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解除人体限制开始》作者：丧尸舞 文案： 解除人体限制，踏入无尽世界 超越自我，超越维度，超越光明与黑暗…… 　 初始 第一章 复活 港岛，青山公路。 临海的青龙头路段下方的泥泞小道，忽而有车灯亮光穿透细雨朦胧的夜幕。 引擎轰鸣，一辆二手黑色大发轿车晃晃悠悠地穿过土泥路，来到了一个被树木杂草遮蔽的破旧货运仓库前。 脑后扎着马尾体型壮硕的“大口威”，推门从车上走下，摸了摸长时间坐车而勒得有点发紧的裤裆，望着车前的货运仓库，吐了口吐沫，“挑，这地方够偏的，飞仔东，人就被你们关在这里？” 被称作“飞仔东”的是个留着圆寸短发的青年，穿着松松垮垮的短袖，面有得色道： “是啦，威哥。我和龙仔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刮到人了，你让不要张扬，我就把人弄到这边来了。这里离水警中心近，把人藏这里谁也想不到……” “挑，你这么会食脑，还做个屁的飞仔，去开公司啦。” 大口威嗤笑一声，摆了摆手，“先带我看人，这死扑街躲了好几天搞得我火大，等事情办好了，以后你们就正式跟我。” “谢谢威哥……” 飞仔东怪笑了几声，抬手向另一个从后座上下来的壮硕青年喊道：“龙仔，快点去开门！搞定这事，以后我们跟威哥了。” “昂——” 壮硕青年穿了一件脏兮兮背心，似乎有些木讷，仰着下巴应了声，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沉默地走到仓库门前。 哐当—— 仓库的铁闸门打开，黑洞洞的仓库内登时一股混杂着陈腐、血腥和铁锈之类的刺鼻气味，直冲口鼻。 “粪坑哇，这么臭！” 大口威急忙捂住口鼻，连退了两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红万宝路，取了一根点上。狠吸了一口，见飞仔东盯着他，又随手将手里的红万扔给了对方。 “谢威哥！” 飞仔东扇了扇面前的空气，笑嘻嘻地接过红万，从烟盒里取了一根，跟着一起点上，美美地抽了起来。 只有那个叫做龙仔的壮硕青年，对于仓库内的臭味毫无所觉，径直走进了仓库内，打开了灯。 “东啊，开了。”龙仔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 “威哥，人在里面。” 飞仔东右手夹着烟，又一次强调道，“一接到你消息，我和龙仔只用半天就刮到人了。” “犀利呀，好几个字头都刮不到的人，落到了你飞仔东手里。” 大口威弹了下烟灰，拍了拍飞仔东的肩膀，脸上露出了笑容。 “毛毛雨啦，这小子也是撞我手上的。” 几人说话间进了仓库，仓库内，三根悬挂在半空的节能灯棍顿时亮起，白色的灯光将不算大的空间照得无比清晰。 整个仓库乱糟糟的堆叠着一些木箱和废铁，显然荒废已久。 这样的仓库在周围还有几处，大都是几十年前一些舢板船走私货运遗留下来的，现在早没人管了。 仓库中间上方的一个老旧的三叶吊扇，嘎吱嘎吱慢悠悠地转着。 吊扇下面脏臭的水泥地上，是一个用来关养大型宠物的铁笼，铁笼内此刻正趴伏着一个脏兮兮的人影。 飞仔东走到铁笼前，朝铁笼踢了一脚，恶狠狠地喊了声，“乌鱼仔，看看谁来了？” 只是，铁笼内的那人趴伏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毫无反应。 “飞仔东，我让揾你刮人，你可别把人给我搞死了，我大佬还有话要问他。” 大口威拿着夹了香烟的手，指了指飞仔东，语气带着几分不善。 “不会的，威哥，我们走之前还活着的呢。叼你老母乌鱼仔……” 飞仔东叼着烟，又朝铁笼踹了一脚，巨大的撞击声在仓库内回荡，可能铁笼内的人影依旧毫无动静。 啪地一声，大口威一巴掌拍在了飞仔东的后脑上，“还不快把人给我弄出来，挑！我大佬揾我刮人，是要活的。” “肯定活着，肯定活着。”飞仔东叼在嘴里的烟都被大口威拍掉了，他也不敢大声，只是缩了缩脖子，朝旁边的壮硕青年招呼道，“龙仔，过来搭把手，把人弄出来。” “哦。”体型壮硕的龙仔抬头看了一眼大口威，又憨憨地走到飞仔东旁边一起打开了铁笼门，将里面的人拖了出来。 人一出来，混杂着各种味道的恶臭越发熏人，飞仔东只是看了一眼，登时脸色大变，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口中喃喃道：“真，真死了？！” 躺在地上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头乱糟糟粘着头皮的黄头发，面色发青，嘴唇黑紫，躺在那里就仿佛一滩烂肉，没有半点的动静。 大口威一把扔掉手里抽了半截的香烟，几步上前到了地上的青年身旁，先是探了探鼻息，跟着又按压了一下脖子上的动脉。 “死喇死喇，没晒啦！威哥，我们搞出人命了。” 飞仔东站在几米外的位置，看着大口威的摸脉搏的动作，整个人已经彻底陷入到了惊慌当中。 又望了一眼身旁的壮硕的龙仔，突然跳起，朝龙仔拳打脚踢起来，“龙仔，你个混蛋，我让你别打人，你把人给打死了。” “我冇啊！” 身材高大的龙仔抱着头，也不还手，只是瓮声瓮气地回答。 “够了！” 大口威怒喝一声，神色铁青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飞仔东一眼。 飞仔东顿时噤若寒蝉，声音微微发颤道：“天……威哥，人死了，怎么办？” “是你们俩干的，关我屁事！” 大口威毫不客气地骂了句，瞥了眼惊慌失措的飞仔东和木头一样的龙仔，又无比烦躁起来，“大佬让我们刮人，是要从这扑街身上问……冚家铲，还愣着干什么，不想跑路的话，就赶紧毁尸灭迹啊，还用我教你们！” “对对对，毁尸灭迹。” 飞仔东被大口威这么一骂，立时灵光了起来，“我们把尸体沉海，这样……” “不成。”大口威不等飞仔东说完，打断道，“这里离水警中心太近了，沉海也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浮上来了，再说要是这时候去海边，被水警撞上了，那才真的完蛋。” 飞仔东苍白的脸上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是是，还是威哥你考虑得周到。” 大口威抬起头，目光在仓库里扫了一圈，看到了墙角扔着的几把铲子锄头之类的农具，“出去找块地，我们挖个坑把人埋了，以后这事情就烂在肚子里……” 咔咔——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极为突兀的响声响起。 “啊？！乌鱼仔，乌鱼仔动了。威哥，乌鱼仔动了。” 站在铁笼不远的飞仔东，几乎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似的，一蹦三尺高，夸张地指着地上那具黄毛青年的尸体，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挑，动你老母……” 大口威被飞仔东的动作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大骂，忽然就感觉脚下似乎被什么碰了一下，一瞬间大口威只感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到了后脑勺，人唰地一下朝后跳出了好几米远。 咔咔—— 咔咔—— 又是两声细碎的轻响。 只见地上那具“乌鱼仔”的尸体，竟然无比诡异地抽动了起来。 接着，尸体关节呈现一种扭曲而又僵直状态，仿佛傀儡戏里的傀儡一样，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僵僵僵……僵尸啊……” 飞仔东牙齿打颤，满脸恐惧，猛地转身朝外跑去，可大概是太过慌张的缘故，脚下一不小心被一条破板凳碰到，砰地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阿东，你摔倒了。” 呆愣愣的龙仔见飞仔东摔倒，急忙跑了过去，伸手将飞仔东扶起。 从始至终，似乎他都对于突然站起的尸体，没有太多反应。 “龙仔，你真是个痴的！” 飞仔东见龙仔那呆傻的模样，急忙拉扯着对方的胳膊，“我们快跑。” “不许跑。” 大口威陡然暴喝一声，喝止了想要逃离的飞仔东，又转头盯着晃晃悠悠站起来的乌鱼仔尸体，神色变幻不定，“乌鱼仔，你老母的到底是人是鬼？” 这几年各大电影公司天天都在跟风拍灵幻片和僵尸片，大口威就和不少扮演僵尸的武行饮酒劈友也不是一次两次，根本不信这东西。 从地上站起来的“乌鱼仔”，对于大口威的喊话没有半点反应。 耷拉着脑袋，杂乱的头发下双目紧闭，手脚肩膀和身体，却仿佛傀儡，被提线提起，啪嗒啪嗒一下一下动着。 场面无比诡异。 “飞仔东，你上去看看。” 大口威虽不信“乌鱼仔”成了什么僵尸，可心里也不免有些打鼓。 之前乌鱼仔的尸体他是亲自检查过的，不止是脉搏和呼吸没了，皮肤都冰冷了。 “威哥，我我我，我腿软……” 半个身体都搭在龙仔身上的飞仔东，一听让他上，脸色登时煞白一片，连忙摆手拒绝。 “怕个屁，哪里有那么容易变成僵尸，最多就是诈尸而已。” 大口威骂了一句，眼见飞仔东这个扑街没有用，目光又落在了面前站着的乌鱼仔身上。 说乌鱼仔变成僵尸，大口威是不相信的，不过是诈尸的话，他觉得倒有可能。 和那些拍灵幻片的导演武行之类打过交道，大口威听一个叫“阿华”的编剧讲过，僵尸是怨气积聚，下葬后因墓地风水产生的尸变，或者染上尸毒，死后才成为僵尸。僵尸的全身僵硬，指甲发黑尖锐，有锐利犬齿 乌鱼仔又没被中尸毒也不曾下葬，显然不是什么僵尸，但诈尸是很有可能的。 人死时有时胸中还残留一口气，如果被什么东西冲撞了，就会假复活，这就是诈尸。 不过诈尸靠的是残留的这口气，活不过来，这口气用完了也就彻底死了。 大口威琢磨着，面前的“乌鱼仔”应该就是这门道了。 “挑，就试试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大口威狠狠一咬牙，左右瞟了一眼，抓起了一截两米左右常用在货柜上方条木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站在原地，仿佛稻草人一般摇摇晃晃的“乌鱼仔”身边。 喝！ 一声暴喝，大口威猛然将手里的方条木棍举起，朝着“乌鱼仔”的头上就狠狠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方条木棍狠狠砸在了乌鱼仔的额头上，断裂成了两截。 只是乌鱼仔纹丝不动，没有痛呼，额头没有血液流出，就那么直愣愣站着。 大口威看着面前诡异的景象，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可就在这时—— 仿佛尸体一样的的“乌鱼仔”身体不动不摇，突然原地左脚飞起踢出，一脚朝天，狠狠踢中了大口威的下巴上。 这一脚动作快如闪电，毫无半点预兆，而且力量惊人。 咔的一声脆响，大口威头部朝后诡异的扭曲，整个人被踢得倒飞了出去。 “威哥？！！” 目睹这一幕的飞仔东眼睛都快掉了出来，失声喊了一句。 然而倒在地上大口威下巴碎裂，口鼻鲜血狂冒，整个颈骨都折断了，扭曲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再没半点声息。 “啊！！！龙仔，跑，快跑！” 飞仔东又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乌鱼仔，转身扯着木愣愣的龙仔胳膊就朝仓库外跑。 他虽没拜过堂口，可在屯门能小有名气，是他少年时在一家白鹤拳馆学了一点拳脚。 一般人这样身体不动，原地起脚发力，除非是练家子或者韧带拉开，否则很难高过肩膀，而且力量也不会有多恐怖。 他们关了乌鱼仔好几天，虐待殴打，对方什么鸟样再清楚不过，绝不可能有这么厉害。 可方才乌鱼仔那一脚的力量大得吓人，不但将大口威的下巴踢碎了，还折断了颈骨。 头被打不流血，闭着眼睛一脚将大口威踢死。 这……这乌鱼仔肯定不是人了！ 憨傻的龙仔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焦急的飞仔东，又瞥了一眼那个应该是被他打死又站起的“尸体”，突然点点头，一把抓起飞仔东，朝外跑了出去。 仓库外，大发汽车的引擎轰鸣声响起，渐渐远去。 而那个站在原地的“活尸”，依旧没有动静。 只是渐渐的，他那苍白如纸的面容上开始有了几分红润之色，额头头发间也渗出了丝丝红色的鲜血。 “呼——” 良久，一声悠长的吐气声从“活尸”的口中吐出，一个干哑的声音在脏臭的废弃仓库内响起。 “终……于……活过来了。” 第二章 潜意识消失 雨越来越大。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仓库棚顶的石膏板上，发出了密集而嘈杂的的琐碎声。 棚顶边上一个脸盆大的窟窿处，渐渐大起来的雨水毫无阻碍地落了进来，将地面积攒的尘土混成了黑乎乎的泥垢。 唰啦唰啦—— 脚步拖动声在仓库内响起。 杨楚拖着左脚，艰难地将身体移动到了棚顶漏雨的窟窿下面，仰天朝天，嘴巴张开。 清冽的雨水拍打在脸上，流入到口中， 足足好几分钟，那个身影才停止了饮用雨水，仿佛一个机器人一般，慢慢转动脖子，打量着四周。 “我是在一个废弃杂乱的仓库。” 杨楚又将脖子转了回来，望向脏乱的地上躺着的那具下巴碎裂的身体。 “这个人就是我先前突然感受到致命危机后，被我反击杀了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又顿住，略显艰难地低下脖子望向双腿。 脏乱不堪的牛仔裤下面是一双混了泥水的旧球鞋。 “我方才的一脚造成了韧带的撕裂拉伤，还有脚背和脚趾一些软组织的挫伤，我该庆幸穿了一双球鞋，不然足骨肯定有不少地方骨折碎裂。” 杨楚从身体神经系统传回来的疼痛反馈，很快得出了结论。 他此时的意识并没有办法专注于思考，只是记得自己一觉醒来，莫名就穿越到了这具刚刚死去的身体里。 稍稍回忆了一番，他隐约想起了之前听到的谈话内容。 “三个人，之前我听到的说话声音里有三个人，从他们的谈话内容和现场的情况看，我是卷入到了什么事件，才被人绑到了这个仓库里。也就是说我这具身体应该处于麻烦当中，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找回来，为了自身安全起见我要赶快离开这里……呃……” 杨楚正根据自身此刻面临的处境思考着对策，忽然他的身体一软，扑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小片刻后。 “呃啊——” 一声呼喊响起。 杨楚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红丝密布，忽地一下，整个人突然从地上，仿佛气球被充气一般，蹦跶了起来。 他的面色和皮肤上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色，身体的肌肉鼓胀了起来，整个人的身体仿佛大了一圈。 扑咚扑咚的剧烈心跳声，连密集的雨声都无法掩盖。 “心跳过猛了。” 杨楚感受着身体的异状，急忙大口呼吸，控制着胸腹跟着剧烈起伏起来。 然后，闭上双眼。 慢慢的，他身体皮肤上的血红色褪去，鼓胀的肌肉也渐渐平复下来，呼吸的频率也逐步降低。 良久，杨楚才重新睁开眼，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想要让一具已经完全罢工的身体，重新开始工作，还真是不太容易。” 他穿越到这具身体里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可这几分钟对于杨楚来说简直是一场事关存亡的战争。 因为他穿越的这具身体已经死亡了，心脏停止跳动，也没有进行呼吸。 具体死亡原因不明，可能是受惊吓而死，也可能是其他原因造成的猝死。 杨楚一穿越过来，意识才在这具身体上苏醒，就开始趋于模糊涣散。 好在他把握住了最后的机会，在主观意识的强烈的一次次尝试和驱动下，他终于重新让这具身体的心脏重新开始了跳动、胸肺进行呼吸，彻底从猝死的状态中复活了过来。 可虽然复活了过来，但一切并没有完结。 他发现这具身体在死亡之后复活，丧失了人类从出生开始自然形成的潜意识本能。 不论是心脏的跳动还有身体的呼吸，都需要他有意识的去控制才行，一旦他稍微分神忘记了身体就如同机器一样，停止了工作。 “现在的这具身体，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台精密到极点的机器，各个运行系统的工作都需要我去接管。好在只是潜意识丧失，并不是器官组织罢工或者更深入的生物和化学反应，我只要保持着人体的各大系统的运行就可以。” 杨楚对于自身此刻的处境极度困扰，但在这种极度的困扰中，又多少有几分庆幸。 潜意识丧失，使得身体运行的系统停止了工作，但还不至于更深入到器官和组织之间的生物与化学反应。 像是血液循环系统，他只需要控制心脏，让心脏跳动保持全身的血液进行循环就可以，而不必去考虑血液之中的细胞如何携带养料进行身体的功能。 杨楚现在需要做的，那就是操控和维持着人体的各大系统运转。 不过，即便只是维持人体的各大系统运转，他的大脑意识也已经非常吃力。 人体有消化、呼吸、循环、内分泌、神经、运动、泌尿以及生殖八大系统。 这些系统相互协调配合，使人能够进行各种复杂的生命活动。 一般来说，人体的这些系统从发育诞生，就在遵循潜意识本能去工作。 这个时候，真正人的自我意识尚未形成。 等人的自我意识出现，在日常的行动过程中，其实能够主动去操控的也只有一个运动系统。 大脑意识通过神经系统支配下，一些肌肉收缩，另一些肌肉协同配合，骨骼进行支撑，关节灵活活动，从而使得人能够进行站立、说话、行走、奔跑等等各种或简单或复杂的活动。 但即便受到人的主意识控制，在遇到一些情况下，比如被针刺被火烧，潜意识本能还是会先一步比大脑做出更快的反应躲避。 另外，还有一个就是主意识可操控，但大多数时候都由潜意识掌控的系统，就是呼吸系统。 每个人都在呼吸，正常人在日常的生活工作中基本不会去刻意进行呼吸，完全是潜意识的身体本能。 但主意识集中到自身的呼吸上时，也能够通过运动系统和神经系统，进行对呼吸系统的控制。 比如，深呼吸，腹式呼吸，憋气等等。 此外身体内的其他系统，基本上就不属于主意识所掌控，是潜意识本能在运行。 杨楚现在没有潜意识，这就使得他每时每刻都要刻意去主动进行呼吸，一旦他的主意识忽略了，就会造成呼吸停止，从而身体缺氧。 还有就是心脏跳动。 心脏能够进行有规律而且一刻不停的跳动，是因为人体右心房处有一种由特殊细胞构成的小结节，医学上称之为窦房结。 窦房结可以自动而有节奏地产生一种生物电流，这种生物电流按传导组织的顺序传送到心脏的各部位，引起心脏的收缩和舒张，并使心脏进行有节律且周而复始的收缩和舒张活动。 而潜意识的丧失，使得窦房结不再自动而有节奏地产生电流，这就需要杨楚的主意识去主动刺激。 方才杨楚突然跌倒在地，就是因为分心思考当前的境遇，突然忘记了让心脏窦房结产生电流，引起了心脏跳动的停止。 这也是杨楚能够“死而复生”的原因，这具身体的潜意识消失，使得他穿越而来的意识能够掌控身体内部系统的运行。 从而通过控制窦房结，产生生物电流，唤醒了心脏的跳动。 现在的杨楚就像是一个在操纵着多线程复杂工作的工人，要兼顾维持各个系统正常运作，这样他才能够保证这具身体处于活着的状态，并且能够进行复杂的活动。 其中，呼吸系统、血液循环系统和运动系统，这三大系统是他时时刻刻都要优先保持盯紧的。 至于其他的一些如消化系统、泌尿系统等等，有些杨楚还顾及不到，但身体在不缺氧不缺营养物质，血液循环保持正常的情况下，其他系统内的器官还不会衰竭，也能进行一定程度的代谢。 “呃——” 对于自身的情况才认识到这里，杨楚忽然惊觉胸腹有几分憋闷，他在这短暂的思考中，一方面维持着站立姿态，一方面控制心脏跳动，却又忘记了进行呼吸。 吐了一口浊气，杨楚控制着胸腹起伏主动进行呼吸，准备离开这个仓库。 目前他获取的信息有限，面对此刻的处境，最好的选择是先行离开，以免进一步陷入到危险之中。 他行走起来依旧是一瘸一拐的，这是他方才苏醒过来后，骤然被攻击后，全力调动运动系统进行的反击。 但杨楚没有料到的是，他操控身体进行的一脚反击，在没有潜意识的制约后，肌肉收缩爆发出来的力量大得吓人，一脚就将对方的下巴和颈骨都踢断了。 只不过这一脚杨楚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他的左腿韧带撕裂，足骨略微碎裂，还有不少处的肌肉此刻处于过载爆发后的酸胀中。 这就是没有潜意识对身体各方面进行保护的缘故，人体的肌肉和骨骼所能爆发的力量，其实远超于一般人对自身身体的认知。 但潜意识，这种生物本能的存在会时刻告诉你，哪些动作，动作的幅度大小，会造成身体的损害，所以在达到肌肉和骨骼的临界点时，潜意识本能就会通过疼痛等刺激告诉你，你所发挥的力量，你所做的动作幅度大小，已经达到了人体极限。 但当潜意识消失，由主意识去操控时，一切就全然不一样。 通过神经系统支配肌肉系统的全力一脚，那就真的是所有肌肉一齐做功的最大力量输出，完全不考虑可能会对身体造成的损害。 在离开仓库前，杨楚又大概找寻了一番可能会是他这个身体所属的物品。 可惜，一样都没有。 只在那个被他踢死的尸体身上，找到了对方的一个钱包和呼机。 杨楚没有去理会呼机，只是查看了一下钱包。 钱包里有一张身份证和面值不一的几千港币，杨楚将钱包收好，站起身。 整个过程，杨楚没有感觉到面对尸体的恶心和恐惧。 仓库外雨水依旧淅淅沥沥，杨楚拖着受伤的左腿，迎着雨水，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外走去。 第三章 雨夜（一） 青龙山公路旁，一身湿漉漉的杨楚坐靠在一个电话亭，剧烈地喘着粗气。 在离开的那处偏僻的仓库后，他在雨中跌跌撞撞步行了大概一千米，中途经历了几次的忘记呼吸，跌倒、心脏骤停，终于艰难的躲进了这个公路边的电话亭。 越下越大的雨水和腿部肌肉的韧带拉伤、足骨的轻微碎裂，以及被绑架殴打，让他此刻的身体状态极差。 疼痛、虚弱、越来越沉重的身体—— 哪怕杨楚的主意识能够无视这些负面的身体反馈，让身体仿佛机器一般继续往前行走，可繁杂的身体内部各大系统运转，让他意识常常来不及顾及。 此时杨楚的大脑主意识，就如同一个在多条流水线上手忙脚乱的工人，已经是在极尽所能的协调着身体各个系统持续稳定的运转。 潜意识的丧失，需要主动去掌控身体各大系统的运行，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情。 但好在他的意识也在慢慢的适应，不论是刺激心脏跳动，或者进行呼吸，还有不时调控一下身体其他的系统的运行，都是重复而有规律。 类比的话，就像是架子鼓。 一会儿要去踩脚踏的低音大鼓和踩镲，一会儿要去敲一下军鼓，还有几个嗵嗵鼓和吊镲。 线程很多，但在停止运动系统后，身体靠在这个电话亭内后，还是能够分出一点精神来思考起他搜集到的信息。 电话亭的玻璃门上贴的是蓝色繁体的“港岛电讯”公司名和各种非法小广告，正中间金属制造的厚重电话机上面，则贴满了各区域的电话。 “所以我是穿越到了八九十年代的港岛……” 从电话亭上面张贴的本机和各区域电话，以及其他一些小广告、电话本等等，结合他前面从那个混混身上找到的港币，杨楚大概搞清楚了他所处的地方。 港岛。 至于时间—— 电话亭里没有具体的信息，但他拿的那个钱包里，有一张那个看起来是古惑仔的身份证，出生时间是1966年，结合和对方二三十岁的年龄，他推断此时应该是在八九十年代。 对于自身所处的地方和时代有了一定的概念，但这些无法解决杨楚现在面对的问题。 在这半个小时里，他越是对身体内部八大系统进一步掌控，越是能够察觉到身体状态差到了何等地步。 毕竟，这是被人殴打、囚禁，死后复活的身体。 “我现在第一个目标就是要尽快找个落脚的地方。” 在杨楚接下来要思考的就是下一步的落脚。 虽然他知道此刻是在港岛，但周围一片荒凉，连个村子都没有，应该是偏远的城郊地区。 他穿越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已经死亡，潜意识都消失了，记忆同样没有一星半点，也没有其他的物品。 唯一的钱包和身份证，还是那个死去的古惑仔的。 这就导致杨楚没有办法找回这个身体前身所拥有的社会关系，更不用说落脚或者住处之类的。 从前面这个身体前面被绑架殴打的情况来看，他也不像是被绑架勒索的有钱人，被绑架的原因，大概率是卷入到了某些无法承受的危险事件中。 而且，杨楚现在的意识要不断地控制着身体的各个系统保持运行，哪怕是这样的保持静止状态，自我思考的时间都不能太长，否则身体某一方面就会出现“宕机”。 杨楚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体方方面面通过神经系统，给他发出的警告。 雨水落在身上导致的体温丧失，肌肉的极度疲劳、能量不足产生的强烈饥饿、还有被关押殴打后导致的许多伤痛—— 尽管杨楚在主意识完全掌控身体各大系统后，能够完全无视这些负面反馈，可他也明白这样长期下去，即便身体不至于再度死亡，但也会让身体造成很多长期的伤害。 从身体各方面给出的反馈里，杨楚能够感觉到，当前他的身体一直处于动用储能的状态，也就是一般说的在消耗身体的脂肪。 这是体内各大系统运行后，器官和组织等自然而然的生物化学反应，并不受杨楚的掌控。 但从越来越虚弱的身体，他他也明白需要及早的摄入能量和处理伤势。 忽而，远处雨夜的公路上，有灯光闪过。 “嗯？有经过的车辆？” 杨楚精神一振，控制着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略显迟钝的身体顿时在加快的血液循环中，变得有力而灵活，哪怕在左腿受伤的情况下，依旧以极为迅捷的速度跑到了公路边。 这是杨楚离开仓库后一路上摸索出来的，他的意识意识通过神经系统，刺激心脏的窦房结，以此加快心脏跳动和促进血液循环，从而让他能够获得短暂的爆发力。 只是那疾驰而过的车辆，见到杨楚招手停车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从杨楚身边一掠而过，驶入了远处的夜幕里。 “看来这样是等不到车的。” 杨楚看着车辆远去，慢慢在路边坐了下来。 心脏的剧烈跳动，他已经开始平复了下去，身体的疼痛、虚弱再次反馈到了大脑里。 饥饿、失温、伤痛、疲惫—— 他只能尽可能减少能量的消耗。 站在公路中间，杨楚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车辆，刺眼的远光灯下他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车辆，但他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 或许是雨夜的缘故，来车车速不算快，但对于杨楚这个突然出现在公路上的人并没有看到，竟是到了他身前三四米的位置，才猛踩刹车减速。 但湿滑的路面和汽车行驶的惯性，使得车辆并没能一下停了下来。 在这危急时刻，杨楚却仿佛以一种第三者的视角在观察一般，在车辆距离他不过一米多的位置，凭借着对于身体运动系统的操控，竟是灵敏的一个侧身闪开。 嘎吱吱—— 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响起。 车辆猛然一个急刹，直接熄火停在了杨楚身旁不远。 停下来的是一辆出租车，通过雨水滑落的玻璃，能够隐约看到出租车司机双手扶在方向盘上，剧烈呼吸，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表情。 “不好意思，这边不好打车，我等很久了。” 杨楚上前敲了敲玻璃，脸上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听到杨楚敲车窗玻璃，似乎又被吓了一跳。 只是隔着玻璃看清杨楚后，眼里又有了愤怒和警惕，但并未理会杨楚，嘴唇微动似乎在嘟哝着什么，又伸手去拧动车钥匙，想要发动汽车离去。 “帮个忙，载我到前面有人的地方就行。” 杨楚看出了对方没有搭载他的意思，控制着身体，抢先一步拦在了车前。 对于出租车司机不搭理他，杨楚也没觉得奇怪，热心人哪里都有，但也不一定就会遇上。 况且这雨天半夜，又是偏僻的城郊，突然跑出个伤痕累累的人出来，不理会他也是正常的事情。 但杨楚对于周围完全处于陌生，他的身体状况不佳，还需要时时刻刻掌控体内各大系统的运行。 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出租车，杨楚只能让对方带自己离开这荒郊野外。 引擎已经启动，发动机沉闷的轰鸣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坐在驾驶位上的年轻司机，看着挡在车前的杨楚，脸上有了愤怒之色，狠狠按了两下喇叭。 “带我到前面有人的地方就行。” 杨楚挡在车前，又从那个混混身上捡来的钱包里，取了几张百元面值的纸币，拍在了引擎盖上。 在杨楚看来对方无非是怕他歹人、恶人，在无利可图的前提下，自然不愿意搭理他。 “不拉啊！” 但出乎杨楚的意料，驾驶座上的出租车司机不但没有答应载他，反而将玻璃摇下来了小半截，有些歇斯底里地朝他喊了起来。 杨楚皱了皱眉，移动着身体让到了一旁。 他看到了出租车司机车内空空荡荡并没有载客，一时不太明白这跑夜班出租挣钱糊口的司机，到底是被他吓到还是其他什么情况。 但杨楚并未彻底放弃，错过了这辆出租车，他不知道下一次还要多久才会有车辆行人经过。 看着挡风玻璃后面那张莫名扭曲狰狞的面容，杨楚故意带着几分威胁的口吻说道：“车牌CW1141，拒载我会投诉你。” 对于港岛的出租车行业，杨楚其实并不清楚，也不知道这句投诉的威胁是否有用。 而就在杨楚说完要投诉之后，那个年轻的出租车司机竟真的没有离开，反而坐在驾驶座上，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嘴唇轻动，又似乎在不断地嘟哝着什么。 杨楚强撑着在雨中等了好一会的时间，这个年轻的司机才转过头，通过车玻璃，上上下下打量了杨楚一番，将窗户摇下了一些，朝着杨楚招了招手，仿佛像是故作无奈地说了句，“行了，看你可怜，上车吧。” “多谢！” 出租车车门解锁的声音响起，杨楚道了一声谢，快步走到出租车后座拉开车门上车。 他不知道这司机是被那句投诉给吓到，还是觊觎他给出的那几张港币，或者又突发善心，都无所谓。 此时，他只想尽快的离开这里，找个落脚的地方。 上了车，杨楚看了一眼前面坐着的年轻司机，借着车内还未暗下去的阅读灯，看到了驾驶台上摆着的出租车司机的工牌。 林过雨。 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杨楚微微恍惚了一下。 倒不是说这个名字和他前面淋雨的经历想象，而是隐约间他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大概是他意识是在一具新死的尸体上复活的缘故，不但没有继承这个身体本来的记忆，甚至不少属于他穿越前的记忆都模糊了不少。 出租车重新开始启动，前面驾驶座上的出租车司机林过雨，一直在透过车内后视镜打量杨楚，目光有警惕也有审视。 杨楚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目光，依旧没去在意。 他的更多精神还是放在了维持身体内各大系统的运转。 从电话亭出来拦车的这段时间，他感觉到体内的系统运转已经有些紊乱和迟滞，需要尽快调节过来。 “兄弟，这是受伤了？” 车开了大概三五分钟，驾驶座上的出租车司机林过雨声音突然响起。 杨楚整个人软软地靠在座位上，眯起的眼睛又睁开了一线，随口道：“在海岸边摔了一跤。” “那你这摔得够狠的。”年轻的出租车司机通过车内后视镜，伸手指了指杨楚头部的位置，突然又变得颇为热情，“要不要给你找一家诊所看看？” “没事，不用。” 杨楚淡淡地回了一句，伸手摸了下额头，前面被方条木棍打伤的伤口，在没有雨水的冲洗后，又隐隐有血迹渗透了出来。 以他如今的状态，治疗外伤并不是最重要的，反而好好吃一顿，补充身体消耗的能量。 然后再找个干净的地方静下来，减少活动，让他能够进一步协调好身体内部各系统的运行，才是第一位。 这样，杨楚也能够在稳定身体情况之下，多挤出一点精神，思考起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随你便喽。”林过雨耸了耸肩，颇有些浪费我一番好心的感觉，顿了顿又道，“前面过了嘉龙村就到青龙头码头，那边吃饭住宿都有地方，你在那下车？” “行！” 杨楚没有废话，瞥了一眼公路左侧，依稀能够看到黑暗的雨夜中有几点灯火，应该就是林过雨说的嘉龙村。 嘉龙村距离杨楚方才所在的电话亭其实不算太远，大概也就几千米，不过他完全不熟悉周围的环境，身体也不一定能够支撑。 两人在简单的交流后，车内似乎又陷入沉默。 砰砰砰—— 突然，就在这时，重新闭上眼的杨楚听到了后座的后备箱里，传来了敲打的声音。 正在开车的林过雨在声音响起后，猛地抓紧了方向盘，而后突然大声喝道：“发财，别吵！一会儿就到家了，你要是再吵，我就宰了你。” 说着，林过雨又透过车内后视镜望向杨楚，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后座里放着我老豆养的拉布拉多，刚才送他去兽医那边看了。哇，真是抢钱啊，现在不但医人贵，医这些猫猫狗狗也要我好几天的薪水。爱，下辈子要是投啊，我宁愿做条狗啊！” 听着林过雨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杨楚没有多言，慢慢的重新闭上了双眼。 可后备箱里的砰砰声依旧在响，不时还夹杂着唔唔唔的声音。 这声音在杨楚不太像犬科动物的呜鸣，但杨楚并没有空去多想其他，他大部分的精神都投入在保持身体各大系统的运转当中。 “救命啊——” 然而，在那唔唔唔的声音响了一阵之后，突然一个带着哭腔的凄厉呼喊声从后备箱里传了出来。 嘎吱—— 出租车猛然急踩刹车，在公路中间停了下来。 第四章 雨夜（二） 青山公路的这一段已经临近青龙码头，公路上已经有了路灯，也不再像之前路段那般黑暗。 一路淅淅沥沥的雨水也渐渐小了许多，在霓虹色的路灯下，带着几分迷蒙。 在出租车停下来的一瞬间，杨楚睁眼就看到了车内后视镜上，有一道阴狠无比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啪嗒一声轻响，这个叫做林过雨的出租车司机，突然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一把打开了车门，翻身到了车外。 在下车之后，半个身体又从车外探了进来，伸手拉开挡风玻璃上面的太阳挡板，取出了一把三十几厘米长的剔骨尖刀。 动作极为熟练。 “下车。” 林过雨拿着刀，额头青筋直冒，一张斯斯文文的面容扭曲起来，指着后座的杨楚大声吼道。 杨楚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透过沾染了雨点的车玻璃，能够看到此时的林过雨脸上那层伪装出来的温和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他并没有丝毫的担心和恐惧，在这具身体的潜意识消失后，他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了一些应激反应带来的情绪。 之前苏醒过来在那个破旧仓库里踢死了一个烂仔，心情无波无澜，见到尸体也没有什么生理上的恶心，在公路上拦车也没有太多的恐惧。 此时，也是如此。 “救命啊，救命啊——” 正在这时，出租车的后备箱内，砰砰砰的拍打声和哭喊声又响起。 声音像是个年轻女性。 “收声啊，臭三八！” 本来拿着剔骨刀指着杨楚的林过雨，仿佛被那一声声哭喊给弄得烦躁无比，几步冲到出租车后面，狠狠一脚踹在了出租车的后备箱位置。 “下车啊！” 在踹了后备箱一脚后，林过雨伸手一把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举刀指向后座上的杨楚，几乎跳起脚来叫道。 杨楚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轻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威胁，慢慢移动身体从后座上走了下来。 “去死吧！” 就在杨楚身体刚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一旁的林过雨双目赤红，神色癫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剔骨刀就朝杨楚砍了过去。 显然，从杨楚听到后备箱里那个呼救声后，林过雨就已动了杀心。 只是他或许是出于自身职业的缘故，并不想在出租车内杀了杨楚，而是要等到他下车。 杨楚站在出租车后门前，面对林过雨挥刀砍来，冷静得仿佛一个局外人。 在剔骨刀近到眼前时，突然身形一矮，躲过了剔骨刀，跟着蜷缩的身体猛地伸展开，狠狠朝前撞了过去。 砰地一声闷响，清脆的剔骨刀落地声响起。 杨楚晃悠悠地站在原地，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肩胛骨、双臂、大腿和腰腹肌肉，在这一次撞击中都有轻微的撕裂，在他主意识掌控自身之后，意念之中的全力爆发，往往力量都比正常人要超出了一大截。 而林过雨整个人倒飞出了两三米远，重重摔在了地上，胸口都微微凹陷了下去，口鼻有鲜血气泡不断冒出，明显是不活了。 可即便如此，林过雨凶性依旧未有半点减少，反而无比怨毒地盯着杨楚，含糊不清地骂道：“死扑街，说了不拉你了，偏要上我的车，我要斩死你，斩死……” “港岛也这么民风淳朴了么？！” 杨楚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渐渐没有了声息的林过雨，脸上露出了几分古怪的表情。 从穿越到这具身体复活，他已经连续杀了两人。 这让他对于自己穿越的这个身份，或者这个世界都产生了一些不确定。 不过，从林过雨前后的表现来看，对方明显不太正常，很可能是某些精神疾病的患者也说不定。 其实，杨楚也没有故意要杀人的意思，都是自卫反击，但哪怕他现在掌控身体的运动系统，可面对一个持刀凶徒，也只能爆发最大的力量去应对。 而没有潜意识的约束，身体每一次动用的最大力量，往往都是不顾受伤的超负载爆发。 砰砰砰—— 出租车的后备箱内，又响起了拍打撞击的声音。 杨楚转头走到了出租车后面，打开了后备箱。 “啊，救命，不要……” 出租车后备箱一打开，惊恐的呼喊声跟着响起。 后备箱内躺着的是一个手脚被绑住的少女，看上去像是个学生，穿着衬衫短裙，嘴角还挂着一条麻布，显然是用来堵嘴的，只是不知怎么被她挣脱开。 少女在后备箱打开后的瞬间，显然被惊吓得厉害，身体微微颤抖着，满脸恐惧。 只是在看清楚杨楚之后，少女呼喊的声音又顿住，一双满是泪水的眸子睁得大大的，似乎想要看清楚杨楚的面容。 杨楚看清楚后备箱内的少女，对于目前的情况大概也猜出来了。 出租车司机林过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绑架了一个少女，藏在后备箱内。 这也是对方一直拒载他的原因，一直听到他要投诉，恐怕担心暴露了什么事情，这才答应了下来。 在后备箱的呼救被杨楚听到，林过雨面对自己的恶行暴露，一不做二不休，就想要将杨楚灭口。 但林过雨没有想到杨楚，竟然有反杀他的实力。 “这样看来，或许对方还不是初犯？” 杨楚脑海里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但他也没深入思考下去。 看了一眼少女身上的绳索，转身走到车旁的地上，捡起了那把跌落在地的剔骨刀，走到了后备箱前。 后备箱内的少女看着杨楚手里的刀具，明显畏惧地缩了一下身。 杨楚伸手一把抓住对方手脚被绑着的绳索，也不顾少女有些颤抖着的微弱挣扎，喀嚓一声，剔骨刀割断了绳索。 少女看着能够活动的手脚，挣扎着从后备箱内爬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被捆绑太久的缘故，手脚血液不畅，少女爬出后备箱后还跌了一跤。 杨楚站在一旁也没有搀扶对方的意思，也不想多说什么，随手将剔骨刀一扔，朝着出租车公路前面的走去。 出租车停下的位置，依稀已经能看到青龙码头附近建筑物的灯火，距离应该不会太远。 他行走的速度不快，左脚的伤势，还有再一次爆发后，身体越加的虚弱疲乏。 换做一般人，在身体遭受了虐待、殴打和连续超出身体负载的爆发后，身体潜意识本能就会产生各种懈怠、停下的念头。 但杨楚的大脑意识虽能够接受到这些身体的负面反馈，但依旧能够如同操作机器一般，无视那些警告的信号，坚定地往前行走。 从后备箱爬出来的少女，有些艰难地站起身后，望着四下无人的公路，一时茫然无措。 突然，她又瞥见了出租车不远处倒着的林过雨尸体，巨大的恐惧又涌上心头，尖叫了一声，朝杨楚的背影追了上去。 —— 扑咚—— 青山公路上，正一瘸一拐缓步行走的杨楚，突然身体一晃，倒在了公路上。 在杨楚身后十多米远的少女，被吓了一跳，望着倒在地上的杨楚，神色变得有些犹豫。 她跟着杨楚已经走了五六百米，早已从杨楚那晃晃悠悠的行走步伐里，看出对方的虚弱。 好一阵，少女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杨楚身旁一米多远的位置，半是畏惧半是担忧地朝杨楚喊了一声，“喂，你怎么了？” 杨楚双目微闭，躺在地上，没有半点动静。 少女前后张望了一番，尽管不远处依稀能够看到灯火，甚至隐约还能听到汽笛呜咽，可周遭细雨迷蒙的街道，空荡荡的，完全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或许是受到前面林过雨绑架的惊吓后，她只觉得周围仿佛随时都会蹿出恶人来。 少女双手抱在胸前，又靠近了杨楚一点，微微俯身，带着哭腔喊道：“喂，你到底有没有事啊，不要吓我啊！” 躺在地上的杨楚无声无息了小半分钟，突然猛地一下又睁开了双眼。 “啊——” 少女看着突然睁开眼的杨楚，又吓得倒退了两步。 “扶……我起……来！” 杨楚望向仿佛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的少女，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 他的身体状况在这一路已经越发的糟糕，既有身体伤痛、疲劳、饥饿和两次爆发身体过载受伤的原因，也有杨楚需要不断操控保持身体各大系统运行的问题。 一个人的意识想要完全取代生物进化百万年，从出生后就自然而然具备的潜意识本能，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哪怕只是需要他维持身体内各大系统的运行，也是一个极为复杂困难的工程。 杨楚的意识几乎不太能够分心，控制运动系统行走的这一路，好几次出现了内部系统的紊乱，使得身体濒临“宕机”。 站在一旁的少女，被躺在地上的杨楚看得有些害怕，但还是移动脚步到了杨楚身边，慢慢的将杨楚扶着站了起来。 “你可以转过头去。” 杨楚站起身后一只手搭在少女肩膀上，缓缓开口说道。 “你要做……” 少女的话未说完，已经被雨水洗刷去妆容的俏脸上蓦然一红，急忙扭过头去。 杨楚拉开了裤子上的拉链，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听着那些水声，少女脸红得几乎到了耳朵，若不是顾忌杨楚根本站不稳，这一刻她恨不得远远逃开。 “多谢！” 水声停止，杨楚轻轻吐了一口气，朝少女又道，“接下来要麻烦你扶我走一程。” “是我要谢谢你救了我。” 少女低着头扶着杨楚往前走，似乎因为经过了方才尴尬的一幕，又或者感受到杨楚并没有什么恶意，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下来，突然说道，“我叫梁秀心，你叫什么？” 只是这句话问完，少女仿佛又察觉到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有些惊慌地解释道，“你……你可以不要告诉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不会说的。” 梁秀心在跟着杨楚走的这一路，已经揣测过杨楚的身份。 对方明明身受重伤，虚弱得厉害，可却能杀了那个绑架她的出租车司机，而且还救了她。 之后也没有选择报警或者等待，而是不发一言的离去。 像是电影里看到的那种厉害人物一样。 神秘，强大。 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境地，她心中有些畏惧，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你可以叫我杨楚。” 似乎过了好一阵，杨楚才突然开口回答。 他不知道这个身体的姓名和身份，只是依稀在仓库的时候听到那些人说了什么“乌鱼仔”，但那个“乌鱼仔”已经是彻底死亡了，他用曾经的名字正合适。 “嗯。” 梁秀心低低的应了一声，她心里还是有许多疑问，也想多说点话。可看着杨楚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又强忍了下去。 这一晚的遭遇，对于十七岁的她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昨晚十点，她在参加完中学毕业的谢师宴后，搭乘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回家。 结果，车开了十来分钟，那个变态司机就拿出刀来威胁她，将她手脚捆绑了，将她关进后备箱。 之后一路上，梁秀心真的是恐惧到了极点，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事情。 后来梁秀心听到了出租车被人拦下，有人上了车，她便用尽全力将嘴里的布条挣开，大声呼救。 最后她还真是得救了。 只是一想到那个变态司机，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帮我去买点东西。” 就在梁秀心心绪杂乱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杨楚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她又赶忙转头，顺着杨楚目光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公路两侧已经渐渐有了许多建筑，在大概五六十米远的一栋旧楼下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还在开着。 “买，买什么？” 梁秀心侧头看了一眼杨楚，见杨楚脸色越发苍白，嘴唇都有了青紫之色，有些紧张地问道。 “水，吃的，有糖的话最好。” 杨楚放开了梁秀心的搀扶，将身上的钱包扔给了对方，缓缓地在路旁坐下。 梁秀心接过钱包，站在原地愣愣地看了一眼杨楚，见他眼睛已经闭上，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朝着那家便利店跑去。 不到五分钟，梁秀心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塑料袋，就跑了回来，将东西交给杨楚。 杨楚也不看花费了多少，直接将钱包塞进怀里。打开塑料袋，发现梁秀心买了不少东西，除了几瓶矿泉水和面包之外，还有一包白糖和纱布、创可贴以及一瓶“黄道益”跌打药酒。 杨楚二话不说撕开了那包白糖，往嘴里倒了一些，又喝了几口矿泉水，又继续闭上双眼。 梁秀心就那么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看着杨楚，也不知在想什么。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杨楚才重新睁开眼睛，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们扯平了！” 杨楚深吸了一口气，朝梁秀心摆了摆手，“不去打个电话，给你家人报个平安么？” “啊？！” 梁秀心似乎被杨楚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又转身急忙忙朝那家便利店跑去。 杨楚望着梁秀心小跑离开的背影，远远的又看到了便利店前站着一个店员，看上去像是在梁秀心买东西后，好奇跟出来观望的。 杨楚也不在意，只是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天。 不知何时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东方天际发白，偶尔有几只海鸥飞掠过。 杨楚将塑料袋拎在手里，转身消失在渐起的晨雾里。 第五章 无法入睡 上午。 青龙头公路的一段公路，两侧都被几辆警车封锁，拉起了警戒线。 “SIR，是我报的警，我早上送货经过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那里，靠近点一看，才注意到有人躺在地上。” 路边的一辆海鲜运送货车前，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沧桑的鱼贩子，正在向两个警察做现场笔录。 “大概是在几点钟？”其中一个女警询问道。 “我一般离开市场那边的时候是四点半，开过来……”那个中年鱼贩子挠了挠头，突然比划了一下手指，“五点，差不多是五点。” “这么早就送货呢？” 女警旁边的一个便衣，咧了咧嘴，颇有些不信道，“鱼市都还没开吧……” “阿SIR，哪里早了，我要跑荃湾、新界，还要过海呢……”中年鱼贩急忙解释道。 “蛮牛，你不懂就少说几句。” 女警白了一眼身旁的便衣一眼，停下了手里的笔，目光盯着这个送海鲜的鱼贩子问道，“那你经过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鱼贩子被女警盯得有些慌乱，连忙摇头道：“没有啊，这段路大早上没什么人的，长官，真的是我报的警……” 嗡嗡—— 就在这个中年人说话间，一阵引擎的咆哮声响起。 一辆丰田轿车在警戒线前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在他副驾还坐一个体态妖娆的美女。 “哇，正点啊。李SIR这是又换新伴了。” 那个叫做蛮牛的便衣看着丰田轿车上的那个美女，眼睛睁大，露出了一副艳羡的表情。 “好好做事啦。” 旁边的女警同样注意到了副驾上坐着的那位美女，有些生气地用手肘撞了一下叫做蛮牛的便衣，又小跑着走到了那中年西装男子的面前。 “阿BO，情况怎么样了？” 从车上下来的西装中年男子，环视了一眼现场，看着走到面前的女警随意问道。 “李SIR，我们已经查到了，死者名叫林过雨，是一名夜班出租车司机。我们在出租车旁找到一把三十公分长的剔骨刀，不过死者身上没有伤口。前面鉴定组的同事说，死者是受到巨力撞击引发的肋骨断裂，刺穿了心脏和肺部，导致的内部大出血引起的死亡。” 被称作阿BO的女警，站在西装中年男子面前，一板一眼的汇报道。 “被撞了？”西装中年男子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不是，鉴定组的同事说现场没有车辆行驶撞击的痕迹，如果是被车撞的话，现场应该能找到点什么的。而且从昨晚到凌晨一直在下雨，我们在现场的那把剔骨刀上也没办法提取指纹。” 女警阿BO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李SIR，前面有媒体过来了，要不要通报给媒体啊？” “你想引起全港出租车罢工啊？”西装中年男子瞥了一眼女警阿BO，“先不说，实在不行的话，就说出租车司机中途下车，被后面上来的车撞了。” “那……那我们不查了？”女警阿BO有些茫然地问道。 “当然要查。” 西装中年男子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这明显是杀人案啊，傻乎乎的，行了，我走了。” “对了——” 西装中年男子离开前，又补充了一句，“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目击者，从死者的死亡时间推断，前后公路上看看有没有人看到什么。” “Yes Sir！”女警阿BO连忙应声道。 “哇，李Sir真是太潇洒了。” 看着丰田轿车离去，那个叫做蛮牛的警察走到阿BO身旁，满是羡慕道。 “做事啦！”阿BO狠狠将手里的笔录扔给了对方。 “干嘛？！李Sir不待见你，也别拿我出气啊！”蛮牛看着阿BO的模样，不由叫嚷道。 “你是没见过李Sir以前有多厉害！” 阿BO回头剜了蛮牛一眼，胸腹起伏，似乎依旧有些气闷。 “喋血神探嘛，谁不知道似的。” 蛮牛撇了撇嘴。 “Mada！” 正在这时，一个军装警快步朝两人跑了过来，“刚有家属报案，说他们的女儿昨晚被一辆出租车司机绑架。” …… 距离青龙码头不远的龙腾街，不算宽阔的街道两侧，店面林立。 以港岛的人口密度来说，哪怕是在青龙头码头这边算不得繁华的区域，因为依托码头的分流，依旧有着大量的人口汇聚。 上午的时候，正是街道上最为忙碌的时刻，小商店前有人在高声降价，五金店里不时传出切割的声音，餐饮店门前热气腾腾。 各种广告牌下方的人行道上，往来有衣着光鲜的职场人士，有穿着汗衫拖鞋的搬运着各种货物的工人，以及抱着纸皮脚步蹒跚的老人。 街道上车水马龙，私家车、出租车、货运车，喇嘛鸣笛不断，一派热辣鲜活的场景。 在龙腾街边上的一家名字叫做中捷酒店的三楼房间内。 咔嚓咔嚓—— 清脆的剪刀剪东西的摩擦声不时响起。 好一阵剪东西的声音停止了下来，又响起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杨楚鞠了一捧水洗了脸和头，站在狭窄洗手间间内，看着镜子中倒影出来的自己。 面容瘦削，颧骨高耸，微微凹陷的双眸，平静而淡漠。 一头杂乱的黄发已经被他剪成了寸头，额头上方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疤，结痂不久，仿佛一条粗大的蜈蚣趴在上面。 全身上下有多处的伤痕，布满一道道淤青的胸前，一条条肋骨凸起，四肢干瘦，腹部凹陷了进去。 “这就是现在的我！” 杨楚端详着镜子里的面孔和身体，没有出现意识认知的错乱，这具孱弱、伤痕累累的身体，现在就是他自己。 在镜子前默默地站了一会，杨楚拉开了洗手间的门，来到了房间。 “……昨日跑马地马场上演谷草开锣战，骑师莫雷拉开锣日于尾场打后胜门后，将强势延续至快活谷。甫开赛已凭“有苗头”先声夺人……” 床头墙角的一台黑白电视，正播放着昨日的赛马新闻。 杨楚在离开了青山公路后，花费了四百五十港币，就在龙腾路找了这家中捷的小酒店住下。 酒店房间只有七八平左右，大概是因为窗户小，又被其他的建筑物遮挡着着的缘故，尽管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可房间内不开灯的话还是显得有些阴暗。而且因为建筑老旧，长久不通风，空气里始终弥漫着一种长期潮湿沉积下来的淡淡霉味。 从洗手间出来，杨楚走到了床边坐下，伸手将床头柜上的几个塑料袋中的一个，提到了面前。 先是将塑料袋里剩下半瓶的“黄道益”取出来，在身体几处淤青受伤的地方和骨头红肿的位置擦拭了一番，然后又拿出纱布在头上的伤口吸干净水珠，涂抹上膏药，最后再用纱布缠绕了两圈。 最后杨楚又在床头柜上的另外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了三份盒饭。 两份叉烧，一份鹅腿，都是他让酒店服务员帮忙订的。 杨楚拿起一次性筷子，打开盒饭就往嘴里扒拉，他扒饭的速度很快，但每一个口咀嚼充分，吃饭的动作就像是一台在处理食物的机器。 一份盒饭吃完，杨楚没有马上继续吃第二份，坐在床上，慢慢闭上眼睛。 很快，一阵咕咕的声音从杨楚的腹部发出。 杨楚在控制着胃部和肠道蠕动，加快对食物的消化和吸收。 他对于消化系统，自然还远远没有触及胃部肠道对营养物质的分解和吸收，但和控制心脏跳动一样，他在前面尝试过一次，他完全可以通过加快血液循环，分泌更多的胃液，蠕动使得食物和胃液更加充分的混合，来让消化系统更快的对食物进行消化和吸收。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杨楚又睁开眼睛，重新拿起了另外一份盒饭，继续扒拉到嘴里。 如此反复，杨楚差不多花了二十几分钟将三分盒饭吃完。 将一次性饭盒扔在床头柜不远的垃圾桶边上，垃圾桶里已经装满了各种面包、牛奶的包装袋。 这些都是杨楚吃的。 算起来杨楚这一个上午吃的东西，已经够普通人吃好几天。 大量食物摄入和营养补充的好处，就是让杨楚的身体在极快的时间得到了恢复。 除了韧带撕裂和骨骼这样没办法立刻恢复的伤势，此时的杨楚已经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不再有那种能量耗尽的迟滞感。 吃完这些东西后，杨楚闭上双眼，全身肌肉放松，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在运动系不进行任何活动的时候，他的大脑意识对于控制身体的循环与呼吸系统的运转，已经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神。 这种重复而规律性的工作，大脑意识在逐渐适应以后，就如同一个技能的熟练工，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甚至还能够相对轻松的兼顾其他系统，以保证身体内部运转不会出现紊乱。 杨楚这时也总算能够稍微考虑起他现在的处境。 他杀了两个人。 一个是仓库里的那个混混，对方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做陈耀威，杨楚在这间酒店开房用的还是对方的身份证钱包里留下来的港币。 另外一个是出租车司机林过雨。 前者关系到杨楚穿越前的这个身份卷入到的某些事件，在那个叫做陈耀威的混混死后，又有两个在场的混混跑了，事情到底会怎么发展他不得而知。 而林过雨这个出租车司机，对方虽然看上去是个神经变态，绑架乘客，杨楚杀了对方可以说是见义勇为。 可真要被警察找上，卷入司法程序，还是很多麻烦。 况且，他这个身体的前身，到底有没有案底，或者其他的事情，也完全说不准。 住在这个酒店，他并不安全，很可能不用太久就会被找上，甚至还可以说处于某种未知的危险之中。 只是—— 杨楚对于这两件事情，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没空去进一步考虑，或者说对于他来说，此时此刻并非最重要的。 杨楚此时面临着一个让他感觉时刻都处于生死存亡的问题——他不能睡觉。 哪怕是片刻的打盹都不可以。 他的身体没有了生物本能的潜意识，不论是内部的血液循环、呼吸、消化等系统的运转，还是外部的行走、移动，全部都依赖于他的主意识去控制。 这让杨楚能够通过控制心脏跳动，使得身体短暂爆发出极强的力量和灵活性，也使得他能够控制消化系统，更好的补充营养。 可同样的，这也导致杨楚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意识沉睡，或者说，他不敢入睡，始终要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一旦他进入睡眠，他的大脑意识沉寂下来，不再继续对身体的各个系统进行运转，他的心脏便会停止跳动，他也不会再呼吸，将再一次死去。 而杨楚从在这个身体苏醒，虽然只有一天多的时间，可他的大脑意识就没有片刻的停止，一直耗费着精神保持运转。 到了现在，杨楚已经感受到了精神开始疲惫。 这也是杨楚需要摄入大量食物的原因之一。 大脑的运转，时时刻刻都在耗费着大量的能量。 现在，杨楚还能够保持清醒，但他也清晰地感觉到，这样下去肯定不能撑太久。 个无法睡眠的问题不解决，他的生命每时每刻都步入倒计时。 一旦没有办法让他依托于大脑的意识得到休息，那么中途只要稍微一宕机，结果显而易见。 这不像普通人在入睡之后，潜意识还能够保持身体的运转。 普通人经常会突然从睡梦中莫名惊醒，或者身体猛然一抖，出现这种很奇特的反应。 其实这就是潜意识以为身体快要死亡了，发送一个生物电脉冲，刺激得人苏醒过来。 而杨楚没有潜意识，一旦他陷入睡眠状态，那么身体不再运转，潜意识也无法刺激，那就真的会彻底死亡。 “我得尽快找个办法解决。” 杨楚睁开双眼，从床上站了起来。 他要趁着现在自己还能够支撑的时候，尽快找到解决办法。 草草的穿好在卫生间晾得半干的衣物，杨楚打开门，离开了酒店房间。 第六章 图书馆 深水埗，保安道市政大楼外，一辆黄色的出租车缓缓驶入到了泊车区。 “呐，到地方了，一百一十蚊，这里就是距离我们前面最近的大型图书馆了，听说是前几年新开的。” 出租车的驾驶座上，一个矮胖的中年出租车司机侧着身，指着窗户外的大楼，朝坐在后排的杨楚说道。 “谢谢！” 杨楚看了一眼窗外的大楼，从钱包里抽出一张100元和一张十元港币，递给了对方，拉开车门从出租车上下了车。 一路进入市政大厦，上了二楼，来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位于深水埗的保安道公共图书馆。 杨楚准备好好的查阅一下书籍，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书里，找到可以解决的办法。 他没有选择去找医务或者其他专业人员求助，港岛是一个资本主义社会，以他口袋里现在还剩下不到一千港币的身家，在一些高端的诊所和专业医务人员那里，连预约的资格都没有。 退一步说，即便他能够联系上一些合适的机构和专业人士，能不能解决他睡眠的问题先不说，但短时间内成为研究和实验对象是肯定的。 当然，其实在生死面前，也没有什么是无法妥协的。 只是没有到最后无路可走，杨楚不会轻易让其他来主导他的命运。 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前世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不少缺失，他所能记得上辈子的人生轨迹都变得有些模糊。 好在思考和行为逻辑，甚至还有很多曾学过的知识依旧保存。 在面对自身遇见的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的大脑意识能够结合当前的情况，做出判断和选择。 至于说这个选择是否正确、有效，能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这就没办法进一步的思考。 而且，这些略显得纷杂的思绪，其实也不过是杨楚在方才搭乘出租车，安静地坐在车后时，一晃而过的短暂念头。 保安道公共图书馆窗明洁净，环境不错。 图书馆看上去也不算太大，有四五名胸前别着胸针的员工在工作。 杨楚一进入图书馆后，目光就飞快地瞥向书架上的各个分区，很快就找到了生物和医学区域。 书籍不算特别多，大概也就四个长排书架大小，而且书架上新书旧书都有，看得出来除了采购之外，一些应该来自于民间捐赠。 这些书绝大部分都是繁体，少数也有一两本的简体夹杂其中，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英文，但杨楚看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压力。 杨楚飞快地扫过一排排书架，很快在一个书架上站定，从上面抽出了一本书籍。 书名《最熟悉的陌生人》，副标题是自我认知和潜能发现之旅。 杨楚大概扫了一下目录，匆匆翻过了几页，感觉应该能看一下，就随手放在手边的书架上，继续找寻起其他的书籍。 他又抽了两本，叫做《高效休息法》和《浓缩睡眠法》的书籍，大概看了一下目录，直觉上可能找得到一点自己所需要的，放在了面前的书架隔板上，继续找寻。 “睡不着啊？” 就在杨楚细细挑选着书籍的时候，忽然身旁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杨楚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耳朵里带着耳机，正用小推车推着一大堆的书籍从他身边经过。 看上去应该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 “是，脑子空不下来，没办法入睡。”杨楚随口附和了一句。 “我晚上经常也会睡不着。” 俊朗青年脸上带着腼腆而温和的笑容，一边将几本书，放进旁边书架，一边说道，“如果你想要试试睡得好的话，可以看看这本——” 说着，俊朗青年将手里的一本旧书递到了杨楚面前。 杨楚接过书籍，看了一眼书名《为什么我们要睡觉》，看上去应该是他所需要的，便轻轻颔首道：“多谢！” “不客气！” 俊朗青年笑了笑，推着小推车上的书又朝其他书架的位置走去。 杨楚随意地扫了一眼对方小推车上的书籍，《为何我们生于此》、《人性的弱点》、《性格测试》几本放在最上面的书映入眼帘。 在这个俊朗青年离开后，杨楚也没有多加理会，依旧在一排排的书架前，浏览了起来。 他现在并没有拿到一本书就开始阅读，而是不断地从书架上寻找自己想要的书籍，放在自己面前。 现在的身体还在站着和走动着，他的大脑意识除了控制身体的内部各大系统外，还要控制运动系统，在没有潜意识掌控身体的情况下，他要是阅读稍微入神，整个人是不会站着，而是会突然倒下。 他想要进行比较长时间的阅读，还是要尽可能减少大脑意识在其他方面的投入。 《拯救你的睡眠》、《唤醒沉睡的大脑》、《高效大脑工作法》、《第二大脑》、《大脑修复术》、《意识的解释》、《脑神经图谱》、《脑科学导论》…… 杨楚一连从书架上找了十多本或新或旧的书籍，只要他觉得可能有用，或者能开启一些他思路的，他就留下。 然后抱着一大堆的书籍，走到了书架不远的读书座位上。 一个人怀抱了好几十本的书籍，在座位上坐下，自然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但杨楚也没有理会其他人一样的目光，坐下之后，端正好姿态，便开始翻阅起了书籍。 杨楚首先想要明白的是，人为什么要睡觉这个问题。 他意识里的似乎有这方面的部分记忆，但那些似乎都是从什么“头条”和“公众号”里看到的，但都不够准确和清晰，他很多也都忘记了。 而且这些内容里侧重的不是人为什么要睡觉这个问题，而是诸多如果不睡觉，睡眠不足会产生的恶果，熬夜对于身体的危害等等。 头脑昏沉，身心疲惫，注意力无法集中，记不住东西，思维时大脑一片空白，遇事反应能力下降，情绪不容易控制，更容易患病，更容易患癌症，更容易衰老，感到周身不适之类。 杨楚对于这些缺乏睡眠的各种严重后果，有所了解，但都远远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翻开了几本书，杨楚慢慢的找到了一些说法。 应该说是推测和猜想。 第一种说法是睡眠是为了保持能量。 动物在进化之初，食物不足。睡眠是为了降低基础代谢率，让能量得以保存，并且恢复白天所丢失的能量，和一些动物需要冬眠类似。 但这种说法现在看来是并不准确的，随着进化的推进，对于人类来说，能量的摄入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如果睡眠是为了保持能量，那补充足够的能量，人就可以不用睡觉了。 所以，睡眠除了能保存能量，肯定还有其他的意义。 第二种说法是睡眠是为了记忆。 睡眠有助于神经组织的修复，对记忆有一定的保护和巩固的作用。 这一点说法有一些道理，也能够得到认可，但依旧还显得不够充分。 第三种是睡眠时可以高效清除脑内代谢废物，从而恢复活力。 人脑内多数代谢产物由脑细胞排放到细胞间隙，之间的组织间液中。另一种分泌的液体脑脊液有供给脑部分营养、排出代谢废物的作用。脑脊液沿着动脉周隙流入脑内，与脑细胞组织间液交换，将细胞间液体的代谢废物带至静脉周隙，然后排出脑外。 睡眠时脑内细胞间隙比清醒时更大，这意味着睡眠时脑脊液更容易进入脑内与组织间液进行交换，睡眠可能会阻止有毒的代谢产物积累从而损害脑细胞。 睡眠时候就像用脑脊液洗了个澡，洗掉积累的代谢垃圾。睡眠的作用可谓是真正的“排毒”了。 杨楚对于这个说法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 可能并不完全，但是睡眠的一部分作用应该有这个。 此外还有说和免疫力相关的，睡眠会产生一种特定的分泌性蛋白，具备抗菌性。 生病期间往往会感到疲倦和困顿，但其实人们生病期间对睡眠需求的增加是源于自身免疫和神经系统释放信号分子，不是感染因子本身所导致的。 其他的诸如还有，睡眠最初只是生物在进化之初为了满足一种原始功能，至于这种原始功能是什么，没有定论。之后又在进化之中，睡眠又慢慢获得了更多功能。 睡觉是为了完善大脑功能，睡觉是与地球昼夜运转规律相关，晚上睡觉是为了躲避天敌等等。 从众多书籍里，杨楚没有得到一个确切而完整的答案。 他不知道是这里的书籍太少，又或者以人类对于自身和生物的认知，暂时根本没有这样答案。 但杨楚感觉他已经有了一些收获。 而且杨楚在这一堆书籍里，又找到了几个让他觉得有点意思的说法。 一个是我们根本没有睡觉，“觉醒”才是我们要做的事。 大部分低级别生物没有睡眠、也没有觉醒，长期处于低感知、低动力的状态。 比如所有的植物、细菌、病毒、浮游生物、甚至昆虫等等。他们数量远超人类和所有动物的总和。他们日复一日机械的运动，从来没有醒过来。人类却从低等生物种觉醒，获得了智慧，获得了掌控自己生命的主动力。 杨楚在这些书籍里，也了解到了许多他以前都不知道的知识—— 在哺乳动物和鸟类中，通过分析睡眠中的眼动可以把睡眠分为两大阶段——快速眼动睡眠和非快速眼动睡眠。 快速眼动睡眠的特点是眼球的快速运动，同时也包括高频率低摆幅的脑电和活动减少的肌电。梦大多数都在此阶段产生。 非快速眼动睡眠大约在成年人睡眠中占75-80%的时间。在非快速眼动睡眠中，梦相对较少。非快速眼动睡眠包括4个阶段，一二两个阶段是浅度睡眠，三四阶段是深度睡眠。每个阶段的睡眠又有不同的特性。 还有许多动物的睡眠时间比人类要短，比如大象每天只需要睡两个小时。 一些海洋哺乳动物，比如鲸和海豚甚至都不需要让整个大脑都睡着，它们的左脑和右脑可以分别轮着休息，这样无论何时总是有一半的大脑可以醒着承担每日的工作。还有一些小动物为了防止被掠食者捕捉，甚至都不怎么睡觉。 除了这些关于水面的书籍之外，杨楚又在一些关于“潜意识”的书籍里，找到了一点值得他尝试的东西。 培养一个自身可掌控的潜意识。 比如普通人如果突然看到有东西朝他飞来，或者是遇到正面攻击，下意识的就会闭上眼睛。 但一个经过训练的拳击手或者其他格斗选手，在长期的训练之中，已经将这个潜意识本能彻底掌控，在面对攻击的时候，不但不会闭眼，反而会看清楚攻击的路线，以此让身体做出躲避。 “怎么样，看你坐了快一天，找到你想要解决睡眠的办法了吗？” 耳边一个温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杨楚抬起头看到了那个在图书馆工作的俊朗青年，正站在一旁的桌边看着他。 他这时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黑，已经是到了晚上。 图书馆内除了面前的这个俊朗青年之外，其他人早已离开。 “算是有点收获，但具体还要等试过才知道。” 杨楚也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图书馆应该是准备关门了。 合上书本，从桌前站起。 但大概是久坐太长时间的缘故，他虽然一直保持着心脏跳动血液循环，但下肢还是有一些血液不畅，起身后不自觉的就朝旁边歪倒。 “小心！” 俊朗青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杨楚，微笑道，“我看你坐着就没动过，稍微要站起来活动……” “谢谢，我没事！” 杨楚微微加快了心脏的跳动，身体的血液循环速度提升，不过十来秒的时间，下半身那种麻痹的状态就已被驱除，不用继续搀扶。 “你恢复的很快啊！” 俊朗青年看着杨楚短时间就恢复过来，脸上微微闪过一丝讶异。 “就稍微坐久了。” 杨楚笑了笑，又朝面前的俊朗青年问道，“对了，请问下洗手间在哪？” 说着，杨楚又看了一眼俊朗青年胸前的长方形胸针，胸针是块工作牌，上面有几个英文字母——XUXI。 “我叫徐夕。” 俊朗青年注意到了杨楚的目光，依旧露出了有些腼腆笑容，又伸手指了指图书馆的另外一边，“你转过那个拐角就是了。” 第七章 认识 洗手间内。 杨楚在解决了生理上的某些需求后，走到了洗手台前拧开了水龙头。 在图书馆坐的这大半天，尽管他并没有摄入什么水分和食物，但保持身体内循环和消化等系统的正常运转，依旧与普通人一样需要排除身体废物。 不同的地方只是在于，他的这种新陈代谢，从常人对于自身的毫无察觉，而渐渐变得可控。 洗干净手，杨楚抬起头，又一次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瘦削的面容上，双眼渐渐泛起了一些疲惫的红丝，眼袋也更加明显， 或许是从昨晚穿越苏醒过来，大脑就一刻不停的在保持清醒状态，又或者是今天在图书馆阅读各种书籍投入了太多精力的缘故，杨楚隐隐能够感受到一点晕眩的感觉。 这种晕眩的感觉尽管很轻微，但却让杨楚对于身体内的呼吸、循环，以及行走、动作的运动系统，有点脱离掌控的感觉。 杨楚又捧了一把水，拍了拍脸颊。 清冷的水流划过脸颊皮肤，这种对于普通人有困意时候的提神醒脑方式，于杨楚而言刺激并不明显。 他可以自我控制神经系统，不论是疼痛或者其他的刺激，都能够进行大脑屏蔽。 “嗯？” 只是杨楚在手指划过水流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今天看过书籍中的一些内容，眼神微微亮了起来，“或许可以试试这个方式。” 从洗手间出来，杨楚看到了图书馆内不少区域的灯光已经关闭，只是在门口附近的位置，还有几盏灯还亮着。 穿过了一排排的书架，杨楚走到了门口附近，便看到在图书馆的工作的徐夕，坐在一张空桌子前，一边用勺子吃着外卖，一边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书名正是之前杨楚看到的那本《为何我们生于此》。 “这么用功，吃饭还看书。” 杨楚走过去，在徐夕身旁的一个座位坐下。 “反正也一个人，在这里吃饭还能多看会书。” 徐夕笑着放下手里的那本《为何我们生于此》，又指了指旁边桌上的一份餐盒，“我多叫了一份晚上当宵夜，你要不介意……” “当然。” 杨楚伸手从桌上拿起饭盒，他能看得出对方的好意，甚至还考虑到了他可能会拒绝的委婉措辞。 打开餐盒，是很普通的快餐，一份米饭，小半个鹅腿，还有几个蔬菜。 杨楚并没有马上动筷子，反而朝徐夕伸出手，认真道：“杨楚。” 徐夕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又一次说自己的名字，“徐夕。” 两人算是正式认识后，徐夕看着杨楚动筷子挑了份青菜，又说道：“其实我在图书馆这么久，很少看到有人像你这么专注看书的，特别是你看的那一些。” “你都看过？那阅读面很广，有什么心得体会？” 杨楚慢慢扒拉了一口米饭，微微有些诧异。 他今天下午翻阅的那些书籍，都是关于睡眠和潜意识的，这样的书说实话不能说没有人看，但肯定也不会太多。 “谈不上，我也只是在找感觉。” 徐夕拿着的勺子似乎顿了顿，忽然又露出了习惯性的腼腆笑容，“吃饭，先吃饭。” “我准备关门了，你要是喜欢看书的话，可以借阅几本。” 两人吃过快餐，徐夕起身处理了餐盒垃圾，又朝站在旁边的杨楚说道。 “不用了，我明天再来。”杨楚摇摇头。 出了市政大厦，天已经彻底黑了，街道上各种广告牌的灯光闪烁，车流往来，人潮密集。 “那我就先回去了。”徐夕朝杨楚告辞道。 “谢谢你请我吃饭。”杨楚点点头，只是在对方准备离开前，忽然又问道，“对了，知不知道哪里有比较近的游泳馆？” “深水埗公共游泳池离这里就不远。” 徐夕没有问杨楚为什么要找游泳池，只是朝前面的道路指了指，“沿着这条路往前走170米左右，左拐进入元州街，再走250米，右转到东京街，然后大概再走五六百米就到了。” “好。死不了的话，明天会再来。” 杨楚摆了摆手，朝徐夕所指的方向走去。 “除了脚麻的那次心跳突然变得剧烈，每一秒一次心跳，每四次心跳间隔一次呼吸，一点都没变过，精准得和机器一样，有趣！” 市政大厦前，徐夕看着杨楚离开的背影，微笑着低语了一句，又摇摇头，转身汇入后面的人群。 “像是个有故事的人。” 行走在熙熙攘攘街道上的杨楚，对于在图书馆认识的这个徐夕，也觉得对方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知道是潜意识消失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杨楚在主动观察、靠近一个人的时候，他变得更加的敏锐。 他能够看得出，徐夕那张腼腆温和的面孔下，似乎有一种说不清的奇特气质。 如果用来比较的话，有点像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给感觉，但徐夕外表虽看着有书卷气，可又不全然是这样。 似乎像是一种隐藏在骨子里的平和与镇定，不会为身边发生任何人与事轻易动容，仿佛就如一汪深潭，不论外界如何，他始终波澜不惊。 …… 砰砰砰的棍棒打击声响起。 一间封闭的仓库内，七八个身形健硕面相凶狠的青年，正围着地上两个鼻青脸肿的身影，不断的拳打脚踢。 在两人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摆着一具没了声息的尸体。 “别打了，沙哥，求你，别打了。” 躺在地上的一个身影似乎被打得完全受不了，突然翻身推开了两个围殴他的人群，几步冲到了这些人后面的一个坐在折叠椅子上的西装男子面前。 这个西装男子左耳有一个精致的银耳环，留着络腮胡的面容上，戴着一副黑色墨镜，望着跪在面前的这个身影，微微将墨镜拉下来几分，语气淡漠道：“飞仔东，你和你这个痴仔想跑哪里去？” “去大……不是，沙哥，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脸肿成了个猪头的飞仔东，鼻涕横流地跪步向前，似乎想要抱住西装男子的裤腿哀求 西装男子却一脚将飞仔东踢开，神色淡漠道：“谁都知道阿威是跟着我们泰哥的，是我阿沙的兄弟，说吧，是不是你们两杀了阿威？” “不是，不是……” 飞仔东连连摇头，肿得快看不到眼睛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威哥不是我们杀的。” “真的不是？” 西装男子一把将脸上的墨镜拿开，双眸里迸射出了几分凶厉，“阿威那天就去找了你们两个，不是你们还有谁，我看那个痴仔块头不小，是不是他干的？” “不是啊，沙哥，我和龙仔哪里敢杀威哥，我们还想以后跟着威哥混呢。”飞仔东摆手恳求道。 “别废话了，那是谁？”被称作沙哥的西装男子脸色变得有些不耐，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短刀，把玩了起来。 “是乌鱼仔啊，沙哥。”飞仔东几乎痛哭流涕地喊了起来。 “乌鱼仔——”沙哥似乎一下子没有想起这个名字。 旁边的一个小弟知趣的走了过来，在沙哥耳边低声道：“沙哥，乌鱼仔是道友成的人，道友成上星期进了一批货，数量不少，还没来得及散出去。结果在三天前，道友成和他的一帮手下突然被人杀了，只有这个乌鱼仔躲过一劫。泰哥收到风后，就让阿威去刮这个乌鱼仔，想问问道友成之前的一批货藏在哪里。” “是啊，是啊，就是乌鱼仔。” 飞仔东似听到了两人对话，又连连说道，“是乌鱼仔杀了威哥，他已死了的，可又活了……” “什么死了又活了？” 沙哥皱了皱眉，将手里的短刀指着飞仔东，“你说清楚一点。” “那天威哥打电话找到我，让我帮他找个人。我和龙仔也是运气好，在星堤那撞见了，然后我们就把他绑到青龙头那边的一个仓库。我们把人绑到之后，就去打电话威哥，开车到了仓库……” 说到这里，飞仔东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肿胀的面容上露出了惊恐之色，“我……我们到了后，发现乌鱼仔已经死了，威哥亲自检查过的，还让我和龙仔挖个坑处理尸体，可……可……乌鱼仔又活了……僵尸啊……” “僵你妈个头啊僵尸……” 沙哥听到后面，又是一脚将飞仔东给踢飞了出去，显然根本不相信飞仔东说的，“我看你脑子是看电影看傻了，扮僵尸来唬我。” “真的，沙哥，你相信我。” 飞仔东见沙哥不信，神情又是激动又是恐惧，“那个乌鱼仔真的变成僵尸了，威哥打了他一棍子，结果被乌鱼仔一脚给踢死了……” 说着，又朝后面蜷缩着角落的身影喊了一嗓子，“龙仔，你说是不是，乌鱼仔真的变成了僵尸。” “僵尸，僵尸，好痛，流血了——” 同样鼻青脸肿的龙仔根本不知道飞仔东在说些什么，只是听到对话的话，跟着附和了两句，然后又捂着出了血的鼻子，自言自语了起来。 “痴线！” 沙哥从折叠椅上站起身，正要开口说话—— 嘀嘀嘀—— 一阵略显刺耳的铃声响起。 站在仓库边上，一个同样穿着西服的小弟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大哥大，嗯嗯啊啊了几声之后，走到了沙哥身前说道：“沙哥，泰哥让你回去，说西贡那边肥仔通也出了事情。” “知道了。” 沙哥摆了摆手，朝面前的这个小弟说道，“让下面的兄弟去找一找那个叫乌鱼仔的，然后通知阿威家里。” “是，沙哥。” 西装小弟应和了一声，又指着飞仔东和龙仔两人说道，“那这两人……” “沉海吧，我们现在穿西服打领带，不要搞得那么血腥，有这两人陪着，也免得阿威路上寂寞。” 沙哥整了整身上的西装，率先朝着仓库外走去。 “沙哥，沙哥不要啊，放过我吧！” 跪在地上的飞仔东听到这一句，挣扎着就从地上站起。 可他旁边已经有两个穿着西装的小弟，一把将他按住，手脚被绑，嘴巴用胶带封住，只剩下唔唔唔的声音。 第八章 追查 屯门杯渡路100号，屯门警署。 “……然后他问我有没有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我就赶紧去便利店打电话，等我回来，就没见到他人了。 Mada，他真的是好人来着，那个出租车司机才是变态啊，如果没有他在的话，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好累啊，你要问的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天都黑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警署内的一间办公室，梁秀心半趴在桌子上，双手枕着下巴，一张俏脸满是疲惫的向面前的一名年女警做笔录。 “那个时候大概是几点？” 女警阿BO看了看面前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女生，放下手里的笔，并没有半点怜惜，又询问了一遍时间。 “我不知道。”梁秀心摇了摇头，“我就是在便利店等了好久，可能都快要七点了，我爹地开车过来接我。” “警官，我记得，我大概是在七点左右到的那个便利店，接的我的女儿。” 坐在梁秀心后面的长椅上，一对衣着还算光鲜的中年夫妇里，那个抬头纹比较深的中年男人连忙上前补充道，“开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她也不说，你知道的，女孩子到了这么大，有些事当爸爸的是不好问的。一直回到家，我又去上班，她妈咪是护士，上完夜班了回来问了我女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给我打了电话，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就赶快过来报……” “行了行了，我没有问你。” 阿BO看着扑到桌前有些絮絮叨叨的中年人，烦躁地摆了摆手。 这时，一直在房间角落处的一个年轻人突然站起身，将一张画稿递给了阿BO，“宝姐，已经画好了。” 阿BO接过那张画稿，大概瞄了一眼，又将画稿递给了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梁秀心，“看看，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梁秀心看着那张人物画像，似乎来了一点精神，微微歪着头端详起来，嘴里说道：“……鼻子好像要再挺一点，眼睛再大一点，就一点点……” “稍等，我再改改。” 那个年轻人听完了梁秀心的话，又将那张画稿拿到手里，刺啦啦地开始修改了起来。 很快，一张略作了一点修改的模拟画像，又交给到了阿BO的手中。 “这次呢！你认真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特点。”阿BO又将画稿放在了梁秀心面前，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不耐烦。 “差不多咯。”梁秀心看了看修改后的人物模拟画像，又撇了撇嘴，“就是没那人身上的那种气质。” “这是模拟画像来着，你以为是凹造型拍照片呢。” 阿BO见画像被梁秀心吐槽，忍不住辩驳了一句，转头又朝那个模拟画像的年轻人感谢道，“辛苦你了，师弟。” “客气了，那我先去忙了。”年轻人笑了笑，起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正巧，外边也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李鹰探长！” 那个正要离开的年轻的模拟画像师，一见到来人，立马激动地叫了起来。 从门外走进来的，正是上午在青龙街出现的那个一身休闲西装，神态慵懒，很有几分中年帅哥味道的警探。 “怎么？我们认识？”站在门口的李鹰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 “你不记得我，我是阿乐啊，你以前救过我的。”那个年轻人神色激动，“我现在也是一名警察了，帮警署做模拟画像。” “哦，是嘛，好好干。” 李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意地笑了笑，“有空一起喝茶。” “好啊，那我先去忙了。”叫做阿乐的模拟画像师似乎像是被偶像认可了一般，斗志满满地出了审讯室。 “李Sir！”阿BO见李鹰进了门，起身打了声招呼。 李鹰随意地瞥了一眼这间审讯室，朝女警阿Bo问道，“阿BO，怎么回事啊？都已经晚上了，你还让人家报案人在这里。” “李Sir——” 阿BO将李Sir拉到审讯室门外，将手里的口供和一张速写画像递给对方，“虽然他们是来报案的，但我觉得还是有很多疑点，那个小女生的口供里一会说自己被绑在后备箱，没有看到现场的搏斗，一会又说这个人将她放了，看上去还受了重伤，一瘸一拐的还搀扶了对方，还去帮对方到便利店买东西，这些口供看上去好像是合理，但是李Sir——” 阿Bo的声音微微拖长，眉头微微皱起，“鉴定组的同事出示的报告，死者是胸腹受到剧烈撞击，骨骼碎裂，倒插入脏腑引发的内部大出血，这根本不可能的嘛。” “那倒也不一定。”李鹰随意地翻了翻手里的口供和那张模拟画像，又交还给了阿Bo，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东西是超出你想象的。行了，我看没什么问题，让报案的受害者先回去。” “可是李Sir——” 阿BO还想争辩几句，就在这时审讯室外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门外同样是他们这一组的组员金刚，急匆匆地推门跑了进来。 “李Sir，刚蛮牛打电话给署里，说他们在受害的出租车司机林过雨家里，搜出了许多被制成标本的女性肢体和器官，还有许多照片。” —— 晚上9点30。 深水埗（bù）公园游泳池，依旧灯火通明。 作为深水埗三座公众泳池，每天的开放时间从早上6点一直持续到晚上10点。 而且这座露天的游泳池，夜晚能够看到周遭众多高楼灯火的夜景，算是港岛相当不错的公众休闲去处。 “乖仔，不要去影响其他人。不好意思啊，先生。” 在主池和跳水池旁边的一个半人高的戏水池内，一个皮肤白皙穿着露背连体泳衣的师奶，将一个正在玩水的男孩从杨楚身边拉开，歉意地朝杨楚笑了笑，又将那小男孩推到了池边，“好啦，我们该回去啦。” “我还想玩啦！”男孩不高兴地叫嚷了起来。 “时间不早啦，你明天还要上学，泳池一会儿也就关门了，我们下次再来。”师奶一边拉扯着小男孩，一边许诺安抚道。 靠在戏水池一角的杨楚，看着这对母子离开，又看了一眼泳池内渐渐少下去的人群，慢慢闭上了双眼。 他进入这个游泳池是正规买票进来的，17港币，又花了5港币买了一条泳裤。 开始杨楚是在主池那边的深水区，但呛了两次水之后，他又换到了这个浅水的戏水池。 不过前面因为人多的缘故，哪怕他是在泳池内的角落，还是会有不少人从他身旁经过。 现在泳池已经快要到关门的时间，游泳池内的人不多，杨楚倒是可以进一步尝试他设想的“入睡试验”。 第九章 入睡 “我在睡觉，我也在醒着。” “记得呼吸，记得心脏跳动——” “消化、内分泌、淋巴、泌尿……在缓慢而有序的工作……” 不到一米深的前前戏水池内，杨楚靠在水池边上，慢慢闭上眼睛，精神沉浸到了体内的系统循环，不再对外有任何感知。 同时，他思考在放缓，让自身的意识仿佛和身边的池水交融一般，平静，偶有微澜，但又不完全丧失。 这是他白日在阅读的时候，从一本将如何入睡的书籍里学到的一种方法。 一种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能够让人立刻进入睡眠，放松身体状态，同时又很快可以苏醒的方法。 进入休息和睡眠的时间很短暂，但随时随地都能够进入这种类似于小憩的状态，对于一些工作和生活极为忙碌，常常无法保证睡眠的人来说却极为适用。 这种方式短暂睡眠，或者间歇式睡眠，大多数时候都可以让人迅速的进入到浅层次，偶尔甚至还能让人进入到深层次睡眠的某个阶段，从而快速恢复精力。 不过，杨楚在采取这种方式，并不完全相同。 他除了放空心神外，还要适度的留存着一些意识，保持体内各大系统的循环流转。 这种状态—— 在杨楚看来，其实类似于类似于自我催眠和冥想。 或者说，更形象些的话，应该是在港岛风靡一时的武侠小说里的打坐修炼内功。 或许也是因为杨楚精神疲惫的缘故，又或者他人在水里等原因—— 杨楚这次的尝试，不过是短暂的几秒钟的时间，他对外界不再有感知，心神沉浸在身体内部，意识陷入到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 似乎只有一部分微弱的意识在他的自我催眠后，还在控制着体内各大系统的运转。 时间仿佛在一点一点被拉长，呼吸的频率降低，心脏跳动的间隔越来越长，其他各大系统也只是在受到那微弱的意识刺激后，缓慢运转。 万籁俱寂。 杨楚的意识能够感受到他处于一种休整的状态中，身体的血液流转，淋巴系统和内分泌系统似乎在与大脑进行了某种反应和交互。 而他那还保持着的意识似乎又像是回到了一天以前，他最初在这具身体里苏醒过来时候的状态，他的意识像是置身一片黑暗。 不同的是，那时候他能够感受到黑暗空间在一点一点将他吞噬，他只能拼命试图让自己突破。 而现在，似乎也是置身于黑暗，只是这片黑暗是他拉上了窗帘。 黑暗没有吞噬他，与他融为了一体，他的意识思绪在这片黑暗里蔓延。而只要他想，一个念头间，黑暗又能立刻散去，一切大放光明。 而在外界，戏水池内的杨楚，身体一点一点从倚靠在瓷砖墙壁，滑落到水中，成了仰面漂浮。 …… “走啦，走啦，要关门了！” 深水埗公园泳池内，年龄已经超过五十岁的泳池管理员坚叔，绕着主池、副池、跳水池、训练池等一个个水池，催促起了泳池内还未离开的人群。 他是康乐及文化事务署的工作人员，本港俗称康文署，在7-10月，每天泳池早上6点开门和晚上10点关门，都是他在做。 “坚叔，再让我们玩一会啦！” 在长50米宽21米水深在1.4-1.9米的主池内，两个看上去年龄在十三四岁的少年从水里冒出头来。 “衰仔，快上来来，我要关门了。还有啊，晚上救生员不在，你们最好在副池游，别去深水区啊。” 坚叔看着这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催促了几句又细心嘱咐道。 游泳池内，大多数的时候都挺安全的，但也难免会有一些意外发生。 新手其实还好，有游泳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至于胡来。只要小心一些，溺水还是少的。 最怕的其实就是这些半大小子，粗通水性，说不会水也能扑腾几下，但事实上还差得远，可胆子偏偏又大。 1.9米的主池深水区和深度超过4米的跳水池，这些小子也敢进去，这晚上没有救生员和安全员，还真是挺危险的事情。 “知啦，坚叔，我们就走。” 两个小少年不太尽兴地又扑腾了几下水花，这才不情不愿地朝岸边游。 站在岸边的管理员坚叔轻轻摇摇头，又朝其他几个泳池走去。 在经过戏水池旁的时候，管理员坚叔微微有些愕然。 “蛮大的后生仔，怎么跑这里来了？” 坚叔低声自语了一句，在戏水池里有一个仰面朝天浮在水面上的身影，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个成年人。 戏水池的水不过就膝盖高，一些大一点的小孩子都不愿意玩，除了陪同小孩外，成人哪怕是女性也几乎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区域。 “喂，要关门啦！” 坚叔站在戏水池边，冲着那个浮在水面上的身影喊了一声。 只是那个浮在水面的身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听到冇啊，关门啦，快点起来啦！” 坚叔皱了皱眉，又稍微走近了几步，大声喊道。 戏水池内的那人依旧毫无动静。 “搞什么啊！” 坚叔心中微微又了几分火气，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朝着戏水池跳了进去。 “顶你个肺，不会那么衰让我赶上了吧！” 越是靠近那个浮在水面上的身影，坚叔的一颗心就越是沉了下去。 戏水池这样不过四十几公分膝盖高的水淹死人，这样的事情外人听起来不可思议，但管理这游泳池好几十年的坚叔却知道，这不是不可能。 从来都没有下过水的人，水再浅也会被呛到。 就像有些人在脸盆里都能淹死，很多事情完全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双腿在戏水池里卷起了哗啦啦的水声，水花四溅。 坚叔一把将浮在水面上的那人抱住，果然，这人毫无知觉。 也顾不得其他，坚叔急急忙忙将人从后面的腋下抱住，就往外戏水池外拖。 “坚叔，出了什么事啊？” 游泳池岸边，那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已经爬了上来，看到管理员坚叔在拖着一个人，一起跑了过来。 “先让开一点！” 坚叔将人拖上岸，伸手将两个少年扒拉到了一边，伸手就要按压被他拖上岸的这人的胸口。 他在这里当管理员，虽然只是干个开门关门，检票买票，偶尔帮着收拾垃圾的活，但康文署有过培训，他也见多了救生员救人，耳濡目染，自然会点急救。 可就在这时—— 躺在地上的这人突然一下睁开了双眼。 第十章 午夜（一） “呃——” 直双手叠在一起正准备进行胸腹按压的坚叔，一下愣在那里，伸出手想要拍拍对方的脸，手才伸到一般就被对方拍开，人也被退到了一边。。 “你你……你没事？” 坚叔跌坐在一旁的地上，看着慢慢坐起身的这人，脸上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没事。” 杨楚摇摇头，目光微微有些茫然地扫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几人，一时似乎有些疑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坚叔以为你呛水被淹了，想要给你急救呢。” “你要再不醒来，差点就给你做人工呼吸了。” 站在旁边的两个少年挤眉弄眼地叫了起来，黑黝黝的脸上挂着调侃的坏笑。 “你们两个衰仔！” 轻轻舒了一口气的坚叔，见两个少年的模样，不由笑骂了一句，又望向杨楚，神色顿时不那么好看，“后生仔，你刚真差点吓死我呀，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不好意思！睡着了。” 杨楚这时候大概搞清楚了状况，露出个歉意的笑容，“一直没办法睡觉，结果躺在水里睡着了。” “好啦好啦，不管你是睡觉还是游泳，10点啦，我都要关门了。” 虚惊一场，坚叔也懒得再去多说什么，从地上站起身，便开始赶人。 杨楚也没多说其他，站起身后，而后跟着两个少年后面，走向淋浴室的方向。 只是在离开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几个泳池，脸上不自觉地挂起了淡淡的笑容。 此刻的杨楚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颇有几分神清气爽的感觉， 虽然时间不久，大概也就半个小时，但方才在水中，他的大脑真的在保持身体内部系统运转的情况下，短暂的得到了休息和放松。 “不用看了，我明天早上六点开门，走啦走啦！” 深水埗（bù）公园游泳池门前，坚叔看着杨楚还站在门前，没好气地上前说了句游泳池的开馆时间，转身就急匆匆地赶往不远处的一个巴士站台。 街道上，一辆双层巴士正拐过穿过一道斑马线，正要驶入站台。 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晚上11点，巴士差不多也是最后一两班。 看着这个泳池管理员匆匆赶赴巴士站台，又气喘吁吁的挤上车，杨楚站在泳池门前，一时生起了再潜入游泳池继续“睡”一会的冲动。 方才在泳池内的短暂睡眠，让他感觉格外的舒服。 他现在回想起来，方才的那种状态像是回到了母胎一样，徜徉在无尽和未知之中。 不过，杨楚在泳池前默默站立了一会，还是打消了通过其他手段进入泳池的念头。 一来是这泳池的安保措施还不错，进入起来还有一些困难。二来，他现在的状态头脑清明，也没有了那种意识渐渐趋于混沌之感。 “算了，正好去看看这午夜的港岛。” …… 西九龙，老谭茶餐厅一楼的一张桌子上，正用筷子夹着一块烧麦的何家安，瞟了一眼陆陆续续从门内走进，又上了茶餐厅楼上的一大群人，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之色。 在何家安对面，则坐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黑皮黝黑壮硕的高大男子，对于从店外走进来的这些人浑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端着一碗馄饨，呼啦啦吃得正香。 “陈Sir，这些人……” 何家安目光跟着这些人上了楼后，又转过头，压低了声音，看向那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 “合一堂，四大家族。” 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随口回了一句，又拿着汤勺捞起一个混沌，吹了口气，又继续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一个馄饨吃完，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似乎注意到了坐在对面的何家安，依旧疑惑的眼神，又放下碗开口问道，“义群知不知道？” “不知。”何家安摇了摇头。 “嘁，还好你现在和我在重案组，要是在反黑组，你这什么都不知道，可就有的惨了。” 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嗤笑一声，又继续说道，“跛豪总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何家安连忙点头，哪怕他是刚从警校毕业的新人，可只要在港岛生活，这个曾经轰动全港的一代毒王，肯定是有听过的。 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从桌边拿了一牙签，刁在嘴里，继续说道：“刚才有看到人群里的那几个老家伙吧，这几个以前都是跟跛豪的，命好，当年没吃枪子也没进班房。现在算是合字头里的一个字堆，喏，这家店是他们的联络点之一。” “啊？” 何家安听到最后一句，脸上露出了几分紧张，连忙看了看左右，见茶餐厅内的老板和服务员都没有注意到他这边，才松了一口气，又稍稍凑上前，将声音压得更低，“那……那我们还来这？” “当然是这里的宵夜好吃喽。” 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无所忌惮，又有点不忿，“不然我们来蹲点还是来抓人？除非他们死个几十上百人，不然就是反黑组和扫毒组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插手。” 说着，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又歪着头，打量了面前的何家安一眼，“喂，安仔，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在警校成绩很不错，都快赶上我了，跟着我以后要醒目一点啊。” “是。”何家安听到夸奖，有些激动的想要起身行礼，可身体又碰到了茶餐厅的桌子，震得桌上的混沌和竹屉都抖动了起来，又连忙挠了挠头，坐了回去。 坐在何家安对面的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摇了摇头，又轻笑了起来。 而此时的茶餐厅三楼，一个包厢内。 四个年过花甲，衣着或是老式长袍马挂或是唐装的老人，正围坐一张小圆桌前，看着咕噜噜直冒的茶水。 在四名老人各自的身后，又分别站立了两三个人，这些人要么穿着短袖牛仔裤，歪歪斜斜，没个正行。要么西装革履，一派成功人士风范，但都没有落座的资格。 呜呜呜—— 茶水煮开的声音响起。 坐在圆桌主位的一个穿着唐装的矮胖老人，缓缓站起身，开始泡茶。 在茶泡好之后，又逐一给坐在圆桌前的其他三个老人面前的杯子倒上，最后轮到自己。 一圈茶倒完，这位穿着唐装的矮胖老人，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做了一个敬茶的动作。 “请茶！” 第十一章 午夜（二） “请茶！” 三楼包间内，在场其他三名老人同样举杯。 各自轻抿了一口茶水，茶杯放下。 那位给众人倒了一圈茶水的唐装老人亦是重新落座，略显浑浊的双眼扫过圆桌上的三人，粗糙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淡淡道：“我们四个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坐下来饮茶了。年纪大了，当年被枪打伤的那条腿，一道刮风下雨就疼得厉害，也就不愿意出来走动。换做平时，这个点我是已经睡下了，可这些时日，外面风大雨大，不得不把你们请过来当面谈。” “左哥，我们江、赵、周、郑四家这些年下来，开了字头，同进同退，你有话就直说，我们听着就是。” 在这名唐装老人下首，一个穿着旧式马褂体态颇为魁梧的老人声若洪钟地说道。 “是啊，左哥，这些年是你们带着我闯出了一番名声，也让我们和手底下一帮弟兄有得捞。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就说吧。” “对，要不是左哥，我们不可能有今天这番局面，不是在赤柱蹲着，就是早被人干掉了。” 另外两个身上穿着宽大西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老人，同样出声附和道。 “这些话大家就不必再说。” 那唐装老人见几人出声，已经爬了不少褶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而后又变得严肃道，“这次的事情不同过往，你们可能还没收到风，但我这边已经有消息了，西九龙的肥仔通刚被人干掉了。” “肥仔通也死了？” 那个穿着旧式马褂，体态魁梧，看上去脾气有些暴躁的老人惊讶出声。 “肥仔通虽比不上我们四家，但实力也不差，他竟然也会出事。” “这事情看起来不对！” 另外两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唐装老人轻轻颔首，神色颇为有些凝重道：“最先出事的是老鬼德，这人你们也打过交道，最先还是给我们散货的。接着是前些天的道友成，还有今天的肥仔通。他们在虽说地盘都不大，算不得什么气候，可这突然死了三人，也难免人心惶惶。” 说到这里，唐装老人举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目光悄然掠过其他几人的表情，这才又继续说道，“而且，现在外面有人放风，这几个都是被我们的人干掉的。” “左哥，不是我的人。”那个穿旧式马褂的魁梧老人率先嚷嚷了起来，“你知道的，我这些年已经越来越少碰粉档生意上的事情，一直在拳馆里教教徒弟。” “左哥，我们的人也没动过，我们虽然是老了，但下面的人要是做这样的事，还不至于瞒着我们这两个老家伙。” 其他两个老人也先后解释道。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们的。” 唐装老人伸手轻轻虚按了一下，脸上浮起了一丝有些捉摸不定的笑容，“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至于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打打杀杀。不过，如果不是我们做的，那就是有人要嫁祸给我们几家。呵呵，这是有过江龙要踩进来了啊。” 桌上的几人也都会意。 这些年市面上的粉档势力是有很多，但基本上后面都有字头或者其他势力在撑，偶尔倒下一两家，也会有其他家代替。 可突然连着三家开粉档的被人给做掉，傻子都想得到背后是有人在搞事情。 “好了，事情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唐装老人又轻轻敲打了一下桌面，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其他人可以不管，但道友成和怎么说以前和我们也是一个字头的兄弟，这些年和我们几家也有生意来往，于公于私，他被人做掉了，这事情我们不能不过问一声。” “这事情确实要查。” 其他三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道友成这些年虽然和他们若即若离，生意上有竞争也有合作，可总归曾经是一个字头底下的兄弟。 这其实也是收拢道友成原来势力和地盘的一个契机，名正言顺的事情。 唐装老人见三人没有异议，又站起身各自给几人续了一杯茶水，笑着举杯道：“请茶！” “请茶！” —— 杨楚从深水埗公园游泳池出来后，一路沿着荔枝角道，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弥敦道。 相比起此前杨楚所在的几个街区，此时的弥敦道哪怕已经是午夜，一路依旧是霓虹闪烁，灯红酒绿。 一些个街市上的夜宵摊，人流往来，嘈杂热闹。夜总会和酒吧门前，音乐轰鸣，珠光宝气。 稍微偏僻的角落处，又偶尔有打架和斗殴的声音。 在这样的夜里，似乎白日里所见的一切，都再一次被放大。 而杨楚一个人漫步街头，看着这个光怪陆离，可以说是赛博朋克一样的城市，还有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各色人群，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格格不入之感。 “我似乎也不知该去哪里——” 在经过弥敦道西侧的一家夜总会门前，杨楚轻轻踢开一个地上的易拉罐，叮叮当当的声音回响不停。 从这具身体上意识苏醒之开始，他一直忙于解决身体在潜意识消失后的各种问题，一直没有细想过接下来在这个世界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在死亡的这个重大威胁下，他的意识对于身体内的诸多系统的熟练掌控，也极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期。 就像是一个越来越得心应手的工匠，不但能游刃有余地应付多条流水线上的工作，还可以从容不迫地喝水、吃东西，与其他人闲聊。 至于说前面担心的无法睡觉的问题，他今晚在深水埗公园游泳池的尝试效果很显著，在水中他可以通过自我暗示催眠的方式，进入到某种类似于睡眠的状态。 而且，他的大脑或许是进入到某种主动的自我清理的状态，醒过来以后的精神反而更好。 当然，在这种状态下，他会完全丧失对外界的感知，遇到一些突发状况的时候肯定很危险，但暂时有了一个解决方案，已经不算生死攸关的问题。 这也让杨楚开始思考起了自身的何去何从。 “不过我这个身体的原身，还陷入在麻烦里，而我醒来后的那一脚，似乎又将这个麻烦升级。” 杨楚倒没有忘记，他并不算处于一个安全的境地。 他的意识在这个身体里苏醒，自然也继承了这个身体的原来社会关系，虽然这些社会关系他并不知有哪一些，但并不意味着没有。 “斩死他！” 就在杨楚漫无目的的穿过弥敦道，走入到方才经过夜总会后面的一条晦暗小巷里，忽然巷子口外，一声怒吼传来。 第十二章 鱼头旭 “斩死他！” 在远处的呼喊声里，杨楚突然见到了巷子口外，飞速跑进来了一个黑影。 这个黑影奔跑得颇为狼狈，但动作灵活，在奔跑着撞向一辆巷子口的人力三轮车时，丝毫没有减速绕路，反而双手在人力三轮车的坐垫一撑，身形很是轻巧的翻越了障碍物。 一路狂奔着从巷子外跑了进来，在经过杨楚身边的时候，这个黑影突然脚步一顿，几步跑到了杨楚身旁不远的墙角。 墙角的地上，散乱堆叠着一些硬纸皮，看上去应该是某位捡垃圾的拾荒者收拾好临时放在这里。 那个黑影抓起一张硬纸皮，熟练的将上面的几张纸皮还原成纸箱，放在墙角外面，然后又找了一张稍微宽大一些的纸皮，还原成了一个半人高的纸箱。 最后走到了墙角，将纸箱展开后，从头到脚套在身上，就要躲藏进去。 这时，他似乎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目睹了他所有操作的杨楚，先是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托的动作，然后又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 “嗯？哈——” 杨楚对于这个看上去像是被人追赶找地方躲藏的身影，没怎么在意，可在对方转过头望向他时，突然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这人大概年龄在三四十岁，头发看上去有些稀疏，可偏留着一个中分的长发，而最让杨楚忍俊不禁的是，对方是一个斗鸡眼，在手指放在嘴边，朝他做精神动作的时候，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感。 “那扑街跑哪去了？” 凌乱的脚步声从巷子外响起，七八个手里提着铁棍和刀片的古惑仔从外面跑了进来。 而那个斗鸡眼的男子，在脚步声响起前，就已经在墙角的一个垃圾箱旁，悄然用纸皮箱将自己罩住。 “喂，刚有没有人从这边跑过去？” 一个留着马尾辫戴着金链子的古惑仔，年纪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手里拿着一把砍刀，冲杨楚指了指。 其他一群人年龄似乎也都不大，一个个都是神情桀骜地打量着杨楚。 杨楚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 “算他跑得快，敢泡我大佬的毛子，哼，下次见着了，非斩死他不可。” 留着马尾辫的古惑仔不爽地骂了一句，又朝身边的一群人招呼了一声，“走啦，找地方吃东西，饿死了。” 等这群少年古惑仔出了这条小巷，一直躲藏在墙角纸盒里的斗鸡眼男子才悄悄探出了头，确定那些人离开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从纸箱里爬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被他还原拆开的纸箱，一个一个堆叠成纸皮，放了回去。 杨楚看着对方的举动，倒是稍稍有点意外，没有多理会，转头准备离去。 “兄……兄弟，等等……” 斗鸡眼男子看着杨楚要走，急忙将手上的纸皮堆放好，小跑着到了杨楚面前，“刚才多谢你，食宵夜了没？我请你。” 他说话速度很慢，似乎有些口齿不清，配合着斗鸡眼，给人一种不太灵光的感觉，但说话的语气，倒是颇为真诚。 “请我吃宵夜？” 杨楚有几分讶然，他倒是没有想到对方会为这么一个小小的人情，就要请他吃宵夜。 “当然，我大佬教我，感谢人要实际。”斗鸡眼男子认真地点点头。 “好！” 杨楚倒也不客气，昨晚吃了徐夕一份盒饭，现在虽谈不上饿，但补充些能量正好合适。 “走，我带你去，我知道一家夜摊店，味道很正。” 斗鸡眼男子见杨楚答应，似乎颇为高兴，又拍了拍胸口，故作一副豪爽表情。 只是对方的发型，斗鸡眼，还有那张脸，总让人感觉有些滑稽。 两人从另外一边出了小巷，一路穿过了几条街道。 弥敦道周围这样的街巷多如牛毛，有些早早关门，看着有点黑暗阴森，有些热闹非凡，嘈杂一片。 一些街头的小食店、茶餐厅，趁这个时候则将店内的桌椅摆到了街上，以更好的招揽客人。 在一家摆了十几张矮桌的夜宵摊前，斗鸡眼男子大喇喇地带着杨楚，在门口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鱼头旭，要吃点什么？” 夜宵摊前正在忙碌的中年油腻老板，见着斗鸡眼男子落座，笑容灿烂地从店门口出来招呼。 “来条石斑，要三斤的，然后牛杂、鱼蛋、凤爪、烧麦、肠粉……都来一份。” 斗鸡眼男子随口说道，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说完又望向杨楚说道，“兄……兄弟，你还要吃点什么？不用和我客气。” “新来的啊？跟哪一家呢？” 站在一旁的中年油腻老板，随手记下了斗鸡眼男子点的，又看向杨楚，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刚认识的。” 杨楚没太明白这位夜宵摊老板的话，只是指着斗鸡眼男子道，“他点的东西，你照单再给我来两份。” “这么多，你就两个人，吃得完么？”夜宵摊老板眉头微微皱起。 “成哥，就这么上，再来两瓶啤酒。” 斗鸡眼男子却不等夜宵摊老板继续说，大包大揽道，“我做东请客。” “随你吧，你挣的那点卖命钱，早晚都挥霍干净。” 夜宵摊老板摇了摇头，也不再劝，转身进到了旁边的店面里。 不多时，两人的小桌上就摆满了各种吃食，引得一些在周围吃宵夜的食客都不禁侧目。 “兄弟，我叫白旭，大家都叫我鱼头旭，今晚多谢你了。” 斗鸡眼男子倒了一杯啤酒，说话有些缓慢，朝杨楚举杯敬酒。 “我不喝酒。” 杨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示意了一下，“杨楚。” “那就是楚仔了。” 鱼头旭对于杨楚不喝酒倒没什么情绪，依旧很是高兴地，一口饮尽。 杨楚抿了一口茶水，没有再继续多说，专注对付起了面前的食物。 酒，哪怕是啤酒，杨楚都不敢喝。 他不清楚这具身体的酒量如何，万一是那种一杯倒，或者酒精过敏，他的意识模糊无法控制身体，后果可能比他无法进入睡眠还要糟糕。 “楚仔，我和你说，今晚要不是我的兄弟都不在，我才不会这么糗，呵，我这么样衰，哪个靓女会看上我，会跟我跳舞，不就是看我肯花钱。” 几杯酒下肚，鱼头旭脸色微红，似乎来了兴致，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今晚的遭遇。 杨楚没怎么听，他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了吃食上，手上的筷子如飞，不断将各种食物塞入嘴里。 他现在对于饥饿这种感觉其实不太敏感，因为主意识主导身体后，很多譬如由疼痛、饥饿引起的生理反应，都只是神经系统的一种提醒。 不理会的话，就能够屏蔽，并不会让他产生那种因为身体而产生的无法抑制的感觉。 但同样的，杨楚现在真的让他放开吃，食量就像没有底一样。 而杨楚也不用担心会撑到，反而大量的食物进入身体后，杨楚能够加快消化系统的运作，使得这些食物都化作营养和能量，更好的恢复身体。 一屉一屉的小食几乎端上桌，三两下就被杨楚夹走吃完。 鱼头旭在旁边看得咋舌不已，“哇，楚仔，你这饭量比我见过的那些个大饭桶都还能吃。” “斗鸡眼，你竟然在这里，看你这次往哪里跑？！” 正在这时，街边经过了一群人。 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年，看着坐在街边矮桌上的鱼头旭，大声叫了起来。 第十三章 街头 哗啦啦的一阵矮桌矮凳被踢倒的声音响起。 “死斗鸡眼，你竟然在这里！” 那个领头的扎着马尾辫吊着一条金链子的少年，随手操起桌边一个啤酒瓶，气势汹汹的就朝杨楚和鱼头旭两人所在的矮桌冲了过来。 坐在矮桌上，喝了点小酒，兴致正高拉着杨楚吹水的鱼头旭，猛然见着这群不速之客围过来，惊愕得斗鸡眼都要快分开。 “楚仔，快跑！” 鱼头旭反应也算是快了，朝杨楚喊了一句，站起身就要跑。 可这次却来不及了。 在那个领头的马尾辫小混混朝鱼头旭这边跑过来时，跟在他后面的其他个小混混，已经前前后后将两人围堵在了中间。 这次他们手里虽没了之前的砍刀和铁棍，但一个个有样学样，抓起一些桌上的酒瓶，或者凳子之类的。 “各……各位大佬，这这这么巧啊！” 鱼头旭见着周围退路被人堵上，顿时动作停了下来，脸上挂起笑容，露出了那张莫名喜感的脸，朝着众人招手打招呼。 “巧你妈个头啊！” 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混混，见鱼头旭没地方可躲，脸上露出了嚣张之色，手里的啤酒瓶指着鱼头旭，“死斗鸡眼，害我追了几条街，还回去被大佬骂，我现在看你再往哪里跑！” “不跑，不跑——” 鱼头旭依旧有些滑稽地冲着众人嘿嘿直笑，看上去给人感觉莫名的憨傻。 “瞧他那样衰的德性！” “这死斗鸡眼，还敢撒钱和大佬抢码子……” “妈的，看着他这模样，我想揍他都不知怎么下手了，这是痴仔啊！” 旁边围堵过来的那些个小混混，看到鱼头旭的这幅模样，一个个都大笑了起来。 “死斗鸡眼，叫我声老豆，今天就放了你！” “你蠢啊，生出这样的仔，你还不如射墙上呢！” 又有几个恶劣些的，已经是放肆的嘲笑了起来。 “嗯？是你！！” 扎马尾辫的小混混吗，忽然侧头又注意到了鱼头旭对面矮桌上的杨楚。 杨楚此时已经在全身心地对付着面前的一堆小食，咀嚼、吞咽、消化，一套流程来回循环。 将吃进去的食物，很快地转化为能量和身体所需的各种营养物质。 在加快身体内的系统循环之后，他的代谢速度极大的提升，身体伤势的恢复也比常人快出了一截。 外界发生的事情，他有察觉，可大概是潜意识消失，在骤然遭遇突发状况时，不会有出现心脏加快，肌肉绷紧、内分泌加剧等身体本能反应，格外平静。 仿佛置身于事外，根本与他不相干。 “挑，你特么还在吃？！” 在看清了杨楚的样貌后，那个马尾辫的小混混，就已经明白前面鱼头旭能够躲过他们，就是杨楚帮的忙。 此刻，见着他们这么多人，依旧没有放在杨楚依旧旁若无人的吃着小食，顿时勃然大怒，走到矮桌前，一脚就要将矮桌踢飞。 但杨楚的速度比对方更快，在对方脚踢倒矮桌前，伸手抢先将桌子掀飞。 矮桌上摆放的各种食物和汤汤水水，顿时全部洒到了马尾辫混混的身上。 “弄死他！” 马尾辫混混身上被各种小食和汤水沾染，顿时恼怒不已，一边拍着身上的汤汤水水，一边伸手指着杨楚，大声的朝着周围其他的混混大声吼道。 “惨啦，真要动手了。” 鱼头旭见马尾辫喊人，心中有些焦急起来。 他脑子算不得灵光，可自小混迹街头，打了不知多少架，早就深谙一些道理。 像是今天这种得罪人，孤身被人堵住的话，就这么用自己的缺陷去装傻充楞，绝大多数人也就是嘲笑他几声，或是不轻不重地打几下，或是放松警惕，给他找到机会脱身。 但也正是这种街头经验，让他隐约知道，这些十七八岁的小混混，正是无所顾忌的年龄，真的动起手来是没个轻重的。 “喂，你们是找我鱼头旭的，不要搞我朋友。” 面对这种情况，鱼头旭也只能收敛起了故意扮丑的滑稽模样，大声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可在场的这些混混，现在哪还会理会他，距离最近的三个小混混早在领头的马尾辫混混吼完后，操起啤酒瓶和桌椅板凳，一股脑的朝杨楚扑了过去。 他们前面连砍人都敢，更不用说这种以多欺少的围殴了。 一个个面露狰狞，神色兴奋无比。 杨楚在掀完桌子后，就已顺势站起身。 面对这几个混混朝他发起的攻击，依旧没有半分的恐惧，没有眨眼也没有因为攻击而慌乱，似乎朝他扑过来的这些人的动作他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忽地一下，就在一个酒瓶快要砸到杨楚头上，同时后面还跟着一把矮凳的刹那，杨楚的意识操控着身体，仿佛在玩电脑游戏一般，突然朝旁边一个侧步，轻而易举的避开了酒瓶落下的方向。 在闪避开的同时，杨楚又伸出脚一绊，登时这个混混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而对于后面朝他背部砸过来的矮凳，杨楚又是轻轻一个矮身，躲了过去，跟着人朝前一脚踩在对方的脚背上，轻轻一推，这第二个混混跟着也倒地。 那最后面跟过来的混混，手里并没有拿东西，只是在看到杨楚矮身后，抬脚就朝着杨楚的头脸踹了过去。 杨楚又是拧身一让，双手顺势抓着对方的小腿，往后一扯。 刺啦一声，牛仔裤裤裆撕裂的声音响起。 “啊——” 这第三个混混在地上来了一个劈叉，面容扭曲，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嚎声。 “你们傻愣着做什么，搞他啊！” 马尾辫混混似乎也没有料想到杨楚有这么厉害，见其他人站在旁边似乎被震住，一个个发愣，又大吼了一声。 其他几个混混顿时也顾不得其他，手里拿起什么碗筷碟子，座椅板凳，哗啦啦地朝着杨楚砸了过去。 杨楚在人群里左右躲闪，动作并不美观，但每每都能够在混混们的拳脚器械围殴中，抢先一步脱离包围，半退半避，恰到好处的朝追赶最近的一两人发动反击。 他的反击路数也没有什么花哨，往往就是绊脚，踢膝盖，借力推倒等等。 “去你妈的！” 站在后面的鱼头旭见场面乱了起来，没有逃跑，反而趁机突然向前，狠狠一脚从后面踹在了那个马尾辫混混的后腰上，又抓起一张矮凳，砸翻了想要加入围攻杨楚的两人。 一番噼里啪啦的街头乱斗后，七八个混混里，除了一个见机跑得快的外，其他的全部被两人打倒在地。 “走了，楚仔！” 鱼头旭瞥了一眼跑得没影的那个混混消失的方向，朝杨楚招呼一声，就抢先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杨楚大概也能够猜到，跑了的那两个应该是去叫人了，也没有多做停留，跟在鱼头旭身后一起离开。 站在小食店门口的夜宵摊老板，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阵仗，对于鱼头旭跑了也没有阻拦，只是在对方经过的时候，比划了一个今晚这顿饭价格的手势。 “哇，楚……楚仔，没想到你看着干干瘦瘦的，身手这么好哇。” 两人一路小跑了几十米，又转过另外几条街道，鱼仔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转头望着杨楚，一双斗鸡眼都像是在放光，“那些混球虽然没经验，可年轻手快，力道还重，应付起来可不容易！” “我也挨了几下的。” 杨楚站在原地，调整了一下自身的心跳和呼吸，淡淡应了句。 在街边摊的乱斗，那些个混混大多数朝他砸来的酒瓶桌椅板凳之类的，他察觉到都能躲开。 但也不是完全无伤—— 他的大脑在面对这种复杂剧烈的情况下，能够合理的做出反应，可身体的底子还是太差，没办法完全跟上。 还有，杨楚也没有如穿越苏醒后那样，每一次反击都是超过身体负载的最大力量。 所以在一对多的情况下，哪怕他仿佛冷眼在控制身体如同打游戏一般，可背上、手臂和肩膀胸口位置，也挨了好几下。 但饶是如此，在旁人眼中，杨楚已经算是厉害得不行。 “严不严重哇？！” 鱼头旭听到杨楚这么说，这才看清杨楚身上的脚印和几处衣服被撕裂的痕迹，热情道，“这会诊所都关门了，走，去我家，我家有药酒。” 杨楚撇过头，定定看了鱼头旭一阵，突然笑了起来。 “好。” 若是说前面对方请他吃宵夜，他还只是这午夜漫无目的的游荡，顺便蹭一顿吃喝，在夜宵摊一阵乱斗之后，他倒是越发觉得鱼头旭这人不错。 不管是在小巷里弄纸皮箱躲藏后，还会记得给人收拾整齐，又或者那句“大佬教我，感谢人要实际”请他吃宵夜，还是方才真的动手后，没有退缩逃跑，反而揽到自己身上，让其他人冲他来。 这些细节，多少都看得出一点这人的性格。 身体有缺陷，头脑或许不灵光，还沾染有几分市井毛病的吹嘘，但内心并不自卑敏感，反而豪爽、热情，且有担当。 在弥敦道打了一辆出租车，不过十来分钟，就来到了一处住宅区。 从外面看，环境还算不错。 坐电梯来到12楼，鱼头旭拿钥匙开门，出乎杨楚意料竟然是一套颇为宽敞的三居室。 房间看上去不大，但应该也有一百来平，按港岛的话来说，已经是千尺豪宅。 整套房子的装修风格还算不错，虽不是高档装修，但窗明洁净，看得出来也花了一点心思。 客厅阳台边上吊着一个沙包，地上还散乱堆叠了几个哑铃、护带之类的健身器具。 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电影海报，在客厅的墙角还能够看到一些缠绕的钢丝和不知作用的器械。 客厅中间的沙发前，放着一台21寸的彩色电视机和一台VCD，一大堆碟片散乱堆叠着。 此外墙角还有一张麻将桌，桌上的麻将和烟灰缸之类的都没收拾清理。 “这房是十几年前我亲大佬帮我买的，他说干我这行的存不住钱，要是干不动了，以后没个居所，就得流落大街。我还了他好几年的钱才算还清。平常有朋友也会过来打打牌，偶尔没地方住也到我这住上几晚。” 鱼头旭从客厅的一处壁橱上，翻找出了一瓶药酒，扔给了杨楚。 “那你这大佬对你不错。” 杨楚接过药酒，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穿越前的记忆，他在苏醒后有些已经变得模糊，但大略还记得港岛这边贫富差距极大，大多数人的居住条件都不怎么样，不少人梦寐以求的就是想要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我先去睡了，明天还要开工，你随意啊，睡房间或者沙发都行，洗手间在那边，衣服的话房间的柜子里有，自己选。” 鱼头旭打了个哈欠，朝杨楚招呼了一声，丝毫不在意这是个今晚才认识的陌生人，就那么大咧咧的转回房间睡觉。 对于杨楚，全然没有什么戒心。 杨楚也没有什么矫情，先去洗手间简单的冲了个澡，翻找了两件干净的衣物穿上，回到了客厅。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药酒，在身上的几处淤青的地方擦了擦。 接着又微微闭上眼睛，加快身体的血液循环，以更好的吸收药力。 他身上的伤势，除了之前的韧带撕裂和骨骼在过度用力撞击后的轻微损伤，还未完全恢复外，在消化系统对于食物的摄入和吸收后，其实大多数的伤势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等擦完药酒之后，杨楚看了一眼客厅窗外，发现天色依旧暗沉。 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现在不过是凌晨2点出头。 杨楚此刻的头脑清明，尽管只是在泳池睡了半小时，但效果奇佳，他现在也丝毫没有困意。而且鱼头旭家里也没有浴缸，在没有水的情况下，他目前也没法入睡休息，干脆又站起身到沙发前的电视柜，打开了电视机和VCD影碟机。 随手找了一张碟片投进VCD里，杨楚就坐回到沙发上，一边将心神投入到身体的内部循环，查看自己是否有遗漏了哪一个系统的运转，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画面。 时时刻刻注意自身内部各大系统的运转，已经完全成为了杨楚最重要的事情。 呼吸、循环、运动、消化这些个系统的运转，对于杨楚来说一切还好，这些系统的运转几乎直接关系到了他的生死和行动，他时时刻刻都在投以精神，没有懈怠。 但像泌尿、内分泌、淋巴，甚至生殖系统，这些就不是他时时刻刻都能够兼顾，只是偶尔注意力放在上面，宛如敲鼓一样，稍微动一下。 而这些也是杨楚体内的系统之中，最容易发生紊乱的地方。 “看拳——” “哼哼哈哈——” 就在杨楚对于自身的各大系统自我内部审视一番结束，沙发前的电视画面，一番激烈的打斗忽然将杨楚吸引。 第十四章 动作 电视里播放的是一部动作电影，看上去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剧情杨楚方才并没有去留意，可动作设计极为精彩。 不但有拳拳到肉的一些打斗场景，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算是难度不小的杂技动作，看上去又滑稽又有趣。 但杨楚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些上面，他只是忽然想到了他今天在街头和一群小混混打斗的场景。 那些混混在围攻他的时候，他没有普通人那种面对复杂紧张的情况，从而潜意识本能引发的各种诸如心跳加快，毛孔竖起，呼吸急促等应激反应。 他就像是第三者的角度一般，在混战打斗中，一直能够保持冷静而快速的应对。 做出各种各种躲闪、后撤、反击的动作。 这些动作除了少数几个受限于身体条件，几乎绝大多数都执行的很到位。 “那电影里的这些动作——” 杨楚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房间内的空间不大，只有阳台那稍微有些活动的空隙。 他走了过去，双手放在地上，然后下肢轻轻在地上一借力，他的身体就轻松的倒立而起。 动作标准规范，没有半点歪斜，双手、身体和双脚，全部都伸展得笔直。 杨楚身体又微微调整了一下重心，左臂抬起，以一只手支撑做了一个单手倒立。 大概二十几秒后，杨楚双脚落在了地上，重新从地上站起。 这样的双手倒立动作，甚至单手倒立，对于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他们的手臂、肩膀和腰腹的力量是能够支撑的。 可真正想要做到，却是需要长时间的大量训练才能够完成。 但杨楚做起来却变得很轻松，他就像是在操控一台机器一样，控制着身体让它去这样做，身体就会最大程度的去完成。 但也因为他这具身体并未曾经过锻炼，肌肉力量不足的缘故，他并没有办法支撑太久。 “所以，只要我想要做的任何人体动作，控制着身体的运动系统，就能够完全做到，不需要长期的训练去培养肌肉记忆。限制我的只是本身的力量和柔韧度。只要我的力量和柔韧度跟得上，人类所能做出的任何动作，我都可以完成。” 简单的理解，那就是需要肌肉记忆和熟练度才能掌握的人体技巧，他都可以凭着主意识对运动系统的掌控，直接实现。 当然，受制于本身身体硬件的限制，一些较高难度的人类动作，他可能没办法达到最完美的程度，但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存在技巧性的东西。 人类所掌握的技巧类动作，或者说技能，其实就是主观的通过长期训练，让身体的潜意识形成本能，这个本能就是由肌肉记忆、神经传导，运动系统等方方面面所组成。 像人的奔跑、行走、坐姿各有各的习惯和不同，都是日复一日逐渐形成。想要更改，同样也需要长时间的养成。 而潜意识的消失，杨楚已经没有了那种让身体通过长期习惯或者训练养成的本能，但他却能够以大脑的主意识直接对整个运动系统去掌控。 就如同大脑在设定一个程序，一个指令，身体会完完全全不折不扣的执行。 这其实也就意味着，杨楚只要他看到的，记住的，他就能够让身体用出来。 比如打篮球里的需要长期训练，掌控球感的运球，还有足球里的颠球，只要杨楚看过类似的动作，他就可以原原本本的复制出来。 如果他没办法做到，不说他不熟练，只是受制于身体固有的硬件，没有办法完成。 像是柔韧性，这是与一个人的骨关节，韧带、肌肉、肌腱和皮肤的伸展性相关的，个体上有差异的。 就像是驾驶一台汽车，什么侧身两轮行驶、弯道漂移，他完全具备了这个技术，但驾驶的车辆太过沉重庞大，或者太过老旧性能不行，所以没有办法很好的完成。 “那么我想要如同电影里那些演员一样，可以完成各种复杂的高难度动作——” 杨楚又转头看了一眼客厅电视里播放的武打动作电影，轻声喃喃道，“其实对于我来说，真正的问题就在于提升自己身体的硬件，也就是力量和柔韧性——” 对于这方面的提升，杨楚摸了摸身上那些渐渐消散的淤青，还有头上那道在寸发里已经结痂快要脱落的伤痕，忽然觉得有了想法。 “我能够通过摄取大量的食物和掌控体内的系统，加快代谢恢复伤势，那么同样的，我应该也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让这具身体的各方面获得提升。” 他在原地，突然一抬左腿向上踢，左腿很轻松的达到了他的齐头高度。 一阵不算强烈的微微刺痛，从大腿的神经系统传递到了大脑上，这是昨日韧带撕裂后正在恢复的缘故。 杨楚收回腿，站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又有了动作。 没有做其他复杂的动作，只是趴在地上，一下又一下，让身体进行标准的俯卧撑。 这具身体如今恢复得不错，但比起大多数人其实还偏向于瘦弱，一般情况下也就能做十几个俯卧撑。 但杨楚掌控的身体，完全是不会因为身体酸痛之类的潜意识保护而停止，反而加快了心跳和呼吸，让身体能够尽可能的支撑长的时间。 一直做了一百三十五个俯卧撑，达到了身体完全无法支撑的地步，他才停了下来。 倒在了地上，全身的一部分肌肉完全处于过度负载，手都没办法抬起来。 杨楚控制着身体，缓慢地挪动着翻个身仰躺在地上。 闭上双眼，排除了双眼能够接收到的大量信息，心神沉浸到了身体内部。 他的呼吸和心跳都颇为急促，除了运动系统之外，其他的系统在杨楚的控制下，都进入到了一种比较高强度的状态。 身体的代谢在加快，皮肤上的毛孔打开，开始排汗降热，身体内部储存的能量和营养，通过循环系统流转到了身体的各个部位。 仅仅只是五分钟，杨楚就再次睁开眼，从地上站起。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双臂、背部和大腿等部位的肌肉，在超越强度的运动中被破坏，然后又在身体快速的代谢和循环中，进一步得到了恢复。 杨楚没有停下，又再次俯下身继续坐起了第二组的俯卧撑，与前一组一样，只不过这次的数量降低了一点，只有一百一十七个，他就再也无法动弹。 躺在地上，杨楚又依旧保持着身体的高速代谢，加快身体的肌肉和诸多方面的恢复。 之后又去了一趟洗手间，排泄身体废弃物，再回到客厅内继续进行锻炼。 这次没有进行高强度的俯卧撑，换成了其他的一些深蹲、仰卧起坐，还有拉伸之类的健身操。 渐渐的，杨楚身体的皮肤下面的手臂、大腿和腰背胸腹的肌肉，似乎微微鼓胀了起来，有了一点点的线条，力量似乎也得到了提升。 “需要摄入新的食物了。” 在折腾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杨楚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再进行。 这种高强度的运动和代谢，让他身体储备的那点能量和营养已经消耗殆尽，再继续训练下去，起不到效果。 而这时，外面的天色也渐渐亮起。 第十五章 找份工开 “哇，好香！” 清晨，连连打着哈欠的鱼头旭从卧室内一走出来，就闻到了浓郁无比的香味。 眼皮耷拉的斗鸡眼，似乎在这浓郁的香味刺激下，都一下睁大，身体情不自禁地循着香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客厅边上，被充作麻将桌的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一整个桌面被林林总总的各种食物堆得满满的。 “醒了，一起吃。” 杨楚坐在靠墙的位置，看着从房间内走出来的鱼头旭，轻声说道。 “脆皮虾肠，蒸排骨，小笼包，虾饺，豉汁蒸凤爪，香菇滑鸡，糯米饺，牛肉粥，干蒸烧卖、牛百叶、牛肉丸，叉烧包，蔬菜包，还有这么一大瓶的牛奶……” 鱼头旭站在桌边，看着琳琅满目的早餐茶点，伸长了脖子，一个个数，好一会他才用那对朝中间集中的双眼，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杨楚，“楚仔，你、你这是饿死鬼投胎，大早上的吃这么多！我大佬说我手指有缝，不守财，我看你这才是败家仔啊！” 昨晚两人在夜宵摊上，杨楚点了一堆吃的，就已经相当惊人，没想到今天早上杨楚弄的比昨天还多。 这些茶点的花样多也就算了，有些一样还好几份，算算平常六七个人都不一定吃得完。 “胃口好。” 杨楚没理会鱼头旭的怪叫，拿起一双筷子，在桌上点了点，淡淡应了句，夹起面前的一个虾饺就往嘴里塞。 咀嚼，吐咽，一如既往地迅速。 这些都是他大早上去买的，他在路上还吃了两份卤煮，不过想起鱼头旭昨晚请他吃了顿宵夜，他干脆走了两家早茶店，打包带了回来。 “你这胃口好得吓人啊！不过，够意思！” 鱼头旭见杨楚动筷子开吃，嘿嘿怪叫两声，也懒得洗漱，拉开了桌边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喂，楚仔，那个虾饺，虾饺给我留一个。” 没多久鱼头旭就放下筷子，他虽然食量还不错，但也不过比一般人强一些。 可杨楚还在继续，没一会就风卷残云扫荡了所有食物，最后又拿起那一大瓶差不多快1.5升的牛奶，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完。 看着杨楚吃完了所有东西，鱼头旭拍了拍有些撑着的肚子，“今天我真是见识到了，你这才是真正的大胃王。” “对了，楚仔，今天的早茶花了多少？我给你。” 鱼头旭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散乱的钞票，“你昨晚帮我打架，今天吃早茶又记得我，那就是认我鱼头旭这个兄弟了。既然是兄弟，你在我家吃东西，哪里有让你掏钱的道理。我这有两千蚊，够不够？” 杨楚目光落在鱼头旭那看着认真诚恳但总给人以滑稽感的脸上，他现在确实有些明白，鱼头旭昨天说那个什么亲大佬，会怕他以后流落街头。 “我钱确实花完了。” 杨楚没有去接鱼头旭给的钱，只是问道，“要不帮我找份工开？” 他从那仓库那个被他踢死的混混身上捡来的钱包，里面的几千港币确实已经花得差不多，不说别的，光是今天早上这一顿，就已超过了一千多港币。 之前一直沉浸于维持和解决自身的问题，他根本没时间去考虑什么接下来的生活问题。。 但昨晚从泳池出来后，他一个人行走在街道上，就已经思考起今后。 “没问题，我现在去开工，你等我消息，正好大哥大让我招人。” 鱼头旭拍着胸脯，一句拒绝的话都没有，似乎怕杨楚不相信，又说道，“放心啦，楚仔，你昨晚一个打多个，身手这么好，正好混我这一行。我和你讲，我这一行来钱快的，不说买车买楼，一定够你吃饭的。不然就你这食量，当古惑仔也得双花红棍话事人，不然都养不活自己。” “嗯，多谢！”杨楚点点头。 “不用客气。” 鱼头旭咧嘴笑了笑，又急匆匆的回房间换了一件衣服，跑出来问道，“那你是在家等我消息，还是要出门？” “我先去深水埗公园泳池，然后到保安道市政大楼图书馆看书。” 杨楚将他今天的打算说了出来。 “好，那一起走，我送你。要是没问题我下午就到保安道市政大楼找你。” 鱼头旭没有二话，出门前又找了一把备用钥匙扔给杨楚。 两人下了楼，没有再去打出租，而是到了停车场，走到了一辆黑色的丰田轿车面前。 车看上去有些旧了，不少地方脱了漆，有种缝缝补补的痕迹。 上了车，鱼头旭一边点火开车，一边面露缅怀道：“这车是以前大哥给我的，还上过好几次镜，后来做特技，玻璃车门轮胎都换了个遍，漆脱了又补，补了又脱，我干脆懒得弄了。” “嗯。” 杨楚轻轻应了一声，他对于鱼头旭说的一堆大佬和大哥，其实听得有些乱，不过他也不是多事的人，甚至连鱼头旭说帮他找的工作具体是什么，都没有去问个究竟，只是大概猜出来应该是和影视行业有关。 一路到了深水埗公园游泳池，在杨楚下车前，鱼头旭又强塞给了杨楚一千港币港币给他吃午饭，说好了下午到图书馆找他，这才开车离开。 杨楚看着鱼头旭车离开后，买票进入了泳池。 大概是大早上的，泳池内几乎没有人。 负责看门管理的，还是昨天的那个坚叔，坐在泳池边的一条矮凳上看报纸。 见着杨楚一大清早来，坚叔还撇了撇嘴，自顾自的看着报纸，并没有搭理。 杨楚对于坚叔的这个态度倒也不在意，换了衣服，去了淋浴间，又来到昨天的戏水池，慢悠悠的躺了下去。 一觉睡醒，杨楚发现泳池内已经多了不少人影，有孩童和少年，也有陪伴来的师奶们。 在泳池一旁的一把遮阳伞下，还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的青年，看上去应该是泳池的安全员。 见杨楚从戏水池爬上来，那戴着墨镜的安全员还冲杨楚打了个招呼：“睡得很香啊！” 显然，这个安全员之前就查探过杨楚的情况，或许是发现了杨楚只是躺在水里睡觉，又或者是那个负责管理的坚叔有提及，对方并未将杨楚弄上岸，采取什么急救措施。 离开了深水埗公园泳池，杨楚自觉精神状态越发的好了，一路沿着街道，又朝着保安道的公共图书馆走去。 顺便在街边经过一个糖水摊的时候，还吃了一份鲜乳炖蛋白和杨枝甘露。 第十六章 下棋 保安道公共图书馆。 杨楚站在一排排的书架前，依旧如昨日一般开始翻找起他想要阅读的书籍。 其中有几本是他昨天还来不及细细阅读的，另外他选择书籍的范围，也从睡眠和自我意识之类的内容，扩展到了人体内部各个循环系统以及一部分和大脑相关联的书籍。 大概选了七八本，杨楚抱着书籍走到了浏览室的一个僻静角落，开始注意阅读。 在经过昨天的阅读浏览之后，杨楚已经发现他现在的阅读速度很快，除了必要的维护自身系统的运转所投入的精神外，几乎可以保持相当长的时间完全进入到阅读状态。 这点杨楚大概也有些搞明白了。 普通人其实也可以进入到如他这样的高度专注的阅读状态，废寝忘食，忘我的状态。 这个忘我中的“我”，在杨楚看来某种程度上其实是指人的潜意识本能。 一个人在全神贯注投入某件事情的时候，因为太过于专注，大脑意识会忽视掉久坐带来的肌肉酸痛、精神疲劳、排泄需求、饥饿等诸多方面的潜意识反馈。 自然杨楚要比绝大多数人更容易达到这样高度专注的程度，哪怕他需要分出一小部分精神，去维持自身体内的循环、呼吸等系统的运转。 而且，杨楚还发现一点，他虽然摄入了大量的各种食物，可其中用于维持身体机能、恢复身体伤势，还有昨晚高强度锻炼后进行体质提升，这些方面所耗费的能量所占比例，可能还达不到百分之五十。 几乎有一半以上都是被他的大脑所消耗。 正常人来说，一个人的大脑只占了身体体重的2%，消耗身体的能量则在20%左右。 而杨楚的大脑消耗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比例。 