畏畏缩缩地望着我,眼中不知是感激还是幽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的眼中,有对我毫不掩饰的羡慕。 嗯……羡慕? “干嘛?”我自然没好气。 李秀玉试图鞠躬,“谢……” 我直接冷声打断, “才不是来救你的,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我是问你,那封信,你说,不要辜负我哥对我的爱,什么意思?” 李秀玉愣了愣,“就是字面意思啊。怎么了?” “字、字面、我,”心一下激动得飞起来,“所以,所以,所以你和我哥的关系到底是……” “情侣啊。”他更莫名。 轰咚。 刚飞起来就掉地上。 “你勾引的……?”我咬牙。 “嗯……”他点点头,“也不是,就,正常追求吧。我喜欢……”他脸红起来,“喜欢……秋云,喜欢两年多了,信里也说过……诶你脸怎么红了。” 废话!能不红么!人生第一次收到男生时期的告白!我踏马!踏马! 哦不对狗林正义也踏妈假装告白过! 为什么都是男的??? “没怎么,有点热。”我有点遭不住地捂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秀玉说的却令我一愣,“就是那次,你骂我之后,他安慰了我很久,我趁机告白,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就……但是很快又分掉了。” “不是,那之前呢?你们不是还在那儿约会?”我忽然有个五味陈杂的猜测。 “之前都只是……普通朋友啊。”李秀玉眨眼莫名,“他让我拿十万报酬,我不想要,就、就想他请我吃一顿饭。他答应了。我特地找了全城所有的餐厅,最后就发现那儿一家有同性情侣的,打折,想借机套路他装一下,满足我最大的梦,结果没想到他竟然故意穿了女装来……不过,那也真的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了……假如你没来的话。” 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当然结果也不错。芷璃妹妹,我也得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圆那个梦想。哪怕只是短短几天。” “……” 我听着已经滞住。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这应该叫搬起原子弹砸自己的脚。 之前我思维成定势了,总觉得,那儿肯定是慕秋云带李秀玉去的。我从没想过,选定那家店的人,会是李秀玉。 “还有,你刚才说,什么酬劳。”我咽了口唾沫。 李秀云道,“秋云跟我说,你和家里闹矛盾了。他想请我帮忙劝一下阿姨对你好点。他说他没什么朋友,我也是单亲家庭,成绩好,应该比较符合阿姨喜好……他还想让我也劝一下你,劝你回来……可没想到你当了他继父的情人……” “我没有!!!” 手心,紧紧掐着。 下意识喊出来。 “啊……?” 李秀玉显得很茫然。 我脸渐渐阴下去,许多难过的感觉,像多余的露水凝结成乌云,并不想下雨,也没有闪电。对李秀玉的敌意并未消失,而是,慢慢转为,对自己愚蠢和情绪化的愤怒和自责……比怨恨李秀玉更疼。 “情人节那天,我哥和你在一起?”我问。 “嗯,”他说,“那天李叔叔在家做饭,秋云也邀请了我,我们三个,一起磨了阿姨很久。阿姨也有点松口了。她终归对你也有点感情的,只是,或许李叔叔来了,阿姨对你更有危机感了吧……她确实在试着赶走你。” 身子微颤,“所以,我哥很少再陪我,是因为经常一起跟你劝我妈?” “有一部分这些原因。不过其实我陪的很少。更多时候,还是他自己在劝。他也蛮累的,学习压力重,抽出点时间就去给阿姨献殷情,博好感,为你的事一点一点磨……哦对,其实还有一个小原因,他和我有次提过。”李秀玉突然想到什么,古怪笑了笑。 “什么?” “他总觉得跟你站一起好蠢。怎么打扮都比不过素颜的你,大家目光都在你一个人身上。有次好不容易来个帅哥,没搭讪你只搭讪了他,结果加上微信,才五六句话就开始打听你的事……他说再也不想女装跟你站一块儿了,太受打击。噗……你哥一个男生这么在意这种事,蛮可爱的,不是么?哈哈哈~~~” 李秀玉忍俊不禁,捂着小嘴,轻飘飘地笑。这也的确很有趣也很好笑。 ——可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没有开心,即便知道他背后为我做的这些也没开心,只是后悔,以及衍生更重的自责。假如我当时能更坦率一点的话……更坦率一点的话…… 可惜,没有假如。 罪人是不存资格去后悔的。 “李秀玉,你觉得我哥爱我么?爱情的那种爱。”我有些声颤地问了这个问题。 他的笑容戛然而止,“为什么要问这个?”他愕然,随即又惊:“难道你也喜欢你哥?”他声音高了八度。 “嗯。”我凄笑。 “所以你们两个人……”他茫然喃喃着,陷入思考,表情却慢慢变得古怪,那种想笑又悲伤的感觉,庆幸又绝望的感觉,良久,他拍了拍我肩膀,很认真地,“秋云就交给你了。 “什么?” 我心在颤。 “他对你肯定有兄妹的爱。至于有没有那方面爱意,他没说过。” 李秀玉很认真很认真,又道, “但他一直觉得,你对他肯定没爱。连兄妹爱都没有。”“他曾说:‘既然她不爱我,那我就绝不能也绝不会爱上她’。” … …… ……… 许多年前我听过一个故事。 男孩喜欢女孩,把心意藏在心底。但幼小的他什么都不会,只会平常里上蹿下跳,各种调皮捣蛋,试着吸引又呆又文静的女孩注意。 可女孩只觉得他很烦,并没有多想。于是男孩也渐渐放弃了,开始抽烟、喝酒、逛夜店、钓妹子。他学得很坏,也学得很厉害,很坚强。有一天女孩落难,男孩怀着无从得知的某种心情,开始一边嫌弃发怒一边又各种帮助女孩。 于是。 女孩终于爱上他了。 可,他好像已经不爱那个女孩了。 ……… …… … “安见尘,你觉得故事里,谁是错的呢?”滚动着街道与汽车的玻璃里,看着模糊的影子,我对旁边那个开车的人,轻声呢喃。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安见尘叹气,“我只知道怎么捉奸、以及被绿后怎么调整心态、怎么碰着下一位绿化大师、怎么请开始你的新绿化。” “正经点。。。” “好吧。要我说,结尾呢?” “嗯?” “这个故事肯定没完。男孩到底还爱不爱女孩,你只用了‘好像’,对不对?所以到底是悲剧还是喜剧依然待定。” 我低头沉思,“按照表现的话,应该是,不爱了。” “理由。” “因为放弃之后,男孩一直在跟女孩吵架冷战,还找了女朋友,让女朋友嘲讽女孩。女孩怎么修补关系都没用。后来女孩表现也超级糟糕,别人欺负男孩女孩根本软弱得不敢帮忙,装作忽视。而后来……男孩帮女孩的时候,也有别的女朋友,也期待着其他爱情,根本没有半点还想和女孩在一起的意愿……” “废话,都放弃了,而且女孩没表露一点喜欢的意思,还缠着干什么?这才叫处事果断,分得清,有脑子。”安见尘开着车随口,“怎么,女孩忍耐多年,如今吃醋了?”他看向我,古怪笑了笑。 “嗯。顺便还一波自爆,把自己搞凉凉了。”我偏开头,发呆望车窗。 “那你哥的反应怎样?” 我急忙脸红摆手,“不不不、不是我哥!是、是……男孩……” “哦,男孩。他反应怎样?” “就……那样呗。交了个男朋友,很生气,做了超糟糕的事,又忽然放手……可恶,这部分你不是亲身经历了吗?”我烦躁。 “不是说不是你哥么?”他嘴角抽。 脸又红,低头,“给我……留点面子啊……你这人……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可我都已经被绿了三次了。”安见尘故意沉重叹息。 “噗嗤——”他的表情太悲惨、太搞笑,我没忍住,“对、哈哈、对不起啊、噗、突然发现、你、你其实比我还惨、我只是、求而不得、你是、得了就绿噗哈哈哈——” “知道就好。” “不过也很难过就是。” “难过干嘛,你没发现,你其实还有转机么?”他忽然又随口道。 “有……么?”我迟疑,“男孩已经不再爱女孩,女孩也早把男孩伤透。她甚至误会了男孩背后的付出和帮助,光知道一蠢再蠢地吃醋和发脾气……”说着,说着,我语气伤感,眼角也湿润,“换我是那个男孩,对这种人,肯定是不敢再招惹,逃、逃都来不及……” “他逃,”安见尘微微古怪,“那你追不就完了么?” “……” 我傻愣。 “你竟然是真没想到?”安见尘差点儿一脑袋栽到方向盘上,伸出手揪我鼻子,“服了,小猪!我发现你真的好蠢!蠢到姥姥家了!孟裳你评价是错的——你压根儿就没聪明过!” “……” 正文 第九十三章 那天安见尘教育了我一路的“喜欢快点自己主动啊!”、“动手要快!姿势要帅!”、“做人不能太陆雪琪!” ——然后我还是没下定决心。 为此安见尘愁白了衣裳,操碎了心头斗鸡眼儿,总跟我唠叨。我不爽问他,“他绿了你,你却这么想把我送给他么?”安见尘愣了愣,脸黑怒,“你爱听不听,要不是想你开心我乐意跟你八婆?”说罢挥袖离去。 哼。 他绝对是被我戳中了心事。没错!他一定爱上了我哥! 脑子依旧乱成一团,打300,首选出万能刀光哥,队友紧跟着黑剑心三笠214,我看这阵容,妈.的头皮发麻。赶紧打字:ADC呢?ADC呢?队友瞬间掏出一个白虎……又赶紧打,辅助呢?辅助呢?队友灵机一动,掏出了他的八一…… 完了。我打你妈。 结果一开局,场面竟然莫名其妙顺,我家三笠边路超神,一路屠杀到对面15投。以至于后来打得贼没意思,开团通常都是惊呼一声:“卧槽!飞机!”——然后对面就没了。 巨大“victory”落下,我点返回大厅,莫名收到个信息。 【水色 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是/否】 ??? 水色好像是刚才的三笠大佬,我嘀咕,啥情况啊?大佬主动加我个中单被一二血桐人……?等等这个id是不是有点眼熟? 接受。 水色(密语):小哥哥你欠我的女装呢?滑稽。 卧槽是他??? 脑子一混沌我回忆起来…… 想当初,年少不更事,跟人solo赌女装,输了得有一麻袋的数儿。本以为屏蔽就完了,想不到这会儿遭了个山水又相逢……嘛,呆胶布呆胶布~~继续屏蔽! 水色(密语):别急着屏蔽! 水色(密语):我没催你的意思。就是,偶然碰见,交个朋友,偶尔一起玩玩儿,怎么样? 哈…… 秋云(密语):不嫌我菜? 水色(密语):感觉靓仔你刀光拉得超帅啊!光看这个刀光!我眼睛能怀孕! 秋云(密语):。。。 ——妈的这人好会舔! 虽然总觉得他不怀好意……不过,女装大佬,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毕竟女装大佬性取向迟早变直男这是业界公认…… 秋云(密语):好。不过我上时间线不确定的。。。 水色(密语):加个QQ? 我把身为慕芷璃的QQ号发过去。 不一会儿,手机“嘟”地,果然收到个好友申请。昵称是“Dracura”,头像挺漂亮,大概是超漂亮的吸血鬼少女cos?表情还挺帅。我打了个“你好”,他发个教皇的怠惰表情,我就没再管他。 游戏内“水色”发来组队邀请,我选择接受,两个开始一起匹配。 随后…… 整个下午,我便见识到了,什么是“梦幻一般的统治力”。 十局全部完胜,局局对面15投,剧情都一模一样。我送掉一血、我送掉二血、我送掉三血……然后边路三笠七级起飞,各种我眼里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操作,血腥屠杀! 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超级AI代打…… 十局后水色下线,“Dracura”发来一个教皇的滑稽表情,我开玩笑问他:“大佬,你还是人么?”他说:“我早就不当了(滑稽)” 然后便随意商业互吹了几句,他说我肯定有女装资质,我说一般一般,大佬肯定女装更好看,他说:“头像本人,无P无妆。”我内心愣了下,卧槽? “大佬的确好看。” 这句倒是真心的。 之后,我的回复情绪便热烈了许多。也说不清为啥,成为慕芷璃后,对女装小哥哥莫名好感很重。或许我潜意识觉得……男性和女性交杂状态的人,与我更般配吧。 这样就算换回去,我也还能留个“女”朋友。17cm跃跃欲试。 晌午李放给我发来个消息,“两点过去”,我内心瞬间欣喜雀跃,可想起哥哥,又怅然落下。安见尘说他已经信了“我和李放没关系”,真的么? 如果是真的……我是否要从此注意下,和李放交往的边界呢? 不对不对哥哥是哥哥李放是李放,和李放抱抱楼搂才没问题,而且李放对咱才没什么奇怪想法,等等也不一定……诶呀这种问题想得要想破头了!我暗骂自己有病,还没跟慕秋云好,就开始为他“守贞”?是不是傻! 但……似乎又的确有哪里发生了心态变化。 我能清晰又惶恐地感觉到:我害怕被慕秋云撞见我和李放相处。 哪怕是正常的。 两点钟,门准时传来轻响,来的自然是李放。他带了件令我十分意想不到的礼物:新的“维维”。 旧的那只在家里,新的这只和旧的一模一样,但特殊的薰衣草味道特别好闻,也很安心神。李放对我,真的用尽了心。我一瞬间想跟以前似的抱上去挂他怀里,又一瞬间,想起慕秋云,我怔住,而他习惯性张开怀抱,却没等到,曾经我的温热。 李放尴尬收了胳膊。 他失落的表情,令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bi池。 随后便是李放惯常的唠嗑,问我最近的事,尤其问那天为什么不在家?去做什么了?我心里一堆心事,却哑口地,没法跟他说。只好很干涩地沉默。他了然,没多问,只是更难过。他勉强朝我笑笑揉我的头,我忽然抓住他的手,很认真的: “李放,我给你做一顿饭吧,像女儿给父亲那样。” “嗯。” 他终于开心起来。 那一桌菜我使尽了浑身解数,仿佛要发泄尽内心对李放的所有的愧疚与感谢。虽然茄子有点油大了,炒蛋有点过甜了,红烧鸡块成了黑烧鸡块。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心~~是心~~ 呕——我自己都要吐了,没办法,养尊处优这么久,曾经的家务知识忘记得飞快,已经快到分不清“鱼香茄子放不放糖”的地步。 但李放却吃得很满足。 四道菜干干净净,就了两大碗米,全部干掉。他是真的能从里面吃到幸福味道。他问我这是第一次给人做饭么?我说不是,但是,是第一次给男人做。他垂下头,但隐藏的眉眼,明显在开心和感动。 我忽然顿悟:李放要的,其实很少很少。至于这份感情究竟存不存在过线的部分,我不愿去想。也不该去想。 他就是我的李放。 独一无二。 七点钟,李放推门要走,我特地过去叫住他,从后面紧紧抱上去。李放怔了下,拍拍我的手,回以更炽热的拥抱。 可惜拥抱终究还是松开了。李放走后,夜晚变得好无趣,安见尘也不来陪我玩,唯有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复习。复习没半个小时,我又忍不住打开微信,摸摸鱼,看看渣男渣女公众号,回回消息。 无聊男人的无聊骚扰又堆积不少,没趣儿地一个个清理或回复过去。林正义倒是给我发了几条特殊的,嗯?是一张奇怪的女孩子照片?再仔细一看,我擦,我哥? 赶紧看下面文字。 林正义:芷璃妹妹这个人好眼熟。 林正义:芷璃妹妹这个人是不是你哥啊? 林正义:卧槽,这个耳环,我见你哥戴过?他就是你哥对不对?他就是你哥对不对?你哥终于想通了???哇!万岁!!! 林正义:我搭讪到她了!果然是你哥!一开始他还不承认哈哈哈!!!一拍屁股这个手感我就明白了!!! 林正义:(图片) 图片自然就是林正义和慕秋云的合照,照片上的我哥,强行微笑,被林正义“超巨力熊抱”,特别尴尬。 ——我突然就特别想删了林狗子。 什么鬼,这种不爽的、双重被NTR感…… 继续下翻,一路删除过去,忽然看到自己原来的微信号。过去的蛇皮动漫头像不再,被慕秋云换成了一张他人拍的日常照,照片里的他,埋头做题,侧颊被清晨微光笼罩着,眉若柳叶,新愁弯弯。 那张熟悉又极陌生的脸庞,恍然间如梦似幻回到那曾经岁月,恍然间又回到现实。一切,原来早已成记忆。 有一丝奇特的情愫被我从那份对慕秋云的爱意里忽然捕捉到了。那一丝很特殊,也很完美,超越了人间所有感情——我爱他,因为那曾经是“我”,从两种意义上都是。这属于我心底最深最深的奇特思愿。那个曾经厌恶自己憎恨自己的自卑小孩,忽然拥有了一份重新“爱上”自己的机会。而那个新的自己,又是如此完美。 如果他也能这样地爱我,那就太幸福了。 可惜…… 有点想发句什么,但有点怕,写了半天又删,删完又后悔。终归是没发。我想抽自己一巴掌:鈤你哥,都慕芷璃化到这种程度,怎么不能学得跟他一样勇敢点? 或许某些灵魂上的本性永远也改不了吧……但灵魂究竟是什么?记忆与大脑皮层的应激反应结合?潜意识和显意识交互?顾家明更相信灵魂会随着肉体改变,而我是坚定地认为灵魂永恒。但这点交锋,其实早已结束。因为我变了。我自己都必须承认,我变了。 ——短短半年我踏马喜欢上了两个男人!甚至说不定是三个!其他小习惯更不用提!我现在还不会化妆!仅仅是因为我没必要化妆! 真踏马得用到化妆取悦谁,我敢说我学得比谁都快! 想过许久,我渐渐盯着胸发呆,总有预感,这两团玩意儿迟早要长到D。真目睹到那一天,或许,我就真的彻底是慕芷璃了。 内心也说不清是遗憾是难过是期待还是沉重。 怅然到九点,正准备洗漱更衣,敷个面膜,早早睡觉。忽然手机铃响起,一看备注:“绿箭侠安童靴”。 “喂?怎么了?见人?”慵懒接起。 “明早你要去看孟裳么?他恢复些了。”那一头略低沉的男声缓缓道。 我怔了下,一个激灵弹起。 “要!”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孟裳”这个名字,第一次知道,是在十五岁那个吝啬雪的冬天里…… 那年雪少,所以风格外的冷,若说印象,最大的印象就是那时母亲和小芷璃的冷战和对立重新开始了。两个人三天两头吵架,而那一切,我不愿多管。 不过那一天矛盾似乎过于严重?犹记得,当时我正在房里自闭打游戏,忽听到客厅母亲气得摔东西,还怒吼什么。 吵闹的动静令我烦闷,我揉揉眼,推门出去,两个人的冲突戛然而止。母亲还以为打扰到我学习,急忙过来道歉和安抚,芷璃则悠悠坐下。 我没管母亲,冷冷望向芷璃所在的沙发,发现沙发上,小芷璃梳妆打扮妖艳,超短裙夜店衫,化着风尘气极重的妆,而她旁边,坐着一个黄头发皮衣打扮的缄默男生。 我皱眉。 讨厌……是我最烦最厌恶的那几种人啊…… 那时受正统教育影响,加上看了不少奇怪本子和奇怪小说。我对这种轻浮坏女孩儿打扮的人,以及黄毛混混打扮的人,只充满了厌恶感。 芷璃明明知道的。 偏偏,芷璃笑盈盈对我说: “慕秋云,介绍下,这是我男朋友,孟裳。” 我脑子里轰的一下,说不上什么感觉,反正绝非惯常的平静与冷漠。我脑海回荡着:芷璃交男友了?那个跟我捣蛋吵架的坏妹妹……交男友了? 母亲在旁边失去理智地拱火:“小秋!你看看你妹妹!你看看你妹妹成了什么样子?她这是要当鸡!我管不动她了!我真的管不动她了!慕建华带回来只什么东西?她根本不配当你妹妹!” 我久久盯着芷璃,心情有些沉重: “早恋不好。” 我对她说。 芷璃更加笑得开心,“可孟裳对我很好啊,比你对我好多了。慕秋云,你心里就没什么感觉么?” 我想了想,“还行。”其实撒谎了,是很不行。但我想着她那句“对我很好”,又想起五年来自己的冷漠自闭和最近逐渐增多的矛盾和吵架。有点五味杂陈地想:既然回不去了,那,放她走吧。 毕竟。 或许真的是我错了。是我没尽到哥哥责任。 “真的还行?” 芷璃又问我一遍,她的笑容莫名僵住。 “嗯。” 惯常的平淡语气。 “那我可跟他走了。” 芷璃说。 我突然有点难受,皱皱眉,忍不住道: “建议你还是别找这种小混混,没什么用,光会混算本事?考不上好大学也就一辈子碌碌无为,他……” “大舅哥。别欺负我啊。”孟裳当时嘴巴一乐,芷璃搂住他胳膊,他特嘲讽地:“我确实没啥用,也就家里两三个企业而已,考不上好大学只能碌碌无为地回来接手家里几亿资产。比不上您的鸿鹄大志……” ——当时给我心里就不开心了,垮了,心态崩了。好吧我承认是羡慕嫉妒恨。尤其芷璃仍是笑盈盈的样子,一点也不阻止,只是眨着眼看我。 “行呗。你厉害。比不过你们这些吃老人饭的。走吧走吧,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心头无名火起,但我没有表露,只是平静不耐烦地,挥手叫他们滚。 “你真不想管我了?” 芷璃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我。 “嗯啊。” 我平淡说。 芷璃拽起孟裳就走,孟裳搂她的腰,她没躲。她们走得很慢,像故意要刺激我。我也的确被刺激到了。所以我反击地说: “注意别弄出人命啊。” 芷璃抖了抖,回头很冷淡地笑了笑, “好。” 孟裳也回了一次头,他望向我的眼,非常怜悯,非常讥讽,也非常仇视。这种富二代的居高临下眼神最令我爆炸,他们出去关门的时候,我恨恨地砸过去一个苹果。 ……大概就是从那次以后,慕芷璃开始跟我连架都不吵,只是冷战。 我遭遇此事后开始反思自己,终于走出阴影。试着修复正常兄妹关系,但无论做什么举动,她都会嘲讽我,很厌恶的模样。同时她也越学越坏,越来越多的夜不归宿、逃课、成绩飞降,以及我后来知道的抽烟喝酒逛夜店。 兄妹关系也渐渐变成我舔她她烦我同时保持一种奇特距离感的古怪诡异模式,一直到……我和他交换。 很久远的记忆了。 但很多细节,仍然记得很清楚,只是细枝末节的内心情绪不太明了。妹妹讨厌自己。曾经慕秋云的思想,一直是那样认为的。 嗯。 ——但真的是这样么? 我在回忆中渐渐察觉一些不太对劲的细节,这是专属于慕芷璃的,一种奇怪的诡异的对气氛和人心的独特敏感。 孟裳那个回眸真的是在嘲讽?但记忆中那副画面,我却隐约感觉到丝丝恨铁不成钢的嫉妒。以及当初“慕芷璃”的那些话,看似在问我“接不接受这个男朋友”,但此时我却忽然敏感,她内心的真意,是在“试探”。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我总觉得,记忆中,慕芷璃的视线始终在我身上,而非孟裳。以现在的小女人心思度量,我认为很奇怪。 我喜欢顾家明的时候,和他相处,满脑子和满眼睛都是他;我喜欢上慕秋云的时候,跟他待一起,也是如此。讲道理都是同样身体,没可能说,她“慕芷璃”就特殊了。 所以。 真相,或许只有一个。 …… 次日清晨。 安见尘的车子最终停在历山郊区的某家疗养院。 不同于我猜测的“豪宅”或者“贫民窖”,那从山坡望去,许许多多白色的在散步和嬉戏的人,令我觉得这里不像医院更像乐园。 “孟裳病了?”我愕然问安见尘。 “嗯。早就说过。”安见尘没多话。 “那……够钱治么?”我有点担忧,“要不我找李放借一点。” 安见尘翻白眼,“我可比李放有钱。” “真的?你一小毛孩?”我超怀疑地望着他,“可别打肿脸充胖子啊,生死攸关,不是小孩子赌气的时候。” “爱信不信。”安见尘无语地往前走,我也只好跟上。 穿过一片小果林,两条压平砌好的石砖小道,便撞见封闭的栅栏门。推开进去,几个病号服的孩童和几个病号服的老人在一起踢球,裹挟着欢声笑语经过。有个短发小女孩和安见尘打了打招呼,安见尘点头回应。 路边有个轮椅上的十三四岁小男生嘻嘻哈哈冲我们笑,他喊:“见尘哥!这个嫂子可比上一个漂亮太多了哦!你总算审美正常了!” 安见尘走过敲了他头一下,“别瞎说。”他倒也没生气,就是开玩笑。敲完,自己先帮揉了揉,掏出来个掌机,“给你带的。”是个PSV。 “欧耶!你最帅了见尘哥!”小男生兴奋。 我跟过去,和安见尘一起看着护士把小男生推远,小男生激动地想玩,却发现没电,然后回头幽怨望着老安。老安不管不顾,轻嘀咕:“可去他.妈的吧,也就这时候会说两句好话。” “不错了,好歹夸你帅。”我笑。 老安斜过来眼神,特不屑地:“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俊?这儿眼科全省前三了解一下。” “你也就那样,比我哥差好多。”我老实地。 老安不爽,“你哥那不叫帅!叫妖!叫妖!你见过男人长那样的?比你还爱勾搭?他怕是迟早有一天要摘喉结骨!” “但感觉喉结是个萌点啊……”我喃喃,忽又惆怅,“见人,你说,我哥会不会已经跟男人那什么那什么加那什么,然后还那什么兼那什么和那什么,甚至已经变成谁谁谁的那什么,需要那什么才能那什么……他当时,好轻佻,甚至勾引你……” 安见尘想了想,“没有。”他认真摇了摇头,“媚而不淫,显然还没开始过那种事。当时勾引我也是相当地假,绝对我一答应,后边连环计等着我。” “啊……”我愣。 安见尘沉思,“那种人,高傲得很也警惕得很。想征服可不容易。我反而觉得,把他哄上床可比把某人哄上床难多了。” “某人是谁啊?”我好奇。 老安深深叹了口气,瞟一眼我,“猪。” 我愣了半秒,大怒。 “滚你妈的!” 转身、蓄力、↓→↓→+A,友情终结拳参上! ——然后就把自己手差点反弹断掉。 气哭惹,太硬了吧,好气哦,“呜哇哇哇!你的脸是钢板做的么?果然你这种人脸皮已经厚到化蛋白质为氢二氧、以氢二氧腐蚀氧化铁、然后高炉提纯打铁为剑人剑合一铸就一代剑人!”等等这个话,抗吧功力下降好严重,是时候补充一波药水哥直播了么? 安见尘无奈揉我脸,“别闹,他们会以为我送来一个智障。”关爱阿兹海默的眼神。 “滚吧!”我生气。 后来一路我直接没跟他说话,他也习惯了,反正我总是这样,最大的招数就是不理他……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好弱? 安见尘一路把我带进某个房间,推开门,本以为会遇见孟裳,谁知却是一个空的。 “求你件事,你能把这身换上么?” 安见尘从里面翻出一个包裹,撕开,取出一条素白色的连衣裙。 裁剪和丝绵相当不错,应该是订做的昂贵牌子。这个季节,也的确到了该穿裙子的时候。彼时历山风还是有点冷,我心想,或许该搭条10D肉丝打底? 就我个人而言白裙还是搭黑色高跟或者卡其色高跟比较适合……为什么都是高跟?因为身高残念啊啊啊啊!!!不过安见尘却从包裹里翻出一双白色布鞋。 那对鞋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也瞬间明白了安见尘这个请求的意图。 这身, 是芷璃学坏前,最常有的稚嫩打扮。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换上布鞋后略微下降的视野令我相当不舒服。 原本还能够着安见尘肩膀、现在只到胸口偏上了。老安乐呵呵地朝我打量,我转个圈,令裙摆飞起来,展眉笑:“是不是清纯多了。” “特像狐狸精,”他诚恳,“就差个尾巴。” “滚。”我翻白眼。 这贼老安,最近咋总惹我生气! 换完衣服便是去四楼,很久没穿的平地鞋,走起来特别舒适,途中总想跳一跳,然后刚蹦跶就被安见尘接住,卡着腋下,“小心点,要摔的。”他轻声。 “好吧……”我低落。 上了楼,没几步,安见尘便停在一扇普通的门前,门牌号:406。他冲我“嘘——”了声,对我说“一会儿叫你再进来”,然后便自个先进去。 我偷偷贴在门上听,里面有个陌生男声,跟安见尘对话。 “来了?” 那人说。 “嗯。” 老安回道。 “看我新画的,好不好看。” “好看。但她最近又长开了,你画得不太像。” “她真漂亮。” “是啊。对……你确实做好那个决定了么?” “很通透。” “可那并不是好选择。” “开心就够了。” “这点你倒是跟她一样,算了,不说这个,你猜我带了谁来看你?” “冬哥?” “再猜。” “妈?” “再大胆点。” “总不会是……” “芷璃——进来吧。” 我知道安见尘在叫我,但触到门把,内心忽然涌起迟疑和害怕。我不愿意面对孟裳,那是“慕芷璃”的遗留问题。我不该负责。 ……可我现在,不就是“慕芷璃”么? 终究还是生出勇气,推门而入。从窗外射进的阳光,跳跃着迎接我的影子,白纱帘遮不住远方的花鸟风月,远方一潭池水,清澈如眼;近处,一双黑宝石似的眸子,深邃如池。这就是孟裳——坐在轮椅上,黑发文雅,清秀且孱弱的少年。 这也才是孟裳。 我能清楚感受到他望见我之后的情绪,用慕芷璃特有的敏锐。他的眼神,犹如一张白纸忽然泼上油彩,从跳动的红,到深情的蓝,一转弯是静谧的黄,伴着回忆的粉。所有的颜色被一条挥之不去的灰线兜住,归于绝望的黑墨。 半天。 “芷、芷璃。” 孟裳笑着露出齐整的白牙,动作却有些吃力。 又半天。 “好久不见。” 似乎是被他的话所牵引,我的情绪也隐约有些律动,但那些变化,却只引来我的茫然和退缩。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不认识孟裳。我……也不是慕芷璃。 “怎么了?” 茫然被他捕捉到。他关切地,语气却过于小心翼翼。 唔…… 慕芷璃的确是很难伺候的一个姑娘…… 我晃晃头,有点苦笑,“孟裳,我坦白,其实,我忘记你了。”这句话令他整个人都怔住,精神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我赶紧补充说:“不、不是那种忘。” “是……发了场高烧,加上酗酒,好像,好像,有点严重,忘记了很多事,包括哥哥的,你的。反正,忘了挺多吧……” “这样啊。”孟裳松了口气。 安见尘皱眉,“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啥都跟你说?”我翻个白眼。 “那你怎么没忘《阿方宫赋》?”安见尘继续怀疑。 我怔住。 这篇熟悉的课文令我想起某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过现在好像没那么不堪回首了。 然后我发现我背不出来。 法克。 又要重背。 “总之……这不重要吧,”我叹气,对这个身体的记忆力感到绝望,“话说,你们也知道,我记性不好的,再发那样一场烧,就,就,都忘了。”想了想,“但我记得是孟裳先甩了我。”我怀疑。 孟裳低头,“的确是我先发的分手。” “呼……” “但那之前作为女朋友你已经一个月没回过我消息、没理过我了。” 我呆,“为啥啊。” “新欢,旧爱,都有可能。这种事只有你知道。”他笑了笑,“当然,我那时候,的确已经配不上你。我家遭难,已经再也保护不了你。听说,当时你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叔,对你很好。” “就是顾家明。”安见尘插嘴。 唔。 我头疼。慕芷璃这算什么啊……嫌贫爱富?看人下菜?变色龙?还…主动“出轨”,这种事,这种事…… “对不起。”我主动。 再抬头,孟裳一脸不敢置信,仿佛我会道歉是什么“全球十大不可思议”一样。慕芷璃啊慕芷璃…… 良久。 “其实你不用道歉。”孟裳低眉,“因为,男朋友只是个稀里糊涂的名义而已。你忘记了么?那天你跟我说你想气气你哥哥,叫我染个黄头发,然后,” “等会儿!” 我急叫。 重头戏来了,虽然我路上就有点猜到,不过…… 还是确认一下吧…… 我微叹,“孟裳,我确实忘了。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要气我哥哥?” “因为你哥哥是个蠢货,”一提慕秋云孟裳眼神就变得锐利又怨恨,“愚蠢地把父亲之死怪在你头上,用冷漠伤害你,践行那些可笑的想法,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像只仓鼠。” “‘我’喜欢他,所以想引起他注意,总是跟他闹。但他不解风情。所以……才出了这个下策,对么?”我内心复杂问。 “嗯。”“你哥欠缺对他人情绪的敏感度,不会共情,明明有脑子也不愿去想。可能长久的自我封闭令某些功能失去了发育吧。作为代偿,他数字天赋是挺好的。唉。” 孟裳这样说着,摇摇头,语言中隐约有些可惜、亦或不岔、亦或埋怨。我知道他在埋怨什么,他在埋怨我、或者说我哥,没把握住。 终究,令所有的一错再错…… “剩下我隐约能猜到了。” 我摇摇头,用一种对我的灵魂而言,十分“奇妙”的叙述角度,叙述我猜测的过去。心态不得不说有点诡异。 仿佛,在进行一种,记忆或过往的归位。 一切都在逐渐完善着那个早已扭曲成“慕芷璃”形状的灵魂。 我闭上眼: “最开始,应该是十二三岁那年,‘我’比哥哥先走出阴影,那时候吧?因为曾经历绝望的荒漠,所以比过去更加渴求着兄妹情谊。渴望着,记忆中哥哥的温暖。” 回忆翻涌,犹记得,自闭那时,有段妹妹的突然热情。以及…… “——但,留在阴影中的哥哥,却施以冷淡。” ——我报以的漠视。 “‘我’越得不到越想要,越被冷落越感到渴求。逐渐这份感情变质,‘我’所用手段也更加极端,从单纯的贴上去,变成冲突、捣蛋,跟他吵架……可,仍然没有用。” 犹记得后来妹妹变得越来越不听话和叛逆,跟我吵架、闹脾气、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小地方上搞莫名其妙的小别扭……而我只觉得她叛逆期到了,专心学习和打游戏,没怎么理她。 再后,就是她带男朋友上门,孟裳。 “所以‘我’找你假装男朋友刺激我哥哥,对么?”睁开眼,我望了一眼孟裳,他沉默点点头。我继续道,“但……这反而是一切变糟糕的开始。这件事,令‘我’彻底明白哥哥内心的‘感情’。‘我’突然清楚这份冷漠不是单纯的自我封闭,而是,他真的不喜欢‘我’。” “对,”孟裳不岔,“但凡他有一点对你的喜欢,都不会说出‘爱干嘛干嘛’、‘别弄出人命’这种混账话!你当时才十四岁!他难道是禽兽?” “那时候‘他’的确并不喜欢‘我’。至少,没有兄妹以上的喜欢,不,应该说,兄妹的喜欢都很淡了。” 我有些复杂地吐出这句。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分不清,这句话究竟是作为“慕秋云”的自我审视,还是,作为“慕芷璃”对那份记忆的客观评价。 “嗯。” 孟裳表示赞同。 “……” 安见尘神色有些奇怪地望我。 没多管老安,我继续沉思,然后道: “所以其实‘变坏’也是从那时候才开始的。自我堕落……不,不是‘堕落’,应该是‘我’单纯地顺从本性,过分自私地利用其他力量来保护自己也排遣寂寞,对么?做‘男朋友’,也是那时候真正对你提出的,对不对?” “竟然连这个也忘了?嗯……怎么说呢,是吧。不过有点不正确,做男朋友、保护你,是我提的。你选择默认。但也能理解成,婉拒?” 孟裳仍试图为我……啊不,为“她”开脱。 “就是默认,没有婉拒,不必为‘我’找借口。后来,后来,”我喃喃,“后来就是我记得的那些事了。” “而且是恶心事,”安见尘插嘴,“把阿孟骗得和你讨厌的那个人交锋,驱虎吞狼一举甩掉两个包袱。冷落掉阿孟,勾引顾家明和其他底牌,精致分配每一点时间和给予……这种事,真不像你能做出来的,反倒像你哥的风……”他嘴巴一滞,忽然怔住。 “嗯?”我扭头。 “没什么,一点诡异的胡思乱想。”安见尘摸了摸鼻子,“嘶……不对啊……”皱眉良久,又敲敲太阳穴,“算了算了,肯定最近压力太大,对,压力太大,怎么可能……” “到底什么嘛?”我生气。 安见尘摇摇头,“没什么,我是在想,那时候应该是他教你的。” “戚。” 敷衍了声,我继续看孟裳。 “你说的都没错,的确是这样的发展。”孟裳特别高兴,“芷璃,你已经记起来了么?那天的,在你家,你准我搂你,虽然是为了气他,但是……” “她要是都记起来了,表情就不会这么平淡了。”安见尘插话。 “嗯……确实,只是……记起来了大概……”我讪讪。 “这样啊。”孟裳又略失落。 “嗯。”我也突然不知道再说点啥。 沉默。 又是沉默。 按理说以我的原则该补偿些孟裳,无论是关心,亦或是简单的温暖。但原谅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事,也无法回到那种感觉。我对孟裳最大的印象,其实还是那天他嘲讽所带来的难受敌意。 现在真相大白,敌意或许消失了,他在我脑海里不再是那个黄毛。但要说,一下就把他当朋友甚至“前男友”,这是不可能的。 唉。 安见尘也不说什么。 窗内静,窗外闹,这种对比,反而令气氛更加尴尬。我犹豫一会儿,温柔道:“孟裳,对不起啊,探望你也没带什么礼物,我去给你买点水果吧?” 他刚想说不用不用,嘴张一半,“行,我送送她。”安见尘直接堵死孟裳的话,随后同我一起推门出去。 门外,白墙如纸。 我叹了口气。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疗养院的水果店就在一楼下边儿,随便走几步路,坐上电梯,很快便能到。就这种郊区而言,种类算挺丰富了。 我想给孟裳挑些火龙果,刚想拿,却被安见尘伸手阻止。 “你真忘了”他面色奇怪。 “啊……?”懵。 “他不吃。”安见尘又道。 这般我才如梦初醒,触电般松手,慌忙去旁边的柜台,敲柚子,装作听熟了没。老安走到我旁边,直接挑了点香蕉,准备结账。 “一会儿就说你给他买的,”安见尘盯着我,“他比较爱吃香蕉。” 我抱着一颗大柚子,在那儿傻站。 很快,回去,坐电梯,他按了楼层号,电梯里只有我和他两个。安见尘缄默不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种情况实属罕见,因为过去我俩只要一独处,没十秒钟就要斗嘴。我正琢磨是不是老安更年期提前了?他忽然冷不丁地: “为什么刚才听你复述你过去经历的事,你反而更像个旁观者。” 我吓一跳,这、这这这……不过时至今日,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顾家明一诈就会主动说真相的小白兔,我赶紧撒谎: “忘了呗。”表面上,虽然有一丝慌乱,不过很快掩饰住,“那些记忆太模糊,像被烧坏了似的,怎么可能产生代入感?” “也对,”安见尘笑了笑,“是我多心了。” “你总不会猜我才是慕秋云吧?”我心惊胆战地故作轻松试探。 “嗯……”他犹豫很久,忽然郑重摇摇头,“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沉默半晌,捏着下巴,喃喃,“男人骚不成这样。” “噗。”我差点摔着,起来不岔,“啊呸!那我哥呢?他不也很骚么?” “他虽然骚,但有种男人的气场。你不一样。” 安见尘毫不犹豫,仰望长天笃定道: “你肯定就是女的!” “……” 呵呵。 这儿眼科全省第三了解一下。 小插曲后,我和老安气氛总算变得活跃,一路嬉笑怒骂。孟裳患的病,老安不肯说,只让我有空来陪陪孟裳,他还说:只要我答应,他愿意保护我一辈子。 我随口撒娇逗趣:意思是我不答应你就不保护我了啊~?嘤嘤嘤~我竟然不如一个大男人,你跟你基友过去吧,嘤嘤嘤~~~ ——然后就把老安给真实问住了。 老安寻思半天,严肃对我说:他意思是我肯帮他多照顾照顾孟裳,那假如有一天,彼此不再是朋友,他也愿意保护我。 我哼一声,远离他道:可去你妈的吧。 老安懵,他压根儿没反应过来,那句“不再是朋友”,对我来说是种提前的背叛。 过了十好几秒。 安同学默默追到我旁边,说:“对不起,芷璃,我刚才讲错话了。” 我玩指甲:“现在知道怎么说了?” “芷璃,我们是朋友,我能请你帮我多照顾照顾孟裳么?”他果然会到我意。 我努努嘴,“嘛……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我就大发慈悲地……OK呗。”不等他再说什么,正好406已到,我抢过香蕉、提起柚子,摆出一个自认如沐春风的甜甜笑容推门闯入。 “孟郎~吃香蕉啦~~” ——然后就见里边孟裳吓得画笔都掉地上。 “哇!在画什么???在画什么???” 看到画板我忽然激动,匆匆凑过去,然而支起的画板和画纸上,除了结构的辅助线,只有一片空。 我置以疑惑。孟裳羞涩地:“对不起……芷璃,我可以……画你么?” “当然喽。”我自然回以明媚的笑容,“要不要模特?” 他愣了愣,惊喜:“要!” “什么姿势?什么衣服?”我问。 他却逐渐苦恼,有些怯缩地,“对不起,芷璃……我……没想清楚。” “那你仔细想想吧,”我随口,“想好了,告诉我哦,这点小忙还是可以帮的。” “嗯!” 我又严肃指他鼻子:“还有!别老是对不起!” 他愣。 “我怕脑子会融化掉!”作出微微惊恐的神色。 这个梗来自伊藤润二。他一爱画画的,果然会意,开怀地大笑。笑完,他神色复杂地,感慨:“芷璃也变了好多啊。” “人都会变。” “对啊……”他出神望着窗外,“可是……有些人会冻住……” ——我打赌他肯定不是说巫妖王。 但苦思冥想半天,我还是没弄懂,这句话属于什么梗。 和孟裳的会面最终在一种比较欢快的气氛下结束了。孟裳最先比较害羞,但熟络后,立刻展露精湛的聊天水平和阅读量。他甚至听过300英雄!虽然并没玩过。但和他一起就7V7战场做战略推演,也蛮有趣。 他还夸我游戏一定玩的很好。我当然笑着承认。而旁边看过我玩过几局的安见尘,默默扶住了额。 说真的,我对孟裳印象蛮不错。 不过好像我对谁都印象不错…… 算是好习惯还是坏习惯呢?不大清楚。出门后,去停车地方的路上,我问安见尘,他想了会儿,说:“脑子好就是好习惯,脑子差就是蠢习惯。” 我问他我脑子算好还是不好。 他沉默半天,说:算了,不如我们聊你哥吧。 一提我哥我就惆怅。 我委屈:“见尘,你说,我哥会不会已经尝过那什么的味道,然后离不开那什么,可我又是个女孩子,没有那什么,不能那什么,会不会,以后跟他在一起,他天天既把我那什么,然后又被人那什么,那我算不算也被间接了那什么,我到底算我哥的那什么还是我哥那什么的那什么……” 安见尘又沉默半天。 “我们还是聊你脑子吧。” 我又追问他我和我哥脑子谁好。 他说这个问题都不用想。 “肯定是你好。”他毫不犹豫。 “虚伪,舔狗,呕,吐了。让我下车!” “别别别你哥好你哥好。”他忙改口。 “可恶,骗都不骗一下,是不是朋友?呕,吐了。让我下车!” 老安瞬间变得很不想理我。 我一看这样,收拾了下眼神,像新婚妻子那样,泪盈盈含情脉脉地一声一声叫他名字,叫到第四声他忍不住了,先是又气又无奈,然后又气又笑,笑半天,捏捏我的琼鼻。 “你啊,就一直磨人吧。” 我说我就是属妖精的,磨人是天性和天职。 他无奈说“好好好。”沉默半晌,“你今天好像又变了。”他说。 我问:“哪儿变了。” 他说:“更洒脱,更随性,更有女人味儿。” 我想了想,笑说:“可能,是‘我’找回了‘自己’某些丢掉的记忆吧。” 说着,心暗暗哀伤想: 【以及,】 【被牵引着不可避免地,向深处沉沦……】 那天回到家,阳光正好,是睡午觉的好时节。请假只请了早上,我琢磨睡个午觉就去上课。然后,眼睛一闭,一睁——然后就特别神奇地到晚上了! 心一横:这都逃够整个下午干脆逃一送一友情特惠个晚自习?但转念又想:不行啊,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两边交战不已,最后决定硬币定雌雄。硬币扔完,咣当,字面,我深呼口气,忽然发现还没定哪面是逃课。 沉默良久。 ——妈的还去个屁啊! 但不去好像晚上也没啥事?正好手头有根笔,也有一摞纸。想到白天孟裳的画板,我心想,要不试试画画? 不过,画谁呢……第一反应闪过顾家明,第二反应,闪过了我哥。 就画他俩吧。 手随心动地随意画起来。 画画并不容易,细节是细节,轮廓是轮廓,涂涂改改,不知不觉,心早就离开画笔飘远。 “心”路过那座罗浮宫,宫里的油彩粉墨,都是当年的记忆模样。“心”从那里经过又看过,浮光掠影,然后开始思考某个女孩从生下来就会思考、而如今我也逐渐控制不住去思考的问题。 【他们,爱我么?】 笔尖首先涂画出一个比较高的男人素描,回忆作了真实又虚假的铅线。 初见、寻兄、酒吧、石城、妲己、顾楼……他的轮廓单薄却清晰,朦胧却也美好。眉眼我已确定,可他在离别后的画中喜怒,我并不清楚。或许对于这份露水情缘来说,爱与否早已并不重要。 因为我在尝试忘记。 而他……想来也跟我一样…… 我把画出来的人涂掉,继续落笔,第二个人,笔至颈间,忽然不知该绕成长发还是短发。 “他”被我画了很久很久,快达到之前那个男人的五倍时间。可这份用心却并未带来好的结果,“他”越画越乱,越乱越丑陋,最后几乎像一个看不清脸的模糊线团。笔尖与他纠缠不清,而结果,早已混淆在圆圈里,模糊不堪。 我在意这个人的眉眼是欢喜还是仇恨,但那些线团画到最后,我只从这个男人亦或女人身上感到矛盾,和两面性。他夹杂在爱我和恨我之间,也夹杂在释然和纠结之间。唯一不变的,只有占有欲、控制欲、以及……隐约存在的依赖。 一切诚如我与他之间的辩证:我既是他的哥哥,也是他的妹妹。我们既是女人,也是男人。我与他,是一对、刚“出生”时就维系在一起、全世界仅存两只的、特殊“怪物”。 ——“他”最终被涂抹成整团胡乱又浑圆的线。犹如爱与恨、男与女、追与逃这种永无答案的量子纠缠型问题一样。 既是全部,亦非全部。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画画画到十二点半,第二天醒来,差点迟到。被司机阿姨送到学校里,懵懂一节课,我才从赵梦佳嘴里得知:学校前两天炸锅了。 【高三年级前第一李秀玉,yuan交,当三,被包养。】 而且这可不仅仅是单纯的文字黑!贴吧上甚至有高清的裸照!据说某些群里还流传着奇怪小视频!搞得我特别想要一套……啊呸!不对,是特别唏嘘! 原来,这就是李秀玉所说,“无法解决的麻烦”么? ——何止是无法解决啊!换我我TM要疯了啊!所以那天我们拦下李秀玉真的好么?会不会,反而,对他的结局更悲惨呢? 我突然有点担忧李秀玉的命运。 在自杀失败之后,他面对这些,铺天盖地的恶意时。他的反应。嗯?哦对,还有哥哥的反应?他们曾是“情侣”来着,哥哥应该会帮他吧…… 然而。 问过之后,赵梦佳却迟疑。 “哦啊?你说你哥慕秋云啊?当然是独善其身喽,他那么漂亮,自然也有恶意的揣测……不过被他压下去了。他压下去的手段倒是奇特,直接找到造谣最凶那两个男人甩一张银行卡,‘你们互相来一发,五十万’。然后那俩人思考后真的……大家这才想起他继父是李放。” “可这样真的不会有后继者为了五十万……” “不会,因为他没给。那俩人来讨,被他叫保镖打了一顿。他还撂下句话:‘只有智商和水平不够的人才会为钱去做那种事,这种智商的他一天戏耍十个。’这句话几乎是明摆着撇开李秀玉。” “可是,他们,明明很要好啊。”我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赵梦佳有些唏嘘地,“我倒是…有点理解吧……他和你以前一样。”“彻底的精致利己主义,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整合一切能整合的。世俗、老道、擅长表演、懂配合。除了他真正在乎的人,对别人而言,他很危险也很可怕。” “……” 是这样吗? 我忽然有些不寒而颤。 中午十二点,我还在想李秀玉的事。没错,我TM有点可怜他!可怜一个情敌!我感觉我脑子有坑,可就是……忍不住有一点可怜。 为此我甚至特地在食堂吃饭,就是因为内心有点……想见到李秀玉。 不一会儿,那个漂亮的男生进来了,依然是宽大校服、清秀中性的气质,只是没了过去故作高傲的冷艳,换成故意逢迎的亲和。甚至作了淡妆。他形影孤只地进来,目光齐刷刷地到了他身上,而他呢?恍若未觉地打饭。打完,在许多不善与恶意的目光下,寻到无人角落,自顾自吃。 他离我挺近的,没多久,我看到有个男生走到他面前,讥讽他,他不但没生气,对方骂什么他都承认,最后反而报出自己的联系方式。 “偷偷找我的话,不会有人知道的。”李秀玉淡淡道。 那个男生犹豫了下就红着脸跑了。 他其实对李秀玉有意思,不止作为对象的李秀玉感觉到了,连我也从语气中隐约察觉到。想来,李秀玉是利用这一点,在“揽生意”吧。 忽然觉得李可怜。 又忽然觉得李的确下jian。 而这仅仅只是最最容易躲过的一种“欺负”。 高中孩子,虽然大部分都已经学会成年人的漠视,可仍有许多,对世间之事有过头的兴趣和行动力。这种人很容易出“团队核心”,也容易出大家眼中的“傻~~”。不一会儿,终究还是有这样的人,找上了李秀玉麻烦。 而且做得相当过分。 最开始只是口角上的侮辱,我虽有恻隐,但也觉得,他毕竟拆散了别人家庭,受些苦也活该。但后来,甚至发展到以“惩罚”之名的发泄和调戏,揉捏身体,甚至扒衣服,这些我还能理解……可当施暴者和他的同伙准备把李秀玉拖到厕所做一些更过分事的时候,我忍不住了。 尤其李秀玉毫不反抗的木偶模样令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怜?憋屈?恨铁不成钢?你踏马就算是个biao子!你也是个男人!稍微男人一点啊! ——当时,我就站起来,一摔碗筷,一jio踹在施暴者身上,霸气侧漏冷冷环视一周……好吧以上都是幻想,真相是,我埋着头,小心翼翼地: “那个……不、不要太过分了吧……” 嗯,感觉,大概,或许,可能,maybe,会,有点用? 毕竟那个施暴者一米八五……俗话说得好,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感觉我这战斗力,就是踹他身上,也是挠痒痒似的。 甚至还要再崴一次。 但我还是小看了事态的变化,话刚落,那个施暴者“呦呵”一声,我心底就咯噔暗道不好。这语气,明显是,盯上我了啊…… “这不慕芷璃么?”那人干脆就坐我旁边,“咋,可怜他?”他笑得跟个炊饼一样。 “不是,我,我,我的意思是,不管他,他,他怎么坏,你那样,是,不,不对的,怎么可以,拖到厕所,去,去,(哔~~)。”那个字刚说出来就脸红个不行。 我还试图跟他讲道理,然而事实证明,有些人根本讲不通道理,他们的道理就是“我吃道理长大的,我就是道理”。 其实我也不是不会跟他嘴臭,主要,跟个小妹子嘴臭,和跟个一米八五大肌霸嘴臭,是种截然不同的压力。 “你帮biao子说话,你肯定也是个biao子。”他直接冷笑。 我凑!我佛了!这个逻辑!我再帮仙人掌说话!那我就是仙人掌么!TM我会七十二变还真是对、不、起、了呢! 内心疯狂想吐槽想反驳,然而到了嘴上却成:“我、我、我才不是……” “不要以为你是个女的我们就不敢动你。大家都讨厌那个人,你帮他说话,你就是跟大家都对着干。你以为你做的好事我们不知道?我看你是怕唇亡齿寒,赶紧过来装装圣母,省得以后也落这种下场。”他恶意满满、甚至手不规矩想伸过来,抓我身子。 我吓一跳,急忙往旁边躲,可躲避时不小心打翻了汤。汤碗落到他裤腿,洒了他一身。 “对不……” 我刚想道歉,他却“呼”地站起来,打断我,大声喊: “都看到了啊!这biao子先拿热汤泼我!是她先动手的!弄坏我衣服!” 四周的嘈杂忽然寂静。 “喂我不是……” 这种时候我肯定慌了啊,只能下意识用哀求地眼神看他和别的人,幸好,虽然女生都在看热闹和避免麻烦,但有几个男生已经站起来准备帮我。 “——我也撕坏她个衣服不过分吧?”他洋洋得意。 然后那几个男生一听,愣了愣,又默默坐下了,装作没起来过的样子。 我艹。 这么真实的么? 那种心态,我竟然能get到,惹那个人不好,可什么也不做良心过不去,但有奶子看的话……还要什么良心? 我TM真是个小天才! 真的要绝望了……不过眼泪刚蓄了一半,气氛,又陡然变化。 有个小团体簇拥着某个人刚进来,欺负我那个人,表情僵了下,竟然沉默。而那个人的脸我也看清了……慕秋云。 情绪瞬间被提起,哥哥,他来救我了么?可他好像打不过这只坏人的样子…… 刚为那货担心一小会儿,然后,我们就见到,他慢悠悠走到不远处,寻桌子坐下,扫了明显在被欺负的我和欺凌者一眼。接着——朋友帮他打回饭,他开始……默默吃饭。 仿佛完全不在意我的样子。 我愣了。 眼睛一涩,这才想起,的确,还没和好呢…… 或者他想逼我求他?可我已经用眼神求了,如果还要逼我开口,太过分了吧。如果是这种的姿态,我宁愿,他别帮我。 欺凌的也反应过来,“你biao到你哥也不帮你了?”他不敢置信。 “爱撕撕吧。”我低头。 “不是……”他还有些忌惮什么的样子,但很快一拍脑袋,“靠,我怕他diao啊!一个给他后爹卖屁股的小弱受。” “不准你说我哥!”我猛抬头,下意识就硬气了一句……当然也就这一句。 “还挺护他。早他.妈看你们俩嘚瑟的不爽了,你跟他一起卖的?”那个人讥笑。 我更愤,但没了话,也没了勇气。 要不……跑? 我偷偷打量附近地形,可刚移开目光,他就反应过来我的打算,一伸手拽我胳膊,狰地: “别、” “张明华对吧?” 慕秋云突然不算大声地说了句,不过在这种时候,倒也显得很突兀。 越过人头,我看到他低头盯着手机,在对着屏幕念,继续听,我明白了。“……籍贯历山市长平村,学籍长平初中历山二中,择校生。父张爱国,历钢普通职工,工龄十二年,酗酒史十八年,犯罪史三,拘留名义均打架滋事。母龚顺顺,酒店普通职工,无犯罪史……” “你他妈查我家???”张明华暴怒朝慕秋云走过去。 但我明显感到他底气没那么足了。虽然他的朋友也围上去,都是凶神恶煞、不像好人,阵势比慕秋云朋友狠好多倍。 ——结果慕秋云低头扒了口饭。 “你他.妈……”张欲冲上去。 “别急,”慕秋云抬头嫣然,“聊聊?” “聊你.妈的啊?”张开口就骂,“别他.妈以为你那套能带进学校里,这儿是学校!你有钱学习好有个几吧用!你还能……” “动一次手,保证你拘留所出不来。我不禁打,动一下,就是重伤。”我看到慕秋云很平静地,指了指旁边摄像的友人。 微顿,他擦擦嘴,“而且,学习好其实也有点用。比如我错过高考,从校长到老师会全都恨不得杀了你。” “……” 慕秋云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认真道:“考上二中不容易,别浪费了。” “……” 没什么花哨或热血,僵持数秒,张顺华和他的人终归离去,或者说,在这样的局势下,只有这样的选择。 我本以为慕秋云会奚落我。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落座。我灰溜溜想逃走,但经过他那桌时,他却突然轻轻问了句: “‘这边儿那只’和‘那边儿那只’,过来一起吃?” 离他最近的我愣了愣,远处李秀玉身子一抖。 最终…… “这边儿这只”低着头过去了。 而“那边儿那只”,没有动身,只是沉默。 半晌,凝滞的气氛终于散去,四周恢复嘈杂,我也趁机得以偷看眼前这个人。慕秋云没吃饭,也没看我,在低头玩手机。 他的俊俏依旧,表情依旧,连嘴角那抹隐约的笑意都依旧。一切似乎全盘未变。 但隐隐中。 又似乎有什么变化……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稀稀落落的声音绞进脑子里,流转皮肤下的,满满沉默。 “那个慕秋云……哥,我和李放是假的,对不起,那天……赌气骗了你。” 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我先开口,忍不住解释。 “哦。” 他淡淡应一声。 “你信了么?” 我忐忑。 “嗯。” 他点点头。 “呼~” 有点兴奋但赶紧忍住,强行严肃起来,“但,那、那个,老王的事,也要说清楚,是、是、是你错了,你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绿别人,也要对老王道歉,不过让你道歉好像挺难的,要不你……” “对不起。” 他又淡淡地。 我愣住。 “你竟然真的道歉……”没夸张,这是我人生中听到的,妹妹第一句:对不起。 ——但他的脸上看不出真假。 或许,仅仅只是他新放下的节操,或新学到的城府? “许多事情都变了,”慕秋云忽然慢吞吞地,“变不回去,也越变越远。我不敢说我还是以前的我,你也是。这些日子,我接受了很多东西。就像当初用鞭子抽你的那事,换现在,我做不出来。” “是吗。” 我低下头,忽想起了那天和孟裳对过记忆后,那突兀又明显的变化。如同释然了一份心思,也如同接受了一份“过去”。 昨晚梦醒我甚至有一瞬记不起我曾是慕秋云…… “如果有一天,我们有换回去的机会,你会接受么?”他忽然凑过来,轻声地,附在我耳边问。 我犹豫很久,“不知道。” “丢了你的雅儿也不心疼?”他声音狡黠。 “唔……” “那你还比我浅一点,”慕秋云离开脑袋,微叹气,“我现在的答案,已经变成了‘绝对不要’。” 他的话令我震惊又沉思。我始终以为我才是改变更多的那个,但现在看来,其实不知不觉被改变最深的……其实是他么? “你很意外。”他笑了笑,“因为你觉得我其实没多大变化。你根本不了解我过去真实是什么样子,现在也很少来关注我的心里。从小到大,你很少,跟我交流。” “离家后也是。一开始我试着多陪陪你,但嘘寒问暖完,我们的话题愈来愈少,我能做的慢慢甚至只剩下给你买东西、虚浮的几句口头关心。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哪怕你脸上明显有事,比如初九那天——我还不如玩微信有意思。我最讨厌付出时间付出精力付出忍耐最终却只有这种低等回报。” “……可,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啊。” 喃喃着,深深埋下头。他说的,的确是我存在的诟病。 所以那时候他才找我越来越少么。 也对,我不是他的全部,他很忙,他有无数事,比我忙一万倍,他把时间给我,可我除了享受他的关注和陪伴,我什么也不给。 “慕芷璃,”他认真,“你不是城府深的人,你做不了。” “你没有自我调节和自我疏导的经验。你的性格,注定你开心,你敏感,一遇事情,就自己闷着胡思乱想。你的身体我最清楚,现在你连用脑子把多余想法强行压住的能力都没了。有时候,你得学会,说出来……” “没有人有做你肚子里蛔虫的责任,也没有人有那个能力。你吃李秀玉醋的时候,生我气的时候,觉得我冷落你的时候,你有一万个机会坦诚地把事情变更好,你偏偏要在肚子里,胡猜乱猜。若你聪明能猜到也就算了,可你其实根本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阅历……你只会,越猜越乱。” “言尽于此。毕竟有些事不是说说就能改的。”他说到这里,站起身,准备走。 我傻傻望着他,他走了两步,忽然扭回头,张张嘴,犹豫着还是轻道:“慕芷璃,如果你真的有什么特殊心情,我建议直接说清楚。” 说罢他径直出了食堂。我低下头,也不知在思索还是发呆,反正过了一会儿,余光看到李秀玉也正准备走,我脑一热,跟上去。 “李、李秀玉!” 他身子颤一下,反而加快脚步。但被我小跑追上。 “你躲我们干嘛啊?” 我不岔。 他低着头, “拜托,芷璃妹妹,离我远点……会给你惹麻烦的。”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说。他想甩开我快步赶路,我下意识追着,尾随不断。 慢慢他走到学校附近的一片旧的废墟里,不远处就是操场,打篮球的孩子喧闹声偶然传来,李秀玉寻了偏瓦砾坐下,出神地望,出神地望。 许久。 “两年前,我也是这样,在这里,看着你哥背书。他就坐在那儿。”李秀玉忽然指着操场草坪的角落,顾盼生辉。 我忍不住说,“那时候他又蠢又弱又沉默寡言,有什么好喜欢的呢?” 李秀玉扭头望了我一眼,支着下巴,望着并没有人的角落,望着并不存在的人影,傻傻地笑,“蠢啊~但是很温柔,弱气~但这样不是很相称我吗?沉默寡言~可他眼睛里说的什么,我都知道。那点小开心、小难过、小骄傲……我清楚得很。” “他现在可变多了。”我也支着下巴,踢脚边的石子。 “嗯,变得很厉害,很要强,很受欢迎。”李秀玉赞同点点头,犹豫数秒,苦闷说,“可是总觉得,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他了。” “我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小笨蛋……” 心脏突然猛停一刹。 又恢复轻跳。 “现在的他不喜欢么?”我清眉从僵硬舒展,娇笑着问。 却听李秀玉喃喃说:“他的所有,我都喜欢。” ——某种情绪忽然冲破了心底的防线,说不清楚是什么。既非怜悯又超越怜悯,既非善心又杂于善心。那一秒我很清楚:我并没有因为这种告白而对李秀玉有什么特殊感情,但我觉得,要给这份迟来两年、也来错人的告白,一份堂皇的交代。 他喜欢的慕秋云里,有我半个。 尽管说……我现在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已经配不上也不属于那个“名字”。 我沉默了很久。 “李秀玉,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因为家庭很困难么?”良久,我问出个非常无聊的问题。 李秀玉表情僵了一下,半晌他苦笑摇摇头,自嘲着:“芷璃妹妹……我很想说我是因为生活过不下去、父母重病活不下去这种理由……可……并不是这样。” “其实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都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他肯定地,“那真正活不下去的零点零零一。也绝大多数没有做这种事的资格,或思想。底线是一点点降下去的,沾上就断不了了。那种逐渐积累的推力,最终会把人一条路推进深渊……而这条路根本一开始就是他自己选的,他也知道结果。能听懂吗?” “嗯嗯嗯!”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吹不黑,其实他说的,我真的隐约也明白些许。比如我冲过的一个本子《变身》,新堂的戒毒经典作,里面就有一种……积累的命运推力。 说起来…… 好久没看本子了啊……想看伪娘本诶…… e站怎么登来着……? ——桥的麻袋, 这种严肃的时刻我到底在想什么? pia 我有毒。 赶紧装出一副聚精会神的凝重模样: “我爸死得很早,”这时,李秀玉轻道,“我长得随我妈,家里没男人,所以从小就比较……漂亮。家穷,也缺一些物质上的东西。那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冰棒、玩具、新衣服,可我没有啊,很难过,我像个女孩一样任性,回去就跟妈妈哭要……可妈妈也不会挣钱,她也,给不了。问着急了,她也哭,一边哭一边打我……” 他忽然难过笑了笑,“然后——没几年我妈果然找了个有钱的。” “……” “可那个人不爱我妈,我妈也不爱他。我妈在家里像被包养的佣人。那个人虽然有钱但特别吝啬,连给买菜钱都按数量控制。我虽然好像住在大房子里,衣衫光鲜,可根本有哪里不对劲。每次交书本费、交学杂费、买药……不得不跟他要钱的时候…… 我都必须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地上像有一只讥讽的黑色眼睛在冲我大声嘲笑。笑话我身上的每一件衣服,每一寸洗白净的皮肤。而那个人的目光就像带着某种粘稠的液体游走遍全身,有种羞耻,你懂吧?那种很难说出来成分的羞耻,发芽成带倒刺的藤蔓,勒紧每一寸肉,血淋淋地疼,但也兜着,不让我滑倒……” 李秀玉越说越发抖,“后来、后来、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冲我很温柔地笑,让我坐下,我听话以后,他突然开始摸我的腿,一点一点地抚弄,伸进裤子……” 蓦地——发抖停止。 李秀云忽然松了口气,“再后来藤蔓就断掉了。”他诡异笑,“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我竟然一边哭一边在想……以后终于能理直气壮地跟他要钱了……” “之后,我开始叫他‘爸’。” “再之后他晚上开始往我房间过夜,我妈没说话,他给钱也越来越痛快。过了两年‘好’日子,他澳门赌红眼,资金链断掉,公司倒闭,还染上毒瘾。” “我妈起诉离婚,拒绝抚养我。” “再后来,日子就很好猜了,我要养个瘾君子,要还债。怎么赚钱,不用多讲。其实要脱离也能脱离,只是觉得没必要,已经到这种地步,何必还立牌坊呢?过去的高傲是装的,因为不装我总觉得低你们一等。” “不过,真好。” “现在已经不用装了……” “再也,不用了……”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李秀玉说完后没多久——来了个男生,搂他腰离开。他临别时送了个礼物,是他两年来编的幸运星,让我转交给我哥。 ……到最后他也不肯告诉我怎么帮他。 但有个人肯定知道。第二天,我找到慕秋云,把他拉进个空教室里,拿其中一半幸运星转交出去,然后跟他说:“哥,我想稍微帮帮李秀玉。” ——因为李秀玉已经快完了。 那个幕后要毁李秀玉的人,依然在不停传播那些“羞羞的内容”,甚至用钱推波助澜。事件仍在发酵,已经慢慢脱离学校范围,在向区里、乃至市里扩散……幕后人是真的彻底想让李秀玉走不下去。 如果事件影响过于大的话,学校会不得不开除他,那样,他就真的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或许李秀玉拆散别人家庭、做这种事、落这种结局本就是应当的。但我不忍心,说出来可能很蠢……我总控制不住想:他也是被逼的,他不该被这样,明明做最错的继父和钱多多父亲根本没受到任何惩罚…… 可能我真的很没原则很蠢很不懂事吧…… 反正慕秋云听完是劈头盖脸训我: “蠢慕慕你疯了?你管这种事干什么。惹一身骚,还没意义。人做的每件事都要自己负责,他选了这条线,就迟早有这一天。他自己也有做好了准备。你以为做这种事显得你很善良?很圣母?以为李秀玉会感谢你?别人会为你鼓掌?” “——别开玩笑了。正常的人会觉得你蠢!有脑子的会揣测你是不是跟他有什么联系!别以为你帮他他能上岸!他是什么被拖下水的良家妇女么?他是自己走这条路的!他自己都习惯了!他不是什么被裸贷骗的蠢大学生!他是妓.男!职业妓.男!你救得了一个落水的人!救不了一个游泳的人!” “可他是你的朋友吧?也是我的!” 我意外地强硬出来,脱口而出的反驳,连我自己都惊讶,可也越说越顺, “哥,你有你的原则,我懂。我也有我的,我的原则就是不能看着朋友被彻底毁掉。李秀玉是做了错事,他是走了条错路,可这不代表他就该万劫不复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而且,他受这份惩罚,那个背叛了家庭的人呢?凭什么他就相安无事。这种论调,不是和那种丈夫嫖娼所有责任全怪妓.女的说法一样吗……可能你的冷漠是对社会负责或者对正义法律负责,这我不懂,我的原则,就是我起码要为朋友负责……” 慕秋云恼怒,“你和他算什么朋友?” “他喜欢了我两年!”我嘟嘴,“而且,他借过我笔记,三次!啊不!好像是四次!反正从昨天开始!我把他当朋友了!” “我真是……啊你还为了他跟我顶嘴……啊我真是……哼……”慕秋云气得胸膛起伏,极其烦躁地趴到桌上咬牙。 趴了会儿,他起来目光炯炯瞪我,“你真的蠢。管这种破事。” “要是你觉得违背你的公平正义,你不用管我就好。”偷偷撇嘴。 慕秋云冷笑道,“蠢慕慕,你说错了,我心里可没什么公平正义。我的原则就是管好自己和管好你个蠢蛋。我是气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丛林生存法则!李秀玉你帮不了,帮再多也迟早回到原点,反而把你拖下水惹一堆麻烦!从灵魂到过往,他早上不了岸了!” “那我、不求你了嘛……” 本能委屈地低下头,转身想离开。 我知道他是对的,我知道自己想法很蠢,可是心里…… 明明是因为觉得他最值得依赖才来找他的…… “回来。” 慕秋云直接伸手拽住。 “我说不帮了么?”他更生气,“以你的阅历自己瞎干鬼知道是什么结果!你这种智商的别人能骗去坐台十年还不给你钱!” “……” 我擦嘞这时候我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首先问你,你需要一个什么结果。”慕秋云阴沉问我。 “帮他上……” “上岸不可能,”慕秋云直接回绝,“他价值观早就扭曲了。你不懂那种底线一破人会变成什么样子。消除这件事影响也不可能。就算以李放公关部的能量,也影响不了传播到这种地步的舆论。更何况李秀玉自己都早已默认。” “那,怎么办。” 下意识露出难过和忧虑。 “我最多能阻止这件事进一步发酵。然后让幕后人停止行动。再帮他规避一些骚扰。也仅能这样。上了大学,他日子会好些的。”慕秋云说。 我叹气:“那也只能这样了。” “嗯。不过要问你个问题,钱多多你希望怎么处理?”慕秋云突然有些古怪地盯我。说不好眼神里是埋怨还是嘲讽。 “……” “你应该猜得到背后想报复李秀玉的是他吧?这是最基本的智商了。”他怀疑地望我。 额。 说实话我还真不确定。 隐约也有猜测,不过,主要我一直相信钱多多是好人老实人来着,老实人,也会搞这种事么…… “老实人也会变的啊,”慕秋云无语,他一眼就推断出我在想啥,“算了,我早就对你不抱什么希望了。可能李放养你太宠,你现在,智商退化得相当严重。说正经事,我原计划拿手里证据直接报案钱多多传播淫秽制品罪,这是最干净利落的手段……不过我估计你有点意见。” “嗯嗯嗯!”我猛点头。 钱多多也算受害者,他的做法,也能理解。帮李秀玉是没错,但让另一个无辜者受罪就不太好了。 我还是无法接受慕秋云现在那种一切只为了结果的思路。 可能我的想法和原则很蠢……但是,就像安见尘说的,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有些口号,总要有人去喊。就好像扶老人和乞丐,尽管里面有百分之九十会受骗,但至少存在百分之十,是真正地需要帮助啊。如果我没有力量,我只能退避,但如果可以……我不想漠视。 “钱多多现在的状态律师信威慑也没有用。那就还有一个简单办法。”慕秋云托起腮,轻飘飘地望着我,似笑非笑,“你去找他。以我的推断和经验,你让他停,他肯定会停。” 我愣,“啊?可我和他已经……” “已经冲突过了对么?其实没关系。”慕秋云起身,走过来帮我整理校服,一边整,一边轻声地,“至于冲突……我猜,肯定是他需求感爆发,你不喜欢他,严辞拒绝,想打消他的非分之想…而他几乎要疯了。对么?” “是……” 他猜测准到我汗颜。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慕秋云朗声严肃,“你明明不是我,不需要吊着谁索取东西,也没那个手腕。为什么还要维持那种关系?” “我、我以为,他真的、真的能当战友……”我吞吞吐吐。 “哦~~那你觉得你的技术和价值够资格当他战友么?或者说,除了你这张脸,你有什么其他对他的价值么?”慕秋云斜着脑袋眯笑。 “没……”趴耳朵。 这点我倒很有逼数。一个中单被一二三四血桐人,更应该站在他对面被他当F5血屠,而不是当他队友躺赢。 “那你们的关系就是用他对你的喜欢维持的。”慕秋云摇摇头,轻轻捏了捏我鼻子,郑重道:“蠢慕慕,记住,任何关系,一旦是因为单方面喜欢维持的……那就迟早会崩溃。因为他觉得他在付出,而你觉得不是。” “哦……” 茫然。 这就是《绿茶学》的第一课么? “傻子。”他看了看手表,匆忙转身,去桌子旁抱起题册,同时道,“记住,记住我的每句话。我告诉你这些,是教你怎么当好慕芷璃。你成长太慢了。换身后很多东西几乎相当于重头学起,而你现在……还跟我初一一个样。” “明、明白了。” 我挠挠头,忽然地,生起许多暖意。 他这样做是不是证明他还很在意我呢?应该是吧……可这到底属于兄妹的在意还是喜欢的在意? 这个问题又令我开始患得患失。 “啊啊……啊对!作为感谢!晚上要我请你吃东西么?”嗒嗒的脚步轻盈,见慕秋云准备走,我急忙叫住他。 老安叫我主动……这算是主动么……? 应该算是吧…… “吃饭和做什么?”慕秋云轻笑。 “只是,吃饭呗。”我低头。 “那就没时间。”他扭头便走,不过走得比刚才略慢。 “唔……”隐约感到种emmm,在讨价还价的错觉?可吃饭能讨价还价什么呢?我脑子有点乱,正混沌中,他已经出去了,似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有点莫名,也有点…失望。 不过,既然如此,那先按他说的去找钱多多吧。 我小跑着出门,刚出去,却正好撞到慕秋云抱着书,倚墙在门口。“你在等我么?”我有点迷惑地问他。 “嗯,刚想起个大问题。”他表情微杂,有点严肃,也有点冷。奇怪,我什么惹到他了么? 只听他郑重嘱咐:“记着,这件事之后,无论钱多多什么态度,说什么好话,从此以后,你必须把他当敌人,因为他有很大可能对你由爱生恨!他不管再对你说什么,你别信,他让你做什么,你别答应,尤其他再约你,绝、对、不、要、去!尤其别瞒着我偷、偷、去!记住了么?” “唔……是!”我吓一跳。 “行了,你走吧。话说……真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了么?”他微微撇嘴。 “啊……”我总觉得他有什么深意,或有什么想法,但是,一时又不太明白,我苦恼,“没…没了啊…话说,该、该有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哼。” 他冷哼声。 不理我,扭身便款款走远。 “……” ??? 这难道是……emmm,傲娇? 我脑子里生出个莫名其妙的词语,但又自嘲想,嘛,怎么可能呢?唉……头好乱。 算了。 先去找钱多多吧。 . ps:凭心而论,这里主角确实很难猜到哥哥在期待她主动告白。否则这阅历,她就不会男生时没有女朋友了。能敏感察觉到“傲娇”已经算某种长足的进步……喏,看完ps才知道哥哥在别扭啥的老铁扣个1~w,让作者菌知道恋爱废的不止有有作者一个人qaq。 顺带一提,主角降智是因为作者感冒已经一个月……脑子有点被烧坏和冻坏了。qaq。你不能期望作者降智的时候主角也跟着不降智…… 正文 第一百章 坏女人 嘴上说着先去,先去……可走到钱多多班门前,我反而退缩了。 许久的踌躇引起不少人注意,或善意或恶意的目光裹挟某种隐约能感知到的猜测,很快就令我落荒而逃。而我也再一次深刻感到自己的软弱和没用。 干脆,用微信约出来吧…… 回到教室,一边祈祷着微信别被拉黑,一边划到他的对话框,测试着,发了个“在么”。 万幸并没有出现某个红色小叹号。 然而那种令我难受的尴尬并没有因为网络的相隔而散去,反而由于等待的绵长,令一切感情变得更加真切,我脑中幻想各种被他羞辱、讥讽、嘲笑、横眉的话,明明不是抖M,却忍不住不停地想着,全身都如针扎。 直到……许久后,他发来个:“?” 【夜芷汀兰:晚上有时间么?】 【希望明天更好:哦】 这一个“哦”硬生生把我的手和键盘卡着不动。 犹豫许久。 【夜芷汀兰:晚上约你吃个饭,跟你说些事。】 【希望明天更好:哦,什么事?】 【夜芷汀兰:到时候说。】 【希望明天更好:……】 省略号。 这样模棱两可的符号令我心情也随之变得模糊了。 模糊的情绪、模糊的意愿、模糊的眸子,我本能微颤地打下: 【夜芷汀兰:你也可以…不来。我会一直等着。直到某位绅士坐在我面前。】 输完直接扔掉手机,等着微信回复那“嘟”的一声。 一秒。 两秒。 三秒。 我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了看。 没有回复。 半年,我早已忘记了,等待回复是什么滋味儿。 如今重新想起,不太舒畅。 我拿起手机揣摩着如何发下一句话。 “嘟——” 【希望明天更好:慕芷璃,你真是坏女人。】 手颤了颤。 【夜芷汀兰:嗯。】 “嘟——” 【希望明天更好:让我拒绝不了的坏女人。】 那一天雀虫如常,阳光依旧。梅月历山的风并不如南方雨季般湿润,有时会带走新叶上的汁水。这片城市并不年轻也并不老朽苍苍,曾经她凝结数十万的梦,可草枯叶落,岁月轮转,一切早已飘散在冬季。 夜幕沉降后,有印象却也记不起单词的霓虹灯下,我等着那个胖胖的影子。 第四分钟,他来了。 许久未见的钱多多好像瘦了不少,但并不是那种锻炼后的瘦,而是一种憔悴。他的眼睛里闪着令我陌生的东西。 我早已点下单,等他落座,殷勤给他倒上酒。他深深地看了我好几眼,然后低下头,开始沉默,沉默,无尽地沉默。 我只好先打招呼:“钱多多。” “嗯。”他没感情地应一声。 我想了想,赔笑,“呐……上次的事对不起了,我也是生气,说气话,没有别的意思。” “嗯。”他又应,这次很飘忽地盯着我猛看好久,笑出声:“我挺好奇我有什么值得慕大小姐垂青道歉的。” “也没吧。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是吗。” “是。” 他又沉默。 过很久。 “慕大小姐,你说,你没别的意思。”他低着头,斟酌字句,可越说,他好像越浑浊进感情,也越激动,“可我后来每一天,回着那句话的味儿,我都能从那字里行间每一个音节每一个语气听出来,你……”抬头笑,“……你看不起我。” “可我真的没有。” “你心里有,”他冷不丁,“心里有,那就每一丝空气里都有了。” “……”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世界好像冻住,或好像剥离,我和他餐桌上的世界,是另一片沉重的宇宙。 最难过的我审视自身曾经的每一寸想法,发现……潜意识里的确是有这样飞扬的片羽,至少在感情上。 或许是从慕秋云当初“备胎”那两个字开始的。亦或许是,从最最开始,下意识拿他和顾家明对比后……开始的。 既然存在。 那即是原罪。 “今天上课吧。我就一直都在想,慕大小姐怎么还能想起我这号人。”忽听到,“我想来想去,都只能是慕大小姐有求于我。”钱多多惨淡地挤出个笑容,“希望别是那事。” 我沉默了很久。 “是。” 我说。然后,钱多多一下子愣住。 已经不敢去看他的脸,我低下头,硬着头皮,微白的嘴唇快速翕动, “呐、我。那个…我是觉得,李秀玉受的伤害够多了,再这样下去,有点过头,他,他,他,他毕竟只是个,被,被包养的,让他上不了学的话,有点,有点过分,毕竟他成绩也,也,很,很好来着……所以钱……” 偶然偷偷瞟了一眼钱多多的眼睛。我的声音戛然。 那对赤红的,似曾相识的眼眸,充血而湿润,他用一种我根本说不清的目光盯着我,我保证不是仇恨,但也绝对不是怀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爸跟他好了。”钱多多声颤问。 “嗯……” “你是不是觉得李秀玉比我重要。”又问。 “不是、我、” “——不是那你他.妈一点都不想我感受给他求情你他.妈早知道李秀玉是小三你他.妈早不告诉我?!!” 钱多多猛站起来重重砸向桌子,直接把手下的碗碟拍碎掉。碎瓷器割破他的手,碎屑镶在伤口里,白白的,像蟑螂的幼卵。 心底翻涌一股难言的情绪,负罪?好像不是。难过?好像不止。我唯一的想法,竟然是……逃跑。 脑子想的是争气点争气点争气点。 可身子下意识已经往外走了。 喉咙好像失去作用。 跑出几步,突然听到背后大声吼: “慕芷璃!!!你他.妈就是个臭biao子!!!” 一怔。 涌出泪。 然后就听到第二句嘶哑的: “慕芷璃……!老子爱你…!你是个biao子老子也爱你……!”“但这是……老子会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世界忽然安静。 本以为听到后会如释重负。 可等来的,却是更沉重更佝偻的背后。 最终我坐着安见尘的车离开。我不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也不知道那场乱局最后是怎么收拾的。一闻到安见尘车里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花香味,我便只有安心的感觉,只想沉沉地,坠入睡眠。 然后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梦里,有只胖胖的熊在哭,浑身长出了骨刺…… 醒来后我哭着问安见尘: “老安,我是个坏女人么?” 他沉默了很久。 “是。” 然后点头。 “你坏得可爱,也坏得致命。” 我讨厌这个答案。可我也明白——有些话呕哑嘲哳难为听,却凄凄切切最真情。我明明学不会坏女人的手段,却早已套入本质。 晚上我求安见尘稍微陪陪我,可他却偏要走,怎么求都不肯。 问他,他说: “不能再给我坏的机会了。” 那一夜。 似有非无的噩梦。 第二天醒来几乎蜷缩进那只陌生的新“维维”,差点成了它的棉花。到镜子旁,看到憔悴却依然勾人的墨瞳,和凌乱的长发。 随便梳完扎个简单的马尾,穿一身最简单的白色外套和牛仔裤,平底鞋。肚子空空荡荡的,却反而感觉安心不已,也并不饿。上了车,司机阿姨踩下油门,我却突然意动: “姨,送我到西郊的XX院吧。” ——XX院是孟裳的疗养院。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见他。可能是因为世界上每个其他认识的人都不想见,所以,也就只剩下了这个多余的答案。 我让阿姨停在某家糖果店旁,买了好几大袋的糖果,又去隔壁西点屋装了好多蛋糕。把后座塞满满地。到了疗养院,看到那天坐轮椅的少年在打PSV,我下车,叫住他。他看我愣了愣,恍然笑: “啊!是安哥哥的漂亮姐姐!” 我跟他说我姓慕,叫我慕姐姐,不是什么安哥哥的大姐姐,然后让他把车里的糖果和蛋糕分给这儿的小朋友。 他转着轮椅到了某个路口,手作喇叭大喊:“安哥哥的慕姐姐来发好吃的啦!!!” 脚下一个踉跄。 然后十好几个小女孩儿、小男孩儿闻声跑过来,在车旁的空地上挑拣圈拿。孩童的稚声嘈杂但也能洗清很多纷乱的情绪,我站定,望着他们出神,想起了小时候的“我”,小芷璃。 过往的男生生涯突然像是一场空梦…… 我甚至怪想,究竟是我和他灵魂交换了,还是本身我们忽然各自多出、又各自封印了,彼此的某份记忆呢? 想半天,忽苦笑恍然:我真恶心。我其实在用这种奇思妙想,逃避自身灵魂存在某种不可饶恕劣根性的事实。 那个劣根性就是——我是个坏女人。 糖和蛋糕分罢,懂事的小孩子纷纷来道谢,有个小姑娘问:“怎么才能和姐姐一样漂亮啊。”我笑着告诉她:“可别,不然会伤人。”有小男孩调皮问:“怎么娶到像姐姐一样漂亮的女孩子。”我严肃对他说:“挺简单。多吃,多锻炼,保持心情愉快。然后……”“然后多做点白日梦就能娶到了。” 安抚完这一群小孩儿,又对着草坪,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想起来这儿的目的好像是见孟裳。不过见与否重要么?好像重要,又好像不重要。 但既然来了,那见一见吧。 进去大楼。 坐电梯。 上406。 推门,寂静的病房里,孟裳正在画画。 我没有惊扰,他也未发觉。画板放在窗边,一双相当虚弱无力的细手,精细地涂抹画板,他偶尔凝重地望望窗外,有束阳光照在他的侧颊、他的画笔、他的画纸上。我悄悄凑过去,看到一副十分精致的素描。 可那并不是一副精致的风景图。 而是。 人。 一个坏透的女人。 我,慕芷璃。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画中是个风情万种的“少女”。柳叶眉,桃花眼,细致的轮廓恰到分毫,秋水似结冰,又似冰下秋波含情,并无笑意却溢出媚意,冷,但也勾人。 这一张白描精致的脸庞,熟悉又陌生。她更像印象中上一个慕芷璃的表情,但我不知道,是否如今我未察觉的时候,也已变成这般。 过往如梦。醒回忆,竟再记不清了。 我默默等到孟裳画完。 随最后一笔勾下,孟裳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后仰的拳头却碰到我肩膀,柔软的触感令他微愣,疑惑回头,眼睛陡然变亮。 “慕、慕、慕……”他结巴。 “叫慕哥。”我敲了他个脑瓜崩儿。 他揉了揉脑袋,甜蜜笑着,“好,慕哥。”蓦地他表情一怔,猛察觉到某事,脸红地急忙伸手去挡画,我看他的傻样喷笑: “还挡什么啊~~早看遍了。”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你…不喜欢我画你来着……你一直就不喜欢我画画…觉得没出息……” 我戳戳孟裳垂下的额头,语气随意地娇嗔, “那~我现在喜欢了,不行么~?” 孟裳一下不敢置信。 随即,露出极惊喜的情绪。 不管孟裳反应,我从画板上取下肖像,细细观摩。他并非彻底那种写实素描风,反而更像偏动漫一点的画法。很合我意。 说喜欢他画画可不是随便说说。过去在群里吹逼,最羡慕的就是那些程序媛大佬啊、画手大佬啊、作者大佬啊,这种,又能挣钱又能在家里咸鱼的,总觉得特别开心。而且画插画我记得收入也挺高的来着? 一张七八百、一两千,随便搞搞一个月也八九千。emmm,对我来说好像还行? 不过对以前的“慕芷璃”来说,的确算是没出息吧。至于现在的“慕秋云”?他好像已经不在乎别人有没有出息了。他的人生规划表我根本看不懂,什么是投行…?什么是B轮…?什么是借壳…? 我只知道他肯定要考清华,人生规划表也有国内两年然后出国深造的内容。虽然挺不想他出国的,但,若那是他想要的路,我愿意等。 哪怕等不到。 “天阴了。” 孟裳望着远处的云,喃喃一句。 “总要下雨的。” 我放下纸,也望着楼下慌忙退回来的零散行人,出了神。 闲下来就忍不住瞎想,从小时候,想到现在,又从我,想到慕秋云,想到顾家明,想到老安,想到李放。最后想起老王,安见尘不要她了,她以后会回来么?我喜欢四人组,喜欢乱摸乱抱的“咸老王手”,然后又想到……该让慕秋云给老王道个歉。 唉。 什么嘛,只是为逼我相见,就做出这种令我心里总有个疙瘩的事。踏马难道我该受宠若惊么……?可我更想给他一拳…… 许多思绪越发变得粘稠。我靠着墙,已经很没说话。孟裳突然小心翼翼地插嘴: “那个,芷璃……如果是想不通、很复杂的事情,建议你不要太纠结下去。” “哼嗯~?” 我傻乎乎地鼻哼。 他轻笑,或许觉赏心悦目,暖声解释, “你一直是个小笨蛋,总善感,总多愁,但你想的问题其实大部分都没有结果,也理不出个结果。假如把生命中大多数时间浪费在钻牛角尖上,不是太没劲了么?一辈子,太短了,太短了……” “有道理!”我沉思,“那你有电脑吗?我还是觉得打游戏够劲。” “电脑没有,有画笔。水彩、毛笔。油画组,都备着,玩不玩?”他指了指床边一个大箱子,有些兴致勃勃……我估计他平时没少安利这些。 “不知道!”但我心底仍微微雀跃,“那……我想画桐人!” “那个SAO里的黑衣剑士?” “嗯!你也看过SAO?” 我惊讶于孟裳竟然是个漫友。 可惜。 “没看过,”他摇头,“不过鼎鼎大名肯定听过,哈哈,我看的杂书多些。倒是芷璃你……怎么突然看起动漫了。” “哥哥也看,被带进去的。”这时候果断把慕秋云拉出来推锅。 不过也没毛病,妹妹不看,然后被哥哥灵魂带着动漫兴趣穿越进去。简称:被哥哥带进去。 “这样么……?”孟裳轻语,“他和你关系修复了?” “还行。”我说。 “你现在还喜欢他么?”孟裳笑了笑。 “嗯。”我点头。 “那……他察觉到了么?”孟裳又问。 “应该吧。唉。”我叹口气,“现在关系……更难言了。” “别担心,他那样肯定找不到女朋友,”孟裳十分笃定地,“又不会说话又弱受打扮又糙,还有个gay基友,他能找到女朋友我直播吃翔。” 妈呀。 我愣了半天,眨了好一会儿眼。 “真的啊?斗鱼直播还是B站直播?热的还是凉的?要不要饮料?我给你现榨?” “额?” 孟裳一僵。 “噗呼~~傻瓜……唉,你要是知道他现在啥样~~怕是你恨不得让他当你女朋友,或者你女装当他女朋友~~”我轻轻敲了下孟裳的脑瓜,更加感慨。 嗯? 等一下?女装? 我忍不住观察孟裳。忽然发现此子缺乏锻炼瘦弱矮小,眉目清秀皮肤白皙,虽然不如我哥极品,但也是个上等苗子……“孟裳!我突然想介绍个人给你认识!”我兴奋。 “谁啊……?”孟裳被我的热切吓一跳。 “没事!是个特漂亮的人!特赏心悦目!我建议你和他多交流交流思想……他叫周冬雨!”我翻出手机,把周冬雨的手机号调出来,给孟裳看。 “你说的周冬雨……是那位可达鸭成精的漂亮女星……还是碰巧撞名……?”孟裳疑惑。 “撞名而已,我怎么可能认识女星,不过他也很漂亮就是。来你看,这是他的cosA、这是女仆C、这是泳装D……” “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孟裳轻抚下巴,皱眉疑惑。 我低头一看,突然发现那比基尼下某个微妙的凸起,冷汗,赶紧划掉。“没什么,一定是你的错觉。总之和他好好交流!就说我介绍的,想让你了解他精通的某个特殊技能!”我拍拍孟裳肩膀,又道: “你也一定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好好跟他学啊!” “嗯!” 孟裳目光透出坚定神色。 ——希望他知道我想让他学什么的时候……也能如此坚定。 忽然地,我产生个很棒的想法:下次再遇到对我有不轨之心但又很想相处的男生,我就把他交给周冬雨洗脑,先洗成女装大佬,再洗成性取向男的女装大佬,这样,我就能和他做闺蜜了! 名字就叫:舔狗备胎净化提纯之术!还能缓解我国婚恋市场矛盾! 我踏马真是个小天才! 手里号给完,我一股脑又把周冬雨QQ、微信,全推荐出去。孟裳略凝重地加上,估计真以为是什么重要技能,还特别谨慎地叫“周老师”。 不行要笑死我了,不知道等他知道“周老师”要教他穿小裙子他会不会疯,哈哈哈哈~~~~ 笑完,我柔柔盯着孟裳,忽然莫名觉得他打字姿势很怪,手指很虚,像没劲儿,每一下都戳得笨拙又吃力。但同寻常的肌肉拉伤又不太一样。他并不抖,也看不出痛感,只是单纯地“疲弱”。 慢慢我发现他连呼吸也弱。听不到什么声儿,很小,很细,真让人怀疑他能不能吸到足够的氧气。 到底患的是什么病啊……我琢磨。 可惜脑海里并没有相关的知识或相关的记忆。 半个小时过去,“周老师”并没有回应,可能正和他的男友亲热。话说那两个人的尺寸比……雾草,真的不会大出血么?总觉得换成我我就散了…… 闲得无聊,便让孟裳教我画桐人,最简单的漫画简笔,我尽量细心和认真。学一会儿倒是突然有个惊异的发现,好像在这件事上,我是可以长久聚集注意力的。 算是人生第一次真真正正地作画吧,可作出来的结果,完全不忍直视。我笔下这位桐人兄,不像刀剑神域封弊者黑衣剑士,更像土河村美+秀发艺双刀流tony老师。杀马特般的歪曲发型、配上马云爸爸高配不屑眼神——总觉他下一秒就想叫你办卡。 “不错,有点天赋。” 就这孟裳还夸我,妈呀,这舔得都快不要逼数了。 “兄弟ay,要诚实啊,女人最讨厌不诚实的男人。” 我鄙视他。 “我是说你有画搞笑漫的天赋。” 孟裳啧啧称奇。 “不吹不黑,光这个画风,就领先段子界二十年。” “……” 我气到嚷嚷要吃光他所有巧克力,然后发现我可能吃不下,灵机一动,我每个都咬了一小口。但孟裳毫不在意,笑而不语,如获至宝——我这才反应过来。 闹个大红脸,那些巧克力强行全扔掉了。 妈的男人都是hentai。 包括我。 幸福理论中能抚平创伤与苦闷的普通生活趣味大抵就是这些吧。上午和中午,孟裳教我画漫画;下午,我找新番两人一起看。我渐渐知道孟裳那丰富学识的由来,他腿已经等同废了,不能出去。但他却说:他最大的梦是出海,去北极。因为“慕芷璃”曾说过最佩服能站在世界尽头的男人。 ……我总觉得这货理解错了“慕芷璃”的意思…… 或者,其实他也知道正确理解,只是那样的事情做起来太过渺茫,对这辈子只剩下轮椅和病床的人来说,仅仅幻想那些都太过残忍。 人毕竟是靠理想活下去的生物,自欺欺人的理想,好歹比提不起干劲的理想,要强一点。 夜七点。 安见尘一推开门看见我,傻住。 我正和孟裳打牌,被吊着锤,按钱输的话,我估摸都快把自己初夜输出去。 老安特不相信地绕着我观察好几圈儿,“慕芷璃啊慕芷璃,你今天不去上课……就是一直在这儿陪他?” “关爱病号人人有责。”我正色。 “拉倒吧,”安见尘白眼,“我还不了解你。昨天那事,心情不好,所以不想上课?” 我没说话。 “太随性不是好事。”他摇摇头,“太会逃也不是好事。美人是非多,慕芷璃,你得学着勇敢和坚强。”这句话是说教的语气。 扔掉牌,我没看老安,朝孟裳柔情一笑,“孟裳,我回去了。” “你刚不是还说……等见尘,二缺一斗地主么?”孟裳很聪明察觉我的心情,但他还是不舍挽留道,“要不再玩会儿吧?” “我哥喊我回家吃饭。”我道。 “戚。”安见尘不爽。 “哦好吧……”下午时闲言碎语孟裳早便知道我和慕秋云如今的尴尬状态,自然也明白这是句鬼话,他笑了笑,没继续拦我。 当然他也拦不住。 我在赌气,想要听到认输的,是某只安狗子。 可最终某安没有挽留,我猜,是因为所谓的:“不能…再给我坏的机会了。” 呸。 【如果坏女人能活得更开心的话,或许全心全意当个坏女人会更好么?】路上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这种想法吓我一跳,我赶紧丢掉、丢掉、丢掉,彻底把“它”丢进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才心跳渐稳。 该死——我怎么能去学坏呢? 可回到家,只有“新维维”陪的硕大房间,又令许多底线和原则渐渐变得模糊了,在寂寞和低落的催化下,我甚至有一瞬想……去试试酒吧那种酣杂糜烂的低等刺激……当然仅是一瞬。 蓦地。 铃声响。 看到屏幕,我微愣,来电人竟然是: 【欧内酱】 . ps: 【欧内酱】 【已被327人标记为“帅哥”】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慕秋云的来电非常简短,没什么语气,一贯的冷淡与条理清晰。但这个电话,又着实令我感到迷惑和摸不清态度。 不过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事。 慕秋云想给我补课,对,曾几何时,还考全校倒数前一百的“妹妹”,要给他的学霸“哥哥”补课了……这一切变化得飞快又荒诞,与记忆中过往完全冲突的现状甚至令我有时恍惚,怀疑那些“学霸慕秋云”的记忆,真的曾存在么?是否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那个傻妹妹? 很多自我怀疑、很多模糊界线,在见过孟裳、补完妹妹曾经的记忆之后,总在我眼前光怪陆离。我越来越多地茫然:我是谁? 这是剧变。令我无力,又令我恐惧。我清晰感到自己在被“慕芷璃”的身份和记忆逐渐拉进那个漩涡,有时甚至会失神和短暂失忆。被身份和躯体彻底融合同化的女性认知终于对无根无底的男性认知发起“进攻”,并且几乎是摧枯拉朽一般的优势…… 或许真到某一天,我会打心底地改口:换身压根就没存在过,我就是慕芷璃,从来都是慕芷璃。那些记忆都是一场多余的梦。 这到底算解脱还是算新的枷锁呢?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那个最早最早的慕秋云、那个想做宅男心中好女人的慕秋云、那个差点想和林雅儿搞百合的慕秋云……就彻底死了,也没了,谁也不会记得存在过…… 再这样沉沦,等待我的,将是变成个完完全全的女人。我也搞不清,心底对那样的未来,是害怕还是认命。 “谁让我的生活生命被转换~” “都记得自己从未悲观~” 《地尽头》里依稀记得有这样一句。 谁也会变化,可真的,能永远不悲观么? 第二天上课我一直在思考关于自己曾经慕秋云身份的问题,听课听得意兴阑珊,兴致匮乏。一上午被老师点起来三次,英语老师问我周六怎么说,我脑子一抽,愣了下,死劲儿想不起来,犹豫半天:“six…sixday?” ——然后就被罚站了一节课。 罚站很羞耻,尤其同学偶然瞟来的窃笑,可我更多是一种荒凉和沧桑的情绪,完犊子,脑回路真的慕芷璃化了,以后我会不会也问“三角函数是什么?”“星期三是threeday?”“烟笼寒水月笼沙……商女不知后庭花?” 呸呸呸!我才不要那样! ……可如果那一天真的无法避免,我又能,怎么办呢? 午后,吃过饭,到了约定补习的时间,我走到和慕秋云相约的校内小亭。他早已等在那儿,捧着本书目光专注,整个春末夏初都在这里怡然自得。这一幕令我想到顾家明对爱情的“感觉理论”,我承认此刻的慕秋云,有一种独特的令我移不开目光的“感觉”。 我向他走去,用尽学来的风情万种,为他绽送。如果他是炙热充实的夏花,那我愿作春雨,以点娇艳化他的养料、他的陪衬,作他的并蒂红莲。 我是他密不可分的妹妹、如胶似漆的双生花……哪怕,哪怕,他的花蕊朝向别人,我也想只为他好。 虽然,这种想法的确很蠢,很笨。那些被骗的傻女孩、和接盘的老实人,都是因为这种想法才吃亏的。但没关系——这本就是我该受的劫难。毕竟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子,漠视辜负了他的情义。 既是轮回,也是报应。 我甘愿承受。 “哥……” 凑近的时候我想到一万种搭话方式。 但他一句话就把我弄晕了。他瞟我一眼,皱皱眉,问: “你心里又藏着话?” “唔。” 又被看穿orz,他好像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犀利。可这件事情我脸红心热根本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出来。 【其实我喜欢你……】 这句话,很可怕的诶。一旦说出来,就很难再作为兄妹了。那道屏障打破,他要喜欢我还好,顶多面对些世俗的压力。要是不喜欢我,甚至,他喜欢着男人的话。 ——我就彻底出局了。 不夸张,以他对感情的果断和理性,以及我这种妹妹的没用。他绝对会果断丢弃。反正是我先撕破“兄妹”名义的,疏远起来,他甚至都没一点道德压力。 就好像世界上每个暗恋又不敢表白的大兄弟ay……不撕破还能做朋友一块儿玩儿,撕破了,就只有两个结果了,而且八成是悲剧的结果。对我这种容易满足又很怂的人来讲,“宁吃饱,不吃肉”,是某种意义上的人生信条。 “所以,到底是什么?” 慕秋云见我犹豫发呆,又追了一句,嘴角有丝莫名的笑意。他在……暗暗高兴?为什么高兴呢? “嘛……”摇摇头,“我有些,纠结心理上的…变化……” 正好亭子里无人,我干脆把上午思考的问题,用来搪塞慕秋云。 “这种么。”慕秋云嘴角的笑意淡去了,微微皱起眉头,“具体说一下。是疑惑性别心理,社会心理,还是…性心理呢?”他合上书,仔细地观察我。 我犹豫几秒,“我害怕我迟早会变成你。” “明白了,很正常,”慕秋云点点头,“我给你讲讲我吧。这种心理,我以前也有过,尤其是一开始成绩上升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心态发生了剧变。对各种学习都产生莫名又浓厚的兴趣,而且,极度关注成绩和成绩带来的优越感,烦躁和疏远人际交往……换句话说,我也在向以前的你发展。我那时也感到很……惶恐。” “诶……”我呆。 惶恐什么的,好像,根本注意不到呢。我似乎真的很少关注他的心理状态……除了一开始逼他堕落的时候。 “记不记得最开始我很频繁地找你女装逛街?”他笑笑,有些感慨,“那就是我的反抗。我不肯变成你,因为我最讨厌你了,如果让我变成你,还不如杀了我。” “唔这样……啊诶!那、那个!我不想变成你才不是讨厌你哦,我只是,我只是……”反应过来他的话我一惊,生怕他误会我也是讨厌他,赶紧结巴地解释。 “我知道。”慕秋云望着我,“那种……过去的自我认知被逐渐抹杀的感觉……很害怕,对吧?”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灵魂。 “对……” 我惭愧地低下头。 “但你必须明白两点,很重要的两点,也是我慢慢才想清楚的两点。”他站起来,轻轻抚上我的长发,绕到我旁边,附在耳垂,轻声地道:“第一……没什么是永恒的,我们还小,即便没有换身,也会剧变,和过去渐行渐远。我们如今只是,在变得越来越适合身体也符合身体。” 发丝被拨动的感觉令我有些微憷,而那只手抚过长发,竟慢慢滑落,直到在背部划下一道极轻也极慢的触线,落到臀肉。划过的第一瞬差点因过电般的感觉嘤咛出来,一下打个颤绷直背,而那片软软的肉一被触到,忍耐的彻底忍耐不住,下意识软软地哼吟: “唔、唔呜~~~” “你看,就像这样子。”慕秋云声音似笑非笑,“最开始你可没这么H,对男人接触也没这么敏.感。” “窝、窝窝!”心一惊,我这才意识到刚才表现出了多丢人的模样,脸“rua”地红了,不但有羞也有气,扭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其实……心里有点暗爽……还想再被…… 慕秋云却毫不解风情地,断然把手缩回去,我下意识感到失落,也表现到表情上。慕秋云深深望了我一眼,嘴角,又挂上了莫名的笑意。 “第二的话,就是你必须明白,怎样发展到最后,你也成不了以前的我。”他轻轻摇摇头。 “诶……” “我们性格不一样。”他深吸口气,“有些根性,是改不了的。就好像我现在还是脑子闲不下来,做什么都想算计,喜欢展露自己精致美好的一面,勾引别人的爱意利用,我自认的性别也并非简单的‘男’或者‘女’……而你也有许多和我截然不同的性格,你圣母天真,敏感多疑,缺爱滥情…滥不是说你骚,虽然你的确挺骚的…这里的滥是说,你把爱情看得太重太神圣,导致你不会取舍,无论是爱情间还是爱情和其他东西之间…你都无能选,也不敢选,只会全都要,或者都不要。” “……” “所以,注定我变不成那个软弱冷淡无用的你,我只会变成独一无二的新慕秋云,一个能够践行我梦的‘强者’。而你嘛……也注定成不了我,只会变成一个新的慕芷璃,至于会被引导成什么样子…我也说不清,反正,会蛮诱人就是。” 谈笑间他满怀某种期待地凝望,似乎在憧憬何事,说到最后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奇怪又危险的色彩。我本能打个激灵,突然古怪感觉:他变了。 很多变了……从“捉奸”那次起,很多就都变了。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暧昧,心态越来越云淡风轻尽在掌握,以及,刚才那一刻突然涌起的占有欲和征服欲……明明自从女装后他这种欲望在越来越淡。 是因为那时所谓的“忽然明白了什么”吗? 所以…… 他到底…明白了些…什么啊…… 结合那天,我其实隐约有个猜测,可那个猜测太暧色也太羞人,令我不敢想,也不敢深挖掘…… 我猜——他大概已经知道我喜欢他了。 可他这样的态度,又算什么?我心怦怦跳,也觉得迷茫和混乱,解不出他真实的心意。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补课补得还算有效果。 慕芷璃的脑子,问题出在哪儿,有什么限制,他很清楚。而且他比我当时厉害多了,他准备的,是一整个精巧的知识体系,揉碎了一点一点喂到我肚子里。 逐渐构筑的体系,唤醒脑海深处隐约的并未彻底遗忘的记忆。短短一小时,我受益匪浅。 “谢、谢谢呢。” 有些面红耳赤。 倒不是他教书时做了什么,他做事情很专注,不会搞小动作。但这样的“专注”真的很吸引人。果然男人最大的魅力,是“认真”么? “嗯。” 慕秋云简单点点头。 “不过……这样子,不会影响你高考么?”我苦恼,“你还有两个月就要上战场,我补习也不急于一时。感觉,要不,你先做好你的事情……” 慕秋云淡淡地,“没必要。我已经学到了极限。”雾草这句话好装逼!“倒是你,不赶紧构筑出体系,以前的记忆会越忘越快,我可不想到时候我去清华了,你毕都毕不了业。” “唔。” 呆毛都颓废地趴下去。 不但没有期待的师生.avi,甚至是严师.jpg么? “回去先把这套题做了,巩固一下。”慕秋云从书里取出几张A4复印纸,我接过来,发现并不是网上下载的卷子,内容是他自己收集整理的。 有些感动……个球啊!太过分了吧!收到人生他的第一件礼物竟然是试题什么的! 脑内小剧场: 【妻:亲爱的,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你打算送~~】 【夫(推推眼镜):哦,就这本我亲自编撰的《程序员进阶一百案例》,你回去小心对着打一遍,就能level up了。不要太感动啊。】 ——我靠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被我的直男本性同化这么多了吗? 叹口气,不过认真地讲,也怪自己胡思乱想吧。或许他对自己根本没一点那方面的喜欢,仅仅只是出于兄妹情谊的帮助。如果是这样,那倒一切很好解释。 可如果真是这样。 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难道……去追?去作为一个女孩儿,追求妹妹……这样的一个男人? 这一个选项令我本能冷颤。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排斥,可能是恐慌主动没有收获?也可能就是单纯地害怕“倾泻感情却被践踏忽视”。他毕竟……可是“她”啊,曾经多少男人,为“她”魂牵梦绕,掏心挖肺,却失魂落魄。我害怕……害怕也被伤透。 更何况我根本不会追女孩儿。 更别说追男人。 太难了,这门技术太难了,我选择死亡,啊不300英雄。 “……” 收好试题后准备道别。并肩走了几步,慕秋云忽然扭头问:“哦对了,李秀玉的事,已经找水军压下去了。我也有警告过别人别再碰他……你还满意么?” “满、满意!” 何止是满意,根本受宠若惊,我压根没想到他会帮到这个地步! “别这么看,主要功劳还在你。钱多多不解决压起来没那么容易。我还没问你,钱多多最后是什么态度?” 我把当时的事叙述了一遍。 “这样么……信息有点不足。不过,不管怎么样,以后和这个人一刀两断!听到了没?他的话,绝不可再听!绝不能再信!我不会提醒第三遍!所以你记清楚!”慕秋云语气相当冷冽地命令。 “嗯……”低下头。 我还是有点于心不忍,毕竟,从李秀玉这件事起,就是我欠他了。从主观上我有一万个理由不喜欢他有一万个理由给自己开脱,可站他的角度,我的确是利用了他的喜欢。 “哥,”忽然意动,我抬起头,有些声颤,也有些迷茫,“你说,我是坏女人么?” “你算个球的坏女人。” 他不屑, “明明是蠢女人。” 我有点傻眼,盯着他,眨巴着。 慕秋云捏住我的两边脸颊,颇有趣地又拉,又揉,喷笑,“蠢慕慕,你做起鬼脸也好蠢哦。笑一笑。”我赌气撇嘴,下一秒,却眉上一湿。 呆住。 马萨卡,被、被亲了? 眉间的确传来水润的湿唇触感,尚遗留着橘子的唇膏味道。 难以形容的爆炸幸福、惊喜,乃至于精神一阵恍惚,再回过神,他却已经走了,好像刚才的亲吻都是幻想。 我几乎本能地追出去,心呯呯直跳,离开小亭,视线落在不远处他的背影,心脏却猛一滞。 ……他和林雅儿并肩走向教学楼。 有说有笑。 甚至愣神间林雅儿像亲昵朋友那样地打了他一下。 是情侣? 还是同学? 还是,暧昧? 这种体验仿佛过山车一样,心情大起大落后简直快要坏掉,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啊…?嘴巴里甜味儿还未去就又品尝到一抹苦涩。他的感情他的心意反而更加…猜不清楚。如果说之前是迷雾一团,那现在就是雾里看花。看到模糊影子,反而更惶恐是什么。 甚至有种想摔罐子的“怒怨交错”,靠!真不想管那么多了!就想冲上去抱住那个混蛋!问他你到底什么意思嘛???是生是死给个痛快!死了,我去找别人去……你也,你也……至少当我的哥哥…… 终归还是想要他至少当我哥哥的…… 真的不想兄妹都当不成…… ——刚生起的勇气,遇到这个想法,忽然又停顿住。 慕秋云到底喜不喜欢我呢?我开始不停纠结这个问题,从各种蛛丝马迹证明他喜欢我或根本不喜欢我。但这种问题注定只会越证明越乱。一个下午,我结论改了三十二次,时哭时笑。这种煎熬反而把他彻底刻进脑子里,一晃头,怎么都是那个姓慕的。 英语老师又点起我,不爽:“嘶,那边那个又走神的,慕芷璃,刚才讲的阅读理解,inter开创者成功的原因,我说的该选哪个?” 我一个激灵站起。 懵逼了半秒。 脱口:“我哥?” “。。。” 然后英语老师就对我绝望了。 其实连我自己都对我自己绝望了。 烦得要死,下课悄悄跑到高三部偷窥,小biao子雷达全开。结果发现——我哥沉迷学习不可自拔,林婊……雅儿同学也没骚扰他的迹象。 但完全没有安心,这种不确定的状况,反而令我更加怀疑,更加心乱,更加难受。我宁愿有个糟糕的答案,也不想吊着不上不下。 甚至,李放晚上来陪,我都没给什么好脸色,主要一直在想事,始终患得患失着。安见尘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总不来,也不帮忙参谋参谋。和李放寒暄相处一会儿,他也感觉到我的冷淡,有些失落地离开。 第二天。 又不想上课。 打游戏?没心情;去逛街?再吃狗粮我还不得炸。发呆好久,我干脆去找孟裳了,至少他能给我参谋参谋。 结果这次一进病房,我愣住,孟同学“rua”地就以迅雷不及种子之势缩进被窝,“大被团”瑟瑟发抖,我似有所悟,走过去揭开,然后就看到……一个木得胸的“女孩”,跟“她”仿佛哭一样的表情。 “噗嗤哈哈哈哈哈——” 昨天起第一次笑出来。 孟“小姐”面如死灰地爬出被窝,哀求地望了一眼,我尽量忍住,但嘴巴都快憋爆了。孟裳低头紧张把玩蕾丝的袖口, “芷、芷璃,你、你别误会啊,我没那什么爱好的,我就是,就是听周老师说的那么好,觉得反正自己能试的新东西不多,就想、想尝试一下,结果……” “不说了!女装只有0次和无数次!孟妹妹!” 果断地扑倒“她”,颇感好玩地蹭了蹭,孟裳脸一下红透,也不再反抗,像第一次被那啥的小媳妇儿。他不如我哥漂亮,但病弱苍白的身体,独有一种特殊的令人怜爱的气质。 嗯……假如能开一个大大~的伪娘后宫的话…… 等等。 我在想什么? pia。 冷静。 女装后的孟裳仿佛换了个人,变得又软又容易害羞。大抵是内衣的触感令他沉沦在羞耻里,某些自我认同崩塌又重组。这种感觉我也十分熟悉,因此挑弄起来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孟裳就哀声求饶。 我说,“不行,除非你学小受叫.床一个。” 孟裳傻眼很久,神色为难,但最终在我严厉又期待的目光下,交出了女装叫.床的第一次。 ——我笑得满地打滚。 玩到这会儿,心底那丝恶趣味虽然还没消停,但我看孟裳濒临坏掉的神色,琢磨这孩子应该暂时受不了下一次刺激了。女装调.教嘛~要慢慢来~~我便半撒娇说:“孟裳~继续教我画画呗~~” 他“嗯”一声,“那……你先出去下?我换换衣服。” “别换了,”我吐舌头,“你这样我比较适应。” 孟裳又呆住,长发下的呆滞表情有点傻气,但又蛮可爱的。他怯生生瞄了我一眼,像只讨怜的小猫,“可……” “没有可是。”我忽然硬气,“你不女装,我就走了。我讨厌和男人混太久。” “好吧。”孟裳终于幽怨地同意。 接下来的一切便变得十分有趣,“孟小妹”女装后就连“教人”这件事,都变得十分像个刚毕业的受气包女老师,散发着很好欺负的气息。 我一边听他教,一边调戏他,比如问“萌妹妹,你穿的什么颜色文胸啊?”他当然道没穿,我便逼着他穿,还非要逼他塞东西,弄鼓起来。他刚适应,我便叫他去镜子前摆个姿势当模特,越撩人越好,他不会,我便做示范教他。 一上午差点把他脸给弄红到渗血,但我犀利的目光当然看出来:这货痛,但也快乐着。至于那些所谓不满的怨言、幽怨的反抗,我总能听出一些欲拒还迎的意味。 他还说自己直男——笑死了!直男会仅仅一上午的调.教就能熟练地学猫娘么? 我在面对女装孟场的时候,也莫名心态改变很多,变得攻里攻气甚至有点鬼畜,把这位刚刚女装的少年玩儿得欲仙欲死。他也只是羞耻和不适应,压根没有多少排斥。一整个下午都在我欺负“她”玩弄“她”中度过了。 傍晚,闹够笑够,孟裳忽然很认真地盯着我,“谢谢你,芷璃。” “谢什么?”我问。 “谢谢你给了我又一种新奇的体验。谢谢你今天陪我,帮我把这天染成漂亮的颜色。你变得……好温柔,也好神奇。” 我说既然如此,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他问,“什么?” “出去伪街陪我吧!!!” 我眼睛里闪烁着……兴奋。 不!这绝对不是绅士!不是hentai!这只是一名淑女的正当需求跟合理爱好!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风停了。 停在翠绿的街口,悄悄流连着。 夕阳微末时光,稚童顽老已稀,有时走好久,也碰不见一个人。这令我十分遗憾,本来,还想让我推着的这位捂脸害羞的“小姑娘”,多亮亮相,都打打招呼来着。 “你你你……你是魔鬼吗?” ——当时我一提伪街孟裳就震惊猛颤。 “没事的!现在外面光线不好!看不太清脸!你没化妆的瑕疵根本不会被发现!而且!穿女装不出门!跟咸鱼有什么区别!要自信大胆地秀出去!秀出自我!秀出风采!秀出你独特的…噗嗤…骚…噗嗤……” 而我非常天真、纯洁、可爱、就是有点忍不住笑地恳求劝说。 “呜~~不、不行…我就是死…就是你砍死我…我都绝不会出去的……”孟裳摇着轮椅后躲,面露无限恐惧,可惜他手根本没什么力气,也根本躲不快,被我一下就抓住。“芷璃、你放过我好不好、求你了、我、我……”他绝望地哀求。 “真不想么?” 我歪头。 “嗯!” 他十分笃定。 “那我也不当你模特了。” 我瞬间换上一种特别冷的神色,轻轻瞟向孟裳,那冻住的柔情似水目光,一下碎成冰渣子。孟裳愣了下,陷入极度犹豫。 “可、可、可。” “模特穿比基尼也没关系哦。” 虽然我没穿过……不过拿来开空头支票,还是很随意的。 再说——我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实现么?女孩子的特权之一!就是食言!和反悔! 什么?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抱歉!这时候!劳资只承认劳资是女的! 果然,一提比基尼,孟裳目光陡亮。 “那、那、那…能让我能戴个面具么?”他小心翼翼质询。 “不行,戴什么面具嘛,反正,一会儿天就黑了,大家都不注意,谁会认出你嘛~现在你就是孟小妹~嘻嘻嘻~” “那行吧……” 孟裳终于松口。 然后,也落入我的陷阱。 推他游玩的路上,我一直故意找人搭话,令孟裳正对那人。这时候孟裳就会露出极为羞耻可爱的表情,遮住脸。 别人好奇,我就说:“这是我家小妹妹,叫孟霓裳,有点害羞,很怕生。”然后便叫孟裳跟对方打招呼,孟裳没办法,唯有捏着嗓子含糊一声,整个人都因为羞耻快虚脱了。大家还笑着夸“小妹妹是挺怕生的。”更有甚者,伸手摸摸头,“小妹妹真可爱。” 感觉每经历这么一次,孟裳表情都恍惚一点,慢慢仿佛真成了“小丫头”,扭扭捏捏,说话也柔声柔气。 我故意开始叫他“孟霓裳”、“孟小妹”、甚至叫“霓裳妹妹”。 他一开始很慌乱,然后严辞排斥,但随着我坚持,他唯有漠视着,听着,慢慢他真的会回应了。直到某次,我装作看到什么,惊讶一叫,“霓裳!”他下意识扭回头。 我冲他笑,他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先是羞恼,又呆,慢慢,也跟着我一起捧腹。 四月天暗得很慢。 有晚霞,并不红;有归雁,并不多。远处能看到隐约楼影,是历山刚刚建起的新区,零散窗口散着光,那些祈求的痛苦的等待的幸福的团圆的,融化在傍晚的昏昧里,作今夜梦的调味。 推着,推着。 耳边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嗯~~啊~~~亲爱的~~~慢~慢点~~~” “!!!” “!!!” 我和孟裳都吓一跳。声音是从某棵老树后传来的,当然我俩肯定没勇气绕过去看一下究竟哪两位革命同志在正在野地作战训练。 憋住声音,赶紧把孟裳推到其他地方,离那棵树很远后,我俩都忍不住大笑。我摇摇孟裳的轮椅,眨眼:“你们院里原来这么奔放的么?” “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及时行乐嘛。”孟裳也笑着说。 我的笑戛然,趣意顿消了,反而被一种悲怆填上。我也不是蠢到没救,安见尘某些话,已经是暗示我……孟裳时日无多。 “霓裳。”我哀怨难受。 “别…这样啊……”他还在笑,“你这样会让我以为,我正在葬礼上。我还没完蛋呢。还有好多好多时间,够我看好多书,完成好多事,画好多画。可能我时间比你们短,但是…我也可以紧巴一点,过得比你们都精彩……”他说着,笑意终究还是慢慢褪去,“就是…挺可惜的。” “什么…可惜……?” “劣根性。浪费。懒。”他微露悔意,“不到死线永远不知道赶紧做。不到命的死线永远不知道好好活。你看那边,多少人仅仅为过日子去过日子,多少人踌躇犹豫。都在为‘以后’做准备,做打算……可现在呢?年轻辜负了,从中年安稳到死,有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可是,活下来很难啊,背后责任很重。大家只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你有安见尘,安见尘帮你解决了后顾之忧……所以,你才能无忧无虑……” “我不是说不去负责。”孟裳沉重,“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不该辜负这条命。活在脚下。少犹豫,少恐惧,少顾虑……‘它’很重要,真的,小孩子意识不到,可一眨眼,或许‘它’就没了……” “你在羡慕吗?” 我有点察觉到孟裳内心那股复杂情绪。 孟裳一顿,却并未意外,只是自嘲笑笑,又道: “我在妒忌。”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妒忌可以如此可爱。 之后,我们都沉默。天彻底暗罢,我将孟裳推回主道,心思有点堵着。第四个路灯,孟裳突然问: “你好像很迷茫?” “啊?”我一呆,“为啥啊?” 孟裳苦笑,“有目标和理想的高中生可不会三天两头跑这儿。要说你来得频繁是对我有好感,我可不信。” “那~万一呢~孟小妹~~”我挑逗地捏住他耳垂,轻轻搓了搓,孟裳浑身刺激得一个激灵。 “窝窝窝……”脸红了,语调都变了。 “噗,不逗你啦。”我松开手,笑了笑,表情渐黯,“我…的确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迷茫,的确是。” “哪方面?感情?未来?” “都有。” “未来有什么好迷茫的。你漂亮得过分,等出落成熟,挑个适合的好男人嫁了。我想没人会舍得不宠着你。除非……哦对,你喜欢你哥……所以你还不肯放弃那个大混蛋?我记得,你不是早放弃了么?”孟裳好奇。 “嫁男人跟做宠物一样。我才不要。我要自己养自己。”撇嘴。 “……这这这,这可不是啥好选择啊……我记得你没任何天赋,除了跳舞…你还不乐意跳。你自己养自己……会饿死的(超小声)……” “戚!!!” “不是,芷璃,我是真觉得,你,还是,找个男人好。实在不行,就你哥呗?虽然差一点,但是,至少你喜欢。” “也要人家乐意。” “倒是。不过也不好说吧?那时候,你哥毕竟没开窍,现在听说他都找过女朋友了?开了窍的男生,我不信他对你没兴趣。” “鬼知道呢?他反正从来不会追我,老是在跟别的女孩儿亲近,找我永远只会说一些讨厌的正经事,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那样……”想起那个吻,我有点脸红,“好不容易那样子……结果马上又跑去跟别的女孩儿玩了。” 孟裳沉思,“听着有点模棱两可。有点像把你当备胎,也有点像是误会,还有点像逼你表态。听老安说,你哥现在有点心计?” “嗯。” “那就直球吧。鉴渣,直球最干脆了。你和他反正也有感情基础。直球下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态度模棱两可,那你哥现在应该就属于……emmmm,绿茶渣?世上不存在什么喜欢还‘差一点’,只有配不上和贪都要。如果他说不喜欢你,或者模糊态度,你直接走。” 孟裳看来对感情还是挺有独到见解,可能是和“慕芷璃”待得多的缘故吧。耳渲目染“最强绿茶”的手段,他对鉴婊和鉴渣显然十分熟练。 “……” 我沉默。 “怎么了?” 孟裳好奇追问。 半晌,我吞吞吐吐地: “不…不敢……万一失败……不是兄妹都做不了了么……?” 孟裳傻了半天,然后用很惊异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他挠半天头,过会儿,又挠半天头,再过会儿,又……假发都挠歪了。他惊疑: “这真不像你说的话。按你心性,应该不会这样啊。” 我心有点慌,表面随意地说:“失忆而已。而且,有什么不好理解的?那会儿,我不照样暗恋我哥不肯说么?” “这不一样……那会儿是不屑。我还记得你当时特臭屁地,‘谁先表白谁就输了’、‘老娘辣么可爱不信他不中招’、‘老娘先表白?老娘这张脸白长的么?’……你根本就没不敢过。你连你哥都敢喜欢,你还不敢什么?” “啊……” 我低吟。 孟裳双眸迷惑了一会儿,终归,还是感慨地叹了口气。 “大家都变化好大,尤其你,芷璃。” “人总会变。”我道。 孟裳沉默了好久。 “你说,有可能,从一个人突然变成另一个人么?”他喃喃一句。 我心里又一惊,“说什么呢?太玄幻了吧?怎么可能?”流着冷汗笑。 “玄幻……”孟裳摇摇头,似乎自嘲声,又似乎感慨声。最终,他也没追问什么,只是望着长天,愈发地出神。那张精致的清秀脸庞和黑长直,在冷夜中平添几分妩媚。 没一分钟。 有个人,遥遥迎面走来,似乎也是经过这条路。 他走得极快,以至于我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从黑暗中浮现了。我看见他的脸,一愣,又一乐,诶呦嘿,安见尘? 孟裳因为出神没注意到人来,一时忘了遮脸,安见尘看见我推着个“女孩儿”本就有点奇怪,目光落到“孟小妹”裙上,又到丝袜上,又到脸上,“rua”地神情剧变,唰唰唰退了三步。孟裳被惊起,二人目光相遇。 “……” “……” 瞬gai爆炸!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突然碰见好基友女装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无限沉默和尴尬气氛中,我悄悄给安见尘配了个“心声”,打破寂静。 安见尘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我又忙配音: “诶呀好基友女装还挺可爱,要不要上了他?” 老安表情一僵,勃然怒色,愤愤瞪我,我继续偷笑说: “竟然被人说中了?纳尼!此子竟恐怖如斯!绝不可留!” 老安瞪眼。 老安怒气逐渐平息。 老安叹了口气。 “阿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爱好,”安见尘深深望了孟裳一眼,“是我没注意。对不起,以后我会把你当做女孩子的。唉。” “孟宝贝,没想到你这么正点,是我误会你了,亲爱的,以后我会把你当作老婆的,qwq。”继续配音。 老安闻言“唰”地一下就消失,刚眨下眼,屁股就被某人狠狠拍了一巴掌,我震惊扭头,却发现背后空无一物,再扭头,老安在原地抱胸不爽。 “稍微教训你一下。”老安冷酷脸.jpg。 “色鬼,呕,吐了,离我远点。”我假装呕,“你不但不放过男人!甚至都不放过女人!你根本不是纯正的gay佬!” “……” 孟裳慌乱插嘴:“那、那个,见尘,你别误会,我,我,我真的不是变态,我只是,只是,只是…唉!一言难尽!” “我懂得,阿孟。”老安轻声道,“放心,我并不歧视你这样的人,过去我师门也有一个这样的,还给我表白过,我念在性别相同没有答应……但我真的不会歧视你,只是没想到你会……唉,世事难料。” 我趁机绕着老安蹦蹦跳跳拱火: “冰释前嫌~皆大欢喜~!不如你们接个吻吧…噗!” 后颈一凉,剧痛,我擦,手刀? 安见尘……你好狠。 感觉灵魂都被他刀出去了呜呜~~~ “老实点,别搞事,那什么。阿孟啊,你要真的想做手术,我也可以……支持你。不过,出国只能找别人陪你了,我有点怕那种手术,你懂的,提到那个男人都会有点蛋疼。”安见尘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是,见尘……” “不用说了,我懂,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接下来有什么需求,就跟我说吧。唉。” 我叒欢脱地插嘴:“包括性需……诶……”被老安一眼瞪了回去。 唔。 什么嘛。 不开心了~ 蹲地上画圈圈……发现画不圆,嗨呀好气~改画安见尘吧! 那俩人交谈了一会儿,终于,老安恍然明白前因后果,他无奈笑了笑,低下头,轻轻揪我的马尾,“走了,小搞事精。” “呸。”撇嘴不爽。 “这狗子画的不错。”他瞟一眼,“就是有点像人。” “……”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实际画的什么。 嗯。 就叫狗子喽~~ 那一晚我、孟妹妹、老安,打了整晚上的斗地主。刚到十点,李放给我打了个电话,用极微小的声音嘘寒问暖了一些。才挂掉,又接到一个电话:欧内酱。 “今天怎么没来上学?”他问。 “见个朋友~是谁,你猜啊,我打赌你肯定猜不到。”我俏皮地逗他。 “孟裳。” “……” ??? 游戏一下子变得不好玩了。 “你先出去说。”他在电话里又道。 我呆了呆,还是如约暂时作别,然后躲到隔壁空病房的厕所里,这才重拿起电话。隔着电流,慕秋云的呼吸声有些失真,听不出多余情绪。 “怎么…了?”我迟疑问。 “我不是不许你见孟裳。但是,怎么说呢?这个人吧,很爱我,哦,现在是很爱你。他快死了。我知道,所以我才不见他。快死的人都很麻烦。假如他忽然说,临死的愿望是想跟你谈一场恋爱,你怎么应对?”慕秋云在另一头悠悠道。 “这……”我有些呆住,“我会拒绝。” “如果是他声泪俱下、拖着一副即将入土的残躯、像一只即将枯萎的小树那般,紧紧抓着你的手,用虚弱的声音,问你:”慕秋云悠闲的声音忽然凄切,充满可怜和哀求地,“……芷璃~我爱你~我可以跟你谈一场恋爱么?放心,我肯定不做过界的事……”猛地变换,“你怎么应对?”他笑意微妙。 “我……可能会答应……一天吧……”这种事越想越头疼。 慕秋云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很讨厌、真的很讨厌,这种把所有人都朝最坏最坏最坏角度去想的思考方式! 孟裳,就不能是那种,爱我就全心全意牺牲自己、为我着想、放弃占有欲的大爱无私之人么? 说这种人不存在的!窝就是啊!!!哪怕这样是智商低!那我也不信世界上智商没有比我低的!!! 好吧我承认这种想法很天真很蠢……但我是真心觉得,孟裳会是个好人来着…… 那头慕秋云沉默很久。 “算了,”他也说不清是无奈还是苦笑,“你啊,就这样子。随便吧。幕后的事,就交给我。” “什么幕后?” “预防。我会找孟裳谈谈,让他绝了那种心思。我了解你,你不会拒绝,别人求你,你肯定拒绝不了。现在你能坚定地说:‘会拒绝’、‘会答应一天’,真到那时候,你圣母心一起,稀里糊涂就沦陷了。你啊,肯定还分不清母性和爱情。” “不要太欺负他……” 我也只能这样无力地哀求。 “嗯。” 他轻道。 彼此沉默了好几秒。 “明天来补课么?” 他忽然问我。我自然是第一瞬惊喜,想起林雅儿——惊喜变复杂。随后有些迟疑和头痛地,点点头:“去……” “题做完没?”他冷不丁。 “喵、喵呜~!?”企图萌混过关。 然鹅。 失败惹。 “赶紧做吧。”他无奈,“再做不完,我就,监视你,打你屁.股了。” “哇不是说这种事现在已经做不出来了么?”内心闪过一丝异样,似乎回想起那天的记忆,但又有点奇怪。隐隐的,期待也害怕疼痛的感觉……尤其疼痛后带来的灼热感和放松感,那种微妙的,落差。 “放心,我会打得很舒服的。”他忽然很暧昧说了一句。 立刻、马上,我的心,我的欲.念,都有些微微躁动。虽然很快就压下,但依然如雁过云层,留下些许痕迹。我有点耳热地:“讨厌……” “嗯。”他简单的应一句。 我本期待着更多的、更多的撩拨,可是,他却突兀挂掉了电话。 。。。 又是这样。 这到底,算什么嘛。 难免感到好烦躁,很气,这个暧昧的态度,是在耍弄我么?还是单纯地随口一句?这种态度我根本猜不透他的意思,可偏偏,我又忍不住去想。 最后心事重重地回到病房,安见尘问我,发生什么了?我唯有苦涩摇摇头,也不知怎么说。最后,我忍不住问他:“见尘,你觉得我哥喜欢我么?” 他沉思良久:“这种事我不敢下定论,但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你该自己去问他。试着表明一次你的心意……不能太别扭了。” “但他如果不喜欢我呢?” “那你就去追啊。” “可如果追不到连兄妹都没得做。” “万一追到了呢?” “哪有,那么容易。”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容不容易?” “可我怕兄妹都没得做……” “你、啊…唉!” 安见尘也无可奈何,只能站在墙边,轻轻对我叹口气。 孟裳一直静静望着我,他的目光,仿佛试着在看穿什么东西,很亮,很透彻。如果不是小裙子的话,这个眼神,一定很帅。 “芷璃,”他突然道,“不要未来错过时间才后悔。” 我复杂回了他一个眼神。 胆怯。 退缩。 【——如果能够保持最稳定的关系,那就尽量保持着吧。】 我的内心,在如此不理智地想着。尽管我知道这不是最佳选择,尽管我知道,这种小心翼翼的点滴满足,也迟早会破碎。 我承认我怂、我没胆子、没自信。可我跟慕芷璃不一样,他是在赞誉和宠爱中生长出来的璀璨宝石,从他幼小到长大,一直有人愿意做他后盾,所以他无所畏惧,也充满力量,自信恃傲。这种性格造就的成功又促成良性循环。 而我呢……打小只有自己,和一个想要保护的妹妹。慕建华自有芷璃后没怎么多管过我,后来更是走了,母亲也是个柔弱的人,她教不会我那些,也没人教我那些。我背后从来都是空荡荡的,也感觉不到被谁支持着,所以畏手畏脚小心翼翼赔笑谄媚,最后,都习惯了。即便成为最有资格任性的“慕芷璃”,我都不敢多骄纵几次。从小养成的性格,就是这样。 是,是该改变。 谁也知道该改变性格中的缺点,我当然也知道,可谈何容易?本来性格这种东西,就存在惯性。而且,我也曾试着努力伸出一点点脚尖啊,只不过,悲哀地发现改变不了什么罢了。我一直就是,这样的性子。 “好了啦,不谈伤心事了。”我勉强笑笑,“继续,斗地主?” “嗯啊~”孟裳回以温柔的笑容。 老安也耸耸肩,终归没说什么,这几位友人。都对我这种软弱和隐瞒,持以包容态度。朋友之间,最暖心的大抵就是如此吧。他们不会像哥哥一样,抱怨我心底藏着话,不肯说。 又一起玩了半个多小时。孟裳突然想上厕所,老安便把他(公主)抱到门口,让他扶着墙自己上。 孟裳的腿其实没有彻底失去知觉,只是力气很小,不太能支撑几步走路动作。但基本穿衣、翻身、几步内的行动,还是能完成的。所以上厕所这种事,老安也没照顾到彻底无微不至,尤其对方还穿着女装的情况下。老安送他进去,便由着他自己来了。 顺便一提,由于站立不方便,孟裳小解只能像女孩子一样地……嗯,不知道穿着小裙子再这样小解,是否会让他心里产生某种变化呢? 我和老安在门外耐心地等,闲聊几句慕秋云,也闲聊几句孟裳。两分钟过去,里面忽然传来“咚”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哗啦”东西被打翻的声音,我和老安都一怔,刹那间都想直接开门,刹那间又都愣住,最后老安有些尴尬地冲我说: “女孩子闭眼。” 我听话闭上。 然后听觉里门被撞开,老安望着里面,轻叹口气,轻拍拍我,说:“睁眼吧。” 我便睁开,急忙望向里面,却也沉默住。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狐狸兄妹 孟裳并没有出什么事,只是摔了一跤,不小心把玻璃台上的东西带了下来。令我沉默的,是他在试图站起身,但四肢仿佛一团棉花,令他无论怎样吃力流汗,哪怕扶着洗手池,也无法完成那个在常人看来简单到过分的动作。 最终,还是安见尘过去把他又公主抱。他一直没说话,也没情绪,只是表情阴落落地,又像早有预料,又像希冀破碎。过会儿他把戴着长长假发的脑袋埋进安见尘胸口,没什么声音,除了偶尔轻轻嗫嚅。 送完孟裳,老安胸口湿了一大片。 结果很久才能出来,趁做EMG,安见尘送我回家,我说想陪孟裳,他嘴角弯了弯,却没笑意,道:“女孩子家别熬夜。” 我问他我明天能来么? 他说:“这两天的话,不行了。要做很多检查,很多治疗。他不想让你看他狼狈的样子。” 我骂他:“艹!安见尘你他妈不是修仙的么?一个修仙的治不好人类病你丢不丢人?赶紧给老子炼一炉仙丹出来!” 安见尘沉默着没说话。 许久。 “阿孟是基因上的。”拳攥紧,“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那只手血液断续地溢出来,是他自己掐的伤口,我怔怔望着老安,修仙当然是我发泄的屁话,但我没想到,他真的把这个责任扛在心上。 “老安……呜…对不起。” 我噙泪倾过去抱住他,想安慰。他身子微抖,也搂住我的肩膀,轻轻地拍,一下,一下。其实与其说我想安慰他,倒不如说,我想被他安慰。 慕建华死之后我就好害怕生离死别,想啊,有个人钻进你心里,挖了个好多坑,甭管浅的深的爱的恨的,至少那个人存在着,有记忆,一个电话过去,能跟他骂一会聊一会儿,可突然,你还没真切地看过,就有人告诉你:他没了。以后你再也没有XXX了。 过往的记忆都成了追忆,那些挖的坑,都不得不开始填上土,立上碑。有时想起来,还要加一笔墓志铭。再拨过去电话,突然变空号,或传来陌生音色。你这才发现一个人的痕迹能如此快地被世界抹去,明明他曾活过,哭过,笑过,此世曾走一遭,或虚度此生,或重如泰山。他曾是你一部分,可如今不是了。 我害怕那种感觉,甚至害怕过自己的死亡。死去最简单,而承受死去的后果,却太太太难。对死人来说死只是死,但对活人来说,死存在太多意义。所以人间最可笑的辩证就是:死是对活的威慑,对活的证明,对活的终结。可偏偏,死对死,只是死。 第二天早,安见尘给我打了电话,说孟裳没事,就是稍微又恶化了一点。我问他真的么?他很认真说:是。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整上午,我都在搜索“ALS”,结果喜忧参半,有的说确诊后平均存活时间两年,但也有霍金这个活了几十年的例子。不管能活多久,最后都挺难受的,浑身不能动,呼吸还要用呼吸辅助器。 根本不敢去想孟裳瘫痪后的模样。身体情绪多愁善感,一次课上被叫起来,直接开始不停掉眼泪。班里都猜我失恋了,一下课,男生送的零食堆了满桌子,班长摩拳擦掌问我是哪个没良心的,好汉们浓shi他!我傻了会儿,转晴嫣笑,却又黯: “是老天爷。” 老天爷……最没良心啊。 中午继续去让慕秋云给补课,全程不在状态,后来,他也看出来,干脆停了讲解,给我说笑话。本来心情想凝重点儿,结果这厮绘声绘色,把我以前的颜艺天赋逗比天赋全给挖掘到,隔两分钟就耍宝逗笑我一次。 笑跟难过纠结在一起,表情肯定超丑。他段子很快讲光,见我仍黯,轻轻过来拥住。那熟悉的怀抱与熟悉的香味沁入心神,此时此刻,我才真的逐渐开心,也愈发患得患失。 “哥,” 我睁开眼幽怨。 “陪着我,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他毫不犹豫:“嗯。” 又说:“一直都在。” 我突然情绪崩溃,哭着骂他说瞎话,明明过年都不给我回电,我等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一直有个人在等你?他还是不是我哥?还是不是我妹妹?云云。 他没应。 背后的手忽抱紧,然后就是唇对唇吻过来,硬生生阻住我接下来的每一个汉字符号,像要钻进身体地那样用劲儿。我一时没反应,直到被侵入了,拨开白玉,挑弄红蛇,才头脑一片空白地意识到现状。第一瞬间,沉溺;第二瞬间,想到是该反抗一下;第三瞬间,又舍不得反抗。 他过分地品尝干净每一分滋味儿,才渐渐松开,认真盯着我说:“对不起。”又丧气道,“我以为你不会在意……我那天真喝多了,我高估自己,想灌醉李放,但他太狠,太能喝。一斤下去脸都没红。” “为什么要灌醉李放?” “……” 慕秋云沉默。 附近忽然响起脚步声,我慌忙整理刚才疯狂时留下的痕迹,装作背书。慕秋云也瞬间正色,装作监督我背书。一对情侣经过,看见我俩,愣了愣,又尴尬离开。 被打断后,我倒是能冷静思考刚才发生的事。慕秋云,吻了我。而且是湿吻……这代表喜欢么?我忐忑地望他,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但他恍若未觉,亦或,故作忽视。仿佛刚才那个吻根本不存在,我忍不住想问,却又,生生顿住。 “慕秋云,你……喜欢我么?” 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他沉默。 反问:“倒是……你喜欢我么?” 我也沉默。 不敢说,说了就是直球,说了,他就必须抉择,要么在一起要么不在一起。我不敢给他这个压力,不敢面对这个选择的结果,以至于根本不敢让他……选。 我害怕听到否定答案,湿吻?有湿吻就能代表爱情么?不能,连上床都不能。他太轻浮,太能撩,我害怕他只是随便玩玩,连那个湿吻也是。试想啊,过去好友他都能随便啪一啪,更何况我呢?他的心态,已经让我弄不大清了。 直白来讲就是没有承担失败的勇气。 也没有面对失去他的勇气。 即便刚才,哀求他“永远陪着我”那一刻,我心底想的也是,哪怕,只当妹妹。 于是那场濒临捅破窗户纸的“机遇”便在我们彼此沉默中消亡了。我有十分完备十分理智十分经典的理由不去开口,但很多天后,我才知道——他其实跟我想的一样。 不知不觉我们各自融入彼此的一半,于是就像石头剪刀布,同样心思的“同”一个人,出了同一个拳头,结果,平局,再来。彼此都在小心翼翼试探猜测彼此,我怕他“水性杨花”,他怕我“一心二用”。我们两个都是瞎几.把想,对,都是瞎几.把。 毕竟。 无论谁胸膛,都不是透明色。 下午回味了四五小时湿吻,感觉自己都快成痴女。晚自习下课,我接到一个微信视频:安见尘。但接通后,我看到孟裳。他靠着病床,使劲朝我打招呼,开心喊:“没事!芷璃我没事!别担心我了!”视野里,我微微疑惑,没看到安见尘。 ——然后一拍脑袋,傻子,安见尘举手机呢! “对了芷璃,”孟裳忽然哭丧脸,“我火了。我特么,被安排的女护士检查,她一掀裙子吓得大叫,十三位专家以为有啥病变赶紧围上来……” “专家说什么?”我憋笑。 “说……丝袜买松一点的……注意血液流通……尽量不要使用某种玩具……还叮嘱老安……不要太禽兽……都这样了务必取消那种生活……我……” 没忍住哈哈哈地大笑出来。 “专家!不愧专家!” 我竖起大拇指猛赞。 屏幕外,隐约有一声叹气。 隔日。 孟裳全部检查完毕,用了些药,他变得比以前更活跃更亢奋。非说什么,想去游乐场。 ——但历山有个球的游乐场! 好像以前唯一有的那个正常游乐场都拆了,剩下都是什么妖魔鬼怪,我本来想劝,算了罢。因为我不太想出市。结果这次老安反而坚定站在孟裳一边,没办法,最后只好舍命陪君子喽。但我加了个要求:孟裳必须女装。 很重要。 因为“一女子陪两男子跨省游玩”和“一男子陪两女子跨省游玩”,二者的集火点,不太一样w。 再一次求李放请假。起初答应得好好的,但一说是跟两个男生共同出去,李放瞬间不淡定。还是我亲自带安见尘去见过李放,然后安见尘不知道答应什么“丧权辱国”条约,李放才允许我跟他俩走。 这件事也提醒我:虽然在我眼里,陪安见尘和孟妹妹出去很寻常,但旁人可不这么觉得。 临走前天,下晚自习,我跟同学告别说,“要出去游玩两天。”大家纷纷羡慕。有好事女生问“跟谁啊”,我留个心眼,特地说:“跟姐姐和她的男朋友。”然后掏出女装孟裳和安见尘的合照。 女装孟裳虽然仍残留隐约男性痕迹,但贵公子基因,碾压这群平凡眼镜妹,业已足够了。同学见到果然纷纷惊叹,“这一对好配啊”,说得我心底美滋滋的,越听越想给这俩当个媒。结果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这不是……王熙媛同学的男朋友么……?” “……” “原来被慕同学姐姐给勾搭走了么?” “……” “果然是姐妹。” 隐约听到有某人小声嘀咕句。 “姐妹双收。” 背后有男生嘀咕。 “滚!” 我回头猛瞪,顺便狠狠瞪一眼说闲话的女生,气鼓鼓背起包走。虽然洒脱,但我心底也难过明白,怕是新一波流言蜚语免不了。 慕芷璃……姐姐也是狐狸精什么的…… 虽然换成真·“姐姐”也没说错吧。 我“秋云姐”就是狐狸精~~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临行前,特地去看了一眼我哥和老赵她们。我哥倒是对我跟人去欢乐谷这事没啥意见,他说孟裳他熟,有贼心没贼胆,弱受+蠢受性格,跟我有的一比。安见尘,不认识,但那种男人并不是我喜欢那型,也没啥主动性,所以也不怕。 他说他目前只怕我跟一个人出去:顾家明。因为那个人跟其他人不一样,无论对我还是对世界而言,都太危险。 “顾家明已经不会回来了。”我有点遗憾地说。 “假如他回来呢?”慕秋云凝重,“假如他没放弃,你会怎么做?” 喷笑:“哥,你太看得起我了吧,我何德何能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而已,甚至还有一半是男人,有谁会把我当宝贝?” “我。” “……” “怎么?” “没。” 我不好意思说我刚才心跳得超快。 作别老哥,寻到老赵她们,许久不见我几乎是一见面就扑到周楠身上。那对胖胖的D胸捏起来手感超~好。不过之前我都不太敢,总觉得是种罪过。 但现在不一样。我是女人,我就是女人,女人捏女人胸踏马有毛的不对? 刚抬起头便看到老王——对方正目光复杂地、也有点怯缩地、小心翼翼盯我。她曾被我看见过最丑陋一面,而那一面的缔造者,正是我们兄妹。 我轻轻眨了眨眼。 “老王~~” 也扑上去,用喷香rou体覆盖掉她不满,这种并非作假的热情,最能感染人。 “替我哥说句,对不起啦……”趁唇吻耳垂间隙,我轻轻地,在她耳边道。 放手,老王目光更加复杂,有无数种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糅杂一起。我扑闪两下,温柔一笑,便转向老赵,继续亲热。 “我要跟安见尘和我姐出去玩两天。” 亲热完我把那张合照掏出来,继续忽悠。听闻“安见尘”三个字,老王娇躯一颤。 赵梦佳凑上来,看完立刻发表看法,“哇!你姐长得……差你好多啊,你这是变异么?还她是变异?等等……安见尘怎么在公主抱?还有那个默契的眼神,他俩也太亲密了吧?” 废话!好基友!能不默契、能不亲密么! 老王闻言也焦急凑上来,看了眼,愣住,立刻眼圈有些泛红。 我虽然心疼老王,但这种状况,除了哀其不幸,也有恨其不争吧。 不管慕秋云手段怎么厉害,她是自己出轨,这没得洗。我愿意仍把她当闺蜜,也愿意了解她心路历程……但这不妨碍我心疼担忧她下一任“老实人”。 赵梦佳继续问我:“他们是情侣么?” “嗯!” “女孩叫什么啊?” “孟霓裳~外校的~~!” “恩爱不!” “特别恩爱~~!啊我跟你讲!苏到炸了哦哈哈哈!那天霓裳还把安见尘衣服哭湿透了~安见尘一直帮他拍背理呼吸~还念叨‘阿裳乖’、‘阿裳乖’,场面特别和谐~~!” 我越说老王脸色越黯淡,而我说了很多后,才猛然察觉此事,赶紧住嘴。但为时已晚,老王的表情,已然晴转多云。 “唔…抱歉……” 有点心疼她。 “没,” 老王强笑,柔声地, “我、我自作自受而已,有了见尘还不满足。我也不知、不知怎么鬼迷心窍地,就,就给你哥骗走了。当时一心只想着,见尘不会发现的、见尘很爱我不会怀疑我、那个人好有趣……就。” “也是我哥的问题。我代他向你道歉。” “被花儿吸引走的蜜蜂,怪花儿么?其实,是我主动的,他也没做什么,你哥只是搭讪几句,我突然、突然就好想……我知道说出来很蠢,但是,当时莫名觉得那样好刺激,整个人都变奇怪了。” 老王越说越乱,可能她是想表达:出轨很刺激?所以才出轨? 恕我无法理解这种思路……唉,大概老王这种女孩子的心,都很奇怪吧。 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 还是男人好。 ……等等我在想什么? 又聊会儿,老赵他们自然不会在意我跟谁谁谁出去,只说,“当灯泡了千万忍住哈~”、“注意小偷人贩子!”这种普通的叮嘱。次日,我随安见尘和孟裳飞到帝都,在欢乐谷玩了一圈儿。 ——感触就是这辈子都不要来了……呕……有些项目,差点把劳资头发给吓没。 孟裳倒是挺开心的,越刺激他越开心,就是很多时候他都不得不扶住假发。老安全程扑克脸,有点小阴郁、和小沉重,话很少,但他又的确靠谱,绝大部分都是他在照顾孟裳和我。 老安也不和我斗嘴了。这些事总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很讨厌很讨厌那个预感。 途中还有件趣事,土耳其冰淇淋,说是不被耍到,可以免费。我被耍了,孟裳也被耍了,那人反应是真心快,但碰到老安,第一根,那人正绕着,突然发现诶呀我艹我的冰淇淋呢? 老安get冰淇淋*1,冷漠脸.jpg*1。 第二根那人痛定思痛,非常小心地装好,结果刚动他那根铁玩意儿,就发现老安手里又多一根。我们完全没看出老安是什么时候出手的,那手速起码得有单身六百年功力。 第三根,那人眼神恐颤,老安轻蔑一笑,连续用手做了三个数:六,零,零。 那人就哭了,不敢再卖,一口地道的北京腔哭诉:“大哥,我们小本儿生意不好做,你大人有大量就……”WTF,他不是土耳其人么?我这才知道,开这些店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土生土长中国籍“歪果仁”。 最后自然是付四根的价钱,那人感恩戴德想打折,老安不要。大抵对他来说,在我和“孟小妹”面前装逼更有意思些吧。差点忘了,这厮也是大土豪来着。 “大土豪”还想送我套化妆品,说当孟裳送的礼物,不准用,让我好好存着……我说那你送我干嘛,还不如让霓裳送我幅画,我不是还答应霓裳当模特么?哼~! 出去玩儿,自然还是很开心,尤其帝都美食,比历山强不知多少倍。回去带一堆礼物,都是安见尘付的款。我一概口风:我姐夫送你们的。 问我姐谁。 曰:孟霓裳。拿照片给别人看。 没几天,学校开始传慕芷璃有个变异了的姐姐,竟然是贫乳。我心想有这么惊异么?问了个人,才知道,大家都说“慕家连男人都有胸”,还煞有介事说“慕秋云好基友林正义亲口所述、慕秋云胸部软的”。 ——一听老林我就知道那狗比在口胡,那老比以前还说我翘臀呢!我翘他个7cm金针菇!但听完这事,补课时,我总下意识盯慕秋云胸部,找机会还蹭蹭……嘶,我擦是软的啊。我直接义正言辞: “你是不是吃糖了?” “早戒了啊。”慕秋云莫名其妙。 我一听我凑!!!这TM还了得???我哥???竟然真成了药娘???还吃到戒了??? 颤抖问:“什么时候开始吃糖的?” 他更莫名其妙:“从小啊,你难道没吃么?” “……” 开始沉思究竟什么样的事情让他误会我从小吃糖。 十五分钟后。 真相大白——原来“戒糖”是一种护肤方式,意思是少吃碳水和拒绝人造糖……emmmm,他还问我:“那你的吃糖是什么意思?” “那些……药娘群……你没看么?” “删了,什么沙比群,那些伪娘天天传播负能量,秀些奇怪的东西。还有圆角的,甚至还有人羡慕……无法理解那种脑回路。说起来……倒是你为什么要加这种群?” “。。。” 想要个药娘女票这种理由说不出口啊orz…… 我当时的想法:雅儿女神希望渺茫,我这种宅男,还是弱受体质、弱受人设,撩妹还是算了,撩男人差不多……等等,撩男人? ——找个伪娘如何? 解锁新取向后眼一闭心一狠都说伪娘都特么能接受了!不如找药娘踏妈更彻底一点……然后就加入了这些群。 然后就成为了光荣的围观党之一。 “哦~~~~” 慕秋云很怜爱很暧昧地投来一个别有深意的目光。 “书名号我的哥哥内心是姐姐然后变成了R.BQ妹妹书名号完……对么?” 他气定神闲地说出某串诡异的汉字。 明明每个单词都理解、都很温馨。但组合起来,却异常荒诞。 除了R.BQ这三个字。 我才不是R.BQ! 还有你这不是根本知道“糖”是什么嘛! “你这不是知道‘糖’是什么嘛?” 不小心脱口说出来,我有些烦闷+羞耻,嘟起嘴巴赌气。 “我知道药,鬼知道其他的代名词,嗯…那些东西,我有调查过。无非是抗雄类化学物,加雌激素衍生品。注射副作用是激素不稳,口服副作用是代谢内脏损伤……对么?”慕秋云微微古怪。 “你想吃?”他这种精密的调查令我一下紧张。 从慕芷璃到慕秋云,他可不是有多余好奇心那种人,不感兴趣的事情,他绝不会浪费时间。 事实证明我猜得很对,但慕秋云的态度,却也严肃理智得让我挑不出毛病: “副作用过强,不予考虑。况且我不想失去让人怀孕的能力。如果有满足要求的高级研发品,可能会进行考量,但目前所见,前景渺茫,研发投入过大,无盈利性。不考虑入场。” “也……不一定吧?”我嘟囔,“世界上需要那种药物的人还是不少的……” “全球市场能凑够一亿么?” “不能……” “那就是垃圾海。” 谈话最终落幕在慕秋云对药娘市场的鄙视。 但我们一开始谈话明明是慕秋云会不会吃药来着……我这是被他转移话题了么……? 男娘都想更像女孩子,慕秋云肯定算男娘,不过他很在意自己让人怀孕的能力……他到底想给谁搞大肚子?难道说……我??? ——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接受自身性别,但对于大肚子这种事,还是那种最开始男生的诡异态度。既排斥、又恐慌、但又有那么一丢丢,“旁观者”角度的兴奋…… 相比之下慕秋云对播种就十分平常心甚至说热衷……这就是男女差别么? 还是,他被肉体同化得,比我更深呢?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接下来几天,安见尘宠孟裳宠得过分,宠得我都给吓到了。 一度我甚至问老安:“你俩别是好上了吧?”老安摇摇头,继续沉默不语,孟裳倒是特别搞事地一挽老安胳膊,咧嘴笑:“对啊对啊!我俩好了!” 他当时没穿女装,吓得旁边儿护士一阵惊异。这两天,孟裳也奔放得有点过头。 我隐隐有什么特殊的预感。 所以,当孟裳提出“芷璃,我想好模特了”的时候,我没有多奇怪,也没有多排斥,只是略有些凝重和严肃地听他讲完他的需求,我甚至做好,哪怕他要比基尼,我也尽量挑那种,不太暴露的,满足他——当然前提是他穿女装。 在一个“男人”面前穿那种衣服,对我来说,耻度暂时还过高。 可孟裳第一句话就令我愣住了。 “芷璃,我想见‘那天’的芷璃。”他相当认真也坚决地说道。 “扮男友那天?”我问 “嗯。”他说。 我沉默会儿,“行吧……”陷入思索,那天芷璃的装束,我还隐约记得,就是耻度不差比基尼几分,超短裙露背夜店衫诶……这可比慕芷璃的含蓄妖娆风暴露多了。“我,答应你。”最终我有些复杂道。 又补充:“但是,想要像那天一样搂,是不可以的哦。还有,你得穿女装。” “嗯。”孟裳点头。 “嗯……”我也含糊应声,从包里翻出手机,准备去淘宝挑适合衣服。初三那时的衣服肯定小了,毕竟那会儿芷璃才152、B,现在可足足有157、C+。刚挑着,孟裳冷不丁一句话,令我如遭重锤。 他声微抖地:“芷璃……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天的‘芷璃’。” “不是,霓裳,你在说什么啊?”我强笑,装出不解模样。 但他下一句直接堵死我,令我生生呆住。只听他说:“芷璃……你哥才是那天的‘芷璃’……不,应该说,我曾追求的那个‘芷璃’……对么?” “。。。” “你不用急着否认。”孟裳埋下头,“你就当…我说的梦话。芷璃,你对我很好,真的好,好到我不现实,给我的感觉也跟以前熟悉的你截然不同。本来我也以为,你变了吧,或许是顾家明把你改变了,恋爱总会让女孩变化一点……可欢乐谷前天,我碰到了你哥。” “所以,你就觉得,他才是‘她’。”我吞唾沫,直盯盯望孟裳。 孟裳摇摇头,苦笑道,“没那么简单。芷璃…你知道么,人快…没的时候,有些感觉,尤其对过往的感觉。总会特别明显。你哥是因为你的事来警告我的,他那种眼神,尤其是那种高高在上,鄙夷我又可怜我的眼神,让我一瞬间,差点回到那时候。” 他紧接着又道:“芷璃……可能你不知道…我追求…‘你’的时候,掏心挖肺,用尽心力,那种冷眼看过无数次。也无数次幻想,你会像现在这样,温柔地,甜蜜地,对待我。但我有时候又很贱,我总怀念,那时候‘你’高高在上的冷淡,尤其我送你去坐顾家明的车,那种,你对他嫣然笑过后,回头又瞬冷又可怜地,令我痛苦难受又令我痴迷疯狂的眼神。我总觉…那才是真实,那才是我熟悉的、哪怕是当舔狗的、喜欢你的感觉。” “我对你不好么?”我突然有点委屈,冲动问:“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了嘛?” 他慌乱,“不、不是、芷璃,你对我超好,我爱死你了。可你就像一场梦,而碰到‘他’那个眼神的第一刻,我梦醒了……然后又想起那个日思夜想、求而不得的自己。你的温柔惊艳我剩余岁月,可是,那份冰冷,铭刻着那个最炽热最悸动的我。我可能……更放不下‘他’吧,芷璃,对不起……” “……” 并非听不懂。 彼此相对沉默了很久。 良久,我抹抹眼泪,喷笑:“傻瓜…我会……带他来的,让你看看‘慕芷璃’,曾经的‘慕芷璃’。” “嗯。”孟裳忽然烂漫地笑起来,“所以,其实你才是那个大笨蛋‘哥哥’对么?我之前骂了你那么多,结果你对我这么好,哈哈哈哈~~~” “嗯……恶心吗?”我有些低落和忐忑。 “不恶心,”他用力拥住,在我耳边轻声地,“可爱,很可爱,是最可爱的芷璃了……我喜欢你,我女装给你看…别难过了…芷璃……” 他没说错。 我的确在难过。 因为“男人灵魂被发现”这件事,羞耻又难过地流下了泪。 “我其实一直很在意自己灵魂是个男人。”在孟裳怀里靠了会儿,我想了想,慢慢地,小声说。 “但,你比芷璃像个姑娘。男人喜欢的那种姑娘。”他感叹,“可能大概真的男人最知道男人需要什么吧。芷璃,你不必难过,更不必自卑……因为爱上你的人知道这件事,我想会更加爱你。” “凭什么呢?”我苦笑。 “因为我就是。”他极认真地。 “理由?”我不解。 他却说:“没有理由。仅仅一种,很微妙,很奇特的心思。曾经以为你是个灵魂特殊的姑娘,现在这份特殊找到了。有些奇怪,但是,不输给其他任何地吸引人。” “非要说的话,是‘感觉’,是你靠在我怀里,展露你掩饰在笑颜下,那丝真实自卑和忧郁的感觉。令我忽然像爱上你。假花凭何不能娇艳?更何况你可不是什么假花,你是蚕蛹初生的,像花朵般的蝴蝶,随处绽放,随处纷飞……” 我一句一句地听着情话,泛起撩拨红潮。 他和慕芷璃不同,他没那么多粗暴勾引的动作,只有很多缓慢倾诉的柔肠、礼貌亦轻柔的背上抚摸。 他力道很轻,可能是因为病的原因吧,力道轻得不像男人,皮肤嫩得也不像男人,反而更像母亲或姐妹的触感。这也是我能接受这种亲密的重要原因。 不止身体,心里,渐渐有点躁动。 这种躁动对我三观极具危险性。因为我惊讶发现:我明明喜欢着慕秋云,可身体和心理依然能因为别人的亲密而感到欢愉。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种生理,敏.感?多情?还是……碧.池? 或者说,仅仅不多天的相处,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告白、以及他了然我最大秘密的情境下,我就也轻率地,对孟裳生出了些许喜欢? “不、不行…!” 强行压下那样意乱的情迷。 “怎么了?” 孟裳停止手,也轻声问。 沉默和他对视良久,我眨动睫毛,有些心虚地: “我、我喜欢我哥哥……” 孟裳瞬间了然,他大笑: “我也是。” 我沉默。 “……” 某人傻笑。 “嘿嘿。” 半晌。 “嘿你个头啊!”一记庐山升龙霸,“我哥我的!滚——!” 呵!身为“战斗力唯一低于慕芷璃”の男性——孟裳!竟然也敢跟我抢男人?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啊不管了不管了不管了!!! 使用最强の斗技K.O掉这个大胆狂徒,搓搓手,自然要雄赳赳气昂昂退场。临门口,我看着趴床上配合装死的孟裳,忍不住轻笑。 “孟裳,你会画双人画么?”我小声问他。 “会!” 他立刻爬起。 “那就准备大点的纸。你的模特……有两个。” ——孟裳神色惊喜至极,但大抵,他永远不会想到,我当他模特,是想为这份忽然多出来的情愫做个了断。以及,为他生命,送上这份微不足道的祝愿。 当天晚,我便去说服慕秋云,我本以为会很难,毕竟以他冷血心性,别说孟裳还活蹦乱跳呢。