从杨楚摄入的热量来计算的话，他在这短短一两天内，吃下了足够其他正常成年男性7-10天的食物。这些食物转化成热量，被大脑所消耗的数值，绝对是堪称恐怖。 杨楚估计这是他的大脑意识，对于维系体内各大系统时刻运转，越来越得心应手的原因。 还有他只需要在水中，进入仿佛“母胎”一般状态的短暂睡眠，清理了一次大脑运转产生的杂质，就能够保持长时间清醒，应该也是和大脑的高能消耗有关。 而且杨楚站在这些图书馆的书架前，还发现了一点，他昨天阅读过的书籍内容，哪怕是匆匆一瞥，几乎他都记得。 似乎是失去了潜意识本能对于维系人体热量分配之后，他的大脑在不断的多线程工作中，获取越来越多的能量和营养物质，还让他的记忆力、计算力和理解力以及逻辑思维等方面似乎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从昨晚短时间锻炼，让身体素质得到了一定的提升，到现在觉察出自身大脑似乎也在发生变化，杨楚对于人体自身奥秘的探寻，已经越来越有兴趣。 一页一页地翻阅着面前的书籍，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所在的座位边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在杨楚耳边响起：“你看书真的很专心。” 杨楚抬起头，见是穿着在此时港岛人看来有些质朴凸起着装的徐夕，笑了笑道：“书里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答案。” “你今天的状态看上去比昨天好很多。”徐夕站在一旁，看着杨楚，略显腼腆的笑容里，隐约有几分讶异。 “昨天睡得不错。”杨楚合上手上的书，轻轻拍了拍，“算是暂时解决了睡眠的问题，不过我还在找更好的方式。” “那要恭喜你。” 徐夕笑了笑，目光注意到杨楚身上的书籍，伸手指了指，“这本书我也看过，感觉确实能够让人更好的认识自己。” “是嘛？我倒没发现这个，只是觉得他对大脑、身体和自我调控等方面，有些可以参考着看看。” 杨楚手上的这本书名为《身体从未忘记》，是一本治疗心理创伤的书籍。 大多数的内容对于杨楚来说并没有用，但其中一部分窥探大脑，理解心智和神经等方面的内容，有一定的阅读价值。 “徐夕，我们吃饭去，你要不要一起？” 图书馆门口，几个正要离开图书馆的男男女女中，一个戴金边眼镜的中年男子朝徐夕喊道。 杨楚认得这些人，都是保安道公共图书馆的工作人员。 他也这才注意到浏览室墙壁的挂钟显示，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中午图书馆有闭馆两小时，要到下午两点开门，工作人员基本都会外出吃饭。 “不用了，馆长，你们去吧！”徐夕对于那种中年馆长的招呼倒没有答应，只是笑着摆摆手。 等这些人离开后，杨楚才笑着说道，“不跟同事一起吃饭？你的顶头上司也在吧。” “不了。”徐夕微笑着摇摇头，“他们吃的很贵的，我吃便当就好了。” “那我们一起吧。”杨楚从座位上站起身，“昨天吃了你一份盒饭，今天我请你。” “盒饭？”徐夕微微歪头，眼里似乎有几分笑意。 “那就盒饭。”杨楚点点头。 “那我去打电话。” 徐夕这次没有拒绝，反而笑着到办公区那边打电话叫餐。 很快，外卖小弟将两人要的盒饭送来，总共三份，叉烧鹅腿，常见的港式快餐。 杨楚付过钱，两人还是在昨天的位置，徐夕吃了一份，杨楚吃了两份。 吃过盒饭后，徐夕收拾完餐盒，又从自己的工位里找来了一盒象棋，“现在也没事情，要不我们下棋吧？” “也行。” 杨楚没有拒绝，图书馆开门的时间还没到，原则上并不对外开放，他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要徐夕这个工作人员给他破例。 棋子铺开。 杨楚先手下了一个当头炮，徐夕跟着飞马，两人你来我往，很快局势展开。 从徐夕的棋路比杨楚想得要多变，看着是采取守势，但布局深远，往往在一些平平无奇的路数里，突然来上一记杀招。 杨楚的棋力并不强，他对于象棋的全盘，也没有耗费太多的脑力去计算，很快局面就呈现了一定的劣势。 “唉，这一步不该这么走，跳马，不然车就被吃了。” 就在杨楚局面岌岌可危时，旁边突然多了一个声音。 第十七章 片场 杨楚停下了手里的棋子，转过头瞟了一眼声音来源的方向。 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他的身后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浓眉大眼，眉宇间颇有正气，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正盯着棋盘目不转睛，看上去颇有兴趣。 在这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 见杨楚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这青年脸上还露出了几分略显尴尬的笑容，轻轻用手肘碰了一下那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低声道：“陈sir，观棋不语真君子。” “别吵！” 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没理会青年的动作，目光看着棋盘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指着棋盘比划道，“不跳马，他就要吃我的车，跳了马，在这个位置就可以捉双，他要敢来抓，下一步就将军。” 杨楚看了看这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又瞟了一眼坐在对面低头偷笑的徐夕，“认识的？” “嗯。”徐夕抿嘴轻笑，点了点头。 “那要不你来下？” 杨楚见这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是徐夕认识的，对方看着棋盘的眼神，比他还投入，干脆站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那正好，我想了一个妙招。” 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见杨楚让开座位，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抓起棋子，走了一步，“跳马，看你怎么抓。” “那你可小心了。” 徐夕见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落子，笑着说了一句，紧随其后移动棋子。 见两人重新投入专注到棋盘后，那个身材挺拔的青年似乎有点顾忌杨楚的感受，朝他说道，“陈sir是这样的性格，一旦投入到一件事情，人就会变得比较……嗯……” 青年微微顿住，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比较直接？！” 杨楚笑了笑，接上了对方的话。 尽管两人没有亮明身份，但从他们的气质，还有青年的那句“陈sir”，他猜出了两人的身份。 警察。 在港岛这边sir和ada这两个单词的意思，已经衍生为专门指代警察。 “对。” 身材挺拔的青年觉得杨楚用的这个词还算准确，重重点点头。 “将军！绝杀了！” 说话间，棋盘上的局势似乎又有了变化，徐夕放下棋子坐直了身体，正似笑非笑地看着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 “唉，这盘不算啊，前面的劣势太明显了，我下的话肯定下不成这样，再来一盘。” 皮肤黝黑的男子抓了抓头，神色有些懊恼又带着几分不甘心。 见他耍赖的样子，徐夕和一旁站着的那个身材挺拔的青年，都不禁笑了起来。 杨楚在一旁，也淡淡笑了笑。 “这位新认识的朋友啊？！” 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重新摆棋，侧头打量了杨楚一眼，目光似略带了几分审视，接着才转头朝徐夕问道。 徐夕听到这话，抬起头看了看杨楚，笑着点头，“是啊。” “陈桂彬，西九龙重案组，大家都叫我石头，这位是何家安，安仔，怎么称呼？” 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在将棋子摆好之后，起身朝杨楚伸出右手。 “杨楚，在这图书馆看书。” 杨楚伸手和对方握了下，接着又转向那站姿挺拔的青年，“幸会。” “叫我安仔就好。”身形挺拔的青年和杨楚轻轻握了下手，语气随意道。 “徐夕，看来能和你交朋友的，应该都是来看书的。” 重新开始下棋，陈桂彬一边移动着棋子，又一边朝徐夕说道。 “看书挺好的，能找到很多问题的答案。”徐夕跟着移动棋子，脸上依旧保持着略显腼腆的笑容。 “是啊，上次署里的心理医生说我有精神分裂的倾向，要我好好休息，我在这也看了好几个月的书，就是想看看到底是我出了问题，还是那个心理医生出了问题。” 陈桂彬随口吐槽了一句，又转向旁边几人，“你们看看我，像是有精神分裂嘛，真不知署里找回来的心理医生是些什么人。” “楚仔——” 就在几人一边下棋和闲聊间，图书馆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 杨楚看到来的正是鱼头旭，转头冲着徐夕招呼了一声，又朝陈桂彬和何家安点点头，走出了图书馆。 正在下棋的陈桂彬侧头看了一眼杨楚离开的背影，转头冲着徐夕挑了挑下巴，“你这个新认识的朋友，好像有点奇怪啊！” “怎么？看谁都像犯人？”徐夕随口笑道。 一旁的何家安听到这句，立刻就有些紧张了起来，目光急忙追着杨楚离开的背影。 “别紧张，安仔，哪那么多犯人让你碰上。” 陈桂彬斜睨了一眼何家安，黑黢黢的脸庞上露出点古怪，“我只是觉得好像没什么人味。” “这你也看出来了？我看你真要去医院检查检查。”徐夕笑着伸手指了指太阳穴，“精神分裂哟——” “去你的！看到没有，我要吃你炮啦。” —— 图书馆门外。 鱼头旭看到杨楚出来，连忙招了招手，“楚仔，跟我走，下午你有工开了。” “这么快？” 杨楚走到了鱼头旭身边，有些意外于对方的效率。 “那是当然，我到片场和大哥大一讲，他就让我下午带你过去。” 鱼头旭脸上满是得意，拉起杨楚就赶紧往外走，“快点啦，今天来的都是大佬，我们有的忙。” 出了图书馆，依旧是坐鱼头旭那辆破丰田，一路风驰电掣开了十几分钟，来到了斧山道的一座山头。 山头前是一片斜坡用地，连绵建设了不少楼房，对面则是显得有些破落的钻石山，隔着斧山道不远则是另外一条清水湾道。 从车上下来，杨楚跟在鱼头旭身后一路上了斜坡的台阶。 一路上到处人来人往，穿着各种戏服的，扛着种类繁多器械的，不断穿梭在各条台阶和道路之间。 两人一直来到了一个搭建好的片场前，还没等喘口气，就看到一个扛着电瓶灯急匆匆跑过的男子，冲着鱼头旭喊了一声：“鱼头旭，你跑哪去了？大哥大在上面催呢，你还不快点。” “我不是来了，大哥大就是性子急。” 鱼头旭撇嘴低声说了一句，看着周围忙碌的景象，急忙拉着杨楚朝片场内跑去。 第十八章 龙虎武师 鱼头旭带着杨楚进入的片场是一片办公楼。 现场的人很多，边上还有诸多机器，杨楚大概扫了一眼，从墙壁上悬挂的牌子，还有各个门上贴着的铭牌，发现这个片场的布置的应该是警局。 “楚仔，看到没有，那些个都是大明星来着，是过捧大哥大的场子，客串的。” 站在片场边缘，鱼头旭伸手指了指片场另一边站着的一些人，低声朝杨楚说道。 杨楚顺着鱼头旭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不少人是有些眼熟，只是他穿越复活后，记忆似乎丢失了一部分，一时也想不起来。甚至他都不太确定，这个世界的港岛，到底是不是前世的那个港岛。 “旭哥，你跑哪去了？大哥大都快要发飙了！” 这时，忙碌的人群里，一个娃娃脸看上去略有几分婴儿肥，但身形却颇为精悍的青年，见着鱼头旭进入到片场，急忙朝他走了过来。 和其他人不同，这个娃娃脸青年并没有叫鱼头旭的花名，虽然语气带着几分埋怨，但还是喊了一声旭哥。 “家……家乐，我去接人了，现在怎么样了？” 鱼头旭看着走过来的娃娃脸青年，脸上也挂起了笑容，询问起了对方片场的情况，神色显得颇为亲近。 “你那个角色大哥大等不及了，正好叻哥过来，换他了。呐，旭哥，你知道大哥大去年一整年没拍片，这次还将在加拿大的师弟叫了回来，是真想拍出一部好电影来，他压力很大的。” 叫家乐的娃娃脸青年将片场的情况和鱼头旭说了一下，又安抚道，“不过，旭哥你放心，后面还有很多角色，到时候肯定要你帮忙的。” “我知啦，这次大哥大把这么多人叫回来，就是想重振旗鼓嘛。一个小角色，没事啦，大哥今年都不拍警匪片，只开了一部赛车戏，就是为了给大哥大让路。我们跟了他这么多年，肯定撑他！” 鱼头旭连连点头，脸上倒没有半点因为自家那个角色被换了的郁闷，显然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又将身边的杨楚让出来，朝那个叫做家乐的娃娃脸青年介绍道：“家乐，这就是楚仔，他身手很靓的，想进班开份工。” “旭哥你介绍的，肯定没问题。”叫做家乐的娃娃脸青年目光在杨楚身上打量了一下，“楚仔是吧？叫我家乐，是这部戏的武术指导，你等会就跟我开工。” “好。”杨楚轻轻点头，没有多说其他。 拍电影对于他完全陌生，别人怎么说他怎么做就好了。 “鱼头旭，你跑哪去了？” 几人说话间，正在布景的办公室区内，一个年纪在四十多岁体态壮硕的胖子大步走了过来。 杨楚注意到这个壮硕的胖子嘴角有道伤疤，面貌看似憨厚，但神色顾盼自雄，行走起来颇有威势。 “大哥。” 鱼头旭和那个叫做家乐的青年，见这壮硕的中年胖子走了过来，都上前打了招呼。 两人方才谈论起来都叫这壮硕的中年胖子大哥大，但当面叫的是大哥。 对于这些称呼叫法，杨楚也不太理解，但显然面前这个壮硕的中年胖子身份并不一般，恐怕不止是导演那么简单。 “大哥，不好意思，我刚去接人了。” 鱼头旭微微弯着腰，将前面和那个叫做家乐的青年说的，又解释了一番。 “这种小事，你早点嘛，本来定的那个丑角，我是要让你演的，前面你不在，阿叻捧我场过来，我就让他来了，他要走先的嘛。” “大哥我知的，没事的啦。” 鱼头旭咧着嘴笑了笑，对于换角这事也没放在心上，反而又将杨楚拉到了身边，“大哥，这个是楚仔，帮过我的，想来跟着开份工。” “你介绍人来开工肯定没问题，让他跟着阿乐好了。” 中年胖子打量了一眼杨楚，轻轻颔首，并未多言，只是又转头看着鱼头旭有些弓着的后背，拍了拍，“我师父以前教我，年轻的时候呢，人的背就是弯一点，别人看着才舒服。上了年龄呢，腰背就要直一点，告诉别人我还行。我们是一起做龙虎武师出身的兄弟，站直点啦。” “知道啦，大哥。”鱼头旭连忙挺直了身体。 他那斗鸡眼和认真的表情，搭配上刻意绷直身体的动作，没来由的就给人以一种莫名喜感。 “不让你出镜，简直是我这部戏的损失。” 壮硕的中年胖子轻笑出声，笑着指了指鱼头旭，“行了，不多说，准备埋位开拍了，鱼头旭你给我打下手。” “好啊，好久没跟着大哥你一起做戏了。” 鱼头旭笑着点点头，又朝杨楚招呼一声，“楚仔，你就跟着嘉乐了，我去帮大哥。” 杨楚点了点头，从几人的对话里，他也大概听明白了。 大致就是一个原来准备定给鱼头旭的角色，让给了一个来捧场客串的什么叻哥。 换角的原因，其实也说不好是不是鱼头旭去接他，一下子找不到人。 不过，杨楚多少还是有些触动。 “楚仔，你跟我来一下。” 在鱼头旭跟着那个壮硕的中年胖子离开后，站在旁边叫做家乐的青年，冲杨楚招了招手。 “好。” 杨楚也不知要干什么，见对方招呼，立刻跟了上去。 到了叫做家乐的青年面前，杨楚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一个穿着黑西服黄衬衫，颇为英俊的年轻人。 “我先大概讲一下，等下是这样的，叻哥客串的是一个精神失常的警察，拿枪挟持他的上级，办公室外所有人都在看，然后武仔你从这后面，先是踩大哥的肩膀，然后一个飞身踢碎办公室的玻璃，进去阻止叻哥。” 叫家乐的青年似乎是为了照顾杨楚，先大概讲了一下剧情，接着才继续说道，“这是武仔你这个角色出场的第一个镜头，所以一定要体现出你的身手。场地的缘故，我们没办法吊威亚，所以动作是这样，从这个高台上，先是一脚踩在大哥的肩膀，然后踩桌子借力，然后踢碎玻璃，斜飞进办公室。” 家乐一边讲解着等下需要拍摄的动作，一边指着周围的位置。 “家乐哥，要不我自己来试试，这样还不容易穿帮。” 被称作武仔的英俊年轻人，听完了讲解，眼里颇有几分跃跃欲试。 “那不行，你是主演来着。你这时候要受伤，大哥大要发飙的。” 家乐摇了摇头，没有答应，目光反而转向杨楚，“楚仔，旭哥说你身手很靓，这个动作，行不行？” 他讲解的动作，不算复杂，换做他自己做基本没问题，但既然要做龙虎武师，跟着开工搵钱，肯定要拿出点东西。 第十九章 看好 杨楚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顺着方才家乐所指的一个个位置，大概走了一遍，心中有了底，这才点点头，“我没问题。” “OK！那你先换衣服。你和武仔的身高差不多，这部戏动作很多，给他做替身，人工不会少的。服装，给这个楚仔换上男主角的衣服，还有楚仔头发太短了，记得找个假发，免得穿帮。” 家乐见杨楚没问题，便朝围在外面的一人喊了句，说着似乎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对了，楚仔，摄像机等会是在右边，你飞身进办公室的时候，最好背身朝这边，落地之后呢，再做一个回身挥手的动作。” 没多久，杨楚在一个小房间内换好了衣服出来，头上还戴了一顶假发。 除了稍微瘦一点，衣服不那么合身，与那个叫武仔的男主角从背面基本差不多。 “埋位！” “冇面俾第三场第四镜。” “A！” 啪—— 略显混乱的片场公共办公区，突然一声枪响从一边单间的办公室内传出。 公共区域内的众多警员闻声，齐齐朝着枪声响起的办公室外的窗户涌去。 杨楚站在距离方才那位被称作大哥大的壮硕中年胖子后面的高台上，在场记打完板后，立刻一脚踩在了壮硕胖子的肩膀身上。 那壮硕的中年胖子显然是拍老了戏的，在杨楚一脚踩下来之后，立刻做出了惊讶和骤然受力的反应，接着杨楚一脚又踩在了一张桌子上，一个侧身转体斜踢。 哐啷一声，办公室的玻璃碎裂，杨楚连带着挡在窗户上的百叶窗一起踢飞，杨楚接着稳稳的一个精彩回身落地，手臂一展，膝盖几乎都没怎么弯曲。 “Cut——” 公共办公区外，负责这场戏的副导演，大声喊了停止。 “好。” 在听到Cut之后，站在窗户前承受了杨楚一脚壮硕中年胖子，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双眼放光，叫好了起来。 “Perfect！” “厉害啊。” 一直在旁盯着的几个龙虎武师，也都纷纷称赞了起来。 他们都是做龙虎武师的，有没有真材实料一看就知。 这个动作看似简单，现场不少人都能轻松做到，但对于这部戏而言，这是男主角的第一次出场，有展现男主角身手利落的意义。 所以关键在于，这个动作能不能一气呵成，做得漂亮。 “可以做个慢镜头特写了。” 壮硕的中年胖子笑着朝这场戏的执行导演说了句。 看到杨楚从单间办公室走出来，更是上前拍了拍杨楚的肩膀，“我见过的人里，包括我的师兄弟和那些个龙虎武师在内，没几个能比你做得更好的了。家乐现在是我们最好的了，但想把这个动作做这么漂亮，怕是都还差一点，对吧，家乐？” 说到最后，还转头问了问一旁的武术指导家乐。 这番话引得旁边几个围着的工作人员和龙虎武师，纷纷转头看向杨楚，又有几个目光瞟向武指家乐。 显然这是一句极高的评价。 武术指导家乐脸色一垮，突然委屈巴巴地望向壮硕的中年胖子，“大哥，那我以后‘班内之宝’的名号，是不是要让给楚仔啦？” “哈哈哈……” 在场的众人顿时一通大笑，也没有什么敌视或者嫉妒之类的眼神表情。 武行向来就是强者为尊，一个动作别人能做出来你不能，或者你没人家做得好，那在别人面前连坐着的资格都没有。 人走到你面前，你都要让座的。 “好了，下一场。” 在短暂的欢闹一阵之后，拍摄接着继续。 那个一直等在旁边的武仔，走进了单间办公室内，依着杨楚方才最后的一个动作，接着开始露脸拍摄。 杨楚走到场外，鱼头旭这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凑到了杨楚身边，满脸兴奋地冲着杨楚叫道：“楚仔，好耶！有你这身手，你再能吃都不用愁饭钱啦。” 杨楚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神色依旧平和。 众人对他的夸赞，他也并未往心里去。 以他现在对于身体的掌控力度来说，这样的动作完成起来不难，还能做得极为标准漂亮。 不过如果还想要更进一步，做那些需要比较有力量支撑的动作，以他当前的身体硬件，恐怕还力有未逮。 但杨楚也不着急，只要热量和营养跟得上，他相信这具身体很快就能强壮起来，甚至远远超过一般人。 之后的几场戏，一直都是杨楚做替身的那个武仔和叻哥等人的办公室文戏，拍拍停停，不算顺利，但也不慢。 杨楚站在片场边上观察，他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如何拍戏，和看到的电影不同，一个场景看着的时候连成一气，但拍摄的时候往往要重复很多次。 有时候是演员笑场，有时候是道具摆错了，有时候是灯光不够，还有走出镜、台词说错之类的问题，总之成片看到的和拍摄的时候见到的，完全不同。 从这点看，杨楚大概也明白，为什么他方才替身的那个动作后，会引得现场的好评。 一次性完成一个复杂漂亮的动作，比起这些文戏要难得多。 不说其他的，光是道具重做都不好准备。 武戏能够一条过的话，那是真的省掉好多事情。 差不多到了下午四点半左右，这些办公室的文戏才彻底拍完，剧组一时没有其他的要拍，也开始正式收工。 “楚仔。” 收工后不久，杨楚还站在片场外围等待鱼头旭，导演也就是那个壮硕的中年胖子和武术指导家乐一起走了过来。 “今天你做的那动作我很中意，辛苦了。” 壮硕的中年胖子笑着说了一句，又朝旁边的武指家乐做了个手势。 家乐会意，立即从随身携带的一个腰包里，点了几张港币，交给了壮硕的中年胖子。 壮硕的中年胖子看了一眼手里的几张港币，眉头轻挑了一下，又伸手从家乐的腰包里多抽了两张，面值都是五百一千的，塞到了杨楚手里，“鱼头旭讲你要钱吃饭，今天的人工我就给你算三千蚊，明天早点来开工。” 杨楚这几天买了不少东西，大概知道点物价水平，大多数人的月收入也就在八千到一万五这样，他这一天，严格说起来半天都不到，就是一个动作，拿了三千。 “师父，阿沙来了，他说你开新戏，也要来捧场。” 这时，片场那边一个高大剽悍的青年，走到了壮硕的中年胖子身边。 “他来做什么？又想要个角色客串？这特么是黑社会还是戏疯子！”壮硕的中年胖子低声骂了句，神色颇为不喜，却也夹杂着几分无奈。 又朝杨楚说了句“我看好你，好好做”，便带着家乐和那个高大精悍的青年离开。 几人离开后不久，鱼头旭在片场似乎也没有了事情，来到了杨楚身边，兴冲冲问道：“楚仔，发人工没？” 杨楚没有丝毫隐瞒，直接说道：“三千。” “还可以。” 鱼头旭嘿嘿笑了声，似乎对于数字还算满意，朝杨楚挑了挑他的八字眉道，“我没讲错吧，你这么靓的身手，做龙虎武师正合适。虽然危险了点，但人工高，你是不知啊，现在物价涨了，要是十多年前，一天赚别人一个月的人工都是洒洒水啦，现在反倒没什么涨啦。” “拿命换钱。” 杨楚现在对于龙虎武师倒是有了概念，知道这行就是拿命去拼的，待遇自然不错。 “行了，你有钱不要像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做隔夜茶。”鱼头旭又朝杨楚嘱咐了一句。 “隔夜茶？”杨楚对于这个说法倒没太理解。 “隔夜茶，一晚上就倒了。钱到口袋，一晚上就花完喽。” 鱼头旭解释了一番，又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这么大的胃，挣的钱估计就够你吃饭。走啦，时间还早，我带你去我亲大佬那边探个班。” 第二十章 探班 嘀嘀嘀—— 汽车的鸣笛声响彻狭窄而忙碌的街道。 “楚仔啊，以后跟着大哥大呢，以后吃饭肯定是没问题。你就好好做，以后有发展的。你身手够劲，形象也还可以，大哥大这么看好你，说不定还会捧你演戏，那就不得了啊！” 鱼头旭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拥堵的街道，脸上兴奋的表情依旧还未散去，嘴里不停在说着，“要是成为明星，赚钱数到手发软，泡靓女，开豪车，住大屋，人生真就圆满了。” “是么？” 杨楚靠在副驾上，听着鱼头旭畅想的未来，目光则停留在车窗外忙忙碌碌的人群，没来由的想起了在图书馆里翻阅的书籍。 似乎在掌控身体内部的系统，解决了死亡危机，跟着鱼头旭又找到了工作，暂时没有了生活上的问题，他突然间就觉得一些东西似乎都没有太多的意义。 失去了潜意识之后，生理本能上的一些欲望，好像很难勾起他的兴奋点。 反而在图书馆翻阅一本本书籍，探寻自身无穷奥秘的时候，更让他感觉有兴趣。 慢慢摇上玻璃窗，将窗外的噪音隔绝，杨楚似有些漠然地审视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和城市。 光怪陆离的广告牌，一家连着一家的店铺，街边的报摊亭和糖水铺子，来来去去的人群。 一切似乎很近，但又距离遥远，仿若两个世界。 “旭哥，你说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杨楚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哇，楚仔，你和我说这么高深的问题。” 鱼头旭在旁边的驾驶座上听得清晰，夸张地叫了起来。 杨楚依旧看着窗外，这话他其实不是朝鱼头旭问的，只是心有所感，在问自己。 鱼头旭自然是不知杨楚所想，自顾自地收了下去，“楚仔，你这个问题，我真是不懂啦。我没读过书的，小学都没毕业，要不也不会是隔夜茶了，以前要知啊，赚的钱拿来买楼买地，就是买金也好啊，现在就哪里还用出来拼……” 说着，鱼头旭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缅怀和怅然的表情。 他的年岁已经不小了，三十几将近四十的人，体能下降，有伤病在伤，也不会做武指，现在也只能在一些影视剧里演点小角色，跑跑龙套，维持生计。 “那我该问谁？” 杨楚见鱼头旭说的认真，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笑着问道。 “问那些读过书的人喽。” 鱼头旭撇了撇嘴，按了下车喇叭催促一个慢悠悠的行人，跟着又继续说道，“四大才子啊什么的，他们要么写书办报赚大钱，要么一个个在电视上巴拉巴拉一天讲到晚，我都搞不明他们哪里那么多的东西讲的。” “哈哈——” 杨楚畅快地笑了起来，似乎只有在和鱼头旭说话时，他才真正感觉到一些情绪。 破旧的丰田汽车车辆开过了最初一些略显狭窄而忙碌的街道，之后上了清水湾道，路上渐渐就空旷了起来，大概也就一二十分钟，来到了清水湾大浦仔。 在一条街道的边上的糖水铺子，鱼头旭又将车辆靠边停了下来，拉着杨楚下车。 “旭哥，这么贴心，知道我又饿了，买糖水给我？”杨楚跟着鱼头旭走进糖水铺，笑着说道。 “哇，楚仔，你有没良心啊，你今天的人工比我高了好几倍，还要我买？！” 鱼头旭怪叫着哼哼两声，又解释道，“这个探班呢，空手总是不好的，又是去看我大佬，总要给他撑场面。” 说完，又朝糖水铺的老板招呼了一声，“老板，二沙三糊、芒果、椰汁、姜汗撞奶，番薯，各来个五份，打包。” “好嘞，两位稍等。”糖水铺的老板见来了大主顾，连忙开始忙活。 店内大多都有现品，没多长时间就准备齐当。 杨楚和鱼头旭两人拎着一堆糖水甜品，回到了车内。 车子向前开，很快就来到了依托大浦仔建立的连绵建筑群。 “楚仔，看到没，这里就是港岛最大的片场，我最早跟我大佬做龙虎武师的时候呢，也是在这里。你是不知啊，当初这里拍了好多电影的，不过现在少了，都是拍电视剧比较多，还有听说现在将军澳那边也有一些外景拍摄。” 鱼头旭开着车，看着前方，神色有些兴奋地朝杨楚介绍了起来。 “看着人是挺多的。” 杨楚看到车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确实不少，在一栋高大的建筑上面，还挂着“SB”两个金黄色的厂牌。 “鱼头旭，好久没见你了？来探班啊？” 车辆在经过一处门卫岗亭的时候，有一个上了年纪的门卫见着来车，冲着坐在车内的鱼头旭打招呼。 “是啊，听说我大佬前段时间拍新戏，我这个做细佬的，总要来探下班喽。” 鱼头旭热络地和这个门卫打了招呼，又伸手从后座拿了一份糖水，递了过去，“天气热，元哥，饮点糖水啦。” “有心啦。” 被鱼头旭叫做元哥的门卫，接过糖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又伸手朝里面指了指，“你大佬拍的那戏，这会应该是在老街那边，你知道的啦。” “多谢，元哥，有空一起饮茶。” 鱼头旭笑着挥挥手，将车开进了影城。 在停车场停了车，杨楚和鱼头旭两人拎着一大堆的糖水就朝片场内走去。 这个古装影城地方不大，鱼头旭又颇为熟悉，很快两人就找到了剧组。 正好天色将晚，剧组也正在收工，周围来来去去都是忙碌的人群。 “大佬，我来探班啦。” 鱼头旭远远看到了人群里一个穿着古装、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兴奋地大声喊了起来。 “哇，鱼头旭，你发达啦，好久没回来啦。” “最近小猴组的局都不见你，是不是上次你赢了我钱，就不出现啦。” 鱼头旭的喊声顿时惊动了不少周围不少人，一些个认识鱼头旭的，纷纷招呼了起来。 那穿着古装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也走了过来，看了看鱼头旭手里拎着的一大堆糖水，眉毛微微挑了挑，有些不悦道，“你来看我就好了，买这么多糖水做什么，挣点钱容易啊？” “这不好久没有见大佬你了嘛？天这么热，饮点糖水消消暑。”鱼头旭嘿嘿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意。 “你现在不比以前，花钱别大手大脚，先放下吧。” 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见鱼头旭那表情，似也有些无奈，先是从糖水里挑了两份，送给了片场的导演，这才笑着朝着众多剧组人员招呼道，“我细佬买了点糖水，大家过来一起饮啊。” “多谢标哥！” 围在周遭的不好剧组人员纷纷大叫着感谢。 等众人将糖水分得七七八八，那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目光又落在了杨楚的身上，朝鱼头旭问道：“阿旭，这位是——” “大佬，这是我新认识的兄弟，楚仔，帮过我的。”鱼头旭将杨楚拉到身边，笑着朝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说道。 “我叫白标，是阿旭的亲大佬，多谢楚仔你帮忙。” 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似乎还有些入戏，双手下意识的抱拳行礼，接着反应过来，摇摇头笑了笑，朝杨楚伸出右手。 “白标哥你好。” 杨楚伸手和对方握了握，从对方简单的几句话里，他还是看出来鱼头旭和他这个亲大哥感情不错。 “郭伯伯，有糖水喝啊？” 这时，白标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一个古装扮相，帅得不像话的年轻人笑嘻嘻地凑了上来。 “阿旭，楚仔，这位是古仔。”白标笑着将这位年轻人介绍给鱼头旭和杨楚两人，“古仔是我们这部戏的男主角，够靓仔吧？” “何止是够靓仔，简直是靓到爆。”鱼头旭率先叫了起来，一双斗鸡眼似乎都放光 杨楚也不禁颔首点头，之前他替身的那个武仔，就已是英俊非凡，而面前这个古装扮相的年轻人，更是“看杀卫玠”都不足以形容。 “好啦，我们走先啦。” 众人寒暄了几句，鱼头旭和杨楚便准备离开。 白标今晚还有夜戏，脱不开身，剧组虽有盒饭，但也不至于要蹭这一顿。 出了影城，天色已渐渐暗沉了下去。 鱼头旭取了车后，两人便开车沿着来时的清水湾道返回。 在经过清水湾道和西贡公路交叉路口后的一段略显荒僻的路段时，鱼头旭忽然看到路边只身行走的人影，顿时踩住了刹车，冲着那人招了招： “喂，兄弟，这段路前后无人，要不要搭车啊？” 杨楚对于鱼头旭的这种热情没觉得意外，这就是鱼头旭的性情。 只是在车停下来后，在透过车窗瞟了一眼站在路旁的那人，看上去应该在二三十岁左右，寸头短发，背着一个大背包，身上的衣物有些朴素，不像此时大多数港人的穿着，脸上也带了风尘之色。 “我没钱。” 寸头短发男子看到鱼头旭的车停下，似乎也有些意外会遇到主动愿意让他搭车的人，但并未答应，反而说了自己没钱。 “顺路搭你一段，要什么钱，最近的车站都要有好几里路。”鱼头旭摆了摆手，“你要不要走啊？” 站在路旁的短发男子看了一眼车内的鱼头旭和杨楚，突然露出一个有几分内敛的笑容，似乎并不担心一个人搭乘两个陌生男子的车辆，轻轻抱了下拳，“那就多谢了。” “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鱼头旭大咧咧地说了句，等短发男子上了车，重新发动汽车，又问道，“兄弟，我们回西九龙，你要到哪边？” “有点巧，我也是去西九龙。” 坐在后座上的短发男子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接着说出了他的目的地，“西九龙南京街老谭茶餐厅。” 鱼头旭想了想，说道：“老谭茶餐厅我不知道，到南京街我是认得的，到那边你下车自己找。” “嗯，多谢。” 后座上的短发男子又再次拱手行礼。 这次似乎察觉出了鱼头旭和杨楚并无恶意，比前面在路旁的时候神色还要从容几分。 “练过武？” 杨楚坐在副驾上，突然侧头朝短发男子问道。 从这名短发男子上了车之后，就一直在观察对方，看着不高不瘦，但身形似乎比片场的那些龙虎武师还要精干，身上也有着一种从内而外不同于一般人的气质。 在对方两次抱拳行礼后，他忽然想起了在影城时的白标的动作，顿时有了点猜测。 短发男子对于杨楚看出他练过武，也并未在意，反而淡淡笑道：“二十年，从未间断。” 声音听着平和，可却有着一种难以掩藏的自信。 杨楚点点头，一时不再说话。 反而是鱼头旭，听着对方练过武，有些兴奋起来，“兄弟，你练过武啊，哪一派的啊？我也练过啊，那时候我跟着大哥，还学过一点小洪拳和白眉。” “小门派而已。” 短发男子脸上又浮起略显内敛的笑容，似乎无意说出师承。 鱼头旭对于短发男子没有自报师门也不在意，反而像是被挑起了话头，极其有谈兴地说道： “练过武好啊，楚仔，有空你也应该练一点。做龙虎武师呢，什么功夫都该懂些，有了功底，一些功夫片可以做比较亮眼的动作。大哥大和大哥他们以前是唱戏的，后来都跟着学了不少门派的功夫，拍戏做动作的时候，就真的好看。练过跟没练过，完全不一样的。 只是有一点要注意，在拍戏的时候，要记得收力。以前有个当红的武打功夫明星，我们这班兄弟真是最怕跟他拍戏了。我们拍戏是假的嘛，他就当真的一样，非要追着你打，有时候都出镜了，都不肯放手。” 副驾上的杨楚和后座的短发男子，听着鱼头旭的一路絮叨，两人都没有吱声。 只是杨楚在侧头望向后面的时候，察觉到了短发男子脸上的笑容更甚。 车辆一路穿街过巷，行驶过光怪陆离的街道，很快到了南京街附近。 短发男子在后座上，再次朝鱼头旭和杨楚两人拱手感谢，这才背着硕大的背包，朝着热闹繁华的街道离去。 第二十一章 痴的 老谭茶餐厅。 晚上六七点，正是一天最为忙碌的时候，不算宽敞的一楼店面，塞进了足足有十来张桌子，每张桌子都三三两两的都坐满了人。 “让让，多谢。这是你的牛腩煲仔饭。” 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子，穿着白色的服务员工作服，端着餐盘不断穿行在狭窄逼仄的桌与桌之间，出餐、收拾，忙得不可开交。 茶餐厅内侧的厨房，一个厨师一个帮工，炒菜、备菜，手脚同样停不下来。 嗡嗡嗡的老式空调冷机不断吹着冷气，可依旧难以将餐厅内的火热降温。 叮铃—— 茶餐厅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背着硕大背包的短发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环顾了一圈茶餐厅内繁忙的场景，径直走到了一个桌面来不及收拾的空位，随手甩下身上的背包，神色安然地坐了下来。 刚送完一桌餐的那个五十多岁的老服务员，走到短发男子身前，瞟了一眼对方身上略显质朴的衣着，随手将桌面上放着的几个餐盘扫到一边，用一张抹布胡乱擦了下。 接着拿出一个便签本和圆珠笔，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要点什么？我们茶餐厅最低消费40蚊起。” 短发男子捡起桌上扔着的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下桌面，头也不抬道：“告诉江鹏云，跟他说佛山来人了。” “你是——” 正有些漫不经心的老服务员，闻言瞬间变了脸色，放下了手里的便签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短发男子，似乎有些不确定。 “你没认错。” 短发男子慢慢将桌子擦拭干净，这才抬起头。 “我知道了。” 年过五十的服务员没有再多说其他，转身就要去柜台那边打电话。 “等下——” 短发男子在这位服务员离开前，指了指墙上贴着的菜单，“你们店里的招牌牛腩饭，给我上三份。” 半个小时后。 方才忙碌嘈杂的茶餐厅内，已经空荡荡的，厨房关了火，门口的玻璃门也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只有那个满脸褶子的老服务员，站在柜台前，就那么默默地看着唯一一张桌子上，那个短发男子不急不缓地吃着牛腩饭。 嘎吱—— 茶餐厅门外，一声车辆的急刹声响起。 很快，茶餐厅的玻璃门被推开，之前在这个茶餐厅三楼饮茶的唐装老人带着两个穿着西装的高大青年走了进来。 哗啦啦—— 几人进门之后，一直站在柜台前的那个老服务员，急忙跑到门口，将玻璃门外的卷帘门拉了下来，然后又关上玻璃门，这才退到了原来站着的柜台旁。 “阿武，你来港岛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直接让人去佛山接你。” 那个身穿唐装的老人，进门见着正在桌前吃牛腩饭的短发男子，脸上洋溢起了热情无比的笑容，大步走到了对方所在的餐桌前。 短发男子对于唐装老人的到来置若罔闻，一直等到扒拉完面前的最后一口米饭，才抹了抹嘴，仿佛随口一般说了一句，“我师父在半年前过世了。” “呃——” 唐装老人听到这话微微愕然，随即面色转得有些怅然道，“想不到师兄他清贫一辈子，竟然……” 说着，唐装老人摇了摇头，似乎叹了口气，又看着坐在座位上的短发男子，脸上再次浮起了笑容，“阿武，既然你来了港岛，那就跟着我做事吧，正好我最近需要你这样的高手，我保证你一年就能挣到你在佛山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以后，有了你的加入，我们合一堂……” “我觉得你没听明白。” 短发男子不等唐装老人把话说完，忽然站起了身，目光平视着唐装老人，“我说我师父过世了，我现在就是合一门的掌门。你们上一代的恩怨我不管，你来到港岛是被逼无奈才跟人开粉档也好，还是贪图富贵做这些害人的勾当也罢，和我没关系。当年我师父既然没有清理门户，我也不会做。只有一件事——” 说到最后，短发男子声音变得冷冽了起来，“‘合一’这两个字，你们不配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合一门。” “你特么谁啊，港督啊，你说不用就不用！” 短发男子话刚说完，在唐装老人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伸手指着短发男子大叫了起来，神色颇为不屑。 呼—— 站在餐桌旁的短发男子，身形一闪，人已到了这个高大的青年面前，抬手一抓，将对方的手指握在手中，咔嚓一声，轻易掰断。 旁边站着的另外一个青年见状，急忙伸手进上衣的口袋掏出了一把卡尔k9手枪，只是还不等他举枪，那短发男子依旧近到身前，一把刁住他的手腕，翻手一扭，腕骨断裂，手枪落到了地上。 唐装老人目睹这一幕，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略有浑浊的双眸盯着短发男子，愤恨道：“你师父是这样，你也是这样，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练武能做什么，还开武馆？有钱才能有一切，你们明不明白？” 在唐装老人一直站在柜台前的那个老服务员，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唐装老人身边，他的手里同样握了一把手枪，枪口正指着短发男子。 “你这样的人，连一身功夫都丢了，不会懂的。” 短发男子漠然看了一眼唐装老人那松松垮垮的身形，眼中有着浓浓的不屑和鄙夷。 这种不屑和鄙夷，并非是因为对方走了黑道，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反而更像是背叛了他心中某样神圣的东西。 “夏侯武，那你来港岛到底想要干什么？就为了‘合一门’这块招牌？你没钱你能做什么？这里是港岛，是资本主义社会。” 唐装老人被短发男子的眼神刺激，猛然升腾起了一股怒意，仿佛被触了逆鳞一般，大吼了起来。 以他的年龄，以他的城府，换做其他人其他事，他绝不会如此失态。 可夏侯武的眼神，却一下让他仿佛想起了几十年前。 那个曾经在烈日大雨下扎马练拳的自己，那个偷渡到港岛，依靠着一身功夫敢打敢拼，闯出了一片天地的自己，那个一大帮大佬被抓，他却凭着功夫躲避，后来跟是成为了一方人物的自己。 可不知何时起，声色犬马掏空了身体，练功更是变成了遥远的事情。 夏侯武对于唐装老人的大吼理也不理，也不看那个老服务员手里的手枪，似乎对于被枪口指着全然没有半分畏惧，就那么走回到前面吃饭的座位，捡起那个硕大的背包拍了拍，转身要朝着茶餐厅门口走去。 只是临出门前，他又顿住了脚步，微微侧头，眼中藏着火焰。 “先拳后腿次擒拿，内家兵器五合一。内地已经没有武林了，只有港岛。我会挑翻港岛武林，堂堂正正光大合一门，做天下第一。” 说完这句，夏侯武拉开了茶餐厅的玻璃门，又将卷帘门掀开，大步朝着外间光怪陆离的夜市走去。 “你是个痴的！” 在他身后，只有那唐装老人歇斯底里的咆哮。 第二十二章 新闻 一家大排档内的矮桌旁，鱼头旭一手叼着烟，一手抓着一个巴掌大的蒜蓉生蚝，满嘴是油地冲着坐在对面的杨楚喊道：“楚仔，这家中不中意啊？味美价廉，最适合你这样的大胃王了。” 在那名短发男子下车后，两人并没离开。 鱼头旭在附近找了一个临时泊车的地方，带着杨楚就钻入到了这一片街道的夜市里，说要让他吃点地道的美食。 “不错。” 如同一台机器专注着对付面前各种食物的杨楚，稍稍停止了进食，冲着鱼头旭点点头。 其实对于食物的味道好不好，他现在并没有太大的所谓，只要热量营养满足就行。 他的嗅觉味觉，能够分辨食物口味的优劣，但面对神经系统的各种反馈的信号，却不会刺激产生多巴胺让他愉悦。 这也就像是疼痛，或者其他的一些东西，他能够分辨，感受，但仅仅也就如此。 “我是真的蛮中意这边，前面你问我人生意义之类的话题，我是不明的啦。但有得吃有得玩，看到这么多人，我就觉得活着很开心。” 鱼头旭一双斗鸡眼看看周围热闹的场景，忽然扭头朝杨楚说道。 从接触杨楚开始，他其实也慢慢发现了这位新认的小兄弟别有不同。 说完，鱼头旭突然又嘿嘿笑了起来，站起身朝杨楚招呼道，“快点吃完走啦，还有很多地方，顺便再给你搞几身衣物啦。” 杨楚三五下解决掉桌面上的食物，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跟在鱼头旭身后，朝着热闹的夜市走去。 庙街，宁波街，西贡街，吴松街，北海街。 杂乱无序广告牌，嘈杂的音乐和鼎沸的人声。 店铺和摊铺林立，从最新的VCD、随身听等电子产品，到性感女郎私人衣物，美妆美发紧邻着纹身店和银行，金店、银店，手表店，药店，发品店，音像店，卖衣服的、卖杂志的、卖凉茶的，楼上明星夜总会、卡拉KTV，楼下玛卡万艾可、神油宫廷秘方。 连绵的大排档、小炒店、小食店、汉堡店、披萨店，东西合璧，有中有洋。 周围人头攒动，叫卖呼喝吵嚷不停，各种炒菜音乐叮叮当当的喧闹不断。 杨楚一路和鱼头旭又买了各种小食、餐点，一边吃一边走。 看着各色的人，说着各色的话，一张张面孔，喜怒哀乐，那种扑面而来的人间烟火气，让杨楚产生了一种渺小而真切之感。 不是冷眼旁观，而是置身其中。 似乎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也能够感受到各种情绪和欲望。 两人这么一路吃吃买买，一直到了晚上差不多十点，这才拎着大包小包出来，取车后又开了十几分钟，回到了鱼头旭的住处。 “哇，累到爆啊，我先去冲澡。” 进门后鱼头旭随手打开了电视，便转身进了洗手间。 杨楚坐在客厅沙发上，微微闭上了双眼，开始通过几大系统，促进起了自身的消化和吸收。 这一晚，他也不记得吃了多少东西，坐着的时候很多还来得及消化吸收，到后来便只能将这些东西在储存。 “……沾叔，今晚你没有邀请到嘉宾，你的两个搭档也不在，没有设防不设防了，那你准备讲什么呢？你知的，全港的人都喜欢听你从那些明星口中套八卦，别个地方听不到的。” 电视机里，有声音传了出来。 “今晚呢，我真的要讲一个这几天发生在本港的重大新闻。” 电视画面里，一个年龄在五十岁上下，留着平头，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男子，面朝电视机，神色郑重地说道。 “哇，什么重大新闻？你变得这么严肃认真，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一个负责搭腔的年轻女子有些好奇地问道。 “真的是一个非常重大个事件，我不知有多少人已经知晓了，但是呢，我作为一个负责人个公众人物，是真的很有必要跟大家在讲一遍。我先声明，我等下讲的话，不针对任何行业的人，只是就事论事。” 戴着眼镜的男子脸色严肃，手指习惯性地比划了一下，开始说道： “……在今天呢，屯门警署最新向外披露一个案件。7月19号凌晨，在青山公路青龙头路段，就是在水警中心那边，不少人应该也听过。一名出租车司机被人杀害，胸骨尽裂，心脏和肺部，被胸骨倒插，造成了内部大出血死亡了。 大概在早上六七点左右的时间，这个出租车司机的尸体和他的出租车被人发现，之后马上有人报警。警方最初以为这名出租车司机是受害者，可深入调查后发现——” 说到这里，这个戴着眼镜的主持人顿了顿，脸上似涌起一丝愤恨之情。 “事情转折就在这里了，警方深入调查后发现，这名出租车司机竟然涉嫌杀害多名夜间搭车的女性，并且呢，在这名司机家中搜出了大量被制作成标本个女性器官和照片，丧心病狂，残忍无比……” 沙发上，正加快自身消化和代谢的杨楚，在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突然一下睁开了双眼。 “看什么呢？” 从卫生间走出来的鱼头旭，光着个上身，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擦拭着头上本就不多的头发，走到沙发旁朝杨楚问道。 杨楚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电视机里那个正在讲述的主持人。 “案件的具体发生经过，警方推断，当时这名残忍屠夫的出租车司机，在后备箱内绑架了一名年仅十七岁的少女，准备开往偏僻路段行凶。 结果在车辆行驶到青山公路青龙头路段，被一名陌生男子拦车。后面被绑架在后备箱的少女大声呼救，引起了这名搭乘出租车的陌生男子的注意。之后屠夫司机和这名陌生男子发生冲突，被这陌生男子打死了，解救了那位被绑架的少女。哇，这事真是大快人心，我手掌都要拍烂啊。” 这名主持人说到这里，情绪激动了起来，双手连连拍掌。 好一会，他才继续说道：“不过呢，这名陌生男子在行侠仗义之后就销声匿迹，见过他的只有那名被解救的少女，另外一个便利店的店员，远远看到他的身影。 警方在征集线索，寻找这位英雄，并作出保证，鉴于他的见义勇为之举，会向法官申请豁免。我也在这里放话，这位无名英雄，只要有任何需要，我一定出钱出力……” “哇，真的是英雄啊！” 一旁的鱼头旭看完了这个主持人讲的新闻，也忍不住叫了起来，又瞅了一眼看得有些入神的杨楚，“楚仔，你看得这么认真，这个英雄是不是你啊？” 杨楚慢慢收回目光，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对于他那个死在他手上的出租车司机，总算有了些了解。 鱼头旭对于杨楚没有回答也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杨楚这样的性格，忽然又指着电视里还有些激动的那个主持人道，“喏，这个就是我在车上和你讲的那个四大才子喽，我以前在片场见过几次，讲话好笑，还是个色情狂。” “哦？” 杨楚耷拉下的眼皮又微微抬起，似乎有了几分兴趣。 “好啦，不管你了，我去睡了。” 鱼头旭打了个哈欠，也没真的认为杨楚就是电视里说的那人，拍了拍沙发，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鱼头旭回房后不久，杨楚从沙发上起身关了电视，又拿起鱼头旭扔在桌上的钥匙，悄然出了门。 第二十三章 锻炼 “要是能见到他，我还真想听他说说关于自我、生活和人生之类的看法。” 从鱼头旭的家中出来，杨楚走到电梯前按下电梯，脑海里想的还是那个在电视里出现的主持人。 在潜意识消失，生理上没有欲望，也难有太多情绪后，杨楚对于那种人类未知，或者形而上的一些东西，变得越来越有兴趣。 这个主持人的学识如何，为人怎样，杨楚一概不知，他也不在乎。 不过，对方在说的那句，只要有需要，一定出钱出力，多少让杨楚感觉这个主持人可能也是性情中人。 而这条新闻的出现，同时也让杨楚对于自身的处境，略微思考了起来。 那个变态的出租车司机会被发现，警方也会找他，这是他一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只是之前他根本无暇顾及考虑这些，现在他也没有想过去投案，等法庭宣判之类的事情。 他连自己这个身份都没有搞清楚，用的身份证还是那个仓库里被他打死的古惑仔的。 杨楚考虑的其实主要也是那个古惑仔的事情。 对方为什么会绑架他？他又牵扯进了什么事情？那两个逃跑的古惑仔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后面会有其他的势力？ 信息实在太少，以他一个人的力量也无从开始找寻。 “当前的情况，我能做的只有尽快让自己具备自保之力，以更好的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杨楚没有继承这个身体的记忆，前身的任何社会关系他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谁会认得他这个“乌鱼仔”。 这些都是不确定的，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一样，让自己具备面对危机的能力。 而这，也是今晚杨楚下楼的目的。 他要尽可能快的锻炼自己。 —— 从电梯里出来，夜色已深。 杨楚站在楼下的一块空地上，伸展了一下腰背，便一路沿着清冷的街道开始跑步。 他的目的地是距离鱼头旭家所在居住区不远的通州街公园，这是他之前在车上朝鱼头旭询问的。 这个公园有篮球场、七人硬地足球场和壁球中心，自然也有不少单双杠之类的健身器材。 将近凌晨的通州街，除了偶尔的出租车和一些私家车外，并没有太多人。 没有多长时间，杨楚已到了通州街公园。 他的心脏，在方才小跑的时候，就已保持一个比平时快的速度跳动，呼吸也是如此，整个体内的各大系统循环，都随着他的运动，全部提高了运转。 杨楚在跑步结束后，并没停止太长时间，在单双杠上做引体向上，在地上做俯卧撑，在草地做仰卧起坐，蛙跳，深蹲，快速跑。 一个项目完结就进行另外一个项目，几乎中间只有很短暂的停歇。 在昨晚进行了一番训练后，杨楚身体变化十分明显。 他的力量、柔韧性和身体各方面的技能都显著上升，不然白天替身的那个动作，即便他能做到，恐怕也很难达到那种让一种龙虎武师都拍手叫好的地步。 今晚杨楚的目标是进一步加大训练的强度，或者说复杂程度，以求身体硬件更快的达到一个让他满意的程度。 杨楚此时的情况是，他大脑对于身体能量的消耗极高。 身体失去潜意识，不会自我维系运转，自然也不会与大脑争夺能量，大脑成了维系整个身体的关键，消耗已经达到了摄入总热量的一半以上。 而充足的能量和营养的摄入，又使得大脑供能充足，记忆、逻辑、思维等诸多能力得到进一步释放，让杨楚对于身体内的诸多系统掌握更进一步。 在最初的时候，他想长期保持心脏跳动、呼吸这些维系身体本能的东西，都极为困难，中途时不时会忘记呼吸、心跳等等。 但现在，尽管时间过去并没有多久，他已经可以开始一边开始思考，一边进行复杂的运动锻炼。 在有充足的营养和能量摄入，他不会出现一般人训练后的肌肉酸痛和锻炼过度等问题，大脑主意识掌控身体各大系统，快速进行生理代谢，普通人需要几天的恢复期，他只用小片刻就可以。 锻炼的效果自然也极为显著，神经传导变得更加迅捷，肌肉在一次次被破坏又修复的过程中，变得粗壮坚韧。骨骼在一次次运动，碰撞，得到增强。 当然，这种方式的代价肯定有代价，对于身体和器官都会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但杨楚这两天看书阅读，还有从自我感受认知，他大概能够明白，人的身体远比想象的脆弱，但同时，又远比一般人认知的强大。 脆弱的地方在于，人类身体存在太多可以导致死亡的地方。 太阳穴骨板仅为1-2毫米，且下方还有动脉，无法承受重击。后脑勺中枢脑干，一般意义上人类生物本能的潜意识所在。 颈椎，最脆弱的神经走廊。四肢大动脉，心脏，肾脏，柔软腹部之中的众多器官，眼睛，耳膜，下身的X器官，甚至还有一些神经穴位的连接点。 这些都是人类脆弱的地方，稍一不慎，就可能导致死亡。 但强大的地方，也同样不可思议。 比如心脏的跳动。 心脏的极限跳动，可以达到1分钟200下，几乎1秒钟就达到了3、4下，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承受能力。 而以心脏平均1分钟跳70次，寿命70岁计算的话，心脏持续跳动的时间接近26亿次，这又是一个无比长久的持续力。 还有人的肌肉组织的每个肌纤维可以产生大约0.3微牛顿的力，而每平方厘米的肌肉可以产生大约100牛顿（10公斤左右）的力。 以人类的生理结构，理论上人类的承受极限可以达到5000公斤。 人平时大概只发挥出身体极限不到三分之一的力量，之所以如此限制，是超过了三分之一后，就会容易受伤。 如果人自身有超越了当前限值的需求，身体潜意识就会要求继续长肌肉获得更高极限值，而不是解放力量。 杨楚现在自然还远远没有达到极限，距离一般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其实都还差了一些，但他能够发挥出比常人更强的力量，就是他的运动系统没有了潜意识本能的限制，更大程度的发挥出本就具备的力量。 而且，痛觉等其他诸多的感觉的神经反应，杨楚能够感知，但并不会受其影响。 疼痛的产生，是保护机制，是让人知道受到受损了，选择躲避或者不继续扩大损伤。 一些人意志力强大的人，可以通过强忍住这种痛疼的剧烈的神经反应，但并不是说这些反应不存在，下意识还是会出现肌肉痉挛，流汗等症状。 但杨楚其实就可以控制自身的神经系统，直接屏蔽、无视，不会对他造成有什么影响。 一个晚上，杨楚没有几乎没有停歇的锻炼，他整个人的变化比起昨天越发明显。 虽然看着依旧瘦，可身形逐渐变得挺拔，肩膀、腰背、手臂，肌肉的线条越发清晰，站在那里，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精悍的味道。 第二十四章 当面 早晨，鱼头旭又一次各种食物的香味引诱着醒来。 “楚仔，你一大早又买了这么多吃的，你都不用睡的啊！” 一脸困倦的鱼头旭看着餐桌上的餐点，打着哈欠拉开椅子坐到餐桌旁。 “我醒得早，还去游了个泳，再买的早餐。” 杨楚在鱼头旭落座后，递了双一次性的筷子给对方，自己也拆开了一双筷子，打开了面前的外卖盒。 早餐花样没有昨天那么多，但分量依旧很可观，还多了些水果。 鱼头旭接过杨楚给的筷子，拆开一份餐盒，浓郁的牛肉炒河粉的香味刺激得他的困倦一扫而空，端起餐盒扒拉了两口，随口问道：“游泳，大早上你去哪游的？别告诉我你去海边了？那可就小心了，海浪急。” 早上游泳这个事情，杨楚昨天去深水埗公园泳池的时候，他就找过一个不游泳一天没精神的借口和鱼头旭说了。 人有各异，有人早上要冲澡，有人晚上泡澡，鱼头旭在圈子里神神鬼鬼见得多了，也不在意。 只是对杨楚跑去哪里游，有些关心。 “没去海边，维港湾那边，看到有个泳池，我去游了一圈。”杨楚随口说道。 他去自然不是为了游泳，而是睡觉，在水中有半小时、一小时的睡眠，就足以让他保持清醒一整天。 杨楚原本想去的是深水埗公园游泳池，从通州街公园过去其实很近，但他结束锻炼的时候才凌晨四点，时间太早，深水埗公园游泳池还没开门。 他自然是可以溜进去，但考虑到管理泳池的那个坚叔可能五点就会到泳池开门、搞卫生，他入睡后失去外界感知，容易被撞见，就没有贸然进去。 后来，杨楚在回来的路上，经过海边维港湾的高档住宅楼，看到了有私人泳池的标志，他干脆翻墙溜进了这个小区，在私人游泳池里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后，又悄然穿好衣物离开小区，随便在路上买了今天的早餐。 “你这么中意游泳，好好赚钱啦，买个带泳池的大屋，一天游到晚……” 鱼头旭扒拉着面前的干炒牛河，抬头望向杨楚，突然他的动作顿住，有些惊讶地叫了起来，“楚仔，你今天看着和昨天不太一样啊？好像好像——” “胖了？”杨楚一口吞下一个小笼包，笑着问道。 “对对。”鱼头旭点头如啄米，一双斗鸡眼端详着杨楚的上上下下，眼里满是惊奇。 “我天天吃这么多，怎么也会长肉的吧？！”杨楚没理会鱼头旭的眼神，只是很平静地说道。 “也是。”鱼头旭想了想，也没觉得什么问题。 况且，杨楚体型的变化也不是非常夸张，也就只有他这一整天都相处的人才看得出来。 两人吃过了早餐，就一起出了门。 杨楚先是让鱼头旭绕道去了趟保安道的公共图书馆，或许是轮班之类的缘故，徐夕早上不在，杨楚用他带着的那张古惑仔的身份证，借了三本书，这才和鱼头旭一起赶往了斧山道的片场。 今天是有夜戏的，估计拍摄的时间不会短，杨楚不想在片场无事可做，他现在对于阅读的兴趣很大，通过阅读也进一步的让他认识到自己。 到了斧山道片场，戏还没开拍，但来的人已经不少了。 “大哥，阿乐！” 鱼头旭领着杨楚去见了那个壮硕的胖子导演还有武指家乐。 两人正站在摄影机和一堆人中间，不断比划着什么，看上去像是在构思动作，见鱼头旭和杨楚来后，那个壮硕的胖子导演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阿旭，楚仔，来得蛮早啊。” “大哥你关照，我们当然要早一点，不能耽误你事情。” 鱼头旭嘿嘿笑了笑，又指着杨楚道，“楚仔是个闷葫芦，当你面不会说话，路上的时候一直在催我快点。” “看出来了，你知我的，我不讲究那些。” 壮硕的胖子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昨天见过杨楚就已经发现对方话很少，和谁都有着一种淡淡的疏离，也不是那种伏低做小会来事的人。 但他其实并不算太计较这些，武行要的是真本事，嘴皮子耍得再好，上了场不行就是不行。 “师父，黑皮沙他们到了。” 前面杨楚见过的那个高大精悍的青年，从人群外面凑到了壮硕的胖子身边，低声说道。 “知道了。家乐，你先带人去外景那边，今天的几场都是夜戏。” 壮硕的胖子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似乎有些烦躁，朝着身旁的武指家乐说道，又拍了拍鱼头旭看向杨楚，“你们先跟着家乐去外景那边忙。” “三宝大哥！” 这时，远远的一个带着几分痞气的声音传来。 片场外走来的是五六个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的身影，看上去气场颇有几分肆无忌惮。 其中为首的是一个左耳有银耳环，留着络腮胡胡茬的男子，年龄约三十左右，见着那壮硕的胖子后，摘下墨镜毫无半点拘束张开双手，热络地就要去拥抱对方。 壮硕的胖子微微侧开身，避开了对方的拥抱，语气似乎带着几分嫌弃道：“阿沙，你的戏在晚上，来这么早做什么？” “哎呀，三宝大哥，瞧你这话说的，我阿沙是那种耍大牌的人么？” 那个叫做阿沙的男子抖了抖肩膀，被壮硕的胖子避开拥抱也不介意，反而顺手很自然地揽上了对方的肩膀，笑呵呵道，“这戏有我们的投资，我自然是要跑得勤快点嘛，以前大口威不也会在你的组里跑龙套，学拍电影，现在他嗝屁了，我阿沙自然也是一样的。” “行吧，那让你的人离远一点，别影响剧组……” 被称作三宝的导演再次撇开了对方搭在肩膀的手臂，脸上有些无奈地说道。 “一定一定，我的兄弟们一起帮忙都可以。”叫做阿沙的西装男收回手臂，依旧笑容满面。 在这几人说话的时候，杨楚远远看了几眼，之后和鱼头旭两人跟着武指家乐以及一帮龙虎武师，开始搬设备，准备去往今晚的外景地。 几辆货车离开了片场，鱼头旭的那辆破丰田自然也跟在后头。 “导演叫三宝么？！”车上，杨楚想起壮硕胖子被人称作“三宝大哥”，转头朝鱼头旭问道。 “这是大哥大的花名啦，以前还演京剧唱青衣的时候，他师父就这么叫的，后来京剧没前途，大哥大入行当了龙虎武师，大家也都这么叫喽。”鱼头旭开着车，随口回答道。 “那几个人呢？”杨楚想起片场见到的那些个穿西装的，又有些疑惑道。 “古惑仔喽。”鱼头旭撇撇嘴，“别看他们穿得人模狗样的，都是烂仔啦，开粉档，收保护费砍人，没少做。唉，说起来，有几个没跟过字头的。我们班里也有不少，不过后来都退了。” 说到这里鱼头旭顿了顿，语气低沉了几分，“大哥大这部戏应该是有这些人投资，他也没办法的，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啦。” 第二十五章 认出 外景地是在观塘的一处旧码头，距离旁边的公路不远。 鱼头旭在外面停好车，杨楚跟着下车后，看到码头周围已经有不少龙虎武师和工作人员已经忙碌开。 两人也不用其他人招呼，直接加入其中，一起帮忙搬器材和道具。 “今晚的戏算是第一场重头戏，到时候出现的人多，中间还有武打和枪战，大家要把地方先好布景。” 鱼头旭从一辆货车上搬下来一些枪械的道具，简单的和杨楚说了一下晚上的戏，“到时候你应该就是帮昨天那个男主角替身几个动作，还有剩下的就是看哪里需要人，上去充人头，有要摔要打的，到时候家乐会招呼你的。” 说到这，鱼头旭似乎来了谈兴，又指了指码头周围，“这片租用过来很贵的，大哥大要求最好是一天，最多不超过三天就要拍完。这也就是现在，以前我们拍这种戏都是晚上趁着无人直接进去取景的，尖沙咀弥敦道那边，那时候拍戏警署又不可能封路，我们都是硬上的。 有一次拍抢金店的戏，我们提前和金店都沟通好了，取个景嘛，结果过路人看到了，以为真的抢银行，报警来抓我们啊……” 杨楚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这处码头看着虽有些荒凉，但不代表被人租用拍戏就不需要钱。 一个上午，杨楚就这样跟着武指、道具、剧务、灯光等，东一下西一下忙碌过去。 而杨楚的表现，也再次引得了众人的好评，他对于拍戏虽然陌生，但很多东西一听就懂，一学就会，展现出了远超一般龙虎武师的素质。 在鱼头旭和一干工作人员讨论搭景的时候，杨楚虽是话少，但只旁听众人所讲的内容，脑海里就能够现出比较立体的画面。 偶尔在旁边与鱼头旭的一两句提点，顿时就让一些毫无头绪的工作，清晰了起来。 中午是在码头这片临时搭建起来的片场吃的盒饭，杨楚一个人吃了两份，后来鱼头旭又找剧务要了一份。 之后，暂时就没有太多的事情，天气正热，杨楚也看到了剧组里有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玩牌的，打电话赌马的，找地方睡觉的。 杨楚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翻找出了今天借阅的书籍，翻看了起来。鱼头旭则耐不住性子，凑到了打牌那边看了看，但没一会又回到杨楚身边，躺下来小憩。 时间差不多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左右，众人才在一个叫做泉哥的副导演和武指家乐的催促下，重新打起精神，再次忙碌了起来。 这次没过多长时间，今晚的男主角之一的武仔也就到了，导演三宝和前面在斧山道见的黑皮沙那群人同样出现在片场。 导演三宝查看了一番片场的情况，提出了一些要改的地方，之后又和道具、服装、灯光等各个部门沟通一遍，还有和今晚出镜的角色说戏。 杨楚与那个男主角“武仔”则被家乐拉到一起，说了一下他今晚要替身的几个镜头。 不算复杂，电影的剧情就是男主角和三宝饰演的老警察一起埋伏抓捕一次黑帮交易，中途导演三宝饰演的那个老警察发现在码头一侧发生了强奸事件，与男主角发生争执，男主角以今晚的任务为重，不想因小失大，但三宝饰演的老警察无法置之不理，跑过去营救，之后男主角无法只能跟着跑过去。 杨楚要替的镜头就是男主角，从监视位置所在的货柜上跳到一辆货车顶车上，再从车顶踩着旁边的铁栅栏落地，之后又翻阅一辆货车，就完成了。 至于后面的打戏，让杨楚充作反派小喽啰，武指家乐觉得杨楚还不太会做反应，并没有安排。 这一番忙碌，差不多天色也就黑了。 晚上在片场依旧吃的是盒饭，那几个前面杨楚有注意到的黑帮成员，也没有什么特殊待遇，一样吃着盒饭，对方从下午来的时候，没事情就远远站在，并没有干扰剧组的正常工作。 “埋位，各部门准备！” 晚上八点，剧组正式开拍。 在杨楚之前的一个镜头是导演三宝自己的，从货柜上跳下，伸手抓着一根铁杆，一个利落的转身，让人很难想象一个体型超过两百斤的胖子，能够有远超普通人的灵活身手。 杨楚完成的替身镜头，也是一次就过，动作干净漂亮，让在场的众多武行再次拍掌叫好。 一场翻越戏，一场追逐戏，两场警察和黑帮的武打戏，今晚要在码头拍摄的戏份，很顺利的完结。 速度快得都有些出乎杨楚的想象。 “楚仔，我听家乐和我讲了，你今天做得很好。” 在经过杨楚身边的时候，导演三宝走到了杨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称赞了一番。 今晚拍摄的速度让他很满意，本来这几场夜戏调度起来是有些复杂的，但灯光、布景和道具基本都没有出岔子。 较为暗淡的光线，多数是远景，对于演员的要求也不高，很顺利的就完成。 “阿沙，多谢了！” 招呼过杨楚等一干龙虎武师后，导演三宝又朝来剧组客串的黑皮沙等人打了声招呼。 他们今晚就差不多就是真实身份演绎，站在那里装酷，做几个愤怒的情绪就可以了。 “沙哥，就为了这么两个镜头，我们就等了这胖子一天。” 在导演三宝离开后，一个站在黑皮沙身旁的小弟有些不忿地叫了起来。 “你懂什么？” 黑皮沙晃了晃手指，旁边另外一个小弟知趣的掏出一根香烟，递到对方手中，又上前点上火。 呼—— 黑皮沙美美地抽了口烟，继续说道：“要不是这两年这胖子有点过气，你以为你叫人家一声大哥，他就会搭理你？” “那，沙哥，我们干嘛还要投他的戏？”那个小弟脸上尽是不解。 “当然要投。” 黑皮沙叼着烟，看着一脸不解的小弟，拍了拍对方的脸颊，“我问你，我们开粉档收的现金你能月月存银行啊？能直接拿出来买车买楼啊？这是黑的，会被人查的，傻乎乎！” 那问话的小弟挠了挠头，显然听不明白。 这次黑皮沙倒没理会对方，只是看着远处的收拾东西的剧组成员，自顾自说道：“我们的钱是黑的，但可以私下拿来投电影，人工、花销，税务局又不知道。 等电影上映了，你再去影院包场买票房，录像带碟片出来囤上一堆。到时候通过院线和发行的分红，回来的钱就白了，交了税的，条子都没办法查你。 要是再弄几家公司过上两手，税都不用交，干干净净。再说了，现在港岛电影这么火爆，三五百万的投资就能大赚几千万，不干才是蠢。” 那个说话的小弟，被黑皮沙的一番话说得有些目瞪口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才真明白，自己老大为什么会丢下其他事情不管，也死活要找那个胖子套近乎。 “沙哥！” “沙哥！” 正在黑皮沙教育小弟，码头空地上又来了一辆车，从车上走下来两人，来到了黑皮沙身边。 “怎么样了？” 黑皮沙看着朝他走来的两人，伸出夹着烟的手指着其中一个留着马尾辫的青年问道。 “沙哥，那小子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我们找了他以前认识的，都说没见过他。”那个马尾辫青年脸上浮起难色。 “我等了好几天了，你现在跟我说刮不到人？我好说话，但泰哥可不好说话。” 黑皮沙脸色一下变得阴狠狰狞，瞪着马尾辫青年冷声道。 “沙哥，我是真找不……”马尾辫青年面露苦涩，他这些天被黑皮沙等人已经快要逼疯了，但没有办法，什么路子都尝试了，就是找不到对方要的人。 正要开口求饶，忽然，马尾辫青年的目光望向远处人群，一下愣在了那里。 “怎么？失魂了？”黑皮沙见马尾辫突然愣住，有些奇怪。 “沙哥！” 马尾辫青年伸手指着剧组正在收拾东西的人群，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那那……那个就是乌鱼仔……” 第二十六章 拦截 “什么？！” 黑皮沙仿佛一下没听清一般，目光在马尾辫青年脸上扫了一下，猛然转过身，压着嗓子问道，“哪一个？” “手里抱着纸箱，圆寸头的那个。” 马尾辫晃了晃手指，目光盯着远处忙着收拾东西的人群，声音越发确定。 “妈的！” 黑皮沙狠狠将手里的小半截烟卷扔在了地上，脸上一时不知露出了是怒还是喜的表情，狠狠吐了口吐沫，“找了几天没找到，今天竟然还在我眼皮子底下。” 马尾辫青年指的那个人，他今晚已照面过好几次，甚至对方在给那个小白脸男主演替身的时候，漂亮的动作他还惊艳了一下，跟着一众剧组人员一起鼓掌叫好。 “沙哥，我现在就去把他给你带过来。” 黑皮沙身旁的几个小弟立刻就要去剧组片场那边拉人。 “等等。” 黑皮沙却伸手制止了一干小弟的动作，轻轻摇摇头，“不要在这里动手，先上车。” 几个小弟在经过前面黑沙所讲的电影和洗钱的关系，自然也不会妄动，一个个跟着黑皮沙回到了停在不远处的车里。 “大家再检查一遍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没有的话就可以走了。” 剧组那边，负责各种杂事的剧务最后核验了一遍东西，又朝各部门的负责人喊了几声，很快装载着设备和人员的车辆开始驶出这片码头。 这个时候已是午夜凌晨，哪怕是港岛这样的繁华都市，在喧嚣了一天之后也渐渐归于宁静。 在与剧组的车辆分开之后，破旧的丰田汽车上，略有几分困倦的鱼头旭坐在驾驶座上，打了个哈欠，朝着旁边副驾坐着的杨楚找话闲聊道： “楚仔，你真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不但身手犀利，头脑也灵活，掌镜的泉哥都想把你要过去，我跟你讲，他很有一手的。” “嗯。” 杨楚轻轻应了一声，他今天在这个剧组了解了不少东西，拍摄的这部电影似乎也来了不少业界大拿。 对于拍摄电影，从调度、布景、表演等等，他觉得很有些意思，是一种繁复但又带有一定创造性和艺术性的工作，但暂时杨楚也没真的想过长久在这一行发展下去。 “对了，要不要找地方去吃个宵……” 随口聊了几句，鱼头旭又问杨楚要不要吃宵夜，可话未说完，忽然后视镜上一道强光晃得鱼头旭眼睛都眯了起来。 “谁开的车啊，跟车这么近，还开远光灯！” 鱼头旭不爽地大叫了起来。 在他们的车后面不知何时跟了一辆车，距离很近，突然开起了远光的大灯。 杨楚微微侧头，通过后视镜打量了一眼后车，在旁边说道：“旭哥，你让他们先走。” “好主意。” 鱼头旭困倦的面容上似乎来了点精神，稍稍减慢了一点车速，“等他们开前面后，我也开远光灯一路照他们。” 但在鱼头旭车速放慢后，后面的那辆车并没有超过他们，反而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到底是谁在整我？”鱼头旭见后面的车不反超，还在跟着，又有些气呼呼地叫了起来。 后面这辆车是跟着他们一起从码头出来的，鱼头旭虽不知是谁，但猜测应该是剧组的人，故意跟这么近在整他。 这样的事，以前他们一班龙虎武师出去，十来辆车在路上也常常这么搞。 “旭哥，这几天多谢你照顾了。” 杨楚收回看着后视镜的目光，转头望向被远光灯照得不停眨眼的鱼头旭，笑着说了一句。 鱼头旭不知道后面的车辆是谁，但以杨楚现在大脑的运转速度，对外界信息的接收和感知远超常人。 在码头时，他就已注意到远处有人在看他，之后有车跟在他们后面，他心里越发确定。 “哇，楚仔，突然说得这么见外，这可不像你啊。” 鱼头旭听到杨楚的话，一双斗鸡眼被强光刺激得连连眨了眨，有些夸张地叫道，“你不是想以后成为大明星后，就甩开我吧，我跟你讲，以后你要成名了，我就跟着你开工啦。” “哈——” 杨楚轻笑一声，转回头，望向前方渐渐的街道，慢慢闭上眼睛。 两辆车又朝前走了几分钟，差不多行驶到观塘工业区的一段无人路段。 嗡—— 后面那辆一直开着远光灯跟着他们的车辆，一下提速，从旁边超了过去。 “扑街仔，总算忍不住了吧，我这回还不要照死你。” 鱼头旭看着这车跑到前面后，兴奋地叫了起来，打开远光灯就要来一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就在这时，前车的刹车灯忽然亮起，竟是挡在前面，停了下来。 嘎吱—— 鱼头旭狠狠一踩刹车，身体惯性的朝前一倾，差点头都磕到方向盘上，这才勉强将车停住。 “找死啊！” 鱼头旭被前车的这一番操作彻底激怒，伸手就要解开安全带下车和前面的车理论。 “旭哥！” 这时，旁边的杨楚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突然伸手制止了鱼头旭解开安全带的动作，“你先别下车。” “什么意思啊，楚仔？”鱼头旭看着杨楚的动作，有些错愕。 这时，前面的车辆上，前后门都已打开，四五个身穿西装的男子走了下来。 “你先倒车离开，有事我们回头说。” 杨楚轻拍了拍鱼头旭的肩膀，转身打开副驾的车门，走了下去。 “乌鱼仔！” 杨楚一下车，前面的黑皮沙扭着脖子，晃晃悠悠的就朝他走来，脸上满是阴鸷之色，“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你认识我？” 杨楚站在车旁，看着朝他走过来的黑皮沙和身旁跟着的四个小弟，神色平静，淡淡问道。 黑皮沙没有回答杨楚的问题，只是勾了勾手指，在他身后一个马尾辫青年就快步走上前，朝杨楚有些激动地喊道：“乌鱼仔，成哥死了，现在大家都是跟着沙哥。” “那是你认识我？” 杨楚将目光落到了这个马尾辫青年的身上。 马尾辫青年听到杨楚这么问，明显愣了一下，似不知杨楚为何有此一问。 正想要说什么，旁边的黑皮沙已经一把将他推开，脸色不耐地打了个手势： “别废话了，道友成还欠我老大几千万，他人死了，那批货还在。走吧，带我去找那批货。” 说完，黑皮沙身后两个干练的小弟，一左一右，走到杨楚面前，伸手朝杨楚抓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黄雀 杨楚看着走向他的两个黑皮沙的小弟，脸色平静，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任由他们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两条手臂。 “嗯？乌鱼仔，看来你小子倒是很识相。” 黑皮沙看着两个手下小弟顺利的抓住杨楚，这才慢悠悠的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枪口对着杨楚晃了晃，“我还以为你想动手呢？” 他下午可是见识过杨楚身手的，在拦车的找上杨楚的时候，就已做好了杨楚可能会动手的准备。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杨楚并没有任何反抗。 面对近在咫尺的手枪，杨楚没有开口，脸上也不见惧色，只是目光越过黑皮沙，落在了那个同样看着的马尾辫青年身上。 他可以肯定一点，黑皮沙等人开始肯定不认识他，在片场的时候，虽没有交集，但还是照过几次面，黑皮沙等人看待他的目光也没有不同。 一直到这个马尾辫青年出现在码头后，他才察觉到黑皮沙等人注意上到他。 “所以，我卷入到的麻烦就是这个么？” 面前这个马尾辫青年显然是认识“他”，而从马尾辫和黑皮沙方才的寥寥几句话里，他也得到了不少信息。 成哥，道友成，这个应该是他这个身体原来的老大。 在道友成死了之后，原来的势力被黑皮沙所在的势力所接收。 道友成还欠黑皮沙老大几千万，人死了，但还有一批货在。 这批货的下落，现在只有他才知道。 结合黑皮沙在四处找他，还有他苏醒过来时被人绑架关押，事情应该大差不差。 “放心，只要找到货，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黑皮沙习惯性的歪着脑袋，扭了扭脖子，抬手朝押着杨楚的两人示意道，“把他带上车。” “楚仔！” 这时鱼头旭见杨楚要被黑皮沙的人带上另外一辆车，急忙跑了下来。 “旭哥，没事的，你先回家。” 杨楚转过头冲着鱼头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等我把身上的麻烦先解决，回头再来跟你一起做龙虎武师。” “上车！” 黑皮沙的一个手下，见杨楚回头说话，不爽地朝杨楚推搡了一下。 杨楚也不抗拒，顺势钻进了后座打开的车门里，那两个黑皮沙的手下则一左一右跟着上车，将杨楚挤在中间。 “斗鸡眼，别多事。” 见鱼头旭还想要冲上来，黑皮沙举着手里的手枪又朝他晃了晃，等到鱼头旭被震慑住，他才转身和另外一个小弟一人一边朝主副驾走去。 “沙哥，那我呢” 那个站在原地的马尾辫青年见几人上了车，没有了他的位置，急忙叫了起来。 “你不是长腿了么？走回去啊，痴线！” 黑皮沙嗤笑了一声，既然找到了杨楚，这个马尾辫又不知道货在哪里，对于他来说就再无半点用处。 把枪插回后腰，黑皮沙矮身钻进副驾，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车辆很快再次启动。 “说吧，乌鱼仔，道友成究竟把那批货藏在哪里？” 车开了一段路，黑皮沙坐在副驾上，侧头懒洋洋地朝杨楚问道。 “我说了的话，会放过我么？我记得，我杀了你们一个人吧？” 杨楚被两人夹在中间，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看着黑皮沙的侧脸问道。 “大口威嘛，他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黑皮沙摆摆手，似毫不在意，“我们只是要那批货，你带我找到那批货，后面就不关你的事。你可以继续当你的龙虎武师，我在片场也听说三宝那个胖子很看重你，说不定以后我们还可以给你投资，让他捧你做男主角。” “呵呵”杨楚轻笑了起来，对于黑皮沙所说的话，他半个字都不信，淡淡道，“我可以告诉你那批货的下落，但我只告诉你们老大，你带我去见他。” “乌鱼仔，你特么是觉得我太好说话啊！” 黑皮沙脸色陡然变得狰狞，整个人几乎从副驾上站了起来，小半个身探到后座，盯着杨楚道，“我告诉你，我没有那个耐心，你识相的话，就带我找到那批货” “那你是不愿意带我去见你老大了？” 杨楚面色微微泛红，同样身体朝前探了一点，双目一转不转地盯着黑皮沙。 黑皮沙要的那什么货，在什么地方，杨楚全然不知。 他前面之所以不反抗，上了黑皮沙的车，一个是当时鱼头旭还在旁边的车上，另外一个，那就是杨楚想要一次性解决身上的麻烦。 从黑皮沙前面的话里，他还有一个道友成欠了几千万的老大。 杨楚想解决身上的麻烦，自然要把那个老大给解决。 只是现在看来，黑皮沙是不可能就这么带他去见那个老大。 “妈的！找死啊！” 黑皮沙被杨楚的眼神盯着，怒火蹭的涌了上来，顾不得空间狭窄，抬起右手一拳就朝着杨楚的面门打了过去。 杨楚坐在后座，左右手被黑皮沙两个手下钳制，上半身几乎动弹不得。 可就在黑皮沙挥拳的瞬间，杨楚的头部诡异的一歪，避开了黑皮沙打向他面门的一拳。 跟着杨楚身体陡然一个剧烈的抖动扭转，整个人的身形似乎都仿佛粗壮了一圈，一下挣脱了黑皮沙两个手下的钳制。 右手一肘，顶在了右边那个小弟的胸口，力量之强，几乎立刻就有骨裂声。 杨楚借着这一肘，右脚发力，身体一下歪斜靠在了这个挨了他一肘，几乎瘫倒的小弟身上，同时左脚侧抬，膝盖正好撞在了左边那个要朝他扑来的小弟的面门上。 骨骼碎裂声和鲜血几乎同时飙溅。 黑皮沙被杨楚的突然暴起，吓了一跳，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摸枪。 前面他是想过杨楚会反抗，但后来看杨楚如此识相，上了车又被两人贴身制住，心下放松了警惕，根本没有想过杨楚敢在车内这么小的空间动手。 但这次不等黑皮沙从后腰掏出枪，杨楚左手朝前一抓，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巨大的力道将黑皮沙大半个身体直接从副驾扯到了后座，整个头部都压在了车底下，插在后腰的手枪根本拔不出来。 “沙哥！” 驾驶座上，开车的另外一个黑皮沙的手下，被车内骤然而起的打斗，吓得方向盘都差点抓不住。 一脚踩下刹车，右手慌乱的就要去拔黑皮沙腰上的那把手枪。 可就在这时 侧面的一个路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引擎轰鸣声，两道强烈的远光灯从侧面的挡风玻璃照了进来。 轰隆一声 竟是一辆五六米长的土方车骤然驶来，将整辆小车撞得翻滚了好几圈。 那土方车停下，一左一右，跳下来了两个身影。 第二十八章 不痛 路灯昏暗，路口偏僻。 土方车未曾熄火的柴油发动机，低声轰鸣。 黑色的小轿车连翻了好几圈，倒翻在地，散乱的零配件、玻璃碎片、机油、汽油，使得周围十几米的区域都一片狼藉。 从土方车跳下来的两人，一个金褐色短发，高鼻、深目的鬼佬，超过一米九的身高，手臂粗壮，肌肉鼓起的上身只套了一件运动背心，下面是作战长裤和长靴。 另外一个身高矮些，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同样也是一个壮汉。圆脸细眼，膀阔腰圆，皮肤粗黑，虽不及那鬼佬高大，但肌肉围度还要胜出几分。 两人站在那里，便似一黑一白两头熊罴。 这两人看着翻倒的小轿车，又沉默地左右扫视了一圈，见周围没有其他车辆行人路过，这才大踏步的走到被撞翻的小车前。 哐当两声，小车被撞击得已经有些变形的车门，被两人生生给撕扯开。 刺啦啦一阵伴随着玻璃碎裂的拖曳声跟着响起。 那个肌肉壮硕的鬼佬，大手抓在了后座上那个胸骨碎裂的黑帮小弟肩膀，双手一扯，将人从车内拉了出来，随手扔在一旁的地上。 跟着前座副驾的黑皮沙，也被那膀大腰圆的壮汉从车内扯了出来，然后是杨楚和后座左边的那个黑皮沙的小弟，一个接一个，都被这两人从车内拉扯了出来。 那膀大腰圆的壮汉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朝着地上的几人的脸一一比对了起来。 “救我救我” 就在这时，前面驾驶座上的那个司机，似乎从撞击的晕眩中清醒了过来，见车内的人被人救了出去，连忙大声呼救了起来。 那个肌肉壮硕的鬼佬，在听到驾驶座上司机的呼救声，又走到了驾驶座的车门，双手拉在车门上，一脚踩在车身，狠狠一用力，凹陷进去已经变形的车门，登时被他给拉扯开。 接着，伸手进车内，将那司机的安全带解开，将人从车内给扯了出来。 “谢谢谢” 坐在地上司机的司机，满头满脸的鲜血，声音有些虚弱地朝他肌肉壮硕的鬼佬发出感谢。 可下一刻，那肌肉壮硕的鬼佬，嘴里发出一声怪笑，巨大的手掌抓在司机小弟的头上，双手猛然一拧。 咔嚓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那个司机小弟的脑袋呈现一百八十度的扭到了后面，身体抽搐了两下，噗地倒在了地上。 庞大腰圆的壮汉拿着照片对照了一番，找到了躺在中间的黑皮沙，先是摸了摸对方的脸，跟着举起硕大的拳头，朝着黑皮沙的胸口猛地一拳。 噗地一声闷响，昏厥中的黑皮沙身体一震，双眼睁开似乎醒来，但下一刻又缓缓软倒，再无声息。 那庞大腰圆的壮汉又俯身跪坐在黑皮沙身旁，从腰间摸出一把两寸长的锋利小刀，一手按着黑皮沙的头部，一手拿刀沿着黑皮沙的脸颊划动，竟然是在剥黑皮沙的脸皮。 那个解决了司机小弟的肌肉鬼佬，这时也走了过来。 见庞大腰圆的壮汉找到了他们此行的目标，便朝躺在地上的其他人走去。 咔咔两声 那两个坐在后座上的小弟，先后被这肌肉壮硕的鬼佬扭断了脖子。 肌肉壮硕的鬼佬脸上目光又盯上了躺在边缘的杨楚，脸上露出了嗜血残忍的笑容。 半蹲着身走到杨楚身边，仿佛蒲扇的手掌正要朝着杨楚的头上抓去，可就在这时，躺在地上一直像是昏迷的杨楚，突然睁开了双眼。 双手一举，挡住了这肌肉壮硕鬼佬抓向他头部的手，躺在地上的身体一转侧身弓起，右脚朝着肌肉壮硕的鬼佬小腹踹了过去。 噗地沉闷的响声乍起。 肌肉壮硕的鬼佬完全没有料到杨楚会突然动手，更没有想到，杨楚这一脚的力量强大得不可思议。 两百多磅的巨大体型，直接被杨楚一脚踹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一咕噜的又站了起来。 杨楚借着这一脚踹飞对方的力量，双手在地面一撑，也已经站起了身。 他的神色无波无澜，只是望着肌肉壮硕的鬼佬，还有一旁那个趴伏在黑皮沙身边，正小心翼翼拿刀割对方脸皮的壮汉，一时不知这两人的来历。 不过，这肌肉壮硕的鬼佬，挨了他一脚，竟然没事人似的站起来，这一点还是有些出乎杨楚的意料。 虽然他没有对自己能爆发的力量做过测评，但他自己知道普通人面对他的一击，想要这样浑若无事，几乎不可能。 “啊” 那肌肉壮硕的鬼佬，显然吃亏后愤怒无比，双目像是要喷火，右手狠狠在胸前捶了两拳，发出砰砰的闷响，咆哮着朝杨楚再次冲了过来。 他的体型虽然庞大，但丝毫不显迟钝，两人相隔数米的距离，仅仅只是一个眨眼间，一记刺拳已经朝杨楚打来。 杨楚身体朝旁边一闪，避开了这一记刺拳，跟着这个肌肉壮硕的壮汉又是一记摆拳，朝他左侧肋骨腰腹的位置攻来。 杨楚再次朝后退了一步，但这壮汉又跟着跃起提膝，撞向杨楚的面门。 以这鬼佬的力量，可以想象，杨楚若是被对方这一膝盖击中，整张脸恐怕都要凹陷进去，稀烂无比。 然后就在这时，杨楚突然猛地起脚，自下而上一脚踢出。 这一脚，又快又急，正中肌肉壮硕鬼佬的下身要害，巨大的力道直接将这鬼佬整个人再次踢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闷响，肌肉壮硕的鬼佬倒飞趴在了地上，身体猛然抽搐了起来，显然这一脚是真正的致命伤害。 杨楚也没有再理会这个肌肉强壮的鬼佬，反而目光看向了那个一直在专心致志剥黑皮沙脸皮的圆脸壮汉。 “乌拉” 可就在这时，趴伏在地上抽搐不停的鬼佬，突然双目赤红充血，朝着杨楚疯狂地扑了过来。 “嗯？” 杨楚一时大感意外，他那一脚爆发的力量，普通人骨头都能被踢碎，这鬼佬哪怕再强壮，下身要害恐怕都烂了，竟然还会有战斗力。 “不痛么？” 他这些时日看了大量书籍，知晓下身要害牵扯许多神经。受到重击不但能让人丧失战斗力，严重的甚至直接死亡。 不过，此刻的情况，已不容杨楚多想，他的心脏猛然狂跳不已，身上的皮肤泛红，迎着鬼佬扑来的身形冲了过去。 没有任何花哨，整个人一下冲进肌肉壮硕的鬼佬怀里，再次将对方撞飞了出去。 这一次，这鬼佬没能再爬起来，他的胸骨凹陷了进去，口鼻大量的血泡冒出。 杨楚站在原地，微微晃了晃身体，他的左边肩膀耷拉了下来，显然，这样的硬碰硬，他也没占到太多便宜。 就这时，那个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切割黑皮沙脸皮的壮汉，如同黑熊一样的身躯，从地上站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跤技 那膀大腰圆的壮汉站起身，一手握着小刀，一手抓着血淋淋的人皮，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口鼻血泡狂冒的鬼佬，脸上并无太多动容之色。 只是漠然地望着杨楚，伸手从作战裤的口袋里又取出一个薄膜塑料袋，将那张剥下来的黑皮沙的脸皮和手里的小刀装了进去，随手扔在了黑皮沙的尸体上。 这才活动了一下粗壮的双臂和肩膀，双手张开，慢慢朝杨楚靠近。 他的动作不像之前的鬼佬那样一通拳脚乱打，脚步缓慢，手臂张开，看上去就如挡杨楚的去路似的。 “你们又是什么来历呢？” 杨楚轻轻耸动着半边的肩膀，望着朝他缓缓靠近的壮汉，心中又有了新的疑问。 显然，这两人并不是冲他来的，对方找的是黑皮沙。 只不过，到了这一步，什么原因其实也不重要了。 “啊” 膀大腰圆的壮汉在距离杨楚不过两米左右的时候，似乎感觉杨楚已在他的攻击范围，蓦然发出一声怒吼，宛如蒲扇一样的大手张开，朝着杨楚的肩膀抓了过去。 这一下的动作，又快又疾。 杨楚面色通红，原本看着有些干瘦的身体在这时已鼓胀起来，一个侧身避开，反手一拳就朝着壮汉的脸砸了过去。 他这一拳，力道绝对惊人，若是能够打中这壮汉面门，恐怕将壮汉整张脸都打凹进去。 可那壮汉反应奇快，仿佛算准了杨楚的动作，在杨楚这一拳砸出的瞬间，不挡不避，反而一手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臂，猛然朝旁边一扯，杨楚的身形顿时不稳。 膀大腰圆的壮汉趁此机会，大喝一声，另一手抓住杨楚的肩膀，骤然发力，呼地一下，将杨楚整个人顿时被摔飞了出去。 杨楚才刚一落地，这壮汉又已经快步跟了上来，大脚高抬，狠狠一脚朝着杨楚的身体踩了下来。 这一番动作，熟练迅捷，仿佛是千锤百炼的战场搏杀技。 面对壮汉骤然踩踏而来的一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楚双臂猛然抬起，挡在了胸前，同时身体一扭，右腿朝着壮汉支撑身体的左脚颈骨蹬了过去。 那壮汉立刻收脚，伸手往下一捞，将杨楚的腿抓在手中，跟着又是朝后一甩。 杨楚整个人顿时再次被这壮汉甩飞了出去，不过这次杨楚并未如前面一般跌倒，反而在落地的瞬间，双手在地面一撑，稳住了身形。 那膀大腰圆的壮汉又合身扑到了杨楚面前，看似粗笨的身体有着不合常理的灵活。 杨楚侧身猛然一脚横扫而出，踢向壮汉的腰部。 壮汉在杨楚一脚踢过来的瞬间，又是一个微微侧身卸力，双手一抄，抓住了杨楚的脚，身体一个扭转，再次将杨楚整个人甩了出去。 杨楚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身，又一次平稳落在地上，看着壮汉双手张开朝他扑来，他如同前面对付那个肌肉发达的鬼佬一般，朝着对方怀里撞了过去。 这一招杨楚先后已用过两三次，以他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撞击在人的胸前，足以让对方胸骨断裂，脏腑受伤。 但这壮汉面对杨楚朝他中门胸前的骤然冲撞，双手忽然在杨楚的肩膀一搭，手臂运力一带，杨楚又一次被扯飞了出去。 杨楚再次爬起身，那壮汉却已再次扑到了杨楚身前，右臂一把箍住了他的脖子。 杨楚抬起右手狠狠一拳，打在了壮汉的下半身要害，与前面那个肌肉发达的鬼佬一样，壮汉毫无所觉，反而左手抓在箍在杨楚脖子上的右手小臂，猛然发力，竟是要将杨楚的脖子给勒断。 断头台！ 杨楚瞬间双目满是血丝，皮肤通红一片，脖子上的肌肉鼓胀大了一圈，心脏狂跳仿佛仿佛一台发动机在不断轰鸣。 他的大脑控制着身体的内分泌系统和神经系统，促进着交感肾上腺系统疯狂运转。 “喝！” 杨楚双手朝前抓住了壮汉的腰部，猛然腰腹用力，将箍住他脖子的壮汉整个人举起，狠狠朝身后地面倒栽着砸了下去。 砰地一声沉闷 膀大腰圆的壮汉整个脑袋砸得稀烂，身体已如一滩烂肉，倒在了那里。 杨楚拉扯开壮汉箍着他脖子的手臂，翻转了几个身，躺在平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好半晌，他才能微微移动身体，转身望向壮汉的尸体。 他的情绪依旧平静，可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致命危机。 两人的这番搏斗，杨楚没有沾到一点便宜，反而一直被这壮汉所压制。 不论是拳脚攻击，还是撞击，杨楚都无法对这壮汉造成重大伤害，更别说一击毙命。 对方不但感受不到疼痛，还有一种极为精湛的搏斗技巧。 这种技巧不是拳脚攻击发力的技巧，而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拉、扯、抓、拿、摔的摔跤技巧。 哪怕杨楚爆发的力量比这壮汉强，但对方本身的身体条件远超杨楚，力量并不弱，还总能够卸力和借力打力。 这也就是杨楚能够完全控制身体平衡，在后面两次被摔时，能够在落地的时候支撑住身体，换做普通人，来这么几下，骨架都散了，爬都爬不起来。 “所以，哪怕我大脑能够彻底掌控身体，爆发的力量比其他人强，可真的在搏斗中，遇到这种从未接触过的格斗技巧，还是可能会被人打杀了。” 在搏杀的时候，壮汉的发力卸力技巧，杨楚其实已经记住学会。 但这其实并没有用，只学会那么几下，用出来反而落入对方熟悉的领域，结果只会更糟。 他又想到，这个世界上的格斗种类繁多，拳术武功数不胜数，每一种都有许多技巧在，以他现在爆发的力量和掌握的技巧路数，还真的不足以完全应对。 方才壮汉的那个断头台，若非他刺激身体内分泌和神经系统，分泌足够多的肾上腺激素，恐怕不用几秒，他就要彻底死亡。 人的身体弱点太多，杨楚能够爆发出超越普通人好几倍的力量，但头部、心脏这些要害若是受到重击，一样无法承受。 “如果想要杜绝这样的危机，我除了要尽快将身体素质提高，还要学会足够多的格斗技巧。” 杨楚心中打定了主意，这是他苏醒以来，少有的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目标。 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身，可这时候又再一次发现，运动系统几乎不太听从指挥。 好半晌，他才如同一具僵尸一般，晃晃悠悠的站起。 嗡嗡 远处的公路上，这时忽然有车灯照射了过来。 一辆破旧的丰田汽车在杨楚身前不远，猛然停下。 “楚仔！” 鱼头旭从驾驶座上几步跑了出来，一把搀扶住了站都站不稳的杨楚。 第三十章 宵夜 杨楚被鱼头旭一把搀扶住，身体有了依托，勉强站住。 “楚仔，这里到底” 鱼头旭的一对斗鸡眼瞟了一下血肉横飞的现场，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急忙扶着杨楚就往丰田车上走去，“不管了，楚仔，我们先离开这里。” 将杨楚扔到车的副驾上，鱼头旭又着急忙慌的绕到驾驶座，发动汽车，绕了个圈，快速逃离。 “旭哥” 车开了一阵，杨楚没骨头似的靠在座位上，侧头看着脸色发白，扶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微微抖动的鱼头旭，又轻轻喊了一声。 “楚仔，你什么都别和我说。” 鱼头旭咽了一口口水，止住了杨楚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头，“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旭哥，我是说，你到前面，找个地方把我放下。” 杨楚收回了看着鱼头旭的目光，眼睑低垂，平静地看着挡风玻璃外被车灯照亮的夜路。 他前面离开鱼头旭，跟着黑皮沙等人上了车，其实就没想过再见鱼头旭，他身上的麻烦终究不想牵扯到鱼头旭身上，只是没想到鱼头旭竟然在后面开车跟了上来。 到现在黑皮沙等人死了，又冒出几个看上去没有痛觉的奇怪杀手，他一时还真不知会有多少麻烦。 鱼头旭听完杨楚的话，沉默了片刻，好一阵才突然叫了起来，“哇，楚仔，你开什么玩笑？你这幅样子，看着都快要挂了。 我跟你讲，你这细皮嫩肉的，晚上一个人很危险的，这里到处都是色魔很，去年屯门就有一个，不但女人不放过，男人也会下手的。” 说着，鱼头旭又摇着头，故作嫌弃和哂然的模样，“你这样子，呵，我还是带你先去看医生。” “不用看医生，旭哥。” 杨楚听到鱼头旭说出这番话，没有再说其他，只是慢慢闭上眼睛，脸上少有的浮起一丝微笑。 “我们去找个地方吃宵夜。” 夜色已深，港岛不少地方灯火都已暗淡。 但在弥敦道周围，却依旧灯红酒绿。 一辆辆出租车在夜总会门前等着载客，浓妆艳抹的靓丽女郎，放浪形骸的成功人士，不时出入其间。 弥敦道吴松街和大排档，杨楚和鱼头旭两人相对而坐，面前的一张小桌前，摆满了各种夜色小食。 从烤生蚝、花甲粉丝、炒牛河、烤鱿鱼串，台式药炖排骨、蚵仔煎、烧炸弹，还有泰式的火山排骨、沙冰西施、海鲜大拼盘，花样繁多。 杨楚手边摆着一瓶1.5L的矿泉水，直接上手，各种食物就往嘴里塞。 “来了来了，清蒸石斑。” 一身油腻的中年店老板，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从店内走出，将一条蒸好的石斑摆在了两人的桌前。一双手在身前系着的围裙上擦了擦，看着杨楚飞快的进食速度，眼里有惊讶，脸上却是笑容不断。 “成哥，辛苦了。” 鱼头旭看着旁边的店老板，举起手里的一瓶水，冲着油腻的中年店老板示意了一下。 “这算什么辛苦。”中年油腻老板笑着摇摇头，目光落在了不断解决食物的杨楚身上，又不禁啧啧赞叹，“这位细佬还真是我开店以来，第一个这么能吃的。” “年轻人嘛。”鱼头旭笑着打了个哈哈，“我们二十几岁那会，一帮人晚上来你店里，不也将你存货都吃光过。” “哈哈，你们慢用。” 中年油腻老板笑了笑，目光又在杨楚身上转了转，这才回身进了大排档的店内，继续忙碌。 “认识很多年了？” 杨楚等那中年店老板离开后，从桌边扯了点卷纸擦了擦手，随口问道。 他和鱼头旭两人今晚来到的这家大排档，就是上次两人第一次吃夜宵，跟一群小混混打了一架的那个店。 “是啊，以前一帮人晚上要是收工，都会过来吃东西。”鱼头旭摇头晃脑起来，颇有些缅怀道，“这些年好多人都成家了，大哥和大哥大的身价地位也不一样了，不可能和我们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在外面吃路边摊” “阿旭” 就在鱼头旭和杨楚说起从前，忽然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杨楚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夜宵摊外的街上，正站着一个二十六七岁，衣着时髦性感，的靓丽女子。 “真的是你啊，阿旭！” 那靓丽女子挎着一个小包，看到鱼头旭后似乎有些惊喜，小跑着到了两人的桌前，毫无扭捏的在鱼头旭身边坐下，伸手直接揽上了鱼头旭的手臂。 “哎呀，珍妮，你怎么会在这里？” 鱼头旭被那靓丽女子缠上，神色颇有些不自然。 “肚子饿，食宵夜喽。”那靓丽女子很是自来熟的伸手从桌上捡起一只虾，微微侧着脸，朝鱼头旭说道，“你最近几天都不来关照我生意，我这宵夜都快吃不上了。” “还关照你？！”鱼头旭撇开了靓丽女子的手臂，叫了起来，“大姐，上次我都被眼镜蛇的小弟追着砍了，要不是楚仔帮忙，你想见我就只能在医院啦。” “对不起啊，阿旭，我不知道他们会那样针对你。” 靓丽女子放下了手里的虾，又轻轻拉了拉鱼头旭的手臂，脸上露出了委屈之色。 鱼头旭似乎对于靓丽女子完全没有办法，有些无奈地道：“算了算了，反正我以后也不去夜总会了。” “旭哥” 靓丽女子又撒娇似的喊了一声。 这时，街道外面又有一个穿着侍应生装扮的少年跑来，朝着靓丽女子喊道，“阿姐，蛇哥叫你回去，说请来了一个大水喉捧你场。” “知道啦。”靓丽女子收敛起脸上的撒娇，有些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又朝鱼头旭柔声道，“旭哥，我先走了，有空记得来关照我。” 说完，起身扭着窈窕的身姿，朝大排档外走去。 “有一腿啊？” 等那靓丽女子离开后，杨楚吃完了一口鱼肉，笑着望向鱼头旭问道。 他方才已经听出来了，鱼头旭上次被人追着砍，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女子的原因。 “什么有一腿啊？！” 鱼头旭被杨楚眼神看得有些羞恼，拍了拍桌子叫道，“快点吃啦，我困得不行了，还想早点回去睡觉。” 第三十一章 线索 清晨。 道路两头拉起了警戒线和警示牌，一辆辆警车横贯在道路中间，车光闪烁，似在警示往来的车辆绕行。 “陈Sir，你的咖啡！” 何家安看着从一辆警车上下来的陈桂彬，几步迎了上去，将手里的一杯咖啡交到了对方手里。 “现场什么情况？” 陈桂彬身穿一件黑色的棉布衬衫，揉着有些发胀的额头，一边从何家安手里接过了咖啡，一边朝对方问起了现场的情况。 “现场一共发现两辆车，一辆是六米长的土方车，一辆本田轿车。死者总共有六人，其中三人身体受到击打和车祸的伤害，但致死的原因是被人拧断了脖子。 两人下身要害受到重创，致命伤一个是胸口重击引起的，肋骨断裂倒插入心肺，另一个是头部受到剧烈重击。最后一个是心脏受到重击，并且这名死者的脸皮被人割掉，我们在现场的一个塑料袋里找到了被割掉的脸皮和一把用作剥皮的小刀——” 何家安快步跟在陈桂彬身后，说起了他提前到案发现场了解到的案情。 “死者身份有确定了吗？” 陈桂彬抿了一口咖啡，略显焦躁的神色似乎平复了许多，又开口问道。 “有四个人通过他们随身携带的身份证已经确定了，分别是伍兴沙，党宏伯，李邦和沈茂德，通过反黑组以及缉毒组提供的资料，他们全部都是黑帮成员。其中脸皮被割掉的那个死者叫做伍兴沙。”何家安又将一早准备好的资料，递给陈桂彬。 “那另外两人呢？” 陈桂彬将手里的咖啡交给何家安，随手接过资料翻找了起来。 “那两人一个是鬼佬，一个是亚洲人面孔，都极为强壮，但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信息。”何家安快速回答道。 “车辆的情况？” 陈桂彬快速翻看了一遍资料，随手将资料塞给了何家安，快步走到被第二层警戒线围起来的案发现场走去。 “那辆轿车是属于死者伍兴沙的，肇事的土方车挂在一家运输公司名下，在昨天上午这家运输公司已经向警局报失。”何家安跟在陈桂彬后面，依旧快速说道，“对了，在车内还找到一把M1911手枪，没有开枪过。” “做得不错。” 陈桂彬脚步顿了下，侧头朝何家安夸奖了一句，这才大步走进了一片狼藉的现场。 地面上到处是散乱的汽车玻璃和零件碎片，一道道黑色的轮胎辙痕极为明显。 陈桂彬俯下身细细观察着地面，又不时抬头看向了土方车和翻倒的那辆黑色的本田轿车，面露沉思，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陈Sir，你看出来什么线索？”何家安站在陈桂彬后面，有些期待地朝他的这位顶头上司问道。 “从土方车的角度和被盗来看，这起车祸应该是那个鬼佬和那个壮硕男子所为，他们的目标是轿车中的人。但现场有明显打斗的痕迹，看来是出了意外，那个鬼佬和不明身份的壮硕男子没能完成任务，与某位神秘人进行过激烈的搏斗。” 陈桂彬说着，又走到了路口一侧地面，仔细地看了一下地上散落的塑料碎片，其中几片很整齐地压平了，“有车辆在这里停过。” 突然，陈桂彬又走了那个死状惨烈的鬼佬面前，俯下身看了看对方凹陷下去的胸口，继续朝何家安说道，“安仔，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屯门警署通报的那个变态出租车司机的案子。” “记得。” 何家安点点头，这起案件在港岛最近引起了不小的舆论风潮，不要说他们这些警务人员，就是一般的民众都议论纷纷。 突然何家安像是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那个变态司机也是胸骨受到剧烈撞击，肋骨倒插入脏腑引起的内部大出血死亡，陈Sir，你是说这两起案件……” “等验尸报告出来，你联系下屯门警署那边，找他们要资料，我要看。还有查一查那两个鬼佬和壮汉的身份，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不可能凭空冒出来的。” 陈桂彬语速飞快地说道，从地上站起身，忽然望着何家安的身后，脸色不快道，“安仔，去问问伙计们怎么做事的，怎么小孩子也跑进来了？” “小孩？” 何家安正努力跟着陈桂彬的思路，被这么一问，顿时有些莫名所以，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身后，有些茫然地望向陈桂彬，“陈Sir，你说什么——” 陈桂彬眉头紧锁，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何家安身后。 “陈Sir！”何家安有些疑惑地看着陈桂彬，轻轻喊了一声。 陈桂彬这才收回了目光，慢慢闭上眼睛，手指在眉心敲了敲，“没事，眼花了，最近可能没怎么休息好。对了，让伙计们去排查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目击者。” —— 嗡嗡嗡的沉重电子仪器运转的声音不断回响。 阴暗潮湿的某处地下室连通的房间，一台台的电脑并排而放，粗大的电线光缆沿着墙壁各处悬挂延伸，两米多高的玻璃睡眠舱，连接着不知名显示设备的高端手术台，各种奇形怪状的高科技仪器四下陈列。 仅从这些设备就能看得出，这个地下室是一处极具科技含量的秘密基地。 “队长，昨晚执行任务的人没有回来。” 一名身穿红色风衣，性感妖娆的女子从外面走进了房间，来到了房间内一位面墙而立的黑衣长发男子身后。 那面墙而立的黑衣长发男子看着的是两幅地图，一幅是世界地图，另外一幅是港岛地图，在港岛地图上面，有着许多用红笔圈圈叉叉画着的记号。 在听到红色风衣的女子汇报后，那黑衣长发男子并未回身，只是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我们的人已经不多了，这次的计划很重要，我不想节外生枝，你让人去彻底解决。” “明白。”穿着红色风衣的女子点头应是，转身出了房间。 在那名红色风衣的女子离开后，黑衣长发的男子又将目光从那幅港岛地图，转移到了世界地图上。 黑衣长发的男子手指划过世界地图靠上面的一大块区域，声音低沉地自语喃喃：“伟大的理想，终究是抵不过现实的摧残。达瓦里希，地图上已经找不到斯大林格勒了，而我们这些失败的实验品，也再不会回到猪圈。” 第三十二章 拳王 “……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钧，铁拐李旋踵膝撞醉还真……” 略带醉意又极富男儿气概的声音在客厅内响起。 “楚仔，你一大早的就坐在这里看电影呢？” 鱼头旭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在观看电影的杨楚。 “我睡的少。” 杨楚随口应了一声，双目依旧盯着电视屏幕，又指了指另外一边的餐桌，“给你留了早餐。” “你吃过啦？哇，楚仔，我这跟你在一块，天天就记得吃了。” 鱼头旭晃着脑袋走到餐桌前，端起桌上一份留给他的肠粉，吃了两口，又走回沙发，在杨楚身边坐。 一双斗鸡眼瞅了瞅电视上播放的内容，嘴里咬着半截肠粉，含糊不清道，“这电影十好几年了，当年我还在里面跑过龙套。” “那这个醉拳是真的假的？” 杨楚听到鱼头旭说他在这片子里跑过龙套，目光从电视上移开，似乎来了兴趣。 “醉拳肯定是真的啦，这本来就是拳法的一种嘛。”鱼头旭嘴里叼着肠粉，手拿着筷子比划了起来，“地龙真经利在底攻，屈如伏虎伸比腾龙……这东西当初在片场天天念叨，背都背会了，我这脑子现在都忘不了。” “那就是真的能打？”杨楚神色颇为认真地问道。 “电影里肯定不不行，你看到的都是假的嘛，作反应的，不过真正能打的也有吧，广东十虎苏灿啊，小时候常听人说起。港岛那么多家武馆，不少都是真的会打的，我们这些武行不少也是从里面出来的。” 鱼头旭说着，突然一双斗鸡眼在杨楚脸上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 “怎么了？”杨楚有些奇怪地问。 “哦，没什么。”鱼头旭有些疑惑地摇摇头，“只是觉得你好像成熟了一点点。” “是嘛？”杨楚摸了摸脸，“可能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嘁——”鱼头旭撇了撇嘴，吃了一口肠粉，忽然神色变得有些郑重，道，“那……楚仔，你还要不要去剧组？” 鱼头旭面上尽管还保持着嘻嘻哈哈的姿态，但内心并不平静，昨晚一夜，其实都没太睡好觉。 任何一个普通人目睹了昨晚的那一幕，也都不可能完全释怀。 他鱼头旭是脑子不灵光，但并不是真正的傻，只是有些东西他会自己选择不去多想。 “不去了。” 杨楚摇了摇头，虽然他觉得剧组拍摄电影也挺有趣的，还能有不错的经济收益，但现在已不是他所想要的。 伸手从另一侧的沙发上，掏出了一张宣传海报，“旭哥，你看看这个。” “你先等下。” 鱼头旭没去接杨楚的海报，听到杨楚不准备再去剧组，连忙放下了手里吃了一半的肠粉，起身走到了客厅一侧的茶几旁，拿起了电话，拨通号码。 “喂，家乐啊，我鱼头旭啊，是这样的……对对……楚仔他有事情，脱不开身……你帮我向大哥大说一声……谢谢了。” 对着电话说了一通之后，鱼头旭轻吐了一口气，走回到沙发前。 “搞定了，我和他们说你暂时有事脱不开身，家乐那边幸好也来了一个新人，叫什么洪叶的，身手听说也是靓得不得了，正好顶替你去给男主角武仔做替身。” “多谢你，旭哥。”杨楚微笑着颔首。 他替身动作虽够漂亮，让众人称赞，但对于武行来说，绝非缺一不可。 至于自己不去立刻就被人顶替，杨楚也并没什么失落的情绪，他现在已经找到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楚仔，你刚要给我看什么？”鱼头旭又朝杨楚问道。 “你这个。”杨楚将手上的那张宣传海报递给了鱼头旭。 宣传单页最上面是一个面容刚毅，体型精壮的男子照片，在照片两侧和下方，则印着一些宣传语。 “鲨鱼武道拳馆开业，馆主港澳拳王麦荣恩亲自指导，三月拳法入门，一年拳法小成。劈友，巷斗，擂台实战，不二选择。可先体验后付费，绝对真材实料，亦欢迎各路武术界同道莅临交流切磋。收费标注如下……” 鱼头旭看着海报上的宣传文字，逐一念完，忍不住惊叫了起来，“哇，楚仔，这海报你哪找来的？” “我去买早点的时候，正好见到有人派发，随手拿了一张。”杨楚笑着回答。 昨晚从夜宵摊回来后，他通过加快代谢恢复自身的伤势，还又进行了必要的身体训练，之后依旧去了维港湾高端住宅区的私人泳池，睡了一觉。 早上买完早点的时候，他思考着该如何提升自己在搏击格斗上的技巧，正好有人派发海报，便带了一张回来。 “这个麦荣恩，是高手吗？”杨楚指着海报上面的名字问道。 鱼头旭显然对于宣传海报上的名字不陌生，指着海报上的照片说道：“鲨鱼恩嘛，是有真材实料的，我听说那些赌拳的说，买他赢，一个个都发了财，保持了几十场擂台不败，去年更是拿下了几位大亨出资举办的港澳拳赛冠军，被报纸上称作为港澳拳王。说起这个……” 鱼头旭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接着说道，“对了，还有个什么北腿王，厉害得不得了，好像被武术界和各大武馆，公认为腿法第一。” “果然很有意思！” 杨楚眼里微微放光，这些拳法武术之类的东西，他此前从曾了解，但在昨晚和那个膀大腰圆的圆脸壮汉生死搏杀了一场，发觉了里面真是博大精深。 一个人除非在力量等各方面身体素质，形成绝对碾压，否则面对这些拳法武功，还真不一定能应付的了。 而且，如果是在持械的情况下，强大的技巧配合上具有杀伤力的冷兵器，足以弥补力量和身体素质上面的一些差距。 “楚仔，那你是想去鲨鱼恩的这个武馆学拳？不对，你身手已经很犀利了，你是想去踢馆？” 鱼头旭看着杨楚少有的露出那种雀跃的神情，不觉得杨楚是想要去找鲨鱼恩学拳。 “那要去看了才知道。” 杨楚没有说他是要去学拳还是踢馆，这些对他来说其实也不太重要，他只是想要学习、了解更多的格斗技巧，至于哪种方式都无所谓。 况且，海报传单上的鲨鱼恩，号称港澳拳王，但到底有多厉害，他都没见过。 “嗯。” 鱼头旭轻轻点点头，忽然又有些迟疑地问道，“那，那楚仔，你，你没事吧？” 昨晚鱼头旭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见到杨楚的时候，对方站都站不稳，还有那翻倒的车辆，一地的尸体，肯定是一次大事件。 可现在看着杨楚仿佛没事人一般，鱼头旭心里不知为何就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杨楚站在原地，面色平静，似乎陷入了思索。 从鱼头旭的话里，他隐隐也发觉了自身的一些问题，从苏醒后杀的那个叫做陈耀威的混混，到后来林过雨，还有昨晚的两人—— 他好像，都视若平常。 “楚仔，你、你没事吧……” 鱼头旭见杨楚定定站在那里，又问了一遍，神色微微有了点紧张，似乎好像觉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没事，旭哥。” 杨楚回过神，似看出了鱼头旭的想法，笑了笑，“我只是想去见识一下。” 鱼头旭微微有些迟疑，沉吟了一下才做出决定道：“那……那，成吧，我跟你一起去，反正我去剧组也要挨骂。” 第三十三章 踢馆 九龙太子道西，联合道。 街边一座楼房下面，一整层的一楼和二楼店面被打通，张灯结彩，门前铺着红毯，店面两侧满满当当堆放着一个个半人高的花篮，一派喜气热闹的场景。 在这家店面的正上方，高高挂着一块带着几分古韵的烫金牌匾鲨鱼武道拳馆。 “呵！” “哈！” 一阵整齐的呼喝声在店面外的街道上响起。 三十几个穿着印有“鲨鱼武道”练功服的拳馆弟子，在街道上排开阵势，一板一眼的打起了一套极为刚猛的拳法，将联合道本就不算宽敞的街道，更是堵得严严实实。 在这些拳馆弟子散开后，噼里啪啦的放起了足有上万响的鞭炮，浓郁的烟雾升腾，地面到处是散落飘飞的大红纸屑。 鞭炮声过后，又是咚咚咚的一阵敲锣打鼓声，一头色彩艳丽的关公狮跃到了鲨鱼武道拳馆门前，奋起、疑进，抓痒、迎宾，施礼、发威，关公师一连串的动作，顿时引得周边的人群连连叫好。 如今大多数的店面开业，已经少有见到请醒狮来表演，太子道西的联合道这片，又是前几年九龙城寨拆除后，安置了的民众，最为钟爱的就是这种传统的舞狮表演。 在这番热闹之下，街道上往来的人群越发在周围拥堵得厉害。 “麦拳王出来了！” “麦师父，开张大吉！” “麦师父，恭喜了！” 在一阵热烈的呼喊和恭维声中，鲨鱼武道拳馆大门内，一个穿着黑色练功服的高大男子走了出来。 这男子身高差不多在一米八五上下，手脚关节粗大，腰背挺拔，精干无比，脸上虽挂着微笑，可给人一种强烈的危险感觉。 似乎下一刻，真的就会化身鲨鱼，将站在他面前的人吞噬干净。 “呐，这个就是港澳拳王鲨鱼恩，真人看上去还真有种杀气啊。” 站在人群外面，鱼头旭拿着那张宣传单页，看着站在门前迎接宾客的鲨鱼恩，忍不住抖了抖肩膀，朝旁边的杨楚说道，“楚仔，你说来见识一番，不会真想趁着人家今天开业踢馆吧？” 那传单上，虽然有欢迎各路武术界同道交流切磋这样狂妄无比的话，但任谁其实都看得出，真要敢在开业这天前去挑衅，那不仅是在断人财路，还是扫人面皮。 “不着急，旭哥。” 杨楚轻轻摇摇头，指了指站在舞狮外的人群，“你看看那几个人。” 鱼头旭歪着脑袋，顺着杨楚所指的方向瞅了瞅。 外围的众多人群里，自然绝大部分都是好奇、赞叹，拍手叫好，但也颇有那么一些个人，黑沉沉的一张脸，面色不虞。 杨楚觉得今天的这个鲨鱼武道拳馆开张，说不定还能看到一两场真实的功夫比拼。 要是真能见到，对于杨楚来说就算不虚此行了。 “感谢诸位拔冗前来捧场，今日我鲨鱼武道拳馆正式开张，招收广大学员拳友，欢迎有志于学拳、练拳、健身的朋友，前来报名” 店门前，麦荣恩与一众前来捧场的嘉宾寒暄了一阵之后，见时间已差不多，大步走到观礼的人群中央，行了一个抱拳礼。 “麦师傅！” 但不等麦荣恩将剩下的话说完，人群里就响起了其他的声音。 “今日是麦师傅的拳馆开张，还请麦师父露上一手，让我们开开眼界。” “是啊，早几十年开拳馆可是要摆擂，给各路师傅验成色的。” 几个站在人群之中，明显来者不善的身影，大声朝着周围的人群嚷嚷道。 人群里的好事者，跟着也鼓噪了起来，就是那些前来捧场的嘉宾，都脸带微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港岛过去武馆林立，外来的拳师想要开馆收徒，都是要过三关，请其他各路拳馆师傅认可才行。 如今港岛经济繁荣，一些过时的东西已没人遵循，鬼佬和高丽棒子之类的武馆都有好多家，但不管怎么样，也耐不住有人以此挑个由头。 “我麦荣恩的名字，在这港澳还有人不知道么？” 麦荣恩对于这样的场面似也早有预料，看着人群里那几个鼓噪的身影，本就颇有凶相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谁要想来验一验我的成色，我随时欢迎。” 这话说完，麦荣恩眼神睥睨，逐一扫过在场众人。 那几个在人群里挑起话头的好事者，或者其他武馆来人，登时缩进人群，不敢作声。 麦荣恩港澳拳王的名头，可不单单只是说他在几个富豪举办的拳赛里拿到的头衔，在此之前对方在地下拳赛，就已声名卓著，还曾经在一场半公开的赛事，当场KO过一个泰拳王。 大家嘴巴上说说可以，可真要第一个下场，一时还真没人敢。 “看来是没有人要验我的成色了？” 麦荣恩环视一圈，见在场众人都安静了下去，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我的宣传海报上就有讲，欢迎各位武术界的同道，前来交流切磋，有谁要来的，我麦荣恩在这里接着。” 在麦荣恩说完这话之后，人群里似乎有受不得激的武馆拳师，跳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马褂长衣的中年男子，体型匀称，从人群里走出来后，朝着麦荣恩抱拳道：“久闻麦师傅的大名，我” “滚开！” 这名穿着马褂长衣的中年男子话未说完，人群外面突然一只手探了进来，一把抓住这中年男子的肩膀，将他朝人群扔了回去。 哗 鲨鱼武道拳馆外面，尽皆哗然。 众人目光汇聚，只见拥堵的人群中，一个背着硕大背包的短发青年，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 “你你你” 那个穿着马褂长衣的中年人，被甩进人群后被几人接住，勉强稳住身形，就要破口大骂。可摸了摸被对方抓了一把的肩膀，脸色变幻，一时又讷讷无言。 “换人了么？！” 麦荣恩双手抱胸，昂着下巴，神色漠然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见周围再没其他变故，这才倨傲地望向面前这个背着硕大背包的短发青年，“那是你要来验我的成色，看我够不够资格开拳馆了？” 那短发青年站在麦荣恩身前，随手将身上的硕大背包扔在一边，微微低垂的脑袋慢慢抬起，“港澳拳王麦荣恩，钢筋铁骨，拳法凌厉，至今保持三十九场擂台不败，我来，是要和你打一场。” 第三十四章 名过其实 “楚仔，那个人，那个人……” 远在场外的人群，鱼头旭看到短发青年出现后，激动地拉扯起了杨楚的衣角，显然无比震惊。 “我看到了。” 杨楚目光同样落在了那短发青年身上，他比鱼头旭更早看到对方。 短发青年来到鲨鱼武道拳馆的时间，比他和鱼头旭要晚，但也差不了太多。在醒狮出场的时候，已经在周围的人群里。 “只是，他把那个本来想要挑战鲨鱼恩的人，给扔了回去，是为了什么？是不想鲨鱼恩今天第一个被人挑战么？” 杨楚双眸闪烁，大脑在根据捕捉到的信息，飞速运转。 在鲨鱼恩高声呼喊“谁来验一验他的成色”时，短发青年并未出场，反而像是在等待什么。 可当那一个不知是哪家武馆的拳师出场后，夏侯武又跳出来阻拦，自己上前挑战。 这番表现，就有值得玩味的地方。 …… “看来你和其他那些不是一起的。” 鲨鱼武道拳馆前，麦荣恩看着短发青年朝他发起挑战，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仿佛看透了短发青年的打算，冷笑道，“不过，赶着我开业这天来挑战，呵呵，想成名啊？我成全你。” 撕拉一声，麦荣恩撕扯下了身上的练功服，露出了上身仿佛钢浇铁铸的精悍肌肉，冲着短发青年抱拳行了一礼，“鲨鱼武道拳馆，麦荣恩。” 那短发青年在听到麦荣恩那声“想成名”后，身上仿佛一下子澎湃起了强烈的战意，双手用力一抱拳，“合一门，夏侯武。” 这个名字说出来，站在场外的杨楚微微又恍惚了一下，和前几次听到林过雨、徐夕以及陈桂彬等人的名字一样，他觉得像是听过，但又全无印象，依旧像是记忆缺失。 不然以他现在大脑超过一半以上的能量消耗，方方面面的将他的观察、分析、记忆、逻辑等能力都极大的提升，他不可能会想不起来。 “名字不错，不知道功夫怎么样？” 场中，鲨鱼恩双手摆出拳架，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突然一个滑步，就进到了夏侯武面前，一记刺拳就朝着对方的面门打去。 夏侯武不闪不避，左手抬手一格，挡住了对方的刺拳，但鲨鱼恩的右勾拳又已朝夏侯武的胸腹位置攻了过来。 这两拳速度奇快，是拳击中攻击常见的路数。 一般人能挡住第一下刺拳，面对这紧随而至的勾拳，几乎就难以应对。 夏侯武丝毫不显慌乱，依旧没有退步，肩胯腰背浑然一体，手臂一横，朝下一压，稳稳挡住了鲨鱼恩的勾拳。 鲨鱼恩脸色微变，他的这记勾拳，力量大，速度快，是成名的重拳，一拳好几百磅的力道，他遇到的对手，面对这样的重拳从来都是选择躲闪，像夏侯武这样硬碰硬接下的的几乎没有。 只是这一下，鲨鱼恩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知道面前的夏侯武是个劲敌。 但鲨鱼恩并没有变招，反而手臂一拧，勾拳转直拳，肩膀一颤，已经被挡住的右拳，突然朝前进了一寸。 这一下的发力极其巧妙隐晦，哪怕是夏侯武一时都没有料想到，小退了半步，避开了鲨鱼恩的拳头。 “寸劲？” 夏侯武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似没想到麦荣恩竟在拳击中，还融入了这样的打法。 “还有更惊喜的呢！” 麦荣恩咧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凶相毕露的脸上浮起狰狞，双臂突然一抖，一前一后，仿佛两条铁鞭似的噼里啪啦的朝着夏侯武砸了过来。 夏侯武接连挡了数下，忽然一个轻巧的仆步，绕到了麦荣恩的身后。 麦荣恩猛然一转，仿若猛虎回头，口中爆发出了一声怒喝，声随劲打，沉肩展背，体若工字，一拳直冲夏侯武心口。 夏侯武身形一晃，再次避开了麦荣恩的拳头，眨眼之间，两人身形纵跃腾挪，不断变幻，拳脚的击打撞击声，宛如爆鸣。 围绕在鲨鱼武道拳馆的人群，被两人交手的骇人声势所惊，纷纷吓得退开了五六米的距离。 麦荣恩双脚踩着蝴蝶步，时而身形出手是拳击，拳如雨点，时而又是杂糅着一些肘击、腕击、身打之类不同的路数。 夏侯武则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多的变化，多数就是格挡、闪避，双眸盯着麦荣恩的一举一动，仿佛要将他的拳路全部看清。 忽然—— 麦荣恩进步连环追打夏侯武的时候，突然手上一空，啪地一下，腋下被夏侯武隐秘的凤眼拳击中。 “啊——” 麦荣恩挨了这一下后，仿佛吃痛一般，狂吼了起来，右手手臂曲肘下压，身体猛然朝前一撞，手肘再次朝着夏侯武的胸口顶了过去。 夏侯武胸部一缩，倒退半步，抢在麦荣恩这一肘落下前，同样一记勾拳，打在了麦荣恩的大臂内侧肌肉。 狂猛的力道顿时令麦荣恩身形不稳，夏侯武跟着又是一招摆拳，打在了麦荣恩的后脑，扑咚一声，麦荣恩整个人朝前倾倒，狠狠砸翻在了地上。 两人这番交手，速度奇快无比，很多拳脚动作，旁人几乎都看不清。 只是看着，二人纵跃腾挪，一阵乱打，然后麦荣恩就倒在了地上。 全场俱寂。 “师父！” “师父，你怎么样了？” 好一阵，鲨鱼武道拳馆门前，那些个穿着练功服的弟子学员，见鲨鱼恩倒地后，急忙跑上前来搀扶麦荣恩。 又有几个瞪着眼睛怒视着夏侯武，若非自觉不是对手，恐怕就忍不住要扑了上去。 麦荣恩被人搀扶着，晃晃悠悠的也没办法站起，他这一跤跌得口鼻都摔破了，脸上满是鲜血，模样看上去凄惨无比，再无先前那港澳拳王睥睨众生的气势。 “喂，你们这边在干什么呢？这里不许打架的知不知道？” 这时，外间的人群里，一个在附近街道巡逻的军装警挤了进来，看了看地上满脸鲜血的麦荣恩，又瞅了瞅站在一旁的夏侯武，转而朝地上的麦荣恩问道，“喂，你有没有事？” 说完，又再次看向夏侯武，右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是不是你打的？” 夏侯武对于那个军装警视而不见，只是看着被一群弟子学员搀扶着坐在地上的麦荣恩，淡淡道：“咏春寸劲、通背劈山、八极顶心肘、洪拳三砸锤、查拳七星手、拳击蝴蝶步，你样样都学，可样样不精。打杂家不能贯通，还不如专精一门。港澳拳王，名过其实。” 说完，夏侯武走到之前的空地上，拎起那硕大的背包，看也不看众人，就那么朝人群外走去。 那军装警和鲨鱼武道拳馆的弟子，以及众多围观的人群，被夏侯武的气势所摄，一时也没人敢上前阻拦，只那么干看着。 第三十五章 杀人技 “犀利，这、这真……真的是好犀利！” 站在人群中的鱼头旭探着头，看着夏侯武离开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 他在武行也见多了人打架，不少人都是练武出身，还跟着武术指导设计过各种武打动作，可从来没有一场，有这么迅捷暴烈的。 这种近距离的高手过招观战，他甚至很多动作都没能看清。 也不知是鱼头旭，周围围观的人群，好多都还有点处于发懵发愣的状态。 这打得可比电影电视里，要快，要狂猛暴力得多，几乎很多人只看到两人才开始动手，但很快就已胜负既分。 “还真是来对了！” 杨楚站在鱼头旭旁边，浑然像是没有听见鱼头旭的惊呼，只是在两人结束战斗后，自顾自的低语。 拳法武功这些东西，不是单单是静态力量，甚至人体的爆发力就可以衡量的。发力的技巧，出手的时机，步法，闪避，卸力，手眼身的配合……” 他的眼睑低垂，仿佛似在回想夏侯武与麦荣恩交手的过程。 其他人没能看清的动作，他尽数看个分明，两人的交手的整个过程，仿佛印在他脑海里一样。 只是短短时间，杨楚就分析出了足够多的东西。 夏侯武的身高体重都远逊色于麦荣恩，但他对身体的掌控和力量的调动，往往能格挡住麦荣恩势大力沉的攻击，并且凭借灵活的身形，还有小肌肉、筋膜、肌腱的骤然发力，以及全盘掌握的节奏，让麦荣恩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 体格、力量这是根本，但人体又有着诸多的弱点，有弱点就会被针对。 这是杀人技。 功夫是杀人技。 就像夏侯武打在麦荣恩后脑勺上的那一下，明显是留了手，否则麦荣恩不可能只是受了伤。 而且，杨楚发现夏侯武与麦荣恩的交手，从始至终都用的是拳。 “对方是拳王，所以就要用拳打么？” 杨楚大脑运转飞快，许多的答案和疑问都不断在脑海出现。 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分析这么多，或许以前很多东西，他只是没有兴趣去多想。 “楚仔，现在怎么样？不会再想学拳或者踢馆什么的了吧？” 鱼头旭看着杨楚还在习惯性的发呆，凑到了他身旁，又小声问了一遍。 整个鲨鱼武道拳馆开业典礼，经过夏侯武这么一闹，自然人气骤降，匆匆收尾。 忙碌着生计的围观民众，见热闹看完，也都纷纷散去。 只是一个个嘴里也都会不经意地冒出那句“港澳拳王，不过如此”，而出现在现场的武术界的各路拳师馆主，则一个个记住了那名叫做夏侯武的年轻人。 “旭哥，我要去找他。” 杨楚突然像是回过神，说了一句。 “谁啊？” 鱼头旭先是愣了下，随即大惊失色，叫道，“楚仔，不是吧？你……你你想要找那个夏什么比武么？” “旭哥，走吧。” 杨楚也不多做解释，他此时就如同一个孩童看到心爱的玩具一般，有着一种强烈去探寻渴求的冲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去图书馆翻阅那些书籍时，探索自身，了解无穷人体奥秘一般。 只是，比起通过文字阅读，这种拳脚功夫带给他的那种探索的欲望要更加激烈。 对于杨楚来说，他从复活以来，几乎只有这两件事是真正给他带来这种渴求的感觉。 从联合道出来，杨楚和鱼头旭一路小跑着，没多久就追上了正沿着太子道西走的夏侯武。 在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夏侯武很是机警的侧身转头，当看清是杨楚和鱼头旭后，脸上掠过一丝异色，随即又露出前番见过的内敛笑容，出声招呼道：“二位，这么巧又见面了。” “是啊是啊，真是没想到啊，我和楚仔今天来鲨鱼武道拳馆，也会遇上你。哇，你真是犀利啊，港澳拳王都被你三拳两脚就给打翻了。” 鱼头旭率先打起了招呼，一双斗鸡眼望向夏侯武，眼里满是惊叹。 像他这样拍功夫片，龙虎武师出身的演员，对于真正的功夫高手，内里藏着的热情也要比一般人来得强烈。 “过奖了。” 夏侯武微笑着又抱了抱拳，听到鱼头旭这句，自是明白前面他在鲨鱼武道拳馆和麦荣恩比武，鱼头旭应该也在人群里。 “不知二位这是……？” 夏侯武又转头望向一旁的杨楚，注意到杨楚盯着他的目光，略带着几分疑问的语气问道。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丝毫没有方才与鲨鱼恩比武时的那种桀骜，俨然如换了一个人。 “我是来找你的。” 杨楚目光灼灼地盯着夏侯武，仿佛要将对方完全看个通透一般，说起话来也没有遮掩。 上次在夜间车上的时候，他只是觉察到夏侯武像是个练武之人，但今日见识了对方和鲨鱼恩的一场大战，心中已经可以确信对方是真正的武功高手。 具体有多高，杨楚没办法衡量，但他大概可以衡量，若是换成他要去对付那个骨健筋强精通拳术的鲨鱼恩，绝不会像对方那么轻松写意。 “找我，有事吗？” 夏侯武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几分，目光毫无闪躲地迎着杨楚。 “唉，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啦——” 不等杨楚开口，一旁的鱼头旭一下挡在了他身前。 “旭哥！” 杨楚看着故意挡在了他和夏侯武之间的鱼头旭，喊了对方一声。 鱼头旭却不理会，望着夏侯武说道：“你刚才自己说叫夏侯武对吧？那就是夏侯兄弟啦，这姓氏太好了，和电影里的大侠一样。我叫刘旭，大家都叫我鱼头旭，这个是杨楚，楚仔。 我们也没什么其他事啦，这不都快中午了，我和楚仔要去吃饭，你一个人，要不要一起啊？这人多热闹嘛。” 杨楚站在鱼头旭身后，见对方手舞足蹈地说了一大通，顿时不再言语，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微微后退了半步。 站在对面的夏侯武似乎也感受到了杨楚的变化，目光又落在看上去有些滑稽，但说话语气都带着诚恳的鱼头旭身上，微微沉吟了一下，笑了起来，“那，这位，旭哥，我就不客气了。” 第三十六章 夏侯 李记自助打边炉。 咕噜噜的铜炉热气蒸腾，鱼骨虾头熬的汤底，大片的羊肉、鱿鱼片、生虾片、鲮鱼球和生蚝在锅炉里翻腾，青菜下锅，涮熟之后，又快速被人捞起。 “唉，让一让，让一让！” 鱼头旭左右手各托着五六盘鱼片和菜蔬，一边朝着往来的人群呼喊，一边小心翼翼地朝店内靠路边窗的一个座位走了过去。 “够了够了，旭哥，已经很多了。” 夏侯武看到鱼头旭再次返回桌边，连忙站起身，帮忙接过一盘盘的菜蔬，放在桌边，又招呼起鱼头旭入座，“旭哥，你快坐，你这太热情了，让我这个客人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桌上吃饭，大家也是难得的缘分嘛。” 鱼头旭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头又朝夏侯武咧嘴笑了笑，指着一旁从头到尾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杨楚，“我再去拿几盘，有楚仔在，不用担心吃不完。” 夏侯武看了看从进入这家自助火锅店后，就仿佛定在桌旁，一直吃着没有停的杨楚，又见到远处柜台前，几个店员冲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跟上了鱼头旭，笑着道：“那旭哥，我跟你一起。” 两人又各自端了四五盘的菜蔬和肉食回来，前面鱼头旭端回来的已经少了两盘，不过这次他们并未再起身，而是一起坐下，动筷子跟着涮肉涮菜。 这已经是第五轮了，鱼头旭涮了几片青菜就在一旁慢悠悠的饮起了茶水。 夏侯武又连着吃了几盘肉和菜，轻轻吐了口气，放下了筷子。 “饮点茶，这家店里的茶水碧螺春很地道。”鱼头旭伸手端起茶壶给夏侯武倒了一杯茶。 “多谢。” 夏侯武点头致谢，又看了看坐在对面，只要涮熟不论什么都往嘴里塞的杨楚，脸上浮起笑容，“杨楚兄弟的饭量，嗯，很惊人。” 从进入这家自助火锅店，杨楚除了第一次拿了一大堆的肉菜，后来几乎就没离开过桌子，一直在吃。 饶是他自诩练武之人，胃口颇大，可这一餐所吃的食物也不到杨楚的四分之一。 “不要那么见外啦，叫楚仔就好喽。楚仔的肚子没底的，所以我们才来吃自助打边炉喽。”鱼头旭耸了耸肩，对于杨楚的食量他已是见怪不怪了。 至于说这家店的老板店员们怎么看，鱼头旭就懒得管了，他付钱的时候特别付了四个人的位置，算是很良心的对得起人了。 “可以叫我楚仔。” 杨楚抬了下头，说了一句，手上的筷子依旧不停。 “楚……我还是叫阿楚吧……” 夏侯武稍稍顿了顿，看着又低头自顾自在涮肉的杨楚，脸上依旧挂着那看似内敛无害的笑容。 在这两次的接触中，夏侯武大抵能看出鱼头旭是个心中没有太多城府，颇为热心肠之人。但杨楚，夏侯武觉得他有些看不透。 若说杨楚练过武，他这样的功夫大家却在杨楚身上找不到丝毫痕迹。要知但凡武人，不论练的是哪一家，多少都有常年累月打熬身体的痕迹可寻。 而且杨楚的观察敏锐，那一日搭车，一眼就看出了他是武人，并且今日在他比武胜过鲨鱼恩之后，杨楚追上来看他的那种眼神，那种姿态—— 夏侯武极为熟悉，那是对功夫的狂热。 两人茶水喝了一壶，杨楚将桌面的所有食物清扫了一空，这才放下了筷子。 “走啦，楚仔，再不走那老板就要拿扫把赶人了。”鱼头旭见杨楚吃完，站起身看了一眼站在柜台前的一个中年矮胖妇人，笑着冲杨楚说道。 旁边的夏侯武跟着也是笑笑，拎起座位上的大背包站起身。 杨楚拿张纸巾抹了把嘴，跟着两人出了店门，从始至终都没去在意那些周围的目光。 “饿死鬼投胎啊！阿姐开了这么多年的店，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站在柜台前的那个矮胖的女老板，见三人离开后，登时破口大骂了起来，转过头看着几个店员在旁边窃窃偷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个站那里干什么？扮僵尸啊？还不快点去补货。” 说起这个，这位矮胖的女老板又一阵肉疼，前面鱼头旭说他们几个比较能吃，三个人买了四个位置，她还心中骂人傻，自觉有得赚。 可这回明显是亏大发了。 …… 从李记自助打边炉出来，几人来到了附近在建的九龙公园。 夏侯武将背着的硕大背包扔在一边，转头看向旁边的杨楚，问道：“阿楚，是你想找我吧？” “不是啦，我们就是想认识一下你这样的大高手。”鱼头旭见状又上前想要插科打诨。 “旭哥，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楚这次没有退开，左手轻轻搭在鱼头旭的肩膀，让他站到一旁。 “真……真不是啊？”鱼头旭侧头不太确定地朝杨楚问了一句。 杨楚轻轻点点头，望向夏侯武，突然双手张开，摆出了与那膀大腰圆的壮汉搏杀时，对方起手的一个动作。 “我想问你，这是什么功夫？” “嗯？” 夏侯武看着杨楚的动作，下意识的抬了下手臂，但看着杨楚并未做其他动作，又向他问出了问题，这才蹙了下眉头，“还有呢？” 杨楚听到夏侯武的话，又前后移动身形，摆出了那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用过的几个动作。他的体型看着不强壮，但做出来的动作，却给人以一种势大力沉之感。 “这是蒙古跤。” 夏侯武看着杨楚的动作，突然眼睛亮起，出声道，“也叫搏克，是古战场近身徒步格斗的一种格斗技，讲求攻不破，摔不烂，有多重摔法和投掷技，满洲布库就是从蒙古跤中演变过来，如今的各家摔法也多有从蒙古跤里取长补短。” “蒙古跤么？” 杨楚站直了身体，他想起遭遇到的那个壮汉，对方圆脸细眼，膀大腰圆，还真是传统蒙人的长相。 “你还真的认识。” 杨楚目光又落在夏侯武身上，眼中似有异彩，“看来你对于武术或者说功夫，研究很深。” “我自练武以来，拳脚擒拿内家兵器，自认都已了然于胸。” 夏侯武脸上不再是前面那种带着内敛谦逊的笑容，语气、神态似乎都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强烈的自信。 “那这蒙古跤，或者摔法，怎么破解？”杨楚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个不能一概而论。”夏侯武轻轻摇摇头，“拳术武功，其实很难说真正的高下强弱之分，克制手法也不上绝对，全都是看人。不过——” 夏侯武脸上渐渐有了前面在联合道时，与鲨鱼恩比武时的神采，“如果是我来破解的话，那要看对手的体型气力、临阵经验、技艺精熟，以及时机——” 说着，夏侯武直接比划了起来。 “练跤的下盘沉，重心稳，但多数都未学过招架格挡，这是破绽，要懂得利用。若是对方力大，我气力不及，可用游击，强攻下盘，踩脚、踹腕、踢膝，但出脚要迅捷利落，防止被人拿住手脚。或以擒拿手段，对方伸手来捉时，扯发、戳腕、掰指、插眼、踢裆。又或者地躺拳术中的柔术缠打，攻下身要害，拖地面纠缠。而最好的方式，莫过于以跤破跤，再融以踢、打、跌、拿、滚、摔于一体。” 说到最后，夏侯武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向杨楚道，“其实归根起来，不过还是看个人的体魄，技艺，经验，以及临战心性。 所谓一胆二力三功夫，这胆就是心性，遇敌需放胆，无畏无惧。二力，既有拙力，又有巧力。三功夫自不必多言，功夫俗语就是时间，技巧、手段，都是打磨出来的，手熟而已。” 杨楚听完夏侯武的话，整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在消化对方所说的一般。 许久，他才开口没有说夏侯武讲的有没有用，反而有些突兀地问道：“你下一个要挑战谁？什么时候？我去看观战。” “你怎么知道我还要挑战其他人？”夏侯武眉头微挑，双眸盯着杨楚，如刀锐利。 “鲨鱼恩的拳馆今天开业，你去挑战，就像他说的，你是想要扬名。” 杨楚没有半点遮掩，干脆直接说道，“还有你既然精通拳脚擒拿内家兵器，但你今天和鲨鱼恩的比武，只用了拳，所以你接下来要挑战的——是腿？我记得旭哥和我说，港岛还有一个被公认的北腿王。” “呵呵——” 夏侯武忽然笑了起来，身上那隐隐勃发的如刀气势一下消弭无形，没有正面回答杨楚的电话，反而朝一旁的鱼头旭笑道，“旭哥，麻烦你给我留一个你的电话，我有空联系你，请你喝茶！” “好哇，你是不知道，楚仔真是个闷葫芦，平时没话讲的。” 鱼头旭兴奋地跑了过来，向夏侯武报了一个他家的座机号码。 “多谢旭哥和阿楚你们的招待，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夏侯武重复了一遍，走到一旁捡起了那个地上的硕大背包，又转过身，朝杨楚笑了笑，朝公园外走去。 只是，他人走的速度不快，仿佛还有低声喃喃的声音传来，“……先拳后腿次擒拿，内家兵器五合一……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擒是死的，拿是活的，擒拿有成，方进兵器，兵器乃手足之延伸，所谓人器合一……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内阴外阳，内外贯为一气……” “哇，真的是高人啊，见之似好妇，夺之似猛虎。” 鱼头旭看着夏侯武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忽然注意到一旁的杨楚朝他看来，又怪叫道，“又不是我说的，我年轻进入武行的时候，听那些老师傅说，真正的高手就是这样的。” 说着，鱼头旭又看向旁边的杨楚，“楚仔，那现在去哪？你不会还想去鲨鱼恩的拳馆学拳了吧？” “去图书馆吧。” 杨楚眼神微微有些飘忽，似乎还沉浸在某些事情里。 鱼头旭对于杨楚的这幅状态也见不怪不怪，点头道：“那正好，我送你去了图书馆，就去大哥大剧组看看那个新来的龙虎武师，看看他身手够不够你这么犀利。” “旭哥，谢谢！” 杨楚伸手轻轻拍了拍鱼头旭的肩膀，朝着公园外走去。 —— 维多利亚湾的一处海岸公路，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 夏侯武从后备箱取下了自己的那个大背包，转身来到了公路边一辆早已停在那多时的白色雅阁轿车前。 “你要是再过十分钟没到，我就走人了。” 白色的轿车前，站着一个头戴礼帽，衣着高档的男子，嘴里叼着雪茄，手里拄着拐杖，看着走过来的夏侯武神色有些不悦。 “久等了。” 夏侯武背着硕大的背包，走到拄拐的中年男子身旁，遥遥望向远处的维多利亚湾，淡淡说了句。 “算啦，不和你计较了。吹吹海风，就当透个气了。” 拄拐的中年男子见着夏侯武那云淡风轻的表情，似想发作又忍了回去，仿佛没话找话的问了句，“阿英怎么样了？” “她不太愿意我来港岛。” 夏侯武遥遥看着维多利亚湾上的船舶和对面林立的高楼，声音依旧淡淡。 “阿英的性子，就和师父一样。” 衣着笔挺的中年男子摇摇头，又朝夏侯武道，“对了，今天还算顺利？” 说完，拄拐男子脸上又露出哑然失笑，自顾自回答道，“看你样子我都知道了，在你面前，港澳拳王算什么。你要肯替我打一场，挣的钱够你在佛山建十个合一门了。” 夏侯武目望远方，对于拄拐男子的话，完全没有反应。 “好了，我时间很紧，不和你说这些了。” 拄拐男子见夏侯武这幅样子，面露无奈，返身走到雅阁轿车的驾驶座，敲了敲车窗玻璃。 车内一个开车的司机，立刻将一个资料袋，交到拄拐男子手里。 “你想要的东西。” 拄拐男子又走到夏侯武身边，将那个资料袋甩给对方，“差不多应该目前港岛真正的高手了，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收集齐的。” 夏侯武伸手从衣着笔挺的中年男子手里接过对方给的资料袋，没有急着打开，依旧远远看着远处的海面。 “这次帮完你，我们就两清了。” 拄拐男子见夏侯武没有说话，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我会联系一些媒体和报纸报道你，规模不会大，但足够你积攒扬名了。资料里也有你要的警方高层，你名气大了，就够资格搭上线了。” 说完，拄拐男子也不理会夏侯武，拉开车门走钻进车里。 “开车！” 白色的雅阁轿车沿着公路向远处驶去，只留下夏侯武一人站在海边。 “新哥，你见的这人就是上午那个打败鲨鱼恩的高手啊？你怎么不将他招揽到手里？” 车辆行驶了一段，车上开车的司机小弟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们这些人是搞地下拳赛和一些半公开的格斗赛事，遇见了能打败港澳拳王的高手，没理由会这样轻易放过。 “招揽？” 坐在后座上的拄拐男子轻哼一声，“找死还差不多。” “不是啊，新哥，他要那些资料不也是比武吗？要是能弄成拳赛……” 司机小弟显然不太理解，方才那些资料，他有过手自然是看过，结合夏侯武上午打败了鲨鱼恩，他大概也能猜到可能是给对方挑战比武用的。 