就是孟裳真凉了,他顶多感慨又死一只舔狗。 结果我说完,他沉默数秒,道:“嗯。” 又道:“其实我见完他,我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可能发现了什么。”他犹豫地,“歹命,这还是我第一次露馅,他对我了解就那么深么?” “他喜欢了你几年?”我问。 “四年七个月十七天。”慕芷璃秒道。 “那么久?”我惊讶,“那你对他没就半点那方面的感情么?” 他瞬间鄙夷地,“这叫什么话?喜欢我的多了去了,难道我每一个都要有点喜欢?那我得多滥情多风流多无耻?他那样的情话和手段,哪个男生不是那样?看腻了真没什么意思。” 我沉默,扶额嘴抽。慕秋云望着我,忽一惊,极怀疑极鄙视地:“我.靠…你不会…短短几天…也对他动感情了吧…?” “一、一点点?”我天真。 “boo——!”大力脑瓜崩儿,我吃痛捂头,慕芷璃不爽地,“你真是,我服气你了!你怎么谁都能动点儿情啊?特么!你这心大的,是东风货车改的么?还是公交车改的?” “喂!这样说也太过分了!我、我、我以后会注意的嘛~!”垂脑袋,“感情这种事情,谁也挡不住,可能,突然来点感觉,就,就……” “给我把你的感情门槛设成1000万+吴彦祖*1.6啊!好歹我这样的你再给机会!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踹你门!” “知道了知道了!哼,要不你来填满?”我下意识。 “什么?”慕秋云猛回眸,惊讶又笑意奇怪地,“你这算……表白?”他似乎有点激动。 “不——是——!”我故意嫌弃大喊。 但……真相却…连脸都有点红了…… 低下头。 “好了,孟裳想让你穿那天那套,是黑色超短裙,和……”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慕秋云不爽打断,眯起眼,“我的装束,你别管我。倒是你,选好衣服。不准露四肢后半部分以外的东西,不准太鲜艳,不准太性感,不准太显身材,不准太透,不准……” “哇你直接不准我穿衣服算了!滚!我自己选!” “呵!” “呵——!” 互相赌气一声。 我抱着胸,飞也似地脸红逃走。 感知中,背后似乎有道目光,一直目送我安全到人潮之中。感知不出情绪,也感知不出人,不过,九成是他吧…… 虽然, 明天就成“她”了。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为当“模特”挑衣服这事,也耗我不少脑子。虽然嘴上跟慕秋云横,但我心底本来也就不打算穿太暴露。想活泼点。 可惜条件有限,原“慕芷璃”衣服都是些妩媚风情,而李放买衣服呢,要么端庄大小姐类,要么蛇皮童装,倒有几件我随意买的牛仔裤T恤短衬这类,但相比下就有点土气和牌子差了,挑来挑去,只挑出换班时那袭绿色长裙,穿稍薄点的丝,白中跟,正好阴天不热,倒也合适。 美中不足——脸很不清新。不过这也好解决,班里有个跟我关系还行的姑娘,擅长清纯系淡妆。遮掩掉些许眉眼的原状后,总算没那么狐媚气。 像只刚怀孕的小萝莉。 不夸张,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佛了,这脸这气质算是跟涩情分不开边了,不过我也很习惯吧,现在脸、胸、腿被瞄来瞄去,已经不会那么炸毛。 我和慕秋云约好校门口见面,刚至学校,我便发现很多人目光被倚靠在“知行合一”大石上的女人,紧紧吸引住。这不怪他们,实属那女人漂亮至极、也热辣至极。 红底黑漆的高跟鞋,鞋跟极细极长,顺若柳扶风的脚踝而上,是一双黑丝包裹、曲线接近完美的长腿——这才是真·长腿,157身高全靠比例伪装的某慕姓假货算什么玩意儿? 再往上就是把眼球生生攥住的装束了,几乎快到腿根却偏偏水滴不漏的超短裙迎风轻摇,摇出晨曦璀璨的繁华,C杯撑起轻短小皮衣,不算高耸,但恰好绝伦,两只裸露在外的香肩藕臂慵懒抱胸,和耸拉的脸、轻歪的头,一起表达此人心中不爽和不屑。 皮肤很白,肤质若无暇凝玉,衣服的整体色调,却是冷亮层次分明的黑色,这令她的一切都极富冲击力,明明风尘气十足却又莫名冷艳危险?如果我还是男人的话,一定会对此很有征服欲吧。可惜我现在心里对她只感慨:卧槽好帅。 再看脸,浓晚妆、桃花眼、熟悉的眼神和修饰后五官……不是我哥是谁? 顺便一提教导主任正在“他”面前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这也是“他”不爽和不屑的缘由。我凑近,偷偷听,原来教导主任正规劝“他”:“请不要在影响学校秩序。”“请到别的地方拉生意。” 得,我哥被当成圆交JK了……哈哈哈哈哈!不过浓妆下稚气尚存的脸,的确很轻易能判断出不超过高中就是~~ “圆交JK”慕秋云,与妹妹的第一次碰面,十分尴尬。 但在扑过去解救我哥前一刻,我忽然迟疑,猛地想到,等等,这样岂不是会让教导主任误会我也是那种,emmm的女人么?我又不可能暴露我哥是女装的。 动用发不了芽的小脑瓜思考一分钟,然后便想到好办法,准确说是蛇皮办法。 我总感觉教导主任态度略奇怪,他对我哥……似乎有不可说的想法,当然慕秋云现在这么扎眼,十个男人至少八个对他有不可说想法,甚至掀开裙子,都还能留存三四个……这一点可以利用。 想定,掏出手机,特地调出快门声,离到不算近但也不远的地方,“咔嚓。” 教导主任“地中海”果然猛地回头,第一瞬间表情给我的感觉是——“心虚”。我一下便明白我猜对了。顺利进行,故意装作慌乱地收掉手机,埋头假装往学校里走。 “那边那个同学!哪个班的!学校不准带手机!没收!” 老主任头顶冒着冷汗追过来。当然来不及管我哥了。他比我想象中还害怕,要说不是心虚,我肯定不信的。行端坐正之人自带一种气壮,但他没有。 “唔~”我停步,埋头作可怜,“可是,可是,可是,我身体不好,需要随时能和家里联系,监护人也同意了……” “监护人?谁?你爸爸?叫什么?” “李放。” “……” 很明显李放还是有点用的。他在历山企业家中名声不算显,但任何一个量级不小的企业家,对于他孩子上的学校来说,总归比较耳熟。老主任也一下认出我: “你是慕芷璃?” “嗯。” 他开始忌惮了,至少肯定不敢以“校规”这种强硬手段,没收我手机。 中学是法外之地,但这也要看学生家长态度。蠢的家长自然放任孩子给学校“独裁”,但李放显然不蠢。 “你刚才拍照干什么?”老主任装作慈祥问我。 我天真:“那个姐姐很漂亮啊~~” “哦……那,慕小同学,你能不能现在再拍一张,把刚才那个删了。”慈眉善目,“那张照片角度不好,把叔叔拍进去不好看,不好看。” “可是总觉得爷爷在跟那个姐姐谈奇怪事情的样子……” “是叔叔……不是,叔叔只是想让那个姐姐离开,她出现在学校不好。慕小同学你千万别误会。” “好。我马上删掉。” 得饶人处且饶人,能靠对方心虚给哥哥拉扯出脱离空间,就很不错了。 我余光注意到哥哥扔给我一个深意眼神,瞟了瞟不远处一家KTV,然后钻进出租车。我赶紧随口敷衍老主任两句,当面把照片删掉。 “删好了!爷爷!我去买个面包!” 故作天真地道别完,我小步跑到不远处小卖铺,随便拿盒口香糖。再出门,目光瞟见老主任有点失魂落魄。我吐吐舌头,寻至那家KTV门前,果然有辆出租车一直等着。 开门上车。 浓郁却不突兀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刚进门,腰肢就被人拥住,然后耳垂被湿润的未知柔软吸入纠缠。 注意到是谁后并未推开,任由“她”肆意施为,刚洗净身子,一下像被抽走骨头似的,变成柔软被揉捏的一团水波。无论、无论哪张嘴的嘴角,都湿润和溢出去了…… “搞、搞什么、啊!”在他手触碰肌肤瞬间推开。 慕秋云风尘气依旧,笑得更加轻佻和柔媚,“你不是就喜欢这个调调么?”等等?伪声?啥时候学会的?厉害了啊我的哥!这个声音……林狗子听着能打手冲! 哦对,【我听着能打手冲!】——这是某林dog对女孩声音的最高评价。 “嘛……谁喜欢了……”脸红偏头。 “我是说——孟裳。” 那个人却又突然特别一本正经,怎么说呢,气质又变了,变得很像失足女大学生?而且,还是清华毕业、雅思托福满分、圆交挣哈佛研究生学费的那种。 简而言之就是学霸姬。 “怎么说呢,”慕秋云敲敲头,“我分析你对他动感情原因。认为有两点,一是他知道你最大的秘密,还相处过不少,你对他有信任感。二是你把他tiao教成了我这样,你个不纯粹的蠢女人,对不纯粹的男人有兴奋感。” “额,诶……好像,是这样?”我皱眉抓头。 “所以啊,今天这身有一半是给你穿的,”他忽然靠近,极小声地、软糯地娇骂:“你个百合伪娘控死变态……” “!!!” 感到膝盖被万箭齐发。 不……感觉膝盖被南蛮入侵! or2。 骂完那句慕秋云倒是变得平静端庄,我还脸红得不敢见人。但我还不是最脸红的,最脸红是司姬,这位五十岁老阿姨目睹两位青春“美女”之间旖旎香艳,脸涨成一袋八二年的山楂条。 一路上慕秋云并未再动手,不能说冷淡,但绝说不上热切。我越来越习惯他这种飘忽迥异的态度,但仍止不住想:他喜欢我么?还是随手一玩呢? 难道……全天下兄妹,都是这种…女装兄调戏妹妹的关系…? ——呸!凭什么不能妹妹调戏女装兄? 可惜,我也就只能想想而已。我能调戏孟裳,但面对慕秋云,总莫名落进弱势地位。究其原因,就是他对她的小芷璃心狠手辣,而我对我的小秋云,却下不了手。 为什么说塑料姐妹花、钢铁兄弟情,从对待胞兄胞妹的态度上,可见一斑。 女人,就是狠。 ……好吧我真佩服我胡思乱想的能力,到孟裳病房短短一小截路,我已经从“女装兄X妹”跳跃到“女人真狠”,就连慕秋云摸到病房,洒脱推开门,我都没发现。 直到他停住,我一脑袋撞到他身后,“呜呼~~”地揉两下,才委屈抬头,察觉午时……啊不病房已到。 然后我便看到孟裳表情。 他冻住了。 并不是渐冻人那样冻住了,而是像中了冰环那样冻住了。他的表情凝结进一个瞬间,那一瞬间,仿佛闪烁过他的永恒——他那份追逐四年七个月十七天的爱。 而我则在蛇皮沉思……“现在病房里有三个姑娘,床上一个姑娘,地下两个姑娘,请问——查过身份证后,姑、娘、还剩几个?” 正确答案是:2。 因为慕秋云有假身份证。 我永远不会知道,我蛇皮的这几秒钟之间,“他们”交换过几个眼神,几声心跳,几个故事,几道回忆。 我也不必知道,因为于我而言,那并非重要,那是属于“慕芷璃”的、跨越时空与身体的、一段终结。而非我之物。“我是慕芷璃,也非慕芷璃。”这是我能坦白说出的一句话。所以,我放任我哥和“他的”孟裳交流……与“重逢”。 长久之后。 孟裳终于泪如涌泉地开心笑说:“芷璃,” “好久…不见……”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好久不见 那天孟裳和“慕芷璃”交流了很久,而如今作为慕芷璃的我,在旁边看着,默默听。 孟裳把这些年这些月来苦水全倒出去,甚至在“慕芷璃”怀中哭,那场面莫名温馨,一个“少女”耐心安抚另一个“少女”什么的…… 我也终于明白,我和“慕芷璃”之间最大的区别:“她”是女王,“她”掌控着无论与气氛还是与孟裳之间的霸主权,“她”的一个眼神,就能令孟裳喜极而泣或乐转极悲,却也无法生出愤怒。这点我根本做不到,不是因为我不够诱惑,而是因为,我不会伤人。 推拉游戏,冷淡与引诱,“慕芷璃”是高手,如今的慕秋云也是。唯独我,还没学会。 后来到了最关键的画画和模特环节,我正严肃思考该和哥哥摆个啥好看点的姿势,忽然背后就被人拥住,随后那只手一撩,一推,我便浑身无力被他推倒床上。她用种极暧昧姿势将我身体紧紧交缠相拥住,黑丝摩擦触感响起“嗦嗦”的勾人幽声,一只玉手轻轻勾起下巴,我含羞抬起,见她媚意盛开地深望。 我自然脸红了,也多想了。这种眼神,是爱我么?可她下一句却很平淡对孟裳说:“这个姿势行么?” 然后就是孟裳噎唾沫的,“行…行啊…!” 我用余光观察孟裳的视线,内心既羞耻又忐忑。幸好,孟裳并未像我担心那样,兽欲大发,甚至连目光中多余色彩都没有。 他只是观察,愈看愈亮光,也愈神圣。随后严肃拿铅笔在画纸上轻轻勾勒什么,似乎是线?他那种严肃目光中有种令我钦佩又羡慕的东西,有一瞬间我生出某种欲望:我想要,我也想要那种感情。 我也想有……那种值得倾注灵魂和整颗心的梦…… 许久。 “蠢慕慕。” 身上的“慕芷璃”突然眨眼。 “你的心轻飘飘的,你能让它落下来么?我看你累,也看你飞得累。到我怀里,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你那里是家么?”我问她。 “你觉得呢?你想当是,那它就是,你不想当是,它也能只做你暂时落脚之处。可它会尽全力抓住你,不让你飞走。” “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让它当家,”下意识,摇摇头,“飞在天上,总觉得能造一片云彩,载住自己。我曾经是星星,星星很亮,也很孤独,鸟儿不孤独,可是,却离那害怕的大地更近了。我想飞,不管是当星星还是鸟,我都想飞……” “蠢慕慕,我帮你飞起来。”她拥住的力气越来越深,轻轻地,将下巴搁在我脑袋上,我听到他喃喃说:“只要别飞走了……只要别飞走了……” 我自嘲笑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喜欢哪棵树。下面永远都是一片灰,因为我总觉得,我不是鸟,没资格落在树上。” “慕芷璃”并未再说话。 只是渐渐地,越抱越紧,越呼越轻。直到他说: “那它以后就不再做棵树,也当鸟,陪着你,永远陪着你,你去哪儿,它去哪儿。” ——有些东西终究还是捅破了。在这种不浪漫、不荒诞、也并不特殊的时刻。我们彼此暗示出彼此内心的一点东西。大部分仍然灰雾弥漫,但那最核心的,基地一角,已经彼此为彼此明示。 我以为冰封王座附近有五位天灾和两座冰霜之塔,他以为世界之树附近有五只近卫和两座远古守护者。可直到此刻,我和他才明白,原来对方根本是不设防的……谁都在等对方吹响那声进攻的号角,而结果就是,这局游戏,差点暂停到永远。 “啾。” 我亲了她一下。说: “慕芷璃,我喜欢你。” 他嫣笑,也说: “蠢哥哥,我也是。” 孟裳没有插任何话,我只看到他聚精会神地,掏出他那套很少用的油画工具,换上画布,用那只纤细柔弱的右手,涂涂抹抹,大部分时间沉思。 突然“慕芷璃”轻轻吻了我一下,幽怨不满地:“你怎么总看他?” “没……”我挠头。 她噗嗤,“还是冒傻气。”轻敲我头。敲完,却又熟练地钻到身下,将我手十字扣紧。 难以形容那一刻的幸福……终于、我终于和她拥在一起了诶!我感受着她怀里那种期待已久、真的期待已久的温暖!甜蜜想:她先告白了……真好~她也喜欢我。 可是、可是、可是…… 好像有哪里,似乎,有点奇怪? “哥。”她又柔柔叫了句,“这次可是我先告白的。”然后像小兽似地,在我胸前蹭蹭。 我彷若一下惊醒,这场美梦的异样之处,我终于明白了。她先告白,对,她先告白,可她告白的身份,不还是“慕芷璃”,那个喜欢我的妹妹么?她如今并不只有“慕芷璃”的一部分,还有“慕秋云”的一部分……男人的那一部分,也同样喜欢我么? 或者说,我内心真正期待真正渴求真正嗜之若毒的那个怀抱……究竟是这份女人的柔情,还是那份男人的踏实? 她胸前也是软软的,可软得很假,很不真切。 顶起来,并没有什么感觉,就算放在头上,就算贴近了去感受,也是没什么热度。那不温暖,那是她伪装出来的东西,一个专属于“此刻”的,“慕芷璃”。 我隐隐已感觉到他的打算和他的情绪。 他的诱饵已经抛出了,他在等我上钩。至于钩子之后,是更甘甜的爱意还是转瞬森然的刀俎,我猜不透。他心机太多,故事太多,我怕他想报复我曾经的那份漠视,只想把我逼得低头、然后再践踏、丢掉,像其他被他勾引去的人儿一样。 而那也并非终点。我其实更怕的,是他真有点感情,但没那么深。 前者只会伤害到我。 可后者,会彻底毁掉我。 那一天剩余时间孟裳并没有画完那幅画,但他也表示:不需要我们再受累当一次模特了。因为那一幕他已经死死记住,每一个动作,无论是“芷璃”爱抚我的,还是我亲吻她的,孟裳都深深地记住,并品味出了什么东西。 孟裳说:那是情感,也是艺术。 如痴如狂的情感就是艺术。 回去时天空有下雨,我和“慕芷璃”借了一把伞,依偎着走过雨巷——可惜是她依偎我,而非我依偎她。她彻底把我当作曾经的慕秋云来看待、来喜欢、来需要。我既觉得深深幸福,也觉得深深悲哀。 我忽然明白她此刻只是在满足某种她曾经没有的东西,就像某个人,小时候没吃过蛋糕,长大就会死命去吃那样。我就是那块悲哀又幸福的蛋糕。幸福是幸福在有个人如此地承认和喜爱我,而悲哀在,她一定很快会腻的。 因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孩子,她已经,是如今的、成熟中逐渐弥补残缺的另一个家伙。 雨夜,如烟如幕。 数不清路上拥吻过几次。 数不清路上情话讲过几句。 但那段路终究还是走完,就像世界上每一条路都会走完。有的走到地狱,有的走进蛇口,有的走进荒无一物的山巅。放眼人间,竟然只有路上的人才是幸福和痛苦交杂的,而不会被空虚填满。 我把“慕芷璃”送回她换衣服的小旅馆,我在楼下等,她上楼梯前,特别热情特别不舍地同我挥了挥手,我心里咯噔一下,便有点明白了。果然,不一会儿慕秋云下来,穿着男装,非常平淡,也非常平常。 “果然那句‘我也是’是她对我说的么?”我忍不住笑问慕秋云。 “你猜?”他偏过头,用男声,不置可否闷了句。 他叫我猜,我偏不去猜,猜了就是正确答案么?猜的结果,我敢说出来么?我说出来,他会不沉默么?我已经有点摸清楚我和他了,整个过程,忽然清晰到无趣。 “那真遗憾。”我摇摇头。 慕秋云耸耸肩,给自己塞了颗口香糖,无聊地嚼啊嚼地,“哼……还说我,那你呢?你那句‘慕芷璃,我喜欢你’,不就是彻底对她说的么?” “是啊。” 这点我无法否认。当然其中更大的原因,就是“慕秋云,我喜欢你”,这样的直球,即便了解那种心意我也说不出来吧。 我害怕,真心害怕得要死。他先表达心意,但他的心意也模棱两可。我很傻,我不会骗人,我说出来,他就知道是真的。可……他呢? 他那样模棱两可的心意,难道就不会是随便撩撩么? “她”喜欢我,那样的情话,他说起来自然顺畅。但他到底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仍然值得商榷。如果我是个勇敢的小女人,我一定要试一试。但很可惜,我只是个残缺的怪物,我害怕把这样巨大又重要的转变,被欺骗轻易掠夺去。 “宁愿逃跑,不愿失败。”这种愚蠢又无可奈何的剧毒想法,就如同那次我放弃顾家明一样,驱使我彷徨不前。慕秋云很了解这点,不然不可能利用此赢掉顾家明。而我最怀疑的就是这里——如果他真的也很爱我,又深知我害怕主动,害怕失败,容易彷徨……为什么,他不主动来把我拿下呢? 或许他也和我一样搞不清对方心意,或许他今天也是跟我一样地,觉得“对方并不喜欢刚才那段美好下另一个身份”。但我仍会怀疑:为什么他不主动? 我知道这种想法很推卸责任,可是,这种想法就如附骨之疽,在我的懦弱和害怕下,始终催生着无限的自我怀疑和不确定感,而那种怀疑,又不自觉衍生出更多的,懦弱和害怕……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忽然变得平静又有点诡异。 上课,做题,还有一如既往被慕秋云严肃补课play,根本没有.avi剧情,失望…!安见尘也突然销声匿迹了,孟裳也没消息,许子受不知去向,老赵老王老周沉迷酒吧钓凯子不可自拔,生活……忽然一下就没了趣。 实在没什么趣味,天天晚上偷跟李放煲电话粥,他来那天,更是无论从情绪还是举动都热情到没边,让李放特别奇怪又受宠若惊,然后陪他聊会儿、打会儿游戏、抱了抱便就又不得不分开了。 每次相处都总这样短暂。 反正日子总归是这么没趣地过了下去。我慢慢,也挺满足吧。每天能看到喜欢的人、有好吃的东西好睡的床、有相处融洽的男同学……每天学学玩玩聊聊天看看书,困难的事情,总有男孩子帮助,“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呢”,我内心是这么想的。 可是,世事好像永远都不会如我所愿。 一周后。 我哥突然找到我。 “蠢慕慕,你希望我留学么?”他这样问。 我愣了下:“可、可以啊……不过不是还有两年多么,然后,也出去、出去……”这一瞬我忽然意识到慕秋云一旦出国就会很久很久以后才能见他了。 然后,慕秋云扔给了我一个更坏的消息。 “不是两年,是一年。”他摇头,“清华肯定要去一趟,圆老妈的梦。但……我在考虑第一学年直接走推荐交换生出国,然后尝试攻取top3的博士学位……可能会很久,至少八年,一般十年左右。” 十年…… 十年后我都二十六了诶…… “不、不是,”我有点慌张地讪笑,“为什么,要考那么高啊,反正,反正你这么聪明,国内你也能赚到钱,肯定会过得很容易的,为什么……” 他却打断:“因为我想看看更遥远、更深邃的世界,想汲取更多东西,想完美,想做到极致,想站上顶峰。蠢慕慕,这是变成你以后我很严肃在考虑的东西,既然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绝不要浪费。” 语哑然。 这是他的未来,是那种对我来说,相当残酷也相当仰望的未来。我忽然委屈想——他肯定知道这样我会难过,那他为什么还要跟我说呢? “如果你那么喜欢外国的话,那你就走呗。现在就走。”我小声地赌气。 他笑了笑,“如果你感到不开心不接受,那你就说出来啊,你说出来啊……你到底想我怎样?”总觉他的笑意有些莫名,也总觉他话中有话,似在暗示。 想让我求他留下? 还是,想让我哭哭啼啼说舍不得? 可求就有用么?他从来不会为别人改变什么,更何况鬼知道他心底对我什么态度,他从来不是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傻子……傻子是我,傻子才喜欢他、舍不得他…… 我擦擦眼角,“我想你,赶紧出国滚,我好勾搭李放,当个阔太太。” “慕芷璃!你又说这种话,这种话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么?你和李放的关系已经很奇怪了,你到底有没有分寸?妈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李放外面有人了,你们这种关系得早点结束!”谁知慕秋云竟然一下炸毛,语气严肃也生气。 他竟然生气???他竟然生气???当初是谁疏忽管我,才搞成这样子。我承认他忙他累他不爱打电话他是有他的理由,可最大的理由,难道不还是, 心里没我,没在想我吗? “老臭比怀疑关我什么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发现李放在养我,又怎么样?”下意识语气也变得不善。 “可你知道李放现在在家里变得像是什么吗?就是一副出轨的样子!心不在焉、三心二意、偷偷避着全家人打电话,连他和妈的相识三周年纪念日都忘了。这两天更过分!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天知道你和他在那栋房子里做什么!”慕秋云也不知道想起什么记忆,忽然特别特别焦躁地,甚至凶我。 “你也怀疑我?” 我不敢置信地瞪他。 “不是怀疑。我懂你性子,你要真有什么现在早脸红没声儿了,我是说你该避一避、避一避、避一避!李放不是你亲爸!法律上过几年你能和他结婚的!你幼稚不谙世事,但也别这么傻好么?你能保证他百分之一千一万对你没想法?” “抱歉~~那还真是你以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了。他要对我真有意思,早些时候,我早就真成了情妇,也不会现在站这里和你吵架,你出国也不会关我屁事,当然现在也不关我事……你想走就走呗,问我干吗?” “‘早就成了情妇’,是什么意思?”慕秋云愕然。 “我勾引过他。”我坦白,“那天吵架后,回去勾引的。他反应很正派。” “哈——???”于是慕秋云眼睛一下子瞪大,良久都缩不回去,半晌,他捂着头,“我真是……服气你了。你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吃醋跟我吵一架,回头就去勾引你继父……?” 我自然不岔,“只有吃醋吗?你难道不觉得?你那段时间对我很冷淡么?” “冷淡的是你!”他愤然,“一见面说什么‘只当普通兄妹?’我约你你也时答应时不答应的。抱歉,我不是钱多多那种舔狗,我有尊严,也有分寸,你不需要我,我自己滚…!” “可我说‘只当普通兄妹’前,你已经多久没找过我,没给我打过电话了?” “第一,我说过很多遍,我不喜欢打电话,更不喜欢煲没意义电话粥。第二……你的电话呢?你想我,你打来的电话呢?慕芷璃,感情不是你当公主我当骑士,我可以主动,也可以试探你等你主动,如果你不乐意……那就请便。” 我怔怔望着他冷淡亦埋怨的表情。 “那就……请便喽……” 嘴唇下意识喃喃地,递出这句最后要强的话。 慕秋云顿了顿。 “嗯,”这会儿他反而笑起来,“那就,请便了。” 我睁大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背后所表达的意义,可是,也没必要去猜了,因为他已经深吸一口气,轻轻地,轻轻地,都告诉我: “慕芷璃,” “喜欢你真的很累…真的很累……真的很累!以前也是现在也是。”他道。 ——这一句话明明证明我之前不敢奢想的那件事,但我心情却一点开心不起来,他的语气失望至极,那种情绪浓郁到我能猜出来他接下来想表达的内容。 果然。 “你永远不肯主动,学不会主动,什么心意也不肯表达,什么安全感都不愿意给,还多情得谁都想要。”他摇着头,“我之前觉得现在我是男人了,或许能像顾家明那样照顾你所有的小情绪了,或许能受得了你这种对外人骚得要命对我却只会逃逃逃冷淡冷淡冷淡的破性子……但,大概是我错了吧。” “你喜欢作为哥哥的我,我知道,我也喜欢作为妹妹的你,准确说,是每一种你。察觉你喜欢我后也一度奢望能和你在突破人伦,乞求你能主动一次……可是,我现在觉得好累,我不敢想真的和你在一起,会不会更累……也不敢去奢望。” “芷璃,阿妹,” 他复杂地留下一次回眸,便云步花摇离去,空气中回荡着最后的: “我以后会摒弃那种爱念…你…好自为之……” 那句话始终绕在快要麻木的耳朵里,我花费很多力气才吃透里面所有意思。他最先表达爱念、袒露那份在意和脆弱,于是这场石头剪子布的游戏终于结束,剪刀破了布,可我赢到的战利品,是什么呢? 可笑的……尊严? 可笑的……逃避羞耻? 还是可笑的……舒适区? 直觉告诉我此刻该追上去、直觉也告诉他在等我追上去,哪怕被他骂、被他冷落、被他一句句用钝刀子割肉,也要追上去。可这一份逼迫身体的直觉却催生出更多害怕,那是种很莫名的情绪,害怕的东西很庞杂,很混乱,也说不清,甚至很可能仅仅只有害怕本身。 我想起了鸵鸟——遇到危险这种大生物会把脑袋扎进沙子。“看不到就不算危险。”多荒诞愚蠢的理论呐。可偏偏在动物界、在人心上,存有这样的脑回路,存有无数这样、从小到大、养成这种荒诞愚蠢习惯的白痴。 毕竟,比起勇敢面对……逃避可耻,但很有用,也很舒适。 就像小时候被人指指点点单亲家庭就干脆编出个“假爸”、就像被人欺负只要阿Q精神念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像没人疼的孩子总装得特别高傲。无数无数的曾经构筑一个性格,而那个性格,又作出类似那无数无数个曾经的选择。 这就是宿命。 慕秋云离开那个房间的最后刹那,我忽然通透了某些东西,镜子里的嘴角,挂上一抹笑,至于是自嘲还是嘲人,就只有天知道了。我发现我可能真的同他不适合,我是寂寞的人,我确实学不会主动,确实脑子里总等着别人来宠我爱我,也确实哪怕别人真的那样做了、我照样疑神疑鬼、安全感近乎没有。 我不止不适合他,我也不适合每一个男人或女人。我这种人谈恋爱根本就是场灾难,害人害己,玩火自焚,可能最适合的,真的是当许多人的情妇吧。 至少那样,不必害怕被丢弃,也不必抓耳挠腮地害怕得不到。 算了。 算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那日后。 我和慕秋云的关系从此恢复如“常”。他仍然会给我补课,仍然会给我带吃的,仍然会像好哥哥那样保护我照顾我。可我知道……某些通道已经在彼此心里关闭了。 他感到累;我也不想再祸害他。微妙的平衡由此建立起来,没人发现我和他之间的变化,大家依然觉得:嘿,那边是慕家那对关系很好的模范兄妹。 四月走到下旬,整个高三开始全力冲刺,慕秋云像是绷紧了一根弦,我能预料到“放弦”的那天,他会像裹挟烈火的箭一样,炽热又势不可挡地飞出去、飞远,直中他眼里的靶心。 但我不属于他的靶子。我站的地方,和他要去的,是两个未来。 渐行渐远。 一如,全世界每一对正常的兄妹那样。 而其他人那边,李放时不时会找我吃顿饭,见我的频率越来越高。我一开始很开心,乐得这样。但很快想到慕秋云说“避嫌”那些话,觉得确实又不太好。可真要疏远李放,我又犹豫,又难过,又舍不得。最终还是稀里糊涂地过了下去。 当然我确定:李放绝对没别的意思。许多东西能从眼神看出来,他仅仅想把我当女儿宠,只是不可避免地……忍不住越来越宠。我的回应也热烈,也努力帮他抚平家庭和工作上的一些焦虑。这种彼此的付出和回报在促成中说不清良性恶性的推力,最终会推向怎样的结果,我也说扯不清。 偶尔会怀念怀念安见尘和孟裳——这俩犊子已经很久没找过我。微信主动问候过几句,孟裳的石沉大海,安见尘的回应极慢,核心意思就一个:“等等吧……” 我问他孟裳是不是出事了。他跟我回复,好着呢,就是在画画。 而我倒也没怎么怀疑。毕竟以前也了解过,听闻那些真大佬,全力画一幅画的时候,是真的要自闭几星期甚至一个月。油画更长。 没什么期盼,也没什么波澜,其中隐藏着酸楚,但压住就好了。傻乐呵的性格就这点儿好,心情不好打三百,打完就光顾着喷人了。垃圾中单、不来帮老子、让老子送了一血;垃圾ADC,后期没输出,不知道桐人后期不强么——然后就会演变成六个人喷我一个,再演变成十三个人喷我一个。 这么刺激,还谈什么恋爱? 但我不谈不代表别人不想谈,那天说开后,慕秋云身边凑上去的女孩儿越来越多。后来甚至补课都常常有女舔狗来嘘寒问暖、各种关心,慕秋云秉持“不拒绝、不答应、你努力”态度,暧昧得很,那节操比当绿茶时还放得更低。 有天我忍不住笑问:“哥,这样感觉好舒服啊,要不我也学学,养几个备胎舔狗?” 内心当然是想听他呵斥想听他生气想用这种方式撩拨他的在意,但他却瞥了我一眼,说: “那你学吧。” 学个鸡。 老子节操才没你那么低呢。 心底咒骂完,突然觉得补课听没意思。不想去了。又恢复到三天两头逃课、懒得去学校那种状态。班主任电话打过来我直接拉黑,搞得李放时不时被学校电话质问。心情不好时,我就逼李放过来陪我,他为难,我就骗他:“不来我就去夜店玩了。” 更多当然是开玩笑、威胁,不过大概也有一丝丝觉得寂寞,有一丝丝想去看看吧。想去人多的地方,想四周充斥着声光刺激和各种荷尔蒙,我已经不怎么想吃、不怎么想睡,能想的事情不多,是真不多…… ——但真要去我肯定是不敢的。那么乱,那么污垢,身为好孩子怎么可能去。最主要我去了李放会把我腿打断……那次他义正言辞叮嘱我“那种地方绝对不要再去”,我可是发誓了,我还让他监督我,去一次,就坐一个月轮椅。他说他肯定舍得。嗯,姑且相信他舍得。 这样的时光一天一天,很快到四月底。 又一次月考,我考了510,算难得的好分数。为此李放想奖励我点东西,我想了很久,跟他要了顶配外星人游戏本。 他笑问:“怎么突然喜欢这么男孩子的东西了?” 我不置可否,也支支吾吾,真要说,我也说不明白。但这件事我也发现了。那些潮起的少女心,在这样的日子里,忽然日渐退潮。伴随对慕秋云的那些奢望逐步消逝。 护理越来越懒得做,打游戏倒越来越勤快,日常装束几乎杜绝裙子,都是简单的偏中性化长裤和上衣。还特别爱吃炸鸡和冰阔落。似乎除了懒得上学和多个大姨妈,同之前游戏宅男生活好像没啥两样? 性取向方面……帅气汉子还有性欲,但突然不再想舔,妹子想舔也没欲望,倒是对女装大佬越来越热衷。甚至网上加了几个女装圆交小哥哥,装作金主养野男人,苦得我,对方想视频我都得弄“开会呢”、“在公司”这样的借口…… 赵梦佳说我越来越冷淡,甚至有点“直”?其实我只是越来越懒得装少女。或者说,突然没了表演心目中那种“好女人”形象的兴致。 个中原因我仔细思考后也恍悟。一方面,“可爱妹妹”本就是依托慕秋云那个“最依赖の欧尼酱”而存在的心理状态;另一方面…偏向男人的思路和形象,大抵能令我对“失去慕秋云”这件事,不那么疼。 这种趋势。 懒得去阻止吧。 反正,我本就不是女人。 不管是回归男性还是多了层壳……都没关系。 【光阴啊,本就是用来虚度的;所谓青春,生来就该是浪费的曦光。】怠惰狂慕芷璃换成如上签名,然后陷入疯狂怠惰。游戏+熬夜令不知不觉精神变得超级憔悴。然后有天,朋友圈看到,慕秋云晒和三个女孩子出去的旅游照。 下意识就把手机扔出去。 没生气,真的,我没生气。好聚好散,我俩纠结这么久,也该彼此放过了。 掉眼泪也真的只是因为眼睛疼。 捡回手机,拨通微信电话,“嘟——嘟——”,“喂,哥?我看到你朋友圈啦,是高考前出去放松么?不要压力太大哦~~对了……哪个是你女朋友?” 那边沉默很久。 “都不是。”他说。 我忽然莫名松了一口气,然后猛拍自己大腿:松气个毛线啊,他都跟你没关系了! ……却听那边又说: “我女朋友是这个。” 然后发来一张照片:挺活泼、挺有气质、挺漂亮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年纪大,肯定不是高中生,化妆穿搭也蛮成熟,看着,像是搞影视当网红的。 手机又在地心引力和不可名状力的作用下飞了出去。 这次没那么幸运,撞到床角,屏碎了,也彻底黑屏,好好个手机gameover。 所以说,谈恋爱又费心又费钱,还不高兴……死宅谈什么恋爱?怠惰不就好了么?哼……!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赶紧忘掉慕秋云打游戏! 麻木地打了一天一夜,这次没人照顾,等再停下,喉咙干渴要命,肚子空空的,胃酸像是要腐蚀穿五脏。累又睡不着,一直瘫在床。这时门铃响,开了门,惊讶发现却是来接我的司姬阿姨……抬头一看,原来都黎明了啊。一夜的修仙令身体困倦疲惫,但被低潮的情绪麻醉掉,我忽然想: 去找孟裳玩吧…… 他这时候方不方便呢?没手机,我也没法问。不过估计问了也是“不方便”,叛逆心理反而突然起来了。我对司姬阿姨说,“带我去上次的疗养院。” 一路晃荡。 下车第一眼我就又见到那个少年,少年眼前一亮,就推着轮椅冲过来,我捂嘴,“今天可没有带零食。”他却笑着,“没事啊!没有零食有仙女姐姐啊!” 我自嘲,“我才不是什么仙女姐姐。我是妖女。” 少年乐呵:“狐狸精姐姐!” “对,狐狸精姐姐。”我也咯咯笑,走过,摸了摸他的头感慨说,“以后……千万不要爱上狐狸精啊……” 少年似懂非懂点点头,却又眨眼:“可是……姐姐这么漂亮的,到时难保记得住……” 我觉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不是“漂亮”这点,而是“难保记得住”这点。从某种意义上,慕秋云也是我的“狐狸精”,两只狐狸精别扭了一整个故事,不过总算,还是划上了句号。 突然想上去通知孟裳——那幅画我不要了。 作别少年,怀着这样的念头,飞快地上去四楼。到406,我几乎是呼唤着推门,“霓……”——然后戛然愣住。 没人。 这个地方没人。 从脚底突兀窜起来的寒冷,某种被我忽视的预料这时才浮掠眼前,我疯了似地寻找孟裳按理说放在这里的箱子、画板、生活用品。但是,都没有,这里彻底成了空病房,我傻眼地,扫过眼前一片。 趁司姬阿姨没走,我回到她那边,借到她的电话。安见尘电话记不清了,但有个人电话我记得。我打给老王,费劲才从她那里要到,甚至在她旁敲侧击盘问时发了一顿火。再拨过去……“嘟——嘟——”犹如催命的铃音。 然而,接不通。 心一下又空又乱,发生了什么?遇到危险了么?到底,到底…… 随后接下来的一天几乎都在给安见尘那个号码打电话,临时买个新手机,找回原来孟裳的号码,但却成了空号。安见尘的的电话有时是信号不好,有时是无人接听,总之根本拨不过去……直到,深夜十一点半。 终于接通了。 伴随嘈杂的电流音。 “喂?芷璃?”那边信号很差,那边声音有些模糊和失真。 “安见尘!”我焦躁冰冷地轻吐一句,那边安见尘呼吸都滞了刹那,“孟裳呢?”我声颤。 沉默数秒,“你已经去那儿了?” “嗯。” “他不在那儿。” “那在……” “还活着,但是,在很远的地方,在他想去的地方。渐冻人注定有两个结局,要么运气差,在治疗无效后呼吸衰竭死去,要么运气好,靠呼吸机和轮椅在瘫痪和病痛里度过余生……孟裳选了第三个结局。” 我隐约能猜到什么。 ——某种独特的共感。 “所以他……”有点嗓子堵。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所谓时光,所谓梦想,所谓生命…… 安见尘给我讲了个有趣的故事。 “从前有个男孩儿,他喜欢女孩儿,可女孩儿爱着他的哥哥。他为女孩儿做了无数无数力所能及的事情,女孩仍对他冷漠如冰。 他问女孩儿想要什么,女孩说她想上天,男孩儿怔住了,很沮丧,因为他做不到。女孩就换了要求,说她想看渡渡鸟,男孩又沮丧,因为渡渡鸟早灭绝了。后来女孩儿终于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想看冰山——这个倒是容易多了,可去北极也不是那么方便的,而且女孩害怕,便耽搁下来。 有天,男孩快完蛋,终于想起还有件大事没做。正巧女孩儿变得对他特别温柔,他就想去北极,把自己画进冰山,然后送给女孩儿。他估计自己这波回不来,就让委托某个好友帮着骗人,营造他是自然死亡的假象。可惜那好友懒得骗。那女孩儿一打电话过来,他就给交了底。” 这故事显然就是说我、孟裳、安见尘。 我听完就一个反应: “艹!他煞笔么?他这是自杀!为什么不阻止!!!” 安见尘带着一丝悲哀和漠然道,“‘等死和自杀,有什么分别?苟活和绽放,各自有各自选择。’他用这句话说服了我,我尊重他的选择,也只能尊重。” “那……你在哪儿?”我蓦地察觉他那边有波涛海浪。 “伊斯峡湾,”安见尘笑了笑,“孟裳鬼精,比告诉我的早出发了五天。但他不知道,我其实会飞的。作为朋友,总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冰天雪地里受苦。你呢,就别折腾了。孟裳画你和你哥那张,还没画完,他想好好地画。到时我给你送过去。” “你等等、喂、你、你让孟裳接电话、喂!” 我正慌乱时电话却又小阵电流嘈杂,然后声音空了,那边儿什么都不响起,过会儿又挂掉。随后便是重复,重复……漫无目的,也慢无结果地重复拨打。一直试到第二天凌晨,电话才又接通一次。 “喂?芷璃……你别试了。正在出海,信号很差。也没什么需要说的。这是孟裳的选择,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度过一场完整的生命,但是谁也可以选择做自己内心觉得绚烂的事。他……比你勇敢,也比你洒脱。你可能该好好想想。” “我艹!我管你有的没的!安见尘我告诉你!你他妈就是捆!也给老子把孟裳给捆回来!赶紧的!那个蛇皮!老子现在不想看冰山了!老子要看孟裳!看孟裳!看孟裳!”慕芷璃发动·幼喵咆哮。 ——然而糟糕的信号再一次中断通话。 幼喵丧了。 剩下的火气和幽怨全憋进喉咙,慢慢酝酿成欲说还休的呜咽。 我真是怕了,真的是怕了。孟裳要作死……其实我也不是不理解他的思路,我只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一位朋友即将消亡的现实。 这一件事也不知道该跟谁说该跟谁倾诉,下意识摸到电话,给慕秋云打过去。电话里哭哭啼啼说完,慕秋云慵懒的语气渐渐凝重,告诉我很快会赶过来。这种时候,心态一下就垮了。 又变成小女人害怕依赖那样…… 没几分钟,门锁响,我正狐疑慕秋云为什么会有钥匙,便见到们嘭地开启,站在那里的人,是李放。 我傻傻望他,他也回望,见我脸上的泪痕,他愣愣,但很机灵地过来安慰。 “芷璃,怎么了?” 听着他的声音忽然情绪崩溃,钻进他怀里小声抽泣。李放知趣没再问,很轻很轻地抱着,像在抱一块易碎的泡沫。我没说孟裳的事,我只问他:“李放,假如我有个朋友要死了,我该怎么办?” 他怔了怔,苦笑着,“生死由命……” 那是句最正确最正确的话。 但也是,最残忍最残忍,最讨厌最讨厌的话。 我并没有哭多久,数天的疲倦和困意席卷上来,很快,便趴在他腿上睡着。他的腿很结实,很烫,像北方冬天的热炕头。散发温暖的气味。 那场觉依然没睡怎么安生,梦里光怪陆离,死神,怪物,花,冰山……无数交替与舞动的画面,不存逻辑又暗含禅理,一场梦中的塌碎与失重后,我沉沉醒来,脑子痛得像被扎进去一万根针,还通电似的。 出去,客厅气氛紧张。 李放坐在沙发南边,慕秋云坐在沙发北边,两个人显然在对峙。慕秋云明显是怒色,李放表情也不好看,阴郁又凝重。我推门时,慕秋云正准备说什么,又咽回肚子。 “芷璃,醒了啊。”李放表情缓和,微微笑。 “这是咋了?”我指指慕秋云,又指指李放,但这句话在问慕秋云。 慕秋云偏过头生闷气。 倒是李放说:“你哥觉得我和你过于亲密,质问我是不是对你有想法。我认为很荒唐。” “荒唐?”慕秋云瞪大眼,“你都亲了还荒唐?” “只是亲额头……秋云,你想多了。” “我不信。” 慕秋云撇嘴。 他此时仿若小孩子赌气的神情令我啼笑皆非。 我坐过去:“吃醋了?”盯他眼。 “没。”他躲闪。 “那我再让李放亲一次。”说完直接走。忽然两只手拖住我,一股大力,然后整个人被抱回去,扔到沙发上。慕秋云跳上来压着我,眼睛红红地。 “慕芷璃是不是非要我按住你草你一顿你才肯乖乖的……”他咬牙切齿。 “秋云!”李放站起来诧怒。 出奇地我倒是很平静,一点也不担心,也不害怕,眨眨眼, “你不怕女朋友生气么?”我问他。 “我有个屁女朋友!”他恼火。 “那张照片……” “慕芷璃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脑子!那是网图!你要看过点儿新闻你就知道那人他.妈叫杨、超、越!” 哈——? 他拿张网图逗我是他女朋友??? “你是智障么?”我下意识脱口。 “我下一秒就跟了解释,”他瞟眼我新手机,“可以啊,暴脾气,一秒都忍不了。”他的笑意变得略微有些玩味,但似乎想到什么,又飞快退却。 李放这时走近。 “秋云,你能从我闺女身上下来了吧。”李放目光隐隐不善。 慕秋云斜眼,“你的闺女?我看,你已经把她当你禁脔了吧?需不需要我跟蠢慕慕说说我来时你看她的眼神?你和妈三年感情比不上和她几个月?” “慕秋云我警告你!”李放发怒,“芷璃是我闺女!永远是我闺女!也永远只是我闺女!” “好,你闺女喜欢我,你支不支持?”慕秋云犟劲儿起来了,我估计他想装个逼。 李放表情滞了下,他大概也从我俩刚才腻歪看出什么,但他还是喃喃:“怎么可能……” 慕秋云掐我把,“慕芷璃你告诉他你喜不喜欢我。”他得意望李放。 我眨眼。 然后趁他不注意一jio把他踹翻。 “滚你吗的!”狠骂,“喜欢你吗啊!滚!” 踹完爬起来慢慢整理衣服。慕秋云傻眼儿了,李放笑出声儿。慕秋云还想说什么,我瞪他一眼,他闭嘴。 “李放~我饿了~”整理完衣服我温柔望李放。 “好,我去做饭。”他转身,“等会儿我也去!”慕秋云迅速爬起来,恢复淡定和优雅,可惜优雅还没一秒——他就挤眉弄眼威胁望我,我给他回个鬼脸,他“哼”了声,也跟去厨房帮忙。 两个人做饭诶…… 神仙待遇。 我无力吐槽,不过,几天没吃东西,肚子虽然没饿的感觉,但身子是真的有点乏力。懒洋洋趴在沙发上等待,期间顺手又给安见尘打了三个电话,仍然没信号。想到孟裳,又落下泪。 身子好冷,是病了吗?不过,也无所谓吧。 没多久又沉沉睡下,这次睡得很浅,几乎只是个清明梦。梦里我却回到很多年前慕建华死后,我抬棺那天,天阴沉沉的,我手中托着的,不止是亲人,也是记忆,是一座灰茫茫却崩塌的高峰。 冷,越来越冷。 模糊中,在周围,有人说话。 “她发烧了。” “李放!都怪你!你干什么吃的!” “她说她有个朋友不在了,你知道是谁么?” “肚子在叫,也不知道蠢慕慕几天没吃东西,唉。” “帮把手。” …… 最后对梦的记忆定格在一座冰山,一滴滴泪珠融化脚下土地,极光崩塌之后,我穿过天空,落进一张柔软的床。醒来时,呼吸急促而沉重,左右手分别被不同的触感紧紧抓着。 “唔?” 望望左边,慕秋云。 右边,李放。 真意外他们能这么和谐融洽。 想调侃句,“咳、咳、咳、咳。”出声,却是剧烈的几声咳嗽。 李放急忙关切地,“芷璃,别说话了。先喝药。你病得有点重。我问你,昨天有好好睡么?”这份关切逐渐化为一种令人并不难受的严厉,我尴尬挠挠头,弱弱地: “没……” “前天呢?” “也没……” “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忘了……” “是忘了好好吃?还是忘了订餐的电话?” “是忘了吃……” “额。” 李放扶着头有点懵。 可能,忘记吃饭对正常人是很难想象的一件事吧……我以前也很难想象,但变成慕芷璃后,尤其那次胃饿坏之后,心情有些波动就会匮乏吃东西的欲念,而且偶尔一阵的饥饿感忍过去,会有种莫名畅快。 慕秋云瞪李放,“李放,让我跟她住一起。不然她得把自己玩儿死。” “不行!”李放坚决,“你对他很危险。” “可她喜欢我!” “她已经让你滚了。” “我.草……那你要怎么做?呵,你来照顾?你已经很过分了!你再天天往这里跑!妈会疯的!还是你个混蛋根本就打着……弄她的念头?” “我。” 李放声音卡住。那两个人,再次剑拔弩张。我看着他俩,忽然不知哪根筋搭错,笑出了声。两人的目光回到我身上,但我并不想在意,只是拉好被子,打算,再睡一觉。 好像。 更冷了啊……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关于我继父和我哥哥修罗场 无梦,再次醒来。 “芷璃,先吃药。”李放端来碗黑色苦苦的汤,还有两颗小胶囊,想喂我。 脑子昏昏沉沉地顺从,碗凑到嘴边,本能一点一点吮吸。喝完嘴边残留几点液体,李放伸出手,想擦,被我打掉。“用、用嘴……” 李放傻住。 半秒,“不行!”他猛摇头,“我怎么能、怎么能。” “我是说我自己用嘴啊……”我瞟一眼,“你又在想什么?”说完,伸出舌头舔掉。 李放低下头。 气氛静寂了蛮久。 “李放。” 数分钟后,我想了想,还是先轻唤。 “嗯。” 李放点头。 “你对我有那种感情,对不对。”我轻轻说。见他一瞬涨红脸、想否认,我又道,“不要急着辩解……我知道你对我没欲望。但是,有那方面感情……是吗?呐,李放?” 良久, “是。” 他叹气。 “怪我,”我勉强笑笑,“是我不注意分寸,是我贪恋温暖,是我…骚。我以为那些举动没什么,以为有感而动,但其实……跟勾引没什么两样。” “不怪你芷璃,你。”他还想说什么,我抽出被他攥着的手,他戛然。 我继续说,“李放,我一直把你当很重要的人。可是,那份重要不是那份重要,明白么?如果当初你愿意,我已经成了你的情妇,但是,你自己主动放开的那个机会。” “我不想你那样,而且……” “而且,那也不是你要的,对么。”我望他。 “嗯。芷璃,我…老了……”李放神色复杂地沙哑说,“可能……看着年轻,但我已经四十六了。再过两年,头发会白,身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用。我已经不渴求那些身体上的东西,更看重感情。我对你有某种感情,我也不想拆清楚究竟是什么,你就当,我是你父亲,可以吗?芷璃,我……” “你愿意就愿意喽~反正,你是我的李放,不准离开我。”我展眉笑着又抓住他的手。他摩挲两下,像收起什么珍宝一样,小心又郑重地放在胸前。 “对了,还有件事。”我又说。 “嗯。”他温暖应。 抬头,望天,“我确实喜欢慕秋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李放“惊喜”得都懵了,他脸上变幻的表情着实有趣,我咳了咳,对他说:“……别意外嘛,我和他又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喜欢也不一定会在一起啊,他也说他很累,我也觉得,我可能不适合谈恋爱。” “为什么?”李放问。 我看着李放的眼,有些忐忑,也有些释然地说,“胆小,懦弱,没主见,缺安全感。我不会主动,也不敢主动,没得到就害怕弄丢,得到了却三心二意……李放~~我,有个很大逆不道的性子,哪怕喜欢我哥,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别人,甚至…对别人有感觉……” “多情?” 李放慢慢攥紧。表情有点肃重。 “也可以说……yin荡?” 我似笑非笑地换了个说法。 也是内心更唾弃、也更认同的说法。 “女儿瞎讲什么呢。” 李放却笑着打了下我头,也打断我略自卑的某种心境,拨开散在眼角的发丝,他抱过来,轻擦拭, “贪心是人之常情,人心沉浮,又不可能真的只塞着某一个人。甚至某一刻升起无根无本的激情也很正常。女儿呢,只要做到不伤害谁,克己守心,就足够了。” “真的很正常么?” 我怀疑地望着李放。 “对,每个人都会这样子,就像我爱你母亲,但心底也难摆脱芷璃你的痕迹。很多时候,突然遇见合适的人、喜欢的皮囊、美好的性格,就会生出异样又无耻的感觉……但所谓成熟,正是因为能克制那些东西,令感情不越界,不变质,有所原则,才称为成熟啊……人性本恶,我在芷璃那么年轻,到第一次结婚的时候,性子可荒唐多了。”李放咧着嘴,用温柔深沉的话,一点一点地安慰和解释。 我慢慢躺着听,也在思考。从那次发现对孟裳生出隐约感情起,我就一直怀疑自己是那种很过分的人……但听李放说,每个人都是这样,真的么? “当然芷璃有一点可能不太一样,”李放轻轻揉了揉脑袋,“大家的话,更多生出的是欲望。但芷璃很缺爱,很缺感情,所以就更容易生出感情。哪怕是亲情、激情、情.欲这样的东西,芷璃你也会归在感情里……不知道会是好事还是坏事吧。” “有可能改掉么?” “难。而且改与不改,对芷璃你来说,都没什么区别。芷璃守住底线就好了。我相信你。”李放的视线,仿佛是种强心剂,令我真有种能抵制诱惑的信心。 “好~~”我柔道,“如果、如果和某个人在一起的话,我会,好好守护那份感情的~~希望那个人,也能,也能像我一样吧。” 李放笑着说,“聪明的人大抵都懂这个道理,以后,我给芷璃你找个聪明的夫家就好了。你哥其实也行,就是算计和小心思太多,我怕芷璃你吃亏。” 脸有点红地低下头, “鬼知道他要不……” “——你们在聊什么?”慕秋云突然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手上端着饭盒,盛满了菜,看见李放捏我的手,慕秋云眼神微动,直接不客气: “李放,我可警告你,你要敢对他下手,我绝对跟你同归于尽。” “唉,你。”李放那哭笑不得的小表情,“我和我女儿正常说话都不行了?秋云,你这样可有点过分。她就算是你爱人,也是我女儿。更何况你们还没关系呢,你的占有欲,有点过强了,得改改。” “哼,天下男人想的什么,我可清楚。你不就是想把芷璃骗上床么?你隔两天就和妈弄的那些声儿,搞得我半夜睡不着觉……你可真有精力……” 慕秋云愤愤抱怨。 诶诶诶等等等会儿?还有这样子事情的么?话说我在那个家待得少,这种事,我倒没遇见过。 我擦!想想就尴尬啊!孩子半夜听见母亲和继父哼哼唧唧什么的……我稍微想想,头都要疼炸裂了。尤其是,他现在可是慕秋云,指不定连微微恋母那一点都继承过去了。 看来他对李放的敌意,也是积怨已久,并不只因为那时候我挑唆的,这样么? “知道了秋云,我以后会注意的。”李放的老脸也有点挂不住。 我喷笑,“大红脸~羞羞~~”转眼就被李放轻刮了下鼻子教训。慕秋云走过来,想要喂饭,我想了想,还是说:“我自己吃吧。” “洒被子上怎么办?” “你喂我我更容易洒!” “呵,不相信我?” “我特么是不相信我自己!” “戚……” “而且你喂我我才不会感激你的,肉麻死了,根本就没那种幸福的感觉嘛~一脸我欠你钱一样的表情,不行!想喂你就换一张脸,要不你换李放喂!” “呜喂…!好,好吧,我稍微,换一下,你想要什么,什么表情?” “那天你女装的‘妩媚’风怎么样?” 我“女装”俩字一出口,李放表情变得有点奇怪,瞪大眼很莫名地盯了慕秋云好几眼。呦?李放竟然知道女装大佬?大叔还挺潮的嘛~~ “可我穿的男装啊……”慕秋云尴尬。他也发现李放异样的表情,但为了尊严,他选择装瞎子。 “管你~~”翻个白眼。好吧我的狼子野心就是想让慕秋云在李放面前出丑~~谁让刚才李放在他面前吃亏了呢~?李放对我好,我当然得护着点李放。至于慕秋云?反正他和李放闹矛盾,他永远不会吃亏的,我不帮着点李放,李放得给他欺负死。 慕秋云最后没办法,只好相当生硬地学那天那种“娇媚”神情,一点也不自然。但仅仅这样,也都把李放给弄呆了。 我亲爱又可怜的李放同志大概死也想不到——某一天,自己竟然也会遭逢,“生儿育女”这种只存传说中的窘境。 “慕郎~吃饭啦~”这是慕秋云伪声声线的娇软喂饭词。 那内里隐含的深意、和眼睛里冒的火,令我清晰明白,这货在表达:李放一走看我不玩儿死你!!! 呸。 我才不信~你舍得么~? 数天的男性思维和反倒令我从“恋爱脑”中摆脱出来,能更理性审视这份关系。从第三方视角,我感觉到他对我的喜欢绝不少于我对他的,甚至远超于我。 不过之前,我觉得我不适合恋爱,所以再也没考虑过“和慕秋云在一起”这种选项。但李放那席话或多或少打消了我的疑虑。所以如今重新看待这场“游戏”,我的心态也变得玩味儿起来,这也是我为何今天屡屡能取得主动权的原因。 当然也和病体有些关系…… 生病的女孩子,可是世界上第二脆弱第二需要照顾的生物啊啊啊!!!第一需要的则是生病+大姨妈的女孩子!!! 不管怎样,有人照顾就是好呢,因为孟裳而低落的心情,在慕秋云和李放那些温柔下,也逐渐回升了。李放的感情虽令我意外,但也隐隐有所预料。这件事上,我相信他的人品,也相信正如他所说:成熟,方能克制。 喂过饭,也吃完剩余的药,李放回了公司,留慕秋云继续陪我。慕秋云摩拳擦掌准备“教训”一番,但他意志也不坚定,我稍微卖卖萌,他便心软了。一整天便是他抱着我看书,我靠着他玩手机,难得静谧的暧昧。他的怀抱并不温烫,但是很香,我最喜欢的,就是他这股沁人香气。 半夜两人睡在一起,当然了,是睡不同被子。暧昧倒没什么暧昧,就跟小时候兄妹睡一张床似的。我发着烧,生着重病,他得多禽兽,才能欺负得下去。 第二天病好,神清气爽,微信也收到老安发来的消息,看完,会心一笑,心里暖洋洋的。 老安发: “知道了。” “等我给你把他捆回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秋云,给老子做饭去~~” 一大早看完微信,我随口嘚瑟,但等几秒,背后并未得到那个人的回应。 我扭头,慕秋云还在睡觉,睡得很沉,呼吸厚重均匀,隐约间,能感觉到他精神的疲惫。 嘛……蠢妹妹,蠢哥哥。 大概能猜到他这段时间有多努力多辛苦吧,高三冲刺,题海巩固,脑里还惦记我这个磨人的坏妹妹。换身以来好像一直都是他照顾我,蓦地就从哥哥变成妹妹角色……我想,偶尔我也得照顾照顾他什么的…… ——没人喜欢不存回报的付出。这是我和慕秋云这段波折以来,我得到最大的教训。 换好衣服走到厨房,开火、淘米、切菜,一气呵成。煮粥时发现忘记怎么做了,赶紧翻手机查,结果误了最佳时间。一番折腾总算把粥煮好,做菜时又发现根本没了厨艺记忆,看着配菜发愣。忽然屁股被人打了一下,“干嘛呢?”慕秋云不爽。 “给猪做饭呗。”我撇嘴。 “哦……那你慢慢给自己做,我等会儿出去吃。”慕秋云想都不想。 “……额,啊?”我愣了下,“等下啊,猪、猪才不是说我,我,我才不是猪,等等啊,诶,我在……给,给……” 慕秋云扭过头:“?” 沉默半晌。 慕秋云一拍脑袋,“哦~~~啧啧啧,蠢慕慕你说你蠢不蠢~?”他含笑,“算了,你这手生的,炒勺给我,我给猪做。”他抢走我手里厨具。我一惊。 “桥、桥的麻袋!勺下留菜!”方了啊,我一下想起当初他那诡异至极的厨艺搭配,“你,你水平不是还不如我来着嘛,窝窝窝,窝才不要吃你做的!窝还不想死……” 慕秋云懒洋洋瞟我一眼,“都六个月了,傻子,这种简单的事,又不难学。昨天就是我做的。” “唔……” 我发愣沉默,慕秋云已经熟练地开始秀厨艺操作,煎炸炒颠,跟那会儿果然云壤之别。不多时,他炒好菜端出来,我拿着筷子兴致匮乏,他皱眉,敲了下我头。 “怎么了,不爱吃?” “不是……我就在感慨,你越变越厉害,我却……” “没什么好难过的,一方面是天赋和脑子差距,一方面,你实在欠缺点儿行动力,你真的没什么喜欢的吗?除了你那300英雄。” “没……其实300也不怎么喜欢,只是,无聊嘛,只有那个能玩儿了……” “那你过得真没意思。” “也是。” 我有点尴尬地笑笑。别说换身后,就是换身前,我也跟此时的慕秋云天差地别。什么兴趣都没有,什么爱好也没有,也没什么主见和个人观点,有时我都想,自己活得真没趣味。 “我倒是能推荐你个方向。”慕秋云诡异一笑。 “啥?” “人妻技能精通。” “……” 这个方向有丶可怕。 更可怕的是有一瞬间我竟然在考虑…… 吃过饭,慕秋云又开始复习,他这样当然没空理我,我觉着很没意思,就骚扰他,逗他玩儿。没多久他急眼,威胁我说再闹他他就把我给啪了。 这一说我心里可方。喜欢归喜欢,那方面准备我可还没啥心理建设。虽然以前勾引过,但现在和那会儿又不一样。他要真上来动手,我一准慌神。但手足无措下,估计只能半推半就着配合……那就他妈全完了! 秒怂。 可不闹又没趣。 最终,唯有抱着腿,低落地,望他发呆。 “唉……” 半晌,慕秋云叹了口气。 他望过来,“说真的,你这种性格,是很容易出轨那种。”无奈地说道。 耳朵一下竖起,我困惑又心里难受,“哈……?为、为什么啊?可、我、我……”心里顿觉得委屈了,因为,我已经很听话没闹他了啊,为什么又这样说我。 “想知道?”他笑。 “嗯……” “那过来给我抱着。” “好。” 我乖乖从沙发上爬过去,靠他怀里。他手滑过胸前,令我紧张一瞬,万幸他并未停在那里,而是一直到了手边,像情侣那样十指相扣。全程我都很顺从。 却听他玩味: “你看,这就是第一点。我们不是情侣,仅仅因为你喜欢我,你就愿意跟我做任何亲密的事。假如,你尝过性,估计连上床也会随便起来的。换句话说,你贞操意识这点其实挺低的。” “我……喂你……!” 这段话说得我面红耳赤,心情贼姬儿复杂。一方面生气想:我擦不是你先动手的么?另一方面又神TM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因为我也不忌讳和李放亲密,也确实对李放有点说不清性质的喜欢。 但很快我找到个反驳的点,“你还说我,你不也是么?不是情侣,你还跟我亲密,你当初甚至随便搞老王,你不也,贞操意识,很那什么……” “我也没说过我高啊,”慕秋云耸肩,“而且又不是说,贞操意识低,就一定会出轨了。大部分人还有廉耻心,还有三观,有底线……关键你还有很多其他危险特质。” “啥?” “第一,很闲,特别闲,没自己要做的事,以后结婚了肯定也是无所事事的富太太,这种人最容易出事儿。最关键,能当你男人的肯定水平都挺高。一般都会忙。他一忙你一闲,你就容易寂寞了,一寂寞就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你总想别人时时刻刻都陪你玩,但这种人,只存在于热恋初期、和正挖墙脚的小三。情侣毕竟不光有情情爱爱,还有过日子。” 他嘴上慢悠悠说了一大串,听得我目瞪口呆,mmp,连论证我容易出轨都这么认真吗?我会想砍死你的哦!“第二呢?”我火大问他。 “第二,你没主见,三观不稳。别人很容易说服你出轨。出轨的人都有自己给自己洗地的一套逻辑,都是别人教的。一般越蠢越天真越容易信……很可惜你就是又蠢又天真。”他又认真道。 “很好嘛~你很棒棒哒~你是不是还能给我抠个第三出来~?”我气极反笑。 甭管,他说的对不对,也甭管我是不是被戳中了痛处。当着一个女孩儿面,说:你很容易出轨。然后吧啦吧啦吧啦,我觉着是个正常人,都想操起身边的兵马俑给他一记星落打。什么是瓜皮?这就是瓜皮。 “的确有第三,第三不太好改。”他微叹气,“这具身体,很敏感,我最清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你比我以前还敏感。如果有你喜欢的人把控着你,你很难说会有多少反抗意志。” 我终于忍不住: “所以,就这些原因,你就觉得,你能诋毁我的人格,质疑我的底线,给我扣个容易出轨的jian女人的帽子?”这句话已经相当不客气。因为我的确已经非常生气,气到粉唇都在打颤。 “慕芷璃我知道这话不好听……我也不是惹火你。我只是告诉你,你内心可能存在的漏洞。哪怕不能填补,至少某天你濒临做出错事的时候……能想到我这些话,回头是岸,而不是自欺欺人地真被谁勾走……你……”慕秋云竟然还在执着地解释,现在是解释的时候么?女人生气时怎么可能听得进话? “滚吧,懒得理你。”转身往卧室走。 他抱过来,“蠢慕慕别生气了。我不是怪你说你,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那样轻柔的话,又在我耳边轻诉。可现在听起来竟然有点厌恶。 我甩开他胳膊,冷哼了声,径直回卧室盖上被子,玩手机。 没一会儿有只热乎乎的生物钻进来,贴着只有一层绒袜的腿,“干嘛啊~?”我不满地娇喝。“给你按.摩按.摩。”里边人闷闷应了声,然后两团水嫩的酥胸忽然攀上两只小狗似乱窜的爪子。 “滚滚滚!”我吓一跳,赶紧踢他,可是踢不动……他又轻轻照着峰顶一捏,身子就软了。“呜~~搞、搞什么~~” “舒服么?” “舒你妹夫啊!给我放手!喂~~你、你~~” “凭什么放?这可是我的身子,我想摸就摸,你不爽,你原来的也给你摸啊,嘻嘻~” “呜~~怎么又提这件事~不是都不提了么~讨厌~禽、禽兽~~” “好了,”慕秋云空开左手打了下我屁股,“说正经的,我错了,蠢慕慕。而且我也不是骚扰你,这样子按摩真的对身体好,又不是只按那里……我可是学了一整套高端精油护理手法!” “鬼才信你!给我停了!”我羞红脸。 “好。”他乖巧停手,却顺势钻上来,躺在我枕边,用不输刚才的暧昧姿势抱着我。“蠢慕慕~我知道你喜欢我喜欢地不得了,不然哪可能这样摸摸你就消气了?只有情侣间才会用亲热解决吵架……要不你给我表白吧?我肯定答应你~~”他笑嘻嘻地。 “不是说喜欢我很累么?”我回他个白眼。 “没办法,看你个笨蛋妹妹的蠢样子,以后没我肯定活不下去。只好,我多受累了呗。”他抱我更紧了些,大言不惭地骄傲道。 “那你先表白。”白眼X2。 “我想你听你先。” “我还想听你先呢!” “哪有让女孩子先表白的。” “我靠我现在才是女孩子好吧?” “我喜欢你比较久,你得补偿我。” “我靠!我喜欢你喜欢得这么辛苦!难道不是你补偿我?” “……明明是老子辛苦……” “老子也辛苦!!!” “那算了!表个姬儿!不表了不表了!都单着!谈什么恋爱!”慕秋云气急败坏。掀开被子离去,我偷偷笑了笑,也没追,只是拉回被子,继续躺着玩手机。 刚才表面云淡风轻,但其实算是发生件相当“重要”的事:我和慕秋云之间那层窗户纸,总算是,彻底捅破了,我再一次等到了他低头——这次是彻彻底底的低头。 他心疼我,放不下我,其实仔细想想,从明白“他喜欢我”比“我喜欢他”还要更深一点开始,这场游戏,就已经没悬念了。 如今大橘已定,剩下的,不过是我们俩在一些细枝末节问题上的小执念、和差了那么一点点口头上的名义。 想想过去那些繁复的波折纠结,如今再回首,着实有些感慨。不管怎样,至少阴差阳错之下,我们这两份肉体与灵魂交错下的喜欢,终于聚在一起,发芽生根。 竟然硬生生涉及到兄妹、乱.伦、百合、搞gay、自嫁、自娶……等丧心病狂的元素。 噗…真是造孽啊…… …… 哦对! “呐呐~死秋云~我要吃冰淇淋~给我买~~” “死秋云你大爷啊!叫哥哥!叫哥哥!叫哥哥!戚……稍等会儿,看完给你买,乖。” “嗯~”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后来几天,慕秋云就一直住在我这里。做做饭,聊聊天什么的。孟裳的事情,我也倾诉给他,作为同样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他非常理解我那种感受。点点滴滴,他照顾得更上心,也更暖人。 平常仅有我的房子忽然多了个体温,那种平时寂寞的感觉消褪不少。午后时光,他总是看书做题复习,我便躺他腿上玩手机。他写腻了就低头逗弄我,或者是鼻子,或者是头发,然后我炸毛跟他玩闹一会儿,闹疲惫再继续做题,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乐此不疲……这样简单的小趣味,搞一下午,我竟然觉得出奇地充实。 果然是容易寂寞的性子啊…… 非要人,这样陪着,才能开心惬意。 四月很快过了一多半,距离安见尘跟我说:会揪回孟裳。也过了快一星期。 我和慕秋云已经“同居”一周了,每天晚上都睡在一张床上,起初还分被子,后来这厮老钻过来,我心惊胆战,幸好他也不做什么,只是抱抱,和偶尔嗅嗅头发。慢慢,为了方便点,我干脆换成大的双人被。 换完棉被,死秋云一看,暧昧笑:“这么着急和我同房啊?” ——这话气得我肝疼,我怒骂,“滚你吗的,要不是你老乱钻,还老抢老娘被子,害老娘感冒,鬼TM才想换!” 他赶紧道歉说不抢了不抢了,结果半夜睡觉,这厮又犯案,双人被都愣是给我抢得盖不住。骗子,男人都是大骗子! 其间也不全是甜蜜,偶尔会吵架,偶尔会遇到外力挫折。比如老臭比还打过来电话质问,要他滚回去。 慕秋云对老臭比的说法是“在学校住宿舍”,可这个说法根本维持不了多久,因为老臭比总想给他送饭。有天忍不住,一去送,果然出事儿了,帮他瞒话的同学不机灵,给老臭比盘问出来。老臭比一听自家儿子在外面不知名地方住着,瞬间炸毛,电话里给慕秋云狠狠臭骂一顿。 慕秋云支支吾吾,那毕竟是他妈啊,他只好应着听着,但就是不答应回去。我看着他们娘俩吵架,痴痴傻乐呵,可偶尔,也想起老臭比以前训我的时候。 物是人非了。 犹记得那时候我还不叫慕芷璃,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胸前也没这两团白花花日渐膨胀的人类の罪恶。简单也纯粹,无趣也无怨,过着平平安安的日子,展望没什么波澜的人生。说不清是否怀念那时候,但有慕秋云陪着,至少,现在也还不错? 偶尔我会画些画,可又不知道画什么。想来想去,最后九成是人物素描。老安画了一张,李放画了一张,慕秋云画了七张。可惜慕秋云根本不明白这份殊荣,因为他压根儿认不出我画的是谁。此外还有个特殊的、仅存记忆中的模特,顾家明…… 我画了六张。都撕了,没敢让人看见。 临近五月老臭比逼得越来越近,非让慕秋云回去。他问我意见,我说,“你看着办呗。”慕秋云想了想就拿起手机,给老臭比回:“妈我不太好回去。” “怎么?”那头问他。 “跟女朋友同居呢。”他不假思索,然后立马挂掉电话。 ——下一秒慕秋云手机炸裂,铃声此起彼伏,基本没停歇过。而慕秋云还在跟我那儿打两个人的斗地主,铃声响一次我笑一次,笑半天,发现慕秋云没笑,表情一直有点凝重望我。 我有点奇怪:“呼~怎么了~?” “要不明天你跟我回家见见妈吧?”他却道。 我笑:“老臭比都不要我了。我还回去干什么,跟她世纪大战?” “不是女儿的名义。”他又道。 我手抖下,“那是什么?” “儿媳妇。” “……” 那三个字像是炸弹。我一瞬间心慌,低下头整理手牌,装作没听到。半中间抬头瞟一眼,慕秋云还在看我,手又一抖,王炸掉了下去,我赶紧又补下四个二正色道:“24k纯铀垂直式核弹!” 慕秋云还是不反应,就那么直勾勾地看。 我终于恼怒: “干什么啊?谁是她儿媳妇?我明明是她儿子!是她不要了的儿子!亲儿子!” 慕秋云却没管这句,而是吸口气,深深说:“蠢慕慕,你知道我等那句话等了多久吧?我做这么多折腾这么多就是想要那句话……我保证,以后每一天都像这样陪着你,比李放和顾家明都宠你。我想任性的不多,我只是,想你把欠我的那句话,补给我,等回来……” ——我当然知道那句话是什么。 语迟疑,“那什么……你不是还要出国么?” “蠢。你成绩这么差,想镀金最后不也得出国么?我走交换生,你走李放的关系,你高考完,正好两个人一起走,去同一个城市。学校我也选好了,相距只有十公里,我们住一起。” “可、可我不想出国……英语好难,sixday会被人笑话……” 我低下头,这不是任性,是真的。我心里对出国的确有那么很深顾虑,异国他乡,语言不通,到了那儿,我就彻底只有他了,国外诱惑又那么多,万一他变心,我连活都活不下去。 “那就不出了。”他笑了笑,“一起往国内。你重要。” “唔……” “芷璃。” “——好吧好吧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终究要有一个人先说出来。我低下头,尽力酝酿那句话。说来真奇怪,明明幻想过许多次表白的场景,可真到当下,我脑子却空空的,嘴巴重得仿佛灌了铅。 “慕、慕、慕秋云。”吞吞吐吐紧张玩着手指,“老子、老子、老子……喜欢、喜欢、喜欢……” “谁?”他仍然紧逼。搞得我又羞耻又气。 “喜欢一头猪!!!”我发火。 “猪是谁?”他笑问。 “你!你是猪!”我没好气。 “噗哈哈哈哈~~~”慕秋云笑出眼泪。好久好久,他的大笑才平息,才安静,我看着他的眼,湿润微光,犹如闪烁爱琴海熹微的汪洋。他俏皮说:“蠢慕慕~你是猪~我也是猪~” “以后,你只准嫁给我啦~” 我心里吐槽着这头大猪蹄子为讨老婆竟然连人籍都不要,一面又觉得有点荒诞的感动、和终于大戏落幕的轻松感和喜悦感。一抹眼睛,怎么我那儿也湿了?心里想骂他,开口,却成了: “好~” 奇怪…… 我怎么会……答应呢? 抹干泪突然笑出声,慕秋云作出想抱的趋势,而我呢,身体已经不争气地凑上去。那一份温暖如常又似非常,有什么地方改变了,变得令我着迷。他轻轻爱.抚着玉软花柔的腰肢、到腿、到臀后。 我心里有丝恍然如梦的感觉,抬头透过玻璃反光,却看到自己眼眸中那一抹幸福的春色。 原来,从里到外,那些女人的部分,早已经沦陷。 ——终于确定关系,但状态,倒是没什么改变的,还是他做题我摸鱼、他做饭我吃饭、他看书我打游戏。无非就是他逗趣、夹菜、倒水,都殷勤不少。除此以外便是眼神,再也不掩饰其中热切和甜腻,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柔,沁入着仿佛要拧出水的心田。 但临睡觉我傻眼了。 桥的麻袋,今晚是睡一起的啊,他以前不做什么,今天会做什么吗?会不会特么兴致一来就把我啪了?我是该兴奋还是该害怕?话说被啪的感觉是什么?打针???针头会不会有点太粗……而且护士用针头不停扎进抽出真的不会被打么?等等那可是我的17cm旋风冲锋龙卷风,万一大出血怎么办…… 各种胡思乱想,慕秋云洗完澡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我复杂又有一丢丢害怕的眼神。他略微沉思,很快了然,笑说:“怕我啪你?” “唔…嗯……” “那次不勾引我勾引挺欢的么?” “那、那不一样,我、我、我……” “可是蠢慕慕,迟早有一天,我们要有那种生活。你迟早要面对,要给我。你知道,我开过荤,很难憋住的。” 他微笑娴熟地贴过来,伸进衣服,那团自己都不怎舍得摸的东西,忽然被人欺负成各种形状,整个人一下懵了,那样赤.裸裸的,好像要挤出香甜乳.汁的花房,传来一波波潮起潮落的羞耻感觉,几乎令灵魂朦胧地晕厥过去。 “呜~呜喂~可~~不适应那样的~那样~~” 声音也变得仿佛不再像是我的声音了,妩媚地像狐狸一样撩人,明明说着拒绝的话,可身体却在随着他过分动作而律动。 他把我抱上床,又肆虐一会儿,其中一只才从酥胸不舍滑落,这一次,它毫无怜悯地伸进那湿泞的处.女地,轻触,夹起,一捏。 “嘤~~” 碰到那刻几乎全身都痉挛起来,控制不住地发出娇媚的动物本能音调。 比过往任何一次都大胆,可……伴随被挑起情.欲晕染而开的,却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回忆,和名不正言不顺的伤感。花苞绽放,花瓣凋零,花枝枯萎……有什么东西,在随着欢愉而谢幕。 “咦,你在,哭?” 一根手指擦拭过眼角。 我瞪大,慕秋云略微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是弄疼你了么?”我摇头,“即便挑.逗过,你还是……这么不想做?”他略微惊讶,或许在他印象里,这不是他身体该有的样子。 “暂时,先放过我,好么?我不想弄,这次我不想弄……”我弱弱地哀求。 慕秋云沉思很久,“嗯。”他点头,自信地笑了笑,然后道,“蠢慕慕,你放心,顾家明能忍住,我也会忍住,这种地方,我绝不要输给他!” “好~”我破涕 夜晚自然再一次是抱在一起入睡的。不同的是,这次我面朝他,他面朝我,温热呼吸打在彼此脸上,令彼此之间,仿佛有个通道,在链接彼此的思维和温度。 他出奇没有动手动脚,甚至比以前还规矩,彼此十指相扣,大胆又克制地交贴在一起。 曾经梦寐以求的。 冷夜,睡得相当安稳……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昨夜是否有美梦,已记不清。 但我记得,我醒来时,手仍然相扣,我的嘴角在甜甜安详地笑。 慕秋云说这一抹笑很美,令他忍不住用吻铭刻进记忆,这也是为什么我梦里会梦到被狗啃,醒来一看——呦呵,这狗还挺眼熟! 一巴掌拍掉两只狗爪子。 “干嘛啊?”我不满。 “你已经是我老婆了啊,自家老婆啃一啃摸一摸怎么了嘛?” 谁知慕秋云比我更不满、更委屈。我无力吐槽,淦,要搁以前我大概也觉得“老婆”的责任之一就是让丈夫那什么又那什么,可这时候成了别人“老婆”,咋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味儿呢? 最后还是给慕秋云爽了一会儿……胡摸乱亲地,差点也把我弄出火。 说来有趣——自从昨晚确认关系,这货在我面前也不装了、也不摆谱了,虽然温柔体贴粘人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我忍不住问: “那啥,姑且问问,那个卖家秀里高冷冰块可远观而不可近亵的李泽言版型欧尼酱呢?” 慕秋云立马撒手,摆出一个吊得一比冷淡表情,又垮掉耸肩,“你喜欢我这样?”他反问。 “emmm,也不是吧?” 我扶着头,思考半天,“就是感觉,不太适应,你变得好粘人。”看他仍疑惑我想想又道,“哎呀就打个比方!你有个高冷女神,苦苦追求好久,为她衣带渐宽,忽然,阴差阳错得到了,你却发现她其实不高冷还有点逗比……” “蠢慕慕,这可是我真实的样子。哼,为最亲近之人展露真实难道不是应该的么?高冷,蠢慕慕,所谓高冷其实只是不感兴趣和自我保护!在那些你懒得回微信男生眼里,你不也是‘高冷女神‘么?” “也是。”我点点头。 结合下自己,我倒一下懂了。如今,我也渐渐习惯在不想多深入交往的人面前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的确很有用。 不过令我很在意的……原来之前,他都不愿意为我展露真实么?这其中原因,究竟是我不够格,还是他眼中“亲近”的定义高呢? 算了,也想不清楚。 大早上吃完饭、换好衣服,我本打算再咸鱼一天,结果慕秋云非拉着我“回家”。 我当然不乐意,鬼才想见老臭比嘞!可慕秋云说这件事还是让李放和妈都知道的比较好。然后他当我面打了俩电话,跟老臭比和李放分别说:会带女朋友回去。老臭比态度很复杂,各种盘问是谁?学习怎么样?家里干什么的……云云。 而李放态度更复杂,他倒好,一直劝慕秋云三思,说这种事可不仅仅是请客吃饭,到时候压力和议论会非常非常大,即便你们没血缘关系,苦口婆心劝我们冷静冷静…… 我在一旁忍不住搭话李放:“李放~我们想好啦,我真的喜欢他~我们都睡在一起过,反正,不管多难我们都会挺过去的~你不用担心了~” 李放那头声音戛然,随后沉默很久很久,再之后,嘟——地挂了。我不解,慕秋云笑着说:蠢慕慕你好狠,李放这波怕是要伤心得自闭。 他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反应过来。虽说李放答应,“只有父女方面感情”,可那种感情又岂是那么好压住的?我和慕秋云在一起,他真的会吃醋,吃很重的醋,说真的,我内心也不知怎回事,可能是心疼?我不太想,让李放吃醋太深。 可惜慕秋云并不期望我如愿。 中午到家,我本以为李放不会在,结果一开门,却是慈祥温柔的李放。我下意识开心想抱过去,想到旁边秋云,赶紧收住动作,只是笑着挥挥手。 忽然,“踏踏踏”的脚步,有个陌生又熟悉的“贵妇人”匆忙跑过来。老臭比。 老臭比也变了挺多的,过去更像职场精英女性,而如今休整保养在家,丰腴了些许,但更白,更美了,充满那种养尊处优的贵妇气。李放真是把她宠到了天上。 她看到我,讶异数秒,又迷惑数秒,随后,猛想到什么,脸一下震惊又阴郁。 慕秋云没急着寒暄,朝老臭比笑了笑,忽然,“哗嗵”,他跪下,膝盖和地板沉闷地重响。沉声道: “妈……介绍下,这是我女朋友,慕芷璃,我爱她,比我命还重的那种爱,求您成全。” 老臭比身子一抖。 我也机灵地:“阿姨,那个,我是慕秋云女朋友,我也很爱他。求您成全。”但我没跪,我凭什么跪?老臭比对不起我、对不起她亲儿子,我凭什么跪? 老臭比身子晃悠两下,差点倒,李放赶紧接住,她在李放怀里大喘气好久,两眼睁圆了染红了瞪着我俩,良久,她呼哧呼哧地: “……你们可是兄妹……!” “但没血缘关系,妈,法律规定我们能结婚的。”慕秋云不急不忙。我也悄悄略埋怨补了句,“而且你都早不要我了……” 老臭比更怒,“可这像什么???这像什么???你让亲戚邻居以后怎么背地里讲我们???打小养的一儿一女好了!我以后怎么给慕建华烧纸???怎么给列祖列宗烧纸!!!” 我哑,但慕秋云抢话:“妈,这是好事啊!自古以来就提倡亲上加亲,如今不能亲兄妹成婚,但我和芷璃这不正好?列祖列宗肯定夸我们懂事。爸那么疼芷璃,九泉下看到是我照顾芷璃而不是什么野男人,他肯定也开心……” 老臭比差点气晕过去。 关键时刻还是李放把老臭比抱回房,不知在劝什么,我在外边儿坐如针毡地等,没多久,老臭比又出来了。叹口气,第一句话, “那你们随便吧……” 慕秋云刚激动地想抱我,老臭比瞟我一眼,“但有几点!慕芷璃!你给我听清楚!” “哦……”我弱弱。 “第一!跟外面野男人都断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钓着多少野男人!你以为他们就不骚扰我?第二!以后规规矩矩的,不准去夜店,不准酗酒,少吸点烟!第三…秋云老实,你敢欺负秋云,我饶不了你!” “知道了, 阿姨。”我淡道。她说这些,我忽觉得有点可笑,明明那些都是她眼里如今老实的“好儿子”,曾经做出来的。 “还有第四,”老臭比望着我,叹口气,混杂一丝我看不懂神色和语气微颤道,“以后,继续叫妈吧……” 我愕住。 老臭比招招手,让我过去。我有些迟疑地到她面前,她忽然伸出手指,我以为她要给我巴掌,急忙躲,她却,只是慢慢摸了摸我的脸,像摩挲一片花瓣。她张口,蕴藏雪白的红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闭上,终归,还是没说出来。 老臭比回房了,我扭头,嘴抽问慕秋云:“她这啥意思。” 慕秋云摇头,笑道:“毕竟养了十多年,你就觉得,她真一点感情都没有么?她在家可天天骂你,要真没感情,一个月就忘了。” “……” 慕秋云又微微感慨地,“有时候,我在想,虽然妈也有错,但我和你,尤其是我,做得也的确也有点过分吧。” ——这句话我真想不到会是他说出来,他的确变了。他竟然真学会了反省和认错。他仍然高傲,只是这份高傲似乎变得更加理智。 我由衷替他高兴。 “那我就…继续叫…妈……?”有些荒诞地咯咯笑起来。倒慕秋云怀里。“不管这。嘛~哥,中午吃啥?” “还叫哥啊?”他皱眉。 我一愣,大怒,“我靠慕秋云,那你还让我叫什么?我总不能,总不能,叫,叫……”脸唰地红润。一想到那个称呼,就感觉羞耻得过分,如果真、真叫出来,我男人那部分,大概就,彻底没救了吧? 身为一半男人却叫自己哥哥“老公”什么的…… 可他已经凑在耳边,坏坏地,轻轻地,“芷璃老婆~~” “喔喔喔喔……”完了完了脸要熟透了。怎么办,难道要在这里落尽下风么? 慌乱间我瞟见慕秋云清秀柔软的面庞,忽然心中顿悟,生出个绝赞主意,我果断学电视里霸道总裁邪魅微笑,“啪”地,一把将慕秋云推到墙边,故作宠溺语气, “怎么了,秋云老婆~~” ——妈的跟本大人斗? 慕秋云愣住,“哈?不是,你这啥意思?”他表情很蛋疼,好像在说:mmp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不行!我才是老公!”他怒。 “别闹老婆。”我温柔刮刮他鼻子。 “我……!”慕秋云龇牙咧嘴。 “噗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叫绝地反击?什么叫逆风翻盘?什么叫机智?踏马!转眼间攻受逆转!窝只服窝自己! “嗝。”余光瞟到李放,我笑容戛然。我擦我的温婉柔媚乖女儿形象……李放倒并不意外,只温和冲我说句:“别闹了,芷璃,秋云,来吃饭吧。刚做好。尝尝我新学的手艺。” 我正想撒娇:“好~~”腰肢忽然被人一把搂住,那只手甚至故意色.色地隔着衣服撩拨圆润酥胸,我吓一跳,不知怎的我根本不想在李放面前和他亲热。可慕秋云动作太紧太狠,根本挣不开。 李放表情变了变,有点黯,勉强摆出微笑迎我们两个过去。慕秋云可能觉得这样很威风、折辱欺负李放很有趣? 但这种情况只令我又羞耻又愤怒又心疼李放。一进原来房间,我就生气质问:“你搞什么啊?” “你才在搞什么啊???”慕秋云却比我还生气,“蠢慕慕!他明显对你还有余情?为什么不配合我让他彻底死心?难道你有我还不够,还想留着他的喜欢?” “我……”顿时语塞,“我不是……” 不等我想出借口,他已轻轻拥来,眼眸间不复生气,只是有点伤感,还有不舍。他眼角有些湿润地道: “蠢慕慕……我不管,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我才不要放开你,也不要别人亲近你……哪怕他是你继父……”断断续续的呢喃自话。 我沉默许久。 心乱,非常乱。这算他占有欲过剩?还是,我真的是贪心了呢? 想很久我都想不出答案,最终,唯有迷惑又无奈地,叹气…… “嗯。”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那顿饭吃得自然是无比尴尬又无比诡异。 席间,慕秋云仿佛要宣誓什么主权一样,桌上不停给我夹菜喂饭,桌下摸腰蹭腿小动作不止,还故意让人察觉到。我知道他在怼李放,在把这一切做给李放看。 李放脸色自然不怎么好,只是,李放也不会说什么,他依然是像个长辈那样,包容也压抑。慕秋云真的还不够成熟,他觉得他赢了,但在我心里,其实……他输了。 “乖乖吃饭。” 那个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叫的老女人狠瞪慕秋云一眼。 哈?这是在……保护我么?不不不,我更宁愿相信,她是不喜欢慕秋云跟我太亲密。 快吃完时,老女人跟我说:“慕芷璃,既然你要进我家门,以后就得守规矩。”“嗯……”我心一凛,做好各种不平等条约的准备,却听老女人说: “你以后,脾气改一点,跟我犟可以,但要听秋云话。秋云单纯,你不可以骗他。是你的话倒也省了跟亲家拉关系,但你要孝顺你后爹,不能再跟他闹矛盾。不三不四的地方,不三不四的人,都别再碰了……” “好。” 她的要求令我意外,不是严,而是压根等同没有一样。基本就是个正常妻子该做到的事情吧?我有些疑惑,这是,老女人又说: “慕芷璃,秋云。亲戚和老一辈那里,我会帮你们说,亲近点的,会理解,不亲近,那就从此断了。正好有些嘴脸丑得不行的人,我早就不想跟他们来往。但是……风言风语,只能你们自己去承担了。” “我不在乎风言风语。”慕秋云轻声道。 想了想,“+1。”我也点头。 “老公还有什么想说的?”老女人拍拍沉默扒饭的李放。李放那儿我早就想吐槽,那一碗饭他从头到尾扒了得有三十分钟,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扒一粒米。 李放端起碗,半天,“没。”又沉默好久,犹豫道,“秋云,芷璃还小,你悠着……算了。” “我肯定比你会照顾她。”慕秋云眼神毫不示弱。 “但愿。”李放垂头。 老女人并没看出来这俩人的火花,点点头,“好,那今晚,就……”“等下。”慕秋云忽然打断,浅笑,“还有两件事,我想跟爸妈你们商量商量。” “嗯。”“嗯。” “第一我不出国了,就往国内。这两年国际形势似乎不太好,贸易战明明结束,冷战还在持续。各方都在做准备……我怕出得去,回不来。妈你理解这点吧……?” “啊?”老女人露出十分傻萌的表情,“啊…额…理解理解!你不去就不去吧,咳咳,正好妈也不想你出去。唔。”什么鬼,她的表情根本就是没理解嘛!还要装!我突然有点明白我这么蠢是被谁传染的了…… 听说李放可不少女人追来着……就她,这么几分姿色,这么傻,能勾引到李放…?我擦现实版白莲花战胜绿茶婊,傻人有傻福? “第二件事,”慕秋云又道,“咱们先聊聊订婚的日子。” “啊?” “啊?” 两声惊讶。我脑子里轰的一声。 “等等,订订订订订婚……?”蹭地站起来,“窝、窝、窝才高中……” “对啊对啊,你才高中,不然就是聊结婚了啊。”慕秋云含笑。 “不是,重点不是这个,我,我还没准备。”慌了,这次可是真的慌了,我才刚变成慕芷璃半年,半年前还是个母胎solo憧憬找个女票的死瘦宅,一眨眼,就要订婚嫁人了?没这么快的吧?谈恋爱我都还没适应呢! “不!绝对不!”死命摇头。 慕秋云笑僵住,“蠢慕慕,你不想嫁给我?”他愠怒。 “不是,你不觉得,说这个太早了么?我们昨天才确认关系,今天就要订婚。没有…感情基础!哦对!没有感情基础!我觉得不行!” “谁说没有感情基础?我们当兄妹都十二三年了!” “可你之前根本就不理我!关系恢复才半年而已!而且!兄妹是兄妹,和恋人根本不一样!我,我,我还很害怕,慕秋云,我还很害怕,我……”眼泪滴下来。 看见泪,慕秋云怔怔,他低头,沉吟思考好久,然后似苦似嘲地笑了声。他伸手给我擦了擦眼角,柔道,“不想就算啦,没事的,芷璃。” “嗯……”我哽声。 他没有坚持订婚的话题,真好。可看他落寞的样子,我又觉着有点对不起他。我想了想,兔子似小声地,“今年过年…讨论订婚日子吧。” 慕秋云又愣,然后惊喜,抱着我狠狠亲我一口。而我则琢磨:半年,应该也够我彻底习惯身份? 半年啊…… 真不敢想,半年后,我就完全是个女人了。 也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儿,感慨?难过?酸楚?轻松?从男人到女人,像是一瞬间的事,又像一辈子的事。好像什么都变了,也好像,有什么永远都不会变。 吃完饭,临回房,老女人递给我一张零花钱的卡…她管着的。我没在意,因为我手头其实握着李放的私房钱……那可比她给的多多了。 李放吃完便赶去公司,收拾的事,老女人叫了个钟点工。听慕秋云说,虽然这房子李放买下来了,但老女人一直谋划搬家,就等李放卖掉和前妻的别墅,然后买新的——真他娘是个能花钱敢花钱的败家娘们儿。我听着都咋舌,不就人前妻住过么?至于这么嫌弃? 啧,女人。 夜晚睡觉,自然是在过去老房间,新老维维摆上同张床,在两只大绒绒熊的包裹下,睡得特别舒服。慕秋云昨晚夜袭,结果掀开被子没找到我。吓一跳。其实我就在熊里边儿。 不过他毕竟对这身子、对这熊都熟,想了半秒便明白了,掀开熊找着我,顶替其中一只维维的地位。 ——第二天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一觉醒来,抱着的熊成了人,还在半梦半醒揉你胸,简直要心理阴影了好吧??? 反正这慕泰迪老喜欢搞这种有的没的,我不愿做,他就只好打打擦边、搂搂抱抱之类。我严重怀疑在嗷嗷待哺的小秋云引导下这厮已经阅片无数,对日本人的身体结构了解比我还深。 他逮住机会就问我想不想那个?而我不管当时被弄了多少水出来,哪怕前一刻已经动情地想交了,真被压住,还是很怕,很慌,说不出的排斥感。 甚至忍不住哭。 个中原因我也试着探索过,可能,主要是因为没这方面心理准备。 毕竟不是林正义那种“老子性转一定要先给你们爽爽哈”的粗线条蛇精病,或者某些女装玩女主小黄油讲究代入感的r.bq,十几年来,我都是憧憬着给别人打针过来的,忽地一下:我擦,我要被人打针了? 不仅这样,再拓展想想,要开始吃毓婷;再再拓展想想,要开始注意有没有怀孕;再再再拓展想想,万一生个孩子还得喂奶……我靠这谁顶得住啊! 反正我一想我简直要疯,那个门,估计,要么给人强行捅开,要么就是心理建设持久战。但十八九岁少年血气方刚的程度,在慕秋云这儿,我算是见识到了……所以有时就很烦。 帮人打飞机这种事我又做不来……总觉得又gay又羞耻,两种心理出发点截然不同又浑然统一…… 慢慢…慢慢…… “H”成了我和慕秋云间最大的矛盾。他觉得我不体谅他,都男女朋友了,还不肯做那事。我也觉委屈啊,虽然他说到做到,真的我不愿意,他就不强来,甚至短时间不再提……但是,我是真的心里没准备啊。 换身后,我连自己弄自己,那种事都没有过。 突出一个懵懂清纯。 暗暗也在努力,看各种女性向那方面知识,给心里打气。可其他女人准备了十几年还会迟疑的事,又哪可能接受那么快呢?我也不是怕疼,就是总觉得,这个口一开,某些现状,某些灵魂部分,就要再次彻底改变了。 那才是我真正害怕的东西……并非疼痛,而是,彻底再也再也回不去的某种变化。 当然除去这方面,其他时候,慕秋云还是相当不错的,堪称模范男朋友。真的就像他说那样:他懂女人每一刻的每一种小情绪,知道每个时候女人想要什么。人聪明又用心,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他做了,我才知道:诶原来我还需要这个? 天还没热就备好了冰水冰袋;痛经还没来就备好了补血餐和痛经药;早餐热牛奶的温度刚刚好;出去下馆子永远是我合胃口又没吃过的新菜新店;心情才刚低落,他就看出来哄了,还哄得一针见血;眼睛落在商品,他立马就知道我是想要还是想吐槽。 这种小细节小温柔上,他作为个前女人,简直完美得不像话。有时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把他心目中的“完美男友”形象,一丝不苟给我演出来。若非偶尔他像个笨蛋一样发懒发脾气发牢骚、冲我吐槽某某老师真恶心、某某女生真烦人,以及每晚必定开启的“慕泰迪”模式,我真怀疑他给自己刷了一套新系统。 相恋不久,我们在学校公开了恋情,自是轩然大波。 大部分女生在不值男神怎么就选上我“这么只烂东西”,阴阳怪气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男生表现就复杂多了,有的感慨骨科,有的感慨慕秋云牛皮,有的幽怨爹没给自己领养个妹妹,有的惋惜以后不能再跟我玩儿,也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说我跟慕秋云都“烂”的那种——他们一般都被打得很惨。 这方面慕秋云根本不心慈手软,他交际甚广,好处是谁敢乱说什么,他都能报复得来,弄得风声鹤唳,某种意义上算很快平静下去。坏处就是……大家都对慕秋云有好感,倾向于认为我才是闹事吹枕边风的狐狸精,负面流言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倒不在意,虱子多了懒得瘙嘛,甚至还劝慕秋云好好复习、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你老公我还没那么脆弱。他一听气得跟我闹,“混蛋!我TM才是你老公!你个蠢受!” 唉,这只受竟然觉得别人是受,脑阔疼。 不管怎样,我和他的感情,算是有风有雨地走下去了。 时间。 很快到了五月末。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孟裳和安见尘是五月二十七号那天回来的。他们没有回疗养院,而是先回了安见尘的房子。去隔壁找我,没找到,打来电话才知道,我已经跟慕秋云回家了。 而且是以女朋友的名义。 我以为孟裳会难过,但事实证明,我还是too young too simple。放下电话等半个小时见到孟裳的第一面,我就知道有什么已经改变。 嗯,某种很熟悉的改变,要说类比的话,就是那种:我被顾家明攻陷前后的改变:亦或者,我八个月前刚换身,到今天的改变;简单来讲,就是男人到女人的改变。 孟裳不对劲。他软得过了头,假发有仔细编过,我不认为一个普通的女装大佬会注意这个。最重要,还是他看别人的眼神,看我和慕秋云相当清澈——这没什么问题。看老安的眼神贼甜腻——这就很TM有问题了! “喏,给你捆回来了。幸不辱命。” 老安仍然一副冷面杀神的模样。他丝毫没注意到孟裳对他悄然改变的眼神。 他看到抱着我的慕秋云,微微愕然,但很快平静。这一路的风餐露宿并未令他多出哪怕一丝丝的狼狈。他就像一片月光凝成的雪花,飘于天地,却并非凡间。 “还敢再一句话不说去作死么?”我笑着问孟裳。 孟小妹乖巧,“回姐姐,不敢了。” “再犯怎么办?” “再犯……就罚老安呗?”孟小妹立马嬉皮笑脸,我半气半舒心地过去打了他两下。 孟裳回来我着实松口气,虽然,他的状态好像更差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呼吸的孱弱,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我让安见尘留下孟裳今晚陪我,因为我要确定一件事——确定他是否真和我一样。 结果安见尘一走,反而是孟裳先坦白出口: “芷、芷璃…我跟你说件事…那个……”他当时半羞愧半严肃地,黑丝包裹的姣好双腿,紧张磨蹭,“我可能,我可能,我可能……” “喜欢上男人了?”我试探。 孟裳愕然,“我靠,你开挂啊???全图挂???” “挂个屁哦!”我踢他,“你看老安的眼神就明显不对,我说你牛皮啊,去趟北极连性取向都变了,干嘛?两级反转?北极磁场这么牛皮?”我语气微妙地调侃。 孟裳深深低下头,“你根本不知道他在那儿有多帅……他硬把我从冰川里捞起来一次,还给我烤北极熊吃。” “妈的学武之人泡妞画风就是不一样……啊不对,是撩汉,嘻嘻。”我完全无法想象安见尘怎么做到的,他怕是真的能飞。还有北极熊不是保护动物么?那玩意儿真的能烤来吃么? 等等,北极怎么生的火? ——三昧真火? 这还不算毁三观的,更恐怖是孟裳下一句: “芷璃,我想去泰国一趟。动手术。” 其中信息量震得我头皮发麻,“唰”地就站起来,震惊道: “你认真的?” “无所谓吧,反正,没多少日子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那种手术,最大的顾虑无非也就是家庭和未来。真巧,我没家庭,也没未来,只有老安了……” “啥啊?你身体这样?你不怕死在病床上???” “无所谓啊,”孟裳笑笑,“就是不动那个手术,也迟早要死在病床上……” 我沉默很久很久。 终究,小心翼翼问: “你真的想好了?” “嗯。”孟裳点头,笑着说,“该玩的都玩过,该解决的执念也都已消掉。其实这件事,我路上一直在思考,也顾虑过,怀疑过,自己究竟想要怎样,后来,我突然明白……我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不后悔、不犹豫、度过最多的人生。因为后悔和犹豫……是最没用也最耗时间的东西啦……” “可你仅仅只是喜欢男人……你又不是异性症……” “芷璃~~男人和女人,真的有那么多区别么?或者那些区别仅仅只是赋予的社会属性,和身体属性的结合。你就是例子啊,芷璃,你能说清你是男人或女人么?同理,在我作下选择后,我也无法说清了。” 孟裳娓娓道来的话,令我内心复杂想了很多很多。至于他的决定,作为友人,自然也只好支持。晚上一起聊了很多东西,以至于慕秋云回来都吃醋。 “吃什么醋,我晚上还不是陪你睡。”我这么开解他。他却小声嘀咕句:“又不能做……” 我内心:“??????”你TM满脑子只有这个么??? 男人开了荤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憋不住??? 慕秋云信誓旦旦,而作为处男,这个问题我根本木得发言权、也根本不知道……晚上他又动手动脚,我很烦,主要每次都被摸出感觉,我又不敢下一步,一整晚憋得难受。 想骂,沉默后又收住。 忍他到高考完吧……唉,六月了,这些快高考的“战士”,就是天,就是地,老祖宗都没他们重要。 从十六亿宝宝欢度的六一儿童节开始,整个晋省高三彻底进入“拼命冲刺”阶段,就连自视甚高的慕秋云,都开始卯着劲巩固。学校里到处能看到给高三加油的标语、画报、展示板,老女人天天给慕秋云配制网上学来的“冲刺营养餐”,禁止慕秋云吃外面东西,生怕他吃坏肚子高考状态不好。 我们这些高二的,看着高三,也忍不住绷紧那根弦。 李放——倒是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他连着好几天没回家,弄得我以为他跟慕秋云闹矛盾。但我去问,李放才告诉我……今年六月风雨欲来,高考只是小事情,“北方”商界才真彻底出了大事! 顾氏,和魔主,彻底“开战”。 当年那个被大家当做谈笑资本的“小屁孩”,不知不觉,竟极短时间成长为庞然大物,在北地和顾氏成了对峙之势。李放说起那人,只感慨,“那个姜杨绝对不正常。” 就像没人知道顾氏有多深。现在,也没人敢去妄猜,“魔主姜杨”这个人到底有多深了。 北方局势彻底牵一发而动全身,两个庞然大物全面开战的背后,是资本和热钱、以及未知维度的交缠血拼。这场交战下,站队的棋子纷纷倒地,即便李放这些中立者,也必须时刻绷紧神经,谨防被突然的风暴摧毁……普通人看到的仅仅只是反复横跳的股市、和稍微受影响的物价,但在李放眼里,以历山为主的“战场”……已经拉开了。 而第二天。 学校的某些消息,也在印证着李放对我透露的那些事。 ——好几个原来混挺舒服的富二代,好像几天之间,家里就倒下。传出债台高筑,彻底破产,人也开始缩着脖子做事。甚至有位仁兄已经跟着全家远逃国外。至于逃没逃走,谁也不知道。 搁别人我肯定最多只是叹息两下,但那几个名字里,忽然出现一个我很在意的人:“钱多多”。 钱家也完了。 李放说站队早的人最危险……钱家站队的人,是顾家明么?想来,九成是这样。而关于钱多多的消息也最玄乎最惨,什么“他爸其实根本不疼他,连夜跑路澳洲,留他一个”,什么“他妈傍上个大老板,钱家完蛋有他妈一份力”,什么“背了几千万债,要不是未成年人,得给砍死……” 要说没同情是假话,但要说特别同情,也是假话。我第一反应其实很恶心很自私,竟然觉得: 【终于,有机会还掉欠他的了呢。】 我不想欠……尤其欠钱多多的。欠的这一份,总令我觉得我是个“坏姑娘”。我一直在想:即便是利用过他的喜欢,只要换算成钱、援助这类可以量化的东西,然后还清楚,我就“没那么坏”了吧? 这事我没敢跟慕秋云说,但我问了李放。李放告诉我“不会影响到他”之后,我才跟李放要了张没名字的银行卡,算清包括“慕芷璃”以前榨取钱多多的花销,约莫是五十万,又添二十万人情,装进去……妈的好肉疼! 主要这是李放存的私房钱,经济大权给老女人全部把持的情况下,他这么佛系,存的本来就少,算上我以前浪费的小七十万,一波差点把李放私房钱给挖空掉!李放当然不会说什么,但我内心愧疚得一比。 去之前,怕钱多多靠暴力整什么幺蛾子,我还特地叫了老安。老安这两天都在照顾孟裳,我估计孟裳把想去泰国动手术的事儿跟他说了,甚至说不定还伴随表白,反正老安看着十分忧郁。【基友要去泰国一趟变性嫁给自己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我估计老安心里在琢磨这个。 钱多多已经不在学校,似乎在校外打工,问遍相关的人,却根本没有任何消息。 后来,还是老安不知用什么法子,告诉我“找到了”,可在开发区工地,我远远望着老安指那高个匀称男人,下意识回身就给老安一拳,“找到个球啊!我踏马又不瞎!” “你还不瞎???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老安也恼。 恰巧那人也望我愣住,手里推车,轰咚掉地上,我瞅那人眉眼,瞅半天,似曾相识,又哪里不太对。他转身逃,我才猛地想起来,还真他妈挺像老钱啊…… “钱——” 我刚准备叫,安见尘拦住我,摇摇头。 “不愿见,算了罢。”他叹气。 “可、可、可我还没还了情……”我嘟囔。 安见尘又问,“对你而言,是那个曾经的朋友重要,还是你心安重要?” 我愣,“朋友……”瞬间顿悟,低头,“对不起老安,是我自私,是我蠢。我光顾着还情,没考虑他感受……话说他怎么瘦成那样了?” “为伊消的呗。”安见尘撇嘴。 “啊?”我还傻傻想:1?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1?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老安并不建议我直接这么上去找,因为这种状况、这种姿态,无论用怎样的方式直接给,都很像是施舍。非但还不了情,反而折辱对方,尤其对方还曾喜欢我的情况下。 我答应了。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我和老安在个小饭馆里合计的时候,老安突然眉头一皱,“等会儿,跟我走。” “啊?”我傻。 “他好像有点麻烦。”老安说完已经风风火火起身,朝工地流行阔步。我疑窦跟着,问,“你咋知道?”老安甩给我一句:“闻出来的。” “唔!” 这这这……实锤安狗子! 脑子里闪过一只穿汉服的牧羊犬形象。 没多久就见到老钱,果然像安见尘说的,老钱遇上了点麻烦。四五个人把他堵在角落不知说什么,从隐约传来的声音中,我听出,好像是追债?那几个人想动手,老安加快速度,结果——老钱已经先发一拳揍过去,把为首的揍个踉跄,身高摆着,其余几人根本拉不住他,他狠踹几脚甩开那些人,下意识朝我们这边方向低头猛跑。 我第一感觉,老钱变了。以前他就是个怯缩的胖子,可他刚才出拳,狠,而且毫不犹豫。这段岁月终究是改变了很多东西,令熊长出了骨刺,令幼狼长出了爪牙。 “钱多多!” 下意识叫了他声。 他猛抬头,看见我,然后傻愣。他真的瘦了很多,估计现在最多一百四十斤。形容相当憔悴。我猜这段时间他根本没睡过一次好觉,有过一次好胃口。并不仅仅是因为我,还因为……家里。 那几个人也追上老钱,抡起拳头准备打,但安见尘已经过去。随后,我就见到很滑稽也很诡异的一幕:老安什么都没做,那几个人忽然都一动不动,表情很迷茫,也很挣扎。老安对老钱轻轻说了声,“过去谈吧。” 老钱低头,犹豫蛮久,似乎应道: “嗯。” 三个人,三瓶酒,最后又在那个小饭馆包厢集结。 起初老钱根本不肯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很尴尬。后来还是老安给力,劝了酒,喝过很多,老钱才一点一点吐露最近发生的事情。 钱家真的倒了。作为底蕴最差、经营最浅的一家。当大家都和和气气一起割韭菜的时候,他还能混得不错。当大家开始真刀真枪“见血”的时候,钱家最先没撑住热钱的挤兑,更何况,背后的确有人推波助澜。 而挤兑那个人,真是钱多多母亲…… 钱多多在一个月里见证了父亲从平静到焦虑到疯癫,他的心情,他没说,我隐隐能体悟到。破碎的家庭连最后一点温暖都无法提供的时候,他大概开始厌弃那一切。 喝到一半,钱多多苦笑说,“慕芷璃,那天我发誓这辈子不会原谅你。可看见你,看见你来找我,又觉得,你丫真是个妖精。你就不能绝情点乖乖让我忘了你么?” “我也想绝情点……”嘀咕着,给他倒酒。 钱多多一饮而尽,伸手,“慕芷璃,我想跟你借点钱。”他声音用力。 “啊、啊?”我愣了下,因为没想到钱多多会这么主动这么果断地说出来,因为凭心而论,换我的话,这时候会有点羞耻……他真变了,变得我有点看不懂,“给你,这是我欠你的,该给你。”我掏出那张卡。 他接过去,捏紧,一瞬间有些苦涩,又释然,“里边多少?” “七十万。” “……还行。顾家明给的?” “不是,李放的,我觉得,该还给你。以及,作为朋友的祝福和帮助。” “嗯。” 他没再说什么,继续喝闷酒。 安见尘全程都在观察和审视老钱,并不是戒备那种审视,而是像在,嘶,比喻来讲就是像研究某种材料一样?老钱自顾自把三瓶汾酒全部干掉,吃光几乎满桌子的菜。那副风卷残云的样子,令我忽然有点心疼。 “是不是,在这里,吃不太好啊?”我小声问他。 “嗯。”他简短。 “钱你也给你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以后,吃好点,住好点……有机会,稳定下来,记得回学校。钱多多,我不管你以前现在以后把我当什么,一直以来,我都是把你当朋友的……” “朋友,”钱多多自嘲笑声,低下头,“慕芷璃,坦白讲,这些钱不够。我还是要被逼死。” 我吃惊,“死…死?这么严重,啊~但、但我只有这些了,我再帮你,再帮你,筹点?”有些复杂地望望老钱,李放跟我讲过不少事,这方面,也隐约懂些。 钱多多他爸应该是借了民间高利贷,那些人,可不会管法律支不支持父债子偿,反正追着人要就好了。 没人会信,当爹的真不给孩子留半点。虽然这种情况真的很多。 “不够的,慕芷璃,那些人要四千万。草他妈那个老不死借了四千万。这还只是一家!他他妈真的疯了!”钱多多咬牙切齿。 “四千……”后面那个字吓得我说不出来。这么多?还不止一家。对我来说简直天文数字了!李放公司才多少市值?那还只是市值而已……“要不、要不、报警?”我缩起身子。 “没用。”钱多多低头,“谢谢你这时候能记得我,慕芷璃,但这件事,你别管了。让我死掉就好,反正,也没什么意思。” “喂别这样说啊,好死不如赖活着,你……” “慕芷璃你真的想帮我?”钱多多忽然奇特地笑,有点像自嘲?或者嘲人?亦或是,想起某些令他或感慨或疼痛或耻辱后悔的事? “想……”我呆。 “那就还有一个办法。” “诶?” 我惊讶。 钱多多玩着酒杯,目光飘忽,并不看我。 “什么…办法?”我好奇。 他顿了两秒,慢慢道,“那些要债的吧,归根结底是要债,他们逼这么狠,只因为看不到我还钱的希望,想着能榨一点是一点。如果他们觉得,让我安生几天,就能把钱都还了,我想他们乐得等。” “要,怎么做?” “钱家还没倒透。人还在,架子还在。只是人心散了,没钱了,撑不下去。我仍属于顾家明那一系,只要,有人肯背书站台,从银行那儿捞出钱,把公司继续运作着,还有机会。”铛,杯子落桌,钱多多目光忽然黯淡,有些可怜和悲哀地恳求我,“芷璃…你能不能…帮我这次……?” 我有些无法拒绝,但想起慕秋云的叮嘱,又感觉怕,因此陷入两难的犹豫。 “钱先生,你先说说什么事,麻烦,过分的,绝不可能。请你注意分寸。”安见尘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叮嘱提醒一个眼神,抢过话头,帮我道。 “算不算麻烦全看芷璃定义了,”钱多多轻叹,“我想借借芷璃你的面子。” “哈…?面子…?” 他抬头,“那我直说了。芷璃…很多人,在猜你和顾家明的关系…尽管你没自觉,但在某些人眼里,某种意义上,你分量出奇地重。我不需要你说什么,你只需要,陪我出席许家老大的酒会,那里会集结许多站顾系的人……你帮我布个疑阵,我会找到盟友帮我的。你放心,顾家明不会怪你。” 大概听懂了。却更加难受。 利用…曾经那份…我不愿提起的感情么…? “钱,我有男朋友了,对不起,这件事帮不了你。”愧疚笑笑。 “你放心,”他急忙说,“不是别的特殊名义,仅仅是朋友名义。你也不用说什么,你跟我一起出现就好了。剩下我一个人都能弄好,真的。” “我……” “芷璃…你就忍心,看我被逼死么?要不要…我给你跪下……?”他可怜巴巴地凄切道。 我更沉默。他这样子,是在逼我难办。我肯定不可能独身陪已经看不懂的他参加劳什子奇怪酒会,我再蠢这点自我保护我还是懂的…但是、但是…… “这样吧。折中一下。”安见尘皱眉揉搓头发,他看出我为难,也看出我犹豫,稍微一猜,猜到原因。“芷璃呢,可以去,但那天我会跟着她,而且,芷璃不会跟你呆太久、不会跟你任何肢体接触、也不会按你要求说任何话,只是参观一下,见见世面,我会在旁边看着……你可有意见?” “当然可以。”钱多多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呜诶?”我惊喜扭身。 安见尘摇摇头,又道,“其实最好是你哥陪你去,我在暗中……不过这件事,你估计不太想告诉你哥?否则你不会这么为难。”他想了想,叹气,“慕芷璃,这样不太好,情侣间,最好别有太多这种隐瞒的事情。” “我知道了。”吐吐舌头,“老安最好了啦。” “别,好人卡不吉利。” “不过,有些事情,也没办法和对方说吧。每个人都自己的小秘密。”想起许多故事和听闻,我又感慨。 “话是这样,”老安叹气,“可能我被绿多了。我总预感,女人一撒谎,准没好事。” “额。” 心疼老安一秒。 但观点,我是肯定不认同的。世界上没有不撒谎的人,无非,有的谎言,伤到了人心。我做不到前者,但是我也尽量不会变成后者。 或许该告诉秋云吧。但……告诉他,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挠我帮忙、逼钱多多去死。他太冷酷,除了对我,他好像对谁都没点人情味儿。况且就算不告诉他,依然有老安护着呢,也肯定没事。 我内心自问这事安排得十全十美。甚至觉得,比告诉秋云更妥当。首先老安人好,还愿意听我的,会跟我商量。至于本事方面,老安虽神神秘秘,但某些小地方可窥一斑。他很有钱,不比李放差,而且能打,还聪慧敏锐……emmm除了女人方面。 这样说可能很碧.池,哈哈,但我真觉得,老安比我哥“好用”多了。 那七十万老钱最后没要,只借了几万块钱,说置办行头,他还承诺这次事后给我股份。回去路上我悄悄问了问老安钱家公司垮台前的市值,然后算出这事后我能拿多少。 可能我low,那个数,老安很淡定,但直接把我晃晕了。 晕完,我贼兴奋,不停跟老安嘚瑟,“我擦狗子~你看你看~~我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嘛~突然就要晋升富婆啦~~辣鸡狗子以后我包养你啊!!!乖~~给富婆笑一个~~”勾他下巴。 老安嘴角抽搐,无奈笑, “你啊……” 半天。 憋了句。 “蠢狐狸。”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六月七号、八号,全国上下都弥漫一种紧张的气氛。 除了李放仍在公司忙碌,我和老女人可以说是全家上阵,在考场外给慕秋云加油。混杂在人山人海的家长群众里,满脑子都是慕秋云千万别出什么状况……第一天上午,他出了考场,瞅见我,心疼地过来给我擦汗,“傻慕慕,这么热,你没必要来的。” “没事!考得怎么样!”我兴奋地蹦跶。 “还行吧。基本没问题,但这门毕竟有点看命。”他云淡风轻,“重点是下午,能不能爬一爬,就看下午能不能杜绝低级失误了。” “万一采访……能不能让我露露脸~qwq。” “行啊。”他捏捏我鼻子,笑出声,“我到时候就说,能有今天全靠妹妹老婆督促,还烦请大小姐到时叫我声‘老公~’听听。” “滚呐……”低下头,脸有点热,但想了想,我弱弱地,“不过……也行?要真拿了状元,那到时候,叫你一声,让你开心开心。” “成交。今年理科状元我拿定了。”慕秋云眼角含喜色。 “得了吧,吹牛,滚滚。”我喷笑,毒奶他一口,“中午吃啥?我和老女人给你买了好多菜,想吃啥都给你做。” 他捏捏我脸,“吃你。” “……” 有毒! 后来的几门,也依然顺利。八号下午考完,李放特地把公司事情都弄完,全家人去他朋友的酒楼庆祝。慕秋云口气贼大的说:“蠢慕慕这声老公我听定了!”话里话外挑衅李放,非要再跟李放拼酒。 然后我就瞅着李放相当无奈地,跟慕秋云对吹了三瓶相当于一斤半茅台。李放脸都没红,慕秋云烂醉如泥。我怕他手不安分叫李放扶着他,结果他在那儿小拳拳锤李放胸口,嘴里撒娇痴嗔:“呜呜呜蠢慕慕你坏你坏~~”李放更无奈地,“好好好我坏……” 笑得我。 半夜伺候这个傻子睡觉,望着他醉意朦胧的睡脸,忽然想,兴许这辈子就这样子了吧。和这个笨蛋在一起。 说不上开心,说不上不开心。竟然有点遗憾,可又在遗憾什么呢?我笑话自己像个患得患失的蠢货。明明和他在一起,是最好最好的结局了。我也认准了这个傻瓜。 在他侧颊轻轻一吻。留下淡香,祈祷他今夜入梦,有我相伴。 当晚,并没有睡着,沙发搜了一整夜婚礼的视频,试着把自己代入新娘的位置,但是,有点奇怪,也有点排斥。甚至可笑地想:要是慕秋云愿意当新娘就好了呢。可显然是不可能的。 凌晨五六点,睡意终于带走全部心绪。恍惚刚刚入眠,感觉被人抱起来,我以为是慕秋云,意识朦胧在他唇上轻吻下。便缩他怀里继续睡了。“慕秋云”好像身体一瞬僵硬,后续步子,都有点抖。有水花打在脸上…泪?为什么,他会流泪呢? 这些思考在困意下没持续半秒,便缴械给了睡梦之神。我梦到一场飘满红色雪花的婚礼,但那位“另一半”,脸却看不真切。 第二天。 醒来已经要吃午饭了,李放正把做好的菜端上桌,“哦哈呦~李放~”我揉眼冲他打招呼,他手一抖,忽然没抓紧左手的盘子,摔在地上稀烂。 他不敢看我,手忙脚乱收拾,我想帮,他却急忙叫住我,低头说,“你去叫叫你哥吧。” “嗯……” 我总觉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但没多想,便进了慕秋云房间。 昨夜宿醉,慕秋云还没醒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偷来我的维维,在那儿揉绒绒熊的胸,还揉得一股子劲。我有些卵疼地过去想把维维“救出魔爪”,但慕秋云抓得贼紧,反而一把将我拉倒床上,那手拐弯便伸进我睡裙。 得……现在成我和“维维”一起被“性.侵”了…… 我叹口气,捏住他鼻子,他呼吸不上果然皱眉不停挣扎,几秒后,他睁眼,瞅见怀里的我,一乐,“这么想跟你老公圆房啊~真乖~好老婆~” “呸!”我没好气。 把这死鬼硬拖出去洗漱、洗脸,昨晚酒气没消,一身酒味儿闻得我有点馋。李放摆好菜就匆忙出去了,估计公司有事。饭桌上,只剩下三个人。 “妈你问问爸,过两天,等我和朋友聚完,咱全家去迪拜玩儿一圈儿吧。”吃饭时慕秋云跟老女人商量。他说完,暧昧望了我一眼。饭桌下偷偷摸了摸我腿。 “行啊,高考功臣,小云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老女人当然听他话。 我默默扒饭,迪拜,我内心倒没什么去的欲望,要换成日本说不定我就很开心了。但日本那个地方,老女人和慕秋云肯定没兴趣。扒几口,我忽然后知后觉想到:等等,慕秋云不会想在那儿做什么吧? 据说男人带女人出去八成是为了那事……但我转念又觉可笑。唉…脑子里,究竟在胡想什么呢。不过是,高考完旅游放松而已。 慕秋云又问我意见,我准备答应,到嘴上却成了:“我考虑考虑。” “要不……换成日本?”慕秋云眉宇间有点遗憾。他当然不喜欢日本,他以前还是慕芷璃时,就很憧憬迪拜这种繁华奢靡的地方,如今也是。 我实在不忍心打搅他的心愿。 “不是地方,是,不太想出去。太累了,还要请假,也快期末考了……那个,也没必要推到我放假,你们出去就好了呗,哥也知道我多宅多懒……”我这样子半真半假,娓娓解释道。 “真”是我的确不想出去,“假”则是,其实换成日本,我会稍微有点兴致。当然,能不出去,自然是不出去好喽。对于我这种死宅来讲,旅游?换个酒店玩手机和电脑?有意思么? 什么海滩豪车比基尼,唉,我新番还没看完呢。 而且……我也的确有点怕…慕秋云气氛一驱动…升级成慕泰迪2.0豪华模式…… 心惴惴的我还顺手用app求了个签,曰:您接下来的两周桃花运旺盛——旺盛个球啊!我和他都老夫老妻了!再桃花!只能肚子里开花结果了岂不是??? 小心肝扑通扑通地更慌。 “好吧。”慕秋云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住。 看得出他的确很想去看看迪拜,但又舍不得我,很期待和我一起去。有一瞬间,我于心不忍,但想起他刚才那个暧昧的眼神,又苦恼:假如真跟他去,说不定回来里里外外都要变成这货的形状了…… “傻秋云,你就去呗,不用管我的。我好好上几天学。正好,快期末了,我不想让别人说我男人是省状元,而我是省垃圾。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我委婉地拒绝。 当然这番话也不全是托辞。一想到我以前的身体要登状元,而我,还是那一本都不稳的分数…唉,身为别人家孩子的妹妹!我的压力才是山大。 而慕秋云呢?一听到“我男人”三个字就喜笑颜开,狠狠亲我一口,“好~芷璃你真不想去的话,在家等着~等我回来,我们两个人一起再去日本~我陪你看樱花~逛秋叶原~买新番碟片~~” “秋叶原!”眼睛一下发亮,“说好了啊!” “嗯!” 慕秋云笑着点头。 六月十号,慕秋云和李放老女人,一起飞了国外。 家里又瞬间只剩一个人,但是,也不会寂寞吧,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有哥哥的小傻瓜了。更何况这次的迪拜,我是主动不想去。 老女人和我哥一走,根本没人管我,我踏马简直爽得翻了天,整包整包吃零食可乐、整晚整晚通宵看番,偶尔叫孟裳过来打牌或者开黑打游戏。我哥他们要走两星期,我能爽足足十四天!!! 什么…上课?带胶布带胶布~~这不重要! 而钱多多说的那个,我需要帮忙出席的酒会,通知了,也正好就在这两天。恰好省去我跟慕秋云解释。顺便通知老安,老安说到时会在那儿等我。 有点疑惑他为什么不开车送……想来,估计他也是有事吧。 听孟裳说,从六月二三号开始,老安一直莫名地忙,常常出门,回来脸色都很差。连照顾他都委托成一个信得过的朋友。我心想:怪不得这两天叫来玩都没空。 结合李放那天跟我说的,估计历山暗地里拉开的战场,也波及到了老安。就是不知道老安在其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顾家明那边的?魔主那边的?还是……中立的? 这场争端距离我实在太遥远,以至于老安和李放波及进去,我都没什么实感。只是有时会想:顾家明能赢么?我内心是当然期待他赢。除了那份露水情缘,主要我对魔主,也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慢慢,慢慢。 到了许家酒会那天。钱多多特地通知我,在夜幕时分,进行到中间再进场。 按理说,这种场合要穿礼服,但我翻出李放给我买的那件,试了试,发现,好像有点略小了? 胸和臀部变得紧绷绷,曲线暴露得过分,再加上礼服本身就比较凸显身材美感的设计……我去,我踏马是过去打酱油的,又不是钓凯子的!身为有男朋友的妹子,骚个西瓜! 又试了件旗袍……???等等,这个怎么看起来更过分? 望着镜子,我这才发现,我好像又长了点。身高应该有长了两三公分,欢天喜地,我应该到一米六了。最大变化还是臀和胸,臀不想赘述,而胸……或许是姨妈后快到排卵期缘故,这两天鼓胀不少。 思索良久还是穿很正常的内衬短裙外套去了,反正,只是打酱油而已。虽然很low,但我终归是有男朋友的人,有些地方,的确该避嫌……不管慕秋云知不知道,我心里得有数。 这可是“好女人”的准则。 傍晚电话呼来司姬,送到钱多多说的“许家”。算是很大的一个庄园,但差“顾楼”不少。当然要说人气儿,肯定这里更像是人住的地方。我没着急进去,而是在外面先给老安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没通? 再打。 “嘟——嘟——嘟——” 这下通了,我欣喜问,“安安,你在哪儿啊?” 那边沉默很久。 忽然、那边猛地、响起一个甜腻却寒冷、极度令我不舒服的女孩音色——仿佛声音下隐藏着狞笑。 “同党?” “呵呵呵呵呵~~” “小妹妹,别急嘛~马上送你去见你的…” “‘安安’……”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是谁?喂?喂?安见尘呢?喂?” 那个声音令我由衷生出胆寒和不舒服,我急切问,但那个女声消失了,电话挂断。 望着屏幕上的确是安见尘的号码,我浑身一个激灵,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这个情况,这个情况,难道,老安他……出事了? 再回拨,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开始试图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怎样想都没头绪,可恶可恶可恶……难道老安在许家遇到了变态杀人魔?紧张和担忧驱使我下意识朝庄园内部跑,但没跑几步,我又猛地想到,万一里面真有什么危险,我一蠢萝莉,不是进去送七杀么……又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对…对!或许…或许该给老钱打个电话…… 我手忙脚乱地从联系人寻找老钱的号码,就在此时,余光瞟到不远处靠在树下的一个人。那个人遥遥看上去十分眼熟,我吃惊定神望,忽然发现:是许子受! 他怎么在这? 等等,许家,许子受,唔,该不会……这段时间老许也的确一直因为他哥哥和家里的事情忙碌,学校都很少去。所以说,这就是原因么? 算了重点也不是这个,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安见尘遭遇了什么。老安应该不会有事吧?哈哈,毕竟,毕竟,和谐社会了,怎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那种事情呢?一定是……电话那边的烂女人吓唬我的。 我跑向“老许”,从距离不远时,他的目光便落到我身上,指尖掐着根烟。不知是否错觉,他看我的目光,好像有点陌生?当然也可能是好久没见的缘故。 “许子受!!!” 跑到他身边我已经气喘吁吁了。从我叫出那个名字起,“老许”的表情就有点奇怪,笑意绵绵。我喘了好一会儿气,才抬起头,第一次直视他的脸。 许久未见的“老许”,变得令我有些陌生。发型有微妙变化,成了那种电视里成功人士常见的硬朗短发。带着泰风的手镯,气质一下成熟了很多,太阳穴那边,甚至隐隐有道疤痕,像是刀伤……啥玩意儿啊,老许这是去尖沙咀混社会了?我嘀咕。 “……”老许没说话,直盯盯望着我。总觉他的眼神有点不太一样。 但现在可不是管这种小事的时候,“许子受!你!你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有个朋友说在里面等我,但是打过电话不是他接的,是个女人,像是危险人物,你,你,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会不会是里面有变态杀人魔……” “噗——”老许喷笑,“呵呵呵呵,小丫头想象力倒挺丰富。” 他指指远处建筑,笑意古怪又慵懒道, “那里面,有衣冠禽兽,有人面兽心,有狼心狗肺,唯独没你说的什么杀人魔,至于为什么是女人接的,简单,肯定是你朋友和哪家开朗的大小姐一时看对眼,去客房玩了点大人的游戏,你朋友累瘫了呗。北方热情姑娘,一般男人可驾驭不住。” “你说什么呢!”我只觉怪异又着急,这种时候,他跟我玩黄色笑话?“许子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现在很紧张的!” “紧张你男人跟别的姑娘春宵一刻?没必要的,放宽心,不如你也玩开点,反正大家都这样。”他笑意更怪。 “许!子!受!” 我这次真生气了。 我跟他说正经的,他在一句一句说什么啊?难不成是他什么破哥哥,把他给带坏了?让我碰见,我肯定要使劲打他一拳! “OK,那谈正事。”许子受话锋忽转,正色:“你觉得你朋友可能……呵,遇到个变态杀人魔?或危险人物,对么?” “嗯!” “但据我所知,里面非常太平,除了几位不长眼的小孩子惹到不该惹的大人,被扔了出去,十分和谐。毕竟顾先生要来,各项安保,预备工作,我许家都有着重准备。至于你朋友遇到刺客被处理掉的情况……呵呵,我不认为,顾先生到前刺客会提前暴露,更不认为那边会蠢到用刺客这种古老无用的方式……就算时代变了,规则也不会变。” “可万一呢!” 我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第一,他不太想帮我;第二,顾家明要来,这里安保很重要。顾家明是我唯一能说服他的机会。 “魔主崛起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大家都知道那人不正常,那他用不正常的手段,不也是有可能的么?”尽力搜刮着脑海里信息,我试着整理出一个可行理由,“帮我找朋友这件事对许子受你只是举手之劳,但要是真有什么问题,就帮大忙了,对吧?”强硬瞪着他的眼。 “呵,你这女人真是又漂亮又执着……”许子受耸肩,“行吧,你的美丽说服我了。号码,形象,姓名,你知道的信息都说一遍。” 我如话。说完,补充,“还有那个不是我男朋友。” “炮友?”许子受暧昧讥笑。 “滚!许子受你今天怎么像有病一样!”我反感又吃惊地望,他不置可否。随后,他打了个电话,那边似乎正在查。等几分钟后,许子受玩味道: “最后定位花园,有意思,你这位炮友还挺讲情趣。” “喂……!”怒喝。 许子受低头坏笑,“行了行了,炸毛的样子更诱人了,你能不能别像只小猫咪一样。”那只手伸过来,我以为要像以前一样揉头,正想赌气,他手却从下边环过来,臀上一圈却传来奇异的触感,电流般的,我受刺激跳开。“你、你干嘛???”惊恼。 “关系原来没到这一步么?”许子受表情微妙。 “谁跟你有关系,许子受你、你个混蛋、以前我还拿你当朋友的,你怎么,怎么突然这样子了,你是,你是吃错药了么?”狠狠甩开他的手,瞪他一眼,故意露出极冷淡极嫌恶的表情。 按平常,他应该会有些怯缩地,跟明显发怒的我道歉。 但这次却出乎我预料,许子受并没显出任何害怕,只是微微一笑置之不理,走向旁边他的汽车,我犹豫几秒,想到老安,只得生气跺跺脚跟上。 “别老是许子受许子受许子受,叫大名吧。”途中他道。 “什么大名?”我疑惑。 “许师道。” “……” 嗯。。。? 哈??? 许子受?许师道?一个人??? 见我傻在车门前,许师道奇怪望了我一眼,笑意微妙,“你不知道我大名?”“窝,窝,窝……”超动摇。他来了句,“那你可真够蠢的。” “……” 我无话可说。凭心而论和老许混了这么久,结果,竟然始终不知道这丫的就是许师道???他竟然也不说???啊不对,老许默认我是知道的……所以其实许子受就是芷璃曾经的…男朋友候选? 倒是…也能理解吧。 没道理的,我心里就是莫名地吃醋。 突然涌出某种奇怪感觉,令我总觉不太对劲。想很久,我猛地想到:老许默认我知道他是许师道这么久,而且真正的“慕芷璃”也的确知道许师道就是许子受……我一波蛇皮表现,按理说他应该很吃惊很疑惑才对!为什么,老许根本一点都不在意,就好像,我只是个弄错他名字萍水相逢的女人…… 难道他失忆了?然后跟我在这儿装没失忆? 不该啊…… 难道…… 蓦地有个极诡异极荒诞的猜测,“那、那个,老许。听说,你哥哥回来了,他,他,他叫什么名字呀?”我小心翼翼试探地。 “许师规,字子启。怎么,想认识认识?” “孪生兄弟?” 那个“老许”嘴角笑了下。“不是。比较像。”他道。 我没敢继续问下去,但此刻已经有八成把握,确认面前这个男人,应该是老许的“哥哥”……他现在有兴趣陪我玩“角色扮演游戏”,帮我找老安,就是好事。我不敢确定戳破后这个人态度会变成怎样,唯一的选择,就是让游戏维持下去。 偷偷给许子受发了个短信,“我到你家了。”发完时刻注意旁边。那个人的手机果然没有响起,我心一下揪住。 “许子受”察觉我的小动作,笑意更深。 车子很快开到后山,穿过一片悠扬的枫树林子,便是栅栏围着的花园。看到花园里风景,我一下怔住,“许子受”也怔住。 ——整个地方犹如被巨兽翻滚碾过似的,风卷残云的狼藉花园,只留一地残花败枝。视野里隐约有小片红色,我急忙跑过去,凑近,然后闻到了腥味……那片猩红里,有块被踩碎的手机残骸,看颜色,像老安的。 “喂?林队长么?带人来后山。” 身后男人冷峻说了句,放下手机。过来想拉我。我甩掉他的手,兀自发愣。 “你朋友大概已经死了。”他低沉,“节哀。但你现在最好跟着我,会有人接管这里。你朋友的尸体找到后……我会通知你。” “才不!”我一个激灵,忽然注意到地上隐约的点滴血迹,深埋在泥土里,一点一点地,指向远方。“见尘很厉害的,他才,他才,他才不会……”总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是老安爬起来往某处走的痕迹,而非别人抛尸的痕迹。 “建议你别追。那头藏着什么,谁都不敢确定。”他又道。 我犹豫两秒,扭头故作可怜望他,“许师道……你能帮我么?”声音微颤,不只因为糟糕至极的情绪,还有…紧张。 “乐意效劳。”他古怪笑笑,“不过,我的酬劳可不便宜。” “他很有钱的,到时候,肯定还得起你……” “哦?” 那个人扬头,眼弯弯,很像许子受,不过他语气玩味地, “但愿。”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论网友面基奔现的正确姿势 那条血迹最终指向的是一条河,河流湍急,浑浊黄朴的水在其中奔腾。看见那条河我心里七上八下,眼泪一下子,就跟浪花翻卷起来。 “还要继续找么?”身后的“许子受”淡淡,“受伤的人,肯定不会跳河,而会选去别墅寻求帮助。可能性只有一个,抛……” “才不是。”我咬牙打断他,“你别管我!我继续找!” “呵。”他耸耸肩。 沿着河道继续下行,“许子受”嘴上嘲笑,但也并没丢下我一个。某种意义上还是带来了些安心感。 我走了四五百米都没有什么结果,越走越心慌,越走越怕。“许子受”起初还讥讽,后来见我心情越发烦躁越发差,便没再激我了。走到河口的尽头,河流断在一处隘口,想要再追踪根本不可能,我轰咚坐到了地上。 “节哀。” 后面的人再一次说道这两个字。 我愣愣望着山石,不知道隘口通向何方,难道,老安真的成了尸体?冲下去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我心里就又堵又疼,哽咽着想流泪也流不出。这个可能的“事实”突然到令我根本没有任何实感,就像是,慕建华刚死时有人跟我说,没爸了。我还觉着是开玩笑呢…… “走吧。” 他又拉我。我没反抗,像木偶般拉起来。 转身往回走了几步,我忽然激灵。不,不能这样……!我必须找到老安,孟裳还什么不知道呢!他还在等老安回去……!老安帮过我那么多,结果,我只是敷衍地找一下,就放弃了? 哪怕找到天涯海角也不能停,哪怕找到海枯石烂也不能停。我第一次感觉到,有胸膛里,烧着,一定要去做的事。 甩开手,“许子受!”我眼红,“那块石头,能撬开么?” “你想干嘛?你还想挖山?你疯了?就算要挖尸体也能明天工程队来。顾先生马上要到了,我没空陪你疯。” “那我自己撬。”我走过去。 “你……”身后人声音无奈地顿了顿,便赶过来,我以为他要阻止,但是,他却一把将我推到后面,自己去石头边上。 “女人都是傻子。”他烦躁念叨,寻了根木棍,卡住堵着隘口最大那块儿石头,“我告诉你,他肯定冲进地下水了!呼……嗯…!嗯…!嗯……我艹!啊他妈……”“许子受”倒是真有劲儿,石头硬生生给他撬到一边,这时,我才注意他肌肉紧实的身材。 他擦擦汗,“你看,根本就不可能……”嘴里咒骂。 “安!”我惊喜。淌着水朝隘口冲过去。 “啊……?”懵了。 或许真是老天保佑吧,安见尘没有头朝下撞到石头棱角,也没被冲下去——他正好卡在个石缝里。石头一撬开,光照着,便刚好看见他了。我和“许子受”两人合力把他弄出来,看见他此刻模样,我心揪住。他浑身都是血,在水冲刷下大部分伤口根本愈合不了,似乎失血缘故,整个人已经十分虚弱苍白。 见此状,“许子受”忍不住道:“你别费劲了,大伤口这么多,从那么远冲下来,还没呼吸,肯定死透……” “有心跳!”我惊呼出声。刚刚凑近胸口,还没贴住,就发现老安心跳重而有力,比寻常人都重很多。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这至少是……活着的证明? 还有妈的这许大哥黄爷真传啊!一奶一个准! “……”某人已经自闭。 我转身,目光热切地望“许子受”,殷勤,“哥!哥!再奶一口!再奶一口!求你了!再奶一口!” “呵,”他冷冷一笑,“迷信,没死就没死吧,算他命大。都半死不活了,他这样,还能醒过来不成?” ——刚说完。 “咳咳咳、咳咳…咳。”老安忽然剧烈咳嗽,随后在“许子受”犹如呀屎一般的表情注视下,缓慢睁开了眼,“芷璃……?你…没事吧……?”他声音极度虚弱,可醒来第一句话,却是先问我…有没有事。 “没事,我没事安安,乖,休息会儿,马上就有人来了,送你去医院。”我捏住他的手,好冰啊,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血都流光了。 安见尘吃力摇了摇头,“别…急……”“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红裙子,黑长发,十字架项链,尖牙,女人嗓音的疯男人……重伤的……” “没啊。”我愣。 “去找…!”他目光忽肃,又咳嗽出生,“拜托…芷璃,找到,剑,给你,杀了他。必须马上,不能让他醒过来。” “杀?”我更愣了,“啥啊?” “没事,那个不是人,你不用管我,我慢慢能恢复。当务之急,必须杀了他,否则他会找你麻烦,他很快,我截不住。记住,是必须、必须!芷璃……听我一次话。哪怕你真下不了手……就算为了我,为了孟裳,帮我们一次……咳咳……” 他说完后,像是丢掉了一大块力气,慢慢闭上眼,又气若游丝地昏迷过去了。余光忽然瞟见旁边的一把长古剑,就是他过去老抱着的那把。我下意识伸手过去,握住……出奇地轻,仿佛没一点重量,emmmm,塑料? 试试握着动了动,却吓一跳,很轻松地割开地面和石头,根本感觉不到半点阻力。 “你在那儿拿根儿树枝划拉啥呢?” 背后传来“许子受”的疑声,我怔了怔,已经有点意识到不对。“这是把剑啊?”我傻傻问他。 他瞟一眼,“中二病……长得直的棍子都是剑么?” 我愕,“你没听到老安刚才的话?” 他皱眉,“叽里咕噜的鸟语,他是非洲人?” ——WC老安这皮肤白得怎么都应该是欧洲人好吧!!! 第一瞬间我怀疑“许子受”跟我开玩笑,但他那认真的眼神,令我一瞬间又怀疑,我靠,难道我得妄想症了?老安其实是我妄想出来的?可老安的伤和这诡异过头的生命力…唔……嗨呀烦死了!越想越头疼! 把那根“树枝”皮肤的长剑拖到身后,我迟疑半秒,还是道:“那个,许子受!你先在这儿照顾他,等医生好吗?他,他,他有贵重东西掉路上了,我帮他找找,他刚才就是跟我说这个……” “不能明天再找?” “不……怕丢了,哈哈。” 敷衍笑声,“许子受”没点头,但也默许我的行动。他自己蹲在老安旁边,给老安清理身上破碎的衣服。而我有些手腕发抖地朝原路返回,更仔细搜寻岸上、草丛、与河底。但并没有什么结果,我松了口气,幸好,看来,只是老安日常中二…… “啪嗒。”突然踢中什么,绊了一下。 我回头,狐疑看绊到我的地面,却分明是一处空白。 “哈?” 弯腰摸了摸。 石、石头……? 看不见的石头……? 左胸忽然升起股阴寒的凉气,我望向左边光秃秃的石壁,忽然,有种很怪,很怪,很怪的直觉。 朝墙走去。 越来越多不符合视觉看到空白的小石头,堆满地面,差点把高跟鞋崴到。我一小步一小步蹒跚,摸向石壁…但在接触的瞬间,却发现…手穿过去了……“嘶。”倒吸口凉气。 理性告诉我赶紧跑,但耐不住好奇心,和安见尘的叮嘱。我压住心中震惊和恐惧,轻轻地,轻轻地,向前迈了一步。 一步之遥,别是洞天。 就在眼睛触碰石壁的刹那,眼前忽然一黑,又一亮,随后我便发现,面前是个亮堂堂的像是被人硬生生粗暴挖出来的石洞。我傻眼回头,石洞之外,是我刚才走过去的路,但此时已成别一番景象。 石洞爆破后的满地碎石,被人拢在石洞口,而路上被人清理得很干净。这种恐怖的障眼法,如果不是我走错,恰巧被石头绊到,引起了怀疑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里已经被人开出一个石穴。我看四周石壁的棱角,丝毫没有青苔和落灰,就好像,刚被人凿出来的一样。 重重咽了口唾沫。假如,假如,假如我没猜错的话,那所谓的,红裙子男人…… 定目朝石穴深处望去。 那里,隐约一个人影,苍白与大红交缠,背靠在石壁上。不知是沉睡,是小憩,还是……等待着猎物的陷阱。 红裙子,黑长发,苍白皮肤,隐约的项链,利爪和尖牙。“他”一动不动很安静,像是熟睡的婴儿,远远望去,那张脸的轮廓和五官依然是相当柔美的,柔美得不像男人,而且,我还有种怪异的熟悉感。 但此刻已经没有给我逃走和猜测的机会了。 既然老安说的是真的,那,那,那,我心里那个非常恐怖非常震惊以至于我都快震惊成贫乳的不靠谱猜测……显然也是真的了?或许我该高兴和好奇?神TM这个世界好像没那么简单?可我凑我现在一点都不开心啊!窝!窝!窝好像真的不得不…得杀人了…… 老安不会骗我,而他的样子,也的确,不太像人。结合那个电话里恐怖的邪恶声音,理性告诉我,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像老安嘱咐那样,用剑,划过他的脖子。 没、没时间犹豫了。 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小心地朝那人走去。 越靠近,那张脸就越是清晰,也越是美得令我震撼。那些五官排列完美得仿若天成,而且,不仅如此,毕竟仅仅五官完美的话漂亮女性都各有千秋,我也不输他。 最震撼的还是气质。那种,犹如沾血栀子花的危险、清新、妩媚交杂的气质,比我更成熟,也更妖异。感觉上很像我哥——这也是我犹豫不忍的主要原因。而随着走近,我心中对那张脸的熟悉感,似乎更重了。 终于。 贴近半步内。 举起剑,动作却凝滞在空中,一秒,两秒,三秒……“嗨呀!”超级犹豫地又放下。我扶额使劲晃头给自己打气。 又举起剑。 又凝滞。 这次停顿五秒,我内心仍天人交战。理性上我该砍下去,但手僵硬得像木头,也浑身抖得害怕。我,我,我连架都没打过,让我杀、杀人?越犹豫着,我反而越退后了。“啪嗒”,剑掉到地上,我心情复杂地蹲下,既恨铁不成钢又松了口气地抽自己耳光。 “噗嗤……” 面前“昏睡”的人忽然嘴角弯起。我猛僵,冷气钻进脚底,浑身寒毛直竖。而眼前那对闪过危险光芒的猩红色眸子,带着讥讽之色睁开。那一刹那,我灵光闪过,终于想起这个人究竟是在哪儿见过了! “小妹妹~你怎么不……” 他嘲弄地想发言。但我已经猛地打断他,震惊惊呼出: “我擦——水色?????”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沙雕 水色是谁? ——300英雄大大大大腿、超沙雕网友、教皇表情狂热爱好者。自从那天匹配相遇后,我俩就加了好友,偶尔一起排两把,聊聊天,一起qaq嘤嘤嘤。 我对他外貌的印象来自他模糊的QQ头像,那尖牙红瞳我还以为是cos来着……顺带一提,水色给我建立的人设,是“终极女装圆交r.bq碧.池痴.女”,经常说什么,“圆交回来了好累”、“昨晚四个金主爸爸超激烈”、“骗老实人钱最棒了w”。还老给我发身材涩图。 我TM还傻傻地信了!经常劝,劝他找份正经工作,找正常男友,别怎么怎么云云……现在一看我简直是个傻子啊!神TM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沙雕网友真身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吸血鬼杀手这样的人设都出现了啊喂!给我乖乖变回沙雕网友啊魂淡! “你、你是谁?” 听到水色二字,我面前的吸血鬼少年嘴角轻轻抽搐一下,目光惊疑不定。 我沉默,然后捂脸道: “你三百队友中最菜但是拉刀光最靓的那个。” “……我擦秋云???”水色震惊,似乎想起什么,然后两颊一下红了,他也沉默,半晌,他糯糯地,“你、你不是男孩子么?还是苦逼老实程序猿接盘爱好者。” “永远不要相信沙雕网友在网络上的人设。”我喃喃,“你不还是女装圆交R.BQ么。” 水色脸更红润,崩溃地,“啊不要提那个不要提那个不要提那个!太羞耻了!我我我我,我没有,我其实,我其实,我就是觉得好玩……” “别说了。”我沉痛望他,“大家都一样。” “……”水色也沉痛。 有史以来最尴尬最突然的网友面基。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和水色彼此沉默很久很久,他的猩瞳闪烁微末隐约的光。刚才一瞬间,我们都在思考怎么弄死对方,但现在谁都下不去手了——因为神TM竟然彼此是彼此的沙雕网友!这个发展简直智障!编这段剧情的大宇宙意志是喝了假酒么??? 半晌。 “那、那个,秋云,我,你,你,你和那个用剑的,是,是什么关系?”水色有点紧张又认真地问。 “朋友。你呢?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了?”我敲脑阔。 “他老瞅我!!!”水色愤愤,“目光还特别古怪,我就寻思,我穿个裙子怎么了?碍你事了???我当时就不爽,上去问他,什么意思?他竟然说我让他想起一个很要好的朋友!!!这不是耍流氓么!这么低级的搭讪借口……我当时就想用小法术让他栽个跟头,谁知道没出招,那狗比惊了声‘魔’,就跟神经病一样砍过来,要不是老子反应快…可恶!为什么来蹭个饭都能遇到这么强的土著!” “啊……”我愣,“啥子…土著……” “没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个朋友他脑子有毛病!而且跟他妈蟑螂一样,都快死透了突然爬起来又给老子一剑!妈的还戳我assassin!我这辈子没被人戳过assassin!”他骂骂咧咧,看起来超委屈,但是,什么assassin的……明显是转移话题吧。 可他不想说,我也没办法。 唉。 “所以说,你们之间的争端,其实是,误会喽?”我挠头。 这样想可能有点危险,因为很可能,他其实在骗我放过他,日后再报复。不过……我总觉得,沙雕网友没有坏人嘛。 当然最主要——还是逃避。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何况这个人网络意义上是我朋友。为了能不听老安话,放弃伤害他。我在自欺欺人,我在给自己找理由。 “其实……”水色眨眨眼,似乎从我眼里发觉什么,眉眼弯弯地笑,“也不尽然。我和你们是天敌,至少以前是。虽然说,我的确并未抱着恶意,只是来瞻仰下所谓‘顾先生’……你的朋友想杀我极其正常,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刻,如果你直接砍下来,杀了我,我没有反抗之力……所以,你呢?” “善良果断…老实傻乎乎的你的…态度呢?”他扬头笑问。 “我吗?”我想了想,摇头,“我……并不是果断或者善良的人,如果你的确曾经伤害过别人,我也不会狂妄到替他们原谅你。”又思考半秒,有点无奈和丧气地,“但我还是下不了手。毕竟……你算我朋友。水色,只要你答应别再找我和安安的麻烦,你走吧。” 他也说不清眼神是惊讶还是怀疑地望着我,半晌,见我玩真的,他“噗嗤”笑出来。 “傻子~怪不得,打不好300英雄~噗哈哈哈~~”我的行为有那么好笑吗?还有这和打300有个姬儿关系!我盯着他笑出的眼泪吃惊。他又指着我道,“噗呼呼呼~~你啊,好吧~好吧~竟然跟网络上一样傻。” “喂……” 水色忽然站起来,优雅拍了拍灰尘,他走近,云步花摇,风姿绰约,健康得像是根本没有受过伤一样。看得我一阵发愣。 “不过也不错?傻人有傻福,至少你的傻,这时候保护了你,还有你的朋友。”他调皮捏了捏我两颊,“我和你那位朋友本身确实没什么非要分生死的矛盾,而且再杀人辣鸡姜杨会凶我……虽然他捅了我assassin,但我也给他全身都差不多秃噜了一遍……也没亏?只要你能看住他,别让他再烦我。我也懒得找……顺便,秋云~你比网络上还可爱w,样貌和性格两种意义上的。” “等等,你,你,你其实没重伤?”我微惊。 “不,重伤了,两败俱伤。你那位朋友倒也挺厉害。不过嘛…太遥远了,他根本不了解纯血血族的恢复速度,差点让你个小笨蛋来送死。哼,便宜你们喽。” “哇!你真是吸血鬼!”我瞪大眼,睫毛扑闪。说来也奇怪,我根本不觉着害怕、排斥这种情绪,最多觉着有点诡异。 可能他在网络上给我印象太沙雕了吧……当然这次“线下见面”,他表现也挺有趣的——换句话说就是沙雕。 “哦对!你们是不是,还能初拥,什么的?”突然兴奋。 “可以啊。”他瞟一眼,笑得很暧昧,“不过你真知道初拥需要什么条件么?傻子秋云?” “什么?”我心琢磨,要是不怎么严重,我就脱离个人籍,当个吸血鬼玩玩……?老安应该也理解我吧? 毕竟自己什么特长什么天赋都没有,我又不想全靠男人。讲道理,一个成为幻想种族、开启全新生活的机会摆在面前,谁扛得住诱惑? “条件…啪啪啪。”水色无辜,“深度体液接触的啪啪啪,换句话就是内X。你要来吗?我不拒绝的哦。” “哇!”幻想破碎了,呜呜呜,原来代价这么大的?我一下心情特别低落,总觉着,刚刚光明的前路一下子又黯淡下去。 虽然不知道当吸血鬼有什么光明的…… 哦,或许应该说,黯淡的前路忽然又一下子光明了起来? 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的确是这样。心情莫名有点乱,我瞅着水色,又噗嗤喷笑自嘲心想:对方是不是吹逼,还两说呢…… 什么吸血鬼啊,血族啊,非我族类。“伪娘圆交R.BQ碧.池”假人设在前,再有个“吸血鬼”假人设,也很正常? “那我真走了啊~还有点伤,得朋友帮忙才能去除。”水色收拾了下衣服。 和老安不一样,他衣服没有破碎多少,除了仔细看的话,能看到裙子后边有个整齐的切口,当然大部分时候还是看不出来的。 “走吧。以后不准再找我和老安……”我道。 “不不不不,不行~~不找他可以,可我要找你啊~~”水色眉眼弯弯,笑出春意,“玩笑接盘的老实人网友突然变成妹子…这个发展不觉得很有趣吗?很像恋爱动漫。” “抱歉,我有男朋友了。”我婉拒。 “没关系,说不定他不建议多个女装女朋友呢?到时候就看你介不介意再多个男朋友了。我想,大部分女人都不会介意的吧?” “你怕是对女人有什么误解……” “理论上!理论上!”水色还是自信。 我张张嘴。 终究没有戳破这位沙雕网友的沙雕理论。 很快……水色匆匆离开了,他想送我一程,我没答应。我怕撞见老安尴尬。刚才和水色交谈时没多想,结果回去路上,反而脑洞大开。 我这头就想:说不定老安是守护人类不被吸血鬼入侵的中国龙组?然后水色是憧憬人类世界的吸血鬼公主…啊呸王子!然后这俩人日后要相爱相杀,谱写出一曲跨种族跨性别的神圣恋歌……嗯?等等,那孟裳怎么办? ——干脆让他们三个人彼此相爱算了。据说达成后宫平衡的顶级秘诀:就是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后宫之主! 回去忽然碰见“许子受”,我遥遥退缩两步,却见对方焦急又欣喜地跑过来。“芷璃、芷璃、你怎么来了!” 我一下反应过来这才是真的老许,心中一块大石头,呼地就落了地。我望着他,有些柔弱地,“子受……” “嗯。没事的,我在呢。”他低下头,语气压抑热切和激动,“对不起啊,这段时间一直不在学校,还好么?芷璃?” “挺好。” “嗯。” 渐觉厌倦的寒暄。 并肩走,他引我回庄园,我途道,“对了子受,你哥哥回来了么?能不能带我去见他,我有个朋友,还在他那儿。” “你见过我哥了?”许子受突然非常慌乱。 “嗯啊。”我奇怪。 难不成,这俩兄弟关系不好? 然而事情远超我预计,却见许子受极动摇、冷汗直流地,抓住我手,就往外带,哀求我: “别、别去见他,求你了,别去见他,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他最喜欢欺负我,抢我珍视的东西,别去见,他肯定,肯定会对你不利……” “哈…?” 我轻张小嘴。 视野中,遥遥地,另一个“许子受”,已朝我俩走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真的无力吐槽这俩兄弟的相似度。反正于我而言,只有当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从五官对比中勉强找到一丝丝区别。 他们之间,最大差异还是气质。许子受,或者说许师道对我有些唯唯诺诺,偶尔有点邪性和大胆,被我一冷眼就收了回去。至于许师规……我从他肆无忌惮的眼里,看不出任何对我的尊重。如今不再伪装自己弟弟,他很干脆把那种火热和冷蔑全都释放。 热是热切我的胸、我的腿、我的脸,这些男人想亵渎的地方。 冷是冷视我的意志,还有人格。 与尊严。 许师规悠悠在不远处停下,借着穿过林叶的阳光,似欣赏我与许子受站一起的这幕。但他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走近来, “倒是我看走眼了……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把我弟弟勾得神魂颠倒,哪怕断绝家族关系也要娶的那个绿茶?”他像第一次认识我那样重新仔细打量。几秒,又摇摇头, “姿色绝佳,可惜不聪明。不过,不聪明或许也算优点。”他微眯眼抽烟。 “许师规!你干嘛!我和芷璃的事,我和芷璃的事,不用你管!”许子受发抖怒吼,连我都看出许子受有点色厉内茬。这也没办法。 刚才许师规走过来的时间里,许子受跟我讲了很多关于他哥的事。 说真的,我简直不敢信,世界上竟然有对待亲弟弟这么绝情、这么狠毒、这么残忍的人。他们的关系已经不仅是不好了,而是根本“血海深仇”。 许师规只比许子受大两岁,但人生轨迹截然不同。他是长子,是正统继承人,相比许子受,接受着极其苟刻的教育。而他业余唯一的爱好,听老许说,竟然就是……欺负弟弟。 从幼儿园的一jio踹翻弟弟雪人、到跟弟弟喜欢的女孩儿告密弟弟尿床,后来,更是变本加厉。诬陷,欺辱,肢体冲突,甚至还把弟弟扮成女生玩弄……长大后成了更高级也更恶劣的手段,比如逼迫解散弟弟组建的乐团、引诱弟弟喜欢的女生堕落卖yin、威逼利诱弟弟小圈子全部分崩离析……直到两年前,许师规去国外进修,才给老许喘息两年。 但如今,他又回来了。 许子受最近没敢去学校,就是怕那个人又在学校整什么幺蛾子。 “许师规,我朋友呢。”我并没有许子受那么深的阴影,在这个人面前,我语气倒还算镇定,不卑不吭。 “在楼上治伤,我请了我的私人医生给他手术,如何?还满意么,小美人?”他挑眉。 “谢了。”语气寡淡,“不过,劳烦让我见他。我和我朋友得走了。”这时候已无暇顾及和老钱的约定。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个人,总觉不太正常。 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或许这样很对不起老钱。但我如今,已经不止是一个人。我哥不在,我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朋友的伤恐怕不适合大动干戈,慕小同学,对吧?我没叫错吧?”许师规俯身凑近,嗅了嗅,“嗯,什么香水?addict?” “我、我不知道……” 肩膀后缩,我有点不适应。至于他问的香水名字我确实不知道,反正,基本都是李放买的,我又认不得那些英文单词,就,感觉什么好用地,随便用了些。 “哦,看来是男人送的。男人送这种香水,多少有点性暗示意味。看我好弟弟的表情,似乎不是他?有趣,倒是我小看你这个女人了……姑且问问,你是谁家的玩物?姓陈的?姓江的?姓张的……呵呵呵,好像都不是,他们最近宠玩的我都认……难道,嘶…是那些老头子?”许师规相当玩味和轻蔑地明猜暗辱道。 “许师规!”许子受发疯地冲上去,我惊讶于这一刻老许的勇敢和刚才他提起他哥是怯缩发抖的对比,然而……许师规很随意就将许子受反关节锁住,随手摁倒地上,“唔!怎么又这样啊,我明明锻炼过了,混蛋。”许子受骂骂咧咧的,但他头上的冷汗在告诉他有多疼。 保安见到情况匆忙跑过来,而许师规直接朝他们撂了句, “阿民,带二少爷去上礼仪课。” 几个壮汉直接半强制把老许押走,任凭老许叫嚷,这时候的他显得特别无力。后来许师规嫌吵,干脆给老许嘴巴塞上破布,突出一个恶劣。 我不傻,这时候自然偷偷想跟老许溜走,但,许师规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肩膀被人捏住,我挣不开,而且越挣越疼,心里一边骂自己倒霉、一边无奈停下。 “慕小姐不留下谈谈么?”许师规笑颜。 “没什么好谈的吧。”我强作冷静。 “你肯定觉得……”他放开手,然后矮下身,捡起颗石子,顺便坐到草坪上,“先坐。”他拉我。 我没办法,抱着腿,缓缓坐下。 “你肯定觉得,我不可理喻,为什么对自己弟弟这样。他绝对跟你说了一堆一堆我的坏话,把我描述像疯子一样……但你认为,我是疯子么?”他掂量几下,用力将石子掷到很远很远很远的远处,然后看着山影,笑意很微妙。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我说。 “姑且当你在夸我天才。”他轻哼声,“好个女人,既然这么牙尖嘴利,不如试着猜猜,我为什么,会欺负他、恨他、夺他东西。”“猜对有奖。” “难道……他也抢了你东西?”我一呆,自动脑补了整套八点档大戏。 “很接近了,继续猜。”许师规笑。 “唔……”我皱眉深想,“我……猜不到,你告诉我。” 许师规却摇摇头,说,“果然你跟他一样笨。”顿了很久,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叶,“你跟谁一起来的?”他改变话题。 “朋友,姓钱,钱多多。” “钱?那个弃子?他可不配养你。我弟弟也不配。”许师规戏弄地说。 我忽然直觉有哪里不太对,但仔细想,也想不出来。摇摇头,我随口应道:“我只是帮朋友个忙而已。他说,他能借我的面子……” “哦,那你面子挺大。”许师规沉吟数秒,抬起头,带着丝疑惑和奇怪地注视我蛮久,随后又深思,半晌,他噗嗤轻笑,更有些讥讽,与轻蔑地,“算了,慕小丫头,我们还会见面的。” “我要回去!” “留你朋友一个人在这儿没问题么?” “你!” 我气急。 他却仿佛遇到什么很开心的事一样,轻声笑起来,随后离开了。我兀自坐在草地,想了很久,终归还是放不下老安。 这种时候我又怀念我哥。许师规态度很怪很危险,眼前仿佛一片漆黑,却又不得不前进。我犹豫要不要给我哥打个电话,可又想……这样子,或许是令他白担心呢。平白破坏他毕业旅行好心情,还显得自己……是个连半点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废物。 罢了! 反正许师规绝对想不到,我家老安可不是一般人!大不了我跟他虚与委蛇,拖拖时间,让他别对老安和我不利,然后等老安回复个百分之二十血量,到时候,不说大杀四方吧,至少带我回去肯定没问题?那片花园里的,犹如被巨兽碾过的废墟……我可还记得。 换句话说,老许就是一台人形59。 59诶!在罪恶都市里!输个panzer!警.察任你撞!我要是跟许师规强肛,指不定被搞成什么样子,但我要是,阴奉阳违,悄悄等老安回血,等个两三天的,老安一醒不就被buff起来了么? 我对自己现在的定位十分明确:一个有着重伤lv??极品宠物的lv1小萌新,在一群lv30智能怪中穿梭。运用游戏思维,我现在应该态度……仔细想想,果然是跟大佬们qaq嘤嘤卖萌求大腿,然后等宠物醒过来,再脱战甚至满血吃鸡么? 不过,这个计划,核心在于一,要减小存在感,省得拉到某个怪仇恨。许师规已经是个领主boss了,再拉几个精英怪,这谁遭得住啊?