这种级别的高手的比武，要是能搞成拳赛，那收益简直不敢想。 “别想了，不同路的，我们招惹不起。” 拄拐男子回想起那些他收集来的资料里，其中还有港岛警方聘请武术格斗教官的资料要求，大约明白夏侯武要走什么路子。 不知是叹气，还是遗憾，幽幽说了句，“这样的人，武功高，有手段，有野心，也就时代不同了，放古代或者武侠里，那是要做武林盟主和天下第一的。” 第三十七章 惊恐 “那楚仔，我先去剧组，晚上不知道几点，就不来接你了。” 保安道市政大厦门前，破旧的丰田汽车内，鱼头旭大声呼喊的声音传了出来。 杨楚站在车外，轻轻挥了挥手，看着鱼头旭驾车离开后，转身快步朝着市政大厦方向走去。 一路上了楼，市政大厦内的保安道图书馆颇为安静。这个时间差不多是下午1点半左右，看书的人不算多。 杨楚到了图书馆，远远看见门口站着几个图书馆工作人员在闲聊，他和这几人打过照面，但也没理会，进入到图书馆后直奔书籍区的一排排书架。 杨楚目光扫过书架上的各种书籍，《人体的故事》、《人类存在的意义》、《认识身体》、《消失的微生物》、《医用人体结构学》、《解构人体》……飞快的从书架上抽出，快速的翻阅，又接着换下一本。 “今天是没有找到什么书看呢？” 不知何时，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倒也不是。大多数书籍的同质化很高，看个大概就可以了。” 杨楚头都没抬，依旧在翻阅着书籍，只听说话的声音，他就知道来的是徐夕。 不过他今天没有搬一大堆书籍到阅读区去看，杨楚发现他阅读的速度比起以前要快了不少，搬来搬去，浪费时间。 许多书籍对于普通人来说晦涩难明，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才能够读透，但杨楚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但凡看过很快就能记忆、消化、理解。 并且他还能够根据不同书籍的不同论述，结合自身对于整个人体运动系统的认识，举一反三，将书中一些尚且不太确切的理论推测，得到一个更为准确的答案。 在外人看来，一本书他好像就是哗啦啦的翻了一下，然后又塞了回去，可杨楚大概需要的要点，已经记在了脑子里。 一直将手上的那本《理解人体形态》的最后几页翻完，这才抬起头看向徐夕。 对方推着一个小推车，脸上依旧是那标志性带着腼腆的笑容。 “这次看的是什么类型？” 徐夕目光扫过杨楚手上的《理解人体形态》，眼里微微有几分惊讶，“这是人体科学，你的阅读门类在一点一点扩展啊！” “人体自身的奥秘，很有趣。这里有这么多的书，可依旧还有许多未曾认知到的领域。” 杨楚目光望着一排排的书籍，转向徐夕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看伯里曼吧。” 徐夕笑着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伯里曼人体构造》，“他有一个系列的书籍，虽然面向的是美术生，但在人体结构和人体解剖方面，堪称经典。” “多谢。” 杨楚接过那本厚厚的《伯里曼人体构造》，开始翻阅了起来。 “那你慢慢看，我先忙了。” 徐夕见杨楚翻开书籍后，似乎就沉浸到阅读的世界，笑着打了声招呼，推着小推车，转向了书籍区的其他地方。 在徐夕离开之后，杨楚站在书架前，直接就开始翻阅起了那本《伯里曼人体构造》。 他看到速度很快，这本书看完之后，又去翻阅其他同类型或者相关内容的书籍，一本本的书籍被杨楚快速翻阅，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从整体到局部再到微观，之后又回到整体的认识。 “人体共有206块骨，它们相互连接构成人体的骨架——骨骼。分为颅骨、躯干骨和四肢骨3个大部分。其中，有颅骨29块、躯干骨51块、四肢骨126块……” “……人体肌肉一共有639块肌肉，是由约有60亿条肌肉纤维组成的，肌肉纤维里面最长的肌肉纤维有30厘米长，其中最短的仅有1毫米。最大的肌肉用两千克的重量，小的有几克。分头肌，躯干肌，四肢肌……” 伴随着阅读的加深，杨楚脑海里的许多想法逐渐冒了出来。 在公园的时候，夏侯武离开前说的那几句“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杨楚用直观的角度去理解，其实就是人类的四肢和身体的配合。 再细节一点，是各个部位的骨骼和大小肌肉的调动，形成了一种合力，也就是整劲。 所谓腰马合一，其实都是调动身体下身、腰背和手臂肌肉力量的一起爆发，这种方式的发力，可以使得身体爆发出超越常人的力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解开了一部分人体的限制，但又没有达到临界点，所以也不容易造成身体的极限负载，从而受到伤害。 杨楚能够做到达到身体极限负载的爆发，但这种调动和掌控，却还是达不到那么圆润。 还有那句“擒是死的，拿是活的”，这就是针对骨骼关节，可以说是关节技，控制局部达到控制对方整体的目的。同样，擒拿中的穴位拿捏，这针对的是人的神经节点。神经节点一断，大脑就失去了关联神经的这一部位的控制。 杨楚一边翻阅着书籍，一边以他的方式做出理解。 这里面有他对自身各个系统的进一步掌控获得的内容，也有几次与人搏斗，武行做动作，观看夏侯武和鲨鱼恩比武等各方面的所得。 至于内三合里的“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劲合”，杨楚只有个模糊的概念，以他对身体的了解，还全无所知。 但即便如此，杨楚对于“功夫”里的拳脚招式，发力技巧，步法，身法，都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而且在脑海里还能构筑出一些场景。 此外，那就是他对于提升自己身体素质的锻炼方式，隐约有了一些想法。 人体的两百多块骨骼和六百多块肌肉，有些骨骼和肌肉的锻炼，能起到超乎想象的作用。 比如，手指的抓力，手掌的握力、手臂的腕力，局部的力量配合上整体骨骼肌肉的协调，所爆发的力量能达到一个相当恐怖的程度。 一个下午的时间转眼过去，杨楚在图书馆的举动，自然引起了不少注意力。 但这里是公共图书馆，哪怕是工作人员，只要他没有破坏书籍，也没有人会过来打扰他。 “天黑了。” 当杨楚最后合上一本书籍，微微眯上眼理解消化了一番，才发觉外间的天色渐暗，已经是到了晚上。 将书籍插回书架上，杨楚从书籍区走了出来，远远的就听到了图书馆门口有说话的声音，“又被你将死了。唉，不是说不赶尽杀绝的吗？” “再来再来！”徐夕说话的声音响起。 “我都饿死了，你赶快下班吧，我等会还要回警署里。”另一个男声跟着响起。 “还在下棋啊！” 杨楚走了过去，看到和徐夕下棋的正是上次在图书馆那个重案组警察陈桂彬。 “你终于看完啦？”徐夕看着杨楚出来，站起身笑着道，“正等你关门呢！” “想不到你还是书痴啊？” 坐在位置上的陈桂彬似也有不满地说道，抬起头看了眼杨楚，突然，他整个人脸色大变，啪地一下，翻倒在地。 仿佛看到了莫大恐怖的事情。 第三十八章 跟踪 陈桂彬就那么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杨楚，看着虚空。 周遭所有的东西仿佛一瞬间都被抽离，光洁的地板，摆放着象棋的木桌，成排的书架，墙下的绿植和墙上的名人头像，挂着白炽灯和吊扇的天花板—— 扭曲、歪斜、晃动、旋转，地覆天翻。 耳边似有无数的呓语，或高亢或婉转，或刺耳或低沉，密密麻麻。 混乱，荒诞，黑暗，无数的光影杂糅交织、旋转，没有尽头—— 在面前画面的最深处，似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冒出来…… “喂，你怎么了？” 耳畔，突然温和的声音响起。 面前一切瞬间散去。 “啊——” 陈桂彬惊恐地叫了一声，眨了眨眼，抬头看到了徐夕在他身边，伸手想要将他搀扶站起。 杨楚站在不远处，正在看着他。摆着象棋的桌子，成排的书架，一切毫无异状。 “我……” 陈桂彬嘴巴张了张，一把挣脱开徐夕搀扶他的双手，狠狠地甩了甩脑袋，又用手掌拍了拍额头，跌跌撞撞的站起。 “你没事吧？”徐夕看着陈桂彬的这幅模样，关心地问道。 站在一旁的杨楚，看着陈桂彬的突然的变化，一时也是莫名所以。 “没事。” 陈桂彬摇了摇头，低垂着脑袋，他不敢再去看杨楚，甚至没有去看徐夕，只是转头急匆匆朝图书馆门外走去，“警署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不吃饭啦？” 徐夕在后面又喊了一声，对于陈桂彬突然莫名其妙的变化，脸上还有几分不解。 “不吃了。” 门外陈桂彬带着几分焦躁的声音传来，脚步走得更加着急。 “估计是工作压力太大。” 看着陈桂彬离去，徐夕转过身朝杨楚笑着解释了一句。 “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杨楚想起陈桂彬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 “你是挺奇怪的。” 徐夕笑着接了一句，顿了顿又道，“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像你这样在公共图书馆看书了。” “是嘛？”杨楚看着徐夕笑了笑，“我以为你说我长胖了呢，其实大家都挺奇怪的吧。” “哈哈——” 徐夕笑着打了个哈哈，岔开了这个话题，朝杨楚问道，“那晚上一起吃饭？这次换我请你。” “好。”杨楚点点头，接着补了一句，“不过不吃盒饭了吧？我吃很多的。” “那去我知道一家炒粉店，老板手艺很好，嗯，还很便宜。”徐夕笑了起来，收拾了一下桌上摆放的象棋，“你先走，我来关门。” 半个小时后。 深水埗元州街后面的一条小巷，一个名为“方阿伯炒粉”的小店。 “喂，你已经吃了第八盘了，再吃下去，我就没钱付账了。” 徐夕看着桌边堆叠的起来的餐盘，敲了敲桌子，朝着对面的杨楚故意打趣道。 “我说过我吃的很多的。” 杨楚埋头大口将面前的干炒牛河扒拉进嘴里，快速的咀嚼吞咽后，才抬起头朝徐夕回了一句。 “那你吃的也太多了。” 徐夕摇了摇头，伸手朝店内正忙碌着炒粉的一位头发稀疏，穿着汗衫的男子说道，“你看到给你炒粉的那位阿伯没有，你吃着不累，人家给你炒也累啊。” “那等我吃完这盘。”杨楚随口应了一句，低着头扒拉着面前餐盘里的炒粉。 “那说好了，不然我可真的不付钱了。” 徐夕坐在对面，看着面前的餐盘，还有杨楚继续吃东西的动作，脸上依旧挂着略显腼腆的笑容。 他对于杨楚其实有些好奇，餐厅内的炒粉声和说话声极为嘈杂，但其实他能够隐约听到杨楚脏腑蠕动发出的微弱咕咕声。 这种表现不像是正常人，就如同他第一次见到杨楚时，听到对方那精准的心脏跳动和呼吸声。 他不知道杨楚是什么情况，他也没有追问，就如同杨楚从来没有询问过他一样。 在保安道公共图书馆这么久，他真正觉得能算是朋友的就是陈桂彬和杨楚两人，因为大家都不会询问彼此的过去。 “老板，要一份干炒牛河。” 这时，小店门外一个面容姣好、身材性感的女子走进了店里，朝着正在灶台炒粉的方阿伯，喊了一声。 “小姐，你先坐，马上就好。” 头发稀疏的店老板方阿伯，见着这性感女子神色微微有些激动，连忙大声地招呼了起来。 他这个小店虽然各色人等都会来吃，但如这位性感妖娆的女子这般的都市丽人，还是相当少见。 小店内的其他食客，在看到这都市丽人出现后，一个个都不由多看几眼。 徐夕在这个女子进店的瞬间，眼神微变，跟着低下了头，面露焦急之色，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港币放在桌上，冲着杨楚低声道：“唉，我肚子不太舒服，不等你了。你有空再来图书馆找我。” 杨楚抬起头看了一眼徐夕，没有多问，只是点头道：“那下次我还想看一些格斗类、体育训练和人体力学的书籍，有的话记得给我留心下。” “好好……”徐夕轻轻应了一声，微微缩着身，跟在一个正好给旁边桌上餐的服务员小哥后面，快步朝店外走去。 杨楚看了一眼徐夕离开的背影，看了看那个点完餐刚好入座的性感女子，继续低下头吃起面前的炒粉。 “老板，买单。” 小片刻后，杨楚吃完了餐盘里的食物，喝了几口店内的廉价茶水，静静坐了一分多钟，站起身买单。 “诚惠一百七十蚊。”收银兼服务员的小哥，翻找了一下小票，朝杨楚说道。 杨楚付完账后，不急不缓地走出了炒粉小店。 此时，元州街外面，华灯初上，到处是往来密集的人潮。 杨楚没有搭乘出租车或者其他的车辆，而是一路不徐不缓的继续沿着元州街往前，这边距离深水埗公共游池已经不远，再辗转走上一段，回鱼头旭家也要不了太多时间。 在杨楚离开那家“方阿伯炒粉”店后，那家“方阿伯炒粉”的小店内，那位性感妖娆的都市丽人也走了出来，远远看着杨楚的方向，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盒女士香烟，神态优雅地给自己点上。 很快，几个巷口和店铺，出现了那么几个仿佛像是旅游闲逛的身影，三三两两的散开，融入在了人群里，跟在了杨楚前行的方向。 那位性感妖娆的都市丽人则优雅地吸了几个烟，抬手将半截女士香烟弹入一旁街道的垃圾桶，这才不慌不忙地朝着前面杨楚和那些人前进的方向，不慌不忙地迈步走去。 而在这名都市丽人离开后，从“方阿伯炒粉”小店旁的另外一家店铺里，方才说先行离开的徐夕慢慢走到了街上。 望着热闹嘈杂人流涌动的元州街，徐夕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站在原地似乎沉吟了一阵，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第三十九章 神探 九龙警署，政务处。 “赵医生，赵医生……” 砰地一声，心理咨询科的大门被推开，陈桂彬满脸焦躁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喂，你是哪个部门的？” 心理咨询科门前，一个穿着长裙，似乎刚换完便装准备下班的小女生，看到陈桂彬风风火火的闯入，忍不住上前阻拦对方。 “重案组陈桂彬。” 陈桂彬指了指挂在胸前的证件，拉着小女生的手臂，急匆匆地问道，“赵医生呢？他下班了没有？” 那小女生似乎被陈桂彬的粗鲁的动作给弄得很不适应，指了指里面的一个房间，“他刚给一个O记的同事做完心理测评，应该还没有。” 陈桂彬甩开了这个小女生的手臂，朝着对方所指的方向，顿时大步走了进去。 “真是个神经病，一句谢谢都不会讲。” 后面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陈桂彬回头望了一眼，发觉那个小女生忽然变成了一个满脸刻薄的中年女子，双手抱胸正斜着眼看着他。 “赵医生！” 陈桂彬连忙移开视线，高喊了一声，走进了心理咨询室的房门。 “唉，陈sir，你怎么来了？” 房间内一个从屏风后面正换完便装的中年男子，见到陈桂彬闯入后，有些惊讶地叫了起来。 “我——” 陈桂彬凑到了这名姓赵的中年心理医生面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我产生幻觉了，我能看到人身上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陈sir，你别激动，先坐下来慢慢讲。”赵医生笑着安抚了一下陈桂彬，示意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时，忽然在赵医生身后，又冒出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满脸烦躁地盯着陈桂彬，拿着手腕上的手表，对着陈桂彬，大叫道，“看看时间，这块臭石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要下班了才来，你是纯心的吧？！” “陈sir，你和我详细说说，你产生了什么幻觉？”赵医生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坐下后看向陈桂彬，和声问道。 但陈桂彬在赵医生说完这句话后，分明又看到了在这个赵医生后面的，那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来来来，快点说说，让我把你脑袋敲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啊——” 陈桂彬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赵医生。 “陈sir，你冷静点，先坐下。”赵医生跟着站起身，声音平和地安抚着陈桂彬。 “难道真是精神分裂了？像这种警务工作压力造成的可不多见，下次的论文有东西可写了。”那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斜睨着陈桂彬，说话的声音同样跟着响起。 “滚开！” 陈桂彬一把推开了赵医生，脚步有些踉跄地朝着外跑去。 “陈sir，你怎么了？”赵医生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同时，又夹杂着另外一个声音，“神经病，耽误我下班，回头给你的评估就写你精神分裂。” 呼—— 呼—— 从政务处的心理科跑出来，陈桂彬在警署大楼门前，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涔涔的汗水不断滴落。 “陈sir，怎么了，不舒服啊？” “黑炭头怎么在这里？看他好像状态怎么样，过去打声招呼。” “陈sir还没走，今晚又加班呢？听说你们组最近有个大案子。” “这回他们有得搞了，这案子听说闹得动静不小。” “陈sir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去，话说最近大家都忙坏了，我们缉毒组那边轮轴转，毒枭死了好几个，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我们加了那么久的班，现在你们重案组也跑不了了吧。” …… 周围不断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出现，陈桂彬看着那些来来去去从身边走过去的身影，越发恍惚。 那些经过他身边的人影，见他毫无反应，很快也就散去离开。 陈桂彬低下头嘴唇轻动，小声呢喃起来：“我没有精神分裂，我没有精神病……对，我没有精神分裂，我没有精神病……” 一句句低声的呢喃中，陈桂彬的精神似乎重新振作了起来。 “我看到的不是幻觉，我看到的是他们的内心，还有他们隐藏在内心阴暗面的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后我办案子……” 陈桂彬眼睛渐渐亮起，精神越加振奋，转身看着依旧灯光透亮的警署，突然迈步走了进去。 …… “陈sir，你回来了。” 一推开重案组办公区的大门，陈桂彬就看到了一个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小男孩，从座位上站起，手里拿着一叠的资料，朝他迎了上来。 “你……” 陈桂彬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又认真看了看这个走到他面前的小男孩。。 “陈sir，你没事吧？” 手里拿着一叠资料的何家安，看着陈桂彬的奇怪的眼神，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事，把最新的调查报告和我说一下。” 陈桂彬摆摆手，迈步走进了重案组的办公区。 整个重案组的警员都还没有下班，上次那个午夜死了六个人的大案，全组人都在上下忙碌。 只是陈桂彬走进办公区后，黑黢黢的脸上又露出了混杂着古怪和惊讶的表情。 办公区的各个位置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他根本不认识的人，有些在交头接耳，吵成一片，有些看到他走过来，立刻站起身朝他打招呼。 “陈sir，你回来了。” “陈sir，我们通过其他组的同事，发现最近港岛好几个毒枭都被人杀害。” 先是两个陈桂彬看上去根本不认识的人走到他面前，说起了最近的案情，接着陈桂彬就看到这两人后面冒出了好几个眼睛盯着他，满脸不满的男男女女。 “都几点了，还不让人下班。” “跟着这臭石头，真是倒霉，今晚的约会又要泡汤了。” “自己跑出去吃饭，我们就在这吃便当，太过分了！” “干什么也别干警察啦，你对数字这么敏感，就应该去学炒股。” …… 杂乱的人影不断出现在陈桂彬面前，还伴随着一个个的说话声。 “嗯，做得不错。” 陈桂彬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翻腾的情绪，冲众人点了点头，尽量表现如常的走到自己的工位上。 “陈sir——” 何家安跟在后面，走到了陈桂彬的座位旁边，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了陈桂彬。 “我们发现那晚的四名死者伍兴沙，党宏伯，李邦和沈茂德四人，在案发前曾在一个码头跟着剧组拍戏，根据其中的几位剧组人员的笔录，他们当天最开始是五个人到了剧组，中途黑皮沙、也就是伍兴沙开始拍戏后，离开了三个，在剧组拍完戏准备撤离的时候又来了两个，这些人是最后才离开的。” “所以他们当时的车上是五个人？” 陈桂彬拿起桌子上的资料，翻了翻，又瞥了一眼站在身旁，似乎又变成了一个小男孩的何家安，尽量以一种平常的语气询问道。 “是的。” 在陈桂彬眼中仿佛一个小学生一样的何家安，继续说道，“根据伙计们后来的排查，有人曾在距离案发地点3公里的位置，见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陌生人，这一点后来也在剧组人员那里得到了确认。后来经过线人那边的了解，这个马尾辫名字叫做马伟豪，是粉档头子道友成手底下的一个马仔。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陈桂彬出声问道，他的目光依旧不是扫过周围，只是他开始学着不去理会那些出现在面前的古怪情况，将自己的精神放到了案子上来。 “就在今天上午，那个马伟豪已死了，尸体上有多处伤痕，看上去死前受到了过折磨。”在陈桂彬眼里的小学生何家安连忙说道。 “我记得你上次的资料说伍兴沙这些人，是另外一个粉档头子泰哥的手下对吧？” 陈桂彬低下头，翻看了一下手上的资料，继续问道。 何家安点点头，连忙说道：“是，缉毒组那边最近接连有很多粉档头子被人杀害，据说引起了不小的混乱。” “这个案子看来并不孤立。” 在自我摒除了那些出现在面前的幻象后，陈桂彬一流刑警的素养很快展现了出来，又朝何家安问道，“我上次让你找屯门警署要的资料，传过来没有？” “已经传过来了。” 何家安连忙伸手从陈桂彬翻阅的资料下面，抽了一叠出来，跟着解释道，“我们比对过那个被称作‘屠夫司机’林过雨的死状，与我们发现的那位鬼佬，基本一致，都是胸口受到巨力撞击导致的。鉴证科的同事也给出推断，说这样的伤势，连续出现在两个人身上，巧合的概率不大，很可能是一个人干。” “那他们对于那位铲除‘屠夫司机’，拯救遇险少女的‘大侠’，又有什么线索？” 陈桂彬看着资料上的尸检报告对比，又随口说道。 那种凝眉沉思的气质，让一旁的何家安感觉自己老大，似乎从这几天的精神恍惚中摆脱了出来，又恢复了精明干练。 “嗯？”陈桂彬似乎察觉到何家安的走神，侧头看了他一眼。 何家安连忙伸手指了指陈桂彬手上的资料的后几页，“后面有一张根据那位被救的女学生口述所画的素描。” “素描？！” 陈桂彬将尸检报告翻到一边，看向那张素描，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 第四十章 半脑入睡 “后生仔，有几天没见你来泳池了，怎么，失眠治好了，不用来水里扮浮尸啦？” 深水埗公共游泳池大门前，五十多岁的坚叔看到杨楚出现，少有的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地口吻说道。 “失眠倒还没有。”杨楚伸手掏出了十七元港币，递到坚叔面前，“不过找了一个新泳池，那里晚上安静，还人少。” “嘁，少来！这港岛泳池是多，但都是那些有钱人的，你一个花十几蚊来公共泳池的，还能跑哪里去。” 坚叔语气里带着几分呛人的意思，看着杨楚递过来的港币，却只接了那一张十元，“晚上打折啦，你要再晚点，这十蚊都免啦。现在你们这些后生仔，一个个油都快被榨干了，唉，用点心吧，老了可别住笼屋。” “谢谢坚叔。” 杨楚笑着将剩下的七元港币塞回到口袋里，朝着泳池的淋浴区走去。 “要你谢什么啊！”坚叔摇着头重新坐下，拿起了那张刚才看了一半的报纸，摇头晃脑地哼起了小曲，“我地呢班打工仔，通街走跌直头是坏肠胃，揾个些少到月底点够洗……” 哗啦啦的一阵冲水过后，等杨楚再度来到泳池旁，一直哼着小曲看报纸的坚叔瞥了一眼，有些惊讶地了起来：“哇，后生仔，你最近吃饲料了，这长得够快的！在哪做工啊？” “拍戏，当龙虎武师。” 杨楚穿着一条泳裤，站在泳池边一边做着简单的拉伸，一边回答道。 他的身体上渐渐已有了肌肉线条，虽还算不上强壮，但比起之前那种皮包骨似的干瘦模样，已经大为改善。 此时他的身体素质已经不逊色普通成年男子，甚至略微超出了一些。 而且由于经过了锻炼，身体大部分的韧带都已彻底打开，所能爆发出来力量，比起以前更是要强得多。 “龙虎武师啊……” 翻着报纸的坚叔似乎对这个工作兴趣不大，摆了摆手，“听说很容易受伤的，趁年轻，多存点钱吧。” “我才去开了两天工，今天就没去了。” 杨楚站在泳池边笑了笑，突然扑咚一下，跳到了4米多深的深水区里。 “扑街仔，开两天工就不去了？” 坐在椅子上的坚叔一下站了起来，看着从水底浮上来的杨楚，大声叫道，“好好的有份工开，就要珍惜机会，我啊，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天开五份工啊，上进些啊！” “知道了坚叔，我估计以后也不太会来泳池这边了。” 杨楚仰躺在水面上，身体松弛，随口说了一句。 “怎么？说你两句不爱听啊？”坚叔似乎有些生气，“哼，我是看你们这班后生仔，一个个不知上进，算啦，非亲非故，哪有资格，不讲了。” 说完，坚叔气呼呼地重新坐下，又一把抓过报纸翻了翻，但根本看不进去，目光又瞟了眼躺在水面上的杨楚，干脆眼不见为净，站起身拿了个拖把开始拖地。 拖了一阵，坚叔似乎又有点回过神来，冲着在深水区漂浮的杨楚嚷嚷了一声，“扑街仔，这次感觉话多了起来。” 前几回杨楚都是那种一脸漠然的状态，今天倒还能多说上几句话，甚至还惹得他生气。 杨楚自然听到泳池管理员坚叔的嚷嚷，他对于自己的变化感受很清晰，自从涌起对功夫和格斗技有了那种强烈的探索欲望后，他的情绪反应确实是比之前略微多了一点点。 仰躺在深水区的水面上，这几日天气不像前面那么炎热，到了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泳池内已经没人。 杨楚并没有进入到那种对外界完全失去感知的混沌睡眠状态，反而看着夜空，感受着周围的嘈杂，低声呢喃。 “我置身于深水中，若陷入到睡眠可能会呛水，引起窒息死亡。” “在来公共泳池的路上，我察觉到有人似乎在跟踪我，他们的身份不明，可能会对我不利。” “我如果就此陷入到对外界失去感知的睡眠当中，会有危险……” “外界的危险在笼罩着我，我不能入睡，但我大脑需要休息。” 漂浮在水面上的杨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身的处境，他在自我暗示和自我催眠。 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说，需要相当长时间才能做到的自我暗示和自我催眠，对于杨楚来说，现在已经不需要太长时间就可以做到。 他的大脑虽没办法如身体各大系统那般去掌控，可随着他大量摄入的能量，提升了大脑方方面面的能力，一些方面已经能做到让杨楚偶尔自己都感受到惊讶的地方。 今天杨楚想要尝试的就是另外一种进入睡眠的方式。 在之前他阅读的众多书籍的时候，曾经看到了陆生哺乳动物和水生哺乳动物的不同睡眠状态，陆生哺乳动物多数都有一个稳定的睡眠时间段，白天活动晚上休息或者白天休息晚上捕猎等等。 而水生哺乳动物，比如海豚，为了适应在水中生活，是左右大脑交替睡眠。 这种奇特的睡眠方式，前面杨楚其实就想尝试，但那时候他并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他前面那种类似冥想打坐的睡眠方式，大脑其实处于浅层次的睡眠状态，而他之所以能够维系着身体的控制，其实更像是大脑在沉睡，而大脑沉睡后，他的意识处于大脑构建的梦境中，他维系着身体的运转，其实是一种梦游状态。 所以这个时候，杨楚虽然有意识，还控制着身体各大系统的运转，但对于外界是丧失了感知。 如果发生了什么危机，必须要彻底让自己醒来才能够做出应对。 而左右半脑的入睡是在交替进行，一个半脑进入睡眠，另外一个半脑保持着清醒状态，这样休息的效率虽然降低，但却能够让他不至于丧失对外界的感知。 随着杨楚自我的暗示，渐渐的他左边的眼睛慢慢闭上，右边的眼睛还处于睁开的状态。 由于人的左脑和右脑对于身体的控制是对称的，他的左手和左脚还能轻轻拨动水面，右耳也依旧能够听到外界的响动。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杨楚的左眼睁开，右眼又闭上，有手有脚可以轻轻滑动水面，左耳能够听到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汽车鸣笛的嘈杂声音。 如此反复交替了几次，杨楚忽然听到了游泳池外传来了一阵响动。 “终于来了么？” 杨楚双眼一起睁开，大脑意识完全掌控身体。 他之所以选择今天来尝试这种入睡方式，就是想让自己处于这种未知当中，只有这样在精神半绷紧的状态下，才能够更好的完成这种新的半脑交替入睡的方式。 现在看来，成效不错。 而他等待的那未知的……危险或者其他，也终于按捺不住，出现了。 第四十一章 好用 “喂，你们从哪里进来的？不卖票啦，一会就关门啦！” 在泳池外面的一个侧门边上，正拿着拖把细细拖地的坚叔，突然抬头看到泳池附近出现了三个人影，连忙放下手里的拖把，朝那几人大声喊道。 那三人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其中两人只是盯着泳池的深水区，对于坚叔的喊话毫无反应，只有一个距离近一些的男子，慢慢地转过头，一双淡蓝色的眼眸不带任何感情地望向坚叔。 “哎呀，这些是哪里来的鬼佬。” 坚叔看清了转过头来的那人的样貌，心里一惊，有心想再说点什么，可见着对方那目光里的冷意，顿时又有些心怯。 人老成精，他虽只不过是一个泳池管理员，可见的人和事多了，一眼就能瞧出这些人不好惹。 “坚叔，这些人是来找我的。” 躺在泳池深水区里的杨楚，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另外一侧的岸边，朝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坚叔挥了挥手，“我肚子饿，坚叔，能不能麻烦你帮忙买一份宵夜啊！” “扑街仔，帮你买……” 坚叔听到杨楚叫他跑腿，下意识的就想骂出来，可看着泳池边的那三个鬼佬，一下子会意，掏出钥匙朝着围墙侧面的一个铁门跑去，一边开门一边还喊道，“肠粉是吧？我知道啦。” 咔嚓—— 就在坚叔转身慌里慌张朝泳池门外跑时，那个方才拿眼睛看了他一眼的鬼佬，突然从一件皮夹克上衣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坚叔的后背。 呼地一声，一双拖鞋从泳池边飞了过来，一下将鬼佬手里的手枪砸落在地。 那鬼佬一惊，急忙俯身低头去捡手枪，只是再抬头，见机得快的坚叔已经从侧门溜得没影。 “这里是闹市区，先解决目标。” 那个鬼佬捡起枪还想追出去，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这时突然响起。 前面那个在炒粉店出现过的性感妖娆的都市丽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泳池旁，迈着优雅的步伐，朝着才从水中爬上来的杨楚走了过去。 “我其实应该让他早点离开，或者不该将未知的危险引到这里。” 杨楚看着坚叔从侧门逃离，心中突然浮起了这么一个念头。 他其实并不在意自己身上存在的麻烦，会不会把其他人卷进来，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从他发现被人跟踪，可能存在未知的危机后，第一个念头想的是如何借助这种未知的压力，让自己更好的在水中做到左右半脑的交替休息。 可当看到那个鬼佬想要开枪的那一瞬，他似乎突然又想起这老头前面只收到十港币，还有唠叨那些开工、上进心之类的东西。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 “你们是来找我的？” 杨楚脑海里的那个念头一闪而过，望向了朝他走来的这位性感妖娆的都市丽人身上。 “是你杀了我们的队员？” 性感妖娆的都市丽人目光在杨楚身上扫了扫，柳眉微挑，明亮的双眸里似乎浮起一丝疑问。 她在警署的验尸房已经看过了两名死去队员的尸体，都是搏斗中受到巨力重击而死，但面前这个年轻人，不论体格肌肉都很普通，不像是那种力量型的格斗高手。 “你们的队员？” 杨楚目光微闪，又扫了一眼站在泳池边的另外三个高大的鬼佬，微笑着说道，“是那两个没有痛觉的壮汉？是我。” 说着，杨楚望向面前的女子，又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没有痛觉？怎么做到的？” “真的是你？！”性感妖娆的女子声音一下就冷了下去。 杨楚看着几人，又仿佛自言自语起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是那个留马尾辫的？对，他应该是认识我的，不过你们能这么快找到我，比警察厉害。” “解决掉他。” 性感妖娆的女子面色冰寒，已经失去了和杨楚继续谈话的兴趣。 他们的行事作风向来干脆直接，今晚之所以会和杨楚多说这几句，不过是为了想要进一步了解，他们失去的两个队员到底是死在谁手上，会不会对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有影响。 此刻，见杨楚毫不遮掩的答应，性感的女子朝另外三名高大强壮的鬼佬打了个手势，三人立刻动了起来，一齐朝着杨楚扑了过去。 “怕动静太大，所以不用枪？那么意味着他们怕被人注意，怕被警察盯上、被查，是有什么计划或者阴谋？还是组织太过神秘？” 杨楚看着几人扑来，没有半点畏惧，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之余，还从前面那女子不让几人用枪的话里，分析出来其他的东西。 喝—— 一声暴喝在耳边响起。 泳池后方的一个高大的鬼佬已经冲到了杨楚身后，粗壮的长腿朝着他后心就踹了上去。 杨楚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在那高大鬼佬起脚的时候，一个侧身，避开了这一脚，手肘曲起，猛然朝着这个鬼佬的胸口撞了上去。 砰地一声，这个鬼佬胸腹塌陷，高大的身躯离地飞起，倒飞了出去。 “这招，好用！” 一肘之后，杨楚能够清晰感受到身体的大腿、腰背肩胯一齐调动肌肉的发力。 他用的这招正是之前看夏侯武和鲨鱼恩比武时，鲨鱼恩所使的八级顶心肘，相比起鲨鱼恩使用时候的威力，杨楚这一肘，刚猛爆裂，强横了不止一倍。 在这个鬼佬倒飞而出后，另外两个在前面的高大鬼佬，一前一后，也已经朝着杨楚攻了过来。 杨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前面一人朝他挥拳的手腕，借力一扯，脚下一勾，这人顿时重心不稳。杨楚的另一手又在这人的面门上一按，咔嚓一声，这人的颈骨直接折断，瘫在了杨楚脚边。 而后面，那个前面动过枪的过来，这时也已到了杨楚面前，他这时也来不及动用枪械，朝着杨楚头上就是狠狠一拳砸下。 杨楚身体又再次一矮，一个扭身，捏拳如凤眼，啪地一下打在了第三个鬼佬的腋下。 这鬼佬的右手手臂顿时软了下来，但依旧凶性不减，怒目圆睁，另一条手臂朝着杨楚脖子掐了过去。 “果然是没有痛觉。” 杨楚看着掐到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左手抓着对方手腕，右手朝着对方的肘部一拍，又是咔嚓一声，这个鬼佬的右臂也跟着软了下去。 这鬼佬又狠狠地拿脑袋朝杨楚的额头撞了过来。 但杨楚突然暴喝一声，身形如工，一拳轰击在对方胸口心脏的位置。 洪拳工字伏虎。 这名鬼佬顿时整个人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下一刻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一样的招式，此时在杨楚用出来，每一下几乎都是杀招，威力更是骇人。 “还剩一个。” 杨楚目光又转向泳池不远处空地上的那名性感女子。 那女子神色骇然，手里已经握了一把银色的手枪，顾不得怕动静太大就要开枪。 她完全没有想到，杨楚这看着不过普通人的体型，竟然如此凶残，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将三名队员直接打死。 杨楚看着对方枪口对准自己，几乎一抬脚，就将脚下那个被他折断颈骨的鬼佬挑起，一把挡在身前，朝着那女子冲了过去。 正在这时，忽然啪嗒一声，一张纸牌不知从哪里飞出，打在了那持枪女子的手腕上，银色的手枪落地。 跟着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从泳池办公楼上跃下，挡在了杨楚面前。 第四十二章 黑侠 “喂，现在怎么称呼啊？” 杨楚望着挡在面前的黑色人影，随手将手里的那个鬼佬的尸体扔到一边。 “黑侠。” 黑色人影一袭黑衣，头戴黑帽，脸上是一幅黑色的半脸面具，听到杨楚的问话后，淡淡回答道。 “这套装扮很帅啊！不过，你很不够意思啊！” 杨楚笑着望向自称黑侠的黑衣人，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我被人围杀你就不管，轮到美女了，你就跑出来，不就是让你请我吃了一顿炒粉么？” “我相信你。” 黑侠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教官？！” 在听到自称黑侠的黑衣人开口后，在他身后那个靓丽的女子神色微微有些恍惚，像是试探又像是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黑侠却并未回答女子的话，目光依旧望着杨楚，继续说道：“每一次见到你，你都在发生变化。呼吸，心跳，肌肉，步伐，每次都不一样，你很强，或者说在不断变强。” “你就这么信任我啊？” 杨楚笑了起来，指着地上掉的那把银色手枪，“他们可是有枪的。” 黑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甩了下身上的皮衣，从腰间摸出一张光盘，“你前面扔拖鞋的时候，要是再慢一点，我的光盘就扔出去了。况且，我觉得他们即使用枪，也很难对你造成威胁。” “那你朝她扔的是纸牌。” 杨楚伸手指了指黑侠后面的那位靓丽的女子，眼神少有的多了一丝促狭。 “能不能放过她？” 黑侠微微侧了下头，似乎是在看向身后的女子，又转头望着杨楚问道。 “我想起一件事情。” 杨楚同样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自顾自说道，“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和我说过，你看书是为了寻找感觉，这感觉……就是痛觉吧？” 黑侠这次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下次一起聊聊，我对这个很好奇。” 杨楚看着黑侠默然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转头朝着公共泳池的冲洗间方向走去，“麻烦清理一下，免得吓到人。” “教官！” 在杨楚离开后，那个靓丽女子又朝黑侠喊了一声，明亮的双眸望着对方，似乎已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那流露的目光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崇拜和情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黑侠撇过头，未与女子对视，只是说道，“若兰，把这里收拾了，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 “徐夕？黑侠？真是有趣。” 从深水埗公共泳池出来，杨楚行走在东京街的街道上，看着从热闹渐渐归于宁静的闹市，脑海里出现了徐夕化身黑侠后的样子。 “徐夕隐匿在图书馆，阅览了大量的书籍，为的是寻找痛觉……” 杨楚对于徐夕还有那些没有痛觉的神秘组织的杀手，心中涌起了一些好奇。 他不是对那个组织或者势力，甚至徐夕的过往经历有什么好奇，单纯只是针对他们没有痛觉好奇。 杨楚这些时日看过很多书籍，结合他自身的状况，以及杀的那个无痛觉杀手，他多少能够分析出来一些东西。 一个人如果没有痛觉的话，那么他在一定程度上的可以完全无视身体的伤害，爆发出相当强大的战斗力。 从这个角度来讲，没有痛觉，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解除了人体的部分限制。 但痛觉本来就是身体的一种预警机制，如果没有痛觉，一些致命伤害或者疾病，比如阑尾炎这样常见的急性病，发作的时候，没有痛觉提醒大脑，很可能就会导致穿孔，从而引起腹膜炎，进一步加重病情。 杨楚和他们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是能够感受到痛觉的，只是神经系统受到了大脑的主动掌控，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屏蔽掉这些强烈的预警信号。 只不过，他们的痛觉是怎么消除的？ 杨楚心中有了新的疑问。 但目前他获知的信息还太少，具体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隐隐能够猜测的，或许就是某些势力的实验之类的东西。 从东京街出来，杨楚一路又转悠了几条街道，大概步行了一个多小时，就回到了鱼头旭的家中。 鱼头旭给他留了一把钥匙，开门之后，出乎他的预料，已经快晚上11点半了，鱼头旭竟然没有回家。 杨楚也没有闲着，在鱼头旭家里的那个阳台，找了几项健身器材，开始进行了身体的锻炼。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较之常人超出了一些，但远远还说不上强壮。 其中最大的原因在于，大脑的消耗很大，哪怕摄入了大量的热量和营养物质，但供应给身体的其实并不算太多。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哪怕身体素质提升的速度不算太快，但也已经远远超过普通人食补锻炼提升的速度。 站在阳台前，杨楚这次锻炼身体采取的方式，和之前他只是做做俯卧撑，仰卧起坐之类的纯粹锻炼肌肉力量不一样。 从图书馆里大量书籍的翻阅，还有目睹了夏侯武的比武以及对方说的那几句“功夫口诀”，他已经开始有针对性进行身体一些部位的韧带和大小肌肉群的强化刺激锻炼。 杨楚觉得这应该是功夫最核心的东西之一，如何去锻炼自身，提升身体素质，还有掌握更强大的发力技巧。 这应该算是拳术武功里的“练法”。 杨楚自然不懂这些，但通过对人体各种书籍的理解，他心中已经有了不少概念。 如他之前所想到的，发力的技巧，需要的不但是全身各处肌肉的配合，也有很多小肌肉群的特殊训练。 就像一些功夫能把手指强化训练得格外粗大，坚硬无比，一两根手指就能支撑起全身的体重。 还有虎口肌肉群的训练，使得手掌的握力远超一般人。 此外，就是手脚关节，腰腹肩胯的协调配合，摸索一些格斗的要领。 功夫是杀人技，其实这个杀人技理解起来，简单的说就是针对人这种生物的一种猎杀手段。 针对于人类的脆弱点，造成最大的伤害。 杨楚在今天对付了三名无痛觉的鬼佬时，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功夫里一些拳术武功的发力好处，确实能够让身体固有的力量中，爆发出更为相当大的杀伤力。 还有就是杨楚渐渐理解了那时候夏侯武说的那句，破解摔跤的方法里提及的一些东西。 真正的生死搏斗，除了掌握这些发力技巧外，还有就是对时机，环境，距离，以及节奏的掌控。 很多时候，哪怕是一个平平的直拳，只要时机对了，也是能够造成相当大的作用。 若是再把这个直拳换成手指，立刻就变成插眼，成为了一记杀招。这就是“打法”或者“杀法”。 “还是需要掌握更多的‘功夫’技巧，以及让我的自身的综合素质再进一步提升。” 杨楚一边训练，一边针对于自己的不足和需要改善的地方得出结论。 就这么在鱼头旭的阳台上，杨楚根据自身的理解和感悟，进行各种锻炼，或是寻找发力技巧，或是刺激自身的肌肉，一直到了差不多凌晨1点左右，外面才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第四十三章 好事 门打开。 鱼头旭满脸红光地从走了进来，一见到站在客厅阳台的杨楚，很是高兴地叫道：“楚仔，还没睡呢？” “我睡的少。” 杨楚看着鱼头旭穿着西装，打着个歪斜的领带，脚步似乎都有些发飘，又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香水味，笑了起来，“旭哥，你今晚是遇到什么好事情，这么开心……” “哎呀，就是和朋友喝点酒嘛。” 鱼头旭嘿嘿笑了笑，摆摆手，一双斗鸡眼里却有着藏不住的兴奋之意。 杨楚看着鱼头旭的模样，笑了笑，没多说也没多问。 鱼头旭的生活，从第一次遇见就是什么撬人马子被小混混追着砍，再到上次大排档吃饭还遇见一个女子跑过来撒娇，已经可以想得到是怎么样的。 真正说起来，反倒是他这个外人，突然闯入到对方的生活里。 不过他也没有想过换个地方，在鱼头旭这里似乎已经渐渐熟悉，甚至很多情绪上的东西，他也是这一两天慢慢冒了出来。 站在阳台上，杨楚左脚脚的前脚掌支撑身体，右脚朝后高举，然后双手朝后抓住高举的右脚，做出了一个需要柔韧性极高的动作。 “对了，楚仔，我今天在剧组的打听了。” 鱼头旭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侧头看着站在阳台上摆出一个怪模怪样姿势的杨楚，稍稍压低了声音，“那个事情就上午来了几个阿sir，做了点笔录就走了，没问其他太多。黑皮沙挂了，大哥大心情很不错，我听大哥大说他收到点风声，最近港岛有过江龙在清洗那些开粉档的。” “嗯？” 正在锻炼自己柔韧性的杨楚，忽然听到鱼头旭这么说，一下停了下来。 “过江龙？清洗粉档？” 杨楚站在原地眸光微亮，飞快的展开分析，鱼头旭的这句话，让他觉得很多东西都串了起来，变得清晰。 第一个是他这个身体卷入的麻烦。 从之前黑皮沙带来的那个马尾辫青年的口中，他知道了自己应该是一个叫做道友成的粉档头子的马仔小弟，可能还是亲信。 在道友成和一众手下被人干掉之后，只有他这个亲信小弟不知什么原因逃过一劫，是唯一知道道友成原来手上一批价值不菲货物下落的人，所以又被其他粉档的势力找寻。 第二个就是鱼头旭说的这个清洗港岛那些开粉档的过江龙，很显然应该就是那些无痛觉杀手所属的势力。 那晚他上了黑皮沙的车，那两个无痛觉的壮汉，是冲着黑皮沙去的。只不过因为他的出现，而他杀了这两个壮汉之后，很快又引来这个势力更多的人今晚对他进行围杀。 第三，那就是这个具备无痛觉杀手战士的神秘势力，和黑侠徐夕有牵扯。前面那个道友成看起来也是被这个势力所清洗。 “所以，我一早就和他们有牵扯。这次我杀了他们五个人，从他们的行事作风来看，恐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只是不知道黑侠徐夕，在这里面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脑海里展开的这些联想和分析，纯粹是杨楚如今的大脑思考速度和分析能力大幅度提升后，短短一两个念头得出来的结论。 “他们为何没有痛觉，我还是很好奇。” 现在的杨楚，也就只有各种各样的拳术功夫，还有关于大脑、心理，以及人体奥秘，能让他充满了探索的兴趣。 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叮铃铃—— 就在杨楚念头转动，串联起了这些信息的时候，客厅的电话突然响起。 坐在沙发上的鱼头旭忽地一下蹦了起来，几步就冲到电话前，拿起了电话接听。 “……到家了，珍妮……好好好，不叫你珍妮，阿雪，阿雪，你收工了没……想不想你，当然想啊……” 鱼头旭甜腻腻的声音响起。 “楚仔，我今晚要出去一趟。”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鱼头旭有些兴奋地挂了电话，搓了搓手，一张脸上满是荡漾的表情。 “有好事啊？” 在阳台继续锻炼的杨楚，看到鱼头旭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对方今晚的活动，笑着问了句。 “别问别问，我先出门了。” 鱼头旭嘿嘿笑了下，顾不得搭理杨楚，就急不可耐地冲出了家门。 …… “喂，阿伯，你这样乱报警的话，我们是可以控告你妨碍公务的。” 深水埗公共游泳池，一名年轻的军装警看着泳池管理员坚叔，满脸不耐烦地说道。 “警官，我真的没撒谎，前面好几个鬼佬冲到这里来，还要开枪打我。”我怎么惹到他们？不是我啦，是一个后生仔，他常来泳池的，也不游泳，就是睡觉，古里古怪的。” 泳池管理员坚叔比手划脚，一脸无奈地朝着这名军装警解释。 “好啦好啦。”那名军装警摆了摆手，“笔录已经做完了，我们会调查的。阿伯，时候不早了，你收工回家吧。” “可是，警官……”坚叔看着转头离开的军装警，小步追了上去，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而深水埗公共泳池对面的一座矮楼上，一黑一红两个身影从头到尾看完了坚叔带着警察进到泳池，做笔录的全过程。 等坚叔和那警察一直走远，身穿红衣的靓丽女子，迎着夜风，目光望着面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出声问道：“教官，你知道今晚那个人的身份？” “若兰，那是我的一个朋友。”徐夕带着面具的双眸，并未看红衣的靓丽女子，只是远远看着夜幕下的港岛。 “可是他杀了我们五名队员。” 被称作若兰的靓丽女子神情微微有些激动，“我们逃出来的队员本来就不多了，那些曾经也是你曾经教过的人。” “五个人？那就是之前还有两个？” 徐夕转过头，看向叫做若兰的靓丽女子，问道，“他为什么会杀我们的队员？” “他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被叫做若兰的女子声音里似乎有不小的恨意。 “你们的计划？”徐夕听到这里，微微顿了顿，“什么计划？” 叫做若兰的女子目光定定地看了戴着面具的徐夕一眼，突然转过头，“这个只能队长和你说。” “那你就带我去见队长。” 第四十四章 骨骼 潮湿的地下基地。 大功率的设备轰鸣声和吊扇旋转的声不断响起。 在这个基地的众多高端科技设备外面，浅浅的地下水上铺设的一块钢板空地上，摆放着三具白人男子的尸体。 一具尸体的胸骨碎裂，一具尸体颈骨折断，还有一具一条手臂折断，胸口心脏位置，有一个黑色的拳印。 在尸体周围，站着十多个高鼻深目的鬼佬和少数几个亚裔的面孔的男子，这些人身上穿的是虽是普通便装，可腰板挺直，眼神坚毅，自有一股训练有素的军人气质。 此时，这些人的目光全部都望着三具尸体旁站着的那个性感靓丽的女子。 “队长，任务失败了，目标不是一个普通人。”性感靓丽的女子站在人群当中，朝着众人后面一个背着身黑衣长发的身影说道。 “若兰，既然他们三个都牺牲了，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那个黑衣长发的身影慢慢转过身，却是一个戴着茶色墨镜，留着长发的中年男子，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宗教油画册，说话间手指摩挲着画册的书页，语气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 “是教官，是他救了我。” 叫做若兰的靓丽女子微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他想见你。” “好啊，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港岛。” 那戴着茶色墨镜的男子依旧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画册，“如果他肯归队的话，我们的计划就更容易完成了。” “如果他拒绝归队呢？”一个高鼻深目体型壮硕的白人男子开口说道。 “他不可能拒绝。”戴着茶色墨镜的中年男子声音充满了自信，轻轻撕下一页画册，俯身扔在金属地板旁的水槽里，“因为他跟我们一样，是从一个失败的实验中出来，只有我能救他，他会回来的。不过……” 戴着茶色墨镜的中年男子缓缓站起身，望向站在三具尸体旁的若兰，“既然出现了意外的变故，那么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不然美国和英国的势力反应过来，我们不一定能承受住他们给的压力。若兰，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带人去解决江宏泰和金九，这次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是。”若兰没有犹豫，答应了下来，顿了顿，又问道，“可是队长，那个杀了我们五名队员的人？” “这个等见过教官，我会处理。”戴着茶色墨镜的男子淡淡摆了摆手，又低头翻阅起了手里那本厚厚的油画书册。 …… 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鱼头旭家中，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杨楚，听到了电话铃响，站起身走到了客厅拿起电话。 “喂，楚仔——” 听筒里，鱼头旭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我，旭哥。”杨楚出声回答。 “楚仔，我早上不回来了，直接去剧组。” 鱼头旭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有气无力，声音顿了下，又有些犹豫地问道：“楚仔，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 “差不多还有三千，怎么了旭哥？” 杨楚跑了两天龙套，第一天只做了一个动作拿了三千，第二天一整天加有夜戏拿了四千，总共七千的港币。 他这些天花费不小，但全部都花在了吃上面，而只是吃的话，其实避开一些价高量少的食物，购买力还是比较可观的。 比如徐夕带他去的那个“方阿伯炒粉”，这种苍蝇馆子就是属于物美价廉的典型，食物营养虽不见得如何，但热量足够满足他所需。 “没事啦。”鱼头旭在电话那头故作爽朗地笑了笑，“我是担心你钱不够，没饭吃，那就这样，不说啦，我去剧组开工。” “好。” 杨楚在对方挂断电话之后，就放下了手里的听筒。 只是放下电话后，又隐约察觉到了鱼头旭语气里的不对劲。 “旭哥是缺钱了？”杨楚有些疑惑，他对很多东西其实很敏感，但在这方面他没兴趣了解，也懒得多想，转身走回餐桌，继续吃起了早餐。 昨晚他锻炼了一夜之后，他人又有了一点变化。 外面看基本看不出什么异样，杨楚自己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线条变得更加流畅，身姿也挺拔了几分，大脑对身体的整个运动系统掌控，似乎变得更……舒服。 坐在餐桌前的杨楚，拿起餐盒里的一份排骨，咔嚓一声咬碎了一块软骨，忽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骨骼？对，骨骼，我的骨骼密度是不是可以提升强度？” 杨楚自我低语了一句，他的脑海里，许多阅读过的书籍中的相关内容，立刻浮现。 运动锻炼是能够一定程度上加强骨骼强度的。 比如有氧运动，像跑步跳绳游泳这些，在明显提升肌肉力量和强度，改善血液循环的时候，是能够提高骨密度的。 而无氧运动的负重训练，则会使得肌肉强度明显增加，肌肉强度增加后会牵拉骨骼，同样会刺激骨骼密度的提升。 医学上有一种说法，叫做沃尔夫法则。 这原则的理论依据是骨骼内部骨小梁断裂重新愈合后，会增大骨密度。 既在高压力的区域，骨头会生长，低压力环境会被吸收。解释起来，那就是如果骨骼反复受损，就会增加钙质构造，骨骼会变得较密，较硬，耐受性也较高，反之亦然。 “在解剖学的书籍里似乎也有提到，骨骼具有明显的可塑性，比如拳击运动员的掌指关节骨和上肢骨会变的坚硬粗大。” 杨楚眼睛亮了起来，低头快速处理起餐桌上的食物。 “我要找到一个可以更好刺激骨密度提升的方法，要获取更多关于人体的知识。等下我就去图书馆，顺便还可以问徐夕他们的痛觉是如何消除的。” 这几日杨楚感觉他似乎多了一点情绪，可对于绝大多数的事情他依旧不关心，没有兴趣。唯有这种能够强大自身，解析人体奥秘的东西，功夫也好，科学也罢，都会让他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探索欲望。 学习，了解，掌握，在自己身上不断验证…… 叮铃铃—— 就在这时，客厅内的电话又再度响起。 杨楚回过神，稍稍有些奇怪，在鱼头旭家里住的这些天，其实电话铃声响的次数不多，之前也就一次鱼头旭的亲大哥白标打过来一回，还有就是今天鱼头旭打来。 不过，他还是起身走到客厅，拿起了电话听筒。 “是旭哥吗？” 电话那头一个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 “夏侯武？” 杨楚从声音里一下分辨出来了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谁。 夏侯武在电话那头听到杨楚的声音，微微沉默了下，然后才说道：“今晚10点，尖沙咀梳士巴利道，港岛艺术馆。” 第四十五章 人情 “今晚10点，尖沙咀，港岛艺术馆？夏侯武是要挑战‘腿’的高手了么？” 放下手里的电话，杨楚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兴奋之色。 在上次看过夏侯武和鲨鱼恩的比武之后，他收获极大，不单单是从两人的比武招式里复刻学习了一些拳术武功的杀招，还有对于人体如何发力的技巧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杨楚并没有准备这时候就赶往尖沙咀，他不想浪费时间，这个时候他需要阅读更多的书籍，还有和徐夕谈一谈。 起身将餐桌收拾干净，杨楚取了钥匙，直接出了门。 他没有打车，依旧是步行，随着他对人体认知的加深，哪怕是行走都会进行一些肌肉韧带以及心肺功能的锻炼。 一路穿过热闹喧嚣的街道，大概步行了一个小时左右，杨楚就已到了保安道附近。 港岛其实并不算大，但高密度的建筑群和大量人口的聚居，往往隔个几条街道就会给人以一种间隔很远的错觉。 进了市政大厦，杨楚才迈步进了图书馆，远远的就看到图书馆办公区那边，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甩手跺脚，哭哭啼啼的。 “Tracy，失恋嘛，这又不可怕，好男人那么多，随你挑的啦。” “就是啊，有钱人没有良心嘛，正所谓嫁夫求淑男。” 在这个女子旁边，还有三个年龄在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围绕着他，轻声细语的安慰。 杨楚自然是认得这些人的，他们都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其中那个年龄最大的、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是保安道公共图书馆的馆长。 不过杨楚除了与徐夕有过交集外，和这些人也仅仅只算是脸熟。 在那戴着金丝眼镜的图书馆老馆长，拿了一包抽纸从身边走过的时候，杨楚随口问了句，“她失恋啊？” “是啊，一个月好几次呢。” 图书馆馆长声音很是有些无奈，目光在杨楚身上瞟了下，“你又来看书啊？” “是啊。”杨楚轻轻点点头，扫了一眼图书馆，问道，“徐夕今天没来么？” “他打电话给我说今天晚一点，好像是有点事情。” 图书馆馆长匆匆说完了这句，又朝着那身材纤细的女子跑了过去。 杨楚并没有兴趣看三个男人围着安慰一个女子的画面，既然徐夕还没有来，他也不着急，迈步就朝着书籍区的一排排书架走去。 《运动解刨学》、《运动生理学》、《人体筋膜系统功能解剖图谱》、《运动营养学》、《解剖列车》、《人体发育学》、《实用骨科学》、《骨科手术学》……各种各样杨楚觉得可能有用的书籍，都取下来飞快的翻阅了一遍。 就在杨楚开始进入阅读状态后，不远处的图书馆工作区，那个图书馆馆长取了纸巾，继续安慰起那个叫Tracy的纤瘦女子， “Tracy啊，你要脚踏实地，找个平凡的男人。所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你目光不要那么长远，也可以看近一点。” “对对对。”其他两个工作人员连忙附和，说着还摆出昂首挺胸的姿态。 “你是说你们啊？”叫Tracy的纤瘦女子止住了哭腔，伸手指着围着他的三个老男人。 “当然不是。”馆长推了推旁边还在凹造型的两人，连忙摆手，“我是说徐夕……哦，对了，徐夕没来。” 说着，图书馆馆长目光一转，指向书籍区杨楚所在的位置，“那个，那个经常来看书的，就不错啊。” “咦——”叫Tracy的纤瘦女子连忙摇头，“他和那块黑石头一样，好像除了徐夕，对其他人都不感兴趣。徐夕也是……他们之间……” 说到后面，纤瘦女子嘴角下拉，吐了吐舌头。 “嘻嘻嘻……”包括图书馆馆长在内，几人跟着也是小声窃笑了起来。 …… 而此时，距离保安道图书馆不远的一家露天咖啡馆。 徐夕看着坐在对面双手抓着头发，垂着头的陈桂彬，脸上依旧是略带腼腆笑容，“喂，你大早上的把我叫出来，不会是你工作压力太大，让我陪你下棋吧？我上班可没有你这么自由。” 陈桂彬用力地搓了搓头发，忽然猛地抬起头，微微带着血丝的双眸，盯着徐夕看了一会，好半晌才突然长长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啊？”徐夕笑着问道。 “没事，只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表里不一的人太多了。” 陈桂彬摇了摇头，又用拍了拍额头，再次望向徐夕，忽然问道，“你对杨楚这个人了解多少？” “不多。”徐夕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似乎注意到陈桂彬有些压迫性的目光，又说道，“就跟你和我一样，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一个人的过去。” “他是个杀人犯！” 陈桂彬有些激动了起来，似乎声音稍微大了些，引得露天咖啡馆其他人的注意，又压低了声音道，“我手上现在有证据显示，他至少杀过两人，不，可能是三个人，这人很危险。” “是吗？” 徐夕听到陈桂彬说起这个，脸上又再度浮起笑容，伸手指了指桌面上摆放的象棋，“还要不要下啊？” “我没在开玩笑！” 陈桂彬看着徐夕那仿佛根本没在听他说话的模样，语气再次有些激动了起来，“这个杨楚肯定是个格斗高手，极其厉害的那种。之前那个‘屠夫司机’的新闻你看了没有，应该就是他杀的。另外还牵扯到的案子……哎呀，你明白没有？” “你说‘屠夫司机’是他杀的，那他是电视和报纸上那个行侠仗义的神秘人了？” 徐夕拿着棋子的手顿了下，有些随意地说道，“那算是好人吧？你要去抓他吗？” “证据还不充分，我不想打草惊蛇，唉，你先别管是好人还是坏人。” 陈桂彬对于徐夕这种关注重点跑偏的态度，有些焦躁起来，“总之，他是个危险人物，手上有人命的那种。他不是那么简单的，我看不透他。徐夕，这个世界是很危险的，你这样会受到伤害的，你要学会保护……” “保护什么……” 徐夕并未觉察到陈桂彬的异样，只是听到陈桂彬的声音小了下去，抬头接着对方的话继续往下问，可一抬头，徐夕就发现陈桂彬以一种奇怪的目光在看着他。 “你怎么了？”徐夕看着陈桂彬有些疑惑地问道。 陈桂彬目光灼灼地盯着徐夕，好一阵，突然坐在椅子上抖着肩膀，摇头笑了起来，“原来，真的每个人都有。” “什么每个人都有？”徐夕越发疑惑。 陈桂彬却已站了起来，深深看了一眼徐夕，或者说，是看了一眼徐夕身后站着的那个戴着黑面具的黑衣人，轻轻吸了一口，“我要回警署了，你要去哪？” “我？” 徐夕跟着也站起了身，他隐约察觉到了陈桂彬对他的态度，似乎突然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不过他依旧还是腼腆的笑了笑，伸手收拾起桌上的象棋，“我当然回图书馆上班，嗯，顺便还个人情。” 第四十六章 辞职 “快看快看，徐夕回来了。” 保安道公共图书馆内，坐在办公区的一干工作人员，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徐夕，一个个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我猜他肯定是去找那个翻书狂。”身材纤瘦的Tracy坐在转椅上翘着二郎腿，朝着一旁工位上正端着保温杯喝水的图书馆馆长小声说道。 “这还用猜，肯定是的。”图书馆馆长低头小抿了一口茶水，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珠子转了转，压低着声音道，“徐夕来了这么久，只和那个黑木炭跟这个翻书狂处得来，里面肯定有猫腻。” “你们说，那个黑炭头会不会为了徐夕跟着翻书狂打起来？”另外一个图书馆工作的男同事凑到了两人边上，兴冲冲的加入了话题。 Tracy摸了摸下巴，偷偷瞟了一眼进门后直接朝书籍区走去的徐夕，压低了声音，煞有介事地分析道：“黑炭头来几次看上去说话特别霸道，徐夕那个性子你们是知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不过我觉得，徐夕和那个翻书狂可能更相处的来，两人都是木头，可以一直看书。” “唉唉，我听大厦里的保洁说，那个每天来看书的，还和徐夕在馆里一起吃过快餐。”又有一个油腻的中年工作人员加入到几人的话题里。 …… “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的这帮同事这么八卦。” 书籍区的一个书架前，杨楚一边翻阅着手里的一本名为《姿势异常和肌肉骨骼功能失调》的书籍，一边头也不抬地朝向他走近的徐夕说道。 “普通人就是这样的。” 徐夕站在杨楚身旁，脸上是招牌式的腼腆笑容，目光扫过杨楚手里的那本书，“学习的东西又扩展到新的领域了？” “我太喜欢这种探寻未知的感觉了。” 杨楚翻完了手上的书的最后一页，合上了书本，站在原地眼睛微微闭了起来。 徐夕看着杨楚抱着书，闭着眼站在原地，也没有半点打扰的意思，同样走到书架前，手指慢慢划过厚薄不一的众多书籍，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这些书带给我的帮助很大，不过，也是到我该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昨晚的事？” 杨楚缓缓睁开眼，将手中的书塞回书架，在这短暂的空隙里，他已将手里书的内容默默消化了一遍，转头看向抚摸着一本本书籍的徐夕。 “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徐夕收回摩挲一本本书籍的手指，忽然轻吸了一口气，像是收拾了一下情绪，冲着杨楚笑着道。 杨楚点了点头，自也知道图书馆不是说话的地方。 从放着一排排书架的书籍区出来，徐夕又朝杨楚打了个手势，“等我一下。” 说着，徐夕走向了图书馆的工作区。 工作区内，几名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图书馆工作人员，在看到徐夕走过来后，都摆出了一副忙碌工作，故作正经的模样。 徐夕径直走到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图书馆馆长面前，从上衣内衬掏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了对方，“馆长，这是我的辞职信。” “辞职信？” 中年馆长显然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旁边那个身材纤瘦的Tracy一下站了起来，惊讶地叫道，“徐夕，你、你要辞职啊？” “对啊，徐夕，你怎么突然要辞职了？”图书馆馆长也是满脸不解，劝道，“我和你说，现在港岛工作不好找。” “徐夕，我们图书馆人工高，事情少，很难得的。”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要辞职啊？” 另外两个中年男同事也围了过来，一个个看着徐夕询问道。 他们对于徐夕的印象其实都非常好，跟一个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共事，什么工作都愿意帮着做，不争不抢，没有算计，这样的同事真的是很受欢迎。 “谢谢大家一直对我的照顾，祝大家以后工作顺利！” 徐夕脸上依旧是那副老好人的腼腆笑容，可动作丝毫没有半点拖沓，将那份辞职信放在图书馆馆长的桌上，冲几人摆了摆手，转身朝外走去。 “徐夕啊——” 那个身材纤瘦的Tracy看着徐夕转头离开，突然忍不住跺了下脚，喊了一声。 已经和杨楚两人走到图书馆门口的徐夕，似乎听到了这声呼喊，又回头朝几人挥了挥手，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Tracy啊，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徐夕啊？” 在徐夕和杨楚离开后，手里捏着辞职信的图书馆馆长，看着Tracy的这幅模样，小声地问道。 “我……我才没有。” 身材纤瘦的Tracy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恼，一屁股坐下，双手枕着下巴，趴在了桌上。 “走就走了嘛，目光要放得长远。” “可你明明让我脚踏实地的……” —— “去哪？” 从市政大厦出来，杨楚看着街道外车水马龙的景象，朝徐夕问道。 徐夕又回头看了一眼市政大厦楼上保安道公共图书馆所在的楼层，低头看了一眼手里唯一带出来的那盒象棋，走到街边的垃圾桶，扔了进去，这才转头朝杨楚道： “去我住的地方。” “好。”杨楚没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从保安道出来，一路朝着东南方向步行。 徐夕的脚程很快，体能极其充沛，步行的速度完全不逊色专业的竞走运动员。杨楚也是近来身体素质大幅度提升，才能跟得上对方。 一路穿过或嘈杂、或逼仄的街巷，两人沿着界限街和宏照道，来到了观塘靠近机场一带的旧工业区。 地面是厚厚的煤灰砂砾，空气多了几分呛人，高高林立的烟囱、粗大的钢管、杂乱的脚手架和铁架之类，遍地可见。 天空上，不时有在启德机场升空和降落的飞机传来的巨大噪音。 这里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除了距离稍远的几座工厂高耸的烟囱还在冒着浓烟，像是有开工外，绝大多数的工厂不知是搬迁还是倒闭的原因，全部都废弃。 杨楚对于周围的环境没什么太大感觉，但能够看得出这样的地方，对于一个可能身上藏有秘密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所。 第四十七章 701 “走吧，到地方了。” 徐夕前面引路，带着杨楚来到了一大片堆满了杂物和铁架的地方，伸手在地面掀开了地上一块不甚起眼的金属铁门。 杨楚通过外面的护栏，以及不远处有落差的建筑，注意到脚下是一片废弃的厂房，从外面看过去像是在负一层，另外一侧则是在地面一层，很是隐秘。 杨楚跟着徐夕后面，顺着他打开的那扇金属铁门爬了进去。 下面的空间极为宽敞，堆满了各种杂物，但不少空间已经被收拾了出来，光线虽略显晦暗，但也有微弱的吊灯和大片的玻璃顶棚透光。 有摆放着各种玻璃器皿的实验桌以及各种杂乱资料书籍堆放的工作台，此外，另一面的一个房间内，有不少类似于医院里测试心电图之类的床铺和电脑设备。 看得出来，徐夕在这个小型基地据点，居住了已有不短的时间。 “我这里你是第一个来的。” 徐夕进入这个小型基地据点后，脸上招牌式的腼腆笑容就彻底卸了下来，神色平静地走到一台旧冰箱前，取出了两瓶矿泉水，随手扔给了杨楚一瓶。 “这地方不错。”杨楚接过徐夕扔过来的矿泉水，随口附和了一句。 “今天陈桂彬来找过我，他发现了你是之前杀了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屠夫司机’的神秘人。”徐夕喝了口水，看向杨楚，“你杀了701部队的队员，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我这里。” “什么是701部队？” 杨楚并没有在意他自己被陈桂彬这名警察盯上，反而对徐夕说的701部队有些好奇，“你也是701部队的一员？我记得昨晚那个女的，称呼你是‘教官’吧？” “不错。我曾经是701部队的训练教官。” 徐夕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继续说道，“701部队曾经是隶属前苏联的一支秘密部队，这个部队的成员构成极其复杂，既有忠贞果敢的战士，也有十恶不赦的囚犯。我们都是一群失败的实验品。” “前苏联？失败的实验品？”杨楚越发来了兴趣，“你们没有痛觉，是因为进行了某种人体试验？” “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讲的。” 徐夕轻轻点点头，“苏联，应该说是前苏联，有一位神经生物学博士提出了一种人体强化试验。实验理论据说是来自于一种人体罕见的疾病——先天性无痛症。这是一种遗传性感觉自律神经障碍疾病。主要是由于人体痛感的传导受到阻碍，也就是丧失了痛觉，但是这类患者的智力，冷热，及其他等感觉能力都是正常的。” “所以，你们的这个实验，就是对你们的痛感传导神经进行阻碍，使得你们不再畏惧疼痛，从而获得了更强大战力。” 杨楚通过阅读书籍和自身的情况，以及亲手杀了五名701部队的队员，对于这方面已经有相当深的了解。 一个人如果对伤害性刺激失去防御和保护反应，那么他将不会产生疼痛，所能爆发的身体力量将更强，并且战斗意志不会受到生理上的影响。 “不止于此。” 徐夕继续说道，“在阻碍了痛觉神经之后，绝大多数的人的体魄和力量甚至技巧，通过训练和特殊的刺激手段，都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杨楚轻轻点头，他结合自身的锻炼成效，已经理解徐夕所说的意思。 在没有痛觉之后，人的训练的强度可以大幅度的提升，以求更好的达到解锁原本身体被潜意识本能限制的能力。 “那你们这个实验为什么称作失败？是因为没有了痛觉这种保护反应，所以对身体的病变和伤势无法察觉？”杨楚又问道。 在他看来，这个实验对于个体战力的提升不言而喻，唯一的问题应该就是自我没办法感知身体受到的伤害和病变。 但对于一支秘密部队来说，这一点应该算不上什么障碍。 “这只是一方面。” 徐夕指了指那些类似于心电图检测设备一样的仪器，“这一点其实可以通过各种仪器设备，定时体检来弥补。真正的问题，其实是心理因素。” “在丧失了痛觉之后，很多人出现了非自杀性的自我伤害，最初只是一些人对自己的身体不再爱惜，常常会做出一些自我伤害的行为。但渐渐的，许多人的心理开始变得极端和负面，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除了同样接受过手术改造的队长熊菊，已经不再愿意听从任何人的指挥。再加上……” “再加上什么？”杨楚看徐夕眼神微微露出几分迷茫，跟着问道。 徐夕微微昂起下巴，深吸了一口气，“再加上苏联解体，他们失去了最后的信仰，成为了不受控制的因素……” 说到这，徐夕神情似乎低落了几分，又摇了摇头，望向杨楚道，“现在701部队的队长熊菊就是一个失去信仰、内心膨胀的野心家，我当初在突围离开之后，不愿意再和701部队有瓜葛，也是不愿意成为这人实现私欲的工具。现在的701部队，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恐怖势力。” 杨楚对于701部队并没太大兴趣，反而徐夕问道：“那你辞职，是准备离开港岛？” “不。” 徐夕摇摇头，“我已经逃避很久了，我曾经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他们同样不会放过我。而且701部队出现在港岛，肯定是有一个大计划，以他们队长熊菊的行事作风，接下来恐怕会给许多无辜的人带来伤害。” “你说了这么多，我想应该不止是因为昨天那个女的原因吧？” 杨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徐夕慢慢说道。 “她叫若兰，曾经是我的一名学生，但现在……” 徐夕脸上闪过一丝追忆，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看着杨楚说道，“你杀了701部队的队员，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彻底解决掉701部队。” 第四十八章 计划 “彻底解决701部队？” 杨楚没有马上回答徐夕的问题，反而盯着徐夕说道，“你不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 “没有必要。” 徐夕迎着杨楚的模样，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之所以与你说这些，是你已经属于701部队追杀名单上的人，没有什么需要再隐瞒的。” “那你的那个女学员呢？”杨楚忽然有些促狭地问道。 “她只是没有其他选择。” 徐夕微微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她交给我来解决。” 杨楚见到徐夕这样说，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好，我答应你。” 对于701部队，杨楚其实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但事情确实如徐夕所讲的，有这么一个恐怖组织势力盯上他，可以的话，自然是一次性解决最好。 “那你要什么时候动手？”杨楚又朝徐夕问道。 “我们现在找不到他们。”徐夕摇了摇头，“701部队的人都受过专业训练，隐匿行踪的话，其他人是找寻不到的。不过我已经让若兰给他们的队长熊菊带话，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那我等你消息。” 杨楚点点头，忽然又说道，“对了，港岛最近有很多毒枭被人清理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你说的701部队的人干的。” “毒枭被人清理？” 徐夕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到了工作台前，翻找出了好几张旧报纸。 “……本报讯，7月13日，西贡一家夜总会发生离奇跳楼案，夜总会老板方继德跳楼自杀……” “……7月15日，荃湾一家食品加工厂发生血案，有十多人被残忍杀害，荃湾警方表示死者社会背景复杂，不排除仇杀可能……” “7月20日，沙田一名肥仔茶楼饮茶，被人下毒，当场身死。据悉，这名肥仔全名，周文通，为某社团大佬高层成员……” 一张一张近期在报纸上出现的凶案信息，平日里都被徐夕做了标记。 “老鬼德，道友成，肥仔通……这些人我之前有了解过，他们都是你说的港岛的毒枭。” 徐夕突然抬起头，望向杨楚说道，“之前我并没有想到这些人的死亡有蹊跷，毕竟这些本来就是人渣，现在看来这些人的死，全部都是701部队所为。我想我知道701部队想要做什么了。” “哦？”杨楚听完了徐夕的分析，饶有兴趣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们应该是想要接管整个港岛的粉档市场。” 徐夕又从一边的工作台，找到了一张港岛地图，还有其他的一些资料文件，“港岛是东亚最开放的自由市场，不论是金三角的产地，还是东北亚日韩的销售市场，以及对接到欧美南美，都有足够多的渠道。而701部队从北边逃离以来，一直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没有足够的资本和一个可以长期的立足地。” 杨楚对于徐夕说的这些兴趣缺缺，又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我和701有交集的那一次，正是赶上他们派人在对付一个毒枭的手下，对了，其中有一个蒙古族裔的男子，还用一把小刀切割人的脸皮。” “他们这是要进行易容冒充，701部队曾经受训的多种技能里，其中就有一项易容扮演。至于你说的那个蒙古族裔的男子，他应该是阿日斯兰，精通摔跤，还有精湛的剥皮技艺。” 徐夕一边翻看着报纸上的信息，一边继续说道，“701部队不是寻常的部队，他们的行为模式，不会是一般人认为的那样，而且在逃离出来的时候，还拿到了许多在苏联时期还停留在试验阶段的尖端科技成果。他们既然想要接管港岛的粉档市场，那么肯定有更多我忽略掉的踪迹，甚至接管港岛粉档市场，也不会是这个计划的全部。” 杨楚对于701部队的认知也逐渐清晰，这不是一支常规意义上的军队，是战士、杀手，同时恐怕也是特工和间谍。 看着徐夕全神贯注研究的模样，杨楚没有再多说其他，在他看来这个时候的徐夕才是真正的徐夕，头脑灵活，分析能力强，还具有平日被掩藏在腼腆笑容下的真正性格。 随手拿起了几张报纸翻了翻，他发现这些报纸的一些零星小版块，都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字眼展开。 黑侠。 不用说，这些应该都是徐夕自己搜集的。 他简单地翻阅了一下，发现黑侠这个称呼，并不是徐夕自己取的，而是几家报纸的称呼。 随意地扫了一眼这些报纸的日期，杨楚发现其中最早的一张时间是在三年前，大概扫了一眼内容，差不多是九龙城寨拆除之后，警方虽抓捕了大量涉嫌各种违法行动的人员，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流散了出去，影响了港岛的治安。 那个时候，就曾出现过一个戴面具的神秘人，出没在午夜街巷，对付一些非法人士。 杨楚觉得这样的报道才算是符合常理，一个曾经身怀信仰的改造人战士，既然没有堕落，总会以他的方式在黑暗中践行着正义。 “你慢慢研究，我先走了，有消息的话，通知我。” 杨楚翻找了一下报纸的内容，便朝徐夕告辞离开。 他没有去深入思考701的计划之类的事情，有过前后多次的经历，他对于自身的了解又深了一层，那就是他大脑在深入思考的时候，耗费的能量十分庞大，以他现在的食量，有时都感觉不太够。 从徐夕的秘密据点出来，杨楚穿过观塘荒废的老工业区，一路沿着宏照道往回走。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中午1点多，在快到了界限街和宏照道交叉的路口时，杨楚停下了脚步，到了路口边的一家小炒店，吃了一顿午饭。 他在和徐夕吃过那顿炒粉之后，对于个人在饮食上的花费已经有所控制，不会再去买那些华而不实的食物，反正对于他来说，口味的好坏其实并没太大关系，主要是热量和营养能够满足就可以。 两菜一汤，七大碗的米饭，一百五十港币。 买单结账之后，杨楚并未返回深水埗的保安道公共图书馆看书，也没有回鱼头旭家中，算了一下距离，似乎离斧山道已经不算太远，他想着干脆去剧组找一下鱼头旭。 夏侯武今早打来电话，晚上要比武，这个邀请自然是给杨楚的，但上次夏侯武找的鱼头旭要的电话，杨楚觉得他还是和鱼头旭说上一声比较合适。 况且，他这边过去也不算太远，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一路依旧是步行，他走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步的步幅几乎都保持一致，每一步也都尽可能将行走所需要的肌肉调动起来。 这是杨楚结合自己的情况和人体的肌肉骨骼方面的认识，刻意养成的行走方式，前前后后已经经过了多次的调整。其他还包括了心跳，呼吸，内在的代谢进程。 徐夕之所以会说每次见到他，连心跳、呼吸、步伐都不一样，原因就在于此。 大概花了三十多分钟，杨楚步行来到了斧山道上面那个建筑林立的山头。 还未进片场，远远的杨楚就看到了《冇牌面》剧组的工作人员，在几辆小货车上装设备和各种道具，看上去像是正要出外景。 第四十九章 挑衅 “阿楚，你这几天跑哪去了？” 在杨楚出现后，几辆货车前面，一辆看上去还算高档的小车前，一个抱着摄像机的中年男子冲着杨楚就喊了起来。 “泉哥，前两天有些私事要处理。” 杨楚上前和这个抱着一个摄像机的中年男子打了声招呼，没来剧组的说法依旧延续了鱼头旭给他找的借口。 对方的姓名他并不清楚，只知道大家都叫他泉哥，但前面在剧组呆了两天，知道对方是剧组负责掌镜的第一摄影师，地位超然，哪怕是导演三宝，与对方讨论起镜头、调度，都是客客气气。 “嘿，看来你前几天真有事啊，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看你小子今天给人的感觉舒服多了。” 那个称作泉哥的摄像师目光在杨楚身上打量了一下，他们这种做摄影的，眼睛尖，对于人的状态很敏感。 前次在码头拍戏布景，杨楚的表现就很入眼，不过那时候杨楚总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简单说就是性格有点冷，但今天看着，给人的感觉要舒服上不少。 “差不多吧。” 杨楚笑着回了一句，他自身这几日情绪上的东西似乎多了一些，被人看出来也并不算太奇怪。 “去帮忙吧。” 被称作泉哥的摄像师朝着杨楚摆了摆手，将怀里的摄像机，放到他面前的那辆小车里。 “那回头再和泉哥你学习。”杨楚笑着离开。 他现在对拍电影的方方面面兴趣已不强烈，而且若无意外，他后续可能也应该不太会再来剧组，甚至他已经考虑今晚和鱼头旭一起去看完夏侯武的比武之后，就要暂时性离开。 徐夕前面已经与他说过，他不但被重案组的陈桂彬给盯上，701部队的人也会再找上他，他自己对此没有畏惧担心的情绪，但自从坚叔那事之后，他也不准备牵扯到太多普通的人。 “唉，阿楚，你来得正好，帮我搭把手。” 在杨楚走到一辆小货车前时，武指家乐看到了杨楚，冲着他就连连招手。 家乐和几个剧组的龙虎武师以及工作人员，正一起合力搬一台吊威亚的器械。 这东西看着构造并不算复杂，但不论支撑的铁架还有那好几十米长几乎有手腕粗的麻绳，分量都不轻。 “家乐，今天去哪出外景？” 杨楚上前搭了一把手，随便问了一句。 “去西贡那边，大哥大已经租下了一个废工厂，主要其实还是工厂的室内戏，不过担心到时候要吊威亚，还是带上，接下来的戏应该都在那边拍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器材搬上了车，家乐吐了口浊气，拍了拍面前卷起来和卡车车轮似的麻绳，又上下看着杨楚道，“你小子这几天跑哪去了，那天旭哥打电话说你不来，大哥大开始都不高兴了。要不是后来他突然心情好，又有人给大哥大介绍了一个新人过来，顶上了男主角的替身，他肯定是要发飙的。” “出了点事情，走不开。”杨楚脸上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唉，过去就算啦。”家乐摆了摆手，“后来旭哥下午也专程过来说了，你用点心啊，大家都中意你啊，和你做事真是很顺心啊。我在武行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才混了两天不到，就被所有人都中意的。” “是大家关照。” 杨楚微笑着说道，又看了一眼周围，有些奇怪地问道，“对了，家乐，旭哥呢？” “旭哥？” 家乐闻言也左右看了看，旁边之前杨楚见过的那个长相有些凶悍、体型精干的青年插话道，“旭哥上午来找了一下师父，后来就走了。” 这个青年杨楚后面也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是大哥大的徒弟，平日有做武行，也演戏。这部戏里，好像是二号大反派，主要是负责武打戏份的角色。 “旭哥不在么？” 杨楚稍稍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走吧，大哥大他们已经在工厂那边了，今天下午就是过去布景，随便看看灯光，真正拍摄还要等明天，大家动作麻利点，争取早点收工。” 一旁家乐已经招呼起其他龙虎武师和剧组的工作人员准备出发。 他的年龄在众多剧组工作的武行和各部门人员里算是小的，但资历深，身手好，这次又被捧为武指，很多人对于家乐的安排倒也没出现什么拖延。 等众人收拾得差不多，家乐将杨楚拉到他乘坐的那辆小货车的后座，随车一起出发。 在车出了斧山道后，后座上，家乐又凑到杨楚耳边小声说道：“阿楚，刚才人多，没好和你细说，你接下来恐怕没办法再给男主角武仔做替身了，大哥大已经安排那个新来的洪叶顶你的位置，这个也是我建议的，你不要多想，那时候救急没办法。” “怎么会？！” 杨楚神色淡然地笑了笑，这事情他根本没有半点介怀，而且也是他自己失约在前，完全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好。” 家乐看了看杨楚脸上的表情，点点头，又笑着道，“我们虽然认识没两天，但我觉得你真的有天分啊，不管是做武行还是其他的，以后肯定能成大咖。” “多谢你了，家乐。” 杨楚轻轻道了声谢，尽管这些东西他其实还是无所谓的态度，但其他人的好意，他还是能感受得到。 车辆一路前行，没过多长时间，就到了西贡区的一座废弃工厂。 一下车，杨楚就看了到了这部电影的导演三宝，和一群工作人员围成一团，似乎在观看着什么，不时传来叫好声。 “走，过去看看。” 武指家乐听到这个热闹，朝杨楚招呼一声，就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杨楚跟在后面，走到了人群旁，这才发现一群剧组工作人员正在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舞剑。 剑是剧组未曾开光的道具钢剑，在那年轻人手中，这把钢剑如臂指使，宛如活了一般，配上那年轻人上下翻腾的矫健身姿，寒光闪动，飒沓流星，着实给人以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站在人群中体型胖大壮硕的导演三宝，在场中的年轻人收剑侧立后，忍不住鼓起掌来，满脸笑容道：“好！洪叶这形象，这功夫底子，以后要是有机会开一部戏，肯定能红。” “真是个好苗子，看他耍的这路剑法，真有种那首剑器舞的诗里描述的一样了。” “大哥，我们的班底最近接连来了两个好手，这后面能拍的可就多了。” “好久没有出新人了，这一出就出两个，一个洪叶，一个杨楚，都是顶班的身手。” 周围不少龙虎武师和工作人员看完了洪叶的表演，跟着也是纷纷称赞了起来。 其中几个看到从远处走过来的杨楚，连带着也一起夸奖了起来。 杨楚来的时间虽短，但那日码头出外景给不少人的印象着实太深了，真的属于那种一点就灵的那种，谁安排事情做起来都是能够超出预期的。 “杨楚来了？！” 导演三宝听到众人的话，目光也瞟向了一旁朝他走过来的杨楚，脸上并无半丝愠怒之色，反而从容大气道，“阿楚，怎么样，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算是差不多了。” 杨楚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说今后就不来剧组，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 “那就好。” 导演三宝拍了拍杨楚的肩膀，他这几年带的新人也好，徒弟也罢，能红起来的已经比较少了。 像杨楚这样身手出色的，还能够跟着剧组各部门打理方方面面的人才，就更是难得。 “对了，阿楚，这个是洪叶。” 导演三宝又把那个方才舞剑的年轻人招到了面前，“你那天没过来，他就先顶你的班，给武仔做替身。” 那个叫做洪叶的年轻人，将钢剑竖着收在手臂后面，一走过来就目光灼灼地盯着杨楚，面带倨傲之色说道：“我来剧组后就一直听大家说，在我前面来了一个身手好得不像话的龙虎武师叫杨楚，不知道能不能见识一下？” 第五十章 较量 “见识一下？” 杨楚目光望向这个叫做洪叶的年轻人，他自然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挑衅之意。 两人虽是第一次见，但杨楚之前听鱼头旭打电话给家乐的时候，就已听说了洪叶的名字，今天在来的路上，家乐又和他说了一番。 只不过，这初次见面，洪叶就摆出这种阵仗，还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杨楚很快也就会意了过来，他听鱼头旭有意无意讲过一些剧组演艺圈的事情，为了能上位，所有人都会不断争取机会。 他之前不在，洪叶顶替的是他给男主角“武仔”的替身位置，现在回来了，对方肯定是不愿意让出来的。 更何况，从方才的剑舞，杨楚也能看得洪叶确实是有本事的，折服了在场不少人，也让导演三宝高看了一眼。 年轻，心高气傲，这样的举动也属正常。 杨楚又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导演三宝，见对方并没有出声，反而露出了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 “那不知道你想见识什么？”杨楚脸上忽然浮起了笑容。 “听说在你来了之后，做的动作比家乐哥都还要劲。” 洪叶微微昂着下巴，站在人群之中颇有种锋芒毕露的气势，伸手指了指废弃工厂的楼上，“前面我和三宝大哥说，可以设计男主角潜入的时候，从一楼爬到四楼的动作，怎么样，不知道能不能见识一下呢？” “从一楼爬到四楼？” 杨楚抬头看了一眼，洪叶所指的位置，目光又转回落在对方身上，笑着问道，“看谁先上去？” “好！” 洪叶将收在手后的长剑插在了地上，大步地走到了工厂外面有着各种脚手架、水管的一楼地面前。 “哇哇，有好戏看了！” 在场的众多龙虎武师和工作人员都咋呼呼地叫了起来。 “有没有人开盘啊？看看阿楚和洪叶，谁能够更先爬上四楼？” 人群里，有好赌的龙虎武师直接大声嚷嚷了起来。 “大哥，这个盘口，看样子只能是你来开了？”武指家乐看着众人叫嚷得热闹，朝站在人群中间的导演三宝大声喊道。 “好。” 导演三宝故意做了一个撸袖子的动作，走到一张简易的小方桌前，拍了拍，“这个盘口，我开了。投注10蚊起，封顶一千，大家下注吧，看看是阿楚和洪叶谁能更快爬上四楼。” “我买洪叶。” “当然是阿楚啦。” 一群不开工就知道赌的龙虎武师越发来了兴趣，这个十块，那个一百，都开始投注。离远一些的那些个道具、化妆、布景的工作人员，见有热闹，也跟着朝这边凑。 “不要乱，家乐和会计阿发，你们负责统计。” 三宝站在人群中间，看着周围叫嚷喧闹的剧组，心情颇为开怀地笑道，“这感觉有十几二十年没有过了。” 他自然看得出洪叶在和杨楚较劲，这种事，年轻人又都有本事，他见得多了，再正常不过。 想当初他们拍戏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人拍出高难度的动作，另一个人就想超过对方，什么搏命的动作都弄了出来。 这就是剧组龙虎武师的竞争，有这样的好斗好胜，拍出来的功夫片才好看。 至于众人起哄让他坐庄开盘，他不反对。 这里没几个不知道他导演三宝好赌的，拍片的时候拿着个大哥大指挥人买马也不是一次两次，今天下午的工作不重，本就是堪景布景，再加上剧组拍摄到现在都很顺利，连指手画脚的投资商都挂了，他最近心情不要太好。 “你们俩选好地方了吗？” 在众人拥挤着下注，导演三宝冲着走到工厂前的杨楚和洪叶又高声喊了起来。 在导演三宝或者很多龙虎武师看来，你要说从四楼跳下来，危险不小。可要是爬上去，有各种外墙的水管，脚手架，铁管的抓握，确实不算什么。就是摔下来，只要不死人，受点伤什么的，真也就是毛毛雨。 “我没问题！” 在工厂外墙找了一处位置的洪叶大声地回答道，目光瞥向一旁不远的杨楚，眼里隐隐升腾起火焰。 他自小练武，一身技艺比起他师父也不过就差些火候。入电影这行当可不是为了只做一个龙虎武师的，而是冲着拍片成名当大明星赚钱来的。 在剧组里的多番表现，也是为了赢得导演三宝和其他剧组人员的欣赏，以后能够拿到更多的机会。 他来剧组顶的是杨楚的位置，现在杨楚回来了，他想要稳住这个位置，自然是要拿出实力来压过对方一头才可以。 “阿楚，你呢？” 三宝又朝另外一边的杨楚，大声问道。 “可以。” 杨楚站在工厂前，跟着也答应了一声。 他其实对于洪叶的挑衅，谈不上有太多感觉，但这种操控身体去做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却很有一种吸引力，能够让他看到进一步看到身体的潜力以及不足之处。 不过杨楚也没准备就这样，朝三宝又喊道，“三宝大哥，我押一千。” “我也押一千。” 那边洪叶听到杨楚的话，跟着也叫道。 “好，你们俩各压一千。那就准备了——” 导演三宝来到了两人身后不远，喊出了预备。 那些下注的龙虎武师以及剧组各部门的工作人员，也纷纷跑到前面，满是期待起来。 其中那个负责掌镜的泉哥，更是将摄影机打开，找了个角度开始拍摄。 “A！” 三宝拿出了导演的架势，大手一挥。 洪叶率先动了起来，猛然朝前冲了几步，一脚蹬踏在这废弃工厂的外墙，整个人一跃而起，双手抓着二楼平台的墙沿，一下就翻了上去，跟着双脚在二楼的水管一蹬，借力后，又要攀上三楼。 动作动作行云流水，手眼配合极为到位。这番展现出来的功夫底子，一下让不少龙虎武师都大为惊叹。 可在另外一边，杨楚的表现就让所有人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杨楚从地面开始，几乎没有借力，纵身一跃就抓到了二楼的墙沿，手臂一拉，身体不但翻上二楼，几乎没有停顿，跟着在墙沿一踩，又抓上了三楼墙沿。在三楼时同样又是一抓一跃，人就已到了四楼，人已经坐在了四楼的窗户口。 动作简洁到了极点，没有半点花哨，比洪叶晚了半拍出发，可当杨楚到了四楼时，洪叶才刚摸到三楼的墙沿。 杨楚这弹跳，这臂力，还有那利落的身手，给人的震撼着实不小。 可以说，这样的上楼动作，武行里每一个能做到的。 等洪叶上了四楼，看到杨楚早已等在那里，心中涌起了强烈的惊骇和不甘。 他自问身手绝非什么龙虎武师可比拟的，但杨楚竟然比他上楼的速度还快，这由不得他不感到惊讶和涌起一阵不甘心。 但没等他这股情绪发作出来，工厂下面再次爆发起了一声惊呼。 杨楚从坐着的四楼窗户，突然一个起身，跳了下来。 他的身体轻巧落在了三楼外墙的一个铁支架上，跟着跑过了一条十多米长，只有巴掌宽的铁管，再跳过中间一段空隙，落在二楼的那个平台上，最后空翻落地。 哗—— 下面的龙虎武师和众多工作人员看到杨楚下来后，再度爆发出了一阵拍手叫声。 爬上四楼，对于众多龙虎武师来说，这个可以说是依仗身体素质去做到的。 可从四楼跳下来，这就真不一样了。 这就不止是身体方面了，还要胆。 从四楼跳到三楼的铁架子，看着高度不高，但那个铁架子地方很小，落地要稳住身体，最考验一个人的胆魄。 后面那一段铁管的独木桥，高空的平衡力，中间又间隔了两米，跳到二楼，这种真是又要有胆，又得有技。 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这样的动作难度之大，绝对是放在电影里都是抢眼无比。 更关键的是，杨楚完全是一气呵成，事前没有排练，就那么轻巧的在他们面前完成。 “阿楚，你，你真的是……” 三宝看着空翻落地后，面色都没半点变化的杨楚，一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胆量，比大哥和德哥都大了。” “豹子胆啊！” 不少龙虎武师目光望着杨楚，眼里尽是钦佩之色。 他们口中的大哥说的是三宝导演的另外一位师弟，真正的国际大明星，可这样的动作，他们也不认为那位大哥能这么轻松写意，起码也得排练很多次，还要有人一起帮着试过机会才行。 至于说德哥，那是三宝导演和那位大哥的另一个师弟，有过从三楼背身直直摔向冰面的经历，这些都是胆子大得惊人的主。 哪怕是龙虎武师里，也是首屈一指的。 杨楚的这番表现，还不是在拍戏的时候，真算得上是胆量惊人 “不算太难。” 杨楚拍了拍手掌上的尘土，依旧平静地笑着回了一句。 “就这动作，我今天可以给你开个一万，不，两万的人工了。” 三宝平复了一下心神，兴奋地拍了拍杨楚的肩膀，目光越发欣赏起来。 杨楚这自作主张的动作，他自然是吓了一跳，但他武行出身，最是实际，你有这个本事，这个能耐，那就没什么好说其他的。 “喂，洪叶，你别跳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旁边的武指家乐昂着头冲着四楼的洪叶大声叫了起来。 站在下面的众多龙虎武师和工作人员，这时似乎才想起，洪叶还在四楼没有下来。 “别跳了，下来吧。”其他人也纷纷喊道。 四层楼，十二三米，爬上去还好说，可要下来，这个难度真不一样。 杨楚已经展现了极为轻巧的下楼过程，他们倒没有起哄，反而劝阻了起来。 生怕洪叶一个热血上头，跟着像杨楚那样跳下楼，这要是一个不慎，在地面没有垫床垫和纸皮的情况，还真是容易出事。 站在四楼窗户前，一手抓着墙壁的洪叶在看到杨楚落地后，脸色就变了。像杨楚那样轻巧的跳下去，他心中一点把握都没有。 哪怕不会摔死，可受点伤那也完全划不来。 听到下面的呼喊，洪叶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从四楼的窗户口爬了进去，通过工厂内的楼梯，下楼跑了出来。 一出来，洪叶脸色铁青，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目光，直接跑到杨楚和导演三宝面前，语气硬邦邦道：“三宝大哥，我想和杨楚套套招。” 第五十一章 剑锋 “套招？” 洪叶这话说出来，在场包括三宝和不少龙虎武师，甚至包括场边围观的那些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再看向洪叶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拍动作片功夫片，里面精彩的武打动作，在开拍前都是经过一遍遍的设计排练，以求达到最好的武打效果。 这个就是所谓的套招。 你一拳，我一脚，你打过来，我做反应，这样拍出来才好看。 但洪叶想要和杨楚套招，这话说得看上去像是委婉，但在场任谁都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要和杨楚打上一场。 在最近这些天里，洪叶表演了不止一次自己的剑术和器械上的功夫，在给男主角“武仔”做替身的时候，还因为不太会收力，打伤过一个龙虎武师。 谁都看得出洪叶是真正的练家子。 可在龙虎武师这行当，功夫好自然受欢迎，可大家比试较量的，从来不是说谁真的有多能打，而是做动作和胆量。 现在你比动作比胆子都输了，还叫嚣要套招，再打一场，给人的感觉就是难搞，输不起。 “洪叶，这事情就这样吧。” 导演三宝看着洪叶的模样，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又朝周围那些围观的剧组工作人员喊了一声，“各部门忙起来，抓紧布景了。” “敢不敢？” 洪叶没有理会导演三宝的话，反而目光盯着杨楚问道。 导演三宝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刚想开口，一旁的武指家乐见状，急忙站了出来，笑哈哈的打圆场道，“洪叶，套招就算啦，阿楚还不会做反应。” “不行。” 洪叶丝毫不给对方面子，一口拒绝，望着杨楚道，“你就说敢还是不敢？” “你想怎么套招？” 杨楚的情绪倒没有其他人那么敏感，他其实不在意这些，可见洪叶那模样，不和对方再比一场，恐怕是不肯罢休。 “兵器。” 洪叶走到了之前他插着钢剑的地方，将剑拔了出来，剑尖指向杨楚，“我用剑，随你用什么东西。” “闹够了没有？” 三宝看着洪叶的这番举动，再也忍不住怒气，暴喝出声。 “三宝大哥——” 杨楚这时却突然叫住了怒意勃发的三宝，笑着道，“我就跟洪叶套一下招，我对兵器还真有些兴趣。” 说着，杨楚朝不远处的一个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叫道，“麻烦道具大哥也给我一把剑。” “阿楚，接着。” 很快那位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就翻找出了一把同样没开封的钢剑，扔给杨楚。 杨楚接过剑，右手握住剑柄，轻轻甩了一甩，颇有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这让杨楚响起了夏侯武之前说过的那句“先拳后腿次擒拿，兵器内家五合一”的拳理。 “喂，你们小心点啊，虽然没开封，但还是能割人的。” 武指家乐见场面已经成了这样，只好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导演三宝则黑着一张脸走到一边，杨楚既然已经答应下来，这事情他就暂时放一边。朝着一个剧务招了招手，让对方取来一大瓶的凉茶，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口，脸色才稍稍好看了几分。 周围方才已经散开的工作人员，见还有热闹可以继续看，一个个又纷纷围了回来。 不过，这次没有人敢再嚷嚷着下注买输赢，只是一个个在旁边看着。 “你连剑怎么握都不知道？！竟然敢和我一样用剑？” 站在人群中间洪叶，看着杨楚甩了那两下钢剑，脸色浮起了一丝讥讽。 “没关系的。”杨楚又挥舞了两下钢剑，朝着洪叶笑道，“套招嘛。” “哼！小心了！” 洪叶冷哼一声，突然弹身一跃，手中的钢剑划过一道寒光，朝着杨楚的肩膀就劈了下来，速度奇快无比。 但杨楚的动作丝毫不慢，提剑一挡，洪叶手中的钢剑又突然一变，朝着杨楚的胸口又斩了过来，杨楚跟着变幻，叮叮两声，连续两次将剑格挡在身前。 “反应不错。” 洪叶冷笑一声，似乎一剑在手，先前的失意、愤懑、委屈完全消散，有的只是无穷自信。 “有兵器，是不一样。” 杨楚笑着回了一句，在这几剑之后，他渐渐体会到了有了别样的体会。 洪叶出手的速度更快，挑、抹、斩、劈、砍，一招接着一招，不断朝着杨楚发起了攻击。 杨楚脚步变化不断，时而避开洪叶的钢剑，时而格挡招架，目光一直盯着对方出手用剑的动作和运力方式。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连绵响起。 “拳击里的蝴蝶步，剑法怎么能配这种东西？” 洪叶在接连狂攻了几剑后，看到杨楚每每躲闪他的动作，用的都是拳击的动作，目光看着杨楚越发怪异。 在他眼中杨楚根本不会什么兵器，可手眼动作极快，他出招虽有留手，可也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挡得下来的。 而杨楚的动作确实也谈不上好看，手里提着一把剑，脚下确实有些拳击步伐的意思，不断闪避迂回。 “擒拿有成，方进兵器，兵器乃手足之延伸……” 在这短短的交手过程中，杨楚脑海里又冒出了夏侯武说过的另外一句话。 兵器就是手足的延伸，用兵器就是像是用自己的手脚一般。 慢慢的，杨楚用剑的手法和技巧还是拙劣不堪，可他手中的钢剑似乎却越用越顺，越来越灵活。 偶尔已经可以抽冷子，在挡住洪叶的钢剑之余，反击上几下。 围观的众人只看到一阵眼花缭乱，很多动作看都看不清。 这等剑法的比试，现实里难得一见，他们即便是想要在电影里拍摄出这种动作，也需要长时间的排练和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才能够做得到。 众人从这一番的比试里，也看出了洪叶为何会那等心高气傲，换做谁二十多岁，有这身功夫武艺，今日的表现恐怕比洪叶还要狂上好几倍。 突然，就在这时—— 洪叶的一剑朝着杨楚的大腿砍过去，杨楚这次却不闪不避，反而突然一剑朝着他的脖子劈了过来。 这番变化让洪叶吓了一跳，连忙抽剑回身格挡，可下一刻，杨楚的剑一下变了角度，竟是一下直接朝洪叶的咽喉刺了过去。 “啊——” 这一番变化着实太快，太迅猛。 洪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似也不敢相信，身体僵直，只是瞪着眼，看着朝他咽喉刺来的这一剑。 冰冷的剑锋触及脖子上的皮肤，洪叶额头冒汗，手里的长剑不自觉就落在了地上。 “套招，套完了。” 杨楚收回手里的钢剑，看着惊魂未定的洪叶，笑容淡淡地说道。 洪叶在杨楚收剑后，摸了摸脖子，殷红的鲜血沾染了手指，他猛然狂吼了起来：“你疯了吗？！你是真想杀了我啊？！有你这样比武的吗？！” 杨楚的这一剑，洪叶是真正感受到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哪怕杨楚在最后关键时刻收住了手，仅仅只是刺破了他咽喉的皮肤，但从他的出手的角度和力度来看，洪叶毫不怀疑，杨楚出手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会不会真的将他杀了。 “剑和剑术，不就是用来杀人的么？” 杨楚轻笑了一声，随手将手里的钢剑扔在了一边，“你不敢杀人，不敢下手，那以后就好好拍戏。” “你——” 洪叶想要反驳，他方才其实一直有留手，他出剑是避开了杨楚的要害，连剑法的杀招“刺”都没用过。 前面砍向杨楚大腿那一剑，他就犹豫了，所以才让杨楚抓到了机会。 可见着杨楚将钢剑扔了，看也不看他，突然心中又翻涌起了别样的情绪。 他自练武有成以来，自负精通百般兵器，可被杨楚这么一个明显连剑都没碰过的外行人，用剑尖刺破了喉咙的皮肤，实在不知该再怎么开口。 第五十二章 解决 “阿楚，好样的！” “这身手，太犀利了！” 围观的众人里，除了少数几个眼力好些的武行，能看出那么点端倪，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出杨楚方才那一剑有多么的狠辣凶险。一个个只当是杨楚艺高人胆大，在关键时刻收了手。 但杨楚自己清楚，他在出剑的那一瞬，根本没有考虑过洪叶是生是死这个问题。 手持利器的兵击交手，生死胜负，只是一瞬。 真一剑刺死了，那也就死了。 只不过剑锋在刺到洪叶咽喉皮肤的时候，洪叶再没敢动弹，杨楚对于身体的掌控又足够强，恰到好处的控制住了这一剑刺击的力度。 其实真要以剑术而论，杨楚自觉他比红叶差得远。运用兵器的技巧远不及对方。 一个懂得格斗技巧，专精兵器的高手，手持利刃，攻击力是呈几何程度的上升。 只是—— 杨楚从前面洪叶在四楼的时候，没有选择跳下来，还有对方出手看似凶猛，却根本不敢攻他要害，就已看出了洪叶只是色厉内荏。 这样的人，功夫再高，那也就只能用来拍电影。 “怎么样？这下满意了？！” 导演三宝在两人名为套招的比武结束后，施施然的走了过来，斜睨了站在原地洪叶一眼，鼻孔里哼气出声。 “三宝大哥，我……” 洪叶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抬头望向众人看着他的眼神，收起剑转身就要朝外跑出去。 “洪叶，你等一下。” 杨楚这时却将洪叶叫住，朝三宝说道，“三宝大哥，还是再给他一个机会。我今天过来其实不是开工的，是想找旭哥，顺便和三宝大哥你们说一声，我后面不再来剧组了。” “我对谁都给机会啊……” 三宝嗤笑了一声，只是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满脸愕然地望着杨楚，“阿楚，你这是搞什么？你不来了？我还想下部戏捧你当主角呢？” “对啊，阿楚，你在说什么呢？”家乐跟着也叫了起来。 就连走出了几步，背对着众人站在那里的洪叶，这时候也不由微微侧起了耳朵。 “承蒙三宝大哥和大家的关照，但我后面确实不再来剧组了。” 杨楚今天来剧组，其实就是为了找鱼头旭，问问他今晚要不要去看夏侯武的比武。 这样的高手比武，是能够让杨楚真正少有感受到兴奋的事情，他觉得鱼头旭应该也会想看。 而且，夏侯武的这个邀请虽是给他的，但也是算了鱼头旭一份。 至于说要不要离开剧组这种事情，在杨楚看来完全是无关紧要，讲不讲都无所谓的事情。 不过，他人到了剧组，情绪上感受到了周围人对他的善意和欢迎，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和鱼头旭相处时间久了，受到对方的影响，突然就觉得有必要认真说一下。 “阿楚，你到底有什么麻烦？讲出来。” 三宝脸色颇有些不好看，望着杨楚道，“我什么性情，剧组这么多跟着我的人都知道。在港岛这一亩三分地，多大用处不敢说，但路子总是有一些。你是不是缺钱啊？鱼头旭今早找我借了二十万，是不是你的事情？” “旭哥找你借了二十万？” 杨楚没有去管三宝说的其他内容，反而朝三宝问起了这个。 “对啊。” 三宝听到杨楚说起鱼头旭，语气似乎也多了点不痛快，“一大早过来找我借了二十万，跑得没影了，这不是你的事？” 杨楚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多谢三宝大哥，我先走了。” “喂，阿楚，你搞什么飞机啊，真就这么走了？” 在旁边的家乐看着杨楚转身离开，连忙叫嚷了起来。 杨楚摆了摆手，没有回头，该说的他已经说过了，不会再去细细解释什么。 …… 出了废弃的工厂，这次杨楚没有选择步行，而是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路从西贡回到九龙，在鱼头旭家下了车，杨楚便直接上楼。 到了鱼头旭家门口，让杨楚很是意外的是鱼头旭家的门开着，一进门，就看到鱼头旭弓着身，正拿着个拖把在拖地。 “旭哥，这么有闲心啊？”杨楚笑着招呼了一声。 他看到鱼头旭在家，一时还真有些意外。 “楚仔，你回来啦。” 鱼头旭一下就直起腰，一双斗鸡眼下面，整张脸都挂着笑容。 “怎么了，旭哥，这是有客人来过啊？” 杨楚扫了一眼客厅和房间，以他现在的观察程度和感知，一眼就看出了鱼头旭家里有进过其他人。 “珍妮……不是，是叫阿雪，阿雪来了，你见过的。” 鱼头旭脸上满是笑容，“她说着住的地方太乱了，我这不是闲着吧，就懒得招保洁，自己做一下卫生喽。” “是她啊。” 杨楚点点头，他自然知道鱼头旭说的是谁。 那天夜市上见过一面的那个靓丽女子，包括鱼头旭昨晚的电话和出去过夜，杨楚知道都与对方有关。 不过，杨楚没有直接问，而是说道：“旭哥，我今天下午去剧组了，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 “你去剧组了？见到洪叶了吧，他的身手真的很犀利呢！” 鱼头旭有些意外，扯了两句，见杨楚还在看着他，又嘿嘿笑了起来，“就一点小麻烦啦，阿雪欠了一笔贵利，你知道的，我是隔夜茶，手头没有存款的嘛，就找大哥大先借了二十万嘛，事情就搞定了。” “搞定了？” 杨楚走到鱼头旭面前，目光细细打量着对方的表情，少有的认真的说道，“旭哥，你知道我能做什么的，不论你有任何困难，你都可以跟我说。” “真没事啦，楚仔，我真的搞定啦。” 鱼头旭无所谓的笑了笑，接着又挠了挠头，声音小了一点，说道，“那个，阿雪说还完贵利，还愿意跟我交往。” “真的假的？”杨楚有些诧异，笑着道，“不怕人家是骗你，只是为了你的钱？” 他对鱼头旭借钱帮那个叫阿雪还债，一点也不意外。 不说那个叫做阿雪的女子长得不错，两人还可能有些纠葛。就是以鱼头旭的性格，换成其他有交情的人，也实属正常。 “随便啦。” 鱼头旭耸了耸肩，哂然笑道，“人家不图我钱，还图我长成这幅模样不成？几十万而已，以前赌马打牌都不知道输了几百上千万了，人家愿意骗就骗喽。” “哈哈……” 杨楚倒是没想到鱼头旭这么洒脱，但这也才是真正的鱼头旭。 他无意去干涉鱼头旭要怎么生活，只要鱼头旭他自己明白，不受到伤害就可以。 鱼头旭听到杨楚的笑声，颇有些不高兴道：“楚仔，我觉得我每吃亏啦，我脑子是不太灵光，但又不是真的傻，演艺圈里那些妖精，我见得多啦。” “旭哥，你自己觉得没吃亏就好，反正你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说。” 杨楚见鱼头旭心里清楚，不再多说这个事情。 “你怎么变啰嗦啦。” 鱼头旭听到杨楚又这么说，忽然他像是回过味来，转过头看着杨楚，问道，“楚仔，你是不是准备不住我这里了？” “我会换个地方。” 杨楚点了点头，没细说原因，但鱼头旭其实也明白。 顿了顿，杨楚忽然又笑着道，“对了，旭哥，夏侯武打电话过来，今晚要比武，你要不要去看？” “哇，那个大高手又要比武！” 鱼头旭果然有些激动，可接着又有些无奈道，“但今晚不行啦，楚仔，我和阿雪约好了。” 杨楚颔首微笑，拍了拍鱼头旭，“那就祝你玩得开心！” 第五十三章 绅士 华灯初上。 高楼林立的港岛在白日的忙碌之后，正进入一天之间最为繁华喧闹的时间。 车水马龙，行人喧嚣。 何文田亚皆老街，西九龙警署总部。 “陈sir，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何家安抱着一本资料和一杯咖啡，放在了陈桂彬的桌上，脸上带着几分询问之意。 “去吧。” 陈桂彬随手取过何家安放下的咖啡，喝了一口，又继续翻看起了手头的大量资料，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何家安抿了抿嘴，轻轻点点头，看着陈桂彬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陈sir，你也不用这么拼，那个案件我们早晚都能破的。” “我不是在查那个。” 陈桂彬摇摇头，伸手又将何家安放下的资料，翻阅了起来，一手还拿着一根钢笔，不断在桌前的一幅港岛地图不断勾勾画画。 “陈sir，你是有新线索了？”何家安听到陈桂彬这么说，似乎晚上下班都忘记了，一下来了精神。 “有些案子的出现不会是孤立的。我们上次查了黑皮沙的底细，这是粉档头子江宏泰手下的头马。此外，在最近的一个月内，和江宏泰这样的粉档头子，先后有六七人都死了。” 陈桂彬手中的笔又在地图上标记了一下，似乎陷入到了思索之中，好半晌突然回过神来，望向一旁的何家安，“怎么？你还不走？你不是说约了个以前的女同学一起看电影？” 何家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留下来加班也可以的。” “赶紧下班吧，别磨蹭了。”陈桂彬摆摆手，“谈个女朋友，也好早点长大成人。” 何家安面皮红了下，不敢再继续打扰陈桂彬，连忙说道：“陈sir，那我明天早点来。” “真是小孩子。” 陈桂彬看着何家安那副模样，摇了摇头，拿起手上一份其他区传过来的案件资料，继续翻阅了起来。 叩叩叩—— 在何家安离开不久，办公区内突然一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陈桂彬抬头望去，见到了办公区门边站着一个年龄在六十岁左右，平头白发的老人走了进来。 “高sir！” 陈桂彬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体站得笔直，脸上露出了尊敬之色。 “嗯？你小子，最近对我态度好了不少啊。” 被称作高sir的老人看着陈桂彬这态度，不由笑了起来。 “高sir，你值得我尊重。” 陈桂彬昂首挺胸，站直了身体，仿佛还在警校受训时，见到长官的样子。 “乱说什么呢……”高sir无奈地摇摇头，朝陈桂彬招了招手，“正好你没走，跟我来一趟，有人找你问话。” “高sir，是谁啊？”陈桂彬走到了老人身后，出声问道。 “署长。”高sir侧着头，小声地回道。 “署长？他找我做什么？” 陈桂彬脸上露出了不解，以他的职位，和署长间隔了六七级，平日里连汇报工作的机会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找上他。 “我不知道。” 叫做高sir的老人摇摇头，只是低声朝陈桂彬嘱咐道，“署长还陪着其他人来的，待会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是。” 陈桂彬点头应了声，跟着高sir出了重案组的办公区，一路上楼到了署长办公室。 高sir在门前又伸手轻轻敲了一下门，很快门内传来了“请进”的声音。 “署长，人来了。” 高sir在门前朝里面的人喊了一声，转头拍了拍陈桂彬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醒目点。” 陈桂彬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朝署长办公室内走了进去。 进门后，陈桂彬目光扫过，发现署长办公室内，除了自家的戴着眼镜一脸富态的署长黄光耀外，在旁边的座椅上，还坐着一个衣着笔挺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的鬼佬。 “Good eveng，sir！” 陈桂彬站直了身体，敬了一个礼。 “陈桂彬督察，叫你过来是这位保安局的长官，有一个案子想要找你了解情况。” 黄光耀打量了一眼陈桂彬，伸手介绍了一下旁边坐着的那位鬼佬。 “保安局？”陈桂彬不自觉的挑了下眉。 作为港岛警察，他对于这个部门自然不陌生。 这是港岛警察总署的顶头上司，其前身是军情五处，是一个对标美国FBI的权力部门。 “陈桂彬督察，你可以叫我麦迪伦。” 那个衣着笔挺的鬼佬说得极为出色，没有如黄光耀那样坐着，而是站了起来，伸手和陈桂彬握了握手。 “麦sir好！” 陈桂彬伸手和对方握了握，脸色平常，可眼角却不自觉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让黄sir将你请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前些日子你处理的那起死了六个人的重大案件。” 麦迪伦单刀直入，说明了对方的来意。 “回麦sir的话，案件发生地在观塘和西九龙交界的一段偏僻公路上，现场发现了六具尸体，其中四名已经确认是黑帮组织成员，另外两人没有任何身份来历。 根据现场的情况，我初步推测，那两名不明身份的成员，应该是某些杀手组织的成员，他们借助土方车撞击四名黑帮组织成员的小轿车，以造成车祸，随后杀害四名黑帮成员。但中途可能有第三方的神秘人物出现，在两名杀手解决掉四名黑帮组织成员后，又将杀手铲除了。” 陈桂彬简单地将麦迪伦想要了解的案子说了一遍。 “那两个杀手是被什么手段杀死的？有没有什么细节？”麦迪伦蹙了下眉，又接着问道。 “我判断，是徒手。”陈桂彬回答道，“那两名杀手一个是白种人，一个是亚裔，下体都受到过重创，但鉴定科给出的鉴定结果，这两人的致命伤，一个是胸口被重击，一个是头部被重击。很可能死者在被重创后，还进行过剧烈的搏杀。” “好的。”麦迪伦轻轻点点头，“谢谢你们的汇报，陈桂彬督察。” “不用谢，sir。”陈桂彬又朝两人敬了一礼，识趣的转身，准备离开了署长办公室。 只是在陈桂彬开门离开前，目光却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署长办公室另外一侧的一个休息间，粗重的眉毛挑了下，这才走了出去。 在陈桂彬离开之后，九龙警署署长黄光耀也从座位上站起，冲着麦迪伦点点头，跟着也一起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走到了外面。 而在署长办公室内，那个保安局来的鬼佬麦迪伦，走到了办公室的休息间，拉开了休息间的门。 在休息间的窗户前，站着一个身穿高档西装，手上却拄着一把黑色长伞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年纪大概在四十岁上下，是典型的白种人，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有着一种常年养成的优雅和绅士气质。 麦迪伦打开门后，看着这位充满绅士风度的中年白人，脸上似乎有些无奈道：“哈里，我已经和你跑了好几个分局了，你有找到线索了吗？” 第五十四章 艺术馆 “麦迪伦，你们保安局的人在港岛应该保持足够的警惕。” 站在休息室窗前的那位白人绅士慢慢转过身，面色平静，只是说话的口气却像是带着几分责问。 “哈里，苏联都已经解体了，这些人又能闹得出什么大动静？再说，这里再过上几年，就轮不到我们来做主了。” 麦迪伦对于白人绅士的话，颇有些不以为然道。 “那些人是没有窝的流浪野狗，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他们的危害性比你想得还要大。” 充满绅士气质的白人男子摇摇头，“况且，苏联解体，他们作为昔日的实验部队，手中掌握了不少我们需要的尖端技术。这些技术如果不被我们掌握，那将就是一种威胁。” “那你现在到底有没有线索？” 麦迪伦神色郑重了起来，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港岛安全问题，而是事关帝国的发展。 “他们在接管港岛的地下粉档市场。”充满绅士气质的白人男子面色凝重，显然已经有了不少的答案，只是说完他又轻轻摇头，“但这肯定不会是他们全部的目的，一个恐怖军事组织，在港岛是没有生存土壤的。” 麦迪伦轻轻点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这里是你们保安局的地盘，让你的人盯着阿美利加驻港大使馆，注意他们的反应了。” 充满绅士气质的白人男子越过麦迪伦，走出了休息室，忽然脚步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个叫做李洪的，我要知道他的所有行动。” “李洪，那是谁？” 麦迪伦对于这位昔日的朋友和同事，让他盯紧阿美利加驻港大使馆这很正常，苏联解体后，阿美利加再没对手，触角遍及全球。 他们的驻港大使馆在明面上还不到一百人，但私底下在港活动的人员，就麦迪伦所知的就已有一千五百人以上，那么隐藏在黑暗中，或许还有更多。 只是这个李洪，他却觉得有些陌生。 “我在法国那里曾经得到过一份资料，1955年他曾在越南的法国外籍军团服役，越法战争结束后，他回到了港岛，成为了港岛三合会的掌控者。” 充满绅士气质的白人男子回头说了一句，手中的黑色长伞在地面轻轻敲了下，转身快步走出了署长办公室的大门。 “哈里，你说清楚一点。”麦迪伦看着那充满绅士气质的白人男子离开，急忙跟了上去，嘴里依旧说道，“三合会是一个统称，他不是指某一个帮派……” …… “楚仔，楚仔，我这身怎么样？” 客厅的一面全身镜前，鱼头旭一身黑色西服，皮鞋锃亮，对着镜子左右扭着身体，照了一会，转头冲着从阳台走进来的杨楚嚷嚷道。 “靓到爆了，这走出去，你就是街上最靓的仔。” 杨楚从地上爬起，浑身湿漉漉的汗水正在进行散热，抬起头见着鱼头旭这骚包的模样，笑着打趣道。 “哎呀。” 鱼头旭整了整西服的衣领，一双斗鸡眼落在杨楚身上，颇有些惊讶道，“你小子最近几天开窍了竟然会糗我了，这样好，不是闷葫芦，回头能够把到靓女了。” “我哪里比得上旭哥你。” 杨楚身体的肌肉轻轻震颤，弯下腰原地来了一个单手的倒立。 “不管你了！”鱼头旭见杨楚又在那折腾着锻炼身体，摆了摆手，“我先走啦，你见着了夏侯武那位高手，替我问个好，下回再有比武，我肯定要去的。” 杨楚左手支撑着身体，右手抬起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在鱼头旭离开之后，杨楚依旧没有动弹，就这么静静地保持着单手倒立。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他又换成了右手。 整个过程身体绷得笔直，顺畅自然，不见半点晃动。 他现在手臂、肩背力量都已不是常人能够比较，对于自己身体方方面面的掌控更是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样的倒立训练，对于杨楚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有难度的东西。 但不一样的是，在这个单臂倒立的过程中，杨楚还在不断的控制着身体肌肉的收缩与松弛。 如果此刻有外人在的话，就能够看到杨楚倒立的时候，身上的肌肉一会变大，一会变小，处于不停的鼓胀和平复中。 等杨楚双脚落地，恢复到正常的站立状态，这种变化越发清晰。 杨楚的手背、小臂、大臂，腰、背、胸、腹、大腿，脖颈，身上似乎所有的肌肉，都呈现出一种仿佛波涛起伏似的跳动状态。 这是杨楚对于身体掌控足够之后，进行的一种锻炼方式，同时，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对身体各个部位的肌肉，尤其是深层次的小肌群，达到更强的掌控。 这种掌控能够使得他在进行各种身体爆发和做各种高难度动作时，能够更好的协调身体的肌肉，形成合力。负载的上限也更高，超极限爆发的力量更强，速度更快。 站在阳台前，杨楚就这样默默站立了好一阵，他身体那宛如波浪式的肌肉跳动才渐渐平复了下去。 看了一眼客厅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八点多，杨楚在卫生间简单冲了一个澡，换了身衣服，跟着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杨楚抵达了他今晚的目的地，尖沙咀梳士巴利道的港岛艺术馆。 港岛艺术馆于1962年建立，最初设于香港大会堂高座，位于尖沙咀香港文化中心旁的新展馆是最近几年才落成的。 让杨楚有些意外的是港岛艺术馆外面的围栏和铁门都关着，一个岗亭的位置还有个安保人员在看守，似乎已经过了对外开放的时间。 不过这个对于杨楚并没有什么难度，稍微避开一些，很容易就绕过了岗亭，越过了围栏。 快步穿过围栏后面的一大块临海的活动区，杨楚走到了港岛艺术馆的大门外。 不出所料，艺术馆的大门紧闭，周围供人进出的玻璃侧门也都关了，显然已经是处于晚上的闭馆时间。 杨楚站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走到了一侧艺术馆二楼的平台下面，纵身一跃抓住了二楼平台的砖石围栏，一个翻身就跳了上去。 呼—— 劲风响起。 杨楚翻上二楼的平台后，还没落地，突然眼前黑影一闪，竟然是有人一下跃起，抬腿朝他踢了过来。 第五十五章 暗腿 这一脚速度奇快，杨楚一个侧身，避开了这一脚的正踢。 啪地一下，那突然朝他发起袭击之人，攻势不见半点缓和，几乎这一脚未落，另一条腿已经飞起，跟着从侧面朝他右脸扫了过来。 杨楚伸手挡在右侧，猛然一用力，将对方这一个高扫腿挡住，弓背缩身，正要朝偷袭他的这人扑过去。 那人却借着杨楚格挡他一脚的推力，一下退开了两三步，掸了掸身上的老式大褂，瞥了一眼杨楚，神色似乎颇有考量的意味，淡淡道：“敢一个人约我们几家一起过来比试腿法，是有两下子。” 杨楚这时也看清了这人的模样，年龄在四五十岁左右，体型瘦削，脑后留着辫子，唇上留着八字胡，衣着老派，一对三角眼却仿佛有寒光闪烁。 杨楚目光又越过这个留了辫子的中年人，望向了在他身后平台站着的另外几个身影。 还有六个人。 最左边的是一个不高不矮，年龄在二十五左右，身板壮实的青年，衣着随意，看着颇有几分艺术气质。 然后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穿着运动服的男子，人高腿长，容貌方正，接着是一个穿着裤衩、汗衫背心的赤脚壮汉，肌肉虬结，一双腿仿佛铁柱似的，粗壮无比。 另外还有三个年龄都在三十到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或是穿着衬衫西裤，或是短袖T恤，样貌各异，但杨楚一眼扫过，都能够看出这些人的双腿站立姿势与普通人有所不同。 “在下谭敬尧，练的是一十二路潭腿。” 最左边那个身板壮实却颇有几分艺术气质的青年朝杨楚抱了抱拳，“不知阁下怎么称呼？今日竟敢将各位师傅约到我在这的艺术馆来比试腿法。” “你就是那个北腿王？” 杨楚看着谭敬尧，出声问道。 “忝为各位师傅抬爱，捧我做北腿王，不是我技艺有多深，只是师门余荫而已。”谭敬尧看着年岁不大，但气度还算不错，说着又冲着周围其他众人拱手抱了抱拳。 “谭师傅过谦了，你这个年龄，有这身技艺，说句北腿王，没人会不认的。” “敬尧的腿功确实练得好，十二路潭腿得了临清、精武、少林三家精髓，假以时日自开一脉也未尝不可。” 周围站着的那些个人，在谭敬尧抱拳行礼后，纷纷也都抱拳回礼。 “要跟你们比武的人不是我。” 杨楚看着面前这七人，从他们的对话和各自迥异于常人的双腿里，一下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夏侯武在“拳”挑战完之后，第二个要挑战的是“腿”。 杨楚原本以为夏侯武要挑战的，不过是那个被称作北腿王的谭敬尧，但看面前这场面，夏侯武竟是将港岛练腿的名家都约到了一起，想要一次性挑战。 “不是你？” 杨楚这话说完，包括谭敬尧在内的其他六人，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他们各自都是收到了挑战书，这才来这里比试腿法的。 自然，以他们如今在各行各业的身份，也不是说随便有人招呼一声就会来的。 而是自己的资料被人查了个底朝天，这才带着几分被胁迫的意味，过来比武的。 到了地方，众人一照面，也才知道明白被挑战的不止是他们一人，而是目前在港岛真正专精腿功的七人都到了。 地方选的则是被他们这些人推举出来，有“北腿王”之称的谭敬尧所在的港岛艺术馆。 在杨楚出现后，他们对于这个陌生人，本以为他就是今晚的挑战者。 但杨楚却否认了他的挑战者身份，这让众人越发不解。 “阁下莫非也是接到挑战书来的？” 七人里面，那个人高腿长，穿着运动服的男子适时朝杨楚出声问道。 “不是。” 杨楚摆了摆手，说着也不理会对方，而是看着那个方才偷袭他的那个留着辫子的八字胡中年人，伸手指着对方道：“你偷袭踢了我两脚。” “怎么，小子？你还想从我符升泰身上找回场子么？” 那个留着辫子的八字胡中年人见杨楚盯上他，嘴角再次浮起了冷笑，“既然你不是来挑战腿法的，我劝你哪边凉快就哪边呆着去。” 砰—— 杨楚一脚踩在二楼平台上，根本不与对方多说，人唰地一下已冲了出去，右臂抡起如铁鞭，是一招他从鲨鱼恩那里学来的劈挂的打法。 旁边站着的六人，见杨楚朝着符升泰出手，一个个都袖手立在了一边，并未出手干扰和阻拦。 这是他们这些自诩武林中人的规矩。 不论杨楚今晚是不是发挑战书给他们的人，只凭符升泰方才在杨楚上二楼的时候，突然偷袭，杨楚找上对方就是占了道理的。 留着辫子的符升泰似乎也没想到杨楚这般暴烈，根本不与他争辩口舌，立刻就动手朝他攻了过来。 不过，他反应也极快，在杨楚冲到面前的瞬间，一个架臂防拳，跟着左脚提起，就是一个侧踹胫骨。 这是符升泰这一门“暗腿”中的打法，一旦被他踢中，立刻就是断骨的下场，治疗不及还可能残废。 所谓南拳北腿。北腿之中，潭、戳为最，暗腿阴毒。向来以隐蔽性强、命中率高、破坏力大著称。 可符升泰的手臂才架起，还来不及将左脚踢出，猛然就感觉双臂仿佛被铁锤砸中了一般，巨大的力道压下来，让他整个身体都没办法站直，根本来不及出腿去踹杨楚的胫骨。 噗地一下，符升泰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但符升泰并未失去了战斗力，在身体扑向地面的瞬间，双手在地面一撑，右腿诡异的抬起，身体扭曲弯腰，竟是脚尖一下朝着杨楚的面门踢了过来。 这是“暗腿”这一门中的蝎子腿，其他各家的腿法里也多有这一招。 隐蔽、毒辣，常常让人失了防御。 但杨楚的出手何等迅捷，右手一扭，在符升泰右腿脚尖距离他面门还有一尺远的时候，就已扣住了对方的脚踝，腰马发力，一招蒙古跤里的摔技，就将符升泰整个人甩飞了出去。 符升泰人在空中，连连翻转了两下，似乎想要调整重心，稳住落地的身形。 可杨楚的这一甩，力量何等强横，哪怕符升泰在落地的瞬间，左脚已点在了地面，可重心失衡之下，还是摔了一个仰面朝天。 两招一过，杨楚并未追赶上去，只是在原地拍了拍手，淡淡道：“扯平了。” 符升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看着站在原地的杨楚，八字胡似乎都颤抖了起来，正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这时，二楼的平台围栏上，突然又有一个身影翻身跃了上来。 “各位师傅，久等了。” 第五十六章 潭戳 “正主来了。” 杨楚看着站在围栏上的夏侯武，缓步退到了一边。 虽然前面才和那个符升泰过了两招，但今天的这个舞台显然不是他的。 他来这里看这场比武，为的也只是想看看这些人的技法，用来充实他关于人类格斗搏杀的“数据库”。 很多针对于人类弱点的招式，他自己现在其实也能设计得出来，但这些流传下来，可以说是千锤百炼，经过一代代人改良的发力技巧，还是很能够给他带来启发。 杨楚对于人体的极限，具体能够走到哪一步，心中也充满了好奇。 他好奇和狂热的，从来不是单纯的“功夫”这种东西，而是人类所掌握的这种可以提升自我战斗力的锻炼方式，以及将这些战斗力发挥出来的搏击技巧。 在杨楚退到一旁后，在场的七人先是看了看杨楚，然后才将目光投在了站在围栏上面的夏侯武的身上。这些个腿法高手眼里，杨楚的身份现在不再是挑战者，而是给夏侯武今晚挑战助拳压阵来的。 这次不再是那个被称作“北腿王”的谭敬尧先开口，而是在那个人高腿长，穿着运动服，气度容貌都不错的男子率先出声，语气也没了方才那么客气，颇有冷意道：“那就是你约的我们？你到底什么人？从哪里拿到我们这些人的资料。” “合一门，夏侯武！” 夏侯武看着众人纷纷望向他，神色渐渐焕发起神采，抱拳行了一礼，目光在一个个人脸上扫过，逐一说道：“潭腿正宗谭敬尧，戳脚王佟正亭，金刚踔（chuō）腿曹子安，八卦暗腿符升泰，九宫十八腿方文希，太极十字腿阮清洋，沧州弹腿方六德，诸位都是港岛武林专精于腿功的高手，我请各位师傅过来，别无他意，只想见识一番诸位昔日风采。” “哈——” 那个被杨楚摔出去的符升泰甩了下脑后的辫子，冷笑一声，“好一个别无他意，你发挑战书，还附上了我们的生平过往师门来历，我们这不来都不行。” “年轻人，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大多都不在武林了，除了带几个徒弟，武馆都懒得开了。” 站在人群后面，那个穿着裤衩、汗衫背心的赤脚壮汉声如闷钟地说道，语气之间，其实并无多大的比武之意。 “是啊，我最近几年也没怎么练功了。在港岛，有钱说话才能大声，功夫好，难道还能抵得过枪？”另外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男子跟着也摇摇头。 “我师门有训，练了太极门的十字腿，一不持枪凌弱，二不舞狮卖艺，三不牟利看门。没能赶上保家卫国的大时代，如今也没什么可争的。” 在那穿着衬衫西裤的男子旁边那个看着不太起眼，穿着短袖的男子又开口说道。 其余各人的眼神也皆有不同，但其中好几人显然今次过来赴约，除了夏侯武的挑战书，还有因为他在挑战书里涉及到了他们个人和师门的一些东西。 “各位师傅，你们都是名噪一时的用腿名家，我若有其他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夏侯武似也感受到了众人的情绪，但嘴上说得客气，可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他找人拿到了这些人的资料，自然是花了点心思才将他们聚在一起接受他挑战的。 否则，除非是决生死，不然想挑战这些人是不那么容易的。 “别说废话了，你一口气邀了我们这么多人，无非是想要我们把名声给你，那你就直接来拿。” 前面待人还颇为温和的谭敬尧，没再弯弯绕绕说其他，直接了当地朝着夏侯武说道。 夏侯武唰地一下，从围栏上跳了下来，走到了谭敬尧面前，再次抱拳行礼：“合一门，夏侯武。” “潭腿，谭敬尧。” 谭敬尧歪了歪脖子，抱拳回了一礼。 “看来今晚来的这些人，其实对于夏侯武的挑战都没有多大兴趣。” 杨楚在一旁看得清楚，今晚来的这几个人里，大多数人对于夏侯武的挑战，都兴致缺缺。 哪怕是前面与他交手的符升泰，在最初偷袭他时的那两脚，其实也谈不上多么狠辣，试探的意味要多一些。 真正就是杨楚朝对方讨回那两脚的账时，才拿出了点本事，可惜远不是杨楚此时的对手。 唯有那个被称作北腿王的谭敬尧，在众人里面还有一腔血气。 这也才正常，谭敬尧的在众人年龄里最小，能够受到其他腿法名家一致的推崇，称作“北腿王”，绝不止是腿法高超，师门显赫那么简单。 其中也有其他人不想再为声名所累，谭敬尧既然愿意担当，他们就把他捧上去的原因。 啪地一声脆响—— 就在杨楚脑海里念头飞速电转间，场中夏侯武与谭敬尧两人同时起脚，没有半点花哨，两人的小腿狠狠撞在了一起。 曲膝低踢，高脚鞭腿，正踹侧踢，平踢、飞踢……眨眼之间，两人身形腾挪跳跃，足足有了十多招。 忽然，夏侯武身形左右晃动，脚步迷离，飞快朝着谭敬尧面前冲了过去。 脚下一晃，似乎为了避开谭敬尧的杀招，骤然失误，失了重心。 谭敬尧见机迎着夏侯武的小腹就踹了过去，夏侯武急忙一个侧身避开，背对着谭敬尧，似想要逃离。 谭敬尧一步跟上，正要伸腿去钩夏侯武，陡然间就见夏侯武忽然回身一脚倒踢，啪地一下正中谭敬尧的胸口，整个人倒跌了出去。 “玉环步，鸳鸯腿！” 前面与杨楚有过交手的那个留着辫子的符升泰，在夏侯武这一招踢飞了谭敬尧后，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真是好功夫！” 那个人高腿长穿着运动服的佟正亭在谭敬尧被击败后，跟着走了出来，目光上下打量着夏侯武，“你这鸳鸯腿用的，比之我戳脚门也不差了。” 夏侯武看着佟正亭走出来，再度抱拳：“合一门，夏侯武！” “戳脚门，佟正亭！” 人高腿长容貌方正的佟正亭跟着一抱拳，骤然暴喝一声，身形猛然一跃，抬脚飞起。 丁、踹、拐、点、蹶、错、蹬、碾……左右八腿，一步一脚，连连发出，环环相逃，攻势一展开，左右交击，速度快如闪电，攻势狂过疾风暴雨。 这才是戳脚中的鸳鸯连环腿。 夏侯武在其攻势之下，一时身形左右飘忽摇闪，似也无法还击。 但他脚步变幻奇快，时而如风摆荷叶，又如喜鹊登梅，竟又用上了潭腿中的路数，应对佟正亭的戳脚。 “嗯？”佟正亭一路戳脚之中放长击远、刚猛雄浑的连环腿，见面对夏侯武丝毫不能建功，突然动作一顿，不再起高脚连环，反而身随影动，贴着夏侯武，以短打的柔中寓刚，缠、展、绵、贴的技法，出脚不过膝，诱敌深入，后发制人，似踢非踢，声东击西。 这两种打法，前者是大开大合，矫捷刚健，是戳脚中武趟子的打法。后者架小紧凑、绵里藏针，则是文趟子里的东西。 佟正亭号称戳脚王，若论腿上的功夫，还在谭敬尧之上，只不过他在港岛这地方，懒得去争这个名。 两人身形变幻，顷刻间又是数招过去，原本只是躲闪防守的夏侯武，突然身形扭转，猛然抽冷子一个鞭腿扫在了佟正亭的右侧肩膀，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都踢飞了出去。 “头路出马一条鞭。” 在场众人在夏侯武这招出手，自是认出了他的武功路数。 这其实不是别家的功夫，而是前面谭敬尧所用的潭腿。只是在夏侯武用出来后，不论时机，威力，都远非对方可比。 “承让！” 夏侯武落地之后，冲着不远处勉强站起身的佟正亭，又抱了抱拳。 第五十七章 落寞 “我来！” 距离佟正亭不远，前面个穿着背心短裤的赤脚壮汉走了出来，冲着夏侯武拱了拱手，“金刚踔腿曹子安，前来领教。” 轰—— 话音一落，这曹子安整个人已经朝着夏侯武大步冲了过去，一腿横扫，声势比起先前众人还要强上三分。 这金刚踔腿，练的是阳刚之劲，纯粹的外练技法，号称易练、易学、易用，肯下苦功，就能有成。 不过，这等功夫，越是简单易学，对于一个人的资质考验就越高 从踔沙袋开始，之后踔木桩，踔石柱、踔厚墙壁、踔石块，配合进步、退步、寸步、闪步等步法，将双腿出脚练得顺畅自然，劲力通达，骨健筋强。 曹子安便是这门踔腿功中的佼佼者，出腿刚猛，力道强横，看似毫无花俏，但偏偏踢打的位置都是人的大腿腰胯位置，闪躲格挡都不容易。 夏侯武这次没有如同方才那般躲闪，反而跟着也起了一腿，又一次硬桥硬马的对上曹子安的金刚踔腿功。 啪啪啪的双腿撞击和交击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们的颈骨的坚硬程度超过了我。” 杨楚在一旁看着两人再度拼腿，心中对于这些在腿上下功夫的人腿骨坚硬程度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他上次想到提升骨骼密度这个事情之后，查阅过不少书籍，其中初步是了解到了一点方式方法，但对于这些练功夫的人，如果将自身腿骨练得坚硬，也颇为好奇。 两人对拼了数脚之后，曹子安或许是年龄大了，又一招不慎，被夏侯武突然变招踢中支撑的小腿，跟着胸前一脚，再度倒飞了出去。 “我来！” “我来！” 在曹子安被夏侯武踢倒后，前面与杨楚过招的符升泰和另外一个用九宫十八腿的方文希都站了出来。 夏侯武的腿功，众人在旁边已经看得清楚，或凌厉刚猛，或角度刁钻，或隐秘狠辣，各种杀招、打法皆可谓融会贯通，着实是难得的顶尖高手。 可正是这样的人物，一连挫败了他们七人之中的三人，不由的激起了几人的血性。 “别麻烦了！” 夏侯武看着两人似乎争执不下，似乎战意也越发高昂，气血激荡之下，原地摆出了架势，看着符升泰和方文希道，“一起来吧。” 符升泰和方文希两人对视了一眼，朝着夏侯武抱了抱拳，各自通名。 “八卦暗腿符升泰！” “九宫十八腿方文希！” 声音落下，两人一左一右，已同时朝着夏侯武攻了过去。 这一次，旁观的杨楚明显发觉两人的出手，似乎有明显的配合意味在内。 不但动作迅捷，起脚快速隐秘，进退之间，步法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规律。 暗腿毒辣，这门腿法虽后来自成一家，但源出自八卦门，所谓的滑、毒、阴狠，多讲出其不意，让人难以防备。 而九宫十八腿，顾名思义，乃是以九宫得名，乃是道教之中的防身制敌之法，与戳脚一般，既有放长击远，势大力沉，也有用腿隐秘，杀伤强烈。 一阵身形腾挪翻飞，腿影闪动间，夏侯武动作比之二人更加灵巧，啪啪两下，这两人立时被夏侯武给踢飞了出去。 不过二人并未失战力，还要再动手，但夏侯武一个闪身，已经跃出了战圈，朝着站在场外的最后两人，起手示意道：“还有两位，请！” “太极门十字腿，阮清洋。” “沧州弹腿方六德。” 那最后站在旁边的两人，这回也没有半点犹豫，跟着一起加入了战团。 这一下不止是在旁边看着的杨楚，觉得这场比武，比起上次夏侯武与鲨鱼恩精彩了不知多少。 便是谭敬尧、佟正亭和曹子安三人，也都目光灼灼盯着场中，若非三人已败下阵来，说不得这时候也要加入到对夏侯武的围攻里。 夏侯武在四人围攻之下，先后在腰腹肩也挨了好几脚，但他体魄精强，被踢中之后，并未出现战力受损，反而在越打越猛，出手渐渐没有了先前那般留力。 场边似乎变得有些混乱起来，在艺术馆二楼在不大的平台里，四个用腿高手对付一个，几乎有几分施展不开。 但夏侯武在众人围攻中，动作脚步，却保持着极快的移动，眼神之中的那种热血蒸腾的战意，也似能将人燃烧殆尽一般。 噼里啪啦的一阵乱战当中，后面加入的方柳德率先出局，被夏侯武一脚踢断了小腿骨，接着是符升泰，半边手臂都抬不起来。阮清洋的脸上挨了一脚，掉了好几颗门牙。方文希小腹中了一脚，半晌都站不起身。 “夏侯武，论腿港岛没有人能胜得过你了。” 第一个与夏侯武交手的谭敬尧见战局落幕，走到了身上亦是多有受伤的夏侯武面前，拱手道，“我这‘北腿王’的名头，今后也是你的了。” “不错，论腿法，你确实强过我们。”戳脚王佟正亭也是颇有感慨道，“若不是今日亲见，我都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将腿法练到这个地步。” “可惜了……” 夏侯武身上的战意渐渐散去，望着众人敬畏的目光，轻轻摇摇头，“诸位师傅的东西都是好的，我们行话里，说句至金至贵都不为过。可再好的东西，练得不够，打得也少，也就没用了。” “动辄说是十年二十年、甚至半辈子的苦功，可这十年二十年，这半辈子里，一天到底又练了几个钟头，又有多少成效。这练会之后，一双腿又踢过几个人，跟多少人交过手。” 说到最后，夏侯武脸上还露出了几分怅然之色。 在场的七人，被夏侯武这番话说得，一时也没了言语。 杨楚在一旁听完夏侯武的这话，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俗语里讲“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拳术里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真正练武的又真有几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浸润在拳术武功里。 更不用说，练了这身技艺，到底打过多少，与哪些高手交手对抗，有过多少搏杀经验。 那些说自己练武了练多少年多少年的，其实都算不得准，以有效的训练时间来计算，很多人练了一辈子的武，恐怕还没有一些专业搏击运动员练那么两三年的时间多。 实战经验更是少之又少，多的也不过是搭搭手，心态上也不见得豁的出去。 其实在杨楚看来，这些个“腿王”“师傅”之类，掌握的用腿技巧都很高明，但有些要么力量不够，有些要么缺乏了真正的应变和判断，换句话说也就是经验。 彼此之间的交流、吹捧，多少有了些小圈子自娱自乐的意思了。 如果让杨楚来比较的话，这几个专精腿法的大师，对上普通人自然毫无压力，可遇上会打的，除了一两下杀招出其不意之外，估计都很难占到便宜。 “今日多谢诸位师傅了，若有失礼，还请海涵。” 站在原地，夏侯武身上的气性渐渐收敛，脸上又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转而望向站在一侧围栏边的杨楚，“阿楚，可以走了。” “我也正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杨楚快步跟上，两人从港岛艺术馆二楼平台，又翻了下去，渐渐消失在夜幕海岸边的休闲小道上。 “这……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人？” 在看到夏侯武和杨楚离开之后，平台上的七人里，那个留着辫子的符升泰，突然又嘟哝了一句。 “少见，少见。” 那个穿着背心短裤，赤着双脚的曹子安，也摇了摇头。 “别想啦，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天天打生打死的，回家了，我的崽在家里，还不知他功课做完没呢？你们呢，走不走啊？” “走走，今晚还夜半呢，再晚点回去，管事的要扣我人工了。” “是啊，回去了。再晚一点家里的老婆子又要念叨了，唉，这伤的，还不知怎么和她说呢。” 其他几位腿法师傅一个个摇头晃脑说了几句，纷纷拱手告辞，逐一散去。 第五十八章 秘法 尖沙咀，海风习习。 港岛艺术馆外沿着海岸的观景走道上，夏侯武看着杨楚从后面赶上，拍了拍身上的几处尘土，笑着道：“阿楚，今晚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两次观看你比武，我都受益匪浅。” 杨楚轻轻摇摇头，他自然听得出夏侯武话里的意思，今晚夏侯武只身约了七个腿法名家前来比武，并且手段还不见得如何光明正大。 虽然最后夏侯武以一敌四，还占了上风，但也不是完全没被人打中，若是剩下的谭敬尧、佟正亭和曹子安三人一拥而上、群起攻之，夏侯武真不一定说就能这么抽身而退。 但多了杨楚的压阵和助拳，情况就截然不同。 杨楚对于武术界或者武林江湖之中的规矩，了解虽是不多，但他现在的脑子反应很快，一些东西见微知著，哪怕不能知道详情，也可以推测可七七八八。 夏侯武见杨楚明白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没再多说其他，反而问道：“不知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虽未与杨楚交过手，但从杨楚上次找上他，还有展现的那个蒙古跤的摔打动作，多少对于杨楚的实力有些猜测。 于他而言，杨楚这样对于功夫有强烈兴趣的人，哪怕不算多少交情，他都愿意接触，也不排斥。 功夫这条路，他渐渐走得寂寞了。 “你们的骨骼强度很高，远胜过一般人，这是怎么练的？”杨楚出声问道。 “这个啊” 夏侯武脸上又浮起了习惯性的内敛笑容，“这在各门各派都算是秘传之法了，我们练武的讲打熬筋骨，所谓筋长而力大，骨实而坚硬，向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粗浅一些的如排打的手段，每日以木条木板不断击打全身筋肉骨骼，再辅以秘制药酒擦拭全身，久而久之，自然骨健筋强。” 杨楚点点头，这些他其实已有所了解，不过听夏侯武话里的意思，又问道：“那还有高明的手段呢？” “所谓内练一口气。” 夏侯武突然正色了起来，双脚一前一后微微曲起，双手探出宛如鹰捉，“心意之中有虎豹雷音之说，八极常道哼哈二气，洪拳以声打助威，其为筋骨其鸣，千金难买一声响” 夏侯武话一说完，突然他的身体突然朝前半步，右手变爪为拳，突然一记直拳捣出，啪地一声脆响响起。 “哼” 紧接着夏侯武双脚猛然朝前一踏，拳变为肘，肩撞肘打，又是一声仿佛从胸腹中闷哼炸出的声音。 “嘿” 夏侯武的动作再变，化成了四平马，双拳平推，又是一声呼喝。 “是声音？”杨楚蹙了蹙眉，隐约感觉捕捉到了一点东西。 夏侯武吐气收招，依旧是略显内敛的笑容，看着杨楚道：“这东西说起来玄乎，其实也不过是内壮之法。吐纳呼吸，强大脏腑，声打震动，强骨壮身，鼓动筋膜，劲力贯穿。只不过大多数人，练而不知，知而不悟，而内家以及少数一些高人，略微理清了一点脉络罢了。” 杨楚这次并未回答，反而微微闭眼，思考了起来。 他这些时日锻炼体魄，偶尔出拳脚时，确实能感受到肌肉骨骼发力之中的震荡和声响，但并未往这里面深想。 但从夏侯武的话里，他结合自己所阅读的诸多书籍和自身的变化，渐渐有了一点头绪。 单单以骨骼而论，除了一次次的打击增加骨骼密度外，还有通过肌肉牵拉锻炼，骨骼提高了负担同样会增强密度。 但这个过程中，每一次肌肉牵拉引起的骨骼震荡，或者发出的一些声音，也能潜移默化的起到效果。 杨楚记得看过的书籍里，还有一种骨传导的理论，来自植床周边的宿主骨表面和骨髓中的定向成骨前体细胞通过增殖伸延长入植入骨及其腔隙的表面，产生成骨细胞形成新骨。 简单的理解这句话，那就是声音某种程度上能影响骨骼的生长。 当然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效果，具体该如何实现，杨楚尚且不清楚。 不过，有了这么一点头绪，让他对于人体的奥秘的窥探，又有多了一点可尝试的东西。 过了好一阵，杨楚缓缓睁开眼，看着站在一旁吹着海风的夏侯武，认真道：“多谢。” “客气了，不过是一些皮毛上的东西，我也没真教过你什么。” 夏侯武笑着摇摇头，突然又朝杨楚问道，“对了，旭哥呢？今日没见到他来。” “旭哥今晚有约，让我替他向你问好。”杨楚回了一句。 “旭哥有心了。”夏侯武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海边，“那今天就到这里。” “下一次是擒拿和兵器，不介意的话，再招呼一声。”杨楚又说道。 “有机会的。”夏侯武点点头，目光悄然朝着远处瞥了一下，笑着和杨楚告别，“先走了。” 在夏侯武离开之后，杨楚并未离开，而是站在海边的行走小道上，看着维多利亚港黑漆漆的海面，以及隔海相望的中环湾仔高楼灯火。 “那个人的感知很敏锐。” 不知何时，一个人影悄然出现在了杨楚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功夫高手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肯定的。” 杨楚随口回了一句，望着隔海相望的中环湾仔，似乎不用看来人也知道是谁，“对了，我这你也能找得到我？” “我在你身上放了追踪器。”来人淡淡说道。 “那这东西的技术含量不低啊。” 杨楚听到这话，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差不多纽扣大小的东西，转头望向来人。 黑衣黑帽还带着黑色面具，不是别人，正是徐夕。 “当初实验室的许多技术都是前沿科技，我只拿到了很小的一部分，绝大多数不是被俄方接收，就是被其他人倒卖和窃取了。701部队手里也掌握了不少。” 徐夕声音平静温和，简单的解释了一番，转过身，黑色面具下的双眸望向杨楚，“我希望不要介意，我无意跟踪你，只是在这么一座偌大的城市里，要找到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关于701部队，我也很难完全放心其他人。” “无所谓。” 杨楚随手将那枚纽扣大小的追踪器弹进海里，看着恢复了黑侠装扮的徐夕，“我只是觉得，你换这身打扮之后，是变得复杂了一点。” 他其实在离开徐夕的秘密基地后就已发现，不过并未扔了，这东西他也猜到徐夕是为了找他藏在他衣服里的。 当然，是否有其他的目的，杨楚不知道，他也不在意。 “说吧，你这么快就来找我，是有消息了？”杨楚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海边小道的铁栏杆，朝徐夕问道。 “不错。” 徐夕轻轻伸手拉了一下黑帽的帽檐，声音似乎变得更加低沉，“701部队队长熊菊，今晚约我见面。” “今晚？” 杨楚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白日里和徐夕见过面，对方邀请他帮忙，想不到晚上就有了消息。 他今晚原本还打算等鱼头旭回去后，问问他约会的情况。虽然鱼头旭说他的事情都搞定了，但杨楚心里多少还是不太放心。 徐夕说他已经被陈桂彬盯上了，虽不知港岛警方为何还没找上他，但杨楚其实决定暂时不将鱼头旭牵扯进去。 另外还有701部队的事情，这个麻烦比港岛警方还要来得大，牵连到鱼头旭的话，大概率会出现生命危险。 不过，既然眼下就有解决掉701部队这个麻烦的机会，他也没有犹豫，再说鱼头旭今晚会不会回去，也都说不定。 “那走吧。” 第五十九章 夜店 中环皇后大道，兰桂坊。 星光夜总会。 “一个个都给我精神点。” 四眼蛇穿着一件花衬衫，手里夹着一根红万，朝着站在夜总会的门口两边几个看场子的小弟比划了两下，“今晚你们大佬我有重要客人要招待，醒目些，谁都别给我出岔子。” “是，老大。” 几个顶班穿上西服的古惑仔，学着平日里看场子那些安保人员的姿势，目视前方，站得笔直。 “这还差不多。” 四眼蛇啜了一口手里的香烟，抬头朝夜总会门外望去。 一个身上套着一件紧巴巴西服的青年凑到四眼蛇身边，看上去像是四眼蛇的心腹小弟，语气略显得随意道：“蛇哥，到底今晚来的是什么人？要你带兄弟们摆出这么大的阵势。” “前任龙头的亲仔李匡，你说我要不要给面子？” 四眼蛇扯了扯脖子上有些发紧的衣领，语气似乎也带着几分焦躁，“最近港岛各家粉档要么出了事，要么不卖货了，这次就希望能傍上一条大腿，让我帮着我们吹吹风，往后日子也好过一些。” “蛇哥，大家都说最近来港岛来了过江龙，到底是谁啊？这么下去，大家的生意都没得做了。”那个心腹小弟跟着嘟哝道。 “妈的，老子要是知道，早带你们去砍死他们了。” 提起这个四眼蛇越发来气，港岛最近一两个月，各家粉档出货不但大量减少，价格高，像他这样手上有几家场子的卖家，手里已经没有货可卖了，每天只能干瞪眼看着绿油油的钞票从眼前飘过去。 就在两人说话间，远处车灯亮起，一辆流线型的跑车带着强烈的引擎轰鸣声，在夜总会门前停了下来。 “匡少！” 四眼蛇看着跑车停下后，顾不得再和小弟吹水，立刻换了一张脸，快步出了门迎了上去，几步冲到跑车前，伸手就想要去拉开车门。 “别碰别碰！！” 一声呼喝打断了四眼蛇献殷勤去拉开车门的动作。 跑车的副驾上，下来了一个穿着颇有些嘻哈风的青年，看了眼四眼蛇，指着那跑车叫道，“四眼蛇，好几百万的豪车呢，你可别乱摸。我今天要不是沾了宗少的光，平时也不见得坐上一回。” “是是是。”四眼蛇被这个匡少吼了一声，连忙尴尬地缩回了手，这样价位的豪车虽不至于让他连碰都不敢碰一下，但既然面前这个青年开口，他还是很识趣。 “阿匡，你说的夸张了。” 这时，从跑车的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衣着高档的青年，微笑着把钥匙扔给了跟在四眼蛇身旁那个心腹小弟，“一辆车而已，就是用来开的，你要喜欢，回头拿去开几天。” “哇，阔气啊，大佬。四眼蛇，过来，让你认识一下，宗少，我在英国留学时候的学长，可以说是我大佬了，港岛十大家族懂不懂？”那个一身嘻哈风的的青年拉着四眼蛇，朝他介绍起了同行而来的那个衣着高档的青年。 “十大富豪？！” 四眼蛇听到这个词一时脑子都有些发晕，好半晌才有些恍惚地回过神来，姿态顿时放得更低，“宗宗少宗少，我叫四眼蛇，唉，你叫我蛇仔就好，今晚你和匡少能来我的场子，那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蛇哥是吧，你叫我阿宗就可以。” 衣着高档，品味不俗的青年朝四眼蛇伸出手，面带笑容地打招呼道，“今晚劳烦蛇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 四眼蛇满脸赔笑，连忙躬着身上前轻轻和对方握了下手，这位宗少出身哪一家他还说不清，但身上那种气质，毫无疑问是港岛豪门子弟，和他们完全可以说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握完手后，四眼蛇似乎一下反应了过来，连忙朝前伸手示意，“宗少，匡少，里面请，里面请，我这个场子别的不说，就是靓女多。” “是嘛？”那个叫做宗少的豪门阔少，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 旁边一身嘻哈风的匡少则拍了拍四眼蛇的肩膀，“四眼蛇，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请动匡少来捧你的场子，你可别让我丢了面子！” “我哪里敢呢。” 四眼蛇腆着脸赔笑了一声，又回头朝那个泊车小弟喊了一声，“阿基，小心把宗少的车停好了。” “是，蛇哥。” 那个手握着超跑钥匙的小弟，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地高声回答道。 一行人进入到了夜总会内部，一进门就是嘈杂的音乐声和人群的沸腾声。 炫目的灯光，衣着暴露的靓女，端着酒杯的来回穿梭的各种男仔真正的灯红酒绿。 “妹仔的质量还真不错！” 一身嘻哈风的匡少目光扫过场子内众多跟着音乐起舞的靓女，跟着音乐扭动了两下，又转头朝着同样环视整个夜总会舞厅的宗少打了个眼色。 “确实还行。”那个宗少轻轻颔首，嘴角浮起几人都懂的笑容。 “宗少、匡少，这边请。” 四眼蛇将两人请到了舞厅旁边一个视野最好的卡座坐下，这时，中间的场子内，音乐声忽然一变，一首节奏轻快，极为应景的劲歌响起。 “你不要不要再经过，你经过经过我就傻，如电流电流电流震我，火山火山火山喷我，我请你请你快经过，我惊我惊我会出错，如逗留逗留逗留引我” 在这音乐声中，一个衣着性感的靓丽女子，来到了场中间，跟着音乐摇摆了起来。 手指指着场中所有人，肩膀抖动，一种别样的风采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同于大多数泡吧的妹仔们的随意乱扭，她的动作摇曳生姿，飒爽动感，带着几分霹雳舞和爵士舞的味道。 舞厅周围的所有人几乎都停住了动作，全部看着这位靓丽女子一个人独舞，不少看得兴奋的后生仔更是吹起了口哨声。 那位靓女独自跳了几个动作，突然又朝着人群一伸手，扭着细腰，步伐曼妙，从人群之中拉出了一个斗鸡眼其貌不扬的男子，来到了场子中间。 那斗鸡眼的男子穿着笔挺的西服，突然被靓丽的女子从人群里拉了出来，还有几分手足无措。 这幅美女与丑男的组合，尤其是那个丑男笨拙、尴尬的模样，顿时引得整个舞厅内，响起了一阵嘘声和嬉笑声。 “衰仔，出糗了吧，也不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模样！” “哈哈斗鸡眼，大脑门” 一些见着那靓丽女子拉扯着的丑男，毫不掩饰地发出了恶意的嘲弄。 但就在这时 突然，那个斗鸡眼的丑男动作忽然一变。 随着节奏明快的劲歌里那句“我惊我惊我会出错”，一下子从方才的笨拙，变得利落了起来。 身形矫健，动作舒展，用的是霹雳舞里的一些跳舞技巧，战斗步、摇摆步、刷腿、木偶机器，竟是展现出了极为出色的身体素质和舞蹈的节奏感。 场边围观的众人这才发觉，他们原来是被这丑男故作本座的模样给开涮了，只不过这丑男的跳舞的功力着实不低，甚至一瞬间，让观看的人都忽略了其相貌上的不足。 与此同时，那个将这个斗鸡眼男子拉入舞厅中间的靓丽女子，也从旁边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这么一个美女与野兽的组合，在舞池里却展现出了极为高超的舞蹈技艺和默契配合。 “靠，搞什么，这么靓的妞，怎么搭上了这么一个丑男？扮美女与野兽啊！” 舞厅旁边那个视野最好的那个卡座上，一身嘻哈风的青年匡少，看着舞厅中跳舞吸引了全场目光的靓女和丑男，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在他一旁坐着那个出身豪门的宗少，目光却一直随着场中那靓丽女子的舞步移动，似乎有意又似乎无意地随口说了句，“这妹仔不错。” 旁边前面还吐槽抱怨的嘻哈青年匡少，在听到这句后，立刻就朝挨着边坐在外沿的四眼蛇打了个眼色。 四眼蛇顿时会意，立刻站起身，“宗少、匡少，我去给两位安排一下酒水。” 第六十章 队长 “等下把珍妮叫来。” 离开了卡座，四眼蛇走到一旁的位置，朝着先前那个叫做阿基的小弟招了招手，“顺便再挑几个最好的，让他们好好招待匡少和宗少。” 那个叫做阿基的小弟没有立刻答应，反而面露难色道：“蛇哥，你忘了，珍妮姐已经不陪酒了，她上次就不做了。” “不做了？” 四眼蛇从怀里掏出包烟，又继续点上，看着舞厅上跳舞的丑男才想起来，“你是说和他一起跳舞的那个斗鸡眼？” “对，珍妮姐花了好几个月才将这凯子钓到手的，上次还让兄弟们演了一场戏。前两天那凯子还过来替她还了二十几万的贵利贷，听说还有二十万是那凯子临时去拆借来的。”那个叫阿基的又小声说道。 “二十万？！珍妮是有脑子活的，眼皮子没这么浅？”四眼蛇摸了摸下巴，“我前几次给他介绍的那几个大水喉，哪个不是身家过千万的，她还真看上了这么一个斗鸡眼？！” “不一样的，大哥。”阿基又小声道，“那斗鸡眼是个龙虎武师，收入不低，还演过不少电影，有人脉圈子，说不定珍妮搭上线后，以后哪怕是拍风月片也是一条出路。况且，那斗鸡眼手上可能现钱不多，但他光棍一个，手上还有一套千尺大屋，珍妮姐亲自去看过了，她说太有钱的抓不住，这样的刚刚好。” “千尺大屋？！”四眼蛇夹着香烟的手顿了下，随即又狠狠扔在了地上，用脚踩了踩，“珍妮倒还真是挑了一个大凯子。” “是啊，那斗鸡眼出手阔绰，有大屋，还拍过电影，场子里盯上他的妹仔其实不少的。”阿基也有些感慨道。 “若是以前我也就不勉强了，可这次不行。” 四眼蛇伸手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拿下来擦了擦，眼珠子转了转，又道：“你去和珍妮讲，这次是真正的大水喉，十大富豪家族的公子哥来着，她帮我这次，就真正两清了，那些照片底片也会还给她。以后她是钓凯子也好，真想嫁人也罢，我们不会管。” “蛇哥，这”阿基越发为难了起来。 四眼蛇却不再废话，拍了拍阿基的肩膀，“去吧，珍妮知道怎么做的。” 葵青区蓝巴勒海峡，葵涌码头东岸。 连绵的货柜集装箱堆叠如山峦，各种高大的高铁支架林立，仿佛参天古木。作为全球数得上号的深水港码头，货运吞吐量在此时几乎是冠绝亚太。各种码头设备也都是应有尽有。 巨型的座舱吊机，岸吊、起重机、龙门吊、抓斗，大量的货车、铲车、推车，远处的码头深港上，还停泊着各种大小不一的货轮。 在临海的一侧，各种高功率的照明灯和探照灯，绽放着黄白的光芒，可即便如此，依旧未能将大量连绵的集装箱堆叠成的区域给覆盖了进去。 葵涌一号码头，灯光略显昏暗的一个二层的货柜上，噗噗两声轻响，两个身影悄然落下。 杨楚站在货柜上，望着成排如山如林的钢铁货柜集装箱，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黑侠装扮的徐夕，“这就是那个701部队队长约你见面的地方？” “熊菊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徐夕目光同样打量着这地形堪称复杂的码头环境，双眸之中流露出了几许凝重之意，“他约我见面，肯定是做好了一定的准备。” “那看来701部队还真不太好对付喽。”杨楚嘴角浮起浅笑，扫过远处灯光照耀的货柜码头，以及近处被高大集装箱所遮挡形成的不少黑暗区域。 “你不要大意，虽然普通的手枪对你的威胁不算大，但他们手头应该是有不少轻武器，甚至重武器也有可能。”徐夕指着周围的诸多货柜，继续说道，“我们不知道他们选择这个见面地点是否已经做了安排，但以我对熊菊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先出面，而是隐藏在周围的暗处，并且很可能会布置一些陷阱。” “陷阱么？” 杨楚目光扫过周围，似乎来了一点兴趣，他对于徐夕或者说701部队的认识已经很清楚，这支带着实验性质的部队，可以说是特种作战，但同时也可以说是间谍、特工，掌握的各种技能其实相当的复杂。 对于这些东西，杨楚都有一定的兴趣，不算很强烈，但就如对拍电影一样，那种对于未知的探索和不知何时涌起的求知欲，总让他对这些东西都会有一些好奇。 就在两人说话间，距离两人站立的集装箱远处，忽而有车灯闪过，一辆看着不太起眼的面包车正在驶近。 “来了。” 徐夕面具下的双眸越发凝重，侧头朝杨楚再次说道，“我们的第一目标是抓住熊菊，找出他们在港岛的基地，这样才能彻底解决701部队。当然，必要的时候解决掉他也可以。你要小心，熊菊不但感受不到痛楚，他还精通格斗，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 “了解。” 杨楚轻轻拍了拍徐夕的肩膀，悄然从集装箱上跳下，身形很快融入到了大片集装箱覆盖后的阴影之中。 叭叭 那辆面包车穿过了宛如钢铁山林的众多集装箱货柜，在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 车上，两个高鼻深目、体型壮硕的鬼佬，穿着迷彩服背着AK47，全副武装走了下来。 徐夕骤然快步一跃，跳过了几个集装箱，落在了这辆面包车车前不远的一个矮矮的金属支架平台上。 那站在车前的两个鬼佬，见徐夕出现后，没有多话，只是突然一道淡绿色的光幕从车内的一个微型的投影仪器，投射到了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 “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绿色的光幕在挡风玻璃上投射出了一个戴着眼镜的长发男子形象，同时，车载的扬声器里传出了一个男子的说话声音。 “队长，你终于出现了。” 黑衣黑帽黑色面具的徐夕看着出现在汽车挡风玻璃上的人影，“我希望你们能够离开港岛，不要再制造杀戮。” 挡风玻璃上的那个长发男子丝毫没有回答徐夕的意思，反而自顾自说道： “我今天来是要讲一个猪的故事给你听，有一群猪被人捉去改造成人，然后送回猪圈跟那些猪住在一起，但是发现那些猪又臭又蠢，而且还很排斥他们，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回头做人了，所以那些人就出来，吓唬那些猪还让他们自相残杀。” 徐夕面具下的面容浮起一丝冷笑：“我看你不止是痛楚神经被破坏，脑神经也破坏了，说话像白痴。” “我白痴？”挡风玻璃上那个投影的长发男子形象似乎被这句话激怒，“猪生下来就是要被人杀的，用不着可怜。” “他们是人，不是猪。”徐夕冷声道，“只不过是一次实验，你已经把自己膨胀到当成超人了？” “哈哈哈”挡风玻璃上投影的长发男子嗤笑了起来，“看看你这身装扮，像你这么虚伪的人，真是无药可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上次在泳池杀了我们队员的那个人，你解决了他，我就让你归队，并且修复好你的痛觉神经。” “是嘛？” 就在两人谈话间，突然在面包车的扬声器里，插入了第三个声音。 接着是哐啷一声碎裂的声音响起，又是一阵急促的枪声和呼喝声，面包车上的人物投影一下消失，显然失去了信号。 站在车旁的那两个全副武装的鬼佬，急忙转头看了一眼面包车的挡风玻璃，似乎也感觉到了异常情况的发生，抓起手里的AK47，冲着徐夕所在的位置就疯狂扫射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袭杀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杨楚的身影从黑暗中探了出来，悄然扭断了一个站在集装箱阴暗处的鬼佬脖子。 下一刻，他又瞥了一眼距离他大概五十米远，位于一号码头靠海一侧的一台巨型吊机。 小心翼翼的将这个被扭断脖子的鬼佬的身体，靠在集装箱旁边的铁栏杆上，不使对方倒下，跟着身形隐没到黑暗中，不断通过一个个集装箱的死角，躲藏着身形。 从前面和徐夕一起进入到一号码头后，他的大脑对于整个葵涌码头的一号码头，就不断的进行环境的构建。 整个一号码头仿佛成了一个立体图，远处的灯光照射，集装箱的阴影，遮蔽的死角，在他的脑海里都变得清晰。 杨楚一路借着集装箱的死角遮蔽着身形，悄然靠近到了那台巨型吊机下方。 他先是小心的避开吊机旁边一根极为细小的钢丝，跟着身体如同一只狸猫一般，悄无声息的朝着十几米的吊机机械臂托着的一个长宽不到两米的金属吊篮爬了上去。 动作迅捷，无声无息。 “……目标已经出现……是教官……” 滋滋的对讲机电流声混杂着含糊的人声在金属吊篮内传出了出来。 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鬼佬，在吊篮边缘架着一把一米长的大枪，正对着下方的集装箱某处。 噗地一声轻响，吊篮上忽然一个身影落下。 那个正通过那把大枪监测着一号码头周围的鬼佬，似乎像是听到了响动，想要扭过身查看。 可下一刻，一双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头，狠狠一拧。 又是咔嚓的一声脆响。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鬼佬颈骨折断，身体缓缓软倒，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这些无痛战士的实力，每一个正面对抗，实力其实都不逊色于最初杨楚车祸时遭遇到的那两个，但在杨楚针对于人体弱点和瞬间力量爆发的偷袭下，几乎没有丁点儿的反抗之力。 “这么好的位置——” 杨楚看着软倒在地的鬼佬，伸手又去捡起了方才对方端着的那把一米长的大枪。 通过大枪上面的特殊改装的一个堪称巨大的瞄准镜，杨楚看到的画面立刻起了变化。 绝大多数的场景散去，只有徐夕所在的那边，能看到几个红色的人影。 “带热能探测的狙击枪。” 杨楚将手里那把大枪端起，通过瞄准镜绕着一号码头扫了一圈，很快注意到了距离徐夕位置所在的另外一边，大概300米左右的一个集装箱下面，有红色的热量扩散。 大概是感应距离的缘故，那团红色的热量并不真切，只是影影绰绰的一团。 “看来是这里。” 杨楚放下手里的热能探测狙击枪，随手将那个断了气的鬼佬大腿上插着的一把匕首抽了出来，转身再次灵敏地从十几米高的吊篮爬了下去。 他没有取走鬼佬的狙击枪或者腰上配着的手枪，枪械这东西杨楚还没有使用过，他虽然觉得自己可以很快掌握，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下了巨型的吊机，杨楚身形纵跃，飞快朝着前面热能探测瞄准镜里的那影影绰绰的一团靠近。 离得近了，他果然发现了这是他要找的目标。 那是一辆九座的面包车，外观看着极不起眼。 直线距离徐夕所在位置大概有两百米，但中间受到大量集装箱货柜的阻拦，几乎难以发现。 此时，车内坐着四个人，其中一个坐在偏后面的位置，正对着一台类似于录像的设备说话。 杨楚从面包车后上方的一个货柜箱，仿佛游走的壁虎似的靠近。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上次在泳池杀了我们队员的那个人，你解决了他，我就让你归队，并且修复好你的痛觉神经。” 车内一个男子低沉而带着杀意的声音正好响起。 杨楚几乎立刻就判断出了，说话之人应该就是701部队的队长熊菊，此刻应该是通过某种远程装置，在和徐夕对话。 而这句话的内容，毫无疑问正提及他，是701部队队长熊菊在朝徐夕开条件。 “是嘛？” 杨楚一下从货柜箱上跳到了车旁，接上了设备里的那句话，跟着一拳砸碎了面包车的车窗玻璃，整个人仿佛游鱼似的一下钻进了车内。 “嗯？” 坐在车内正和徐夕对话的熊菊，见着杨楚砸破车窗玻璃，立刻反应过来，几乎斜着身，一脚就朝杨楚踢了过去。 杨楚一歪脑袋，避开了熊菊的这一脚，贴身而上，啪啪两拳就朝着熊菊的面门和胸口打了过去。 熊菊猛然身体一歪，但车内的空间有限，只避开了杨楚打向面门的一拳，但他的动作反应奇快，胸口那拳眼看无法退避，立刻一个侧身，用肩膀接了下来。 同时，整个人借着这一拳的力道，哐啷一声，撞破了玻璃，朝车外跳了出去。 前座上的驾驶座上，负责开车的701部队的队员反应最快，已经操起手中的一把乌兹冲锋枪，对准了杨楚。 以这样的距离，这样逼仄狭窄的环境，只要开枪，杨楚几乎无法躲避。 但杨楚的动作和反应都要快出一筹不止，在这个驾驶位置的701队员才刚举起枪，猛然一脚踹飞了第二排位置的一个靠背，狠狠撞在了驾驶座上那个队员的身上。 巨大的力道顿时让这人举起的乌兹冲锋枪歪到一边，只来得及发出一阵哒哒两声扣动扳机的声响。 另外一边的副驾上，坐着的一个701队员，则并没有选择立刻开枪战斗，反而拉开了车门，率先跳了下去，站在车外举着手里的机枪，左右比划。 而在第二排左边还坐着的一个701队员，受到空间限制，无法开枪，则早已经扭过了身，手里举着一把匕首朝杨楚刺了过来。 杨楚出手迅捷，一下刁住了对方的手腕，反手夺过匕首，朝着这个701队员的脖子一扎，一刀直接拆穿了喉管和颈后的脊椎神经。 在解决完这个701部队成员后，杨楚跟着他从后座，猛然朝前一伸手，一把抓向前面驾驶座上那个被坐垫砸了一下的701部队队员。 那队员在被坐垫砸了一下后，已经意识到车内的狭小空间不利于战斗，立刻也是要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但杨楚的动作奇快，从后面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猛然朝后面一扯，一记打在了这个开车的队员脖子上。 清脆的骨裂声再次响起。 这是他对付这些不畏痛觉的701部队队员的手段，面对这些人，只有一下让对方丧失战斗力才可以，否则寻常的杀招技法，很难起到真正的一锤定音的效果。 哒哒哒—— 枪声突然响起。 车外那个副驾上跳下车的701队员，似乎已经看见了杨楚的位置，抓起手里的轻机枪就是一通乱射。 杨楚急忙矮身，一把抓起那个脖子被匕首扎穿的701队员挡在身前，同时猛然朝车门一脚踹出。 哐地一声巨响。面包车的车门整个飞了出去。 那个被杨楚挡在身前的701部队队员身上瞬间发出噗噗的子弹入肉声，但下一刻杨楚将这名701队员，以戳脚文趟子里贴身短打发力的脚法，猛然踹飞了出去。 在外面开枪的那个701队员，见着同伴尸体朝他飞了过来，急忙闪避。 可下一刻，杨楚已经跟着这个脖子被匕首扎断的701队员，一起冲了出来，又是一记戳脚，直接将对方的下巴连同脖子一块踢断。 这一连杀了三人，杨楚的动作赶紧利落，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只不过，等杨楚再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最早冲出车窗的701队长熊菊，已经不见了踪影。 “熊菊呢？” 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面包车旁的一个货柜上，一身黑衣黑面具的徐夕出现，一开口就忙着问杨楚701队长熊菊的下落。 “你动作够快的！” 杨楚靠在一旁的货柜上，手里拿着一把伯莱塔手枪，不紧不慢地拆卸着，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跑了。” “跑了？” 徐夕的声音里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这次对于解决701部队，抓住队长熊菊，是一个十分完美的时机，只要杨楚再拖延一下，他就可以赶过来。 可让若是让熊菊跑了，那下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机会。 不过这事情，他也没办法怪到杨楚。 车内和地上三具尸体，杨楚比起他的效率已经高出了不止一筹。 “我把你的追踪器放在他身上了。” 这时，杨楚慢悠悠的将手里的那把伯莱塔手枪组装好，忽然又侧头朝徐夕说了一句。 “追踪器？” 徐夕微微一惊，急忙伸手朝口袋摸去。 他放在杨楚身上的那枚追踪器，杨楚已经扔到了海里。 如果杨楚还想要有追踪器的话，只可能是他身上携带的另外两枚。 一摸口袋，果然里面藏着的那枚追踪器已经不见了。 “你还真是出乎我意料。” 徐夕不由摇了摇头，他已经记起了两人在分开前，杨楚似乎拍了一下的他的肩膀，如果杨楚要取走他身上的追踪器，也只可能是在那个时候。 “我觉得你想抓这个701部队队长熊菊，应该是他有你想要的东西，比如那个什么治好你痛楚神经之类的东西。” 杨楚将组装好的伯莱塔手枪拿在手里，简单的比划了两下，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现在应该可以追踪看看，他是去了哪里。” 第六十二章 异变 观塘。 废弃工业区的一处隐秘工厂。 嘀嘀嘀嘀的电子鸣笛声不断响起。 “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个接收追踪信号的仪器个头这么大？” 杨楚坐在一条长凳上，大口扒拉完手里捧着的一份盒饭，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徐夕一眼，放下后空饭盒后又拿起另外一份。 “你别看它傻大黑粗，又笨又重，但这是我亲手改装的，皮实耐用。” 徐夕双眼盯着一台二手14寸黑白电视改装的显示器，笑着随口回答了一句。 在他身旁是一台差不多有小半个人高的发出嗡鸣和嘀嘀声的电子设备，设备的头顶上有一条粗大的天线，差不多有三四米高，几乎从充当秘密基地的厂房一直延伸到了房顶外面。 “他现在跑到哪里了？” 杨楚端起手里的盒饭，又扒拉了几口，再次朝徐夕问道。 “熊菊在从葵青码头逃出来后，先是到了九龙，然后过海到了中环……” 徐夕盯着电视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小红点，结合着他铺在面前的一张地图，确定了对方前后走过的地方。 突然，徐夕盯着电视屏幕上的红点，又叫道，“等等，他又从湾仔折返回九龙了，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对了，你把追踪器放在对方身上的什么位置？” “风衣内衬的口袋。”杨楚飞快地解决了第二份盒饭，停下动作又答了一句。 “他应该不会那么快发现。”徐夕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熊菊是很警惕，但同时又十分自信，不至于会立刻想到你可能会在交手的那一瞬，在他身上藏了追踪器。” 大概又过了二三十分分钟，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六点左右，杨楚左右半脑交替着休息了一阵，又自我促进着身体的消化，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 徐夕依旧还在保持着专注的精神，盯着追踪器的信号。 “信号消失了。” 忽然，徐夕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转头望向一旁的杨楚，神色微微有些激动。 “在哪消失的？”杨楚随口问道。 “九龙警署总部。”徐夕神色有些郑重地说道。 “警署总部？” 杨楚听到这个位置，一时也有些奇怪，“他是在那里发现了，还是说他们的基地其实就在那里。” “我想我可能猜到一点熊菊的计划了。”徐夕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 “那我们现在出发，去抄了701部队的老巢？” 杨楚站在原地轻轻伸展了一下筋骨，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爆鸣声响起，又朝徐夕问道。 “暂时先不动手。”徐夕摇摇头，似乎经过了认真的思考，“我要去警署一趟，去找陈桂彬。” “那行。” 杨楚点点头，徐夕要先去找陈桂彬他也没觉得太意外，对方本身就是警察，私交也不错，如果701部队所在的位置真的在九龙警署总部，那还真需要先探查一番。 “你需要的话，再来找我，我去找一家图书馆看看书。” 杨楚说着，就准备先离开徐夕这里。 在昨晚看完夏侯武比武之后，又听了对方一番内壮筋骨的理论，他对于人体的这种东西功夫之中的气血和修炼方式，以及现代生物和医学里的研究的体系，其中的异同或者一些殊途同归的地方很是好奇。 “这个给你，需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呼机。” 徐夕听到杨楚要去图书馆看书，随手从桌边拿起了一个BP机扔给了杨楚。 “不用追踪器了？”杨楚看着手中的BP机，笑着说了一句。 徐夕笑了笑，说道：“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些书籍，有一些专业性强的，公共图书馆不一定有，可以考虑去港岛的几所大学图书馆看看。” “大学才有比较专业的书籍是么？好的，多谢。” 杨楚点点头，通过爬梯的天井，离开了徐夕的这处秘密基地。 他之前在公共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图书馆内的书籍看上去虽是不多，但确实那种专业性强的很少。 既然徐夕提起，他很快回忆了一下大脑里的港岛地图。 最好的无疑是港岛大学，其次是港岛大学，这两所大学都有一定的年头，学校的图书馆肯定有着大量的藏书。 不过这两所大学一所在中西区，一所在沙田，距离杨楚现在的位置都比较远。 离他最近的一所是港岛科技大学，地点就在他上次和鱼头旭一起去探班的清水湾片场那边，距离大概也就十公里左右。 杨楚依旧没有搭乘其他交通工具，而是沿着观塘绕道、将军澳道一路小跑过去。 他奔跑的速度时快时慢，偶尔在无人的路段，还会一边跑一边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 这些都是杨楚根据自身的情况，调整的姿势，刻意训练一些身体部位的小肌肉群和提高大肌肉群的耐受力。 他现在的身体基本素质，每一天都在提升，神经系统越来越发达，反应越来越快，肌肉力量和身体整体肌肉募集能力不断提高。 心肺功能、各方面系统的循环，都极大的超出了常人。 但即便如此，杨楚觉得他距离他的身体可以提升的地方还有太多。 一路跑跑停停，大概在四五十分钟后，他到了港岛科技大学外面。 先是路边找了几家早点铺，各家吃上一份或是两份的早点，然后他才进入到港岛科技大学。 这个时间段大概还处于暑假的缘故，再加上还处于早上，校园内的人不多，除了几个门卫和保洁，还有少数有开班留在学校的学生之外，很多地方都显得有些空荡的。 杨楚穿过了几栋教学楼后，很快就找到科大的图书馆所在。 图书馆没有开门，但对于杨楚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找了个没人注意的位置，直接翻墙爬楼，溜了进去。 杨楚很快找到了他最想要阅读和了解的内容，人体生物学、生物力学、神经生物学、生物化学、结构生物学、生理学、病理学……一门门学科的各种书籍呈现在他面前。 杨楚仿佛一只掉入米缸的老鼠，如饥似渴的在图书馆内翻阅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遇到晦涩难以理解的，先去寻找其前面的基础内容，由简入深。相关联的学科，或者需要有其他知识学科体系的内容，又进行其他类学科的翻阅。 在港大图书馆杨楚没有遇到外界的打扰，徐夕没有给他发消息通知，他除了每天两次离开图书馆吃东西、解决生理问题，以及偶尔避开一些教职人员和安保、保洁之类的人外，一直不分昼夜的处于一种高效率的学习状态。 对于其他的任何事物，他似乎都完全忘记，或者也不会去在乎，只是沉迷于人体和生物等无比庞大而又驳杂神秘的知识海洋之中。 他现在大脑的运转效率，以及各方面的记忆、理解等能力已经远远超过普通人，还能够进行左右脑的间歇性睡眠，可即便如此， 面对如此庞杂的学科体系，杨楚越是了解得多，展现在他面前的未知和神秘就越多，一些前沿的理论和猜测，每每读到都让他会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战栗感。 …… “……髌骨横行骨折这种创伤科常见的骨折，绝大多数都是因为肌腱受到刺激，通过神经反射，就会引起股四头肌的剧烈收缩，直接被拉开……某种意义上来说，肌肉所产生的力量其实比我想象的还要大，甚至制约肌肉力量爆发的一部分因素，其实是骨骼的不够坚韧……” 港岛科技大学校外，距离清水湾片场不远的一个小炒店内，杨楚坐在一张桌子上，脑海里依旧回忆着在图书馆内读过的一篇关于肌肉力量的论文。 肌肉的力量，都来自于无数的肌纤维滑动，而每一个肌纤维上面的小豆芽就是肌球蛋白分子，肌肉的力量的根源，也就是无数肌球蛋白分子各个角度的微微一弯。 “……大哥新片取景地已选定，会在沙田跑马场附近，据悉大哥这部赛车电影将会在……” 这时，小炒店内，悬挂在墙壁上的电视中，一条娱乐新闻的声音响起。 杨楚暂停下脑海里的思考，抬起头看了一眼。 这个小炒店杨楚这三天都在这里吃东西，大概是距离学校和片场都近的缘故，价格不贵，口味也不错，偶尔还会遇见一些片场的演员过来就餐。 也因为这样，小炒店的电视经常会播放一些娱乐新闻。 这条娱乐新闻的消息他有印象，在片场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听人说，据说这位大哥是三宝导演的师弟，而且之所以选择赛车题材，就是为了刻意避开三宝的那部警匪片，免得影响三宝导演电影的票房。 杨楚在看完了这条娱乐消息之后，也没有去在意。 可突然—— 娱乐新闻在播放完上一条之后，出现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人物。 第六十三章 丧失 “……中环警署透露，著名龙虎武师刘旭，在前日兰桂坊的星光夜总会与人斗殴，不慎身亡。据悉凶手为一名当晚在夜总会消费的年轻人，在案发后已向警方投案自首……刘旭又名白旭，绰号鱼头旭，从七十年代开始活跃在片场，先后做过多部电影的龙虎武师，参演过众多经典影视剧……” 略带着几分信号不算太好的滋滋的新闻播报声在小炒店内回荡。 杨楚定定地看着电视屏幕，仿佛如同雕塑一般。 “五大份的干炒牛河。” 小炒店内，一位二十岁出头系着围裙的服务员，用托盘端着三大盘的干炒牛河来到了面前，似乎因为杨楚来过几次，已经算是熟悉，怪叫道，“哇，兄弟，你真的是我见到过最能吃的了。” 杨楚没有理会对方，目光一直锁定在架在墙壁上的电视。 这名服务员也跟着抬头瞟了一眼，看清电视画面，再次有些惊讶地叫了起来，“唉，竟然是他啊，我小时候还看过他拍的电影呢，那时候我就跟我老豆说，这样的长相都能演电影，我也可以的。” “混小子，你说什么呢？还发你的明星梦啊！” 店铺后面正在忙活着炒菜的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汉，听到了外面服务员的话，跟着从里面喊了一声，“片场这么近，你又不是没去过，谁搭理你？回回报演艺训练班都被刷下来，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我说老豆啊，你不能打击我的梦想嘛。”那个二十五六岁的服务员将手里端着的餐盘放下，回到了后厨又是无奈又是恳求地说道，“好多大明星长得还不如我呢，他们也是慢慢来的嘛……” “这个鱼头旭，好像是白标大佬的细佬啊，竟然挂了！” “龙虎武师嘛，都爱打架的。” “去夜总会那种地方，有什么稀奇，现在算少了，听说以前那打得才多呢。” …… 小炒店内，几个坐在位置上吃饭的片场演职人员，同样看到了这条消息，纷纷讨论了起来。 电视上，娱乐新闻已经跳转到了下一条某位歌星最新唱片的信息。 杨楚伸手拿了一双筷子，低下头开始一口一口扒拉着米粉。 只是往日里完全掌控的运动系统，今日似乎变得没那么听话，夹起来的粉经常掉了，塞进嘴里偶尔也会忘记了咀嚼。偶尔回过神来，就那么咕咚咕咚的吐咽了下去。 “给你。”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只纤细的手掌拿着几张纸巾递到了杨楚面前。 杨楚慢慢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他的邻桌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女孩，明艳大气，气质更是出众。杨楚虽然不认识对方，但多半也能猜到应该是在清水湾片场那边的演员。 “这炒粉很辣吗？”女孩看了杨楚面前的干炒牛河，神色似乎有些好奇，“你眼泪都呛出来了。” “眼泪？” 杨楚似乎到了这一刻才有些反应过来，伸手在面颊下滑了一下，发现了微微的湿润。 “我竟然也会？” 杨楚笑了起来，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像是那最开始牵动他情绪，让他彻彻底底“活”过来的东西，渐渐消失。 “被呛着谁都会掉眼泪的嘛，你真是好奇怪。” 在杨楚桌旁的那个女孩似乎听到了杨楚的话，跟着嘟哝了一句。 “萱萱，快点过来坐啦。” 领桌上，一个同样颇为靓丽的女生冲着站在杨楚身边的女孩喊了一声。 “来啦。”那个叫萱萱的女孩应了一声，又转头歪着脑袋望向杨楚，眼里似乎藏着好奇。 “谢谢！” 杨楚伸手接过女孩递过来的两张纸巾，在脸颊上擦拭了一下，他脸上那带着自嘲的笑容似乎也擦拭了干净。 站在杨楚桌边的那个女孩，忽然就像受惊的猫咪似的，朝后倒退了一步。 杨楚也不理会对方，站起身，全身关节仿佛都僵硬了一样，啪嗒啪嗒朝着这个小炒店外走去。 动作迟缓而怪异。 “他走路真是好怪哦！” 那个叫萱萱的女孩同桌的靓丽女生，见着杨楚的动作，跟着也小声说了起来，又回头看了一眼缩着身的同伴，“萱萱，你怎么了？” “没……没事。” 那个叫做萱萱的女孩，盯着杨楚的背影，情不自禁地缩了下脖子，小心翼翼的坐下了下来。 杨楚对于身后的议论完全没有反应，啪嗒啪嗒无比僵硬地走了十多步之后，动作才渐渐自然起来。 “喂，靓仔，你忘记买单了？” 这时，那个二十多岁的服务员又从店里追了出来，朝杨楚喊道。 杨楚停住了脚步，伸手将口袋里的港币抓了出来，随手塞到了对方手里。 “啊？这么多！” 那二十岁出头的年轻服务员，看着手里的一堆港币，连忙叫了起来。 杨楚也没看对方，举步就要继续往外走， “嘀嘀嘀——” 一阵电子鸣笛声在他裤兜里响起。 杨楚又停住，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了BP机，瞟了一眼，朝那二十岁出头服务员问道，“有电话吗？” “有，在柜台。” 那二十岁出头的服务员连忙点头，指着柜台方向。 杨楚走了过去，拿起电话拨通了寻呼机上面的那个号码，很快电话另一头传来了徐夕的声音： “我找到701部队的基地了，原来他们就一直藏在九龙警署下面。他们的计划不仅仅是要统一港岛的粉档市场，真正的目的，是要通过警署这边和美国连通的专线网络，盗取全球粉档市场以及各路毒枭相关的反毒卧底等资料，而且盯上701部队的，另外还有其他势力……” “我有事。” 杨楚没有等电话那头徐夕将话说完，直接打断道，“你们自己解决。” “什么？”电话那头的徐夕似乎没听清一般，惊讶问道。 “他是不是没答应？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他……” 陈桂彬的声音，也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显然两人此刻应该是在一起给杨楚打的这个电话。 “不对劲啊，他之前还和我……” 电话里徐夕似乎还在和陈桂彬说什么，杨楚已经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转身再次朝着门外走去。 “喂，这是找你的钱……” 那个年轻的服务员又从后面追赶上杨楚，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只是，在杨楚侧过头的瞬间，他忽然一下就又将手缩了回去。 “这……这个是……” 服务员嘴巴张了张，在看到杨楚后，突然就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为何，就在杨楚回头的这么一瞬间，他陡然心里浮起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悸感。 似乎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前面那个吃粉的客人。 杨楚伸手从对方手里取回了港币，塞进口袋里，又走到外面路口，找到了一辆常年等在片场附近载客的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去哪啊？” 开车的一个头发花白的司机正端着一个茶壶喝水，见杨楚上了车，转头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中环警署。” 第六十四章 端倪 啪—— 清脆的拍击声响起。 中环警署大门外，一个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小混混，捂着脑袋望着身后的一个面生横肉的中年胖子，脸上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看什么看，下回给我小心点啊！” 留着平头一脸横肉的肥沙，见面前这小混混还敢拿眼睛看他，抬脚朝这个混混屁股后面又踹了一下，满脸不爽道，“赶紧滚。” 那头发染着花花绿绿的小混混，摸了摸被踹了一下的屁股，低着头依旧不敢吱声。 “年纪轻轻不学好，跟人当古惑仔。” 肥沙朝着旁边的花圃，吐了口浓痰，又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大咧咧地点上一根，就站在警署门前大咧咧的吞云吐雾起来。 “喂，沙sir，今天这么悠闲啊？”有过路的军装看到在门口抽烟的肥沙，笑着打招呼道。 “刚放了一个小混混，不太痛快，出来透透气。”肥沙昂着脑袋，翘着腿，随意地摆了摆手。 “是这样的，我巡街现在经常都恨不得抓十个八个回来。” 那过路的军装看着肥沙的模样，笑着附和了一句，点点头，“你慢慢透气，先走了。” 肥沙看着人离开也懒得打招呼，一个小警员而已，比他这个便衣的警署警长差了好几个级别。 “警官。” 一根烟抽完，肥沙打了个哈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返回警署，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肥沙被这个声音似乎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望向身旁，见到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个青年，顿时没好气道：“干什么？！吓唬阿sir啊！” “我想问下一般凶杀案的受害人尸体该去哪里查看？” 杨楚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神色不善的便衣警，声音淡淡地问道。 目光落在了对方胸前挂着的证件上面——反黑组，江文沙。 “你是什么人啊？要报案去一楼……”肥沙满是横肉的脸上尽是不耐烦，正想随口打发了突然跑面前来问东问西的冒失鬼，可话说到一半，声音突然就弱了下去。 他感觉自己脑后的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周遭的空气似乎在降温了一样。 “短……短期内停在中环公众殓尸房，那边有警署专用的太平间。”肥沙不敢看向杨楚，飞快地说了一句，转头迈步就朝着警署大门跑去。 只是才到警署门口，肥沙的脚步忽然又一下顿住，似乎有些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嗯？奇怪，我在警署门前，怕什么？！” 他又转过头去看大门外的开阔区域，发现前面见到的那个青年已经消失无影。 “我不会见鬼了吧？！”肥沙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赶忙又快步朝着警署内跑了进去。 一直到了自己的办公桌，肥沙愣愣地坐在办公桌前，似乎还有些搞不明白前面自己到底怎么了。 “肥沙，九龙那边有点事，你们组的人和我去一趟。” 这时，办公区门外，一个声音冲着肥沙喊道。 “是，阿头。”肥沙连忙起身，满脸笑容地答应，只是一低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证件不知跑哪里去了。 …… 中环公众殓尸房。 一处坐落在中环警署不算太远的偏僻区域。 三米高的围墙将整个殓尸房包围着，两扇铁大门的边缘写着“殓房重地，闲人免进”几个大字。 不过铁门开着，也不见有人把守，这样的地方平日里或许除了家属和一些特殊人员外，几乎不会有人靠近。 杨楚走进殓房，来到了一楼大厅的柜台前。 柜台后面坐着的是一个穿着白衣黑裤，带着领带的中年男子，头发稀疏，脑门很高，正架着脚，百无聊赖地坐在那翻阅着一本《龙虎豹》杂志。 叩叩—— 杨楚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柜台的桌面。 “啊？！” 这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似乎被响动所惊，连忙放下脚，坐直了身体，顺势将手里的杂志卷起，塞到柜台下面。 等抬头看清了杨楚的模样，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立刻又有些趾高气扬起来，“喂，你是什么人，这里不能乱闯的。” “刘旭的尸体在哪里？”杨楚环顾了一圈周围，声音清冷。 “你是哪个部门啊？”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出声询问道。 杨楚将之前顺来的那个证件晃了晃。 “反黑组啊，那过来签字吧，这边要授权的家属才……” 那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还想再絮叨什么，杨楚却突然有些不耐，伸手一下掐住了对方脖子，手指轻轻一用力，这个负责管理殓尸房的中年男子双眼翻白，一下昏了过去。 杨楚随手将这名管理员扔回到座位上，走到柜台前查找起了一本本的档案名册。 “负一楼c区，143号。” 很快，杨楚在最近几日的入库登记册上，找到了名字。 一路下到了负一楼，中途杨楚又遇见了两个朝他走来的安保人员，他基本也懒得啰嗦，在两人尚且来不及反应前，就将人打晕扔在了一边。 负一楼下面，阴寒的湿气夹杂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杨楚按照名册所标记的位置，找到了c区的房间，略显空旷的房间，没有丝毫装饰，一面白墙，一面是隐隐冒着寒气的金属壁柜。 哗啦啦的一声轻响，杨楚将143号停尸柜，从金属壁柜里拉了出来。 白色的装尸袋溢散着寒气。 杨楚伸手拉开了装尸袋的拉链，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他先是静静地在停尸柜边上站了一会，突然注意到了鱼头旭嘴角两侧和嘴唇有磨破皮的伤痕。 杨楚的目光变得锐利。 他将装尸袋全部拉开，目光扫过鱼头旭的手腕、脚腕。 尸体已经被入殓休整过，杨楚细细查看，立刻发现了许多端倪。 额头上有一道被重击的伤痕很清晰，这个应该是导致鱼头旭死亡的致命伤，但是在他的手腕脚腕都有淤青和破皮的痕迹。 太平间的温度很低，但此刻杨楚周围的温度，却仿佛已经结成了冰。 他在见到鱼头旭尸体身上的伤之前，以为鱼头旭又是泡妞引起的争风吃醋，招惹的是非。 这样的事情他第一次遇见鱼头旭，对方便是如此。后来在剧组也听过几次，鱼头旭和一些龙虎武师为女仔打架之类的事情。 但在看到鱼头旭伤口的时候，以他现在对人体的洞察力和了解程度，轻易地发现了问题。 “旭哥，好好休息。” 杨楚伸手轻轻拍了拍鱼头旭的额头，重新拉上装尸袋的拉链，将停尸柜重新推了进去。 离开了公众殓房，杨楚又回到了中环警署。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警署门口有不少往来的下班的人员。 杨楚在中环警署外等了大概一个小时，等到整个警署内不少人都下了班，然后溜了进去。 他的胸口挂着前面在警署门口遇见的那个便衣的证件，凭着出色的感知和过人的反应，一路避开了往来的人群。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班的点，警署内的人并不多。 在黑暗的码头他都能轻易摸到训练有素的701部队队员的身边，在这样的环境里，只要他不是大张旗鼓的引人注意，几乎就很少有人能够察觉到他的存在。 在遇上一些监控区域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卡着视角就快步离开。 他先是去了重案组，重案组内还有一个警员值班，杨楚随手将人打晕之后，便开始在在众多的座位和案件档案里一份份的翻找，最后找到了鱼头旭的那起案子的卷宗。 自首的案犯口供很简单，一点小事口角引起斗殴，扭打之下，拿酒瓶子砸了鱼头旭的脑袋。 杨楚看完卷宗之后，没有在重案组久留，转身就朝着中环警署的羁留室走去。 中环警署的羁留室的所在隔着警署办公楼的单独区域，借用的是后面域多利监狱的一部分空间建筑，被层层的铁门关闭，两侧还有监控摄像头。 杨楚站在监控的距离之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拇指大小的小石子，抬手一甩就将监控的镜头给打得歪到一边。 在监控摄像头无法拍摄的角度，杨楚从容淡定地走到羁留室的门外，敲了敲铁门，将看守的警员引到面前。 依旧是晃了晃手里的证件，询问了一些关押人的信息，看守的警员先是不太在意，但看着杨楚眼生，又问了杨楚身份和要求看清证件，渐渐有所警觉。 杨楚飞快出手，隔着铁门又再次将人掐晕，从对方身上快速摸出钥匙开门，接着将人扶回到了座位上，就这么进入到了羁留室内。 哐当—— 羁留室内最靠近里侧的一个单人重犯的房门打开。 杨楚走进房间，看着一个蜷缩在简陋单人床上的身影， “岑法达？”杨楚伸手将对方拍醒，按照在重案组看到的名字喊了一声。 “阿sir，要我说几次啊，是那斗鸡眼先惹的我，他撞了我的酒，我才不小心和他打起来的……” 单人床上那个身影被杨楚拍醒，似乎还带着强烈的不耐烦，晃着脑袋，慢悠悠地坐直了身体。 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材瘦削，眼袋极重，头发还没剪，显得极为蓬乱。 杨楚一眼就能够看得出，这是一个瘾君子。 “你是岑法达？”杨楚又问了一遍。 “是啊。”年轻人打着哈欠，满脸困倦地又回答了一句。 “很好。” 杨楚点点头，突然伸手将对方一把掐晕了过去，跟着将人拉起扛在肩上，走出了羁留室的大门。 第六十五章 楼顶 距离中环警署一街之隔的利华大厦顶楼。 啪啪几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岑法达被脸上的疼痛刺激，昏昏沉沉地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站在他面前。 “岑法达！” 杨楚神色平静地盯着这个他从中环警署里带出来的年轻人，又一次喊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你认识我？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岑法达看着杨楚，头脑似乎渐渐清醒了一些，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刘旭是你杀的？”杨楚声音依旧平静地问道。 “刘旭？”岑法达面露迷茫，好一阵似乎才反应了过来，耸了耸肩膀，一副惫懒模样，“哦，你说那个斗鸡眼啊，没错，我怎么知道他那么不经打啊啊啊” 话未说完，这个叫做岑法达的青年突然就大声痛呼了起来。 杨楚抬脚将岑法达踹翻在地，一只脚踩在他的右手手掌上，不带丝毫感情继续问道：“怎么打的？说给我听。” “啊啊松开啊，你快放了我！” 岑法达痛呼得越发大声，“你把我从警署里带出来，是犯法的，我要告你！啊啊快放开！” 杨楚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痛呼，只是脚下不断施加力量。 岑法达整个人挣扎着，左手想要过来拍打杨楚，结果被杨楚一把抓住，手上用力一抖，咔咔两声，左臂顿时脱臼，疼痛刺激得他哭喊得越发大声。 “我说，我说”岑法达鼻涕眼泪横流，求饶喊道。 杨楚松开了对方已经被他踩得血肉模糊的右手，不说话，只是盯着岑法达。 “那那天我在夜总会喝酒，谁知道那个斗鸡眼不开眼，撞翻了我的酒，我就和他起了争执啊啊啊” 岑法达才说了个开头，再一次高呼了起来。 这一次，杨楚没有施加什么肉体上的伤害，而是抬手抓起对方的右腿，一把拎到了利华大厦顶楼边缘的围栏边上。 一米高的砖石水泥围栏，杨楚提着一个人轻松跃了上去。 双脚站在不过二十公分宽的围栏上面，单手倒提着岑法达。 “啊啊啊” “放我下来，求你放我下来。” 岑法达疯狂地呼喊了起来。 下方的车水马龙，远处的灯火闪烁，上百米高度带来的高空恐惧和身体无法自主的无力感，强烈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杨楚站在不远的围栏上，目光望着夜幕下灯火绚烂的港岛，声音淡淡道：“我再问一遍，刘旭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不是，不是我杀的你千万不要放松啊，不是我，真的是不我，我不知道” 岑法达哭喊出声，他感觉整个人都在空中晃悠，生怕杨楚一个不小心就会松手。 “谁让你来替罪自首的？”杨楚抓着岑法达小腿的手臂鼓胀如金铁，只是声音依旧无比平静。 “是基哥，基哥让我这么干的。”岑法达声泪俱下地哭喊道，“我欠了基哥一笔贵利贷，他说我要不来，那就等着被沉海。这次的事让我来顶，反正是斗殴，他会找人帮我请律师，坐上几年牢就出来了。” “哪个基哥？他人在哪？”杨楚又问道。 “号码帮的街市基，他是四眼蛇的头马，一般都在帮四眼蛇的几家夜总会和酒吧看场子，经常出没在星光夜总会，那个是四眼蛇的场子。”岑法达身形在空中微微晃悠，不断呼喊着。 在丽华大厦下方的街道上，似乎也有人听到呼喊声，引起了一些路过的行人，纷纷抬头望向楼顶。 “星光夜总会？” 杨楚没有理会下方的人群，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看过的卷宗，里面提及案发地点正是这家夜总会。 没有太多迟疑，杨楚一跃从围栏跳到了顶楼平台内。只是他依旧没有将岑法达放下，反而右手一直放在外墙。 “我知道的全都说了，求你，求你放我下来。”岑法达哭喊哀求的声音刺耳尖利。 杨楚神色淡漠，没有任何表情。 站在围栏边缘，他并没有直接松手，但也没把岑法达放下，反而将对方的双脚脚背压在了围栏的边沿，然后松手后退。 “求你，求你拉我上去。” 岑法达倒挂在围栏外面，双脚脚背紧紧勾住围栏，越发惊恐地哭喊了起来。 只是他的声音不敢再如先前那般，身体绷直，双脚的脚背更是拼命扣住围墙外沿，生怕自己掉了下去。 “喔” 下方的人群里，目睹了这一幕的不少行人，纷纷发出了惊呼声。 有几个看上去像是大楼安保人员模样的，立刻飞也似的冲进楼内，似乎想要上到楼顶救人。 站在顶楼平台上，杨楚没有再理会岑法达的呼喊，直接离开了楼顶。 出了利华大厦，杨楚没有再拦出租车，港岛的地图绝大部分位置已经在他的脑海里。 星光夜总会的具体位置他尚不太清楚，但看档案的时候已经记得地点是在兰桂坊。 兰桂坊距离中环警署的距离并不远，杨楚没几分钟就已经到了地方。 满目的霓虹广告灯牌闪得人花了眼，暴露的女郎，醉酒的鬼佬，衣着笔挺的侍应，吊儿郎当的泊车小弟。 纸醉金迷。 杨楚一手拎着一个1.5升的桶装牛奶，一手握着一根两尺多长的法棍，这是他在兰桂坊外面的威灵顿街一家法式面包店随手买的。 行走兰桂坊的街道上，杨楚一边慢慢找寻着那家星光夜总会，一边不时啃着手里的法棍。 杨楚怪异的举动，自然引得不少路过的行人注意，有几个似乎喝的醉醺醺的鬼佬还冲着他挑拇指大叫，杨楚也懒得理会，只是自顾自地一口面包一口牛奶。 大概又花了四五分钟，杨楚终于在兰桂坊后面靠近云咸街的位置，看到了门面装点得颇为华丽的星光夜总会。 在前些天出现了斗殴死亡的事件后，这家夜总会依旧照常营业，并未受到影响。 杨楚在夜总会门口，将剩下的最后一口面包吃完，又喝完了剩下的牛奶，大步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一进到夜总会，场内嘈杂的音乐声顿时震得人耳朵发麻。 杨楚扫了一眼场内各色醉酒跳舞的男男女女，目光落在了一个靠墙位置站着的西装壮汉身上。 从对方的姿态和表情来看，应该是负责看场子的。 杨楚走了过去，朝这个西装被撑得有些紧绷的壮汉问道：“街市基在哪？” 西装壮汉的目光正追随着几个穿着热裤短裙的女子身后，突然见杨楚走到面前，顿时昂着下巴斜睨了他一眼，“你哪位？找基哥有什么事吗？” 第六十六章 找人 杨楚一伸手，猛然掐住了西装壮汉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几乎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西装壮汉脸色瞬间涨红，两条粗壮的手臂试图掰扯杨楚掐着他的手指，但杨楚的五指宛如铁钳一般几乎嵌入了他脖子的肌肉里。 他又试图想要拍打杨楚的手肘关节，杨楚的手臂宛如金铁铸造，任他如何施为，纹丝不动。 反而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他已经踮起了脚尖，大脑的缺氧和血液的不畅，让他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威胁。 扑咚 杨楚松开手，将这个西装壮汉扔在了地上，看着对方摸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又问了一遍，“街市基在哪？” 舞池中央的音乐声依旧嘈杂，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似乎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角落处的动静。 “呼呼” 西装壮汉胸腹剧烈起伏，连连喘着粗气，他双手撑地，似乎慢慢缓过劲来，还不等他有其他动作，一抬头就看到黑黝黝的枪口顶着他的脑门。 杨楚没有再说话，只是单手拨弄开手枪保险，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他手上的这把伯莱塔手枪，是那天和徐夕一起对付701部队队长熊菊时，从一个701部队队员手里拿到的。当时他还拆卸了一番，研究了一下这种手枪的构造。 之所以拿出手枪，是杨楚不想再多费唇舌。 在这样熟悉的环境，还有同伴在周围，没有最直观威胁生命的手段，一个人总会有各种侥幸心理。 冰冷的枪口，杨楚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眸，顿时让这个西装壮汉喉结滚动，不敢有其他动作，指了指舞厅上面临近过道的一个包厢，老老实实道：“基基哥在二楼的包厢。” “带我去。” 杨楚没有废话，伸手抓住对方的衣领，拽到身前。 西装壮汉被杨楚推搡了一把，只能在前面带路。 路上又碰到了几个衣着清凉的舞女，扭着曼妙的身段从二人身边走过，还有两个和西装壮汉一样衣着的安保小弟，但他都没敢有其他动作。 杨楚带给他的那种死亡威胁，绝非虚假，他毫不怀疑稍微有一点异动，杨楚就会从后面一枪爆了他的脑袋。 上到二楼，在一间包厢前，西装大汉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朝杨楚示意了一番。 砰 杨楚一脚将这个西装壮汉踹进了包厢。 包厢内坐着十多个男男女女，一个个醉眼迷离，放浪形骸。 西装壮汉沉重的身体撞击着包厢的门，飞也似的扑进了包厢内，顿时让或是坐在沙发上调笑饮酒，或是拿着有线麦克风唱歌起舞的众人，齐齐都停下了动作，望向包厢的大门方向。 “街市基是哪个？” 杨楚从包厢门外，不徐不缓地走了进去，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包厢内的众人。 “你哪位？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 包厢靠内位置的长条沙发上，一个手长脚长、头发梳成个大背头，年龄在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站了起来，看着突兀闯入的杨楚，面色黑沉，似乎极为不满。 “你就是街市基？” 杨楚目光落在了这个青年的身上，又再次询问了一遍。 “水牛” 在包厢沙发的另一侧，一个挂着金链子的青年突然看清了倒在地上的西装壮汉，大声呼喊了起来，显然他与这个看场子的西装壮汉是熟识。 “操，敢动我兄弟！” 挂着金链子的青年暴躁无比，操起桌上的一个酒瓶，朝着杨楚就冲了过去，这番动作十分迅速，显然是有着丰富的斗殴经验。 杨楚在这个挂着金链子的青年扑到面前时，没有任何闪避，只是突然一伸手扣住对方的手腕，顺势夺过他手里的酒瓶，脚下忽然朝前迈步，肩膀一撞，对方整个人飞了出去，哐当一下重重砸在了堆满了酒瓶的茶几上。 这时，包厢内又有一个位置近一些的男子，反应过来，从旁边一脚朝杨楚腰间踹了过来。 杨楚左脚突然飞起，一脚踢在了对方抬起的大腿上，巨大的力道登时让这人整个身体朝后打了个旋，扑咚一声，仿佛倒栽葱似的，狠狠撞在了地上。 “啊” 包厢内，几个陪酒的年轻女子看到了这一幕，登时吓得高声尖叫了起来，还有几个快步从杨楚身后，朝门外跑了出去。 另外一些个在包厢内喝酒的，还有两三位或是肥头大耳或是纹龙纹虎的中年人，被这番刺激似乎也都从醉酒中清醒了几分。有几个还咋咋呼呼地说道：“兄弟是混哪里的？我是慈云山油脂伟。这几个是和合图的丧狗跟细环，你跟阿基有什么过节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杨楚看也没看说话这些人，反而继续盯着先前那个手长脚长、头发梳成背头的青年，又问了一遍：“你就是街市基？” 他从那个咋咋呼呼的开口的中年人嘴里，其实多少已经确认了那个长手长脚、梳背头青年的身份，对方一番话看似说自己的身份在警告杨楚，但其实也从侧面点出了杨楚要找的人是谁。 “我就是街市基。” 那个长手长脚、梳背头的青年，看了一眼门外，突然狞笑起来，“敢来我场子里闹事，砍死他！” 哗啦啦一阵乱响，却是门外有七八个人闻讯而来，个个手里提着砍刀、铁管、短棍之类的武器，从外面冲了进来。 整个包厢内，瞬间混乱了起来。 在包厢内部长条沙发上的街市基，跟两三个前面来没来得及动手的小弟，内外朝着杨楚一起扑了过去。 他们从杨楚前面的动作，已经看出对方似乎很能打。 可他们在场这么多人，空间又不大，一拥而上，围都围死了。 从门外最先冲进来的是两个负责看场子安保小弟，同样高大强壮，穿着西服，手里各拿了一把西瓜刀，从后面朝着杨楚就砍了过去。 杨楚面对这种情况，也懒得再拔枪威胁，直接动手。 他仿佛后背长眼睛了一般，在后面那个安保小弟刀还举在半空，突然一脚朝后踢出。 砰地一声，这个安保小弟一百七八十斤的块头，被杨楚踹飞了出去，砸向了后面更多涌进来的人群。 杨楚接着反手在另外一个举刀朝他砍来的安保小弟手腕一砸，这人的砍刀立刻脱手，杨楚跟着又是一照戳脚中的侧蹬，就这人踢飞了出去。 这一次的力度，比先前那一脚更大，在包厢门外的好几个人撞断了二楼护栏，摔到了一楼的地面上。 “啊” 一楼舞池中间，方才就听到二楼动静的众多男男女女们，突然见有人从二楼摔下来，登时惊恐慌张成了一片。 包厢内，杨楚在两脚踹飞了后面两人连带着一群人后，抬手又迎向了包厢内朝他扑来的几人。 他的拳脚速度快，力量重，一举一动又都是针对人体关节。 噼里啪啦的骨骼断裂声不断响起。 包厢外，一个接一个的人冲了进去，但跟着一个接着一个被杨楚从二楼包厢扔了出去，飞过了过道，直接摔在了一楼。 短短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包厢内已经安静一片。 外面的舞厅，除了那些摔在一楼的看场子古惑仔的哀嚎声，已经见不到其他人。 杨楚这时候才施施然的从腰间摸出了那把伯莱塔手枪，抬手一枪打在了“街市基”的大腿上。 方才在混乱里已经被挨了一下，半边胳膊抬不起来的街市基顿时靠在沙发上，痛苦地哀嚎了起来。 “说说吧，刘旭怎么死的？” 杨楚抬脚将面前一条金属脚的圆凳挑起，坐在了圆凳上，看着街市基问道。 第六十七章 乱起 “大老远的让我带人过来，遇上什么麻烦了？” 九龙重案组，一间单独的私人办公室内，一个面容英俊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上前朝站起身的陈桂彬握了握手。 “事情太大，我人手不够，没办法。” 陈桂彬头发蓬乱，眼里带着红丝，在看到这名英俊男子出现后，目光盯了对方片刻，突然笑着伸出手，“吕sir，我知道你的，向来胆子大。” “叫我阿sir，这么见外？！” 一身淡蓝色西装的英俊男子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看来这次的事情不小，你是要踩过线。” “不是我要踩过线，是这事情太大了。” 陈桂彬没有再叫面前的这个英俊的男子叫什么吕sir，而是换了一个称呼，“阿哲，我们是一期的警员，我知道你。只要能破案，能将那些扰乱港岛治安秩序的罪犯绳之以法，你会不惜一切手段。” “喂，你这说我很过分。” 那个穿着淡蓝色西装的英俊男子笑着伸手指了指陈桂彬，跟着神色郑重了起来，“我既然来了，你总要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你说吧。” “最近港岛粉档市场洗牌你知道了？”陈桂彬端起桌上的一杯咖啡，往嘴里灌了一口。 “你说的就是这个？”被称为吕sir的英俊男子笑着说道，“有外来的过江龙，闹的动静不小，我有了解。不过我那边大多数是反黑组和缉毒组的接过去了。” “比你想得严重。” 陈桂彬看了看周围，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汽车钥匙大小的金属仪器，轻轻按了下去，滋滋的电流声顿时响起。 “这是什么？”被称为吕sir的英俊男子看着陈桂彬手里的东西，微微愣了下。 “干扰装置，我一个朋友给我的。”陈桂彬快速说了一句，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道，伸手指了指脚下，压低声音道，“那条过江龙就在我们脚底下。” “你在说什么？！” 被称为吕sir的英俊男子一下站了起来，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桂彬。 “我想动他们，但现在没法动，保安局那边要……” 陈桂彬正想要继续说下去，突然房间门砰地一下被推开，陈桂彬急忙止住话头。 两人一起朝门口望去，就看到一个平头满脸横肉的胖子，着急忙慌的推门闯了进来。 “肥沙，你搞什么？”被称为吕sir的英俊男子脸上露出了怒色。 “吕……吕吕sir……”肥沙额头狂冒冷汗，眼神慌乱无比，“警署，我们警署被人闯进去了，重案组的一个伙计被打晕，羁留室一个在押的犯人被人劫走，然……然后从……从利华大厦扔了下来。署……署长让你赶快回去！” 吕sir的英俊男子脸色大变，转头望了一眼陈桂彬，“陈sir，这次我帮不了你了，我现在要赶回中环。” …… 深水湾。 港岛顶级富豪豪宅区。 两辆黑色的平治商务轿车飞快的穿过公路，驶入到了一栋豪华别墅。 别墅外面院墙的铁门早已经打开，几个仆人在两辆平治轿车驶入后，又急忙忙的将铁门关闭。 嘎吱—— 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声响起。 两辆平治直接停在了别墅的门口，后面的那辆黑色商务轿车上，一个穿着高档西装，但神色略有萎靡，头发都有些乱糟糟的青年，与一个脸上、脖子都有不少处淤青的靓丽女子，在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护持下，匆匆下了车。 “介叔，这么匆匆把我叫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下车后，那个一身高档西装，神色却略显萎靡的青年，看到了别墅门口站着的一个衣着得体、管家模样的老人，开口问道。 “少爷，你回来就好。”那个管家模样的老人脸色一直似乎有些紧绷着，直到看见青年下了车后，好像才无声地松了口气，他没有回答青年的话，只是指了指别墅内，“老爷和夫人他们在客厅等你。” “好。”青年见自己称作“介叔”的管家没有回答，轻轻点点头，又伸手指了指旁边那个靓丽女子，“介叔，这个是我朋友，麻烦你给她安排到我住的楼上。” “好的，少爷。”介叔点头答应，又催促道，“少爷快点进去吧，老爷和夫人……” 介叔后面的话没有说，但那个青年似乎隐隐已经察觉到了一点不好的信息。 这位管家是他家中的老人，与他父亲关系莫逆，是从小看着他长大，这么多年来，这样的神色，他记忆里还是很少见到。 脚步匆匆的进入到了别墅内，近百平的巨大客厅装饰得典雅大气，一般眼力浅的人大概只能看得出这个客厅面积大，装修得风格让人很是舒服。 可稍微有些眼力的，都能够看得出来，仅仅只是这个客厅，不论是家具还是摆设的花瓶，许多放在外面都是为外人难以想象的珍品，有几件甚至还是曾经在皇宫里也值得称道的物件。 “阿宗，你终于回来了！” 青年一进入到客厅，就看到一个坐在沙发上满身贵气的老妇人站起身，朝着他迎了过来。 “妈咪，什么事情这么匆匆的把我找回来？” 青年习惯性地伸手抱了一下满身贵气的老妇人，脸上挂着几分讨好和撒娇的口吻说道。 “你……你没事就好。” 满身贵气的老妇人脸上还挂着泪痕，轻轻地拍了拍青年的后背，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妈咪，你怎么了，我们才几天没见嘛。怎么哭了？”青年看着老妇人的表现，越发奇怪。 “你……你哥……” 老妇人听到青年的话，忽然情绪像是又无法克制一样，低下了头，转而望向旁边沙发上一个正端坐着的老人。 那老人大概是保养得比较好，年龄大概在六十或许是七十这样，一身蓝色的手工西装，不多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手里拄着一根拐杖，面容清瘦，看似温和，可一双掩藏在眼镜后面的双眸，却藏着迫人的威势。 “爹地，这么急把我找回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青年又小心翼翼地走到老人身旁，出声询问道，从他的语气和态度，显然对于这位父亲有着极深的敬畏。 “你哥被人绑架了。” 老人神色平静，声音缓慢而低沉地说道。 “什么？！”青年听到这个消息仿佛不可置信，惊讶无比的叫出了声，“爹地，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报警了吗？绑匪有什么要求？” “大概在今天下午，公司和家里都联系不上你哥。”老人拄着拐坐在沙发上，声音依旧平稳，“我们还没有接到绑匪的电话，但无外乎他们就是想要钱。这事情现在不能报警，我接到消息，警方那边似乎有事发生，乱成了一团。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些绑匪恐怕也是故意选择这个时间。” “那……那那怎么办？” 青年已经失了方寸，虽说若是少了一个嫡亲兄长，这堪比一国之财富，往后都属于他。 但他自幼与兄长关系颇佳，这么大的家业，他还真没想过要一个人去支撑。 况且，如今的主事人还是他父亲。 老人缓缓站起身，看似老朽，但身躯依旧笔挺，手中的拐杖在地面上轻轻敲了敲，吐出一个字： “等。” 第六十八章 名字 九龙警署的办公室内。 “你的那位同期的警校同学已经带人走了，我们现在不能再拖了。” 在那位吕sir离开后，一个黑衣黑帽戴着黑面具的人影从办公室内侧的一个房间内走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 陈桂彬抓着头发，无比焦躁地来回在办公室内踱着步子，“我那天在署长办公室，见到了保安局的人，他们来找我询问案情，我就已经猜到他们也是盯上了701部队。现在署长都下了令，不许我们行动，这肯定是因为他们。” 在徐夕来找到他之后，两人坦诚了一番，在九龙警署地底已经找到了701部队的基地。 可两人不敢轻易动手，熊菊在回到基地之后，不知是因为在码头被徐夕和杨楚伏击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竟然在警署的地底下布置了大量的烈性炸弹。 这些炸弹都安装在警署大楼的地基上，徐夕已经检查过，是一种连锁的设计，能够拆除，可其中的关键步骤在于，需要至少十多个人同时拆除，才能免于引爆。 而这些炸弹一旦爆炸，九龙警署整栋楼都将炸毁。 可就在这样的关头，九龙警署的署长竟然下令这事情不允许他们插手，陈桂彬已经料到，这是保安局那边介入了，现在这栋大楼里，活动着大量的保安局的人。 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找上中环那边的吕明哲，让对方带人过来帮忙。 “保安局的人是想从熊菊手里拿到他带出来的各种资料，一栋警署的价值，甚至整个港岛警察的意义，也远比不上那些资料重要。” 黑侠装扮的徐夕声音有别于平日的温和，声音沙哑而透着几分焦急，“我们没有时间了，如果没有其他的办法，那就只能我们两个人去试着解决。我了解熊菊，他即便带着人撤离，肯定也会引爆炸弹，将九龙警署给炸了。” “不，还有办法。” 陈桂彬突然抬起头，满是血丝的眼里充满了坚毅，看着黑侠装扮的徐夕说道，“我当了十几年的警察，我见过太心口不一、不愿意作为的，但是，如同我找中环的吕明哲过来一样，嫉恶如仇、愿意维护港岛秩序的警察同样不再少数。我们两个人是拆不完那些炸弹的。” “你知道哪些人？”黑侠装扮的徐夕望向陈桂彬。 “我知道。”陈桂彬重重点头，“我去找人。” …… “救我，救我……” 一个双腿骨折满脸鲜血的人影从星光夜总会的大门内爬了出来。 在这人身后，又有几个或是断了个胳膊，或是头破血流的身影，扶着夜总会的大门踉踉跄跄的朝外面的云咸街跑。 云咸街街道上，大量涌出的人群，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些个受伤的身影，朝着四周逃离的脚步越发快速。 有外来不明就里的游客酒客，看着那从门口呼救的身影，试图上前帮忙，砰地一声枪声射击的声音从夜总会内响起，顿时让这些人动作齐齐一顿。 四散逃开的人群，速度越发的快了。 有见机跑远的，也有闯入其他一些店铺打电话报警的，也有不怕事还游荡在周围看热闹的，甚至一些个尾随某些名人明星在附近的狗仔，还掏出了相机，咔咔咔的开始拍照。 星光夜总会内。 二楼的卡拉OK包厢内，音乐声已然停止，摇曳的灯光却依旧晃动闪烁。 “我不知道刘旭是怎么死的——” 街市基坐在地上，身体半靠着沙发的座位，他的左手紧紧捂着血流不止的大腿，右手背在身后支撑着身体，面容因剧痛而变得扭曲，额头上汗水涔涔，声音几乎带着沙哑的哭腔。 “继续，你知道我要听什么……” 杨楚坐在了金属支架的圆凳上，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里的伯莱塔手枪，眼神低垂，似乎在看街市基，又似乎只是盯着空洞的某处。 “那晚我大佬四眼蛇在这里招待我们社团前任龙头的私生子匡少，那个匡少又带了一个宗少过来，就是大富豪陶半城的第二个儿子陶培宗，我在八卦杂志上见过。 那个斗鸡眼和珍妮在舞台跳舞，大出风头，珍妮被那个宗少看上了。我大佬四眼蛇就让我去找珍妮，说让她去给宗少陪酒。后来我的一个小弟打电话给我，说收到风有人要做事，我就先走了。” 街市基胸腹剧烈起伏，面容因疼痛，越发扭曲，狠人他见过很多，包括他刚说的那些个要去搞运钞车的亡命徒，但从来没有一个带给他这样的压力。 几十个小弟被人像鸡崽子似的扔到了楼下，二话不说就给他腿上来了一枪。 在这样的人面前，他很清楚地明白，没有任何耍滑头的可能。 至于说为什么死了一个身份背景就是普通龙虎武师的斗鸡眼，竟然会招惹出这样的猛人，这时候想这个已经没有意义。 似乎还怕杨楚不相信，街市基又补充道，“我真的先走了，我见到那些人，他们在查汇丰银行运钞车的路线，他们是想抢运钞车。” 说到最后，街市基的身影都拔高了几分，“我说的是真的，我今天约了其他几个堂口的人过来，就是想等他们真的抢了，再来一次黑吃黑，这些外来人搞出的事情，到时候还不是要我们来扛锅。” “人在哪？” 杨楚依旧耷拉着脑袋，似乎对于街市基后面说的内容并无多大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又问了一句。 “我大佬四眼蛇今天陪匡少去了铜锣湾，铜锣湾蟾宫大厦七层，号码帮的各路话事人和元老今天在那开会，我可以带你去。那个珍妮和陶培宗我不清楚，但接走了。” 街市基连连喘了几口粗气，看着坐在身前的杨楚，忍着身体的剧痛，几乎是咬着牙恳求道，“我知道的就这些，能不能放过我？我很有用的，我大佬四眼蛇就是个废物，几家夜店都经营不好，被人断了货后只想着巴结人，要不是他在社团里身份，我早就干掉他了。 你要给那个斗鸡……那个刘旭报仇，我可以帮你探听消息，我叫街市基，街市上面的事情没什么我不知道的，那个匡少是上任龙头的儿子，有高手保护，号码帮实力很强的。还有那个陶培宗，那是港岛最大的富豪的儿子，我可以帮你。” “你还真是个聪明人。” 杨楚轻笑一声，缓缓从圆凳上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充满希冀的目光望着他的街市基，“可聪明人应该已经想到……” “去死——” 街市基在杨楚话说到一半时，似乎已意识到什么，脸色陡然变得无比狰狞。 他背在身后的右手不知何时突然摸到了一个破了口的啤酒瓶，整个人仿佛最后迸发出来的力量，一下从地上蹦起，将那个啤酒瓶朝着杨楚的小腹刺了过去。 杨楚却像是早料到了对方的动作，突然一脚踹在街市基的胸口，将对方再次踢翻，跟着一脚踩在了对方握着啤酒瓶的右臂上，左手突然一下探出掐住了街市基的脖子。 呜哇—— 星光夜总会外面，忽而有警笛声响起。 杨楚放开了面如猪肝，再无声息的街市基，眼神空洞地扫了一眼周围，朝着星光夜总会的楼顶走去。 “四眼蛇，匡少，珍妮，陶培宗……” 星光夜总会所在的东耀商业大厦楼顶，杨楚看着下方街道上赶到的警车，口中念了一遍这几个名字，突然回头走向大厦的另一侧，一个纵身跳到了对面的东方有色大厦顶楼，一路从容不迫地下了楼，沿着云咸街，朝着铜锣湾所在的方向走去。 第六十九章 号码 铜锣湾。 港岛的中心北岸之西，真正的寸土寸金之地。 夜色渐深，但这片繁华之地霓虹亮眼，灯火绚烂。 两侧是林立的商业高楼，连绵的广告灯牌闪烁，街道上是拥堵的人潮和车辆。 礼顿道的十字路口外，杨楚置身于汹涌的人潮，跨过了斑马线，走到了蟾宫大厦的楼下。 这座17层高的旧楼在几十年年前落成的时候，曾经一度是港岛最高楼，亦是港岛地产首创卖楼花的方式的第一家。 在港岛这片，除了北角、筲箕湾等势力范围以外，铜锣湾、湾仔一带以及中环、上环、西环几乎全是号码帮的地盘。 自然这栋昔日有着标志性的建筑，也被这个帮派占据了一席之地。 蟾宫大厦七楼。 电梯口左手边，一扇双开大门仿佛会议室的大厅内，一张可供十二人坐的长条会议桌上，满满当当的坐着衣着各异的中老年人。 十几个或是衣着革履，或是吊儿郎当拿着鼻孔看人，或是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年轻人，各自站在这些中老年男子的身后，将本就不甚宽敞的会议室，堵得越发严实。 唯独只有在右下首的一个座位上，坐着的是一个一身嘻哈装扮的年轻人，双手抱着脑袋，左右脚交叠架在会议桌前，侧着头望向会议桌中间站着的一个老人，有些心不在焉道：“华叔，你把我叫来到底有什么事啊，这在座的都是各个字头的坐馆话事人，我一个小字辈的，又和社团没怎么打交道，我跟着蹭什么热闹。我很忙的，最近才搭上了陶半城的二儿子这条线。” “阿匡！” 长条会议桌中间站着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人，有些溺爱的朝着嘻哈打扮的年轻人说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老豆说你回来后，该参与一下我们社团里的事情。” “又是我老豆？”嘻哈打扮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看着会议桌前的中年人，“华叔，你这弄得我都不知道你是龙头还是我老豆还占着位置……” “咳咳——” 嘻哈打扮的年轻人话没说完，几声咳嗽声立刻响起。 一声咳嗽是来自于长条会议桌中间留着山羊胡的老人，另外一声则是在这个嘻哈打扮的年轻人身后，站着的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 其他在会议桌上坐着的众人，一个个则仿佛没听见这话一般，各自老神在在，只是场内的气氛一时不免多了几分尴尬。 嘻哈打扮的年轻人瞟了一眼身后，又望向会议桌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自知失言，在嘴巴上打了个哈哈，“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华叔，这个是四眼蛇，他算是跳过来跟我了，以后社团里的粉档方面的生意，麻烦华叔你多给他一点份额。” “华叔，各位大佬——” 四眼蛇听到嘻哈打扮的年轻人提到他，连忙弓着身冲着会议桌中间的小胡子中年人以及其他位置上的众人，陪笑着打招呼。 “四眼蛇，你这是跳槽跟匡少了啊，心眼不少。” “脑子是转得快，自己场子的货不够散，就傍上大腿了。” 会议桌上，两个认识四眼蛇的其他字堆的话事人，看着四眼蛇上前打招呼，似乎是为了缓和方才那个嘻哈打扮的年轻人胡乱说话导致的僵硬气氛，纷纷出口调侃了起来。 “各位大佬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四眼蛇听到这几声调侃，丝毫不敢拿大，低头弯腰，不断陪着笑脸。 号码帮当年龙头夺位，引起动乱，拆分成了三十六个字堆出来。 各个字堆都有自己的坐馆话事人，在外人眼中号码帮似乎各自为政，斗得不可开交，到后来三十六个字堆只剩下了十几个。 可只有真正的号码帮高层，或者走入到这个会议间的人才知道，号码帮从来都没分裂过。 “呐，阿匡，你这就很好。” 留着山羊胡的老人看到四眼蛇恭恭敬敬冲着其他各个字堆的话事人打招呼，又转头望向嘻哈打扮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个阿蛇入帮也有很多年了，还算能干，你把他收下来当个门生，这事情做得就不差。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以后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说着，留着山羊胡的老人又冲离他不远的墙角，一个孤零零仿佛旁听的座位招了招手，“阿匡你刚既然说起近来粉档货源的事情，我这次把大家召集过来，也是为了这个。江兄弟，你过来说一下吧。” “各位坐馆，鄙人合一堂，江左，少时得师父垂青，还得了个字，叫鹏云。在座的诸位坐馆话事人，与我即便不曾谋面，想来也有耳闻。” 从墙角那个座位上站起来的是一个身穿唐装的老人，站起身后冲着坐在长条会议桌上的众人抱拳拱了拱手。 “谁能不认识你们合一堂四大家族，港岛的粉档生意你们差不多就占了三成，不过你们合一堂的字头是和连胜的，跟我们号码帮可不搭边。龙头，这外人不好在我们议事的时候，在这里吧。” 会议桌上，一个年岁大概在四十几，穿着一件休闲西装，里面直接光着胸膛的男子，敲打着桌面，神色颇有些不善地看着这个叫做江左的唐装老人，显然平日里有过不少龃龉过节。 “我听说你们合一堂的招牌不能再用了吧？佛山合一门的掌门来港岛，挑战各家高手，江左老弟，你们这个字堆以后该叫什么呢？” 又有一个年龄在六十开外，头发和眉毛都花白的老人出声开腔道。 “原来就是你这个老家伙垄断了货源，别说废话了，你们这些开粉档的，还想不想挣钱了？” 那个坐在右下首一身嘻哈装扮的年轻人，这时也忍不住出声。旁边站着的四眼蛇，更是死死盯着这个叫做江左的唐装老人。 “大家先别急，听听江兄弟怎么说？” 留着山羊胡的号码帮龙头“华叔”伸手在虚按了两下，安抚着众人道，“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江兄弟，你继续讲。” “各位坐馆话事人，合一堂的招牌用不用都无所谓，大家要愿意，我带着人合并到号码帮开个字堆也无不可。” 一身唐装的老人江左面对各路坐馆的刁难，神色不卑不亢，“我这次来，也是想与大家商议的，近来港岛来了条过江龙，搅得四方云动，各位大佬手底下做粉档生意的想来也有不少人出了事。” 这话一说完，在场的会议桌上的不少人，眉头都皱了起来，显然他们之中确实有不少人利益受损。 江左见场内似乎不少人都沉默了下来，又继续用带着几分悲怆的语气说道： “合一堂江、赵、周、郑四家，我江左的亲侄子江宏泰，和赵周郑三家老兄弟都被人灭了。我不知道这条过江龙到底是谁，但我很清楚，他们是要一统港岛的粉档生意，和连胜那边我去过了，今天我来号码帮就是想问问，各位坐馆话事人，你们是准备放任这条过江龙将我们赶尽杀绝，还是要跟人……” 哐当—— 正当江左说到最后，语气有了几分声色俱厉，突然会议室的双开大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人影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第七十章 凶猛 “喂，干什么的？！” 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个染着金毛的小混混，看着杨楚踹门走了进来，立刻迎上前去喝问。 “找茬是吧？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另外一边一个衣着笔挺，看上去有几分商务精英模样的年轻人，脸上也是露出了厉色，只是他才走近了一些，突然就看到了双开门外的走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身影，登时又悄然缩回了脚步。 那些躺在地上的人里，他有好几个都认识，其中有两个还是红棍，也就这样的龙头和各个字堆的话事人议事的大场面，这些个金牌打仔才会留在外面看门。 长条会议桌内，本来正在听着那个叫做江左的老人说话的各个字堆的坐馆话事人，几乎全部都被踹门的声响所惊动，一个个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走门外走进来的杨楚身上。 杨楚没有去理会那两个朝他喝问的混混，也不在意在场二三十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只是双眸仿佛没什么焦距一般，平静地看着这间不算太宽敞的会议室内，“我来找两个人，一个是四眼蛇，一个是匡少。” “找我？” 长条会议桌右下首，那个一身嘻哈装扮的年轻人听到了杨楚要找他，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色桀骜又带着几分意外，冲着杨楚嚷道，“你哪位啊？！我不记得见过你啊？” “阿匡” 一只略显枯槁的手掌轻轻压在了那个嘻哈装扮的年轻人的肩膀，留着山羊胡的老人上下打量了杨楚一眼，似乎看出杨楚是来找事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后生仔，这里在议事，不是你来的地方，要找人就去外面等。” “你是那个匡少。” 杨楚对于留着山羊胡的老人的话置若罔闻，看也没看对方一眼，只是望着着那个嘻哈装扮的年轻人，似乎在确认对方的身份。 同时，他的目光又看向在嘻哈打扮年轻人后面，一个戴着眼镜年岁不小，却还是一幅马仔小弟模样的男子，“那你是四眼蛇？” “喂，你到底听到没有？让你去外边等。” 四眼蛇见到杨楚望向他，立即叫了起来，他虽摸不清杨楚的身份，但到底是混迹风月场所的，也看出了杨楚似乎来者不善。 “今天是怎么了？我们这些人坐在这里，还有人闯进来？” 就在几人说话间，长条会议桌上，一个前面一直老神在在的某个字堆的话事人突然出声，显然对于前面议事被人打断有了不满。 “猪油炳和骰仔他们人死哪去了，连个门都看不好？！” 另一个穿着休闲西装、露出胸膛的中年话事人跟着也叫了起来，侧了侧头，一脸不耐烦地朝身后两人招了招手，“阿豹阿金，把人给我弄出去。” 两个体型精悍的男子顿时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也不多话，一人一只手就朝着杨楚抓了过去。 杨楚不闪不避，只是突兀地啪地一脚，将那个叫做阿豹的男子踢飞了出去，巨大的力道直接让对方撞向了一侧的墙壁。 同时，杨楚另一手猛然探出，一把拍飞了那个阿金朝抓过来的手臂，单手顺势扯住了对方的脖颈，手臂用力，砰地一声，直接将人直直掼在了地上。 唰地一下，在会议桌上端坐着的众多字堆的坐馆话事人，纷纷都从位置上站起。 他们已没有几个年轻的了，但几十年混社团的生涯，反应都是不慢，立刻退到了身后站着的那些个马仔小弟和打手保镖中间，让这些人将自己护住。 也没有再开口让人上前找杨楚的麻烦，能做到一方坐馆话事人，哪怕年轻时好勇斗狠，但现在着年岁都已人老成精，没有贸贸然再让人动手，反而站在一旁，一个个拿眼睛瞟向会议桌中间留着山羊胡的老人，颇有几分看看这个名不副实的“龙头”是什么意思。 其中，就连那个穿休闲西装光着胸膛的梅字堆坐馆，目光盯着杨楚，脸色变幻，也没再出声。 杨楚这几下出手的动作太快，他手底下的阿豹和阿金，不少人都认识，一个是打黑拳出身，一个是越战老兵，手底下足够硬，说是红棍一点不为过。 但一个照面，两人就被放倒了，一个昏过去，一个爬都爬不起来，这就真有点厉害了。 “外外面的炳哥和骰哥被” 在这气氛略显沉默间，前面那个朝杨楚喝问的马仔，已经发现走廊上那些看门把守的红棍倒了下，从门口冲进来大喊了起来。 可话说到一半，下意识的就将剩下的吞了回去，他已经察觉到了会议室内的气氛不对劲。尤其是当看到杨楚脚下躺着的一个昏厥过去的打手，越发不敢靠近。 “后生仔，身手很犀利啊！” 果然，那留着山羊胡的老人再次站了出来，皮笑容不笑地夸了杨楚一句，脸色陡然变得阴沉，“可你知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这间屋里又是些什么人？” “我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 杨楚仿若拍打灰尘一般随手挑翻了两人，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迈着步子朝那个匡少和四眼蛇走了过去，“我只找这两个人。” “你现在是在我号码帮的议事大堂，在座的都是号码帮各个字头的坐馆话事人。” 留着山羊胡的老人华叔脸上已有了几分怒意，手指关节敲打着桌面，“我号码帮在港岛十几万人，一句话，你得罪了我号码帮，你就是吃饭屙屎都”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山羊胡的老人华叔的话。 杨楚一脚踢飞一个挡在他面前的染着红发的年轻人，对于什么号码帮、十几万人之类的威胁，全然像是没有听见。 “你们愣着做什么？被人踩到头上了还看戏啊！” 留着山羊胡的老人华叔见杨楚气焰跋扈到了这个地步，扫了一眼周围那些各个字堆的坐馆话事人。 “你们都上，看看他到底能有多厉害。” “抄家伙，能打有什么用，这么多人堆都堆死他了！” 几个或许是跟着这山羊胡的老人华叔走得比较近，又或者内心有些畏惧的字堆话事人，立刻拉扯了一下身边的马仔和小弟们。 这些个能被各大字堆坐馆话事人带在身边的马仔小弟，忠心上自然不用说，又都是热血燃烧的年龄，大佬既然开腔，一个个顿时或是掏出了随身带着的匕首，或是操起旁边的桌椅之类的器具，朝着杨楚就围了过去。 杨楚见这些人围上来，更没有二话，冲上前一脚就踹飞了一个马仔。 接着反手一扭，抓住了另一个不知从哪里摸到了一把砍刀的混混脖子，顺手夺过对方的砍刀唰唰两刀，两个举着板凳朝他冲过来的混混，一人一条手臂直接被斩断。 再跟着上前，将前面那个穿着休闲西装光着胸膛的字堆话事人，一脚踢飞，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最后掏出了那把伯莱塔手枪，啪地一枪，打中了冲到面前的一个混混。 嘶 地上，被杨楚放倒踢飞的人哀嚎痛呼响起，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杨楚，眼中尽是畏惧。 围攻上来的这些个马仔打手混混，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几乎同时缩了回去。 这一次比前面的震慑力强得多，众人对于杨楚的认识也真的完全变了，前面以为这是来挑事的，但现在大家心中清楚，这就是一个真正的亡命徒，真正的猛人。 第七十一章 刀劈 “华叔——” 那个一身嘻哈打扮的年轻人，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的将身体朝山羊胡的老人后面缩了缩。 山羊胡的老人华叔这次也不安慰对方，略显浑浊的双眸死死盯着杨楚，似乎想要将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看穿。 “唉，我不是号码帮的人，找谁跟我无关。” 就在众人被杨楚气势所慑，一直在角落里的唐装老人江左，忽然出声走了出来，“我今天来就是找号码帮的各位大佬谈事的，既然今天谈不成，那就改约明天。” “粉档江，你——” 一个距离江左不远的字堆话事人，见粉档江的这番表现，立刻就要呵斥出声。 “让他走！”山羊胡的老人华叔目光转了下，摆了摆手，突然出声，“这本就不关他的事。” 只是这话一出，那个开口呵斥的字堆话事人，跟着说道：“那也不关我事，我又不开粉档，人家也不是冲我来的。” 说着，这个话事人还看了杨楚一眼，脸上陪着笑，身体慢慢靠着墙，飞快地跑了出去。 杨楚对于这个什么坐馆话事人跑了，毫不关心，只是盯着那个匡少和四眼蛇两人。 其实这一路过来，他对于其他人根本不关心。不论是掐晕，装死，打残，还是真的死了，他都无所谓。 只要不碍着他。 “哎呀，我中午吃坏了肚子，胃病犯了。” 另外一个字堆的坐馆老人，见前面真有人跑了，立刻弓着身，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拉着旁边一个还拿着凳子年轻人，“阿玖，快，快带我去看医生。” 又有两个年岁超过六十的坐馆话事人，顿时都反应了过来。 “哇，我想起家里晾晒的衣服还没有收，走先啦。”说着，仿佛对于周围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就那么小跑着冲向门外。 “老鬼，你跑什么啊，你还上次打牌还欠我十来万呢……” 在这人后面，一个看着老朽昏聩的老人，指着前面那人破口大骂，脚步却比许多年轻人还要麻溜，追赶了上去，等差不多跑出门后，还不忘回头朝自己跟班的一个马仔吼了一嗓子，“深仔，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我要债。” 还剩下那些个马仔小弟，有脑子转得快和胆小的，见自家坐馆话事人跑了，连忙跟了上去。 但其他更多的，还是没有动，在等自己字堆的坐馆发话。 “这这……” 站在长条圆桌后面的那个嘻哈打扮的年轻人，还有他身后的四眼蛇，一时都有些傻眼。 两人不但震惊于杨楚惊人的武力，也对这些字堆的坐馆话事人立场转变之快感到了意外。 “这几个没义气，但哪家的社团都有这样的人。” 旁边那个留着山羊胡的老人，面对这等状况，脸色虽是又阴沉了几分，却也没有开口呵斥或挽留任何人。 若是这些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时候，还可能有一腔血勇。 但现在大多人老气衰，一个个手里掌控着偌大的产业，平日里穿金戴银大鱼大肉，已经没几个再敢拼杀了。 况且，他虽是名义上的“龙头”，但这些个字堆的坐馆话事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傀儡、吉祥物，平日里给点面子也就是了，没有谁会真的在这样的时刻听他的话。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要说这几个字堆的话事人，就是“龙头”华叔他自己，都想撇开身后的匡少和四眼蛇，想离开这里。 但他却不能真的那么做，一来他是“龙头”，哪怕只是一个台前的傀儡，可号码帮的架子不能倒。二来若是真的任由匡少这个前任龙头最小的仔死在这里，他即便能走的了，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祸及家人。 不过，虽是跑了四个字堆的话事人，但还有六七个字堆的坐馆话事人，或许是碍于面子，或许是为了义气，又或许是其他因素，并未离开。 “那就下次谈，下次再谈。” 这时，前面那位第一个提出要离开的唐装老人江左，再次出声。 虽是他第一个说要走的，结果反而落在了四个字堆的话事人后面。 他走起来看上去腿脚已不太利索，所以没有如其他人那样远远绕开杨楚，贴着墙逃离，反而距离杨楚的位置稍稍近了一些。 可就在他经过杨楚身边时，江左目光闪烁了一下，猛然身体一矮，脸上花白的须发张开，宛如一头捕食的猛虎，朝着杨楚扑了过去。 “嗯？” 这一下包括其他一些字堆还没离开的话事人，以及“龙头”华叔，都大感意外，没想到这个外人在这个时候，竟然会突然出手。 江左这位合一堂的老人出手，自然不是为了自己，他这次来就是想联合号码帮，若是这个时候能够建功，毫无疑问，他联合号码帮，对付那条过江龙的想法就能成。 一手并掌成刀，江左枯槁的手掌，朝着杨楚的胸腹中间的位置戳了过去，另一手五指张开，宛如鹰爪，却是抓向杨楚下半身要害。 这一下的动作又快又疾，剩下的人里，除了那个华叔，其他人似乎都未曾料想到。 但杨楚对于外界的反应远超常人想象，几乎在江左动手的瞬间，就已出脚踢了出去。 这是八卦暗腿中的抽冷子截击的手法，阴毒、隐蔽，在杨楚用出来后，威力更是胜了原主不知多少。 一脚踢出后，再次出人意料，江左这个看着垂垂老矣的老头，竟然诡异的一个侧身避开了杨楚的这一脚，同时跨步上前，头朝着杨楚撞去。 “这招——” 杨楚对于江左能避开他一脚，亦有些意外。 这招江左不是要用头撞击他的小腹，而是借着这彷如铁头功的招式，掩盖了 这样的打法，哪怕是普通人打架都用得上，练过武的速度快，力量大，真用出来，恐怕就是一些高手，一时不慎也会着了道。 不过杨楚一眼看破，踢出的一脚还在空中，另一条腿突然弹飞而起，身形跃到空中，一个扫腿就将江左给扫飞了出去。 江左老迈的身躯狠狠撞击在了一侧的墙壁上，骨断筋折，落地时口鼻已是鲜血狂冒，只是他原本浑浊的眼神，却迸射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盯着杨楚近乎喃喃道： “好功夫，真是好功夫，便是我年轻三十岁，技艺未曾荒废，在你手上，怕是也走不过三招……当年我在合一门，就该听师兄的……” 说到最后，已是没了气息。 “合一门的么？” 杨楚听力极强，听出了对方最后说的几个字。 他回忆了一下对方出手的速度和节奏，虽一眼就看出疏于练习，气力不济，但那一瞬间的爆发，确实远超一般人，有他之前看夏侯武出手时候的意思。 不过，这老人的身份，他也没什么兴趣去了解。 今天不要说是这么一个可能和夏侯武有瓜葛的老人，即便是夏侯武拦在他面前，也是一样。 杨楚的目光再转向会议室里剩下的人等，那些个没有逃的字堆坐馆话事人，看着杨楚的眼神，到了这时突然明白过来。 他们前面没有跑，在那个粉档江偷袭后，现在已没有任何机会。 “上！” “和他拼了！” 怒吼声响起，几个字堆的坐馆话事人带头，发狂似的朝着杨楚冲了过去，有搏命的，也有想借机逃跑的。 杨楚神色从容地举起手里的伯莱塔手枪，对着冲到面前，或者从身边跑过的所有人，就是一阵啪啪啪的开枪射击。 他的射击水准不说多高，但超强的感知，还有这把伯莱塔手枪已被他拆卸了好几遍，准头已很是惊人。 呼喝声和痛呼声交织一片。 会议室内的人就接连倒了下去。 杨楚连开了七八枪之后，只有十二发子弹的弹匣空了，他随手把枪一扔，用起了那把夺过来的砍刀，又将冲到面前的人一个个砍翻。 动作利落，没有花哨，每一刀几乎都是抹人的脖子。 短短几个呼吸，偌大的会议室里，能够站着的只剩下了几个。 而就在这时—— 那个“龙头”华叔，见到杨楚扔了手枪，举刀朝着一个字堆话事人脖子抹去时，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M15转轮手枪，对准了的杨楚头部扣动了扳机。 这是他的保命底牌，也是他在等待的机会。 以杨楚展现出来的身手和有枪在手的情况，他若是直接拿出来，要么被杨楚冲到面前砍死，要么被对方一枪爆头。 只有这时候，杨楚的那把伯莱塔手枪没了子弹，还正在攻击其他人，这才是他的机会。 啪啪两声枪响。 杨楚一刀抹翻了最后一个字堆话事人的脖子，骤然就感受到危机袭来。 眼角余光扫过，枪口闪着火花，子弹出膛，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在变慢。 铛！ 铛！ 突然两声脆响。 杨楚身体手中的那把砍刀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舞动了两下。 远处的墙壁上，顿时爆出了两个凹槽。 举着枪的龙头华叔，以及在他身后的匡少和四眼蛇，三人僵在了那里，看着杨楚仿佛见了鬼一般。 杨楚握在手中那把材质只是普通钢材的砍刀，刀锋刃口处，有着两个小拇指大小的缺口，几欲断裂。 刀劈子弹。 第七十二章 以血还血 “我对身体的掌控，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杨楚在劈飞了两颗朝他射击来的子弹后，隐隐感觉他迈入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一个是知觉运动物体细节的能力，也就是通过动态视力，捕捉影像和短时间内大脑信息处理的能力。 另一个是身体的基本素质条件和反应能力，在大脑做出判断和反应后，身体能够及时跟上，并且完完全全达成判断。 这里身体是一方面，神经系统的反应和他越来越强大的大脑更是关键。 不过—— 杨楚低头看了一眼，他将右手已经快握不住的那把砍刀，换到了左手。 这一瞬间的爆发，他的右臂，甚至右半边的腰背肌肉和骨骼，都超过了他当前身体所能承受的负载。但对于杨楚来说，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他身体储存的能量和营养物质，大概不用多久就能让伤势恢复过来。 而在墙角目睹这一幕的三人眼里，此时此刻的杨楚，已是非人的存在。 一步一步，杨楚踏着遍地的血水，走到了蜷缩在角落，几乎魂飞胆丧的三人面前。 “你你你……” 留着山羊胡的号码帮“龙头”华叔，看着杨楚一步步走近，哪怕手中举着那把M15转轮手枪，也再没有勇气扣动扳机。 杨楚随手一刀划破了这个号码帮“龙头”的脖子，没有与对方费任何口舌，转而望向已经鼻涕眼泪横流，缩在了墙角的两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刘旭是怎么死的？” “刘旭？” 嘻哈打扮的匡少听到这个名字，眼神茫然，似乎完全不知杨楚在说什么。 一旁的四眼蛇脸上也是一阵恍惚，似乎完全想不到今天他们遭遇的事情只是一个他以为早就办妥了的事情。 但他立刻抢先叫了起来，在一旁指着匡少喊道：“是他，是他李匡和陶培宗两人干的，跟我……跟我没有关系，没关系——” “我和陶培宗？” 李匡见四眼蛇指着他，突然一下想起来，眼神中露出了无比震惊，“是那个斗鸡眼……怎么会？你是为了那个斗鸡眼来的？！你为了那个斗鸡眼杀了这么多人，这是号码帮啊——” 啪地一声脆响。 杨楚一抬手用砍刀的刀背甩在了李匡的脸上，巨大的力道顿时将李匡整个人带得朝一旁歪倒，口中鲜血和五六颗牙齿一起喷了出来。 “你说。” 杨楚随手将那把不堪重负却依旧还未曾断裂的砍刀举起，指着四眼蛇。 “我说，我说……” 四眼蛇看着站在面前的杨楚，整个人瘫在地上，已然陷入到了莫大的惊恐之中。 遍地的狼藉和尸体，浓重的血腥冲刺口鼻。 会议室内晃动的灯光从杨楚身后照过来，黑影笼罩，站在他面前的杨楚，仿若妖鬼。 一听到杨楚的让他说，忙不迭的说道：“……我场子货少，想找匡少，不，是李匡搭个路子，搞点货。他那晚却把陶半城的儿子陶培宗带来了。那个陶培宗看着文质彬彬，可我哪里知道他竟然是一个变态，对，他是个变态狂，李匡也是个变态……” “叼你老母四眼蛇！” 四眼蛇才说了几句，一旁的李匡一下挣扎着爬了起来，挣扎着捂着肿胀的脸颊，声嘶力竭地大喊了起来，“是你特么的把那个妞弄来的，那种货色我怎么看得上……” 只是李匡话说了一半，忽然见到杨楚目光落向他，立刻又噤若寒蝉。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心思，杨楚带来的那种恐怖感，彻底击溃了他的内心，只是一个眼神，他就仿佛如在深渊。 但除了这种恐怖的情绪之外，李匡看着一直在面前点头哈腰的四眼蛇，将全部的脏水泼到他身上，立刻又涌起了强烈的愤怒。 “继续！” 杨楚慢慢活动着右手，声音依旧平静，几乎听不出感情。 四眼蛇立刻接着一五一十地说道：“那个陶培宗看上了珍妮，那时候斗……刘、刘旭，已经被珍妮打发回去了。他们先是在喝酒，后来陶培宗和李匡两人就兽性大发，可他们还觉得不过瘾，又故意让珍妮打电话求救，把……把那个斗鸡眼给喊回来救他。 然后他们将刘旭用绳子绑住，故意在他面前凌虐珍妮，他们都是变态啊。那个刘旭不知怎么挣脱开，就被李匡和陶培宗用厚底的洋酒瓶给砸死了，对，砸死了，李匡砸了一下，陶培宗砸了两下。” 说到后面，四眼蛇再度冲着杨楚连连哀求，“这些跟我没关系，是李匡和陶培宗两个畜生干的……” 杨楚一脚踢开了跪在面前的四眼蛇，又转向旁边的嘻哈打扮的李匡，“到你了。” “没什么好说的。”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这时的李匡反而有些光棍气质涌了上来，只是依旧不忘瞪着四眼蛇，指着对方叫道，“那人是四眼蛇带人绑的，那个叫什么珍妮的臭三八，也是他搞来的，我是为了搭上陶培宗，陪他玩玩。对了，那个臭三八被陶培宗带走了——” 呼—— 一声仿佛鲸吞似的呼吸声响起。 杨楚站在原地微微闭上双眼，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鱼头旭死后，那些在他身上本已开始复苏的一些情绪，又再度渐渐消失。 可此时此刻，在听完了两人讲述的内容，了解了前因后果，他依旧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愤怒。 “他死的很痛苦啊！” 杨楚的声音变得空旷而沙哑。 只一瞬间，李匡和四眼蛇两人全身汗毛乍起，双腿打颤。 站在他们面前，似乎在会议室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线里，杨楚覆盖的阴影越来越大。 “我给过先前你们安排的那个替死鬼一点希望。” 杨楚站在两人面前，忽然咧嘴笑了起来，白牙森森，“所以我也一样会给你们一点。” 残破不堪的砍刀举起，杨楚抬手间将四眼蛇和李匡两人的手腕和脚腕划出了一道伤口，伤口堪堪触及动脉，有殷红的鲜血流出。 这是他对于人体掌控越来越熟悉之后，随手用一把砍刀就能做到的事情。 “啊啊，饶了我吧，放过我啊——” “我老豆是号码帮的前任龙头，真正的掌控者，你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四眼蛇和李匡两人看着手脚上不断流出的鲜血，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疯狂挣扎了起来，不断呼喊道。 “警察估计还有一会儿才能到，你们有可能活下去。” 杨楚对于两人的哭嚎与威胁完全不理会，只是侧着头遥遥看了一眼窗外，又望向四肢留学的两人，“所以我要加一点难度。” 说着，他随手又将一旁的木椅子，微微活动了一下已经可以勉强发力的右臂，掰扯下来两条一尺多长的椅子腿，随手用砍刀削尖。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李匡看着杨楚的表现，已经陷入疯狂地嘶吼了起来。 四眼蛇则用手肘和膝盖支撑着身体，拼了命朝着外面爬去。 杨楚削好木腿，走到四眼蛇身后，抓起对方的大腿倒提起来，拉到墙边，用木棍一把刺穿了对方的大腿，就那么挂在墙上，接着是李匡，两人并排倒挂在那里。 哭嚎和嘶喊声震得整栋楼内外似乎都可以听得见。 杨楚随手从倒在地上的人里，找了两个身上没什么血迹的衣服裤子扒拉了下来，走到会议室的洗手间，换下身上的衣物，清洗了一番。 这时，窗外警笛声渐渐可闻。 杨楚看着墙壁上还在挣扎着的两人，随手用捡起地上的一把小刀，在两人脖子上抹了一道触及动脉的伤口。 等到警笛声越来越近，他这才从容不迫地走向那扇双开大门。 里面两人的哭喊声、呼救声、咒骂声，刺耳而又无助。 杨楚站在门口，脚步顿了顿。 “还有两个。” 第七十三章 支援 “2号这边就位了。” “4号OK！” “7号就位！” …… 一道道对讲机的声音不断响起。 “大家注意，炸弹里有红线蓝线各一组，但千万别剪蓝线，所有人一定要听我的口令同时动手。” 九龙警署的地底下，陈桂彬站在一根地下的承重柱边缘，一手捏着一个对讲机，一手拿着一把小剪刀，看着面前一个长宽大概在三十厘米左右的定时炸弹，额头上的汗水不经意地滑落。 九龙警署的地底是一片庞大的地下建筑群，从建造年代看应该是二战时期修筑的防御工事，所以一些基础的生活工程相当的完善。 在701部队悄然进入这里，将这个地下的建筑群更是进行了一番整改，水电、排气都悄然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缮，其中网络部分更是直接和警署对接，这段时间一直在通过警署的内部网络做跳板，盗取了港岛警方和阿美利肯警方那边的大量资料。 “明白！” “收到。” …… 在陈桂彬说完之后，一声声的回答又从对讲机内传来，之后便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似乎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陈桂彬下令。 但陈桂彬没有开口，他反而想起了，在找上对讲机里这些人时，从他们身后看到的各种形形色色的“鬼”。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鬼，但有鬼不代表他是坏人。有些鬼的出现，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内心的挣扎而已。那些心中坦荡，无欲无私的反而是真正的少数。” 在对讲机的那头，此刻有超过了十几名他去各个部门找来的同僚，其中有刚从警校毕业的何家安，也有年岁超过五十，离退休都不远的老干警。 这些人的身后，每一个都牵扯着一个或者好几个家庭。 但当陈桂彬真正把情况的严重性告诉这些人之后，几乎没有一个人推辞，义无反顾地和他来到了九龙警署 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人都是复杂的，一直是处在各种欲望和挣扎之中的。 有些人可能只是未曾真正的成长起来，有些人只是一时迷失丢失了那个善良的自己，有些人是无法掌控自身的欲望。 单纯的用好或者坏，是没办法去衡量。 他想起徐夕和他说的，这其实就是普通人。 而他们与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但不是说凌驾于普通人之上，只是有了他们所不具备的能力。 这次的对手，701部队的队长熊菊则是一个另类，一个将自己视为人、视为神，却将其他普通人视为猪狗的另类。 这样人才是真正的危险分子—— 陈桂彬此刻只能寄希望于徐夕，能够尽快解决掉熊菊和他手底下的那些701部队的队员。 让徐夕一个人去面对熊菊，倒不是陈桂彬本身的想法，而是在和徐夕较量过一番之后，他明白了自身与701部队那些杀人机器的差距。 他相信徐夕。 面对这些人，尤其是对方可能炸毁九龙警署的情况下，人多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反而可能会进一步导致对方鱼死网破。 “陈sir，是否可以开始进行拆除？” 对讲机里，他带的那个新警察何家安微微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 在众多静默的无线电对讲机里，陈桂彬似乎也能听到其他人也在屏气凝神。 “再等等，很快了。” 陈桂彬轻轻吸了一口气，又朝着远处地底长廊瞅了一眼，在那里隐约有暴喝声和拳脚打斗声传来。 又等了一会，忽然一阵飞快的脚步声从远处的地下长廊响起。 陈桂彬借着地下基地微弱的光源，眼睛盯着那飞快的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清那人黑衣黑帽黑色面具的身影，才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解决了吗？”陈桂彬见着出来的是徐夕急忙问道，跟着他又看到了徐夕肩膀上的伤势，以及他怀里抱着的一个红衣女子，“你受伤了，有没有事？这人是谁？” “我本来就已经制住了熊菊，但突然出现了一个英国人，他的装备很先进，熊菊趁机跑了。”戴着面具的徐夕快速的将基地内的情况说了一遍，“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拿到了他的引爆器，你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拆除炸弹。” “那你先离开这里，这边解决后，我去找你。” 陈桂彬没有废话，对于徐夕与那个出现的英国人发生的冲突，以及他怀里的那个女子都没多问，只是打开对讲机说道，“所有人注意，准备开始拆弹。” …… 半个小时后，九龙警署大楼外的一块广场上，十多个歪歪斜斜地坐在地上，一个个脸上都是汗水和疲惫，但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啪啪啪的掌声响起。 早已清空的警署大楼外面，还围着的几十个或是便衣或是军装的警察。看着从地下爬上来的这群人，一个个热烈的鼓起掌来。 在场大多数的警员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些警司和高级督察级别的警察，以及人脉广，嗅觉能力强的警员，已经从今晚保安局的人突然进入警署，以及此前的一些案情，知晓了前因后果。 “陈sir，真的很佩服你啊！”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便衣警探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拍了拍陈桂彬的肩膀，“下一次，有这样的事情，请一定叫上我。” “是啊，陈sir，敢和保安局的人对着干，你是这个。”又有一个警员冲陈桂彬挑起了大拇指，“我们港岛警察这次多亏你保住了颜面。”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全靠大家。” 陈桂彬看着周围走过来向他祝贺的人，头一次脸上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在这一刻，他确实没有从那些人的身后看到什么乱七八糟哦的其他的人或者鬼。 这样很好。 虽然那个造成近来港岛动乱的根源，701队长熊菊还没有抓到，但解决了这次的事情，毫无疑问保住了他们这些警察的颜面。 若是堂堂九龙警署被炸，这种打击，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重案组，反黑组，所有警员集合！” 正当这时，早已没什么人员的九龙警署大楼内，警署署长和两名身穿高档西装的保安局工作人员从里面走了出来。 “Yes，sir！” 在场不论是或坐或散开的众多警员，突然全部齐齐站了起来，飞快地摆出了队列。 不少警员看到两个保安局的鬼佬，心中已是暗暗猜测，陈桂彬这次让人破坏了保安局的计划，恐怕等会将不会有好果子吃。 陈桂彬看着几人从警署大楼走出来，他心中也有所猜测。 署长和那两个保安局的人，前面肯定也不在警署大楼，情况应该是701部队队长熊菊跑了，他们的谈判计划破裂，又有徐夕在其中，现在没有其他办法，才重新出现整顿。 九龙警署的署长脸色果然极其不好看，在望向人群里昂首挺胸的陈桂彬，还不忘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九龙警署的署长并没有对陈桂彬说什么，反而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众多警员说道： “中环警署今晚遭到袭击，并且连续发生特大恶性案件，保安局和警务处直接下令，让九龙警署这边的重案组和反黑组所有警员，前往中环支援。” “支援中环？” 陈桂彬站在人群中间，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微微愣了下。 他下午才邀请中环重案组的吕明哲过来帮忙，结果中环突发案件，吕明哲又带人回去，想不到接着轮到他们这边带人过去支援。 “陈桂彬督察！” 正在众多警员散开后，那个他见过一面的保安局的鬼佬，突然叫住了他。 “Yes，sir！”陈桂彬立即立正行礼。 “我是想请你，帮我给你的朋友带一句话。”那个保安局的鬼佬望着陈桂彬，面带笑容地说道，“我们对他没有敌意，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欢迎他与我们合作。”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Sir”陈桂彬依旧昂首挺胸，大声说道。 “没有关系。”那个保安局的鬼佬笑了笑，“那就请你和你的朋友不要再插手。现在，带上你的人，去中环吧。” 第七十四章 交织（一） 深水湾豪宅别墅区。 “老爷，客人到了。” 低调奢华的书房门前，管家介叔看着拄拐从外面走进来的老人，弯着腰恭恭敬敬说道。 “阿介，你在守在门口” 陶弘盛一身熨帖得体的西装，稀疏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右手拄着的名家雕刻的黄花梨嵌玉拐杖，慢慢推开了书房的大门，走了进去。 书房的布局典雅，有中式风韵，但暗处藏灯，使得整个房间哪怕是夜间看上去光线柔和，宛如白昼。 在两侧墙壁的书架上摆放着历代孤本古籍和一些绝品文玩。 此刻，这间书房内，一个衣着得体看上去有几分矮胖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书架前，伸手轻轻摩挲着一个元青花的花瓶。 “王先生，久等了。” 陶弘盛走进书房，看着站在那个书架上欣赏他收藏着古董的矮胖男子，轻轻出声打了个招呼。 “我来的时间并不久。” 那个中年矮胖男子缓缓放下手里的元青花花瓶，转过身笑着朝陶弘盛点点头，“我的来意陶老先生想来也能猜得到，作为使者我带来了永恒常量的慰问，顺便想问问陶先生是否需要我们的帮助。” “感谢永恒常量的关心。” 陶弘盛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手中的拐杖轻轻点着地面，“但这次的事情，我希望在见到我儿子回来之前，各位不要插手。” “当然。” 那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摊了摊手，“陶老先生您是我们最重要的成员，我此来只是想让陶老先生您知道，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个成员及他的家人受到其他势力的恶意伤害。只要陶老先生你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很少有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能做什么。” 陶弘盛对于这个矮胖中年男子说的话，没有丝毫怀疑，但他依旧摇摇头，“但有些人可能是你所不能理解的，我经历过战争，也曾在最底层的泥水里打滚，我懂得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在我见到我长子进到家门之前，我会答应他们的一切条件。钱对我来说不重要，他们所能够想象的极限，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微末的数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微微低头，“在您的长子踏进家门之前，我们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 “老板，要三碗牛肉面，大碗的，还有店门口的卤煮每样都给我来一点。” 蟾宫大厦楼下不远的街角的一家夜宵店前，杨楚找了一个临街的位置坐下，冲着正在忙碌不停的店老板招呼道。 “好嘞。” 四十多岁的夜宵摊老板应和了一声，走到杨楚面前，又问了句，“你一个人啊？” “一个人。”杨楚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先给你上点卤煮，面稍等一下。” 夜宵店的老板虽觉得杨楚点得有点多，但也没多说什么。 走到了店门口的路竹炭，用个塑料碗装了墨鱼、牛肚、肥肠、鱼丸之类的卤煮，端到了杨楚面前。 呜哇呜哇—— 这时，街道外，一辆辆警车呼啸着疾驰而过，涌向了蟾宫大厦所在的位置。 “哇，这么多警车，蟾宫前面是出什么事了吗？” 夜宵摊老板好奇地张望了一眼，略有些诧异地说了一声。 坐在小桌上的杨楚面色毫无异状，只是静静地拿着牙签，扎起放在面前的卤煮往嘴里送。 这种进食方式对于杨楚来说，其实效率并不算高。 他阅读的书籍里，已经有不少营养学的内容，只要他想，其实他可以配比出一份最适合他身体需求的食谱。 但杨楚并没有去改变这一点。 这种吃东西的仪式感，大脑收到的气味和味蕾的反馈，胃部渐渐填满的感觉，还有周遭的嘈杂和烟火气息，让他觉得自身的意识和身体，都会有一些东西在复苏。 尽管这个过程很短暂，但这种感觉让杨楚对于看待事物，变得真实。 “你的面，慢用。” 不多时，店老板将杨楚要的牛肉面端了上来，又急急忙忙招呼着外面进店的客人。 “蟾宫大厦据说发生了大案子！” “死了好多人，好多警察都赶过来了。” “不是说在兰桂坊的吗？怎么蟾宫这边也出了事？” …… 小小的夜宵店内，几个才走进店内的客人议论声音响起。 “楠哥，今天晚上这么多条子，我们明天的计划还……” 突然，正端起面碗开吃的杨楚，听到了一个压着嗓子的说话声夹杂在夜宵店众多的嘈杂声音中。 声音很小，还不如店内煮面炒菜声和一些人的议论声响亮，但杨楚依旧能够从这些里分辨出说话的内容。 杨楚没有抬头，依旧自顾自地吃着卤煮。 他对于周围信息的捕捉能力，从进店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夜宵店最内侧靠墙的位置，一张桌子上坐着的四个人。 “怕什么，最近港岛被搅得一团糟，这票我们肯定能干成。”在那桌的说话人中，一个染着白毛，神色张狂桀骜的男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阿邦，不用担心，踩好点了。” 居中而坐的一个高大的男子轻笑一声，似乎安抚了一下前面开口的那人，神色自信满满，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阿啪说得没错，近来港岛警方被外来的那条过江龙弄得天翻地覆，我们这次就要打出名声。只要有钱，什么都不会是问题，就算是要坐牢，兄弟们也一起。” 说完，这个高大男子率先站起身，“好了，都吃完了吧？老板，买单。” “来了来了。” 小炒店内的老板急忙伸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笑着走向几人。 “嚯，一个人吃三碗面，大胃王啊！” 在这几人经过店门口的时候，那个头上染着白毛的男子瞥了一眼杨楚的桌面，怪叫了一声，引得同行的其他三人也都侧头看了杨楚一眼。 杨楚低着头依旧不徐不缓地吃着牛肉面，对于几人望向他的目光，还有他们前面提及的什么计划，全然无感。 三碗面加一分卤煮吃完，杨楚买单离开。 距离蟾宫大厦的隔着一个路口的礼顿道上，依旧不时有警车呼啸而过。 街道上大量的人群拥堵，偶尔还能看到扛着器械的记者远远下车，朝着那边拼命冲了过去。 “……前面是哪方/谁伴我闯荡/沿路没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寻梦像扑火/谁共我疯狂/长夜渐觉冰冻……” 而街口的另一处拐角，一个头发蓬乱抱着一把吉他卖唱的青年，在无人驻足的街道，脚打着节拍，声嘶力竭的高声歌唱。 杨楚双手插着兜，在那嘶哑呐喊的歌声里，身影渐渐没入远处。 第七十五章 交织（二） 楼下警车呼啸。 大量居住在周围的住户和往来的行人，都站在了楼下，远远看着被封锁起来的蟾宫大厦，以及蟾宫大厦七楼所在的方向。 “呕——” 蟾宫大厦七楼，一阵阵呕吐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场面很恐怖啊！” 头上一脸汗水，前胸后背都湿透的肥沙，从电梯口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七楼的走廊过道上，几个最先抵达现场的年轻巡逻警和便衣，正趴在墙边呕吐不已。 “还是没经验啊，一点小场面都经受不住。”肥沙心中腹诽了一句，伸手从衣兜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这一晚上他累得够呛，从九龙赶回中环警署，在警署和利华大厦还没看出个究竟，又急匆匆赶往兰桂坊，在这兰桂坊的那家夜总会还没呆几分钟，又急匆匆跑到蟾宫大厦这边。 可等到他一脚踩进会议室的大门，整个人仿佛就如遭电击，僵在了那里。 会议室内，天花板上的吊灯微微晃动着，使得整个房间的光线带着几分晕眩感。 地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具具的尸体，或是脑袋中枪，或是脖子被隔开，血淋淋的景象宛如炼狱，浓郁的血腥气息冲得人几乎肠胃痉挛。 最为让人惊骇的，有两具尸体，被人用那种木椅子腿削尖了，一人一条腿扎在了墙壁上，割破了手腕、脚腕还有脖子上一道浅浅的痕迹，就那么倒挂着，鲜血流了一地。 肥沙没办法确定这两具还瞪大了眼睛，脸上是无边惊恐的是尸体，到底是受惊吓，还是疼痛，亦或者是因为失血才死亡。 可这种恐怖而又直观的感受，几乎让站在门口他的双腿下意识的发软、打颤，站都站不稳。 忽然，外间的夜风透过一扇未曾关闭的窗户闯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冲入肥沙的口鼻。 呕—— 肥沙胃部猛地一阵强烈的痉挛，跌跌撞撞的转头冲了出去。 “阿沙，你……” 脸色铁青的吕明哲带着一队人马匆忙赶到，一出电梯就迎面撞上了冲到面前，狂吐不止的肥沙，立刻皱了皱眉。 “阿……阿头，场面很……恐怖……” 肥沙干呕了两声，见是自家顶头上司来了，抹了一把嘴，有气无力地说道。 “给他瓶水，先休息一下。” 吕明哲对于肥沙的表现虽有些不悦，但也没多说其他，反而招呼了一下另外一名组员，扔给了肥沙一瓶矿泉水。 走到会议室的双开大门前，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帕捂住口鼻，扫了一眼会议室的场景，朝着身后招了招手，“让鉴证科的人过来。” “吕sir，他们还在兰桂坊的星光夜总会。”一个跟在吕明哲身旁的便衣警员小声说道。 吕明哲霍然转头，双眼仿佛要喷出火一般瞪着他，“我让你通知鉴证科的人。” 那个跟在吕明哲身旁的便衣打了个激灵，不敢触霉头，连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就朝着外面跑去。 吕明哲看着一整间会议室内的场景，眼角的青筋狂跳，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了起来。 