所以老钱那里,能避开,还是尽量避开。 其次,第二,听许师规说……顾家明…会来吗?我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期待,但也很怕,很排斥,一种道德上的戒备吧。我不太确定他对我还有没有占有欲,如果有,那他就是个安图恩+卢克,老安这种开挂超版本等级神装剑神都搞不定。最关键,我对这种大叔属性的boss抗性堆挺低的…… 【慕芷璃使用思维——DNF野团、智力+2】 我下意识又一边思考一边脑补“系统”声音吐槽自己。嗯,什么时候再开个300英雄moba思维模组?不行不行不行…那我怕不是满脑子刀光……话说,老安那把剑好像挺轻来着? ——能拉刀光吗? 啊呸不对,我又在想什么? 老安那把剑其实被我撂小树林了,反正别人看它都是根棍儿。我拖着回来,总有人新奇望我,估计觉着:呦,这小姑娘挺中二啊。 扔小树林里,偷偷插进地面,套上件备用小裙子伪装衣冠冢……嗯,藏匿等级max。就是不知道老安看见我这么对待他的爱剑,会不会嘴角一抽,然后又好久不想理我。 到现在我已经相当熟悉老安的尿性,他对我挺没辙的,最大的攻击方式,就是无视我。但往往这个时候的老安,调戏起来才最好玩、反应最有趣。可能大佬跟萌新就是不一样吧。 虽然受伤,但我内心对老安倒是没什么担心情绪,他如今身份突变,在我眼里,已经有一层十分盲目的信任和推崇。我认识的……第一个“非凡之人”。 “加油!” 给自己和老安默默打个气。我笃定好内心战略,然后…一溜烟儿就藏进野区。朝花相伴,夕叶留光。倒也挺自在的。 就是我总感觉吧——我像个等大佬充复活币的妹子玩家。 隐隐不爽,又隐隐觉得“啊,怠惰真的太棒了”,还隐隐觉得“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给你介绍个闺蜜?”我他喵也是服自己,这个农企脑子虽然cpu睿频不好使,核数线程倒是挺多哈?有时一转眼,无数千奇百怪的想法就掠过去了。 甚至包括……把老安也女装化收入伪娘后宫…这种蛇皮又不知廉耻的想法。 我是真的有毒。 嗯,既有病,又有毒。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就在我钻进小林子里不久,水色给我发来个消息,经典教皇表情包,“躲”。 我闲的没事,就跟他继续攀谈,他说他已经回到他们老大身边了,他们老大十分震怒,并决定对这位袭击美少女(?)的白衣流氓发律师函,索赔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共计四千万,以及公众道歉,还问我老安住址……我嘴巴一抽,回:“你们幻想种族还挺遵纪守法啊?” 那边又发个教皇的发呆表情,“因为我们老大是老实人呗,入乡随俗。搁我我早拖家带口平A过去了。” “你们老大是谁。” “姜杨。开蛇皮娱乐公司的,还挺大。你可能听过?他自称是一名给大家带来快乐的优秀企业家……我呸,那个资本主义吸血虫,根本不把我们员工当人看!” 等会儿,姜杨……魔主?我眼皮猛跳了下,放下手机懵逼好久。过去一些线索好像慢慢串联起来了。所以水色和他的老板……就是对付顾家明的人? 犹豫半天。 “你们老板也不是人类么?” 但这个问题却被水色用“教皇滑稽”表情敷衍过去,接着我又旁敲侧击问了些,他都含糊其辞。没多久,他又发,“该去给老大卖屁股了”,后跟个“正(腿上)气凛然”的响爷表情,便没了动静。 我隐隐感觉水色背后有一张黑色恐怖的大网隐匿在暗夜之下,但水色归根结底,也只是把我当个网友而已。我叹口气,算了……不是我该管的事。 继续怠惰。 包里有手机充电器,四周有灯,我也肝着崩崩,所以虽然在偏僻没人的夜亭,但并不害怕。我不知道老安现在处于什么状况,但我对他,现在有股盲目的自信。相信只要他醒过来就什么都能解决。 可事情显然不会这么顺利。夜幕将深的时候,有几个保镖打扮的人请我进去,说:他们大少爷有请。 大少爷自然是许师规,许师规找我,肯定没啥好事。可那几人架势显然是我不去就打晕我抬过去,我没办法,只好平复心情随机应变。说来我也够倒霉的,偏偏这是许子受家,偏偏摊上许师规这么个“友人哥哥”,偏偏碰上老安重伤。 车里我想偷偷给水色发消息想求他救我,但等到最后,还是没发,因为网友这东西着实不靠谱,我也真心不想跟顾家明的敌人扯上关系。 脑里不停在闪烁“该怎么办”,可是好像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拖到老安醒……不管对方做什么都要拖下去。 希望对方能高抬贵手一下吧。 ——虽然这简直是奢望。 我再见到许师规时,许师规换了一身笔挺深色的西服,头发打理得精致干练,甚至有化妆。他端着酒杯,在一群人面前慷慨激昂说着什么,那些人都听得微痴,说到深处,甚至有人鼓掌,而且是真心的那种鼓。 内容我听了会儿,没听懂,只知大概是关于最近形势和经济这方面的,很多名词我云里来雾里去。但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应该很厉害吧? 保镖让我等会儿,我尴尬站在一边,忽然发现自己无论打扮还是举止都和这里格格不入。这种格格不入极其吸引目光,那些目光中的意味,无论男人的好奇,还是女人的俯视,都像是忽然链接在四肢上的人偶线,令我紧张兮兮,坐立不安,身体仿佛变得不是自己。 低头,打开手机,崩坏二,登录。 可笑么?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但对此刻的我来说,大概只有低头玩手机能缓解自己的尴尬了吧? 躲进自己小世界什么的。 没玩两把肩膀忽然被轻拍了下,抬头,许师规有点奇怪地看着我。“不脱外套?”我愣了愣,迅速又目光钻进手机,“冷。” “随便你。”许师规阔步引路,皮鞋趾高气昂地嗒嗒直喊。我被保镖推着,没办法,也只好不情不愿跟着。 “许师规你找我干嘛?”路上不客气问他。 “聊聊不行么?”他没回头。 我叨:“可我真不怎么会聊天,你找外边的人吧。那么多大小姐。而且我还有朋友在等我呢,鸽他多不好,你知道的,他姓钱,现在很需要我帮助去……” “知道啊,钱多多么,你朋友。他也在那儿。”许师规回头诡异笑了笑,“你啊…竟然真敢帮那个人。就带一个朋友,来这儿?呵呵,真不知道说你蠢好呢,还是说你莽呢。” “我运气不好啊……!”一说这个我就气。 特么,这次我可有考虑安全,鬼知道,老安多管闲事给人秃噜了。生气完我又冷静,我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我和老安都犯了致命错误——他太自信自己实力,而我把安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最终导致了这个孤立无援现状。 教训可真够深刻的……我自嘲,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如果是秋云的话,他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吧?他估计很早就犯过,吃到很重教训。有些东西,果然是只有经历过、思考过,才知道思路错在哪儿、蠢在哪儿。 “运气么?”许师规摇摇头,也不知想到什么,他对远方嘲弄笑,“人一辈子,其实没有多少纯因为运气的事,种籽得瓜,种因得果……无非,有的周期太长,果到你面前,你已经忘记自己种下过多少因了。” “你说的…挺对的。”我深思点头。 “悟性不错,喏,奖励你件警告。这个厅里——”许师规轻轻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门,朝我眨眨眼,“没有好人……包括我。”“不要相信任何事。” 说罢他直接进去,我转身不想进,一扭头,却望见保镖铁冷的脸。算了mmp……许师规会干什么还不一定呢。什么招无非一个拖字诀。和谐社会,他们难不成还能把我当场砍了?现在舆论这么严,我不信真有那种彻底目无法纪的人,否则微博早会曝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我这种想法没错。因为的确今时不同往日,法律与网络的天眼炯炯闪烁。 但我天真在于:污垢并不会因为那种“天眼”而消失,反而,换成更隐秘,更阴险的方式。这种阴险,是当前的我远远无能分辨的。 进去前我给老赵发了个消息,说半小时问一次,不报点,就帮我打110报警。老赵发了个微笑表情和“跟男人拼酒呢?”我想了想,“是啊。” ……本能不想让学校的人知道太多我私事。也不是不把老赵当朋友吧,只是觉得,被她们知道,会很麻烦。 弄罢,深咽口唾沫。 脑子翻滚某些新闻里那些恶心靡乱的描述,有点慌,但也有种,正义使者即将见识邪恶的紧张和激动?戚…!不管了!来吧!不管是多恶心多吓人的脏东西! 推门而入! “。。。” ——然而出现在我面前的,并非是什么,昏暗黑漆灯光、衣着暴露风尘女人包围的疯狂富二代、或者海天盛筵“俄罗斯轮盘”“深水炸弹”。 很正常,对,我的感受,就是正常。 比较像是……普通的休息区?不过很大,装饰也很漂亮很有品味就是。 没什么奇怪的风尘女人……在场打扮最不庄重的女人神他喵是我。男人都西装革履坐在不远处的小吧台喝酒聊天,许师规位于全场目光中心,云淡风轻控制着节奏。 我甚至看到几位淑女贵妇,相当有气质,也漂亮。穿着夜礼服,举止高贵典雅,令我忍不住生出好感。女人在攀谈,男人也在攀谈,远处有个喝醉的男生在抱着麦克风唱歌,连服务生和调酒师都是相当有气质的绅士和淑女……踏马,说好的藏污纳垢呢? 怎么感觉在场最辣鸡最污垢的其实是我??? 瞬间觉得被骗了。 我找到许师规,不善望他,许师规不管我,倒是和许师规聊天那个男生——也是约莫二十岁,皮肤白,蛮帅的,总是亲和地微笑,朝我举举酒杯搭话: “你好,许少爷的朋友?” “不,我和他有仇。”我直接赌气。 那个男生更灿烂笑起来,“可以的,那你加油,赶紧挠死他。我叫钟昊言,家里做钢材加工。有钢材方面生意可以找我。喏,你呢?”他递过来简单的烫金卡片。 我收下,【历山永胜建材有限公司总经理 钟昊言】,额,挺像那回事? 我突然有点方,因为这个节奏完全跟我想象的不同,没有敌人,甚至没有我害怕的黑暗。我特么简直像只闯进大人世界的小兔子!可是,我反而更无所适从了。他问我我是谁,就这么简单一个问题,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个…我…我没名片……”脸烫红,“我叫慕芷璃,继父,继父是做经销的,叫李放……” “李放?”那个男生皱眉思考了很久,还是许师规提醒句,“前两天跟刘叔签过合同那个。”钟昊言这才恍然大悟,“哦哦哦,他啊……挺不错的。”但他目光明显变化了些,仍然上心,但总觉得,这种上心有哪里很奇怪,令我不舒服。 “有生意记得找我啊。”他敬酒,笑着说,“比如想造个楼啥的。” “好……”我轻声。 当然我是敷衍。而我也知道,他肯定没当真。 许师规突然淡淡道:“慕芷璃。平辈长辈敬酒你要回敬,除非你地位远超对方。李放没教你这些礼貌么?” “我我,我……”我手足无措。 倒是钟昊言笑着给我解场,“算了算了,许少爷哦,人家一个小姑娘,你逼这么紧干嘛?慕…小妹妹,对吧?不能喝就别喝了。没事,酒桌规矩不论女人。” “谢谢……”我感激望着那个男生。 “不是逼,”许师规淡淡扫过来一眼,放下酒杯,“我是看她没用,教她点东西,哼,真不知道怎么迷倒我弟弟的。也就皮囊好看点。” 钟昊言嘴巴笑更弯,“许大少爷,这已经不止是‘好看点’了吧?算了,你跟正常男人不一样。反正我作为个正常男人,光为慕小姐的皮囊付出本家四个点的股份,是很乐意的。” 这话是夸我,我有点脸红、遭不住。但回味时,我突然注意到这话里某个有些诡异的语境……【你跟正常男人不一样】。 额。 。。。 啊??? 等等难道??? 但我还来不及问许师规,忽然有个保镖急匆匆跑过来,在许师规耳边耳语几句。他点点头,逐渐有些凝重。 “顾先生和顾夫人来了。”他跟钟昊言说了句。 又转向我,“慕芷璃,你要去见见世面么?你要的话,也带你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你好啊,顾家明 你想要去见见世面么? 在听到这句话前,我已经被“顾家明到了”这个消息弄得心惊,因此并没有注意话里那丝异样的错位。 想想,“不去。”我摇头。 许师规没说什么,带钟昊言离开了。厅里的其他男人、姑娘,似乎也慢慢得知这个消息,纷纷匆忙出去。我一瞬间觉得顾家明像大熊猫——谁都想看一看。然后就幻想出顾家明穿着熊猫衣黑眼圈,噗嗤笑出声。 笑着又掉眼泪。 顾夫人…… 这三个字我当然不可能没听见。只是听见后心情很差,然后又羞耻又愤怒又自责“你竟敢觉得心情差?”自责完心情更差劲……然后循环往复。偶尔瞬间,理性夺了大头,又心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不适合的一对人,彼此有了新欢,忘记旧爱,相忘于江湖。人世间的红线与姻缘,没有比这更现实的结局。 但,或许也是最合适的。 我突然有点想喝酒,尽管这个想法很可笑,下意识,就跟漂亮的调酒师小姐姐要了杯莫吉特。淡淡的青柠与薄荷味道,并不浓重地晕染口腔,裹挟酒的微微苦涩味道一点一点流进咽喉。这种初尝有些甜的苦涩,才最是苦入心神、无可堤防。 喝完想付钱,却被告知,这里的一切都是免费的,包括调酒师本人。我这才稍微从这个冠冕堂皇的“正经”地方,察觉到第一点隐藏在暗中的不齿。 正好,这儿人迹寥寥,我忽然琢磨着,要不试试…找老安? 越想越觉得可行,许师规临走前把保镖带走了,其他人目光聚焦在顾家明身上,应该没空管我。我心愈动,抬脚便要走,到了那门边一推门,却在笔直的走廊里,看到刚好乱哄哄走进来的一群人。 为首那位,白西服,威严又平淡的笑。 他的每一寸五官我都熟悉,脑里甚至转瞬就能忆起他的声音。他挽着一个姑娘,二十五六岁,很漂亮,端庄温柔,笑起来连我都只能生出好感,白衣白裙仿佛一只天使。我觉得有点酸涩,又认为这种酸涩很恶心、很垃圾、很jian。 发愣间竟和他目光相撞了,他露出愕然和一丝我看不懂的神色。我更慌神,第一反应却是:逃。 扭头直接又狼狈逃回内厅里。 问过调酒师小姐姐后门,我慌忙从后门逃出,差点被绊一跤。穿过长长阴暗的走廊我寻到一扇小门,推门,门外是花园。这个花园并不是被老安和水色弄坏那个,夏花开得正艳,我走了两步,被牵牛花和洋桔梗簇拥。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什么“危险”被我解除,反正,静谧的风泛起花香,我轻轻地,松了口气,又不知滋味地自嘲笑。 月亮好高啊。 可惜,蒙在一层雾霾里,看不真切。 手机忽然恰好响,是慕秋云,他日常关心我吃了吗?吃的什么?在做什么事情……很多很多。其实他并不擅长主动展开话题,更不喜欢没有实际内容的微信闲聊。 可我喜欢啊,他就迁就我,总在顺着我做,哪怕做得不好、哪怕聊天尬到不行,我也是……喜欢和他聊的。 我没回他问的,泪光闪烁,给他回了句: 【夜芷汀兰:慕秋云,老子爱你。】 那边静寂很久。 再后,他发来张自拍,背景是海滩、游艇。“嘟——” 【哥:这儿什么都好,就是你不在。】 我嘴角本能弯成一明月牙。 嗒嗒嗒。 【夜芷汀兰:日本,记得回来陪我去啊。】 “嘟——” 【哥:嗯。樱花很浪漫。】 我歪着头,又输。 【夜芷汀兰:其实我更喜欢秋叶原,喜欢动漫,想要桐人抱枕。】 “嘟——” 【哥:只准桐子!!!】 他回得超快,怕是一瞬间打出来的。我忍俊不禁。问他。 【夜芷汀兰:那…想要男生的抱枕怎么办?】 没多久。 “嘟——” 【哥:我当。】 我觉得他在说蠢话,可又觉得,他说得真“烫”。 “烫”心。 心情总算因为傻瓜一样的慕秋云平淡下来了。以至于我转过头,看到顾家明靠在门口,很慢很慢吸着烟,我都只是惊讶,并没有再慌乱。 慕秋云给了我某种力量,或者说勇气,令我突然能直面这段感情,以及这段感情留下来断桥残雪的荒凉。 顾家明没变多少。 还是温热,还是威严,眉间流转他的目光,柔默似如常。我揣测不到他抛下爱人来找我的目的,想了很久很久,我笑着对他说: “你好啊。” “顾家明。” 那头终于把烟缓缓取下。 “嗯。” 他也笑起来。 某种紧张又绷起来的气氛忽然一下就断裂了,一点一点,像干透的沙子一样,在我和他之间散落。我终于能和他很轻松地说话,尽管我的心情根本就不轻松。 “呐,最近过得还好么?”我寒暄,“生意好不好做。” “还行吧。”他含糊。 “刚才那个,是你老婆?挺恩爱嘛。”我故作平静地问,下意识在花园里踱步,摘花。 “嗯。不过算不得恩爱。她喜欢我,我对她坦诚我没感觉,她不放手……上个月,想了很久,干脆结了婚。” “结婚?” “嗯。领证那种。” “不喜欢为什么要结婚,你害她么?” “秋云…结婚不是情情爱爱。跟恋人是两码事。她很开心,我呢…老了,我二十八了,很多观念,越老越改变。以前我觉得我一个人也很好,可那次后我越来越觉得……家里好空,顾楼住不下去,连小房子都住不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啊?”我下意识就问。问出来才察觉这个问题很蠢,很过分。“当、当我没问过。”我讪讪低头。 他却笑了笑,说: “因为只要你性格不变,我找你的结果,就永远也不会变。” 真怪。 我竟然一瞬间,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拍拍头,太阳穴有点疼,肆夜的萤火虫并不比花儿明亮,怅然间伸手去抓,却没抓到,只留下一手露水, “顾家明,我和我哥好了,你知道么?”我有点烦躁地问他。 “知道。”他说。 “你一直留人……监视我?”我声颤。 他认真道:“没。只是正常的照看,帮你稍微注意下安全,挡些调查。” “以后,可以撤了吗?我不需要。”我盯紧他的眼,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决心。我不止在说服他,我也在说服我自己。我想说服两个人……彻底断绝。 他沉默很久。 “嗯。” 这一声令我彻底轻松起来,伴随轻松的,也有一阵空虚。我忽略后者,乘着前者的心情,哼着歌烂漫笑着在花丛里穿梭。夏虫呓语,灯火阑珊,我掐下两朵,绕回顾家明身前, “喏,送你的。”华灯下靥笑。 “怎么了?”他问。 “作为以前喜欢你的证据。” “洋桔梗……” “嗯~哼?” “洋桔梗容易枯萎。” “本来就是迟早枯萎的东西,顺其自然,让它枯萎得了。” “嗯。我会一直种着。” “种到枯?” “不……种到,发芽。” 我呆了呆。而他小心翼翼捏住花枝,走到花园里寻了一捧土。他把那捧土放进口袋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顾家明。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对着他的背影,咽了口唾沫,慢慢迟疑地,说了那句。 他没有停。 过会儿,他把土收好,把花细心包起来。我欲言又止想问他究竟什么意思,他走过我身边,留下声: “花还没枯呢。” 我冷静下来,“可是已经晚了。” 他顿住,突然有点颓败。起先他没回话。可过了很久很久,他又慢慢地,慢慢地,问我:“秋云……你现在希望我叫你什么,芷璃?秋云?还是新名字?”。 “芷璃。慕芷璃。”我说。 “这样?”他笑起来,“那其实还不晚,时机刚好……就是可惜…我结婚了。” “对,你都结婚了。今年年末,我和哥哥也要订婚。你办婚礼了么?” “还没有。” 我干笑,“那可以明年……一起办?我先结婚,等够岁数再领证。哈哈…一起办比较热闹……?” “热闹过头了吧。”他吐槽。 “倒也是。不过,也还行……话说你真想好了么?娶一个不喜欢的人。” “我其实反而挺想问你……你真想好了么?嫁给你妹妹?” “不是妹妹,是哥哥。”我纠正,“他对我很好,我喜欢他,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份感情。我觉得很圆满。而且,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你看!从各种意义上,我都和他最般配吧?” “或许。”他视线有些飘忽,“你喜欢就好。” “确实,很喜欢。”我回忆起来那些过去,眼中大概流露幸福的色彩,顾家明不知何时转过身,看见我这副眼神,明白了很多事。 ——我也明白他明白了很多事。 “喂,家明,” 渐渐我眼有点湿,但我依然果决地,叫住他,很认真地凝望。 “人生……难若初见,旧事……永难重温。既然都变了,物是人非,那该枯萎的,我们都该彼此接受。我想…多年后,我是人妻,你是人夫……再联系吧。” “这是你所希冀的么?”他轻轻问我。 “对。”我点头,“相忘于江湖。” 他站在那儿望了我很久,看不出任何情绪,也看不出任何想法。我只知道数分钟罢了,他叹口气,这时有个女人在门后小猫似柔弱叫他, “家明~?家明~?” 他睁大眼,终于闪烁一丝我隐约体悟的复杂神色。然后像个无奈落败的剑客那样,轻叹: “我懂了。” “如你所愿……慕芷璃。”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和顾家明之间,算是彻底结束了。 我躲在角落里,看着顾家明跟那个天使似的女孩儿走,突然觉着自己像玛丽苏小说里的妖艳jian货反派。低头一看,巨R丝袜水蛇腰,卧槽真的蛮像…… 半天也没接受自己人设其实是个阴险狡诈为祸苍生大反派的现实。等他们走远,我失魂落魄也回了庄园,下意识摸到那个大厅。此时这里已经聚不少人了,直至烦人视线落在我身上,我才恍然:不该来这儿的…… 转身想走。 “喂!” 背后忽然有人叫我,不是许师规。我回过头,发现是钟昊言。 对这个人我还是稍微有点好感,至少他帮过我,虽然只是几句话。“怎、怎么啦~?”语气下意识有点发软发嗲,骚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潜意识,还有身体本能这破东西…… “小慕妹妹,不去那边坐坐?你朋友都在那儿,许大少爷,钱少爷,还有浅姐也对你蛮好奇的。” 钟昊言阳光灿烂地邀请,可惜我一听什么“许大少爷”,就避之若浼,当即摆摆手,“不了,我还有点事,我……” “不喜欢许大少?”他瞄了远处一眼,突然冷不丁偷偷问。 “额……”我愣。 “其实我也不喜欢,”他耸耸肩,“没办法,做生意么。不过这次你可别害怕,有浅姐撑腰呢,浅姐以前可是顾老大的女人。” 说完指了指不远处那个觥筹交错的红发御姐, “这次呢,其实也不是我想留你,是浅姐想留你。她觉得你有潜力,想留你在她公司当艺人……不过可别太开心了?还没定呢,浅姐只是觉得你够漂亮,其他还要考验一下,能去浅姐那儿不容易,我建议你抓住这个机会。” 钟昊言表情相当真诚恳切。我还是迟疑,但他下一句话劝动了我。 “还有,我悄悄提醒你啊……要是许大少有欺负你的地方,等会儿你敬浅姐杯酒,跟她磨磨耳根子,她一准帮你。许大少这人,她也早看不顺眼了。” “真的?”我惊讶,“可是,素未谋面,她为什么帮我到这种地步……” 钟昊言笑逐颜开,“因为你好看啊,慕芷璃,好看也是种资源,是种本事。对浅姐来说,你好看,就能给她带来更大商业利益,不说捧出巨星,你的眉眼调jiao好了再不争气推成个二线肯定没问题的。保底不亏,大概率血赚,可惜我家不做这方面,不然就是我留你了。” 二线。 我不太理解具体是个怎样的程度,但光是钟昊言描绘的,好像还行?最关键,浅姐是个女人,跟女人做事,怎么都比跟男人方便吧? 那次家教的恶心父子如今想起还历历在目…… 脚下意识就跟着钟昊言走,路上他给我简单介绍了下“浅姐”,四年前跟顾家明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因为听话懂事被帮衬了些,如今在做娱乐经济公司。可以说是少数在顾身边得到善终的女人。 其他的,好像很多都被仇家弄死了,或者消失了。浅姐活下来的秘诀就是:低调,知足。 我和他聊了不少,某种奇怪的感觉也越积越深,直到看见钱多多那刻,我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为什么奇怪了。那个关键点就是: 他们好像没一个人……知道我跟顾家明有关系。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顾家明在故意保护我,但无论如何,钱多多所谓“我能帮到他”,都必然是撒谎。这个现实令钱多多也一下变得不可信,我遥遥深望许师规一眼,内心忽然猜测,这两个人,难道偷偷预谋,对我做什么? 很快到了浅姐和大家在的卡座。 卡座人并不多,但都是富家子弟。许师规、钟昊言、还有其他几个神色都有点倨傲的男生,而钱多多则忙来忙去招呼酒水和小食。 浅姐就坐在最中心,我一来,她便轻笑着打量我,目光里充满柔和与善意,越看眉眼里的欢喜越多。我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什么恶念,不自觉轻松了下来。 “浅、浅姐。你好……” 我主动道了声招呼。 “慕芷璃,对么?真好看。来,姐姐仔细看看你的眼睛。” 她笑着招我。我听话过去,任由她轻轻捧住脸。浅姐看上去已经二十八九岁,但手依然很嫩,软软地接触起来很舒服,我自然不排斥。 “姐姐也好看。” 这种时候自然不吝啬夸赞。 语气特地甜甜地,像个乖巧小妹妹那样。尽管我不知道这勾人眉眼能不能演成那种“无害小妹妹”。 浅姐摸两下,便放开我,命我坐到她旁边。我没反对,也没必要反对。随后浅姐就招呼大家喝酒,酒桌嘛,很容易喝着喝着开始拼酒,浅姐一点都不怕,很轻松就拼掉一个。 中间她也没冷落我,过会儿便问我:冷不冷,饿不饿,想喝什么酒? 我有点怕喝醉,就跟她说我不能喝,想喝果汁。本以为会很难,结果浅姐一下就同意了,有个男生喝醉了讥讽我装纯,还没浅姐骂得狗血淋头。搞得我心底,暖得不行。 然后我就一个人干掉了整整四大杯鲜果汁和一盘爆米花……围观浅姐跟男生赌酒。 钱多多这时扮演服务生的角色,我没和他多说。我特地旁敲侧击套了套话,果然,这群人根本不知道我和顾家明有过关系,包括许师规。 换句话说,就是只有许师道,钱多多,知道我曾和顾家明的这段露水缘分。 那样……钱多多之前说那些的目的,就很值得商榷了。如果是对我不利,那背后合作者可能性最大的人,只有许师规了。他或许觉得许师规吃定我和老安,可惜这次老安运气不好撞上铁板,否则,现在可是一出好戏。 当然现在我也没那么容易欺负,浅姐是个好人,她会为我撑腰呢! 许师规始终像毒蛇一样冷冷盯浅姐,充满仇视和不悦,我忍不住开心地想:噗嗤,计划落空了吧?我忍不住挑衅回瞪他,结果他朝我瞪我过来,瞪得更狠! 嘿~这混蛋~! 中途浅姐去了次厕所,许师规像是终于抓住什么机会,愤愤朝我走过来。 “慕芷璃你来干什么……???你蠢吗……???”他目光里有火,有焦躁,还有某种…恨铁不成钢…? 我刚想反唇相讥,许师规已经被钟昊言嬉皮笑脸挡住,“许大少想干嘛?别为难个小姑娘啊。浅姐都要她了。” “钟昊言你……” “冷静、冷静。谁都知道现在船舵在往哪儿转,浅姐是能人,现在是红人。别跟她斗,老许,兄弟求你了,真求你了。”钟昊言诚恳深切地说着,使劲拦住许师规,令许师规冲不到我身边。 我朝许师规做了个鬼脸。 这个鬼脸反而令许师规突然平静下来,一声嗤笑,“呵……你开心就好。”这话是冲我说的。 “什么开心?”我不解。 “无所谓,好坏不分,蠢女人。”他恨恨撂下句,便摔杯走了。我正疑惑,钟昊言为我倒了杯酒,表情瞬变,语气很明显鄙夷地,对我说: “你别听他的。他跟浅姐不合。他一直觉得浅姐让女人抛头露面不对,觉得女人就该是男人玩物……重度直男癌,呵。” 钟昊言笑着敬酒, “喝一杯,压压惊?” “不、不了。” 我突然有点反感这个人。尽管他大概是在……帮我?但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变色龙,我实在没法适应。 钟昊言还想劝酒,我正感到烦,浅姐这时候回来,轻轻笑打了下钟昊言肩膀,“喂,别欺负我手下小姑娘啊。喝酒冲我来,欺软怕硬算什么男人~” 我感激望浅姐。 又坐下,浅姐和几个男生开始玩扑克,看他们摸了两把我也熟悉规则。浅姐伸手宠爱理了理我头发,问跃跃欲试的我说: “你也想玩?” 我挠挠头,“有点……因为没事做。” “可玩就必须要赌酒了哦,不然不公平。也没趣味。”浅姐笑起一弯月亮。 听到喝酒我又有点怂,不过这时浅姐豪爽说,“这样,我先替你挡酒,怎么样?你喝醉了也不好。省得那几个色狼老偷看我家小美女。” “嗯!” 我惊喜。浅姐这这这也太好了吧?她简直是那种,我心里最憧憬最想变成的很男孩子气的女生了。心头感激完,我又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都让浅姐帮么? “浅姐没事,我也能喝一点,别喝太多就好啦。”我拉拉浅姐的衣服,甜甜地。 浅姐却怎样也不同意,非说她答应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做到。她话里硬得像铁,可包裹我,并不坚硬,有点软,也热。 又开几把。 我在浅姐的照拂下并没有输太惨,少数几次喝酒,也被浅姐挡掉了,只实在过意不去喝了一杯,啤酒,酒味较淡,没多少度数。 浅姐喝得不少,脸上渐渐浮现红润和醉意,但仍撑着坐相狠话,几个男生也醉掉,话变得好多好大胆好露骨,跟浅姐开色色的玩笑,听得我面红耳赤,浅姐却毫不在意用更H的玩笑回击。 我开始劝浅姐少喝点,但是,没有用。浅姐执拗到过分。 酒酣大家话匣子打开得过分,扑克越打越慢,取而代之,浅姐开始闲聊,我猜可能是她喝不动了。她有时问那几个男生公司的事、家族的事;有时候,跟我闲聊,问我家境,男友,家人,也会跟我说她的公司,她培养的艺人,以及对我的期望和愿景……某些东西,说出来就很美,我虽然听不懂,但免不了开心和幻想。 这次来,竟然莫名地好运呢。 如果跟着浅姐的话,应该就能自己养自己,稍微不那么没用了吧?我的确没什么特长,也学不好学不会,但这副皮囊,运用在这里的话,倒也是物尽其用? 只是要吃些苦……听浅姐说,她联系的速成班,是魔鬼似的训练。无论是演技还是仪态。我听完很慌,又有点退缩,心想自己只是来混口饭吃,好不那么没用、不那么全靠男人。我真的……能做到么? 但这种事空想显然没有答案。因此打牌时,我不停问浅姐训练的细节,和艺人的细节。浅姐回应得井井有条,令我受益匪浅。而随时间推移,尽管打得很慢,终归,还是好几杯酒下肚了。 浅姐好像终于不胜酒力。 如同钢铁之态,在温热中汽化,成柔软的云。浅姐的霸气和豪爽中忽然展露些许柔弱与情愫,她轻轻地…靠在我肩膀上,搂住我的腰肢,玉手放在腿间内侧,似摩挲,似梦游。 “乖慕儿,让姐姐靠靠……” 完结结局:妹线HE 令一条线 129 浅姐忽然露出的柔态令我惊讶。 她好像真的醉了,杏眼迷离,飘飘忽忽看不到落点。手也胡乱在我身上乱窜,不时碰到略敏.感的地方,以至于,令我产生些许奇怪的火焰。 “浅…浅姐输了,欠…欠三杯呢……”对座那个面红耳赤的大个子男生道。 “抱歉哈,浅姐醉了,不能再喝了。”我当然帮浅姐开脱,说话间又被浅姐捏下大腿,不禁苦笑。但那个男生却不依不饶,“不…不行……堂堂浅姐……怎么能食言,浅姐必须起来喝!” 喂什么人啊! 还要给烂醉如泥的女孩子灌酒什么的……这时浅姐好像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反应过来,嘴里嘟囔着: “没事,姐姐不食言,一点酒,一点酒而已。”她去寻,但显然都看不清距离,好几下没摸到。 “别喝了浅姐。” 我心疼劝她,但她仍嘟囔坚持。这时那个男生又说: “干脆你替浅姐吧?” “我……” 心一急。我有些犹豫,但看浅姐这样,我想了想,只好轻声附浅姐耳边说:“浅姐,你别喝了,要我替你,你都替我喝了那么多,我也,我也帮帮你吧……” 浅姐又朦胧不知嘟囔声什么,趴在我身上睡觉。我望着桌上看不懂的洋酒,抬起头,不善:“一共几杯?” “三杯。” “好,都看着。” 我想起刚才浅姐的豪迈,心中竟也升起些许沸腾。我特地把酒杯给几人亮了亮。男生受挑衅非但没生气反而吹口哨起哄: “闷了!闷了!闷了!” 脑子一热,浅姐勾起的意气在勾引我做一点过去不敢做的事。我估摸一杯酒我还受得住吧?便挑眉冲他们不屑笑笑,直接整杯咕嘟咕嘟都闷下去。 好像跟刚才那杯的味道差别很大……有点甜,但酒味却很重。 隐隐感觉不太对。 “哦哦哦慕姐帅帅帅!”钟昊言在一旁煽风点火,又递过来一杯。 我下意识接着,咂咂嘴,刚才的酒很容易下口,虽然酒味重,但跟白酒比起来根本不辣,似乎没什么实感。但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我便感觉,视野有点奇怪了。 向左边歪歪头,钟昊言偏转身子在视野中飞速留下了一串……诶,残影……? 鬼影步……? 小腹莫名变得十分炽热,热气蒸腾着上升着钻进内脏每一处,又流进脑子。我并没有感觉困,反而异常兴奋——没错,就是种兴奋。男人的称赞和起哄引燃某种情绪,那种兴奋似乎令许多判断都变得模糊了。 思考,好像慢慢冻住了一样,如同置身冰雪……但是,我明明很热才对…… 只是混乱和兴奋中很难冷静下来思考原因。 “第二杯了啊!慕姐加油!社会我慕姐!牛比!”钟昊言指了指酒杯,我下意识抬起。钟昊言忽然大惊小怪指着我胳膊,“哇我去慕姐你看你晃的,你该不会醉了吧?才这么点,不行哦,这酒量在圈子里连经验宝宝都不算,就是个小宝箱。” “我、我、我才没醉、醉呢!”脸烫呼呼的,不知是耻辱还是生气。 为了证明我根本没醉,我很干脆又想一口闷掉手里的酒,但是,闷到三分之二,我还是忍不住喷了出来。酒杯其实很大,喝的时候多是半杯。但他们几个人使坏,给我倒了满满一杯。 “哇,慕姐你中奖了诶,喷出来要加三杯!”钟昊言阳光灿烂。 “啊,啊嘞?”我惊讶眨眼,睫毛遮挡的阴影,在仿佛子弹时间的视野里留下一串残影。世界好像在晃,啊不对,是身子在晃。 但这时候还是大概有意识的。我知道被耍了,很快跟他们生气: “你们,你们搞什么嘛,哪,哪有这种,这种规,规矩。” “是浅姐定的啊!”钟昊言大呼冤枉,“不信你问浅姐。” “啊诶……” 我下意识扭向右肩。因为此刻浅姐正从右边环抱我,手伸进我裙子,乱摸乱揉——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浅姐的小动作。 这时还还留有羞耻心,觉得是不对的,我打掉浅姐的手,埋怨:“干、干嘛啊。” “让妹妹舒服舒服。”浅姐话利落多了,眼神也不复朦胧变得狡黠,但这些细节在残影和摇晃下,我根本看不真切,也根本注意不到。 “什、什么舒服,无、无聊,我是问,我是问,真有吐出来,加,加三杯的规矩么?” 讨厌……嘴巴为什么变得这样笨重……? 真想什么都不管地睡过去。 可是这样是不行的吧?得帮浅姐替完酒。直到此时,我还想着替酒这件事。 “确实有。”浅姐在我耳边轻声地。 我听懂了,看着桌上的洋酒我露出为难之色,三杯三杯又三杯,怎么可能喝得完啊。这时钟昊言从包里掏出个烟盒,嬉皮笑脸,“大慕姐,要不抽根烟把?先抽根烟歇一会儿,一会儿再喝。” “烟……?”舌头像是缠了起来,我吃力迷惑,大脑在宕机。 “嗯啊嗯啊,很好抽的,这是‘特制’品,不会呛,而且抽完会很舒服。” “可是……我是好孩子……好孩子不能抽烟……”迷迷糊糊地陈述最后底线。 屁股却被浅姐轻轻打了下,我扭头,看到浅姐相当生气地,“妹妹是说姐姐不是好女人喽?姐姐对妹妹这么好,妹妹这是打定不想给姐姐面子?” “不、不是的……”我慌乱,“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抽过,我……”浅姐还是冷着脸不爽,两颊青红,我唯有低头,“我抽、我抽就是啦,姐姐别生气……” “诶,这才对么~真乖~” 浅姐立马换了张脸,从钟昊言递过的烟盒里抽了根,放到我嘴里。 “来,姐姐给你点上。”她很轻很慢地点燃烟尾。然后在耳边教我怎么抽……轻呼,轻吸……慢慢我依靠原先的身体本能找到窍门,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并不呛,而且,心里好像有几只快干死的小虫子、久逢甘霖。 似乎还真是“特质”香烟。 除去平常的烟味,还闻到一丝,同寻常烟气不相同的味道,钻进肺部的也是。 “好抽么?”浅姐笑嘻嘻问我。 “嗯……”我脸烫。 很快我的身体就越发热起来了,比注视还热,比湿吻还热,甚至比过去男生自…的时候还要热。浑身上下轻松得像漂浮半空,好像什么都变得没关系、什么都迎刃而解、再也没有烦恼和忧虑。 不必在乎自己是男是女、不必在乎是否难过嫁人、也不必在乎顾家明。眼前忽然间仿佛只剩下浅姐的软怀、酒味、烟味,还有摇摇晃晃色彩斑斓的世界。 “乖~张开嘴~姐姐喂妹妹些好喝的东西~~” 模模糊糊中浅姐脸凑近,我下意识顺从,然后,嘴巴便被吻住。冷冰冰辣乎乎的液体被送进口腔,我呛得咳嗽,但也咽了下去。 好像是酒…… 但味道有点奇怪…… 总之那些液体进入胃部后像是汽油一样烧起来,身子更热了,热气和热气交缠一起,在体内翻涌沸腾,逐渐蒸发上升到皮肤的每一寸。令浅姐的抚摸变得极度刺激和舒服,勾得我兴奋不已。 僵硬的大脑已经分不清在被爱.抚的是不是重要部位,只是觉得一丝一丝触电酥麻感觉很受用,我像被驯服的小猫那样,依偎在浅姐身上。 “喜欢姐姐么~” “嗯…呜…嘻嘻……” “想让姐姐培养,就要乖乖当姐姐随时取用的‘好妹妹’,要时时刻刻听话。” “听…听话…嗝?” “对~要非常,非常地,听话。听话姐姐就给妹妹好抽的烟,好喝的酒,还有更舒服的东西,想不想要?” 浅姐的声音像虚无缥缈的佛音那样飘至。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儿、我在哪儿。身体虽然有接触,但四周早已变成五彩缤纷的天空。 飞在天上。 很荒唐、但很真切的感觉。 意识混乱又舒服。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谁也想不起来,连名字也想不起来。 但并没有翱翔足够久,喉咙的干涸就将我拉回单调沉重的空气。“渴……渴……”我下意识呼喊,感觉用尽力气却又发不出力度。浅姐帮我倒了杯酒,喉咙才总算是再度湿润。我终于安心了,闭上眼,等刚才那种舒服的飘然。 可我却没有飞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烟抽光了,时间过得好快,浅姐这时候又掏出一根,我几乎本能去抢,但被浅姐轻易躲掉……原来我的动作已经很摇晃和虚浮。 她不给我,巨大的空虚感伴随一种更加焦灼像是火烧一样的“干渴”,在灵魂的深处沸腾嘶吼,几乎要把对身体的感觉都吞噬光了。这时浅姐说: “听话就给你。” “听!一定听!听的!”我急忙哀求,几乎是谄媚,浅姐笑了笑把烟塞我嘴里,帮我点火。 沉重的身体终于又轻飘飘了,烦恼好像也随着粗重呼吸吐干净。无法言明的轻松和快乐。我不再阻止浅姐更进一步的侵入,因为根本不重要,也很模糊。脑子清晰也混乱地闪过各种幻觉,父亲,游戏,秋云,妈妈……都是甜蜜的景色,与忽然间变得五彩斑斓色调明艳的世界混杂成一团。 根本意识不到,在男生面前,被一个女人上下其手是很恶心的事。 那点羞耻心几乎丢光了。 甚至,蒙着一层诡异的兴奋和刺激。 浅姐总是恰到好处地轻声细语、哄我、夸赞我、用湿吻喂我酒,连带手上精湛巧妙的技艺,仿佛直触灵魂的律动。她就像是有魔法窥测我内心,每当我与她外的缤纷“天空”开始无趣地融化破碎时,她总能恰到好处令那片虚幻又构建起来——用那种很好抽的烟。 又听到脚步声,好像有人过来,但我并不在乎。 令一条线 130救人 (番外:另一个世界线) (接129章) 不过在那个人走来之前,忽然,手机铃声响了。 “喂……谁、谁啊……?”模模糊糊的思绪,嘴巴、嘴巴都热得失去知觉。 “你好,慕芷璃小姐么?我这里有你一个快递,请你赶快出来拿一下。” “什么……?我…我没空……” “是慕秋云先生送的。他指名道姓,让您亲自过来拿一下,您确定要放弃么,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哦。” “诶???是!是我哥!!!” 脑子好像一下就活跃起来了,伴随庞大的,充溢混乱脑海的期待感。我望向浅姐。嘴巴下意识咧开。 “姐姐…!姐姐…!哥哥…!哥哥他…!礼物…!重要的…!礼物…!超重要…!” 言语已经破碎不清了。 像是斑驳混乱强行拼凑一起的画。模糊看到浅姐嘴巴翘了翘。 “我代人替你拿吧。” “不行…要…要亲自…!一定要…亲自…!是哥哥…的……唔…!” 头忽然疼起来,疲倦裹着一股针扎似的痛和兴奋将整个脑子击碎成一块一块又藕断丝连的东西,一种怪兽?我突然又很渴求那种烟,渴求那种烟帮我消褪痛苦。但是,哥哥的心意,在外面等着我吧? “反正…反正…一定要出去……”我执拗望浅姐。 “行吧,钟昊言,你陪她去一趟。取完马上回来,必须当面送的快递,难道是人…?记得帮我好好……招待招待。”浅姐朝钟昊言挥挥手。钟昊言点头,然后耸耸肩,便跟我出去了。 我懒得管。 出门前我一直在幻想礼物究竟是什么,路上撞到一位正往浅姐那边走、十分英俊的年轻小生,都忘记喊“抱歉”。 结果到门口,那位忠于职守“快递员”完全出乎我预料。当钟昊言抢着比我先上去看时,把脸隐藏在帽檐下的“快递员”忽然抓住钟昊言头,一个膝撞重击,又肘击给太阳穴补了一下,手法十分熟练,让人怀疑他不是经常干这种“黑活”。钟昊言当场去世,倒地不动。幸好还有呼吸。最骚的,两边保安,全当看不见一样…… 我他喵尽管脑子还糊着,也直接被吓醒了。 这时我才看清快递员的脸,鈤许师规…!我一下反应被骗,准备跑,但这时许师规矫健冲上来,一把拉起老子就往外面蹿,拽到一辆很不起眼的车上。许师规直接把我扔进后座,自己上了驾驶位。 “你…你…绑架…是…是这……”含含混混说不清楚话,他在车上倒了杯水,似乎往里面洒了包什么。 “药劲还没过去,你别跟我无聊闹。要不是许师道那个傻叉跪下求我,我才懒得救你。黑白不分的蠢女人,呵,万万没想到老子有天要因为个女人跟他们决裂…喝了!”他冷冰冰将一杯黑色液体递给我,超级难闻,又臭又犯恶心,“头疼就给我喝下去!” “才…才不喝…不喝绑架犯的东西……”我抱着腿缩在车座,深低头,跟他置气。 ——结果这货直接扒过来我的嘴硬灌! 什么、什么人啊!!!为什么这么粗暴!!!臭烘烘的液体在嗓子里打转,我差点反胃呕出去,不过奇怪的,喝下后,脑子没那么疼、那么乱,但是,也没那种飘起来的舒服感觉了。 恍惚间巨大的空虚感。 “呜嘤……难受……”我半哀婉半埋怨地低鸣。许师规根本不管我,自顾自开车。他开得很快很快,像是寻死、也像怕被谁追上来一样。窗外景色变化速度吓得我目瞪口呆。可最恐怖的是,还真的…真的被人追上了。 仅仅四分十七秒,许师规被人逼停角落,他不知道看到什么,缓缓,沉默地举起手。很快我也看到了,是枪。 奇、奇怪……是浅姐来救我了……? 恢复清醒的脑子忽然觉得非常奇怪,非常不对劲,尤其想起刚才被劝酒的过程。明明他们喝的是啤酒却熟练给我换成洋酒……浅姐明明醉了后来根本却毫无醉态……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个,很差劲的猜测。 尤其发现那把枪也隐隐指着我的时候,我瞬间,更加确定。 手放在大衣里偷偷盲打老安电话…一次,两次,三次……拨不通。心里更慌乱。那群持枪的人逼我们坐上他们的车,然后又拉回许家,又拉到浅姐面前。 果然浅姐根本没有醉,全是装的,再见面,她也懒得装,在那儿冷冰冰喝着酒。一个漂亮男孩坐她旁边,饶有兴趣审视我。 “慕儿,过来。”浅姐朝我招招手。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 “呦,看来清醒过来了。”浅姐咯咯清脆地笑,但冷意更甚,“不过慕儿,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行的。” 没敢答话,手还藏在大衣里盲打电话给安见尘,有一瞬间我想打给顾家明,但心里凄然想……或许顾家明会包庇这女人,又想……不能和他再扯上联系。可惜,老安电话接不通,怎么打,都没人接。 “她手在衣服里干嘛?”那个漂亮男生目光突然犀利。 浅姐哼了声妖娆走到我面前,从我衣服,夺出手机,看到我偷偷指纹解锁的拨号界面,甚至看了看上面的号码。噗嗤笑。 “原来,给小情郎打电话呐?挺好。不过姐姐有个爱好,最喜欢在你的小情郎面前,跟妹妹缠绵悱恻,弄得妹妹乐不思蜀的样子……放心~尝过姐姐的手段,你就在也不想男人了……何必偷偷摸摸打呢?姐姐我,帮你打。” 她说话间又给我拨过去,然后,还是没人接听。“嚯?看来妹妹的小情郎对妹妹根本不上心啊。没事,再试几次。” “试个毛啊,人都伤成那样了,没死都奇迹,鬼才能爬起来给你接电话。”许师规小声喃喃自语……结果啪,一声,神他喵电话通了! 这时我看许师规的眼神简直跟看神明一样。 “看我干嘛?都完犊子了,总不至于还能翻盘吧?”他特惆怅。 “我凑许他哥你真的牛皮……”我强行掩藏激动,但根本掩饰不住,浅姐见状更嗤笑,直接把手机给我,“来,让你的小情郎来救你,我等他十分钟。然后,当着他面,把妹妹玩舒服了。”她媚惑得意地笑。 我接过手机,颤颤巍巍,“喂……老安……有人要轮我……救……救救……” 浅姐还在一旁拱火:“只给你十分钟哦~~” “呯——”地。 灯,突然就碎了,一片黯淡。 浅姐有些莫名地抬头望天,我也抬头,然后,忽然间天花板有块地方破碎又塌陷…!模糊中一个人影落下来,灰头土脸地……老安? 我吓一跳,然后惊喜。老安在瓦砾里拍拍土,便清冷地站起来。大厅里一阵喧哗混乱,吵闹中有保镖开了枪,但枪法显然欠佳,老安屁事没有,反而站起来,脚步略虚地朝这儿走。 浅姐和许师规都被吓懵了,我倒不意外,惊喜中失态崩溃地钻他怀里,小声哭。 “没事,我在呢,谁欺负璃儿?”老安精神似乎还有点混乱,甚至叫的昵称都有所改变?过于亲昵了,语气也不像以前那样淡淡冷冷收敛着。但这种时候,他这么帅地来救我,估计他就是亲我一下我也不会生气吧? 何况只是亲昵地叫下。 我也安然地贪恋他宽阔的胸怀,发泄刚才那丝惊魂未定。有几把枪还指着我,但我并不害怕。老安也很有底气。 “你谁?”浅姐逐渐冷静。 老安这时放下了扶着脑袋的手,似乎意识清醒,冷脸,摇了摇头。道,“告诉你你也不知道。但你这点人……留我不够格。” “够不够格先试试?” “试完,我不保证你还有没有命。”老安瞥她一眼,又扶住了头。“头疼么?”我小声问老安。老安轻点,我便小心地帮他按摩穴位。 “……”浅姐脸上闪过愠怒,但她显然在顾虑什么,想诉诸暴力,又不敢。半天她终于决定好狠心下命,却发现,他的人都叫不动了。 一晃眼老安却到了浅姐身前,这诡异闪烁般的速度,浅姐浑身寒毛直竖,冷汗肉眼可见地流。老安慢条斯理地:“浅蓝?早有耳闻了。哼,留你一命,不是你罪不该死。只是不想让慕芷璃见血,惊到她。”又冷冷撂下句,“记住,吃斋念佛行善三年,夜夜祷告,可活。否则随时去拿你性命……你可以不信。” 话刚落,又一晃眼,他便回到我身边了。我偷看他,调笑:“挺厉害嘛~全村最快的短跑选手?” “其实我还是俺们村最凶的散打选手,你信不信?”老安一本正经口胡。 “我信你个鬼。”翻白眼,又奇怪,“话说你真的受伤了?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好奇捏捏他胳膊,又捏捏腿的。 “你猜?” 老安摇摇头。没多解释。 再之后,自然是老安妥妥当当把我跟许师规带出来,许师规路上一直抽烟,我问他,他道:以后他许家日子可能会不好过。真有那么天,慕芷璃,你能帮我照顾许师道么? 我自然郑重点头。 上车是许师规开车的。老安命他把我俩送到他家,便在车上闭目休息。我叫他,他只睁眼,跟我笑一下,又闭上。 二十多分钟后到了好几天没来过的那个小区,瞅着过去常坐的那扇落地窗、那个和老安初次结识的小花园,心情慨然。 下车,老安缄默跟在我背后,刚进门女装的“孟妹妹”就在那儿等着我们,眉宇满满担心,看见我俩,惊喜呼出:“安……” 我刚打算抱上去,孟裳脸色瞬变,一下苍白惊慌,我疑惑回头,谁想,谁想……老安靠着墙,又昏迷了。衣服里,衣服里……不停溢出鲜血…… “打120……”孟裳花容失色。 令一条线 131热烈 120来得很快。 但是——医院的检查,却没有任何结果。医生也急得抓耳挠腮,迟迟做不了手术,因为受伤的地方太多了,根本无从下手。医生甚至委婉说,这种程度,应该已经是,死人了……事实上老安也的确没有呼吸。 但他有心跳。 比常人,重许多,节奏有力的心跳。 这一切实在匪夷所思,导致医生根本不敢妄下结论。新奇归新奇,想研究归想研究,可特么总得先把人救活处理一下吧?但问题又来了,骨伤好解决,那些千疮百孔的内脏怎么动手术?换?跟谁换?敢不敢换? 许多难题被主刀医师一点一点委婉告诉我和孟裳。我俩心知肚明老安不是一般人,可面对这种情况,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后半夜,我突然想到个人。 水色。 原本以为水色不会帮这件事,但打过电话,水色立刻表示:他马上到。随后真的很快就过哦来。他看过老安,只凝重告诉我们,是透支,重伤下强行中断自愈的透支。 ——显然是因为我的缘故。 这样子我就很自责,万一老安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怎么还得起,这个责任。幸好水色说交给他了,让我们不用在意。 只好心里七上八下地顺从。毕竟,这时候能帮上忙的人,只有他一个。他说他可以帮老安恢复,但是,他也要付出不小代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要怎么回报呢?他不缺钱,倒是,缺个暖床丫鬟,很漂亮那种。 我傻眼。 下秒他又话锋一转,咯咯笑:“开玩笑的啦,傻慕慕。我只有一个要求——求求你他妈下次给我把刀光戒了。” 这话是迁就我,我松口气,嗔怪轻打他下。 他笑嘻嘻轻易躲开。 水色没食言,老安在他照顾下,真的很快恢复起来。一天看着比一天好。就是有一点,他的“治疗”不让我们看,说什么…小孩子看了容易把持不住…?信他个鬼! 但有件事情挺诡异的,老安苏醒那天,在卧室里怪叫了声。但我孟裳进去,奇怪望着床上女生打扮水色和铁青脸的老安,老安又改口:没什么。 这算啥呢? 我只当他是看见敌人,有点害怕。 不管怎么老安好起来就是好事。我解释清缘由,老安知道水色有恩,神色缓和不少,但还是僵。他死乞白赖弄走水色,之后就是,许多我看不懂的方子,中药,帮老安抓回来……应该是他的自愈手段吧。 六月底,出去旅游的同志们回家,老哥还给我带了礼物,虽然挺一般的?再贵,我不喜欢,不认识,也没用。 没多久高考成绩公布。 慕秋云大半夜就守在电脑前,揪着我陪他一起,看得出他很紧张,紧张到把劳资的欧派捏圆捏方的,一会还挤个小爱心。劳资好歹也算开过荤(ps自己)的人物,怎么受得住这委屈?没多会儿,就火得不行,一直喘,他见我喘笑意微妙。 后半夜高考成绩刷出来。 小心翼翼点开。 —— 慕秋云,汉族,身份证1405XXXXXX…… 语文 139;数学 150;英语146;理综 297。总分732。 名次号 000001 —— 慕秋云表面淡定地攥住拳,我差点给吓昏过去。这分数他喵的,估计我家热闹好一阵儿了吧?反应过来狠狠亲他一口,他拨弄我唇,笑道: “蠢慕慕,你是不是欠我句话啊?” “……老公鸡?” “???” “我不管,我已经叫了,老公鸡~老公鸡~老公鸡~~不服你打我啊~~~”我嘚瑟得不行,趾高气扬。喵,我就不信,这么好的心情,你舍得欺负我~ ——结果慕秋云把我摁在床上打屁股,手法打得……娴熟无比。不轻不重不急不缓,适时揉一揉捏一捏,既有点刺激,又有点舒服。 调情完他又问:“蠢慕慕,今晚做么?要不,奖励我一次吧。” 我却犹豫。 “来嘛来嘛来嘛~我真的很想要~” 我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当听不见。 他见我这幅样子便了然我还没做好准备,有点无奈,又轻轻叹口气。“蠢慕慕,你果然还不够喜欢我。你和顾家明在一起那天,你是不是,都已经准备好,把自己给他了?” “我、没、我其实、我……” 他一戳就中,这件事想起来,我忽然对他很是羞愧。 “蠢慕慕,你真讨厌,”慕秋云难过轻笑,“用喜欢我这种话勾引我来喜欢你,可是,可是,我真动情,你自己却,停滞不前了……” 我心底突然空落落地,很堵,很乱。他轻轻吻了我下,从粉色的床上爬起准备回去,我心里一下涌着,本能,就把他拽住。 “嗯?” 好奇又幽深的眸子。 我低下头,仿佛红漆的地板上有十万根绳子拽着我眼,吸引我抬不起头。我只知我脸很烫,软糯,细微地说了句: “那做吧。。。” 慕秋云欣喜若狂。 他抱住我,胸膛一下变热了,手颤抖地抚过我身子,那种异样的敏.感的酥麻的触电感觉,一点一点晕染起妖红,思绪开始烫得不真切,我只模糊记得,被抱上床,慢慢脱去遮掩的衣物…… 不愿被刺开的某个深处被刺开之后,仿佛灵魂里真的有哪里被刺开。 滚烫的爱灌注身体里,蒸腾着,升华着,晕散在孕育生命的花房,敦煌的石窟被涂满神圣又卑劣的画,刻下痕迹,伴随悄然改变的一些思想、眼神、以及声音。 起初羞耻于发声,可后来太过浓烈,嗓子好像失去控制,被一撞,基本什么称呼都出来了。叫最多的是“爸爸”……耻辱得要命。最后一下的那种感觉,很神奇地令灵魂也回味缠绵,不知不觉,就刻在了深处。 对慕秋云最后一点硬气彻底消逝。 下意识,细声细语,依恋不舍,仿佛真的被撞成了一滩水似的。 果然那种事会改变很多心理、很多现实。我和慕秋云关系,从那晚床上滴落的嫣红开始,开始翻天覆地般变化。 首先,越来越熟练,“老公”,这种称呼。 而且叫的时候,是真的在那样想,把他当那种身份了。除此之外,还越来越依赖他的怀里,总想无时无刻不被抱着蹭、抱着亲热。偶尔会患得患失,难过“万一不要我了”这种蠢问题——尽管知道蠢就是忍不住想。 做的方面……果然越来越随便。从最初他得哄两下,到每晚自然而然就解衣服,再到……主动地想要。毕竟是很舒服的事情,那种轻飘飘的、被宠爱欺负的感觉,是真的容易上瘾。 学校里,老赵他们也总说我眉眼最近笑得很开,特别骚.媚、勾人那种,有股总觉很奇怪很涩情的气质。好像的确是有这样的变化。 有时也想,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呢,连订婚都还没。就已经该交的,全都交出去。但这种想法显然没意义。七月放暑假,慕秋云天天陪着我。中间约好去日本玩了一趟,但其实根本没去什么景点,基本是从北海道做到东京,大部分时间都在酒店里。做累了,就一起抱着聊天,说情话,说以后打算。 我跟他说我不想上学。 他说好啊,我养你,你陪我去帝都,一起学校附近租个公寓。每天,领你买买菜,做做饭,晚上就玩个昏天黑地。 我笑问他你就不怕死在我肚皮上? 他做鬼脸说,他乐意。 我打他,骂他没正形,但心里默默地,还是考虑节制一下。女人在这方面根本没累的概念,就算累了疼了休息会儿基本又能来。而我那身体,我是知道的,其实一次就很累了。 八月初恢复上课,可一个暑假,和身心上的剧变。我发现我根本没了上课的心思。满脑子都在想慕秋云,想拥抱,想嘴唇,还有想那个坏东西……老师骂也漠视。许子受来找过几次,对他相当冷淡,倒是他哥许师规,偶尔碰见,因为曾经被救过,倒是笑脸相迎。 有次被许子受撞见这种落差,当晚,他微信上发了很长很多的大段话,哭诉他心里的感情,他的苦,他的难受。我其实挺同情他的,但那会儿我哥正从后面抱着我亲热,他看见许子受的长段话,嫌烦,直接录了一秒语音骂过去。 ——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许子受。 我想,主要是因为,那条语音,不可避免,也把某些声音录了进去吧。我埋怨慕秋云做太狠太绝,他却嘲讽我:怎么,以前你不是,键盘上喷绿茶很狂的么?现在又挂念起对备胎的温柔了。 我哑言。答不出话。 其他时候他都对我很好,尽量顺着我,唯独这种地方,他不允许我深入接触任何其他男人,甚至连女人都吃醋。而且我越对他百依百顺,他就越做得霸道。密码必须全用他的、多余招呼不能回、不能跟男性单独呆。 我有时猜想,或许他曾用各种方式玩弄别人感情,看过太多他亲手导致的可怜人。所以,他才这么害怕,“疑人者必自疑”,这是他的心病。 起初我试过反抗,但反抗带来的,是他故意的冷落——那种态度足以让已经越陷越深的我发疯。所以次次退让,他也次次更过分。他甚至说,等他赚够钱,要离开李放,让李放一辈子不能见我。 我气得给了他一巴掌,骂,慕秋云你这么搞你他妈还是人么。 他瞪我,直接狠狠在床上欺负我一顿,窝鈤,这狗X……唔~! 令一条线 132隔阂 慕芷璃上学那一天,我们全家一起送他走的。我陪他逛过清华校园,他兴冲冲给我介绍许多许多我曾憧憬如今不敢憧憬的景色。 吃过午饭,他带我坐车到离清华不远的一个小附校,三本……他说蠢慕慕你的目标就是这个。 我突然有点难过。 未来的结果就是这些么?我有资格索求的,原来只是这种东西。我除了依附慕秋云什么都做不到,连依附都依附不好。永远娶不到主动权,永远被人把玩手里,永远沉默,永远强颜欢笑,永远暗自悲伤。 直到有一天作为一个人老珠黄的弃妇怨天尤命——这种我最为讨厌的角色。不知不觉,我活成了这样。 那天我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开心的色彩,慕秋云也并不知道,生活还要接着过,我痛恨这一切,可又有什么能力改变呢?更何况,慕秋云抱住我、亲热我、舔我耳垂的时候……我就又甜蜜地把一切都忘了。 如同走在软软有绒毛的舌头上,一步,一步,滑落蛇腹…… 高三很快开学了。 剩下一年,没有慕秋云的日子,过得分外快。 我逐渐跟上同学们的节奏,做了一个稍微能吃点苦的“高考战士”,一年下来李放没少帮我做好菜好肉,可胃并不适应,常常干呕,想吐,尤其吃一天肉就想吐。在学校复习中因为低血糖晕倒三次后……我不得不回家继续学业。 整个人瘦了很多,也渐渐高了,媚意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 但这只是在在自然情况下……动情时,眉眼中的媚态会以一种更露骨的方式表现出来。起初慕秋云每周会飞回来一次,陪我,跟我做。那是最欢喜的时候,他说我笑得只恨不能立刻扒光我,满眼里都是只对他一人的寂寞和风.骚。 可后来,发生很多事。慕秋云在微信跟我说,他加入了学生会,加入了XX社,加入了XX学生组织……很多很多,又加入了XX创业项目、XX政治团体。 我一开始还觉得:“我,我哥好厉害,好棒~”“好开心~”但他却因此越来越忙碌,越来越不回我消息,常常一句“忙呢”,就堵回我所有的话。回来也日渐变少,从两周一次,渐渐变成一个月一次……寒假,他干脆不回来了……说那边有个bat的机会,做好了说不定毕业直接P8。我在这边跟他“嗯嗯嗯~哥哥你加油~” 一边又抹眼泪。 说出来,可能很羞耻,很恶心。但又忍不住。那种感觉就像长在私.处的疤痕,看不出,但你无比明了。 最可怕还不止心理上的寂寞,还有,肉.体上的。 不知是高考焦虑、还是慕秋云之前太频繁,一下空虚之后,像是楼阁没了地基,底线,心理,在逐渐逐渐崩塌,也愈发撩拨。 有次在房间里……被李放发现了。李放红着脸出去,我沉默,却一点羞耻感觉也没有,把东西仍到一旁,给慕秋云打电话,结果收到一声“开会呢”。我忽然有种愤怒,忍不住连续拨打,十几个电话,他都不接,最后干脆拉黑我。我愣,发怔很久,最后嘴角自嘲笑着给他用小号发了句: “记得戴.套……” 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找李放玩。 李放压根儿不敢看我,还在那儿装作看手机,我就在旁边儿逗他,玩他头发。其实不是故意撩拨什么,就是没劲儿,没意思,想看李放害臊那样儿。 ——我真是病了,一个老男人,我竟然无聊到,想看他被我逗害臊。 赵梦佳说我这两天看着就很饥渴很恍惚,可能是这样吧。被浇灌得越来越熟,蜜桃似溢出汁水的身体和眼神,看人就带着一点审视什么的轻佻。慕秋云该引导我,可是他忙,他不会。 他是要钱的绿茶……我不一样,我比他贪,比他滥,我要情。 那种,温热、柔软、激烈的“情”。 把李放臊进房间,我在外边儿觉好玩儿地偷笑,这会儿慕秋云回电话了。“喂?” “嗯。” “刚才有什么着急的事?突然打那么多电话,喂?芷璃,你在听么?” “没啥。” “没啥你发那个短信?” “嗯。逗你玩,开个玩笑。” “可这个玩笑不好笑,芷璃,你不信任我?你觉得我在外面…有别人?” “不然呢?”我提升音调,不知怎么突然就故意想跟他吵架,但我其实知道他不可能有别人,因为我去他们学校逛过,天天看论坛,那个地方……没有胜过我的风景。更何况他不是那种花言巧语巧舌如簧的感情骗子,他在这方面,就是个剑客,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莽得很,如果他真喜欢了别人,他会告诉我的。 除非……他喜欢上一个…男人…… ——那他绝对不会告诉我。 其中心思,很复杂,很巧妙,只是某种,男人心理和女人心理的差别。 “蠢慕慕你别跟我在这儿闹了行么?我天天累得要死别说找女人光撑下去就很累很累了。你今年九月要过来,我想脱离李放,想给你弄套房,想有钱给你找佣人,照顾你个笨蛋大小姐……蠢慕慕,这个社会谁活下去都不容易的,你太,太……” “太幼稚了对么?”我冷笑问他。 “有一点。”他犹豫半秒,肯定道。 我点点头,目光下意识轻蔑,扬起嘴角高声地,“你很厉害嘛?慕秋云,当年你不就是,比我多去过几次夜店,多跟混混跳过几支舞,多抽过点烟,多宿醉过几次……你就敢自称成熟。好啊,我把你做的事情,再都做一遍,你是不是就不嫌弃我幼稚了?你是不是,就不嫌弃我烦你、像个小女人一样烦你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烦你,不会理你,你开心了么?” “蠢慕慕你能不能别给我走极端?冷静点,别那么情绪化。我求你了行么,你等等我,很快我们就在一起了,蠢慕慕我爱你,你别这样,好么?” “明晚来见我。” 他犹豫一秒,“……我脱不开身。有个很重要的客户,和聚会。我想得到他帮助,关系以后就很重要的发展路线。” “你要去陪酒?”我敏锐察觉什么。 “不……只是,聊一聊。”他语气十分平常,但我还是从那丝平常里,察觉到一点令人怀疑的感觉。 令一条线 133分歧 “聊一聊啊~”我感慨,“男人女人?” “你放心,男。”他斩钉截铁。 放心?我真的该放心了么?我终于明白那丝不对在哪里了,凭什么,一个男人,要帮他呢?雄性之间的竞争意识,还有他那骄傲高冷的破性格,他凭什么被无常帮助、被赏识? “我是问,你的身份,男人女人。”我冷冷问他。 “我……”那边沉默了,半天,“女。”他低声,“蠢慕慕你别误会,我只是利用他一下,不会吃亏的,这方面我能制衡很好,我爱你,你……” “明晚我去酒吧喝烂醉~”我嫣笑,“要么你带走我~要么别人带走我~你自己选吧~” “慕芷璃!!!” 挂掉电话。 慕秋云仍不停打过来。我学他当时那样,一次次按掉。按掉十三次——他当初按掉我电话的数量,我把他拉黑。没有管他。 没多久,他发来条微信,“记得戴套……” 我回:“嗯。” “蠢慕慕你疯了?????” 我继续拉黑。 等很久没有其他小号加我,我知道,很有可能,他也生气了。我估计他要用他以前最擅长的招——冷战。 巧了。 这个我也擅长。 他或许觉得他有他的工作我肯定比他先按捺不住低头……但他或许没想过,这样子,是在削薄我的心脏,折磨我对他的感情,折磨到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我会低头,会认输,会去找他……但情会减少,心会变小,变得越来越容不下谁。 最终自然没去酒吧,我是骗他的,只是想逼他回来看看我。他知道这件事,几天后洋洋得意跟我说:“蠢慕慕我就知道你不会去~哼,还害我紧张。” “嗯。”我轻道。 “以后不准跟我吵架明白么?我是你老公诶,你该默默支持我,不要给我惹麻烦。” “嗯。” “我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你?我想给你世界上最好的,许你一世富贵,保护好你,谁也没办法欺负你。我要当……最好、最优秀的男人。呐?蠢慕慕,你能理解我么?” “是。” “我爱你。下周我会抽空回去的。忍一忍,明年我就相聚在一起了。” 他最后又安慰地说。稍微令我开心了些许。但某种惆怅,终归还是攒聚。我渐渐明白,我和他,真有很多根本上的观念诧异。 他想做他眼里的“好”丈夫。强大,富有,野性,这是他曾憧憬和依靠的男人。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要谁给我多少宝石、多少珍馐、多少房子车子。我没吃过苦,没经历过柴米油盐,也没过那么多欲望。 雕镂玉彻,碧瓦彩榭,美酒金樽……我忘不了的,其实还是那一开始的,花前月下。 “哥,老公,回来多看看我,行么?”我在电话里哀求他。 他欣然同意。 周末,他果然回来了,浪漫的花浪漫的烛光浪漫的礼物……疯狂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腰疼醒来,像叫他帮我倒杯水,他却不在身旁。 原来一大早,慕秋云就已经赶飞机走了。 “李放……李放……?” 我只好叫李放来,他听到声音,没多久推门而入。却目光一傻急忙又出去。 这才发现自己还没穿好衣服……仍然是昨天跟慕秋云疯狂时被撕坏的内衣,我有些无奈,却无羞耻,随便裹了个毯子,露出雪白的肩膀,“李放,进来吧。”我叫他。 李放推门,眼睛不知道哪里放。 “给我倒杯水~”我心里竟感觉有点好玩,看他这幅样子,故意娇起音色,甜甜糯糯地支使他。他点点头,木然去了。 一会儿,他回来,带着水杯。我伸手去接,毯子却滑落,露出一半酥胸,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拉回去。我抬起头,颇有点玩味地望李放反应。 李放涨红了脸,呼吸粗重,“芷璃……你……” “嗯,怎么了?水先给我,我好渴。昨天叫了一晚上。”端过来呡一口,甜甜的,放了蜂蜜,我瞟他一眼,“你昨晚听到了么?” 他没说话。 低着头,简直像被调戏的小男生。 虽然我的确是在调戏吧……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这样故意卖.骚的声音,这种故意不设防的姿势和状态,这种故意引向暧昧的话题。我怅然又自嘲地深挖内心,突然明白:我是在种穷极无聊又恶心的方式,排遣慕秋云制造的寂寞。 “李放,抱我睡一会儿。”我干脆对他说。然后躺下。 “不行……这样怎么……芷璃你……”李放彻底慌乱,但慌了几秒,深吸口气,又归于严肃。“芷璃你到底在干什么?”他略生气地问我。 我没说话。 “因为秋云?” 我突然感到很难受,像一下戳中心底的泪腺,无声地抽泣。“李放……我……不想跟他过了……这样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可男人总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 “是么?那总能抽出一点点时间,稍微陪陪我吧?还是我在他眼里不值一提?李放,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他口口声声说什么爱情,但他其实……只把我当做他追逐辉煌上的一个点缀。他要钱,他就去当绿茶,他喜欢我,他就要得到我,他想要未来,他就去追逐未来……你看,他目的性从头到尾明确得可怕……我不想…只是他的附属品了。” 李放没了音。 良久。 “很多人,是这样的吧。”他摇摇头,有些苦涩,“感情这种事情的重要性,年轻人,总不明白。沉浸在欲.望和空虚繁华里,忽略身边重要的温柔。” “李放。”我突然坚定了心思,“我要跟他分手。” “……你想好了?”李放惊讶却不意外。 “如果他只是把我当作繁华的一个点缀,一个依附于他、带出去给人看——‘啊,我老婆多漂亮’的花瓶。那我宁愿不要这份感情。”我冷静地说着。 我突然发现这段时间来自己变得无比可笑。明明曾经最讨厌这样,像是宠物一样的,被包养的女生,却不知不觉代入角色,成了花瓶。 茶不思,饭不想,光顾着谈恋爱。不可怜么?——只有为曾经历过生活重压的无知小女生才会这样。我好歹也是体验过生活艰难的人,我却,依然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了对人生的权柄。 李放在那儿想了一会儿。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芷璃,我支持你。”他说,“但我还是希望,这件事你能好好想想。三天,最起码考虑三天。三天后你考虑好,我会通知秋云。” “不必,我自己通知他。他现在很忙,不想影响他心态,等他稍微地……安定下来吧。也给他个补救的机会,虽然,根深蒂固,他不会改了。” 我捏着水杯,一点一点,低着头对李放轻声说道。 令一条线 134思考 思考的过程,自然无比艰难。 虽然在那一刻时依靠情绪确定下来,但紧接着,就是和慕秋云的相处一幕幕闪烁眼前,开始严重的自我怀疑和眷恋。尤其想到分手后,他会去找别人……甚至找男人。我心里,就堵塞地难受。 所幸最终我还是想通了许多重要的关节。人生,未来,世界观。 慕秋云和我之间,真的是最合适的么?不,其实不一定。我还年轻,他也还年轻,年轻就意味着……活力,也以为这执拗。谁也容不下谁的,感情不是你侬我侬,是过日子。他不可能为了我放弃星辰大海,我也不可能为了他真变成那种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幽怨贤内助。 最起码,我很粘人,他轻感情。这就是彻底无可调剂的矛盾。 我爱他还没有爱到要奉献自己人生所有可能性那种地步。 一切的花前月下,终归,还是要变得平平淡淡,为命运所隔离,为时光锁磨砺。无可奈何。也许有天,我们彼此磨平棱角,还有机会再遇……但那都是以后了。 这个决定短时间不打算慕秋云,他回来,床还是照常上,貌合神离也尽量不表现出来。直到他暂时稳定,或者我爱上另一个人,尽管后者或许永远都不可能了。考虑好后,我倒是跟李放说了声,还开玩笑: “现在我就算是单身了哦,李先生有意思可要赶紧动手哦。” 他笑了笑,也开玩笑,“好。” 决定好心底还是有点难受,突然想喝酒,想去那种光线暗到只能看见肉体曲线的酒吧,喝个烂醉。但一个人肯定不敢去,想了想,给老安打了电话,让他带我。 老安这时候身体也早就完全好了,天天陪着孟裳,依然时不时失联几天,问他,他说:“做大事。”我知道这会儿历山不太平,顾家明和魔主还在打,针锋相对,平分秋色,老安也告诉了我魔主底细,我听后倒抽冷气:“我去。顾家明怎么扛下来的?要按你那么说,不该早就完了么?” “魔主没全力,意不在战,意在言商。而且顾家明背后也有人相助。”老安只简单解释句。 我还是有点担忧老顾。但很快转念又想,他都小心翼翼的大事,又岂是我担心有用的呢? 喝酒吧。 酒这种东西,是最容易帮人开心起来的。 烂醉后回老安家,我也不知道自己醉了错搭那根弦,非要跟孟裳睡一起。第二天起来挠挠蓬乱的头发,却见孟裳脸红到滴血,一副被欺负小媳妇的表情。衣服和裙子都是烂的。 “芷璃你丫的不是人……”孟裳欲哭无泪。 “。。。?”我他喵肯定奇怪啊,但怎么追问,孟裳都不肯说,也不准我告诉老安。 管他呢…… 说实话我也不太想知道。 至于要说,孟裳内心暗爽?讲道理这是不可能的。药娘服药一段时间以后,几乎绝大多数性取向会变成男性,会对女性失去兴趣……少数会仍是心理上的双性。 看老孟这样,估计,彻头彻尾地,嗯……咳咳咳。 所以归根结底我占便宜了。 。。。 很快高考百日倒计时,在这最后三个月里,我倒是平心静气,试着拼了一把。 寂寞尽管常有,但不再把慕秋云当爱人后,心态突然变化很多也平静很多。更多转变成肉体上的。有时可以自己解决,有时却得按捺好久火焰。在某些寂寞过火的时候,会变得莫名好撩,如果是内心印象还不错的男生发来信息的话,回复会相当热情。 高考时,孟裳也准备好了“泰国之行”。他说,他呼吸越来越跟不上啦。估计,时日无多了吧。所以虽然准备还不够,但是,也只能这个样子。 送他们去机场安检,临别我对他说,加油。他娇笑起来,加油。 可能是因为这个祝福吧。 我走大运,竟然在高考时撞上了一道换身前很熟练的数学大题,给缺根筋的数学狠狠补了一把血。高考出分,525,勉强跟上了那年的一本线。 慕秋云知道后,很开心,又给我挑了个北京离他较近的科技类院校。 我表面应,偷偷地,填了自己喜欢的,南方几所大学。主重动漫设计类专业。我喜欢动漫,也有点喜欢画画,这样的专业,最适合我啦。 唯一害怕的问题,南方,李放手伸不到那里,甚至顾家明都有心无力。那里的一切都是未知又有点危险的,尤其对漂亮的女孩子,我知道有些地方,我该慢慢变得警惕成熟起来了。缠着李放讲了很多他见识过的骗局,骗术。在网上搜那些女孩子该注意的安全常识。可能这时候有点晚,但是,学好当个女孩儿,什么时候都不迟吧。 李放尤其跟我强调:不在绝对力量和绝对安全之下,不要有多余的善心。因为那是坏人滋生的土壤。越弱小,越要冷漠。 我愿意奉行,但我不愿意赞同。如果有机会,或有人帮人,我仍然希望正义感强点。 八月,录取通知书下来。是杭城的大学。正巧慕秋云回来了,要陪我出去旅游一周。时隔一年才姗姗来迟的陪伴,人生才有几个一年呢?岁月蹉跎着,蹉跎着,不知不觉就老去了。我陪慕秋云走过纽约街头,看过他喜欢的那些,小资情调的景色,与奢侈品。 在中央公园一号的小型套房里,我听他讲完他这段时间的见闻。又见了哪个大佬,哪间公司的哪件趣事,赚了多少钱,有了多高地位,比过去多少人。 我笑问他:“那你想了我多少次呢?” 他一塞,尴尬挠挠头,“很多……” “很多是多少?” “反正,没有一个其他女人会比你多啦,蠢慕慕。”他一下扑倒我,我抱着他背,轻咬他耳朵,咬完说: “以后不准叫我蠢慕慕……” “为什么?” “觉得,很难听。你就叫慕芷璃不好么?或者,芷璃,小璃,阿璃,都可以。”我抚着他头发,一点一点,小声地。 他一下抬起头,“什么意思?”他猛察觉到什么。 我笑了笑,“慕秋云。我们……分手吧。今晚是最后一次,明天回国,你就是……自由的啦,不用应付我每晚的电话粥,不用回我没用的早安晚安,不用为我规避那些优秀女孩子…优秀男人,你也能接触下……愿你以后幸福,愿你永远有人疼爱,愿你永远年轻,永远激情,永远肆意岁月……” 说着说着鼻酸,眼泪不争气地流,尽管早已确定要这样,但真到此刻,心里还是有些松动。 令一条线 135分手 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年轻时,肆无忌惮的风花雪月;相恋后,日渐痒痛的柴米油盐;结婚后,旧时光彻底不在,激情成了血浓于水,亲情之后,谁又是他的白月光、他的朱砂痣? 围城是一盏轮回,也是一盏诅咒。围城外的人,顾盼相望。围城里的人,宫墙烟柳。看满城鲜花烂漫,等闺怨锈成亲恨。 没有人能永远年轻,我们消耗的,不过是一场注定落幕的烟花。 而这已经够幸运了,有的人,连绚烂的机会都没有,连登天的资格都不配。祝福慕秋云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这场换身背后的哲理和意义。我们彼此得到了彼此最期待的燃料,然后,可以用一场自创的光影,补足幼小时的缺憾。 他想要自由,和力量。 而我想被人爱。 。。。 “蠢慕慕,你到底,你到底什么意思?” 用玩味的目光审视眼前这个男人,可以从中得出,很多有趣的信息。 他很难过,很惊讶,很悲伤,也很愤怒……愤怒什么?我做的不合他心意么?在他眼里,我该是很听话的样子,他说动,我绝无往西……这是他对我的期望。 可惜…… 他不明白,而我渐渐明白的是:我听话是因为我想他爱我,当他渐渐不能满足那部分的时候,我就,不愿意再听话了。 “很意外嘛?”我噗嗤笑,“我以为,以你聪明,你早该想到的。” “蠢慕慕你别闹……” “不是闹,”我强硬打断他,认真地,一字一顿,“我非常确定,很确定,以及,想过很久。我们不适合,你非要理由,这就是理由。我承认和你感情最深,但是,我们观念差异无法弥补,再过下去,只是你伤害,我再忍不住,伤害你……直至都被毁掉。” 他傻愣愣望着我,像个笨蛋,像是痴呆。然后,他慢慢抖起来,先是,质问,质问我为什么,质问我的心理过程。 我把这半年的,想法,一点一点倒给他。他听完沉默,又哭,哭他的累,哭他都是为了我,或者单纯哭着装可怜地挽留……但我竟然都挺住了。 果真是,女人绝情起来,比男人杀人都狠。 他终于知道事不可为。 于是,他最后的反应是,沉默,沉默中像巨兽一样在我身上耕耘和发泄他的怒焰。不管多狠我都会承受的,甚至有点喜欢这样的对待,两次后,我终于安抚吞掉了他的怒火。湿漉漉地抱起已脱力的他,轻吻,吻到了天亮。 第二天从游玩到回国他一整天没跟我说话。 我回去跟李放一个热烈的拥抱,他却突然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伸出手,把我跟李放分开,想掐住李放脖子,却被李放反手制住。 “你跟他,说了?”李放微愕。 “嗯。”我点头。 他骂:“垃圾!狗X!你对你女儿下手!你是人么?你怎么不下地狱!!!” 我过去打断他。“好了……秋云,别让我看不起你。李放知道,是因为我找他商量过。分手也跟他没关系,我的心理历程,你也知道了。冷静点……我们彼此都有错的地方。” “呜~~~” “好啦……”我抱住他的头,放在逐渐膨胀的胸怀,轻抚弄,“乖,以后,还是兄妹,还可以见的。你可以当伴郎啊,我以后,也能当你的伴娘。” 结果他哭得更狠。 我挠挠头,这才反应过来,我说的这话,这叫什么安慰啊…是给人又生生把伤口撕开。“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哭这么难看?”我调笑。 “你懂什么!!!”他一下怒,蹦起来,泪珠子还往下巴滴着,“凭啥啊???老子在外面努力那么久???不就是为了不再丢掉你个笨蛋!!!结果你…!结果你…!呜~~~你却说你要跑了……就因为、因为我不陪你……呜……” “你也算半个女人,你难道不觉得女人需要陪伴么?”我问他。 “但陪伴是最廉价的筹码。” “可是,每个人心底都不一样。对你来说,你缺安全感,缺主导自己的自由,缺力量。可对我来说,我只缺你的陪伴。” 他抹掉泪,怯生生地,“那……蠢慕慕,我认错,我改。行么?以后我天天陪你,你不让我走,我绝对不走,你要我抱你多久,我抱到多一秒再放开……” “可那就是你迁就我啦。”我摇摇头,“迁就的感情,长不了。” “那我,想挽回你,怎么办?”他黯淡。 我想了好久,歪歪头,笑着,“看缘…?说不定,有天我就改变观念,和你相适合了。也或许说不定,有一天,有个人能满足我的一切需求,又很合适,我就……结婚了。放平心态吧,你看,你找其他女孩,我不是很淡定么?” “……你他喵做了整整半年的心理准备……!!!”他愤怒。 “那你也做半年,好了喽?”我笑着,“难过的交给时间~欢乐的交给嘴巴~不是很好么~?” 他不说话了。 或许,他终于明白,我意已决,这个“决”,此刻究竟有多坚定。 夜半我没和他睡一起,半夜他过来,我打定主意不准他碰。他后来愣愣地,又愤怒,说:“你等着,蠢慕慕,我不上学了,我肯定跟你到南方,不把你再追到手我誓不为人!” 我指他鼻子,“你敢…!你敢辍学!我一辈子跟你断绝任何关系!除了母子!” “我凑你……!” “不想我跟李放来一发你就老实点。”我哼了声。拍拍床,准许他睡到一边。 他忙躺上来抱住我深深埋我胸口,“可我心慌,我难受。”他闷闷地。 “那我答应你,三年内,不跟别人好,行么?你好歹毕了业再来南方。也给我时间冷静几年,学习一下,成熟一下。”我抚他后背说。 “可……到时候你身边就聚一堆男人了么……你个小骚.货……而且你真忍得住么……?”他手偷偷摸摸伸到下边,我一腿夹住,不善:“你放心,忍不住大不了搞百合,到时候娶我附送三四个一流妹子,是不是很刺激?” “……有点心动。” “滚啊……后宫之主只能是我……”我放开他手,任他肆虐,透红脸,拉起被子遮住两颊,小声地,对他说道。 令一条线 136大学 毕业后聚会,班里最有钱的班长找了大饭店,定在那里。去之前开玩笑问我:“大小姐还看得上么?”我说我哪儿会看不上,他喵麻辣烫又不是没陪你们吃过,班长松口气。 那天喝了挺多酒,最后男生都喝高了,有个平时很照顾我的大男生来敬我,眼红红的,说,“慕芷璃以后我就见不到你了,我想抱抱你,行么?朋友那种抱。” 我没喝多,很理性,但我还是果断答应,那时候我突然想……和慕秋云分手,倒也有个好处,不用担心他吃醋、也不用时时刻刻拿女朋友的标准控制自己了吧……比如这种,想要拥抱一下的时候。 抱完,抬头看见,男生都凑过来了…… “敬酒就免了啊。”我赶紧说。这么多人我能被喝成软的。 “行!”我面前的男生都笑。 一个接一个,慢慢抱过去,让我感动的,大家手都很干净,甚至有点拘谨。抱到认识的,我会跟他说些话,说以前的记忆,和送上祝福。后来,自己慢慢眼眶也有点红了。 到了班长那里,我笑说,“大班长你不怕你媳妇儿吃醋啊?” 他小声瞟旁边不远处一个女孩儿,“上了大学,还是不是我媳妇儿,就不一定了。她去魔都呢,那边,多姿多彩,女孩子最容易看花眼。” “也对。” “倒是你,不怕你哥吃醋么?”他有些奇怪地,反问。 “分了。”我直接。 周围偷听的人,都有些震惊。班长直接不掩饰地张大了嘴,“不是吧?你们之前那么好……这才异地一年。所以你要去杭城,找其他青年才俊了?” “兴许是窈窕淑女呢?”我自嘲,“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总归,会遇到不合适的情况。” “不合适……那磨合啊?”班长惊讶。 “总有磨合不了的情况……嘿我说,小班头,你就这么指着我嫁出去?怎么了,难道……公子你不喜欢奴家了?”我故意睁大眼睛,可怜兮兮。 “喜欢喜欢,我靠,你别撩拨我啊,不然我真脑子一热跑去杭城打工,你可得管我吃住。” “美得你。” 我白他一眼。 拐到女生堆里继续喝酒。 班里大部分女生,我其实不怎么熟,平时跟男生开黑打游戏多反而更熟点。当然这种酒场,就算日常疏远的,总还能拉进关系。 大家都各有选择各有前途,天南海北,以后许多就再也见不了了。各自都说掏心话,有人还跟我哭:“慕芷璃我好他妈憋屈,我新男朋友来找我又看上你了……呜呜呜……”这位是被我被动截胡两次的……堪称血海深仇,最后还是勾肩搭背,各自喝了一盏。 比起这里都考上大学、最烂也有个2B的同学。王熙媛她们,就没那么舒服了呢。 老王好像要回去接受家里一点生意,还和某个并不称她心的大家子弟订婚了。听说相处过,那男的直男癌到过分,直男等级领先老安四百级。老王哇一声就哭了,想学我,订婚再悔婚,差点给父母打死。 老赵依然奉行她的“钓凯子”理想,混迹酒吧、夜店这些地方,寻她的真命天子。过着流连床榻的生活,我们仍有联系,有时会一起喝酒,她也苦,家里嫌她不务正业,逼她上大专,她不想上。“女人改变阶层的机会根本不是工作是结婚啊……”她总这样说。我想起慕秋云,想起,他或她曾经的努力,对老赵的话,隐隐有些感慨。 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啊…… 周楠找了个男朋友,小混混,垃圾人,长得不够俊不够高家里也没钱,但不知道为何周楠喜欢,在外边打小工供她男朋友。她没谈过恋爱,那是初恋,她只是对方打篮球的样子帅就喜欢上对方。直到快开学,我才听说……周楠入狱了。因为贩毒,她男友其实是个垃圾毒贩子。周楠明显是被顶罪,因为这种事周楠傻乎乎的竟然是主犯?我去看过她,她还跟我笑,说,挺好的。 我把这些,告诉了慕秋云,他有点忙,只跟我说了声:“嗯。” 半夜十一点多又发: “三个人的结局,我早猜到了。周楠没主见人傻爱轻信。老王心活人蠢不安分。老赵……不予置评,某种意义上,她反而挺聪明的。她知道自己没用,也知道自己最有用的地方在哪里。但她不爱动脑,也没个判断,所以主动流落而不安定……倒是你,我现在有点看不懂你了,慕芷璃,你期待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我回,“我其实也看不懂我自己。” ——况且谁又看得懂谁呢?你的定论,就一定是对的么?我内心,暗暗地质疑道。 九月初学校开学,老女人懒,李放随我一起登飞机送我。我和他特地子啊杭城玩了一圈儿。把能看过的山水、繁华,都一一看过。这是许久以来,少数的,我和李放独处的机会。 他这两年来,照顾我颇多,我一一都记得。早饭,晚饭,汤,熬药……我常常痛经,别人帮着按摩暖暖能缓解,慕秋云上北京后,这种事就多是找李放……当然是老女人不在的情况下。 报道那天早,我和他一起逛西湖,我俩都沉默走在路边。他大概有一筐子话,都憋在心里,我也有一筐子,我也是。轻缓的浪潮推开涟漪,也推开破碎的曦光。 远方,风景很好,我眺望。李放也停下等我。冷冷的风拍在两颊,拂起发丝凌乱撩拨额头和眼睛,我背对李放,没看他脸,问他说: “你现在还想听我……叫你爸么……?” 他那边没回声。 我继续说: “其实,我早就能叫出来啦。你对我真的好,比慕建华都对我好,我都记着。以后,我都叫你爸,你愿意听么?” 说完我猛地回头,不给他伪装的时间,手指他并不开心的表情,捧腹笑起来: “果然……你不愿意……噗哈哈哈~~~” 他傻了下,有点局促,我扭头,似瞭望着一半湖面一半砖石的灰蒙蒙风景。 “呐,李放,刚才的话是假的,对不起呢,其实我还是…叫不出来。我就是试试,能不能让你正视这份感情,就像,我现在也打算正视一样。” “我是有点喜欢你的,李放,你喜欢我么?感情那种的喜欢。你老实地,跟我说。” 令一条线 137并不完美的故事,仅此而已 他在风里静默几秒。 像是被北极冻结的鱼,下坠,下坠,直至触碰地心热涌的岩浆而解冻。李放略苍老的脸,涌起一些情绪,又飞快压抑。 他说,“我只想你当女儿,芷璃。你就叫爸爸吧。”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不反悔?”我说。 他微微动,却又笃定,“我不反悔。” “好,听你的,爸……”我经过他的身边,走得很慢,穿过他已一个身位,他竟依然没有来抱住我,有点失望也松了口气。我立在巷口,他仍傻站在老后面,回头娇笑叫声:“走啦!爸!” 九月杭城的风并不冷,这点和北方有很大区别。我在北方时,刚落八月,寒风便伴随雨季降临了。 坐车去学校,李放想给我租房子,怕我融不进宿舍。我琢磨着,他喵住女生宿舍是多大一个成就啊,跟进女澡堂一样。当然是死也不同意。到校区跟学长一起办理完报道,办完该办的卡,女生宿舍,虽然似乎家长可以跟着,但我想,既然一楼就算了罢。 结果我竟然是最后一个到的……宿舍是四人间,四个床位都有了被褥。另外两个出去了,剩下角落那个,蛮高,蛮瘦,就是胸有点小,单马尾小麦色皮肤笔挺鼻梁颇有点英气。在床上,捧着书,惊讶望我。 “你好啊~~” 我热心跟她打招呼。 她卸掉耳机,“来,姐帮你。”便要下床。我心想这谁说女生宿舍犹如宫心计的,他喵,果然生活处处充满爱啊。 “我叫慕芷璃,晋省历山,你呢?”收拾时我问她。 “杨帅。本地。”她简短。 “唔……她们两个呢?”我指指另外两个床铺。 “去吃饭了。”两句话下来,我一下明白,她不是那种爱说话的人。 抽空看眼她的桌边,也是,干干净净的。没很多瓶瓶罐罐。一个台灯一本书,十分简洁。真让人怀疑是不是个男孩子。 我收拾完便出去陪李放吃饭,附近简单的小餐厅,算是体验这里风土人情。李放在这些家长里,算是挺扎眼那种,西装一丝不苟,人也有内涵,也帅。寻常的身高,尽管在历山泯然众人,但放在南方算鹤立鸡群了。路上李放被搭讪了四次,都是看起来很精英的单身阿姨。噗~ 我悄悄问李放:“有没有看上的呀?” 他说,“别闹。” 我又开玩笑:“不准看上,看上了我会吃醋的。吃醋就打你。” 他不说话了,脸又涨红。 有趣得很。 晚上送李放回酒店,他明早开车走,所以此刻,就算是道别了,再相见,就是半年之后。到酒店门口他显然不舍得走,一直磨蹭,我干脆问他:“想抱一下么?” 他点点头。 我凑过去在他脸颊亲了下。 “不给抱。”然后嫣笑着说。 ——我估计那晚李放肯定睡不着。不过我倒睡很舒服。剩下两个舍友,个顶个可爱,我邻床的是文学少女,林萱萱,超文静,欺负起来会害羞,脸红红的,半夜偷偷爬她床上,她会一边小声问:“芷璃姐干嘛啊?”一边掀开被子放我进去。 说真的,这跟放鬼子进村没区别。 另一位是个游戏宅女。叫段水苏,桌上nsps4硬核pc摆了一大堆,还强烈推荐我去玩一个叫“魔界”的游戏,说是魔界文娱出的,我一寻思,他喵不是魔主大本营么……?抖了下,不敢玩不敢玩。异族人的游戏…… 夜晚自然是抱着林萱萱睡的,次日,李放到家,给我发了个,“下次不准了。” “真不准?那我可就,真的对你相敬如宾了哦。”我回他。 他没回话。 男人……口是心非……嗨……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莫名想撩拨李放,可能是我内心清楚,唯独李放,不会对我做任何事吧。我比较害怕撩其他男人,因为怕,但又寂寞……李放刚好成了发泄口。 上午跟学姐学长群里吹水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发我照片,我凑这么快就传开了……?可能的确打扮比较扎眼,作为个新生有点过于额……成熟?但仅仅这么一点,竟然就成了批判的理由,神他喵什么“大一就不好好学习光打扮,大二肯定就学坏”都出来了。 我直接怼回去:“兄弟我不好好学习跟你在一个大学……你确定不是在骂自己智商不如我么?还有这其中的逻辑关系,建议你回去重学一遍初中语文。” 本以为对方洋洋得意必有高论,结果这种货色连反驳都反驳不出来。之后,绝大部分话自然都是帮我的,连女生都站我这边。 不一会儿,那人的昵称变了一团数字。 爽。 结果中午时候段水苏回到宿舍,一脸星星眼望我,“哇慕姐你出名了。” “咋?” “你早上是不是怼了个人。她退群了?” “对啊,是个蛇皮。咋啦?就这事就能出名?”我不禁对学校的八卦水平极为担忧。 “怼人没啥,”水苏眨眼,“不过那人是个老师。还是个教授,老古董,四十多快五十岁了,铁处女。平时就爱骂学校好看的女生……姐你是第一个怼回去的。” “……” 我凑。。。! 老实讲不慌是不可能的,当时,我就吓着了,刚说要低调……心慌想把这件事找几个帮手说说商量商量,翻着翻着,给李放发过去,翻着翻着,给慕秋云发过去,翻着翻着,翻到个名字……顾家明。 手指忽然轻颤。 良久,又苦笑,自己在想什么呢?难道,继续破坏别人家庭,当小三? 不一会儿李放发回消息:“等我给老师送个礼吧。”我想了想,有点难,因为这种老师,估计不重利,光重民,而且李放才回去,又让他过来,有点难受。 正向回复,嘟,慕秋云的消息。 “笨蛋,出来。” 。。。哈? 我心突然猛跳,然后,慢慢热起来。有种奇特的预感。 走出寝室,正想出去楼外,忽然被个人拥住。她头发长长的落在我脸上,一股熟悉的清香钻入鼻间,有点假、假得熟悉、又温热的胸怀,靠在我背。 我惊讶,回了头,看着面前的冷艳“女孩子”,叼着烟,暖暖、又宠溺地看我。 “傻瓜,有我呢。”他含糊道。 我愣了下,紧紧扑进他怀中。 (与妹交换之后 end) 未完成结局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浅姐忽然露出的柔态令我惊讶。 她好像真的醉了,杏眼迷离,飘飘忽忽看不到落点。手也胡乱在我身上乱窜,不时碰到略敏.感的地方,以至于,令我产生些许奇怪的火焰。 “浅…浅姐输了,欠…欠三杯呢……”对座那个面红耳赤的大个子男生道。 “抱歉哈,浅姐醉了,不能再喝了。”我当然帮浅姐开脱,说话间又被浅姐捏下大腿,不禁苦笑。但那个男生却不依不饶,“不…不行……堂堂浅姐……怎么能食言,浅姐必须起来喝!” 喂什么人啊! 还要给烂醉如泥的女孩子灌酒什么的……这时浅姐好像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反应过来,嘴里嘟囔着: “没事,姐姐不食言,一点酒,一点酒而已。”她去寻,但显然都看不清距离,好几下没摸到。 “别喝了浅姐。” 我心疼劝她,但她仍嘟囔坚持。这时那个男生又说: “干脆你替浅姐吧?” “我……” 心一急。我有些犹豫,但看浅姐这样,我想了想,只好轻声附浅姐耳边说:“浅姐,你别喝了,要我替你,你都替我喝了那么多,我也,我也帮帮你吧……” 浅姐又朦胧不知嘟囔声什么,趴在我身上睡觉。我望着桌上看不懂的洋酒,抬起头,不善:“一共几杯?” “三杯。” “好,都看着。” 我想起刚才浅姐的豪迈,心中竟也升起些许沸腾。我特地把酒杯给几人亮了亮。男生受挑衅非但没生气反而吹口哨起哄: “闷了!闷了!闷了!” 脑子一热,浅姐勾起的意气在勾引我做一点过去不敢做的事。我估摸一杯酒我还受得住吧?便挑眉冲他们不屑笑笑,直接整杯咕嘟咕嘟都闷下去。 好像跟刚才那杯的味道差别很大……有点甜,但酒味却很重。 隐隐感觉不太对。 “哦哦哦慕姐帅帅帅!”钟昊言在一旁煽风点火,又递过来一杯。 我下意识接着,咂咂嘴,刚才的酒很容易下口,虽然酒味重,但跟白酒比起来根本不辣,似乎没什么实感。但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我便感觉,视野有点奇怪了。 向左边歪歪头,钟昊言偏转身子在视野中飞速留下了一串……诶,残影……? 鬼影步……? 小腹莫名变得十分炽热,热气蒸腾着上升着钻进内脏每一处,又流进脑子。我并没有感觉困,反而异常兴奋——没错,就是种兴奋。男人的称赞和起哄引燃某种情绪,那种兴奋似乎令许多判断都变得模糊了。 思考,好像慢慢冻住了一样,如同置身冰雪……但是,我明明很热才对…… 只是混乱和兴奋中很难冷静下来思考原因。 “第二杯了啊!慕姐加油!社会我慕姐!牛比!”钟昊言指了指酒杯,我下意识抬起。钟昊言忽然大惊小怪指着我胳膊,“哇我去慕姐你看你晃的,你该不会醉了吧?才这么点,不行哦,这酒量在圈子里连经验宝宝都不算,就是个小宝箱。” “我、我、我才没醉、醉呢!”脸烫呼呼的,不知是耻辱还是生气。 为了证明我根本没醉,我很干脆又想一口闷掉手里的酒,但是,闷到三分之二,我还是忍不住喷了出来。酒杯其实很大,喝的时候多是半杯。但他们几个人使坏,给我倒了满满一杯。 “哇,慕姐你中奖了诶,喷出来要加三杯!”钟昊言阳光灿烂。 “啊,啊嘞?”我惊讶眨眼,睫毛遮挡的阴影,在仿佛子弹时间的视野里留下一串残影。世界好像在晃,啊不对,是身子在晃。 但这时候还是大概有意识的。我知道被耍了,很快跟他们生气: “你们,你们搞什么嘛,哪,哪有这种,这种规,规矩。” “是浅姐定的啊!”钟昊言大呼冤枉,“不信你问浅姐。” “啊诶……” 我下意识扭向右肩。因为此刻浅姐正从右边环抱我,手伸进我裙子,乱摸乱揉——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浅姐的小动作。 这时还还留有羞耻心,觉得是不对的,我打掉浅姐的手,埋怨:“干、干嘛啊。” “让妹妹舒服舒服。”浅姐话利落多了,眼神也不复朦胧变得狡黠,但这些细节在残影和摇晃下,我根本看不真切,也根本注意不到。 “什、什么舒服,无、无聊,我是问,我是问,真有吐出来,加,加三杯的规矩么?” 讨厌……嘴巴为什么变得这样笨重……? 真想什么都不管地睡过去。 可是这样是不行的吧?得帮浅姐替完酒。直到此时,我还想着替酒这件事。 “确实有。”浅姐在我耳边轻声地。 我听懂了,看着桌上的洋酒我露出为难之色,三杯三杯又三杯,怎么可能喝得完啊。这时钟昊言从包里掏出个烟盒,嬉皮笑脸,“大慕姐,要不抽根烟把?先抽根烟歇一会儿,一会儿再喝。” “烟……?”舌头像是缠了起来,我吃力迷惑,大脑在宕机。 “嗯啊嗯啊,很好抽的,这是‘特制’品,不会呛,而且抽完会很舒服。” “可是……我是好孩子……好孩子不能抽烟……”迷迷糊糊地陈述最后底线。 屁股却被浅姐轻轻打了下,我扭头,看到浅姐相当生气地,“妹妹是说姐姐不是好女人喽?姐姐对妹妹这么好,妹妹这是打定不想给姐姐面子?” “不、不是的……”我慌乱,“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抽过,我……”浅姐还是冷着脸不爽,两颊青红,我唯有低头,“我抽、我抽就是啦,姐姐别生气……” “诶,这才对么~真乖~” 浅姐立马换了张脸,从钟昊言递过的烟盒里抽了根,放到我嘴里。 “来,姐姐给你点上。”她很轻很慢地点燃烟尾。然后在耳边教我怎么抽……轻呼,轻吸……慢慢我依靠原先的身体本能找到窍门,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并不呛,而且,心里好像有几只快干死的小虫子、久逢甘霖。 似乎还真是“特质”香烟。 除去平常的烟味,还闻到一丝,同寻常烟气不相同的味道,钻进肺部的也是。 “好抽么?”浅姐笑嘻嘻问我。 “嗯……”我脸烫。 很快我的身体就越发热起来了,比注视还热,比湿吻还热,甚至比过去男生自…的时候还要热。浑身上下轻松得像漂浮半空,好像什么都变得没关系、什么都迎刃而解、再也没有烦恼和忧虑。 不必在乎自己是男是女、不必在乎是否难过嫁人、也不必在乎顾家明。眼前忽然间仿佛只剩下浅姐的软怀、酒味、烟味,还有摇摇晃晃色彩斑斓的世界。 “乖~张开嘴~姐姐喂妹妹些好喝的东西~~” 模模糊糊中浅姐脸凑近,我下意识顺从,然后,嘴巴便被吻住。冷冰冰辣乎乎的液体被送进口腔,我呛得咳嗽,但也咽了下去。 好像是酒…… 但味道有点奇怪…… 总之那些液体进入胃部后像是汽油一样烧起来,身子更热了,热气和热气交缠一起,在体内翻涌沸腾,逐渐蒸发上升到皮肤的每一寸。令浅姐的抚摸变得极度刺激和舒服,勾得我兴奋不已。 僵硬的大脑已经分不清在被爱.抚的是不是重要部位,只是觉得一丝一丝触电酥麻感觉很受用,我像被驯服的小猫那样,依偎在浅姐身上。 “喜欢姐姐么~” “嗯…呜…嘻嘻……” “想让姐姐培养,就要乖乖当姐姐随时取用的‘好妹妹’,要时时刻刻听话。” “听…听话…嗝?” “对~要非常,非常地,听话。听话姐姐就给妹妹好抽的烟,好喝的酒,还有更舒服的东西,想不想要?” 浅姐的声音像虚无缥缈的佛音那样飘至。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儿、我在哪儿。身体虽然有接触,但四周早已变成五彩缤纷的天空。 飞在天上。 很荒唐、但很真切的感觉。 意识混乱又舒服。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谁也想不起来,连名字也想不起来。 但并没有翱翔足够久,喉咙的干涸就将我拉回单调沉重的空气。“渴……渴……”我下意识呼喊,感觉用尽力气却又发不出力度。浅姐帮我倒了杯酒,喉咙才总算是再度湿润。我终于安心了,闭上眼,等刚才那种舒服的飘然。 可我却没有飞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烟抽光了,时间过得好快,浅姐这时候又掏出一根,我几乎本能去抢,但被浅姐轻易躲掉……原来我的动作已经很摇晃和虚浮。 她不给我,巨大的空虚感伴随一种更加焦灼像是火烧一样的“干渴”,在灵魂的深处沸腾嘶吼,几乎要把对身体的感觉都吞噬光了。这时浅姐说: “听话就给你。” “听!一定听!听的!”我急忙哀求,几乎是谄媚,浅姐笑了笑把烟塞我嘴里,帮我点火。 沉重的身体终于又轻飘飘了,烦恼好像也随着粗重呼吸吐干净。无法言明的轻松和快乐。我不再阻止浅姐更进一步的侵入,因为根本不重要,也很模糊。脑子清晰也混乱地闪过各种幻觉,父亲,游戏,秋云,妈妈……都是甜蜜的景色,与忽然间变得五彩斑斓色调明艳的世界混杂成一团。 根本意识不到,在男生面前,被一个女人上下其手是很恶心的事。 那点羞耻心几乎丢光了。 甚至,蒙着一层诡异的兴奋和刺激。 浅姐总是恰到好处地轻声细语、哄我、夸赞我、用湿吻喂我酒,连带手上精湛巧妙的技艺,仿佛直触灵魂的律动。她就像是有魔法窥测我内心,每当我与她外的缤纷“天空”开始无趣地融化破碎时,她总能恰到好处令那片虚幻又构建起来——用那种很好抽的烟。 又听到脚步声,好像有人过来,但我并不在乎。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嗯?” 来人是个略甜的男中音。 “嚯,浅蓝你又弄来个做演艺梦的小烂货?让我看看。”下巴好像被人挑起来,“嘶……这只真漂亮。弄完借我玩玩儿?”男中音道。 “行。但有条件。”浅姐道。 “直接说。” “劝你哥把日本那边的渠道和热钱也归我管。现在是关键时候。我用得着。” 男人迟疑两秒,“这……不行。你现在握的太多,明哥已经在顾忌你。他不可能放你再扩张。何况那边是赵哥和林哥管的,他们跟你不是一路,明哥不可能为你亏欠他俩。” “那换个,我要兵,我怕死。明哥和珈百璃结婚了,现在高手总该宽裕了吧?”浅姐又道。 “说了一万遍商场是商场……那边打再狠不关我们事……”男人黑线应。 浅姐却质问:“万一呢?万一他们鱼死网破呢?这个结果谁能保证?你也看到了,我们普通人根本没反抗之力,那些鬼东西压根不是人。” “装什么。”男人鄙夷,“我看,你是怕玩到铁板,死得不明不白吧。你这套趁早该停了。” “呵……男人,就是虚伪,一边跟我说教,一边跟我要小宠物。” “我只是提醒你。对了,这只你调查过么?底怎么样?” “一般富家女而已。她继父叫李放,没什么本事。许师规他弟喜欢这只,许师规想护,当然最后挺识趣没动。其他,单亲家庭姑娘,高中生,好控制也好调jiao。不过有段资料被抹了,不能调取,可能是遗漏问题。” “希望如此。” 男人嗤笑声,也没放在心上。 我模糊听着他们的对话。 四周光“亮”至刺眼,到处是缤纷的,言语变成字块,闯入我的领域。 那些飘飞的字块组合在一起,又在我听过每一个字后土崩瓦解。前一秒还记得在说些什么,后一秒却碎得拼不起来。 虚幻的天空似乎因为这次碰撞而濒临融化。 “烟……烟……” 我吃力朝浅姐嘶哑。浅姐夹出来,却不急着给我,放在我眼前晃荡。 “真可爱。姐姐啊~最喜欢你这种漂亮单纯的小丫头,一点一点,变成逃不出我手心的废母.狗的样子。”浅姐甜甜微笑,“又能赚钱,又能欺负,又能当筹码。不过~你也会很开心的嘛,会很舒服。” “姐……渴……好渴……” “你那位姓钱的朋友,一开始说要把你卖给我,我还没兴趣。不过看到照片,我就认定——你必须是我的。呵,他也是人才,我上他老妈、逼到他家破人亡,他转身就投奔我……喏~你看~男人都是这么恶心,阴险自私,不知廉耻,只有姐姐会待你好~对不对?” “唔……” 缤纷的天空终究融化了。 恢复的清醒,第一眼却是面对如此单调无聊的世界,恐怖的空虚感好像要把内脏都涨破。 “啊…我…我……” 脑子还是不适应,沉浸在刚才缥缈的余韵里。但某些警觉已经出现,我隐约知道浅姐要害我、知道她不是好人、知道该找人救我……见、见尘? 可是…见尘已经重伤了…… 找…哥、哥…… 下意识摸手机,却先一步被浅姐抢掉,她饶有兴致拿过我食指,轻易用指纹解了锁。然后大概点开微信回复了几条,我迟缓反应过来她在回复老赵。 瞬间绝望。 “还挣扎什么呢?”浅姐扔掉手机,变得轻声细雨,犹如三月微风,“姐姐知道,你其实想要这个……对不对?”她抽出一根那种烟,用纤细的食指拇指夹着,晃了晃,又松手,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地。“跪下捡。”她骤冷。 我强行压住那种心痒痒,蜷缩在沙发,可是,那种迫不及待的渴望、渴求、焦灼。却在压抑下,繁殖得越来越多。 滚烫又刺痛的瘙.痒遍布灵魂与全身,我亲眼看着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朝那边挣扎。 【最、最后一次……】 【绝对是最后一次……】 像魔鬼一样的念头伴随喃喃自语出现在脑海,并迅速击溃了摇摇欲坠的底线,开了口,像破洞的气球,坚持飞快泄光,然后,身体就真再也控制不住,瘫跪下去卑微去捡那支烟了。 “真棒~” “乖,好乖~小宝贝。抬起头看姐姐,这个只是很低纯度的残次品哦,想不想要,更彻底的?”甘甜的魔音在耳边轻轻诱惑。 我下意识抬头,她拿出注射器和小瓶子,在我眼前晃。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的灵魂似乎深深知道,那种东西的本质……快乐。 头很疼。 “不、不、不可以、不……” 只剩下口头上痛苦的拒绝了。我的视线中心,分明始终落在浅姐手心。 “不、你、不、你这是犯法的、犯法……” 烟掉了。或许是祈祷引起眷顾,某一刻理性和力气终于回归身体。我手指微颤地抬起来指责浅姐,尽管目光仍移不开,浅姐笑了笑,说: “那你走吧。我不拦你。只要你走出去,别回来。我绝对不为难。” “你、你说的……” 我强撑起身体,也没空管被浅姐弄乱的衣服、裙子,转身朝门走。凌乱机械的步伐,用尽力气向前,可每走一步,那种无法控制的空虚和焦渴都折磨风中残烛的意志。 路上撞到了一位淑女怀里。 我不敢求救,只想抓住这次逃走的机会,因此仓皇逃窜,可那个女人却生气抓住我,“喂!怎么走的啊!你酒味把我衣服都弄臭了!!!” “啊……?” 她见我呆滞的目光和特殊打扮,一下像摸到什么脏兮兮的东西,触电般推倒我,然后鄙夷地: “恶心死了。满身k味烟味,狐媚模样,‘那种女人’能不能别到这儿来?” “……” 【那种女人】 是…哪一种呢? 我知道答案又不知道答案,于是一边觉得自己可笑、一边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意志在此受阻便无法凝聚,剩下的,只有魔鬼般,“其实无所谓”的念头。 破罐子破摔般的暴躁。 【反正都碰了,再碰一点,也无所谓吧?既然都碰了,碰多少最后结果也是一样的。】 【反正,他们都这么期待,这么认为,这么对我欺骗、欺凌。】 【啊啊啊啊不想多管不想多管不想多管不想多管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 各种暴躁又压抑的想法。 翻腾心底。 这些情绪在浅姐抱我回去、看到钱多多那一瞬间、攀到顶峰。我能感受到钱多多眼里某种麻木的留恋,以及仍然存在的爱意。 我隐约记得他是罪魁祸首……他把我卖了。机缘巧合老安负伤,还被他卖成功了。我恨自己考虑不周全太天真、恨老天爷待我狠毒坎坷多舛、恨钱多多恩将仇报欺我害我。 我甚至还怀疑水色是不是也故意害我、尽管我清楚魔主和顾家明势不两立水色不可能帮浅姐;再后来,甚至怀疑老安,怀疑顾家明……脑子乱哄哄一片。除了暴躁、烦闷、愧疚,只剩下被空虚填满的麻木。 沙发角落,浅姐拉起我手臂,我下意识,将手腕主动亮给她。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来说不出的轻松与释然。然后满脑子只剩下渴望的情绪。 已经没什么思考,也没什么理性。像只控线的木偶,接受那个仿佛并非自己的结果。 液体注入血管我便忍不住开始期待“生效”后的蚀骨感觉。我下意识望钱多多,他那张脸,冷冷淡淡、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难过亦或者幸灾乐祸。我猜他一定也是有点痛苦的,那凭什么他不道歉?他害我,凭什么不来道歉? 然后—— 随着轻飘飘“飞”起来的身体,视野里那张逐渐变得鲜艳明亮的钱多多脸庞,竟真地扭曲出一个痛哭流涕的歉容出来了。 尽管这一幕很像是幻觉、尽管他道歉的言辞重复冗余毫无逻辑。但是,也足够我感觉很爽、很开心。暴躁到头痛的“兴奋”和沸腾皮肤令身周感知仿佛脱节分裂成两个,一个是令我无比欢愉和兴奋的五彩斑斓虚幻跳脱的“真实”;另一个,是枯燥乏味,毫无色彩,也冰冷单调的“虚假”。 在那个“真实”中,总能时刻见到令我开心的场景、开心的人,所有的一切都色彩鲜艳明亮,哪怕是角落里的臭老鼠,都很好看。在里面我总是兴奋的、轻松的,那是个只有开心没有烦恼的天堂。 可,在那个“虚假”中,我好像被浅姐带进客房,然后扒光了衣服,有很多舒服或不舒服、光怪陆离的情绪和感觉。她大概做了一整个前戏,或者一半?因为太糟糕了所以根本没注意她的动作。 被女人碰毫无感觉舒适只有恶心恶心数不清的恶心……但只要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世界”,就全都没关系了,甚至可以发自内心地笑。 “妹妹。” 浅姐断续失真的声音。 这个叫法令我想起慕秋云,我试着把眼前人想象成慕秋云,她的面容,竟真的逐渐变幻,变成去找孟裳画画那天,十分令我兴奋热切的……碧.池哥哥。 “乖~给你男朋友、或者父亲,拨个电话,开心开心,姐姐赏给你更多的‘彩虹’哦。” 那个“真实”里,“哥哥”嘴角弯弯笑道。 呵…哈……? 我在“虚假”里内心觉得荒诞可笑,讥讽这个邪恶女狼子野心、恶趣味傻X至极。可最终,我却没忍住诱惑,接过手机,拨下了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电话号。 “嘟——嘟——” 漫长破碎的等待铃声和根本毫无美感的身体触觉。 “噼啪。” 终于电话接通了。那边声音传来一声,“喂…?秋云…?”没开扬声器,因此毫无损失的音质,把那个低沉威严,又不掩温柔的声音,传递到耳边。 “啊……唔~~哼~~不~不要~~停下~~~” 发呆时“哥哥”却动手,“虚假”的我也因此发出奇怪的声音,来不及掩饰。 被那边听到了,莫名想哭。 我也不知我为何会反感这样、会不想被那边的人听见。虽然被冲垮僵硬的脑子甚至都反应不过来那个人的名字,只知道他肯定不是慕秋云、不是李放……可我为什么会记得他的号码呢? 电话在第三秒挂断。 在乎的心消褪。尽管心稍微沉了那么一下。 第三秒时。 “哥哥”含笑娇媚冲我叫了句,“真乖~宝贝儿~”好像,也裹着我奇怪又耻辱的声音,顺着电流,慢慢传到了那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尽管厌恶但身体还是渐渐被弄热。 那个“真实”的世界里,开始闪烁某些更荒诞更绮丽也更香艳的色彩,恍惚间似乎慕秋云抱紧磨蹭我,穿着女装,又想攻里攻气欺负我逼我叫他老公。 ——我下意识反击了。 用长久以来,对男性身体的深刻了解,怀着心中对慕秋云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混乱欲望,以及肉体温热酥麻的兴奋,搜寻“他”身体的特殊地。 但“慕秋云”下面却平坦一片。我超难过,浑噩想:完、完了,“他”把小秋云弄丢了,唔…… “唔~~”“诶?妹妹你突然怎么这么主动?” 从“虚假”中传来的厌恶声音。 我没管,下意识继续寻小秋云。 万幸——最终还是找到,可“小秋云”变得好小好小,简直像豆子一样。难道是死秋云虐待它不给它饭吃?我心中不免生气,又心疼“小秋云”,想把它抢回来,下意识又掐又挖。 “啊…痛……慢点啊妹妹…你…你…呜~~” 真实的世界里“死秋云”惊讶地望着我,那副可怜又惊慌的样子真令人想啪,她试图反击,但我处于莫名兴奋和躁动中的身体,在酒劲消褪后,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量。 “死秋云”力量也变弱了,“他”的反抗,简直无力得像个娇滴滴的少妇。 那种软绵绵挣扎仿佛故意勾起胜利者欲.火的调味料,我肆意进攻发泄过去累积的不满与奇特欲.望,“慕秋云”声音越来越焦急,娇媚,也底气不足。慢慢,甚至成了哭喊,哀求。 “喂妹妹你停手啊…!” “唔~竟然敢…!竟然敢…!我不会放过你的~马上给我停手~不然我一定…呜咿~” “等等,这个节奏不对,呜、呜诶…?松、松开、不要咬~~呜~~” “哈~停下~停下~呜呜呜~那样子太粗暴了~~妹妹~~” “嗯呜咿~~~~” “什么???不准叫妹妹???让我叫老公???你做梦!!!” “啊~啊~别别别~等等~我错了~我错了~~” “老公。。。” “嘤~” …… 越来越混乱的明艳场景与触摸感觉,我好像把“慕秋云”弄得十分狼狈,然后,那些“真实”和“虚假”蓦地全都开始融化,世界失去色彩、又染上灰白。 一片衰败,空虚中,涌上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疲倦。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快乐的余韵仍然短暂残留身体各处,但在疲倦下,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脚下、肚子、心底都有点“空”,说不出,但极其令我烦躁的“空”。 很累很想睡觉,处在僵硬兴奋中的神经却根本没有休息的意思,不一会儿,更加累。 突然,急匆匆的脚步声。 伴随脚步的还有门外相当激烈喧哗,然后没等我像果冻一样的脑子反应过来,门已经被撞开了,接着进来一个人,幸好只是一个人…… 顾家明。 我傻眼地、赤身裸.体地、望着他。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蜻蜓点水两下,又落在我身旁,接着表情很诡异也很凝重。 “发生了…什么?” 他语气似乎不太理解。 我默默偏开头, “你出去啊……我和我哥、我和我哥做了一次而已……我擦我哥呢???” 鲸了! 等等我哥呢??? 彼时我才震惊发现旁边同样光身子的人压根不是我哥,而是个女人!混混沌沌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很乱,很糟糕,难受说不出口。 幸好是个女人!也幸好我是半个男人!否则这两个条件少了任何一个,我恐怕都恨不得去死! 最关键好像特么是我主动的!!! 一错认她是慕秋云我跟吃了药一样兴奋……哦不对…本来就吃药了…… 看旁边这位快被玩坏的模样……emmm,我又感慨幸好不是我哥,不然这肯定友尽了。 “秋云,你先穿上衣服。”顾家明很快冷静,“现在跟我好好说说刚才发生的事,记得多少说多少。她给你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千万必须说清楚。很重要。” “嗯…那个…非礼勿视……唔……” 他闻言转身,没什么笑意,还是很凝重。我赶紧胡乱把衣服套好,整理完发现自己衣服没问题,就是指甲给碰坏了,疼得直抽抽。 再细看,浅姐?或者应该叫浅魔女?不过她现在狼狈至极比起魔女更像被施暴过的民女……好家伙,她才是衣衫破碎,衬衫烂了一半,丝袜被扯得到处是破洞撕裂……回忆起来好像是我的杰作。 他喵,我力气原来这么大的么? 想了想还是给浅魔女裹上个被子,不小心碰到时,她那张泪痕斑驳的脸,朦胧微动,然后哀怨梦呓了句:“老公。。。” 超尴尬…… 都整理好我通知顾家明,他径直坐到床边,吓得我敛起裙子侧挪几步。 他倒没在意,只是严肃追问我发生的,我把刚才事情都告诉他,他越听越没表情,越听,冷意越来越多。他径直朝浅魔女抓过去,我赶紧拦住。 “干、干什么?” “她对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么?” “大概…?” “那你还拦我。算了,对不起,秋云,是我问题。我以为她改了。” “没事啊,我觉得,现在,还好……?反正我也没吃亏,你也知道的嘛,家明,我不算彻底的女人,这种事,我不在乎的,说到底甚至还是她吃亏了……” “我不是说那个。” “那是?” 顾家明摇摇头,忽然把浅蓝揪头发整个拽起来,浅蓝皱眉吃痛后渐渐睁开了明眸。望见顾家明她还不敢置信,又确认下才惊讶怯缩,“哥……?” “我教训过你以后。这是第几个?”顾家明问她。 她害怕又不敢退,“第、第三个……”她身子像筛糠一样抖,说完几乎绝望。 “都有谁知道?” “老七、老六…没了……” “把人叫过来。” “是……” 浅蓝开始颤颤巍巍打电话。顾家明在那边脸一直阴着,我也在旁想,想几分钟想明白了。钱多多把我卖给了这位,许师规是个意外,我因为觉得许师规是坏人,反而对浅蓝没了警惕。 想想也对……哪有无端的好处、没理由的关心呢?他们一开始的示好根本是为了后面作基础。倒是许师规那样才是正常反应,对一个抢走自己弟弟、很绿茶的坏女人。他仁至义尽了。 浅蓝打完电话,就恐慌站在一边。 顾家明微微闭上眼,思考蛮久,冷得都令我有些感冒。我不喜欢他这样子,就去拽了拽他衣服,顾家明睁开眼,冲我笑笑。 “怎么了?饿了?”关切的声音。 “没……”一时不知说什么,忽然回忆起些许刚才的记忆,肩膀微颤,“话说,我刚才是不是给你打了个奇怪电话……?” “没啊?”顾家明脸上的惊讶相当真切。但我还是隐约感觉出来,隐藏在惊讶下的笑意。 我知道他在保护我,让我别太想起那些不好尴尬的事,“嗯。”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别太深究啦……尽管我一想那个电话,就脸烫得不行。 甚至还莫名有点兴奋。 所以这到底算……什么呢?我被一个女人啪了,哦不,是我把一个女人啪了,这到底算不算出轨?中间给老顾打了个电话,老顾到底算不算被绿的可怜老实人?我啪的是他前女友,而我也是他前女友,我哥也是他前女友,我是我哥女友,妈的综上所述…综上所述……所以,这顶绿帽到底该戴在谁头上……? 我哥? 老顾? 额……我? 真他喵是薛定谔的绿帽子! 这种事简直越想越混乱,我感觉想过五分钟,我脑子都短路冒烟儿了。不一会儿,有人敲门,我迟疑望浅蓝,她还是那副衣衫破碎春光泄露的模样,但她却不敢跟顾家明说换件衣服。 我悄过去,给她披了一个毯子,浅蓝有点惊讶,目光说不出意味地望我。不知怎的我心里涌起古怪念头,悄悄在她耳边小声调笑:“乖~叫老公~” 浅蓝瞪大眼,然后脸红了。 “痛!”头发突然被人揪了根,扭头,顾家明,我朝他呲牙。 “还在这儿像个没事人呢?”他无奈沉声,“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懂严重性?” 他这样说,我忽冷静下来,也确认了心底那个猜测。浅蓝给我抽的什么、打的什么,我过去虽然从未见过,但是,听还是听说过的……不过我心中却没什么实感,反而淡淡觉得……那么舒服的东西。 而且,才一两次,没什么问题吧?我反正这样子想。 可能我太年轻、太没经历过了,心底生不出该有的警戒。要说严重性,讲真这么多年教育我也不可能不知道,但我的感觉就像什么呢……? 就像是,嗯,一个人很怕鬼,然后大家都说鬼很可怕,可偶然撞到鬼,却发现鬼长得有点萌,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这种心理。触碰之前很恐惧,如今结束,反而觉得不怕了。我心底很无所谓,隐隐想:忍几次,再也不碰,不就得了吗? 就像戒烟一样。慕芷璃有烟瘾,到我这儿,不也是很久没抽? 至于浅蓝……她是恶心是奸诈是讨厌,但我都把她啪了,我还能怎么办呢?唉,瞧我把她衣服撕的,还有她那恐慌的小眼神儿,鬼知道我对她都做了什么。我只记得,幻觉中我把慕秋云不间断弄X了三次……我还惊讶我那旋风冲锋龙卷风电量竟然能连续开R三次,厉害了啊! 呸,真失望。 我心里稍微有那么丝无所谓,但顾家明显然不那么觉得,他没管门外,很郑重地,按住我肩膀凝重: “三个月内,不准离开我视线。” “哈?”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桥、桥的麻袋,这这这,你这是,是,软禁……???”听完他话,我脸黑惊讶。 “不是软禁。我也不是为难你,而是事态严重到必须这样。你哥那边我去解释。” 我一下慌了,“不不!不行!我!这事不能告诉我哥!不然、不然……”不然我就完犊子了哦!一全告诉他,他肯定就知道,我违背他意愿,他会生气的,我不想他生气,尤其这里面还涉及顾家明。 慕秋云会炸的。 不客气地说,他会,彻底,彻底,彻底,炸了的。像气球那样子炸。 这时候我就生气钱多多真踏娘不是个东西,骗我、还卖我!话说他明明知道我和顾家明有关系,万一这次没那个电话,等顾家明反应过来,我说不定都成r.bq了,到时候岂不是全员爆炸? 他图什么? “反正、反正、别告诉他这些,他会凶我的……我……你让我回去……”视线中顾家明越来越生气和无奈。我戛然。 “分不清轻重缓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顾家明轻轻揉了揉我头,“算了。我都安排好。最起码,短时间你不能走。” “唔诶…?” “滚进来。”顾家明忽然冷脸对门外道。 门外进来两个人,一个很瘦,很白,俊美小生那种样子,看起来很年轻。另一个则老一点。顾家明没说就一直盯着他们,慢慢地,沉沉地盯。 年轻的先扑通跪下,“哥我错了,请你罚。”这个声音很耳熟。 “错哪儿?” “没管住浅蓝。” “老顾家怎么倒的。教过你。背一遍。” “层层相护……欺上瞒下……蛀虫、蛀虫横生……还有碰底线……” “现在倒记得清楚。”顾家明没温度地笑了声。又扭向另一个,“老六,你为什么不跪?” “因为我没错。”那人简短。 “说。” “浅蓝错了,我们不报,因为我们斗不过浅蓝。你给她太多,给我们太少。我们肯定不敢。”那个人冷声道。 “那是因为你本事光放在跟我耍横撒泼了……!”顾家明气得有些沙哑:“唐明,凭心而论,我培养你们这么久,你回报的结果呢?但凡你们两人中间有一个人才能追上浅蓝,她手里的东西,我都不会放给她。” “可、” “现在不是讲你那些兄弟义气的时候!唐明,都变了,早就变了!你现在什么都有,心态怎么就不能变一下?学学别人,唐明,你也不小了,不是小孩子。我很累,我也想分给你,可你得拿的住……” 顾家明有些倦怠地半闭上眼。但留给他的,却是更倔强的反抗。 那个唐明并未服气,我看得出来,我想,顾家明会闭上眼,应该也明白吧?他终归还是让三个人又出去了,对浅蓝,也是一句,“等会儿再处理你。”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人,明明灯光暧昧,装饰也是情侣房的装饰,我却不觉得氤氲那种意思。他独自思考很久,然后略有点沧桑、老迈地叹了口气。他这一刻的身影很有意思,明明年轻,却显老态龙钟,但他很快转向我,笑了笑,说: “走吧。” 于是那丝老意好像又消褪了。 他伸过手,像是调皮的小学生那样,趁我转身找手机,轻轻弹了下我后脑。 “唔…呜?” 抱头傻愣转身。 “呵呵……还是那副笨样……” 他倒咧开嘴笑起来,尽管那抹笑总有种苦中作乐的意味。我直觉他不太高兴,否则不会反常地幼稚。但心底,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许作为朋友或许该帮他纾解吧? 可惜我该回家了。 “顾家明,你能让我见眼许师规么?我有个朋友在他那儿。”我心虚问。 “你想离开?”他挑眉。 直接被一眼看破,我厚着勇气,“对。” “不准。”他玩起手中的烟盒。烟盒是从浅蓝身上搜的,他抽出一根,慢慢捏碎了烟卷,小心翼翼从中筛出一种白色粉末。 莫名其妙我开始心痒。 而且,越来越重。 但顾家明最终把那些粉末都撒掉,然后眉间又笼罩上了阴云,我还在琢磨,说服他放我回去。否则让慕秋云知道我跟他在外面呆还不得疯啊? 我也不是不要脸的人,我顶多也就不要点节操。 “跟着我。” 顾家明起身。 “喂,你都有老婆了,放过我呗……” 他头都不回,“我可以离。” 一句话把我堵得彻底卡壳,头有点晕,这,这货,就不怕被他老婆听见,打死他么?然后一推门,神了!他老婆真在外面……! 我真想给自己这破嘴一巴掌! “离、离是什么意思?”那个女人脸色自然很差。 顾家明没正面应,“我带慕芷璃回家有点事。通知秋瑾,这段时间文件都送家里,述职,开会,也都去家里。” 我暗中祈祷那女人生气一下,然后一个神罗天征把顾家明秃噜掉层皮,谁知——那女人脸色虽然越来越苍白,嘴上却说: “好。” 卧槽大姐你尊严呢??? 你老公要带小三儿回家了诶???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妙???爱他就原谅他??? 等等不对我才不是小三……! 顾家明仍自管自地往前走,我跟上去,一路求他放我回去,说这样不好、这样会被我哥误会的、我们都是有妇之夫了……他始终不回话,直到最后,到他车旁边,他才扭过头深吸, “秋云,你还没有认清重点么?” “不然呢?”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碰的是什么东西?浅蓝那个疯女人…!我知道她乱,就是没想到她玩的是这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很……可怕么?”我缩头。 “上去说,先上车。”他打开副驾驶门,我当然不肯上,然并卵——这货直接给我夹起来塞进去。 岂可修,一米六对一米八还是战力悬殊啊…! “你这是绑架!” 车里我冲他抗议。 “习惯了就好。” 他回一眼,直接锁上车门,发动汽车。 这个结果倒也有所预料,毕竟从认识起,我想忤逆他就没成功过,尤其他认定的事。但我也不是毫无反抗,至少抽空偷偷给老安发了短信,希望老安苏醒,看到能赶来救我吧……虽然成功率挺低的。 路途中,我也渐渐冷静下来,顾家明的态度不像要害我。 许师规骂过我一次“好坏不分”,我到现在,印象还是挺深的。他当时肯定是想提醒我救我,但碍于浅蓝不敢明示,结果我报以个鬼脸。 这种错误不能再犯。 “呐,顾家明,你到底要带我干嘛啊?那种事情真有那么严重么?”我拨弄着他车上的小挂坠,复杂问他。 他直接给我讲了几个故事。都是他生涯中,碰见的,真实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的背景,是他年轻在晋大附近混日子的时候。他有个认的姐姐,家境优越,来大学的时候几乎一大家子相送。每个月生活费两三万。但那个姐姐因为小时候管的过严,因此上了大学,就玩开了。经常去酒吧夜店混,当然了,那个姐姐守身如玉,也只去清吧。 但后来那姐姐喜欢上一个小混混……因为那小混混能说,能哄,还是个不要命飙车族。那姐姐能在混混身上找到别人没有的刺激。顾家明劝了蛮久,可是没用,所以最后也无奈没管。 结果没三个月……姐姐跟着混混,碰了K.粉。 一开始那姐姐觉得没什么,心想,反正随时可以戒,然而等反应过来不行,已经脱不了毒。剂量越来越大,那点生活费根本不够用,而且还有身体上的虚弱和好多泌尿系统疾病,药费,医疗费,也捉襟见肘。那姐姐不敢跟家里说,就偷偷干了圆交。 故事的结果是顾家明知道这件事,去救人,但还能怎么救呢?那姐姐已经彻底自愿,也彻底不想思考和在乎多余的东西,他唯有无奈地看一切越陷越深,后来……他也不敢再去了解故事的后续。 第二个故事则简单很多,是他回了顾家,开始接受生意时,了解到一个亲戚干的恶心事。 那个亲戚吧,跟顾家明同辈,从小没本事,奈何生得好,不学无术,还有钱有势。他经常干一种不是人的恶心事:让他已经控制住的女人,去学校里帮他“猎艳”,然后装作光鲜亮丽地邀请那些想靠钓“金龟婿”爬升阶级的笨女人,去参加所谓“有趣聚会”。 实际上根本是个陷阱。过去的都被轮了,打上药,视频一录,中间再趁意识不清醒半劝半逼吸个海洛.因,事后扔个几万。绝大部分女人根本不敢也不愿报警,她们选择息事宁人,默默拿钱走。 但进了陷阱,根本不可能出去。基本只要等上几天,那些女人九成九会打回去电话,因为总觉得身体不舒服、烦躁、难受,还想吸。又不认识也不敢找别的渠道,只能甘愿回去当玩物。 这件事被顾家明利用掰倒了顾家一个很有地位的老人,连带那一整个脉系,全部都进去局子。可那些被救下来的女人,已经毁了,成瘾太深,出去还是要复吸,卖身都要复吸。 其中有个很漂亮很漂亮,长得很像“神仙姐姐”的大二姑娘,最可惜,人很善良、聪明,前途无量。标准白富美,家境优越,有很好很厉害的男友,然而救朋友时被牵连了进去的。出来后,已经人不人鬼不鬼,基本没任何廉耻心了。 听完这些我才渐渐意识到某些事情的严重性。顾家明问我感想,我思考半天,苦笑: “……珍惜生命远离陌生人?” 他说差不多。 又说:现在我还有救。但他要不管我,放我自己玩,过几个月,那我就真没救了。 我阴着脸,没说话。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二十分钟后,我被送到历山的一栋公寓,从此,算是半强迫半自愿地软禁在了顾家明家里。 半夜,睡不着,给慕秋云打电话。电话里两个人聊了蛮久,说情话说学校说么么哒……到最后我还是没敢跟他说这件事。 ——他会炸的。让他知道顾家明就在隔壁书房,他绝对会炸的。 王炸那种炸。 本以为顾家明会对我做什么,然而并没有。回来他做了饭,帮我买好睡衣,便去书房伏案工作。 我和慕秋云聊完天后,便关灯准备早睡,可是,躺下脑子异常亢奋…?也不能说亢奋,就是那种,明明很疲倦,可是又睡不着,困又焦虑的状态。 十一点半我不得不去找顾家明了。 “顾家明,我,我想要片安眠药,有点难受。”打扰他工作并不妥当,实在我难受到极点,不得不如此。 “嗯。”他从药箱里翻出药片,让我坐好,随后给我倒了热水。我服后跟他道了声晚安,回房间,再躺下,痛苦挣扎几十分钟后,总算沉沉睡下。 然后我开始做光怪陆离的噩梦——伴随头疼,很痛很痛,梦境中也能感受到的头疼。 再醒来,四周寂静,一看表凌晨两点,我怕鬼,墙上挂着的衣服像幽灵。然后这么想着,焦虑和难受下好像真的看见幽灵了,那个东西还朝我狞笑。 我吓得尖喊,死死闭眼躲进被子,不一会儿好像灯打开,有人匆匆跑进来。我害怕是鬼不敢出去,叫他滚、滚,结果他说话了: “秋云……” 是顾家明。 这才冒出头,看着他,就开始哭。头疼难受得不行,又累又倦又睡不着。他告诉我是后遗症,让我稍微忍下,他去给我找药……后来被喂了片甜甜的糖、还有杯青苹果苏打,心情和精神稍微舒缓。 被人关心照顾很舒服,可还是总觉得这样不太对。 我蒙着头,在被子里闷闷地,“顾家明,你去陪你老婆吧,不用管我。把门反锁,我不会乱跑的。” “我放不下心。”他说。 于是只好这样稀里糊涂继续过。我没再坚持,因为这种状态、半夜两点,让我睡一个房子,还不如杀了我。 刚喝完果汁又莫名干渴,干渴中伴随一丝若有若无的烦躁、和空虚感。 情绪总在低潮,莫名想哭,难受,说不出那种感觉,反正很压抑。 “顾家明,你给我讲笑话好不好,朋友之间的讲笑话,求你了。”钻出被子眼巴巴望他。 他顿了顿,“额……一个糖,在北极走著走著,觉得他好冷——于是就变成了冰糖……这个怎么样?”他微微肃容道。看得出他很想摆出讲笑话的样子,然并卵,可能是他压力太大,我笑不出来,他更笑不出来。 “你有毒,我给你讲算了。”我撇嘴。 “嗯。”他应。 随后我就给他讲这段时间发生的糗事、蠢事、学校趣事。他认真地听,我一点一点讲,也越讲越困。讲到老赵和她的第十三任凯子的时候,我打个呵切,眼皮有点重。 “想睡觉了?”他问我。 “嗯……”我点头。 他很收敛地、轻轻摸了摸我的鼻子,然后帮我盖好被子,便离开了房间。 这种态度我挑不出毛病,我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很安心,又莫名难受。偶尔突然幻想:如果一开始慕秋云没有打断我的话,我就跟他在一起了吧?那现在这样子就是常态。 他和慕秋云的温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和风格,我不知自己更喜欢哪一种,这种东西本来也就分不出答案。 稀奇古怪地想着,沉睡,做梦从某处掉下去,坠落,坠落…… 第二天。 醒来我感觉无比地烦躁。 整个世界都像波动着、衰败着。光变黯淡了,没有颜色,颜色很“空”。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讨厌、都压抑。天花板好像近得在压着我,重量仿若有实感,压得我喘不过气。心脏跳得很快,很重,也很难受。 想哭哭不出来,全身到处都难受、抽筋、胃也不舒服。肌肉像被钻开了缓慢刮骨头一样疼。这种身体痛苦更加重郁结。顾家明给我送早饭的时候,没说两句,就跟他大发脾气,直接把整个餐盘都掀翻在地上。他差使佣人过来收拾,把我抱到书房。我在他怀里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很轻,但是频率很高那种抖。我哭着问他顾家明我这是怎么了? 他没说话。 但我其实隐约也知道,因为昨天醉醺醺的记忆给了我答案,临时的戒断反应。身体在催促我,她想要“那玩意儿”…… “看漫画么?”顾家明总是不急不缓,很温柔,也很令人踏实的语气。 “你先放开我一会儿。”我咬牙。 他理了理我的发梢,有点严厉地笑道: “不行。” 不行就不行吧。 看把你牛的。 这一波感觉大概在半个小时后消褪,结束后,整个人都快虚脱,流了很多汗。不仅仅是心理的博弈挣扎,我能感觉肉体已经倒戈了,它在逼我。 我这才理解昨天那种“无所谓”的想法到底有多蠢多天真,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无所谓?我高估了意志,是啊,从头到尾我一直在犯错误,我一直是唯心主义者觉得灵魂意志能战胜一切……可事实证明我天真得无可救药。 “饿不饿?”他问我。 “嗯。” “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虾。还有螃蟹。你帮我剥。” “好啊。” “……只是朋友之间的,帮忙……记清了……我喜欢慕秋云……” “但你就是慕秋云啊。” “我是慕芷璃。” “对,你也是慕芷璃。” “喂?这算什么,人怎么可能有两个身份。” “那是一个身份。” “诡辩……” 他笑了笑没说话。 很庆幸,在感觉消褪后,他把我放开了。这令我心中对慕秋云的愧疚背德感,轻盈了不少。 一个小时后“午”饭终于做罢,我已经百无聊赖在客厅看了好久~好久~的肥皂剧。什么婆媳关系,什么车祸分手失忆三连,什么小姨子抢男人……我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当个女的姬儿不容易啊??? 但琢磨几分钟,我又蓦地通透,这其实是扩大矛盾挣智商税的手段。就跟男人的YY种马小说一样。男人多薄情,女人多滥心,世间的道理,其实就那么几个,然后无穷变式。 莫名又开始忧虑慕秋云不要我咋办?转瞬又兴奋神经质想妈的敢不要老子鈤死他。 说来谁上谁下,还不一定呢! 吃饭去~~ 午饭时慕秋云刚好给我发消息,炫耀他的迪拜土豪特餐,我瞅瞅桌上,呵呵,论材料口味精致程度,我吃的也不逞多让?差点想拍一张给他怼回去,但又忍住。 某种异样的感觉,也从此开始翻涌。没错,异样。尤其顾家明帮我剥蟹壳的时候。 其实我并不喜欢吃海产,因为做起来麻烦,吃起来更麻烦。但顾家明问我吃什么,我毫不犹豫就说了相当麻烦的两道,我在……期待麻烦他?甚至对麻烦他这件事感到欢喜……? 这种发现令我惶恐。我不会去太麻烦慕秋云,但我发自内心想麻烦顾家明。这肯定不是因为什么:“在乎所以心疼”,毕竟“作”是女人的天性;也肯定不是什么“生分”,我慕秋云熟得都穿过同一条内裤了,生分不了。 后来我探索出一个令我极其恐慌的结论:那就是我在顾家明面前,把自己彻底当了女人。但在慕秋云面前,我不是,也不想,最少一半,没在当。 我有时想呵护他,而他也可爱得令我想呵护。有一部分少男心,在对慕秋云敞开着,尤其他女装的时候。这是我们彼此性别复杂交缠的同时,所必然要面对的优势与劣势。甚至大胆猜测,慕秋云在我面前,真的就是彻底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一个哥哥、一个丈夫么? 那些撒娇、那些亲近、还有那天故意为我表现的“慕芷璃”姿态、女装姿态,真的就彻底是他摒弃的另一个“人”,而非他实实在在的心愿么? 其实这个问题早已有答案,答案就在慕秋云对自己性别的论述:既非女人,也非男人,既有性别,也无性别。 我跟他一样。 这点,也不知道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 吃到尾声,来了几个客人,第一个是浅蓝,她专程来给我道歉。顾家明前后始终在给我夹菜、挑刺,板着脸不说话。浅蓝注意到后露出微微惊异然后恍然的神色。她大概明白什么顾家明会发现了,也明白那个电话,到底是打给谁的。 第二个,令我意想不到,钱多多。他被人押过来,硬生生打跪在地上,拖到餐桌前。我忽然有点心疼,尽管他害过我。只是脑中毕竟有这样那样的回忆,我朋友不多,真的不多了。 顾家明这次开了口:“理由?”他站起身,居高临下,拿了把餐刀。 钱多多沉默。 “报复浅蓝。” 良久,他沙哑道。 “继续。” “外人都说我妈傍上大老板,可我差点送命才调查出,勾走我妈的人是浅蓝。她害的我全家……以及你,你给浅蓝的刀,你害的我全家。” 顾家明半秒后想明白了,他摇摇头,讥讽,“所以你就卖掉你喜欢的人?拿她当炸弹?” 钱多多又沉默半晌。 “不是…喜欢的人……”他表情复杂,却哽咽,“只是个…讨厌我…耍我…跟我仇人在一起的…坏女人……” ——顾家明直接一膝撞断他的呜咽,随后回头,没有喜悲地望我。 “你都听到了?”他似乎见怪不怪。 “嗯……”我心里浪涌。 然后顾家明走过来,把餐刀轻轻放我手里,他裹住我的手,控制捏住、攥紧。然后凑近,逐渐贴我耳际,吐息痒痒地搔弄耳垂。 他很慢、很轻地,认真道: “我不下命。” 又, “生死,交给你定判。”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最后。 我终究没忍心让钱多多殒命。包括顾家明让我决定浅蓝,我也没忍心选“死”那个危险残忍的字。 不是善良……更多的,应该是作为升斗小民、或者说,经历过生离死别之人内心对于“死亡”理所应当也必然的排斥。我厌恶看到死亡,尤其死亡带来的后果。哪怕手刃仇人,面对仇人至亲的哭喊,我也会难受。 我选择留他们,但不是赦免,而是活罪。 并不清楚顾家明选择的处理方式,但顾家明说,他们这辈子,也不会见到我、伤害到我了,做下的罪,要赎一辈子。可想到浅蓝,我又有点伤感,问他: “面对伤害你新欢的旧爱,你都这么不留一点情面么?” 他直接答:“芷璃……等你经过几千次两难选择后,你就会理解‘逐利不逐心、帮理不帮情’这个做法。因为论心论情永无果,但论利论理,永远有果。” 我没应。我其实现在就理解。可理解归理解,我还是觉得,难受。 吃完饭玩了会儿游戏,跟慕秋云聊了几句天,慕秋云说:他迪拜玩腻了,想换个地方,换飞英国,问我去不去。 一想腐国的饮食我就颤抖,“不去不去!”更何况顾家明也不会允许我去。想到自己现在境况,又有点复杂,有点“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愁绪。 特别冷。 下午倒相安无事,始终坐在卧室里、或客厅里。不时秋瑾姐过来送文件,也不时有很多人进来,扎堆在那个小书房开会。 我这死皮赖脸自然不受影响,你来归你来,我自看小埋。客厅里大电视同屏上B站老番,看得贼爽。就是我这裹在毯子里,有点像cos电视里角色?后来让秋瑾姐带回薯片可乐,就更像了。但才喝了半瓶,顾家明就强行没收,说也是成瘾物,非常时期,非常标准。 我呲牙:“老子花钱买的!!!” ——他直接把他钱包扔给我。 “可我总不能干吃薯片吧???” ——他两分钟就给我把火龙果汁榨好。 “果汁没有汽!!!” ——然后他立马表演了下如何用果汁调苏打水。 没招了!!! mmp我竟然没招了!!! 你是万能的“多来A顾”么!!! 结局,自然是我和他赌气。然并卵,该到晚饭,我还是屁颠屁颠去吃了,这糟老头子坏滴很,故意做得很香,搞得我很馋,可惜才吃两口,胃里又不舒服,又恶心。 “胃难受?” 他一眼看出问题。关切地坐过来。 ……吓得我赶紧平移两格。 “我,我有男朋友了,老顾,你,你悠着点。”我遮住脸不敢看他。 “只是看看病。舌头伸出来。”他又坐近,这次我没逃,看他表情不像作假,犹豫半天,“啊~~~” 他不嫌弃丑地,专心看,又掐了掐脉搏。 “肾虚,脉弱。其他我不太清楚,等晚上,给你找几个高人看下。”看完他便很淡然地松手,那副坦荡,反而令我羞耻于扭捏小女儿态。我鼓起勇气,抬头道:“谢、谢了。不过,没必要吧?应该只是简单的,简单的胃不好。” “简单慕芷璃早给你治好了。既然能留给我,那就肯定不简单。”他不置可否。 他这样说着,我心底,不免有些期待。 晚上时房子里真来了些医生,可惜白衣短裙,胸大腿长,根本不是我脑中那类德高望重的“老中医”,反而更像某岛国带番号的爱情动作电影封面。女医生过来检查过我身体,采走血样,随后便拽着老顾进了书房。 我实在没忍住好奇心,借门缝偷窥,里边儿,却没有不和谐,没有书房6 p.a vi。女医生口若悬河,老顾认真倾听,医生在说我的事。 说我的胃,我的毒瘾,以及我的虚弱。 医生说不好办,神经性的东西,她们那头也没办法,除非神主肯开个先例,可惜如今神主还跟着“那位”生死大敌瞎晃荡呢。 这种事,归根结底,其实更看个人意志。有些药能稍微缓解,但没大用。扛过去就是扛过去,扛不过去就是扛不过去,最关键,还是顾家明,心不能软。 心软就全完了。 ——这是在说戒断反应。我听完便低落,因为总觉自己成了顾家明的麻烦。虽然我这辈儿,当别人麻烦次数不少,可换这位,欠上情,我总觉不妥当。 后来就是繁复杂乱的调养身体事项,什么食不能寒,晚不能食,补忌大阴大阳,月事补血也要补气,忌受惊,忌酒,忌房事尤忌怀孕……我踏马都听睡着了,顾家明还在那儿认认真真一点一点记。 得,要健康养生这么麻烦,我还是喝我的冰阔落去吧。 刚偷偷从冰箱里顺出老顾没收的冰阔落,背后突然一凉,转身,WC闪现老顾。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冰阔落已经给换成暖水瓶。 老子嘴里MMP,心里MMP。 老顾呵呵哒。 “你这样肯定会找不到女朋友的。”我吐槽。 他冒出句,“都一百多个了……”卧槽这种突然涌起的羡慕啊啊啊啊!岂可修!我好心痛!!! 半句话呛死我,老顾给几位女医生送行,临走了,都不封个大红包,我心里吐槽傻老顾,真不懂规矩。 夜色,依旧月柔如水幕。 吃过安眠药我便躺下,坐等睡着,但那种,隐隐的不舒服,隐隐的烦躁和渴望,又像潮汐般一波一波拍来。我这时知道是戒断反应,知道是毒.品,便运起意志给自己加油鼓劲。可越意识到“罪魁祸首”心里就越痒痒。 很快黑夜里那仅存的一点光都消失了——到处都是黑、阴影、鬼。要把我吞下去。我甚至感觉已经在吞我的身体。身体更加地疼,这次是像被绞碎骨头一样、钻心受不了地疼,时而又奇痒无比。然后刚才“都怪那个”的念头,忽然转变成“那个能帮我”、“那个能帮我”。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这样。”这是心底明面的坚持。但暗地里根本压不住渴望,“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像是毒虫般的嘶嘶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逼近底线。 不知幸运还是不幸,安定片的作用下,精神逐渐睡去。 但是“那玩意儿”拨起的神经兴奋阈值,令睡眠质量差得几乎等同于无,意识无法停息,带着某种像快要干死的渴望,做了场清明梦。梦里成了跳出池塘的鱼,好渴,好渴,又渴又疼……然后“呼地”就仿佛从天空坠落般摔醒了,醒来后整个身体都在发抖、颤栗,肌肉疼而且抽筋。 “啪”地一下。 意志在眼前瞬间破碎。 心里开始魔怔想“就一次,就一次,真最后一次。”想:“反正都碰了,最后一次然后明天再开始忍也行吧?今天状态不好,今天心情差,今天没意志,所以……今天来最后一次,明天再开始戒。” 用这个理由很轻易就说服了被身体欲望操纵摧垮的理性,心底知道不对知道荒唐又按捺不住。然后就是,简单地,找,翻箱倒柜,找。但没有。顾家明家里很空,根本没那种东西,连烟都只在他书房。我偷偷想跑出去,但是,好像已经吵醒他了。 飞奔去开门。 想逃,想逃得远远地,实在不行弄一次就回来。反正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只要,只要能不难受就好了……! 但是门被远程锁死,出不去,根本出不去。生气得流泪,一边发抖一边砸,发疯、用力砸……受伤了,感觉不到疼。 蓦地被人抱起来。 下意识就咬在他手腕上,他没躲,也不肯放开。 我好像咬掉了他一块肉。 之后,他便抚着头、拍着背哄我。可我已经魔怔,心里只想着: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起先冲他哀求,求他放我出去,求他给我找那个。可怜兮兮柔媚着声音求他,“顾家明~这是最后一次~行行好吧我好难受、好难受~就一次~以后我真会戒的~” 然后底线越来越低,开始威逼、利诱。“顾家明你不帮我就再也不理你!”“顾家明你不帮我我就去死!”甚至哭着发抖说,“顾家明你不是想要我么,你准我这次我就给你,什么都给你,你想怎么玩儿我都行。”“我马上脱衣服,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但他还是不准,不放,哄我,喂了些根本没用的抑制药,和安定片,让我睡觉,说什么乖,看会儿电视平静下,睡觉。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我心里绝望地明白这个人不可能帮我,哪怕我蹭他诱惑他他都不松口。然后就生气,暴躁焦躁到忍不住骂他,打他。叫他放开我。从绑架犯骂到贱.人、魔鬼、杀人狂。胳膊被制住了就咬,他怕我乱咬咬到舌头,故意把肩膀放过去任我咬住。 一直从十二点闹到四点半,然后慢慢、慢慢,感觉就褪下来了。很重想呕吐的感觉,像脑子里充满的臭水,要从嘴里呕出来,但却只干呕。 “好点儿么?”他这时候还在笑。 他手上流了很多血,短衫肩膀上也有牙印。刚才的记忆其实很清晰,明明每一点想法每一点思路都记得,又觉着刚才的自己无比陌生……我惊慌自己竟变成了一头怪兽。 不知丧气还是懊悔地,哭起来,然后被他揽到胸前。 涕泪沾满他襟了,其实人哭泣时是很脏的,可他也不嫌弃。轻轻拍我背,哄我,说没关系,慢慢就好了,真慢慢就好了。 我泪眼问他真的都会好么? 他说肯定,因为他在呢,他会帮我。 更难受,问他:可我有老公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顿了顿,说,没事。我对朋友也这样。 ——尽管知道他在骗我,但我还是安心了好多好多,以至于,慢慢精神稍微舒缓,可以入睡了。安定的效果这会儿才姗姗来迟,几乎听完那句话,我就飘飘睡去,开始做一个混沌空虚、没头没尾的噩梦……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气。 直到醒来,才发现仍被顾家明宽厚的胸怀搂着,赶紧挣出去。我的动静吵醒他,他似乎很累,吃疼地揉了半天太阳穴,睁眼疲倦根本藏不住。有一瞬间,我好心疼,也好愧疚。 忽然脑海里闪过昨天的记忆…… 【顾家明你不是想要我么,你准我这次我就给你,什么都给你,你想怎么玩儿都行。】【呜~我马上脱衣服,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脸唰地红透。 像被喷上粉红色的颜料。 羞耻,手足无措,心里特别想死。妈的贼老天你一屁股坐死我得了!为什么要让我这幅样子给别人看见…?可是、可是…放我一个人,我又控制不住…… 桥的麻袋…那种样子该不会还要给他看十好几天吧…? 一想到这个问题,整个脑子被倒冲过来的害羞、还有茫然,弄得漫天小星星地晕眩。呜呜呜怎么办好想死??? 恰巧顾家明忽然望过来。 不知怎的他的视线令我浑身微颤,然后方得一匹,顿时羞耻得血往上涌。“窝、窝、窝窝……”结巴几句他笑了笑,这一笑彻底把我脸弄冒烟儿了。耻辱得根本不敢看他,接着——爬起来就跑! 跑到门那边儿根本才想起门开不了。回头他已经在玄关口,我吓一跳,转身就钻进杂物间。慌不择路进去,才发现这是条“死胡同”。 “秋云,你跑什么?怎么了?不开心?”他略带笑意的声音从门外飘来。 我更慌啊,往角落跑,但角落也有尽头…!然后,然后,然后,实在没办法,脑子一抽,就扬起张不知道用来遮什么的布罩,罩在身上,缩角落,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背后给人拍了下。 “你能不能别这么可爱?”顾家明眉眼弯弯,轻轻扯掉布罩,然后给我从腋下夹起来。 他掂量两下,“变轻了,长高了。”手撩过腿弯,很小心地环起。又变成,公主抱那样…… 我没挣扎。 因为熟螃蟹不会挣扎。 在别人怀里装煮熟的死螃蟹好一会儿,闭着眼,好像被抱回卧室,放到床中,盖好暖暖软软的被子。我这才敢睁眼,偷偷摸摸钻进“绝对防御”的被窝深处,只露出半卷秋波。 “饿了?”他望我模样,疲态彻底变成笑意,“想吃什么?” 讨厌…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吃货么…? “想、想吃肉。” 我小声糯糯。 他起身,前去做饭,走之前,又有点纠结唯恐我无聊,想半天翻出个PSV扔给我。真是有年代感的机器啊,上面有个战神,我一看那光头,就特喜感。 然而打了两份种就继续肝崩崩了。 垃圾PSV,还不如手机性能高…也就顾家明这种“半老不老”的“大孩子”会用。肝完疲劳,又回完慕秋云的消息,牛肉的香气就从门外飘进来。 我懒得起床,心想反正他会给我送过来。然后果真送了过来。刚煲好的牛肉,香喷喷热气好像要钻进全身晕染它珍藏的暖意把人宠坏似的。我低头玩着果汁杯里的吸管,余光不歇,落在床边人手上的创可贴。 “顾、顾家明,对我这么好,你不怕你老婆吃醋么?”我闷闷问他。 “我可以离。”他还是那句。 但他这种态度我根本不开心也不感动,只有种诚惶诚恐和自责,就像我抢走别人很珍贵的东西我还不珍惜一样……可我明明不想抢的啊! “顾家明,你理智一点,我不能分的。我和慕秋云很好,真的,以后要结婚,顾家明,我觉得,我觉得,是不是,该,该避一下……”我语气已经颇有些郑重与不可挽回了。 他却笑,“你还没结。你们甚至没做过。你对和他有顾虑。” 我倒不惊讶他能一眼看穿这点。许多蛛丝马迹,已经对他昭然了。他这份敏锐和固执,实在令我无奈。我彻底放弃治疗地“大”字瘫躺。 “唉……” 他看我这幅样子,在那儿沉思了很久。半天,又拉起我,微叹声,表情为难地: “秋云。我开个玩笑而已。你要觉难办,觉麻烦。也可以这事罢了从此别过。有些缘还在,不过你也说的对,有些事,也毕竟是晚了。” 说完似乎在期待从我脸上看到什么神色。 “真的?”我惊喜。 “嗯。”他的期待消失了,变得有些消沉。 “二十四号我哥回来……送我回家,可以么?我觉得到那个时候,我一定已经可以忍住了。行么?拜托你。” 沉默半天。 “好。”他点头。 很复杂的语调。 我有时挺好奇老顾这个嗓子,明明一个字,他却能嘈嘈切切错杂弹,蕴杂不知道多少情绪和心念。偏偏这一个字的厚重,令我窒息承受。 吃完饭他把洋桔梗小心翼翼种了起来,就在我房间的窗台上。我不知道那朵花能活多久,但失了根的花,总是很难活的对吧? 就像我不再是慕秋云。很多土壤、温度,悄然改变,花便会枯萎,再也结不出同样的,也不会有果实。我相信顾家明清楚这个道理,我看不懂他还在坚持什么。不过——他是真的固执,三令五申,他还是坚持唤我,“秋云”。 可我早就不是他的“秋云”了。 已非前人,何续前缘?之前已经彼此放弃。如今尽管机缘巧合撞在一起,但结果注定,又何必破开初心,又庸人自扰呢? 早上还过完……“那个”又发作了。 时而身上疼的起不来床,但一想到去找“那个”立马恢复力气又什么都管不了,大吵大闹砸房间的东西,力气莽到顾家明控制起来都有点困难。生气烦躁难过得不行的时候,就忍不住对他动手,他…他从来没反击过。 只是抱我,控制住我,喂我吃药。 一个小时候感觉总算又消褪……窝在他怀里哭。可这次结束得快,来得更快,几乎没半个小时,那种感觉又更凶猛、更狂躁地来了。 又是重复的循环。 到晚上,我已经发作七次,顾家明说今天是最猛的一波,忍过去会好很多。我相信他。八点多发作过前所未有猛的一次后,果然蛰伏了下去。 我以为都结束了,开心得淌泪。临睡前,好好泡了个花瓣浴,照了次全身镜。 镜子里的胴体尽管娇媚依旧,但憔悴蜡黄黯淡,气色可以说是我换身后最最差的一次。怪不得说“那玩意儿”毁人,要没顾家明救我,被这么折腾几年,别说漂亮,能维持个人样都难吧? 说不定那时候连卖屁股都卖不出去了。然后再怎样弄钱呢?卖肾?卖眼角膜?骗钱?贩…? 人就是这么一步步毁掉的。 那夜,入睡时无比安详。甚至难得做了个美梦。梦中慕秋云穿着白色婚纱,我过去把他抱起来,一起做很多开心的事,旅行、打游戏、飞行棋、湿吻……好像彻底逃脱出阴影。 忽然, 太阳熄灭了。 梦中所有的景色骤变,失去颜色。黑暗追逐我的身子,五彩斑斓的云朵和天空碎裂后一块一块掉下来,像被敲碎的饼干。砸在地面后碎成一滩滩污泥,我被污泥缠住脚后,就被黑暗彻底笼罩、咬碎吞进去…… 再苏醒身体一下加重千倍万倍地疼!疼!万蚁噬心、万蜘啖肉那般地疼! 反抗的意志都还没升起就被摧垮,我剧烈打着颤,心里只重复想:我不行了,我好难受,不行,我忍不过去的,我不行,我要放弃。 没人能忍住不放弃……这种痛苦……! 过于剧烈的疼痛下我反而没了那种暴躁、抑郁、焦虑。我出奇冷静,真的,越疼越冷静。可我已经只剩下一个目的: 我要“那个”。 不择手段、抛弃一切都要。 撕咬自己的黑暗,突然成了力量。支撑身体熬住疼痛,翻身下床。身子在微微颤抖,但无所谓。 我摸到梳妆台。那里有顾家明给我准备的护理品,以及化妆品。我没吃过猪肉,但猪跑是稍微见过一点的。因此弄匀简单的粉底、涂上简单的口红、腮红,遮掩惨白的脸色,做得很顺利。 镜子里仿佛是个正常的漂亮狐媚儿。 没人能看到,那些钻在肉里…黑色的…看不到的…阴影而成的“刺”。 我在卧室换回裙子、黑丝,故意脱掉内裤。书房的灯仍亮,顾家明陪了我一个白天,晚上肯定有做不完的工作。我在镜子前确认当前的笑够柔媚够诱惑后,去拿自己杯子,给他冲了一杯咖啡,然后端到书房门前, “砰、砰、砰。” “请进。”他道。 我推门而入,故意装得有些羞涩。 “怎么了?”顾家明视线在我腿上停留半秒,然后落到高处,目露疑惑。我装作手足无措脸红地,“给、给你送杯咖啡。” “不睡觉?”他轻轻笑,起身走过来,接过杯子,顺便牵我过去。书桌旁还有一张简约小皮椅,我怀疑这张椅子摆来本就是为某个女人看他伏案工作的。 要以前我或许会八卦下。 可是。 现在没空。 “辛、辛苦你了,家、家明,白天迁就我那么多,导致事情都堆到晚上。我有点,有点过意不去。所以,所以……”故作害羞地低下头,对了,体香他能闻到么?稍微测算下距离,发现效果不是最好,悄悄挪进一公分。 “真是因为过意不去么?” 顾家明端起我送的咖啡,端详两眼,然后很小很小地呡了一口。 这份警戒尚在我的预料之内。 倒不如说,他没这份警戒,我反而要看低他。 “……” 我故意没答话。 “发作了?你身子在抖。” 他凝重问。 “其实……不是那个,抖是、是、是……” 这句话是谎话,抖的原因就是疼,就是难受。但稍微控制的、改变频率的轻颤,也可以解释成……另一种更旖旎的春色。 “是什么?” 他好奇了。 “我、我做了个梦。” 轻轻抬起头望他,装作那种鼓起勇气但又害羞的模样,脸红不起来,但腮红足够效果。挤出半行泪,我语气慌乱又可怜地捂住脸,泫然欲泣: “顾家明……” “我、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我该怎么办…呜……?”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切果然如我所料。 顾家明眸光若灯火般摇曳两下后,便有些轻松地,渐渐笑意浓了。我越装得惊慌,他便越开心。 所有都在计划之中。 “顾家明,真的,你对我,好过分了,我不要这样,你不能这样,”泪眼婆娑地装作倾诉,实则视线确定了他手机的位置,“家明~我们~不能再相处了,不能再这样下去,我,我~~”嘴上劝分开眉眼却含情脉脉,真惊讶自己装起来这么容易,是因为,本就对他有这一面吗? 这幅欲拒还应的将溃之姿,就是在等他心动、等他主动进攻。因为这种时候,只有他主动,他才不会怀疑……我等不及了,可越等不及的事情,越需要耐心。 以至于疼痛都刺激得身体一波一波地兴奋。