一晚上接连遭遇三起堪称特大恶性的案件，他现在连那个闯入警署劫走了犯罪嫌疑人从楼上扔下来，以及星光夜总会那边突然的恶性杀人殴斗事件都没能理清脉络，这边又出现了数十人被杀的重大案件。 一件接一件，这让他心中的无名火腾腾狂冒，几乎到了无处宣泄的地步。 “吕sir——” 又有一名同属中环，但不在吕明哲重案组而是在反黑组那边的警员跑了过来。 这名便衣走到吕明哲面前，神色变得无比凝重：“吕sir，据我们掌握的资料，这里是号码帮议事聚会的地方，里面的死者几乎全部是号码帮各个字头的坐馆和话事人。” “你说什么？！” 吕明哲双眼瞪得极大，又一把拉过身旁一个I见习督察，大声吼道，“司徒，将案件立刻上报上去，我们需要人手。飞虎队，刑事情报科，攻击队，PTU……我不管谁，现在我们需要支援。另外通知各区的反黑组，让他们注意 “Yes，sir！”那个见习督察立刻高声应道。 半个小时后。 蟾宫大厦的七楼内外几乎被各个部门的人员挤得水泄不通。 但周围虽是拥挤，但大多数忙而不乱，而是一些警衔高一些的员佐级以上的警员，都在外面等待着最新的现场鉴定结果。 “死者总供给有二十七人，其中九名死于伯莱塔手枪，十六人死于拳脚重击和刀伤，还有两个是被放血而死的。凶手行凶的武器已经找到。另外统计到的伤着也有十三人。初步判断，凶手具备惊人的搏击格斗能力。” 一个戴着眼镜的鉴证科警员从会议室的房间内走了出来，脸色有些紧张地朝着吕明哲汇报道。 “吕sir，通过一些受伤和在周围还活着的人的口供，我们得到了确切的证据，凶手只有一人。”又有一名警员接着上前将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在场不少人听到这个初步的鉴证结果后，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在兰桂坊星光夜总会，是不是也是一个人？”吕明哲手指抚摸着眉心，突然开口问道。 “是。” 那个鉴证科的警员连连点头，又有负责笔录和路人口供采集的警员说道，“当时夜总会的顾客和那些受伤的小混混，都确定了只有一个人。” “闯入警局的是不是也是一个人？”吕明哲又问道。 “羁留室的伙计也确认了，有人冒充了自己人和他交谈过，之后就将他掐晕了过去。”方才开口的那个警员又继续说道。 “找那个伙计还有其他目击者，我要最快知道他长什么样。另外，马上让人去查一下，那个被凶手从羁留室带走的犯人，他身上的案子是什么，对，就是他身上的案子，快去！” 吕明哲感觉他捕捉到了一点东西，虽还不确认，但他内心觉得隐隐可能其中有关联。 “林sir！” 这时又有一队人急匆匆赶到了现场。 吕明哲看着来人，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叫做林sir的是一个年龄和吕明哲差不多的三十多岁的督察级警员，右手和吕明哲握了握，左手则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们接到通知，东区的重案组第一时间赶过来支援，九龙那边的应该也在路上。现在具体什么情况？” “初步判断，凶手是一个顶尖的格斗高手。”吕明哲脸上露出了苦笑，“虽然凶手动用了枪，但能悄无声息的潜入中环警署，又轻松杀了数十人，这样的人有多厉害，我想都不敢想。” “顶尖的格斗高手？”这位叫做林sir的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 吕明哲敏锐地发现了这位东区重案组同事的异样，急忙问道：“怎么？你有线索？” “不是。” 林sir摇了摇头，“是这样，总署那边前段时间准备聘请一个警队的武术教官，我看过资料，那人叫做夏侯武，功夫十分厉害，港澳拳王都不是对手，据说已经快打得港岛武术界无人可敌了。如果凶手真是一个格斗高手，那把他找来应该能够给我们一点帮助。” “警队武术教官？”吕明哲眼睛微亮，“林sir，麻烦你先把人找来。我们面对的这个凶手太危险了。” 两人说话间，蟾宫大厦外面的警车越来越多。 “吕sir，九龙的陈桂彬督察带人过来了。” 第七十六章 龙头 元朗。 黑漆漆的道路上，一辆轿车飞速疾驰。 从东南到西北，一直到了西北临海附近的位置，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在夜幕下，渐渐显出了轮廓。 车辆一直开到了村中一处极为普通的二层小楼外，停了下来。 一个头发稀疏挺着个圆滚滚肚子的老人，推开车门，几乎翻滚似的从车上跑了下来，大步朝着这座二层的小楼跑了过去。 “吼——” 突然，一声低吼在小楼门口响起。 一头皮毛黑亮的罗威纳犬从隐隐的角落中突然蹿了出来，挡在了这个老人的身前两米多远的位置。 “嘶——” 矮胖老人突然见到这头昂起脑袋几乎快到腰身高的罗威纳犬，顿时吓了一个激灵，他的双脚顿住，不敢再有动作，只是朝二层的小楼里喊道，“大佬，是我啊，酱头，我有急事来找你——” 这头体型庞大、也不知是如何培养的罗威纳犬，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老人，尖锐锋利的牙齿已经露了出来。 “进来吧！” 突然一个声音从二层的小楼内传了出来。 本来凶相毕露，几乎就要朝着矮胖老人扑击而去的罗威纳犬，突然低鸣一声，竟是一下将房门推开，抢先蹿了进去。 矮胖的老人咽了口口水，这才跟在那条罗威纳犬后面，走到了二层小楼里。 小楼一层的大厅看上去平平无奇，沙发、桌椅、电视机、唱片机，墙头挂着鱼竿和雨衣之类的工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临海打渔的渔夫家中。 只不过收拾得要格外干净一些，在墙角的壁橱上还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名酒和酒具。 此时，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年岁乍看上去像是三十出头，但似乎又有四十五六的男子，腰身挺拔，面容方正而坚毅，一手端着一个红酒杯，一手抚摸着进入到客厅的那条罗威纳犬光亮的皮毛。 在他手头还放着一大叠的书籍和资料，似乎在前一刻对方正在翻阅这些东西。 “酱头，大半夜的你跑我这里来做什么？”这名中年男子，看着闯入到家中的老人，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又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吧，你难得来一次。” “大佬，出事了。”矮胖老人没敢坐下，反而弓着身，脸上露出了悲戚之色，“你的仔，阿……阿匡被人杀了，还有我们号码帮七八个字堆的坐馆和话事人，都被人杀了。” “嗯？” 中年男子摇晃红酒的手顿住，脸上不见怒气，只是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嗷呜一声，本来在这名男子手底下极为温顺的罗威纳犬，仿佛受惊一般，一下蹿出了十多步远，夹着尾巴缩到了墙角。 “阿匡死了？！是那些丧家之犬做的么？流窜到港岛，还这么肆无忌惮，真当保安局和CIA的人不会去找他们么？” 中年男子脸上丝毫没有怒色，只是两道浓眉挑了下，声音仿佛透着一股子感叹似的。 似乎死了一个儿子，对于他也根本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反而联想到了其他方面。 “大佬，应该、不……不是那些人。” 站在一旁的老人出声解释道，“大佬说过别理会那些丧家……丧家犬，我们虽查到了那些人在九龙警署附近，但上上下下一直都没动他们。” “不是那些人？” 中年男子微微有些讶然，“那还有谁？你别告诉我是和联胜跟新记的人，他们没这个胆。” “是一个人。” 矮胖男子连忙解释道，“今晚羊须华召了各大字堆的坐馆议事，大佬你是知道的。阿匡也去了，来的是合一堂的粉档江，想联合我们一起对付老大你说的那些丧家犬，可不知怎么的，突然闯进来了一个人，点名要找阿匡和他一个新收的马仔。 那人很厉害，我混江湖几十年了，从来没见过有这样的人，几十号人还有好几个是红棍，都奈何不了他，我趁机先跑了，后来才知道剩下的人包括阿匡在内，全部被那人杀了。” “还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中年男子微微昂起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人是冲我们号码帮来的？还是目标是其他？” “大佬，这个我真说不清楚了。” 矮胖老人摇了摇头，看着面前这名中年男子，心中却渐渐升腾起了一丝莫名的感慨和敬畏。 对方的年龄明明比他还要大上七八岁，现在已经是七十几的人了，可看上去整个人的状态依旧处于青壮年。 不但头发乌黑，皮肤看不到一点老人斑，身形、眼神、精神状态都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变老。 可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个看上去年龄不过三四十岁，居住在元朗偏远渔村的中年人，竟是掌控着港岛大半个地下世界三十年的黑道枭雄。 “我知道了。” 许久，中年男子似乎做出了决定，缓缓开口道，“酱头，你先去稳住各个字堆的人，让他们不要乱。至于你要换肾的事情，我已经联系好了。” “是，谢谢大佬，谢谢大佬，我这就去，这就去。” 矮胖老人面露大喜，连忙应了一声，转头就朝着小楼门外走去。 等那矮胖老人出了门之后，这个中年男子才上楼取下了一个比此时通用的大哥大略微小上一些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很快卫星电话的那头传来了一个用法语的男子声音：“LeeHong，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奥特迈耶，我的儿子死了。”中年男子同样用流利的法语说道。 “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轻笑，“LeeHong，你还会在意这个？不说我这边的情况，以你现在的身体，再生十个八个也不是什么问题。 而且你的心脏器官克隆已经完成，只要找到适合的心脏移植的专家，一个手术的问题，你再活上三十年，一点不成问题，如果有一天我们的技术能够取得突破……” “不，奥特迈耶。” 李洪打断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我的意思是我遇到麻烦了，我这里出现了一个能够正面杀死我三十名下属的顶级高手，这个人威胁到了我的生命安全。所以，我希望你能让我们的一个‘儿子’过来，帮我解决这个难题。” 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顿了下，“LeeHong，你确定要这么做？” “奥特迈耶！”李洪的声音微微拔高了几分，“我说得很清楚了，我等不了，也不想等了，我希望能看到成果，这次我一定要看到。”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好长一段时间，才继续说道，“如你所愿，我的朋友！” 第七十七章 天亮 中环警署，灯火通明。 楼外是呼啸的警车，楼内是脚步匆匆的便衣和军装警。 “……各警区抽调来的精兵悍将，暂时组织成一个特别行动小组，这里就是指挥中心，吕明哲督察，暂时这里由你指挥。” 一间临时的会议室里，一个挂着高级警司衔、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会议中间，主持着一个规模的会议。 “东区的林新忠督察，九龙警署陈桂彬督察，屯门李鹰督察，你们三位分别是这个临时行动小队的副指挥。你们四位都是目前我们港岛警队破案能力和行动能力最强的高级督察，希望你们能够通力合作，尽快将这三起特大恶性案件的凶手，擒拿归案。” 这位警司衔的老人，接着将位置让开，朝着下首的吕明哲点点头，“吕明哲督察，现在你来主持，在接下里的行动之中，行动科，机动部队，重大事故科、交通管理及检控科、公共关系科，都会做出全力配合。” 说着，这位警司衔的老人又环顾了在场众人一圈，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就带着几名跟随在身后的警员，急匆匆出了这间会议室。 在场坐着的众人督察、见习督察以及警长之类的，见到老人离开，一个个脸色都是颇为凝重。 目前来说，在中环发生的这几起案件，是他们所要处理的重中之重。 而其他人此刻忙碌的却是关于整个港岛稳定的事情，0记的人几乎全部出动，对各大社团加强了监控，约谈了各大社团的话事人。 号码帮的“龙头”和七八个字堆的坐馆话事人全部被人灭了，不论是号码帮内部发生动荡，还是外部其他社团觊觎地盘，都有可能上演大规模的群体性争夺地盘的事件。 “好了，其他的事情我们先不管，我们回到我们的案子，林sir——” 吕明哲走到会议中心，目光望向了坐在最前面的东区重案组林新忠督察，伸手做了一个示意的动作。 “我先给各位介绍一个人。” 林新忠从位置上站起，将一旁坐在会议室旁边椅子上的一个短发男子让了出来，“这位是夏侯武先生，就在刚才，总署那边已经聘请他为我们警队接下来的武术教官，这次案件鉴于凶手具备强大的搏击能力，我们专程请夏侯武先生过来这次行动的特别顾问。” 坐在会议桌后方靠墙椅子上的夏侯武，手里拿着一叠前面林新忠给他的资料和照片，站起身毫不怯场地冲着众人抱拳行了一礼。 运作进入港岛警队成为武术教官，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计划。 六扇门中好修身，如今的时代不比以前，想要光大合一门，绝不仅仅是靠点拳脚功夫就可以的。 他挑战港岛的众多功夫，固然有他好武成痴的缘故，但也是为了扬名，有了名声，才能引得了注意，身后可以有可庇护的势力，他也能将合一门带到更高的位置。 不过，夏侯武确实没有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他才定下了后面的擒拿 简单说了一句，“我大概看了一下照片和资料，行凶者的力量和敏捷远超常人，尤其是其中那把被子弹打出缺口的砍刀，这应该是他持刀劈砍时造成的。” “有人能用刀劈砍出子弹，这不太可能吧？”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夏侯武说完，突然插口说道。 “阿bo，忘了和你说的了，不要用你的固有观念去看待事情。”一身宽大西装，充满了成熟中年男子的李鹰略有些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冲着站在身后的女警说了一句。 他们屯门重案组来得最晚，没有赶到现场了解情况，到的时候直接就是在中区，一些案件的资料此刻都没有看完。 “还是有可能的。”夏侯武对于那个女警阿bo的质疑也不辩解，只是继续说道，“他的力量爆发极强，出手准确，精通人体构造，几乎没有什么短板，我暂时就只看出这些。” “多谢夏侯教官。” 会议室中心位置的吕明哲，不等其他警员再度发出什么质疑，又接着继续说起了案情，“在查找监控的时候，我们拍摄到了一些内容。司马——” 吕明哲说着朝会议室下方的一个警员打了个手势，会议室的投影仪立刻亮起，出现了三段监控拍摄到的画面。 两段是警署羁留室门口拍摄到的，一段是低着头进入羁留室的画面，另外一组是扛着一个人从羁留室出来的画面。还有一段是在利华大厦后门拍摄到的一个背影。 “几段视频都没有拍摄到凶手的样貌，只有大概的步态，凶手对于这些摄像头的位置似乎都十分清楚，有意避开了正脸。” 吕明哲站在会议室前继续说起了案情，“通过我们初步的的调查，包括闯入警署和羁留室劫走案犯，星光夜总会杀人伤人，以及在蟾宫大厦七楼的特大杀人案，这三起案件应该都是同一个人所为，凶手具备了远超常人的武力……” “吕sir——” 正在这时，门外一名年轻人跑了进来，手里拿着画板和画稿，“根据十多位目击者的描述，我把你们要找的人画出来了。” “辛苦了。” 吕明哲停住了案情的讲解，打了个手势，立刻有负责投影的警员上前从这个年轻人手里接过画稿。 “咦，这是上次那个阿乐。” 站在会议桌边女警阿bo，见到进来的年轻人，轻轻碰了下位置上的李鹰，“李sir，你上次还说找人喝茶来着。” “有吗？”李鹰微微转过身，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人的存在，“我怎么不记得了。” “算了。” 女警阿bo撇了撇嘴，对于自己上司这惫懒的模样她早已习惯，昔日的辣手神探，这几年不是喝酒就是泡妞，这次要不是上面安排，对方恐怕都没兴趣跑中环这么远。 啪嗒—— 投影仪的光束重新亮起，一张模拟人像打在了吕明哲身后的幕布上。 会议室内，一道道目光投向了幕布。 “嗯？” 连夜被人找来，还处于寻找职场状态的夏侯武，突然瞥见了幕布上出现的人物画像，一下愣住，嘴唇微动，以常人难以听到的声音喃喃，“阿楚！” “杨楚！” 一直端坐在会议桌，翻阅着各种最新收集的现场案件资料的陈桂彬，亦是一下站了起来。 上次701部队的人袭击黑皮沙，连带上了杨楚，他后来洞悉了案情，但没有直接证据，所以没有去找杨楚。 后来关于701部队的案情转换了风向，徐夕又过来与他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甚至说了与杨楚一起伏击701部队队长熊菊的经过，还邀请杨楚帮忙，结果杨楚拒绝…… “李sir，这个人……这个人好像上次我们办的那个‘屠夫司机案’里的那个乘客。” 女警阿bo定定看着出现的人物画像，忍不住叫了一声。 “真的假的？”一直颇为懒散的李鹰，见身边最信任的下属这么说，脸色亦是出现了变化，“阿bo，你确定？” 阿bo却已顾不上李鹰，快步朝着那个画人像的年轻人跑去，“阿乐对不对？这个人，像不像你上次给我们画的那一张？” “哎呀！” 最大声的惊呼来源于，站在会议桌旁几乎快要打瞌睡过去的肥沙，他仿佛一下惊醒过来，手指颤抖地指着屏幕，看了看左右，大叫道，“是他！是这个人，我在警署门口碰到过，他找我问过话。对，我的证件肯定也是被他偷走的……” 气氛本来有些肃杀压抑的会议室，一下子仿佛炸开一样。 “肥沙，你见过这个人？！” 站在中间的吕明哲看到肥沙激动的神情，一下冲了下来。 可不等他走到肥沙面前，身旁的陈桂彬已经站起，一把将拽住他，飞快说道：“吕sir，你前面说的那个羁留室案犯被人劫走，那个案犯身上是什么案件？” “你也认识？” 吕明哲再次吃了一惊，他的反应也十分迅速，这本就是他等下就要将的内容，一时顾不得肥沙，立刻说道：“是斗殴过失使人死亡的案子，死者是一个叫做刘旭的演员兼龙虎武师……” 说着，吕明哲急忙让人将这起案子的关联人物的照片，通过投影仪打了在屏幕上。 “刘旭？” 陈桂彬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飞速回忆着相关杨楚的一切，等看到幕布上出现那张斗鸡眼的照片后，他一下想了起来。 在保安道图书馆的时候，他与第一次杨楚相遇，就曾见过这个人来找杨楚。 串起来了。 “旭哥，竟然是旭哥！！” 夏侯武站在原地，看着幕布上的杨楚画像还有刘旭的照片，一时神情有些恍惚。 刘旭可以说是他来港岛之后，第一次从人的身上感受到善意，他一下对于杨楚的作为明白了过来，这些人肯定是和刘旭的死有关联。 以他认识的杨楚，对方虽性格淡漠，但并不出格，只有某些事情激怒到对方无法忍受的地步才可能这样。 “林sir，这个案子我帮不了你们。” 几乎一瞬间，夏侯武就下了决定，走到了一旁的东区重案督察林新忠的面前，开口出声道。 “夏侯教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认识凶手？”林新忠的反应也十分迅速，能够成为重案组的头，对于很多人和事的判断，基本上一眼两眼就能看出来。 夏侯武没有开口，只是露出一个习惯性内敛的笑容，摇着头，就准备离开这间会议室。在看到刘旭照片的那一瞬，他不知道杨楚的心情如何，但他的内心都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升腾。 “夏侯教官！”林新忠见夏侯武还是要离开，又在后面喊了一声，“我不是要求你来协助我们破案，但是如果你以后想要在港岛警队立足，借助警队的影响，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别吵！” 正在这时，陈桂彬突然狠狠拍打了一下桌子，巨大的响声引得有些沸腾的会议室一下安静了下去。 陈桂彬走到了会议室的中间，指着刘旭的照片，看着吕明哲说道，“吕sir，我希望能够最快速度搞清楚刘旭死亡的这个案件内情，这关系到我们要找的凶手的下一步动向。” 已经走到会议室门口的夏侯武，一时不知是听到了林新忠的话，还是陈桂彬的话，脚步顿住。 他转头看了一眼会议室的窗户外面，天已经亮了。 …… “天亮了！” 皇后大道东的摩理臣山室内游泳池，一个声音同样响起。 漂浮在水面的杨楚缓缓睁开眼，看着室内渐渐明亮起来的光线，缓缓从水中站起。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右手手臂，轻轻捏了一下拳头。 一个晚上的水中休息，他超负载发力的右臂和相关的肌肉骨骼，已然完全恢复，并且一个晚上在水中的交替休息，他也将身体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是时候了。” 第七十八章 朋友 “老板，要份报纸。” 摩理臣山街道外的某个报刊亭，杨楚站在报刊亭前，随意翻阅着各种娱乐八卦杂志和各种各样的财经杂志以及报纸。 “怎么？后生仔，你是炒股的？” 报刊亭内，一个秃顶的中年人抱着早上最新到的一些杂志和漫画，从内间走了出来，看到外面驻足的杨楚手里翻着一本有关股市的财经杂志，笑着说道， “有没有什么大牛股推荐给阿叔，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活，前些天都在报道，‘金融神童’半年大赚三个亿啊。” “我不会炒股。” 杨楚轻轻摇了摇头，随手捡起手里的那份关于大富豪陶弘盛的杂志甩了甩，“股市这种东西，不管怎么玩，都是这些大富豪们的游戏。” “谁说不是呢？”秃顶的中年报刊老板也颇为健谈，指着杨楚手里的杂志道，“陶半城啊，买几块地就搞上市，股价炒得老高，反手就卖了，等人接盘去，又被人家打压下来，再买回来。啧啧……一进一出，赚别人十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有句话说的好，对他们这种有钱人来说，股市就是他们的提款机。” “所以要多看看他们的新闻，或许能跟风发财呢？”杨楚翻着杂志，语气平静道，“比如谁突然死了也说不定。” “发财？”秃顶的中年报刊老板嗤之以鼻，丝毫没有前面还要让杨楚给他推荐大牛股时的语气，“跟着人家，不被吃干抹净，倾家荡产就算好的了。” “大富豪陶弘盛这么有钱，是住哪的？”杨楚笑着随口问道。 “深水湾1号喽，八千尺的超级豪宅，港岛有几个不知道的，那里都是顶级有钱人住的地方，资格差一些的都只能去买浅水湾。” 秃顶老板似乎颇为感慨，“唉，那地方。要是有机会能进去看一眼就好了，听报纸上说，房子跟皇宫似的，门把手都是镀金的，楼顶还有游泳池，有钱人的世界啊……” “有机会我替你去看看。” 杨楚将那本金融杂志抓在手里，从口袋里掏出了二十港币递给对方。 “那太好了，那你记得在他家吃个饭，听说厨师都是什么三星四星淇淋来着，一顿几千上万港币呢。”秃顶的报刊老板随手接过杨楚手里的港币，跟着调侃了一句。 “好，有机会一定帮你尝尝。”杨楚脸上已没有了笑容，又随口问了句，“对了，阿叔，港岛哪里的楼最高？” “哪的楼最高？” 秃顶的报刊老板挠了下头，突然从想起某份杂志，找了出来，翻了几页后，指给杨楚看，“呐，我想起来了，前两年刚落成的中环大厦，亚洲第一个高楼哇，地下四五层，地上七八十层，听说中环广场也是热闹得不行。。” “是嘛？热闹好啊，越热闹才越能感受痛苦。”杨楚拍了拍手里的杂志，“阿叔，今天有空看看电视，或者明天多囤点报纸。” “什么？” 秃顶的报刊老板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杨楚话里的意思，想要开口询问，但杨楚挥了挥手里的那本财经杂志，已转身离开。 “嘶——” 秃顶的报刊老板看着杨楚远去的背影，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仿佛空气的温度都低了不少，低声自语道，“顶你个肺，大早上的，不会让阿叔遇上什么变态杀人狂吧，跟他说几句话，阿叔都有点想尿尿了。” 他这时又似乎突然想起，杨楚拿走的那本杂志，封面上好像是陶弘盛的第二个儿子陶培宗那个花花公子。 “扑街仔，你要真把姓陶的那一家给弄死，阿叔天天在家烧纸烧香，保佑你长命百岁，逍遥法外。” 秃顶老板又摇着头感慨了一声，转身又继续摆放起那些新到的各种杂志和漫画。 …… 广华医院。 住院部的一间单独的疗养室内，一名躺在病床上的短发女子目光定定地看着门外。 她的容貌不俗，气质更是出众，只不过大量失血导致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困顿，使得她平日里的艳丽风采，消失得一干二净。 “谢谢，谢谢医生和护士，我会注意的。” 过了小片刻的时间，病房外，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响起。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笑容腼腆，目光之中似乎还透着几分纯真的男子，在开门后还冲着外面经过的医生和护士打了声招呼。 一回头，似乎看到了病床上的女子在看着他，连忙走了过去，“若兰，你醒了，恢复的怎么样？” “教官。” 女子在看到男子出现后，本来有些萎靡的脸上，立刻像是绽放出了光彩。 “以后就不用叫我做什么教官了，叫我徐夕就好。”徐夕伸手轻轻给若兰扯了一下被角，脸上招牌式的腼腆笑容不见，但却是另外一种和煦的微笑。 “你是不是遇到事情了？”若兰没有在称呼上纠结，只是看着徐夕的眼神，突然问道。 “是啊。” 徐夕也不隐瞒，脸色微微有些复杂，“我刚出去接到了陈警官的电话，我的一个朋友杀了很多人。” “既然是你朋友，你是想去阻止他？”若兰似乎一下就猜透了徐夕的心思。 “不是阻止。” 徐夕轻轻摇摇头，“他是在复仇，作为朋友我没有立场去阻拦他。但这件事牵动了太多人进来了，港岛警方已经在行动了，我怕他一直陷进去，脱不了身。” “我想劝你别管，因为你这样做，很可能会失去你这个朋友。”若兰伸手抚摸了一下徐夕的面庞，然后又笑了起来，“但如果你不管，你也不会是我认识的教……认识的徐夕。” “你先在这里好好养伤，我把首尾都处理好了，不会有人发现你的身份。不过，熊菊上次逃了，但他肯定还没离开香港，你还是小心一些，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徐夕又看着脸色苍白的若兰，低声嘱咐了一句。 昨晚在九龙警署的地底下，他面对701部队和突然杀到的英国特工，若非若兰关键时刻帮了他，恐怕他也不一定能够安全脱身。 但若兰也因此受了不轻的伤势，好在后来他借助了陈桂彬那边的警队关系，在广华医院得到了救治。 不过，就在刚刚，他接到了陈桂彬打过来的电话，知道了杨楚那边发生的事情，也明白了杨楚为什么会突然拒绝他的请求。 电话里，陈桂彬讲得很清楚，警队已经在联合行动，一定要抓到杨楚。 徐夕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没办法再旁观下去。 “那你要小心！”若兰看着徐夕的面庞，“队长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 第七十九章 撞上 “陶培宗……” 离开报刊亭的杨楚，一手拿着杂志，脑海里则在寻找回忆着一条条通往深水湾的道路信息。 在这处报刊亭和老板闲聊，自然不是为了买什么杂志，而是为了找到陶培宗。 陶培宗在哪他自然是不知道，港岛几百万的人口，没有任何关系网络想要找一个人出来几乎不可能。 但对方是鼎鼎有名的富二代，有着“半城”之称的陶弘盛的二子，陶弘盛的住处对于港岛不少人来说并不算秘密。 一些杂志报刊上有刊登，就连整日翻阅这些报纸杂志的报刊亭老板也知晓一二。 不过，具体内部如何，普通人肯定是无从得知。 对于杨楚来说，港岛的地形图几乎已经印在了脑海，有了一个区域位置就足够了。 从摩理臣山出来，一路沿着黄泥甬道，杨楚不搭车只是步行。 他的脚程很快，在经过跑马地一条古玩街的时候，他还随手将身上剩下的两千多港币拿去买了一把唐代横刀的现代仿品。 横刀的材质属于合金钢，已经开过锋，杨楚拿了一个刀鞘装着，就那么扛在肩上，一路穿过港岛网球中心和港岛木球会，来到了深水湾道附近。 这里和热闹喧嚣的港岛其他区域不同，人流和车辆要少了很多，偶尔经过的车辆也常能见到价值不菲的豪车，哪怕是城际巴士的外观都要崭新许多。 一路绿树成荫，葱葱郁郁，与杨楚在港岛其他地方看到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在这些依山傍海的丘陵半山腰，一些个别墅，甚至还有八九层十来层的高楼，独自占了一大片的区域。 各条道路上虽没有设卡，但几乎所有的别墅外面都有三米多高的围墙，不少豪宅的大门外，还有安保人员执勤。 杨楚一路寻找着门派号码，他虽是步行，但这种半山腰的道路，行走起来毫不费力。 而且因为周遭绿化得足够好的缘故，行走起来起来悄无声息，即便偶尔有一些门外装了监控，基本上也看不到他人。 大概找寻了十多分钟后，杨楚终于在一大片高尔夫球场上面的半山腰，看到了深水湾1号豪宅。 虽然距离得很远，但确实如之前那个报刊老板所言，远远的就能够看到楼顶有一个露天游泳池。 杨楚沿着蜿蜒的公路走到了深水湾1号豪宅附近，周围一片安静，几乎看不到行人。 “嗯？这辆面包车……” 就在杨楚杨楚朝着深水湾1号豪宅走去时，忽然一辆停在山腰公路上的面包车，引起了他的注意。 面包车看上去颇为陈旧，但这倒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而是杨楚一眼就瞥见了车内驾驶座坐着的一人。 这人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戴着口罩和墨镜，几乎看不清模样，缩着脖子，不时左顾右盼，似乎颇为紧张。 不过，杨楚仅仅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去探究的心思，而是扛着横刀，大摇大摆的朝着深水湾1号豪宅走去。 …… 深水湾1号豪宅的大厅内。 此刻，并不安静。 “阿宗，你上楼去，陪陪你妈咪。” 手中拄着拐杖的陶弘盛，看着从门外闯入的这位穿着白色西装、神情桀骜不驯的男子，轻轻摆了摆手，让他的二儿子离开。 “可是，爹地……” 陶培宗冷冷地打量了一眼那个穿着白西装的男子，并不想就这样离开客厅。 就在三分钟前，管家介叔说外面有陌生人来到家门口，陶弘盛直接让安保放人进来，他其实也猜测到了，面前这个穿着白色西装，神色桀骜，似乎毫无顾忌的男子，就是绑架了他兄长的那人。 “陶先生，你家二公子看起来对我很有意见啊？” 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见陶培宗盯着他，咧着嘴笑了起来，“听说你家二公子喜欢搞明星，啧啧，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我看还是小心一点好。” 陶培宗听到这句，脸上的怒意越盛，几乎下一刻就恨不得叫周围的保镖将这个肆无忌惮的混蛋给打死。 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也没有人敢在他父亲面前这般肆意张扬。 “阿宗——”但这时，陶弘盛声音再次响起，“我和这位龙志豪先生谈些事情。” “哼！” 陶培宗冷哼一声，他心中虽有些不愿，但在自家父亲这位超级大亨的常年积威下，不敢再多话，只是恨恨地剜了一眼白色的西装男子，这才转身离开。 “小儿自小娇惯坏了，不知道到草莽之中也有龙蛇。” 陶弘盛一手拄拐，一手做了请对面那位穿着白西装的男子入座的动作，说着，又朝旁边站着的管家，“龙志豪先生，请坐。阿介，上茶。” “哈哈哈……” 对面那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大咧咧地走到了陶弘盛对面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陶先生你太客气了，不过能够喝到陶先生的好茶，我这趟来得就值了。” “龙志豪先生的大名我以前也有听闻，如果你想来我这里喝茶，我随时都欢迎。不过……” 陶弘盛在沙发上坐得笔直，脸色平和地看着一身白西装的龙志豪，“龙志豪先生此来，不会是贪恋我这一杯。” “陶先生说哪里话，能成为你的座上宾，跟你喝上一杯茶，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龙志豪架着双腿，神态从容地掏出了一根雪茄点上，吐了一口烟，“我来这里自然，就是请陶先生能打发我们这些穷苦兄弟一点饮茶钱。” “钱没有问题。”陶弘盛依旧神色平淡，“但我要你保证我儿子的安全。” “有钱就好说话啦。” 坐在陶弘盛对面的龙志豪轻笑了一声，举起两根手指，“我要二十亿，现钞。拿到钱令公子就会回来了。” “二十亿？” 陶弘盛脸上第一次有了动容之色，眼角微微抽动，“龙志豪先生，你知道二十亿港币是多少吗？” “陶先生，我跟你都是抢，只不过大家抢的方式不一样罢了。你别和我说你拿不出来，时代杂志富豪榜你排名第八位，你可以不给我，我无所谓的，我一帮兄弟都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的苦哈哈，能有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陪着，很值。” 龙志豪夹着雪茄，神色肆意嚣张，似乎面对一个超级大亨在他面前失态，令他感受到了无比舒爽。 “二十亿是不可能的，港岛和各家银行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调集这么大笔的资金。我公司账面上的资金，还有与银行那边沟通，可以给你10个亿……” “十个亿？” 一身白西装的龙志豪一下坐直了身体，二十亿其实不过是他随意开口，这笔数字有多庞大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概念，也是在等陶弘盛还价。 但陶弘盛虽是一开口就砍了一半，可十亿，依旧是一个让他超乎想象的数字。 港币的最大面值是1000，一百万大概重量就有3公斤，一千万就是30公斤，一个亿就是300公斤，十个亿就是3000公斤。 若是换成面值100的港币，这个重量龙志豪一下子都算不过来。 那些流窜的悍匪，抢银行，抢金店，一次能搞个千把万就不错了，而且风险还大，一个不好就可能跟条子上演全武行。 龙志豪一时心情激荡，手里的那根雪茄都抽不下去，下意识的想要去端旁边摆放着的茶水。 砰—— 正在这时，大厅的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老爷，有人闯进来了？” 在上完茶后，一直站在门口的管家介叔，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朝着陶弘盛高声喊道。 “陶先生，看你来根本没有诚意！” 唰地一下，一旁坐在沙发上，前一刻还有些沉湎于十个亿港币幻想的龙志豪，一下回过神来，猛地站起身，拉开了身上的西装，露出了里面绑着的一排排的炸弹，神情狰狞地看着陶弘盛。 面对龙志豪突然拉开西装露出里面的绑着的一圈炸弹，周围隐没的十多个黑衣安保，一下蹿了出来。 “这么热闹？！” 门外，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杨楚一手插兜，一手扶着肩上扛着横刀，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拉开衣服露出里面炸弹的龙志豪，又望向从沙发上被管家介叔扶着站起的陶弘盛，“陶培宗在哪？” 第八十章 恐惧 深水湾1号豪宅客厅内，突然一下安静了下去。 陶弘盛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龙志豪身上捆着的炸弹，还有突然从门外闯入的杨楚，压住了心中翻腾的情绪，望着杨楚和声问道： “这位先生，不知你找小儿有何贵干？我今日家中有事，不便招待。” 杨楚旁若无人地走到了客厅前，对于在场众多的黑衣安保和一身炸弹的龙志豪视若无睹，只是指着陶弘盛，淡淡道：“你带我去找陶培宗。” “我？！” 陶弘盛皱起了眉头，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这人怎么会如此的狂妄嚣张，似乎比起旁边的龙志豪更加肆无忌惮。 以他人老成精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杨楚不寻常，只是此刻他根本无心理会，事关他长子生死的龙志豪就在旁边。 “妈的，陶弘盛，你敢在我面前演戏！” 果然，旁边的龙志豪在杨楚闯进来后，见到了那些隐藏在客厅周围的十几个黑衣安保，情绪激动了起来，右手抓在了身上的炸弹拉环，神色狰狞地喊道，“你想抓我，那就上来，大家一起死。哈哈哈，不但是我死，还有陶弘盛你的大儿子也……” “不要！” 陶弘盛眼见龙志豪发了失心疯似的想要拉开炸弹，与在场所有人同归于尽，急忙大喊了起来。 其他那些个安保人员和搀扶着陶弘盛的管家介叔，一个个霎时间脸上都没有了血色。 这样的亡命徒，这样的疯狂和歇斯底里，完全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噗呲——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寒光闪过。 杨楚架在肩膀上的那把横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一刀砍断了龙志豪的右手手腕。 “啊啊……” 龙志豪先是愣了下，双目不可思议地看着杨楚，随即无比痛苦地惨嚎了起来，脸色越发狰狞，空着的左手又去扯身上的炸弹拉环，口中疯狂地嘶喊了起来，“陶弘盛，你敢杀我，你的儿子也得给我陪葬，去死吧……” 唰唰又是两道寒光闪过。 龙志豪的左手手腕断裂，脖子上同时也有了一道豁口，鲜血狂喷。 陶弘盛和周围的其他黑衣安保，全部都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住了，一个个仿佛木桩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杨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楚抽刀而回，神色淡漠得仿佛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对于龙志豪是谁，要来这里找陶弘盛做什么，他根本不关心。 只是漠然地看着被管家和一个黑衣安保搀扶着的陶弘盛，又一次说道，“你带我去找陶培宗。” “他们会撕票的……” 陶弘盛在龙志豪被杨楚一刀划破了喉咙后，看着满地的鲜血，已是完全听不进其他东西，嘴唇颤抖着喃喃了起来：“龙志豪死了，他的那些小弟会撕票的，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陶弘盛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抓着旁边搀扶着他的管家介叔的手，“快带我去书房找王先生……” 接着，似乎又回过神来，看着单人单刀站在不远处的杨楚，朝着周围那十多个安保喊道，“抓住他，把他交给警察，是他杀了龙志豪……” “放心吧，陶先生。” 那个管家介叔一起搀扶着陶弘盛的安保，轻轻安抚了一句，扶着对方就准备离开客厅，前往书房。 其他的十多个黑衣安保则在这一瞬间，朝着杨楚就围了上来。 他们都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没有了龙志豪的炸弹威胁，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面对杨楚一个人手持利刃，并没有多大的畏惧。 其中有几个还从腰间掏出了常用的警棍，另外也有人扛起了家具的桌椅之类的东西，甚至其中领头的两个，还从怀里掏出了手枪。 杨楚轻轻甩了甩横刀上面沾染的血迹，突然身形一闪，手中的那把横刀一刀砍翻了一个离得最近的黑衣安保，跟着一脚将人踹飞，又是一刀砍翻一人，动作迅捷无比。 仅仅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超过四名围到杨楚面前拿着各种器具的安保，全部殒命。 那领头的两个有手枪的黑衣安保，见到杨楚如此凶残，急忙对准杨楚开枪。 但杨楚身形在人群中间穿梭，根本无法瞄准，一刀一个，瞬间就杀到了这两人面前，锋锐的横刀就划破了二人的喉咙。 杨楚一脚将落在地上的手枪挑起，左手持枪，右手持刀，啪啪几声枪响和刀劈声音过后，在场就再没有站着的安保人员。 前面重燃起希望的陶弘盛摔倒在地上，他身边的扶着他的管家介叔和那个黑衣安保两人，都已中枪倒地，一枪毙命，连哼一声都没有。 有远一些的仆人，在客厅内乱起时，已四散而逃。 “你你你……” 陶弘盛颤抖的手指指着杨楚，似乎到了此刻，他才突然明白过来，比起那个绑架他大儿子，还敢独自一人捆着一身炸弹来见他的龙志豪，面前的杨楚才是他真正需要面对的危机。 “爹地——” 这时，客厅楼上，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陶培宗被楼下的声响所惊动，出现在了楼梯口的位置。 “阿宗，快去书房找王……” 陶弘盛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整个人就被杨楚从后面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啊——” 陶培宗看着楼下尸横遍野的惨烈景象，还有自家老豆被个持刀人宛如小鸡似的拎起，心头慌乱，跌跌撞撞就朝着楼上书房的位置跑去。 杨楚没有急着去追赶陶培宗，反而一手提着陶弘盛，不慌不忙，一步步踩着楼梯往上走。 “王先生，王先生……” 二楼的书房门外，陶培宗砰砰砰的拍门的声和惊慌的呼喊声响起。 “这位后生，你到底和我家阿宗有什么仇怨？我可以给钱，十亿，不，二十亿……” 陶弘盛被杨楚抓在手里，见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立刻套近乎，开起了条件。 杨楚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循着陶培宗脚步和拍门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啊——” 这时，突然一声尖叫声响起。 从杨楚经过的一个走廊上，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跑了出来，见着杨楚左手提着陶弘盛，右手持刀，一身血迹，立刻惊恐地叫了起来。 “正好。” 杨楚手中的横刀一甩，刺穿了这女子的咽喉，将人钉在了墙上。 然后，他提着陶弘盛，又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刺啦一声又将横刀拔了出来。 看着软趴趴倒下去的窈窕身躯，对方的是叫珍妮还是阿雪，是有意为之还是受到逼迫，于杨楚而言都已无所谓—— “年轻人，你到底要多少钱，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陶弘盛被女子的鲜血溅了一脸，平日里素来讲仪容仪表的他，此刻完全顾不上那些，只是苍老而虚弱地哀求着，“我在港岛、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产业，也有巨大影响力的，只要你放了我一家…… 踏踏—— 踏踏—— 杨楚没有理会拎着陶弘盛，没有阻止也没有理会对方的絮叨，只是脚步略微沉重，朝着走廊尽头那间已经开门的书房走去。 第八十一章 反应 中环警署。 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和各种传真机的声音此起彼伏。 指挥中心会议室内，烟味和咖啡的味道混杂交织，其中还夹杂着面包餐点之类食物的味道。 从门外走回来的陈桂彬打了个哈欠，随手接过下手何家安给递给他的一杯咖啡，朝着会议室中间的吕明哲走了过去，随口问道：“怎么样？那个刘旭的案子的内情有结果了吗？” “有了一点眉目。” 吕明哲一手拿着钢笔，听到陈桂彬的询问，没有做任何遮掩，放下笔将一份最新整理出来的案件资料，拿给陈桂彬，“你看看。” “这是……” 陈桂彬急忙放下手里的咖啡，看起了资料。 资料上是一个警员在现场出警时做的笔录，笔录记录了当时一位在星光夜总会消费的鬼佬游客，说的是看到刘旭和一个女子出现在夜总会，两人还跳了一支舞，引起了现场的轰动。 这在之前的案情卷宗里，是没有出现的。 前面的案情里，只有刘旭与人争风吃醋，两人斗殴，另一人导致刘旭死亡。 “那个和刘旭跳舞的女的，有资料吗？能不能找到人？” 陈桂彬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看向吕明哲问道。 “现在还不确定……” 吕明哲摇了摇头，同样端起手边的一杯咖啡，抿了一口。 两人说话间，指挥中心的会议室门外，另外两个副指挥东区林新忠和屯门的李鹰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这边有一点线索。” 林新忠先开口说道，“凶手犯下这些案子的最大原因可能是复仇，我们的人从刘旭的家人和朋友那里了解到，刘旭和杨楚两人交情不浅，之前刘旭甚至还推荐杨楚进入过剧组充当龙虎武师。根据那些剧组的口供资料，所有人都一致认定，杨楚身手极佳。据那位著名的动作导演三宝所言，他从影几十年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比杨楚更为出色。” 在整个警队系统内，林新忠虽然声名不显，但自身的能力不弱，而且在警队内部系统有大佬罩着，可以调动的资源力度不小。 “我这里也有一点情况。” 接着开口的是李鹰，“一个是凶手大概率是此前‘屠夫司机’的那位乘客，另一个是我通过一些线人的关系，发现了星光夜总会和蟾宫七楼的屠杀案里有一点关键人物，朱云明。 朱云明，绰号‘四眼蛇’，是号码帮下面的一个小头目，以前跟着的‘车房张’，但后来不知怎么傍上了一条线，那就是跟上了号码帮前任龙头的私生子，李匡。这两人也就是在蟾宫七楼，被钉在墙上的那两具尸体。” 李鹰对于许多警员来说都是曾经的传奇人物，只不过破案厉害，但是闯祸的能耐同样不小，有几次还属于轰动港岛那种。 但像他这样曾经立过不少功劳，甚至一些警队高层都从中受益的干探，所以没有人将他踢出警队，只是被警队高层发配到了屯门那边。 李鹰似乎也有些心灰意冷，平日里只是泡妞玩乐，不太管事。 可这样的人，一旦真的有了要用上他的案子，他几乎立马就变了一个人，眼睛都会放光一样。 林新忠和李鹰两人一旦投入进去，各种关系网络发动，立刻拿到了一些此前不为人知的消息。 “所以说，凶手杨楚和此前那个案件里的受害者刘旭，两人相交莫逆，刘旭的死导致了凶手的复仇，这些人都是他复仇的对象。” 吕明哲的脑子转得也很快，在经过此前陈桂彬的提醒，还有林新忠和李鹰两人查到的资料，立刻就将一系列的案情完完全全串联了起来。 现在，缺的只是，刘旭那次案情的详细经过，或者背后还隐瞒着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内情。 “吕sir——” 指挥中心的门外，肥沙和几名便衣警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大叠的资料，交到了吕明哲的手上，“我们去医院录了几个清醒过来的古惑仔的口供，有……有新发现。” “给我！” 陈桂彬劈手抢先夺过了肥沙手里的那些资料，飞快地翻阅了起来，一边翻阅一边还说道，“这些口供是星光夜总会的那些看场子的古惑仔？” “对……”肥沙看了一眼陈桂彬黑乎乎的脸颊，匀了一口气，飞快地回答道。 吕明哲站在陈桂彬身边，顾不得这位老同学有抢权的嫌疑，只是一起站在陈桂彬身边，看着最上面的的口供资料。 旁边站着的林新忠和李鹰两人，也不耐烦等待，同样挤了过去。 陈桂彬快速翻看了一张，随手就交给旁边吕明哲，吕明哲看完立刻又传给下一个人。 这些口供资料都是在天差不多要亮的时候，让肥沙带人连夜去医院录的口供，供述者都是在星光夜总会受伤的那些古惑仔。 几人飞快翻阅着这些口供，很快发现了几条不寻常的信息。 四眼蛇在那晚接待了“贵客”，其中一个是打扮嘻哈的年轻人，四眼蛇声称这人是号码帮前任龙头的私生子，不过这些看场子的混混们都不太确定。 但另外一个人，所有人就基本都认识了。 港岛大富豪陶弘盛的第二个儿子，陶培宗，一个标准的富二代花花公子，出现在娱乐版面的次数比出现在财经新闻上要多得多。 “我大概有了一个结论。” 陈桂彬最先看完了口供，立刻开口说道，“刘旭的案情其实并不复杂，大概就是他带着女伴在星光夜总会跳舞，结果女伴被号码帮的李匡和陶培宗看上了，之后起了冲突，惹下了杀身之祸。杨楚，他是来复仇的。” 一下子，陈桂彬又想起了，那天徐夕和他一起给杨楚打电话，对方冷漠地拒绝的两人。 当时，应该就是杨楚知晓了刘旭的死亡。 “那杨楚的下一个目标？”吕明哲放下手里的口供，抬头望向其他三人。 “陶培宗！” 几乎不用犹豫，陈桂彬、林新忠和李鹰三人都同时想到了这个名字。 “吕sir！” 哐当一声，指挥中心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吕明哲手下的爱将有着见习督察衔的便衣警司马冲了进来，大声喊道，“深水湾1号，陶弘盛家里的仆人报警，有人闯入深水湾1号——” 第八十二章 威胁 “……你杀了龙志豪，那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绑匪，他的马仔肯定会撕票的……我大儿子还在他们手里……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只要你一句话，我做得到的，绝对没有二话。” “……不论我们有任何仇怨，我愿意出三十亿，只要你不杀了我们父子，三十亿我立刻去筹集给你。这个数字足够你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生活，成为超级富豪，并且我绝不会报复你，我也不敢报复……” 深水湾豪宅的书房门前，陶弘盛被杨楚一手提在手中，依旧在不耐其烦的开出各种条件。 以他的阅历，能够看得出，杨楚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肯定是有原因。 他不知道杨楚的目的，也不知杨楚到底想干什么，但只要有所图，那就有机会。 作为一个从底层泥水潭里爬起来的一代大亨，哪怕老了，依旧还是一个生意人的做派，他相信没有什么是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可无论陶弘盛怎么说，杨楚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一步一步走到了那间豪华的书房门前。 突然—— 就当杨楚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时，砰砰两声枪声响起。 然后—— 紧接着就是叮叮两声清越的金铁交鸣声。 高档的木制地板上，两枚微微头部扁平的子弹头，弹落在地。 杨楚手中的横刀竖在身前，合金钢制作的横刀刀面有两个浅浅的凹痕。 “好快的反应！” 豪华宽敞的书房内，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高档的西装，看着拎着陶弘盛走进来的杨楚，手中举着一把手枪，胖大的圆脸上露出了一丝吃惊。 在这个矮胖的男子后面，陶培宗神情惊恐地蜷缩在角落，在看到杨楚以刀面挡住子弹后，更是长大了嘴巴。 被杨楚拎在手里的陶弘盛同样吓了一跳，头发不多的额头上，汗水涔涔冒出。 但不论是陶培宗还是陶弘盛，两人在这一刻都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各自看着站在对面的人。 “你很厉害！我不知道你是谁，有什么目的，身后有什么势力，但是——” 矮胖男子见两枪被杨楚用刀面挡住，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枪，瞥了一眼杨楚手上的陶弘盛，目光又落在了杨楚身上，缓缓开口道，“但是，陶弘盛先生是我们最重要的成员，保护他们的安全是我的责任。如果你今天伤害了陶先生和他的直系亲属，我保证这个星球上，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你活下去。” 说着，矮胖男子似乎还刻意加重了语气，“是这个星球，这个世界，不论你在撒哈拉沙漠还是在珠穆朗玛峰，你都无论可逃。你的所有亲人、朋友，与你只要有交集关联的所有人，是我说所有人，都将会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你也许会觉得我说的夸张，但我没有和你说任何假话。你只要想想陶弘盛先生这样掌握了半个港岛经济命脉的大亨，不过是我们的一名成员，你就应该知道我们的势力有多庞大。” 杨楚一手拎着陶弘盛，一手将刀横在身前，面对这个矮胖男子的威胁，突然轻笑一声，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还有吗？继续。” “嗯？” 矮胖男子听到杨楚的话，似乎愣了愣，握紧手枪的手又轻轻颤了一下，眉头紧皱看着杨楚，“你以为我是在与你开玩笑么？还是说，你想知道我们组织的信息？” 矮胖男子看着杨楚，狭长的双眸里隐有精光闪烁。 对于杨楚这个突然杀入陶家的陌生人，他没有任何资料，所以也没能明白杨楚话里的意思。 他从昨晚来到陶弘盛的家中，是为了对方长子被绑架的事情，但陶弘盛偏生拒绝了，只让他暂住在这间书房里暂且等待。 楼下的枪声和嘶喊声他自然听见，不过没等到他去查看，就看到陶培宗跑了进来，说有人要杀他和陶弘盛一家。 在突然开了两枪被杨楚格挡掉子弹后，他越发摸不明白杨楚的底细。 各大势力的顶尖杀手和格斗专家不断在他脑海里浮现，但又一一排除。 “不是，我没兴趣知道你们是谁。” 杨楚抓着陶弘盛后脖子的衣领，将人整个拎了起来，“我希望你能多说一些威胁的话，让他们感受到……” 啪—— 而在杨楚开口多说了几句话的间隙，矮胖男子似乎抓住了杨楚分神机会，突然再度举枪朝着杨楚射击。 这一下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对于陶弘盛和陶培宗两人来说，完全反应不过来，就又听到子弹被挡住落地的声音。 同时—— 刺啦一声横刀划破空气的寒光乍起。 杨楚一刀横指向右手边方向，在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全身罩在黑色古怪作战服里的人，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匕首，显然是想要趁杨楚以横刀格挡子弹之机，摸到他的身边。 只是，此刻这个黑衣人的喉咙被切开，鲜血汩汩冒出，身体僵直了一阵，缓缓倒下。 陶弘盛和陶培宗两父子眼睛睁得老大，这个黑衣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书房，在书房潜伏了多久，他们两个从始至终都未曾发觉。 甚至，陶弘盛上次在书房会见了这个矮胖的王先生，也未觉察到对方的存在。 而杨楚在面对王先生快得眼睛都看不清的子弹格挡之余，竟还能精准的一刀刺破这人的咽喉，这种恐怖感简直非人。 那个矮胖的王先生，脸色也是唰地一下没了血色。 他自身的射击水平达到什么程度，不消多说，一秒之内拔枪、扣动扳机能打出好几发子弹，正面对决他几乎没有失手过。 可没想到杨楚一连两次都轻松挡住了他的子弹，并且还能够发现那个潜藏在暗处的“影子”。 这个“影子”身份与他一样，同样是组织里的使者，只是身份神秘，几乎不会在人前出现，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行踪，也因为有这个“影子”的存在，所以他此前才有底气和陶弘盛说，能够帮他解决掉那些绑架他长子的绑匪。 在他开枪的那一瞬间，其实连他都没有发觉“影子”的位置在哪里，但却依旧被杨楚一刀划破了喉咙。 这样的人…… 不，这恐怕已经不是人了。 就在矮胖的王先生脑海里翻腾起这样的念头，忽然他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杨楚，提着一陶弘盛，一个箭步已到了他的身前。 他举枪的手再扣动扳机，但一道刀光闪过，他的手腕和那把手枪一齐跌落在地，再下一刻，他捂住咽喉，踉跄倒退一步，跌倒在地。 “真是可惜——” 杨楚扫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矮胖男子和另外一具黑衣人的尸体，仿佛感叹一般，朝着蜷缩在角落的陶培宗和陶弘盛两父子说道，“藏在书房里的这两人应该很有来头吧？可惜他们没能救得了你们。” 矮胖男子还是那个黑衣人，两人的实力都十分强劲。 那个矮胖男子开枪出手的速度，即便杨楚也无法如之前那样刀劈子弹，只能以横刀抵挡子弹。 至于那个黑衣人，隐身藏匿，更是超乎想象，若非他对于外界信息的接收程度远超常人，肯定也难以发觉。 这一明一暗的两人，是在这个方面与他差不多算是正面遭遇，换个其他复杂的环境，他想要料理了他们，可能也没办法这么容易。 “不过，你们放心……” 杨楚随手扔开了陶弘盛，走到了一旁的书架，目光落在了一个被玻璃外罩保护着的一本纸页泛黄的薄薄古籍上面，“你们还有机会，我也一定会给你们机会的。” “你的目的难道是要那本书？” 陶弘盛跌坐在地上，看着杨楚从玻璃外罩上面拿出那本古籍，似乎有些惊讶地叫了起来，“那是《莱斯特手稿》，如果你是想要书籍的话，这里面的所有孤本，你都可以拿走。” “书籍的作用在于被人阅读，不过我只是怕等一下太过无聊而已。” 杨楚拿了那本名为《莱斯特手稿》的泛黄古籍，随手又从书架上摘下了几本在外界只有名字的古籍，然后转头望向陶弘盛和陶培宗两父子，“走吧，我们去看看风景。” 第八十三章 突发 引擎轰鸣。 一辆黑色的宝马车从深水湾1号的车库开了出来。 这辆宝马车是陶弘盛豪宅里最为低调的一辆，平日里差不多就是安保人员开着跟随在前后使用。 不过，这一次开车的是陶培宗，杨楚和陶弘盛两人则坐在后座上。 “我……我们要去哪里？” 开着车的陶培宗喉结滚动，丝毫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在他脖子边上，一把横刀刺穿了背垫，就贴在他的侧脸边缘。 面对杨楚这样他几乎无法想象的恐怖人物，他心中生不起一丁点儿的反抗心思。 哪怕此刻他通过后视镜，能够看到坐在他身后位置上那人，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从他家书房里拿走的孤本古籍，他也不敢乱动。 十几个安保人员，还有那两个被他老豆所在的什么势力，请来的顶尖高手，都不过是人家随手一刀的事情。 “去中环大厦。” 杨楚一边慢慢翻阅着手里的那本《莱斯特手稿》，一边随口说道，语气仿佛在和一个出租车司机交流。 “什么？！” 陶培宗仿佛没有听清一般，此刻的他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已没有了半点贵公子的气派。 但这个话只是才出口，他立刻又连忙叫道，“是是，我知道路，我知道路。” “这本书籍是我从收藏家阿曼德·哈默手里收购来的，当时花了我两千万美元，如果现在拿出去拍卖，价值至少在三千万美元以上。” 车内，坐在杨楚身旁的陶弘盛，似乎也从方才的惊惧之中缓过神来，腰背笔直地坐在后座上，看到杨楚在翻阅那本《莱斯特手稿》，似乎有意打开话题。 杨楚对于陶弘盛的话仿佛完全没听到，只是一页一页慢慢翻阅着泛黄的古籍。 他在港岛科技大学的时候，为了看其他资料内容，将英语、德语、法语、意大利语、俄语、拉丁语等几门常用的语言，大概都通学了一遍。 尽管口语表达可能有差，但阅读障碍全无，但《莱斯特手稿》所用的古意大利文，他理解起来还需要略微花费一点时间。 这本书籍是他此前在深水埗图书馆时，看到的各种孤本古籍里提及到的，他心中一直有些好奇，没有想到陶弘盛竟然有收藏。 不过，相比较起理解，《莱斯特手稿》这本书里的内容，更为让他吃惊。 手稿中从天文学到地质学、水文学、考古学甚至光学，各学科的发明，无奇不有，不少地方还有配文插图，其跨学科跨领域的广度，以杨楚近来的阅读量，都有些被震惊到。 一个数百年前的人类知识和智慧，所能企及的高度，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壮美。 宝马车一路穿街过巷，大概二三十分钟，车辆驶入到了中环大厦的地下二层停车车库。 “那……那个，我们到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陶培宗停车熄火后，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着说道。 “这位先生，你将我们两父子绑来，到底想做什么？”杨楚身旁的陶弘盛看着车辆停下，神色不解地问道。 这一路他已经从前面的恐慌中缓过来，不断地分析起各种情况。 不论杨楚是要钱还是寻仇，又或者其他的目的，按说对方都能够轻易达成，可这一路上，杨楚偏偏只是翻阅着他收藏的那本价值不菲的古籍，对于他旁敲侧击丝毫没有理会。 杨楚缓缓地合上手中的《莱斯特手稿》，抬起头忽然伸手一把将身旁的陶弘盛给掐晕。 “啊！你对我爹地做了什么？！”陶培宗有些激动地叫了起来。 但下一刻杨楚伸手越过靠背，同样将陶培宗给掐晕了过去。 在两人晕倒之后，他这才施施然的下了车。 …… 另外一边，深水湾的街道上，大量的警车呼啸疾行。 1号豪宅的道路外面，顷刻间十多辆警车将不甚宽敞的道路，封堵得严严实实。 吕明哲、陈桂彬、林新忠和李鹰四人几乎先后从车辆上下来，每个人身穿避弹衣，手里掏出了手枪，朝着深水湾1号豪宅里冲了进去。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刑事侦查科和刑事情报科攻击队，两支目前受他们统属的火力部队，人数超过了三十人。 配备的武器是格洛克手枪，MP5SF2冲锋枪、雷鸣登M87er Mini-14步枪，此外还有随身的伸缩警棍、闪光弹、烟雾弹、震眩弹、催泪弹、定向炸药、战术电筒等装备。 片刻后，四个这次行动的正副指挥，在别墅的门口碰头。 “来晚了一步。” 吕明哲脸色黑沉沉一片，“陶弘盛和陶培宗两人已经失踪了。” 从豪宅内走出来的李鹰将手枪插回枪套，同样开口道：“除了最先逃走的几个仆人外，里面的安保人员全死了。” “死者几乎都是被利器斩杀，对了，还发现了另外一个全身捆着炸弹的人物，有伙计认出，这是此前好几次绑架案的主谋龙志豪。”林新忠将他所掌握的信息也一起讲了出来。 他们几个都是港岛重案组里真正的干将，几人合作条理分明，各有侧重，手下的诸多干员更是能够发挥出最大的行动力。 “我刚从书房下来。” 最后从豪宅内走出来碰头的是陈桂彬，他的手上拿着几颗扁了的弹头，“他再度用刀格挡了子弹，不过我们不能排除他使用枪械，他这样的人物，用枪的话很危险。” 几人说话间，他们手底下的一帮港岛目前来说最有执行力和行动力的重案组干员，飞快地前来汇报最新的情况。 “各位sir，我们确定了楼道上一个女性死者身份，穆红雪，大多数人叫他珍妮，星光夜总会的台柱子。根据之前掌握的资料，这个穆红雪曾有多次诈骗的经历，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她也就是此前案件中，死者刘旭当晚的女伴。” 第一个来的是李鹰的手下阿bo，这位女警在李鹰重新打起精神后，干劲惊人，第一个根据之前星光夜总会掌握的资料，确定出了一个死者的身份。 “Sir，我从一名仆人那里得知了一个新情况。” 陈桂彬手下的何家安这时也跑了过来，“陶弘盛的长子在昨日被人绑架，初步推测应该就是大厅中绑着炸弹的龙志豪所为，只是被凶手杨楚闯入，一并给解决了。另外，书房里的两名死者身份不明，但初步推测，很可能是陶弘盛聘请来的特殊人物。” “吕sir，吕sir……” 这时，满头是汗的肥沙扭着粗壮的身躯，气喘吁吁地从豪宅车库那边跑来，“车库里，少了一辆车。” “他将陶弘盛和陶培宗两人一起带走了？” 吕明哲率先反应过来，此刻的豪宅内少了这两人，显然是被杨楚带走的。 “他会去哪？他要做什么？” 陈桂彬原地踱着步子，大脑飞快运转，似乎在代入杨楚的角色，去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法医那边最新的得到的检查结果，刘旭生前被捆绑、堵嘴，明显是遭受过巨大的痛苦。以李匡和四眼蛇两人的死法，杨楚是要让他们感受痛苦，感受绝望……所以，他一定也会要……” “各位sir——” 豪宅外面，一辆警车内突然一个军装警冲了下来，大声朝着门前的四位行动指挥呼喊起来，“中环，中环发生了抢劫案，三辆运钞车被抢了。” “什么？！” 在场的众多警员听到这个消息，一下愣住。 完全没有预料到，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还会冒出这样的事情。 但不等所有人行动起来，突然又是一辆车上，一个警员急吼吼地跑了下来，大声嚷道：“在中环大厦，在中环大厦，中环大厦刚有安保人员说有人闯入。还有，有人打电话给电视台，说在中环大厦楼顶看到了陶弘盛和陶培宗两人。” 第八十四章 诛心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意突然将陶培宗从昏睡中惊醒。 “啊——” 一睁开眼，陶培宗就就无比惊恐地嘶嚎了起来，发现他躺在了一处高楼的围栏边缘，身体和双手双脚被粗大的绳索捆着。 远处的维多利亚港和对面的尖沙咀林立的各种楼宇一览无遗，下方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道，行人和车辆微小得宛如蚂蚁。 放眼望去，所看到的一切建筑物似乎都在他所处的高度之下。 而伴随着他的嘶嚎，是寒风倒灌进嘴里引发的剧烈咳嗽。 “这里是中环大厦的塔顶平台？！” 在剧烈地咳嗽了两声，陶培宗已经明白他在哪里，中环大厦顶楼的塔顶平台。 这处足有五百平宽阔的塔顶平台，中间被三个支撑着上方避雷针和风速针的粗大桅杆所占据。 除了头顶塔楼上方的避雷针和风速针的支撑设备，这里就是全港建筑物最高处。 整个中环大厦的设计就是类似于塔型建筑的三个部分，最身则是57个办公楼层。最上面的塔顶部分则类似一个尖包形状。 在尖包状的塔顶部分，就是这个差不多在五百平宽阔空间的塔顶平台，以及平台上面支撑立着的巨大的避雷针和风速针。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 陶培宗咳嗽了一阵后，屏住嘴，剧烈呼吸着，他奋力地扭动身躯，试图将身体翻进围栏里侧。 他能够看到平台眼，在这样的高度，即便只是俯瞰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闭上眼，陶培宗努力挪动着身躯，将身体转向了围栏内侧，一转头他看到了不远处平台中间一个熟悉的人影。 “爹地，救我啊，爹地……” 陶培宗看着那个人影放声呼喊了起来。 端坐在距离陶培宗不远的平台中间的，正是陶弘盛。 他比陶培宗早醒过来一会儿，一醒来就发现陶培宗被杨楚五花大绑，扔在了塔楼平台的边缘。 但虽是看到了陶培宗在那里，可他没敢动，反而看向了坐在塔顶平台围栏上的杨楚，几百米的高空似乎对方毫无畏惧，反而坐在那里欣赏起了港岛林立的高楼和美景。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陶弘盛看着杨楚的背影，面部肌肉颤抖着，大声吼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冲过去将杨楚推下楼去，可他没有起身，也没敢起身。 见识过杨楚凌厉的手段，他清楚的明白以他的老迈之躯，哪怕想带着对方同归于尽都不可能。 况且，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又怎么可能愿意与人同归于尽。 此刻，陶弘盛只想搞明白杨楚将他父子二人掳来的目的，他又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够让杨楚放过他们。 “都醒了？” 杨楚在听到陶弘盛的声音后，从平台边缘的围栏上，慢悠悠地转过身。 他的左手拿着的依旧是那本《莱斯特手稿》，看上去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右手则拿着一块面包啃咬着。 在杨楚身边差不多四十公分宽的围栏上，还有放着矿泉水，牛奶，刀身有几个浅坑的横刀，一把黑色的手枪，以及围栏 陶弘盛看着这些琐碎的东西，他可以猜到，这是他和陶培宗两人晕过去之后，杨楚临时去采买的。 当然，也可能是杨楚提前准备放在这里，不过这些现在已无关紧要。 他也不知道杨楚是怎么把他和陶培宗弄到这塔楼顶上，但他们醒来以后，两人就已经在这里。 这一处平台他曾经来过，当年中环大厦落成时，他也在这个塔楼平台俯瞰整个港岛的风景，只不过因为太高，后来没有再来过。 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人掳到了这里。 “醒了，那就开始吧！” 杨楚慢慢从平台边缘的围栏上缓缓站起，平静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陶弘盛和躺在另一侧围栏上蠕动身体陶培宗两人，一跃从一米多高的围栏上跳了下来。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少人了。我刚才还顺便打了个电话给两家电视台，估计他们的人也快要到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陶弘盛双目赤红，盯着杨楚大声吼道，“你到底要怎么才肯放过我们？我和你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你和我没有仇怨，我也无所谓你是死是活。但我相信整个港岛，巴不得你去死的，恐怕怎么也有个几百万了。” 杨楚随手将围栏上放着的那一大摞绳子扔在了平台的地面上，抓起绳子的一头，朝着躺在围栏上的陶培宗走去，声音平静无比，“而且，他就和我有仇了。” “什么？阿宗和你有仇？” 端坐在地上的陶弘盛，对于杨楚说港岛几百万人巴不得他去死这种话无所谓，但看到杨楚说陶培宗与他有仇，这时才明白，陶培宗才是真正的目标。 之前杨楚闯入他家别墅的时候，确实也是只问他陶培宗的下落。 若早点能想到这个……陶弘盛心中暗暗后悔，他死死盯着杨楚背影，大声喊道，“你说吧，不论任何代价，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我只求你放了我们父子。” “很多事，不是用金钱就能衡量的。” 杨楚走到陶培宗躺着的围栏前，将绳子的一头系在了他身上本就流出来的一个绳结上，眼神渐渐变得冷冽。 “放过我，求你放过我，我不记得的罪过你……” 陶培宗面如土色，看着杨楚的动作，全身颤抖不停，整个身体如同虫子一样蠕动着，到了杨楚的脚步，不断哀求道，“你听到了，只要你放过我，我爹地愿意付任何代价，我们家的钱很多很多……” “可惜，钱对我没有意义。” 杨楚一跃又站上了陶培宗身旁的围栏，俯瞰着高楼之下宛如蚂蚁一样微小的人群，突然转过头望向躺在围栏上的陶培宗，“记得刘旭么？鱼头旭，那个斗鸡眼，我猜你都快忘了吧。” “你你你……你是为了他……” 陶培宗先是愣了下，而后听到杨楚说“斗鸡眼”，他一下才明白杨楚和他说的仇是什么。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他死前该有多么痛苦。他有多憋屈多痛苦，我一定会双倍、十倍、百倍，奉还。在我面前，你的家世富贵，你的背景关系，一文不值。不过——” 杨楚突然咧嘴笑了起来，看着围栏上的陶培宗，“我会给你机会的，一定会给你一点希望的。你看，你所倚仗的是你的这位港岛大亨的父亲，那我会再给你一次倚仗他的机会。” “你放过我，不是我想杀刘旭，我不想杀他的，我只是找刺激。对，是那个臭婊子，她听我说愿意给她买楼，就主动去把那个斗鸡眼给喊了回来，是她的主意，是她故意勾引我这么做的……” 陶培宗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疯狂地哭喊了起来。 人到了这样的恐惧地步，所有的礼仪修养都扔在了一旁。 只有在几百米高的高楼上，深切感受了一次那种死亡的恐惧，才会对于活着产生最强烈的欲望。 杨楚却已不再理会，俯瞰着下方令人晕眩的高空场景，一脚将陶培宗从围栏上踹了下去。 刺啦啦的一大摞绳索飞速抽动，转眼之间就已落下了好二十几米，眼看着那一摞的绳子即将到头，杨楚忽然一伸手，抓住了绳子的尾端，就那么隔着几十米的绳索拎着一个人。 “你想干什么？你是想要我们父子的命？我全部家产都可以给你，只求你饶了我们两个。” 陶弘盛看着杨楚，拉扯着绳子的末端，另一头 “杀人，当然要诛心。我就是要你们名誉扫地，沦为笑柄！豪门巨富又如何？港岛大亨又如何？” 杨楚脸上头一次露出了几分狰狞之色。 拉扯着绳索，从围栏上跳下，又走到陶弘盛身边，伸手将绳子的这头绑在了陶弘盛的身上，系了一个以陶弘盛的力量根本无法解开死结。 “今天，你没法用钱来解决你们的麻烦了。” 杨楚将陶弘盛从地上拽起，将他扔在平台边上的一根支撑柱旁，绕了半圈。 “抓紧。” 杨楚看着面如土色的陶弘盛，没有理会对方的话，只是突然一下放开了抓着绳子的手。 霎时间，悬挂在塔楼外面的陶培宗的重量通过绳索传递到了陶弘盛的身上，陶弘盛一下不稳，打了个趔趄，但在这生死关头，他老迈的身躯也迸发出了潜力，用身体死死靠那根柱子上，凭借着绳子和柱子的摩擦力以及自身的重量，勉强稳住了身形。 “啊——” 悬挂在中环大厦塔楼外墙的陶培宗，在这骤然的起起落落间，呼喊一声高过一声。 隐约间，楼底中环广场所在的位置，似乎有许多人目睹了这一幕，整齐的惊呼声都似乎传到了楼顶。 而楼底下的转播车，和中环大厦对面的入境事务大楼楼顶，此时已经有扛着相机和摄影机的记者出现。 …… 第八十五章 赶至 中环警署。 “要不要喝咖啡？” “给我来一杯，我太困了，实在受不了。” “Mada，你呢？要不要来一杯？” “好的，多谢！唉，也不知道深水湾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这个凶手真的是太残忍了！” “还好啦，死的都是些败类，我是恨不得他们全死光。” 几名留守会议室指挥中心执勤的便衣警，相互招呼着闲聊。 阿头们都不在，熬了一个晚上的众人，大多数都困倦难耐，但这时候又没办法去休息，只能靠着咖啡和闲话强大精神。 而在指挥中心会议室一个靠墙的位置，像是一个局外人的夏侯武的坐在座位上。 他虽是属于这次行动聘请的特别顾问，但一个人都不熟悉，所以一直也没有人理会。 不过，他也不无聊，既然当时没有离开，他干脆就找了个位置，慢慢地翻阅着星光夜总会和蟾宫大厦七楼的卷宗资料。 他看的主要是那些拍摄回来的死者的照片，偶尔他还会根据死者身上的伤口，双手下意识的左右比划了一下，试图模拟出杨楚当时的招式和发力模式。 叮铃铃—— 这时，指挥中心会议室内的电话响起。 “什么？有人抢劫运钞车？就在谢斐道和史钊域道附近？” 一个执勤的便衣接起电话之后，声音陡然拔高。 指挥中心的会议室内众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时都有些面面相觑。 几位阿头现在都不在，又带了精兵悍将离开。而反黑组和军装那边大量的人手又散了出去，防止号码帮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爆发大规模的混乱。 中环警署全署上下，此刻的警力和人手不过只有几十个人而已。 “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都要赶过去！” 其中几个便衣快速起身，立刻就要准备离开这处指挥中心，召集人手前往现场了解情况。 但就在这时—— 又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一个中年便衣警快速扑向电话接听，整个人的脸色在听完之后，几乎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执勤的一个女警焦急问道。 那个便衣警咽了咽口水，飞快说道：“中环大厦，陶弘盛和陶培宗被凶手杨楚绑到了中环大厦楼顶，现在电视台和中环广场外面，都聚集了大量的人群。” “赶快通知阿头他们回来。”这个执勤的女警又第一时间扑向电话，立刻拨通了号码。 还有另外一个则坐到无线电通讯的设备前，通过覆盖全港岛的无线电进行联系。 “阿楚在中环大厦？！” 一直在看着卷宗的夏侯武，突然站起身，看着忙乱失措的指挥中心会议室众人，随手拿了一串车钥匙，悄然出了门。 中环警署距离中环大厦并不远，总共也就两三公里。 夏侯武开着警车，不到六分钟，人就已到了中环大厦楼下的告士打道外。 此时，街面上已经到处是驻足抬头观看的人群，不少地方更有电视台的转播车停了下来。 “警官，上面有人被挂在塔顶了。” 夏侯武一下车，立刻旁边就有行人朝他呼喊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楼顶上方，一个人影被绳索吊着，因为太高的缘故，那人看着小得像个被蛛丝缠住的蝇虫似的，不断在塔顶玻璃外墙上打转。 “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看看。” 夏侯武收回目光，随口安抚了一句旁边的行人，就朝着中环大厦跑去。 中环大厦内部，此时有大量的人流从里面跑了出来。 夏侯武穿过人流，来到电梯口，发现了几个不知是本楼还是其他楼赶来的安保，正等在电梯前，似乎准备上楼。 “喂，这个是专用电梯，外人不能使用的，快走开！” 一个安保人员看着走过来的夏侯武，举着手里的警棍，试图驱赶。 “警察！” 夏侯武从怀里掏出了昨晚才拿到的证件，在几人面前晃了一下，“这里的事情不是你们能够处理的，你们赶快去街道上疏散人群，周围有劫匪在抢劫运钞车。” “什么？！” 这帮安保人员本就被楼顶那悬挂着的人给弄得神经兮兮，突然听到夏侯武说周围有劫匪抢劫运钞车，一个个越发紧张了起来。 叮咚一声，电梯门这时打开。 黑压压的一群人从电梯里涌了出来，嘴里呼喊着，“上面那人有枪”，“他把陶弘盛和陶培宗抓上了塔楼平台”之类的话语。 “所有的人快点离开！” 夏侯武避让开人群，大喊了一声，等到人流从电梯里清空后，他立刻走进这台专用电梯，直接按下了最高的69楼。 大概又花了一分多钟，夏侯武从69层的电梯里走了出来。 电梯门口，几个服务员装扮的男男女女，见到电梯开门，立刻挤了进去。 夏侯武大概扫了一眼，69层是一个高档的餐厅，餐厅的好几盏华丽灯具被打得稀烂，活动的人员几乎全部都撤离。有些估计没有赶上电梯的，也从安全通道往 夏侯武没有在这一层停留，而是找到了餐厅外面的另一个电梯。 中环大厦总共75层，，然后才是塔楼的楼顶平台。 只是夏侯武站在最后六层，上到塔楼楼顶平台的电梯前，发现电梯已经被毁坏。 他转身去了楼梯间，一口气爬了六楼，这才来到了塔楼顶层的平台。 “我没想到，竟然是你第一个赶到。” 杨楚站在平台边的围栏上，回头看了一眼从楼梯口孤身而来的夏侯武，微微有些惊讶，“你是来救他们的？” “救我，请你救救我们父子。” 死命拉扯着绳子的陶弘盛，侧头看到了夏侯武出现，立刻高声呼喊了起来，“只要救了我，随你要多少钱，一百亿，两百亿，只要你救了我们父子……” “不。” 夏侯武瞥了一眼支撑柱旁边死命拉扯着身子的陶弘盛，摇了摇头，“我心有牵挂，身后有师门重任，无法与你一般快意恩仇，已是我莫大憾事。” “那你来这里，总不会与我叙旧吧？”杨楚看着夏侯武，又问道。 “我是来和你打一场的。” 夏侯武从平台有对几百米的高楼有任何畏惧。 “你是怕以后没机会？”杨楚似乎看透了夏侯武的心思，笑了起来。 以他的所作所为，很快应该就会被港岛警方包围，夏侯武这时候出现，虽是意外，他也不知对方是如何办到，但其实也能理解。 “你比我想得还要厉害得多。” 夏侯武没有在杨楚说的话上纠缠，意思不言自明，只是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阿楚，你其实也早想和我打一场了吧？只是那时旭哥——” 说到这，夏侯武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他在警署已经大概了解了鱼头旭的遭遇，他与鱼头旭萍水相逢，不过是一次搭车和请他吃了一次饭的恩情，可他心中都愤怒异常，恨不得活剐了那几人。 由此，可以想象杨楚的心情。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咫尺之内，人尽敌国。 任你势力滔天，富贵通神，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刀剁翻，割了人头下酒，以慰知己。 第八十六章 比武 “那一次确实是旭哥拦住我。” 杨楚站在围栏上眺望远方的，将夏侯武后面的话接了上去，“不过，那次若是动手，我该还不是你的对手。” “哦？！” 夏侯武听到杨楚这话，声调微微拉长了几分，略显内敛的笑容上浮起一丝傲气，“那阿楚你是觉得今天能赢我了？” 杨楚看着远处，没有再说话。 夏侯武看着站在面前的杨楚，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却锐利起来，“我们都是练武之人，你这样的高手，我不想也不能错过。今天在这里，我想和你决个高下！” 说着，夏侯武又看了一眼脚下一侧的数百米的楼底，补充了一句，“不论生死！” “我不是什么练武之人。” 杨楚摇了摇头，从始至终，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练武之人，几次三番观看夏侯武与人比武，向对方请教，其实也只是好奇功夫这个体系。 他想知道功夫这个人类自身修炼的体系，它在针对于人的猎杀时，技巧有多强，效率有多高，又能够将人类的潜力开发到什么程度。 这才是他对于功夫感兴趣的意义所在。 不过，杨楚又看向一旁的夏侯武，眼里露出了期待之色，“但我确实很想见识一下你的功夫。” “好。” 夏侯武脸上最后一丝笑容褪去，神色渐渐坚毅起来。 杨楚是不是练武之人，在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他这时只想和对方痛快打上一场。 双手重重一抱拳，“合一门，夏侯武。” 杨楚并未与对方一般抱拳，只是右手摊了下掌，示意对方可以进招。 呼—— 一道劲风忽起。 夏侯武双腿宛如烈马奔腾，几乎眨眼间就到了杨楚面前，拳如重炮，有霹雳炸响之声，一拳朝着杨楚的心口捣了过来。 杨楚脚步不退，身体的肌肉亦仿佛弓弦颤抖一般发出爆鸣，左手起肘，一肘正对上夏侯武的这一记如雷炮拳。 砰地一声闷响，拳肘撞击。 夏侯武脸色不变，左脚跟着朝前一进，左拳平竖，自腰下发出，力由根发，拳如利箭，脊如强弓，猝然冷动，迅捷不已。 杨楚同样右脚朝前一步，顶住夏侯武的突进，右手成掌，朝下一压。又是啪的一声，再次阻住了夏侯武的半步崩拳。 “喝！” 夏侯武暴喝一声，右手炮拳忽然手臂一横，压住杨楚的左肘，手似铁梁，骤然发力，整条手臂肌肉骤然绷紧粗壮，劲道暴烈，直取杨楚上胸咽喉处。 杨楚则再次以左肘一架，挡住对方的这一拳，两条手臂相撞，发出宛如厚重轮胎撞击的闷响声。 夏侯武眼中异彩连连，被杨楚压着的左手突然手腕一翻，食指骨节凸起，捏拳如钻，又是一拳朝着杨楚的咽喉打了过去。 突兀、迅捷，出拳仿佛如鱼鹰破水，无声无息，但筋肉弹动间，又内蕴穿透之力。 杨楚下压的右臂则趁势一托夏侯武的手肘，打破了对方仿佛破水而出的一拳。 但夏侯武的应变速度奇快，钻拳被杨楚一托，变了位置，接着又再度翻掌，虎口撑圆，一掌如刀斧劈下，隐隐牵动肺部，发出轰鸣之音。 杨楚同样反手横臂架住，手臂托在夏侯武这一掌的掌根位置，又是肌肉骨骼对撞的闷响。 两人的动作其实都没半点冗余，在高达三百多米的楼顶围栏，哪怕落脚的围栏有四十公分宽，但想要腾挪闪避根本无从谈起， “好！” 夏侯武倒退了两步，身体微微晃了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摔下楼去，但又偏偏被他稳住身形。 他脸上的战意越来越浓，眼神望向杨楚有诧异，“阿楚，你这是在让我？” “不是让你。”杨楚轻轻摇头，“我只是想看看你能用出来的所有功夫。” “是这样么？”夏侯武脸上浮起笑容，“千拳归一路，炮、崩、横、钻、劈，我的拳都在里面了。接下来——” 夏侯武话音未落，人已再次攻到。 左脚蓦然蹬出，踹向杨楚的下半身小腹位置。 这一脚，突然、短促、隐蔽，起脚之前几乎毫无征兆。 但杨楚同样起腿，以膝盖格挡了夏侯武的这一脚，但下一刻，夏侯武左脚尚未落地，身体骤然跃起，右腿已朝着杨楚横扫了过来。 这一腿，势大力沉，毫无花哨。 而杨楚依旧没有闪避，反而以腿对腿，又是重重迎了上去。 空气中再次有撞击的闷响声响起。 夏侯武人在空中，扫腿狠狠撞击的力道，使得他身体扭转，落地的时候，人已是背对杨楚。 但就在这时，夏侯武上半身朝前微倾，突然左脚朝后一蹬。 身如野马，又似巨蝎。 面对夏侯武这一突兀的后蹬腿，杨楚同样一脚踢出，鞋底撞上了夏侯武的蹬腿的脚掌，用力压下。 夏侯武立刻重心不稳，朝前踉跄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三腿一过，夏侯武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和战意越发旺盛。 这次没有再说话，双手探出，宛如猛虎扑羊，到了杨楚面前。 杨楚双手一格，夏侯武的手指立刻宛如随棍而上的蛇蟒，抓向了杨楚的关节。 杨楚又反手一扭，眨眼间之间，两人就在这四十公分宽的平台围栏上不断，近身擒拿缠打。 最后，咔嚓一声脆响。 “好擒拿。” 夏侯武左臂软趴趴垂下，倒退了两步。 说着，他单膝跪地，左臂撑在围栏平面上，肩背一扭，又是咔嚓一声，脱臼的左臂恢复了原状。 “我没拿兵器。” 夏侯武起身后又看向杨楚，摊了摊手，“那就最后一合了。” “好！” 杨楚轻轻颔首，目光亦有灼热之色。 先拳后腿次擒拿，兵器内家五合一，他很想看看夏侯武的内家功夫。 这一次夏侯武并未如先前一般暴起，反而沉腰扎马，右臂缓缓朝前推出。 杨楚会意，跟着上前搭手。 双臂一搭，杨楚立刻感受到夏侯武手臂上的力道朝他压了过来。 他反而压过去，对方立刻抽劲而回，借力绕了一下，再度又朝他压了过来。 “这是对于身体整体力量的细微把控。” 杨楚一下就有些明悟，功夫讲求劲道，这就是整劲，能极绵软，又能极刚硬，运转之间，只在一念。 “哼！” 两人搭手一招，夏侯武突然一声闷哼，身体骨节仿佛爆鸣，突然一拳手臂肌肉膨胀，朝着杨楚攻了过来。 杨楚起手一架，立刻感受到这一拳与之前全然不同，肌肉骨骼似乎有着一种穿透的震荡感。 “原来这就是内家。” 杨楚这一下彻底明白过来，身体同时有了宛如闷雷之音。 内家的打法，其实就在于一个透劲。一掌一拳，似能力道打透人体。 而这个透劲的诀窍，其实就在于震。 劲道有刚柔，打人有透劲。 所以发力无声，但却能引起人气血激荡，内腑受创。 而与杨楚而言，懂了内家的打法，练法自也就通了。 啪啪啪两人转瞬间就交手十多下。 砰—— 突然，又是一声闷响过后，夏侯武踉跄倒退而回，这次没有再动手，摸了下嘴角的血丝，冲着杨楚笑了笑，双手一抱拳， “阿楚，你拳脚无双，擒拿绝顶，现在又内家已成，即便不比兵器，我也知不是对手。夏侯武，甘拜下风。” 说着，一跃从围栏跳到了塔顶平台上，背对着杨楚，又说道，“我现在是警队的武术教官，这次被聘为特别顾问，警察应该也快到了，阿楚，你早些抽身。” 说完这句，头也不回就朝外走去。 “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到底在哪里，我又能走到哪一步，真期待看到那更高层次的风景。” 杨楚看着夏侯武离去的背影，没有对于自身处境的半点担忧，反而转头望向远近的高楼，广阔的海面，无垠的穹天，忽生感慨。 哒哒哒哒—— 哒哒哒—— 不知过了多久，中环大厦楼下，突然警笛呼啸，一阵阵激烈的枪击声响起。 第八十七章 悍匪 嘀嘀嘀的车喇叭声和催促着让密集人群让开的声音此起彼伏。 “搞什么啊？还让不让人走了？” 在中环大厦楼下的告士打道上，一辆擦拭得无比干净的出租车的副驾车窗打开，一个头发爆炸，面容圆胖，戴着粗框大眼镜的中年女子，探出头来，看着前面的大堵车，手掌拍打着车门，不满地大叫道。 “妈咪啊，不要喊了，我们就耐心的等一会吧。” 在出租车后排，坐着三个身影，一对年轻夫妇，男的留着个短寸头，女的年龄在二十五六左右，已经身怀六甲，挺着个肚子，是个年轻妈妈。靠左边车窗坐着的是一个是年龄在十八九的靓丽少女，正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另外，还有一个年龄在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扎着两根马尾辫，坐在了肥胖的中年女子和开车的司机中间，一辆车挤得满满当当。 说话的正是那个怀孕的年轻妈妈，坐在后排的她看到了戴着粗框大眼镜的中年女子怒气冲冲的模样，忍不住劝了一声。 “是啊，老婆，再等一下，很快就通了，真是奇怪，告士打道什么时候也这么堵了。” 出租车上开车的司机是一个年龄大概在五十多的男子，看着前面堵车的模样，心中一时也是搞不明白。 “告士打道也堵，这么宽的路，见鬼了！雷达彪，都怪你啊，都出门了，偏偏要擦什么车！！” 带着粗框大眼镜的肥胖中年女子，似乎一腔火气，无处发泄，一见到开车的男子搭腔，立刻转移火力，“都是你的错，要买那什么高档住宅区，刚买的楼就要被收购，一户才赔四十万，四十万呐，还银行的利息都不够，气死我啦！！” 被称作雷达彪的中年男子似乎被自家老婆提起的这事，也感到恼火，恶狠狠地诅咒起来，“老婆，这哪里能怪我啊，要怪就怪陶扒皮喽！这些大富豪真是喝人血的，新买的楼才愿意赔四十万。唉，真是保佑他全家被人绑架，一起死翘翘啊……” “喂，爹地，妈咪，你们看……” 坐在前排两个大人中间的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突然指着前面的挡风玻璃叫道。 “什么啊？” 雷达彪和那肥胖的中年女子，齐齐矮身朝着挡风玻璃前面望去，但两人是大人的缘故，角度太高，并没能看到小女孩指着高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二人却看到了告士打道上，不少开车的人都纷纷下车，一些经过的行人同样驻足，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高楼。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开了大半辈子出租车的雷达彪，隐约感觉到了前面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突然他看到车外一个匆匆跑过的年轻男子，喊了一声，“靓仔，前面出了什么事啊？” “好事啊！” 那个年轻男子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容，拍打着出租车的车顶，“阿叔，还坐车上干什么，快下来看热闹啊，陶弘盛和陶培宗两父子被人绑到了中环大厦，现在陶培宗已经被挂楼顶了！” “哇？！不是吧？” 雷达彪眼睛圆睁，转过头看了一眼老婆和儿女女婿，又伸着脖子，伸手摸了摸嘴，“难道我嘴巴开过光？！！这么灵？” “开你老母的光啊，还不快下车看热闹。” 戴着粗框大眼镜的肥胖女子彪悍无比，伸手拍了一下自家丈夫的头，跟着跳下车，果然看到了远处楼顶上一个被绳子捆着，吊在塔楼顶端的身影。 “啊啊——” 剽悍的肥胖子女手舞足蹈地大叫了起来，“陶弘盛你个老王八蛋，也有今天，让你收我的楼，让你一户赔四十万！” 大吼大叫了几声之后，肥胖女子又双手合十，祈祷起来，“玉皇大帝皇母娘娘耶稣基督保佑，陶弘盛这老王八蛋一家死绝绝，千万不要被人救下来。” “真的是陶弘盛和陶培宗吗？” “不知道啊，这么大的富豪也会被绑票？” 从后座下上雷达彪与彪婶的女儿和女婿，也远远看到了这一幕，两人似乎还有些不太确定看到的那人就是陶培宗。 这时，旁边又有急匆匆跑过的人影，似乎听懂到了两人的交谈，随后说了一句，“没错，就是啦，我前面才在收音机里听到了广播，一点错都没，听说在中环大厦对面的入境大楼，好几家电台电视台还有娱乐小报的记者，都在抢位置！” “难道是真的？” 在雷达彪周围不少人听到这句，越发激动了起来，还有人喊着，“去看看，去看看，哎呀，挂楼顶可比挂路灯新鲜。” 啪啪啪—— 哒哒哒哒—— 正在这时，突然车后远处，一阵激烈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哇，要不要这么夸张，这就放鞭炮了？” 雷达彪听到身后传来的噼里啪啦声，再次惊讶地喊了起来。 可一回头看向身影传来的方向，他脸色突然就变了。 “老婆，女儿女婿，快，快让开！跑边上去。” 雷达彪大吼一声，伸手拉起离他最近的小女儿，还有在出租车前双手合十正在祈祷的肥胖女子，就朝着告打士道的一侧跑去。 “你搞什么鬼？！” 肥胖女子被丈夫突然拉扯着，一时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但下一刻，街面上就已经混乱了起来，大量的人群，朝着两侧和前方的街道跑了过去。 …… “楠哥，你不是说这些条子没那么快赶到吗？” 一个头上戴着蒙面头罩的悍匪，身上背着一大个黑色背包，手中端着一把56冲，一梭子打在了对面警车的玻璃窗上，子弹倾斜之下，玻璃碎片声和金铁交鸣声响彻街道。 “妈的，我怎么会知道在这里遇上了堵车。” 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悍匪，同样手持56冲，露出的双眸里满是红丝，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他策划这次的抢劫运钞车，前前后后踩点都下了半个多月的功夫，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前面一切都还很正常，都是按着他的剧本再走，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告打士道中环广场这一段，竟然突然堵了，大量的人群和车辆堵塞在这里，一点动弹的余地都没有。 他们的车被人前后围在中间，这稍微一耽搁，立刻就有几个拿着点38手枪的小警察，前来阻拦他们。 这之后又耽误了十来分钟，大量的警车就呼啸而至，来的已经是一队队荷枪实弹的精锐干探。 刑事情报科，攻击队，重案组，数十个训练有素的精锐，这些人好像早就准备好似的，逼得他们这些人，只能一路逃窜。 “说这些有个屁用！要么死在这里，要么大家就一起杀出去！” 在这个带着蒙面头罩的悍匪旁，另外一个手持M16冲锋步枪的悍匪，一把扯下自己戴着的头罩，露出了一头染着的白毛和一张桀骜嚣张的面容，手里的步枪，对着那些压过来的条子，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扫射。 一群七八个人，且战且退，渐渐到了中环广场位置附近。。 周围许多原本还在看楼顶陶培宗被吊着热闹的人群，立刻四下奔逃。 不怕事的狗仔和记者，躲在两侧的街道角落，有趁机拍照的，也有偷偷摄影的。 他们这些人在今天都是突然接到了匿名电话，说中环大厦陶弘盛父子被绑架，才匆匆赶过来的。 但陶弘盛那边的情况还没拍摄到多少，这边街道上又突然出现了悍匪和警察的枪战。 “楠哥，前面的路走不通了。” 七八名悍匪中，一个冲在最前面带着头戴的匪徒，突然矮身躲过了前面扫过来的子弹，大声呼喊道。 领头的那个高大的悍匪，左右扫了一眼，前后两侧的道路都被封堵住，只有最近的中环大厦，周围空荡荡的没什么人，立刻招呼一声，“进中环大厦。” 第八十八章 强攻 中环大厦 “……各位观众，在半个钟头前，我们接到匿名电话，讲港岛大亨陶弘盛和他的二仔被人绑到了楼顶，现在我们就在现场……哇啊……” 一台车身涂装着“T”字的电视台新闻车前，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记者正对着摄像头进行直播，只是当她抬头看到的时候，猛然就看到一个人影从上面跌落了下来，顿时发出了惊声的呼叫。 周遭的路面街道和广场上，目睹这一幕的人惊呼声，同样在响起。 摄像头调转方向，拍摄到了距离数百米高空的中环大厦顶楼，一个五花大绑的身影，在空中轻轻晃动。 在中环大厦对面的东惠商业大厦和光大中心的顶楼平台，一些个机灵的狗仔，早已经是长枪短炮，假设着拼命在拍摄各种照片。 其中有陶培宗被绳子捆绑住被扔下楼的镜头，也有陶弘盛拼命依靠着自身体重，在平台边缘承重柱上，拖曳着绳子的狼狈模样。 但除此之外，这些人却没能拍摄到杨楚的正脸，还有之后杨楚和夏侯武两人的比武，更是全然不知。 这种情况，一方面是中环大厦比起周围的其他大厦高出太多，众人所能拍摄到的也仅仅只是比较靠边缘的陶弘盛和陶培宗两人，二来则是杨楚在顶楼的时候就已通过各个角度观察，刻意避开了一些角度。 不过，没能拍到这惊天新闻的幕后黑手，虽是让不少记者和狗仔们有些遗憾，但其实也无所谓了，有陶弘盛陶培宗两父子出镜，所有人都可以想象，明天的报纸新闻全部都要爆。 他们现在每拍摄的一张照片，回头卖出去，都是钞票。 忽然哒哒哒哒的激烈子弹射击声从远处响起。 街道上人群沸腾，四散奔逃。 在中环大厦上的众人，不论是电台，电视台，看着涌过来的人群和持枪的悍匪，几乎立刻就撤退逃跑。 站在东惠商业大厦和光大中心两座大厦上的，众多狗仔记者摄影师，还有一些凑热闹的人群，几乎兴奋跳脚。 大事件，真正的大事件。 港岛的新闻很多，各种八卦杂志，名人轶事，每天都在报道。 但如同今天这样，一连撞上两件的，几乎是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枪战，告士打道上有枪战，各位听友，继中环大厦大富豪陶弘盛父子被挂楼顶， 在光大中心大厦九层，正好是港岛一家电台，信号覆盖了全港。 一个平日里只是讲讲无聊段子，说说八卦新闻的中年男电台主播，在陶培宗被挂在中环大厦，还有 哒哒哒—— 激烈的枪声不断响起。 七八名劫匪人人背着硕大的黑色包裹，手中是轻重不一的冲锋枪和突击步枪，一路边与追赶而来的警察交火，一路就这么撤入到中环大厦内部。 在中环大厦外面的其他各个路口，大量的军装警和PTU堵截在路口，一边疏散着人流，一边防止那些劫匪可能从大楼逃窜出来。 大厦门口。 数十名荷枪实弹的重案组，刑事情报科和攻击队警员，以车辆和一些建筑物做遮掩，各自占据了位置，一个个持枪瞄准了这栋港岛最高楼的大门入口。 “顶楼？！” 从远处跑来的陈桂彬，第一眼就看到了中环大厦顶楼那一个悬挂着的身影。 尽管距离太高看不清，但一路上各种汇报过来的消息，他已经初步可以确定挂着的那个人就是陶培宗。 “这样的人我以前也遇到过，他就是故意在做给全港岛人看的。” 身上穿着防弹背心，腋下插着点38左轮手枪，腰身两侧别着两把格洛克和一排排弹匣的李鹰从另一面赶了过来来，看了一眼头顶吊着的陶培宗，“既然是报仇，他一定是会做狠做绝，不可能会让陶家父子再活下来的。” “现在的问题是那些劫匪也进入了大厦，周围人太多了，不好展开行动。” 林新忠手里提着一把p5冲锋枪，身上是避弹衣，同样全副武装，皱着眉头看着目前混乱的场面。 他们这一行人都是从深水湾1号赶过来的，人数不少，配合着从各处赶过来支援的部队，一时倒也勉强控制住了场面。 只是周围的人还是太多了，堵塞的车辆内，还有周围的楼层广场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没来得及离开。 “我看了一下，中环大厦里面的人撤出来不少，这个杨楚倒也不是真的什么是非不分。” 李鹰仰着头看着这栋几百米高的摩天巨楼，咔咔两声又接过旁边阿bo拿过来的一把雷明顿霰弹枪，一边将一大摞的子弹缠在了身上。 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拿着一台大哥大正在打电话的吕明哲，又看向两人说道，“我和攻击队正面先上，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再拖延了。” “强攻的主力还是让我的人来吧。”林新忠看着李鹰这幅模样，出声说了一句，“而且，吕sir还在和上级沟通。” “怎么，觉得我老了？我也就比你们大个十来岁。”李鹰笑了笑，单手举起手中的霰弹枪，朝着周围的情报科攻击队喊了一声，“D组1队，跟我上。” “Yes，sir！” 十五六名全副武装的攻击队警员立刻跟上了李鹰。 攻击队全称为刑事情报科攻击队，常常被称作D组。 在警队里是一支比飞虎队还强悍的行动部队，许多成员加入该队之前都曾服务于飞虎队，主要任务是协助刑事部警员执行各种行动，尤其是与持有强大杀伤力武器的匪徒驳火，因此这支部队的成员不但曾接受室内近身作战训练，更如飞虎队般有不少重型武器作为作战装备。 当然，此刻进入中环大厦，大威力的重武器基本上是难以做到，不过他们之前赶往深水湾1号的时候，每个人就都配备了p5冲锋枪或者斯图姆轻型突击步枪。 “他们干什么去？” 一旁刚挂完电话的吕明哲，看到李鹰带着一队攻击队进入中环大厦，急忙将电话扔给身边的便衣警司马，快步冲了回来。 “李sir，带人先突击进去了，这些劫匪都有轻重武器，再拖延下去可能会造成重大伤亡。”林新忠出声帮忙解释了一句。 吕明哲听到这句，面部肌肉不断抽动，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中环大厦楼顶，手臂狠狠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空气。 似乎强行压抑住了内心的愤怒，才咬着牙走到林新忠和陈桂彬两人面前，“我刚接到警务处副处长的电话，上面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救下陶弘盛父子，港督都发话了，他现在带人进去，很快就会把人逼到楼顶，到那时怎么办？” “我去让李sir他们回来。” 林新忠脸色也突然有些发白，这个锅太大了，在场的这些人没一个背得起的。 这事情最好的策略，其实就是先解决劫匪，然后再一起合力解决陶弘盛父子的事情。 但他们前面赶到的时候，一些个军装警已经和劫匪交上火，这些悍匪手中的武器威力又大，他们赶到后不得已只能立刻加入战团。 但告士打道周遭的人流和车辆又太多，给了这些悍匪可乘之机，尽管没有能够寻找到空隙逃走，但也被其逃进了中环大厦，事情一下变得无比棘手。 更棘手的是，李鹰这位昔日的辣手神探，面对这一票悍匪，丝毫没有犹豫，率先带着攻击队就上，开始了正面强攻。 这样的结果就很可能会将这些劫匪逼上顶楼，到时候撞上顶楼的杨楚和陶弘盛父子，众人一时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尤其—— 此刻在场的众多警员都注意到了周围的几栋楼上，到处都是狗仔和记者，前面还有一些记者想要冲过来采访他们，甚至还有不怕死的甚至想偷偷溜进中环大厦。 而且，不少人也是知道的，光大中心大厦那边还有一个电台，从他们的角度就能够看到那电台窗户打开，不少人都在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这时，从抵达中环大厦后，一直仰头看向顶楼的陈桂彬，揉了揉脖子，出声说道。 “什么意思？” 吕明哲不解其意，一旁已经动了念头，准备进楼去找李鹰的林新忠脸上也有疑惑之色。 “我们把人逼上楼顶。” 陈桂彬脸色突然露出一丝狠厉，这是自他能洞测人心以来，少有的表情，“事情到了这一步，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你想让他们狗咬狗？” 吕明哲已经会意，目光盯着陈桂彬，“陶弘盛父子可能会死的？这大楼里的人是撤了不少，可谁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人？会死很多人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陈桂彬同样盯着吕明哲，两人眼中似有火花，“李鹰已经带人进去了，很快就会交上火，以他的脾性，你我都很清楚，他就算只有一个人，就算不当警察，也是不可能退的。 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们，这两边的大楼上都是狗仔和记者，另外一面是出入境大楼，里面都是各国来港人士，我们不能尽快解决这个麻烦，以后港岛警方就彻底成了笑话。” “况且——” 陈桂彬顿了顿，抬头又看了一眼在高空悬挂着的陶培宗，再望了一眼吕明哲，“陶家父子死定了，你跟我都清楚。” 吕明哲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了一阵，突然他的脸色一板，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走到了一个拿着话筒的便衣警面前，劈手夺过对方手里的话筒，朝着周围所有的重案组、刑事侦查科和赶来支援的两个PTU小队，以及剩下的一队攻击队警员大声下令： “所有人听我命令，攻击队在前，重案组和侦查科次之，PTU和其他军装最后，全部进楼。任务目标，把那些匪徒给我逼到顶楼，途中遇见，生死不论。” 第八十九章 上楼 中环大厦，二楼。 一整层开阔的广场，人群要么早已撤离，要么就是舍不得关门的店主，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哒哒哒的枪击声不断响起。 李鹰手握一把雷明顿霰弹枪，靠在一根柱子旁，左手朝旁边两个攻击队的队员打了个手势。 那两个攻击队的队员立刻会意，各自选择了角度，准备绕后开枪伏击。 这伙悍匪不论是武器配备还是战术素养，都相当的惊人，七八个人面对十几名攻击队队员，依旧且战且退，游刃有余。 砰—— 就在两个人突击队队员绕后之后，李鹰突然从后面的柱子里冒了出来，雷明顿霰弹枪一声枪响。 但跟着就是哒哒哒一连串子弹扫射到了他所在的位置，逼得李鹰充满又再次躲了回去。 “小心两边侧翼，不要被人绕后突击，子弹省着用，那个领头的敢冒头，就招呼他。” 一个粗豪的男子声音在这时响起。 “这伙人，还真的是很麻烦。” 距离不算远，李鹰听到了悍匪匪首的呼喊声，低声默念了一句。 但他虽是被点了名，却丝毫没有半分紧张。 反而枪林弹雨之间，让他感受到那沉寂已久的热血，渐渐沸腾。 那是他自发配到屯门那个边角旮旯里当警探后，许久再没有过的感觉。 他在警队之间一直有两个绰号，一个是“喋血神探”，一个是“辣手神探”，但两个绰号的意思都一样，那就是他面对罪犯匪徒从不留手。 冲锋在前，勇不可当。 捅过泼天大的篓子，也立下过震撼人心的功勋。 砰—— 李鹰趁着子弹停留的间隙，突然一个矮身，又朝着前面声音传来的方向，开了一枪。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里已经没有一个人。 “李sir，他们上楼了！” 前面一个绕后的攻击队队员，连忙呼喊了起来。 “够狡猾的。” 李鹰快速站起，伸手招呼着左右，“追，这几层楼没什么人，但上面恐怕就不一定了。” “啊啊啊——” “给我滚出来！！” 哒哒哒哒—— 突然，一阵疯狂的怒吼和射击声突然在前面的楼梯口响起。 “怎么回事？” 李鹰抱着雷明顿，朝着前面就冲了过去。 砰地一声，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楼梯口的大门撞了出来。 一个是身上挂着硕大背包的蒙着面匪徒，而在这个匪徒身上，还压着一个体态匀称的男子身影。 那匪徒胸口凹陷进去，几乎肋骨全部裂开，看上去像是被压在他身上的那人，用膝盖飞起，硬生生撞击碎裂的。 那个身影用膝盖压着匪徒一落地，立刻敏捷的朝旁边一个翻滚躲闪。 哒哒哒—— 一排的子弹跟着就扫射了出来。 李鹰看着那人翻滚过来，下意识的举枪就想要射击，可下一刻突然看清对方的面貌，立刻大吼道：“是自己人！” 周围一圈举着微冲和突击步枪的攻击队连忙稳住了枪口，一个个对准了楼梯口的大门。 在这种激烈的交战之下，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一个不小心，可能见着突然出现的人影就会是一梭子打过去。 楼梯口的两扇木门弹孔密布，一扇被撞击后几乎摇摇欲坠。 “阿啪，快走，布鲁托已经死了。” 楼梯内部，前面那个粗豪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妈的，死条子，臭条子，你们敢追来，我一定打死你们！” 嚣张狂傲的怒吼声从楼梯内传出，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上楼脚步声响起。 “喂，怎么样？你没事吧？” 李鹰警惕地看了一眼楼梯口，朝那个翻滚到不远处的身影问道。 噗—— 一声轻响，夏侯武半跪在地上，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不过听到李鹰的话后，还是抬起头摆了摆手，“没事，受了一点小伤。” “真没事？” 李鹰看着夏侯武嘴角的鲜血，用有些不确定的口吻道，“我记得你是林sir说的那位新来的警队武术教官对吧？” 面对七八个手中握着轻重枪械的悍匪，在楼梯间那么小的空间里，哪怕夏侯武隐藏得很好，可能够一个人突袭杀了他们一个人，这份本事还是很让人吃惊的。 “真没事。”夏侯武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摇了摇头，“就是撞击了一下。” “你的拳脚功夫真的很厉害！” 李鹰见夏侯武站起，又看了一眼那个被对方生生用膝盖撞击胸口死亡的悍匪，随口说道，“对了，怎么会在这里？” “警队接到报警，说是陶弘盛父子被人绑到了这边，人手不够，我就先过来，谁知道这边乱成这个样子，我在楼梯口的时候，见到他们上楼，只能抓住机会突袭一人。” 夏侯武站起身，习惯性的露出了内敛的笑容解释了一句， “那你先离开这里，没有武器的话，赤手空拳很危险的。”李鹰微微颔首，没有再继续多问。 “大家小心。”夏侯武看着李鹰和周围的攻击队队员，又说了句，“他们总共有八个人，现在还有七个，其中一个似乎肩膀被流弹擦伤了。” “多谢。” 李鹰摆了摆手，在夏侯武离开后，眼神微微又多了点东西。 哗啦啦的就在夏侯武离开不久， 吕明哲、陈桂彬和林新忠三人带着大批的重案组和攻击队的警员赶了过来。 “你们交火了？” 吕明哲看了一眼现场的情况，目光锐利如刀，望向李鹰，显然他对于李鹰的行动，有所不满。 “他们往楼上逃了。”李鹰对于吕明哲的目光丝毫不以为意，一边给雷明顿霰弹枪上子弹，一边就准备继续追赶上去。 “对了！” 李鹰又看了一眼跟着过来的林新忠，“劫匪共八个人，死了一个，是你说的那个武术教官打死的。” “夏侯武？”林新忠轻轻挑了下眉，“他也在这里？” 李鹰没再说话，转身就准备离去。 “李sir！” 吕明哲见到李鹰的这副做派，忽然开口喊了一声。 李鹰回过头，看了一眼吕明哲，就在他以为吕明哲会阻拦他时，旁边的陈桂彬突然开口，“把他们逼到楼顶。” “楼顶？你们是想……” 李鹰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重重点头。 …… 四楼，一家贸易办公区。 “楠哥，怎么办？条子的人越来越多，火力也越来越猛了！” 手持56冲的一个悍匪，望向了他们最中间那个高大的男子。 仅仅不过是片刻时间，偌大的楼层周围区域，几乎被重案组、突击队和侦查科的众多警察所包围。 其中他们前面所走的楼梯间，更是被李鹰和吕明哲等人所占据。 外面的交火声暂时停止，他们一伙人被迫蹿入到了这家贸易公司内。 “坐电梯，看看能不能上去？” 被叫做楠哥的高大悍匪，伸手一把扯下了头上的黑色面罩，露出了一张凶悍的面容。 “楠……楠哥……” 劫匪之中一个似乎有些胆怯的声音响起，“要是他们把电源断了，把我们困在电梯里怎么办？”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戴个屁的面罩。阿邦，你不要怂！” 这个说话有些胆怯的男子一开口，在他旁边那个早在街头就扯 其他一些个悍匪见老大和同伴都扯下了面罩，一个个跟着也都扯了下来。 “他们不会断的。”那个叫做楠哥的悍匪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极为精明，“这些条子的目的，就是逼我们上顶楼。” “上顶楼做什么？”一个大贼似乎不太理解，连忙问道。 那个叫做楠哥的悍匪轻哼一声，“前面在街上的时候你们可能没注意，知道为什么今天告士打道突然堵车，影响了我们的计划，把我们困在这里？那是楼顶有同行，绑了陶弘盛和陶培宗父子。” “妈的，这混蛋真是坏我们事情。”又有一个悍匪听到这个内容，大骂了起来。 “楠哥你脑子就是快，这样的场面你还注意到了这些事情，你选择进中环大厦也是这个目的吧？” 那个染着白毛看着桀骜不驯的悍匪，也难得说了一句。 “路都被围了，没得选。”叫做楠哥的悍匪嗤笑一声，“不过这条路却还可以，有陶弘盛父子在，今天这局我们就解了。” 众人听到这里，脸上都露出了希冀之色。 抢了一大包的钱，若有可能，当然希望活下去。 他们这些人会以“楠哥”为匪首，尤其是那个染着白毛向来桀骜不驯的啪哥愿意低一头，做老二，最大的原因就在于他们这个老大曹楠，不但心狠手辣，还是难得的聪明人。 在前面街头交战那么混乱的场面，对方还能够找到一切可以利用的信息。 “那还等什么，快去电梯口啊。”又有一个大贼叫了起来。 “去当然要去，不过……” 叫做楠哥的悍匪突然止住话头，朝他们所在的这家公司的最里间的一个办公室，一个悍匪立刻会意，端着枪走到了过去。 哒哒哒的几声枪声响起。 “啊啊啊——” 里面立刻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 三男两女，五个似乎不知什么原因，没有离开中环大厦的职员从里面被押了出来。 “你们一人押一个，我打头，阿啪断后，去电梯直接到顶楼。” 叫做楠哥的高大男子，见人质到手，立刻行动起来，丝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第九十章 价码 “真是热闹！” 塔楼顶端平台，杨楚坐在围栏上，俯瞰着下方的混战。 他又侧头看了看距离他十多米远的陶弘盛，“陶先生，今天真的是事有不巧，竟然还有人想抢你们的风头。” “你……干脆杀了我们吧？” 陶弘盛身体死死抵住了旁边的支撑柱，语气却又像是准备认命了一般，等待杨楚的最终判决。 “你可以自己选择。” 杨楚坐在围栏上，，声音平静而淡漠，“但你觉得还有希望。” “你……你你……你……”疲乏不堪的陶弘盛再次气结，却也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拼尽全力的拉扯着手里的绳子，哪怕有一根支撑柱和绳子的摩擦力，他拉了这么久也已经是在勉力支撑。 这种肉体上的折磨还是其次，他这个角度，已是好几次看到了对面几栋楼楼顶大量围观的狗仔和记者，这才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 他一个在港岛，在全世界都属于最顶级阶层的大人物，咳嗽感冒几声，港股恒生指数都得跟着起跳。 可今日，他们俩父子却如死狗一般，受到羞辱，沦为那些“拍手无尘”、“穷过吕蒙正”的下等人笑柄。 有好几次，陶弘盛真就觉得，干脆松手，和二儿子一起坠楼算了。 可几十年商海拼搏，锻炼出来的坚毅性格，又让不到最后关头都不肯放弃。 在夏侯武出现时，他心头升起过一线希望。 但当看到两人在几百米高的围栏上比武，一招不慎就可能跌得碎粉，他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等到夏侯武认输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他一眼，陶弘盛才有些明白他所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人。 资本是力量，权势是力量，而有些人，本身就是力量。 杨楚没有再理会陶弘盛，自顾自的又继续重头开始翻阅起了他手上的这本《莱斯特手稿》。 陶弘盛说他花了两千万美元的高价购买来收藏，现在的价值可能在三千万美元以上。 这句话不假。 这本书的作者是列奥纳多·达·芬奇，文艺复兴三杰之一，所以其实叫做《莱斯特手稿》或者《哈默手稿》都不够准确，只不过欧美惯例，所有人的权利命名而已。 严格来说，应该叫做《达芬奇手稿》。 是真正属于人类文明财富的东西，价值难以衡量。 手稿里的内容讲的极为繁复，有关于他对人体解剖的理解和精细的插图，月球自身不能发光，欧洲的地理地质，沼泽排水，水如何上升到山顶，其他还有飞行器、桥梁、建筑图。 杨楚通过这份手稿，看得出著作者是一个意识具备扭曲性和多线程思考的怪杰。 首先是写作的方式，是一种镜像写作的手法，这种手法要求写作的人必须是双撇子，左右两边身体同样灵活。 其次以五百年前的文艺和科技水平，对方有一种敏锐性的触觉，洞悉了许多在当时尚且未验证的理论，而发明设计出了不少具备前瞻性的武器和设备。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杨楚来说，其实不是最大的意义，很多知识理论经过五百年的时间也谈不上新颖。 他只是好奇于写这个手稿的人。 对方的思维方式，研究角度，对于万事万物的看法和理解，那种艺术性和科学性，有着一种让杨楚渐渐从迷雾之中剥开的感觉。 一种超越于时代，超越于局限的感觉。 “我想要的……” 杨楚缓缓合上手稿书页，远眺着云海楼宇、苍茫众生，“其实就是这种东西。” “我想知道人类的肉体极限能达到什么地步，或者说生物演化的尽头又可以达到哪里，意识和肉体之间，有没有在这个现实之上的东西。” 脑海里的无数画面飞快闪现，苏醒，意识掌控，图书馆阅读，身体素质提升，对于无痛觉的手术兴趣还有功夫体系的好奇，这些都是他追寻的所在。 “快，上去！” “死条子，追得这么紧！” “这上面还真是俯瞰全港岛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传来。 杨楚淡定的转过身，换了一个坐姿，从面朝塔楼外面转为了背对楼外，面朝楼梯口的方向。 七八个背着黑色大包，手中拿着长短武器，神情剽悍的一群人，押着三男两女五个人职场办公室人员为人质，出现在了塔楼顶层的平台上。 “哈哈哈……真的在这里！” 一个额头上汗水涔涔的大贼，迈步进入到塔楼平台后，一眼就看到了被一条绳子捆住，双手死死抓着平台边缘支撑柱的陶弘盛，无比兴奋地叫了起来。 “有救了，这次有救了。” 七八个贼匪里，又有一个全程神情无比紧张，看上去比较怂的劫匪，双眼盯着陶弘盛，绽放出希冀的光芒，将身上的长枪和包袱一甩，立刻就想要朝陶弘盛走去。 “阿邦，等一下。” 但这个神色紧张的劫匪才迈开腿，旁边领头的那个高大悍匪拿着手里的突击步枪，压住了他的动作，目光望向了距离陶弘盛不远围栏上坐着的杨楚，眼中有好奇，也有警惕。 一个人能单枪匹马将陶弘盛父子绑在这个港岛最高楼看风景，他不可认为对方或是一般人。 “竟然是你，三碗面！” 这时，一头白毛、神色嚣张桀骜的悍匪二头目啪哥，突然叫出了声，他认出了杨楚正是他昨晚在面馆遇见的那人，他当时看到杨楚一人吃三大碗面，还戏谑过度对方。 “没想到大家还见过。” 高大的悍匪头子楠哥被阿啪这么一叫，立刻也想起了昨晚在面馆的时候，确实见过杨楚，脸上顿时浮起笑容，无比豪爽地喊道：“兄弟，打个商量，把这位大富豪让给我们怎么样？” “凭什么？” 杨楚看着这群他之前见过从蟾宫大厦出来，在面馆见过一次的悍匪们，神色淡淡地说道。 “哈哈哈……”被叫做楠哥的悍匪大笑了起来，“你的壮举，我曹楠很服气，可现在大家都是绝境，这整栋楼都是警察，只有这位港岛大亨能保我们的命。” “楠哥，跟他费什么话，一枪崩了他就是了。” 前面那位一直很怂无比紧张的阿邦，此刻见曹楠还在与杨楚叙起了江湖道义，立刻有些压抑不住情绪。 “对对，杀了他，你们快杀了他！救我，你们快救我！” 陶弘盛在这伙悍匪出现后，立刻又燃起了生的希望。 特别是当听到这些人要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连忙用尽了自身最大的力气，激动地呼喊了起来， “你们救我，救我和我二仔，我可以保护你们安全。你们拿我做人质，没有警察敢动手的，我可以保证你们不会坐牢，我还能给你们钱，让你们去其他地方逍遥快活。” “你们是抢了银行吗？抢了多少钱，几千万？我有钱，只要你们救了我们父子，一亿、十亿、二十亿，我都可以给你们。龙志豪绑架我的长子我都愿意给十亿，只要你们救了我和我的二儿子，我你们每个人十亿，你们抢什么都抢不到这么多钱……” 说到最后，陶弘盛几乎是扯开了嗓子，“你们救了我就是我陶弘盛的大恩人，我保证你们不用坐牢，风风光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这话一说完， 一伙劫匪瞬间全部都被勾住，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打生打死这次抢劫了运钞车，不过抢了千把万，每个人一份，到手里就是百来万。 可陶弘盛开出的价码，动辄就是几个亿。 而且，最重要的是，港岛大富豪，全世界都排的上号的有钱人，他说要保下他们，还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拿着陶弘盛父子做人质，那比他们手上这五六个普通职员不知要强出多少。 拿到钱，逃离港岛，完全有可能。 曹楠被陶弘盛的这话说得眼眶也有些发红，以他的精明程度，在见到陶弘盛的时候，脑海里就已想出了不少方案。 只不过，他对于杨楚这人摸不透，心中的谨慎，让他下意识多想了几步。 可现在陶弘盛这价码一开出来，不止是他，他手下的人全部都没有一个再能够忍得住的。 “兄弟，你看，这就不是我们不地道了，这可是雇主要求的。”曹楠脸色骤然变得阴狠，“干掉他！” “去死吧！” 早已按耐不住的二头目啪哥，举起手里的M16冲锋步枪，朝着杨楚就射了过去。 另外两个叫做盲龙和阿豹的悍匪，早已经将他们之前押着的人质甩到了一边，甚至连背了这一整路的钱都不要，兴奋无比地就朝着陶弘盛跑了过去。 只要救下陶弘盛，今天他们不但能活，不用坐牢，每个人都还可以成为大富翁，这样的事情，一辈子也不可能遇上一次。 可就在这时—— 砰地一声枪响。 那个悍匪的二头目啪哥手里的冲锋步枪才刚举起，额头上就被一颗子弹洞穿。 杨楚左手握枪，右手持刀，身形如电，一下从围栏上跃了下来。 那两个跑得最快，冲向陶弘盛的悍匪，几乎只是眼前一花，一个咽喉被划破，另外一个直接脑袋落地，圆滚滚的头颅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一直滚到了七八米外的陶弘盛面前，吓得他几乎失声无语。 “开枪开枪，打死他！” 悍匪头领看着杨楚眨眼之间，就杀了他三名兄弟，他的反应也足够迅捷，端起手中的56冲，朝着杨楚所在的方向就扫了过去。 另外三个劫匪见状，同样举起了手里的微冲和突击步枪，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通乱扫。 而杨楚在三人举起枪时，兔起鹘落，身影一个翻腾，就到了旁边的支撑柱躲避，反手之间，又是甩出一枪，将四名劫匪中的一人射杀。 以他现在的身体强度，面对这种冲锋枪和步枪，硬抗肯定做不到，偶尔也就能以横刀抵挡一两发子弹。 但他的反应速度远超常人，手中还有一把他在陶弘盛别墅里从一个安保人员那顺来的手枪，面对几名悍匪的围攻，根本没有一点畏惧。 只要给他一点空隙，就足以解决掉这几人。 “出来啊！！” 曹楠看着杨楚眨眼之间就杀了他们四个人，双目喷火，头发似都竖了起来，无比愤怒地高声吼道。 手中的56冲子弹噼里啪啦的倾斜在了顶楼平台的金属水泥支撑柱上，碎屑横飞，烟尘遍起。 其他两个悍匪，包括前面那个又紧张又怂包的阿邦，这时全部都是神色狰狞无比，两人一左一右，举着手里的枪，不断朝着杨楚所在的支撑柱射击。 嗖——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轻微无比的破空声在空中响起。 “啊啊——” 正不断扣动扳机的一个悍匪，手里握着的那杆掉在了地上，他的右手手背上，被一枚光盘没入，几乎断成两半。 在顶楼平台外面的空中，一架大概四米长，两米宽的黑色滑翔伞，飞掠而来。 滑翔伞形，右手又是一张光盘飞出。 第九十一章 天台 “呃阿——” 惨烈的痛呼响起。 曹楠手中的56冲跌落在地，他左手捂着右手，看着几乎快要将手腕削断了的光盘，又扭头无比凶厉地瞪向那从高空飞掠进来滑翔伞。 那滑翔伞，一个扭身，轻松稳住身形。 这时，啪啪又是两声枪响。 一枚子弹射穿了前面那个手腕受伤的悍匪的头部，一枚子弹射穿了满脸凶厉的曹楠咽喉，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两具身体就那么软趴趴的倒下。 啪嗒一声，剩下的最后那名叫做阿邦的悍匪，一下将手里的枪扔开，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我不要钱，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活着，别杀我，别杀我……” “你们先离开这里。” 黑侠打扮的徐夕将巨大的滑翔伞放下，看到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五名蜷缩在角落，已经被枪声吓得瑟瑟发抖人质，朝着几人说道。 那几名人质不过是很普通的小公司职员，在被这些悍匪抓到后，几次三番已经受了不轻的惊吓，此刻见到黑衣黑帽黑色面具神秘装扮的徐夕，似乎有人突然在某张报纸上看过对方的报道。 “黑侠，你是黑侠？！”一个职员惊呼出声，一下站了起来。 徐夕摆了摆手，没有与这些人纠缠和安慰的意思，“快走吧。” “是是……” 这几人看了一眼平台边缘柱子前，艰难支撑的陶弘盛，又望向一地的尸体，已经左手手枪右手横刀站在那里的杨楚，一个个识趣的从平台上朝着楼梯口逃离。 陶弘盛嘴巴张得老大，看着面前那个瞪大眼睛面容狰狞的头颅，还有眨眼间就倒在地上的悍匪尸体，一股无力的绝望感再次升起。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位乘坐滑翔伞，从外面高空飞入的黑衣人身上，他的眼里似有期待，但又不太敢有期待。 突然，他见到徐夕让那些人质先离开，一下精神了起来，“救我，黑侠，救我……我不想死，我可以给你钱，你要多少我都能够给你。” 也不知陶弘盛是听到其他人喊黑侠，还是此前有从一些报纸或者其他渠道了解过，总之，这时候他就如一个溺水之人，哪怕是一根稻草都想抓在手里。 但黑侠打扮的徐夕毫无所动，只是望向一手持枪一手握刀的杨楚。 “你怎么也来了？” 杨楚在那些人质离开后，才从平台边缘围栏的柱子跳下，走到徐夕身前不远问道。 “当然是为了你。” 徐夕这次没有用他黑侠的低沉嗓音，而是自己平日的声音，面具下的双眸瞥了一眼平台边缘柱子的陶弘盛，又望向杨楚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地步，那就彻底解决离开吧，港岛警方里也有我的朋友。” “我以为你会劝我收手呢。”杨楚听到徐夕的话，脸上浮起了笑容。 “你忘了我曾经成长的环境了。” 徐夕面具下的嘴角也微微扬起，侧头看向似乎还有些期待的陶弘盛，“我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这样的人，都挂在路灯上。” “啊——” 似乎还对徐夕抱有期待的陶弘盛，听到这句话一下软了一截，这几次三番的折磨，着实考验着一个人的承受力。 不过，下一刻，一个声音突然又让陶弘盛燃起了希望。 “杨楚，我们是香港皇家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赶快放武器投降！” 哗啦啦的脚步声在这声扩音器的声音后，跟着响起。 显然，前面的那几名人质离开后，港岛警方已经大概了解了塔顶平台上面的情况。 “终于来了。” 杨楚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没有半点慌张，反而脸上的笑容更盛。 “你先走吧。” 杨楚朝徐夕说了一句，随手将那本《达芬奇手稿》塞到对方怀里，“很值钱的，以后可以不用那么节省，找个好点的环境，看看能不能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一起走，这样的环境，你很难杀出去的。” 徐夕看着杨楚走到了陶弘盛面前，又劝了一句，“你就算杀出去，我也不希望你真的给港岛警方造成巨大的伤亡，你前次潜入警局，也不过是将人打晕。” 杨楚这次没有再理会徐夕，晃着手里的横刀和手枪，踱着步子走到了陶弘盛面前，“也是时候彻底解决问题了。” “你被警察包围了，你杀了我们父子，你跑不了的……你现在放过我，我保证让警察不追究，你们要钱的话，我有，我可以给啊，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陶弘盛看着杨楚一步步走到面前，那种巨大的压迫感，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知道杨楚就是想要让他和陶培宗，这样一次次的在希望和绝望中挣扎，可事到关头，他还是胆怯与恐惧。 每年在营养和医疗上，他不知花费了多少钱，就是担心自己老死，不希望离开这富贵人间。 他舍不得死，更舍不得这种高居人上，掌控万千人命运的权势富贵。要他这样几乎成为所有人谈资笑柄一般的死去，他又如何能够甘心。 “杨楚，你赶快放下武器投降！” 这时，楼梯口处大批身穿黑色作战服的攻击队人员，举着武器，冲了出来。 李鹰左右手各举着一把格洛克手枪，枪口一个对准了杨楚，一个对准了黑侠装扮的徐夕。 吕明哲手中则端着一把MP5冲锋枪，全程保持着战术动作，枪口指着杨楚。 在他身旁的林新忠同样是一把突击步枪，枪口不时在杨楚和徐夕两人之间摇摆。 只有陈桂彬，双手空空，没有拿任何武器。 他穿着西裤和蓝色的衬衣，衬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防弹背心，可脸上却很是古怪地戴着一副黑色作战护目镜。看样子，应该是从其他攻击队的队员那里要来的临时装备。 四名行动的指挥，在这一刻悉数到场。 “警官，我投降，我投降！” 前面那个无人理会的劫匪，见到众多警察出现之后，连忙高举双手呼喊了起来。 “阿邦？！” 吕明哲看到这个劫匪的时候，却微微愣了下神，这名劫匪竟然他竟然认识，而且是他昔日的中学同学。 “阿哲，是我啊，快，你们抓我，我愿意坐牢，我不想死。” 那个叫做阿邦的劫匪连忙呼喊了起来。 “你先等一下。” 吕明哲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再说话，反而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枪口指向了杨楚方向。 “交给我吧！” 戴着黑色作战护目镜的陈桂彬，冲着吕明哲说了一声，又伸手止住其他试图想要行动的警员，率先走到平台中间。 从行动来看，他与其他三人和指挥官，都已有过沟通。 走到平台中间，陈桂彬没有先看杨楚，反而看向一旁戴着面具的徐夕身上，“你是不是也要帮他？你知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 “他是我朋友。” 黑色面具下的徐夕看着走近的陈桂彬，嗓音低沉道，“况且我也不认为他有杀错人，这也是你说的，那些个社会败类渣滓，你恨不得他们全部去死。” “我也是你朋友，所以我才告诉你消息，但我不是想让你来帮他的。” 陈桂彬晃着头，狠狠甩了甩双手，似乎有些愤怒，又有点无力，“港岛是讲法律的，我难道看那些人渣不爽就真的把他们杀了吗？你走吧！” 说完，陈桂彬不再看徐夕，转而望向站在陶弘盛边上杨楚，“杨楚，你到底想怎么样？陶弘盛父子你要杀就杀了，还要在这里大张旗鼓的，你是一定要挑衅我们港岛警方的尊严？你现在放人吧，我让你和黑侠离开。” “这么大方？！” 杨楚的枪口指着陶弘盛，侧头看着陈桂彬，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怎么突然戴了一副眼镜？是能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吗？” “你别管那些，你既然没宰了这老混蛋，那我们就要救下他，这就是我们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陈桂彬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他说话的主动性口吻，不过他所开出的条件，确实是刚才与吕明哲谈下来的，这时候哪怕是李鹰也没办法反对。 “你觉得——” 杨楚看着陈桂彬，目光又越过对方望向他身后的数十名警察，“就你们这些人真的留得下我？” 中环大厦这样普通人看来是绝路的环境，但不管是对杨楚，还是对徐夕，其实并不是什么问题。 徐夕除了那个滑翔伞，杨楚知道对方身上还有不少小玩具，而杨楚自己他对于周围的环境情况，已经十分熟悉，从塔楼下去，到塔身的位置，落脚点他都算好了几个位置。 反而，这样的高空平台，地方狭小，地形复杂，无法展开，警队的人又顾忌陶弘盛和陶培宗，最后的结果…… “我知道你很厉害，你和黑侠都很厉害，以你们的能力，我们这些人就算有枪，恐怕在这里也没有胜算。” 陈桂彬戴着黑色的护目镜，丝毫没有看低杨楚的意思，甚至他也没有把握，只是语气却依旧不愿意示弱，“但这是我们职责所在，不管他是大富豪还是一个普通人，我们都有义务保护他的安全，保护港岛的安全。” 呼噜噜—— 就在这时，突然塔楼顶层的平台外面，一阵螺旋桨的声音响起。 一架警用直升机从远处飞快靠近。 陈桂彬看了一眼那渐渐靠近的直升机，又看了看杨楚和徐夕，摊了摊手，“现在，你们的胜算越来越……” “小心！” 站在陈桂彬不远处的徐夕，突然大喊一声，一跃而起，将他扑倒。 在场不少神经本就紧绷的攻击队和重案组的警员，下意识的就想要扣动扳机。 然而就在这时，那架靠近了的警用直升机上，乘坐的不是任何警务人员，反而站着是一个戴着茶色墨镜、长发被风吹得的中年男子。 他的双手操持着一架六管加特林重机枪，看着顶层平台上的黑侠、杨楚以及一众警员，疯狂地扣动扳机。 “黑侠，你这个叛徒，还有你的伙伴，你们一定要死！” 第九十二章 飞掠 爆鸣声瞬间响彻周遭。 黄橙橙的弹链跳动着，每分钟高达六七千发的大口径威力子弹，几乎顷刻间形成了金属风暴。 陈桂彬才被黑侠一扑到，就感受到头顶一道烈焰仿佛喷洒了过去一般。 杨楚的反应则更为迅捷，几乎在对方的扣动扳机的瞬间，反手就开了三枪，但这三枪只有两枪有子弹，悬浮晃动的直升机，以及他手上安保人员的小手枪子弹太轻，在空中飘忽了一下，一枪打在舱门上，一枪擦着熊菊的面皮过去。 杨楚把手枪一扔，抓着横刀，以最快的速度跃了出去 这种子弹流形成的金属风暴，可比普通的轻机枪要厉害得多，尤其是扳机扣下之后，几乎不会给人任何喘息的空间。 哪怕是他在面对这样的子弹流，也只能退避，躲在了平台边缘的支撑柱后面，避开狂猛的金属风暴。 但那些在楼梯口的众多攻击队员里，有人就没来得及逃离，在子弹流倾泻下来的瞬间，好几个人身体被子弹扫过，几乎立刻就成了好几截，血肉横飞，稀烂一片。 “下楼，快下楼！” 吕明哲一边连滚带爬地退回到了楼梯口 “躲开，找掩护！” 李鹰和林新忠两人反应迅速，拉扯着身边的几人，一跃而起，朝着楼梯口就扑了过去。 这时候没有人顾得了其他，慢上一点点都可能被直接撕裂，身体任意一个位置，哪怕只是被一发子弹击中，基本上不是死亡就是残疾。 更不用说举枪还击，一下子完全找不到那样的空档，可能才刚举起枪，就已被那子弹流形成的金属风暴给撕成碎片。 然而，就在这时—— 那子弹流形成的金属风暴突然变得飘忽起来，子弹不再是前面那种一扫而过的狂暴，反而开始胡乱向顶层平台和周建筑物及高空胡乱挥洒。 “队长，这架直升机支撑不住了。” 直升机内，呜呜呜的警报声响起，操纵直升机的一个701队员摘下降噪耳机，转头朝着正疯狂发泄的熊菊大声喊道。 直升机的机身已经偏斜晃动，悬浮完全不稳定。 可已经杀疯了的701部队队长熊菊，连脸上被子弹擦破的血痕都顾不上，对于驾驶员的呼喊更是置若罔闻，还是疯狂地扣动着扳机。 一轮子弹流的金属风暴的倾泻间，整架直升机不可遏制的晃动起来，驾驶员不得不拼命操控着飞机，绕着塔顶平台飞行。 这也是这名701部队队员的驾驶技术过硬，精通各种载具，在进入701部队前甚至有参加过航空飞行的选拔，不然这六管的加特林只一开火，巨大的后坐力，足以让这架直升机打着转，无法悬浮飞行，还可能坠机。 顶楼平台上，只不过是短短二十多秒的时间，各种乱飞的子弹和弹射的弹片，就造成了警察攻击队和重案组足有八九人受伤，另外还有五人直接当场死亡。 那个被叫做“阿邦”的劫匪，则在子弹流倾泻下来的一瞬间，身体直接撕裂成了碎片。 “哼，资本主义的产品就是差劲。” 站在晃动不已的直升机内，701部队的队长熊菊恨恨地放开了加特林的扳机，单手扶着舱门，看着还没有打完的大量子弹链，一脸不满道，“要是有一架米-28在，这点子弹都不够我打一分钟。” “队长，这机身太轻了，你再用重武器的话，我就控制不住了。” 那名701部队的直升机驾驶员，听到熊菊的话，赶忙又说了一句。 他控制着直升机，绕着平台周围飞行了两圈，艰难地稳住了摇晃的趋势，熊菊又从机舱内抓起了一把AK47，继续朝顶层平台上射击。 这架警用直升机无法承受加特林的输出，熊菊其实也是清楚的，但这也是他在港岛这里无奈的选择。 能够抢得到的直升机就只用这种警用的类型，想要重型武装直升机，除非是进入到驻港英军里面，否则想都不要想。 只不过熊菊虽是华人面貌，但自小的成长经历，疯狂劲上来和毛子差不多，既然要对付黑侠徐夕，自然是各种重武器先带了再说，真支撑不住了，再换了其他的武器。 只不过，这武器一换，塔楼顶层平台立刻失去了先前的压力。 重武器的加特林机枪和轻武器的AK47，这个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烟尘缭绕之中，徐夕不知何时已经爬起，一片光盘划过一道寒光，立刻就飞了出去。 只是熊菊对于徐夕了解很深，在光盘飞过来的瞬间，就已避让开。 有金属机舱遮掩他大半个身体，徐夕的飞盘，甚至普通的枪械子弹，都不能对熊菊造成伤害，反而，他手中的AK47能够对着下方疯狂扫射。 徐夕在子弹落下前，身体就已动了，飞快奔跑了起来，闪到了距离直升机最近的一根支撑柱后面。 子弹点射在柱子上，尘土飞扬。 “借点力！” 就在这时，徐夕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前方响起。 杨楚不知何时已从支撑柱后面绕了出来，沿着平台边缘的围栏，左图右闪，飞速朝他狂奔而来。 徐夕看着杨楚，又侧头望了一眼天空上的直升机，一下会意。 他猛然一矮，脚下一滑，双手飞快朝着熊菊所在的位置扔出两片光盘，身体跟着顺势躺在围栏边缘的地上，双脚曲起，接着，狠狠朝上方一蹬。 杨楚此时正好飞奔而来，双脚正好踩在徐夕蹬起的双脚上，两人合力，猛然一弹，杨楚身形瞬间飞起。 距离顶层平台差不多有十多米远两三米高的高空上，直升机机舱内，熊菊再次躲闪开徐夕的两片光盘，可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黑影已从顶层平台飞到面前。 杨楚在空中横刀一甩，一道寒光飞掠，一刀洞穿了熊菊的脖子，跟着他整个人也跃入到了直升机内。 “队长！” 架势直升机的701队员，立刻回头掏出手枪朝着杨楚射击。 杨楚抓住横刀刀柄，反手一刀划出去，斩落驾驶员的手臂，驾驶员吃痛之下，整架直升机立刻晃动飘忽了起来。 杨楚回头看了一眼距离，跟着反手一刀洞穿了对方的脖子，双脚踩在机舱边缘，忽然一跃而下，人在空中宛如飞鸟，跨过八九米的下落距离，左手朝前一抓，已经起身的徐夕在围栏一伸手，杨楚再次跃上了平台。 轰隆隆—— 打着转的坠落的直升机，一直到了盘旋到了中环广场面前的海岸边，轰然坠落，爆发的巨响声哪怕是几百米高的大厦塔楼都清晰可闻。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 被徐夕前面按在地下，躲过一劫的陈桂彬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杨楚和徐夕两人的配合，嘴巴张大，几乎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次可以走了吧？” 徐夕看着杨楚落地后，面具下嘴角浮起笑容，又问了一次。 “马上。” 杨楚回了一句，几步来到了陶弘盛面前。 这个老家伙命大得稀奇，前面那么狂暴的子弹流，竟然都被他躲藏的那根支撑柱给挡住了。 “你你你……” 陶弘盛看着走到面前的杨楚，连番的冲击，早已让他丧失了任何希望，之所以还撑到现在，几乎完全是本能的求生欲。 杨楚好不废话，一把抓住系在陶弘盛身上的绳子，跟着在对方的脖子绕了几圈，轻轻一系，反手抓起对方的衣领，从楼上扔了下去。 瞬间的坠落，让陶弘盛双手死死抓着脖子上的绳子。 系在脖子上绳子和上面的支撑柱不断摩擦拉扯，在绳子的另一头，一直系在外面的陶培宗则在陶弘盛下落的过程中，不断上升。 这使得陶弘盛没有立刻因为脖子的巨力拉扯，直接导致死亡。 一直到差不多上下平衡的位置，两人才快要撞在了一起，陶弘盛下落的趋势才得以停止。 他脖子上的绳子越来越紧，他越来越呼吸，整张脸已经完全通红一片。 在意识丧失的最后一刻，陶弘盛突然看见了自家被挂同一条绳子另一边的陶培宗。 陶培宗眼睛圆睁，脸上尽是恐惧，身体已不再动弹。 原来，不知何时，他已被活活吓死。 而他们两父子，就这么被挂在了中环大厦，港岛最高楼的楼顶。 “真的死了。” 陈桂彬看着陶弘盛被扔下楼，整个人突然软软坐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戴着黑色护目镜的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失落，还是解脱。 徐夕伸手将角落的滑翔伞再次掀起，这滑翔伞虽是被子弹流形成的金属风暴掀翻了出去，但伞面几乎无损。 “再见！” 徐夕看着坐在地上的陈桂彬说了一句，抓起滑翔伞跃上了平台边缘的围栏。 杨楚从旁边赶上，抓住滑翔伞支撑杆的另一边，两人一起跃下。 等到前面躲避子弹流金属风暴的大批警察，再次回到塔楼平台上。 呼—— 吕明哲、李鹰、林新忠等一众警察，只看到一架滑翔伞，在下坠了十多米后，忽然一个抬头，宛如一只海燕般，朝着远处的维多利亚海湾飞掠而去。 第九十三章 参赞 “喂，陈sir，你干什么去？” 在滑翔伞飞入维多利亚海面渐渐远去，在场的吕明哲和李鹰、林新忠几人渐渐回过神来，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一时都有些面面相觑。 这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的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 可失败的结果，又让人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那个直升机上的混蛋是什么人？不但抢了我们的警用直升机，还打死打伤了好几个伙计。” 林新忠看着地上的狼藉模样，忿忿说了一句。 “那个是701部队的队长熊菊，前面差点把九龙警署给炸了，真正的恐怖分子，这次应该是冲黑侠和我来的，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跌坐在地上的陈桂彬不知何时回过神来，扯掉了戴着的黑色护目镜，站了起来，走到围栏边缘看着远处辽阔的海湾风景，黝黑的脸上似乎看不出什么表情。 “算了，我走了。” 遥遥眺望了一眼远处的海湾，陈桂彬突然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你去哪？” 吕明哲黑沉着一张脸，见陈桂彬要走，立刻叫住对方，“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还死伤了伙计，你要跑哪去？” “回家睡觉啊！”陈桂彬头也不回地朝着楼梯下走去。 “唉，真的是年纪大了，熬不住了。” 旁边的李鹰忽然从前面的喋血神探，一下子又变得有些惫懒起来，将两把手枪插回腰间，打了个哈欠，“我也去补个觉。” “吕sir——” 旁边的林新忠见陈桂彬和李鹰两人跑了，转头看向吕明哲，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你别告诉我，你也要去补觉！”吕明哲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林新忠。 “那没有。” 林新忠被吕明哲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低声道，“那个……我们还是把现场处理一下吧。” …… “超级战士，真的是超级战士！” 而就在中环大厦不远的对面出入境大楼天台，一个穿着高档西装、衣着得体的中年鬼佬，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墨蓝色的双眸微微放光，脸上似乎有了几分兴奋之色。 “参赞先生。” 在这名衣着体面的中年鬼佬旁边，还有一个手里拿着照相机，穿着牛仔裤短袖打扮的亚裔男子，看上去像是很普通的狗仔记者打扮，正低声朝着这位中年鬼佬汇报道： “从我们收集的资料来看，他们应该是那个国家解体前，超级战士计划里的一支特殊部队成员。只不过在那个国家解体后，这支部队消失了，据说成为了雇佣兵，我们的人一直也在追查他们的下落。这次没想到他们竟然来到了港岛。 那个在直升机上，被杀死的长发男子，应该就是这支部队的名义上的领袖，他此前曾在九龙警署通过警方的内部网络，窃取了我们的资料，想要贩卖给各国的毒枭，后来似乎是被这两人和港岛警方破坏了计划。” “这两个人是谁？” 衣着得体的鬼佬转头看向旁边的亚裔男子，“你们有他们的资料吗？” “其中一个是黑侠，另外一个应该是港岛警方最近通缉的一个罪犯。”那个狗仔打扮的亚裔男子继续说道，“我们猜测，他们应该都是特殊部队的改造人，很可能是和那个长发领袖意见不同，所以……” “所以他们内部发生了‘战争’？！” 被称作参赞的中年白人鬼佬接上了话，他又举起望远镜遥遥看了一眼，挂在中化大厦外面的陶弘盛父子，此时已经有港岛警方的人在采取措施，准备将人拉上去。 “吊死这些大富豪体面人，是他们的手法，没错的。那个国度都崩溃了，这些人还怀念着。” 中年白人鬼佬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冷笑。 “对了，参赞先生，中情六处那边的人也出现了，我们现在不太确定他们有没有跟这些人接触过。”狗仔打扮的亚裔男子又补充了一句。 “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虽然说不久后就不是了，但如果他们一点察觉都没有，那才让人奇怪。” 中年白人鬼佬转头又看了一眼狗仔打扮的亚裔男子，郑重道，“这两个人对我们很重要，对整个阿美利肯都非常非常重要。我会把事情经过报上去，你和你的人一定要找到他们的行踪和落脚点，不要随意采取行动，那不是你们能够对付得了的。” “明白。”狗仔打扮的亚裔男子轻轻颔首点头。 他自然清楚，这样的人物以他手头的那点人，是完全没办法对付的。 “行了，那就这样吧。” 这名中年白人鬼佬嘴角浮起笑容，“我该去打电话了，陶弘盛的死亡，让我们不但找到了那些苏联人的改造战士，还将会是一场庞大的筵席，国内很多人会很期待这个消息的。” 说着，这名中年白人男子整了整身上的西装，“我明面上的身份，毕竟还是阿美利肯驻港大使馆的经济参赞。” …… 狮子山。 山顶一处无人的小山包上，黑色的滑翔伞宛如一只巨大的飞鸟，掠过高空，落了下来。 杨楚站在柔软的草地上，回头遥遥看了一眼南面的维多利亚港，转头看向正忙着收拾滑翔伞的徐夕，“三百多米的中环大厦，你是怎么上去的？你又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你猜！” 徐夕将头上的帽子和面具摘了下来，连同一整个滑翔伞，快速的进行拆除。 杨楚思索了一下，笑了起来，“你在陈桂彬身上也放了追踪器吧？你是从深水湾那边飞过来的？哈，做你的朋友有点惨，你一个个都放跟踪器。” “习惯了。” 徐夕三下五除二将一整个滑翔伞的伞面，衣帽塞进一个包里，“我朋友不多，我怕他会死在你的手上。” “他有些特别，特别是看人的眼神。” 杨楚想起前一次陈桂彬见到他后，突然吓得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有这次戴着黑色的护目镜出现的场景，心中微微有些觉得奇怪。 “洞悉人心吧，我之前也感觉到了。”徐夕随口说了一句，似乎早觉察出了陈桂彬的不同，跟着又看了看杨楚，“其实我这次看你要比以前正常一些。” “正常吗？” 杨楚低下头，似有些顿住，然后又抬起头，“是旭哥，他唤醒了我。当然，你也是。” “旭哥的事情过去了。” 徐夕伸手拍了拍杨楚，笑着道，“你现在这样挺好的，我能看得出你缺失了一些东西，但是比以前像活着。对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港岛恐怕不是你久留之地了。” “我没想过。” 杨楚摇了摇头，目光看向狮子山外的远处，“不过，我现在想去医院或者医科大学，我想了解这一方面的知识。我想看看人类的极限，进化的衍生，我对于功夫好奇，对于你们的改造技术好奇，我有一种强烈的探索和求知的欲望。似乎，现在支撑我活着的，就是这个。” “我能理解一点，有段时间我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找回自己失去的感觉。不过我没有你那么深刻。” 徐夕将背包提起，甩在身后，又将那些个伞架的金属器具，找到旁边的树林里扔了进去，“正好，我要去医院找若兰，一起走吧。还有，这个给你。” 徐夕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将他的那一顶黑色的帽子扔给了杨楚，“通缉令虽还没下发，不过估计也快了。” “改变相貌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杨楚对于肌肉的控制，已经可让他换一张脸，面部肌肉都略微改变，其实看上去就完全是两个人。不过，他还是伸手接过了徐夕给的帽子，扣在了头上 “Help，help……” 就在杨楚和徐夕两人从狮子山山顶走下来，忽然一阵呼喊声响起。 “有人求救？！” 徐夕看了杨楚一眼，拔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杨楚随后跟上。 翻过两处山包，在一处荒僻的路段位置，杨楚和徐夕两人立刻看到了求救现场的情况。 五六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绑着一对鬼佬少年少女。 那鬼佬少年被绳子捆在一旁，两个人正拿着棍子正在对其殴打，另外三个则围着其中一个鬼佬的少女，满脸淫邪。 “喂，你们在干什么？！” 徐夕看到这些此时在港岛被称作“童党”的少年混混，大声呵斥道。 “你谁啊，要你多事啊？” 这伙童党里，一个看着领头的少年，见徐夕呵斥，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拿着一根木棍指着他。 其实这也正常，失去了黑侠的装束，徐夕外表看上去温文尔雅，是那种相当内向老实的人。 “滚啦！” “喂，看你们也是港岛人啦，我们这是在找鬼佬的麻烦，不想死的滚一边去。” 另外几个少年，挥舞着手里的木棍，跟着叫嚣了起来。 “我来还是你来？” 杨楚从后面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徐夕，淡淡说道。 “我来吧。”徐夕轻轻叹了口气，“你动手的话，这些人可能就没命了。他们成长的经历注定了他们不懂得一些东西。” “至少一条腿。”杨楚双手插兜，站在后面又说了一句。 “好。” 徐夕点头答应，眨眼间，这五六个少年，每个人都抱着左腿，躺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他又将那两个鬼佬解开了绳子，从地上拉起。 “走吧。” 随手解决了遇到的这个小事情，杨楚和徐夕两人这才离开了狮子山，朝着山下走去。 第九十四章 怪物 “……近日，本港著名商人陶弘盛与其二子陶培宗，被人杀害于中环大厦。另，在前几日北角海滩，有人发现一名溺水男子，据相关人士辨认，为陶弘盛长子，疑似遭受绑架撕票……” “……港督在今早的记者招待会上，督促港岛警方尽快破案，捉拿凶手……” “……恒生指数继前三日暴跌之后，今日多支地产股开盘后，依旧快速走低……相关人士分析这是因为……” 广华医院门口的一间小卖铺上，腆着个大肚子的店老板靠在一张躺椅上，一边用手里的蒲扇随意地驱赶着旁边水果档上的苍蝇，一边慵懒地听着柜台收音机里播报的是最新港股动向。 嗡嗡嗡一声清鸣，在这店老板耳边响起。 啪地一声，大肚子的店老板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掌心是一个黑大的蚊子的尸体和一团血迹，“让你们吸血，这下全家仆街了吧。” 大肚子的店老板将手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阿叔，我订的牛奶到了吗？” 门外，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手里捧着一本大部头的医学书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朝着腆着大肚子的店老板问道。 “到了到了。” 大肚子的店老板急忙站起身，从后面的冰箱里抱出了足有2升的牛奶，满脸笑容地递给面前年轻人，伸手又指了指医院方向，“阿楚啊，你是医院这边新来的医生？” 杨楚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牛奶，轻轻颔首：“实习生。” “哎哟，真是年少有为啊！” 腆着大肚子的店老板笑着夸奖，又随手从水果档上捡了一个火龙果塞到杨楚手里，“来，吃个日本糖心苹果，以后有空多多关照一下阿叔的生意，那些不懂规矩的，指点他们来我店里买东西呀。” “好。” 杨楚将书夹在腋下，一手提着牛奶，一手接过那苹果，轻轻抛了抛，“有机会一定。” “那就多谢啦。”店老板笑得越发灿烂。 这时，远处的街道上，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杨楚侧头看了一眼，发觉看到路上不少人在放着鞭炮，周遭还有不少孩童，跳来跳去，热闹不已。 “嘿，陶弘盛这死的很是好，前不久说要拆了这片地盖楼呢，补的钱又少，街坊们这时在放鞭炮庆祝呢。”大肚子的店老板，看着远处的那群孩童，脸上不再是前面那略显讨好的笑容，反而显得有些真诚。 “那个大富豪死了，看来大家都很高兴啊？”杨楚站在一旁，随口问了一句。 “当然啦。”大肚子的店老板笑着道，“虽然不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有人来收楼，但现在街坊们还是出了口气的。唉，你别说，这些年水电都在涨啊，人工就不涨。买个楼啊说好的七百尺，可用起来就五百多尺。这下全家一起仆街了” “行，那你先忙着，我回医院了。” 杨楚轻轻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处小店铺。 “怎么样？是不是有些成就感？” 小店外，徐夕看着杨楚走出来，脸上依旧是略显内敛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问道。 “说不上来，是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只是，这是社会和人文学科，我的理解还不透彻。” 杨楚摇摇头，随手将那个日本溏心苹果扔给徐夕，忽然又瞥了一眼街道。 远处依旧有人在放鞭炮，看上去颇为热闹。 只是街道对面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卖糖水的小贩，公交车站台上也有个鬼佬在靠着柱子翻阅着报纸，对面的一家五金店门前，一堆年轻的情侣似乎在和店家砍价。 “这两天好像人多起来了。” 杨楚提着牛奶，将夹在腋下的书籍拿到手里，朝着广华医院走去。 “保安局，中情六处，CIA。” 徐夕跟着杨楚身旁，随口说道，“港岛警方做不到的事情，不意味着这些专业的特工做不到，我们露了行踪，总会被人盯上的。我给你弄的这个假医生的证件，估计很快也用不上了。” “差不多了。” 杨楚看着广华医院往来的人群，“大概我想要看的书籍其实都看过了，不过还有几台手术，我有点兴趣再了解一下。最近我看了很多书籍和资料，我发现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很多奇特的人。你知道的，我对人本身充满了好奇。” “怎么个奇特法？”徐夕侧着头，笑着问道。 两人某种意义上算是一类人，但又不全是，至少徐夕感觉，现在的杨楚在渐渐走向他陌生的领域。 似乎杨楚在逐步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后，就算是站在那里，都会给人一种客观、冷静，充满对万事万物探寻的奇特感觉。 “你看看这个。” 杨楚随手从那本夹着的书籍里，抽出一张旧报纸，报纸上的标题很巨大——溶尸奇案。 徐夕大概扫了一眼报纸上的内容，抬头再望向杨楚，“你是说，这个案件里的那个男性被告嫌疑人，有异于常人之处？” 这个溶尸奇案，并不复杂，就是一个名字叫做汪德明的男子，其貌不扬，游手好闲，但平时出手阔绰，一直周旋在众多女子之间，游刃有余。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吃软饭的典型，甚至这些女子彼此之间都知道对方。 案件的内容就是这个叫做汪德明男子和他当时的同居女友Kitty，串通谋杀了另外一位与汪德明有染的空姐。然后汪德明和同居女友Kitty将那空姐溶尸，案情被侦破后，汪德明和他的那位女友都被法庭判处死刑。据说，侦办的过程里，发现那位被害的空姐对于汪德明同样死心塌地，只是想强留汪德明在身边才遇害的。 这还不是离奇的地方，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汪德明在死刑前的监狱服刑这段时间，认识了做心理疏导的社会工作者沙沙，两人在几次接触之后，这位社会心理工作者就不可抑制的爱上了汪德明，并且在监狱之中与对方举行婚礼。 之后，更是四处奔走，疏通关系，为汪德明上诉。在重审的过程中，前面与汪德明一起被判刑的同居女友Kitty，突然改了口供，戏剧性的承认了一切罪状，于是汪德明被当庭无罪释放。 “可惜找不到对方，不然我真的很想了解一下。”杨楚语气有些惋惜。 “你想学他泡妞啊？”徐夕笑了笑，他有些理解杨楚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我不需要。”杨楚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 他不知道这个案件里的男主角是不是有心理学造诣，还是简单的对于异性的情场手段，但杨楚觉得这人身上，肯定会有特殊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追求的东西有没有意义，不过我希望你有一天不会变成怪物，你的道德感缺失，但你的理性还在。” 徐夕看着杨楚认真琢磨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对了，若兰的伤势差不多快好了，现在被这么多人盯上，我们要离开港岛了，你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学更多东西，需要的话，就换一张脸。”杨楚简单回了一句，被人盯上之类的麻烦，他基本没有去考虑，又朝徐夕问道，“你们要去哪？” “还飘扬着红旗的地方。”徐夕伸手朝北面指了指，眼里似乎多了一点东西。 “马上有一台脑外科的手术要开始了，我得去观摩。”杨楚将那本大部头的医疗书籍夹在腋下，左手拎着牛奶，右手朝徐夕伸出，“祝你们顺利，有需要记得来找我。” “你也一样。” 徐夕笑着伸手和杨楚握了握，“保重，朋友！” “你不想让他和我们一起走么？” 看着杨楚离开，进入广华医院，徐夕静静站在门前，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艳丽女子不知从哪走了出来。 “他和我们不一样。” 徐夕伸手牵着旁边女子的手，“他是想要超越人类的……怪物，或者传奇！” …… 泰国。 一架阿帕奇直升机穿越茂密的丛林，降落到了群山之中的一个临时营地。 这处营地修建在一条河边，风景宜人，四面虽是丛林古树，但不论是居住的环境，还是直升机的停机坪，方方面面都颇为到位。 阿美利加在越战时，曾在泰国设有多处驻军基地，现在虽已撤离了驻军，但两国签署过军事合作备忘录，阿美利加军队能够使用泰国的海陆空军事设施。 直升机降落，一个黑西装打领带戴着黑色墨镜的白人男子，提着一个手提箱，从机舱内走了出来。 站在停机坪外的一个阿美利加陆军三角洲部队的上尉军官，上前举手行了一礼。 “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黑西装打领带的白人男子，没有丝毫废话，看着这名美军上尉，直接开口问道。 “在上一次协助清剿叛匪的行动中，他一个人摸到了对方的营地，铲除了包括北部山区叛匪在内的一百七十三人。”这名陆军上尉立即回答道，话语间隐隐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敬畏。 “那他现在在哪？” 黑西装打领带的白人男子，环视了周围一圈，“我需要见到他。” 那名陆军上尉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他的锻炼时间，十公里的越野跑，大概还有两分钟，就会回到营地。” 两分钟不到，营地远处的密林里，一个身影快速奔跑了出来。 那是一个面容看着颇为普通的年轻白人士兵，体型健壮，穿着迷彩裤和军用t恤，肩膀上扛着一根差不多在三米长，二十公分宽直径的圆木。 旁边的陆军上尉冲那那个年轻的士兵招了招手，那名年轻的白人士兵立刻扔了肩膀上的圆木，一路小跑着到了停机坪。 黑西装打领带的白人男子伸手摘下脸上的墨镜，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大兵”，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对方。 “大卫·韦伯，你的训练教程已经结束，马上你将开始执行你的正式任务。” 说着，这个白人男子又打开了手提箱，将里面的一张护照交给对方，“这是你的新身份。” 第九十五章 出手 “杰森·伯恩。” 启德机场，入境处关卡的岗亭，一名女性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手里的阿美利加护照上的照片，又抬头和站在面前的一名年轻白人对比了一下，随手盖了一个入境章，将护照交还给对方，“欢迎来到香港！” “多谢！” 流利而标准的粤语，衣着普通，相貌平常，背着一个单肩包，看上去就像大多数游客的年轻白人男子，接过护照，轻轻点头，道了一声谢。 在护照塞进怀里之前，他又看了一眼护照上面的信息，照片是一张他曾经拍过的证件照，只是家庭地址、年龄以及姓名，全部都是陌生的。 “杰森·伯恩。” 这是护照姓名栏的名字，随手护照塞进上衣内衬的兜里，走出了关卡。 周遭行走的人群和各种商铺店面，嘈杂的说话声，交谈声，入境关卡处的争辩声，林林总总庞杂的信息汇入到了他的脑海。 在出入境外面的一个小报亭，他随手掏出钱包买了一份报纸和两张地图，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到了入境口旁边一排座位坐了下来。 他先是展开看了一下两张地图，和英文的地图对照，港岛的地图他此前有大概了解过，但具体的街道和一些细节信息，并不熟悉。 两张地图的对照，让他很快对于整个港岛诸多区域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细节上超过几千上万个的地名虽没有立刻记住，但大致重要的建筑和区域以及一些街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已经很快有了印象。 的学习他还处于学习阶段，但不论是繁体还是简体，甚至一些粤语的口语书面表达，他在从泰国到香港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 事实上，除了和他的母语英语之外，他还会法语、德语、西班牙语、俄语、意大利语、荷兰语，甚至还有东南亚一些地区的方言土语，有一部分达到了精通的水平。 之后，他又翻那张随手买来的报纸，版面中间就是一张黑白照片，拍摄的角度应该是属于仰拍，照片的中间是一张类似于塔楼的高楼建筑，两个人影被绳子悬挂吊在了楼外。 “欢迎你来到香港！” 就在伯恩翻阅报纸时，前面那个给他敲入境章的那个女性工作人员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他直觉性地抬起头瞟了一眼，从入境关卡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西装，胸前系着红领带的光头男子。 肤色苍白，气质冷峻，身高大概在185-190之间，似乎感受到伯恩的目光，那人跟着也朝伯恩看了一眼，冷峻的面庞上毫无波动，但眼神隐约察觉出了一点东西。 伯恩没有和对方对视的意思，若无其事的侧开头，只是在对方离开的时候，又瞥了一眼。 640509-040147，这个光头男子的脑后有一个古怪的条形码，条形码 “640509，这个看上去像是出生日期，但后面那些数字又是什么意思？” 伯恩只是瞥了一眼，对于这个冷峻异常的光头男子脑后的条形码 不过，伯恩对于这个光头男子的好奇也不过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注意到身旁不远处一个看着他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看上去像是港岛本地人，背着个包，穿着很随意，来到伯恩身边坐下，仿佛像是在接人一样。 只是在其起身之后，一份厚厚的档案留在了原来的座位里。 伯恩察觉周围无人注意到他，随手将档案拿起，起身朝外面走去。 …… 广华医院，脑外科手术间。 杨楚安安静静地站在距离手术台旁边不远的位置，看着主刀医生在显微镜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患者的一部分头骨，露出了病变的位置。 今天这台手术是一台脑包虫病手术，在此时的港岛是技术含量相当高的一门手术。 这种多为犬科类动物为传染源引起的脑部病变，手术是目前唯一的根治疗法。 主要的方式就是将患者大脑中的包虫囊分离出来，进行了完整的摘除。 这台手术持续的时间足足有四个小时，这个四个小时里，杨楚就一直在旁边细心观察着，甚至在其中三助的某位医师反应慢了半拍，拿错工具时，轻轻碰了下对方，提醒了一次。 在手术结束后，杨楚又悄然离开。 他在广华医院已经看了不少场的手术，从阑尾手术，但一些急救手术，还有一些相对比较复杂的，如今天这个脑外科手术，他这个冒牌医生都看了不少。 其实医院里对于有他这么一个人的感觉不是特别强，广华医院科室众多，人流往来，在口罩和衣着的掩饰下，他又经常神出鬼没，一场手术他常常是在开始进行后悄然出现，旁边围观，不声不响，有时候一场手术下来，甚至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从手术室离开，杨楚直接又来到了广华医院的小型阅读室。 他在这间小型图书室里已经翻阅了大量他兴趣的书籍内容，其中体系之庞杂，涉及之丰富，内容之晦涩，哪怕是他如今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也依旧觉得只是窥见一角。 不过，在广华医院的这段时间里，杨楚真正接触到，让他感觉奇妙的，还是各种各样的病症。 比如，一种名为进行性肌肉骨化症的奇特病症，患者的全身肌肉和肌腱将逐渐变成骨骼，直到全身关节都无法移动。 还有名为骨质增生畸形，一种可能会发生在任何骨骼上的奇怪病症。其他更是有诸如，卟啉症、早衰症、超忆症，如701部队那般没有痛觉的无痛症。 这些症状许多都是恶性和不良的病变，但杨楚却从中看到了人类身体的奇妙和特异。 “杨医生，又来看书啊，现在像你这样努力的人，很少见到了。” 小型阅读室内，一个负责保洁的中年女子手里拿着拖把和水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上去像是要给这间阅读室进行打扫。 “李婶，你还没下班呢？” 杨楚瞥了一眼走进来的这位中年女子，随口问了一句，只是依旧在翻阅的一本要点与盲点系列的外科书籍。 他这几天在医院和医生护士的接触不多，但与底层的保洁和安保等工作人员还是有一定的交集。 自然，也是因为有了徐夕给他弄的那个假证件，这些人不会对他的身份起疑，比较容易混淆过去。 “还没忙完呢，可不像你们医生轻松。” 那名负责保洁的中年女子笑呵呵，拿着拖把沾了水，认认真真地拖起地来。 只是，就在中年女子手里的拖把即将在触碰到杨楚的脚下时，杨楚突然侧过头，盯着这个中年女子，笑了起来，“化妆和模仿的的水平这么高，你们是因为黑侠离开了，终于按耐不住了么？” 第九十六章 黑鸢 那个拿着拖把的中年女保洁员，在杨楚望向她，说出这么一句后，突然不再遮掩。 刺啦一下。 头上的黑色粗糙假发被摘取，略显佝偻的身躯站得笔直，看着像是亚洲普通中年女子的面庞，在撕扯下一层薄薄的皮面具和抹去眉眼间的妆容后，露出了一张少女的脸庞。 身上略显臃肿的白色保洁制服脱去，下一刻站在杨楚面前的，赫然是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身材高挑的白人少女。 五官精致，眼神灵动。 在杨楚见过的人里，也就只有曾在片场看过的几个女演员，眉眼之间能有这样的风情。 “这伪装的技术很高明！” 杨楚看着面前这位前一刻还是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中年华人女子，转眼间就成了一位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白人少女，一时也不禁为对方的伪装手段感到诧异和有趣。 对方的化妆和易容的手段暂且不说，改变的步态和身形，以及模仿的声音，这都需要极高的身体控制能力和模仿天赋。 少女见杨楚望着她看，神态动作也没有了先前伪装时候的遮掩，反而有些落落大方。 姣好的容貌，窈窕的体态，突然开口说出了一串带着弹舌音的俄语，“达瓦里希，我的代号是黑鸢，我奉命来港岛接你回去，伟大的祖国需要你！” “嗯？” 杨楚在听到这一句俄语后，略有些古怪，摇了摇头，以不算太过标准的俄语回答道，“我想你们应该找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701部队的人。” “我们已经掌握了资料，在港岛有过多次行动的黑侠，就是你们701部队的教官徐夕，叛变的首领熊菊，在中环大厦被你们两人所杀。克格勃虽然不在了，但FSB继承了他的光荣和传统，我们依旧在各个领域与敌人战斗着。” 自称代号是黑鸢的少女，淡蓝色的双眸望着杨楚，神色极为坚定。 “我不是701的人，你说的也不是我的祖国，而且苏联是苏联，俄罗斯是俄罗斯，这是两个国家。” 杨楚在和徐夕的接触中，多多少少已经了解了他和701的过去，对于少女所说两个部门自然是知晓。 克格勃是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曾经的701部队就是在这个委员会之下，而FSB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两者虽然算得上一脉相承，但也不能混为一谈。 不过，杨楚确实没有想到，在最近广华医院周围观察他的势力之中，最先找上他的会是FSB的人。 大概这些人真的将他当做701部队的一份子，想要将他拉拢回去。 “你们参加了改造计划，手上掌握了技术和资料，这些都是FSB和国家的重要资产，我们绝不允许你们流落在外，被其他的势力吸纳。” 被称作黑鸢的少女盯着杨楚，根本不相信他否认身份的话，反而因为杨楚最后的两句话，神色渐渐变得冷冽起来。 “也难怪徐夕要离开港岛。” 作为曾经改造计划的一部分，徐夕或者整个701部队一直都处于各大势力的追踪和围捕。 哪怕是熊菊，在选择港岛这个地方，搅乱各大粉档市场，通过港岛警方的内部网络偷取阿美利肯那边警方的各种毒枭资料，未尝不是想要获得筹码，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容身场所。 这些人手里不但掌握着苏联曾经研发的一些尖端科技资料，甚至他们本身就充满了研究价值。 杨楚所接触的701部队的成员来说，他们在切除了痛觉之后，可不单单是变得无畏无惧，某种意义上，每个人的身体潜能都得到了进一步的开发。 不论是力量，还是反应，都是远超一般人。 如徐夕这样的，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完美的战士。 “FSB会给你最好的待遇，以往你叛逃的错误将一笔勾销。你若是愿意配合，还会担当高级指挥官，我们需要你们，人民也需要你。” 代号黑鸢的少女，目光灼灼，又一次朝杨楚开出了价码。 她没有说什么金钱之类的报酬，杨楚连陶弘盛都挂在了大厦顶楼，这样的人在她看来自然是真正的无产阶级战士，心中的信念自然是不同的。 “黑鸢是一种中型猛禽。” 杨楚没有和这位代号黑鸢的白人少女，再继续纠缠他的身份问题，只是淡淡地点评了一句对方的这个代号的含义，“我想，你身手或者杀人的手段，应该很厉害吧？” 在杨楚的各种广泛的阅读，以及徐夕曾和他讲过的一点内幕里。 他知道在克格勃曾经有培养一些专门的女特工，会以各种动物和昆虫的名字来指代，比如说燕子、红雀，这些是容貌姣好，精通各种技艺，擅长通过女性独有的优势，靠近目标，窃取情报或者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 像徐夕的那位在701部队里的学员若兰，曾经就专门受过的这方面训练。 还有一些则会以捕食的动物昆虫，如蜘蛛、眼镜蛇，或者猛禽代称。 “不愿意为国家效力的……” 呛啷—— 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代号黑鸢的少女反手就从她握着的那杆拖把顶端，抽出了两根三十公分长的细刺，身形微弓，摆出了一个战斗的动作，“都要去死！” 就在少女最后一句话说完，杨楚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朝旁边一个偏头侧头。 哐啷一声，小阅读室外面的窗户，玻璃碎裂。 杨楚站着的那个小书架，一大片的书页飞溅而起。 有人在远处狙击他。 光华医院对面的好景商业楼四层。 那个代号黑鸢的少女在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对方拔出武器的动作，应该就是动手的信号。 杨楚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计划。 而这时，手持两根尖刺的黑鸢，似乎看准了机会，一跃而起，杀到了杨楚面前。 对方手里的那两根尖细的金属尖刺，隐隐泛着蓝光，只一眼杨楚就看得出这是涂抹了某种毒素。 杨楚左手将手里的那本厚重书籍迎着其中的一根尖刺挡了上去，反手一甩，黑鸢手里的这根尖刺立刻被厚重的书籍裹挟着飞了出去。 右快如闪电，一下刁住黑鸢另一只的手腕，阻挡住尖刺的攻击，手上劲道一甩，黑鸢整个人顿时立足不稳，一下软倒在地。 这一手是杨楚明悟了功夫内家震劲精髓的手法，配合着他对擒拿和人体的理解，一招甩动就让人的骨骼肌肉都跟着轻颤，短暂的失去战斗力。 黑鸢的速度很快，但在杨楚面前，并没有什么用。至于说对方的力量，哪怕并不逊色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于杨楚而言，也不过是个孩童般。 只是，这一招过后，杨楚并没有接着下杀手，反而身体再次快速做出一个侧面的闪避。 噗地一声，他方才所站的位置，再次又是纸屑和木屑纷飞，一枚大威力的子弹穿透了书籍和书架。 呼—— 又是一道劲风响起。 地面上，被杨楚反手一下甩在地上的黑鸢，尽管小半边身体似乎丧失了力气，但一条长腿陡然以一个超过两百度的角度，朝杨楚又踢了过来。 鞋尖之上，有一枚肉眼几乎都很难察觉的细针。 杨楚一把抓住对方的脚腕，有些惊讶于少女惊人的柔韧性，但跟着将少女的身体朝后又是一甩。 噗—— 又是一声枪响。 一枚大威力的子弹从窗外射入，正好打穿了少女的胸口。 杨楚又瞥了一眼对面的好景大厦四层，身形已经闪出了这间小阅读室的大门。 在这一眼里，他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 斯拉夫长相的白人青年男子，寸头，络腮胡，用的是SVD狙击步枪，直线距离大约四百三十米。 好景大厦四层的那名青年，在看到自己一枪将同伴误杀后，又失去了杨楚这个目标，立刻起身拿起一个黑色的袋子，将狙击枪装好，准备撤离。 黑鸢的近身战斗力他很清楚，尽管对方是一个女性，而且很年轻，但正面对上，他也不是对手。 再配合着黑鸢身上的一些致命的杀伤武器，近身格斗，即便是一个顶尖的格斗高手，有可能都会着了道。 在FSB里，一个女子能够以猛禽命名，而不是那些柔弱的燕子、雀鸟之类的，已经足以证明。 从四层的那个办公区飞快撤离，这名FSB的特工青年，快速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好景商业大厦是一座商业中心，楼下就是人流密集的商场，正常来说，只要他一汇入人流，很快就无人能够发觉，及时撤离。 但他在准备下楼的时候，心中略微有了犹豫。 楼下的人流之中，他看到了属于其他势力的同类，这些人可能也是他开枪之后吸引来的。 他没敢再下楼，一是怕引起这些其他势力的特工的注意，二是也不敢确定如杨楚这样的“改造战士”会不会轻易识破他。 毕竟，对方连续躲开了他的三发狙击子弹，对于危险的感知和敏锐洞察力，不是他所能够比拟的。 飞快转身进入到四楼后面的楼梯口，立刻朝着天台方向跑。 周围的建筑物的布局，他此前就有做过功课，上了天台，距离对面的仁安大厦不远，以他的能力，足够跳过去。 再说，他身上也有装备，一条关键时刻撤离用的缆绳。 好景大厦不高，只有六楼，从四楼沿着楼梯，一路飞奔，快速来到了六楼的天台。 只是，他一出天台，身形陡然顿住。 一个身影从外墙，几乎与他同时，翻了上来。 这名FSB的青年特工，几乎毫不犹豫就从腰间拔出了近距离防身的手枪，啪啪两声枪响，朝着翻上平台的杨楚射击了过去。 杨楚目光盯着枪口，动作却比这名青年特工更快，一边朝前冲，一边在对方开枪前避开了子弹的射击轨迹，人一阵风似的，就已到了这名年轻的FSB特工面前。 肩肘合一，骨骼肌肉似都在颤鸣，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动作，杨楚的身体就宛如一辆急速行驶的汽车，狠狠撞在了对方的身上。 砰地一声巨响，夹杂着骨骼碎裂的声音。 这名年轻的FSB的特工倒飞出七八米远，身体重重摔在地上，颤了两下，再没动静。 杨楚轻轻一收手，没有去看这名年轻的FSB特工，陡然转头望向了好景大厦对面的仁安大厦楼顶。 那里，一个绅士打扮的中年白人，手里拄着一把长柄黑伞，正看向这边。 第九十七章 层出不穷 “我叫哈里，哈里·哈特。” 仁安大厦天台，一身得体奢华西装、拄着长柄黑伞的中年白人，优雅从容地看着杨楚，一口带着英伦腔的英语，清晰无误地传到了杨楚耳中。 “我来是想谈谈上一次我们未曾完成的条件。” 杨楚瞥了一眼这个看着中年白人，已经猜到对方大概也是将他当做701部队的人，摆了摆手，“我不是701部队的人，别来烦我。” 说着，他淡定地走到前面那个FSB特工尸体旁，捡起那把掉落的马卡洛夫手枪。 他对于武器的要求无所谓，但有时候有这些东西在，确实能够让他更轻松地解决掉一些麻烦。 噗—— 突然一声轻响。 站在对面楼的优雅中年白人手中的那把长柄黑伞的伞柄把手，带着一条长绳，突然弹射而出，越过差不多十米的距离，扇柄的把一下勾住了杨楚所在的好景商场大厦顶楼平台，楼梯口上方的一根柱子。 滋滋一阵摩擦声，中年白人握住黑伞伞身，整个人借着绳子的牵拉，一下子越过了两栋楼中间的距离，落在了杨楚不远处。 “我不知道你和701有没有关系，你的身份资料我已经查过，但是一个叫‘乌鱼仔’的小混混，是不可能有你这样的战斗力。” 自称哈里·哈特的中年白人，甩手将伞柄收了回来，右手拄着黑色长伞，下巴微昂，语气淡淡说道，“我不关心你的身份来历，你和黑侠一起杀了701的队长熊菊，所以，你只有完成他和我们的约定，我才可以不追究你在港岛搞出了来的事情。” 说着，哈里·哈特还顿了顿，“陶弘盛是全世界都有巨大影响力的企业家，是受过大英女王接见，获赐过爵位的贵族。” 这话的意思不言自明。 若是杨楚无法替熊菊完成他们此前的约定，对方恐怕就不会善罢甘休。 杨楚虽不知这位看上去就像港岛推崇的“英国绅士”的具体身份，但大概也能猜得出来，这应该是英国方面保安局或者中情六处的人。 毕竟，此时的港岛还处于对方的管辖当中，发生了这样重大事情，不可能不闻不问。 此前徐夕就和他说过，在医院内外盯梢的人里，有保安局，也有中情六处。 至于说，这位哈里·哈特将他也当做701部队的人，杨楚现在还真没什么可否认的。 FSB的人将他认错，是因为他此前的作为和黑侠徐夕在一起，又与701有过交集。 而哈里·哈特这样在本土具备强大情报信息能力的英国人，把他当作701的人就更简单了。 杨楚的身份他们应该调查清楚了，可是要解释清楚一个原本底层的小混混，在自己跟的大佬被701的人干掉后，短短时间内突然就成长为一个具备超级战力的人物，那还不如直接认为他是701部队的一员，更为可信。 毕竟，701所掌握的技术里，其中一项就是易容，通过切割原来人物的面皮，再以技术手段黏贴上，基本上就成了那个人。 这点，杨楚在看到黑鸢那个女特工时，也隐隐发现她的化妆易容技术有些类似，只不过看上去应该要更先进一些。 当然这些人不去找徐夕，杨楚多少也能猜到原因。徐夕和若兰离开后，自然是受到了北面那个距离港岛最近的庞大势力的庇护。 这些人只能从他这个疑似701部队的成员身上，寻找突破口。 “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 杨楚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只是举起那把捡起的马卡洛夫手枪，云淡风轻道，“如果你觉得我身上有什么是你想要的，那你就直接过来取，我不在乎在这楼顶多挂一个特工。” “我的人很快就到了。” 哈里·哈特见没办法和杨楚谈拢，不慌不忙地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的时间，“大概还有几分钟，你就将被包围，这次你可没有什么滑翔伞可以……” 嗖—— 就在哈里·哈特说话间，突然一道细若蚊蝇的机械声响起。 一根纤细如牛毛的细针从哈里·哈特的手表激射而出。 这一下的动作既突兀又隐秘，甚至还在用话术给杨楚施加压力，使得他没办法注意到对方抬手看表的动作，其实是在发动攻击。 但杨楚对于周遭的信息捕捉能力强得惊人，手中有刀的话，子弹都能劈飞，又哪里会被这点小手段难倒。 左手突然在面前一晃，食指和拇指之间就夹住了一枚细针，只是这枚细针上面淬有强效的麻痹剂，杨楚手指在碰到的时候，瞬间就感受到了微微的不妥，反手又朝着哈里·哈特扔了过去。 哈里·哈特见到杨楚的动作，反应奇快，手中的长柄黑伞朝前一举，噗地一下，黑伞的三面撑开，一枚细针落在上面跟着自动弹开。 杨楚右手握着的马卡洛夫手枪立刻啪啪两枪，朝着哈里·哈特黑伞 又是噗噗两声，哈里·哈特两条小腿被子弹击中，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让他站立不稳，一下扑到在地。 同时，长柄黑伞中间，陡然喷射出了火星。 这把黑伞伞面不但具备极强的防御力，连伞柄的主心骨都改装成了枪械。 杨楚纵身朝前一闪，躲开了两枚伞柄主心骨射击出的子弹，人已到了这撑开的黑伞面前，一脚扫出，直接将黑伞扫向旁边的高楼 扑到在地的哈里·哈特则在杨楚一脚踢到伞面，突然整个人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他被杨楚开枪击中的两条小腿安然无恙，甚至连裤腿都没有破损的痕迹。 这一下跃起后，哈里·哈特没有任何犹豫，身体顺势跟着手中紧握的长柄黑雨伞一起朝楼下跳去，在跳下去的瞬间，反手还朝杨楚身旁大概一米左右的位置，扔了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Zippo打火机。 “他身上的衣物和这打火机有问题。” 杨楚反应迅速无比，在看出哈里·哈特的衣物不一般后，同样一眼看出对方扔的这个打火机不寻常。 哈里·哈特没有朝着他当面扔过来，反而距离限制在了离他一米左右的地方，这是怕他瞬间会将这个打火机踢回去。 只是电光火石的一个念头，杨楚毫不犹豫，脚下发力，跟着哈里·哈特一起朝楼下跳去。 轰隆—— 猛然一声剧烈的爆响。 好景商场大厦楼顶红色的火光滔天而起，砖石碎裂，尘土飞扬。 一枚小小的火机所引起的爆炸，简直堪比数枚步兵手雷卷在一起引爆的效果。 杨楚在坠落楼下后，一手抓住五楼楼阳台的外沿。 呼地一声，先他一步跳下楼的哈里·哈特，手里的长柄黑伞伞柄弯曲处，再次勾住了外沿的位置，身形一扭，朝着杨楚一脚踢了过来。 高档精致的皮鞋尖头，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弹出，与之前杨楚对付的那个FSB特工黑鸢如出一辙。 杨楚单手抓着阳台，手臂发力，整个身体陡然朝上一缩，避开了对方这一脚，跟着同样一脚朝着对方蹬了过去。 哈里·哈特避无可避，瞬间被杨楚一脚踢飞。 只是他人在空中，手里的那把长柄黑伞的伞柄内绳子再次弹出，呲溜一下，整个人一口气坠落到距离地面三四米高的位置，伞身一甩，那条绳子立刻收了回去，人已经轻巧落在地上。 哈里·哈特看了一眼挂在四楼的杨楚，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朝着远处的街道外就跑了出去。 他的近身搏击能力很强，即便是面对真正最顶尖的格斗高手，也能打个有来有往，配合着他层出不穷的设备和手段以及多年执行任务的老道经验，几乎无往不利。 在这次行动之前，他面对杨楚其实还是有充足的勇气， 可真正面对上杨楚，他才发现这个疑似701部队的“改造战士”方方面面都强得惊人。 两人的短短几招，他手段齐出，依旧都被压制住。 再纠缠下去，他今天可能就真的没有机会离开这里。 “想跑么？” 杨楚挂着大厦外沿，看着哈里·哈特双脚略微不顺畅，朝着远处狂奔，脸上浮起冷笑。 突然手一松，人就掉落一层，又抓住大厦外沿的，跟着又手一松，又掉落下一层，双脚踩在好景大厦二楼边缘的一侧围栏，几步一跨，直接从二楼跳下，朝着哈里·哈特追赶了上去。 在杨楚看来，哈里·哈特这个大概率是保安局或者中情六处的特工，近战能力不算太强，大概就是前面黑鸢那个水平。 不过手段和小玩意的装备极多，而且经验老道，连前面扔那枚打火机炸弹，都算着距离。 杨楚可以肯定，他这样追赶上去，对方还有没有动用的其他底牌，而且还可能不止一张。 但他对这些毫无所谓，哈里·哈特如果只是来问几句话，他懒得搭理也就是了。 可哈里·哈特既然出手攻击，那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广华街上，车辆往来，人流如织。 哈里·哈特双腿一颤一颤的奔跑，但速度依旧很快，不断在人潮里穿行。 他前面说有支援，其实也不完全是假话，事实上，从FSB出现后，他就已通知了保安局。 只是没有想到，杨楚那么快的反应，一下子找到人还将对方打死。 他的两条小腿此时微微有些发胀发肿，特殊材质的西装西裤虽有防弹功效，但是在近距离被击中，冲击力还是无法完全缓冲，依旧能造成一定影响。 杨楚在后面一直追着，周围的人流和车辆，对他基本不能形成障碍。 他每一步迈出，都仿佛找到了最适合的空隙，不过短短一分钟左右，两人穿过广华街，已经到了另外一条卫理道附近。 就在杨楚距离哈里·哈特不过只有二十多米的时候。 哗啦—— 突然，杨楚面前一个水果摊翻倒在地，短暂地阻碍了一下杨楚的追赶。 一个面貌普通的白人青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港岛地图，跑到杨楚面前，“先生你好，请问一下豉油街怎么走？” 第九十八章 欣喜 “你找别人。” 杨楚目光还在追寻着前面的哈里·哈特，对于这个冒出来的白人青年并没太理会。 对方太过平常和普通了，在港岛这地方各种鬼佬出没，什么样的人都有，在兰桂坊的时候，看着杨楚喝牛奶吃法棍还有吹口哨翘大拇指的。 “麻烦你再看看，豉油街，这么念吧？抱歉，我是第一次来港岛……” 衣着和外貌都极为普通的白人青年用有些生涩的粤语混杂着英语，开口继续询问，脸上挂着颇为有亲和力的微笑。 说话的同时，还将手里的那份地图朝杨楚越发靠近一些。 也就在这个时候，杨楚忽然心中警惕。猛然收回目光，反手朝面前的地图一抓，准确地抓在了对方掩藏在地图 一支装了小半管药水的微型针筒，赫然握在这个看着就如同一个问路旅人的白人青年手里。 啪地一声闷响。 白人青年在杨楚抓他手腕的时候，突然脚朝杨楚面前一伸，左手的肘部，朝着杨楚的胸口就狠狠撞了过去。 这一下的动作，既快捷又隐秘，那一脚在破坏杨楚的重心，这一肘则瞬间有着仿佛能够击穿砖石墙壁的力道。 杨楚右手朝上一格，挡住对方的这一肘的攻击，左手抓着对方的右手的手腕一抖，劲道震动，将这个白人青年甩了出去。 但白人青年只是倒退了一步，手中的那支针筒都没掉落。 在这一瞬，杰森·伯恩心中真正感受到了这次任务目标的非同寻常。 他的力量和速度，是有过测试数据的，远超过一般人，再加上他的出手极为精准，这样的骤然出手，几乎很难有人防备。 他看过目标的一些相关资料，为了避免突然从后面或者旁边的突然袭击，可能会引起目标本能对于危险的直觉，所以采取了这种近距离，收敛了所有气场的普通手段。 在他所学习的课程里，往往越是简单直接的方式，效率越高，成功概率也越大。 尤其是当目标的注意力被其他物事吸引之后，这种骤然的打断，往往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可他这一番还未动手，就已被目标察觉了他的意图，这点着实有些骇人。 可以肯定，目标面对周围捕捉信息的能力，不在他之下，甚至比他更强，判断力和决断力也足够惊人。 而且，他这匆忙的一番交手，明显他的这个任务目标，还掌握了精湛的格斗技艺，力量和速度都超过他。 不过—— 杰森·伯恩没有半点犹豫，在退却了一步后，立刻一个箭步，再次到了杨楚面前。 他的左手依旧握着针筒，看上去似想要朝着杨楚的脖子扎去，右手手指一颤，顺势做出了一个抓杨楚肩膀的动作。 这番的反应速度和出手速度，都极快无比。 几乎是和他大脑做出判断分析，同时在进行。 杨楚一招甩开杰恩·伯恩后，见到对方只是小退一步，立刻又扑了上来，心中亦是有些惊奇。 以他如今的发力方式，在理清了功夫的诸多技巧脉络后，只是这一下，如黑鸢那样有猛禽之称的FSB女特工，半边身体一下就软了。 但这个白人青年，看着普普通通，但力量和速度算得上是他所遇到的人里，最出色之一。 而且卸力的技巧，动作的迅捷程度，几乎就是完全的本能反应。 在白人青年再次扑到面前的这电光火石间， 杨楚眼皮轻跳，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动作里的异常。 看着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但里面暗藏了杀机。 针筒和针筒里的药水是真的，但只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真正的杀招是对方右手中指戴着的一枚戒指。 戒指朝掌心的位置，赫然有一枚细针。 “对方是想抓我！” 杨楚一下就得出了结论，这名白人青年和那个哈里·哈特最开始的用意应该都类似，都是想要用这些隐秘的小手段，抓住他，生擒他。 至于抓他的目的，他能够猜得出来，但此刻却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几乎在杰森·伯恩出手的瞬间，杨楚身形忽然微微一矮，抬手快速拍开了对方左手的针筒，跟着一招暗腿之中的踢关节的腿法，朝着伯恩的膝盖踹了过去。 杰森·伯恩立刻收手变招，双手撤退，侧身避开了杨楚的这毒辣一脚。 但杨楚已霍然起身，一个拧腰摆腿，一脚朝伯恩的腰部扫了过去。 杨楚现在的近战搏击能力，哪怕不超负载发挥力量，也已经是碾压一种顶尖高手。 超常的反应能力和对于周围的信息捕捉能力，对于人体的透彻理解，以及过人的动态视力， 几乎所有的搏击技巧和技能，在他面前都没有秘密。 这一脚扫出，力量大，速度快，杰森·伯恩也根本来不及躲闪，只是本能的矮身用手臂护住腰部。 砰—— 一声巨响。 杰森·伯恩，整个人从卫理道的人行道，宛如炮弹似的飞了出去，狠狠撞击在一辆停在路边的小轿车后座车门和玻璃上。 周围经过的路人，在这声巨响后，纷纷都止住了脚步， 前面杨楚和伯恩两人的交手，动作快而隐秘，在普通人眼里，几乎就像是过去问个路，然后两人动了几下，接着伯恩就倒飞而出。 杰森·伯恩在被撞得微微有些凹陷的汽车反弹了一下，几乎没有丝毫停留，拔腿就朝着远处的街道狂奔。 “他不一样！” 杨楚望着杰森伯恩受到撞击之后，立刻稳住身形，飞奔逃离的背影，微微歪着头，脸上突然浮起了一丝孩童看见心爱玩具的笑容。 好奇，欣喜…… 他不知道杰森·伯恩的身份和来历，但对于他来说，在这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两人快速而凶险的交手，杨楚明显感觉到了这个问路的白人青年的不同寻常，是这真正的不同寻常。 对方的力量不算特别强，应该是他身体正常所能发挥的最大强度，超过普通人两倍这样。 但反应速度就远远不止，杨楚猜测，可能是已经达到或者超过了普通人的反应极限。 出手快速，判断精准，连杨楚的动作都能够捕捉到几分。 这证明对方在剧烈的战斗中，还能够有超强的信息捕捉能力。 而且—— 杨楚看了一眼路边那被撞得凹陷了进去的汽车，他那一脚的力量有多强，两百斤的沙袋应该也能飞出个七八米。 踢在人的身上，基本上就筋断骨折的下场。 但杰森·伯恩虽是用手臂挡了一下，可整个人撞击在车辆上的这一下，绝对不轻。 对于人体越来越透彻的理解，让杨楚能够很清楚在他的那一记扫腿之下，杰森·伯恩会受到哪些伤害，哪里的骨骼肌肉受到的影响，这些他都可以清晰的推测出来。 然而，杰森·伯恩在飞出去之后，狠狠撞击在车辆侧面，立刻就像是没事人一般，拔腿就能够朝着远处飞奔。 身体的抗击打和摔打的能力，绝对已经不是一般人的范畴。 “他是受到过强化或者改造的超级人类么？” 杨楚眼里的好奇之色越浓，脸上的笑容则更加灿烂。 仿佛等待已久的喜事，突然就这么不经意的闯入到了他的面前。 此前，杨楚也想过苏联那边有过701这样切除痛觉的“改造战士”，那么其他国家或者地区，应该也可能有类似的项目。 只是不论是报纸还是媒体，公开信息上都查询不到一丁点儿的消息。 这让他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前往医院，去通过各种奇特的病症，来寻找超越人体极限奥秘的东西。 但现在，一个活生生经过强化或者改造的超级人类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绝不可能错过。 远远瞥了一眼前方已经跑出了五六十米，逐渐汇入人群的哈里·哈特，杨楚已经完全没有了追赶对方的兴趣，反而朝着杰森·伯恩逃离的方向，快步跟上。 此刻，他只想知道，这个白人青年身体里藏着的秘密。 第九十九章 较量、测试 卫理道的一处红绿灯路口。 嘎吱吱的车轮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响起。 一辆黑色的特制改装轿车一溜烟的停了下来。 双脚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哈里-哈特，见着车上下来的一个典型英伦式地中海秃头，还戴着一副眼镜，看着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立刻高声呼喊了起来：“武器，准备武器！” “哈里，到底怎么样了？”那典型地中海式秃头的年轻男子，急忙将手一个手提箱朝哈里-哈特扔了过去。 哈里-哈特将长柄黑伞挂在腰间，抬手接过这个手提箱，咔嚓两声拉扯，立刻手提箱上出现了一个枪口和用于扣动的扳机。 这手提箱竟是一把类似于自动步枪和冲锋枪结构的枪械武器。 哈里-哈特举起手提箱式的古怪枪械，一转身朝着身后的街道左右扫视瞄准了起来。 卫理道街道边沿的街口，人流往来，川流不停，偶尔有驻足的行人，瞅了一眼这看着衣着光鲜的鬼佬，古古怪怪的拿着个手提箱一样的怪异枪械，嘁了一声，又继续脚步不停，匆匆离去。 “他是藏在周围还是去了哪里？” 哈里-哈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街道，似乎一切都安然无恙，全无动静。 “哈里，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个缩在车旁的地中海式秃头男子，见着哈里-哈特紧张的神情和动作，好一会儿，才开口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离开这里。” 哈里-哈特脸色黑沉，走到那个地中海式男子身边，一把钻进了副驾的位置，“让保安局和中情六处的人提高警惕，这次我们金曼士与他的合作暂时中止。” 说着，哈里-哈特还看了一眼正在打火发动汽车的地中海式秃头的年轻男子，“你应该想办法开发一些更实用的玩具，比如能够通过眼镜就能快速识别人脸和目标。” “喔，哈里，别这样。” 已经开动汽车的地中海秃头年轻男子，“这种技术水平的东西，至少也好一二十年，现在不论是电子计算机还是影像屏，远远达不到要求，你这次要是能够拿到一些前苏联的技术就好了，他们制作的东西虽傻大黑粗，不够精细，但思路和技术从来是最顶级的。” 而就在两人离开后的另外一条街道，港岛九龙最出名的弥敦道。 这个时候同样是人来人往，各种私家车、出租车、公交车、载货车等等，往来不息。 “妈咪，快走啦！” 一家路边某奢侈品牌的服装店玻璃橱窗外，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小公仔，拉扯着旁边驻足观看的年轻母亲的手，不断晃动着。 “乖仔，再等一下哈，妈咪再看看这些新款式。” 容貌还算不错，但衣着略显普通的年轻妈妈，手上牵着小男孩，但眼珠子却已仿佛贴在了玻璃橱窗上。 在这个年轻妈妈的旁边，还有几个或许是姐妹闺蜜的女子，同样看着里面的各种款式，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将本就不算宽阔的人行道，占据了小半边。 “对不起，让下！” 忽然一个低沉温和的男子声音响起。 一个看着仿佛游客的白人青年从几人身边擦身而过，脚步很快，几乎在声音说完，人就已到了几步之外的距离。 大人们没有注意到这个匆匆而过，面貌衣着都相当不起眼的白人青年，但百无聊赖的小男孩却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他看到那个白人青年在走出了十多步之后，突然离开了人行道，走到了车行道中间，轻轻一个翻身，越过了中间的围栏。 一辆白色的箱式小货车正好在白人青年翻过围栏后经过，下一刻，这个小男孩手里的公仔突然掉在了地上。 双手揉了揉眼睛，看着那辆小货车离开的位置，那个前面还从他身边经过的白人青年，突然就诡异地消失了。 “妈咪，妈咪，我看到人突然不见了。” 小男孩伸手又去轻轻拉扯着年轻母亲的手指，大声地喊了起来。 “乖仔，你先自己玩哈。”年轻的母亲与几个逛街的闺蜜女伴，聊得不可开交，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在片刻前目睹了多么惊人的一幕。 “拿好，别掉了。” 杨楚伸手从地上捡起小男孩掉落在地上的那个小公仔，随手塞还给对方手里，看着那辆箱式小货车离开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红绿灯路口。 那辆白色的箱式小货车踩下了刹车，短暂停留。 一个身影从车下悄然钻出，在嘈杂熙攘的街道，一个扭身，汇入到了过红绿灯的人群，朝着对面的街道走去。 从始至终，开车的司机都未曾发觉，有人曾经在他车上搭了一段便车。 过了斑马线，伯恩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路边立着的指示牌，钵兰街、碧街、咸美顿街，身体跟着朝前行走的人流，悄然隐没其中。 大片的广告牌高悬头顶，街道两侧半掩着门的发廊、虽还是下午，却已有分红暧昧光线透出的二楼老旧窗台。 嘈杂的街道，密密麻麻往来的人群。 伯恩在经过一个卖衣摊的时候，随手顺了一件外套和一顶帽子，又在经过一家眼镜店的时候拿了一幅墨镜，戴在在脸上。 这样人流量超大的街道，还有各种复杂的道路，对于他来说，几乎堪称隐匿行踪的最佳场所。 只是—— 伯恩在一家漫画摊前驻足，不经意地又朝身后瞥了一眼，那种若有若无的紧迫感，依旧萦绕着他。 “我没有摆脱他！” 伯恩对于自己的直觉判断无比精准。 他在离开卫理道的时候，一口气狂奔出了五六百米。如果在以前，他觉得以他的体能和速度，还有周围的道路复杂程度，几乎不可能有人在没有什么车辆近距离监视他的情况，还能发现他。 他曾经在一次测试任务里，通过了五十名高级特工的搜索，顺利完成了测试任务，从始至终，没有一个高级特工察觉到他在哪里。 但现在，这次不同。 他觉得他始终没有摆脱。 之后他又不断变换了着装、前行的位置，还有方向…… 但那种仿佛幽灵一般的被盯着的感觉，一直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强。 “资料上显示，对方大概率是接受过改造的战士，体能远超普通人，无视痛觉，但这样的追踪能力……” 伯恩脚步飞快地离开了钵兰街，朝着另外一侧的一条街道，突然又加快了脚步，奔跑了起来。 既然通过各种隐匿形迹的手段，没办法脱离这种被追踪的感觉，那他能选择的最直接手段，那就是奔跑。 并且，一边奔跑，他一边又再一次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内衬，口袋，衣领，一些他可能忽视的地方。 尽管衣着已经更换了几次，但他还是很细致，务必知晓自己身上会不会被装了什么跟踪设备。 伯恩从接头人那里拿到的资料，并没有显示他这次的任务目标有这方面的能力，大概上只是说了有着极为出色的搏击和杀人手段，对于危险的感知很敏锐，整个港岛警方都被他戏耍得团团装。 但真正交手过后，伯恩这次的任务目标，强大到超乎他的想象。 “能力很全面啊！” 杨楚在距离伯恩大概五六十米的位置，看着对方换了一身衣物之后，离开开始小跑，脸上微微露出了思索之色。 他在前面曾有一次的机会，追上这个突然攻击过他的白人青年，但他当时没有这么做，反而故意露了行迹，让对方感知到他的存在，从而加快逃离。 从那之后，杨楚一直在后面寻找、追赶，对这个白人青年保持着一种仿佛猎手捕捉猎物的压迫感。 对于伯恩来说，这是他和杨楚两个接受过“改造”的超级人类之间的较量和逃亡。 在近距离的战斗，伯恩清晰地知道他不会是杨楚的对手，对于他来说，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从杨楚手里跑掉。 而在杨楚看来，两人的这番追赶，其实只是一场测试。 杨楚对于这个白人青年身体的好奇，并没有需要到立刻就将对方抓住，进行医学解剖研究的地步，要做到这一点，至少他需要去某些医院或者大型的研究室，找一个比较合适的手术间或者实验室才能进行下去。 这种保持着巨大压迫感的追逐和追踪，生死的实地测试，让他从这个白人青年身上洞察到了越来越多的东西。 不同于701部队大多数队员，在经历改造失去痛感后，只是体魄这单某方面变得强悍。 这个白人青年在被他追逐着的过程中，体现出了相当复杂而全面的能力。 身体素质十分出色，力量虽不是最强大的那种，但身体结实，抗摔抗打，体力极为充沛。 奔跑，跑动的方式极为标准，而且节省体力，甚至几次更换着装，连衣物和鞋子方面都考虑进去。 注意力的分散且集中，能够在周围人潮往来的环境里，寻找到不被人注意的空隙，隐匿自己，或者悄然完成一些较小的动作。 对于周围环境有立体地图的构建能力，几乎随时随地能够知晓自己在什么位置，甚至能够通过一些细微的推断和感知，大概判断出杨楚所在的位置和方向。 心理素质强大而且极为冷静。 在杨楚的高压之下，几乎没有什么判断失误的地方，而且很具有想象力，有几次进入楼道之中，之后的迂回扭转，又前进，如果不是杨楚对于周围信息的超级捕捉能力，都要将对方忽略过去。 “嗯？是不准备尝试掩藏自己的行踪，想要直接以体能逃跑了吗？” 杨楚在数十米外的人群，看着他追赶的这位白人青年，突然开始拔腿狂奔，脸上依旧是挂着满意的微笑。 “也差不多了，最后看看对方的体力。” 杨楚低声呢喃，随手经过街角的一个饮料铺子，拿了一瓶水和一块干面包，脚步飞快穿越人群，跟在对方身后，跑了上去。 他在这一段暗战追逐里，获得的东西已经不少，对于白人青年的各方面能力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现在该是从对方身上了解对方的来历，还有接受的改造实验具体是什么。 热闹的街道上，突然一个人拔腿飞奔，动作灵活得宛如电影里的大哥成。 各种摊子、铺子，搬运的货物和行人之间，一个人影从远处飞奔而来，轻巧得宛如豹子，一个纵跃就避让开挡路的各种障碍，一路朝着远处狂奔。 不等这些街道上的人反应过来，破口大骂，跟着又是一个人影赶到。 速度比前面那个飞奔的人影更快，灵巧程度更是强出一筹不止，在遇见拦路的障碍时，往往能够做出更加匪夷所思的动作，选择翻阅的角度更是让人觉得离奇。 但两人的奔跑穿越街道的动作都十分的高效而迅速。 往往被打扰到的行人只是眼花了一下，或者动作顿了顿，两人的背影就已到了几十米外的远处。 不过，在两人快速奔跑之后，不知何时，街道上，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出现。 轿车的驾驶座上，一个面容冷峻的光头男子，双手操控着方向盘，瞥了几眼追逐的两人，又转换了方向位置，然后又会在下一刻远距离的路口。 …… 杨楚这时并未去注意那辆偶尔出现的黑色轿车，他的信息捕捉能力虽强，但这时的注意力重心都放在了前面的白人青年身上。 从弥敦道到钵兰街上海街，绕过了大半个尖沙咀，各种大街小巷的穿梭奔跑，之后差不多到了九龙城轮渡码头附近，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全程几乎超过了三十公里。 这个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顶级的马拉松运动员，更不用说一路的各种复杂地形。 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声响起。 维港中心的新码头街，码头海边。 杰森-伯恩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一步步走到面前的杨楚。 以他的体力，在这时候都已渐渐难以支撑，但从面上看过去，杨楚脸不红气不喘，额头连一滴汗水都没有。 “还跑得动吗？” 杨楚看着双手撑着膝盖的杰森-伯恩，笑容淡淡地问道。 他对于这个“改造战士”的测试结果，可以说相当相当满意，现在他想要知道的是对方背后的秘密。 抽血、化验、甚至解剖肉体，这些杨楚的兴趣不大。 他只是想知道，对方的改造计划到底什么，是怎么样才蜕变到现在的这一步的。 杰森-伯恩的呼吸虽是急促，但双目眼神并未涣散，依旧集中着注意力，抬起头看着走到面前的杨楚。 此时，他对于杨楚的观感再次推翻。 面前这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简直堪称怪物。 “嗯？” 然而就在这时，杨楚和杰森-伯恩两人突然都抬起头，朝着街道一侧的一栋商业楼上望去。 “有狙击手！” 杨楚对于危险的直觉，各种信息的捕捉提取，立刻感受到了危机，猛然朝旁边一个翻滚。 噗—— 水泥路面上，一大团的水泥块被掀翻，沙石激射四溅。 杰森-伯恩趁着这一顿的功夫，立刻转身，朝着远处街道码头的大海狂奔而去。 第一百章 编号 扑咚—— 港口码头的海面上，水花溅射。 杰森-伯恩趁着杨楚躲避狙击枪子弹的这短短片刻时间，找到了逃离的空档，跃入到了海中。 “被他跑了……” 杨楚在躲避一颗狙击子弹后，眼角余光瞥到了他要追寻的那白人青年跳海逃生，立刻转换了移动的方向，朝狙击来源的方向看了一眼。 南面伟景阁H座楼顶。 就在快速确定了目标位置的一眼后，杨楚身体跟着朝边缘的车站站台闪避。 噗—— 又是一声闷响。 杨楚方才所站的位置，靠后一些的水泥地面再次炸裂开。 “这个狙击手的实力，比之前那个FSB的特工要强很多。” 在这名狙击手的远程威胁之下，杨楚不可能还有时间去追赶那个白人青年。 他只能短暂的通过各种提前预判的动作，不断躲避。 他的身形宛如一只狸猫，敏捷而快速，噗噗又是两声，在他身后和身侧的地面上，其中一发甚至将一辆停在码头的公交车驾驶座前面的A柱打穿。 但有了这么一些障碍物的短暂阻隔，杨楚也终于找到了空档，以一种远超方才追赶那个相貌普通的白人青年的速度，快速的朝着伟景阁H座方向跑去。 楼顶上，一身高档的黑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的光头冷峻男子，在短暂失去了杨楚这个目标之后，立刻站起身，将WA2000狙击枪收起。 六发的子弹，他先后打了四发，全部落空，到了这个时候，剩下的两发再打出去也没有了意义。 他的面色毫无变化，但双眉之下微微凹陷的眸子似乎变得锐利了几分。 这次的任务目标比他预计的还要危险和厉害。 “目标对于危险的感知极度敏锐，但行事似乎无所顾忌，这几日即便被人盯上，作风相当张扬。” 光头冷峻男子结合着这几日拿到的资料和远处的观察，心中迅速做出判断。 他能够猜到，此刻他的这次任务目标在飞速靠近这栋大楼，以对方展现出来的各方面能力，他没有兴趣与对方纠缠。 这次没把握住机会，那就等下一次。 没有丝毫的慌乱，也没有任何犹豫，他动作简洁干练地抹去了楼顶的痕迹，背起狙击枪走到另一侧的楼边，从口袋里掏出实现准备好的手套戴上，隔着一抓天台边上的一条绳索，一跃就从楼顶跳了下来。 手中抓着的绳子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身形则快速朝着楼下地面落去。 突然—— 一股莫名的寒意笼罩周围。 就在光头冷峻男子下落到三楼位置的时候，他猛地从外墙，看到了三楼楼梯间内，一个人影闪过。 几乎一瞬间，光头冷峻男子就拔出了他最近比较钟爱的伯莱塔手枪，松开紧握的绳索，身体朝下坠落，同时手中的手枪朝着那个人影开枪射击。 而在他开枪的瞬间，那楼梯口的玻璃已碎裂，啪啪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光头冷峻男子身形立刻落到了二楼，戴着手套的左手又狠狠抓住垂下的绳索。 但啪地又是一声枪响。 他握着的绳索断裂，整个人从二楼摔了下去。 杨楚在避开了那个光头冷峻男子的两发子弹后，一枪又将对方下楼用的绳索打断。 他手中的这把马卡洛夫手枪，射程太短，在楼下被人狙击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拿出来，但在楼梯口打中十多米远的绳子，对于他来说却不是问题。 一枪打断了那个冷峻的光头男子下楼的绳索，杨楚人跟着就从三楼翻身跃了下去。 手在二楼的床沿一搭，跟着落到了地上。 那个穿着黑西装打着红领带的光头冷峻男子已不再原地，而就在这时，杨楚突然一低头，反手朝着楼道口内射击。 头上一发子弹飞掠而过，杨楚开枪的这发子弹，则被楼梯口侧面墙壁的一个人影闪过。 正是杨楚追赶的那个冷峻的光头男子，对方在落地之后，并没有离开，反而继续朝着杨楚发起攻击。 一把伯莱塔手枪在这名冷峻光头男子手里，远比在其他人手上强，扣动扳机的动作快，开枪之间会有枪口的假动作掩饰弹道意图，枪法精准。 在面对这样精湛的枪法之下，杨楚虽能够躲避，但想要直接杀到对方面前，一时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人对于枪械的理解，已经是达到如臂屈伸的境界，几乎没有动作需要犹豫。 最重要是，这名冷峻光头男子与前面杨楚追赶的那个相貌普通的白人青年一样，极为的冷静沉着。 在短短与杨楚的机枪对射之中，丝毫不显半点慌乱。 而且这也就是对上杨楚，换做其他人，恐怕这样的枪击交火，几乎不会有胜算。 连续几枪之后，杨楚随手将他那把马卡洛夫手枪扔了，8发的弹匣前面用过，已经空了。 他又没有戴弹匣的习惯，对于他来说只是随手捡到一把暂时合用的能够用来解决麻烦的武器，子弹没了就直接抛却。 而楼道拐角出的光头冷峻男子，手中的伯莱塔子弹虽比杨楚多，但面对杨楚几乎也没有一次命中。 往往在他开枪的瞬间，杨楚就判断出了他子弹的弹道痕迹，做出了躲闪，各种角度的动作，虽是离奇，但确确实实很难打中。 咔嚓—— 弹匣内十五发的子弹打完。 杨楚不等光头冷峻男子更换弹匣，双脚在墙面一蹬，身形一个翻阅，人已到了这个冷峻的光头男子面前。 几乎没有半点停留，直接一掌从上朝下，朝着这光头男子的头部劈了过去。 抡臂如劈，其形如斧。 只这一下，杨楚的手臂身体肌肉骨骼，内外贯通，发挥出来的力量就大得惊人。 普通人挨上这一下，杨楚可以肯定能够打得对方骨骼碎裂，哪怕是头盖骨也是如此。 砰地一声闷响—— 而就在杨楚这一劈之下，那光头冷峻男子双手交叉相叠，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是挡住了杨楚这一下，只是，巨大的力道，让他右腿忍不住半跪在地。 “嗯？” 杨楚见对方挡住他这一拳，亦是有些惊讶。 他这招是从夏侯武那学来的劈拳，是夏侯武在拳上发力最强的五种方式之一，以他的力量打出，真正能够接的下来的勉强也就那么几人。 这个用枪械极为圆润的光头冷峻男子，竟然也能挡住杨楚这招，不由让他心中猛地又有了想法。 一拳被对方挡住，杨楚几乎立刻一脚朝前踏出，变拳为肘，又是一肘朝着这冷峻的光头男子顶了过去。 噗地又是一声闷响。 冷峻的光头男子再次勉强挡住了杨楚的这一肘，人跟着卸力倒退而出，嗖嗖两声，突然扔出了两枚飞镖。 杨楚轻轻一侧头，避开一枚，跟着又是一个横拳，直接将到了面门前的飞刀打飞了出去。 而冷峻的光头男子已趁着这短暂的间隙，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把手枪，啪啪啪连续三枪朝着杨楚再次射击。 这一次，以两人之间的距离，哪怕是杨楚能够看透对方的动作和开枪时机，也不禁要快速左右闪避。 冷峻的光头男子则趁着这三枪将杨楚逼退，身形一跃跳到了旁边街道上的一辆轿车内。 轿车一直处于启动的状态，冷峻的光头男子跳入车内后，一踩油门，轿车立刻疾驰而去，同时还不忘在枪口朝着杨楚继续开枪，一直将子弹打空。 “640509-040147，这是实验编号还是其他什么意义？！竟然又是一个受到过改造的特殊人类？！” 杨楚在连续避开了数倍子弹之后，跟着站到了街上，看着飞速驶离的轿车，脸上再次浮起灿烂的笑容。 第一百零一章 克隆 荃湾区。 黑色的轿车穿过一条条街道，在一处荒僻的路段，缓缓停下。 面容冷峻的光头男子打开车门，从车辆的后备箱拿出了一台此时在港岛人看来像大哥大，但又略微有所不同的卫星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有声音响起：“47，我的孩子，你有什么事情？” “父亲，李洪给我的任务失败了。” 面容冷峻的光头男子，声音低沉，口中虽喊着“父亲”，但几乎听不出什么亲昵的口吻，冷漠得宛如陌生人。 “失败了？是刺杀他的一个敌人么？”电话那头略显苍老的声音似乎有些讶异。 “如果需要再次行动的话，我需要更多的时间，还有更周密的计划，我与他交过手，目标不是普通人。” 面容冷峻的光头男子声音继续响起，毫无波澜，没有感情。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一阵，下一刻，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响起：“没有必要，我本来只是想给他解决一个麻烦，但现在……你把李洪解决了，就回来吧。” 卫星电话挂断。 面容冷峻的光头男子随手从卫星电话放回后备箱，又从后备箱内取出一个手提箱。 手提箱打开，一把新的伯莱塔手枪，配套的弹匣，两枚小刀，一小捆黑绳，摆放的整整齐齐。 面容冷峻的光头男子换上新枪，装好弹匣和小刀，又将黑绳塞入怀中，然后关上后备箱，走到驾驶座前继续开车前行。 在这辆黑色的轿车离开后不久，远处的拐角处，不知何时一辆飞驰的摩托车已经赶到。 相隔大概在一公里左右的位置，远远坠在后面。 以车辆的行驶速度和经过的各种弯道岔道，路上又有诸多车辆，但那辆摩托车一直未被甩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靠近。 象鼻山路、屯门公路、大榄隧道，元朗公路、洪天路……黑色的轿车一路在穿过了一条条道路，在进入元朗区后，渐渐来到了靠近西面海岸的一个小渔村。 车辆在一处两层的小楼前停下，面容冷峻的男子从车上下来。 皮毛黑亮的罗威纳犬从墙角再次探出头来，只是在看到这个面容冷峻的光头男子时，嗷呜一声，又缩回到了墙角，瑟瑟发抖。 仿佛看到了这个面容冷峻的男子，就像是看到了天敌。 房门打开，面容冷峻的男子直接走进了门。 依旧是极为普通的装修风格，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渔民的家中客厅。 “我的儿子，你回来了！” 似乎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动静，一个看着年龄有些模糊的中年男子从里面的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水果沙拉和一盘极为普通的鳕鱼炒饭。 “我每次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李洪将手里的沙拉和鳕鱼炒饭放到了餐桌上，看着站在门口的光头男子，轻轻招呼了一声。 面容冷峻的男子慢慢从门外走了进来，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的相貌完全展露出来，虽然气质看上去完全不同，肤色也有一定的差异，但面容轮廓上，隐隐是有那么几分相似。 “我该怎么称呼你，我的儿子，还是按照奥克迈耶的叫法，四十七？！” 李洪看着静静站在客厅中间的光头男，脸上满是笑容，走到了酒柜前，又问道，“你想喝点什么，我这里有最好的红酒、白酒和威士忌。” “不用了。” 面容冷峻的光头男走进屋后第一次出声，略显深邃的眼眸望着那看上去年龄极为模糊的李洪，“你的委托，我没有完成。” “没有完成么？”李洪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又笑道，“没有关系，你毕竟没怎么离开过训练营，尽管接受过奥克迈耶对你的各种训练，但是面对那些人，你还欠缺了足够的经验。我相信，你下一次，肯定可以。我一直希望你能留下，留下帮我，在港岛，我有如此庞大的地下产业，但我没有继承人了，你是最合适的……” “没有下一次了。” 面容冷峻的光头男子手里不知何时握着那把伯莱塔手枪，枪口对准了某种意义上与他也算有血脉关联的中年男子。 “四十七，你……你想要做什么？”手里拿着一瓶红酒的李洪，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脸色头一次慌张了起来，“我……我也是你的父亲之一。” 砰—— 一声枪响。 四十七突然一个矮身，身体灵活的朝着小屋的门口蹿了出去。 罗威纳犬的狂吠声响起。 房间内的李洪同样猛然一缩头，目光先是看向酒柜的一瓶被子弹打破的红酒，接着又望向窗户，窗户的玻璃已经碎裂。 方才那一枪，不是四十七开的，而是来自于小屋外面。 李洪立刻伸手从酒柜四十七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门口。 砰砰砰的一阵枪声，又在小屋外响起。 在枪声之后，跟着就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那条罗威纳犬似乎受到惊吓，一下从外面蹿了进来，缩到了李洪的身边。 李洪举着手枪，他没有乱动，只是神情警惕地盯着小屋门外。 只是他的手虽是举着枪，但却不可遏制的微微颤抖了起来，这不是他在害怕，他年轻的时候毕竟也是参加过战争的，而是只有这这个时候，他才仿佛像个老人。 他那看上去保养极佳，几乎模糊了年龄的容貌，却无法抑制时光对于大脑的侵蚀，让他举枪都变得不稳。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你是谁？你把四十七怎么了？” 李洪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他被称作代号47的“儿子”，被一个陌生的青年扛在肩上，一只手还玩弄着对方手里的那把伯莱塔手枪，就那么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尽管前一刻四十七还拔枪想要杀他，可面对这个陌生的来客，他毫无疑问心中有更多疑惑。 “呜呜……” 在李洪身边，那条向来凶猛无比的，罗威纳犬更是尾巴夹紧脑袋趴低，呜呜哀鸣了起来。 “他叫四十七么？” 杨楚将肩膀上那个光头男子扔在地上，对于李洪指着他的枪口，浑不在意，笑容灿烂地问道，“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样改造出，嗯，四十七这么一个超人类的。” 在九龙城轮渡码头，四十七虽然立刻就开车逃离，但杨楚在路边随意拦了一辆摩托车，很快就追赶了上去。 不过，他这一路，一直没有直接赶上对方，反而保持着距离，在远处吊着，目的就是想要找到四十七背后的人。 之前跑了一个在他看来已超越人类极限的特工，这个狙击他的改造人，他是不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你就是那个……那个……那个人。” 李洪在认认真真看了杨楚几眼之后，联想到他拿到的各种资料，突然认出了杨楚的身份。 “你知道我？那就简单了。” 杨楚见李洪认识他，也不奇怪，毕竟对方还派了这么一个超凡人类来刺杀他，“现在，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改造出，嗯，这个四十七……嗯，不对……” 杨楚看着举着枪望着他的李洪，突然又微微侧了下头，“你……你……你的身体，似乎……有不对劲的地方，你的年龄，你的身体机能，有些好像……不匹配……” 李洪瞬间全身冒汗炸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惧感萦绕心头。 他没办法形容那种恐惧感，仿佛是发自心底的，比起他初次被人追杀，初次上战场见识了炮火轰鸣，都要强烈十倍，一百倍。 好在，几十年的位居高位，让他还是勉强克制住了这股恐惧，只是声音有些发颤，“我……我说了，你会放过我？你杀了我的儿子，还屠杀了我三合会的手下，你又派人找你报仇？” “我无所谓。” 杨楚神色淡漠，毫无表情，只是盯着李洪的身体上下打量，“现在，给我想的答案。” “我接受过器官的移植。” 李洪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他不知道杨楚话里是否可信，但此时他清楚自己别无选择。 人越老，就越怕死，尤其大权在握，金钱无数，身体还精力充沛。 至于说开枪，他完全没有这个念头。 他研究过杨楚的资料，知道面前的这个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就连他寄予厚望的那个代号四十七的“儿子”，此刻也被打晕扔在了地上。 “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器官移植。” 李洪既然已经开口说了，干脆也不再隐瞒，“我的肺、肾脏、肝脏、胃部和肠道，全部都进行过移植，所用的并不是我自己身体克隆的器官，我还定期更换注射我自己身体克隆的血液和脊髓。” “克隆？” 杨楚眼睛越发明亮，他猛地一步跨到了李洪面前，随手将对方的手枪夺了下来。 抬手将李洪的上衣拉开，细心观察了起来，手指触碰到李洪的身体，突然又抬头问道，“心脏没有换？” “还没来得及。” 李洪脸上满是苦笑，有些无奈地说道，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似乎又回到了苍老。 杨楚围着李洪看了两圈，突然又指着被他打晕扔在地上的四十七，问道，“他也是克隆的？！” 第一百零二章 基因研究与强化人计划 “他也是克隆的？” “是！” 李洪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不是自然分娩诞生，而是一个，或者说一批克隆体中最为特殊的一个。” “有没有相关的资料？” 杨楚对于李洪所说的四十七是克隆体，还是克隆体中较为特殊的一个，越发生出了强烈的好奇。 “有一些，这是奥特迈耶这几十年下来，陆陆续续主动和在我的要求下，曾经提供给我的。” 李洪没有犹豫，随手抓起一件上衣套在身上，走到了隔壁另外一个房间，取出了一个长宽高都在三十厘米足有的不锈钢柜。 大概是出于自信或者生活地点足够隐秘，还有李洪自身的年龄和对事物认知的缘故，这个不锈钢柜没有什么特别高级的防盗措施，简单的用一把巴掌大的挂锁锁着。 将这个不锈钢柜放在餐桌上，李洪又从柜台的一瓶白酒多文件资料立刻出现在杨楚的面前。 在客厅餐桌的柔和灯光下，杨楚将一份文件资料从里面抽了出来，最先的一张五个人穿着法国军装，站在雨林周围的的黑白照片出现在他面前。 “这张照片是1955年越法战争末期，我、奥特迈耶、富克斯、叶戈罗夫和巴勃罗五人在法国外籍军团拍摄的。” 李洪看到杨楚拿出的那张照片，立刻在旁边解释道，“那时二战结束不久，不论是大陆内战，还是之后的朝战，整个世界都还处于战争的余韵之中。各个老牌帝国的殖民地，都在闹独立。” 杨楚轻轻颔首，他看过的各种纷杂的书籍和资料里，对于越法战争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越发战争又称越南抗法战争，即第一次印度支那战争，大概的起因就是二战后法国实力大幅度削弱，越南谋求独立。 时间上1955年，差不多正处于这场战争结束，一些外籍军团尚未撤离的进行收尾的阶段。 “那时我在港岛犯了事，不得不逃离港岛，偷渡到越南。后来经人介绍，加入到了法国的外籍军团，勉强谋生。” 李洪见杨楚似乎对于他所说的内容有兴趣，立即把握住了机会，指着那张照片上的另外四人继续说道， “这是富克斯，弗朗茨-富克斯，生于一个国际恐怖主义家庭，天生钟爱战争与鲜血，二战时，他曾加入过纳粹青年团，在盟军胜利之后，他逃亡到了马赛，加入了法军的外籍军团。 阿尔卡基-叶戈罗夫，哈萨克斯坦人，曾经窃取过苏联的军事武器，之后被自己的父亲举报，偷渡到了法国，成为了外籍军团的士兵。 巴勃罗-贝利萨里奥-奥乔亚，哥伦比亚毒枭出身，我不知他为何会成为法国外籍军团的一员。 最中间那位，就是奥特迈耶，奥托-沃尔夫冈-奥特迈耶。据说他是一个德国人，只是他除了推销他的遗传操纵理论外，从不说起自己的过去。我和其他几人后来都有过猜测，觉得奥特迈耶大概率可能是曾经纳粹德国的科学家。 在外籍军团的时候，奥特迈耶向我们介绍了他研究的一个项目，一个被称作基因研究及开发强化人军队的计划，我们另外四人当时被他的想法震惊，也都十分感兴趣，也就在那里，我们以血液和力量为暗语，正式达成了结成守望互助的盟友。 后来战争结束，我们各自回国。我凭着奥特迈耶给我的特殊毒剂，毒死了我的叔叔，坐上了龙头的位置。然后根据之前的盟约，向奥特迈耶提供了我的DNA样本以及大量的资金，资助奥特迈耶的研究。作为回报之一，奥特迈耶答应在他的研究之余，会给克隆我们的器官，用以延长我们的寿命。” 说到这，李洪指了指地上的晕倒的四十七，“你看他的样貌，与我是不是有几分类似？他应该是奥特迈耶研究的诸多批次里的克隆人之中，最完美没有缺陷的了。” “是这样么？” 杨楚从李洪口中了解了前因后果，对于这位名为奥特迈耶的德国科学家的“基因研究及开发强化人军队的计划”越发有了兴趣。 “你应该也是受到某种技术的改造人吧？是苏联那边的？” 李洪站在一旁，指了指杨楚左手手臂上的一个伤口，出声问道。 似乎察觉到了杨楚并没有对他有什么杀意，他的神色变得平和，气度上似乎又有了几分掌控地下世界幕后大佬的样子。 “我只是对这些感兴趣。” 杨楚又拿起了一份李洪收藏的资料，随口回了一句。 对于李洪的猜测，他并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至于他手臂上的那道伤口，那是四十七近距离开枪子弹擦过皮肉留下来的痕迹，尽管已经在结痂恢复，但并没有立刻就能完好如初。 面对四十七这样的顶尖杀手，杨楚想要将对方制服生擒，以他现在的能力，完全不挂彩也难以做到。 而且，这一次属于他偷袭和攻击，提前计算好了一切，所以才能够得手。 甚至之前逃走的那个面貌普通的白人青年，如果杨楚真正要制服打晕对方，恐怕身上多少也是要挂点彩的。 这两人在近身的战斗，不论格斗技巧和爆发力，虽逊色于杨楚，但两人都具备了某些远超常人的能力。 强大的战斗意志和内心，强悍到极致的体能，极度的冷静，超强的反应，对于周围任何信息的捕捉以及周围环境工具的利用能力。 这样的人，任何一点微小的失误，都可能被其利用，从而翻盘。 杨楚从李洪给的资料箱里取出了一份份相关的克隆人的计划资料，飞快地翻阅了起了其中的内容。 通过这些内容，他很快也找到了杀手四十七强大的秘密。 对于克隆技术，在他查看过的诸多医学类书籍里，并不陌生。 这种通过体细胞进行的无性繁殖，以及由无性繁殖形成的基因型完全相同的后代个体的技术，在许多医学资料甚至科普类的资料上都有所提及。 不过在公开显示的资料中，1952年才有人成功克隆了北方豹蛙，35完整的胚胎和27蝌蚪104个核克隆成功。 但显然在他所不知道的暗处，这一技术的发展和进步远超他的想象。 李洪这里所拥有的资料，只是相当少的一部分，但即便只是这一部分的内容，也让杨楚窥见了一个崭新的突破人类极限的方式。 从资料上显示，奥特迈耶的基因研究和强化人计划，不是简单的克隆一个人出来，而是希望通过截取不同强大个体的基因，培养出一个超级的人类。 这样诞生的个体不但能够继承基因原身的优点，还弥补了诸多的不足，甚至在多种强大基因的完美融合和影响之下，诞生的个体的能力将会更进一步，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显而易见，杀手四十七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 站在一旁的李洪见杨楚似乎全神贯注的开始翻阅起他提供的资料，脚步悄然的开始后退。 他没有在这个时候趁着杨楚查看那些资料，突然发起攻击的想法。 他很清楚，面对杨楚这样的“改造人”和“战争机器”，他一个普通人类哪怕手里握有枪也是难以机会的。 这时他所想的只有一件事情，杨楚前面说过对于他的生死并不在乎，他只想趁着杨楚对他失去关注和兴趣，悄然离开他的这个隐藏老巢。 脚步一点一点朝外退去，到了门口，李洪又回头看了杨楚一眼，见杨楚真的不关注他，无声地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转过头，准备迈步出门，离开杨楚这个恐怖存在的时候，突然—— 李洪的身体猛地一僵，一条黑色的纤维绳从后面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纤维绳上传来的巨大力道，立刻阻断了他的动脉血液供养和气管的呼吸。 李洪的脸色瞬间涨红发紫，双目仿佛要凸出来了一般，趁着意识还残存的最后一瞬，他斜眼歪头看到了身后的人影。 柔和灯光下映照的光亮脑袋，冷峻的面孔，漠然的眼神…… 是四十七。 砰—— 李洪的尸体软倒在地。 四十七收回对方脖子上的黑色纤维绳，转头望向在客厅餐桌旁正在翻阅各种资料的杨楚。 “我以为你醒来后，第一时间会向我攻击。” 杨楚头也不抬，只是不缓不慢地翻阅着手中的关于“基因研究及开发强化人军队计划”的资料，淡淡说了一句。 “你现在已不是我的任务目标。” 四十七高大的身躯站在灯光的一半阴影里，慢慢地将手中的黑色纤维绳卷好，“李洪才是。” “对于自己是克隆人，会造成你有什么心理上的认知障碍么？”杨楚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抬起头望了四十七一眼。 四十七微微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我不知道。不过……” 说到这，四十七突然顿了下，目光瞥向了黑漆漆的窗外，“我在这次任务之前，将与我的一批‘兄弟’杀了。” “嗯？理由呢？”杨楚脸上浮起笑容，似乎来了兴趣。 “他们已经不再像人。”四十七简单地回了一句。 “那你的这次任务结束是要返回……嗯，你们所在的基地？” 杨楚没有去细究四十七所说的内容，李洪给的资料里，虽然真正的核心资料和数据几乎没有，但于他而言，已经能够从这里洞悉相关不少的东西。 “你想去那里？”四十七回头凝视着杨楚，淡漠的双眸里似乎隐隐有东西在闪动。 “奥特迈耶，你们的这位父亲，创造者，我对他的‘基因研究及开发强化人军队计划’充满了好奇和兴趣。”杨楚没有隐瞒自身的意图。 “你找不到那里。”四十七似乎又再度沉默了一下，“李洪资料上的地址已经是过去的。” “是么？”杨楚再次笑了起来。 李洪资料里奥特迈耶实验室的地址，是在罗马尼亚的一个青年劳教所改造的实验基地。 不过，杨楚听出了四十七话里藏着的意思，望着半个身体隐没在黑暗中的四十七，问道，“你愿意带我去？有什么条件？” “摧毁那里。” 四十七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目光直直望着杨楚。 第一百零三章 葬礼 阿美利肯驻港领事馆。 一名看着面貌看着与大多数亚裔华人差不多、但衣着略显得休闲的男子，在进入领事馆后，拿出一份证件通过卫兵的盘查，一路脚步匆匆地穿过楼上的办公区，哐当一声，闯进了一间挂着经济事务拍子的办公室的大门。 “哦，该死的，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办公桌后面，一名高鼻深目的中年白人鬼佬，穿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看着闯进他办公室的亚裔华人男子，一下站了起来。 那名华人男子咽了口口水，喘了口气，神色有些焦急道：“参赞先生，我有紧急的事情向你汇报。” “等下。” 高鼻深目的鬼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先是走到门口左右看了两眼，然后又带着那亚裔华人男子走到一旁的会客桌旁，随手又打开一台黑胶唱片机，悠悠扬扬的音乐声立刻响起。 做完这一切，这名高鼻深目的鬼佬，才示意那亚裔华人男子开口说话，“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失踪了，参赞先生，杰森-伯恩失踪了。” 亚裔华人男子有些紧张地开口说道，“我最后能追查到的线索，似乎就是杰森-伯恩在九龙城轮渡码头，与目标有过接触，之后就失踪了。” “这么说，任务失败了？” 被称作参赞的中年鬼佬眉头皱了皱，眉眼之间有些疑惑，“他们和我保证过，这次派出的是一直隐藏着的秘密武器，这怎么可能任务失败，还直接失踪了？” “参赞先生，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目标太危险了，最近各方势力都有盯上目标，但全部都没有成功。”那亚裔华人男子又接着说道。 “我知道了。”被称作参赞的鬼佬似乎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你继续让你的人盯着，同时了解其他各方的动向，当然你最好小心一点，如果被发现或者被查到，没有人会承认你的身份。” “明白，明白。”亚裔华人男子连连点头，“我们只是在做我们本职的工作，不会随意动的。” 嘀嘀嘀—— 就在两人交流间，这名亚裔华人男子腰间的BP机突然响了。 亚裔华人男子连忙低头看了一眼，只见BP机上出现了几个字。 【九龙殡仪馆】 “什么事情？”被称作参赞的鬼佬看着亚裔华人男子看了一眼BP机后，脸色变了，立刻问道。 “目标，目标出现在了九龙殡仪馆。”亚裔华人男子急忙说道。 被称作参赞的鬼佬皱了皱眉，“他在那里做什么？” “根据我们从港岛警方内部了解到的资料，目标之所以吊死陶弘盛父子，就因为陶弘盛的儿子杀了他的一个朋友。”亚裔华人男子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是该死的！”被称作参赞的鬼佬听到这个答案，低声骂了一句，“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从后门离开吧，有需要配合的我会再联系你。” “是是。”亚裔华人男子连连点头告辞离开。 在亚裔华人男子离开后，这名鬼佬才走到了办公桌的电话前，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很快电话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有什么事要向我汇报？” “康克林，你们送来的那条猎犬失踪了。” …… 蒙蒙的细雨将天色装点得多了几分青色。 九龙殡仪馆外，一辆辆轿车停下。 大量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人群，神色肃穆地从车内走下，朝着九龙殡仪馆走去。 “大哥大来了。” “大哥大能不能说几句，你的新片什么时候上映？” 不少等在周围的小报记者，看着从一辆平治轿车上走下来的三宝，齐齐高声呼喊了起来。 三宝神色肃穆，肥壮的身躯将一身黑色的西服撑得圆鼓鼓的，看着那些蜂拥而来的人群，摆了摆手，五六名同样肃穆着装的龙虎武师立刻张开双手，将那些似乎想要采访的人群给隔到了外边。 在殡仪馆外远处的一块空地上，杨楚少有的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打着一把黑伞，神色肃穆地站在一棵景观树的花圃旁，远远望着殡仪馆内正在举行的葬礼。 “那些隐藏在人群里的，需不需要解决？”一个声音从杨楚身后传来。 黑色西装白色衬衣大红色的领带，头上见不到一根头发的四十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杨楚身后，他的右手还握着一把消音手枪。 蒙蒙的细雨打湿了他的光头和衣物，他的眼睑低垂，目光却似乎跟着杨楚望向远处的殡仪馆门口的人群，口中说出的话带着腾腾杀机。 “没有必要。” 杨楚单手撑着伞，声音淡淡地回答，“今天那里应该保持宁静。” 他早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不少“异常人士”，那种不同于一般人的特质，还有时不时观察周围的眼神，在他的观察和信息捕捉当中是难以掩藏的。 “那就只有二十三人。” 四十七在听到杨楚的话后，又说了一句，“我检查过他们的身份，其中三个可能来自于CIA，四个是保安局和两个中情六处的人，还有六名身份不详。剩下的八个我认得出来，他们来自于神意密会。” “神意密会？” 杨楚神色不变，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四十七，“李洪的资料里有出现过这个名字，它和你们也有关系？” “上一次若不是他们，若不是‘父亲’联系了他们，我和6号已经彻底将那个地方摧毁，彻底解放所有人。”四十七的声音冰冷，只是冰冷里似乎头一次展现出了一丝愤怒的情绪。 “看来这个世界其实很小。” 杨楚对于四十七说的话，虽不甚清楚，但大概也猜得到一些。 以四十七这样的人展现出来的方方面面能力，又怎么可能被轻易控制和关押住，在他们这些克隆人的成长过程中，肯定有过不止一次的“叛乱”或者“逃亡”。 而四十七的上一次“叛乱”，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神意密会的原因，没能够成功。 同时，杨楚也想起了他在陶弘盛豪宅的书房里，见到的那个矮胖男子和宛如黑影一样的杀手。 当时那个矮胖男子语气里那近乎狂热的自信和对他的威胁，似乎说的就是神意密会这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组织。 “你那天追逐的那个人，我在机场出口见过，他在机场有人接头，应该也是来自于CIA。” 四十七静静地将消音手枪收起，声音毫无波澜地再次说道。 那天在机场伯恩注意到了四十七，还记下了他后脑勺纹着的编号，而四十七又何尝不是注意到了他的动向。 “已经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了，不在乎多他们一家，而且，他们的出现，对我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杨楚对于四十七说的那个跳海逃生的白人青年，他其实无所谓对方的目的，只要知道对方的来历就可以。 超级战士，改造人，强化人，这样的计划，既然苏联有，曾经的德国也有，那么阿美利肯会有这样类似的计划，甚至取得了进展，并不奇怪。 杨楚现在甚至对于CIA或者说阿美利肯的“超级战士”计划，心中同样充满了期待。 “船还有一个小时开，中间大概需要二十分钟绕路，避免被人盯梢。” 站了一会，四十七又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开口朝杨楚说道。 “走吧。” 杨楚遥遥看了一眼殡仪馆，转身离开。 第一百零四章 银色舞者 呜呜—— 汽笛声呜鸣。 灰暗蒙蒙的维多利亚港上，皇家加勒比国际游轮旗下，一艘巨大的游轮从港口驶出，乘风破浪，一路朝着远处的海面驶去。 海边某处的一条观景长廊上，一个穿着港岛本地多见的花衬衫、面貌平平的白人男子，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遥遥看着离开的豪华巨轮，双眸之中满是迷茫。 “喂，你这是记起来了，难道你是乘坐这艘游轮才落海的？” 在头上缠着绷带的白人男子身后不远处，一个皮肤略显黝黑，手里拎着个蛇皮袋手里拿着个金属夹子的半大少年，站在这名白人男子身后出声问道。 “我不记得了。” 被称作伯恩的白人青年脸色茫然，看着远离的巨轮以及广阔的海面，似乎只觉得完全不知该何去何从。 醒过来之后，他的大脑就是一片空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面前这个将他从海里捞上来的拾荒少年。 这少年应该是港岛最底层生活的那类型人，在念书之余，傍晚还会到码头街口，翻找垃圾箱，捡一些汽水矿泉水纸皮之类的东西。 港岛这座看似繁华的城市，对于那些真正最底层生活的人群，从来是难以关注到的，更谈不上什么福利。 不过，对方也应该是少年的好奇心性，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把他弄醒之后，找了点药酒给他头上的伤口擦了擦，缠了一条绷带。 少年近乎粗暴的伤势处理手段，他也不在意，只不过后来重新自己包扎了一番，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懂这个，但就是看到了似乎就想起他会这些东西。 “安啦，我看你也不像，你跟我一样肯定是穷鬼。” 那半大小子瞅了瞅白人青年一眼，“我把你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你就穿这身，根本不像坐得起那大游轮的人，你白话讲得这么好，肯定是我们港岛出生的本地鬼佬，这样的人我见得多啦。” “那不一定。” 面貌普通的白人青年脸上露出单纯又古怪的笑容，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护照。 护照是阿美利肯籍，上面的名字赫然写着杰森-伯恩。 “嘁，你竟然还有护照的，阿美利肯人了不起啊！” 那半大的少年撇了撇嘴，顿了顿，抬头看着面前的杰森-伯恩说道，“不用担心啦，港岛有阿美利肯领事馆，我明天带你过去问问，真搞不懂，你这么大的人还会落海，要不是我在那边捡垃圾啊，你恐怕都被海水冲走了。不过……” 这少年顿了顿，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古灵精怪，眼睛盯着杰森-伯恩缠着绷带的脑袋，“我看电视里很多脑袋撞失忆的人，他们只要再撞一下，或者拿棍子敲一下就会恢复记忆了，你要不要试试……” “你想打我？”杰森-伯恩听到少年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突然大叫了起来，伸手就要朝着对方抓去。 少年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光着脚丫子，一溜烟的就朝远处跑去。 伯恩看着少年往前面跑，他轻轻迈开脚步追了上去，他一时虽是没搞明白自己的身份，但内心深处却有种突然挣脱束缚的感觉。 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碧蓝荡漾的维多利亚湾，没来由的似乎对于这些海水，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似乎他对于水这种东西，有一种发自本能的不喜。 …… 而在距离两人不算太远的维多利亚湾上，被命名为星光号的豪华游轮上面，尽管此时还处于白天，但因为今日阴雨的缘故，早已是灯火绚烂。 这艘游轮是皇家加勒比海公司旗下的豪华游轮，船舱内足有十几层，最顶层设立了皇家府邸，提供专属的客房、餐饮、休闲区域。金卡套房及银卡套房拥有专属的楼层、电梯、餐厅与酒廊。 此外，还有诸多的餐厅以及剧院之类的娱乐大秀，可以说林林总总，都堪称奢华无比。 一间豪华的套间内，杨楚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封皮精美的《物种起源》，迎着海风，一页一页似乎在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书籍是他在顶层的一个小图书馆拿的，尽管以他如今的知识体系，其实看这个不算太有意义，但杨楚还是没有让自己闲着。 “我们要在这艘船上呆五天，五天之后，从新加坡直飞意大利，再从意大利转道去罗马尼亚。” 四十七站在距离杨楚身边不远的地方，大概将此次两人的行程说了一遍。 “相比起飞机，我觉得你应该和我一样，会更喜欢坐船。” 杨楚一边翻阅着书籍，一边随口回了一句。 “很少有游轮或者客轮会通过亚丁湾，前往地中海。”四十七冷着一张脸，简单地说道。 两人乘坐的这艘游轮，五天四晚，但终点只到新加坡。 “那也不错，万一你搞的护照被其他人查出来，至少在这片海上我还死不了。” 杨楚合上书本，通过玻璃窗，朝外面远远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尖沙咀和中西区的岛上建筑。 相比起乘坐飞机，尽管乘船的方式极为低效，但对于杨楚而言，若是遭遇到一些变故，可回旋的余地大得多。 不过，从新加坡之后，杨楚要前往罗马尼亚，选择的最好方式，也只有乘坐飞机。 几乎从亚洲出发前往欧洲的客船和游轮，除非是绕过好望角，绝大多数都不会从地中海前往欧洲。 索马里海域海岛盛行，经常连货轮都会被劫，游轮客船更不必说，那条线目前来说应该还没有游轮会经过。 “你应该有所准备，神意密会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四十七自也是明白这一点，但向来讲求效率的，对于这种缓慢的出行方式，内心依旧有些抗拒。 坐在杨楚对面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四十七似乎也觉得这样漫长的旅程有些无聊，从沙发旁拉出来了一个金属手提箱，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了零零散散的各种零件和工具，其中有一些零件，有明显的手工打磨的痕迹，显然准备已久。 “你在制作枪械？有名字了么？” 杨楚看了一眼四十七熟练的将各种零件拼装在一起，随口问了一句。 “银色舞者。” 四十七淡淡回答，他的目光望着手里的枪械零件，神情专注而虔诚，“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制作一把。” 第一百零五章 萨图马雷精神病院 萨图马雷。 罗马尼亚西北部边陲的一座小城，距离西北面的匈牙利不过十几公里。 一辆老旧的黑色大众轿车，沿着公路穿过了小城西侧一家名为卡迪纳尔酒店，渐渐开始远离城区，驶入到了城外逐渐无人的公路街道。 大约十分钟后，黑色的大众轿车在一处低矮丘陵的山坳上停下。 远处一个被山丘掩藏着的山谷，出现在了视野中。 “只能到这里，再往前三公里，神意密会的暗哨和高塔的瞭望塔就会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驾驶座上的四十七眸光深邃地眺望着远处山谷中的建筑，略显苍白的脸上，肌肉少有的微微颤动了起来。 “那座萨图马雷精神病院就是你这些年生活的地方？” 杨楚坐在副驾驶上，缓缓合上手上的一本黄色封面的英文版《生物学哲学》，通过前挡风玻璃，指着远处的建筑群说道。 “确切的说，是从89年开始到现在，精神病院的地下二层和三层，没有新鲜空气，没有阳光。” 四十七声音冰冷，似乎语气毫无情感，但正是这种漠然的语气，让人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宁静。 “看来，相比起那个青少年劳教所改造的研究基地，你更厌恶这里。” 杨楚拉开车门走下车，站在山坳的某处看着山谷下方的那一片建筑群，对于这个实验基地位置的选择也确实不错。 大的地理位置，地处罗马尼亚西北小城，与匈牙利、斯洛伐克和乌克兰距离都不远，交通便利。 小的来说，在萨图马雷这座小城城郊的山谷之中，既隐蔽又不至于容易被发现。 至少杨楚觉得，如果没有四十七的带路，他想要找到这里来，几乎是不可能，或者说将会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从李洪那所获得的资料，杨楚对于四十七的创造者奥特迈耶关于“基因研究及开发强化人军队的计划”，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奥特迈耶在越法战争结束后，来到罗马尼亚，在他的五人团其他四人的资金支持和自身人脉关系网络，最初选择的实验基地是在格奥尔基尼的一家青少年劳教。 在那里奥特迈耶最初的实验计划并不顺利，直到他无意中接触到了神意密会，受到了对方在资金、人力以及一些研究方向和资料设备的支持，才算是真正将基因研究克隆人实验进行了下去。 而之所以改换了研究基地，杨楚从四十七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也有了推断。 无非就是克隆人反叛，想要逃离研究所，但最终被镇压或者抓捕到，所以重新选择了一个新地方。 “我已经完成了我们的约定。” 四十七在杨楚下车之后，跟着也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现在是你的了。” “当然。” 杨楚脸上露出了笑容，看着山谷中的那处精神病院，他能够感受到，他的大脑、他的意识，对于即将得到新的知识，以满足他越加旺盛的强烈的求知欲的奇妙迫切感。 “我离开前，整个基地的安保人员总共有一百七十人，其中研究人员四十三名，武装人员一百一十五人，后勤十二人人。 岗哨分布有三重，精神病院塔楼和周围两公里是暗哨，人数不详，萨图马雷精神病院一楼巡逻人员，每组五人，十个小组，巡逻间隙是十五分钟一趟，24小时不间断。地下一层有二十人，地下二层有七人。外部有重火力武器，守住进出口，无法突围，我在基地内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处于被麻醉和被关押的状态。” “如果只是这样，我想你应该还是能够逃出来吧？”杨楚侧头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一脸冷漠的四十七。 这个基地看着如此防御森严，但以杨楚和对方的交手经验来看，只要被其抓住或者把握机会，绝对是能够逃离出来的。 “我不知道。” 四十七少有的说了一句否定的答案，顿了顿，又道，“父亲消除过我的一次情感，曾经他们用微信遥控炸弹掌控我，但我和6号在一次为神秘议会的任务里，已学会了破解。” “我明白了。”杨楚没有再继续追问。 四十七这个克隆人的内心是极度复杂敏感，但又被人刻意进行洗脑和构建的。 他会有反抗的意识，也会行动，但某些时候，他似乎又无法摆脱创造者对他认知的构建和影响。 在杨楚阅读过的一些书籍里，这种状态有些类似于一个长期在家庭受到压迫的儿子或者女儿的成员，他们会对所处的家庭产生极度的痛恨，想要逃离并且付诸行动。 但在行动失败后，就会产生某种类似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似的影响，重新被这个家庭的氛围笼罩，哪怕后来他已有足够的力量，但也很难去突破。 这时候只有两种方式可以使其突破困境，一种是求助外来因素，将他所处的这个家庭氛围破坏；另一种是自身被刺激或觉醒，以及被人引导。 这大概也是在四十七在听到杨楚要选择奥特迈耶的实验室时，才会突然开口以这个基地的地址，进行交易的原因。 “矛盾而痛苦，机器与人性的挣扎？！” 杨楚在这段与四十七的相处，隐隐似乎感受到了这个克隆人的复杂内心，但一切又无法完全说得清。 “你和我一起，还是在这里等？” 杨楚走到了四十七方才所在的驾驶座旁，又朝对方问了一句。 这次，四十七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汽车的后备箱，取出了一把WA2000狙击枪，背在肩上。 又从怀里掏出了两把白色的手枪，正是他在穿上改装出来的那两把银色舞者，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装备之后，头也不回地迈步朝山谷下面的密林走去。 杨楚看着四十七独自离开，轻笑了一声，似乎对于对方的行动，早有预料。 拉开轿车驾驶座的车门，刹车点火踩油门，老旧的大众轿车顿时引起发出咆哮声，朝着山脚下的萨图马雷精神病院疾驰而去。 第一百零六章 超强联合 “私人领地，请勿擅闯。” 萨图马雷精神病院外的一条公路上，一个巨大的牌匾立在路边，似乎警告着途经的外来者，这里已不属于公共区域，未经允许，不得乱闯。 黑色的大众轿车没有丝毫停留，嗡嗡轰鸣的引擎咆哮，一路驶向公路不远处的一个岗哨。 路障挡住轿车的去路。 两个身穿黑衣，荷枪实弹的高大白人男子，从岗亭里走了出来，神色不善地盯着杨楚。 其中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嫌弃似的瞥了驾驶座上的杨楚一眼，用口音极重的英语吼道：“黄皮猴子，你不认识字吗？这里不是你能闯……” 噗噗—— 不等这满脸胡须的壮汉话说完，车窗内，一支黑色带着消音器、外形类似于柯尔特M1911A1式的手枪从车窗内伸出，枪口火光闪动。 两个门口岗亭的两个武装士兵眉心中枪，立刻倒下。 杨楚一脚狠狠踩下油门，撞破了路障，朝着萨图马雷精神病院的大门冲了过去。 萨图马雷精神病院外围是三米高的围墙，有些类似于此时欧洲私人庄园圈禁私人领土，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两扇铁门旁边，还修建了两个堡垒式的防御工事。 堡垒中的数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士兵，似乎注意到杨楚驾驶的轿车杀人冲卡，左右两个堡垒上，两台重型机枪立刻调整枪口，对准了杨楚的轿车方向。 啪啪—— 又是两声轻响。 两名上前操纵重型机枪的士兵，脑袋突然如西瓜一般炸开。 他们遭受到了远程的狙击。 杨楚从车上下来，双手举着两把黑色手枪，随手两枪又将堡垒左右两侧，端着M16自动步枪的两名士兵干翻，不徐不缓地走到了金属铁门前。 双脚铁门边上的围墙一点，一个轻松的纵跃，直接从两米多高的金属铁门上方翻了过去，中途连用手借力都不需要。 呜哇—— 萨图马雷精神病院内，警报声突然响起。 大批在周围巡逻或者待命的神意密会士兵，从阴影处或者各个出入口冒了出来。 这些人手里几乎清一色的M16自动步枪，少数有几个端着的则是AK47，这些人一见着杨楚，立刻就要举枪射击。 只是，杨楚的动作远比他们快得多，在这些人出现在杨楚视线的时候，他手里两把手枪的子弹就已飞快射出。 这两把经过四十七改装的柯尔特M1911A1式手枪，杨楚不确定性能、手感上是否达到了四十七所用的“银色舞者”，但确实极为契合杨楚。 超级的动态视力，对于针对性危险的感知，身体全盘的掌握和超越人类极限的爆发力，在有了枪械与四十七的配合之后，杨楚化身真正的杀戮机器。 11.43的大口径，杨楚每一枪开出几乎立刻就有人倒下，速度快得几乎肉眼都难以捕捉。 七发的弹匣容量打完，杨楚将两把枪轻轻一甩，从腰间掏出准备好的弹匣，对着落下的双枪弹匣口一拍，立刻完成装弹，整个动作宛如水银泻地，顺畅得惊人。 那些从各个通道冒出来的众多拿着轻武器、突击步枪的士兵，往往一个照面就被杨楚干翻。 少数找到了空隙，疯狂扣动扳机的士兵，子弹几乎仿佛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每每总是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射空，跟着立刻就被杨楚反手一枪给干掉。 又或者，一些在暗处瞄准了杨楚的士兵，尚未扣动扳机，不知何处飞来的子弹就会落到头上，脑袋炸开，脖子射断。 噼里啪啦嘈杂的子弹射击声中，烟尘弥漫，鲜血飘飞，杨楚手持双枪从萨图马雷精神病的大门闯入，面对众多的士兵的枪林弹雨，仿佛信步闲庭。 优雅，从容。 两把黑色手枪，落到了杨楚手里，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彻底化身成了杀戮机器。 周围所有的士兵出现，似乎都无法逃过的视力捕捉，双枪各有目标，每一次子弹射出，都立刻有人倒下。 沿途所见，要么被他一枪一个，直接爆头打死，要么就是被暗处的猎手，连子弹都不知从何处来给夺取了性命。 仅仅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从铁门到精神病院主体建筑的一百多米的距离，周围神意密会在这处精神病院布下的众多防守力量里，就倒下了五六十名士兵和雇佣兵。 一明一暗两个超凡人类所带来的加成威力，恐怖得吓人，突进的速度更是恐可怕。 杨楚对于那些在远处，他无法攻击到或者察觉到，但难以反应的可能袭击，往往被暗中隐藏在不知何处的四十七，一枪解决。 突然的袭击，高效而残酷的杀戮，几乎让驻守在这一处的众多雇佣兵和神意密会直属的士兵，往往没有来得及反应，立刻就直接殒命。 在精神病院的重重防御工事里，一些堪称生物屠夫的重武器，不少对准的方向位置，一直是精神病院方向。 所防范的也不是外敌的入侵，主要还是内部地下基地的克隆人叛变。 其中不少有经验，反应又快速的士兵，在面对杨楚堪称恐怖的杀伤力面前，一次次试图启用大威力的重武器。 可现实的情况，往往不等他们调转枪口或者炮口的位置，要么被四十七提前解决，要么被杨楚提前避开，跟着补枪结束。 杨楚来得太突兀，杀进来的速度也太快，这处以精神病院为主题的防御工事，更多针对的是对内，而不是对外。 在这样猝不及防之下，所形成的防御堪称脆弱。 相当多经验丰富的战场雇佣兵和神意密会的老兵，都未能真正发挥出武器和自身作战的能力。 一声声警报刺耳的鸣叫声和枪械爆鸣的声音里，死亡人数继续快速飙升。 杨楚飘忽不定的身影，已经渐渐到了精神病院建筑楼附近。 “撤到楼内，撤到楼内……” 在这些神意密会下属的士兵和雇佣兵中，一个看着像是指挥官的高大白人，似乎是后来被枪声所惊，才从某处跑了出来。 站在楼道门前，一边用手里的AK47疯狂射击，试图压制住杨楚的突进，一边大声呼喊着同伴，让众人进入有障碍物的地方。 杨楚的正面强攻，其展现的战力已是超越他们的想象，而在某个阴影暗处的毒蛇，每一发致命的子弹，更是让人胆寒。 在打空了一个弹匣之后，这名指挥官想也没想就扔了枪，转身逃向精神病院内的地下。 战场的直接在他开枪的时候，已清晰的告诉他，他已经被盯上，若是再慢上片刻，恐怕就要与其他那些士兵一样，被爆头死亡。 地面上，枪声连绵，激战无比。 而在地下，此刻除了被一声声的警报引得有些恐慌的研究员和防守的士兵慌乱外，绝大多数人还完全还搞不清状况。 地下基地的工事太过庞大，几乎足足超过了上面精神病院建筑的五倍大。 除了各种各样的实验室和研究室外，还有被铁门层层封闭的各种区域。 两个篮球场大的宽敞活动区域和饭厅，一排排金属铁门分割开，宛如监狱一样的格子间。 “奥特迈耶博士，有强敌进攻实验基地，请马上转移！” 那位从地面上逃到地下的指挥官，一路狂奔，冲到了地下一层的一个灯光明亮的研究室门前。 第一百零七章 地下一层 这间位于地下某处的研究室内。 一个头发花白，但看着面容大概只有四五十岁有着典型日耳曼特征的男子，身上穿着白色的长大褂，缓缓转过头，望向门外神色焦急的指挥官，声音平静而舒缓： “莫尔斯，我的基地的指挥官，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惊慌失措？” 被称作莫尔斯的指挥官轻轻吐了一口气，望着这名堪称伟大和变态的科学家，神色肃穆道：“博士，我们现在需要立刻转移，带上你所有的资料、实验数据和样本，离开这里。” “是四十七吗？”奥特迈耶神色依旧平和，只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 莫尔斯似乎有些没听明白，随即反应了过来，摇头道，“我不知道四十七有没有参与其中，但这次来的……是一个比四十七更加恐怖的……怪物……” 砰砰—— 就在莫尔斯说完这句话，突然楼上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声势之大，震得楼层上方都有尘土簌簌落下。 “奥特迈耶，来不及了，基地即将失守！” 被称作莫里斯的指挥官，在这声爆炸后，脸色越发焦急，再次催促了起来。 其实这个精神病院在最近几年的层层加强之下，堪称铜墙铁壁，但这一切，其实就如监狱一般，里面的人很难出得来，但外面的人如果攻破了，所有的一切防御、阻隔，都立刻变成了笑话。 “我不可能放弃这里。”奥特迈耶摇头拒绝，他侧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位置。 那里是一个个两米多高的巨大玻璃容器，容器里有发育不全的胚胎，有一具具从孩童到成人的身躯，有些还属于发育未完全，缺胳膊少腿的畸形。 每个容器都有各种各样的电线插入，连接着外部的各种设备。 奥特迈耶看着这些容器，仿佛就像是看着最深爱的情人，目光热情而真挚。 “FUCK！” 被称作莫里斯的指挥官看着奥特迈耶无动于衷的模样，恨恨地骂了一句，抬手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对准了奥特迈耶，“最后一次机会，奥特迈耶！按照理事会的要求，你若是不愿意离开，我将杀了你。你所研究的一切都是神意密会的财产，我不可能让这些东西落入到外人的手里……” 砰—— 突然，一声枪响。 莫里斯头部被一颗子弹击中，身体缓缓软倒下去。 在实验室门外的长廊上，一个穿着得体的西装，系着红色领带的高大身影走了出来。 接着—— 是第二个—— 两个与四十七一样衣着打扮，面貌也大略相同的高大男子，沉默得仿佛机器一般，从周围走廊的角落走了出来。 “没有任何人能够命令我！” 奥特迈耶看着倒地的指挥官莫里斯的尸体，嘴角轻抿，脸上浮起了一丝冰冷的笑容，“这处实验基地的掌控者，从来只有我。” 说着，奥特迈耶又望向沉默地站在实验室外面的两个个高大男子，满意地微笑了起来，“去吧，我的孩子，去解决掉入侵者。还有，将那个背叛了你们父亲的‘兄弟’，给我带回来。”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门外站着的两个仿佛钢铁机器一般冰冷高大男子，身形悄然隐没。 奥特迈耶又抬起头望向实验室内一排排巨大的玻璃容器，目光看着那些还处于培育期的克隆体，口中低声喃喃：“上帝在周末已感疲倦之时创造出人类，而我，弥补了所有内在的缺憾。我会向整个世界证明谁才是正确的——以及决定他们的去留。” ……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已经将整个精神病院上面的一二层清理了一遍的杨楚，随手换上两个新的弹匣，朝着他此次行动的最终目的——萨图马雷精神病精神病院的地下实验基地走去。 地下基地的大门前，三层的金属栅栏门，层层防御。 在杨楚抵达地下基地大门时，四十七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之前携带的那把狙击枪已经不见，左右双手握着的是名为“银色舞者”的手枪。 “令人期待。” 杨楚看着地下基地的大门，眼里的好奇和探寻之色越发的浓郁。 看着洞开的金属栅栏门，没有任何犹豫，杨楚迈步朝里面走了进去。 先是一片开阔的楼梯口，光线明亮，下到了一层之后，就能清晰的发现，这是金属和混凝土打造的巨大地下基地。 几乎所有的区域都是白色的，在柔和的光线下，将整个基地映照得不但没有半点阴森，反而格外干净明亮。 四十七在进入到地下基地后，没有和杨楚有任何交流，快步就朝着地下基地的一条走廊离开，转眼隐匿了身形。 杨楚对于四十七的离开也不在意，他的目光已经被离他最近的一间研究室所吸引。 那是一间看着比较普通的研究室，一张黑板上，各种生物、化学的术语和符号铺面了黑板的一整个版面。 基因拼接，DNA重组，各种染色体的模型和图片，核酸凝胶电泳，DNA序列分析，基因定点突变…… 杨楚接触过或者未曾了解过的各种关于生物工程的技术讨论和资料论文，随处可见。地上，还躺着几名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的尸体。 各种各样的玻璃器皿，高精尖端的观察设备，一些杨楚连听闻都没有听闻的实验器械比比皆是。 杨楚随手从一张办公桌上，捡起了一本厚厚的仿佛是工作又有点像私人的日记本： …… 1957年8月3日 我确信以现在的研究成果完全可以进行无性繁殖，且在子宫外进行胎儿孵化也是大有可能的。我做出了大胆的假设，那就是我们完全可以利用基因技术人为设计生命的形式。 1964年9月5日 第四系列克隆体47被成功的从他的培养室取出。初步的医学检查表明这是一个完美无疵的克隆体。他的编号640509-040147，已经遵守标准流程纹在了他的脑后。 1972年4月10日 今天，所有第四系列的克隆体都将接种上各种疫苗。包括47在内的好几个克隆人都表现出对针头的焦虑和对医生的抵触情绪。人事部里最强壮的两个家伙不得不把他按住，强行为他注射。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碰到这种麻烦。 1972年5月2日 今天，47被允许进入花园埋葬他最近几年一直照顾的那只兔子，而死去生灵的安息之地被他选择在最接近外围栅栏的地方。人事部的记录显示47为之落泪。这是从未被观察到过的。 …… 他是完美的标本——真正的完美！ ——也许比我更为优秀，已超越人类……而我是父亲。但如何处理那些旧种族呢？ …… 〔罗马尼亚语〕亲爱的鲍里斯，你所种下的种子已经具有了非凡的力量，我希望他们在今年年底前能茁壮成长。 …… 杨楚飞快翻阅着这本日志上的信息，只从上面的阅读，杨楚就捕捉到了足够多的信息。 虽没有针对于基因工程本身的内容，但这些日志上的展开，让杨楚对这个长达几十年的克隆人实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其中关于四十七脑袋后面的编号640509-040147，杨楚从这本日志里也有了概念，前面的数字代表着的是四十七的出生日期，后面的几个数字里，04代表着的是克隆人的批次，01是无法再创造，大概意思就是合成的基因具备偶然性，47则代表着，这是日志主人研发的第47个克隆人。 “这本日志的主人，就是四十七的创造者，奥特迈耶。” 杨楚飞速的阅读了其中的大部分内容，对于这个庞大的“基因工程和强化人军队计划”越发有了强烈的兴趣，“我需要看看更多的资料数据，或者渐渐这个自负而疯狂的……” “嗯？！” 就在这时，杨楚警兆顿生，身体猛然呈现诡异的扭曲方式朝旁边避开。 噗噗噗—— 三枚子弹穿过杨楚方才所站的位置，在办公桌后面的墙壁爆出三个凹坑。 第一百零八章 再见父亲 “四十七？” 杨楚在躲闪开子弹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扫到袭击他的衣着打扮和形体。 光头，黑色的西装，红色的领带…… “不对！” 但下一瞬，杨楚又察觉到了这个突然朝他射击的“四十七”的不对劲的地方。 先不说四十七这时候为何突然要朝他发起攻击，他在躲避子弹匆匆的一瞥里，又立刻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尽管衣着身高大体一致，但样貌的细微处略有不同。 四十七的外貌有些类似于中西混血，与李洪都能找到不少相同点，而这个袭击者，显然要略微偏向于西方人的特征。 尤其是，这人的眼神…… 不是四十七那种冷意，而是—— 死寂一片。 仿佛就是一台没有生气的机器。 联想到这个实验室基地的诸多克隆人实验，杨楚几乎立刻可以断定对方应该是类似于四十七这样的克隆体。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在连续数枪被杨楚躲避之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克隆体，并没有任何其他情绪，已经保持着射击姿势。 一点血花在杨楚肩膀乍起。 杨楚在对方开枪前，躲避开了三枪，但这第四枪并未能彻底完成闪躲。 在他察觉到这个克隆体的第四枪，并且察觉出弹道轨迹，子弹已经到了他身前。 以杨楚对身体的掌控能力，这时候也未能彻底躲避，子弹擦过杨楚的肩膀，划出了一道血痕。 显然，这个克隆体与四十七一样，有着超过人的战斗直觉和预判能力。 但趁着这一瞬的时间，两把柯尔特改装的手枪，出现在了杨楚的手里。 啪啪啪同样是数枪疾射而出。 克隆体的反应同样超乎常人的迅捷，立刻闪身退避，杨楚跟着绕到研究室的另外一侧，又是一枪射向克隆体。 这个克隆体似乎也捕捉到杨楚的动作轨迹，关键时候闪躲闪到研究室对面的一个房间。 隔着这个房间的玻璃窗口，又是两枚子弹射出。 杨楚脚步一顿，避开后，跟着追赶上去。 噼里啪啦的枪声和各种躲避撞击桌椅实验器具的声响不断响起。 仅仅不过是十多秒的时间，两人在周围的数间实验室和休息间等房间里，来回追逐枪战。 复杂的地形，灵敏的反应，超强的战斗直觉，两人的过招往往都是料敌先机，电光火石。 咔哒—— 杨楚手上的两把柯尔特改的手枪子弹打空，对面克隆体手里的手枪弹匣里的子弹同样消耗殆尽。 不等克隆体继续装填弹药，杨楚在这研究室的长廊外，一跃跨五六米远，猛然出现在克隆体面前。 一拳轰出，筋肉鼓胀，力量绝伦。 克隆体双手护在胸前要害，但杨楚这一拳用的是崩拳的发力和他掌控自身肌肉骨骼调动的力量，生生将克隆体给轰飞，撞在了对面墙壁上。 “力量反应不在四十七之下，甚至可能还略有超出，但洞察力、格斗技巧，对环境的掌握，差距明显。” 一拳轰出，杨楚对于克隆体立刻有了判断，这个克隆体某些方面似乎比四十七还要强悍，但不足的地方也很明显。 他没有半点拖拉犹豫，双脚在地面一蹬，宛如车轮急刹的刺耳摩擦声响起，人再度到了克隆体面前。 双臂抡捶，放长击远，宛如乱箭激射。 肌肉和骨骼对撞的噗噗闷响，连绵不绝。 杨楚双臂、大腿、全身肌肉几乎都鼓胀了一圈，皮肤青紫之色，仿佛铸铁。 近身缠斗，一连十多拳之后，突然一招刁手，噗地一下，点在了克隆体的咽喉位置。 克隆体咽喉破烂，身体再软倒，再没了反应。 “很强悍的对手，各方面的生理机能已远超常人所能训练到的水平。若是有武器在手，或许还能与我再纠缠一段时间。” 杨楚收手而回，长呼了一口气，鼓胀的身形渐渐平复下来。 他又伸出左手抓住这个克隆体的脑袋，看了一眼对方脑后条形码 “看来这是在四十七之后被制造出来的新一代的克隆人。” 奥特迈耶制作的克隆人各有批次，其中有不少成熟出色的个体，他会进行再次提取克隆体样本，进行再度克隆。 如四十七曾与杨楚说过，他杀了一批他的“兄弟”。而在杨楚前面翻阅的那本日志里，提到的内容却是，四十七杀戮的那批所谓的他的“兄弟”，其实是四十七的克隆体。 四十七的特殊性，无法再通过原生实验进行批量克隆，唯一的方式只有以四十七的基因为蓝本，再次复制。 只是，这些四十七的克隆人显然达不到要求。在第一次情感消除之后，许多克隆体丧失了生理机能，逐渐退化，被四十七视为不再是人，从而被他一一所杀。 不过，这些克隆体真的强大异常。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完美的人类模板之一，肌肉力量的解放程度虽没有达到杨楚这样，完全没有限制，但几乎也有他的五六成水平。 此外就是身体的强度，反应，感官，信息捕捉，洞察力，决断力，这些方方面面的，都可谓是达到人类最顶尖甚至超越了极限的水平。 环顾了周围周围狼藉一片的研究室和休息室，杨楚没有准备继续停留。 这里明显只是处于实验室基地外围的区域，多数估计是一些其他辅助性的实验员和那些把守看门的士卒所在的地方。 他在周围转了一圈，穿过了外围实验室的一条条长廊，来到了一处被金属和坚实混凝土所独立建造出来的区域。 这处区域当中有一扇铁门。 铁门没有常规意义上的钥匙锁，只有一个类似于扫描仪一样的装置。 杨楚在铁门上敲了一下，发现铁门声音沉闷，初步推测，铁门的厚度也有十公分以上。 “1975年1月12日，用于自动识别的条形码被纹到了克隆体们脑后。扫描仪已经安装在实验室的重要位置，因而我们可以轻松追踪到这些男孩们的下落。” 杨楚目光落在了那个类似于铁门扫描仪一样的设备上，脑海里前面翻过的奥特迈耶的日记中，一句话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杨楚转身回头，找到了前面那个克隆人的尸体，左手抓着这个克隆体的脑袋，右手并指成刀，朝着克隆体的脖子狠狠轰出。 咔嚓一声，克隆体颈骨和皮肉一齐断裂，杨楚提着克隆体光溜溜的脑袋，到了那扇铁门前，将克隆体脑后的条形码对准了那个扫描仪。 金属齿轮细微的转动声响起，铁门打开。 …… 地下一层的内部实验基地内。 奥特迈耶端坐在一个实验台上，依旧在一丝不苟的拿着一个试管，似乎在调配什么试剂。 门外，脚步声响起。 “完成任务了？” 奥特迈耶专注于自身的工作，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不会让我失望，虽然你们还没有达到最完美的地步，但从遗传学上来讲，你们应该比47更为优秀。” “是我，父亲。” 咕咚一声，一个圆溜溜的脑袋被扔在了奥特迈耶实验台不远的地下。 奥特迈耶这才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望向实验室门外站着的人影。 沾染了鲜血的黑色的西服，红色的领带…… “很意外么？父亲” 四十七双手低垂，他的右手握着一把银色舞者，看着不远处实验台后面的奥特迈耶，缓缓开口。 “不，我并不意外，我希望是你。” 奥特迈耶望向站在门外的四十七，脸上浮起一种莫名的笑容，有欣慰，又有失落，复杂无比。 仿佛真的是亲生父亲看着儿子长大后，有所成就的感觉。 “48号只是在你基础上的改进，但显而易见，他们并没有你出色，哪怕他们对我更加忠诚。” 奥特迈耶声音平静，望着站在实验室门前的四十七，又转而望向身后那一排排巨大的玻璃容器。 “你从诞生开始，就一直与众不同。你拥有李洪的敏捷和反应，有毒枭出身的巴勃罗的耐心和攻击性，有弗朗茨的潜入和实战嗅觉，在洞察力和感知力上，则继承了我的一部分。 在我所有的作品里，你是最独特的。你对周遭的环境极度敏感，但是又很少参与你那些兄弟们的社交，似乎，你并不拥有感情。 但在你6岁的那年，你收养了那只从实验室里逃走的兔子，那似乎是你第一个投入感情的生物。随着你的成长，你对于研究所充满了厌恶，在你25岁的那年，你和6号煽动了你们的兄弟起义，想要推翻我，逃离这里。可你们失败了，但你和6号其实已经逃离了，你受了伤，为了不拖累6号，你主动留下掩护他逃离。 我用你为蓝本，克隆了一批你的兄弟，但是在消除情感之后，你又认为他们丧失了生理机能，不再能称之为人，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了。看看，四十七，其实你的情感是多么的深沉内敛，而又复杂而细腻！你是我最杰出的创造物！” 头发花白，看着像是四五十多岁处于壮年的奥特迈耶，面对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四十七，声音里充满了感慨。 他派出的两名48号克隆人，不能说不强大，从遗传学理论来说，是明显比四十七优秀的。 但生物的造物，有时候却是无法单纯的以遗传信息和基因来衡量，他们最终还是会发生一些超越奥特迈耶预想的变化。 “打扰一下！” 就在奥特迈耶一通感慨间，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实验室外传了进来，“奥特迈耶博士，我对你的‘基因研究及强化人计划’很感兴趣。” “四十七，我猜到你会反抗我，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联合外人。” 奥特迈耶突然望着从实验室门外走进来的身影，眼神一下变得锐利，他先是看了一眼旁边静静站立，宛如雕塑一般的四十七，又望向那走进来的身影，“你是谁？ICA杀手组织？阿美利肯的CIA，还是英国的金士曼？你们这些人都在觊觎我的研究成果。” “不，奥特迈耶博士。” 杨楚从门外走进实验室，身上浓烈的硝烟和血腥气息让他像是刚从杀戮战场走出来的死神，“我不觊觎你的成果，我只是好奇你的创造方式——” “你们这些伪善的……”奥特迈耶看着走进实验室的杨楚，冷笑了起来，但超强的洞察力，让他在杨楚进门的时候，隐隐察觉到不同，“你……你是……” 砰——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 奥特迈耶眉心中枪，双眼闪着不可置信之色，盯着面前不远处的四十七。 “再见，父亲。” 四十七神情冷漠，只是嘴里淡淡说了一句。 良久，四十七的目光又望向杨楚，“我不会让他再进行任何实验与创造，这里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说着，四十七捡起地上另外一个48号克隆人的脑袋，转身出了这间实验室的门，朝着地下二层走去，“我会在12个小时后，摧毁这里。” 杨楚看了一眼地上的奥特迈耶的尸体，又看了一眼四十七，他能够看得出来，对方在这一刻似乎心理上起了某种变化。 似乎，挣脱了长久以来的束缚。 从猎物成为猎人，从玩物成为掌控自己生命和思想的自由人。 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杨楚没有再去穷究四十七的升华或者变化，迈步走到对方的实验台前，翻看起了各种实验数据和奥特迈耶真正核心的研究资料。 第一百零九章 超越人类计划 阿美利肯驻港领事馆，经济事务参赞办公室内。 “该死的，康克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和你的那些特勤，就不能另外找个地点来见我？” 一身高档西装的经济参赞，看着翘着二郎腿端坐在会客厅沙发里里的CIA外勤高级主管康克林，忍不住压着声音忿忿吼道。 CIA在港岛的行动对于某一个层级的人来说，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知道是一回事，有没有被人抓到把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康克林这样在CIA属于中高层的外勤主管，出现在港岛，而且还是在他这个经济事务参赞的办公室，只要稍微被有心人打听到，之后的影响几乎是毁灭性的。 “放松点，爱德华。这里是阿美利肯驻港领事馆，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了。” 被称作康克林的CIA外勤主管，不慌不忙地从经济事务参赞爱德华的酒柜里，取出了一瓶他珍藏的红酒，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这才轻轻晃悠着酒杯，继续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你告诉我的那条猎犬，杰森-伯恩，他比你想的还要重要，甚至比你我都更重要。” “那你就亲自去解决，为什么要跑到我的办公室来？”被称作爱德华的驻港领事馆竞技参赞，从柜台边举起一杯酒，声音依旧带着几分不痛快，“我会协助你工作，但不意味着我是你的下属。” “当然，你的级别比我还高。”康克林依旧没有太多动容，“所以有些事，我得来提醒你。杰森-伯恩不是一个普通外勤特工。” “绊脚石？” 爱德华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僵，突然抬起头看向康克林吐出了一个名词。 “他是被指定参加这个计划的成员。”康克林轻轻颔首。 “那将他派港岛来，是你工作上的疏漏。”爱德华毫不客气地指责道，“绊脚石计划的执行人员，需要更隐秘的身份。” 这个绊脚石计划，对于其他人或许陌生，但对于有着经济参赞和CIA中层职员身份的他来说，丝毫不是秘密，其中不少处，还是他的建议和补全的。 在苏联解体冷战结束之后，阿美利肯为了掌控全球的政治和经济，爱德华和CIA某些研究分析专家，制定了一份针对于各种可能对阿美利肯发展和利益有危害的政要商人以及影响力人士的刺杀计划。 当然，他作为经济分析专家，只是起草了一部分，但这也足以让他知晓这个计划的存在。 “这是中间出现的意外变动，苏联参与的超级战士出现，使得我们不得不派出他。” 康克林声音似乎也变得有些焦躁，“不然，刚刚完成训练任务的他，这时候我应该带着他前往柏林，刺杀奈斯基那个俄国佬。” “那应该是你和阿伯特的私活，我早就说过了，你们要做得隐秘一点。”经济参赞爱德华冷笑了一声，“那可不算绊脚石。” “爱德华，你别忘了，这是你和阿伯特搭的线，你也拿了一份。” 康克林见爱德华态度不佳，脸色同样冷了下来，“而且现在的问题根本不在这里。你没明白，杰森-伯恩，他是被指定要参加绊脚石计划的人，为此……他将和杰森-伯恩有牵扯的血亲都……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 经济参赞爱德华神色舒缓了下来，但还是摇摇头，显然对于康克林这么在意一个外勤，有些不太理解。 “他是韦伯的儿子，韦伯在半年前死了。”康克林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爱德华脸色瞬间大变。 康克林说的韦伯，他自然知道是指谁，那是他曾经在CIA的上级，也是绊脚石的发起人之一，而被康克林派来的这个外勤特工，竟然会是他的儿子。最为重要的是，韦伯，曾经CIA的高层，竟然死了。 这里面的信息量，一下让爱德华这个经济参赞都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杰森-伯恩，他身上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康克林见对方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懒得再绕圈子，十分直白地说道，“我也是最近通过层层渠道，才了解到了一点。韦伯之前曾运作他的儿子，也就是杰森-伯恩，参加了一个神秘的实验计划，并且成为了众多实验品中最为出色完美的一个。 他的各方面素质现在还处于开发和成长阶段，但远远超过了正常人。高层在看过杰森-伯恩的资料后，一早就已定下杰森-伯恩成为‘绊脚石’计划的核心，他将会是我们，是阿美利肯在黑暗世界无往不利的利刃。” “但韦伯作为绊脚石计划的发起者，不愿意他的儿子沦为杀手和工具，所以……” 知悉了一些内幕的爱德华，将后面的半句话说了出来，他举着酒杯的手都隐隐发颤。 康克林轻轻点点头：“这是我的推测，我不可能有证据，也不可能知道内情。” “那你来到港岛，到底是要怎么样？除掉他？他突然的失踪，让你充满了疑虑？”爱德华又问道。 “我的人已经找到杰森-伯恩。他们告诉我，杰森-伯恩似乎失忆了，这一切变得不确定。” 康克林轻轻摇摇头，“我无法想象一个跑完八百米后开枪手都不抖一下，只瞥一眼就能记下墙上几百上千个毫无规律的单词，身体强度是普通人两倍的特殊人类，会突然出现失忆这种事情。” “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情。” 爱德华见康克林似乎有了决断，轻轻吐了一口气，目光望向对方，又问道，“我现在只对你说的那个神秘的计划很有兴趣。在看到苏联701部队的超级战士时，我想起的是军方曾经有过这样的实验计划。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CIA内部也有这样的实验，而且看上去还成功了。 