钻在骨头里的蚂蚁,刺进每一颗细胞的暗刺。越等越疼,越疼越兴奋、越冷静。 “你到底做了什么梦?”他问我。 偏过头,“可以、可以不说么?”扔出个令人想入非非的答案。适时搭配躲闪“娇羞”的眼神——尽管都是假货。 我也的确极其不想复述那个“梦”。 这样的暗示已经足够大胆,细节虽模糊,但他自己脑补出过程。这是聪明人的通病。说了一,说了九,那从一到一百他就已经“想到”。 “秋云,你今晚变得好反常。”暖热大手覆盖两颊,顾家明很仔细地捧起我脸看好一会儿,不过终究没吻下去,只是摩挲两下耳垂。 “你、你放开啊~!”我装作羞愤,后退,缩在凳子上,偏过头糯糯地,“什么叫反常…你,你不喜欢算了。” “喜欢。可你哥怎么办?” “我不知道。都怪你,你对我太好了,你去想。” “回来和他坦诚清楚吧。” “那他肯定杀了我……也会想杀了你……” “但这是对他伤害最小的选择。”顾家明很认真地,“如果他有愤怨……我替你承受,我帮你补偿。我可以补偿他想象不到的好处。” “他不要钱。” “没事,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慕秋云到底要什么呢?我想了几秒,想不出答案。我唯一知道的:他想要我。但顾家明肯定不会把“我”补偿给“他”。 当然……那一天也不会到来。 因为此刻我说的作的一切都是虚假之物,除了某种热切的眼神,以及内心中,愈来愈嘶哑躁动的渴求。 我直直盯着他。 用最情深同时小心翼翼收敛那份热切的眼神。 心底却荒芜漆黑一片。 然后他果然靠近、把我拉进怀里、紧紧相拥。我以为我会因失去底线而难过,但掏心挖肺却只有那种“计划通”的窃喜和兴奋。身体微微发抖着,为即将成功、即将能进行下一步,去拿到“那个”而微微发抖着…… 如同濒临报废的机器人,抖下生锈的零件。 我已经完了。 废人?瘾君子?垃(le)圾(se)? 无所谓吧。 只要别再疼下去、别再疼下去、救救我。。。 …… 放倒顾家明的过程异常顺利,顺利到都怀疑,老天是否故意眷顾我…=或者说遗弃我。 一次索吻,一次要求喝酒,然后在交杯时装成“发作”,趁他找抑制药,偷偷在他杯子里洒进磨好的安眠药。 喝完酒哄两句情话他果然搂着我睡死了,还呢喃梦话,真可笑~确认他睡熟我掏走他手机,借指纹解了锁——谢天谢地这项新技术。然后用支付宝刷脸支付给自己转了些钱——再谢天谢地支付宝的新技术。 我记得门能用手机遥控,搜到私密模式,果然隐藏了这个软件。轻轻一点,门那边响了声电子音和机械音……稍微松了口气。 幸好。 目前为止还算顺利吧。 小心挣脱他怀,蹑手蹑脚,换好衣服,走到门边。摸到门把手那一刻,好像“那个”就在门外,我轻轻拉……怔住。 门又锁了。 背后响起脚步,顾家明从卧室走出来,拿着手机,正调到那个软件。他没表情地看着我,我也傻傻望着他,但很快冷静,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微颤。 “一开始。”他说。 “我演得很差么?”我问他。 他认真:“演的其实很棒,如果我是第一次见你,我就信了。可惜…你对我那些表情,同过去芷璃一模一样,我看过太多,所以很清楚本质。” 原来不知不觉我在演“慕芷璃”的虚情假意……这个真相简直令我捧腹,但这时候,我根本笑不出来。 这条路走不通了,我再不掩饰疼,抖若筛糠,装可怜哀求他: “顾家明…我好疼…你救救我好不好…你不是喜欢我么…你用药控制我…我当你…妻子…妹妹…都行…或者我不拿名分…你要什么都行…顾家明…这是你的好机会…求你了…求你了……” 他走过来用暖炉似的胸膛抱住我。 “我什么都不要,”他轻声,“我只要你好好的。”“秋云,好姑娘,坚强一点。想想未来,想想你哥,想想,你期待的大学,朋友,新游戏。” 崩溃哭出声:“不行,顾家明,我疼,浑身好疼,像蚂蚁钻一样,我想不出来,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给我一针就好了,就一针,最后一针,求你了。” “我陪你一起疼。”顾家明把手腕伸我嘴前。我怔怔,然后恨恨地一口咬住。 滚烫的血液灌进口腔,那股腥味热味,竟真从肚子里涌起股热量,将极少部分的疼痛驱散掉。他疼到扭曲的表情令我莫名快意,别说,有个人陪我一起疼,心情好多了,也不是那么难忍了——甚至有点想笑。 蠢男人……何必呢……? 暖又冷地呢喃。 这次发作持续相当地久,几乎一天一夜,我在十分冷静的心理状况和糟糕至极的极端疼痛下,撒泼打混、欺骗引诱,无所不用其极地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招数,抛弃节操,抛弃底线和道德,甚至抛弃人性……下毒都尝试过。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聪明、脑子能转这么灵活这么快。可惜,招数被顾家明一一破解……然后第二天晚上,疼痛才慢慢如潮水般消褪。我已然濒临崩溃,哭了好久好久,干呕好久好久,恢复过来感觉自己从身体到灵魂都恶心到不得了。 我竟然……主动勾引顾家明……为了那种东西…… 还是在有妇之夫的身份下…… 潮退,我去洗脸,看着镜里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jian样,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痛骂:狗X的慕芷璃,你他妈给老子争气点…! 出去,顾家明就等在门外,黑眼圈贼重,他摸摸我头,温柔问我:“是不是好多了。” “嗯。” “昨天的事,我都会忘掉,你别多想。” “谢、谢谢……” 我羞愧讪讪,不敢抬头,无脸面对这种近乎包容所有的温柔。顾家明不会跟我生气,他只会包容我,管我,抱我到正确的路上。 他想继续安慰。我没准,心疼地让他赶紧去睡觉。他含糊答应,可他进去书房,我偷偷听,里面分明还在工作。 这才明白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有多忙。而我是多任性地,给他添了个比山还重、比海还深的麻烦。 狗X的。 顾家明,老子记住了。 以后…绝对还你……绝对、绝对…… 我暗下决心。 那天那波似乎就是彻底最重的一波,反正那次后,又好几次犯瘾,相对较轻,轻到我自己咬牙就能抗衡下去。 其中大概也有我成长了的缘故。 疼过才知道教训,忍过才锤炼意志。许多改变,在这个节点,用刀刻上去了痕迹。唯一不明或喜或忧的,是跟顾家明这家伙,默契越来越深。 有天他突然问我跟一姓安的什么关系?我冷汗,丫的老安来找我了…!赶紧让顾家明安排见一面。 老安恢复如初,才几天就跟没事人一样,换件衣服健康到不得了。踏马我算是彻底明白这犊子肯定不正常。互相解释半天,他只是笼统说他跟正常人不太相同,身份也不一般,其他,语焉不详;我这边儿也是,只说有些要紧事,得在这儿让顾家明帮忙,不然要出大问题,其他,也语焉不详。 老安最后看我那小眼神,嘶,复杂得惆怅得,我赶紧跟他解释:“喂别误会啊,我绝对不会对不起我哥的……” 他神色才好不少,不过仍相当忧虑。 送走老安,我继续在顾家明家里住了下来,在他帮助和指导下,一点点磨炼意志和培养情操。我开始健身,开始让他教插花、刺绣……没错他个大男人竟然会刺绣,据他说这是他以前为骗小姑娘所学,没学半个月,就有挺高水平。 他还微微自豪说,他学习能力和数学能力一直挺强,虽然没上过大学,但高数内容都是过一遍就明白,算东西从来不用辅助工具。 我琢磨:这踏马不是跟我原来一样么? 合着老子以前就是个灵魂低配版的顾家明…???额,似乎现在身体给慕芷璃拿过去,然后就跟顾家明更像了。 除了女装和天真这一点,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心里有点古怪,微信给慕秋云发过去一条:“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再跟一张慕秋云睡觉流口水“美”照。 慕秋云:“???” 日子渐行渐远。 健身,调养,学习。慢慢生活从毒瘾恢复正轨,那种疼偶尔再现,但已经能忍过去。这时候最麻烦的,反而是一开始并不严重、也并不重视的犯瘾时负面情绪。 抑郁和低落、焦躁、焦虑、还有心痒痒,很多情绪混在一起,发作时,几乎不能正常工作,虽然不至于令我失去理智追逐“那个”,但挺烦,时间久了,造成相当大困扰。 最关键那种情绪还不是一波一波的,它会持续累积,上一波会累积到下一波,越来越重。并且退潮极慢,经常一整天开心不起来,烦躁得一比,热衷跟顾家明吵架……或者说单方面“作”、“挑刺”。就连奶茶不够辣、呛蟹不够熟,我都能骂顾家明好半天。搞得他特无奈。 不过…… 针对那种低潮,鹅然间,我竟找到一种很“舒服”的解决方式。 于是。。。 新世界的大门,悄悄打开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注意!觉得这段剧情跳跃的新读者们!其实是一百三十到一百三十七章因为作者遭到了诅咒!导致稿子迷之消失!只有在经过特殊法阵加护的私密の书友群里,才能正常地看到!) (大致内容提要:浅姐给慕芷璃使用了某种控制人心的危险药物!把蠢慕慕搞得很惨。顾大佬及时赶到救下了蠢慕慕。并且连续十数天照顾蠢慕慕从后遗症中恢复,两个人擦出火花,但蠢慕慕坚守底线,一直到现在。然后蠢慕慕自己找到种缓解方式就是自…H。) (不想去群里补那部分的,就根据内容提要,继续观看接下来的剧情吧!) . 第一次发现缓解的办法是在浴室里。当时状况,已经烦躁到必须要冲个冷水澡冻一下。 这种连绵反复的心理状态,几乎像锲而不舍的蚊子,总时不时让人难受半天。这也就是烟、酒这类东西难戒的原因,挺过去身体摧枯拉朽的煎熬,那种心理上的不适应和小难受,往往抓住人低潮的时机,就又把人吸引过去了。 冷水稍微有点用。 但是,不大。 然而那次我却发现……每当把水流调到最高喷葡萄、小花时,身体都会有那种:触电似半疼半痒、酥麻瘫软得一比的感觉。玩久了甚至会脱力,会发出奇怪的不自觉音色。 作为一个心理上已经成年生理上差一岁成年的前·老司姬,我他喵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啥行为!这他喵!是资.本主义自产自销的罪恶享受啊!!!羞耻得我,一张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老脸都要烧红了。 可关键是——有用。这类举动产生的快.感,竟然能相当有效地缓解那种心理不适和焦虑。仿佛给饥饿的鱼儿喂了食,那种满足感和轻松感是庞大到根本无法想象的,而且我也不会碍着谁、不会影响生活。一双手一个浴室,绿色环保,用爱发电! 缺点就是……每晚泡澡时间越来越长,顾家明都吐槽,我是要把自己泡掉层皮么?真相肯定不能说出来,甚至别考虑是“说”了,我想一想他喵就脸热,在别的男人家里,每晚都……什么的。 可这样做的确能让状态越来越好,我也就没多管。只当是,白天太累,需要多泡澡放松放松。 而且最近也确实挺累的。 除却健身,插花、刺绣,顾家明看我状态好,还增加教我诗书。鬼知道他怎么会那么多东西!真应了那句话:“不怕天才,就怕狗日的天才爱学习”。这群人脑子里自带一个步步高学习机的。 很快,六月快底了。 能力(人妻力)肉眼可见地成长,那天绣了个小别致,顾家明都觉得真东西,说这蝴蝶不错……我没敢说告诉其实是刀光。 慕秋云和李放他们回来前夕,我认为自己状态已经很好,去跟顾家明道别。他失望又惊讶地:“这么快…?” 我玩笑说:你他喵的照顾残障儿童上瘾了啊?顾大老板,你再不回去秋瑾姐要用目光“biu”死我了。咋了,你还真打算关我个天荒地老,等我日久生情,给你生个孩子? 他沉默想了很久:“那你走吧。”然后,坚持要送一送我。 六月的历山,天气干透,但那天反常下了点雨。我说毛毛细雨你不用送了,省得你感冒。他没答,兀自拿了把伞。 我讨厌这样粘稠的雨色和情绪,一向洒脱的老顾忽然不洒脱了,我受不了。蠢笨又没劲的我,何德何能呢?何况他有妻子我有男友,迈出半步,都是背叛。 坐电梯下去时,老顾站在我旁边,像一座沉默的高山。他跟我保持出微妙距离,这令我微微松口气,至少这种细节表明他打算放弃我这沧海一粟,去握那片汪洋了。 到街上,巨厦的阴影压迫苍生,擎天独立。 细雨落进眸子,留下一团黑色。 他说他想开车送我,我犹豫半秒,还是答应了。因为不太清楚老安有没有事。 车里,气氛沉闷,我就装作玩得很开心,不时假装傻傻地笑下。实际根本没什么有趣的,贴吧还是那种万年“盐城第一老实人”帖子,微博十有八九跟明星有关,公众号沙雕段子也不好看,网友色图?哪有洗澡玩自己的快活~? 如今好歹老子也是亲手弄瘫过花魁级别的婵娟了(虽然是自己),那些网路上的P图怪,三个字:懒、得、冲!再不济,我还有我哥一位娇花照水的大美人呢~~ ——妈的我真心够了! 手机还是杀时间,说着没意思没意思,拿起来,又放下,rua地半个小时就消失。然后我发现从许家到我家二十分钟的车程,顾家明才刚走过一半。再看车速,好好辆跑车愣是给他开成了电动小破驴。我也是服气。 “顾家明,你开快点行么?”我直接。 “就这么想见慕芷璃?”他意味有点奇怪地嘟囔了句。 “废话……万一他们回来发现我不在,肯定,肯定就要问我去哪儿了啊。我又不擅长撒谎,万一露馅、露馅怎么办嘛……我哥会生气的。” 我说的其实在故意危言耸听,因为这会儿慕秋云还飞在天上呢,从武宿机场到家里,怎么也得一个小时。 “真像偷情。”顾家明古怪笑。 “你、你可别说了吧,还不是,还不是怪你……算了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女人。顾家明,谢谢你,但是,今天之后,你,你别找我了,好吗?你乖乖跟那个姐姐过,我乖乖跟慕秋云过。以后,以后有缘再见……”他那句偷情令我一颤,我握着手机微颤着,没敢看他,低头小声糯糯说。 顾家明没答话。 只是车速,突然快上不少。 这次十分钟就到我家了,那栋熟悉单元楼,门前是见过千遍万遍的孩子涂鸦。“我回去啦。”下车时候,我朝他招招手。 他坚持要送到门口。 我不准,我怕邻居看见、说闲话。只让他送到楼前,临别互相抱了一下,我就进去了。进去我心里突然有点异样,又看猫眼……他果然没走,蹲在门口,抽烟,一点一点,很慢地抽烟。 挺狼狈、也挺萧瑟的。 “顾家明,”我又开门出,“你,你快回去吧,一直蹲在这里干嘛。” “我在这儿等你到家,到家我就走。”他说。 “你又、你又说什么呢。而且,你哪里知道,你,你又看不见我……” “能看见啊。”他笑了笑,指指左胸,“这儿能。”“也能听到。听得很真。你走楼梯喜欢乱蹦,爱着急,两格两格地跳,得仔细看着……怕你摔。我就在底下想,你什么时候上了楼,什么时候会等一会儿,什么时候会发呆,什么时候……就关上门,真把我忘了。” “别、别说这种话。”心里塞塞的。 “傻姑娘,知道了,快上去吧。有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不过大概永远不会去打了。 又进楼,与他彼此背靠这扇门,我没动,发着呆没动。我是真不敢再和他联系,他对我好,很傻的哪种好,什么都不要,光为我想。 我甚至宁愿他自私点,哪怕占我点便宜——瞧!这想法多恶心!有妇之夫竟然期望别的男人站她点便宜。咳咳……不过我心底的确是不安吧。 特地在门后等了好久~好久~好久~ 直到十几分钟后,听到那边他站起身,把烟头扔进垃圾箱……我才深深松口气。最终忍不住在猫眼前又窥视最后一次。 他坐回了车子。 要走了。他真要走了——我心底却忽然涌起一股很激烈很突然的蒸汽热流、一种根本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欲望。强烈失落伴随羞耻的自责,以及,不甘心?身体莫名就先于了意识,拉开门,又追出去。 “家明…顾家明…!” 那辆白色的轿车急停。鸦影雀嘈中,他打开门出来,我正好跑到他面前。 “呼…呼…呼……顾家明,你先,你先别走,你等等,你等等,我,我,我想给你留点什么……” 没错。 留点什么。作为纪念?还是寄托?或者我干脆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坏女人、非要他忘不了我、非要他看见某件物品还能想起对我的感情? 我甚至暗暗期待着他将那件“遗物”看得比妻子都重,这令我某种阴暗至极也隐藏极深的情绪会得到极大满足……可能我他喵就是不安分…!就是寡廉鲜耻…!就是喜欢当这种搅动人心的狐狸精…!都刻进本性了。 【当男人时被规矩被未来被责任限制死板一条……都当女人了,还不能稍微释放释放天性么?】我心里,隐隐这么给自己找借口开脱。 反正…… “我、你等等、我、我把戒指……”尴尬,突然发现自己没戴戒指,“算了项链……”更尴尬,突然发现自己也没戴项链,“头发……?”揪了下眼泪立马涌出来,“唔好痛……”我靠?总不能当众脱个内衣内裤把?就算以现在的节操我也做不出来啊混蛋!“你、家明、你再等一下,我去楼上,楼上给你把熊拿下来,那个每天我抱着睡的,有我的味道,我……” “干脆把你留下吧。” 突然被搂住,飘来笑意朦胧的轻声,肩膀上被下巴压着。耳垂被痒痒似地轻咬。 “啊?” 傻眼儿。 这时,他慢慢松开手,那对黑眸也逐渐出现在我视野。我突然发现他眼神变了,从刚才的沉稳、微微黯淡,变成现在的玩味、笃定、一丝丝野蛮与放肆。 似乎不止眼神,还有姿态,还有语气,还有很多很多地方。他又点了只烟,然后似乎彻底决定了什么,将我拉过去,摁在车上,吻得像只发.情的狮子。 手也不规矩地伸进我裙子里。 “唔…干…干嘛唔…?唔啾……” 我慌乱至极,费好大劲才挣扎开,准确说是他主动放开我,内心讶异到乃至于忘记生气地睁大眼瞪他,他却轻轻捧住我的脸,很慢,也很认真地: “秋云…说实话,我已经很努力在放过你了。但你偏偏一次次跑到我面前撩拨我……我结婚你要回到我身边…我死心你又给我露那副可怜模样…我放你走你又来勾引我……很好,很棒。” “你就是我的小骚狐狸,骚到了痒处。” “之前一直在为你们考虑,为你的未来,还有芷璃的未来,我甘愿忍。可我现在突然觉得……我凭什么要考虑那么多?呵,真是人老了,心老了……现在我要在你身上年轻一把。” “秋云。我反悔了,我不会把你还给你哥。我肯定不囚禁你、玩那种强迫的手段。但我有别的办法。芷璃当时能蛇打七寸,有一部分,是不想为难你们,让着她……以后我可不会再让。” “我在你身上还有最后一份年轻人的耐心和激情,我不会再忍,不想让那朵花随时光惨淡枯萎……秋云……我现在,要把你攥回手里。” 他勾了勾我鼻子,最后温柔又残忍地,轻轻道: “——希望你们承受得住。”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啪嗒。” “蠢慕慕!蠢慕慕!你老公我回来了!还有给你带的……诶?怎么关着灯?” “蠢慕慕你坐在这儿干嘛……” “蠢慕慕你表情好奇怪……你…饿着了…?渴了…?想喝冰阔落…?” “慕慕…?” “蠢慕慕……?” 耳边慕秋云的声音渐渐令我从冰冻中融化出来。 “啊?哥…?”使劲摇头,“我没事,真没事。就是…心情有点不高兴。” “怎么了?”他略露古怪。 我一惊,明白慕秋云已经对我这个姿态,产生了某种怀疑和联想。我赶紧装作很沉重很深刻,又很卖萌语气地说:“我、我、我……” “嗯?” “我300英雄十五连跪了。。。”瞬间泪光就在眼睛里打转,好像装哭也没那么难嘛?稍微想些难过的事,想想那些愁绪……很容易就哭出来。 慕秋云愣住半秒。 “噗嗤~蠢慕慕~真是蠢慕慕~!”他咧开嘴笑着抱住我,“傻瓜,别伤心啦,我带你~我还有两个月假~!以后我带你~!” “好~”我装作多云转晴。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欺骗我哥。也是我人生最初开始的,清醒状态下有目的的……罪恶欺骗。之前最多只是隐瞒,和情有可原的不清醒。 这是第一次,但我预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也不知是生来天赋,还是被毒瘾激发的潜力,我骗起人,越来越得心应手。 真是个坏女人。 唉。 那天顾家明轻薄过撂完狠话并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事,他拿捏恰到好处,再过分点,我就会抵触他了。他走后我一直微信给他发“求你别这样”、“你放过我们好不好”、“顾家明你冷静点”……之类、之类、之类!可他并不回复,偶尔回,也是个“不要”。 他固执得就像他的淡然、莽撞得就像他的沉稳。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种冲击。 六月末。 高考成绩公布。 慕秋云大半夜就守在电脑前,揪着我陪他一起,看得出他很紧张,紧张到把劳资的欧派捏圆捏方的,一会还挤个小爱心。劳资好歹也算开过荤(ps自己)的人物,怎么受得住这委屈?没多会儿,就火得不行,一直喘,他见我喘笑意微妙。 后半夜高考成绩刷出来。 小心翼翼点开。 —— 慕秋云,汉族,身份证1405XXXXXX…… 语文 139;数学 150;英语146;理综 297。总分732。 名次号 000001 —— 慕秋云表面淡定地攥住拳,我差点给吓昏过去。这分数他喵的,估计我家热闹好一阵儿了吧?反应过来狠狠亲他一口,他拨弄我唇,笑道: “蠢慕慕,你是不是欠我句话啊?” “……老公鸡?” “???” “我不管,我已经叫了,老公鸡~老公鸡~老公鸡~~不服你打我啊~~~”我嘚瑟得不行,趾高气扬。喵,我就不信,这么好的心情,你舍得欺负我~ ——结果慕秋云把我摁在床上打屁股,手法打得……娴熟无比。不轻不重不急不缓,适时揉一揉捏一捏,既有点刺激,又有点舒服。 调情完他又问:“蠢慕慕,今晚做么?要不,奖励我一次吧。” ……莫名地沉默了。 不可否认我有一瞬间的骚动,许是因为家明,也许是因为近段时间频繁的自X。反正那层“膜”是隐约地动摇了一点。 但我最后还是没能突破那层顾虑,仍然坚定摇摇头:“不要。” 慕秋云很失望,不过,他也习惯了。晚上我给顾家明发过去好消息,他给我转了五万,让我给带慕秋云吃顿好的庆祝庆祝……这他喵不是难为我么? 我只好没收那个钱,他也没管。第二天,学校张贴了大红榜,慕秋云的名字大大地占据了最高处。内部门廊也挂上条幅:“恭喜我校慕秋云同学高考732分全省名次第一”云云。我作为状元他妹,走在路上,倍有面子。连老赵都来恭喜我:“你男朋友麻雀变凤凰了啊~” 不过这话我有点汗颜,因为“他”麻雀变凤凰的主要原因,是他丫的换成另一个灵魂了。原来的five,正在老赵面前飘得找不着北呢。 凭心而论我能考出732分么?我觉得就是把我姬儿献祭了都不行。这一切都是慕秋云自己的努力。命是天给的,牌是天给的,但打好打烂,全靠自己。 当然我也没放弃就是了……健身,顾家明教的女红,我也有在抽空练习。画画也是。虽然这个身段,也许更适合舞蹈?只可惜我有点越不过那个坎子,给男人跳舞……雾草我做不来啊……一想到会被人用奇怪的眼神欣赏,身子就烫到僵死掉了。 没办法,只能当他的five妹妹~ 状元郎的能量比我想象中要大好多好多,不止红榜,那天后,经常有陌生人敲我家门,管老女人亲热叫“姐~”“姐~”他们有的是补习班,找代言人。有的是各种学校的招生办,“热烈欢迎慕秋云同学来我校,我校能提供学费减免奖励金等”云云,甚至清华都来了波,然后清华一来,北大就也坐不住了。 慕秋云人前一概和颜悦色,待人接物标准到了极致。一扭头就跟我吐槽:“蠢慕慕他们好烦啊~~”“蠢慕慕清华的学长好搓我不想去~~”“蠢慕慕你什么时候也赶紧过来陪我~~” 状元采访我理所当然地露了不止一次脸。慕秋云还不同于过去的状元,他他喵的,颜值高!媒体宣传基本都是啥:“建国来第一俊才”,“颜值与才华并存”……照片流出去着实在网络火了一把。慕秋云见到商机,立马招人运营了个微博和知乎号,主要发些自拍、高考小鸡汤、高考经验,亲手把控住人设台本和重要内容提纲,十天时间吸了得有快百万粉。 没办法,人帅就是开挂。尤其慕秋云这厮,拍照装逼境界比我高太多了。好像随便拿手机一自拍,一修,就是美腻的小帅哥,只有拍不好的我才知道其中有多大的学问。 七月八九号的时候,登门人渐稀,而这时候,一个很特殊的人,竟然来了。 那人,架势可足足不小,豪车在小区排了一圈儿。七八个器宇轩昂的男人簇拥中间仿若浩日的他,娴静如昕云轻涌,翩然似惊鸿照影。李放一见他就跟见了黑无常一样,脸都僵住。他手笔可大,刚登门,就送了李放一件古董,老女人一辆911,送慕秋云一个随时的“直属助理”职位,年薪吓人,有股份,而且大学期间花销无底洞地全包。 唯独我没送……搞得我心情有点微妙。 我有点方他俩打起来,顾家明和慕秋云在客厅谈时,我给这俩大爷倒水切水果,监视在一旁,生怕出什么事,心里小鹿喝了假酒一样乱开车。 结果,我竟然想多了?他俩全程笑意盈盈,一口一个“慕小同学”、“顾老板”,熟得仿佛十好几年的老朋友一样,谈话也是云里来雾里去,最后结果我听全程都没搞懂到底定了些啥。老顾也挺够意思,没暴露什么我和他出去过,甚至全程目光都不落我身上停半秒……是可谓忍者中的豪杰。 顾家明一走,慕秋云咬着牙颤栗,慌乱和恐惧伴他的声音挤压出来。 我赶紧过去给他抱住。 “蠢慕慕…他果然回来了,果然……他冲你来的,你发现了么?他绝对冲你来的!”慕秋云打着颤子。 “也,也不一定吧,他,他一次都没看过我……也许是见你可造之材,来汲取人才呢?”我低下头。 “曾经亲密过,留有执念的人,再见面,一眼都不看,你觉得正常么?”慕秋云提高声调反问,“蠢慕慕…他不是那种赌气的小屁孩、也不是那种自作聪明的白痴……他知道这样不正常,也知道我看出他不正常,他在示威…!他在向我示威…!今天的一切,他是在告诉我,他有多少底子…!” “哎呀,你别担心了呗,他再有钱,再厉害,能怎么样呢?欺负我们家?这样,我只会越来越厌恶。就算真把我强啪了,我讨厌他,他体验也不比飞机杯强多少,还硌人、还疼呢!”我越说越离谱,竟然连硌人都出来了,马德我只服我自己。 “噗嗤。”慕秋云这才破涕为笑,他摸了摸我脸,“蠢慕慕,对不起,我,我有点失态啦。可能…你说得对吧……我不用太担心,而且,乐观点,也许他真的需要帮手,想吸收我呢?毕竟我对他来说,知根知底,养过一年,了解通透,如今能力也给他证明过了……他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的可塑性,很强呢。” “对啊对啊!我哥那么厉害!”我笑着附和。 但心里,其实非常明白,这种乐观是错的,顾家明真的是冲我。他可能甚至都不是“示威”,仅仅只是,想到了,百忙中来看一眼。 说不定仅仅只为跟我多呆会儿同一片空气…… 至于为什么这么觉得?非要说,女人的直觉?我直觉他呆在房子里的时候,很轻松,也很开心。那种开心肯定不是因为“发掘了个状元”,那此外,还能是因为谁呢? 我竟然很愚蠢、很jian、很不可理喻地为此隐隐有些高兴起来。难道有慕秋云我还不够么?很显然不是,我很爱我哥。可为什么又会有这种心理? 我仔细想很久,深挖胸口……却惊讶地剖出来,一颗躁动的、期望别人来承认“她”、证明“她”价值的污浊心脏。从生下来起,“她”就会因为别人为她搅动风云而喜悦、会因为察觉到明显不明显的被爱迹象而兴奋。甚至渴求、甚至祈冀、甚至轻.贱…… 这种“喜悦”、“兴奋”竟能填补长久以来的空虚和寂寞——虽然如同填补巨坝的白蚁,越填溃散越快。但它能带来毒瘾被满足一般的狂热快.感,再配合自给自足的性欲,然后,一起驱逐走戒断后的烦人躁郁心理。换句话说,我他喵又成瘾了,只不过……是在戒断反应的心理低潮下,对性满足、被爱的心理满足,在更深层面,构建出全新的病理性多巴胺循环。 ——这才是我之前有意无意撩拨顾家明的根本原因…! 过去我就隐隐渴望这种被人爱的浮华,而如今,更加难以掩饰、大胆地涌出来……如同一只缺少父亲关爱、从未长大的巨型婴儿。 饥渴,搜寻替代品。 愚蠢,用罂粟花补足缺少的向日葵。 直至。 坠落…坠落…坠落……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慕秋云自然早早就填了“清华”的志愿,但这里似乎还跟清华招生办的人有点联系和猫腻,具体的,我也没听懂,反正也跟我没关系。 主要我觉着吧,我这成绩,就算成个精,也不可能有招生办主动来联系我…… 七月初我们也放假了,虽然只有不到一个月,但好歹能理直气壮地躺家休息。李放也不用天天被教导主任质问:“你家女儿都逃课四天了你知道么?”“再这样把她退回十三班了啊!”搞得李放总得请那个教育界败类吃饭。 不过现在,我可有底气,我直接就给教导主任打电话暑假补课我不去了。姬儿!满共二十天假期他给我们联系又要补课十天!还收费一天五百!他找那破老师值五百么?他问我凭什么不补,我直接趾高气扬地:“我哥要给我补呢~?你觉得,你找来的人比状元厉害吗~?” 他没说话。 慕秋云已经变成我们学校一段传奇。 有天逛街,我和秋云还碰到李秀玉,他被个中年男人搂着在买衣服。 他似乎考砸了,最后那段时间,被人明里暗里欺负很多,加上破罐子破摔,影响不少状态。分数,大概只勉强爬上晋大的分数线。 正好他新找的金主也强制要求他留在历山…… 我能从他眼中看出他仍挂念那份跨越时间跨越空间甚至跨越两个“灵魂”的感情,只是如今“慕秋云”,早已非他能平视的池中之物。他对此,黯然又祝福吧,相当的,衷心地,祝愿这一切。 “李秀玉~!加油啊~!” 道别时我朝他远远扬着手高喊。 他随意伸出手,也挥了挥,再也没回头地隐没在人海茫然。 他消失后我还低声喃喃:“唉,祝你早点脱身,找个老实人嫁……诶???”突然…发现个重要问题,我靠,以后李秀玉是该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呢?还是找个老实女人娶了呢?世纪难题啊。 “呵,别瞎想了,掉进这个坑里的人,很多,很多,最后都会跟同类在一起。”慕秋云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因为多半染了病。” “好吧。”趴耳朵。 我还是希望有个老实人照顾李秀玉…虽然这种想法对老实人非常不友好,老实人挖别家祖坟了么?老实人活该被欺负么?不过,假如真有个老实人,即便知道他这一切,也愿意包容他,爱他…… 妈呀这得多老实啊……!怕不是得三十几年的处男……才做得出这种事……! 继续逛街,很多人都认识这位“状元郎”,惊艳惊讶的眼神飘过来,我心里,也莫名地自豪,有种“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扬眉吐气。果然高考算是人生少数可以鲤鱼跃龙门的机会了,有时候我也思考,如果一切未曾交换,李放也未曾到我家,或许此时此刻,“放荡思天涯”的人是我。 过往像一场梦,醒也醒不来的梦。世界上真的有换身这种事么?起初我觉得荒诞,后来想到老安,想到水色,又释然了。 ……他喵的,我同时交好吸血鬼和剑仙,我自豪了么?我骄傲了么? 心玩味间给老安和水色同时发了条短信:“教练!我想学刀光!” 老安回:“啊?” 水色回复姗姗来迟:“好呀好呀!你想学哪一个版本的?学费一个老婆哦。(滑稽)” 噗嗤笑出声。 继续逛街给慕秋云来了几件衣服,试了些化妆品,最后买了套新的虫草药妆,便脚累嚷嚷回家了,慕秋云还想给我买点什么,但我不需要。而真需要的那些,我也不好意思让他买。 比如说,内衣。 再比如说,姨妈巾。 还比如说……(哔~)玩具。 (捂脸) 前段时间以来,对自X的需求日趋增大,因此不得不借助某些小道具……开始是笔壳,慢慢,护肤精华的小瓶子,可那些总觉不够干净,也不够好用。 小心翼翼搜索“自X方式”,看两眼就赶紧关了,结果当晚淘宝就给我推荐X蛋。经历“脸红关掉又颤抖着打开又猛地关掉又脸烫爆炸地打开”等一系列纠结后——我下单了一个。 ……然后现在又有点想买第二个…… 太恐怖了,我感觉这种事比毒都难戒,每天把多余的水弄出去几乎变成必修课。某些时候把门锁得紧紧地,慕秋云怎敲都不给开,事后解释在睡觉。实际在做什么——便只有湿淋淋的内裤知道了。 有次他狐疑问我睡觉脸为啥这么红。 我说做梦。 他问做啥梦脸这么红。 我说三国演义,梦见咱三英战吕布,我是你二哥。脸红,天生的。 他撇嘴无语。 七月十号,慕秋云兴冲冲告诉我订好日本的机票和酒店啦,也弄好护照啦。我愣一下,差点蹦起来三尺。 行程从北海道至东京,一共十天的自由行,自然少不了秋叶原。马上就要圆人生很期待的一场梦,我怎么可能不兴奋?去之前顺便把“小老公”带上,把想买的碟片、手办,全都记进花花绿绿的小本子。慕秋云也跟我一起准备,这次只有两个人,我和他。 酒店住一间房。 心底大概有某种预感……有点无所适从,但又岂可修真的好想去。思前想后,我偷偷把慕秋云常穿的一套性感黑御姐打扮也带进行李。 日本行前三天都非常正常,就是简单的吃吃喝喝、逛逛街、看看那些著名景观——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事情发生在第四天,白昼我和他在东京迪士尼游玩,那时我就感觉他情绪和气氛不正常,暧昧粘稠得过了头。果然,在灰姑娘的城堡前,那种童话般的灯火下,他把气氛聊到热烈缠绵……突然,他下跪,跟我求婚了。 说让我当他一辈子的小公主。 我当时第一反应:额……只吃杰宝不吃苦的那种么……? 所以说女性千万别看太多b站贴吧和沙雕群,多甜蜜的话被毁的,啧啧。 皮归皮,我接起那戒指,心情有点微妙,但也开心,缓缓戴在无名指上,伸手在灯下仔仔细细赏了一圈。他凑近问我:“喜欢嘛?” 我说喜欢。 他贴近我拥住亲吻,熟稔的柔软自然没有挣扎,他的手也没规矩,大庭广众,酥胸红桃,纤腰一把,都尽情享受光了。 晚上在酒店这厮果然提出:“蠢慕慕我们做吧!做吧!求你了,做吧!” 我犹豫。 “好妹妹帮帮哥呗~哥真的好难受~已经忍了好久好久啦。你也知道男人憋着多难受……” 再犹豫数分钟,我很轻地,很艰难地,冲他点了点头。他自然欣喜若狂,想抱过来,我轻推开,告诉他我先拿点东西。 不一会儿从行李箱把想拿的东西翻出……慕秋云看着我手上的偏诱惑衣服与黑丝,还有个假发,他笑意盎然,“蠢慕慕,没想到你还挺有情趣……” “情你妹,穿上。” 我铁着脸扔到他腿弯。 “啊?” 慕秋云懵了。 “不穿,今晚分房睡,大不了我在开一间,想做……那个就乖乖穿好。” 我脸有点热,但仍是故作强硬,冷淡逼迫道。 “我……不对……额……怎么总觉得……” 这个发展令慕秋云有点宕机,起先他想劝,但没用,见我实在咬定,只好叹口气,“好吧好吧…我穿就是了…不过说好了哦,今天跟我做。” “一定!” 慕秋云这才心满意足。捧着衣服、假发,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大变活人,“哥哥”成“姐姐”,我看着眼前娇花似的柔媚玉人,痴痴地笑。 “亲爱的,”她走来轻轻拥住我,“我会温柔的。” 我心微动,咬着他耳朵,悄悄坏笑道,“……亲爱的,我也是。” —— 五分钟后。 “诶,蠢慕慕,你突然翻到我身上做什么?不亲了么?唔。。。” —— 十分钟后。 “等下、啊不对、这个节奏不对、唔~蠢慕慕你轻点~那里、那里温柔点啊笨蛋~不、不要~不可以用手掐~呜~~太激烈了~呜~~” —— 二十分钟。 “不行……好难受……不可以再…再弄……呜~又来……你根本不是蠢慕慕~呜~不对你根本不是蠢慕慕啊啊~呜~呜哼~~等下、我错了、好啦我错了、我不说啦、你慢点啊、慢点……” —— 三十分钟。 “嘤……” —— 四十分钟。 —— 五十分钟。 —— ……… …… … 春色在第一小时零七分钟香艳落幕。 可惜的是,努力一个小时,终归还是没能让他在床上叫我老公。 给脱力瘫软轻喘的他盖好被子,我坐在床沿,开始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过于hentai和鬼畜。 是的…我的处女没有丧失……只是靠自己对原本身体的了解,和控制力,用手令慕秋云(哔~)了三次,体力尽丧而已。第二次他就已经力不从心,第三次已经只能软软地呜咽。话说原来老子的旋风冲锋龙卷风这么渣的么……? 啧…外强中干啊…二弟…! 半天慕秋云才缓过劲来,缩在被子下,露出怯生生懵懂的一双桃花眸。糯糯哀怨地: “蠢慕慕你他妈好恨~~” “唔……” 犹如坐在床边抽烟渣男的我、望着犹如刚刚被凌虐过小媳妇的慕秋云,陷入沉思。 “这他妈根本不是我想象中跟你的初夜,你甚至都不让我进去……蠢慕慕你个混蛋。”慕秋云又幽幽地。 “安啦,习惯就好啦,嘛,哥你看,咱现在不是很乖嘛?哈,哈哈?”我干笑两声。慕秋云跟我对视一秒,“rua”地扑过来。 “我、我不管!为什么感觉像是我被你X了啊!我才不要这样!混蛋混蛋混蛋!” 身前美人睁大秋水似明眸,恶狠狠瞪我,尽管他现在衣衫不整丝袜破碎两颊桃红,根本没啥气势,不过……出于对兄长的尊重,我决定稍微退让一下。 “那、那你想怎么办嘛?”我眨眼。 “我要进去!!!”他愤然。 “我还想进去呢……”我默默偏开头。 凭心而论我只是说我不甘心作为处男就这么把处女给交了,感慨下好想体验啪个妹子是啥感觉……然而,慕秋云愣一秒,却是面色大变,震惊地放开我,他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又转一阵青,色彩斑斓煞是好看,良久…这厮惊慌又恐惧地——下意识就伸手去捂屁股。 不开玩笑。 见曾经不可一世的我哥这副傻样,我他喵,贼没素质地,当场笑出了声。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那晚我俩就攻受问题吵了四个小时。 起初我提议:“哥~~不如我当床上老公,你当床下老公,怎么样?反正你在床上也挺没威严的……” ——给他气得直哼哼。 最后吵啊吵啊,我忽然灵机一动,“要不谁穿裙子谁当受?” 这货思考了好半天,然后犹犹豫豫,“可、可你不能肛我啊……”他他喵原来怕我肛他!!!神他喵!我有作案工具么???我只好卵疼说,“废话。”他这才欣喜同意。我俩攻受问题从此解决。事后想来,挺姬儿诡异的,神TM一对异性情侣还要分攻受。 不过放在我俩身上,倒是莫名适用。 后来几天,日本之行,从天空树到秋叶原、到新宿,我俩都是身份换来换去。慕秋云时而女装作娇滴滴小老婆、时而男装搞“大男子主义”。一个人的两面,我算是彻底享受到了,但也说不清更喜欢那一边吧,他作“小老婆”的时候,我喜欢他柔软温香的粉唇,他作男子汉的时候,我又依恋他结实的胸膛。 七月中旬底我和他飞回国,李放接我和他回家,路上他跟李放嘚瑟,我多软啊,多香啊,跟我做起来多舒服……不管怎么劝都阻止不了。 李放全程没说话。 慕秋云极喜欢炫耀他这种“拥有”,仿佛我是他绚烂的一道徽章,我有点不舒服,又说不清为何不舒服,直到下车李放对慕秋云一句话点醒了我。 他注视我哥:“秋云,你占有欲太重了。你何必拿一个女孩子的名节来满足你的安全感呢?是你的终归是你的,爱她的还要爱她。你这样子,除了让她受到伤害,什么都做不到。” 慕秋云哑然,被呛住,他脸色青红地咳嗽声,“要、要你管?” 李放叹气。这个话题终归没继续下去。我和慕秋云回了房间,他突然回身抱我,冲我道歉,“对不起蠢慕慕,李放没说错,我过分了。对不起。” “没事……男人么,我懂得。”我轻轻宽慰他。 “怎么说呢,我确实还年轻吧,”他喃喃反省,“有点小成绩,就骄傲自负了,其实根本没经过风浪,漏洞百出,一碰就倒。蠢慕慕,我真怕我失去你,或者伤害到你。” “嘛……情人本就互相折磨~?互相伤害~?”我嬉笑望他,宽慰他的情绪。 他这才破涕为笑。宠溺揉揉我头,去给我热饭、倒水了。 回国第三天,发生件事,孟裳和老安登门拜访。一是来恭喜我哥状元及第,二是想我了,来看看我。 老孟而今越来越女性化、整个人散发种柔美的光辉,他开始蓄头发了,虽然没穿女装,但穿得相当中性。我估计他在吃药,因为他明明瘦了,脸上却更饱满圆润。 谈话时孟裳偶尔将脑袋轻轻搁在老安胸前,令我惊喜的是老安不排斥,当然脸色也没什么“享受”。这货还在纠结。他现在对孟裳,大概更多是一种“夫人”的心理。就好像孟裳说的:他现在只有见尘了。 老安说他们预计年末飞泰国,动手术,全程他会陪。之所以这么晚,一方面主要“那种手术”需要一定激素治疗作打底。另一方面,我猜的,老安估计想靠这种方法,令孟裳有种活下去的“期待”。 孟裳近期的治疗相当乐观,兴许是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他的细胞,他的神经,都在焕发一种渴望“未来”的生机盎然。在老安感情的滋润下,逐渐修补那颗死局角落里的心脏。 抽空我问老安:“嘿,大剑仙,孟裳知道你其实修仙的么?” 他瞟我:“你猜我和孟裳第一次怎么见的面?” “咋?” “前年圣诞节,你让孟裳放一万响烟花庆祝。那会儿我在天上飞,突然迎面几轮覆盖炮火,还以为被导弹袭击了……下去才知道有傻子在放烟花。” “合着我还是你们红娘?”我捂小嘴笑。 老安白我一眼,没反对、也没承认这个说法,对他来说,和孟裳,不适应,可又必须接受。因为他知道孟裳只有他了,他要做好这道支柱。 对于老安的性情来说,从来没有“麻烦”、“我管你死活”这种想法,何况那是他兄弟。兄弟想嫁给自己怎么办?聪明男人会榨干兄弟利用价值吃干抹净后一脚踹掉;普通男人会骂:滚;而对于老安来说,他会觉得无奈,又没办法,然后,娶呗。 他不是蠢,只是重情。有的事傻乎乎的,他也要做,因为他觉得他不做,就没人会去做了。什么是侠?一个人讲他的情义他的铁律,就是侠;什么是江湖?一群侠为了小人庙堂黎民家国天下情理法奔走的传说,就是江湖。 江湖的湖字……是人流的血、人淌的泪。 抽空我把安见尘正式介绍给了慕秋云,说这是老子兄弟,以后尊敬点,叫大伯哥。 慕秋云说滚吧,有点耿耿于怀我为啥冒出个兄弟,他阴阳怪气:“喂,上个姓钱的‘兄弟’,我可还历历在目呢……话说那钱多多你还联系没? 我冷汗:“不联系了,永远都不联系了。” “那就好……哼,我可不信,有人会跟你做正经兄弟的,哦,不对,剔除那女装癖。”他哼哼唧唧,反正就一个意思,敌视老安。 老安皱皱眉,我也皱皱眉。 说真的,他的占有欲是有点过重了。前两天他连许师道都让我删掉……我还想找机会跟许师道哥哥道谢呢!那天浅蓝害我,许师规至少站出来了,虽然我不识好歹,没抓住机会…… 送走老安孟裳我直接跟慕秋云不客气地说:“哥,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我干嘛了又?”他摔抱枕。 “你说呢?”我耐心给他讲道理,“咱中国吧,讲究个远来是客,讲究门面。结果我朋友来,你又摆脸色又冷嘲热讽的,哪有这样啊,合着,我连男性朋友都不能留么?” “我还想问你呢!蠢慕慕,你说换成你,你看见你老婆跟两个男人打得火热,嬉笑怒骂?你会很高兴?你踏马还让我过去认识认识,我不砍死他们算好了!我知道你还小你没分寸、知道你重感情重朋友,所以我也没阻止你吧?但你还让我跟他们交朋友,跟过来调戏我老婆的野男人交朋友……” 慕秋云语气相当讥讽怨愤地跟我犟,我听了更气,这他喵,合着不知不觉他给我这儿闹小脾性呢? 他这些描述是真把我气到了。情人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算什么?话里话外把我当那种,热爱绿化,水性杨花那种人。我直接骂他: “你他喵别给我瞎上纲上线的。慕秋云!人孟裳是个gay!是个gay!他喜欢老安!人老安是个老实人!是个老实人!跟我超纯洁的革命感情…!我他喵交这两个男性朋友,简直人世间一股清流好吗?你还想怎么办?是不是,给我捆起来,关笼子里,天天给你喂给你艹,你就开心了?” “gay个屁。孟裳可是你前男友。”他嘴哼。 “那他喵是你的——!!!”我凑,我佛了,这个人有猫饼吧?“慕秋云,咱别当醋坛子了好不好,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行了伐?”我无奈一滞,思索下,钻到他怀里撒娇。 “哼~这还差不多。”他撇撇嘴,熟练地环过手,捧住我那团酥软的山峰,贪心地揉捏。我喵的,当时就有点忍不住哼唧。 他这算是消气了? 果然男人都是要哄的小动物…我渐渐也发觉,像慕秋云这种没长大、傲气重、还有点女性化的“大小孩”,得稍微顺着毛捋,哄着点他。 这点倒和哄女人有异曲同工之处,他才听不进去你跟他讲理呢!这时候,冲他撒撒娇、给他摸摸身子,他口气软得比谁都快。 “蠢慕慕~我要看你穿黑丝~”他突然拍了拍我的腿。 我靠,你一个性转男,干嘛对这种直男的hentai爱好这么执着? 其实我并不太喜欢那种薄薄的黑丝,无论变身前还是变身后,总觉得,风尘气重,涩气,不舒服。不过黑丝的确是慕秋云的爱好就是了……我记得刚变身那会儿,他衣柜的主色调,就是黑色的,黑丝自然是其中主角。 “好好好,”我表面答应,然后话锋一转,“不过你要穿白丝!” “??????” “不行么?你不行,那我也不行。” “说好……只穿白丝啊……我不要穿裙子……我要当老公……”他憋红脸。 “成。”我点头。 结果他自己个儿穿完,望着白丝和男短裤的搭配,又吐槽:不行太变态了,我还是换全套吧……就真换了全套过来。 可惜他的气质,实在跟白丝有点不搭配,又骚又诱地,尤其打扮还是性感打扮,配色还好,样式,是真有点别扭。算是一点瑕疵。 慕秋云过来撒娇要摸我腿,我就坐他身上,任由他伸手在黑丝内侧摩挲,顺便逗弄他胸前。不一会儿他先开始轻喘,我见势,轻轻把他推倒,压到他身上,他嗔怪白我一眼,哼了声: “我就知道。” 又叹气, “死相~便宜你了。” 这话当然就是暗示我随便。这幅小娘子模样,欲拒还应,真是瘙到人心处,我当然是把他摁倒,一顿乱亲、乱啪。直弄到他累瘫过去。 可惜,最终还是没逼他叫出……老公二字。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看着慕秋云劳累又狼狈的模样,我有点汗颜,给他煮了份粥。他醒来,也没矫情,直接让我喂着喝了。 我小声问他,“呐那个,哥,你会不会,感觉,尊严有点受损啊,我老是这样子对你。” “哼……” 他撇撇嘴,有点无奈又有点温柔,抚弄两下我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喃喃说: “谁让…我是你老公呢?”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讲个笑话,自称我老公的男人,被我摁着啪。 那天颠龙倒龙、凤凤缠绵,我俩旖旎了满房的春色,一开窗,倚帘的阳光都是香艳滋味儿。李放在门外喊我们吃饭,我娇声:“来啦~~”已经一蹦一跳出去。 慕秋云微惊,“等等我呀…!”迅速也跟着我。 刚出去,我就看到李放傻眼儿地望我背后,我心道声“不好”急忙回身,果然慕秋云这迷糊蛋衣服没换就跟我出来了。女装他喵还不是大问题!关键是他衣衫不整,丝袜破破烂烂的,一看就知道刚刚做了什么。 “啊……啊?!”他和李放一对视立马反应过来,脸急剧涨红,慌乱逃回房间去换衣服。半晌,慕秋云着简单的白衬衫休闲裤出门,而我和李放,都低头默默扒饭。 老女人减肥没在,饭桌只有三个人。席间李放一直偷瞄我和慕秋云…… “干嘛呢?”慕秋云摔碗,没好气,“李放!刚才那事,你给我忘了!” 我捂嘴偷笑。 “还有你!蠢慕慕!”慕秋云伸出筷头气不打一处来,“毛啊,你有毒吧?怎么一到这时候跟变态一样,讨厌,老是撕我袜子,他喵,他喵…什么时候老子在上了!啪不死你!” 呦——那天怕是难来。 我心里悄悄嘀咕,嘴上,自然是藏着不说喽。慕秋云就指着那天翻身做主人呢,我要告诉他,我其实还没做好被啪的准备,他还不得炸? 简单小插曲,吃完饭,各自回房间,玩玩游戏听听歌,或者小聚一会儿。和慕秋云生活的细节,也就是那些了。 吵吵闹闹、欢欢笑笑。有时他抢走劳资的熊跟我“逼宫”,“我不要当受!!!” 有时他给我讲课,讲着讲着就被我蠢疯了,在那儿气到自闭; 有时他温柔地给我做饭、捏腿、捶背、细心打理安排我生活的方方面面……然后晚上准跟着一句:“蠢慕慕,让我当攻进去好不好啊。。。?” “不好。滚。” “@@#¥@#¥@#¥” 日子总归,是这么一天一天,揭过残页。没那么刺激、没那么无趣、没那么开心、但也没什么感伤。“幸福”大概就是这些简简单单的东西吧?我有时心想,就这样,做慕秋云的妻子过一生,好像也挺不错的。 手上,总是戴着他那天的“婚戒”,我回首前生,庆幸第一段感情,竟如此幸运,有始有终…… ——但一切都会如此顺利么?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忘了,那个在暗中,偷偷等待的,蛰伏的人?以及那句“希望你们承受得住”?到底承受得住什么?他那权力的重压?他不输老安的“暴力”? 七月末,我跟慕秋云一起去拜访他敬重的授业恩师,一个个送了礼物,老师都夸我可爱,答应他在学校好好关照……那天风平浪静。 八月四号,我请假跟慕秋云去九寨沟,路上民宿自然是住一起的,来往共七天,白日里游山玩水,脚踏苍龙,黑夜时逐星戏月,缠绵悱恻……那段时间也风平浪静。 八月十三号,恢复上课,慕秋云天天到门口接我,路上色鬼.gif,回家严师.jpg,等再晚一点,又进化成色气家庭教师.avi……那也是我挺开心的日子啦。 一直到,八月十五号。 最初的征兆是慕秋云通知书没有按时寄来。打电话给招生办,对方含糊其辞。然后当夜,微博突然疯传一个爆料,揭秘什么“实锤晋省学霸分数真相”,夹枪带棒暗示某省分数惊人之状元,“作弊”。 其中血口喷人曲意捏造十分之十一!比如第二条:“慕秋云之继父,李放与晋省教育局局长是过命交情”,踏马简直有病!李放说他跟人局长的确是有点联系,但也仅仅是同学的同学而已。还有第七条理由,更可笑,说:“今年晋省考卷理综卷极难,理综297根本不可能考出来,所以必然有猫腻。” ——神他喵,因为达到18cm很难,所以18cm都是造假喽???我他喵一个17cm螺旋拉长甩你一脸杰宝印你信不信! 家里一下陷入凝重,李放最先做出判断,慕秋云……被人针对了。而且那个人,可能才是真正的,和教育局局长有过命交情的人,因为这么大的事,教育局噤若寒蝉,肯定不正常……所以事情必然还会恶化。 随后,第二天,果然就像李放猜的,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先是数个大V争相转发,矛头直指所谓当今“教育公平”的弊端,慕秋云的少爷身份成了他最大的污点。然而可笑的是,李放在历山根本就不算什么,对于普通键盘侠来说,那么点资产,就足够指责他“为富不仁”。 最最最糟糕的事在夜晚时出现……李放公司突然来人查税,李放半夜急忙去了一趟……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老女人快疯了,到处打电话,直到第二天七点,一个旧属下传来消息。查税的是国税体系,要李放清缴这么多年欠下庞大的近亿税款,否则逃税漏税、涉嫌数额重大,三年以上逃不了…… 至于欠税怎么来的?说来可笑,其实历山地方对某些特殊产业一直有税率优惠扶持,因为那些行业税率高毛利少没那个优惠根本就没人做。李放公司主营,就是那方面……然而搞笑的是:国税部门,对地税的优惠政策,文件上根本就不承认……! 这种滑稽的“现状”犹如一把悬在头上的达克摩斯之剑,杀你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要杀你,只要你没有国家级后台,那就根本毫无办法……明显有人,对李放下手了。 老女人急得团团转。 慕秋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想办法,想不出来,想到眼睛都赤红。他说最多的话,就是“蠢慕慕我太弱了,蠢慕慕对不起我太弱了。”“要是……要是有权就好了呢……” 八月底一审,我们家根本凑不齐巨额处罚金,过往李放的朋友忽然就都蒸发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李放连公司都被老战友背叛,做空股价挖成空壳,李放的股份最后只可怜地卖了不到四百万。背后那团狰影,是在把我家往死里逼…! 一审结果,判决七年,剥夺政治权利十年。慕秋云独自去旁听的。他禁止我和老女人去法院,但我一闭眼就能幻想到那时……李放被法警押走时的苍老和无奈。 回来慕秋云仿佛一下成熟了。 眉宇间,阴鸷,忧郁,愤怒,痛楚……我轻轻抱住他,在他怀里哭,他也抱着我,安慰我说:没事的,没事的,蠢慕慕,有我呢……安慰着安慰着自己也哭了。 不服,上诉。二审。 二审结果明明还没出来,一审结果已经开始执行。也不知道算正常、还是有猫腻。法院冻结了李放所有财产,包括我们住的这间以李放名义买下的公寓。一夜之间,我和慕秋云和老女人,全都无家可归。 最终还是许师道,帮我们一家找了个比较小比较偏但至少五脏俱全的房子,让我们避一避风头。学校不敢上了,慕秋云也没到大学报道。网上舆论把他倾轧得一无是处,甚至在网民口中成了“卖屁股”的垃圾鸭子。谁说漂亮女人受到的恶意就最多呢?这世界上,对漂亮男人的恶意,更加不少。 二审临近,我和慕秋云依然毫无办法。 我们甚至弄不清对我家动手的是谁……是顾家明么?我不敢相信这个答案,我老想,他不是这样的人才对…… 慕秋云也在怀疑。 九月中,离二审还有不长时间,有个电话,姗姗来迟打来了。我看到那个联系人的名字,瞬间,就失去了一切力气,也失去了一切幻想。 【顾家明】 …… 偷偷在厕所打完。 电话里,顾家明没说什么,只说我家最近情况,约我去一家餐馆细谈。 我冷笑问他:“你很开心么?”他没应,只说我去了就知道了……我去他妈了个比!!! 可回到家躺到那张小又窄的硬床上,慕秋云抱着我,勉强笑问我,“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饿啦?”我又流下泪。 这两天慕秋云为了生计,不肯要许师道援助,一直在到处找工作。本来以他能力最少能找个会计工作吧?但好像有股力量暗中针对他似的,简历石沉大海,去干收银员服务员被人闹事,最后,只沦落到干体力活。 可他瘦弱的身体怎么可能干得了体力活呢?每天回来都累得跟什么一样,满身汗,眼皮都挣不开。老女人都去工作了,他也不准我出去,说什么……答应我当小公主的。跟个傻子似的。 偶然有天我去给他送吃的,还碰到……他被讨厌的工友调戏,摸屁股、摸腰,都沉默缄言。生怕丢掉这份工作……每每想起这一幕,我都发抖,都烦躁,恨不得给那些人全杀了。然后,又悲哀。 那天更是悲哀至极。 深夜十点,老女人也加班回家,过去的贵妇如今穿着工作服,憔悴若农村老妇人。我心底止不住地可怜她、心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敢流,老女人其实也心疼我,她不想我受累,嘴上只骂:“少出去招蜂引蝶回来……” 半夜在慕秋云怀里怎都睡不着,我翻来覆去地想,想哥,想李放,想命,想人活到最后,其实也不过一句:无可奈何。 天空泛明,我想通了。这是我招来的祸端,我就是卖了这条命……也该我去面对,去承受。 我给顾家明发了两条短信。 第一条: “顾家明,我.操.你妈,你妈飞了!” 第二条: “明天来接老子!”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恨是什么感觉? 就像你看见那个人,如同眼睛里进了一块辣椒,辣到冒火,辣到吐血,恨不得那块辣椒粉身碎骨小火慢炖裹上面包糠炸至金黄大人小孩儿都爱吃…… 再或者,你一想起他,就像想起路边的shift。扑面而来一股恶臭,那不止是粘在脚上,还粘在心上。要是能给心肠来个洗胃,你恨不得洗个千遍万遍,那他那股味儿洗到一丝不剩…… 再再或者,哪怕你要送给他艹了,你也要骂他傻.逼,骂我.操.你妈,你妈是你爸他二房大舅哥,你一家户口本儿嫦娥奔月,搁天宫一号上做燃烧实验…… 我见到顾家明之后,这些心理活动,语言攻击给他全套来了一轮。他坐在车里,慢悠悠看我,听一会儿笑一会儿。还说什么:“骂吧,我的确犯错了。”这他喵犯错的事么???你他喵都要逼死我们了……老子一把就拆掉他一个看起来相当不菲的玉牌,超嫌弃地坐副驾驶位上,咬牙骂他:“开你娘的车。” 他耸肩,手落方向盘,点火发动车子。 到了最终目的地,竟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餐厅,Vix Rouge。法餐。我皱皱眉,“我讨厌这儿。” “为什么?”他笑问我。 “因为让我想起跟个狗X最初的X样…!”我愤愤咒骂,也就只有这时候能逞逞口舌之利。 “……”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连服务生、经理,都明显是他的手下。我冷笑:“阵仗挺大嘛?鸿门宴?” 他长笑,“鸿门宴算不上,非要说,倒能算个‘杯酒释兵权’。” 我倔强扬起头蔑视:“释我么?不过是不是得改成‘杯酒释人权’?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随时奉陪。” 顾家明轻摇头,“先坐,坐下说。” 我随便拉开个背椅,翘起二郎腿,故意不屑地望他。像是彻底看穿他那些龌龊邪恶的心思。结果他坐下第一句——我就傻眼了。 “你家的事跟我没关系” 顾家明笑意微妙,给我倒上红酒。 “这次慢点喝。” 又轻道。 我愣了十余秒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没等我开口,顾家明摇着酒杯,注视杯中漩涡,一晃,一晃,又缓缓低沉地: “今年二月份,一直有个帝都来的公子哥,试着查你。我帮你挡住了。但那天你让我撤掉人,说跟我断绝关系。我听你话,回去就给撤了光……后来再布防,却把他不小心给漏过去,八月果然他动了手。” “谁……?” 我心有点乱。 “这个人,你认识么?” 顾家明用手机给我出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很陌生很陌生,但我苦思冥想,突然从那标致五官里想起——他是大年初九那天,搭讪我哥的男人。 好像他加上我哥后……的确一直在问我的事…… “仅仅因为一面之缘,他就,他就,这样子欺负我们?”我突然有点泪花,因为这件事的确是我引起的,陌生人比起顾家明,更加令我自责无法接受。 “秋云,世界不想我们想象中那样安全,危险这种东西,时常突然就跳出来,比如那些魔……你呢,漂亮,可人,越长越娇媚,注定要被这种那种欲望包围着……你哥还守不住你,他不够格。” 顾家明慢条斯理地讲。一边讲,一边轻轻握住了我的左手,在那颗戒指上缓慢摩挲,我以为他要摘,他却,并没有,而是目光落至我白细的脖颈。 “那你的目的呢?呐?顾家明?”我喉头哽咽动,“你在这场戏里,又扮演着怎样角色?说什么‘不小心漏过去’,我可不信你是这么粗心的人。那么,在背后默默主导成如今局面,甚至说不定……推波助澜的,顾先生,你又扮演‘谁’呢?” “骑士。”他笃定道。 “难道不是所谓的‘天命王子’?”我嘲讽望他。 他微微笑,“感情不分穷富,深爱没有阶层。对你而言,芷璃如今是你的最期待最需求的人,我所想做的,只是卑微地窃取你的一份心而已。” “可你心思真险恶……亲爱的‘骑士’冕下。” “那,黑暗骑士,怎么样?” 他俏皮捏了捏我食指,眉眼弯弯,又收回手。刚好,卡着令我不讨厌的那个度。他总是这样……什么都算到,什么都明白,好像无论多高多壮的慕“猴子”,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我哼了声,不摆出好脸色。 菜一道道上了。我已经蛮久没吃过好的,隐隐有点期待。结果,却只往他面前送,我张张嘴,终没开口。 “很奇怪,对么?”他笑笑。 “哼,想想就是那种‘想吃就让我喂啊’,恶心戏码,无聊。”我抱胸不岔。 “那你倒想错了,秋云,我还没下作到那种地步。”他轻轻呡口酒,“不做你的,是一会儿有人请你吃饭,你可以先跟他吃一吃,再决定,是跟我用餐,还是跟他。” “谁?” “幕后的那人。他约你来这儿,那条短信我截掉没给你看,用词有点恶心……等他到,你大可上去先踹他一脚,不过这样就是默认你喜欢跟我了。”顾家明擦擦嘴,拍手叫服务生拿来一个包装精致的圆盒子,印着情人节图案,系着蝴蝶结,同时温厚道。 “那是什么?”我警惕。 “送你的礼物,拆开看看?”他咧开嘴温吞吞地笑起来,“很漂亮,我搜罗很久才弄到这么漂亮的东西,很适合你。” 侍者把盒子小心翼翼捏到我面前。我迟疑半秒,更小心地打开。开启瞬间珠光闪烁,光散了,露出一条漂亮到窒息、仿佛有灵魂的项链。银白色的链身,各色小宝石,点缀在最完美的位置,灿若繁星。 唯一美中不足的……它的长度,样式,有点像…项圈? “对不起,我不能收。”我果断推开。这种明显带有暗示性质、和特殊意义的东西。我收下就代表承认和出卖什么。 顾家明也没强逼,只温文尔雅,很绅士地说:“别着急。等会儿再决定。” “等多久都不会收的。”我摇头。 顾家明笑了笑,也轻摇头,但没再劝什么。他擦拭干嘴,突然,站起身,向后厨走去。那些他保镖伪装的侍者、服务生都纷纷开始收拾痕迹,不一会儿,就把我面前的桌子收拾一尘不染,像从未有人坐过的模样。 没多久顾家明穿着侍者服出来……他的气质一下转变为那种小心翼翼的谦卑和恭敬,令我震惊一个人竟能转变如此之怪。他冲我笑了笑,摆出个,“嘘~~”手势,随后侍立在我这桌旁。 我愣呼呼瞅瞅他,又瞅瞅桌面,心里千万只小猪佩奇奔腾。 项链(项圈)就摆在隔壁的桌上。换成个木盒子。不太起眼,但在我眼里,扎目无比。 远处忽然有引擎轰鸣传来。 随后没多久,有个打扮时尚精致的帅男生踏进门,胸前还插着一支玫瑰。他目光落在我脸,超恶心地扫了扫我胸口,像看AV女优那样轻蔑猥琐笑了两下。 他径直朝我走过来,昂头阔步,得意仿佛只斗胜的公鸡,步伐滑稽又吓人。他根本不在意我这样轻蔑地看他,直接走到我面前这张桌前,大刺刺拉开白漆木椅,拍拍灰坐下。 “你好啊,慕芷璃。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高,叫高中。不瞒你说,你家最近事是我干的。我的能量想必你也看到了,一只手指就能摁死你……你现在想说什么?”他慢吞吞一副吃定我的模样。 我张张嘴,哑然,良久: “你装逼装得很没水平。”偏头道。 他反而感兴趣地,“呦,不错嘛,我本来还以为,你这么乖地过来,省了我带人去抓你……是准备给我下跪求饶来着,结果好像你很有……底气?” 我瞄一眼旁边的顾家明,没好气地,“还行,人活世上,总有口气。甭管底气骨气孩子气。” 高中笑更欢了,殊不知我旁边某人心里比他笑得比他还欢呢……他瞟一眼顾家明,冷声厉道:“赶紧上吃的啊?厨师干什么的?还有酒?订的酒呢?你们家怎么这么次?” 顾家明轻轻鞠躬,谦恭道:“对不起先生,马上了。新人做事,确实有点慢,我马上催他们。” 高中满意地笑,“还行。这小二,不错,唉……你看这人呐,就要识时务,摆正身份。该是什么位置,就要人认清什么位置。长得漂亮、有点人追、有点小气质,不能跳。和和气气的,大家都有钱赚,不和气的,谁都不开心,也容易出矛盾,见血,你说对吧……小二?” “先生说的对。”顾家明低头恭敬道,我隐约看到,他嘴角微微弯了下。 无奈瞟顾家明一眼,我都给他气笑了。至于高中,这话里话外,不就威胁么?我懒得拐弯弯,懒洋洋地直问:“你这是威胁我?” “嚯~!聪~~明!”他当即夸张地鼓起掌来,贼浮夸地竖起个大拇指,“小姐您总算意识到了,不容易不容易。来,都是爽快人,我也就不拐弯了。你看,你缺钱,缺关系,捞出你爸?对不对?” 顿了顿,见我没答声,他尴尬咳嗽声又夸张地: “——不过,我有啊!我以后还能给你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保你一世安康。而你呢,只要把你这份必~然会枯萎的青春年华,稍微分我那么三五年,就行了。是不是很划算?算下来,起码一年三千万,还不说隐性福利。只要听话,什么都有,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对不对?” “至于…不听话嘛~~你家里的事,我就爱莫能助喽。历山也没几个人能助你,除了那劳什子缩头乌龟顾家明、毛头小孩儿姜杨……历山那大佛大神啊,也就那么几位,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也没我这么尊敬女性热爱女性……你说对吧?”他挑眉,轻佻地坏笑。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对什么对?”我面无表情,“我饿了,狗X骑士不给我饭吃。马上上菜给我。” “嚯?那你骑士还真够不称职的。”高中挤眉弄眼地轻浮笑起来,“行行行,先喂饱小美人上面的嘴,晚上再喂饱另一张嘴……小二?菜呢?都过去多久了!你们厨房吃shi呢?”他突然反应过来,大怒。 “先生马上了,正在催。”顾家明低头标准鞠了一躬。表情还是那样服务业一贯对待上帝的微笑。 “你他妈,根本就没挪过窝,催个屁啊!他妈,再给你们五分钟!再不上来,都他妈别干!”高中横眉怒竖,颐指气使。 而顾家明则是温和地: “明白了先生,对不起,他们应该很快到。” 高中哼唧声, “他妈的,这态度才对么,慕芷璃,我说这么多,你到底听懂没有?再不决定你那破爹就要给牢里给人打死了。” 我心一下揪紧,怒瞪他:“你对李放做了什么!” “关照关照而已,”他又恶心地哼哼笑起来,“怎么?心疼了?心疼就叫声‘爷’来听听,记得要酥,要软,要甜一点。” “我叫你妈!”我气到颤抖。 “嘿?声音不错,又媚又骚地,还有味道。记得以后都像现在这样,稍微野~一点儿。别让我玩儿得太没趣儿了。偶尔骂骂娘、草草嘴,更有滋味儿……” 他站起来轻浮地想调戏我,捏我脸,被我躲过。他语气骤冷, “……但不准骂我妈,记住了。你骂一次,我让人轮你妈一次,录像带来给你看,一边看一边上你。我这人不爱饶什么初犯,今晚,就让你尝尝教训。” “恶心!有病!神经!你们、你们、你们妈的还有王法么?” 那人声音落在肚子,一阵想干呕。胸口不停起伏颤动,视野微微模糊,都给我气出眼泪。 “这话问得好。王法,当然有。这世道拳头大为王,我们是王,你们是小卒子。王法就是我的话,你不听,你就得死。” 高中站着居高临下俯视,一字一顿,缓慢冷道。他耐心也终于耗光了,坐下来,阴鸷的色.欲眼睛盯着我。 “行了。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走,马上走,滚出去。然后等着你全家死绝,我轮腻就把你卖到非洲……第二条,乖乖叫声爷,以后,安心当我性.奴吧……” “我、我……”我噙泪模糊地望着那混蛋、那疯子,不可避免陷入悲哀和绝望里…… “咳咳,打扰下,先生。” ——然后某个人的声音一下把我惊醒。 我抬头,顾家明谦恭地端着一个有餐盘盖的大圆盘子,“您的菜到了。”他慢悠悠地。 “嗯?菜?我点过这个么……嘶,这什么味儿???”他闻一下皱眉。 我也闻到了,立刻捂住鼻子,隐约感觉,好像是血腥味儿? 顾家明毫不受影像地把圆盘摆到高中面前,随后娴熟揭开了餐盘盖。更浓烈的血腥味儿一下窜出来,高中脸色瞬间煞白,因为盘里放的, ……是刚切下来、还在流血的……手指。 “您点一下。一共六十五根,对吧?还有一位是独臂。抱歉,厨师第一次处理这类人,动手有点慢。不过万幸都在这儿了。” 顾家明微笑变得有些玩味道。 高中傻了好久。 紧接着,肩膀开始颤,像东北的裸泳初学者那样,颤得骨头都快碎掉,嘴里喃喃着: “不、不可能啊……怎么、怎么可能……刘师他、他们、明明、明明都是……高、高……” “的确都是高手。我这边折损四十三个人,若非支援及时说不定折损更多。此些人命可能要用你家里来抵了。高先生,请付账吧。您欠款高家一百七十九条人命,以及对我小公主的,一个道歉。” 他轻声、又无可抵抗地说着,身体微微谦逊,半鞠一躬。我觉着这货肯定当过服务生,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熟练? 高中颤声: “你、你到底是谁……?” 顾家明仍然彬彬有礼,只是,话里带着微微寒意: “敞姓顾,刚才你提过,缩头乌龟顾家明。即是在下。” 高中张大嘴,表情相当震愕。 随后,变得跟哭一样,哭完又开始,极度地恐惧、恐慌、害怕。以至于像婴儿似失去控制地涕泪乱流。 ——这时顾家明突然发难,很轻易就把那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弱子摁在桌上,脑袋结结实实砸碎酒杯,淌着碎玻璃。之后他抬起头,有些残忍地舔舔嘴唇,对我沧桑沙哑: “秋云……” “我做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没人能欺负你。这些人…我一个指头就能摁死。” “他给你两条路,我给你第三条路…不用出卖身体,也不用出卖尊严。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谁动你我都护住…只要你,收下礼物,戴上,让我看看…好么?” 我默然望着眼前的一切,以及顾家明那个,稍微令我有些的陌生的眼神。忽然明悟了很多。 张张嘴,嘴巴很干,刚才咽了太多唾沫。说出口我才发现自己声音也沙沙地。“你也想……让我当你性.奴么?”我有些怯缩问他。 “我舍不得。”顾家明笑。 苦涩感浓重了喉咙,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更觉没有光灰蒙蒙的未来在等着我。这样说,大概有些不知好歹吧。 低下头,看似沉思,其实根本没有思考。良久,我把早已下定的决心,拎出来,提着对他说: “好。” “我答应你。” 然后便释然松口气,去隔壁桌取出项链,很快地戴在脖子上。 冰凉的触感令寒冷从脚底直贯穿魂魄,我闭上眼,给顾家明撂了句,“好了,你看吧。” 他立马放开高中,掩不住激动地到我面前,抚住我肩,仔细看、深深看。“真漂亮,秋云……真漂亮。”他微赞叹,然后忽然慢慢压过来,令我无法反抗地,受了一吻。 “——不是说只看看么?”我气恼问他。 “抱歉,没忍住。”他轻声在我耳边唤,用声音瘙痒耳朵深处。 “喂…人跑了啦……”我这时才发现高中趁我和顾家明不注意,已经逃到门口,赶紧声音糯糯地提醒。他却只是,仍专心地欣赏着,毫不在意说什么:“没关系。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呢?”我撇嘴,无奈。 “你说呢?”他反问我。 我一把推开他,面无表情。“说你妹,烦死了,我要回去。有钱么?给我点,我要打车。” 他这才笑意盈盈地放开。我想把项链还给他,可我手一伸到脖子,他就目光贼犀利,搞得我有点不敢……最后我整好衣服,临走前,他在我背后轻声道: “秋云……如果不想让芷璃知道这场交换…你就提醒他,让他来找我。他会想通的。” “嗯。”我小声应。 走到门沿,风吹打玻璃,似要把这反射出的荒城夜景震碎。我心想:又要来一场骗局么?仰头望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点,嘴角突然间,很自嘲、很嘲讽地,笑。 那晚回家刚好八点,慕秋云还有一个小时下班,老女人还有两个小时。我听话地看了会儿书,给他们烧粥、做菜。小米的咕嘟声中,慕秋云回来了,一进门就抱住我满身汗臭味儿。 “蠢慕慕…今天,给你带巧克力啦……”他声音有气无力。 他在口袋掏,掏好久,才掏出来。是我以前很喜欢吃那种草莓干夹心。都有点、有点软啦。可是味道没有变,更好吃,甜甜地,我珍惜地嚼,嚼,却淌下泪。 他见状心疼慌乱地抱紧我,“怎么了蠢慕慕…是不是不好吃了…对不起哥没用…忍一忍…马上就能找到好工作的…我养你…我……” “哥,我去找顾家明吧。”我打断他,认真对他说。 他凝滞一瞬,更慌乱,也有点生气,“你、你提他干什么?他,他说不定就是罪魁祸首,你去找他,难道,给他干么?我,我才不要。” “顾家明不是这种人,我怀疑有别人害我们。而且,这样明显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哥你难道觉得,这样就算最终了么?总要,总要去面对,不管是顾家明还是什么……” 我轻声地小心地劝,慕秋云听进去,思考蛮久,也沉默蛮久。 “你说的没错。”他忽然握紧拳,“不管是谁,总要去面对…问他的价码。” “所以。。。” “所以——我去找顾家明。” 慕秋云抬起头抢话,凄然地笑笑。尽管这一切在我预料之中,但那个眼神,还是令我,心疼不止。 第二天,慕秋云早早起来,洗了个澡。换上长久不穿的女装、假发。精心化了漂亮艳丽的妆,便出门了。我独自在家里忐忑。 半夜慕秋云终于回来,衣衫略凌乱,浑身酒气,但看得出他超级开心,刚见我就抱住我转了一圈儿,使劲埋在我胸口要了发洗面奶。他哭着跟我说:“有出路了…有出路了…蠢慕慕…真好……” 我故意不让他看到我的表情,心情有点复杂地附和:“是啊……真好……” 数天后。 二审开庭,精心打扮的慕秋云领着律师,以一种几乎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了庭审,判决结果:一审有误,李放企业乃7%乡镇持有股份,属地方乡镇企业性质,不适用国税文件第XXX条。驳回一审判决。 ……另李放自愿增交共计玖仟壹佰陆十陆****的利息。作为对国税审查会计工作的支持,和造福社会。判决结果,立即释放。 李放终于回家了。 可是,因为狱中条件和囚犯欺负,他一下苍老很多,身体也已经落了病根。这场大变影响的并不止如此,虽然房子回来了,公司已经垮掉。那是李放一手办起来的,跟他子嗣性质一样的东西。过去他常常自豪说:要传给秋云、传给他聪明的儿子。 但现在什么都没了。李放回来那晚,他去公司旧址站了好久,抽光整整两盒烟,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做。回来照常笑着,跟我们吃“庆祝宴”。 改变的不仅是公司、钱、事业,那样的东西,还有我们每个人的心。老女人突然变得简朴,热爱省钱、储蓄;慕秋云时不时会发呆,对着手机,以及手机上自己那张脸,发呆,一呆呆上半天。 至于我……我明面上没什么变化,该吃吃,该睡睡,也恢复上学。 只是我的首饰盒里,多了条相当漂亮,刻着【QG】字母的“项圈”;以及手机里,多出个,时不时得回复,也忘不掉,不敢删的,“顾家明”。 顾大老板,就这样,以此种相当粗暴的方式,又钻进了, 我和我哥的寡淡日常……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时光,总是在如此昏暗的时候破碎。 冰冷,像是冻死在北极的飞鸟与鱼。 九月开始的时候,顾家明又来了我家,他并不像个得胜的战神,反而像个做错事的佣人。我当时在旁边听到他对我哥的安排: 学籍照旧,网上舆论他摆平,清华学历他负责。慕秋云不用离开历山,只需要做他的助理,帮他做事,他亲自教慕秋云商场官场战场,每周请国内外知名教授给慕秋云一对一授课……从我角度,这是令人叹为观止的优厚条件。 慕秋云也是如此认为,他事后,甚至惊讶,“蠢慕慕,你说,顾家明吃错药了?为什么不把我安排走,反而要把我留在历山……?” “也许……这就是爱?”我开玩笑。 慕秋云出奇竟没发火,也没接梗。眼神,莫名地黯然了一瞬。 “雾草你们该不会真的好上了吧。。。?”我惊愕,心情瞬间贼姬儿复杂,“窝,窝,窝竟然被窝前男友绿了么???” 喵的一瞬间……老婆被人搞了的愤怒、还有种前男友找新女友的酸涩、以及荒诞地想……三角形最稳定原则?三种感觉齐齐涌上心头,心潮那叫一个法力澎湃。 慕秋云撇嘴,“想什么呢,我就是觉得,我那天,是不是,不该女装见他……?万一本大小姐的魅力迷倒他……” “是是是,我家老婆最可爱了~”我跳上去勾他下巴。强硬地吻过他舌头。 “明明是老唔~”笑话,我会放他说出那个字么? 又是一夜缠绵,第二天,慕秋云擦着被我啃出印子的胸口,收拾破碎衣服,很是幽怨,“蠢慕慕你是狗么?咬得好痛。” 我吐吐舌头萌混过关。怎么说呢?有些时候其实不是我变态,是慕秋云穿上女装,在床上那个反应,啧啧啧,那叫一个可爱!那叫一个萌! 你咬他他会幽怨又忍耐地望着你,你摸他他会像小动物一样压抑着按捺不住的可爱轻喘,刚开始说着不要不要,等你开动一会儿,他就自己开始配合了,口嫌体正直,哈哈~~到中间他还会嘲讽你~反攻你~~然而又超好破解,只会勾起你的进攻欲和凌.辱欲,而且,他虽然喊疼,但其实超级能忍耐,对疼痛反应也超级H的……我那副天生弱受身板,在他这个半女人的操控下,简直可爱得要人命~ 起床给傻老哥做个早餐,喂他吃饱。我俩最初约定:谁在上谁照顾下边儿的。结果这么久过去了,他一次都没翻到上边儿过,哈哈,真的好受~但是,又好可爱~~ 今天起慕秋云就要到顾家明那儿上班和学习了……顾家明那疯子,直接买了栋楼,把整个顾氏搬来历山…离我家还不远。 诚然其中有一部分以历山为主场对抗魔主的缘故,但要说没为我这事,我心底不信。 我呢,则是继续淡定地上学。不过,因为李放被查的缘故,我已经不算“大小姐”了,暗地里多出些嘲笑诋毁,不过,和男生关系倒是意外更加地好,大家都挺可怜我,下课老有人给我送零食。 许子受……啊不许师道,他恢复上学后,依然经常来找我看动漫。不过考虑到我哥,只能婉言谢绝。倒是偶尔常碰见林雅儿,但是,再打招呼,肯定生疏好多好多吧。我后来才知道,她其实相处中也有几分喜欢上慕秋云的。想到过去,贪恋雅儿却不得的日子,真是,恍如隔生。 慕秋云第一天上班,夜里我自然翘掉晚自习早早回家,给他热好他爱吃的菜、切好水果,简直像个等丈夫归家的笨蛋妻子。话说老女人也是,那次吃了几天苦,如今存款回来,她反而改掉原先大手大脚的习惯,甚至还在上班,一个月挣一点点钱,蛮执拗的。 我有次还问她,你不是嫌累么?怎么又上班了?这笨阿姨告诉我件秘密:她其实才不想上班呢!刚开始她被里面那些人排挤得不行,结果李放一出来,家产一解冻,她立马,就成里边儿窜上天的那个。天天耀武扬威开着她那小跑去装人物,看原本欺负她那些人难看的嘴脸——她觉得特开心。 所以,“活法”这种事,有时候,真的挺令人感慨。 那……我的活法呢?我再一次审视这个问题,发现我还是不知道。像一株浮萍随风飘荡等待秋天的判决。只是比起过去,已经算挺积极向上了,健身、身材管理,有在继续做,插花和女红也没放下。 