康克林，那个计划叫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以你的手段和精明，CIA不可能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 “收获计划。” “阿美利肯CIA主导强化人实验计划。” 罗马尼亚，萨图马雷精神病院地下一层，杨楚看着手中的一份档案，低声念出了上面的档案名。 在地下一层的奥特迈耶实验室，杨楚已经足足呆了九个小时。 这九个小时里，杨楚几乎将奥特迈耶从二战开始的克隆人构想，到五六十年代展开的一项项实验计划和数据，全部记了下来。 超过几百万字的内容，各种纷杂的资料，牵扯到的旁系学科，全部都被杨楚装进了他的大脑。 现在如果有实验场地和设备提供给他，他几乎可以完完全全复刻奥特迈耶关于克隆人的所有实验。 不过，在全部记下了奥特迈耶关于基因工程和生物工程方面的实验资料后，杨楚在奥特迈耶的这个实验室里，有了新的发现。 一个对于杨楚来说，宛如新大陆一样的发现。 奥特迈耶背后的支持者，那个仿佛无处不在，哪怕是陶弘盛这样的港岛大亨也不过是其中一名成员的神意密会，在奥特迈耶的克隆人实验里，提供了大量的实验参照数据和资料。 杨楚手上拿着的这份可谓绝密的阿美利肯“收获计划”，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收获计划”从神意密会所收集的资料上显示，是军方和CIA一起合作的一个神秘计划。其计划的最初目的是一个阿美利肯对于全球各国和势力的卧底计划。 但这个卧底计划，需要的是既聪明，又能打的天才型人物。要有超强的体能，又要有超强的智能。从而能够潜伏在世界各地情报机构中，需要天才中的天才。这种天才很难找，找到了不一定愿意成为特工，愿意成为特工也不一定能训练出来。所以，为了计划的要求，人工制造出收获计划需要的天才。 具体关于“收获计划”的实验内容，神意密会提供给奥特迈耶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及。 资料之中只说了是药物的长期服用，对人体诸多方面进行不断强化，猜测可能是类似于病毒性的药物，强化了细胞及生理机能。 此外。 除了杨楚手头的这份阿美利肯的“收获计划”外，还有阿美利肯军方的“再造战士”计划。 通过植入特殊的微型芯片，使得在越战或者其他战争中死亡的士兵，进行某种程度的复活，具体成果处于未知状态。 其他的还有诸如，二战德军“超级战士”失控记录档案，苏联克格勃“无痛觉超级战士”计划，阿美利肯核武器基地辐射感染畸形人异变档案，德州近亲繁殖杀人狂档案，地洞类人生物长期观察档案，北卡罗来纳州罗利市山畸变人长期观察档案，威瑟夫-海特人体蜈蚣实验，帕特里克-贝特曼双重人格连环杀人档案。 有些计划和档案资料，相对要详细一些，但有些只是语焉不详的寥寥片语。 这些都是神意密会提供给奥特迈耶的资料，用于给他的基因工程和强化人实验作为参考方向和拓展思路使用。让奥特迈耶这位疯狂的科学家，了解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各种改造人计划，以及那些不为人所知的畸变、异变人类。 杨楚也是从这些资料里，了解到了早在二战时期各国就已有“超级战士”方面的计划，还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奇异的人士。 这些可比他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些怪病资料数据，来得更加让杨楚敢兴趣。 比如，其中的辐射感染导致的畸变人，资料上显示这些人面目丑陋，但肌肉发达，力量胜过普通人，并且性情残暴。而且还能够通过和普通人类的结合，诞生下一代畸变人。遗传性上十分强大。 还有地洞类人生物的观察，那些看上去应该是几千年前躲藏进地穴的某种人类，长期的地下生活，使得他们的社会结构变得极为原始，同时双眼退化，无法视物，但听觉敏锐无比，在黑暗的地穴里，完全可以通过听觉无障碍行动。 神经失常的威瑟夫-海特医生，将数名人体通过手术手段，拼接在一起，成为宛如蜈蚣一样的人类怪物。 “超越人类本身的极限和束缚，从来不是我一个人的追求。” “我对这些都很有兴趣，想见一下这些档案和计划中出现的人和资料数据。不过，我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个‘收获计划’。” 杨楚看着收获计划里面出现的内容，这是一份在杨楚看来比奥特迈耶克隆人实验，还让他感兴趣的计划。 抛开那些卧底之类的目的，“收获计划”里面的普通人通过服用药物和训练，让人的体能和智能双重提升，这无疑是一个比苏联“无痛觉人类”更加成熟的超级战士计划。 杨楚联想到他此前在港岛遭遇到的那个白人青年，似乎就很符合这个“收获计划”的特征。 而且，这个“收获计划”里面，其中还有提及了一句话，引起了杨楚的强烈兴趣。 “收获计划”的源头，疑似来自于一个天生基因突变的超级人类，或者说完美人类。 杨楚现在已经可以说是超越人类极限的存在，通过掌控人体的各大系统，彻底的掌控了身体。 他所发挥出来的力量，可以达到了他这具身体的三到五倍，强大的神经系统更是让他的反应达到常人三倍以上，超强的动态实力能清晰看到速度在500米/S的子弹朝他飞过来的轨迹。 不论是肌肉密度和骨骼强度，他都在提升，远超过人类。他的内脏和各个器官，在掌控身体内部系统的供养之下，功能也越来越强。 甚至有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让肌肉快速膨胀生长，化身一个肌肉怪物，发挥出更加狂暴的力量。 但越是如此，越是让杨楚觉得，他似乎还没有触碰到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还有上升的空间。 “人类的极限，完美人类……” 杨楚缓缓从实验室的工作台站起，目光中有了目标进一步明确的追求。 “我已将地下二层的克隆体彻底清理，现在就剩这里了。” 实验室门口，四十七神色冷漠地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杨楚，然后又望向杨楚身后不远处那些一个个林立着的巨型玻璃器皿。 那些玻璃器皿的营养液里，有些是人体胚胎，有些是已经成为孩童和青少年的克隆体，还有几具是外貌酷似四十七的成年体。 四十七望着这些克隆体，目光没有感情，或者说，感情早已彻底隐藏到了最深处。 “我拿到我想要的了。” 杨楚明白四十七话里的意思，放下那些他早已记忆下来的资料内容，迈步朝着实验室的门外走去。 “摧毁吧。” 第一百一十章 轰炸 天色灰蒙。 轰隆隆—— 连绵的爆炸声响起。 萨图马雷精神病院的上空，火光滔天，烟尘弥漫。 杨楚和四十七两人并肩站在精神病院的大门外，遥遥看着这个还算庞大的建筑群，在一声声的爆炸之中，渐渐陷入到地底。 地下一层，实验室和研究室、培养室。地下二层，批量克隆人的活动区域，居住区域。 一大批耗费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以及在这个世界此时堪称昂贵和精密到极点的仪器，全部都在这爆炸之中彻底被破坏和埋葬。 “接下来，你要去哪？” 看着精神病院被彻底被埋葬的四十七，在沉默许久才慢慢转过身，望向一旁站着的杨楚问道。 “我们的交易，这次才算结束了。” 杨楚看着四十七深邃的眸子里掠过的一丝茫然，“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自己要去哪？” 四十七一时沉默无言。 克隆人，没有社会关系，没有任何牵绊。 长久的受人掌控，按照其他人的意愿活着，从未考虑过自身的下一步方向。 这骤然挣脱开束缚，是长久以来期盼的自由，但面对这自由，突然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上车吧。” 杨楚走到了门口的那辆轿车前，朝着四十七喊了一声。 他对于四十七谈不上同情，那种东西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存在，只不过此刻的杨楚看着四十七，突然就想到了当初偶遇刘旭时，刘旭是不是也这样在看他。 如果没有刘旭的出现，没有他那老好人似的照顾和关怀，没有那碎碎念的絮叨，当然也有徐夕的几次接触，杨楚不确定他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能已沦为行尸走肉，或者某种机械式的存在。 没有道德，没有情感，甚至可能到后面连最根本的理性都会丧失。 在奥特迈耶的试验里，用47的基因克隆的一批克隆人，在被消除了情感之后，渐渐丧失了活着的动力，从而进一步引发生理机能的退化。 这才导致四十七无法忍受他们这样活着，最终将他的同伴或者说兄弟，全部一一杀死。 四十七默然无声，只是静静站了一会后，走到轿车门前拉开门，坐到了副驾上面。 他与杨楚相处的这段时日，可以说是他除了这处基地里的人之外，相处最长的一段。 那种感觉他说不上好，但确实也说不上坏。 而且—— 杨楚所探寻的东西对他来说虽不觉得有什么意义，但他却能很轻易的理解杨楚，求知欲、探索欲，探寻人类极限的可能，这是支撑对方走下去的动力和目标。 或许，这就是朋友？！ 四十七似乎想要搞清楚这个问题。 引擎的咆哮声响起。 黑色的轿车缓缓朝着远处的道路驶去。 “嗯？！” 只不过，轿车驶出的距离才不过两百米，突然杨楚微微抬头望向远处，一种莫名的危机似乎从远处的天空袭来。 四十七似乎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脸色从前面的舒缓，一下变得冷峻。 杨楚忽然侧头望向副驾上的四十七，此时的四十七同样转头在看向杨楚。 咔嚓—— 一声车辆解锁的声音响起。 杨楚嘴角浮起一个笑容，突然右手抬起一掌，朝着四十七拍了过去。 四十七似乎有些错愕，但本能的反应奇快，右手一个抬肘，就挡住了杨楚的手掌。 只是，手掌上传来的巨大力道，一下将四十七的身体撞飞了车门，拍飞了出去。 杨楚跟着猛踩油门，黑色的轿车仿佛一头咆哮的巨兽，速度骤然拔高，在地面上扬起大片的沙尘，朝着远处的道路疾驰而去。 呼呼呼—— 正在这时，突然远处强烈的螺旋桨的声音响起。 五架武装直升机的呼啸着从天际飞掠而至。 嗖嗖嗖嗖嗖—— 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从天空上响起。 五枚地狱火空对地导弹拖曳着尾焰，朝着地上的黑色轿车轰击而去。 轰隆隆—— 大片的烟尘冲天而起。 剧烈的爆炸声比之方才精神病院爆炸的声势还要大出数倍。 数百米外路边的一簇灌木丛中，从地上爬起的四十七微微探着头看了一眼，这冲天爆炸的巨大声势，本就如刀削斧凿的面容，越发的冰冷。 “神意密会。” 四十七低声默念了一句，骤然伏低了身形，等到一架呼啸而过的直升机掠过头顶，转换了方向，立刻悄然离开。 隐匿身形，不论是在战场还是在这样山谷当中的空旷区域，他都能寻找到最合适的方式。 而在四十七离开后不久—— 呼呼呼—— 在五架武装直升机在天空中游弋的时候，更远处一架运输直升机出现，轰隆隆在路边爆炸不远的位置，缓缓降落了下来。 十多名荷枪实弹的武装士兵簇拥着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到了方才导弹轰击的地方。 已成了碎片残渣的轿车到处散落着铁皮和零件，不少地方的地面还燃烧着一簇簇的火焰。 “采集活体组织。” 这些人群众，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研究员，冲着身边的几人大声呼喊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藏的兴奋。 任何一个生物工程和基因工程方面的研究员，都难以抵挡即将研究一个堪称人类怪物的兴奋。 若非无法捕捉，这样的活体，对于他们的意义简直难以形容的重大。 众人快步冲到了只剩一个车架的所在位置，突然—— 一个全身焦黑的人影从破烂不堪的车底冲了出来。 他的皮肤完全焦黑，毛发全无，身上的衣物被焚烧殆尽，只有一双赤红色的双眸眼，在红黑的皮肉里，还可看见。 其形象之狰狞恐怖，简直如深渊饿鬼一般。 而更为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身影身上，那些焦黑的皮肉不断脱落，有红色的新的血肉仿佛蠕虫一般，不断蠕动生长。 “开枪！快开枪！” 骤然，见着这个仿佛地狱饿鬼似的人影，那几个研究员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只有带头的那个中年白人研究员，嘴唇颤抖，口中低声呢喃：“再生，血肉再生……” 那些跟着下了直升机的武装战士，则举起手里的枪械，朝着那个焦黑的人影射击。 可子弹才打出去，忽然就发现前面的目标已经丢失，那焦黑的人影已经冲到了面前。 噗噗噗噗几声闷响。 距离最近的五名武装战士倒飞而出，宛如一滩烂肉跌落在地面。 那焦黑的人影抬手抓起地上的一把步枪，身影腾挪闪躲，快如电光在场的所有武装战士肉眼都快难以捕捉。， 在这一系列动作中，他手中的步枪几乎宛如有生命，能够自动命中一般，哒哒哒的一阵快速连绵的枪响，那些个从直升机上下来的武装战士，顿时宛如被割稻的麦子一般成片的倒下。 一阵激烈的枪战过后，那外貌焦黑的身影已渐渐变得蜕变成了红色，在打空了一把步枪的子弹后，左右手又捡起两把突击步枪，又是一阵精准连绵的射击。 天空上五架游弋悬停在上空的武装直升机，要么油箱被直接打爆，要么驾驶员所在角度，正好处于射击的角度范围。 眨眼之间，五架武装直升机和一架运输机彻底报废轰炸。 那人影从焦黑变成血红，到渐渐变成常人皮肤颜色，手持两把后阻力强大的突击步枪，全身赤‘裸’，站在一片废墟和尸体中间，望着远处的天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初始卷后半部超凡黎明预告】 这一章看不看都不影响后续内容阅读，预告，赠送章节。 奥地利，萨尔斯堡。国际辛迪加研究基地。 一台台高配置的电脑连接国际网络和卫星网络，数百名研究员和网络骇客在入侵各国的资料数据库。 “Sir，德国有个匹配对象，现在在检查数据库。” 一台电脑旁，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工作人员，手拿平板电脑，朝着一个须发花白而浓密的白人老者大声说道。 那须发花白的白人老者站在一台2.5米长、1.5米宽的触控大屏幕前，查阅着手下同步上载过来的德国柏林城市数据。 很快，屏幕上两张少女的头像出现，计算机进行人脸识别比对。 【凯蒂娅范蒂丝，匹配度87%】 滋滋—— 而就在这时。 巨型的触控大屏幕上，城市显示地图和两张少女人脸比对的画面，突然晃动了起来。 【紧急协议：防火墙被突破】 大屏幕上，猩红的字母出现，整个地下基地内，嘟嘟嘟的警报声响起。 “疏散，安全警告，设施有危险！” 红色的警报灯不断闪烁，刺耳的警报声从开始的嘟嘟声，变为了刺耳的紧急撤离警报声。 “确保文件安全，全员疏散！” 地下基地内，众多的研究员和网络骇客、工程师，顿时慌乱着，开始朝着安全通道撤离。 “先生，我们得马上撤离。” 数名穿着灰色西装手持轻武器的安保人员，从外面快步跑来，走到了触控大屏幕的白人老者面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须发花白的老人被几个安保人员簇拥着，不满地大声问道。 “暂时还不确定。” 戴着无线耳机的安保主管，一手扶着老人，一边听着耳机里汇报的动向。 嗡嗡—— 强烈的引擎咆哮声响起。 三辆白色的奥迪轿车从伪装成普通仓库的基地大门内驶出。 而在基地大门外，停着的一辆越野车下面，一道红外线激光灯束横贯在出入口，在三辆奥迪轿车从大门冲出后，悄然在车辆的轮毂上做了标识。 三辆奥迪轿车一路沿着道路疾驰，车上安保主管拿着平板不断查阅最近的下一个基地和安全屋。 但很快，开在最前面的第一辆乘坐安保人员的奥迪车，在行驶到一个下水道口前时，轰隆一声巨响，一枚隐藏的炸弹爆炸，将第一辆白色奥迪掀翻飞起。 后面紧跟着上来的第二辆和第三辆奥迪，急忙刹车后退，避开了爆炸引起的碎片残渣和火焰。 但很快，突然一声枪响。 乘坐满安保人员的第三辆轿车的开车司机，眉心被不知何处的暗枪击中眉心，车辆失控，撞上旁边的路灯杆和墙壁，车毁人亡。 只剩下唯一一辆乘坐着那位须发花白的白人老者的奥迪车，在萨尔斯堡夜间的街道上，不断左突右进，最后终于险之又险的进入到了一处建筑物的地下一层。 三名安保人员从车上下来，簇拥着车上神情紧张的白人老者下车，急匆匆的穿过一段地下长廊，朝着早已准备好的安全屋走去。 “我要知道是谁干的，我要一个答案！” 须发花白的老者，神情紧张又显得有些愤怒，口中不断大叫着。 只是素质过硬的安保人员，一路打开层层防御措施，带着老人进入到安全屋，根本无暇理会对方的呼喊。 终于，在最底层的一栋铁门前，白人老者对着门边的虹膜识别门锁，解锁了大门，进入到了安全屋。 一名安保人员留在安全屋大门外看守，两名安保人员跟着白人老者进入。 “告诉我，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一进入到安全屋，白人老者掏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和脸上的汗水，朝着两名背对大门坐在十多个监控显示屏前负责内外监控的安保人员喊道。 这样的被追杀经历，他年轻的时候曾经遭遇过，但那也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身份地位渐高，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遭遇过今晚这样的危机。 不过，在白人老者的话说完后，那两名监控画面前的安保人员毫无反应。 “我说了，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 白人老者显然在一番激烈的飙车逃亡后，情绪有些激动，见两个安保人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立刻大喝了起来。 只是，当他人走到这两人面前，伸手一推，突然才发现两个负责观察监控视频的安保人员眉心中枪，软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十多个监控屏幕上，原本还清晰能够看到外面的画面，突然全部成了一片雪花。 砰砰—— 两声枪响。 安全屋内黑暗的角落，一盏灯光打开，一个似乎久坐多时的身影出现在白人老者的视线里。 黑色的高档西装，白色的衬衫，红色的领带，光头，一把银色的手枪枪口指着他。 “我没想到，竟然会是你来暗杀我，这真是我的荣幸。” 须发花白的白人老者平复了一下骤然受刺激的心情，望着阴影灯光里的那个人影，慢慢说道，“你是来找凯蒂娅范蒂丝的？” “不。” 灯光阴影下的人影缓缓收起手枪，高大的身躯站起，走到了这个白人老者面前，“告诉我，你们的新超人计划执行到哪一步了？” “你……你怎么知道？”须发花白的白人老者似乎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我不会让你们克隆他的。” 深邃的双眸盯着须发花白的老者，冰冷而蕴藏着杀意，“那是我的……朋友……” “你来晚了……”须发花白的老者突然笑了起来，“他们耗费了二十几年，已经成功了。” …… 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 层层防御，安全层度极高的庞大建筑群中一座实验室。 一个身材瘦削的亚裔青年站在一个实验台前，看着左手手掌上的两颗蓝绿药片，又抬头望向一旁站在面前一个穿着白大褂须发花白的老人，“希尔考特教授，这就是你们‘收获计划里’研究出来的药物？绿色增强体力，蓝色增强智力？” “你……你到底是谁？” 在生物工程和药物学都堪称世界最顶尖的希尔考特，望着杨楚激动地叫了起来，“这里是阿美利肯政府与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合作的研究实验室，任何闯入者都将视为对阿美利肯的侵犯。” “我是谁？” 那亚裔华人青年似乎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得灿烂而单纯，“我记得我以前有过一个绰号，他们叫我‘乌鱼仔’，后来，好像我不叫这个了……你可以叫我楚杨，对，我就叫这个了，虽然不是原来的那个名字，但总比什么1号、2号、47号好听。” “那这位，楚……楚杨先生，你闯入到我们公司的研究室，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希尔考特身旁，一个容貌不俗但却颇有飒爽气质的女研究员，站了出来，看着实验室内有些吊儿郎当的亚裔青年问道。 “我想知道，你们的这些药物，到底是怎么开发出来的？” 亚裔青年坐在一张实验桌上，翘着腿，很是悠闲地说道，“我继承的记忆告诉我，你们……的这些药物来源，似乎来自于……完美人类？” …… “哈哈哈……杰森-伯恩，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老旧杂乱的漫画店内，一个坐在轮椅上卷发蓬乱的黑人，大笑着望向走进门的一名身穿黑色风衣，面容普通的男子。 “你认得我？” 站在漫画店内，看着面容普通的白人男子，缓缓抬头，望着这个张狂大笑，极为怪异的黑人。 “你想寻找你会变成今天这样强大的秘密不是吗？” 黑人耸动着肩膀，嘴角咧着露出一口白牙，脸上挂着的是一种仿佛看透一切的笑容。 “你到底是谁？” 杰森伯恩盯着这个怪异的黑人，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奇特的东西。 “哈哈哈……杰森-伯恩，或者该叫你大卫-韦伯，你继承了我的智慧，但你，为何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黑人大笑着说出了一个让杰森-伯恩感到惊骇的答案。 “智慧？蓝色药剂？” 杰森-伯恩似乎听到这一句猛然惊醒了过来，“原来，……不是一个人！！” “人类从单细胞进化成高等动物，过程很缓慢，历经百万年、千万年、亿万年……而每数十万年，会有一个突变周期。 进化，或者说突变，并非都是利向变异，一样存在着劣向异变。健康强壮的上一代产下孱弱的后代是屡见不鲜的例子，身体高大的父母，生下来的小孩却由于隐性基因影响而矮小瘦弱。父母身体健康，而产下的孩子却患了脊髓灰质炎。这是最为常见的一种病变。但病变也是变异。” 黑人轻轻推动着轮椅，在众多的漫画书书架里，仿佛一个吟唱着咏叹调舞台剧演员，犹如一个虔诚的牧师在祷告，声音从低沉变得激昂，目光望着站在不远处的杰森-伯恩，微微探出头，伸出一根手指： “如果，我说如果，我们将最广泛的普通人设定成一个为零的数，那么由于恶性病变而出生的人们是负值，在零的左边。恶性的病变越严重，他们距离普通人所代表的零就越遥远。 那，在右边，距离零越遥远的正值呢？那些恶性病变处于负值的人，他们的绝对值存在的又会是一些什么人？ 负值的一端有智力低下的弱智、傻子，连自我都难以认识的智障人士，正值的那一端，就有智力超常的聪明人。 有人得了侏儒症，身高才几十公分，而另一端呢？有人发生了病变得了巨人症，身高可以超过二米五。 处于绝对负值一端，有破皮就流血不止的血友病，有骨骼脆弱的脆骨症。那你猜猜，它的绝对值又是什么？是割破皮肤就能立刻恢复伤口的再生能力？是钢筋铁骨几乎不会受到伤害的身躯？” …… 冰冷，抖动…… 醒来的瞬间，程云猛然从一跃站了起来。 他警惕性地扫视着周围，前一刻身处的出租屋环境与此刻他面前看到的地铁列车车厢出现了混淆。 但几秒之后，他从这种混淆中清醒了过来。 “不错，你是这次来的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程云转过头，发现在他旁边的车厢中间一根金属扶手旁，站着一个长发束成马尾的青年，似乎百无聊赖的在抽着烟。 “车厢里怎么能抽烟？！”程云下意识的想阻止对方的恶劣行为，但他脑海的念头闪了下，最后问出的却是一句，“你是谁？我这是哪里？” “我不想浪费口舌。” 马尾青年淡淡地瞥了程云一眼，目光越过了程云，望向了他身后的车厢位置。 程云跟着转头，这才发现在他后面的地上和列车座位上，还躺着好几个人，两男两女。 除此以外，过了远处的列车车厢连接点，依稀能够看到其他节车厢里乘坐着各种衣着样貌的外国人。 不多时，那几个躺在地上和座位上的两男两女也醒了过来。 如同程云一样，先是一阵惊愕，随即有些惊恐起来。 然后，一个个目光最后都望向那个留着马尾的青年，似乎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我不想多做解释，‘祂’已经把你们想要知道的一切植入到了你们脑海。” 马尾辫青年见众人全部醒来，漫不经心地抽了口烟，最后将烟蒂扔在金属地板上，狠狠踩灭。 “是无限流，我进入无限恐怖的世界了。” “啊啊啊……太难以想象了，原来这是真的，小说写的竟然也是真的。” 最先尖叫起来都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皮肤苍白，戴着厚厚的眼镜，满脸激动。 “无限流啊？” 包括程云在内，其他四人在这个年轻人的呼喊，以及各自通过回忆大脑里被植入的信息，很快也意识到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有惊恐疑惑，也有兴奋莫名。 他们这几人，包括程云在内，大家的年龄都是在十七八岁到三十四五岁，伴随着网络时代的成长，对于无限流什么的并不算太陌生，哪怕如程云这样看小说很少的人，多多少少也在各种视频或者朋友聊天里听过只言片语。 进入各种各样的世界，完成各种任务，获得身体上的强化和各种各样的技能。 这样的生活或许不是每个人的选择，但真的能接触到，心情还是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不对，那我们的这个世界是什么？第一个世界一般都是生化危机？靠，那岂不是要死人？！” 但很快，也有人意识到了危险，忍不住惊恐地叫了起来。 “生化危机是什么剧情来着？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丧尸，舔食者，这这这……要命啊” 包括程云在内的三男两女里，其他人纷纷叫嚷了起来。 “谁告诉你们是生化危机的？”那个留着马尾辫的青年见几人咋咋呼呼一阵，大概搞清楚了状况，这时才插话道。 “你……你是我们的引导者？”众人将目光投向那个马尾辫的青年。 “狗屁的引导者！” 出乎众人意料，那个马尾辫青年破口大骂了一句，然后端正了脸色说道，“我们这次所在的，是一个综影的世界。任务很简单，阻止这个世界升维，迈入超凡。具体的信息自己去查阅吧。” 在这个马尾辫青年话说完之后，众人没太去细想一个阻止世界升维的任务为什么会简单，一个个连忙急不可耐地查看起了被植入的信息。 “我靠，这个世界有夏侯武，那是不是还有封于修啊？！既分高下，又决生死！！” “有黑侠，就是杰哥演的那个。等等，还有神探，我去，这是什么综影世界？！” “王牌特工，谍影重重，他们都搅和到一起了，这是特工宇宙吗？” “是B级片宇宙吧，一大堆都是恶心人的恐怖惊悚片。” “等等，我找到一部，一美演的……” …… PS：初始卷结束，这一章为初始卷后半部的内容预告，目前的情况，正文内容可能会等到第三或者第四个副本再写。 下一卷，原创，嗯，也不算完全原创副本。 第一百一十二章 苏醒 “醒了，醒了！” 瓮声瓮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杨楚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一张浓眉大眼略显憨厚的年轻面孔，脸上似乎带着几分雀跃之意。 “是你救了我？” 杨楚缓缓坐起身，先是打量了面前这个看着有些憨厚的青年一眼，对方身上穿着一件粗布的短褂，手脚粗大，脸上是长期暴晒导致的粗糙皮肤，头发很长，有些凌乱地被梳成了一个发髻。 他又观察了一下周围，乱糟糟的木棚房子，潮湿寒酸，除了他躺的这个堆着杂草的木床外，就只有一张木桌椅。 空气里隐隐还弥漫着潮湿导致的霉味和一些鱼虾之类的腥臭气息。 可以看得出，这是一处相当简陋、寒酸的住处。 “你可醒了，要是再不醒，我就只能把你扔回海里了。” 有些憨厚的青年，见杨楚睁开眼醒过来，语气里满是兴奋之意。 可后半句听着又有几分刺耳，仿佛说这话，完全没有过脑子一般。 “海里？这是哪？” 杨楚自没有在意这个憨厚青年说话的口气，而是朝对方问出了他此刻所在的地方。 “南环镇啊，我白日里在海边捡贝壳，看到你被冲到了水里，就把你捡回来了，你是遇着海盗了么？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憨厚的青年挠了挠脑袋，看着杨楚又问了一句。 “海滩？” 杨楚听到这个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罗马尼亚虽也临近黑海，但他所在的萨图马雷可是内陆地区。 他回忆了一下脑海里，最后一刻看到的画面。 天际尽头一个黑点由远及近，呼啸而至。 导弹，至少是中远程距离的大威力导弹，落下的瞬间，哪怕是他也来不及反应。 “我的身体？” 杨楚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身躯的熟悉感依旧在，只是…… 此刻，他的这具身体只剩下干巴巴的皮包骨头，比起他第一次复活时还要来得瘦弱，似乎他的血肉在前面的再生里，几乎损耗殆尽。 骨骼似乎受到了一定的创伤，脏腑似乎也变得脆弱了一些，强大的身体带来的超凡感知，似乎也在进一步的弱化。 他的意识和大脑思考，似乎也因为身体的能量太过衰竭，而变得有些迟缓。 “方家小哥，这人是醒了，你看是不是该……” 这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小屋的一角传了过来。 杨楚侧头望去，才发现那里坐着一个看着年岁在六七十的老人。 感知的弱化，让他苏醒之后，一时都没有注意到那里坐着一个仿佛木雕一般的老人。 老人皮肤黑黄，头发也没剩多少，可还打着一个歪歪斜斜的发髻，背部佝偻，颤巍巍的从一个木墩子上站起，一脸期盼地望着憨厚的青年。 “谢谢你了张大爷。” 憨厚青年在身上东摸摸西摸摸，最后从系着的那条用破布卷起的腰带里，翻找出了两枚同伴，递到了这个老人枯槁的手里。 “方家小哥，你这憨劲哟，老头子也不能再说你什么，你就是心善。” 老人颤巍巍地接过两枚同伴，咧嘴露出了缺了门牙的笑容，说着，佝偻着身子，晃晃悠悠地朝着这个木棚小屋外走去。 “是张大爷，张大爷给你招了魂。” 憨厚青年看着杨楚目光朝他望了过来，咧嘴露出了一口黄牙，笑了起来，“我把你从海滩上捡回来后，村子里的人说你是魂丢了，让我去请张大爷给你叫魂。” “叫魂？” 杨楚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他记忆里看过那么多的书籍，自然明白这是一种流传于乡村神婆神汉之间的习俗。 常见的是有人去了外乡之后，回来突然害病一场，或者精神失常，或者昏迷，有家属或者专职干这个的神婆神汉，点上烛火线香，进行招魂。 这种事情科不科学杨楚无从得知，但一些个案例似乎还真有过。 不过—— 这些东西，杨楚现在也懒得去深想，他不知道自己的意识在昏迷后，为何身体还没有立即死亡，但在重新掌控了身体后，他能够感受到那股强烈的饥饿感。 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喊着，需要大量的能量和营养补充。 “有吃的吗？” 杨楚看着面前的憨厚青年，直截了当地问道。 “哦，有的有的。” 憨厚青年听到杨楚这话，好像才想起来一般，急忙快步出了木棚子，没多久，就拿着一个木碗进来。 木碗里盛着的是极其稀薄的粥，颜色略显得发黄，看得出不是什么好米熬出来的。 杨楚接过木碗，用嘴唇试了一下温度，不凉不热，顿时拿起木碗，咕嘟咕嘟就往嘴里灌了下去。 “还有吗？” 一碗稀粥喝完，杨楚的精神似乎稍稍振作了几分，看着憨厚青年，又问了一句。 “有。” 憨厚青年接过空碗，又跑到门外，不久后，再次跑了进来。 这次木碗里的稀粥比起上一次要浅了许多。 杨楚看了木碗里面的稀粥一眼，又看着站在一旁微微舔舐着嘴唇的憨厚青年，突然停住了动作。将木碗里的稀粥递给了憨厚青年，“你喝！” “不用不用。”憨厚青年连连摆手，“这位兄弟，你身体弱着呢，要喝点粥才能好。我我以前病了，吃不下东西，就是喝一点点粥好的。” 憨厚青年似乎不太擅长言辞，突然指着墙角的一大堆散落的海货，“我吃那个就成。” “嗯？” 杨楚看到了墙角散落的一大堆贝壳、牡蛎，随手将手里的木碗强塞给了憨厚青年，然后撑着有些虚弱的身体，从床上爬了下来。 咔嚓—— 一个鸡蛋大小的牡蛎，被杨楚一口咬开。 吸溜一下，牡蛎里柔软的肉就被他吸到嘴里，快速咀嚼着吞咽了下去。 贝壳、海螺、牡蛎，蚬子…… 杨楚一口一个，开始他还只是将壳咬开，吃里面的肉，到了后面，一些小个头硬壳，他也直接放在嘴里，咔嚓咔嚓咀嚼着，直接吞咽到了下去。 眨眼之间，足足超过二三十斤的各种海货，就被杨楚吞吃了个干净。 而他整个人的气色，也在这短短片刻，飞速地恢复了过来，甚至原本迟钝干瘪的身躯，都渐渐变得灵活起来。 “你你你……你是武者吗？” 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憨厚青年，见杨楚吃完了一堆海货站起，一时张口结舌，问出了这么一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渔村 “武者？” 杨楚微微侧过头，看着憨厚青年一脸惊愕的表情，心中再次感到了不对劲。 他迈步走出了木棚屋，看着外面的景象，身形一下微微僵住。 碧海蓝天，大日悬挂在左半边的天空。 可在蓝天的西面，一个比月球要大出三倍左右的天体，高悬其上。 日月同辉这样的天象，其实并不罕见，只要天气够好，空气通透，很多时候都能看到。 可眼下这个“月亮”，似乎比他记忆里的那个要大出不少。 “果然，我是不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杨楚大脑意识渐渐清晰了起来，他在苏醒过来的时候，就已发现那个憨厚青年，还有那个帮他“叫魂”的老人，头上的发饰和身上的衣着，看上去就不像现代人。 而且—— 他此刻确实是置身在海边的一个小渔村。 “某个古中国的平行世界么？” 杨楚从他这短暂片刻了解到的信息，心中有些猜测，但一时也不太能确定。 “唉唉，你怎么跑出去了？这屋外风大，你这才醒，这风一吹可就病倒了。” 木棚屋内，憨厚青年追了出来，看着杨楚站在门前仰望远处，有些焦急地喊道。 “我叫杨楚，你怎么称呼？” 杨楚转过头望向憨厚青年，笑着问道。 对于此刻置身在何地，人在哪里，他其实从来都无所谓。 这世上对于他来说，可称牵挂的东西太少了，不过面前这个憨厚青年带给杨楚的感觉，恍惚间，似乎有几分刘旭当初收留他的影子。 “我我我……我叫方阿水，我爹在的时候常说，我们靠水吃水，就叫阿水。” 憨厚青年又伸手挠了挠头，似乎是第一次和人这般介绍自己，脸上微微露出了几分赧然。 说着，突然又像是想了什么，再次看着杨楚，似乎觉得杨楚年龄比他大上几岁，说道，“那个杨……杨大哥，你、你是武者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武者。”杨楚摇摇头，看着方阿水笑道，“不过你想学点拳脚功夫，甚至其他的手段，我都能教你。” “哦——” 方阿水听到杨楚这么说，脸上没有欣喜之色，反而低下头，脸上露出了几分失落之色。 杨楚自然是察觉到了方阿水的情绪，虽不明白具体为何，但他心中对于方阿水所说的武者，有了几分好奇。 不过，这时候杨楚也无心考虑这些，望着方阿水道：“阿水兄弟，你这还有吃的么？” “吃的？” 方阿水抬起头，有些羞赧又带着几分吃惊道，“没……没有，杨、杨大哥你要是没吃饱么？你、你等我一下。” 说完，不等杨楚再继续说话，一溜烟的就朝着不远处的另外几间木棚跑了过去。 杨楚趁着这会也细细观察了一下他所在的这个渔村，周围大概有百十户人家，基本上都与方阿水的木棚房子差不多，不少门前还有晾晒着渔网和一些类似于海带之类的海藻干货。在距离海岸边上不远，还有不少艘被拖曳上沙滩的小渔船。 “谢谢李婶娘。” 在方阿水家门前，杨楚没等多久，就看到方阿水双手掐着鱼鳃，抱着一条大概有一尺长的鲜鱼，从一处木棚屋的人家里跑了出来。 “阿水，你可记得明日就还我一条，这可是我给武徒老爷们抵税钱的。” 在方阿水后面，那处木棚屋里，跟着还走出来一个衣着褴褛的中年妇人，看着方阿水抱着那条鲜鱼出了门，大声说道。 “放心吧，李婶娘，我一会儿我就下海去，给你打一条更大的。再不成等下午退了潮，我去给你捡个十来斤的海货回来。” 方阿水双手紧紧掐着那条还活蹦乱跳的鲜鱼，脚步飞快，大声回答道。 那个李婶娘又远远瞅了杨楚一眼，似乎觉得杨楚现在头发光溜溜的模样有些古怪，并没有过来打招呼。 等方阿水跑到了杨楚面前，顿时将那条鲜鱼朝杨楚面前晃了晃，喜滋滋道：“杨大哥，我去李婶娘家借了条鱼，你没吃饱的话，可以吃这个。” “好。” 杨楚看了一眼方阿水手里的那条鲜鱼，体如纺锤，吻短端尖，看上去像是某种鲣鱼。 跟着又看了一眼方阿水这个憨厚的青年，人无多少心机，直率大方，哪怕是他这般人情淡薄，心中也不禁有些触动。 “我去拿刀。” 方阿水将这条鲣鱼交到杨楚手里，拔腿跑进自家的木屋里，拿出了一把十几公分长，手柄和刀刃都磨损得厉害的小刀。 “我来吧！” 杨楚从方阿水手里接过那把小刀，走到木棚外搭起的小厨房案板前，三下五除二就将一条鲣鱼给弄了个干净。 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鱼片在杨楚手里不断被切出来，看得方阿水眼花缭乱。 杨楚一边切一边吃，又让方阿水拿了个碗，将一些细腻的鱼片，用刀挑到了他的碗里。 不过是短短片刻时间，一条鲣鱼就被杨楚拿着小刀分的几乎看不到一丁点鱼肉，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具骨架。 一条鲣鱼吃完，杨楚脸上的起色越发的红润起来，身体已完全脱离了病恹恹的状态，又看向一旁的方阿水，问道： “你要去打鱼，有船么？” 方阿水将一片生鱼片塞进嘴里，连忙点头：“有有……” 说着，还朝海岸边的一条小小的舢板船指了指，“那船是我爹给我留下的，我还有网和钓竿呢。” “那走吧，我们去打几条鱼回来。” 杨楚没有丝毫废话，他前面已经听到了那个李婶娘的喊声，这条鲣鱼是要给什么武徒老爷抵税钱的。 他虽不解其意，但也不想给方阿水增添其他麻烦。 况且，这点东西，对于此时杨楚的身体需求，远远不够。 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杨楚需要尽快让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毕竟，只是他醒过来这短短片刻，他已经先后听到了武者、武徒之类的字眼。 杨楚对于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的力量体系，已经产生了兴趣。 …… 海上，一叶扁舟随波摇摆。 噗呲一声，鱼叉入水的声音响起。 “中了，又射中了。” 坐在船尾的方阿水看着鱼叉射入水中，又射中了一条足有三尺长的大鱼，立刻站起身咋咋呼呼叫嚷起来。 杨楚双手抓着鱼叉后面系着的拇指粗的麻绳，用力朝上拉扯，一条足有三尺长的鲅鱼被杨楚从水里拖曳了上来。 鱼叉贯穿了这条鲅鱼的大半个身体，搅动的血水，又引得周遭越来越的各类海鱼朝舢板船周围聚集。 “小心别被咬到了。” 杨楚将鲅鱼甩在了舢板船中间，鲅鱼的大半个身体虽被鱼叉穿透，但尚未立刻毙命，头部大嘴的利齿还是颇为骇人。 “杨大哥，够了够了，再多我们船就装不下去了。” 看着杨楚将又将一条鲅鱼扔上舢板船中间的船舱，方阿水脸上满是笑意，只是笑过之后，又多了一丝愁容。 船太小了，几十斤的大鱼没装几条就满了。 从昨天杨楚杨楚和他下海捕鱼开始，两人的收获就已收获了好几船的鱼。 除了还给李婶娘之外，还送给了渔村里其他各家一些，剩下的一部分被杨楚吃了，还留有一些，则拿去熏烤、晾晒，制成鱼干。 杨楚的食量让方阿水也着实让方阿水感到震撼，几乎肚子像是无底洞似的，除了吃鱼还要吃各种海藻、瓜果，短短一天他感觉杨楚肚子里起码装了一两百斤的食物。 只是，比起杨楚的食量，他展现出来的捕鱼技巧，则让方阿水这个海边长大的渔民有些瞠目结舌。 没有什么太多的花哨，不用网也不用钓竿，最初就是将前面吃的那条鲣鱼内脏、骨头之类的，用个布兜装好拿绳子系着，扔在船下。 最初两人等了好一阵都没什么反应，但后面渐渐吸引来了一些鱼类。 杨楚拿着一把鱼叉朝水下一扎，立刻就有一条鱼挣扎着被拉了上来。 开始还只是一些巴掌长的小鱼，到了后面，舢板船周围这一圈的海域，血水汇聚，渐渐的吸引来了不少大鱼。 杨楚的鱼叉刺下去，几乎少有落空的。 这种技艺，方阿水很清楚，看起来简单，但难度极高。 投掷鱼叉的力量要够强，也要足够精准，而且时机也要拿捏到位。 普通人根本上做不到这一点，大多数人拿鱼叉扎鱼，大多数也就是在一些礁石附近的浅水滩上。 一尺多深的水能刺中鱼就算是很厉害了。 上了两尺的水深，几乎就没有人能够刺中水下的鱼类。 但杨楚手里的鱼叉扔出去，仿佛强弩箭矢，三四尺深的海水，还能刺中海水下游弋的鱼类。 这已算是神乎其技。 “再来一条，我们就回去，你坐好了。” 杨楚看着确实已经快装满的船舱，笑了笑，举着鱼叉目光又盯着小船下方的海面。 在那里一条大概三米多长的鲨鱼，来回游弋了一段时间。 静静地等待着那条鲨鱼游荡到舢板船水下附近，三米长的身躯杨楚几乎不会出现失手，不过他没有着急，反而在等最好的位置。 这条鲨鱼估计有两三百斤重，以他所在的这条舢板船的大小，差不多也是他能够捕获的极限。 最好的方式是一击毙命，免得还要消磨时间。 杨楚高举着鱼叉，身体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光着的上半身已经不见半点孱弱，被晒了一日的皮肤微微有些红黑之色，看上去虽不强壮，但板肋虬筋，充满了一种精悍的味道。 在彻底掌控身体后，杨楚已不需要如曾经那样，经过漫长的一段时间锻炼和补充营养来让身体强度慢慢增强，他的代谢能力时时刻刻都保持在常人三五倍以上。 只要有足够的营养跟得上，他的身体就能快速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噗—— 突然，鱼叉入水。 水下猛然翻腾了起来，杨楚抓着系在鱼叉后面的麻绳，双脚把控着舢板船的船身。 整艘舢板船立刻被拖曳着往前行走了一段，但很快水下翻腾的那条鲨鱼就不再动弹，翻着肚皮浮了上来。 一根鱼叉刺穿了这条鲨鱼的头骨，让其彻底毙命。 “走吧，回去吧！” 杨楚随手将系在鱼叉上的麻绳在舢板船的船头绕了个圈，打了个活结，笑着朝已经张大了嘴的方阿水招呼道。 “杨大哥，你你你刺中了一条大鲛……你真不是武者呢？” 方阿水眼神越发难以置信，这样的大鲛，他们这些渔村里几乎很少有人捕获到，有几次见着，还是在南环镇的集市上。 据说，还有数丈长的大鱼和宛如房子一样的海怪，那些都是从出海的巨船才能捕获的。 “不是。” 杨楚遥遥头，他对于方阿水所说的武者已经越来越感到好奇，这已经是对方嘴里第三次说出这个词了。 至于说大鲛，这是礁石村这边对于鲨鱼的称呼，杨楚倒没什么意外。 这个世界有几分类似古中国，民风习俗语言都有共通之处。 抄起木浆，两人开始将舢板船开始朝五六里外的渔村划去。 渔村的名字杨楚从方阿水口中已经知晓，因为北面一片有大量的礁石，就被人叫做礁石村。此外，还知道了周围距离最近的城镇名为南环镇，是一个海港，偶尔会有一些从中州过来的大船靠岸，但并不多，所以也谈不上多少繁荣。 其实这段海域的海产应该算是相当丰富，杨楚这一天里，大概判断了一下，气候应该是亚热带和热带附近。 但生活的渔民都相当困苦，礁石村内的渔民，各家各户连几张像样的网都没有。 “回来了，阿水和那外乡的杨小哥回来了。” 两人的舢板船还未靠岸，礁石村一侧的滩涂前，已站了不少人等在那里。 距离远一些的是，是礁石村的村民，有男有女，还有一些黑黑瘦瘦衣衫褴褛的小孩。 而站在最前面的是，则是两个身穿黑色皂衣，看着明显不像是这渔村渔民的成年男子。 身材高大健壮，站在一众渔民中间，格外的突兀明显。 “方阿水，你这两日打了这么多鱼，可还没交税呢？” 舢板船一靠岸，一个豹头环眼，满脸络腮胡的皂衣汉子，就走了过来，朝着方阿水大声呵斥道。 “哟，后面还拖了一条大鲛。” 另外一个穿着皂衣，略显矮壮的汉子，看着舢板船后面拖着的那条鲨鱼，眼睛越发亮了起来，“方阿水，你这次的税钱可不能少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古怪 “方阿水，规矩你自己知道的。” 那个豹头环眼留着络腮胡的皂衣汉子看了一眼舢板船上的鱼，还有船后那条鲨鱼，“那条大鲛，还有船上的鱼，抵你的税了。” “这两人是税吏？！” 杨楚从船后跳下，看着这两个皂衣汉子，转头望向船上的方阿水。 “你是何人？老爷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 那个豹头环眼留着络腮胡的皂衣汉子，上下打量了杨楚一眼，冷声说道。 “两位武徒老爷，这是我家大哥。” 方阿水见那皂衣汉子盯着杨楚，连忙从船上翻滚了下来，弯腰躬身，朝着两人见礼。 “哼！不管你是谁，打鱼交税，天经地义。”另外那个矮壮些的皂衣汉子轻哼一声，“方阿水，你自己送去镇上吧，少了一条，小心你的皮，你这礁石村的人都看着呢。” “等等。” 杨楚看着巧取豪夺的两人，淡淡道，“这鱼是我的。” “你的？” 那个豹头环眼留着络腮胡的皂衣汉子，听到杨楚这么一说，跟着也笑了起来，“那正好，你这生人，在我流云馆的地盘打鱼，现在倒欠我们……嗯，五百斤鱼。” “我要不给呢？” 杨楚神色淡漠地望着两人，他现在有些明白这礁石村明明外面就是物产丰饶的海域，可依旧困顿如此。 这盘剥得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不给？” 那豹头环眼一脸络腮胡的皂衣汉子脸上忽然浮起一丝狞笑，没有半点废话，唰地一下，伸出右手朝着杨楚的肩膀就抓了过来。 这一下动作奇快，旁边围观的其他人根本无法看清。 但杨楚却注意到了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不闪不避，反手一把就朝着对方的手腕抓了过去。 “嗯？” 可就在杨楚一把抓在对方手腕，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感觉自己手指抓的不是人的手腕，而是一块钢铁岩石，坚硬无比。 “呵——” 豹头环眼的皂衣汉子似乎也发现了杨楚异样，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抓向杨楚的右手没有半点停留，直直朝前，五指张开，宛如铁爪，就要触碰到杨楚的肩膀。 杨楚可以肯定，对方这一下要是抓中他的话，足以将他的肩膀骨骼捏碎。 身形一矮，立即做出反应，避开了对方的这一抓，反手跟着一记顶心肘，朝着对方的心口打了过去。 噗地一声闷响。 豹头环眼的皂衣汉子身体猛地一僵，倒退了两步，嘴巴紧闭，脸上一片红紫之色，扑咚一下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只是，他的神色依旧在强忍着，似乎只是重创，并未致命。 “这身体强度……” 杨楚看着被他打倒的这个豹头环眼的汉子，心中有些疑惑，也有好奇。 尽管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还没有恢复到进入这个世界前的程度，但他爆发出来的力量，依旧是相当惊人。 他这一拳打在普通人身上，足以打断普通人的肋骨，直接捣穿心脏。 可面前这豹头环眼的汉子，骨骼肌肉的坚韧程度超乎想象，这一拳并未将对方的肋骨打断，看上去只是心脏被劲道震伤。 这着实让他有些惊奇。 不过—— 杨楚也发现了一点，对方的胸口的骨骼肌肉虽是坚韧，但并没有他右手的那种宛如金铁的感觉。 “是某种特殊的修炼方式么？” 杨楚心中有了猜测。 “好胆！” 就在这眨眼间，旁边那个矮壮的皂衣汉子，见同伴吃瘪，立刻朝着杨楚扑了过来。 势如猛虎，左手捏拳，轰向杨楚的面门。 这一拳的速度依旧奇快无比，拳头未至，几乎就携带起了风声。 杨楚面对这拳，依旧没有闪避，只是在对方这一拳近身之时，突然双手叠掌，挡在身前。 霎时间，一股强横骇人的力道从对方的拳头上传了过来。 杨楚双脚在沙滩地上，几乎直直滑出了数米的距离。 这矮壮的皂衣汉子，跟着又是暴喝一声，双拳左右开弓，朝着杨楚攻击。 每一拳都势大力沉，拳头、手臂，坚硬得宛如金铁。 哪怕是以杨楚的肌肉和骨骼强度，在抵挡了两下之后，都能清晰感受到那种难以承受的撞击感。 连续试探了几下之后，杨楚忽然身形一扭，突然又朝着这人的后背和胸口攻了过去。 噗噗几声仿佛擂鼓的闷响响起。 与前面那个豹头环眼的皂衣汉子一般，这个矮壮汉子的身躯强度虽然远超过一般人，但还是比不上他的双臂。 在挨了杨楚几记重拳之后，一口鲜血喷出，跌坐在地。 “奇怪，真是奇怪！” 杨楚看着倒下的两名皂衣汉子，心中的好奇和疑惑，已经难以抑制。 他在这短短的交手之中，也注意到了他们的手臂、手掌和手指的变化。 两人的双手看着虽是粗糙，但在打斗过程中，并没有出现那种肌肉陡然膨胀，或者出现红紫青黑之色的变化。 看着很是正常。 就仿佛—— 两人的手臂，似乎受到了什么特殊力量的覆盖和加成，使得其变得无比坚硬，爆发的力量也远超自身。 嗯，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豹头环眼的汉子的右手有这种特殊力量的覆盖，而那个矮壮汉子则左右双臂都有。 三人的这番交手，动作奇快。 在周围的一众渔民眼里，几乎只是眼睛花了一下，两个在他们看来高高在上的皂衣汉子，就被杨楚三拳两脚的放倒了。 只是，众人脸上并没有什么欣喜之意，反而望着杨楚也充满了畏惧。 “你们的手为什么会格外的不一样？” 杨楚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两个皂衣汉子，好奇地问道。 “阁下既然也是武者，何必戏弄我等。” 那个前面被杨楚一拳砸翻的豹头环眼的汉子，似乎已缓过了气，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道。 “我没有戏弄你。” 杨楚摇了摇头，矮身看着两人，颇有认真地问道，“你们的手的力量和强度，为什么和你们身体其他地方那么明显？” “你不是武者？” 这时后面那个被杨楚打得吐血的矮壮汉子突然出声，一双眼睛盯着杨楚，眼里有疑惑也有惊奇，但更多的是不屑之色，“哈哈哈，你竟然不是武者，你死定了，你今日竟敢将我二人打伤，你死定了，不但你要死，礁石村，所有人都……” 咔嚓—— 突然一声脆响。 “我就不喜欢有人威胁我。” 杨楚一记手刀戳穿了这个矮壮汉子的咽喉，又走到了那个豹头环眼的皂衣汉子面前，“你，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这个豹头环眼的皂衣汉子，看着杨楚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完全不敢相信一般，“你怎么可能不是武者？你若不是武者，怎么可能打赢我们？” 杨楚看着这个似乎陷入到某种失神状态下的皂衣汉子，心中越发觉得古怪，又问道，“那我换一个问题，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说的这个武者又是什么？” “原来你真的不是。” 那豹头环眼的皂衣汉子听到杨楚这么问，似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依旧疑惑和不可置信。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武者 “为什么说我不是武者？” 杨楚站在这豹头环眼的汉子面前，看着对方那复杂惊骇的眼神，再次问道，“我杀你们两个易如反掌，你们连我都打不过，我又怎么不算武者了？” “哈哈哈……你不是，你也配？！” 那豹头环眼的皂衣汉子前面还是对杨楚表现的战力有些惊骇，可现在似乎进一步确认了杨楚不是什么武者，又或者坚定了心中的某些信念一般，神情脸色渐渐与前面那个被杨楚所杀的矮壮汉子一样，望向杨楚的目光带着一种轻蔑和俯视，大声骂道： “贱民，狗一样的东西，你要杀便杀，只恨老爷我只是初学真传武功，否则你这样的贱民，又怎么会输给你。不过，我兄弟二人在此出了事情，会有人来找你的。” “真传武功？” 杨楚似乎觉得他又听到了一点东西。 “哈哈哈……” 豹头环眼的皂衣汉子，却不再回答杨楚的问题，只是凶相毕露，怒声吼道，“你们这些狗才、贱民，怎么就不明白，自以为透支精气神打熬出一幅体魄，就是武者了，哈哈哈……等着吧……” 噗地一声闷响。 这个豹头环眼的皂衣汉子，脸上还挂着张狂狰狞的神情，可下一刻，双手捂着咽喉，软倒在地。 “这两人，是真的不太畏惧死亡，或者说，相比起死亡，他们内在有某种骄傲和精神在支撑着他们。嗯，也可以说是优越感。” 杨楚收回手刀站在原地，看着软倒的两具尸体，他的大脑飞快地思考了起来。 尽管这两个皂衣汉子并未说出太多东西，但他从两人所说的内容、语气，以及他的武功和精神状态，已经得到了不少信息。 两人身体坚韧程度很高，肌肉骨骼至少也是普通人两倍以上。 而且这两个皂衣汉子似乎真的对于死亡并不太恐惧，这一点杨楚很清晰的感觉得到，似乎他们的内心有着某种高高在上的坚持和骄傲。 从这一点来说，不论实力如何，确实真有几分武者的风范。 只不过这二人口中的武者，杨楚感觉似乎不是一般字面意义上理解的那样，单纯的指练武之人，还有着其他类似于标识身份，似乎带着阶级色彩一类的东西。 “杨……杨大哥，你……你杀了镇上的武徒老爷！” 这时，似乎在一旁发愣了好久的方阿水，回过神来，瞪大了双眼，神情惊惧地看着杨楚，“你你……你真不是武者么？” “不是。” 杨楚侧头看了一眼脸上有些畏惧之色的方阿水，甩了甩手上的血迹，笑着道，“阿水，他们两个就是你说的武者么？你又为什么叫他们武徒老爷？” 方阿水没有回答杨楚的话，反而脸色纠结道，“杨大哥，你……你不是武者，那……那快跑吧！流云馆的人很快就会来的。” “跑？” 杨楚轻轻笑了起来，又一次端详了方阿水一眼，发现对方憨厚的面孔上有着化不开的担忧和恐惧。 他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滩涂海滩，那些些个不知是看热闹，还是被两个皂衣汉子所迫围过来的渔民全部跑得没影，一些个懵懂无知的孩童都被大人连拉带拽的抱了回去。 仿佛，此刻的杨楚就是一个瘟神。 看得出这两个皂衣汉子的死亡，对于礁石村这个小渔村里的人带来的冲击。 “杨大哥，你快跑吧，不然回头就走不了。” 方阿水看着杨楚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似乎有些焦急了起来，再次催促道。 “阿水，不用慌。” 杨楚笑着安抚了一下方阿水，“你先和我说说，你知道的这个流云馆，还有这些武者武徒什么的。” “杨大哥，流云馆就是武馆，教武者们练武功的，整个南环镇都归流云馆管辖。这两个武徒老爷就是流云馆收税的人，南环镇所有人都要给他们交税。” “阿水，你们这没有官府么？”杨楚飞快消化着方阿水所说的信息，微微蹙着眉，又问了一句。 “官府？杨大哥，那是什么，我不知道。” 方阿水摇摇头，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说道，“对了，我小时候听我爹说起过，好像很远很远，跨过大海的中洲那边才有官府，我也不懂，我爹说他也是以前在港口听人提起的。 在我们这，南环镇所有的事情，都归流云武馆说了算。这海、这地、这所有东西，都是流云馆的。农夫种田要给流云馆交税，我们下海打渔要给流云馆交税，开店、买卖东西都要给流云馆交税。除非是武者，不然缴纳的税收都是七成以上，很多人都交不起。” “一家武馆成为了最底层的税务机构，不，应该是行政机构，这世界……还真有点怪异。” 杨楚听到这里，大概已经明白了一些。 他此刻所处的南环镇，这个流云馆或者说流云武馆就是最底层的行政机构，统辖境内所有的事务，行使地方政府职能。 好与坏不提，但初次听见，还是很让人诧异。 “那不交税会怎么样？” 杨楚一边消化着他了解到的信息，一边又随口问道。 武者、流云馆、交税，还有中洲和东洲，一个似是而非的社会运行体系和阶层隐隐在他面前展开。 “交不上税？” 方阿水听到这个问题，脸上流露出了激动之色，“交不上税就要被拉去做工，若是欠税多了，就会被流云馆的人拉去当人桩。我……我爹，就是被他们当人桩打死的。” 说到这，方阿水越发的紧张起来，朝杨楚催促到，“杨大哥，你杀了两个武徒老爷，流云馆的人一定会找上来的。” “将人抓去当人桩？” 杨楚对于方阿水催促他赶紧逃跑并未在意，反而注意到了对方所说的人桩。 这个人桩不是民俗里的那些恐怖的活人桩，或者人头桩。 而是武功的一种练法。 他在从夏侯武那里学习和梳理整个功夫体系，曾经就有了解过，在拳术里面，有一种练法和打法，就叫做刷人桩。 就是用真人当成靶子，进行实战的练拳。 比如练摔跤的，有个活人让他摔，绝对比抱着个沙袋更容易掌握人的重心。 而一些内家拳术里，用真人来做靶子，也要比一动不动的木桩，更容易让人掌握许多发力技巧。 换句话说，其实就是陪练的一种，只不过这种陪练要么不还手，或者有还手的也无所谓。 当然，功夫体系里，这种人桩，多数是花钱请一些身强力大的人来做，而且也不会真的打死打残，多数也就是摔摔打打，受点轻重不一的伤。 可方阿水所说的欠税缴纳不起，被当成人桩，则是会被活生生打死的。 两者性质就完全不一样。 “看来这个世界的武者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体系，让他们与普通人彻底拉开了差距。” 武者成为一个阶级或者阶层，这在杨楚上个世界阅读过的各种书籍里，并不罕见。 比如某个岛国曾经就出现过一个武士阶层，欧洲也有过骑士阶层。 但他们还是正常的人类，底层的武士和骑士，顶多也就是能敌个两三人。什么武士被艺伎拿棍子敲死，骑士被农奴用绳子套下马，拿粪叉捅死，都是发生过的事情。 即便是顶尖的武士和高级别的骑士，想要轻易碾压普通人，除了自身的技艺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要有好的武器装备加持。 可这个世界…… 杨楚低头看了一眼地上两个被他打死的皂衣汉子，这两人虽被称呼为“武徒老爷”，但也只是在各个穷村子里收税，这是皂吏差役的事情，地位显然不高。 然而就这地位可能不算高的两人，身体强度就达到了常人的两倍之上，有武技，两人的手臂上还覆盖着一种很奇特的力量，使得手臂宛如坚铁。 像方阿水这样的渔民，十个、二十个哪怕是手持利刃，和这两个皂衣汉子赤手空拳搏命，都不可能赢。 这是一种绝对力量的差距。 再加上对方怒骂时候所说的贱民之类的恶语，就已经藏着那种天然身份上的不同。 “是那个什么真传武功么？” 杨楚想起豹头环眼的汉子提到的这个词，心中有些猜测，但又不太能完全确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什么“真传武功”，肯定不寻常，不会是原来功夫的那一套体系，只是不知具体是一种怎么样的修炼方式或者掌控力量的方式。 杨楚对于这个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杨大哥，你快走吧？再不走，真就来不及了。” 方阿水见杨楚站一旁，依旧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又焦急地催促了起来。 “我若走了，岂不拖累你？” 杨楚看着方阿水焦急的面孔上真挚的眼神，微笑道，“放心吧，我会解决的。” 方阿水心性质朴，哪怕是杨楚这般的情感淡漠之人，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敦厚、善良。 这两个皂衣汉子惹出来的麻烦，他自不可能让对方去承受，甚至牵连到这整个礁石村。 “嗯？似乎我也有些变化。” 想到这里，杨楚察觉他这次在这个世界苏醒，似乎也有了一些变化。 先是他的这具身体，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后，竟然没有立刻崩坏，还能存活下来。 其次就是他自身情绪上，似乎要比之前多了一些东西。 “解决？杨大哥，你要做什么？” 方阿水似乎被杨楚的镇定所感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懵懵懂懂问道。 “阿水，你把船上的鱼处理下，我一会就回来。” 杨楚没有回答方阿水的问题，只是随口交代了一句，便走到了两个皂衣汉子的尸体旁，随手抓起，快步朝着礁石村北面的一大片礁石区域走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先天一气 礁石村北面。 遍地突兀凌乱的礁石中一块略微平整的礁石之上，两具身穿皂衣的尸体并排放着。 “衣服的材质，是绵、麻和少量的丝，但没有化工材料，做工很精细，看上去应该是制式的着装。” 杨楚伏在两具尸体前，先是检查了一下那个豹头环眼的皂衣汉子的衣物，随后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一番。 一块金属令牌，一把匕首，还有些散碎的银子和一串镌刻着“武道大争”的铜板。 此外，杨楚在那个豹头环眼的皂衣汉子身上，还摸出了一本小册子。 册子封面用一种类似隶书的文字写着《流云散手》四个大字。 隶书对于杨楚来说基本没有太大的阅读困难，翻开书册很快就发现这本《流云散手》里图文并茂，记录着一套拳脚武功。 杨楚快速的翻阅了一遍，又将这本册子合上，眼神露出了思索之色。 册子里记录的这套拳脚武功，在杨楚看来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有些粗陋。 “这应该不是什么真传武功，而是比较粗陋的拳脚功夫。” 杨楚又俯下身，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矮壮些的皂衣汉子的尸体，这矮壮汉子是双臂都坚如铁石，比起另一个皂衣汉子只有右臂有变化，明显要胜出一筹。 这次杨楚除了找到令牌和一些杂物之外，还在对方内衬的单衣里，找到了一块用文字书写的绢布，绢布上密密麻麻写着五六百个蝇头小字。 “……夫武道之初，始于练气。气者，先天一气也。练气之法，其步有三，一曰吐纳，二曰导引，三曰贯通。吐纳者，自孕气感后，以……” 杨楚飞快的将这五六百个蝇头小字看完，大脑不断消化着这几百个字里透露的信息。 这五六百个蝇头小字讲的是一门名为“流云练气法”的真传武功。 讲的内容是武者修炼的第一步是练气，练气之后应该还有其他境界，但这块绢布上没有写。 主要是介绍了如何修炼一种名为“先天一气”的东西。 这个先天一气，需要通过吐纳将这些先天一气融入自身。通过一些锻体方式，让先天一气不断滋养筋肉皮膜，使得身体素质不断提升。 这个时候，先天一气是处于无色的状态，只是在身体内不断生长、积累、贯通。 之后，随着修炼加深，先天一气积累足够，修炼者内视的时候能够察觉这先天一气呈现紫色，将会逐渐覆盖在身上，或是手臂，或是腿脚，覆盖得越广就越完美。 这是第二阶段，这个时候紫色的先天一气覆盖的范围，身体将坚硬如岩石铁块，并且可以爆发出超常的力量。 第三步，修炼到极致的紫色先天一气覆盖全身上下，接着可以凝练力量，将身体某一个区域的紫色先天一气凝聚为威力更强的橙黄色先天一气，随着修炼橙黄色先天一气也会像紫色先天一气一样逐渐覆盖到全身上下。 这个阶段的强者，体魄在先天一气的加持下，身体堪称人形机器，一拳一脚都有万斤巨力，双腿一跃就是一二十米的距离，沛然难当，宛如人形怪兽。 “只是……” 杨楚在礁石上站定了一会，依旧有不解的地方，“这个先天一气又是什么东西？” 这篇《流云练气法》，不用想都知道应该是出自那个什么流云武馆。 但里面所述的内容，只说了该如何修炼这个先天一气，但并没有说，这个先天一气具体是指什么，怎么样才能去感悟先天一气。 按说这应该是最基础的功法，但这东西一点都没提及，似乎默认了修炼者天生就具备一般。 杨楚又捡起其中一个皂衣汉子身上的一把匕首，再度俯下身，用匕首割开了两人的手指手腕和手臂。 刀口划过，略显皮肉略显坚韧，但远远达不到与杨楚那时候交手时那般，宛如岩石铁块一样的坚硬。 “所以他们的手变得坚硬如铁，是这个先天一气的原因？” 杨楚重新站直了身体，眼里的好奇之色越发浓郁。 从前面的“流云练气法”里推断，两人应该是处于练气的第二阶段，能够将先天一气覆盖到手臂上，使得手臂坚硬无比。 可—— 这个先天一气是有颜色的，但杨楚在与两人交手的时候，并未看见什么颜色，在割开两人的手臂手腕，肌肉骨骼虽是比常人要坚韧一些，但血肉构造也相差无异，更别说看出什么颜色的区别。 “看来要解开这个答案，我要前往南环镇的流云馆走一趟，寻找更多的‘武者’才行。” 杨楚随手将两人的尸体朝着礁石的伤口，他倒也不用再去多费其他事情。 回到礁石村，杨楚发现这个渔村内依旧安静一片，只有方阿水站在家门口，神色满是焦急。 看到杨楚走了回来，他的脸上又露出了有些欣喜又有几分担忧的神色。 “阿水，南环镇是在哪个方向？” 杨楚随手将前面从两个皂衣汉子身上搜出来的两串铜钱抛给了方阿水，又随便问起了南环镇的方向。 “杨……杨大哥，你真要去呢？” 方阿水憨厚的面容上，冒出了汗水，他已经完全不知杨楚到底想做什么。 “放心吧，你和我说在哪就行了。” 杨楚神色淡定地笑了笑，看到门前的地板上还放着几条他用鱼刺捕上来的鲜鱼，随意找了一条，用匕首切开，一块一块的鱼肉，就那么塞进嘴里。 这些海鱼里有一部分，生吃的味道不错，杨楚也懒得再麻烦烘烤蒸煮，开始快速补充体力和营养。 “你沿着村口东面的那条小路，一直往东南方向走，大概走一会，就能看到礁南村，再走一段我们昨日出海的航程，就到南环镇了。” 方阿水看着杨楚在吃鱼，这一日多的相处，知晓他的习惯，又端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杯水，还有几样常见的野果海藻之类的吃食。 “好，我知道了。” 杨楚囫囵的吞下了一大堆的食物，没有多做停留，就要朝外走去。 “杨……杨大哥……” 方阿水看杨楚准备离开，忍不住又叫了一声，“要……要不，我陪你一起去。那两个武徒老爷是要我船上的鱼，总不能让你……” “没事的。” 杨楚却不等方阿水说完，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跟着朝东面村口的方向，大步朝外走去。 出了礁石村，外面是一米多宽的土路，两侧杂草丛生。 杨楚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周围有不少人烟活动的痕迹。 一些杂草堆和海岸边，有身形佝偻，面黄肌瘦的渔民百姓，似乎在寻找野菜，海产之类的吃食，这些人几乎绝大多数都是衣着褴褛，困顿不堪。 一些个偶尔四处跑动的孩童，也是黑黝黝的光着身子，瘦弱不堪。 在靠近东北方向的一些地方，有烧荒开出的一些田地，光着上身的十一二岁的孩童背着木犁，面容枯槁的老人在后面把持方向播撒种子。 在经过方阿水说的那个礁南村时，入目所见，一如礁石村，都是破漏的木棚房子，基本上也就勉强遮挡风雨。 这地方大概也就是气候可能不错，秋冬季节比较短，否则就这些人的衣着和住所，一个冬天下来都不知要冻死多少。 “这底层百姓的生活，已经到了一个牛马不如的地步了。” 杨楚目睹此景，脚步没有停留，但也感受到了那种极端生活下的艰辛。 而且，这种情况，并没有因为杨楚渐渐靠近南环镇而有所收敛，反而越是距离近，这样的情况越发严重。 大片的田地里都有人在劳作，可几乎全部都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 不论是往来在路上遇到的行人，还是远处劳作的农夫，所有人眼里都是死沉沉的，仿佛就是一具麻木的躯壳，没有灵魂。 相比之下，礁石村这个距离南环镇比较远的小渔村，似乎生活还算不错的了。 杨楚估计着一路大概走了十五六里的路程，远远的一处临近海岸的城镇出现在了他面前。 此刻，南环镇外围，是一大片忙碌不停的工地。 黑溜溜一大群衣不蔽体的苦力，一个个肩扛手挑搬运着各种石料木料，似乎正在修建什么建筑。 在这些人群外面，还站着一个手里握着绕成好几圈皮鞭的监工，身上的衣着与被杨楚打死的那两个汉子一般，同样是一身皂衣。 杨楚没走太近，那握着皮鞭的监工，瞥了一眼经过的杨楚，也没理会。 只是看着人群里，一个动作稍慢的苦力，手里的那条鞭子突然一甩，足有五六米长的皮鞭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啪地一声，精准落在那个苦力的后背上。 惨嚎声响起，那个挨了一鞭子的苦力，连忙搬运着木料，跟上其他人的动作。 “这手法——” 杨楚匆匆一瞥之下，看出了这个皂衣监工在挥舞鞭子时的骤然爆发力，那么长的鞭子要挥舞起来还极为精准的打中人，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穿过南环镇外的这一片忙碌的工地，镇内地面突然一下就变得干净整洁了起来。 虽然依旧还有许多面有菜色的人群，但衣着上至少还勉强可蔽体。 偶尔街道上还能见到一些个穿着皂衣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面色红润，器宇轩昂，走在路上的人群则立刻朝两侧避开，低头行礼。 “等级似乎十分严苛。” 杨楚在街道上快步穿行，以他对信息的捕捉能力，还有他身上的衣着，一路上那些身穿皂衣的男男女女倒也没人理会他。 只是，这一路所见，越发感受到了这整个南环镇那种让人窒息的等级差距。 “这个世界的武者，感觉就像是某种特殊地位的贵族一般。” 杨楚匆匆扫了一眼，行走过一条条街巷，朝着流云馆所在的方向走去。 流云馆的位置很好找，是南环镇靠近海岸那边最中心的区域。而且也没有出乎杨楚的意料，是整个南环镇最高最大的建筑。 围绕着流云武馆周围的一系列建筑群，也都明显要光鲜许多。 衣着褴褛的穷苦底层百姓逐渐减少，街道上行走往来的多数开始是体面一些的人群。 茶楼、酒肆、伎馆、布铺等各种店铺也都出现，并且多了起来。 除了穿着皂衣的人外，还有少部分穿着白色劲装的，几乎每个白色劲装的人身边，都簇拥着一群皂衣男女。 杨楚和镇内大多数底层百姓一般，大多数都低头避开。 一直到了流云馆附近，他才停下了脚步。 流云馆，或者叫流云武馆，是一大片颇为恢弘的建筑。 门外有广场，青石铺地，正门前还有两尊一丈高的石狮，看上去几乎像是古代衙门所在。 往来出入的也只有穿着白衣和皂衣的男女，其他衣衫褴褛的普通人，哪怕是距离大门还有十丈远就会避开。 杨楚环顾了一圈之后，发现这流云馆西面的一个侧门门前，此时却有大量的孩童在那侧门门口排着长队。 在长队外面的不远处的街道另一面，则还站着许多衣着或普通，或打着补丁的大量人群。 看上去这些围观的人群，似乎就是那些个孩童的家人。 “哇——”一声哭喊从侧门内响起。 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孩童，被一个皂衣汉子捏着后脖子，直接从里面拖了出来，一下扔在了地上。 “阿生，阿生……” 人群里，立刻有一个面容苍老的妇人，冲了出来，一把扑在这个孩童面前，哭喊着，“阿生，你没事吧？阿生，别怕，娘在这呢。” “娘，我不成的。”那孩童满脸泪花，抬起头看着老妇人抽泣道。 “不成就滚一边去。” 这皂衣汉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对母子，随口吐了一口吐沫，目光又扫过绵延的长队，恶狠狠道，“一人一次机会，这是老天注定的，馆主给你们这些贱民机会，你们要自己珍惜。要是不成，就乖乖滚回去。谁要敢再喧闹，别怪老子不客气。” “回家，阿生，我们回家。” 那老妇人被这皂衣汉子一吓唬，全身几乎颤抖了起来，拖拉着那地上的少年，灰溜溜的就朝着远处的街道外走去。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杨楚站在人群一角，目睹了这番场景，眼里越发的好奇，甚至，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点猜测。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见闻 “也不知谁这次能一步登天。” “若我家孩儿能武者就好了。” “祖宗保佑，让我这幺儿天生能感悟先天一气，往后不再过这猪狗一般的日子。” “大兄，听说你家又生了一个儿子？” “哼，不管儿子女儿，我非得生出一个武者才行。” “我听说，隔壁镇上三十几年前曾出过一个天才，后来进入到了八大天宗，成为了东洲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那就别想了，只求家里能出个武徒少缴纳些税就好了。” …… 周遭的谈话声和低语声一句句传入到杨楚耳中。 杨楚飞快地根据这些各种各样的信息，进行整理，筛选出对于他来说可能有用的内容。 “李三狗，身具先天真种，资质上乘，招为流云馆外门弟子。” 不多时，那道侧门内，前面那个负责维持秩序的皂衣汉子，再次走了出来，冲着人群大声嚷道。 “啊？！” 外围的街道当中，一个脸如枯树皮的矮瘦汉子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惊，接着兴奋地大吼大叫了起来。 “我儿子，李三狗是我儿子。” “我儿子被招为流云馆流云馆弟子了，我儿子要成为武者了。” “哈哈哈……我李大幺也有今天，我生的儿子要成武者，以后我不要纳税了。” 在场众多人群中，许多人看着这个自称李大幺的穷汉，一个个满是羡慕之色。 不少人望着又喊又叫的李大幺纷纷出声恭喜，便是那个皂衣汉子，这时脸上也挂起淡淡的笑容，并未如先前驱逐那对母子一般对待这个穷汉。 “这是要成为特权阶级了？” 杨楚瞥了一眼那兴奋无比也不知是渔民还是农夫的穷汉，大概猜测了一个七七八八。 “不过，先天真种……” 杨楚咀嚼了一下又再次听到的新名词，趁着众人吵嚷和未注意的间隙，凑到了侧门的门前看了几眼。 他对于周围的信息捕捉能力足够强，能够抓住这样众人未曾察觉到的时机。 没多久，吵嚷声稍稍小了下去。 那个负责维持秩序的皂衣汉子，目光一转突然看到了站在侧门的杨楚，只是杨楚不等对方开口，就已经抢先朝后退开。 “滚远一点。” 皂衣汉子看着杨楚识趣后退，只是喝骂了一声，也懒得理会。 杨楚自是低着头，没有与这皂衣汉子当面起冲突。 等退到侧门远处的街道另外一边，杨楚再继续看着这座偌大的流云馆，脑海里各种信息已串联了起来。 “他们是在检测每个孩童身上是否存在先天一气……嗯，这种资质就是他们所说的先天真种。” 杨楚在侧门门口观察了那么几眼，已经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里面的那些个孩童，进门之后都是触碰一个圆形的石头，石头的发光就代表着体内蕴藏先天真种，可以修炼先天一气，会被流云馆招收为弟子。 石头毫无异状，就代表这人普普通通，无法修炼。 “难怪那本‘流云练气法’里，根本没有讲第一步该怎么获得先天一气。这个修炼先天一气的首要条件，完全是看是否具备先天真种这种资质。” 站在街道上，杨楚大概评估了一下，大约二三十个人中，会有一个孩童被测试出具备先天真种，可以修炼先天一气，被流云馆招收入内。 而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资质”。 “如果是这样的话……” 杨楚大脑里飞快构建起了当前他所在的这个世界的社会构架。 具备先天真种的可以通过修炼先天一气，成为武者，形成一个稳固的统治阶层。 统治阶层对于下层的压迫十分严重，但因为上下阶层并未完全固化，广大的底层人口，还是有一定的机会实现阶层跃迁，尽管这个概率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可对于很多人来说依旧是一种希望。 而且，为了这种机会，底层人口会不停的生孩子，人口不断增长，这又让武者阶层能够拥有足够多可压迫和剥削的底层。 只不过，受限于获取到的信息，杨楚也无法立刻洞悉这个世界是否就如他此刻所想的那般运行，他也只是管中窥豹，在有限的信息里认识这个世界。 但可以想见的是，武者的内部倾压一样十分严重，而且等级分明。 即便天生具备先天真种能够修炼先天一气，跨过了底层朝上面跃迁的关键门槛，可修炼的功法还有其他资源，依旧一步步卡着所有人。 至于说这个流云馆对于地方上的统治，杨楚大概观察了一番，其实统治力度丝毫不弱，而且不断有武者的缘故，人手充足，已经能够触及底层。 “现在的问题，这种能够修炼先天一气的资质——身怀先天真种是随机的，还是人为可控的？” 杨楚站在人群中间，几乎掩藏了身形，目光望着偌大的流云馆，眼神渐渐灼热，“而我，是否也拥有这种先天一气的‘资质’。” 对于这个世界的武道修炼体系，杨楚现在兴趣十分浓郁。 在上个世界他想探索人体所能达到的极限，可即便有各种基因改造技术，但人类本身终究受到束缚，并未有任何超凡力量诞生。 而这个世界不同—— 这个世界的“武者”所拥有的修炼方式和体系，是他想去了解、学习和研究的…… 但杨楚现在也不确定，他自身是否也有先天真种这种修炼的“资质”，他对于先天一气的认识还不够，这种特殊能量的产生、消耗，对于人体如何作用，尚还处于继续深入研究的状态。 “若是有血脉影响的话，比如两个武者生下来的后代，天生可能具备先天真种的概率要更高，那这种以血统和少量下层上升渠道所形成的统治阶级，奠定的社会运行体系就将会变得稳固。” 杨楚根据这短短时间，接触到的各种信息，不断试图构建着当前他所见到的南环镇，甚至广大的东洲的社会体系。 “天生我才！” “无畏挑战！” “向死而生！” “我武惟扬！”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从远处的街道响起。 一队差不多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身穿皂衣，被人带领着从远处跑了过来。 这些少年前面是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领队，一边奔跑一边还喊着类似于口号的东西。 原本站在街道中间的不少底层百姓，见着这队人出现，连忙退避到一边，一个个低头朝着这些人行礼。 那带队的白衣青年，在经过人群的时候，抬手让这一队少年停下了脚步。 这些少年虽一个个大汗淋漓，面上有疲惫之色，可望着周围的人群，没有一人有半点胆怯，反而神态倨傲，有一股高高在上之感。 “看到了吧？” 那领队的白衣青年指了指周围低着头，就差匍匐在地的人群，“你们当初也是这般来被挑选的，几百上千人里，只有你们这几个被选中，身怀先天真种，是天定的。迈入武道一途，以后再非凡人。 但你们要是不想和这些泥腿子一样，就要努力练功，争取早日有成。先天一气若是开始吐纳，便只有三年，若是第一关的无色气，不能覆盖全身，最后散了，你们就全都打回原形。” “是，师兄。” 众多少年听到这白衣青年的话，又齐声高喝了起来。 一个个望着周围低头躬身的底层百姓，神色越发倨傲，斗志也越发昂扬。 而街道两侧的民众，面对这些少年的这种神态，没有丝毫愤怒，绝大多数已是麻木不堪，即便少数目光灵动些的，眼里流露出的也是向往和希冀。 “身怀先天真种，如果修炼先天一气，三年内无法迈过练气第一关无色气，最后这先天一气还会散了？” 等流云馆的这些弟子离开，杨楚站在人群之中，又听到了一点新的内容。 这些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只言片语，根本无法拼凑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杨楚的分析能力强大，慢慢的已经开始摸清楚了此方世界的武道门槛。 同时，他也从流云馆对于新入门弟子的训练中，看到了那种刻意不断强化自身骄傲和荣誉的内在情感建立。 这种情绪的建立，杨楚觉得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区分阶层，而是一种培养武人精神的内核。 “我看的那一小篇《流云练气法》里，最后有提到了一句，练气大成，心神勃发，谓之练神。这似乎是练气之后的境界。” 杨楚想起他最初遇到的那两个仿佛税吏一样的皂衣汉子，虽对他展现的实力有过短暂的震惊，但并不畏惧死亡，也没任何求饶之色。 还有沿途所见的那些个皂衣和白衣的流云馆弟子，所有人身上似乎都有一种昂扬的气质。 “所以，这世界的武者修炼，其实内在也有一种独特的精神、情绪、意志在其中。” 杨楚心中做出种种分析，对于武道练气的境界他现在都还处于初步认识的阶段，至于之后的炼神，自然也难以揣度出多少东西。 “嗯？” 就在杨楚站在人群中的时候，忽然一股强烈的恶意涌上心头。 他猛然朝一旁移动了两步，眼角余光扫过，发现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矮矮瘦瘦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衣着破烂，看上去几乎老迈不堪，似乎察觉到杨楚的目光，还橘皮遍布的面容，用浑浊无比的双眸朝杨楚望了一眼。 “她身上……” 杨楚看着这个老妇人望向他，突然发现对方身上那股强烈的恶意似乎又消失不见。 只是等这老妇人目光望向流云馆的时候，尤其是那些经过流云馆的皂衣和白衣的弟子时，又再度流露了出来。 “她对流云馆，或者说对这些‘武者’充满了恨意？？” 杨楚一下有了判断，尽管这老妇人身上的那种恶意似乎不是针对他，但他彻底掌控身体后，不论是意识还是身体，对于周围人的情绪，以及各种信息的捕捉，感受格外敏感清晰。 而且—— 这个老妇人看着风一吹似乎就要倒下，可那干瘦的身躯 那种力量具体是什么杨楚无从判断，但以他对威胁的预警，是能够对他都产生致命危险的。 “她的身份？来历？又是在等待什么？” 杨楚没继续站在这个老妇人身边，远远避开后，不经意地扫了一眼。 以他的敏感程度，又不露出什么意图，这样随意的一瞥，完全不会引起其他人的察觉。 即便这方世界的力量体系神秘，有人具备了超高的感知察觉到他的目光，也不会当成有心。 “看来这个世界，比我想的还要神秘。” 越来越多的疑问和猜测不断在杨楚心头出现。 一个宛如贵族一般的庞大“武者”阶层，显然也有其他神秘力量的挑战。 只是—— 杨楚暂时还不知道这些可能存在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又远远瞟了那个老妇人一眼，转身离开了侧门这一侧的街道，转向了流云馆附近的其他区域。 呼—— 哈—— 到了流云馆东侧所在一侧的外围，远远的一阵阵呼喝声音传来。 这是一片相当开阔的广场，比流云馆大门所在的那个广场还要开阔。 不过，不同于其他地方，这一块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和惨烈的嘶嚎哭喊声。 站在周围围观的人同样不少，有衣着光鲜一些的，也有衣着褴褛的，有些似乎是自愿来此观看，有些后面则站来了身穿皂衣的流云馆弟子，仿佛是强迫让这些人来到这里。 在几乎没有什么院墙遮挡的开阔空地中间，方才杨楚在侧门所见的那一队身穿皂衣的流云馆少年弟子，此刻一个个全部昂首挺胸站在场中。 而在这些少年不远处的地上，还有着二十几个被绳子捆绑而来的青壮，一个个衣衫褴褛，但这些人双眸里明显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只是两侧都被身穿皂衣的流云馆弟子看押着，根本无人能够反抗逃离。 “练气第一关无色气，打熬的是体魄，亦是心性。” 依旧是前面那个带队的白衣青年，站在众多少年前面，似乎在讲解修炼武道精要，跟着又伸手指了指那些被绳子捆绑住的人群，“这些人都是抗税不交的贱民，今次便给你们做人桩。记住了，气蕴于心，心烈如火。你们要踏破无色气这一关，要用心去练，去打，去悟！” 说着，这个白衣青年，伸手冲着拿绳子捆绑着的那些皂衣弟子挥了挥手，“解开他们。” “你们这些人胆敢抗税不纳，蔑视武者，罪大恶极。今次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能从这些新入门的弟子手里活下来，一切罪责，既往不咎。若是能打赢他们，人人赏钱三贯。” 那名白衣青年走到了解开绳索的二十几个衣着褴褛的青壮面前，又大声说道，跟着轻轻摆了摆手，“开始吧。” 声音落下。 那些个气息微重的皂衣少年少女，几乎立刻宛如一群虎狼似的朝着这群青壮冲了过去。 看上去这些少年都不如何高壮，可吃得好睡得好，修炼先天一气之后，体魄已比常人还要强出几分，再加上其修炼的拳脚武艺，登时这些被抓人充当人桩的青壮，几乎没几个能形成抵抗的。 偶尔就算有那么几个拼死反抗，但除了简单的将这些皂衣少年扑倒、打上几拳外，绝大多数人不过是短短片刻间就都被打倒。 拳脚落下，一个个头破血流，体弱一些的不过眨眼间，就被这些皂衣少年给生生打死。 “这就是人桩。” “不做半点遮掩，为的就是让人看到，用暴力来威胁和警告那些胆敢反抗之人。而这种刷人桩，不管是为了练功还是锻炼其他方面，培养出来的‘武者’心性如何，可想而知。” 目睹这一幕的杨楚，忽然觉得自己内心有某种东西，仿佛想要从躯体里挣脱开。 完全掌控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某种失控…… 那是一种杨楚一时都难以说清楚的感受，或是情绪，或是愤怒，或是其他的什么。 从到了此方世界，似乎他渐渐多了一些东西。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人桩 “感同身受么？” 杨楚轻轻摊开右手，握紧拳头，筋肉鼓胀，骨节的轻微爆鸣声响起。 这个世界底层人所遭受的种种，其实与他并无多大关系，但从被方阿水所救，到后面杀了两个流云馆两个催收赋税的皂衣弟子，之后一切所见种种，总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愤懑之感。 这种感觉迥异于他在上个世界复活之初，几乎情感丧失，宛如机器人一样的淡漠和疏离。 反而像是被周围海量的痛苦、绝望、挣扎、麻木之类的信息，一层层不断将他包裹包围，之后渐渐形成的一种渐渐难以挣脱的情绪。 “你这人看着不像一般贱民。” 就在杨楚似乎有些心神激荡间，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杨楚倏然一惊，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前面在那块类似演武场区域的白衣弟子，不知何时出现到了他的身边。 对方目光上下打量着杨楚，眼里似有几分好奇。 “我是方才突然心神激荡，才引起了这人的注意。” 杨楚立刻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这名白衣弟子盯上的原因。 他从进入南环镇前，就刻意模仿过周围人的动作神态，甚至是那种略显麻木的气质。 所以，在绝大多数流云馆的弟子看来，他与其他人并无二致，极为普通和不显眼。 可方才在目睹了那些个普通民众，被人当做人桩用来给那群皂衣的少年少女打杀，锻炼武功心性，再联想起今日所见所闻，莫名就冒出了一些不受控的情绪。 腰背挺直，目光如火。 以他的气质和神态、动作，如果不刻意收敛，不要说这名流云馆的白衣弟子，就是普通人也能容易看出不同。 那是本质上的不一样。 “这人的练气层次，至少也是紫色的先天一气大成，甚至可能迈入黄色的先天一气。” 杨楚自身不具备先天一气，也无法通过这种特殊的能量，感应到对方所处的层次。 但他能够判断得出来，可以这般轻易靠近他身边，不被他所察觉的，面前这人的实力绝对不弱。 “周围还有八名皂衣弟子和十五名新入门的皂衣少年少女……加上面前这白衣青年……我对上的话赢的概率应该有六成。但如果短时间无法解决的话，其他地方的流云馆弟子赶到，我将陷入重围。” “南环镇的建筑不是什么高楼大厦，我对于这边地形地理熟悉程度不够，如果还有一些身穿白衣的武馆弟子出现，我逃脱的概率进一步降低。” 杨楚脑海里飞快地对可能面对的情况做了一下分析，收敛起身上的不同之处，微微低头弓背，示弱似的慢慢后退，准备离开。 他前面已听到了一些人的谈论和不经意间的提及，在南环镇这些穿白衣的是流云馆的真传弟子，粗略估计数量应该不多。 而皂衣的是普通的外门弟子，人数相对较多，以杨楚粗略的估计，两者相加的人数应该达到了三百。 流云馆内他还未进去，其中馆主或者其他高级别的武者，尚且无法判断。 他这时还没有找到更合适的切入点进入流云馆，去了解所谓的“真传武功”的力量体系，暂时不准备与人起冲突。 “慢着！” 但那白衣青年看杨楚试图想要离开，又出声叫住了他，一张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上下的面容上，满是戏谑之意。 “我看你这体魄打熬得不错，应该有点用。” 说着，这白衣弟子朝着旁边不远处的一名皂衣弟子招了招手，“让这人去和新入门的武徒们玩玩。” “嗯？” 杨楚抬头望向这个流云馆的白衣弟子，他自是明白对方的意思，这白衣弟子是要他去当人桩。 那名流云馆的真传白衣弟子，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淡淡说道：“你若能打赢一个武徒，赏钱一贯。打赢两个，赏你城内屋舍一间。若是能赢三个，往后你便在武馆为杂役。” 语气虽听着不强硬，可丝毫没有给杨楚拒绝的余地。 杨楚瞥了一眼不远处那类似演武场的开阔广场上的众多身穿皂衣的少年少女，目光又转回到这名流云馆的白衣弟子，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白衣弟子看着杨楚的笑容，挑了挑眉。 “不如……你来。” 杨楚笑着，淡淡说道。 既然避无可避，他也就不再退让，反而直接提出了挑战。 那些个新入门的皂衣的少年少女，他并不放在心上，但面对那些人，不论他继续收敛还是突然暴起，结果都是一样。 还不如直接找上面前这个真传的白衣弟子，见识一下对方的武功。 “我？” 那站在杨楚面前的白衣弟子听到杨楚的话，神色错愕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贱民，当真有趣，我让你去给一帮入门的武徒当人桩，你竟还想让我来动手？” “哈哈哈……” 周遭一些个皂衣的流云馆弟子，跟着也是大笑了起来。 他们这些修炼武功的弟子，不是没有遇到过一些仗着身体强横的普通人，想要反抗他们。 然而，那些初入武道，还在修炼先天一气第一关，无色气的也就罢了。 毕竟，面对一些天生体魄强大的，又会一些拳脚武艺的，不见得能占太多上风，输也是有可能的。 可先天一气迈入第二关，紫色先天一气覆盖身体的一些部位，甚至全身之后，那就再不是普通人所能抵挡的。 听到杨楚着大言不惭的话，知道内情的那些个皂衣汉子望着杨楚，自然仿佛像看着小丑蠢汉。 “我就喜欢你们这种狂妄无知的贱民。” 白衣弟子大笑了几声，忽然又笑容收敛，脸上浮起狰狞凶厉之色，“我看你也不像是我南环镇的人，我也不管你来自何处，只是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胆子，敢挑衅一名真正的武者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 杨楚神色淡淡，他这时已抛开了前面粗略估计的胜算，反而对于这位白衣弟子修炼的先天一气的境界有了更多的兴趣。 对方是流云馆的真传弟子，是真正的武者，地位在皂衣的武徒之上。 他评估对方的实力应该是达到了练气第二关紫色先天一气覆盖全身的地步，但具体的战力，还要打过才知道。 对于先天一气这个力量体系的强烈好奇，杨楚也确实想见识一下对方的手段。 先天一气这东西，不是身体展现的动作、武技和发力技巧，他看一遍就能学会，还是要亲自体验过，才知道其威力到底如何。 至于说危险—— 杨楚眼角余光扫过那类似于演武场的空地区域。 在那些被称作入门武徒的皂衣少年少女一旁不远的位置，摆放着两排兵器利刃，他身上也藏有一把匕首。 杨楚不能完全确定，武者的练气第三关黄色先天一气能否阻挡刀剑，但第二关的紫色先天一气，是宛如金铁岩石，但那也只是宛如，并非真正就是金铁。 普通人的挥舞刀剑，可能他们第二关的紫色先天一气能挡的了，但这不意味杨楚的用出来的刀剑，也能抵挡的了。 力量，速度和角度，完全不同。 像杨楚这样肉体已迈像巅峰的人来说，手中有一把利器在手，发挥的杀伤性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而且—— 有一剑在手，即便局势不利，他也有机会杀出南环镇。 他会的可不止是武功，改变身高体型面貌，都能做到。 开阔的演武场内，方才那些从当人桩的尸骸已被清空，只剩下一地的鲜血。 十多名穿着皂衣的少年少女，一个个神色激动地看着这位真传的白衣弟子，似乎想要看看他是怎么“刷人桩”的。 杨楚神色坦然的走到了场地中间，无畏无惧，反而隐隐升腾起一种他自己都有些陌生的沸腾战意。 “武道，先天一气，到底能有多强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杀个干净 “温祁师兄要动手了，你们要注意看。” “打人桩，不是乱打的，先天一气，内藏勃发，要融于拳脚，吐纳修炼，起卧坐行，不可间断……” 类似演武场的空地边缘，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皂衣弟子，看着场中的那名流云馆的白衣弟子和杨楚，出声提点了一下新入门的少年少女武徒们。 被称作“温祁”的那位流云馆白衣弟子，负手立在场中，下巴微扬，看着竟真敢跟着走进演武场的杨楚，脸上笑容灿烂，“希望你能经打一些。” 杨楚没有回话，只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对于此方世界的“武者”来说，先天一气是有颜色的，除了最初第一关无色气，之后不论是覆盖全身的紫色先天一气还是橙色先天一气。 肉眼或许看不出来，但运气勃发之时，是能够感受到的。 但杨楚只是看到了描写，但始终无法看到，这让他对于这种人身上修炼出来的奇异真气，充满了好奇。 就在这时—— 滋啦！ 站在杨楚身前不远的那个叫做温祁的流云馆白衣弟子，双脚在地面猛然一借力，发出了刺耳的杂音。 看着不算高大健壮的身躯，突然从体内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贯通全身，猛然跨过了两人之间将近十米的距离，出现在杨楚面前。 一拳猛然朝着杨楚的胸口轰击了过来。 杨楚双眼和大脑，飞速捕捉到了对方的行动轨迹，不过他并未闪避，反而是双手交叠成掌，挡在身前。 轰隆—— 一股仿佛如同疾行车辆撞击而来的力道，从温祁的拳头上传了过来。 刚猛，坚硬。 杨楚手掌在触及到对方拳头的一瞬间，力道透过手掌手臂，传递到身体，整个人就被撞得倒退了七八米远的距离。 “咦？你这贱民，竟还能接我一拳？” 叫做温祁的流云馆白衣弟子，见杨楚身体倒退滑出，还能站定，眼里露出了一丝惊诧之意。 对于他这种贯通了先天一气的武者来说，普通人的身体肌肉就仿佛泥团，骨骼也就是普通的稍硬一点的陶瓷，一拳下去，往往就是骨骼碎裂，皮肉炸开。 “这一拳力量大概在常人的三到五倍，和我最大的爆发力相差不大，不过我的身体难以连续支撑这样的爆发。” 杨楚站在原地缓缓活动了一下双臂，他的手掌肌肉骨骼微微有些僵硬发麻，但并不碍事。 他掌控了人体的各种发力技巧，自然对于卸力也已触类旁通。 只是对于温祁，这个正式武者的力量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 “好，再来！” 温祁似乎被杨楚的表现，也升腾起了兴趣和战意。 双拳仿佛铁锤，突然身体一个纵跃，朝着杨楚又噼里啪啦的砸了过来。 这一次，杨楚没有再去硬接。 反而不断以各种巧力的功夫，或是牵拉，或是躲闪，不断在温祁身旁游弋躲避。 从温祁展现的攻击手段，杨楚很快得出了更多的结论。 力量强，速度快，但在格斗技巧上显得有些粗糙。 虽然有针对人体的各种要害的打法和杀法，但拳法手法身法步法，都并没有上个世界的格斗技巧那般千锤百炼。 不过这在杨楚看来也比较正常，如果修炼先天一气就能够不断让自己速度更快，力量更强，甚至后面还有更高一层，不知玄妙的武道练神。 真正会花在打磨这种格斗技巧上的时间，绝对少之又少。 技巧类的东西，本身就是在人与人之间实力相差不大的时候，才会不断衍生发展出来的。 若是力量速度，动辄都是几倍的差距，那发展起来也毫无意义。 只是，温祁的先天一气虽强，但对杨楚并没有形成碾压，两人哪怕有些差距，但也不大。 借助着对于人体的熟悉和一整个功夫体系的各种发力卸力技巧，温祁一时拳脚乱飞，但除了杨楚第一次硬接他一拳外，后面他要么是碰不到杨楚，要么是拳脚被杨楚卸力、牵拉开，根本无法伤到对方。 反而杨楚借助着各种腾挪和小巧的功夫，开始出手试探，一次次打在了温祁的身上。 手、脚、腰、背、胸、腹部…… 这些位置杨楚先后都试探了一番，每一次打上去能够感觉到对方这些地方，都坚硬如岩石铁块。 不算牢不可摧，可杨楚若想要以硬生生的力道打上去，自己的肌肉骨骼就要先受伤害。 但也不是全然无用，从功夫体系里的内家劲道，透劲和震荡。 连续几次之下，打在温祁的胸口一处，杨楚隐隐感觉到对方身上覆盖的先天一气，似乎能够被打散。 两人这番交手动作很快，一般的普通百姓根本看不清楚，但一些有眼力的皂衣弟子，却是在这个时候看出了自家算是正式武者的师兄温祁，奈何不得杨楚，反而一次次受挫挨了好几下。 那些个新入门年龄不大的武徒们，看着两人的这番打斗，一个个则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不知道自家威风凛凛的武者师兄，为何突然面对杨楚这么一个没有先天一气的普通人，竟然变得笨拙无比。 周遭围拢过来的皂衣武徒和白衣武者，在两人交手间，也多了起来。 只是，这些人，不论是武者还是武徒，都没有任何上前帮忙的意思。一是不认为杨楚能够长久与温祁消耗下去，另一个他们所接受的传承和武者的骄傲，也不允许。 一个武者面对一个未曾习练过先天一气的普通人，在两人一对一的战斗里，哪怕武者真被对方打死了，他们也不会插手。 这是武者的荣耀和骄傲，武者修炼除了先天一气外，最重要的是武道精神。 尽管，这种武道精神，在杨楚看来显得畸形。 “啊啊——” 可在场中的温祁，在久攻不下，反而被杨楚先后一拳一脚都打在身上，渐渐变得焦躁狂怒了起来。 在硬生生用后背挨了杨楚一拳之后，突然一个侧身，双手宛如铁爪，狠狠朝着杨楚的一条手臂抓了过去。 “机会来了！” 杨楚看着温祁双手一起朝他一条手臂抓过来，露出了他等待已久的空档，突然手臂一缩，抬脚猛然一下朝着温祁的下半身要害踹了过去。 这是杨楚先前试探对方身上先天一气覆盖时，未能触及的要害。 温祁身上的先天一气颜色他无法看到也感受不到，只能以各种方式去找寻。 “混账！” 温祁见杨楚这一脚刁钻歹毒，顿时勃然大怒，伸手的双手连忙抽回，身形一转，挡住杨楚的这脚。 但杨楚这一脚依旧只是虚招，忽然手臂朝前一伸。 双龙探珠。 噗呲一声—— 两颗滴血的眼珠子顿时被杨楚扣了出来。 哗啦—— 周围围观的众多几个武者和一群武徒，见状齐齐发出了惊呼声。 “啊啊——” 失去双眼的温祁，站在原地狂怒无比地大吼了起来，“贱民，混账，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但杨楚身体早已闪身推开，几步奔到了距离不远的兵器架在上，抬脚一挑，一把精钢长剑飞起。 “给我滚回来——” 失去双眼的温祁完全丧失理智，过人的听力和反应，似乎察觉到杨楚的方向，宛如一头受激的疯虎，朝着杨楚快步冲了过来。 杨楚抬手一把接住精钢长剑，随手将两枚藏在身上的皂衣武徒的令牌朝温祁扔了过去。 温祁听风辨味，啪啪两下将这两枚令牌打飞，跟着身体陡然一震，在原地僵住不动。 精钢长剑的剑尖从他的空荡荡的眼眶里刺入，直接扎穿了脑袋。 “快意！” 杨楚将剑一抽，心头蓦然涌起一股舒畅的感觉。 似乎一路目睹了底层那些麻木不仁的民众，还有那些被当做人桩打死的普通人，积聚下来的某种情绪都在这一剑中得到了一点宣泄。 “武者武者，若是以力压人，也莫要再谈什么武者了。既然是有力者强，我就杀了你们又如何？” 一剑之后，杨楚感觉自身的血液奔涌，肌肉、骨骼、细胞似乎都在欢呼跳跃。 那是一种他久违了的东西。 真正，人的情绪和感觉。 “他杀了温祁师兄！” “这贱民好厉害的手段！” “武徒退开，武者齐上，莫要让这无法无天的贱民逃了！” 周围三个白衣武者在杨楚和温祁分出生死后，立刻展开了行动。 先前是两人一对一，不管是刷人桩还是比武，他们都不插手，武者骄傲，只如看戏一般。 但现在杨楚将温祁杀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杨楚扔出的那两枚令牌，在场不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杨楚除了此刻的温祁之外，还杀过他们其他人。 这是贱民要翻天，狂怒要挑衅他们武者。 “哈哈哈……” 杨楚一剑在手，见三个白衣武者朝他围了过来，周遭还有更多的皂衣武徒，大笑出声，手中长剑朝着三名白衣武徒就杀了过去。 血液奔涌，气势昂扬。 此时的杨楚只感觉这样的武者，这样的世道，一齐砸翻了才是他所要想的。 先天一气的奥秘他可以后面去获取，神秘力量可以留待来日去探寻。 人在此间，只想将眼前这黑洞洞的一片，杀个干净。 第一百二十章 练神 刺啦—— 凌厉的剑光划过。 一名白衣武者的的手臂被割开，看着血流如注的手臂，这名白衣武者倒退两步，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皂衣为武徒，先天一气入门，修炼第一关无色气，体魄力量强过常人。 白衣为武者，紫色先天一气贯通全身，身体坚硬犹如金铁岩石，力大如牛，刀枪不入。 可……可怎么面对杨楚的时候，竟然一个照面覆盖了先天一气的手臂就被会被破开？ 寒光如电。 不等这名白衣武者回过神，杨楚反手之间，又是一剑，划过对方的脖颈，颀长的剑身仿佛一条蛟龙，在这名白衣武者的脖子上缠绕掠过。 殷红的鲜血霎时间从这名白衣武者的咽喉喷射而出。 杨楚一剑得手，跟着又朝另外两个围拢过来的白衣武者迎了上去。 他在方才与那个叫做温祁的白衣武者弟子，真真切切交手过。 不敢说完全洞悉这一层次先天一气的奥秘，但他确实已经找到了许多处破绽可以利用。 第二关紫色的先天一气确实是能够让人的身体宛如岩石皮革，劈砍难伤，可在杨楚所知悉的功夫体系里，先天一气贯通的身体虽要比那些练铁布衫金钟罩之类硬功的强横得多，但破法其实是一样的。 那就是划拉。 先天一气覆盖周身，劈砍难伤，穿刺无用，但以杨楚出手的力道和对人体的了解以及剑法的精准程度，那就舍弃劈砍穿刺，只用划拉就足够了。 其实若是有什么神兵利器，哪怕不用这样的招数，这些白衣武者的先天一气也未必能防得住。 而且，这些武者的头部七窍，先天一气也未能完全覆盖到。 有这些破绽在，杨楚面对这些白衣武者，哪怕他们的力量速度爆发起来不逊色于他，但粗陋的技巧，也足以让他宛如杀鸡一般。 这一直也是杨楚最强的地方，能够洞悉人的破绽弱点，在身体所掌控的技巧方面，达到了真正的巅峰。 任何动作的精准和微末的发力，都可以做到一种神乎其神的境界。 能大开大合做出各种超越高难度体操的动作，也能微末小巧，在一粒米上做微雕。 跟着冲上前的两个白衣武者，见杨楚两剑就将一个同门杀了，面上也露出惊容，可并不畏惧，反而一左一右同时朝着杨楚攻了过来。 其中一个看着杨楚的长剑出手，竟还伸出手掌，试图想要抓住他的精钢长剑。 若是普通人用这些兵器，一把利刃对于这些紫色先天一气贯通全身的武者来说，所能造成的伤害确实有限。 被武者抓住一扭可能直接成为沸腾，或者生生掰扯成几段。 可在杨楚用来完全不一样，只要不是真正硬度达到钢铁的程度，剑锋在他精准的控制下，轻轻一颤一抽。 这名白衣武者的手掌立刻被划伤，跟着杨楚身形腾挪，避开另外一个白衣武者，手中的钢剑一个缠绕，顿时如法炮制，将这白衣武者的脖子拉扯出一道数寸长的伤口。 接着，长剑一抽，反手一刺，直接朝着另外一个白衣武者的耳廓刺去。 剑尖被杨楚以内家手法震动轻颤，一剑穿脑。 杨楚再次拔出这把精钢长剑，看着外围的皂衣武徒们又冲了上去。 这方世界的武者，修炼先天一气，于技方面显得粗糙，对于兵刃的使用似乎也极少。 有了一幅钢筋铁骨一样的身躯，确实也没有人会再去修炼什么兵器。 这时，杨楚一剑在手，却爆发出了超越他们难以理解的杀伤力。 “杀了这个贱民！” “狂徒，胆敢在南环镇放肆！” “大家莫怕，我们都是天选之人，武道就当勇猛精进，无畏无惧！” 那些个年岁不大的武徒，还有其他一些皂衣汉子，见到杨楚连杀数名白衣武者，依旧未曾退开。 杨楚目光所及，能够看到一些年岁尚小的武徒，眼中似乎还有畏惧，可在旁边的人的鼓噪之下，立刻变得疯狂起来。 噗呲噗呲的金铁与血肉摩擦声不断响起。 杨楚连三个贯通先天一气第二关的白衣武者，都不在话下，这些只是初通先天一气，体魄略微胜过常人，或者少数一些拳脚有迈入第二关的皂衣汉子，几乎斩杀起来，好不费劲。 这些人若是四散逃跑，他还麻烦些。 一个个前仆后继朝杨楚冲来，于他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几乎就是短短两三个眨眼的时间，大量的武徒宛如割麦子似的，不断倒下。 精钢长剑在杨楚手里，如同死神之镰，每一剑祭出，立刻就收割了一条性命。 但这些武徒的斗志，着实也让杨楚感受到了不寻常的地方，没有求饶，没有后退，哪怕是初入武徒的新人，身上那底层的泥腥味都未曾洗去，可拼起命来，还是毫不退缩。 其中也有一些机警的，见杨楚一剑在手，无人可敌。纷纷跑到了兵器架子上，拿起了各种刀剑棍棒之类的兵器。 可这些人修为尚浅，远远未做到一通百通的境地。 在杨楚的剑下，想多支撑片刻都无法做到。 片刻功夫，整个类似演武场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下了二十几具尸体。 一些个方才或是看热闹或是被强押着在周围，看武徒“刷人桩”的普通百姓，在杨楚暴起之后，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们的记忆里，似乎这是第一次见到被逮着来当人桩的普通人，竟然能够杀死那些高高在上的武徒和武者老爷们。 许多人活了数十年，似乎连想都没敢想过。 不是他们不反抗，而是那些有些血勇不甘心的，被拉来当人桩之后，从来没有一个能够支撑下去的。 而且，那些人往往面对的不过是一些新入门的武徒，一些小崽子年岁可能比他们的子女还要小，可偏偏身具先天一气，打起来凶猛得紧。 但就是这样一群在他们看来，完全是不可战胜的老爷们，竟然被一个“人桩”，仿佛叉鱼杀鸡一般，宰杀，那种震撼的感觉，当真是难以形容。 “铛铛铛——” 一阵似乎是外敌入侵的铜锣声响起。 南环镇流云馆和其他各个角落区域，不断有皂衣武徒和白衣武者，闻讯赶来。 其中距离最近的流云馆东侧的一个小门内，四个身穿白衣的武者和八九个皂衣武徒，动作最快。 远远看到了流云馆外这边空地上的惨烈情形，一个个目眦欲裂，怒吼着朝着杨楚蜂拥而来。 “就怕你们不来。” 杨楚看着大量用来的白衣武者和和皂衣武徒们，脸上不见惧色，反而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断被点燃，推高—— 他忽然想起了在上个世界时，在广华医院门口，看到长街上有人放鞭炮的场景。 当时，徐夕曾问过他，看到这一幕有什么感觉。 那时他对于社会、阶级这些东西虽有浅显的理解，但绝谈不上在这个世界看的这般深刻和强烈。 这些人所谓的真传武功，先天一气，他在切身体会过后，已经谈不上威胁。 当然，他也期待着，有更高一层的力量。 否则，这些人对于他，其实还不如数把加特林机枪给带来的压力大。 杨楚手持长剑，一路朝着那些朝他涌来的各种白衣武者和皂衣武徒，剑剑致命，转眼间就刮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那些实力强劲的白衣武者，左右围堵，前后夹击，但他在人群中仿若一条游鱼，不但能精准的避开这些人的拳脚攻击，反而不断借助着一把钢剑划破这些人的皮肉，使其丧命。 “贼子安敢？！” 就在杨楚飞快收割着面前白衣武者和皂衣武徒时，突然流云馆内，一阵仿佛如雷暴般的巨响传出。 轰—— 一个仿佛有十多米高的巨大虚影，从流云馆内升腾而起。 那是一个年约四五十岁，黑发黑须的中年人，怒目圆睁，瞪着空地下方的杨楚。 “练神？！” 杨楚在看到这个虚影的一瞬间，就想到了此前“流云练气法”最后一句提及的练神层次。 他虽不太清楚这个层级的武道高手，但此刻见到对方所展现出来的一种异象，还是有几分惊异。 那中年人的虚影，抬起手掌，一掌朝着杨楚所在，就拍了下来。 巨大的手掌似乎携带着千万钧的无穷力道，让人避无可避，不论逃亡哪里，似乎都置身于手掌的攻击范围。 手掌落下，似乎下一刻身体血肉都要被这手掌虚影给压平。 “嗯，不对？” 只是，就在这最紧要的关头。 杨楚蓦然一下惊觉，双脚猛然朝后一跃，跳出数米的距离。 轰—— 那巨大的手掌落下，地面的青石之上，除了扬起一阵清风，似乎毫无反应。 “果然是干扰我的精神么？” 杨楚看着那手掌落下的位置，一下有些理解了几分这个所谓的“练神”。 他的心绪快速平复了下来，意识和大脑完全彻底压住身体里各种各样蠢蠢欲动的应激反应。 瞬间—— 那个屹立在流云馆上空的巨大中年人的虚影，消失不见。 “心神之力，以精神干涉其他生物，支配情绪，产生幻觉，从而造成真实伤害。” 杨楚反手两剑，又将两名围到身边的皂衣武者斩杀，大脑飞速运转着分析武道练神层次的更多细节。 这已不是杨楚曾经所能够触及的层面，即便是很多功夫里也讲什么精气神。 但此神，非彼神，不可一概而论。 不过，这种用精神干涉影响其他人，使得其身全身不受控制，从而导致受到真实伤害的法门，确实厉害无比。 若非杨楚这样已彻底掌控了身体，又几乎没有潜意识，恐怕方才的那一掌之下，他根本无法避开。 后果，就是他的身体、他的潜意识，真的就认为受到难以形容的一掌压在身上，从而造成自我伤害。 这点在杨楚所知道的医学上，就不乏这样的案例。 比如，将一个人的手脚遮挡住，不让他看到。然后通过打麻醉剂，让他短暂丧失对手脚的感应，然后再欺骗他，他的手脚已经断了，不存在了。 在种种心理暗示之后，这人就真的可能认为自己的手脚断了，不存在了。 之后麻药过后，哪怕手脚还存在，他也可能彻底失去了对于手脚的控制。 “哼，胆敢在我流云馆杀人，确实是有些本事。” 这时，一声冷哼乍起。 流云馆东侧数层高的建筑物上方，出现了两个人影。 一个身穿紫色袍服，黑发黑须，面容英伟，正是方才那个杨楚看到的巨大虚影的形象。 只不过这人面对杨楚杀了一堆的白衣武者和武徒，并未真的有多少震怒，似乎那些武者和武徒的死亡都未放在心上，反而目光盯着杨楚，似乎颇有兴趣。 在这个紫袍中年男子旁边，站着的是一个一身橙色劲装，年约二十七八的年轻人，气度昂扬，居高望着杨楚，双眸里闪烁的是强烈的怒吼和杀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死战 “父亲，不如让孩儿去会会他？” 流云馆建筑上方的一处平台，那个橙色劲装青年，忽然双手抱拳，朝着紫袍中年男子行礼，目光望着对方，似乎等待允许。 “这人不通先天一气，但体魄强悍，武技更是妙至毫巅，这等人物，世所罕见。” 紫袍中年人却没有一下答应，反而目光锁定下方的杨楚，似觉古怪，“我方才一记心神攻击，也被这人避开，这人有古怪。” “正是如此，孩儿才想去会一会这人，壮我武者声势，还请父亲成全。” 那橙色劲装青年面容肌肉微微抽动，目光瞥向下方的杨楚，愤恨的目光宛如实质的刀剑一般。 在南环镇，甚至在整个东洲，武者就是天。 如这般底层的反抗不是没有过，但像杨楚这样杀武者武徒宛如杀鸡的情况，却还是第一次。 “不知这人是何来历，倒不像是那些叛徒，你……” 那紫袍中年人微微蹙眉，突然又像是明悟了什么，看着橙色劲装青年道，“你想借这人冲击练神？” “正是。” 那橙色劲装的青年神色郑重道，“有父亲为我压阵，这样的机会再好不过。若是真的对上同等层次的武师，或者如父亲这般迈入练神之境的强劲，孩儿着实没有把握。这人正好，孩儿借他来祭炼心神，一举破关。” 紫袍中年人沉吟了一下，武道练气想要突破到练神绝不容易，需要的是真正生死之间的刺激，只有在这样生死关头，方才能够彻底放开自我，激发心神之力，得以破关。 而这个橙色劲装青年是他爱子，这些年在他羽翼之下，虽达到练气大成，先天一气贯通周身，可并未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 实力弱的不足以让人突破练神，实力强的又恐有生死之危。 眼前这个不通先天一气的陌生人，实力着实不弱。只是未曾修炼过先天一气，更别谈什么心神之力，有他压阵，倒也值得一试。 思及此处，紫袍中年人没有再多说其他，摆了摆手，“可！” “多谢父亲！” 这名橙色劲装的青年面露喜色，一个拧身，人就从屋顶一跃而下，八九米高的落地，几乎没有任何缓冲，唰地一声，朝着杨楚扑了过来。 而此时—— 杨楚正好反手又杀了两个皂衣武徒，看到那橙色劲装的青年从流云馆上方的建筑物一跃而下，朝他而来。 “终于来了么？” 杨楚见到着橙色劲装青年朝他冲来，虽不知那位有心神之力的紫衣中年男子为何不动手，但心中战意勃发，丝毫没有畏惧，反而越战越是畅快。 他能感受到那种长久以来加持在身上的束缚和枷锁，在一层层被他打破。 这种打破，不仅仅是来自于他的意识、情绪、情感的苏醒，更有一种真正遇到能够与他在肉体上搏杀，让他全力放手，无所顾忌的痛快。 从他一步步掌控了身体各大系统的运行，洞悉人体肌肉骨骼运动系统等方面的诸多奥秘，他的体魄就不断的在变得越来越强。 可面对子弹机枪导弹这些热武器，一身的体魄力量和速度的发挥其实一直达不到那种淋漓尽致的感受。 而此时，在这个世界，他却能有一种挣脱开束缚，全力放手施为的强烈感受。 “从衣着和落地的动作上看，这个橙色劲装青年要比其他人强。” 不过，即便杨楚战意汹涌，恨不得将这些个武者杀一个底朝天，但他的大脑在战斗中，几乎本能的就飞快运转，瞬间判断出对方的实力要在他先前所杀的那些白衣武者和皂衣武徒之上。 他前面就猜到了，流云馆内肯定有比那些武者武徒实力更高的存在，但从方才的那一记心神攻击，到这个橙色劲装青年出现，来得如此之慢，倒是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 杨楚在大概揣摩出整个武者体系之后，也不觉得奇怪。 武者以力量境界划分不同阶段层次，其内部等级就越加森严，对于底层的盘剥厉害，对于同样是低层次的武徒武者，其倾轧未必就好得到哪里去。 伟力归于自身，那么层级自然就更加分明。 恐怕在武者的上层人物看来，他所杀的这些个武徒武者，不过是炮灰数字而已。 但不论如何，杨楚在流云馆门前的这肆无忌惮的杀戮，还是引得流云馆更高一层次的力量出现。 这也是杨楚期待已久的。 既然这橙色劲装青年已到了面前，杨楚也并未选择退避。 而是剑光一转，立即迎了上去。 “找死！” 橙色劲装青年见杨楚提剑而来，嘴角浮起一丝狞笑，气贯周身，一拳直直朝着杨楚轰了过来。 没有丝毫的花哨和技巧。 只有最为纯粹的力量和速度。 刚猛无匹，宛如奔雷。 呛啷啷—— 宛如金铁摩擦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精钢所铸的长剑，划过这青年的手臂和胸口，但这次并没有如面对其他白衣武者那般，划破了他们的皮肉，反而真就像落在真正的金铁上面一般。 “练气第三关，橙色先天一气，武师！” 杨楚瞬间有了判断，手中的长剑一晃而过，左手叠在身前，挡住对方的这一拳。 砰—— 宛如炮弹出膛的声音响起。 “力量比白衣武者还要强出一倍，但真正可怕的是，其身体的坚硬程度和钢铁真正没有区别。” 杨楚倒飞出十多米远的距离，方才稳住了身形，长剑拄地，眸光望着劲装青年，嘴角一丝殷红的血液流出。 只这一下，杨楚就受了一点轻伤。 同样的一拳，橙衣劲装青年爆发的力量和速度，还有身体的强度，都非之前他硬接那个死在他剑下的温祁所能够比拟的。 但他彻底掌控身体，这点伤势于他而言还造不成什么伤害，左臂上的骨骼肌肉损伤，须臾间就开始恢复。 “很好！” 杨楚周身气血奔涌，心脏狂跳，一下站了起来。 他的双眸望着那再次又攻到他面前的劲装青年，手中的精钢长剑发出嗡嗡清鸣。 那是以内家颤劲将精钢长剑震动所产生的声音。 “哈哈哈……单以体魄能接我一拳，确实不错，只希望你能耐打一些。” 橙衣劲装青年放声狂笑，人眨眼间跨过十多米，又到了杨楚面前，忽然不再出拳，反而化拳为掌，啪啪啪啪身体化出无数残影，朝着杨楚的头脸、身体躯干拍击而来。 “蔽日歼神掌！” 吼声如雷，掌影重重，似阴云遮蔽天日，一下就将杨楚困在原地。 “这武功……有意思。” 杨楚双眸精光闪烁，手中长剑清鸣，一下迎着那些手掌撩了过去。 以他所知的武功格斗体系里，所有的招式技巧都是肉体碰撞，一拳一脚，擒拿摔打。 而此方世界，显然在练气迈入到第三关，先天一气从紫色转橙，有了不可思议之威能。 此前，杨楚看这些武者的武功技巧，都粗陋不堪，几乎谈不上精细的技巧和发力方式。 但这时却已能看明白，不同的武学体系，本就不一样。 此方世界那些看着粗陋的武技，在配合着先天一气，却能迸发出一种凶猛绝伦的威势。 这一掌一掌看着平常普通，可在先天一气的催动之下，大有一种遮空蔽日之感。 “可对于我而言……不过是分辨前后节奏而已。” 杨楚手中的精钢长剑嗡嗡颤鸣作响，几乎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就刺出了十几二十剑，每一剑的目标只有两处。 一个是这橙衣武师的双眸，一个就是对方的下身要害，毒辣，刁钻。 这名橙衣武师的什么“蔽日歼神掌”，听着口气狂妄无比，看着仿佛也闭幕透风，宛如云翳遮天，可在他的眼中，那只不过是速度快过形成的残影。 以他的计算和分析能力，一眼就看破其中关键，手中的长剑接连刺出。 这把精钢长剑若是普通人来用，不用说面对全身贯通第三关橙色先天一气的武师，就是第二关紫色先天一气的武者，早就不堪所用。 但杨楚从夏侯武那学到了兵器之精髓，那就是“兵器乃手足之延伸”，如臂屈伸，剑身虽与对方先天一气覆盖的手臂身躯多次摩擦，发出呲呲之声，但整体尚属完好。 反而被杨楚用出来的剑身震动和刁钻刺击，给橙衣武师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先天一气贯通全身，而眼口鼻七窍所在，不论武者还是武师，皆比寻常人要强，挨上几下重击也不妨碍，可如杨楚这样的剑，依旧不敢大意。 滋啦—— 又是一声仿佛金铁一般的摩擦声。 这名身穿橙衣的劲装青年武师，忽然一个侧头转身，正要朝杨楚派出一掌时，猛地感觉到，眼角狂跳。 下一刻，剑尖刺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发出脆响。 “混账！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橙衣劲装青年双目圆瞪，面目狰狞，大声怒吼了起来。 吼声之大，已经远远避开的一些个被押送来的普通人，都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杨楚的这一剑，虽然没能刺中他的眼睛，也未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让他怒不可遏。 身具先天真种，修炼先天一气，从普通人成为武者，这一路积累的骄傲、荣誉，让他对于杨楚这个底层的贱人、狂怒的一系列杀戮，本就愤怒不已。 这一下被杨楚的一剑刺中，虽是无碍，但自觉大扫颜面。 那是一种死了再多武者武徒，都无法比拟的情绪。 拳掌攻势再变，几乎完全是硬打硬进，就是依仗着一身先天一气带来的钢筋铁骨和刀枪不入，只要让杨楚挨上他两记，他只能确定胜局。 同时，那股强烈的愤怒气机，不断在他心神之间来回激荡冲刷，在朝着杨楚攻击的过程中，似乎身体都仿佛膨胀起来一般。 杨楚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怒意所绕，手中的长剑依旧保持着最为合适的时机出手。 他虽是无法看到对方身上的先天一气，但却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机。 刺啦又是一剑，杨楚把握住对方出手的空隙，避开了劲装青年很能开碑裂石的拳脚，再次又刺中了对方的太阳穴。 “啊啊——” 橙衣劲装青年越发狂怒起来，拳脚挥舞起来，在空中发出一阵阵爆鸣。青石的地面被其雄浑的脚力，一次次踩碎，大片大片的沙尘和泥土不断飞扬而起。 在旁人眼中，他此刻虽是站在杨楚面前，可身上隐隐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扭曲感。 那是先天一气贯通全身，达到临界点，在激发心神。 心神之力，是以自身的强烈情绪催动先天一气，干涉到周遭所有敌对生物的情绪、情感、内分泌。 这也就是杨楚，彻底掌控住身体，几乎不会出现潜意识被欺骗扭曲。 换做一个其他任何人，几乎此刻在面对这位劲装青年时，能会产生有一种面对妖魔一般的难以遏制的巨大惊慌和恐惧。 但杨楚依旧沉得住气，此时他身上那件方阿水给他的破陋衣物，已经完全被拳风掌风撕裂，露出了一幅宛如钢筋铁打的身躯。 虽不见得魁梧雄壮，但板肋虬筋，精悍至极，每一次的躲闪、出手，都达到了一种力与技的完美结合。 刺啦—— 又是一声剑鸣，杨楚看着橙衣劲装青年的又一次怒火难平，似有被破绽间，再次一剑刺了出去。 目标看上去似乎依旧是橙衣劲装青年的眼眸所在。 橙衣劲装青年又一次侧头避开，剑尖依旧刺中了对方太阳穴附近。 只是，长剑被对方身上覆盖的先天一气所阻，难以深入。 而这次，就在杨楚准备抽剑而回时，突然—— 滋地一声。 “天鹤爪！” 橙衣青年突然怒吼一声，双手猛然探出，朝着杨楚的手腕手臂抓了过去。 面对杨楚抽身退回的长剑，一声怒吼之后，脖子猛然朝前一弹，宛如猛虎回头，一个咬住了长剑剑尖。 跟着双手成爪，没有去抓杨楚的手腕手臂，而是对准了长剑。 叮叮叮几声脆鸣。 杨楚手里的长剑脱手，在空中化作数截，四下激射而出。 噗—— “还差一点，打死你，我就能彻底激发全部心神之力。” 橙衣劲装青年一口吐掉嘴里的小半截剑尖，目光望着杨楚是一种得逞的狰狞笑容 显然，杨楚在两次出手后，以被对方料到，刻意卖了个破绽，以此毁去杨楚的长剑。 长剑在手的杨楚，杀伤力强悍无比，哪怕是他，也多有畏首畏尾，担心杨楚循着他七窍的破绽，对他造成伤害。 现在杨楚手里的长剑毁去，橙衣劲装青年身上的气息越发膨胀、激荡，那是心神之力进一步被激发了出来，渐渐达到临界点。 此时的他，就仿佛体内有一头怪兽，似要破体而出，狂嚎一声，人如疯虎，再次朝着杨楚合身扑了上去。 “打死我，彻底激发心神之力？” 杨楚面对橙衣劲装青年，再次朝他扑来，依旧没有退缩，只是双眸里的寒光闪烁，似乎在飞速思考着，“这世界的武功，似乎有些唯心啊！” 意志、精神，这种东西杨楚有了解过，但是真正能实质化的化作战力，今天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不过方才连紫袍中年人那种心神幻象都见到过，他倒也没有如何吃惊。 “去死吧！” 就在杨楚念头飞转的这瞬间，橙衣劲装青年如妖似魔的已扑到了杨楚面前。 双拳宛如两把巨锤，从天落下，狠狠朝着杨楚砸了下来。 这一下力量之大，在空中就携起了风雷之声。 “看看谁先死！” 杨楚在对方双拳落下之际，突然双手一举，心脏跳动如剧烈的擂鼓之声，身体肌肉陡然膨胀起来。 原本看着只是精悍的身躯，几乎在这一瞬间，肌肉鼓胀虬结，皮肤呈现青紫之色，一下子成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小巨人。 不但将橙衣劲装青年青年的砸下来的双拳接住，反而趁势以摔跤技巧，将人一拉一扯，压倒了地上。 “这是——” 橙衣劲装青年似乎完全没料想会有如此变故，还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就看到杨楚举起黑紫的拳头，狠狠朝他砸了下来。 “嗯？不好——” 站在流云馆高处建筑物平台上观战的紫衣中年人，一路看着两人的打斗，只是微微捻须，并无多少其他表态。 可就在杨楚体型骤然膨胀，将那橙衣青年按在身下后，一下子脸上露出了慌张之色。 “狂徒尔敢？！！” 几乎一瞬间，紫衣中年人就从高处的平台跃下，朝着杨楚就要扑过去。 但为时已晚。 杨楚硕大的拳头，已经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地面震动的巨响。 橙衣劲装青年整个脑袋被杨楚一拳轰击到了地底下，青石碎裂，七窍猛然迸射出殷红的鲜血。 杨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紧跟着就是狠狠第二拳，再度砸了下去。 砰—— 前面的震动声还未过，跟着又是一声响起。 橙衣劲装青年的头部，宛如西瓜一般炸开、碎裂。 练气第三关，先天一气贯通全身，体魄强横似金铁，除了七窍等寥寥几处要害防御略微差些，面对非武者，不论锐器重击，都难以伤害。 可杨楚先前的几剑，刺向橙衣劲装青年，其实目标从来都不是对方的眼眸，而是对方的太阳穴。 第二关紫色先天一气，杨楚以拳脚重击，反复之下能够拍散。 但第三关的橙色先天一气，他就无法做到这一点。然而借助长剑之利，他先后三剑命中了一个目标，已经破开了对方先天一气的一个点。 此时，他全身解除了往日的限制，以最强的力量爆发，一拳击中劲装青年的太阳穴，立刻就得以建功。 “孽障，你竟敢杀我爱子！！！” 一跃而下的紫衣中年男子，眼见爱子身死，霎时间怒不可遏。 心神之力勃发，巨大的虚影在他头顶虚空浮现，怒目圆睁，右手一张，一个仿佛凝聚成实质的巨大手掌，朝着杨楚就抓了过去。 杨楚侧头回身，膨胀得宛如小巨人的体型，在对方的心神法相之下，依旧显得渺小无比。 可面对紫衣中年男子的这含怒一击，丝毫没有闪避，反而双目紧紧盯着那形成的法相，似在分析其中原理。 噗—— 就在这时。 已经怒气滔天的紫衣中年男子，突然身体猛地朝一旁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喷。 心神之力凝聚的法相虚影，一下溃散。 而在紫衣中年男子所站的位置，一个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就会吹到的老妪，浑浊的双眸仿佛冒着绿光，枯树皮一样的面容上满是狂喜和兴奋之色。 “终于来了么。” 杨楚膨胀的身躯渐渐收敛，目光望着那枯槁的老妪，似乎对于这人的出现毫不意外。 第一百二十二章 崩灭 从进入南环镇开始，杨楚一路游荡在诸多街道和流云馆附近，默默观察。 在这一段时间内，尽管武者武徒遇上好几次，但真正能够给杨楚带来强烈危机的，只有两次。 一次是他靠近流云馆的时候，他的五感、他的身体，隐约捕捉到流云馆里溢散出的一股危险而强大的气息。 那股气息，浩大磅礴，仿佛覆盖了整个流云馆，只要他一闯入其中，就会被察觉发现。 这让杨楚打消了强闯流云馆的念头，对于流云馆内的好奇着愈甚。 后来在紫衣中年男子显露法相后，那一刻他心中无比确定，那股危险而强大的气息，正是来自于这个人的身上。 不过，这位紫衣中年男子并没有下场击杀他，反而让那个橙衣劲装青年与他搏杀。 从橙衣劲装青年最后聊聊的几句话里，他已听出对方想要一对一杀他的原因，是想借着与他搏杀，寻找到武道练气突破练神的契机。 杨楚与橙衣劲装青年相搏，确实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机不断变化、高涨、攀升。 他虽无法看到先天一气，但面对面作为对手的感受十分清晰。 好在这名橙衣劲装青年，虽可以说是杨楚正面遇到对手以来，第一次有些束手无策的敌人，可依旧被他打死了。 而另外一次，杨楚在南环镇感受到致命危险，那就是他在流云馆侧门外的长街上，与一大群底层百姓围观那些孩童被挑选出来检查先天种子时，遇到的这个老妇人。 对方隐匿得极好，几乎看不出异常。 若不是在靠近杨楚身旁时，他突然捕捉到这老妇人身上的那种危险和恶意，他几乎也不敢相信。 那是一种真正致命的危险气息，哪怕老妇人身上不经意流露的一丝恶意，而且并非是针对他，他也感到了难以形容的心惊，并且飞快抽身远离。 而在那时，杨楚就猜测到，这位看着干瘦矮小的老妪，出现在南环镇绝对是有所图谋。 在试探过众多武徒武者的真正实力后，杨楚越发肯定了这一点。 以这位看着干巴巴的老妪身上那种让他都心惊的气息，寻常武者武徒，绝非对手。 可对方并未动手，反而隐藏得几乎让人完全看保护来，他就能够肯定，这位老妪恐怕是冲着流云馆内坐镇的那股强大气息来的。 在杨楚杀了一众皂衣武徒和白衣武者后，引起的动静果然就将这位老妪吸引了过来。 等到那紫衣中年男子和橙衣劲装青年亮相，那老妪浑浊的双眼开阖间溢散出来的目光，杨楚就越发断定。 这也是杨楚到了后面，哪怕明知有一位练神高手坐镇，还不设法逃遁，反而想方设法破开了那劲装青年的先天一气，最后一举爆发身体最强大的力量，将起打死毙命。 而在那紫衣中年男子见到他打死了劲装青年，陷入狂怒真要出手之际，真就被那老妪抓住了时机，一举偷袭成功。 一切看似凶险无比，但杨楚几乎将他所能捕获利用到的一些信息，全部都用了起来。 尤其是心中那股热血激昂沸腾之际，他也没有将这些抛开一边，而是根据种种情况作出调整。 事情的发展，也真如他所想。 而现在—— 杨楚对于这两人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再次有了浓厚的兴趣。 …… “伤到你了，聂云生，伤到你了……” 就在杨楚脑海念头飞转之际，那面容枯槁的老妪，看着倒飞而出，又稳住身形的紫衣中年男子，干裂的嘴唇颤声喃喃，脸上神色陷入到了一种大仇得报的狂喜和兴奋之中。 “该死的，老妖婆，是你？？！！” 紫衣中年男子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脸色闪烁变幻，阴晴不定，盯着这仿佛乞丐都不如的老妇人，须发皆张，怒火腾腾腾直冒，“你竟敢信奉土神，你竟敢信奉那些土神？！！” “为何不能信奉？为何不能？！！” 那老妪扭着脖子，身上的枯槁的皮肤仿佛有一层层淡绿色的光芒不断涌动，声音凄厉嘶哑。 望着盯着她的紫衣中年人，咧嘴露出了几乎没有什么牙齿的笑容，厉声道，“你们这些武者都是畜生，害了我孩儿、我儿媳、我闺女，我们都给你们做牛做马，活得如猪狗一般，可你聂云生，你不肯放过我们，你儿子不肯放过我们，你们这些武者不肯放过我们？你们将我们踩到了泥里，还不肯罢休？！” 身上皮肤开始诡异冒着莹莹绿光的老妪，沙哑干涩的声音似乎在拔高，一张本就干瘦的面容，更是变得宛如妖鬼一般恐怖骇人，举起干巴巴的手指，指着周遭所有人尖利大叫道， “我回来就是要找你们算账的，信女孟秋棠，得神灵庇护，回来就是要杀了流云馆的聂云生，杀了你们这些欺凌良善数典忘祖的武者，哈哈哈……我定要让惹你们这些畜生日日夜夜不得超生……” “土神？信仰？” 站在两人不远处的杨楚，耳朵里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一下来了兴趣。 在杨楚周围，五六个身穿皂衣，体魄雄壮的武徒，似乎见到杨楚身体从方才那宛如巨人一样的气血奔涌状态，恢复到常人，以为有了机会一齐朝着杨楚扑了上来。 杨楚反手一个刁手，戳断了一人的咽喉，脑海里念头闪动，却依旧在关注着那老妇人和被称作聂云生的中年男子话里的信息。 “是说土著信仰的某种神灵，还是一种特殊的力量？” 噗噗两声，杨楚又将两个皂衣武徒打翻在地，心中隐约觉得，这方世界的力量体系恐怕还不仅仅只是“武道”，或许还存在其他的力量体系。 “老妖婆，你真是的了失心疯。” 而另一边，被称作聂云生的紫衣中年男子，似乎一时也顾不上杨楚。 哪怕杨楚方才打死的是他的亲生子，此刻的心神都放在了偷袭他的那个老妇人身上。 不过，尽管被这老妇人偷袭了一次，但聂云生神色间对于老妇人依旧嗤之以鼻，冷笑不已，“土人余孽，既不肯安安分分去死，真以为祭祀土神得了一点馈赠就能反了天了？ 老妖婆，告诉你，自我中洲万千武者踏上这东洲大陆以来，三百年间，灭杀了土神邪物无千无万，今日你既然敢来送死，我一并成全你。” 说话间，聂云生须发飞扬，心神之力再度激发，虚空法相再次出现在头顶上方，一阵宛如闷雷滚过天际的声音响起，“流云馆众弟子听令！” “尊馆主令！” 四周八方，整个南环镇内外数百位听到这一声音的武者武徒齐齐爆发怒吼。 声震云天，气冲霄汉。 “我辈武者，上诛邪神，下震叛逆。今日这两人，谁都不能放过！” 巨大的虚空法相声若洪钟，一句句话响彻整个南环镇的镇中心方圆数里。 “领命！” 一阵高呼齐齐响起。 整个南环镇周遭的众多白衣武者和武徒，全部朝着流云馆这面的空地赶来。 一个个双眸绽放异彩，身上的先天一气激荡得衣袍猎猎作响。 那些个看热闹的，不知发生何事的普通民众，早在聂云生第一次在流云馆内，显露心神法相时，就已匍匐在地，畏惧不已。 等了好一阵，不少人才抬起头或者站起身，又再次见到聂云生的心神法相，怒意勃发，顿时这些民众普通人一个个扑咚扑咚跪倒在的。 额头顶在地面上，任大量武者武徒从身边飞掠而过，也没有人敢抬起头来。 普通人与武者的差距，便是这般犹如天堑，难以逾越。 一般的武徒贯通练气第一关，体魄就已是寻常人的两倍，到了练气第二关，紫色先天一气贯通全身，力大如牛，体魄强横，普通人想要对付，没有达到一定的数量，就已是不可能。到了练气第三关的橙色先天一气，那就是人间凶兽，普通人完全无法抗衡。真正的刀枪不入，一拳一脚都是最强横的武器。 而练神武者——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已是神话传说一般。心神法相显露，普通人见之如神佛妖鬼，心胆俱裂，震撼不已。 咔咔咔—— 一阵阵骨骼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 杨楚面对着越来越多朝着他用来的武者和武徒，身形闪动，一拳一脚，都对着这些人的致命要害攻击。 每一下都是采用最省力的方式。 “那老妪祭祀邪神，获取了某种特殊的力量，是为了找流云馆的馆主聂云生和这些武者武徒们报仇？” “从她说话的口吻里，能够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恨意。恨武者，恨这些欺压之人，所以不惜投效邪神。” 杨楚随手将两个扑到面前的武徒打飞，一边却敏锐地捕捉着两人的对话。 “到底是什么仇怨，才能够将一个人逼得去献祭邪神？！！” 杨楚心头怒意汹涌，哪怕不知内情，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让他的怒火不断拔高膨胀。 南环镇内，武者和武徒的数量，与他估计的相差不大，大概就是两三百人。 这些人前仆后继的从各处涌来，一部分自然是朝着杨楚杀来。 杨楚下手也毫不客气，不论是初步修炼先天一气的武徒，还是练气第二关的武者，来一个他就杀一个。 与这些武徒武者交手越多，他哪怕不能寻找到这些人贯通先天一气的覆盖范围，但慢慢也能有所感应。 今日这番厮杀，他也懒得去管真正能够对于“武者”这个庞大的体系，产生什么影响。 南环镇不过是广阔东洲的一个小小乡镇，其他地区的武者体系恐怕还是以千万计。 只是，他心中一腔热血奔涌，久违的那种人的感觉，趁着那流云馆馆主聂云生被神秘的老妪纠缠住，正好让他将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杀个干净。 身形纵跃腾挪，拳脚之后，又从前番几个拿武器的武徒尸体上，捡了一把长刀和一把短剑。 刀剑之下，寻常的武徒几乎没有反抗之力，少数那些白衣的武者能够多抗衡几下，可很快也会被杨楚抓到空隙，以刀剑挑翻。 而且—— 除了此前那位橙衣的劲装青年之外，杨楚没有再遇上第二个练气第三关的武师。 十几个，几十个，白衣的武者，皂衣的武徒，不断冒出来。 在这种混战之中，杨楚不断借助周遭的各种地形，且战且退，且退且战，避免陷入到无法腾挪闪躲的困境。 死在他手下的武徒和武者越来越多，尸体堆积，血流漂杵。 而杨楚身上的伤势也渐渐加重，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白了起来，前胸后背，都有一些拳脚留下的印记。 这些个武者武徒所展现的另一面，也让杨楚感到莫名震撼，这些人确实是有一种置生死与度外的悍勇，一个个朝着他扑来，即便是死也想要多咬下他一块肉。 再加上他之前，超过身体承受上限的一次爆发，杨楚的厮杀也变得艰难。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恶化下去，就在杨楚考虑是否要脱身离开时，流云馆东面所在，陡然间一声惊天巨响传来。 地面震动，雷霆轰鸣。 一瞬间，仿佛山河颠倒，整个南环镇差一些的建筑物都被掀翻。 强烈的气浪冲击，哪怕是杨楚都未能稳住身形，一下扑倒在地。 “老妖婆，你敢？你怎么敢？？” “你死在这里，你的神，也一样要遭到清算！！” “土著邪神，今日胆敢犯我武者，你们就等着吧，八大天宗会将你们的神灵打成妖鬼，湮灭无痕。伐山破庙，无处可逃。” 流云馆馆主聂云生的巨大怒吼响起。 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痛苦。 一棵绿色奇异力量光芒凝聚的巨大树木，在流云馆门前陡然爆炸。 爆炸的声势之大，惊天动地。 一朵蘑菇云从地上升腾而起。 颇为恢弘的流云馆在这一声爆炸之中，断壁残垣，尘土漫天，彻底沦为废墟。 而聂云生凝聚的心神法相，则在这一生爆炸里，一寸寸崩裂。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收获 呼—— 过了足足小片刻时间，杨楚晃晃悠悠从一条残破的街道断裂的墙壁处站起。 他的口鼻耳朵都有点点血丝涌出，哪怕在巨大的爆炸响起之处，屏蔽了五感，可受到的震动和冲击，所导致的影响同样十分严重。 再加上他前面与那橙衣劲装青年的搏杀，使用了一次超越身体负载的全力爆发，后面又和众多武者武徒的厮杀，到现在还能够站得起来，已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他苏醒后大量海鱼海藻的补充，使得身体不但恢复了大半，还积蓄了不少能量。 不过—— 在这番剧烈的爆炸后，他此刻的状态也跌到了谷底。 整个人看上去再次瘦了一大圈，与这个世界大多数底层别无二至，脸颊凹陷，双目突出，身体上形成的精悍肌肉线条，消失殆尽。 看上去，形如饿鬼。 杨楚轻轻呼吸着，不断催动和压榨着身体还储存的一点点残余能量，去修复五感和身上的伤势。 他的目光所及，整个南环镇以流云馆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完全成了废墟。 烟尘弥漫，断壁残垣。 流云馆附近聚集的，不论是武者武徒，全部都化成了齑粉，连尸首都找不到。 离爆炸中心，远一些的街道上，因为心神法相显现而畏惧匍匐在地的大量普通人，几乎再没有了机会爬起。 甚至到了南环镇外围的不少身体孱弱的普通人，在这剧烈的爆炸里也有大量被震伤震死。 而那些在外围的皂衣武徒们，也绝大多数都以各种惨状死去，他们的体魄比普通人强，但在那惊天动地的爆炸里，也全然无用。 流云馆馆主聂云生，以心神法相，将全镇的武者武徒召集，结果正好死了个干净。 只是那么三五个，离得远、又借着障碍物里躲避的白衣武者，才勉强活了下来。 呕血、重伤、嘶嚎、昏厥，哪怕这些人先天一气贯通周身，可在那惊天动地的剧烈爆炸中，还能够勉强活下来的也没几个。 “先把还活着的武者杀了再说——” 杨楚看着那几个还活着的武者，没有其他想法。 压榨着身体还残留的些许能量，尽可能将身体上的伤势恢复一些，捡起身边的那把跌落的长剑，朝着那几个武者就走了过去。 而这番剧烈的催动，使得他人看上去越发的干瘪，皮包着骨头，犹如一具干尸。 但身体借此也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走到那几个受到重创的武者前，趁着这些人还处于慌乱、痛苦和昏迷当中，一剑一个，直接了结。 这几人里不少伤势比他还轻，不趁现在动手，等他们从剧烈的爆炸余韵中缓过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还真没办法对付。 “找吃的。” 在将那几个还喘息的武者解决后，杨楚一时不再想考虑其他。 从街边几家倒塌的店铺内，杨楚找到一些满是尘土的熏鱼、干饼，大口大口地吞咽了下去。 之后，又看到几只被爆炸震死也不知是家禽还是海鸟的尸体，捡起来咬开咽喉，饮用了里面的血液。 这短暂的能量补充，对于杨楚的效果立竿见影。 他那几乎快要崩溃的身体，几乎肉眼可见的就恢复了几分。 略显混沌的大脑，渐渐的有了清明之感，能够再度开始思考。 “这爆炸的声势，怕是堪比十来吨的TNT了。” 看着几乎毁于一旦的南环镇，杨楚重新快速孕装的大脑，估计出了一个大概。 那老妇人搞出来的那棵，宛如心神法相的绿色巨树，所发生的爆炸，除了没有造成缺氧和燃烧，只以爆炸威力而论，爆炸的半径差不多有上百米，将整个南环镇大半都覆盖了进去。 这样的威力对于建筑来说，完全可以说是摧枯拉朽，而血肉之躯，哪怕练气大成也根本不可能存活下来。 “真是够狠！” 杨楚脚步踟蹰，宛如饿鬼一般行走在遍地废墟的南环镇中，入目所见，尽是疮痍。 南环镇的人口原来大概也就两三千人，其中几百名的武徒武者，其他的都是普通人。 可在这场爆炸里，绝大多数都死了个干净。 杨楚尽管之前听到了那老妇人和流云馆馆主聂云生交谈的只言片语，对于其可能遭受过的经历，还有那么几分同情，但他也没想到，这老妇人竟要拖着一个镇子上几千条人命一起陪葬。 南环镇的武者武徒，除了死在杨楚手上的，还有可能不在镇内的，几乎是死了个干净。 而镇子里的普通人，也不必说，估计除了镇子外围可能还有些活着的，还能活下去的也没几个了。 “这些……土神，看来也掌握了某种强大的力量体系。” 杨楚对于那老妇人献祭什么土神，获得的力量，全然无知，但其展现的力量的恐怖，他已算是再次开了眼界。 “但，这些土神若是都能具备如此强大的力量，那武道能够达到的力量层次，恐怕比我预想的还要高。” 聂云生最后的几句话里，透露了不少信息。 比如武者并非是这块名为东洲的大陆上就有的，而是来自于一个名为中洲的所在。 在这片东洲区域里，武者还有八大天宗。 杨楚对此没有更多的信息了解，但初步推测，其恐怕就是在东洲的统治力量。 而且—— 若是一个什么土神邪神，能够引动的爆炸威力可以毁灭一个小镇。 那能够将这些土神杀得绝其祭祀，断其信仰，其力量等级，也绝对是超乎他的想象。 “……所以，底层的普通人，若是无法修炼先天一气，迈入武者阶层，其所掌握的力量几乎不可能反抗。” 伟力归于自身，一个武徒的身体素质就超过了普通人两三倍，武者和武师在普通人面前，更是刀枪不入的存在。 而练神武者更是具备心神之力，虚空生出法相，宛如神佛。 这样的力量等级差距，底层普通人哪怕有再高的组织度，都不可能有力量去反抗。 “对了，先天真种，先天一气。” 想到这里，杨楚突然记起了他在流云馆侧门看到的先天一气的测试。 拖着瘦弱而沉重的身躯，走到了倒塌的流云馆内。 在一大堆废墟乱石里，他终于找到了那块用来测试“先天真种”的圆形石头。 这块石头不知是什么材质，并未破损，杨楚试着如那些孩童一般将手放上去，结果这块石头毫无异状。 “果然我没有这个先天真种，不能修炼先天一气。” 杨楚抽回了手，没有再继续不死心去做其他的尝试。 从前面那些孩童测试的年龄上来看，他就大概看出这东西应该是对此有要求的，从概率上来说，他不一定就有这样的幸运。 而且，他还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只不过他实在太过好奇。 “对于先天一气，我算是有了一点了解，但还不够。可如果我无法修行武道，不论是先天一气还是心神之力，怕是都不容易真正洞悉奥秘。” 不论是武徒还是武者，活的还是死的，杨楚都已交过手，还用剑切开过他们的皮肉，虽然不是手术台解剖，但以他的观察，都没看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那是一种能量，除非他能有相关的测试设备，不然自己无法修行，又没有足够的设备，还真是很难“观测”到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看流云馆内是否还能找到其他东西，最好是文字资料之类的。” 