可那些真的是我喜爱的事物么?我不清楚,或者其实根本不是。有时深更半夜、剖心挖肺、我竟发现:迄今为止最令我有快感的事情,除了那些不正常的,就是……撩拨或亲或疏的男人,逗弄他们为我付出…… 所以……真是个拨弄是非,不甘寂寞的烂女人、坏狐狸啊…… 慕秋云最终在深夜十点回到家里,比我预料的迟了好久好久,他一回家,就散发疲倦气息,往沙发上瘫成团烂泥。我赶紧给他脱外套换衣服、倒水、喂粥。 他哼了声,又甜蜜又傲娇地:“总算有点老婆样子了呢~~”然后又把我拦下,生怕我累着。尽管他比我累多了。 “今天,怎么忙这么晚?”我心疼望。 一说起工作他就激动,“哎呀,事情多嘛~但是蠢慕慕你知道么!顾家明来真的!他真的想培养我!半天就学到好多好多事情~!而且,而且,他亲手给我权……处置那个恶心的高中……”说起那个名字慕秋云声音渐冷渐阴狠,咬牙切齿。 “然后……你怎么处理的啊……”我缩头。 “当然是斩草除根啊,嘻嘻,蠢慕慕,反正别担心了!以后有我保护你~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会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有钱的~~等有钱,就可以跟李放分家……” “啊?为什么要跟李放分家?”我不解地望他。 “反正,我就是不想他天天看我的蠢慕慕老婆~不行么~?”慕秋云骄傲地耍蛮撒娇起来,抱住我使劲蹭啊~蹭地,给自己好好来了发洗面奶,又摸我大腿,不满地:“偶尔过年,过节看看他就好了。什么嘛,老女人一不在看你就像看什么一样。恶心!鬼父!” “真是的,我又不是你私人禁.脔……讨厌,快吃饭,吃完饭,做嘛~”我一边埋怨嘟囔,一边给他端来精心准备的饭菜。 慕秋云表情一下有点僵,“喂,今天就别了啦。我是真的,有点累。明天还要早起呢。” 他的拒绝令我端盘子的手抖了一下,淡色的蔬菜汁液不小心洒在围裙上,我擦擦手,心里有点难受,因为这是慕秋云第一次拒绝我的索要……过往,哪怕他不想做,也会迁就我,女装给我玩的…… “何必,这么辛苦。”我低头。 慕秋云声音渐渐变得有些激动,有些颤,我没看他的脸,但从光洁地面模糊的反射中,察觉他那丝恐惧的情绪。他缓慢地,用力地,攥紧拳头字字说: “我再也不要,别人用这种方式,欺负我,抢夺你了。蠢慕慕。我发誓。我以后一定要很厉害很厉害,比顾家明还厉害,比所有人都厉害……守护好我们。为此付出无论任何代价与祭品,我甘愿。” 喉头忽然有点堵,没想到那段时间的苦日子,原来改变最大,阴影最大的,是我哥…… 他已经像惊弓之鸟一般了。 我不懂如何安慰人,更不懂如何给人圣母般的关怀,我唯有用此刻微不足道的怀抱,拥住他,让他感受到我的存在,与依恋。 晚上自然没做,他的确很累了,我刚伺候他躺下,就从鼻息那里,传来均匀的鼾声。这种比以往少了个重要环节的“睡前故事”,怀念间,不如过往那么安神。可我也清楚,恋爱不止是请客吃饭,还有生活,这种事情,以后也会成为恋爱常态的。 半夜睡深,少见竟然做个春梦,奇怪的是,这次我在下边,而我身上的…… ——第二天醒来忘了。 这次我醒的其实相当早,六点半就醒,但我揉着眼到客厅,发现慕秋云已经吃完早饭梳妆打扮完毕,他今天换成了女装,我瞅着,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就调笑他: “老婆穿这么漂亮今天去给谁看呢~?” “给那些死男人看呗,”慕秋云随口发牢骚,匆忙穿着高跟鞋,那是我最喜欢他穿也最性感的一双,“烦死了,我真是,那些老东西,我换回男装,一个个都冷淡得跟什么一样,哼,要不是为了效率~” 我忽然发现件很重要也很可怕的事……似乎在我的“欺负”、“玩.弄”下,我哥在逐渐偏向女性人格,他这算是…暴露绿茶本性呢…… 慕秋云穿好鞋,出门前回眸我一眼,无奈地:“好了好了,蠢慕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跟他们靠太近的,你个笨蛋,也千万记得,不可以靠别的男生太近哦。” “嗯……”我低头。 白漆的防盗门,这才“嘭”地一声关上。门里昏黄的灯和门外初明的熹微,仿佛两个世界。一个世界忙碌残忍,一个世界静谧安宁。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扇门,是真的把有些人,和有些东西,缓慢隔开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每天过日子的节奏,忽然就改变掉。慕芷璃六点半上班,十点多才……有时甚至十一点。 我不止一次说过别太累了别太累了别太累了,可他总说:他要抓住机会,他要爬高一点,他要在顾家明露出獠牙前尽快积蓄能力和力量。他简直是工作狂,可这种疯狂的工作能给他带来快感和安全感……我能怎么阻止呢? 每天见面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为了能跟他多聊几句我特地五点半起来给他做饭;我担心他身体,六点多,我就回到家,给他炖补身子的药汤;一直等他回来,可没看两眼,伺候他吃完饭,他就又要睡觉…… 他是真的累。 工资卡,和存钱的卡,他都给了我,里面数额以惊人速度增加,简直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做啥非法的行业。花钱,我能不用李放私房钱,很大手大脚地花了。可我一点都不高兴。 他甚至已经一个月没跟我亲热过。 起初,我跟他提,他会为难,我就赶紧“算了算了”,后来,我见他疲倦目光,便不忍再索要什么,再再后来,只能偷空自己解决。 我也是,有那方面需求的啊……虽然很特殊。没有人亲,没有人摸那些地方,或者不能“欺负”他,是真的寂寞。 一度极其怀疑这种工作有什么好玩的?累死人忙死人折磨人。可每每说起工作,他都眉飞色舞,炫耀自己又做了多厉害的项目,管住了多难管的人,怎么用手上渐渐积蓄的权力压得他讨厌的人喘不过气。他开心自己大权在握,开心顾家明给了他一个平台,开心才华施展……这也是他一直期待的事,我为之高兴,也为之难受。 高兴,是高兴他走在梦想上。 难过,是因为我发现我已经跟不上他的脚步,也跟不上他的节奏。而我又不安分做一个为家庭付出全部的无聊主妇。 我开始恨顾家明。 因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显然是他。他要这种险恶的方式,令我们破灭。我把所有难受所有矛盾都压抑在肚子里,见慕秋云时一句不说笑着陪他,一个人了,我就咬着牙地难受、恨,或者哭。 原来,“过日子”,是这么沉重的一个词么? 学校里的生活也因此感染得无趣,偶尔跟老赵、老王他们出去,也是垂头丧气的。隔三差五我就酝酿,要不要跟慕秋云说一下,就说我寂寞了,我想你陪,想和你做,想你的那个样子只给我一个人看……事到临头又退缩。 说来可笑,我有勇气骂顾家明让他把我哥还给我,我却没勇气要我哥陪我多聊一会儿。 九月末顾家明终于再度出现于我视野。名义上,他来拜访我家、来拜访李放。然而拜访前一晚,他微信上跟我说:想我了,想来看我,让我戴上他送的东西,在家等。我没回,我不知道怎么应。 失眠想了一整夜。 床边的哥哥,呼噜微响。他睡得真香。我轻轻搂住哥哥的腰,脑袋搁他肩膀上,没声音地哭。 第二天犹豫后终究没去上学,但那条项链也没戴上。中午时顾家明来了,这次倒没那么大阵仗,他就带了他老婆,和秋瑾姐。 我把房间门紧紧闭住,不愿出去,坐在门边偷偷听客厅的谈话。顾家明一口一个李叔、阿姨地叫着,没半点架子,欢笑中相谈甚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被岳父岳母刁难的上门女婿。我在门后,心情极复杂。 老女人对顾家明印象似乎极好,热忱得不行。席间他们谈到很多生意上的事,顾家明提出想帮李放东山再起,在后作支持,简直各种丰厚到像骗人的条件……老女人惊喜失语,但最该高兴的李放,却没说话。我透过门缝,看到李放在那儿低着头,闷闷抽烟。 ——我觉得李放可能猜到什么了。 场面僵住,老女人慢慢甚至开始跟李放小声吵,直至大吵,顾家明还劝架。我终于忍不住,推开门出去,对李放说: “李放,你答应他吧。” 李放惊讶看我,老女人懵了。我没管他俩,死死盯着那男人。 “你,来我房间。”撂完话直接转身,默默回到床边,坐到沿角。 顾家明微笑着进来顺手带上门,我不看他,他直接坐到我旁,从后面抱住我,贴近我背,手落在小腹。我挣扎两下挣不开,想咬,上面一个疤痕却让我咬不下口,只好声颤地: “你别碰我……” “我想你了。”他在耳后吹气,一下敏感得我炸了毛,身子酥软。“你继父,和你家里,我都会帮衬起来的。”他突然又很正经地对我说。 “控制好我家,好欺负我……对么?”我发抖。不知道是气还是怕。 他笑了笑没说话。看着我床,说,“你每晚和慕秋云在这儿睡觉?” “你想干嘛?”我警觉。 “没。”他摇头。但他沉默会儿,又突然说:“好吧我嫉妒。”直接将我放倒在床,强硬吻我唇。我锤他脑袋,但这狗X头真铁!锤不动。 “顾家明你个¥#%@……!” 骂也没用,他伸进裙子,摸我,我抖了下,没了劲儿。 我能在床上欺负慕秋云是因为我知道他姬儿是弱点,但对顾家明我没辙。 他摸够终于放开,我捏着床单,一边捏一边咬着牙淌泪。心情很乱也很迷茫,余光瞄到装那条项链的首饰盒,又心绝。 已经被锁住了。 “对不起,”他搂我低沉小声地,“秋云我错了。我想你想到不行,我没忍住。” 我没理他。 “改天见。” 他拍拍我腰,很温柔帮我整好乱掉的裙子和头发,起身走。我叫住他,冷怒,“顾家明你给我哥早点下班,你再欺负他我杀了你。” 他愣了愣,笑,“其实我给你哥六点就能回去。他自己要加班,拼命的要死,半点空闲都不留。” 微顿,又摊手有些无奈,“不过也怪我吧,他风格大概是学我的,事事抓在手里,别人都信不过。以前他不聪明,局限在男人女人那点小格局小心机,其实还挺可爱的。现在他聪明得要死,也拼命得要死,让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有天他真的长到我压不住。”顾家明认真道,盯我脸,又笑,“但至少现在还得感谢他,没他帮忙分担,我还真空不出时间来找你。这个子压对了。” 我黯然,忽然觉得有点讽刺。 顾家明走后我出客厅喝水,老女人铁青脸叫住我,问,“他在你房间干嘛了?” 我说打飞行棋。 老女人狠狠盯我嘴,我这才想起刚才被狗啃过,怕是留了印,下意识赶紧遮。动作被老女人看见,她愣下,更怒,但却没质问,深深瞪我眼,摔门回房。 李放面复杂:“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故意装开心笑着打趣,“你们一个个都干嘛啊,我和他是老朋友了,说点悄悄话都不行?还有李放,你也是……他,他帮你,你收着吧。把公司再做起来,我还想当继续当大小姐,给女生们吹逼呢。”脑里忆起李放在公司旧址发呆那天。 那天他的背影很萧瑟,老了不少。真的就像朱自清描写那个“蹒跚老迈”的背影。 我心疼。 李放沉默半天,复杂地,“我怕他拿这事威胁你。” 我短暂没话,又自嘲地笑,“可就算是,李放你拒绝……他难道就没别的办法,继续威胁了么?”李放愣,低头不应。 我知道他默认了。我稍稍地,松了口气。 ——凑的,老子给那狗X姓顾的啃这么重一嘴,李放那儿要不收点利息,亏死老子……我心吐槽。 槽完突然好想笑。 又突然想哭。 十月底月考我成绩果然大降。周楠荣登全校倒数榜榜首,我俩难姐难妹好一顿QAQ。 最近学校可热闹,小高一来了些挺跳的货,我知道俩。第一个,冷脸学霸贵公子,听说是追随慕秋云来的。一听说慕秋云还有个妹,牛气哄哄来找我,见我第一眼就傻在那儿。那表情,我心想完了,清华种子选手被我吓成智障了。 我不动,他傻看。我走路,他还跟着傻看。我去吃饭,他捧个饼子,半天不吃,还傻看。 我气骂你他妈看猴儿呢? 他这才移开,脸红,臊得说不出话。我问他,有啥感想。 他喃喃,“不愧是兄妹。” 后来知道我分数,他又愣,傻乎乎问:“你们真的是兄妹……?” 我告诉他不是亲的,以及,我已经是我哥的丈夫,你小子别打我哥主意。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悲痛欲绝得,令我总觉他在短短时间里失了二次方的恋。 至于说,另一个,叫黄芩,也是小高一。长得一般,学习一般,家境一般,还是个混混。之所以熟是因为害羞的周楠小姑娘天天说、次次说,一说起那人就变成话痨。我当时就知道,我家白菜给猪拱了…… 再后来才清楚,原来是我家白菜盼着隔壁猪呢…… 周六篮球赛,周楠拖着我去看,她一个人不好意思,会害羞。那黄芩穿着球衣在场上穿梭自如,一米七五的个头不高,但速度极快,别有一番帅法。反正把我旁边这小花痴是弄得眼睛里小星星不断。 赛罢,周楠拉着我去送瓶水,平常连冰露都不敢喝的周楠竟然买依云送,让我好顿感慨“女人一恋爱智商掉得快”。过会儿小周楠突然红着脸跟黄芩一起过来了。 黄芩盯我,令我很不舒服,因为他余光在看我胸。的确在高中里这个大小挺鹤立鸡群的。 毕竟高中妹子还不怎么会垫。 “怎么了?”我问周楠。 周楠不敢说话。黄芩倒虚假笑着开口: “你好,是慕学姐么?没想到你和周学姐会来看我打球,还送水,谢谢……” “别,不谢,还有水是小楠送的,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爱看球,纯粹陪她。以及,我不怎么喜欢你,再见,务必别烦我。” 不等黄芩说完我直接一连串打断他,拉起我家小楠,直接跑了。小周楠还沉浸在刚才得到黄芩回应的余韵里,红着脸,心不在焉。 我是真看不懂那人有啥好的。比不来顾家明,比不来我哥,连许师道的一半都差得远。还好色。但周楠喜欢,我也没办法,唯有捏捏我家小楠的嫩脸,伤感、忧虑地, 为之叹上口气。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自从顾家明来那次后,老女人对我彻底没了好脸色。 所幸见的不多,我哥也帮着我,所以没什么关系,就是日子总有点无聊。 偶尔顾家明会来我家坐坐,聊公司,坐不到五分钟就让秋瑾或他老婆代他聊,自己来我房间。他还想亲,我都急哭了,拿东西砸他,小声骂他狗X不是东西……用尽力气反抗才没让他得手。 他老说话,说他想我,说他喜欢我的味道,说他知道我也离不开他……说各种深情情话。 我就面无表情,根本不回,斜眼一脸吊得一比。要搁陌生人街上看我这神色估计都要打我一顿,他只笑笑不应,强行给我把那条项链戴上。 戴完又想吻,我哭着说顾家明你别逼我,你再逼我我死给你看。我已经快崩溃了。 他说我死了也是他的。 直到我拿剪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才把他吓住。他赶紧说:云儿我不亲了,乖,我肯定不亲了,你赶紧放下,别伤害到自己。 我让他滚出去,以后都滚出去。 他沉默,然后说,至少让我搂一下……朋友的那种搂。 我最初想不答应骂他,忽然想到我哥,又卡住。对峙四分钟,我点了头……“但是你要更帮着我哥,让他工作开心,不准给他穿小鞋,要多给他机会,谁欺负他,你都给我帮他打回去。” “行,”他面对面搂我,小心把剪刀接走,宠溺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于是这种潜在协议持续了好久好久,我家、我房间、包括我背,他都成了常客。起初老女人讨厌他,恨他,结果顾家明太会讨人欢心了,三两次就把老女人哄得找不到北。 有天晚上我偷偷听到他们讨论我。老女人对李放说:“诶你说,要不咱把秋云和她拆开吧?他俩真不适合,秋云需要个贤内助,不是花瓶……我倒觉得她跟人小顾其实挺配。” 李放无奈,“顾家明都结婚了……” 老女人捂嘴笑:“没事啊。其实我倒觉得这孩子不错,至少光明正大。而且,他不止一次跟人小珈讲清楚,他们是政治婚姻,他不喜欢她,如果可以他希望离……你看哪个男人能做到这样的?不是瞒着家里偷欢,就是冷酷无情直接上法院分了。男人啊,就爱骗女人,能跟家里女人摊开了商量不容易,至少证明他尊重她,唉,小珈也是爱小顾这孩子,可惜了,孽缘呐……”话到最后,还眸中波光粼粼地感慨声,这老女人,笑死我。 李放更无奈,“我说你这三观就不正,合着婚外情在你这儿成浪漫凄美了。” 这话也不知哪里戳了老女人痛处。老女人迅速收敛了表情,冷笑,“男人哪有不这样的?都是死性。” “你这话……”李放驳。 “你给我在这儿装圣人,李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养的小狐狸。那张6217XXXXXXXXXXXX的卡,你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每个月打进去那么多钱,花销记录都是小女生用品和游戏……还有你那套房子,你请去收拾的人,刚好我认得,她说里面住过小姑娘……呵呵,有段时间你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怕是和人家闹矛盾了吧?我是懒得说你、觉得你压力大、体谅你、你甭给我……” 剧情飞快发展成老女人戳着鼻子数落李放,我无语,尤其听着那个熟悉的卡号,emmm,或许本狐狸精该出去帮李放澄清一下? 但我总有预感,让老女人知道,让李放心不在焉那个人是我,反而会导致更可怕的后果。 顾家明来我家的事,我哥一直不知道。李放和老女人都瞒着他。老女人估计是心打定了想彻底拆开我和我哥,所以不在乎,甚至故意放任事情恶化。李放的心态,我不甚明了。 至于我自己不告诉我哥,一方面,是羞耻于告诉,也不敢告诉,也心存侥幸,某天他彻底对我失去兴趣——毕竟顾大佬怎么可能专情我这样一个怪物呢;而另一方面,则是出于某些更现实、更无奈的考量。 顾家明帮忙后我哥和李放的确是开心多了,这无可否认,我家承了很大一份情。而且他看得是真准,一出手就是别人最需要的东西。这种神通广大的助力,既是温柔,也是隐性的控制,与威胁。 但这份威胁又不是言语上的,所以没有那种让人厌恶排斥的狠厉,只润物细无声地潜入人心。他料着我不敢告诉我哥,料着我会瞒住家里,料着我不想让我哥和李放好不容易拿起来的东西碎掉,也料着我…的确对他有感情……所以就会稍稍退出一些底线。 这个底线被他试探出来了。就是搂,可以接受搂一会儿,贴一会儿——虽然我痛恨能接受这种事的我简直就像b.itch。 不。 或许该说,不是像…… 日子稀里糊涂地走,或许我哥终于意识到太冷落我,也或许他工作终于被他拼命稳定下来。他开始偶尔,早一点回家,给我带奢侈品礼物、带昂贵的花、昂贵的巧克力,带我去高档餐厅用饭。 这种时不时的小惊喜和小情趣,令我原本对他的幽怨都迅速平息,发展成某种类似于“小别胜新婚”的浓密。有天我们还在酒店开了房,畅快淋漓地做了一整夜。 可惜……这样的惊喜很少。 大概两周一次。 对比之下平常的“早安”、“晚安”简直无趣到让人呕吐。而且平常时候我哥因为疲倦和思考工作对我也是兴致欠佳的,一举一动充满敷衍。 我理解那是因为他累。是因为他工作忙、是因为他急着脱离顾家明的阴影——我也期待盼望着他赶紧脱离,有朝一日可以有话语权。 但在那些“惊喜”的对比下,我终归,还是越来越无法接受平时的冷落。 也越来越……寂寞。 ——很快我惶恐发现这份寂寞竟然能在顾家明那儿得到填补。我差点以为自己疯了,为此抑郁很久,好几天心不在焉。 但这却没办法。习惯那狗X的存在以后,自然会产生越来越多交互。他出现越来越频繁,几乎两三天就见我一次。有时在家,有时在学校。慢慢我没了那份尴尬,开始跟他像一开始的好朋友那样相处。 逃课去游戏厅打游戏减压啊……在蛇皮网吧坐一会儿聊某某某女主播的大腿啊……桌游吧组团打个牌啊……什么的。都是我哥已经无法再陪我做的事。 尤其逃课,这货绝逼在学校放人了,我一逃课,甭管去哪儿,五分钟内他必到。搞得我又无语又感动的,因为的确逃课的时候,会稍微有点寂寞。毕竟赵梦佳她们爱逃课去酒吧,我不去,跟她们,玩不到一个路子上。 他总还是那身白衣服,一尘不染,陪我的时候,他从不摆架子,像邻家刚工作的小哥哥。他用游戏机打拳皇很厉害,我竟然打不过。 有天我鄙视问他:顾家明你特么一大老板天天这么闲真的好么? 他笑笑:全靠你哥能干。 我就在那儿哀鸣:笨蛋慕秋云啊、慕秋云,光想着工作,你丫再不回来你老婆给狼叼走喽。 他见我这样,自然明白,我怨恨我哥不常陪我,他却是给我讲个故事。他说他一开始接手顾氏的时候,他也这样。很累,很忙,因为不熟悉无数事情要逼着自己干逼着自己学——偏偏他有那个意志逼。 他那会儿有个女朋友,也因为这样,绿了他跟人跑了。他理解那种心理,但他没办法,因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活在黑暗森林想要拿起猎枪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他们那些目标很高的人。 其实走上这条路,看着远处,即使明白对身边人有亏欠,但也身不由己了。因为越走、越夺,手里筹码、责任越多,越不能松懈。尤其最最开始的时候。 他还宽慰我:尽管在他这个立场他该拱火,但由于曾经那件事,他此刻希望我更为慕秋云想一想,更体谅点。他说慕秋云现在,也已经骑虎难下,他做得太强势,得罪很多人,因此不能停。要么一路霸道崛起用实际结果镇压质疑,要么就是被旧利益集团撕咬吞噬掉。很残酷。而他作为船长,引这位船员上船已经是极限,他不能偏袒太多,否则会被造反,船会翻。 我听得半懂不懂,但有件事意识到,慕秋云很累,很忙……忙得理所应当。这件事令我感到无比地沮丧,因为我连责怪他的理由都没有了…… 可能这种想法很自私吧。但我总忍不住想:我内心根本不需要他那么拼命啊。大鱼大肉也是过,小米青菜也是过,我其实,比起什么奢侈品、巧克力、红酒……我更期望他拿普通点的东西,多陪我一点。 也许,这就是三观不合。我希冀着小桥流水,可他的目光,已经瞄准王位了。 感情一事,总能遇到矛盾,总是,不完美的。 顾家明看到我的眼神有些黯淡,似无奈地轻轻笑了下,又想搂我。这次我竟出奇没多少排斥。这种心理相当奇怪……听到顾家明故事里也存在那么一个因为冷落而背叛的女人时,我仿佛能从里得到某种…认同感?与合理感? 这类感觉能减轻我的负罪,好像给我一个“我这样没错”的理由。尤其顾家明没对那个女人多批判,甚至隐隐流露同情,【他作为苦主都没批判她,说明这种寂寞是可以理解的对吧?说不定我哥也能理解。】我心里无法抑制地这样子偏执想。 这种想法好像变成一剂甜甜的药,一下就医好长久以来我对和顾家明相处、排遣寂寞的负罪和不适。更何况,我还没背叛呢! 我只是和他作为朋友,稍微地相处下,聊聊天。也许曾经那份情令我和他之前略有暧昧气氛,才因此能排遣寂寞……但是,分手后做朋友的,多了去了。我相信我能守住底线,而且我现在做的就不错,搂,我也只是让他搂搂肩膀而已,腰都不许碰。 已经是很清流了。 “哼……” 软糯声,原本心里那种,“啊人生一片灰暗”、“啊我真是个b.itch”的感觉,瞬间消褪好多,心情莫名开心起来,和老顾相处仿佛成了一种很正常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换了一百个币打街机拳皇,全战顾家明,结果三十战二十九败。 气得我,一jio踹他屁股,不理他,跟他在那儿赌气。他说请我吃个鸡蛋仔,我才原谅他,结果这厮,死都不准给我放冰淇淋,说是我该养胃要忌冷忌过甜,真是够了! 顾家明个大傻X!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段时间还发生件挺诡异的事。老女人,和顾家明老婆,竟然越聊越投缘成了好闺蜜。 我贼好奇她俩一个快四十的中年妇女一个二十多的青春小姐姐神他喵到底有什么共同话题!结果我妈跟我说,那姐姐,根本不像二十几岁的人,有时反而令她总觉得,对方比老女人还大。特理性,特聪明,特别特别坚强, 我心想这能不坚强么,丈夫天天带她来找小狐狸精,就隔着门儿跟小狐狸精在房里搂搂抱抱……她还得帮忙处理小狐狸精她妈! ——我凑,搁我都想灭世! 有时我心底想:那老姐能跟顾家明政治婚姻,背景肯定也是皇亲国戚。她不一个神罗天征灭了我,真是她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德。 以及老子够可爱。(吐) 无论如何,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下去,不知不觉,依然是哥哥加班的圣诞节过去,元旦邻近,学校搞出个劳什子元旦晚会。 班里是集体舞,因为省时间,光体育课就能弄好,正好我们体育老师也会跳舞。 我学得最快也身段最好,自然是领舞。说真那舞没什么意思,在我眼里跟广播体操一个难度。但偏偏有人就是跳不好,超级笨拙,尤其我那位眼镜片厚厚的闺蜜小同桌,经常跳上边忘了下边,跳下边忘了上边。 教我们的体育老师咯咯笑说她这是上下肢体不协调,肯定学习学太狠啦。大家哄笑,小闺蜜憋红脸,我抱住她吹她耳朵说: “没事~姐姐下课我教你~” 她不语,班长嬉皮笑脸在那儿起哄,“慕芷璃跟陶佳佳搞百合呢!”小闺蜜脸更红了,我回头追着班长打。 得胜回来,继续练舞,小闺蜜在我耳边轻声地,“谢谢姐……” 我随便应声不谢。 然后几日,便抽下课时间慢慢一点一点教她。可惜她天分太差,到元旦那天,也只是勉强不出错。 我自己倒玩得挺爽,他喵,表演欲异常旺盛。虽然开始会有点害羞但high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了。目光注视像点燃兴奋的火药桶。 结束卸了妆回班级坐的区域,男生都夸我这次很扎眼,废话低胸+短裙不扎眼才怪!我没换衣服,男生目光都不太规矩,包括隔壁班都不少往我这儿瞄,尤其胸口,这搞事的胸啧啧……这段时间长更熟了,我怀疑胸应该已经到了D。 当然,没量过。 班级集体回去时,走廊站着个贼拉装逼的大叔,白西装,白手表,笑得温温和和一尘不染,我们班小女生目光都往他身上落。 我过去踢了他一脚,“在这儿干嘛?” “跳得挺好。”他瞟眼我胸口,“就是衣服不行,没设计,还暴露,媚俗。” “废话,班级集体定的,满共不到一百五还有中间商赚差价。人家不给你用灯罩步剪一个就不错了……等会儿,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在这儿干嘛?”我瞪他。 “听说你跳舞,看看你。”他笑起来。有个秃头老男人路过,恭敬跟他打了个招呼,我偏头一看,我们校长。 我想骂他,着急上火两秒,最终换成踢他,“我去!你们公司员工都没时间来看我?你他喵倒是闲啊?资本主义吸血鬼!” “部下太能干,没办法。”他仍笑意盈盈。 “……你也不怕为了我不务朝政,最后丢了你的大商?” “不要就不要。大商丢了,我再打回来第二个。但你丢了就没了。”他轻轻道。 “男人都是说说而已。”我抱胸偏头,语不屑,心里却有点颤。 “行。假如有一天……出现那样一个选择。我为你放弃顾氏。你嫁给我,好不好?”他过来搂我,还在笑,却笑得有点卑微。我突然伤心,却不知道为谁为伤。 “别开玩笑了,”我脑乱哄哄地瞎说,“你没钱我绝对不嫁你。” “嘶……好一个现实的女人!”他夸张故作惊讶。 “没错没错!我超现实的!讨厌!就赶紧离开我啊!别粘着我!你个穷鬼!”我踮起脚,气鼓鼓扬头瞪他。可惜加上高跟鞋还是不到他的鼻子。 他被我逗笑,忽然很快地在我嘴唇印了下,我呆一秒脸唰地通红。 回去班级队伍有男生坏好奇问我那个男人是谁。 我面无表情,就说是我对喷时专门用来给别人杀的便宜干爹。 元旦后,天气迅速转冷,开始下雪。又一年雪季,我却没了堆雪人的心情。不知不觉一年了,去年老赵周楠的傻样还历历在目,可惜没录下来。 慕秋云抽空补了我一个圣诞节,可他这一年欠下的节日,他真能还得清么?以后会越欠越多,欠情人节、欠儿童节、欠生日、欠纪念日……他会慢慢说,他忙,他忙,他忙……他永远不肯把精力分到我身上。 我有一天对着大雪纷飞,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想要的光景,不是我,而是绚烂。我只是他绚烂上的一个点缀、一个释义。他变了很多,但也其实从未变过。他依然是那个,喜欢我,也喜欢虚荣,缺安全感的被人从头宠到尾的笨蛋女人。 期末我成绩下降了一大截,拿着那个分数我无颜面对那个总照顾我的可爱班主任。她只是摸摸我脸,慈祥说:“别把精力都放恋爱上了,小心别人骗你。” 说得好。 寒假一到,我突然想旅游两天,然后回来补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个我喜欢的城市里我喜欢的好大学。那个城市里最好别有顾家明,也别有慕秋云,只有我,和一列冷冷清清的联系人。 最后订好城市,桂林。 本来想去西藏看看,但据说那条路很危险,我一个单身女人,走川藏线难度系数不亚于旅游印度。桂林好啊……话说桂林难道是因为产桂圆才叫桂林么? 晚上跟慕秋云说了一下这几天可能没法给他做饭,要去旅游。他一下警觉,“跟谁?”我说跟野男人,他瞬间大怒,又反应过来,咯咯道,“笨蛋又开这种玩笑~~”我央求他,好哥哥好哥哥你就陪我去呗~?他很意动,但思考会儿,又为难:“对不起蠢慕慕我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我说……没事,哥你忙吧,都是为了这个家呢。他开心点点头,似乎因为我的“理解”,十分感动。 我也的确理解他。 但我就是,难受,烦闷,想跟他赌气。 三天的旅程,全部自由行,认识个同样旅游贼热心还挺帅的小哥,相谈甚欢,晚上邀我去他们的青年旅馆住。我起初同意,因为酒店一个人很无聊嘛……当然是年轻人一起比较好,我这人也没主见,比较喜欢跟着大家玩。 但他叫的出租却越走越偏,到地方,我就怀疑了。根本不是什么青年旅馆,压根就是破民宿,而且根本没看到有住女人。我暗道声不好,这波估计进去就别想出来,里里外外来一通“牛奶浴”。我赶紧装作一惊,“糟了!我有东西忘车里了!”赶紧让他查刚才打的那辆滴滴。 他自然急躁,让我先进去。我更确定他心怀不轨。我赶紧说找不到我不进去,他只好打。人司机到了,当然也烦,态度极差。我装作上车找耳环,趁那人不注意,偷偷地,张大眼楚楚可怜对司机哀求:“叔,救救我,我被人骗了,那人是强.奸犯……” 司机瞪大眼倒抽口冷气。 我小声说:“叔,等会儿我一关车门儿,您就赶紧开,放心,等会儿和爸妈联系上,酬金少不了您的。” 他默声点点头,对我偷偷做个OK手势。 我便把脑袋伸出车外,装忧郁急哭地冲他求,“大哥哥……我找不到,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掉那边草丛了……”他一低头,我就关车门。 绝尘而去。 我打算给他发钱,司机忙说不要,说“打击犯罪么,义不容辞”。但我还是千恩万谢地发给他。这会儿我有了点警惕,本来想发三千,想了想,只发三百。 不是我不厚道。荒郊野岭的,财不露白。这极其重要的。 后来三天也是平安无事,就是因为没经验,被景区小摊子骗了点钱。卖完出门左拐发现神他喵一模一样价格还低一倍的……不过这趟独行,倒也学到不少东西,和个人自理能力。最重要的是那种感觉:我也能独当一面,走南闯北了。 就是别人还老把我当小孩子……慕秋云隔一会儿发条消息让我定位,顾家明直接说要来陪我,我跟他说,你来我就换地方,他才沉默。 “还有你把你的人给我撤了。”我瞟眼不远处一个画风明显不对头的壮汉。 桂林这地方,不抵大北方,男生个头都往一米八蹿。这儿身高都不高,我恍然有种我一米六就是高个御姐的错觉。所以可想而知,突然冒出个快一米九黑西装大汉,有多扎眼。 “不行,我放心不下。”他不同意。 “那至少让你的人离我远点儿,也少一点,别让我察觉。好难受。话说你就不能换些漂亮大姐姐监视我嘛?余光里总有彪形大汉我很慌的诶……” 他犹豫会儿说,“行,我今晚给你换。” “尽快哦~我今晚住酒店不出去了,所以肯定安全,你别在意。”我眉开眼笑,诶嘿,漂亮大姐姐保镖哈~~~ ……等等我的底线呢!我的节操呢!为什么一换成大姐姐我就心安理得地愿意被他保护起来了?话说我本意不是不想他过于关心我么? 但很快我想到更重要的一件事。 拨通电话,“诶那个什么~顾家明~女装的小哥哥也行哦~或者不如说是更好……” “不行!”那边果断。 呜~~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女装小哥哥这个合理要求竟然遭到了拒绝!可恶!顾家明真不懂欣赏! 我哥掰了他这么久竟然没掰动么??? 扣电话,就在酒店内部自助吃了简单晚餐,想到可能需要个叫早服务,就去前台找小姐姐安排。小姐姐确认我是一个人有点吃惊,我笑问她: “怎么了?我这种女孩子,难道身边一定要跟个有钱老男人才正常么?” 她脸通红,赶紧说不是不是,小声说:“我是觉得妹妹你肯定有男朋友……为什么他不来陪你……” “因为我想静静。”我说。 “哦……” “静静和我好久没见了,我来找他偷个情,当然不能叫男朋友。”我又故作高深道。 “哦…啊啊???”小姐姐瞪大眼。 “噗开玩笑啦~~”给她留了个笑颜,清澈烂漫。想起刚才她那句,“为什么你男友不陪你?”我突然地,有那么一丝丝——当然只是一丝丝的。 寂寞。 这样的冬天,这样的城市,有个人陪着就好了呢。我心想。 但那个人肯定不能是顾家明。他太厉害,太能撩,和他单独旅游几天,尤其是这种情绪下,我怕我忍不住,犯不能犯的错误。 如果是许师道就行了。 或者……许师规? 心底胡思乱想像吃了炫迈,奔波的思绪里,我慢悠悠去电梯。门外忽然嘈杂,我自然大眼睛被吸引围观过去,原来是一个女人在使劲推、使劲打骂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衣衫老旧,抱着女人腿喊:“女儿呦、女儿——你怎么这么绝情啊——” 女人一边用高跟鞋踹,一边骂:“你个老骗子!你个老骗子!谁是你女儿???睁大狗眼看看?老娘身上随便一件买你全家!!!你他妈给老娘滚!滚!!!” “呜呜呜——榕榕、你不能不要妈啊——妈当初丢下你是妈不好——你怎么能去当小三——呜呜——” 女人一下像被戳中痛楚的刺猬,怒吼,“谁他妈当小三了!!!滚!!!你滚!!!保安呢???保安呢???” 咆哮不断,但保安面面相觑,都很为难。有个挺年轻的小伙子整了整工作帽,劝:“大姐……不管怎样,跟家里人……好好说啊……” “她不是我家里人!!!艹你们睁大狗眼好不好!!!她不是老娘家里人!!!”女人吼得声嘶力竭。但狗眼二字骂出,哪还有保安愿意理她? 直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叔叔从豪车下来,急匆匆往这儿走,老妇才一哆嗦,赶紧放开那精致女人。而那精致女人一秒钟换脸,瞬间变成温柔似水的小绵羊模样,对胖叔叔叫了声, “诶干爹……” 胖叔叔搂上那女人腰。老妇人泪汪汪深深望着精致女人,那眼神,那哀伤,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年轻保安也是连连叹气。 这时精致女人还扭头,冷冷瞟了下老妇人,对胖叔叔说:“干爹,这个老乞丐一直缠我,想害我不轨,把我丝袜都弄脏了。” “嗯?”胖叔叔哼了声,朝那老妇人望去,一看破旧的穷山窝窝打扮,鄙视眼,似乎想上去逞“英雄”,搏美人欢心,抬脚就要踹。 “喂等等啊……!”我终于忍不住。 走上前挡在胖叔叔和老妇人中间,斟酌用词,那胖色鬼却一直用眼神扫我胸口,滚圆的躯干急促呼吸。精致女人妒忌望一眼我,娇软朝胖男人嗔怪声:“干爹你老看他干嘛啊~?” 胖男人没理。 精致女人目中仇视更旺盛了。 这会儿,我也想好了话,揉着头:“喂,你们这样,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对老人这样子?她,她毕竟是你妈啊……” “噗——”精致女人直接笑出声,高高扬起头,鄙夷望我。过了会儿,嘲讽的,“对,你说的没错,她就是我妈,但我不管她?怎么了?她又穷又丑又老又臭,你乐意,你管啊?你管去你管去?”她的声音似乎掩饰不住某种开心、窃喜、以及…幸灾乐祸? “榕榕……”老妇人哭叫。 “喂你这种人简直了,讨厌,我真是想不出词形容你。就算她亏欠你,就算你恨她,抛开她就好了,你也没必要踹她啊?可恶……没事阿姨,她,她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劝劝她……”我硬着声音骂了精致女人几句,却不疼不痒,回头,老妇人在掉眼泪。 心疼。 她让我想起我妈了…… 我某个地方蓦地很复杂,因为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老女人也跟她一样,有点过分?果然…果然…只有从别人角度,才能反思自己么? “你爱管你管,圣母婊,多管闲事、拨弄是非的女人,下地狱去吧。”精致女人咬牙切齿阴恻恻诅咒了我一句,留下个迷之似乎很爽的笑容,幸灾乐祸望我。 这时胖男人终于找到机会搭话,“你好啊小姑娘,今天这件事是我家小蝶不对,但……”话到中间却被精致女人打断,老男人正要生气,精致女人附耳对他说了句:“干爹~你觉得那种货色会没人包么?万一遇到硬茬子……”胖男人怔了怔,不舍扫我眼,这才咽咽唾沫,离去。 我其实听见了,精致女人故意让我听见的。 他们慢悠悠、光鲜亮丽地走进酒店,精致女人几乎缠在胖男人身上……这一切丑恶突然令我好想吐。 是个好看女人就是被包的……为钱自己亲妈都不认……和能当自己爷爷的男人上.床……这些思想过去我也在贴吧接触过,但真切切实实地摆在眼前,那种震撼和反胃,比仅仅道听途说强烈一亿倍。 “阿姨……”我回头心疼望老妇人。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儿等等榕榕,”她抹着眼角对我摆手说,转了转眼睛,她又皱眉,为难亦哀求道:“小姑娘……我、我有点饿……坐车到这儿两天没吃饭了……能不能……能不能……” “好~阿姨~我带你去酒店里吃~”我忙去搀扶她。她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像臭,又像酸,我强忍住,因为悲悯而生出微笑。 “不不不不、不了、不了,”老妇人惊慌,“不去…不去酒店…就那边小饭店就好、那边小饭店就好?行么乖姑娘?我进去遭人恨……”她哀求我,自卑之色丛生,佝偻的眼似又要流泪。 “啊……好吧。是我考虑不周,嗯…那咱们去那边。”想想的确她进里面会被人围观,那种目光挺残忍的,我心又有点疼,把老妇人搀到马路对面的小餐馆。 这里人很少,似乎因不是饭点的缘故。老板是个有刀疤的中年人,眸中只有冷漠。 老妇人只颤颤巍巍跟我要了两碗面,她真的饿极了,吃起来像老虎,一点不好看也一点不温柔,但这个样子,却更让我心酸。我肚子不饿,在那儿看她吃,一面问她她家里的事。 她答起来很顺畅。 老家无名山村,出城讨生活,忙碌忘记管女儿,结果女儿学坏,跟小混混喝酒抽烟,后来,直接离家出走。她数年如一日地找女儿,终于找到,结果……女儿已经是小三,也不认她了…… 听得我汗颜。因为我天马行空想,是不是假如我从一开始就是慕芷璃,而且没有李放,没有顾家明,没有哥哥……我的未来也是这样呢? 这么一想,其实老女人也挺辛苦,要说她爱我吗?肯定也有一些。但中间夹杂的情绪,和某种恨铁不成钢、和妒忌的恨,绝对也不少。 后来夜色慢慢深了,老妇人说,好冷啊,她明早再来等吧,不麻烦我了。她让她男人来接她。 我付过账,随口答应。在店里和她一起等。那个刀疤老板一直看我,但莫名的,不是色欲那种看,而是微微可怜、又微微漠然、像看戏那种看。 中间挺无聊的,跟慕秋云发微信,十几分钟才回我。这儿会儿我已经跟顾家明聊半天了……我跟顾家明说,我碰见个极品坏女人,特别垃圾。他问我在哪儿呢?我说在酒店附近,他又问,怎么在附近???看问号数量似乎挺急。 我正想解释,一辆面包车开到,车上,下来两个人,都是黑黝黝打扮蛮“农村”的壮实汉子,但有一点蛮奇怪,其中那个年轻面孔,戴了个手表。 当然我也不是说农村男生就不能戴手表,只是某种,嗯?对奢侈品的直觉……?那个手表很漂亮,我莫名感觉——它不便宜。 不过很快又想,唉,估计是高仿某个牌子的吧。 这时老妇人给我介绍,指老叔叔:这个是她男人,指年轻男生:这个是她侄子……她从她男人那儿拿了二十块钱,非要还给我,我盛情只好收下,这时她又指着面包车,说,“小姑娘阿姨给你挑点特产吧?水果,都是村里自己种的,你上去看看喜欢什么?” 我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 她却一下掉眼泪,跟我说:小姑娘,阿姨这么多年没尝过被闺女疼的滋味儿,谢谢你疼阿姨,阿姨心里记着,你又俊心又善,阿姨真想把你当闺女,可阿姨也知道……阿姨配不上你。让阿姨送你点水果,了个心愿好不好,都是自家种的,也不贵,就是个心意…… 她说的极其煽情又诚恳真切。我心一暖,点点头,道:嗯。她立马笑得眼睛都挤没了,引我上面包车。车里没灯,遥遥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我小心地走上去,等适应光线,定神看清楚了,却没发现什么水果……“阿姨里面什么都没有啊?”我疑惑,正欲回头喊。 “嘭。”地 ——后门突然被老妇人关住了。 我一愣,这时才发现,那个年轻的男人,不知不觉原来已无声摸到我背后,正欲呼喊,他已经把我扑倒,一手堵住嘴,一手将电话夺下…… (与妹交换之后 永久停更) 大纲 通知 解释下发生什么了吧……首先上架当天因为文章导向不对,遭书友举报,迎来整改。整改初,作者考虑改双线,一线覆盖原章节,一线放在群里,遂熬夜写了点,但工作量过大……后经书友提醒,又考虑改为删除原涉举报章节,继续更新…… 但这样果然还是不行的……仍需要修改,大改。包括后续大纲彻底大改。于是作者陷入自闭,思考人生,琢磨自己为什么会开这本虐文。为什么明明一开始想写个很开心的小碧.池,却越写越虐,越写越奇怪。 和编辑讨论过后,意识到自己思维和笔法的许多许多局限性,以及并不止节奏和结构上的诸多稚嫩……于是发展到此,对这本书的热情,彻底湮灭。 仔细回顾自己在其中留下的瑕疵已经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原本忘乎所以地写过,并不在意,在被点醒后回头,才发现一开始的初衷,早就丢了。 所以本书就此结束。138开始的后面章节,读者们请务必别订,是原涉事剧情,原线,已经废弃。如果是已经阅读过原线,请刷新130到137章节观看修改后剧情结局,即妹线HE:“新的开始”。 原涉事章节我已删掉,换成现在的兄妹HE。至于原本定下大纲……我就放在下面。 对不起大家。 请骂我吧,理解成大纲遁就好。波折难受这么多,我也写不下去了。 新书或许会筹备,详情加书友群……下本书会好好思考人物和导向,争取不犯同类错误。后面那堆东西也别看了,就当这是个垃圾故事吧。 唉。 再会。 . 大纲: 许师规家里,浅蓝用药物控制了蠢慕慕,但浅蓝炫耀的一个电话,蠢慕慕下意识拨给了顾家明……顾家明救场。 顾家明三天无微不至的照顾,后遗症很艰难地挺下(但仍留有不少心理后遗症,被主角用自我发电缓解),改变许多,也唤起了对顾家明旧情。赤裸相对后,尴尬,也温暖。顾家明温柔,点破自从三月知道蠢慕慕和妹妹相爱,就一直未曾在意,慢慢撤掉了人,打算静静遗忘。过去他什么都想要,这是他第一次,想要一个人过得好。 蠢慕慕一直的排斥和把守,也令顾家明渐渐失望。但许多事情呢终归是悄然改变。在顾家明送回蠢慕慕,返程的时候,蠢慕慕没压抑住最后那一点感情,想送诀别纪念的礼物……但也被顾家明从此看出——她还喜欢他。 顾家明忽然的强硬、与霸占。 他的话: “我原本想放过你们。你却出现在我面前,一直在撩拨我。” “我反悔。” “希望你们承受得住。” 之后顾家明并没有做什么,也短时间没有出现。但蠢慕慕一直有阴影,也莫名一直会记得跟顾家明那几天。后遗症和旧情导致的深刻印象。和妹妹亲热一直有点不适应,和奇怪感觉。 中途,和妹妹一起去日本,酒店里妹妹想和蠢慕慕破了初夜。但被蠢慕慕伺鸡反杀,摁住反啪一顿。妹妹很绝望,感到并不存在的男子汉尊严受到了侮辱。 日子简简单单地过了下去。 忽然有一天,李放公司倒闭,李放被查拘留。慕芷璃毕业证证被扣,网络舆论风起云涌。财产被清查。一切陡然间崩塌,渐渐关系缓和早已养尊处优的母亲唉声叹气。妹妹暂出去打工,却莫名遭遇抵制,找不到公司,最终不得不体力工作,很累。蠢慕慕心疼。 有天蠢慕慕突然明白什么了。 不敢说真相,偷偷给顾家明打电话,什么都不说,。 不得不赴约包场的餐馆,送了像是项圈一样的项链,很漂亮。一顿相当优雅但蠢慕慕却焦灼至极的晚餐,顾家明给出了答案:李放不是他动的,是一个对蠢慕慕有歪心思的贵公子(那天搭讪妹妹实则搭讪蠢慕慕的人),推波助澜的也是那个人。顾家明早知道这件事,但没有出手,之所以选今天,是因为根据监视,那个人约蠢慕慕今天来。 他帮蠢慕慕截掉了短信,顺便忙约到了这儿。 然后果然有一个很快进来,看到和顾家明吃饭的蠢慕慕,愣,被摁住。 顾家明缓缓:“我早知道他在查你,也预料到今天。我能一只手指帮你把他摁死,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蠢慕慕颤抖。 “你可以扔掉项链,然后当今天这一切从未发生过,我不会再管。或者,当他的宠物,换取全家安宁,被他永远把玩儿在手。再或者,死不认输,等着李放被判刑,你哥哥累死,你妈饿死。 当然……还有第三条路。 你可以,戴上项链,然后回去对你哥哥说,‘试试求顾家明帮忙吧’,一切我都预料好也准备好了。” “你也想要我当宠物么?” “我舍不得。” 一切仿佛如梦似幻,恍惚出来,蠢慕慕只能选第三条路。 然后妹妹真的低下了骄傲,去了顾家明公司,为了成功率,他甚至女装。后来就像梦一样,顾家明给了慕芷璃权力,让他亲手击败了幕后的敌人。 但蠢慕慕被顾家明设下的陷阱一步步控制在手里,无法回避地被逐步温柔攻占。顾家明巧妙利用妹妹和蠢慕慕之间三观的巨大差异,制造他们必然生出的不和…… 妹妹是极端工作狂、野心家、精致利己主义者和现实主义者,但蠢慕慕却是得过且过的懒狗,只期望别人经常陪着她,有小粥小菜就好。而妹妹心里却因为惶恐再被人欺负、以及误会主角需要他曾渴求的虚荣,而陷在工作里,被事务和名利场缠身。 顾家明抛却许多公司事务交给妹妹,令妹妹感激涕零,而他本人……却在偷偷陪蠢慕慕。 逐渐而生的寂寞。心里被硬生生唤起填进去了另一个人。 被这种复杂背德疼痛的感觉纠缠,蠢慕慕为了排解心情,去桂林游玩,但酒店门口,顾家明保镖换班之际,因为主角心软圣母救了一个老妇人(实则拐卖犯),而被绑上汽车。 对方是极专业的人贩子。数天浑浑噩噩醒来就哭又哭到晕过去的车程,蠢慕慕度过恐慌和焦虑等各种情绪后,意识到自救。她借加油的机会通知那个老加油站的工作人员,留下一个信号,但却被发现,遭到毒打。幸好为了保证货物完整性,那群人并不愿多伤害。期间差点被强,但却是老妇人保护了她,虽然理由是:“这么好看处女能多卖十万嘞”。 被绑到山村,卖给一户比较“有钱”的家庭,他家的傻儿子。 新婚。 大婚夜锣鼓喧天,各家各户都来看这个“狐狸精”新娘。蠢慕慕经历恐惧怀疑和自暴自弃之后,逐渐明白……自救。 傻儿子喜欢她,看她欢喜,蠢慕慕就利用傻儿子简单的逻辑能力,骗了他欢心和听话,让他以为已经“圆过房”(其实没有)。 山村难受的人文、地理环境。经历,人的恶和人的善。利勾引村里年轻人,利用傻儿子创造条件,引导傻儿子保护自己,甚至和家人刚。 数天,终于创造好逃跑的条件。逃。逃到县城,但又被捉回去。 惩罚。 在最关键的时候……顾家明到了。 黑压压的人,救下,惊恐下的喜极而泣。在怀里哭。顾家明静默的火焰。烧村……炸山。蠢慕慕在顾家明车里被抱着冷静下来后,哀求放过了其中一些人。 这次事情之后情绪终于再也无法自抑。蠢慕慕对顾家明感情越来越怪,也越来越矛盾。她渐渐觉得压力,以及和慕秋云越来越多的冲突和吵架……再一次周楠和她男朋友的契机(保护周楠),蠢慕慕开始接触酒吧……并以“保护周楠”的名义,渐渐流连。 并因此和慕秋云更深的冷战,以及,和顾家明更多在这种地方相遇。 某次酒吧被流氓纠缠,正巧李放来找蠢慕慕,那样的千钧一发里,顾家明的人刚要赶到,李放却已经先和流氓起冲突,被开了一酒瓶,正中左眼眶。 医院。 检查后才知道,李放老迈的身体早就摇摇欲坠。 蠢慕慕总算叫出了……“爸”。 然而,接踵而至的死亡通知书,手术根本无法做,因为碎掉的颅骨扎进眼睛……其实送来的时候,李放就已经死了。 顾家明起先一直沉默,直到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定,告诉蠢慕慕……不用怕,有他呢。李放会活蹦乱跳的。安见尘在门外嗤笑: “你懂你要付出的代价么?你真想救这个人,别忘了现在支持你对付魔主的那群人是谁,你疯了敢去抢他们东西?” 顾家明说知道。 “行,那我暂且归你用。” 安见尘说。他背着剑,一袭黑衣。 漫长又自我怀疑的等待,慕秋云似乎隐隐知道什么,但他不说。顾家明再次回来后,安见尘负伤了,在独自养伤。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但是李放的确起死回生。 可李放肉体和记忆却同时退回了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的李放根本不是蠢慕慕喜欢且爱的那个“爸爸”,他醒来,却轻佻,好色,一点不稳重。他根本不接受自己有了个爱人甚至有了对儿女的事实,反倒对蠢慕慕性致浓厚。 最关键是李放日记上曾记载有他和蠢慕慕的过去那段偷偷“包养”,以及蠢慕慕那句,“那,假如,我也能当你老婆呢?” 年轻的李放痛斥老李放那种对蠢慕慕压着不放的感情,他相当主动,主动到蠢慕慕想吐,记忆中那个“父亲”,仿佛彻底消失了。但母亲仍然爱他极深,极深,坚持会唤醒他。 直到有天,年轻李放不小心暴露了,蠢慕慕就是母亲一直在找的那个小三。 刚刚和母亲修复的感情,再度冰点。 吵架,冷战。家里气氛怪异。主角越来越喜欢流连酒吧买醉。 一次喝烂醉到完全不清醒后,主角错把来照顾的顾家明当慕秋云,骂,哭,在怀里蹭。进酒店,因为太久没做了,所以脱下自己裙子,扔给“慕秋云”,醉道:“换上。” 顾家明:“???” 蠢慕慕强硬上去换,然而顾家明并不是慕秋云个弱受的力气能比,被反杀……蠢慕慕的哭笑撒泼,醉意中,接受了这个攻受。 顾家明没有拒绝。 结果是,第一次……被弄得哭叫“爸爸”。疯狂一夜起来瞅见顾家明,一下懵了,然后反应过来什么,开始哭,被顾家明抱住,干脆自暴自弃地继续做。 被灌了不知道多久,肿,昏昏醒醒,忘情不自恃。心态很多改变了。不敢直视顾家明,被他一碰就很怪。 蠢慕慕冷静下来仍不敢正视这份感情,越这样她越自责,越觉得哪怕慕秋云工作忙冷落她和她三观不合也是她错了。也越发……不敢告诉慕秋云,不敢说实话。她偷偷联系补那个的地方,搜瞒男友的说法。彻底把顾家明拉黑删掉,顾家明找,她就说,欠你的都还你了,你还要怎样?顾家明哑口。 过一段时间,吃饭,突然干呕。因为她胃不好李放和母亲都没在意。但蠢慕慕感觉到不对。 怀孕。 找安见尘陪着打胎。 安见尘怪:“你哥怎么这么不小心。”蠢慕慕冷不丁一句,“顾家明的。” 老安懵。 中途被顾家明截住,“别打了吧。求你了。”蠢慕慕以死相逼才打掉。顾家明提醒她,“你这样是伤害两个人。”蠢慕慕应:“你个罪魁祸首在说什么?” 身子更虚弱,找黑医院补好“那个”。修养一段时间,主动找慕秋云,坏着种补偿心态,在下面,做了。 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残存的瘾似乎在这种情况下全部发泄出去,成了性瘾。蠢慕慕觉得身体需求很多,需要很多这类的事,才能发泄那些忧郁和焦虑。 偷偷去心理医生诊断,抑郁症。 但似乎找到了能让心理和生理问题全都暂时忘掉的事,越索求越多,但慕秋云身体却力不从心,加上因为工作累很少有欲望……顾家明在那方面把她坑了,她感到不够。 却不敢说。 火焰越积越多终于烧掉自己,在一次几乎失去理智差点勾引李放上床后,蠢慕慕觉得自己已经疯了,也坏掉了。她绝望跟慕秋云坦白所有事情。慕秋云惊怒至极,动手打了蠢慕慕。 顾家明赶到。让慕秋云平心静气一点,提议,让蠢慕慕选吧……她选谁,只能跟一个。 慕秋云颤抖着问凭什么是她选?他走回房间,再出来,盛装打扮。 “慕婊子……我选顾家明。”他冷傲。 顾家明傻眼。 突然的两男修罗场……变成了两女修罗场。而蠢慕慕的位置,最为尴尬。家里的气氛变得像坟地,每次吃饭,没有人说话。慕秋云穿着女装冷若冰霜,母亲对她咬牙切齿,李放则色眯眯的……她住了一晚就住不下去了。 流浪,大吵,说自己出去当鸡也不想被你们这样搞下去。离家出走,本意是盼望慕秋云出来追她,但是……慕秋云在三楼的窗户,冷冷看着他,拉上了窗帘。 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坐在小区长椅,风呼呼地吹,路人归回。明明是同一个世界,却只有她,疮痍暗生。 在彻底崩溃前的最后一丝期盼,给顾家明打电话,上了车,先沉默。 然后就是那句。 “顾家明,” “你要了我吧,我当你小三。” ——她甚至害怕顾家明选慕秋云,或者选老婆,连名分都不敢要。 可顾家明却摇头。 蠢慕慕下车,头也不回地走。 (间幕,顾家明妻子珈百璃特意去查慕芷璃的身份,查到养女,又查到生母,又查到在美国生母的履历,第一人丈夫姓顾,诡异的预感。再查,顾家明去过一次美国,回来后,就不再提母亲了。 细追究,果然,原先在顾家明十一岁时抛弃顾家明,也被顾家抛弃的母亲,曾在中国和牛郎结合又生下一个女儿,后为了美国绿卡和美国华侨结婚,偷偷将女儿抛弃装作无子无女……这个女儿被一户人家收养,那户的男主人,就叫慕建华。 而顾家明不去深究母亲这条线,是因为母亲是他的疤痕,他不肯撕开母亲在中国流落时当鸡的经历。他和慕芷璃一开始相识的特殊好感,也是因为……致命的基因吸引。 珈百璃把这些告诉顾家明,提醒他做出理智点的选择,哪怕为慕芷璃。顾家明沉默。) 现实。 几经流落,因为钱财有限,蠢慕慕慢慢试着理财。 相遇李秀玉,住进了李秀玉家里……妓女窝。各种见闻,逐渐点偏的技能树和世界观。令蠢慕慕对男人越来越无好感,也越来越警戒,缺也越来越擅长应付。 顾家明仍不停止的纠缠,蠢慕慕的讥讽:假惺惺。 但顾家明也不愿彻底捅破“兄妹”那个秘密,因为捅破了就彻底隔开了,只能做兄妹,但也舍不得X了蠢慕慕,让蠢慕慕承担真正兄妹相X的后果……所以才在其中纠结。 勉强去学校参加了高考,结果似乎还好,但蠢慕慕开始为学费和生活费发愁。几次找工作、试工作都无果后。她试着约出男人要钱。 生硬地,展现魅力,却被轻易看穿。但最后还是拿到了。蠢慕慕想起过去慕芷璃的生存之道,渐渐明白,她或许回不到过去,但可以模仿那个人。 随着约会的次数,越来越娴熟。顾家明自然知道这些,他的态度,很复杂,欲望上想要阻止。理性上觉得不能管。不能让蠢慕慕再爱上他。 慢慢,蠢慕慕成炉火纯青那种,逢场作戏的女人,玩弄人心,造下了堪称恐怖的罪孽。学费自然很轻易就凑够了,她却也沉浸在这种游戏。但本身对男人的厌恶感,又驱使她只对玩弄女人和伪娘有兴趣。 故意选的历山一所“窑子”大学,成了新的猎场,寻找新的猎物。顾家明时不时出来拆台,蠢慕慕就气急败坏跟他骂架,开始莫名其妙的日常。蠢慕慕喝多了顾家明会把她背回去;会一边斗嘴,一边给她做饭;去约会“猎物”,顾家明会接,而蠢慕慕上车就讽他“老实人”。顾家明渐渐安于那样的“身份定位”,好哥哥,但稍微暧昧,也不说明兄妹关系。可蠢慕慕时常喝醉后的干柴烈火热吻,又令那些身份变得模糊又动摇。 很少有富二代知道,那个开车送慕芷璃过来跟自己约会的“窝囊”男人,可能是他父亲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蠢慕慕变得越来越刻薄、冷傲、孤单……不再爱打游戏,爱参加各种活动,露脸,勾引各种有用或有钱的男人,收入囊中,加以利用……女生讽刺她,男生一边讽刺她一边热切追求她。她越长越娇艳,终于像长熟的花一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身高一米六七,瘦也婀娜,小玉包似的D+酥胸,总故意穿各种凸显曲线的衣服。眉眼不笑时便已经相当勾人,弯弯笑起来,像狐狸似地直把人失了魂想抱上去。 从男人的宠爱中汲取快感和乐趣,在腐坏的感情上长起来的恶之花。唯一不同,或许是和顾家明的感情,那一份,有些特殊,也有些温暖。尽管蠢慕慕总是在骂他,跟他吵架。 直到某天,蠢慕慕撞破了顾家明和慕秋云的苟且。慕秋云故意学自己的打扮、语气、做事。学尽优点又剔尽缺点。 而且似乎不是第一次。 之后,顾家明解释说……只是当做替代品,她太像你了。最糟糕的解释。 蠢慕慕脸上没什么,但心里更冷了一点。回去躲着顾家明,偷偷在被窝里,不高兴,流泪。她也不知道心情是怎么了,明明早就决定再也不理这个男人。后半夜,她突然想,这个人伤害自己那么多次,自己也要疼死他。 第二天她故意找顾家明接吻,故意不再冷漠,故意绞尽所有学来的虚伪柔肠,引诱他,又在那种时候中断。 若即若离,似有非无,那种介于存在或不存在中间的感情,被她完美演绎。她装成一个因为慕秋云吃醋而上钩的小女人,像过去那样依赖他又给他意外的趣味,然后发现演那种,带点男人气质的女孩子,反而更吃香。 她就干脆半放开本性半演戏地玩喽。 每每将顾家明心勾住,她就故意去找水色暧昧,装作犹豫不决。吸引顾家明更加注,更在意。但偏偏水色是魔主的人,顾家明压不住。 她一次次这么折磨,还不够,还想尽办法,去逼迫、伤害顾家明妻子。故意让珈百璃看到她和顾家明亲热,故意用看似天真其实饱含秀恩爱的话,去刺激珈百璃其实已经不堪重负的精神,去故意逼顾家明把生活的全部重心放在自己身上,忽略珈百璃,甚至忽略工作,忽略慕秋云。 出奇地,她这一次,全都很聪明,没有犯傻。 她赢了。 珈百璃不堪重负,退出竞争,离婚。于是她赢到一个千疮百孔的顾氏和已经疲惫不堪的顾家明。但顾家明总是顺着她,几乎是,愚蠢一般地顺着她,最好的都送出去,最美的都给她。起初她为自己勾引人的技巧洋洋得意,但她根本不知道,顾家明在背后隐藏的另一份,特殊情感。 兄妹……他们是兄妹……全天下最搭对,最矛盾,也最神奇的缘分…… 顾家明心甘情愿把所有都给她,她要宝石,顾家明把钱都抽出来,给她弄拍卖中最昂贵的那颗宝石当收藏品。(因为顾家明知道大势已去)蠢慕慕一边收着,一边嘲笑顾家明蠢,老了被猪油蒙心了,然后转头跟别的才俊约会。 忽然有一天。 顾家明的电话打不通了。水色告诉他,顾氏已倒。新的暗幕下继承者对顾家明发了必杀令,顾家明能不能逃出中国,尚且是未知数。 蠢慕慕蓦地怅然若失,坐在湖边一整天。想了很多。过往在一幕幕走,她本以为,她能对顾家明那么狠,肯定一点都不在意他了才对。 可好像是错的。 他走了,她竟突然觉得,好寂寞。 水色后来告诉她,其实顾氏不该那么快倒。魔主跟军师恩雅分析吧……嗯……全靠你buff一波。你先害顾家明抢神主的宝物,救李放,跟神主决裂。还搞得他不理公司事务,害手下力量被人蛀走。后来还抽钱给你一掷千金。逼走珈百璃,让失去最后一股支持力量,几乎等于众叛亲离,最重要的……顾家明的新小情人狠狠捅了他一刀。 蠢慕慕失神问谁? 水色笑了笑,说,你哥啊。他收拾整合顾氏剩下一多半的东西,转头就跟我们老大魔主做事了,我估计早就有联系,也早有计划。内部几乎给他蛀完了。现在历山,除了不想理那些糟粕事的我们老大,就是你哥最硬气了……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唏嘘? 是有点恐怖啊……蠢慕慕喃喃。她这才知道自己对顾家明做了什么,心里有点七上八下,复杂得很。她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复仇成功的喜悦,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高兴。 后半夜,顾家明忽然到了她楼下。 她几乎跳地飞奔下去。 喘气,复杂,千言万语不知怎么说,她想说对不起,又忍住。顾家明还是那么平静,好像顾氏倒了根本没什么,他也不在乎。后来顾家明先开口说,“我要走了。” “嗯。” “去英国,我妈在那儿,她现任丈夫应该有点力量,我想先稳定下去,再打回来。你等我。” “一路上会很辛苦么?”她突然艰难问他。 “嗯。很辛苦。九死一生。”顾家明笑起来。 “你……不怪我?”她犹豫。 “你太可爱,怪不起来,到现在还要跟我赌气。实在可爱得紧。”顾家明很轻松地耸了耸肩说。 “可我才不是跟你赌气。我主动把自己送给你,你却抛开我,无数次了。顾家明。我恨你。”蠢慕慕咬牙。 “因为你是我妹妹。”顾家明轻道。 “别开玩笑。”偏头。 “你真是。”那边又认真说。 “……” 傻眼。 忽然间,明白了,顾家明不是在开玩笑。特么真的……是兄妹? “什、什么意思……?” 顾家明解释了珈百璃调查到的事。 “也就是说,我们肉体上是……兄妹关系,但灵魂不是?所以你在纠结这个?兄妹、其、其实、我……” “你跟我结合相当于彻底没办法要孩子。何况伦理……我不能不负责。”这么多年顾家明终于把这些轻松地敞开说出来。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我怕说了,你就真的,欢欢喜喜,只跟我做兄妹了。你也期盼一个我这样子的兄长。我看得出来。” 相顾沉默。 顾家明能停留的时间到,最后的道别,也许此去,再也没机会相见。顾家明指明自己小金库存放的秘密基地,便准备潇洒地走。 “顾家明……” 忽然下意识叫住。眼眶热热地,滚下珠子,像珍珠,像白玉。 “嗯?” “带我一起走……” “。。。” “不肯么?” “没啊,好的,过来挺好。” “还有要喂我薯片。” “好。”顾家明笑起来。 “还有要吃虾。每天吃。” “行,那边离海滩近,天天给你做虾。” “笑那么欢做什么……我还没有……决定嫁给你呢。只是去看看妈妈。” “那什么时候嫁?” “不知道~” “不知道可不是什么好答案。” “反正,你不准再丢下我,世界好空,好无聊,不能骂你,我找不到乐趣。” “那就不丢下了。” “哼,只是嘴上说说么?” “当然不是。” 高大的阴影忽然遮住光与风雪,小手被攥住了,十指相扣,手心间满溢着跳动的温热,唇瓣热切贴住,然后一切都变得遥远了,身子融化在暖炉里,甘愿成他的灰烬。 逃亡,逃到东南亚的火车。 在卧铺放飞自我。 但列车行驶到边境,深夜,蠢慕慕忽然被一个奇怪的声音吵醒,隐约像哥哥的声音。原来是赶到这里堵截的慕秋云……慕秋云一身黑色,黑西装黑手表,头发系成马尾,冷又肃穆孤傲,模仿顾家明的打扮和神态。 “谈一谈吧……蠢慕慕。” “什么?” “顾家明逃不走的,前方就是埋伏。他得罪太多人,也代表太多人利益,现在改朝换代,他必须死,不是我的意志能控制,而是命,大势,都要他死。前边杀他的有几百人,你觉得,就他那样,和那几个老弱病残,他挡得住?” 轻颤。 慕秋云又慢慢道,“但是……那么多想要他死的人里,其实有个人,想要他活。” “谁?” “我。”慕秋云笑,“我要他活。因为他活着,我下边那些人就会害怕,害怕他回来清算,就会拧成一团甘心被我用……但其实,我也没必要让他活,因为救他要承担太多风险,不如一起截杀他划算。我是杀他的人里面最大的一股力量,我的选择,决定他是死是生……但我并没有必须杀他理由,他这段时间伺候我也挺好,挺舒服。而这种中间多出的筹码,蠢慕慕你……就成了决定我态度的关键。所以,你的决定呢?你想让他活?还是死?” “直接说条件吧。”咬牙发抖。 “嫁给我。全心全意嫁给我,伺候我,当我的小宠物。一辈子不准出去,一辈子住笼子里,谁也不准看你,除了我……答应么?反正你命贱,卖掉买一个顾家明,很划算。”慕秋云有些残忍地说道。 蠢慕慕迷茫的飘忽。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 . 此处,选“不答应,相信顾家明”。走向结局C。远星(顾线HE)。 . . 蠢慕慕思前想后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什么叫把选择交给自己,这其中,不是根本只逼给自己一个选择么?这个套路,她总觉有点熟悉,因为这种套路她也经常用,关键就是……抹除一些必要信息,制造恐慌,和看似必死的另一条选择。 但真的必死么? 蠢慕慕忽然想到……顾家明绝对不比慕秋云蠢,他怎么会想不到有人堵截。既然如此,肯定有其特殊的办法。 她直接,果断地拒绝,“不要。”然后转身砸碎了手边的瓷杯。往后跑。 慕秋云却并没有追,只是在远处,幽幽望着她,这让她更明白,顾家明有特殊的底牌。只是那一次回眸,她忽然有种预感,今后,便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回去顾家明已经被吵醒,警惕问他,“芷璃你遇到什么了么?” 蠢慕慕讲了刚才的事。顾家明笑起来。 “幸好,你没信他。他最喜欢玩故弄玄虚,然后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种手段,他故意抢夺你,我有一万个办法让他失败。但如果自愿跟他走……那我就没办法了。” 一阵后怕,躲在怀里。 后半夜忽然传来枪声。 顾家明摸出枕头下的手枪,几个最后部下也站起来。顾家明轻轻抚闭上蠢慕慕的眸子,说,“闭眼……躲在被窝,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睁开。”然后出去了。 蠢慕慕一直焦急地等,等到快失去耐心,慢慢枪声稀落,这时才有一双手,轻轻拥住他。她睁眼,贴上去,拥住,热吻。 忽然摸到血。 这才发现顾家明受伤了,刀伤,很深。刚才那些人,也一个都没有回来。顾家明只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下,蠢慕慕心疼得要命,直望顾家明怀里钻。 “对了,你哥我没杀,放了回去。”他突然说。 “有、旧情?”蠢慕慕忽然有点心情复杂。 “想什么呢?”含笑刮了刮鼻子,“留他制衡那些老东西,几年内,应该没精力出国找我们麻烦。” 到了英国。找到顾家明母亲,贵妇人。 前夫子嗣的身份自然不被这里的主人所待见,但顾家明很快用能力征服了他,渐渐失去戒心,把产业交给顾家明打理。当发现顾家明野心时,已经回天无力,都被顾家明短时间控制住。 顾母倒是出奇宠爱蠢慕慕,因为蠢慕慕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剩下不同,也是继承她最喜欢那个男人…那个牛郎,所有的优点。蠢慕慕局倒是在这里过着大小姐生活,体会到久违母爱,天天日常就是穷开心和逗顾家明,和顾家明欢爱。 还养胖了。 顾家明终于抓住一个机会,想要回大陆,重整旗鼓,但是蠢慕慕告诉他,“不要回去了……不想再看到那些肮脏,那些争斗了,也不要失去你了……”顾家明沉思后放弃。告诉蠢慕慕,愿意和蠢慕慕,度过没那么偏执,但足够幸福的人生。 蠢慕慕主动亲吻上去。 一切,仿若梦境…… (远星,结局完) . . 如果当时选择不相信顾家明,相信蠢慕慕,则进入结局AB的分支线。 . . 蠢慕慕思忖良久,惊恐觉得,顾家明或许真要九死一生了。她犹豫着,还是点点头,哭腔答应。 “好。” 慕秋云点头。“跪下,叫老公,说最喜欢我艹你了。” 蠢慕慕抖,惊恐,犹豫,伤感,然后……照做。 被强行带回历山。 次日慕秋云也回来了,但似乎带着伤,脸色有点白。蠢慕慕急忙去问,“他活下来了么?”慕秋云却生气,“你是我老婆,我回来,你在关心别的男人?”折磨和鞭打、戏弄。 大婚。慕秋云依然在婚礼上戏弄妻子蠢慕慕,令她出丑,宣誓效忠和被掌控。已经有些心理失衡和变态。只有慕秋云一个人高兴和喝到烂醉的婚礼,连老女人都觉得他过分,心疼蠢慕慕。 婚礼后连衣服都没换,送进笼子给烂醉的慕秋云凌辱。 因为慕秋云为了增加吸引力勾引顾家明,吃药了,那方面早就根本不行。只有那种肉.体和心灵上的戏弄虐待,可以唤起他兴奋。 其他时候,慕秋云早已经是烂透的女装交.际花。 蠢慕慕被当做“犬”圈养,根本不是人的生活。有个渐渐恋上蠢慕慕的守卫,偷偷放了她,告诉她一个振奋又讽刺消息:顾家明还活着。那晚其实慕秋云依然参加了截杀顾家明,但是,顾家明赢了,慕秋云用蠢慕慕要挟,才得生……他想偷偷送蠢慕慕去英国,逃离那个已经荒yin变态的疯子。 但是失败,慕秋云震怒,打算永远弄断蠢慕慕的两条腿。 千钧一发养好伤的老安到了,截走蠢慕慕,却也再次负伤。回到大本营的家里。蠢慕慕开心得不行,却必须等老安养好伤才能送去英国(其实老安有私心,不想送蠢慕慕去英国永远见不到,因此故意装不恢复)。 和老安孟裳“夫妇”的相处,那两个人,日常吵架发糖,磕磕绊绊,看得蠢慕慕好生羡慕。但是孟裳快要死了。他呼吸越来越弱。 临走前,他送出了两幅画,一副是蠢慕慕和慕秋云的那副,两个人一个天使,一个恶魔,相拥缠绵,却各有一只恶魔的骨翅和天使的羽翼。蠢慕慕看了很久,忽然想起过去和慕秋云相处开心的时光……但一切已经变了。 许多地方,她想很久,其实不怪慕秋云,也不怪她,怪命。 画的背后有一句话:“起舞,不辜负好时光。”是孟裳给她的训诫。她苦笑,自己一直在和人赌气,和人别扭,从未好好经营过自己的生活。 失败,全是失败,想起来根本失败失败失败。 “那就从现在改变啊。”孟裳鼓励她。 她想很久,“嗯……” 开始跟着孟裳画画,自己跳喜欢的舞,争取把每一天过好,给顾家明一个完整美好的自己。有天水色忽然来寻,只是走亲戚闲聊,带了个龙角龙爪的小萝莉,自称“莉莉姆大人”、“黑龙之王死亡之翼”。 但莉莉姆看见蠢慕慕忽然愣了。她皱眉,“你是男人?” “啊?” “不对,你灵魂是男人…不对,你灵魂好像是我看见的那个男人…啊还不对,原本你这具身体里那个女人呢?”莉莉姆混乱抓头发。 解释很久,真相才由此大白。莉莉姆进入地球时能量的外泄,导致兄妹换身。而如今利用莉莉姆的力量,可以换回来……所以要换么? 蠢慕慕陷入沉思。 . . 正常选择,不换,进入AB线最终剧情。换,进入作者脑子一抽忽然加的蛇皮神奇诡异剧情……三角形(兄妹X顾家明线) . . AB线最终剧情:蠢慕慕选择不换。因为多年的女性生活,早已令一切根深蒂固。莉莉姆摇摇头,也认可这个说法。 男性灵魂身份的暴露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水色好像更兴奋了,至于老安,盯着蠢慕慕好久,长叹声……“怪不得。”但也没露什么排斥。 当男人灵魂以女性身份、女性姿态生活数年后,“他”还算是男人么?答案显然不是,灵与肉,社会与心理,有机结合密不可分。蠢慕慕早已是蠢慕慕,他不是慕秋云,更不是慕芷璃,而是独特的,全新的,一个少女,一个人。 彼时忽然传来消息……顾家明回来了。但他第一时间却不是报复魔主,而是突袭慕芷璃的山庄。两拨人已经交战。蠢慕慕知道顾家明在找什么,她呜咽,请求老安送自己过去。中断那两个人的冲突。 到了那里,却看到慕秋云和顾家明都刚刚拾起枪指着对方,下一刻就要同时扣动扳机,蠢慕慕这时候下意识喊: . . 喊“顾家明”,进入最终结局A,荒火(妹线BE) . . “家明!” 这一声令顾家明下意识扭头,顿了半秒。而慕秋云已经这时候开了枪。正中胸口。安见尘过去想续命,但几秒后,可惜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家明死了。 慕秋云却没有高兴,也没有兴奋,只是傻傻站在那儿。蠢慕慕趴在尸体上哭。过一会儿,慕秋云过来拉她,她不动,慕秋云就哀求:“老婆……” 蠢慕慕不肯应,这些时候,她早已把那份爱意磨光了。 两个人一起把尸体拖走,死前尸体仍在安详地笑,后来送葬,入土,蠢慕慕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去的。但又一个人生离死别了。又一个人,抹去了世界上的最后一点物理痕迹。 她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忘掉他。 那一枪似乎也终结了慕秋云心底的梦魇。他不再流连男人间、发泄对那个人的恐惧了,也不再渴求,什么势力,什么力量,什么钱财……因为他曾登顶,但却过眼云烟,体验过才知道,其实并不快乐。他依然是蠢慕慕名义上的丈夫,尽管貌合神离,从不会同房……也无法同房。最后的时光里,他终于能用全部时间去陪伴,其实假如一开始他就能这样想通,这样想透,又何至于今天呢? 四十年后,他们老去…… . . 叫“慕秋云”,进入最终结局B,寒霜(顾线BE) . . 这一声令慕秋云下意识扭向一边,而顾家明动作也停滞,扭头。他们见到蠢慕慕,却反应各异,顾家明是惊喜。而慕秋云却是生气,然后更害怕,更惶恐。他又捡起枪,急忙指向顾家明脑袋……开火。 但这一枪,被安见尘拦下。 一切已经结束了,至少,对慕秋云来说。 顾家明拎起枪过去在慕秋云耳边威胁警告了几句,慕秋云却因此被吓疯,变得傻乎乎,脑子笨笨的,像是只有小时候妹妹记忆那般。一切安定。慕秋云却并没有好。非要穿裙子,非要跟在蠢慕慕后边,躲着,怯生生娇弱声音喊:“哥哥。” 顾家明很快跟蠢慕慕结婚了,但想重新站稳,不是那么件容易的事。尽管他每天尽量陪着蠢慕慕,每天努力关照蠢慕慕的情绪,把自己累得半死也不敢冷落蠢慕慕……但是,蠢慕慕在那样子的哥哥(妹妹)纠葛下,每天的温情与照顾里,终究因为自己的愧疚和保护欲暗生情愫。 在顾家明陌暮一次想偷偷做掉慕秋云时,却被蠢慕慕发现,她警告,她宁愿当顾家明妻子,或者情人……她也爱他,至少,有那么许多的爱,尽管不是独一无二。但是,她的妹妹也是独一无二的,她不希望丢掉任何一个人,如果非要丢……她会选丢顾家明。 顾家明坐在床边抽着烟失眠了一夜,蠢慕慕就在床上抱着她的“妹妹”睡觉。 所有都是过往的错,种因得果,活该如此。曾几何时顾家明为了更好控制慕秋云,在某种意义上,施展了比较狠毒的虐待凌虐手段,给他制造出严重心理阴影。他当时故意说威胁报复的话,却没想,触发那时的阴影,令慕秋云成了……这样。 反而变成他们感情最大的破坏者。造化,倒是够弄人。 可还能怎样呢?或许生活,就是这样并不完美也并不满足地得过且过下去吧。顾家明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走了下去,但已失去目标。 坚持三年后,新“顾氏”再度倒塌,至于那个男人,和他床榻的那对“兄妹”去了哪里,就无从得知了。也许出国远逃,也许,流落街头,也许,大隐隐于市……只是后面的故事,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 . 假如之前是否换身那里,选了是。进入蛇皮梦幻蛋疼结局。齐乐(三人X、HE) 注意只是个蛇皮脑洞番外……不要当真!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 . “我、我想要换回去。” 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蠢慕慕心底有点弄不清了。 或许是想报复?或许是当女人当累了?或许是因为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她最终,选了这个选择,又从“她”到“他”。再醒来时,蠢慕慕发现自己在硕大又孤零零的庄园里,零散几个佣人,比“顾楼”都灰败。她赶紧走到浴室里:镜子前,是一双故意整得有点像妹妹,却冷傲几分,疯狂几分,略显苍白的脸庞。回房间,一拉柜子,全是女装。 “好像没什么变化……?”蠢慕慕陷入沉思。 玩笑般的解散顾氏,当然,肯定一大堆电话找。不过谁管他们呢?谁爱干谁干去,啥?智商?这么久了蠢慕慕有过智商?至于换身涨智……兄弟给你张2080ti的显卡,32G内存,你拿个奔腾III来带,想啥都不可能全特效吃鸡啊! 可蠢慕慕回到安见尘大本营,却得知个尴尬的消息,慕秋云(慕芷璃)怒气冲冲想去山庄找蠢慕慕质问的时候……被顾家明撞见,带回英国了。 “……” 蠢慕慕忽然更惆怅。 一年后。 有架飞机忽然停在晋省历山,上面下来一个稳重男人,一个总是磨牙恶狠狠瞪人的娇媚女人……顾家明,和,慕芷璃。 再次相见没想象中那么兴奋和激情,只是蠢慕慕正在做饭,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回头,她看见,愣了下,眼眶忽然红了,有点怕,又有点慌,低头默默切菜。不一会儿,暖暖给人抱住……“瞎想什么呢,我又不在乎。”他缓缓说。 “真的、是男生、也不在乎?”一年足够适应新嗓音的伪声了。 “那不是更好么?”顾家明耸肩。 蠢慕慕愣了下,慕芷璃在后面插嘴,“喂我说,你他喵,你答应我回来找我哥,给我个机会,我说服他那以后就让我改成跟他一起睡……” “你说服吧。” “好我准备说了……”慕芷璃移开目光落到蠢慕慕,忽然咬牙,“蠢慕慕我.操你大爷,是不是你他喵干嘛了?怎么突然就、突然就、我、我、我好不容开的三本基地……”——她看着差点气岔了气儿过去。 “没啊?我没干什么啊?”蠢慕慕装傻。 “真的?”慕芷璃一脸不信。 “真的真的。”蠢慕慕继续装傻。 “哼……姑且信你。”慕芷璃抱胸冷漠,“行了,那就下件事,回去,陪老娘睡觉,还有挡子弹……顾家明那狗X他么属泰迪的…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你确定不是过去送双杀?” “——那也比我他喵一个人肿强!滚!你不去我就死给你看!血溅三尺你信不信!” “好吧……” 两个人打诨斗嘴。 不远处顾家明抽着烟望着轻轻地笑。 再远处,安见尘给孟裳指着那三人感慨:“孽缘呐……”孟裳抱着老安胳膊,虚弱咳嗽两声,也傻乎乎笑起来。 天空很远,仿佛永远不会下雨,不远处挂着一个北极冰山的画,画的落款尾脚写着: . “愿人间轻利益、轻虚名、轻痴、轻嗔、轻执着;” “愿人间重感情、重陪伴、重善、重爱、重清欢;” “愿人间,起舞,不辜负旧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