杨楚在遍地废墟的流云馆又找寻了一阵，还真找到了两本被压在砖石 他没有细看，又到了爆炸中心所在的位置。 爆炸中心地面凹陷了下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爆炸坑洞。 周围几乎看不到什么尸体，绝大多数都是散碎的血肉骨骼，混合着各种石块泥土中间。 只是，出乎杨楚的意料是，在爆炸中心旁边，那个流云馆馆主聂云生尸体虽伤痕累累，但还保持完整，似乎身体强度远超常人。 不过聂云生的衣物已完全不见，只有胸前一张宝宝宛如金箔的东西，似乎是武道修炼秘籍，贴身珍藏着。 杨楚将那张金箔撕了下来收好，算了下时间，这样大的动静，可能会吸引一些在外的武者武徒赶回，或者相关的其他人出现，就准备离开。 而就在他经过那个爆炸中心所在的位置，忽然又注意到了坑洞底部，还残留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牌。 那木牌黑漆漆的，表面似乎有莹莹的绿光闪烁。 “这是那个老妇人留下来的东西，或者是那什么土神的？” 杨楚心中立即有了计较，老妇人的尸骸自然已是崩灭得无影无形，留下来的这块黑色的木牌，大概率可能就是关联什么土神之类的东西。 他对于土神什么的，其实一样有兴趣。 这世界有神灵，还有能够将神灵绝杀的强大武者，这样的力量，他想想都能够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没有直接伸手去触碰那块木牌，杨楚捡了两块石头将木牌夹着托起，看着周遭宛如末日废墟的场景，头也不回地迈步，朝着南环镇外的方向走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土神 礁石村。 “杨……杨大哥，你怎么又弄成这幅模样了？” 木制的棚户破陋房间内，方阿水看着蹲坐在木桌一旁，身形干瘦得皮包骨头的杨楚，脸上满是惶恐和不解之色。 “碰上了一点事情。” 杨楚手里拿着一把小刀，三下五除二的将面前一条海鱼切开，完全不顾忌可能的鱼刺之类，就那么大口大口地啃食着，又朝方阿水说道：“阿水，你看看外面煮的鲨鱼肉熟了没有？” “熟了，我这就给你端进来。” 方阿水看着一地的鱼骨头，脸上也没有什么心疼的表情，这些本就是杨楚打上来的。 出门到了门口的小灶台上，大块的鲨鱼肉已经煮了一会，尽管只有粗盐一点佐料，但浓郁的鱼肉香味还是弥漫开。 用一个木盆将鱼肉捞了起来，又朝房内的杨楚端了进去。 杨楚接过木盆，几乎没有半点的多余动作，拿着小刀，扎起里面的鱼肉，一块块就往嘴里塞。 “那……那杨大哥，那两个武徒老爷的事……” 方阿水看着杨楚大口吞咽着鱼肉，迟疑了一会又小声问道，“村子里的人都怕会被找上麻烦，杨大哥，你……” “放下吧。” 杨楚一口咽下了一大块鱼肉，动作微微停顿了下，侧头望向方阿水道，“南环镇被毁了，流云馆的武者武徒差不多都死干净了，没人会找过来。” “死……死了？南环镇被毁了？” 方阿水听到这个消息，明显愣了一下，仿佛有些不敢相信，“那……那没有武徒老爷来收税了？” “以后不知道，暂时应该是顾不上了。” 杨楚又飞快咀嚼了一块鱼肉，随口朝着方阿水问道，“对了，阿水，你有听过土神吗？” 从南环镇回到礁石村，他这身体几乎快虚弱到无法走动路，几乎一进了方阿水的家门，就先生啃了几条才被方阿水用粗盐草草腌制了一遍的海鱼，这才勉强缓过劲来。 “土神？杨大哥你是说是那些土神把南环镇给毁了？！” 方阿水虽是憨厚，可听到杨楚的这话，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看来你是知道的。” 杨楚察觉到方阿水的脸色，又咕嘟咕嘟将木盆里的鱼汤喝了几大口，抹了把嘴，脸上渐渐有了红润之色，这才继续问道，“阿水，能和我说说这个土神是怎么回事？” “我……我知晓也不多。” 方阿水吞了口口水，似乎露出了回忆之色，“我以前说，在南环镇东北面的大山里，有土番部落祭祀的邪神，以前还有垦田开荒，迷了路，被土番抓去，喂给土神。” “嗯？喂给土神？” 杨楚微微蹙了下眉，“这土番又是什么？” “就是矮矮小小的蛮人。” 方阿水似乎有些畏惧，“我在南环镇见过一次，身上画着各种花纹，眼睛是绿绿的，凶得紧，被武徒老爷们抓着吊死在镇上了。” “那现在这些土番还多么？还有那什么土神什么的？” 杨楚缓了口气，将木棚里的鱼肉鱼汤一齐吃了个干净，放下木盆，认真倾听起方阿水说的内容。 他倒没觉得说，之前方阿水为何不与他讲这个信息。 毕竟时日较短，两人就没聊那么深入的东西。 而且，这个土神、土番什么的，其实也渐渐远离了大多数人的生活范围了。 “我以前听老一辈的人说，以前东洲是有很多土番部落的，这些土番部落祭祀土神、邪神的。后来我们的祖先从中洲乘大海船来到东洲，这些土番和他们供奉的邪神，抢我们的地和粮食，还吃人，常常把人抓去烤了，献祭给他们的土神。后来武者老爷们围剿土番，诛灭土神，土番渐渐就少了。” 方阿水似乎陷入到了过往的回忆，顿了顿又说道，“我小时候，爹娘还在的时候，我若是乱跑，他们就会用小心被土番抓走，喂土神之类的话吓唬我。” “是这样么？！” 杨楚又捡了一条方阿水腌制的海鱼，手中的小刀随意地切下几片鱼肉，一边咀嚼一边陷入思考。 显然，他对于武者，还有这个所谓的东洲这块大陆，了解得还远远不够。 不过，从这一两日所接触的信息里，他渐渐也理出了一些头绪。 礁石村或者南环镇的居民，在此地生活应该有好几代了人，但在此之前，这些人口应该都是来自于那个“中洲”称作海船迁移而来。 逐渐在东洲这片大陆，落地生根，扩散开来。 从情况上看，或许有点类似于殖民开荒。 而这片东洲大陆，原来并非没有原住民，而是有方阿水口中那些称作土番的蛮人或者原始族群居住。 这些蛮族和原始部落，似乎有信仰某种神灵的传统。 后面的情况，大概就是中洲的移民和本地的原住民之间的冲突，而其中“武者”开始大量对这些土著和“邪神”之类的异域力量进行清剿。 “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武者这个宛如贵族一样的阶层，在新大陆形成了类似于门派一样的制度，构建了一个新的社会体系。” 在南环镇那个流云馆馆主聂云生临死之前，曾说过武者围剿土神三百年，看样子应该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而流云馆这种只不过是最基层的行政组织，在聂云生的话里，还有“八大天宗”，这个恐怕就是掌控东洲这片大陆真正的势力。 “八大天宗，东洲，中洲，土神，武道……” 杨楚低声念了一遍这几个词，在经历了南环镇一行之后，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又加深了几分。 “杨……杨大哥，那两个武徒老爷的死，真……真没事么？” 方阿水看着杨楚一边吃东西，一边似乎陷入思考，又再次忍不住开口问道。 “只要你们村子里的人不多嘴，这事情暂时应该就过去了。”杨楚又回了一句。 “大……大家肯定不说的。” 方阿水精神一震，朝着杨楚说了句，又急匆匆的跑出了门，“我……我再去和大家说一下。” 这事情其实已成了方阿水的心结，这一天里，其实不止是他忧心忡忡，礁石村其他人也无不担心。 可也没有人真的敢离开礁石村去举报杨楚什么的，武者武徒的统治下，对于下层的压迫十分严重，交不上他们所制定的沉重税赋，都会被当成人桩打死。 若是知晓了有武徒在礁石村死了，恐怕全村老幼没有一个人能逃得了。 只是，礁石村中的村民又已被压迫得几乎没了血性，连驱赶面对杨楚都做不到，一个个只敢缩在家中枯坐。 似乎在等待着那未知命运的降临。 “不好了，南环镇……南环镇……被土神毁了。” “武者和武徒老爷们都死啦，流云馆的馆主也死了。” “都死啦，武者和武徒老爷们都死啦！” …… 就在方阿水离开家门不久，村子内忽然有大声的呼喊声响起。 “刘四叔，你说得可是真的？南环镇真被毁了？” 开始整个礁石村还没有人说话，只有跑出去的方阿水似乎在询问。 “是真的，我和礁南村的人老路子去看了，房子都塌了，人都死了。” 那个呼喊的声音，又大声地嚷嚷了起来。声音里的语气，也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恐惧，只是声音很大，似乎在宣泄着某种情绪。 而在两人对话间，慢慢的也有其他的声音响起。 “什么？！” “刘家老四，你说的可是真的？” “南环镇的老爷们都死了？” “四叔，你可不能乱说啊！！我们这……我们这……” “你快说个清楚，人真都死了？” 到了后面，一声声询问，不断从各个木棚的房子里传了出来。 显然，整个礁石村目睹了杨楚杀了两个武徒的村民，一直都是惶惶不安，此刻着消息传来，众人一时都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忐忑。 “看来是消息传来了。” 杨楚慢悠悠的啃完了一条腌制的海鱼，对于外面响起的动静也不意外。 南环镇差不多就是这些村镇的行政中心，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还有那么大的动静，消息早应该在周围的村子传开了。 在他回到礁石村这么久，这消息才传过来，已经算是慢的了。 不过—— 杨楚又轻轻摇了摇头。 不论是在南环镇，那个干瘦枯槁的老妇人，为了复仇，不惜借助土著土神的力量，拉着一整个镇子的人一起死。 还是礁石村这里，只有听到南环镇被毁，才敢出声的渔夫百姓，都可以想见这个世界存在的“武者”，对于底层的压迫盘剥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力量，力量才是根本。” 杨楚三两下又吃完了面前的一条海鱼，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以这个世界的情况而言，如果个体无法修炼先天一气，那几乎就是处于最底层，完全无法翻身。 在这样的社会体系下，思想解放，各种组织，都不会有半点作用。 个体的力量差距达到了几倍、几百倍，甚至几千倍，所有的其他东西都成了空谈。 哪怕是杨楚他自身，现在所能达到的最高层次，也不过是与练气大成相当，面对练神其实也没有多少抗衡之力。 “洞悉这个世界各种神秘力量，才是以求改变的唯一方式。” 杨楚的目光落在了那两本他在流云馆废墟里捡来的书籍，和聂云生身上藏着的那片金箔上。 他走了过去，将这些东西捡起。 又小心翼翼的将那从被炸成灰烬的老妇人所在位置捡来的那块古怪的木牌，用石块托着，拿出了方阿水的木棚屋。 他觉得这几件东西，应该能有他想找到的一部分答案。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相 “……练神之境界有三，一曰我相，二曰人相，三曰法相。我相者，练气大成，于生死之间，倏然勃发心神，其力奥妙，可谓先天。掌控控人之一身喜怒哀乐，其身气力陡增，其心神坚若磐石，不易为外物所动……” 礁石村西北面，此时，红日西斜，海天如火，一日之内，正是绝好风景。 杨楚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开着摊开面前的那张金箔。 这金箔乃是他从流云馆馆主聂云生的尸体上所搜集到的，其人身躯剧烈的爆炸之中不毁，但衣物全部撕裂，只有胸前这一张金箔被杨楚捡了回来。 而这张金箔上所镌刻的一行行蝇头小字，正是聂云生所修炼的一门炼神秘术。 与杨楚之前从那个皂衣武徒身上搜到《流云练气法》一样，这种修炼的秘法秘笈之类的东西，被人贴身收藏，并不奇怪。 武者，或者实力强大的个体，对于真正重要的东西肯定会贴身收藏。 这是对于自身强大实力的自信，这种轻便的纸页之类的珍贵物品，他们不会放心藏在任何地方，只会放在自己身上。哪怕是杨楚自己，其实也会有类似的想法。 从这张薄薄的金箔里，杨楚对于武道的境界了解更进一步，终于懂得了“武者”在练气之后，练神这个境界的奥秘和详细境界划分。 练气大成的武者在激烈的战斗或者某些特殊的情况下，通过先天一气激发自身的精神、意志，达到一种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境界，便会出现一种高于先天一气，介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异种能力。 这种能力，便是心神之力。 激发出心神之力的武者，便算是迈入练神境界。其中又有三层小境界，封闭是我相，人相和法相。 我相是练神的第一个层次，主要激发出心神之力，可以自由掌控自己的心神，支配自己的情绪，改变自身的激素分泌，并且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和速度，比练气大成的武者强出许多，还能够对同样的心神之力具备一定的抗性。 这一层次的练神武者相比起练气，不算特别强大，但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主要就是激发出心神之力。 人相是练神的第二个小境界，觉醒心神之力，可以释放出心神之力干涉其他生物，依靠自己心神之力抵消他人的心神之力，一举一动都能侵蚀精神，改变情绪，扭曲思想。学习相应武功后可以将心神之力转换成各种神妙的幻境，或是寒冰、或是火焰、或是黑暗、或是时间静止。 人相武者，已经不能用数量来压制，因为这个境界的强者随意一击便能将心神之力扩散至数十上百米，没有达到练神境界根本不能承受住心神之力的侵蚀。 “聂云生应该就是人相武者。” 杨楚看着金箔上面的文字描述，回想起聂云生出手时候的异象，得出了一个大概的结论。 心神之力勃发能产生一种虚空法相立于空中，影响了人的五感和情绪，而且能够将心神之力大范围扩散出去。 “如果不是我大脑彻底掌控身体，其实在他第一次出手的时候，恐怕就被他的心神之力所侵蚀。” 人相武者的强大，那是一种精神上的以假乱真，能够让生物自己的身体欺骗自己的叵测能力，这种能力已经不单单是肉体上强大就能够抗衡的了，还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 而练神的第三层境界称之为法相。 法相有两步，第一步就是凝练武道真意，第二步就是修炼武道法身。所谓的武道真意，便是武者心目中最强的武道，理念和心性。武道真意是武者对于最强武道的理解，武道法身则是这种理解的具显化。 想要突破人相，达到法相就必须凝练自己的武道真意。 武道真意这种东西，就是一个人武学理念，甚至是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对于整个世界看法的表现，是自己心中最理想的，最强大的，最无敌的武道形态。 法相的极致，便是凝聚出武道法身，武道法身是由纯粹的心神之力所凝聚出的物体，其外在形式多种多样，或是长剑、或是替身、或是巨人、或是寒风。 但无一例外都是符合法相武者内心最强大的形象，并且蕴含着极高的心神之力，觉醒武道法身后就几乎等同于两个法相武者同时使用心神之力。 到了法相境界的武者，身体的素质由虚到实，彻底也脱离了人类肌肉骨骼的范畴，徒手可以撕裂钢铁，一击足以崩溃一座小山。 “武者的强大，竟然能够达到这样恐怖的程度，已经完完全全可以说是另外一种生物了。” 杨楚在理解完练神武者的“我相”、“人相”和“法相”三重境界后，心中一时也不免心神摇曳。 这样超脱于人类范畴的强大力量，是他所追寻的。 当然，不用想，他也能猜测得到，能够达到这样境界的武者，恐怕也少之又少。 从练气到炼神，每提升一个境界，恐怕人数都是呈现几何程度的锐减。 在南环镇，皂衣的武徒人数有数百之多，而白衣的武者只有寥寥数十人，到了练气大成，如那个橙衣劲装青年一般的，从头到尾却只出现了一人。 其中的晋升难度，他大概也可以想象。 至于说聂云生这位馆主的实力，大概率是达到了练神第二层次的人相武者境界，杨楚猜测可能只有达到这种实力，才能坐镇一方，成为类似于地方官的“馆主”。 况且，聂云生看上去可能也就是我相武者到人相武者之间，不及这张金箔里所说的那么强大，大概率可能是突破不久。 杨楚在看到金箔最后一段时，在这本练神秘术里，又看到了最后几句话，提到了比练神更高一层的武者境界。 练虚。 文字只有寥寥几句，大意就是武者到了练虚层次，超感能力达到极致，心神之力可干涉物质，凡人彻底蜕变为神灵。 这样层次的力量，便是杨楚都已不敢想象。 “也难怪武者在东洲这片大陆上，能够杀得诸多土神信仰断绝，无人祭祀。” 杨楚从此前那个老妇人借助某位土神的力量，所爆发的大爆炸，大概可窥见一点这种超越常人想象，宛如神魔一般的浩瀚威能。 “不过……” 杨楚缓缓抬起头，望着远处的红日将落的海面，又低声呢喃了一句，“这武者的修炼之法，在练气层次还好说，似乎是一种对于特殊能量的运用，但到了练神层次，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种唯心的修炼方式。” 心神之力，这是一个人的意志、思想、智慧，这些东西在先天一气贯通后，激发出来的奇异力量，但本质上还是很唯心的东西。 这对于杨楚来说，理解起来不难，可要去触碰到这种力量，他连先天一气的颜色都无法看到，想要在唯心去感悟这种唯心的“心神之力”，就变得无从着手。 哪怕有聂云生这样的武道高手站在他面前，一句一句的教，一句一句的讲，但唯心就是唯心，不能感悟就是不能感悟。 杨楚回忆了一下那些不论是皂衣的武徒还是白衣的武者们，他们从修炼先天一气开始，都有刻意的被培养某种意志和精神。 比如对于自身身份的认同，高高在上不再是普通人，骄傲，荣誉，悍不畏死。 这些东西在精神和意志上的影响，其实应该也是后面进阶练神的某种准备。 当然，想要成功绝不容易，但从修炼的方式方法，还是可窥见一斑。 这是一种长期修炼的准备，要从小修炼过先天一气，然后然自身能够相信“心神之力”这种东西存在。 以杨楚积累的大量知识，建立起的认知和观念，除非心神之力先被他解析出来，观测到具体是什么东西，他才可能修炼的出来，而不是先去相信了这种堪称唯心的力量存在。 将面前的这张金箔与之前的那份《流云练气法》一起收好，内容他其实已记下来，并无多大用处，不会作为参考资料，还有留存的价值。 杨楚又去翻开了另外两本，他在流云废墟里捡来的书籍资料。 这两本书籍，一本是类似于账务税收一类的册子，杨楚扫了几眼，没有细看就放到一边，拿起了另外一本。 这一本是一本名为《东洲纪要》的书籍，杨楚翻阅之后，发现里面记录的内容是关于东洲的格局，地理、人文一类的书籍。 从这本《东洲纪要》这本书籍里，杨楚这次终于对于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了解。 书里的内容最先开头讲的是并不是东洲的事情，而是远在数万里之外的中洲。 夏商周春秋…… 寥寥几句里浮现的历史，与杨楚曾经所知悉的历史有些类似。 但到了春秋后期，天地有了变化。 当时，大月不知何故，突然膨胀大了三倍，由此引发了地上诸多地震、山崩、海啸之类的灾祸，七国战乱渐休。 而那时，许多打熬体魄修炼武艺的武人，渐渐发觉了一种名为先天一气的奇异力量，并以此改良炼体之法，在百十年内，渐渐形成了此世的武道体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历史 此后大概又过二百年，受灾害影响，各国国力渐弱，如秦、楚、燕等诸国多有肢解、灭亡。 与此同时，各种宗派渐起，这些宗派乃是修炼先天一气的武者聚集而成，有传承，有武力，持强凌弱，割据一方，无人可管。 天下陷入一片混乱，且有妖物出没，再加上灾害影响，民生艰难，比之春秋战国更甚。 但武者阶层渐起，推动了武道发展，并且随之其他方面也有所进步。 大概又过了一百年左右，昔日位于四战之地的魏国，此时尚有几城，苗裔尚存。其王室中，出了一位绝世奇才，与武道修炼天赋异禀，不但自身修为突飞猛进，更是改良武道，创出了各种真传武功。 并且以昔日的魏武卒为根底，打造出了一支武者构成的无敌强军。 国力自此节节攀升，有实力强大的武者存在，不论是冶炼锻造、还是种田存粮，猎杀异变妖物，短短十年，魏国便一统天下，建大魏武朝。 而昔日的各家宗派力量，被魏国强压之下，或死或逃，其中大量割据一方的宗派远走东海，到了这片蛮荒的东洲大陆。 在东洲三百年，各家宗派林立繁杂，相互吞并融合，又有叛逃独自成派系。 在这个没有律法和强力王朝约束的大陆，武者几乎无人约束，横行无忌，完全是弱肉强食的做派。 武者在东大陆上，也是不断与原来的土番土著厮杀，殖民，抢掠。 这些土番土著，在众多武者面前，其实宛如牛羊鸡鸭，不过其所供奉祭祀的各种土神，却有不可思议的神力。 面对中洲大量移民的迁入，武者和普通人，与土神和土番之间，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这场战争持续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强大的武者几乎将土番和土神杀绝。 各种实力强大的土神，也在练神甚至练虚那种强大的武者下逐一崩灭。 但东洲之地，实在太过庞大。 中洲移民在外敌被剿平后，武者内部又开始了混战。 各家宗派势力彼此之间的势力交错，又形成与战国类似的情况，争夺地盘和人口，相互之间多有攻伐。 这使得原本几乎快要死绝的土神和少量土番，有了一丝喘息之机，在各种人迹罕至的荒漠和山林里，残存了下来。 此后，又大约持续了一百年，武者之间的实力相互吞并融合，八家势力强大的宗门渐渐将脱颖而出，在东洲大陆圈定了各自的势力范围，整片大陆才算是稳定下来。 这八大宗门由于杀伐不断，在昔日的武道体系上，又更进一步，推陈出新，将武道修炼不断完善，选拔先天真种，渐渐在东洲生聚繁衍。 这八家便是，如今东洲的真正掌控者——八大天宗。 以宗派统治整个东洲大陆，而流云馆不过是八大天宗之一的流云宗下面的一个小小的分馆。 这就是宗派统治的形式，不断用宗派出去的弟子，在各个地方开设分管，管理民生经济，还有选拔武道弟子。 不过—— 最近百多年以来，大概是八大天宗各家势力，渐渐平衡，相互之间少了掠夺，对于底层百姓的压迫和盘剥越来越厉害。 不少底层百姓出逃，与那些残存的土番杂糅混居，导致了曾经被驱逐剿灭的土神又有些死灰复燃。 少数一些地区的底层百姓，不堪凄苦，也指望不了家中有人能够成就武者，所以逃离后，宁愿去供奉土神，也不愿意再被武者压迫。 这本《东洲纪要》后面的内容，其实就是那个名为“流云宗”的宗门下发给下面各家武馆，如何妥善治理地方，安抚民生百姓，以及处理土番和土神之类的手段。 “所以……这个世界确实如我此前猜想，是地球的某个平行世界……” 杨楚缓缓的合上这本书籍，这次对于他所处的这个世界，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 这个世界或许就是某个平行世界，只是在春秋战国时期，天地发生了异变，然后诞生了“先天一气”这种东西，使得历史和地理的走向面目全非。 在中洲之地，武者的出现和诞生，使得当时天下变了样，还出现了一个宗派林立的时代。 只不过，中洲之地，不知是惯性还是再次出现了大一统的思想，诞生的一个大魏武朝，还是将天下给平定了下来。 而且，杨楚虽不知大魏朝如今的幅员和版图，但他可以想象能够将那样一个混乱时代统一下来的王朝，其势力会强横到何等地步。 哪怕是一人成军，也足以恐怖。 之后就是中洲，那些无法抗衡的诸多宗派，干脆远渡重洋，在东洲大陆打出了一片天地。 这些宗派通过和本地土番土神的战争，最后形成的八大天宗这些势力，对于东洲的通知，在杨楚看来其实算是带着封建色彩的公司制度。 书中的内容虽不够详实，但杨楚到底还是搞明白了一切变化问题所在。 先天一气。 先天一气的出现，是武者这个伟力归于自身的强大阶层，能够出现的最大原因。 至于之后的“心神之力”，应该都是在此基础上不断发展出来的修炼体系。 武者这种本身带着暴力色彩的体系，一旦足够庞大，形成组织，对内对外不断厮杀征战，所发展的速度是极为惊人。 前后数百年的时间，发展成这样，完全没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 “不论是先天一气，还是土神，是不是都与这突然变大了的月亮有关系？” 杨楚又慢慢抬起头仰望渐渐跌落海面的天空，天色渐暗，可一轮仿若簸箕大小的皓月悬挂高天。 依照书中的说法，月亮变大了之后，各地曾有过一二百年的灾害频发，地震、海啸、火山爆发等等，直到后来一切才渐渐消弭。 所造成的后果那就是许多国家文明和大量人口的死亡，还有地理形态上出现了变化。 这点杨楚完全能够理解，月球对于地球的影响极大，最直观的就是潮汐。 但地月之间的距离其实是引力之间的平衡，他一时无法猜透如果月球和地球的距离靠近了，为何没有直接被地球的引力捕获，造成地月撞击。 或许，月亮干脆就是自身突然膨胀了数倍，但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这里面显然有杨楚目前不知道的原因。 但大月变化之后，草木有灵，苍生可孕育真种，修行先天一气，造成了灾害，也造成了特殊力量体系的出现。 甚至—— 杨楚想到了东洲大陆上那些被称作“土神”的神灵，他未曾见过具体是什么模样，但其展现出来的力量，还有出现的契机，大概率也可能与月亮变大有关。 “嗯？” 就在杨楚观看着天空上的皓月时，忽然目光一转，注意到了那块老妇人尸骨无存后，所留下来的黑色木牌，在月色下，忽然有了绿色的荧光闪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圆月 “这块木牌……” 杨楚目光落在了他放在一旁的黑色木牌上。 此刻，在明亮的月光下，绿色的莹莹微光，仿佛如流水似的将木牌包裹，在渐渐暗下去的暮色里，有着一种惑人心神的奇异光芒。 大了数倍的月亮挂在天空，即便是夜晚，其实夜色也远比另一个世界要明亮得多。 尤其是今日似乎赶上了圆月，从东面爬上天空的大月，所照耀的夜幕，几乎比得上稍微暗沉一些的阴天白日。 而那块黑色的木牌，白日里看着平平无奇，但被这月华一照，在杨楚的视觉里，似乎能够细微的察觉到，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在木牌上面聚集，最后融入到木牌里，形成仿若流水的微光。 “吸收月华之力？” 杨楚盘膝坐在这块木牌前，歪着脑袋细细观察，同时大脑不断根据以往所学的记忆，翻找出各种各样的内容。 在他有限的翻阅过的一些古文献和养生修炼之类的书籍里，确实是有关于这方面的。 其中他还记得有一门名为“采日精月华法”的养生书籍，什么存想脑中泥丸宫，有月如铜钱大，照彻体内，如同白玉。 这些东西杨楚翻过基本上就没有多做理会，这类修行之法，与他的知识结构其实并不全搭。 或者说，就如“先天一气”和“心神之力”一样，这些东西到底是能量体，还是某种唯心出现的东西，他没办法进一步观测研究，也难以断定。 处于一种理解了其运行方式，但无法深入东西原理，探索其根本的阶段。 “这东西是来自于所谓的‘土神’？” 杨楚盯着黑色的木牌，他从捡到这块黑色的木牌就没有用手去触碰过，心中一直忌惮的就是其会不会隐藏着什么不为他现在所理解的东西在里面。 忽然—— 远处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声音传来。 杨楚抬头望去，蓦然发现这夜晚的海岸，似乎也不太寻常。 凌乱的礁石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大量各种细细密密的海螺，礁石另外一侧的海岸沙滩上，也有大量的贝类及龟类爬到沙滩上。 扑棱棱的海鸟不断掠过头顶，朝着海岸、大海飞掠盘旋。 远处的浩瀚大海上，波光粼粼，不断有各种游鱼从海面跃出，似乎在徜徉这美好的夜色里。 簌簌的草丛里，各种寻常难以见到的生物都跑了出来，仿佛这样的月色极为难得，抓住了夜间活动的时机。 更远处的礁石村，大量的渔民从家中走了出来，提着竹篓和各种器具，走到了海滩上开始捡拾贝类。 “杨大哥，杨大哥……” 方阿水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跑到了杨楚所在的礁石下方，大声喊道。 “阿水，这是怎么了？” 杨楚从礁石上站起，看着方阿水提着渔具，略有些疑惑的问道。 “月圆呐！” 方阿水嘿嘿憨笑着，挠了挠脑袋，“月圆的时候，还里的贝壳和其他东西，会爬到岸上了晒月亮，村子里的人都会出动的。” “还有这种说法？” 杨楚微微有几分疑惑，但今晚的月色确实格外的好，悬挂在高天的大月，将夜幕照得分外清晰。 能够清楚看到随着大月的爬高，不论是飞鸟还是游鱼，都似乎进入到一种格外兴奋的状态，不断在海上海下，来回搅动。 礁石村的村民似乎也趁着这个机会，到了海岸边去捡各种或是爬或是冲上岸的贝类，一幅喜气洋洋的模样。 “刘四叔说南环镇的武者没了，明日就没有人来收税，大家都想多攒一点。” 方阿水站在礁石下，随手将一些个个头比较大的贝类扔进挎着的竹篮里，又朝杨楚喊道，“杨大哥，你今晚要不要抓鱼，还里的鱼可多了。” “嗯……” 杨楚正想要回答说些什么，突然一下止住了话头，目光望着那块冒着莹莹绿光的黑色木牌，以及更远处差不多五六里之外的天空。 “先不去了，阿水，我今晚到处看看。” 杨楚将礁石上的东西收拾妥当，随口说了一句。 “那杨大哥你当心些，山猫和山虎今晚也会跑出来狩猎。”方阿水也没勉强，只是补充说了一句。 “好，那你也小心些。” 杨楚将那块黑木牌，依旧用两块薄石头托起，从礁石上一跃而下。 随手又从礁石旁捡了几块个头大一些的牡蛎，一口咬开后，直接吞咽了下去。 在方阿水离开后，杨楚托着手里那块黑色的木牌，开始朝着礁石后方的密林走去。 一路上簌簌的声音不断在林中响起，各种蛇虫鼠蚁似乎都在这个圆月的夜晚冒了出来。 山猫和方阿水所说的山虎，杨楚也在一段密林里看到了其行动的踪影。 大概外观上应该就是类似于美洲狮和美洲虎，体态矫健，似乎也趁着这个难得的夜晚开始捕猎。 不过，这些都不是杨楚关注的重点，杨楚真正察觉到不寻常的地方在于。 他看到了五六里外的天空上，也出现了一阵蒙蒙的绿光。 那绿光和杨楚手里的木牌似乎颇为类似，在这样宛如阴雨天的明亮夜晚，看上去朦朦胧胧，却足够清晰。 “那会是土神么？” 杨楚一时也不确定，但他心中充斥的强烈好奇，让他循着那些绿光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路遇到的各种阻碍，以他的五感并不是问题，其中大型的捕食者似乎也顾不上杨楚，见杨楚经过后，立刻远远比，找寻新的各种猎物。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杨楚距离那些蒙蒙的绿光越发近了。 此时，他已渐渐发觉，周遭的野生动物少了许多，但植被似乎格外的茂盛。 空中那种飘荡着的莹莹绿色微光似乎也格外的多了起来，星星点点，普通人置身其中可能感觉不清晰，但杨楚能够轻易分辨出来。 渐渐的，他穿过了杂草丛林，来到了一颗差不多有十来米高的棕榈树前。 这棵棕榈树格外的枝繁叶茂，粗壮的树干足有两人合抱，上面的各种棕榈叶在夜色海风里轻轻摇曳，那些莹莹绿光似乎就是这棵棕榈树造成的。 “难道这东西就是土神？” 杨楚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块黑色的木牌上面的绿光，然后又确认了一眼面前的这棵棕榈树的光点。 “这些绿色光点，似乎是一种特殊的交互关系，或者说，另类的光合作用？” 杨楚站在棕榈树下，没有胡乱的触摸，只是静静地观察。 周围的动静在他的感知里，格外不同。 在这棵棕榈树周围似乎鸟兽虫蚁都绝迹，仿佛动物似乎都不愿意靠近这颗棕榈树，唯有周围的草木，似乎享受到了余荫，生长得葳蕤葱郁一些。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屠之 “今晚的异状，看来最后的源头，其实还是天上的那轮格外大格外圆的月亮导致的。” 杨楚对于这种异变，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这世间具备了一些超越人类想象的力量体系，但这些力量不可能是凭空诞生的，肯定是有一个源头。 武道的练气和练神的修炼秘籍里，都没有对这方面有所提及。 但那本《东洲纪要》里，寥寥几句关于中洲和东洲两块大陆上的不同情形，已经让杨楚察觉到了不少东西。 绕着这棵棕榈树，杨楚不断观察着其枝叶树干，似乎想要看看这棵树所进行的这种“异样”的光合作用呼吸。 “不对？” 杨楚转悠了好几圈，不断细致地观察着其中的枝叶，可突然他脚步一顿，悚然一惊。 他没有察觉到恶意和危险，可看着面前这棵棕榈树，他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棵树，它也在看我！” 杨楚绕着这棵棕榈树移动转圈，他前面还没觉得什么异样的地方，但后面他忽然发现，随着他的动作，棕榈树的枝叶，似乎都朝着他在的方向倾斜，张开。 整个过程，就好像这棵棕榈树在随着他的移动，拿“眼睛”在看着他一样。 杨楚伸出手掌，朝旁边张开了一下，簌簌的声音跟着响起，棕榈树上的枝叶仿佛被夜风吹拂，发出动静一般，跟着有一小部分开始偏转了方向。在杨楚收回手后，这些树叶似乎也跟着收了回去。 “果然很奇特！！” 杨楚面对这棵可能存在“意识”的棕榈树，生出了浓重的好奇。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土神，如果我是一个土人，面对这样一棵奇特的树木，会不会产生膜拜之感呢？” 一个疑问浮上杨楚心头。 他对于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不算多，但大量翻阅的各种书籍，总是有字里行间提到一些比较让人匪夷所思的场景。 原始社会的各种崇拜，图腾、神灵、山水、雷电之类的，几乎早期产生都是类似于他此刻面对棕榈树的情况产生的。 未知、神秘，让人莫名产生敬畏，从而祈求庇佑，导致崇拜的诞生。 这是一个比较常见的过程。 他觉得换做是他作为一个知识贫瘠的原始人，此刻发现这棵棕榈树的情况，恐怕跪下来顶礼膜拜是极大概率的事情。 “我记得《东洲纪要》里还提及了几句，说大月凌空后，各地天灾不断，之后世间还有妖物横行。” 杨楚又回忆起他看的书里的内容，跟着抬头遥遥望向渐渐升到半空的月亮。 “如果是月球因不知名的原因，突然靠近了地球。或者说，月球因某些变化，突然膨胀变大。在反射阳光时，将一些特殊的辐射，又或者诞生了某种奇异的能量，从而导致生物异变，获得了一种，嗯，可能是几种，此前未曾出现的能量？” 杨楚大脑飞速运转，通过他看过的书籍，接触过的人，不断梳理其中的内在关联。 一条比较清晰的前后因果线，逐渐展开。 “不过……这种类似于光合作用产生的奇异力量，威力能够达到那么惊人么？” 杨楚看着手上托着的那块黑色木牌，又仰望了一 这方世界的诡异和奇妙之处，着实超出了他的此前的想象。 “可惜没有设备让我进行一步步的观测和解析。” 失去了一些固有的手段，杨楚觉得他想要洞悉这种奇异能量的奥秘，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武者通过修炼先天一气，之后激发心神之力，逐渐形成了一个武道体系。 这其中肯定有许多天赋卓绝者的努力，但还是与内外关系相关，天灾人祸，征战不断，一代代传承和改良，几百年间梳理出了一个武者进步的阶梯路线。 面前这棵棕榈树，若真是那什么“土神”，其所掌握的力量奥秘绝对也极其神异。 “洞悉奥秘，掌握力量。” 杨楚内心很快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接下来的行动目标。 他在南环镇虽杀了不少武者武徒，但一切的行动最终都转移到了那个老妇人所代表的土神势力上面，即便极其少数当时可能还在南环镇存活下来的人，大概率也很难找到他身上来。 那什么八大天宗哪怕后来找麻烦，了解前因后果，与他牵连也不会太大，这给了他一个很长的平静期。 “接下来，我在这里就好好研究一下，这种力量是什么东西，即便无法真正了解其中最深层次的奥秘，但若能掌控运用，对于我来说也有极大好处。” 杨楚打定了主意，看着这块距离礁石村不算太远的荒野之地，寻找了个地方，继续对棕榈树和他手上的那块散发着莹莹绿光的黑色木牌，观测揣度了起来。 而此时—— 一片废墟的南环镇。 一队二十多人的白衣武者站立在街道两侧，一个个身上风尘仆仆，看上去像是从其他地方匆匆赶至。 这队人人马里，领头两个穿着橙衣劲装的青年，一左一右陪着一个同样是紫色袍服的年轻男子，站在流云馆原址上面。 “找到踪迹了吗？” 在废墟的一块略显平整的石块上，紫色袍服年轻男子负手而立，远望海天，只是在两个橙衣劲装的青年走到身边时，淡淡开口问道。 “问过几个当时不在南环镇侥幸活下来的武徒，在南环镇北面的群山之中，确实有一支最近数十年流传开的土神的实力。” 其中一个橙衣劲装青年在这名紫色袍服的年轻男子面前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我询问了那些贱民，这二三十年间，不少贱民逃如大山中，与那些土番杂居，恐怕着也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橙衣劲装青年拱了拱手，同样开口说道。 “这些贱民，宁愿去献祭土神，也不想当我流云宗的人，当真该死。” 那紫色袍服的年轻男子狠狠地骂了一句，又接着说道，“五十年前七长老率十名人相武者，剿平我们西北面这片地区的土番和土神，当时已经一干二净。只是大月凌空……” 紫色袍服的年轻男子抬头遥遥看了一眼天上的圆月，“一些个草木山精，久而久之有了神智也不稀奇。最关键还是在于生民祭祀，这事情我流云宗所辖之地，是绝不容许出现的。” “是。” 两个橙衣劲装青年连忙大声应和。 “还有……” 那紫色袍服的年轻男子收回望着天空上圆月的目光，看向身前的两名橙衣武者，声音冷若寒冰，“既然有土神侵蚀，掠夺信仰。那……难保其他村镇还有更多。南环镇周遭，不论贱民土番，尽数屠之。我倒想看看，没了生灵血祭，这些土神还能翻得起什么浪花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模型 红日初升，天色大亮。 笼罩了一整夜的大月，早在一个多时辰前已坠入西边的海面。 杨楚盘膝坐在那棵十多米高的巨大棕榈树下，摆在他面前的依旧是那块黑色的木牌。 只不过，如今这块黑色的木牌上面已经没有了那种莹莹的绿色微光，反而看着极为普通。 在杨楚身后的那棵棕榈树，似乎也失去了昨晚的神异，枝叶摇摆间，没有了那种仿佛“活”过来，会看着他的感觉。 “所以说……昨晚这两件东西的变化，确实是与月圆之夜有关。” 杨楚低声自语了一句，他这一整夜里，几乎都没有去其他处，只是在看着棕榈树和黑色木牌上的变化。 这两样东西，在月亮升起后表现出来的神奇之处，随着月落日出，再没有任何奇怪。 木牌连他最初在南环镇深坑里见到的那种光芒都不见，格外的寻常。 周遭的海域，森林，也全部恢复平常，再没有昨晚那种各个物种仿佛遇到了难得日子一般，齐齐冒头透气的情况发生。 一切又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如果真是月亮的变化，导致这些草木虫鱼在圆月冒出来吸纳月华……” 杨楚细细揣度了一阵，“那棕榈树和这块木牌，其实就是在进行某种特殊的力量，进行呼吸和作用。” 那些莹莹的绿光，其实是这两者在月光下起的反应。 至于说杨楚所在的这棵棕榈树，是不是众人口中常说的“土神”。 在今日日出之后，杨楚觉得大概率不是。或者说，暂时还不是。 但这棵棕榈树可能会有那种潜质和资质，或许还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血肉祭祀，灵魂祭祀，信仰奉献之类的流程。 这些东西杨楚没办法去了解实验，但他又更直接的方式。 解剖。 杨楚从怀里掏出那把此前从某位皂衣武徒那里得来的匕首，准备试着将面前的黑色木牌以及他身后的那棵棕榈树给削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 匕首杨楚用过好几次，颇为锋利，看上去是某种铜铁的合金，与他在南环镇用的刀剑材质都有些类似。 这样的材质武器的出现，杨楚觉得倒不算太过意外。 毕竟大月凌空发生时，这方世界还处于青铜时代末期，铁器时代的早期。 由于武者这个掌握了特殊力量的阶层出现，里面生产力发生了很多其他奇怪的扭曲变化，尤其是在杀伐方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随着武道体系的逐步完备，先天一气和心神之力，兵器方面似乎进步不大。 “不过，应该也够用了。” 杨楚伸手将那块黑色木牌拿起，细细端详了起来。 他最初一直抱着戒心，并没有去触碰这块木牌，但在昨夜后来，还是通过各种手段试探了一番，全无反应。 最后才伸手触碰，依旧没有什么突然的信息流之类的涌入脑海。 将这块黑色的木牌拿在手里，杨楚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木牌的触感并不与一般的木制相同，反而有几分类似皮革的感觉。 刺啦一声，杨楚轻轻用匕首挂开木牌表面，黑色的表层去除，里面是一块寻常的木灰色，但质地格外细腻，看上去宛如玉石，而且表面似乎有一层层细密的纹理在上面。 “这些纹理？” 杨楚拿起木牌对着初升的阳光端详了一眼，眉头渐渐皱起，陷入到了思索之色。 木质的纹理他虽不是了解，但多少也知悉一些，可这木牌上的纹理，决然不同，密密麻麻，规整而又繁琐无比。 而且，随着杨楚刮开一层后，上面的纹理渐渐变得暗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溢散出去了一样。 杨楚用匕首又刮开了一层，果然， 一块不过巴掌大小的木牌上，各种纹理的密集程度，似乎达到成千上万条之多，不断的纠缠、延展。 面对木牌内部的这些纹理，寻常人可能看不明白，也无法分析和记忆，但在杨楚看来，似乎有规律可循。 “好像某种神经接驳，或者说，可以理解成一种电路图？” 杨楚观察了一阵，根据这些这些纹理在脑海里不断构想。 忽然，他又一下站起了身，走到旁边的那棵看着只是格外高大的棕榈树上。 这棵棕榈树与寻常那种高大，但主干几乎光秃秃，全数棱形隆起的不同，枝叶繁盛，从一米多高的位置就不断的各种枝叶伸展开。 杨楚先是从棕榈树上扯下来一条铺开的长条枝叶，然后又坐回到树下继续观察起来。 小心翼翼的刮开一片长条叶子的表层，里面的纹理果然也极为繁复，而且这些纹理在杨楚划开叶片的表层后，慢慢跟着也变淡，消失。 他又用匕首剥开枝干，发觉里面的情况同样如此，都是有着类似于木牌的繁复纹理，而且这些纹理在刮开之后，很快就消失。 杨楚又起身朝不远处几棵看上去较为普通的棕榈树走去，同样取了一截枝叶回来。 用匕首一点一点划开表面后，这几棵似乎就没有那种奇异的纹理。 他又在那棵独自占据一片区域，枝叶格外繁茂的棕榈树下，用匕首刮开了一个凸起的茎干结节。 果然，那一层繁密奇异的纹理再次出现，但短暂的片刻之后，这些纹理就渐渐消失。 这些纹理似乎并非是树木自然生长所具备，而像是上面承载了某种特殊的东西。 “所以……这些纹理就是棕榈树能够溢散那些绿色微光，或者说在夜间的月亮照耀下，进行一种特殊的反应作用？” 杨楚隐隐兴奋了起来，似乎觉得触摸到了一些此前从未涉足到的领域。 一点一点的刮开木牌和棕榈树外面的表层，不断从这些繁复无比的纹理里，寻找共通的规律和相似之处。 杨楚越研究越觉得兴奋，比之他最初了解先天一气和心神之力，更让他感到新奇。 这些纹理的作用，他已经几乎可以断定，应该就是吸纳月亮的某种能量辐射，逐步产生异变出来的。 而东洲大陆所谓的土神，肯定也与这些异变出来的纹理相关联。 在这棵棕榈树前，杨楚除了中途去找了一趟方阿水，取了一些食物和水外，几乎再没有离开过。 黑色木牌上的纹理，还有那棵棕榈树枝干树叶上的纹理，一丝一毫都被杨楚看得清清楚楚。 渐渐的，在杨楚的脑海里，这些纹理的走向趋势，似乎变得越来越清晰，纷杂凌乱的各种线条，在他脑海里不断构建，从平面的网状，到立体的条线节点。 一个从外界吸纳天空月亮奇异辐射，然后转化为树木的那种绿色光芒的模型，在他脑海里逐渐成型。 第一百三十章 惨事 礁石村以南的，前往南环镇必经的礁南村内。 村中数百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村民，畏惧地望着周围站着的一排排往日被他们视为“老爷”的武者们。 有些还不太懂事的孩童，站在人群里，总是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些威风凛凛的陌生人。 少数一些顽皮的，似乎还想挣脱父母的拉扯怀抱，朝着这些“老爷们”跑过去，可马上就被他们的父母长辈，生生拉住，抱着怀里。 “人都到了吗？” 站在人群前方，一个看着年岁不大的白衣武者，目光淡淡地撇过村中众人，朝一个白发枯槁看上去像是村中长者的老人问道。 “到……到了。” 那白发枯槁的老人，似乎也被周围的声势所吓住，战战兢兢的嗫嚅道。 “到了便好。” 那位年岁不大的白衣武者神色冰冷，望着数百名最底层的百姓，一字一句道：“南环镇流云馆被毁，馆主聂云生遭暗算陨落，数百武者武徒身死。奉命南江县馆主令，未免土神复苏，散播信仰，侵蚀村镇。南环镇周遭所有村镇，不论男女老少，不拘老弱病残，一个不留。” “什么？” 那白发枯槁的老人，听到这名白衣武者的话后，浑浊的双眸忽然圆睁，几乎要瞪出来一般，“老……老爷，你你，你在说什么？” 那年岁不大的白衣武者，却是仿佛走完了过场，没有兴趣再多说什么，轻轻一招手。 “杀！” 在他身后三名练气第二关的白衣武者和十多名练气第一关的皂衣武徒，宛如猛虎扑羊，朝着被聚集起来的众多村民飞扑而去。 “武徒老爷饶命！” 在场众多的村民，见到这些武者武徒，突然冲入人群杀戮，顿时就有数十人跪了下来。 可丝毫没有半点用处，这些武者武徒，每一个都仿佛杀戮机器。 不但面对这些被他们视作“贱民”的百姓留手，眼里会有涌起几丝怜悯的都没有几人。 他们这些人，几乎每一个手下都是从“人桩”里刷出来的，修炼先天一气之后，更是与普通人已彻底分隔开。 “啊啊——” “饶命啊！” 一阵阵凄厉的呼喊声响起。 筋骨折断，鲜血狂喷，百十口村民宛如被割倒的杂草，不断倒下。 老弱妇孺的哭喊声，青壮愤怒的嘶吼声，一声高过一声，可面对这些哪怕赤手空拳都比他们强出几倍的武者武徒，任何反抗都毫无意义。 两三个从侥幸挣脱开的青壮，人人手里拿着木棍、柴刀和鱼叉之类的武器，可面对一个几乎刀枪不入的白衣武者，不过是眨眼间，一个个脑袋都被生生拧了下来，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哔啵的火焰烧灼声音跟着响起。 一些个外围的武徒，开始引火烧村。 一间间木棚屋和各种舢板船等杂物被引燃烧灼，转眼间，火光滔天，红艳艳的一大片。 “畜生，畜生，你们怎么敢这样，怎么能……” 那个最初答话的白发枯槁老人，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苍老的面容完全扭曲了起来，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面前那个白衣武者，愤怒得几乎快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老爷们”让他将村民召集起来，竟是为了要将他们村子一齐屠了。 哪怕他们已被压迫吸血得几乎快一无所有，但也难以想象出这些人竟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砰—— 突然一声巨响。 那个前面发令的白衣武者，一脚将老人瘦弱的身躯踹得飞起，跌出了五六米远，才重重倒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下一个是哪？” 那领头的白衣武者淡淡瞥了一眼一地的尸骸，突然出声说了一句。 一个距离他不过两三步远的武徒急忙上前行礼，恭恭敬敬道：“礁石村，西北面最后一个村子。” “那就出发。嗯？还有漏网之鱼？” 这位白衣武者挥了挥手，忽然目光望向村子西面，那里一个干瘦的身影，跌跌撞撞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我去追！” 那名皂衣武徒立刻出声，朝着那逃窜的身影就要追赶上去。 “无妨。” 领头的白衣武者轻轻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既然是最后一个，那就让大家找点乐子，跟上他，木桩子打起来也着实没什么意思。” “是。”那名皂衣武徒连忙再次躬身行礼。 …… 呼呼—— 剧烈的喘息声响起。 在海岸荒野上狂奔乱窜的刘四几乎感觉肺部快要炸开，双脚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汗水从额头留下，浸到了眼睛里，赤红的双目里，汗水和泪水簌簌落下。 “死了，都死了……” 难以想象的恐惧在刘四的心头弥漫。 昨日南环镇被毁开始，他还兴奋这些时日恐怕是不用交税了，还将从礁南村听来的消息，传回到自家所在的礁石村。 可没想到，今日他再到礁南村来，才到村外远处，就见到了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武者和武徒老爷们在杀人。 一村老幼妇孺，无一幸免，全部都杀了个干净。 而且，他前面躲在远处，还听到了那句，要将南环镇所有人杀个干净，免得有人信奉土神。 这事情一般人或许懂得不多，可如他这样爱四处村镇乱窜，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恐怕是武者老爷们又要围剿土神了。 他年少时听老人讲过，那时八大天宗围剿东洲大陆的土神，一经发现又人信奉土神，献祭自身，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杀。 血流成河，无比骇人。 他得赶回去，赶回礁石村，告知村里，让村民赶快逃命。 “刘四，你这是怎么了？” 一路拼了命的跑到礁石村村口，远远的刘四就遇上了村口的张老汉。 这张老汉神神叨叨的，还会些扶乩叫魂，往日里刘四就觉得张老汉古古怪怪的。 可这时候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真信奉土神，匀了一口气，大声喊道，“逃啊，张老汉，快逃啊，有人信了土神，武者老爷们杀人了，一村村的杀。” “刘四，你净说胡……”张老汉开始还想呵斥两句，忽然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似乎想起了昨日传来南环镇毁了的消息，还有牵扯上土神，顿时拔腿就往回头跑。 一边跑一边还跟着刘四高喊：“出海，村子里的人快出海，武者老爷们杀人了，快……” “刘四，到底出了甚么事？” “张大爷，你怎么了呢这是？” 礁石村内，被两人的呼喊声所惊，家家户户多有人跑出来，好奇询问。 “跑，大家快跑，武者老爷们杀人了，一个不留。” 刘四大声呼喊了两句，就急匆匆朝着自家住的木棚跑了进去，拉起自家的婆娘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朝着海岸边的舢板船冲了过去。 受到两人的影响，礁石村的村民一个个也从家中狂奔而出。 众人选择的逃离路线都极其一致，那就是乘船出海，不然他们根本不可能从那些武者武徒手下逃离。 而就在众人拖家带口，从家中抢出本就谈不上什么值钱的家当，装上一条条舢板船时，远处的村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三名白衣武者和十多名皂衣武徒不慌不忙的已经赶到了礁石村。 几名武徒原地一个纵跃，飞奔冲到了几条即将要入海的舢板船上，三拳两脚将几个村民扔下了船。 其他人等，见着这些武者武徒出现，立刻跪地求饶者有之，拔腿朝远处奔逃者有之。 “阿水，快逃啊！！” 村子北面，方阿水正拎着竹篮，一趟一趟正将一大堆昨晚捡来的各种贝类海货，背回村子。 远远的，就看到了前面那位借过他一条海鱼的李婶娘，冲着他凄厉嘶嚎，催促他逃命。 方阿水这时也看到了大量的武者武徒，将那些村民一个个打翻打死在地。 一个身穿皂衣的武徒似乎注意到了逃跑的李婶娘，从后面快步赶上，一拳将李婶娘打翻在地，跟着一脚踩在其背心上。 这皂衣武徒又抬起头，目光宛如嗜血的豺狼一般，盯着远处沙滩的方阿水。 “啊？！” 方阿水全身猛地打了个激灵，扔开手里的竹篮，拔腿就朝着北面的海岸荒野跑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逃生 哗啦啦的杂草被一个疾行的人影拨开，剧烈的喘息声和脚步声不断响起。 方阿水奋力的迈步朝海岸边的荒野奔跑，汗水如雨洒落。 咚咚咚的心脏跳动声彷如擂鼓，急促的呼吸和肌肉的酸胀已让他接近身体的极限。 “不能停下来。” 强烈的求生念头和仇恨的火焰，不断在方阿水的心头交替升腾。 但到了最后，他还是咬着牙在朝前奔逃。 他不想死。 不想死在这里。 他很清楚的知道，后面有人在追赶他。 速度很快，但他好几次都凭借着对周围环境的熟悉，险之又险的躲避开。 可身体巨大的疲惫让他渐渐对于能否逃离，渐渐产生了怀疑。 嗖—— 突然一道破空声响起。 “啊——” 方阿水猛然发出一声惨嚎，整个人捂着右脚小腿，倒在了地上。 一枚石子从后方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打在了他的小腿上，强横的力道使得他的小腿后侧的肌肉，一片血肉模糊。 刺啦啦一阵草丛被践踏拨弄开的声音响起，两个人影从后面的荒野上渐渐显出了身形。 “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一个体型高大的皂衣武徒，右手手掌轻轻抛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子，看着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方阿水，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 “从那破村子出来，绕了好几里路。” 在那体型高大的皂衣武徒旁边，一个身高略微矮瘦一些的皂衣武徒，则轻轻喘了一口气，朝着旁边高大的皂衣武徒道，“若不是师兄你赶来，我要抓到他，可能还有多耗费一些手脚。” “我双腿和右臂先天一气第二关已覆盖周全，师弟你先天一气第二关才初通，覆盖的又不是双足，脚力不够强，遇上这些熟悉地形的贱民，也是难免的。” 那高大的皂衣武徒笑了笑，依旧有些漫不经心地抛着手里的那个鸡蛋大小的石子，朝着矮瘦的皂衣武徒道，“师弟，别再玩了，虽说馆主让大家找些乐子，可也不能耽搁太久。” “是。” 矮瘦的皂衣武者短短片刻，已调匀了呼吸，走到了方阿水面前。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杀人？你……你为什么要杀了李婶娘啊！！” 方阿水见着这矮瘦的皂衣武徒朝他走近，目光怒视着对方，眼眸里仿佛喷得出火来。 礁石村的惨状他只是远远一瞥，可这个一路追赶他，走到他面前的皂衣武徒，对方一脚踩踏在李婶娘身上的凶厉模样，却仿佛镌刻在心里，让他此刻连腿上的疼痛似都忘却了。 “哈哈哈……” 那矮瘦的皂衣武徒听到方阿水的发问，大笑了起来，看着不过二十几岁的面庞上面，满是蔑视和狰狞的笑意，“我等要杀你们这些贱民，还要经你们允许不成？” 说话间，这名矮瘦的皂衣武徒右手举起，微微俯下身，朝着方阿水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他的先天一气第二关，紫气只贯通了左右双臂，手臂上的力量强大，防御力宛如岩石金属，普通人的身体在他面前脆弱得宛如纸片糊成的。 砰—— 一声闷响响起。 矮瘦的皂衣武徒整个人倒飞而回，重重跌倒在了一旁的荒野草地上，胸口骨骼碎裂，双眼瞪着方阿水身旁的一个人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人？？！” 另外一个高大的皂衣武徒见着自家师弟倒飞而回，猛然一下警醒了过来，看着突然出现在方阿水身旁的一个人影，手里的那枚石子几乎下意识的就扔了出去。 贯通第二关紫色先天一气的右臂，骤然激射出一枚石子，其力道宛如强弩劲矢。 啪—— 一声脆响。 激射而出的石子被微微侧头让开，打在了后面一棵粗大的树干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杨……杨大哥！” 躺在地上的方阿水，看着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有些欣喜地叫了起来，只是随机他的声音又变得痛苦而愤怒，“杨大哥……你还来做什么？村子，村子里的人全死了，他们……他们是畜生，他们在杀人啊！” “来得这么快么？” 站在方阿水身前的杨楚，看着面前的两名皂衣武徒，双眉紧皱。 在他的预期里，南环镇被毁，这些个武者武徒想要找麻烦的对象应该是那个“土神”，他虽然也杀了不少人，但还活着看到他出手的，应该没有人才对。 “大胆！” 而就在方阿水开口后，那个高大的皂衣武徒似乎被那句“畜生”给刺激到愤怒无比。 他的目光又在挡在方阿水身前的那个身影身上扫视了一圈，大声说道，“奉命南江县馆主令，南环镇被土神所侵，所有村镇，不论男女老少，不拘老弱病残，一个不留。杀！” 最后一个“杀”字出口，这名高大的皂衣武徒人已一跃而起，朝着杨楚扑了过来。 在不远处那个被杨楚一脚踢飞，胸口骨骼碎裂，可一时尚未彻底致命的矮瘦武徒，仿佛也鼓起了最后一丝凄厉，发狂着站起，双手张开，朝着杨楚抓过来。 “竟然是一个不留么？” 杨楚面对两人的围攻，浑不在意，反而念叨了一句，那高大的皂衣武者所说的“奉什么南江县馆主令”，一下明白了过来。 砰砰砰—— 又是几声仿佛巨木钢铁碾压血肉骨骼的声音响起。 两名皂衣武徒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面目模糊，胸背骨骼断裂，已没有了气息。 “阿水，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去就来。” 杨楚低头侧头轻声说了一句，没有先去查看方阿水腿上的伤势，反而迈步朝着礁石村的方向就快步前行。 此刻，杨楚的内心似也被某些东西再度充盈、、点燃…… 一如他在南环镇时，所见的“刷人桩”那般。 那种情绪的翻涌，那种见到武者武徒对于普通人的漠视，都让他的杀心变得炽烈，如海汪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而倒在地上的方阿水，久久失神。 看着杨楚离开的背影，又望向地上的两具尸体，突然从一旁捡起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朝着那两个武徒的尸体爬了过去，一下一下用力地砸向两人的尸身。 这些武者武徒的出现，他最初还以为是杨楚在村里杀了那两个收税的皂衣武徒招惹来的，所以对于杨楚出现来救他内心极为复杂。 可在那武徒说了那句“奉命南江县馆主令，南环镇被土神所侵，所有村镇，不论男女老少，不拘老弱病残，一个不留”，他这才明悟过来。 这些人出现在礁石村根本不是杨楚的原因，而是昨日刘四带回来的那个消息，说南环镇被土神毁了，所以招致了来自于南江县的武者和武徒们，要将所有的村子里的人杀光。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在方阿水的脑海里，他几乎没办法理解，又或许理解了只是无法相信。 武者武徒对于他们的压迫甚重，打死打杀也极为常见，可到底还是一方秩序。 然而，现在就为了一个什么土神侵蚀之类的借口，要将所有人杀个干净，这让方阿水感受到一种几乎要窒息的痛苦。 一下，又一下，方阿水举着手里的那块石头，朝着两具地上的武徒尸骸，不断砸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尝试 “阿水——” 不知过了多久，全身已被散碎血肉沾满的方阿水，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茫然地抬起头，一张脸已看不出半分原来的憨厚，有的只是血水浸染的面庞，整个人仿佛精气神都被抽空一般，嘴唇张了张，“杨……杨大哥……” “三个武者，十二名武徒。我解决了十四个。” 杨楚站在方阿水面前，神色淡淡地望着对方，伸手又一把将一个穿着白衣，神色萎靡的武者扔在了地上，“还有一个被我擒住了，我打断了他的手脚和脊椎骨。” “啊——” 方阿水似乎在此刻才注意到杨楚将一个武者扔在地上，举起手里的那块石头，没头没脑地朝着那白衣武者就砸了过去。 砰砰砰的撞击声响起。 那年岁看着也就二十七八的白衣武者，手脚已被杨楚打断，可贯通的先天一气依旧保护着身体。 面对方阿水愤怒的石块打砸，这名白衣武者的头脸和身体接二连三发出一阵阵声响，几乎起不到什么伤害。 以普通人的击打力道，哪怕是拿着刀剑都难以伤害到这些先天一气覆盖的武者，更不必说一个小小的石块。 “哈哈哈……” 那被方阿水压在地上不断拿石块砸的白衣武者，甚至还大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嘲弄的笑意，“该死的贱民，就凭你，就凭你，你想伤我的皮肉都做不到。” “阿水，朝着他的手脚关节砸。” 杨楚冷冷瞥了一眼被他打断手脚的白衣武者，站在一旁轻轻出声提醒。 “打死你啊！你们这些畜生！！” 方阿水被杨楚的话一提醒，似也醒悟了过来，拿着石块朝着对方手脚关节的扭曲位置，重重砸了下去。 “啊——” 痛苦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躺在地上的白衣武者面容扭曲，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脖子涌了出来。 他的手脚关节和脊椎骨，被杨楚以多次的重击，生生打散了覆盖着的先天一气，直接断折。这时候骤然被方阿水这番重击，立刻痛苦万分。 “混账，混账，你这个贱民，你竟然敢伤我，你死定了。” 痛苦惨嚎的白衣武者看着方阿水，无比痛苦地呼喊了起来，一双眸子又盯在了站在旁边不远的杨楚，“还有你，你杀了我们流云宗的人。南江镇的馆主会找来的，你胆敢杀我们流云宗的人，这东洲大陆，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等着吧，迟早你会被大卸八块，生不如死。” “阿水，够了。” 杨楚见着方阿水砸了几下后，手脚绵软无力，显然他虽是愤怒，可身体已达到极限，顿时喝止了对方继续进行下一步动作。 方阿水抬手扔开了手里的石块，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可他先是豁尽全力奔跑了一阵，之后又小腿受伤，再加上一通发泄似的狠砸，早已筋疲力尽。 扑咚一声，方阿水一下跌倒在地，整个人直接昏厥了过去。 “贱民，贱民……” 那白衣武者被方阿水的疯狂，似乎也有些被吓到，躺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呼喊着。 杨楚抬手一巴掌甩在了对方的面颊上，内家发力的震劲，将地方的先天一气震散，随手捡起一个石块，塞进了对方嘴里。 一左一后，将这名白衣武者和方阿水提在手里，快步离开了原地。 小片刻后。 那棵葱郁非常的棕榈树前，杨楚将白衣武者扔在一旁，又将方阿水放在地上，让对方先休息一阵。 望着那个嘴里被塞了一块石头，只能呜呜发出声音的白衣武者，杨楚脑海里念头飞速转动。 “这些武者对于人命的轻视程度，还是超乎了我的想象。” 只是因为南环镇的流云馆被那信奉土神的老妇人所毁，南江镇分管的武者们，就要将南江镇所有的村镇人口，不加甄别一次性杀绝，以免那“土神”获得更多信仰。 这样的凶厉手段，哪怕杨楚都感到有些心惊。 “这个武者说得不错，他们这些前来礁石村剿杀村民的武者和武徒的消失，很快会引得那个所谓的南江县的分馆馆主前来。连南环镇的流云馆馆主聂云生都是练神境界的武者，这个南江县的分馆馆主，实力怎么也不会比聂云生弱。至少也是练神达到人相境界的武者，以我现在的实力，面对这个级别的武者，几乎不可能有胜算。” 杨楚站在棕榈树下，飞快地思考着即将到来的危机。 “所以……” 杨楚又转身望向棕榈树，还有棕榈树下一地的黑色木牌碎屑，一个他完成那些细密纹路模型构想后，冒出来的想法，再次浮现。 在棕榈树下不远的一块空地上，杨楚先是返回礁石村取了一些陶罐、粗布以及一张矮桌等器具，搭建了一个临时简易的实验台，之后又升起火，将匕首在火上烘烤了一阵，又用开水洗干净匕首和双手。 “呜呜呜……” 一阵阵低鸣的呜呜声从被杨楚打断了手脚和脊椎骨的那个白衣武者口中发出。 他看着杨楚的一系列动作，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口中发出了一阵阵的呜鸣声。 “看来你们这些武者们，其实也试过这种手段？” 杨楚站在他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实验室前，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这名白衣武者，淡淡说道。 “呜呜呜……” 那名白衣武者瞪大了眼睛，又发出一阵阵呜鸣，只是口中被塞了一块几乎要顶到咽喉的石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杨……杨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方阿水，从棕榈树下坐起身，看着在忙忙碌碌的杨楚，一时不明所以。 “醒了？” 杨楚看了一眼方阿水，对方脸上依旧挂着泪痕，只是大概昏睡了一阵，情绪稍稍稳定了几分。 “杨大哥，我们怎么办？” 方阿水看了一眼那个丧失了行动力的白衣武者，又看了一眼坐着忙忙碌碌的杨楚，出声问道。 “其他等下再说。” 杨楚冲着方阿水笑了笑，掏出那把匕首走到了躺在地上的白衣武者面前，“这里一点设备和工具都没有，但以我对人体构造的记忆，应该值得尝试。” “呜呜呜……” 白衣武者看着杨楚拿着那把匕首在他面前，面容依旧扭曲挣扎，仿佛在痛骂杨楚，宣泄着愤怒。 杨楚却根本不理会对方的呜咽声，只是伸手轻轻在对方的左边眼眶，用手指一点一点弹动，似乎在击散上面覆盖的先天一气。 第二关的先天一气，以杨楚的发力和连续的击打，能够被击散。但若是到了第三关，体如金铁，先天一气彻底贯通周身，想要击散就极其不容易。 只不过这白衣武者的先天一气还是练气第二关，在杨楚的手指弹动下，渐渐眼眶周围的先天一气被击散。 噗呲—— 蓦然一声入肉声响起。 “呜呜呜——” 白衣武者身体蠕动，扭曲了起来，口中发出了格外大声的呜呜哀鸣。 杨楚丝毫不在意，蓦然手中的匕首刀口一转，将这白衣武者的眼珠子了抠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灵能初始 “呜呜呜……” 少了一颗眼珠的白衣武者躺在地上，痛苦地发出呜鸣。 断折的手脚和脊椎，使得他试图想要挣扎移动，可最终也只不过是艰难的蠕动了一下身体。 杨楚手拿着对方的眼珠，认真细致地观察起了内部的结构。 他在医学上的知识储备足够，对于一颗眼珠的大致结构已经很清楚，不过，一些细微的地方，他还不太能确定，这东西，毕竟还是要实体参考过之后才行。 在拿着这颗眼珠子里里外外观察个仔细后，他又用刀，小心翼翼的一层层切开，看了一下里面的血管和神经。 角膜、瞳孔、虹膜、晶状体、玻璃体…… 杨楚又拿起拿出了那把匕首，开始尝试在眼珠的角膜用匕首的刀尖，开始一点一点镌刻。 他的手很稳，动作快而细微，极其精准，几乎只是几个呼吸间，一个肉眼难见的图案就被杨楚悄然纹到了眼角膜上。 “还是没有好的工具。” 一切做完之后，杨楚看着手上的这个白衣武者的眼珠，轻轻叹了口气。 成人男性的眼角膜横径平均值在11毫米，竖径平均值男性为10毫米，在这样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面积上，要镌刻上他预期的纹理模型，还是略微勉强了。 杨楚现在对于各种细微动作的掌控程度，比最精湛的微雕大师还要强大得多，仅凭肉眼和粗糙的匕首就能够达到50-500微米之间的细微距离，差不多也就是他手头这把匕首尖头最细微的部分。 如果有更精确的工具，还有高倍数的显微镜，杨楚应该能够达到个位数的微米距离掌控。 “不过，哪怕是粗糙些，暂时也要试一试了。” 杨楚看着手中这可眼珠表面的眼角膜，肉眼几乎难以看清上面被杨楚镌刻过一层层的纹理，但当杨楚拿了一块切割开的棕榈树枝干靠近，遮蔽住阳光后，能够一点点细微的荧光在两者之间流转。 “在木属为绿色，在转移到人眼，呈现红色。这种来自于大月折射的特殊辐射和能量……” 杨楚看着手掌间溢散的点点萤火微光，脸上浮现笑容，“可称作灵能。” “杨……杨大哥……” 站在一旁棕榈树下，看着杨楚古怪动作的方阿水，脸上的不解和疑惑越来越浓，似乎完全看不透杨楚到底在做什么。 “阿水……” 杨楚转过头，看着方阿水，笑了起来，“你想打破方今武者对于你们这些普通人的统治和压迫吗？” “想，当然想！” 方阿水重重点头，又转过身看着那个在地上被剜去了一只眼的白衣武者，“可杨大哥，我们不是武者。以前许多人都反抗过，可我们几十个都打不过一个两个武徒，更不要说……” 后面的话方阿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其意思再明显不过。 普通人受到武者的压迫和盘剥，还要遭受其宛如猪羊一般的统治，爆发的反抗绝对不可能少的。 只是大多数人每次都不过是螳臂当车，再怎么反抗也无用，有些血性的渐渐被杀，数代下来，哪怕还有抗争的心思，可实力悬殊，也没多少人真的敢了。 看不到一丁点儿希望的事，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寻常。 哪怕是方阿水自己，这次若非是村子遭受屠戮，骤然受到刺激，恐怕他一时也生不起反抗之心。 反而，所有人期待的，都是自己能够拥有先天真种，可以成为武者，再不济，自己不行，那能生一个可以成为武者的下一代也成。 “好！” 杨楚看着方阿水的回答，脸上浮起了笑容，随手将那白衣武者的一颗眼珠子放到一边，在方阿水万分不解的目光中，伸手在自己的左眼一抠。 “杨大哥，你你……” 方阿水看着杨楚的动作，瞬间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东西，惊恐地叫了起来。 “不要怕。” 杨楚将右边的眼球拿在手里，短暂地封闭了眼部周遭的神经和血管，继续拿起那把匕首在眼角膜表面轻轻镌刻了起来，一边轻微地移动着那把匕首的刀尖，一边开口说道： “阿水，这世上所有的能量，嗯，你可以理解为力量也无不可，所有的力量，它都是有来源的。你生活做饭，火焰的热量来自于柴薪煤炭。你能动能跑，从一个小小孩童长大成一个成人，耗费的是每餐每日里吃进去的米粮菜蔬鱼肉。” “而不论是柴薪煤炭，还是米粮菜蔬鱼肉，他们的成长也如你人一般，同样是吸收了更低一级的土壤、日光，虫蚁、草木海藻等等。到了最根本的地方，世间万物，大抵所能够出现的力量其实都来自于几处，我们头顶的大日，以及我们所处的大地的地热。” “武者所谓的天生感悟先天真种，修炼先天一气，其力量之源，其实无非也是天生对于日月之中的某种力量较为亲和。此后，以武道修炼方式，形成先天一气，贯通周身。又有心神勃发，操控世间重重。” 杨楚一手托着自己的有眼眼珠，手里的匕首宛如细微的震颤般，不断在他的眼角膜上勾画出一个个繁复的纹理线条，继续说道： “我现在教你认识一种新的力量。这力量诞生于大月，是一种光，一种热，一种辐射，你可已将其称之为灵能。 草木万物之中有灵者，受月华所感，便如人天生具备先天真种一般，草木也有天生能感悟灵能。时日渐久，有了微薄意识，世人无知，以为神怪，日夜祭拜之下，其意识念头逐渐成长，渐化为神。其威能便是对于大月馈赠的灵能。草木山石于灵能有感，我等自也能够学其所用……” 说到最后一句，杨楚手上仿佛颤动的匕首轻轻一顿，然后将眼珠子对着右眼眶，又按了进去。 眼皮闭上，眼内的各种血管神经再次与断开的眼球接驳。 以杨楚现在的恢复能力，这么一小会的功夫，身上的器官离开身体，细胞没有彻底死亡之前，接过去根本不是难事。 杨楚又走到棕榈树前，用匕首随手劈砍了两下，棕榈树坚硬的树皮被削开，露出了里面一层层的细密繁复似流淌着某种奇异能量的纹理。 杨楚右眼睁开，贴了过去。 很快，绿色的星星点点的荧光不断在这些裸露的树干上汇聚，不断涌入到杨楚的眼珠当中。 “灵能是能量，可以被身体吸收和释放的力量，他具备先天一气强化自身的属性，可以强大自身，提升你身体的种种素质。同时在凝聚时，也能释放发出威能。” 杨楚一边吸收着棕榈树内汇聚了不知多少年的灵能，一边开口朝着旁边长大了嘴巴的方阿水解释，“你的身体若是没有先天真种，无法天生感悟先天一气，那就通过后天构造一个循环模型，将这些灵能吸收、储存。这就是灵能器官。” 说话间， 大量绿色的光点，最初还只是勉强在阳光下看到，可到了后面，就逐渐形成了丝线一般的绿光，不断涌入到杨楚的右眼。 到了最后，这些绿色的微光，几乎以杨楚的右眼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不断涌入到眼珠的右眼之中。 葱葱郁郁的一颗棕榈树，几乎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 “呜呜呜……” 在另一侧倒在地上的那个白衣武者，只用一只眼看着杨楚所有的行动，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形容的惊恐，呜呜哀鸣不断响起。 对于他们这些修炼先天一气的武者来说，从小只知道自己能够感悟先天真种，是被选拔出来的绝代天才，可哪里会知道有杨楚这样一番解释。 “成了！” 短短片刻，杨楚脸部离开了棕榈树，眼睛闭上，转过身面向方阿水，静静伫立。 突然—— 杨楚猛然睁开双眼，右眼的眼珠内，一阵流转着的红光亮起。 “果然，现在能够看到武者身上的先天一气了。” 杨楚一眼扫过躺在地上的那个白衣武者的身体，果然看到了对方身体的不同之处，全身被一股紫色覆盖，只是在手脚关节和脊椎以及眼眶位置，明显变浅和溢散。 在他的眼球上，吸收来的各种绿色荧光，顺着杨楚所镌刻在眼角膜的纹理，不断流转渗透，进一步改造他的一整颗眼珠。 动态视力、微观、远程……右眼的眼珠随着杨楚构造的吸收灵能的模型纹理的不断流转深入，种种超越常的异能不断出现。 杨楚站在原地，轻轻眨了两下右眼，突然那汇聚的红光从右眼激射而出，宛如一道闪电，朝着数十米外的一块巨石射了过去。 轰地一声，那块巨石，被杨楚右眼迸射出的红光一射，发出了一声爆炸，轰然碎裂。 “杨……杨大哥，你的眼睛？！” 方阿水看着杨楚右眼上宛如实质的红色光芒，声音已隐隐有了几分颤抖。 “我的右眼已改造成灵能器官，除了前面吸收了那棵有希望成就土神的灵能之外，每时每刻都在吸纳着溢散在空气里的各种灵能。” 杨楚转过头笑着朝方阿水说了一句，又是一道红光，朝着倒在地上的那个白衣武者的胸口射了过去。 噗呲一声—— 红色的射线几乎毫无阻碍地射穿了白衣武者的胸膛，露出了一大片的焦黑痕迹。 对方的第二关的紫色先天一气，在杨楚的灵能器官迸射的红色视线下，几乎完全无法阻挡。 “阿水，我会教你如何改造灵能器官。” 杨楚随手从一旁的棕榈树，又削下了一块巴掌大的木块，用匕首飞速的在上面镌刻了一个纹理复杂，各种线条密密麻麻的图案，交到了方阿水的手上，“这是一个灵能汇聚和释放的基础模型，在这个模型之上，还有许多的改进空间，你先把这个记下来。” 说着，又走到方阿水身边，撕开他受了伤的小腿，用匕首将小腿肌肉里嵌着的那颗石子挑了出来。 在杨楚的右眼里，方阿水腿部肌肉受到的伤害，血管和神经的断裂，骨骼的轻微碎裂，全部一览无余。 “我先给你的小腿，改出一个灵能器官，嗯，逆天改命，用灵能器官或许不到合适，可称作为命从……” 杨楚拿着匕首，开始在方阿水的小腿上开始进行血管和神经的勾连。 此前，他的视觉还无法看到如此细微，但右眼经过灵能改造，微观视力强大了十倍百倍，各种细微的血管和神经在他眼里都清晰无比。 “唔唔——” 方阿水冷汗直冒，脚上的疼痛传来，让他额头上冷汗直流。 可他不敢动弹，反而将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杨楚教给他的那块镌刻了繁复模型团的木块上，一条一条的纹理，繁复不断的记忆。 如果不是杨楚几乎在他面前展露出来堪称奇迹的一幕，他对于杨楚所说的什么灵能完全不相信。 但真的看到杨楚右眼能够迸射出红色的光芒，摧毁了岩石，一道红光就将那个他拿石块都砸不死的白衣武者洞穿，他明白这种东西是真正的力量。 “嘶——” 剧烈的痛楚不断涌入脑海，方阿水的脸上汗水和眼泪交织，身体几乎要抽搐起来。 可杨楚一手按着他的膝盖，巨大的力道，让他哪怕难以忍受疼痛也没办法移动半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杨楚几乎是在对方毛细血管和神经上，不断梳理牵拉，形成了一个不到小拇指大的灵能模型。 当杨楚站起身，完成了方阿水小腿“地机”穴位上第一个命从的改造，方阿水疼痛得几乎快要昏厥了过去。 “杨……杨大哥，成了么？” 方阿水脸色煞白，几乎是咬着牙朝杨楚问道。 “嗯。” 杨楚轻轻点头，将方阿水拖到棕榈树下，如法炮制的削开一块棕榈树的硬皮，霎时间，里面溢散的绿色灵能不断涌出，汇入到了方阿水受伤的小腿伤口。 望着那些绿色的灵能涌入，麻、痒、酸、痛……各种感觉涌上了方阿水的心头。 几乎肉眼可见的，他原本受伤的小腿开始一点一点愈合，血肉再生，不过短短小片刻时间，方阿水腿上的伤口就再没有了踪迹。 方阿水一跃从地上站起，右脚猛然在地上一蹬，一阵闷响，方阿水整个人几乎凭空升起两米多高。 “杨……杨大哥，我，我我……” 方阿水看着恢复完好的右腿，又看了看杨楚，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此刻，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小腿处“地机”穴所在，不断有一股股奇异的能量涌出，让他疲乏的精神渐渐变得振作，而且外界似乎一直有各种丝丝缕缕极为细微的灵能，涌入到这个穴位。 方阿水感觉，只要他一蹬脚，将穴位里蕴藏的灵能释放出去，恐怕一棵大树都能被他踹断。 “阿水——” 杨楚看着方阿水兴奋不已的模样，上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现在可以走了，我教了你最基础的灵能模型，以后这条路你要自己研究。” “什么？” 方阿水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着杨楚惊讶无比道，“杨大哥，你……你让我走……” 一句话尚未说完，方阿水忽然脑海汗毛倒竖，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远处的天际，忽然一个十多米高的巨大虚空法相浮现，抬眼看到了在棕榈树下的两人。 “便是你们两个，杀了我武馆弟子？！” 一阵浩大宛如雷霆的声音滚滚响起，其声势之大，比起此前的聂云生还要强出一筹。 “这是法相武者。” 杨楚看着对方虚空凝聚的法相，几乎将宛如实质，影响到了光线和空气，一眼认出着是武道练神的第三重境界，法相。 “杨大哥，我……我们一起逃吧？” 方阿水看着那法相武者宛如神佛一般的动静，心中刚刚获得一点力量的欣喜，瞬间消失殆尽。 只不过，这次他至少还能有逃命这样的想法。 “阿水，灵能模型可以适用所有人。” 杨楚侧头看着方阿水，趁那法相武者还远在数里之外，快速说道，“你想要抗衡武者，那就要将灵能模型不断的推陈出新，不断交给其他人。只有具备了力量，只有拥有力量的人越来越多，才不会再出现被视如猪狗的惨事发生。” “杨大哥……” 方阿水又喊了一声，脸上不知是汗是水，簌簌落下。 “快走吧！我在这个世界要的，已经拿到了。往后，路怎么走，就交给你了。传播出去，教给更多的人。” 杨楚身上的气息渐渐攀升，右眼眼眸里灵能凝聚，衣服无风自动，周遭的草木猎猎作响。 “我知道了，杨大哥。” 方阿水重重一点头，“我一定让所有练不了武的人都学会。” “走吧！” 杨楚又催促了一句。 “我走了，杨大哥！” 方阿水回身望着那巨大法相临近，还有那法相之下，一个疾行而来的紫衣男子，狠狠一转身，右脚在地面一蹬，地面震动，倏然一下，人已跃到了十多丈外。 短短几个呼吸间，消失在了远处。 “法相武者！！” 右眼红光激荡，灵能蕴藏，一道红色的射线倏然激射而出。 划破天际，宛如一道彩虹。 轮回 第一百三十四章 轮回 冰冷、潮湿…… 不知多久过去，元旭幽幽醒了过来。 刚一睁开眼，就感觉到身下的潮湿和寒意，伸手一摸，触手柔软冰凉，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这是哪？” 坐起身，元旭才发现他躺在了一片山野的草丛之中，远方是巍峨绵延的大山，云霭缭绕，不知有多么高远。 铮！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王旭只觉得眼前一花，脖子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雪亮反光的长剑，站在他身边一个面容精致，打扮得像武侠电视剧里侠女一样的年轻女子正蹙眉望着他。 “说，你是谁？”女子握着手里锋锐的长剑，指着王旭的脖子，厉声叱道。 也就在这一瞬间，元旭眼珠子左右扫动，看清了身边的情况。 这片山野草丛里除了他以外，竟然还站了三个衣着奇异的男女，那女的眉眼清秀，可脸上尽是煞气，正拿着一把长剑指着他脖子，而他身旁不远处，同样也躺着两个人。 元旭记忆很清晰，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还是在房间内玩电脑。 他家里的门窗都有关好，而且小区环境治安很好，无论是进楼还是进小区，都需要门卡，被人绑架的可能极小。 况且，他又不是什么有钱人，根本不可能有人盯上他。 那么，结果是…… 一瞬间，元旭只感觉脑海里几乎有一道灵光劈下来了一样。 “不是吧？我……我这是穿越了？” 元旭一下几乎惊叫出声，要不是脖子皮肤触感到冰冷的剑锋，他恐怕都要从地上蹦了起来。 “裴女侠，看来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在那打扮得像侠女一样的年轻女子身后，站着的是一个手拿铁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淡淡地瞥了眼元旭出声说道。 “方才我已经检查过了，除了我们三人有武艺在身外，其他都不过普通人，而且其中有一位还是天生羸弱。”在那铁棍的络腮胡壮汉旁边，又有一个一身古代书生装扮的中年人捻着颔下胡须，慢悠悠地说道。 “哼！” 一声轻哼，元旭只感觉眼前又是一道亮光闪过，方才挂在脖子上的冰冷剑锋已经挪开。 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一点酥麻感觉，元旭才发现就在方才已经被那女侠的长剑给割破了皮。 元旭没敢站起来和那个女子争辩，脖子上那道血痕可不是假的。 而且面前的情况太过诡异，如果是无限流的话，说不定面前这几位就是什么资深者，万一一个不爽把自己给宰了，或者弄些什么危险任务，那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兄弟，莫要害怕，在下是桂一凡，承蒙江湖朋友抬爱，送了一个‘圣手书生’的诨号。这两位是‘一剑惊鸿’裴红霓裴女侠和‘铁胆无双’铁苍鸿铁壮士，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可知晓此地是在何处？” 一身古代书生装扮的中年人在那女侠打扮的女子长剑撤开之后，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朝元旭拱了拱手，和声说道。 “圣手书生？一剑惊鸿？铁胆无双？” 元旭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只觉得脑子有点晕。 我这是穿越到了武侠世界了？ 可看眼前的这几位情况，好像和他应该也差不多，都是莫名其妙在此地醒过来的。 而且，几人说话的口音他听着很奇怪，可是又偏偏都能听懂。 “呃……我……在下元旭，嗯，那个人称血手人屠……见过诸位……”元旭有些尴尬地抱了抱拳，学着看过的电影电视作揖行礼。 “血手人屠？” 三个人骤然一听元旭这么一说，瞳孔顿时微微一缩，有了警惕之色。 这名号听着就不像良善之辈，一瞬间自诩侠义的三人，目光逡巡，上下打量起元旭来。 “那个……开玩笑，我就个平头百姓……” 元旭被几人的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连忙开口解释道。 这等风骚一时的江湖诨号看来他可是真心用不起。 那个被称为一剑惊鸿的裴红霓裴女侠，柳眉倒竖，又是一声轻哼，似乎对元旭这样的普通人完全看不上眼，连话也懒得多说一句。 另外的圣手书生和铁胆无双两人则饶有兴趣地瞥了元旭一眼，也淡然地转过了头。 也就在这个时，又是一个低低的呻吟声响起。 在元旭身边不远处，不知何时，躺着的另外两人中，又有一人似乎也醒转了过来。 那名衣着干练像女侠打扮的裴红霓下意识就去摸腰间的长剑，圣手书生桂一凡确实伸手挡住了。 “裴女侠，不必动手。若在下所料不错，我们在这个地方醒过来，应该是按照武功高下的顺序醒来的。”说着，桂一凡又指了指元旭和地上的两人，“至于这几位普通人，看来也是根据身体强弱醒来。” 一旁的元旭听得也是连连点头，不管什么原因到了这地方，大家是s还是真的异界穿越也好，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了。 “嗯，这个圣手书生看上去像是古代人，可脑子应该算是比较好的。”元旭心中暗暗说道。 “桂一凡，你的意思是我武功不如你了。” 只是在这时，突然又是一声冷哼响起。 那位裴红霓女侠面如寒霜，显然不忿对方这个说法。 方才他们三人醒来的顺序分别是桂一凡，铁苍鸿以及裴红霓，要是按这个说法，她就是三人当中武功最低的那一个。 “这个……这个……” 桂一凡微微一阵尴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起。 “裴姑娘，桂先生并非这个意思。” 这时，那个只是在观察周围环境，一直都未说话的“铁胆无双”铁苍鸿，突然开口解围道，“当下的情况，我们还是要尽可能快的理清现在是身处何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铁大哥说的是，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我等几人当下最应该搞清楚自身处境才是。”桂一凡也跟着连忙点头。 元旭在一旁有些看明白了，这三名古装的男女看样子是熟识的，而且好像不是什么邪派的人物，这让他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 “啊？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醒过来的这位是一个穿着衬衫长裤，一幅职场打扮的年轻女子，神色无比惊恐地看着几人。 元旭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和他一样，点了那奇怪的窗口，才穿越到这里。 但只要是一般的职场女性，骤然醒来发现自己在荒郊野外，面前还站着三个奇装怪服的古代人和一个陌生男子，不被吓着都不可能。 “那位姑娘，且不要害怕，我等都不是歹人。”桂一凡看着年轻职场女性的表情，轻轻拱手施了一礼。 但明显那名ol职业装的年轻女子明显吓坏了，修长的长腿蹬在地上，连连后退，“你……你们是谁，求你你们放过我吧，我没钱，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族，我要回家……” 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哗哗直流。 “姑娘，姑娘，我们几位都是江湖正道中人，不会要你钱的，更不会害你。”桂一凡这位书生似乎也没有应对这种哭的稀里哗啦的女生的经验，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转头看了一眼几人中唯一的女性，那位裴红霓女侠，似乎希望对方能够出声爱抚一下这位“奇装异服”的女子。 可裴红霓只是抱着剑，冷哼一声，转到一边继续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那个……几位，几位大侠，要不我来试试。”元旭看着几人的沟通明显陷入障碍，在一旁不由朝桂一凡试探性问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位不知是哪个世界的古代江湖人里，这圣手书生桂一凡恐怕是最好打交道的了。 “也好。” 桂一凡点点头，他虽对于目前处境不太清楚，但毕竟是久旅江湖，眼力不俗，从元旭和这个女子身上的衣着，已经看出了几分。 元旭见几人不反对，小心翼翼地直接走到ol职业装的女子面前，轻声说道：“别哭了，你是穿越了。” 如果是在早个十来年前，元旭相信很多年轻女性都不一定会懂穿越的含义，可信息爆炸，时代造就，不管是穿越剧还是什么耽美之类的，元旭相信对方就是没看过也肯定听过。 果然，他话音一落，职业装的女子一下就停了哭声，瞪大了眼睛看着元旭和其他几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职业装的女子平日也爱看剧和泡在女频看文，穿越、快穿之类的丝毫不陌生。 元旭和对方相互介绍了一番，又将另外三个“古代人”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几人也知道了那个现代职业装的年轻女子的姓名，名字叫做刘香淑，是一家公司的文员，她是在办公室睡着了，再醒过来就出现在这里。 “所以，我们这是穿越到异世界？那三个可能是古代人？不过他们也是穿越者？” 刘香淑脸上还挂着泪痕，但在元旭的一番解释，以及看几人并没有对她有什么其他动作，情绪稍稍稳定。 “大概是这样了。” 元旭脸上也满是无奈和茫然，对于他们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搞不太清。 “欢迎来到轮回世界！” “这里有无尽的危险，但也有你们想要的一切！” 突然，一个浩大冰冷的声音在几人耳旁响起。 在场三个古人齐齐有了动作，面色骇然地左右顾盼，似乎在确定声音传来的方向。 元旭和刘香淑则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也在彼此在确定这个声音是在他们脑海里响起。 “世事轮转，你们将经历一个又一个世界，完成发布的任务，积累功勋。无论是绝世武功、神兵利器、修仙功法，天材地宝，一切皆可兑换。” “主线任务：于此方世界存活一年。奖励：一百功勋。” “支线任务：斩妖除魔。不拘山精鬼怪，魑魅魍魉，为祸苍生者，斩杀获得功勋奖励，具体视妖魔实力强弱判定。” 耳边的那个宏大的声音不断响起。过了好长一阵，众人才从这个声音透露的信息里苏醒过来。 “原来这不是穿越，是无限流？”元旭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在他旁边，那个职场女性刘香淑也是小嘴微张，陷入到了震惊当中。 “两位，看来你们是知晓发生了什么，能否与在下几人分说一二？” 同样从莫名惊骇中惊醒过来的另外三人里，圣手书生桂一凡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元旭和刘香淑的异样，上前朝二人问道。 那个面色清冷的裴女侠，以及另外一个沉默寡言的络腮胡大汉，也朝元旭和刘香淑两人看了过来，目光里有探寻，也有警惕。 他们虽都听到了脑海里那个声音，但不解之处实在太多，几人到了此时此刻还能够按耐住心中的焦躁，已经是他们江湖阅历够深，知晓遇到奇诡之事时，最重要就是冷静以对。 “我们，那个，可能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元旭尽量用其人可能听得明白的方式低声说了一句。 “另外一个世界？”古代江湖装束的三人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这个……” 元旭被几人的目光盯上，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我……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但大概就是有一位大能把我们召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元旭其实大概能够得出结论，他和面前这几人确实应该是进入到了类似于无限流的世界，只不过他们这些人的身份背景，看起来并不是来自于一个世界。 “原来如此。” 在元旭的解说和旁边的刘香淑偶尔的补充之下，好一番解释，三个看上去来自于某个武侠世界的“古人”，大概才理解了当前的处境。 圣手书生桂一凡捻须听完两人所说的内容，又朝裴红霓与铁苍鸿说道：“裴女侠，铁兄，我等这番当真是际遇离奇，为今之计，看来只有先完成那个什么轮回世界发布的任务才成了。” 不论是裴红霓还是铁苍鸿，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刀头舔血的江湖人物，到底心性坚毅，一时也没再多说其他。 “唔……” 就在几人消化着他们进入到某个轮回世界这一重磅消息时，一声轻哼响起。 在距离几人不远的草地上，另外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影也醒了过来。 那是一个看着病恹恹的青年，脸色苍白，身材消瘦，人虽然醒过来，却没有站起身。反而是有些费力地撑着身体，勉强坐了起来。 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只是目光好奇地看着众人。 “你终于醒了。” 元旭看着这个青年苏醒过来，连忙上前打了一下招呼，“兄弟，我们穿越了，你能听得懂吗？” “穿越？” 那看着孱弱不堪的青年挑了下眉，“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了？” “哈，看来你知道。” 元旭有些高兴起来，朝这个青年介绍道，“我叫元旭，那个是刘香淑，我们两个是现代人。那三位分别是‘圣手书生’桂一凡大侠，‘一剑惊鸿’裴红霓裴女侠和‘铁胆无双’铁苍鸿铁大侠，他们是古代人。兄弟，你怎么称呼？” “杨楚。” 孱弱不堪的青年目光扫过元旭介绍的几人，声音淡淡地回答道。 “前面你还没醒，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轮回世界发布的任务消息？” 元旭似乎确定杨楚与他一样是来自于现代世界，神情颇为高兴，又开始解释了起来。 他不是个特别有心机城府的人，也没想过什么勾心斗角，但突然在这荒郊野外，遇到几个奇装怪服，甚至用剑划破过他脖子油皮的古代人，总是下意识的想要抱团。 “所以说，我们现在是进入到了某个轮回世界？” 杨楚盘膝坐在地上，听完了元旭的一番口舌之后，这才淡淡开口问道。 “应该是这样了。” 元旭点点头，又看了看面前的杨楚一眼，有些好奇问道，“唉，你的右眼，有点奇怪啊，好像……” “青光眼。” 杨楚简单的回了一句，目光又扫过周围，似乎在了解环境。 “哦。” 元旭点点头，没好再多问，只是隐约觉得看上去瘦弱不堪的杨楚，似乎身上有一种别样的镇定。 “几位大侠，我和这位杨楚兄弟确定了，他应该是来自我们那个世界的。” 元旭站起身后，朝着桂一凡和裴红霓、铁苍鸿几人大声说道。 众人目前已经确定了情况，他们这些人都是要一起在这个轮回世界里生存，完成任务的团队。 “想不到又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而且看上去这次不是我一个人了。” 杨楚坐在地上，念头飞速闪动。 他在上个世界，最后与那位法相武者交手后，凭借这新开辟的灵能器官，与对方大战一场。 最后虽是侥幸赢了，可他的伤势太重，再加之灵能器官的开发仓促，最后也身受重伤。 只是，不想一晃眼，他又出现在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而且…… 这个世界似乎看上去还颇为有趣。 从前面元旭与他讲解了一些轮回世界，还有发布的任务来看，这个有妖魔鬼怪存在的世界，着实让他无比好奇。 …… 而另外一边，在短暂的沉默和消化了一下自身受到的消息冲击后，在场的五人相互之间，剩下的就只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个圣手书生桂一凡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开口朝几人说道：“裴女侠，铁壮士，几位，我们在这里枯坐恐怕是不成的，无论现在身在何地，总得出去找一找看看，是否有人烟所在？” 像他们这样的江湖人物，考虑的从来都是从现实出发，既然已经出现在这群山环绕的荒郊野岭，那就该计划一番后面的退路。 “桂先生说得不错，现在正是清晨，我们应该趁着天色，赶紧找到有人烟的地方。”铁胆无双铁苍鸿将手里的铁棍握得紧紧的，目光不时还扫过元旭和杨楚几人。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叮叮当当、辟辟剥剥梆铃之声远远传了过来。 幽深茂密的山林下方，离众人大概有一二百米远的距离，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挑担的货郎，一边走一边打着梆铃。 走了一段，这个挑担的货郎似乎有些尿急，放下了身上的货物担子，微微侧过身背对着众人小解。 “有人，有人！” 一瞬间，在场的五人都有些激动了起来。 这荒郊野岭，连绵的大山，对于置身何方都不知晓，突然有了人烟，实在是一件幸事。 “某过去看看！” 铁胆无双铁苍鸿率先站了起来。 “等等……” 只是这时，一直几乎没什么言语的杨楚，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对方。 “哼！” 铁苍鸿冷哼一声，根本没理会杨楚，一手提着铁棍，几个纵身就朝那出现的货郎飞跃了过去。 “轻功！” 元旭和旁边的刘香淑都长大了嘴巴。 在他们眼里，就看到铁苍鸿双脚就在草丛上轻轻一点，人就已经跑出了好几米远，简直在草上飞一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如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现实里真的有人能够做到这样，这可比那什么吊着威亚拍电影电视里的画面来得流畅得多。 元旭这个时候才真的认识到面前这几个有着江湖诨号的人物，恐怕真的是有那种小说里的武功在身。 此时，铁苍鸿连连施展轻功之后，一二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但铁苍鸿到了那货郎身后的时候，脚步微微一滞。 “这货郎，好雄壮的体型。” 方才离得远，铁苍鸿还不觉得，但此刻到了对方背后，才发觉，面前的这个货郎身量极为高大壮硕。 仅仅只看背影，就能看得出对方几乎抵得上他两个。 不过铁苍鸿行走江湖多年，各种异样的人也见得多了，倒没有太过奇怪，依旧和声开口问道： “这位货郎兄弟，敢问此地是哪里？” 远处，元旭和其他几人此时也看了出来。 方才山野之间离得远没有参照物，只看得到一个挑货的人影，但在铁苍鸿“飞”过去之后，才蓦然发现有些不妥。那个挑货的人影比铁苍鸿要高大太多。 “呵呵呵……” 一声古怪的声音从那货郎口中冒出，似乎小解完毕，身体还微微抖动了一番。接着慢慢地转过身，那是一张碓梃嘴，蒲扇耳，铁片脸，一分人气儿也没有的凶恶面孔，旂毛颈项，两根三寸长的獠牙从口中冒出。 一瞬间，铁苍鸿只觉得亡魂大冒，“妖……妖……妖怪……” 那犹如野猪一般狰狞的面孔却是口吐人言，满是喜色：“爷爷今日这是什么运道，生意还未开张，这就有肉掉嘴里来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妖怪 “……猪头人身……妖、妖怪……” 铁苍鸿吞咽了一口口水，抄起手里的铁棍，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拔腿就朝身后跑去。 他虽被称作“铁胆无双”，但行走江湖，若是连这一点强弱时务都分辨不清，恐怕尸骨早就葬身荒野。 铁苍鸿看着虽是魁梧臃肿，但一身“草上飞”的轻身功夫极为不俗，双脚在草尖一点，人就越出了两三丈的距离。 “跑？” 那猪脸人身、浑身黑毛一幅货郎打扮的妖怪，见铁苍鸿飞掠逃遁，哈哈大笑了一声，双脚在地上一踩，发出闷响之声，雄壮的体魄爆发出如虹气势，从后面赶了上去。 一路声势惊人，排开层层杂草，仅仅不过两三个呼吸，猪妖就已跨过了三五十米的距离，到了铁苍鸿身后，长着尖锐指甲和粗糙体毛的大手张开，朝着铁苍鸿的后背抓了过去。 铁苍鸿颈后汗毛倒竖，巨大的恶意涌上心头。 “不成，再逃下去只怕没了性命。” 感受到身后那宛如山崩海啸而来的气势和强横的劲风袭来，铁苍鸿不敢丝毫大意，猛然朝前一个拧腰纵臂，回身出棍，手中的那条熟铁棍朝着身后赶来的猪妖就戳了过去。 这一戳乃是他取自“回马枪”之中的杀招，用的虽是棍，但一戳之下的力道惊人。 不但是寻常的体魄力量，还有铁苍鸿数十年精修的内家真气加持，一击之下，力道何止千钧。若是中人面门或者咽喉，重击之下几乎立刻殒命。 砰—— 熟铁棍携带劲风，结结实实戳在了猪妖的身上。 只是，以往铁苍鸿的这一招，向来出招的高度是人的面门和咽喉，于魁梧高大的猪妖而言，却只击中了对方那黑毛倒卷宛如岩石一般的胸膛上。 铁棍回身这一戳的力度虽大，可对于猪妖而言，不过是稍稍使其宛如山崩一样的势头顿住，反而是铁苍鸿，在这猛然发力之下，双手握着熟铁棍，被被猪妖冲击而来的势头，直接撞得飞了出去。 “你把爷爷给弄疼了！” 一声刺耳的吼叫声从猪妖口中发出，獠牙下涎水飞溅，大手拍了拍黑乎乎的胸膛上一个浅浅的印子，猛然朝着铁苍鸿飞出的方向，纵身一跃，一跳三米高，十多米远，巨大的脚掌朝着尚未站起身的铁苍鸿就踩了下去。 以这猪妖的身形体魄，这一脚的力度怕不是几千上万斤，寻常人挨上一下，说不得就得连皮肉带骨头，都成了肉泥。 铁苍鸿面对猪妖眨眼间就落到了头顶上方的黑影，已是避之不及，此刻的他全身气血翻腾，不论是内家真气还是筋肉皮膜，一时都运转迟滞，使不上力。 那猪妖狂冲奔腾的势头，着实是胜过了什么蛮牛，堪比巨象。 “着！” 这时，突有一声轻喝响起。 一枚鸡蛋大小的铁丸，后发先至，从另一侧，破空袭向了猪妖的蒲扇般的大耳后方。 啪地一声脆响。 腾跃在空中的猪妖硕大的脑袋被这铁丸打得歪了一下，似有些猝不及防。轰隆落地时，脑袋还晃了晃，一旁的铁苍鸿已趁着这间不容发的空隙，翻身滚到一边。 “哇……” 猪妖见着铁苍鸿滚到一边，似也从短暂的攻击里缓过神来，大步迈开，立刻就要追了上去。 “嗨！” 蓦然，又是一声娇喝响起，一个身影从后面飞掠而至。 有着“一剑惊鸿”之称的女侠裴红霓，手中的一柄长剑划破虚空，剑光湛湛如秋水，朝着那猪妖丑恶面容上的左眼刺了过去。 “竟是个小娘子？！” 那猪妖见着剑光袭来，似乎一下看清了来人，立即放弃了对铁苍鸿的追赶。 硕大的身躯不闪不避，反而桀桀怪笑起来，粗糙的大手随意一拍，手掌已抓住了长剑剑身，一双铜铃双眸落在裴红霓身上，有了异样光彩。 裴红霓顾不得猪妖盯上她的眸光，在长剑被猪妖手掌抓住后，她立时发现，长剑不得寸进，只能一个扭身，运劲抽剑而回。 她手中的这把长剑虽非绝世神兵，但也是她多方寻访后得到的，锋锐无匹，以往在江湖上不论练什么硬功，也无人敢以血肉之躯硬抗。 刺啦—— 长剑倏然抽回，猪妖厚实宛如硬木岩石的手掌皮肤与锋利的剑刃发出摩擦声。 裴红霓倒飞而回，在空中一个翻身，方才稳住身形，落在地上。 “裴女侠？” 裴红霓一落地，在他身后那位朝猪妖扔了一枚铁丸的“圣手书生”桂一凡，业已赶至，关切着问了一句。 “没事。” 裴红霓长剑在手，双眸盯着着猪头人身的妖怪，面如冰霜，看不出半分畏惧。 “二位小心，这妖怪皮糙肉厚，气力惊人。” 那一边，借着桂一凡的铁丸和裴红霓的一剑袭扰，已缓过气来的铁苍鸿，长棍朝前，警惕地盯着猪妖庞大的身躯，大声朝两人提醒。 “大家联手，切勿大意。” 桂一凡得了提醒，袖子里一支一尺半的判官笔滑到手心，神情无比凝重地望着猪妖。 这猪妖看着虽是凶恶，但这短短的几下交手，三人已看出，猪妖实力虽强，但他们三人联手，并非没有击杀对方的可能。 站在原地的猪妖在裴红霓抽剑而退后，并未立刻追击，反而摊手看了一眼，手掌上粗糙的皮肉已被割出了一道浅浅痕迹，但并未触及深处的血肉。 对于这点伤势，猪妖并未发怒，对于神色警惕万分的铁苍鸿和桂一凡，也毫不理会，一双铜铃似的眸子落在裴红霓高挑的身段上，大嘴张开，再次发出兴奋无比的怪笑： “好好好，爷爷在这百妖山日夜辛苦，卖了好几年的力气，那些个女妖精没一个肯跟我成亲的。寻常女子，我从山下掳来也禁不住我折腾几日。你这小娘子，不但长得好看，还竟能伤了我老猪，嘿嘿，想来是个能耐得住的，便且留下来，与我做个夫人。我老猪一定好好怜爱，让你整日快活。哈哈哈……” 说到最后，猪妖已是放肆大笑，獠牙满布的大嘴里，腥臭的涎水更是飞溅横流。 “斩妖除魔，就在今日！” 裴红霓面如寒霜，猪妖的污言秽语并未动摇其半分，反而让她心中升腾起怒意。 只这猪妖所言的寥寥几句，可想平日里，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儿家。 不等猪妖笑完，人已再次跃起，手中的长剑再次出手。 “果真是嫉恶如仇的裴女侠，我等既然以正道中人自诩，不论此时身在哪方世界，这等妖魔，定然要除了去。” 桂一凡见裴红霓出手，左手的一枚铁丸跟着弹射而出，身形一跃，右手的判官笔朝着猪妖庞大的身躯，点了过去。 “哈哈哈，铁某方才被这妖怪吓着，当真丢人。有二位联手，非得宰了这妖魔不可。” 在裴红霓与桂一凡出手后，一侧的铁苍鸿似也恢复了往日的“铁胆”心性，大笑一声，提着手中的熟铁棍，跨过杂草，从另一侧朝猪妖袭了过去。 他们几人在原来的世界，都算是一方高手，各种凶恶之人见得多了。 可这真正的妖怪，尚且初次。 但几人江湖经验丰富，心态也远非一般人可比。 哪怕是之前初见猪妖，被其所惊的铁苍鸿，在遭遇生死危机时，亦不会束手待毙。唯有拼死一搏，去争那一线生机。 …… “妖……妖妖怪……这个世界真的有妖怪。” 五六十米外的荒野草丛上，望着出现的猪妖，元旭牙齿打颤，口水狂吞，几乎快说不出话来。 他前一刻还被铁苍鸿那翩跹如惊鸿的“草上飞”轻功所惊艳到，可下一刻骤然发现那远处的货郎，竟是一头妖怪，那等心理上的冲击，哪怕前面那个什么“轮回世界”已经有提醒，也远远比不得亲眼目睹来的震撼。 “有妖怪的世界，神魔世界，难怪主线任务是存活一年。这……这哪里能活的下去？看着越是简单的任务，完成起来其实越危险。” 元旭额头冷汗狂冒，拼命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进入思考的状态。 这个世界是有妖魔鬼怪的世界，他们的任务是活一年的时间，然后就可以离开。 但现在很显然，任务不容易，恐怕完成起来的难度很大。 而且关键是，很多东西根本没有头绪。 “啊——” 就在元旭思考着当前处境时，在他旁边的那个女白领刘香淑陡然发出一声尖叫，转过身连脚上的高跟鞋都踢掉了，试图想要逃跑。 一个普通女性，突然被拉到轮回世界，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心中已经无比恐惧。 此刻，发现那真正丑恶到难以形容的妖怪，没昏倒过去，已经是离得远，受惊之下勉强还能够保持镇定。 可这一丝的镇定，带给人的只有一个念头，逃跑，逃离这里。 “不能跑！” 元旭看着刘香淑转身要跑，猛然一把将对方拉扯抱住。 “放开我，放开我……” 刘香淑花容失色，明亮的双眸里泪水簌簌落下，柔软的身体颤抖不停。 在被元旭抱住后，不断拍打对方的胸口，似乎想要挣扎逃离。 “冷静点，跑不了的。” 元旭任凭刘香淑撕扯打骂，只是不断说道，“跑不了，我们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其他危险，这个世界是有妖怪的。”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刘香淑挣扎了几下，似乎情绪已崩溃，依旧在不断挣扎。 若在往日，有这样的美女在怀，元旭说不得还有几分色授魂与，可这时候他内心只有焦躁。 “清醒一点。” 元旭猛然大吼一声，将刘香淑整个人甩在地上，“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你跑什么，万一再遇上妖怪，你就死了，被人吃了！” “那……那怎么办啊啊？” 被元旭甩在地上的刘香淑愣了愣，似乎清醒了几分，只是声泪俱下的又哭嚎了起来。 “我们只有靠他们了。” 元旭伸手指向远处的三人一妖，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你仔细想想，我们进入到这个世界，肯定是有原因的，对，肯定是有原因的。有妖怪不可怕，只要自己不作死，我们不可能一上来就会死的，一定是这样的。” 元旭声音颤抖着，不断望着远处的战斗，似乎也想再说服自己。 他其实在看到那妖怪出现的时候，其实也想转身就跑。 可他很清楚，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平常虽然也有运动，身体还不错，但根本没用。 若是在什么村镇城市里，还可以考虑隐藏自己，谨小慎微的活下去。 苟活个一年，完成这个主线任务。 但此刻身在何方都不知晓，想要活下去的话，唯一的一条生路就是跟着那三个有武侠里武功的古代人。 虽然不知道自己和另外两个现代人，为何会跟三个有武功的古代人组队，但大家现在至少是一个团体。 刘香淑被元旭扔在地上，又这么一吼，似乎也渐渐认识到了现状，止住了哭泣。 很多事情，大家都没见过，也没经历过，但到底是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只要稍微恢复几分理智，对于自身所处的状况，多少还是有个判断。 “杨……杨楚，你有什么办法么？” 元旭看着那三人一妖打着打着，似乎越来越近，又瞥了一眼旁边盘膝坐在地上，神态自若的杨楚问道。 从在这个世界醒来，到之后知晓是在轮回世界，还有那铁苍鸿展露轻功，再到货郎打扮的猪妖出现，他的心情剧烈起伏。 可他也注意到了，杨楚这个看着应该和他来自一个地方的人，瘦弱无比，但情绪似乎很稳定。不论是穿越还是其他，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不要逃跑是对的。” 杨楚没有回头看元旭，方才两人的拉扯，他也毫无表示，此时听到元旭的问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那……那怎么办？” 元旭似乎被杨楚的淡定所感染，在杨楚身旁蹲了下来，又问了一句。 这种命不由己的心情，着实煎熬，而且那妖怪的丑陋和恐怖，他即便离得四五十米远，依旧让心脏一阵阵抽搐，惊骇无比。 “等吧。” 杨楚又淡淡道，顿了顿，又问了一句，“你方才说轮回世界发布的主线任务，是在要这个世界生活一年？” “是。” 元旭点点头，想起发布任务的时候杨楚似乎还没苏醒，又补充道，“还有个支线任务，斩妖除魔，只要杀了妖魔，就能获得奖励。” “是这样？” 杨楚盘膝坐在地上，看着神色虽没有什么变化，但脑海里的念头不断起伏流转 “轮回世界，妖魔丛生……” “他们这些人似乎是被某个存在扔进这世界，完成任务的。但我……好像是借着他们一起，偷渡到这里的。” “这个世界似乎有很多东西值得挖掘，嗯，相比起来，将不同世界的人投放过来，完成任务，那个什么‘轮回世界’似乎更有意思。” 杨楚望着远处三人鏖战猪妖，飞腾纵跃，右眼之内渐渐有微光亮起。 从他在这个世界苏醒之后，他一直都在观察着与他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另外五人。 元旭和那个叫做刘香淑的年轻女子，这两人似乎就是常见的普通人。或许两人还有其他异常的地方，但暂时不用多做考虑。 而另外的三人，裴红霓、桂一凡和铁苍鸿，这三个明显带着很重的江湖人物色彩。 从他们此刻与那头猪妖相斗展现的武技和功法，显然不是他所知悉的，而且几人的实力似乎不算太高。 至于说那头猪妖…… 杨楚右眼的红光含而不露，但瞳孔之内似乎隐隐有实质化的东西在流淌。 这头猪妖的实力着实不弱，虽未曾施展什么神通术法，但光是体魄之强悍，已不亚于先天一气贯通全身，练气大成的练气武者。 “嗯，猪妖皮肉虽然是粗糙，但并未达到刀枪不入之境，几人的攻击还能见效，只不过力量上，猪妖确实恐怖。” 杨楚看着三人一妖展现出来的实力，心中不断做出判断。 三个似乎来自于某个武侠或者古代世界的正道“侠客”，每个人的实力其实都不俗，力量体系的不同，杨楚没办法精准衡量。 但三人联手对付那猪妖，并不是没有什么机会。 “这猪妖看起来也可能也仅仅只是化形不久……不过，这化形又是怎么做到的？” 杨楚脑海里各种念头跳动，他对于妖怪还有几人的武功，都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以他的知识体系，发生这样的状况，只可能是基因变异，但具备神鬼力量的世界，产生的化形变化，却还需要他进一步去洞悉其中的原因。 “吼——” 骤然，一声咆哮，响彻荒野。 “你这小娘子，爷爷好心想娶你，你却想杀了我。我非得将你扒皮吃肉不成！” 荒野上，猪妖前胸后背，已经密布一道道的剑痕，其中还有几处，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这些剑痕虽是不深，可一次次的刺痛，似乎完全激怒了猪妖。 另外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身上也多处挂彩，铁苍鸿一条左臂已经断折，只是用右臂勉强支撑，桂一凡则面如白纸，嘴角有着红色的血丝，那是掐年被猪妖一掌拍到，内腑受到重伤。 反而是裴红霓，尽管看上去狼狈，但她手中长剑一次次命中猪妖，但猪妖一直似乎都有留手。 只不过，打到现在，猪妖似乎也被彻底激怒，一双铜铃巨眼赤红一片，不在想着将裴红霓生擒活捉。 这三人联手，对于它也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啊？！他们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在这猪妖咆哮一声之后，元旭忽然惊觉与猪妖相搏的三人，似乎渐渐后退，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他们是自知不敌，想让我们几个扔给猪妖？” 几乎下意识的，元旭就想到了一种可怕的情况。 这再正常不过，这边的三人和那边的三人，明显不是来自一个世界。 在这样的威胁下，牺牲他们几个，拖住猪妖，他们三人趁机逃离，实在是太正常的事情。 “别慌！” 杨楚没有回头看杨楚，但似乎知晓对方此刻的状态，淡淡开口了一句。 数十米的距离，几人且战且退，几乎转眼就已到了二十多米外。 “这边还有三个……还有个更加细皮嫩肉的小娘！！” 狂怒不已的猪妖在靠近元旭杨楚几人所在的位置后，忽然怒火滔天的眸光，一眼就瞥到了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刘香淑。 这一看，似乎她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刘香淑制服装下双腿白皙修长，淡妆虽是被泪水冲乱了一些，但姿色上比起风吹日晒皮肤微黑的女侠裴红霓，那胜出的不是一分半分。 此刻，那种我见犹怜的场景，似乎一下就挠动了猪妖的某根神经。 只不过，周围的三人，着实让它烦躁不堪。 三人联手的一番激斗，他虽是伤势不重，可似乎也不愿意再继续纠缠下去。 呼—— 突然，猪妖大口一张，一道腥臭无比的黑风从口中狂喷而出，瞬间遮蔽了方圆数十米的距离。 那黑风里似还有哀鸣呜咽之声，又有风沙拍打人脸，看不清周遭一切。 一个魁梧的身躯，借着这一阵黑风席卷，一下到了刘香淑的面前，大手张开，似就要将人掳走。 而就在这时—— 一道红光骤然亮起。 刺破了黑风弥漫的荒野。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吞食 骤然而起的一道红光，刺破黑暗。 顷刻间，缭绕在周遭的黑风散去。 “啊——” 缩在一侧瑟瑟发抖的刘香淑，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眼一白，直接昏倒了过去。 在刘香淑身前，那身高爬上有两米三四，身板厚实更是抵得上五六个普通人的猪妖，硕大的的脑袋上半边被削去，轰然倒在了地上。 “杨……杨…杨楚……你……” 元旭一屁股跌坐在杨楚身旁不远的草地上，双目骇然地看着杨楚右眼上渐渐散去的红芒。 单手拄剑、半跪在地的裴红霓，一支判官笔竖在胸前、满脸惊骇的桂一凡，断了一条手臂、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铁苍鸿，三人的目光同样落在了盘膝而坐的杨楚身上。 众人目光在杨楚身上定定地凝视了一阵，似乎才有些缓过神来。 “却是我等走了眼，没料到这位杨兄弟，竟然有此本事。” 桂一凡将护在身前的判官笔缓缓放下，走到杨楚身旁不远的位置，拱了拱手，脸上挤出了一丝略显歉意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里，依旧有着难以掩饰的惊骇和忌惮。 他自负武功都是不俗，在原来的世界都算得上是正道中的顶梁柱，然而几人豁出性命与那猪妖相搏，也不过勉强能维持个不败。 这还是那猪妖虽体魄强横，但几乎不通武艺的缘故。 而且，与几人交手时，那猪妖也未曾掀起后面那股子黑风，否则恐怕以他们几人的实力，被那黑风一罩，五感顿失，恐怕几人必然是难有生机。 这也是桂一凡在与猪妖交手时，悄然朝这边引的目的。 他虽未想过逃离，但铁苍鸿伤了一臂之后，他就知晓长久相持下去，大家恐怕都要送了性命。 “阁下，好手段！” 裴红霓额头秀发贴着头皮，脸上也露出了疲态之色，看着盘膝坐在地上的杨楚，目光亦不由露出几分惊异，淡淡说了一句。 “是铁某眼拙，失礼了。” 断了一臂的铁苍鸿见猪妖已死，故露粗豪地大笑了一声，朝着杨楚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他这时已是明白过来，杨楚那句劝告当真是好话，只是当时他见杨楚孱弱不堪，根本不屑与之交谈。 此刻，见那硕大无朋的猪妖被杨楚以一种莫测手段击杀，却是让他感到莫名心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元旭缓了一会，似乎有些回过神来，看着杨楚和其他几人大叫道，“裴女侠，桂大侠和铁大侠，你们三个来自于一个世界，实力不俗。而我们三个也是来自于一个世界，可我和刘香淑两人只不过是普通人，根本没有与妖魔对抗的手段，但是杨楚，杨楚他不一样，他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我们这两边一起，实力才比较均衡。” 说着，元旭又来回踱了一下步子，似乎进一步确定一般，“对，肯定是这样的。我们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被轮回世界拉到一起组成一个队伍，肯定是有原因的。对了，杨……杨楚，你、你不会是资深者吧？刚才那个是热视线还是……” 元旭情绪似乎颇为激动，只是这次话刚说到一半，他突然一下顿住，后半句话就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像是愣住一般。 “嗯？” 杨楚看着元旭的动作，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在元旭动作僵住的瞬间，他也看到了裴红霓、桂一凡和铁苍鸿三人，似乎脸上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甚至，连不远处昏倒在地的刘香淑，都一下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虚空。 “他们这是……” 杨楚先还有些一个疑问，可下一刻他就已想到了，“轮回世界，元旭口中那个轮回世界，支线任务斩妖除魔……” “啊！杨楚，你听到了吗？” 这时，元旭也从方才的呆愣状态中回过神来，满脸兴奋地朝着杨楚问道，“斩杀了化形小妖，我有奖励十点功勋。” “铁某获得了五十点功勋的奖励。” 元旭话音落下，断了一条手臂的铁苍鸿已出声说道。 “在下侥幸，那轮回世界的声音告知，我得了四十五点功勋。”圣手书生桂一凡笑容温和地说道，他手上的判官笔已收回袖中，目光却不经意地瞥过依旧盘膝在地的杨楚。 “我得了六十点。” 裴红霓神色依旧清冷，只是跟着淡淡说了一句。 “我……我有十点。” 在裴红霓说完，不知何时醒过来，远远躲到一边的刘香淑弱弱地也说了一声。 显然，方才与猪妖的战斗，在场的众人都获得了奖励，哪怕元旭和刘香淑两人，并未参与战斗，可还是默认拿到了少量的功勋点奖励。 “杨楚，你得了多少点功勋？那个轮回世界的声音已经说了，我们在这个世界可以开启三次奖励兑换，我还没来得及查看可以兑换什么呢。” 元旭见众人都报出了自己的功勋奖励，顿时转头看着杨楚热切地问道。 他虽没有什么心机城府，但先前见三个古代人似乎在将猪妖朝这边引，心中已生出了几分芥蒂。 所以，对于杨楚这个大概率和他来自一个世界，又具备超凡能力的同伴，格外的热络。 抱大腿的心思，不言自明。 其他三个古代世界的侠客，目光也同样望向杨楚，似乎想知晓他获得了多少奖励。 这个功勋即便他们还没完全理解其含义，但能够兑换物品，大抵也能明白这是类似于金银钱币之类的东西 “我没有听到你们说的什么声音，我也没有那个什么功勋。” 杨楚面对众人的目光，却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这怎么可能？” 果然，元旭听到杨楚这样的回答，惊讶地叫了起来。 在他看来，他一个围观的都获得了十点功勋，那三个古代侠客每个人都有五六十点，那杨楚这个最后击杀了猪妖的，怎么也得有个百把点功勋才对。 “确实没有。”杨楚见除了元旭之外，其他几人依旧望向他，还是淡淡说道。 “不应该呀。” 元旭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忽然又问道，“那你也不是资深者？可你的眼睛？” “不是。”杨楚淡淡说道，又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改造的，类似于激光，不过储备的能源可能用不了几次了。” “太奇怪了，难道是轮回世界把你漏了？”元旭依旧感觉很奇怪。 “在下猜测，会不会是那时候杨小哥尚未醒来的缘故？”旁边的桂一凡听到了杨楚和元旭的对话，适时出声说道。 “确实，此间太过诡异，究竟如何一切都不好说。”铁苍鸿这时也出声说道，“我等既然一起到了这世界，理应合舟共济。” 一旁的裴红霓跟着也点点头。 “可……可这个不应该啊！” 元旭还是有些不解，似乎想要了解个究竟。 这时，前面弱弱出声过的刘香淑，突然走到了元旭身边，拉了拉元旭的衣袖，压低着声音道：“别乱说，别乱问。” “啊？”元旭先是不解其意，可突然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这是无限流的世界啊，大家素昧平生，他扎呼呼的东问西问，以自己的想法去代入，却根本没想明白面对的是什么人。 这点上，他不但比不过那三个古代大侠，甚至连刘香淑都不如。 他自己是没什么秘密，可谁知道其他人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他这么咋咋呼呼的，恐怕只会惹人嫌，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杨楚，可能是你苏醒慢了，错过了轮回世界的任务。而且你的实力可能也太强了，所以那个什么‘轮回世界’不给你开启兑换的机会。” 元旭察觉到几人略显古怪的目光，打了个哈哈，笑着随口说了一句。心里也暗自惊醒，这个是残酷的世界，会死人的，千万千万别犯傻。 “你还是看看，可以兑换什么能力吧？” 杨楚对于元旭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年轻人，说的也不在意，反而对于他们能够兑换什么能力有些好奇。 他虽已从元旭和其他几人的对话里，大概知悉了他们这些人是轮回世界类似于冒险者一样的角色，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不过杨楚并没有准备冒充“轮回者”，虽说以他的信息分析能力来说，有一定概率能够糊弄过去，但揭穿也很容易。 他对于元旭所说的什么轮回世界，了解还停留在很表面，这些人若是能够有类似于“内网”的通信手段，或者识别敌我各方的办法，他去冒充就成了笑柄。 而且，当听到元旭说，他们可以在这个世界开启三次功勋点兑换时，他就很明白，不用去冒充什么东西。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与元旭和另外几个古代武侠人物出现在一起，很有可能是他顶替了元旭所说的某个人的身份，偷渡来此，但事实上他与这些人并非一样属于那个什么‘轮回世界’。 不过—— 眼前的情况，面前的这五人对于轮回世界似乎也颇为陌生，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中某个人是故意装的，但杨楚对于一切都无所谓。 “这个轮回世界很有意思啊！” 杨楚觉得随着他自身实力的提升，见识到的东西越多，展现在他面前的未知也越多。 而这次这个世界，能够引起他兴趣的东西更多了。 妖怪、奇异的能力、轮回世界，兑换……这些种种，都是他想要了解的。 “对对，赶紧看看能不能兑换什么东西。” 元旭经杨楚提醒后，神色有些兴奋起来，又转向一旁的刘香淑说道，“我们都有十个功勋点，看看能换什么东西。这个轮回世界看来是有照顾到我们的实力，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我们还能兑换到功法和道具，这样就能变强，更好的活下去。” “我已经看了，我们的功勋点太少了。” 刘香淑情绪似乎也稳定了许多，在被元旭拉起来之后，低声又说了一句。 这种奖励兑换，不管是在游戏还是其他场景，往往都是最值得期待的，也是进一步能够让他了解这个轮回世界的过程。 两人对于无限流其实要比其他人熟悉得多，在以往看过的什么作品里，大多数都是要任务完结，回归之类的，才有机会兑换各种道具物品或者功法秘籍。 像这样在这个世界里，有三次兑换机会，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相当于一场战斗里，能够中途嗑药或者提升装备属性和个人技能。 “元小哥，我们几人对这些都称不上熟悉，不如大家一起商议一番如何？” 圣手书生桂一凡似乎耳聪目明，听到了元旭和刘香淑的对话，主动走到了两人身旁，笑着问道。 “可以可以。” 元旭笑着点点头，看着跟着桂一凡走过来的裴红霓以及铁苍鸿，“各位大侠可能对这个不太熟悉，我倒是有一点看法。我们是一个队伍，我和这位刘……刘姑娘的实力虽弱了些，但我们各种东西都懂一点，肯定能给大家更好的参考。” “是呢。我前面看兑换列表的时候，就看到了圣灵剑法，里面有‘毁天灭地剑廿三’，这个要是裴女侠学会了，杀那个……那个妖怪就很容易了。” 刘香淑在几次惊吓过后，渐渐也尝试着开口加入了进去。 相比起元旭那有些愣头青的举动，刘香淑这样的职场打工人，在认清了面对的现实后，已经开始尝试着寻找自己的位置，融入这个他们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的轮回者团队。 “没错，三位大侠，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练的是什么武功，但我肯定知道兑换什么是最厉害和实用。”元旭跟着也附和道。 这时候的元旭和刘香淑两人，似乎也感觉出来，他们看着好像实力最弱，但若是兑换各种功法秘籍道具，以信息的广度来说，应该是远远超过三位古代大侠的。 “那就麻烦元小哥了，在下练的是家传的‘七十二路’判官笔。” 桂一凡言笑晏晏，似乎对于元旭所说的也很是认同。 另外的裴红霓和铁苍鸿两人着没有开口，似乎两人都自知在这方面逊色一筹，让给了桂一凡与元旭和其他人沟通。 而就在几人商量着如何兑换秘籍功法之类时，杨楚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站起了身，晃晃悠悠的走到了猪妖的尸身面前。 原本猪头人身的猪妖，不知何时已失去了人形，露出了真身。 躺在地上的尸体是一头长有两米，少说也有一两千斤重的肥硕黑猪。 黑猪的半个脑袋被杨楚的一道灵能射线击穿消融，红白色的脑浆和血肉有部分已被蒸熟，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化形小妖么？！” 杨楚记得元旭说过轮回空间对于这猪妖的等级，低声呢喃了一句。 在猪妖身旁俯下身蹲下，伸手一捞，就将猪妖半熟不熟的脑子和血肉抓起，往嘴里塞。 他这幅身躯已是虚弱到了极点，右眼里储备的灵能，在这个世界没有得到补充之前，仅仅也只能再用几次。 当务之急，是赶快补充营养和能量。 杨楚的这番举动，自然没有逃过其他人的眼睛。 “啊？杨楚，你你你……” 元旭看着杨楚将猪妖的大脑和血肉塞到嘴里，满口血腥的模样，又再次被吓了一跳。 其他几人望向杨楚的目光也是各异，显然对于杨楚这般敢吞食妖魔血肉，有了更进一步的惊骇。 “我饿了！” 杨楚一把一把掏空了猪妖的头部，缓缓抬起头，望向众人之中的裴红霓，“那位女侠，能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妖力 “那位女侠，能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么？”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目光看着杨楚，越发感觉怪异。 “哼！” “一剑惊鸿”裴红霓裴女侠，瞥了一眼杨楚那宛如饿死鬼一般，比妖魔还要骇人的生吞猪妖大脑和血肉的举动，冷哼一声，宛如寒霜的俏脸转到了一遍，似乎并不想理会。 反而，在裴红霓身旁的“圣手书生”桂一凡，笑着出声问道：“杨小哥，你借剑可是要将这猪妖给分尸了？” 他的笑容依旧和煦温和，对于杨楚生吞妖魔血肉的举动，似乎毫不在意。 “不错。这第一次见着妖怪，总要剖开来看个究竟，再说这么大一头肥猪，各位就不想来点血肉尝尝？” 杨楚轻轻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配合着嘴角下巴上的血肉残渣，越发恐怖诡异。 “厮杀一场，在下腹中也是饥饿得紧。” 桂一凡依旧微笑着，环看了周遭几人一眼，“我等练了几十年的武功，以往也只是听说一些山精水怪之类的传闻，真正撞见，却还是第一次。说不得还真要看看这妖怪有什么不同。” 说完，桂一凡的目光转向旁边的裴红霓， 裴红霓冷着一张脸，似乎颇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将腰间的长剑连着剑鞘解了下来，随手朝杨楚一扔，声音淡淡道，“剑借你，我也要分一杯羹。” “哈哈哈，不错，铁某一生吃过各种山珍血肉，熊虎也不在话下，这妖怪却还是第一次，定然要尝尝。”铁苍鸿在跟着也豪迈大笑，“劳烦杨兄弟，与铁某一块血肉，可惜此地无酒，不然说不得，饮美酒，炙妖魔，当是人生乐事。” 这番做派，颇有气度。 “还有我，还有我，杨楚，我也要吃妖怪的肉。” 元旭见几个古人对于杨楚生吞妖魔血肉的举动，非但没有太多抗拒，反而有加入进去的想法，连忙也大声叫嚷了起来。 “我……我看到兑换列表里，有酒可以兑换，其他的食物也有，还有锅碗瓢盆之类的日常生活用品也都有。” 刘香淑缩着身子，又弱弱地说了一句，展示出了一点存在感。 “哦？” 在场几人听到刘香淑的话，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接着纷纷闭上了双眼，似乎在查阅起他们脑海里的那个“轮回世界”的兑换列表。 “这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很便宜，可以兑换一点，不过我们大家在这个世界只有三次机会，这个还是要谨慎一些。” 元旭在闭上眼看过兑换的列表之后，又睁开眼，朝着其他三位古代大侠说道。 “有劳元小哥，还请你为我们几人挑选一番。”桂一凡微笑着拱拱手，又侧头望了一眼远处站在猪妖庞大尸身旁的杨楚，“在下先去帮杨兄弟捡些干柴回来。” “说得是。”铁苍鸿也跟着颔首点头，“铁某练的是棍法，粗陋得紧，元小哥暂且帮忙挑选，我与桂先生捡些柴火回来。若有不熟悉的，可以问裴女侠。” 裴红霓轻轻颔首，面色依旧清冷，但并没出声反对。 …… 另一边，杨楚接过裴红霓的长剑后，也懒得理会几人商议着要从那什么“轮回世界”里换出些什么东西。 此刻，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猪妖的庞大尸身上面。 “这猪妖的血肉能量含量很高，至少是在我吃过的肉类里，能量最高的一种。” 小半的猪脑和一些血肉入腹，杨楚的脸上已有了几分血色，大脑的运转速度更快，身体的力量似也慢慢找回了一点。 “这些能量，似乎还能够被我右眼的灵能器官吸收。” 杨楚将长剑从剑鞘里拔出，被改造成灵能器官的右眼微微亮起，将猪妖宛如肉山的身躯看个通透。 “血肉上似乎是有一层淡淡的奇异力量萦绕，只是在猪妖死亡后，正在溢散。” 刺啦一声，长剑切入到猪妖血肉的薄弱处，跟着一剑划开，顿时将猪妖的尸身开膛破腹。 “身体结构与寻常家猪差距不大，那所谓的化形，其实还是那种特殊能量改变了身体的一种形态。但是当本体死亡后，这股奇异的力量再无掌控，自然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原始形态。而且……” 杨楚又长剑摘下了猪妖的心脏，一剑扫过，一片猪妖心脏的血肉薄片，被他捏在手里。 一口吞入腹中，除了肉类本身带来的热量，似还有一股暖意和热流浮起，最后被他右眼灵能器官所吸收。 “这身躯里的一片血肉，比起猪妖的大脑同体积分量，带给我的那种能量还要高出一些。” 杨楚又一剑剑将猪妖的身体各个部位解体，咀嚼尝了一下猪妖胸脯、四肢、背脊上的血肉，细细品味，右眼上的红光明灭不定，似有光华流转。 “如果这些肢体肌肉上附着的就是妖怪从兽类化形的灵力，那……” 杨楚右眼继续展开观测，心中进一步在推测，“那猪妖这个化形小妖，整个化形过程，其实不是一个一次性完成的，而是灵力逐步从身体上的某一部分，然而延展到其他地方，逐渐改变，所以才会有兽首人身这样的情况。” “嗯？这些血肉里面蕴含的那股灵力……” 突然，杨楚的动作一顿，脸上浮现起一丝异样之色。 他微微闭上双眼，伴随着对于猪妖血肉的吞食，他隐隐感觉到猪妖血肉里蕴藏的那丝丝缕缕的灵力，似乎有一丝驳杂的东西。 很稀薄，似乎能够刺激身体的一些激素分泌。 若非杨楚对于身体掌控足够高，这一点反应几乎不会为人所察觉。 “杨兄弟，好本事。” 来到了杨楚身边的铁苍鸿，看着被杨楚分开的猪妖尸身，轻轻感叹道，“这猪妖体魄强横，我的铁棍打上去也宛如岩石，不想杨兄弟用裴女侠的长剑，就这般将其轻松开膛破腹了。” “庖丁解牛，不过如此。” 桂一凡在旁边亦是连连点头。 两人捡了一些干柴之后，就一直站在旁边不远，看着杨楚将猪妖的尸身解体。 没有与猪妖交手过，不会知晓这妖怪的体魄是何等强横。 “裴女侠的这把剑很锋利。” 杨楚回头朝两人笑了笑，他一早就察觉到这两人来到身边，只不过一直没有去理会。 “还是杨兄弟用的好。” 桂一凡微笑着轻轻摇头，裴红霓的那把长剑确实不是凡品，但也称不上什么神兵利器。 同样是那把长剑，在裴红霓手里，仅仅不过是划破猪妖坚实的硬皮，可在杨楚手上，猪妖的坚韧的尸体就仿佛豆腐一般，被一块块切割下来。 整个过程，顺畅丝滑，有着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哈哈哈……我来生火，今日有幸，炙上一块妖魔血肉尝尝。” 铁苍鸿左臂不便，但对于自身的伤势浑不在意，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立刻开始生起火来。 不多久，干柴在火焰中焚烧发出哔啵的的脆响。 几块略显平整的石头放在火堆旁，石头上面，大块的肉片被炙烤得升腾起浓郁的肉香。 “烘烤之后，血肉上面的那股灵力消散了不少，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应该还算大补之物。嗯，那种似乎会影响身体激素分泌的感觉没有了。” 杨楚又长剑挑起一块烤得半熟的猪妖肉，咬了一口，进一步分析这种化形小妖血肉之中的秘密。 相比起上个世界，他通过草木“土神”吸收月华的纹理，改造吸收出来的那种灵能。 这些妖怪自身化形修炼，身体内蕴藏的这股子灵力，就已经很是不凡。 而且，这些灵力似乎还带着一丝属于自身的别样属性。 “最后那猪妖还施展了一阵黑风覆盖四野，这应该也是这种灵力的一种使用方式，或者说，这其实就是妖怪法术神通的本质——妖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 饶命 “好吃，真的好吃！” 元旭双手捧着一块烤熟了的猪妖肉，满嘴流油，鼻孔里不断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这妖怪的血肉确实不一样，虽无太多作料，但吞入腹中后，暖洋洋的，铁某的真气似乎运转都快了两分。” 铁苍鸿一口气吞了两口差不多三四两的猪妖肉，满意地开口说道。 旁边的裴红霓也在小口小口啃咬着，她的吃相比起其他几人要好上不少，但速度丝毫不慢。 他们这些江湖人士，风餐露宿惯了，对于口味其实并不挑剔，但这猪妖肉确实美味，关键确实也如铁苍鸿所言，似乎对于他们自身修炼的真气，有不小的作用。 “好像是不太一样。” 刘香淑手里抱着一小块猪妖肉，没吃几口就已经饱了，但她却能够感觉到，那种浓郁的香味刺激着自己的食欲，让她本能的还想要多吃两口。 换做其他场景，在看到不远处那血淋淋被解剖开的猪妖尸身，她不大吐特吐好几天都吃不下肉才怪。 可当这猪妖肉落到手里，那种本能就压过了心理上的逆反，一口咬下去后，似乎比起她钟爱的夜宵摊美食还开胃好吃。 几人里，唯有“圣手书生”桂一凡看似在吃着炙烤的猪妖肉，目光却瞥向不远处宛如肉山的猪妖尸身旁的杨楚，出声问道：“杨兄弟，为何只吃生食，不与我等一起吃熟食呢？” “这妖怪的血肉精华，生食比之炙熟了更胜三分。” 杨楚手握长剑，剑光流转，一块块肉片不断飞起，一口咀嚼吞咽了一块猪妖的血肉，侧过头满嘴血腥地回了一句。 “竟有这等说法？”桂一凡听到杨楚的话，脸上露出了几分好奇。 旁边的裴红霓与铁苍鸿目光也都望向了杨楚，此时几人觉得杨楚身上展现的神秘色彩，几乎不亚于将他们这些人拉到这里的那个“轮回世界”。 “杨……杨楚，那给我也来一块呗？” 元旭见众人都在看杨楚生吞血肉，一时也来了点兴趣，大声朝杨楚问道。 “好。” 杨楚长剑一扬，唰唰唰几片薄如蝉翼的肉片，先后落到了裴红霓、铁苍鸿和桂一凡三人手里。 “好剑法！” 桂一凡望着杨楚露的这一手，再次叹为观止，忍不住称赞起来。 裴红霓和铁苍鸿两人同样也被杨楚这一手所震慑，眼底掠过惊叹之意。 没有任何内家真气，只是以巧妙的手法，举手投足间就能将猪妖血肉削得薄如蝉翼，还精准落在几人手里，这手剑法的力道和精准，即便裴红霓这位剑客，也远远不如。 “哎呀，杨楚，我和刘香淑还没有呢。” 元旭见杨楚将几片生肉抛到其他三人手里，他和刘香淑却没有，不由又叫嚷了起来。 他虽是一再提醒自己，这世界不一样，与人相处要时刻注意。 但此时危机不显，自身的性格却是藏都藏不住。 “这妖怪血肉精华，你和那个刘、刘姑娘，生吃没有太多益处。” 杨楚又扔了一片往嘴里，看着元旭淡淡说道，“他们几位有修炼内功，不多吃的话倒是不妨事。” “多谢杨兄弟告知。” 桂一凡和裴红霓、铁苍鸿三人，见杨楚这般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好处。几人小心翼翼的将那薄如蝉翼的血肉吞食，立刻盘膝开始运功打坐起来。 杨楚对于在场的不论是元旭、刘香淑，还是古代世界的三位侠客，他都不排斥。 这几人关系到那个“轮回世界”，他还是很好奇的，也想看看他们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和经历。 “那我就吃熟的吧。” 元旭见着三位古代大侠吃完后运功修炼，眼里满是羡慕。 武功、真气、修炼这些东西，对于一个现代看过各种影视的人来说，着实是具有巨大吸引力的事情。 不过—— 元旭看着杨楚依旧一片接一片的吞食生肉，张了张嘴，似乎又想开口询问。 “别问。” 旁边低头小口啃食着一块熟肉片的刘香淑，又低声说了一句。 “知道了。” 元旭颇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但被刘香淑这么一提醒，还是忍了下去。 刘香淑似乎看出了他的心理，压低着声音说道：“你就没注意，杨楚从开始到现在吃了多少东西，还有他……变得比前面壮实了，气色也越来越好。” “嘶——” 元旭听到这句，悄然抬头朝依旧在进食生肉的杨楚望了一眼，一股莫名的寒意升腾而起。 他这时才注意到，在最初看到杨楚时候，人几乎是病恹恹的，干瘦得像个难民，可现在看过去，明显已经开始接近常人。 动作，举止，似乎也越来越利索，前面展示的那一手剑法，他想都想不出来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接下来在这个团队里，还是要体现自己的价值。” 刘香淑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一句，“你脑子转得很快，前面那次还是你帮了我，但你要是胡言乱语，会惹麻烦的。” “是，我知道了，谢谢你！” 元旭郑重点点头，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或许是包括杨楚在内，众人虽来历不同，各有神秘，但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恶意，让他这样一个常年生活在和平世界的现代人，总是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在危机的时候，他表现比刘香淑强，还能分析出各种利弊。可一旦放松下来，看着众人很平常的相处，就立刻变得很随意。 “确实，我要展现自己的价值。” 在桂一凡、裴红霓和铁苍鸿三人短暂的调息结束后，元旭连忙出声，先是朝桂一凡说道：“桂先生，我已经为你挑选好了几门适合你的武功。” “噢？”桂一凡轻吐了一口气，故作讶然和惊喜，笑着问道，“不知元小哥给我挑选的是什么？” “桂先生你练的是判官笔，我先找了一门一代武林宗师张三丰传给他弟子银钩铁划张翠山的倚天屠龙笔法，二十四个字，武学和书法融为一体。不过，我觉得这武功潜力太低了。判官笔是点穴的武功，我就在点穴的武功上面找。找到了几门指法，有大力金刚指、无相劫指，但我觉得最适合的是，是一阳指。” “一阳指？”桂一凡这一次脸上真正露出了惊讶。 指法类的武功，他其实也了解了不少，但这一门却是闻所未闻。 “桂先生你可以查看一下，这门一阳指是大理段氏，嗯，大理是国名，是一个武林世家段氏建国后的国名。一阳指就是段氏的传世绝学。最高乃一品境界，四品的一阳指还是习得大理段氏最高武学“六脉神剑”的基础，不论是威力还是发展潜力都十分可观。桂先生你现在的点数正好可以兑换第七品和第六品的修炼之法。” 元旭简单地介绍了几句，见桂一凡心神已沉浸到轮回世界里去参看，又朝铁苍鸿说道， “铁大侠，我给你选的是三种武功，一个是小李飞刀世界里天下第一的天机棒，第二个是与桂先生的一阳指出自一个世界的，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用的打狗棒法，最后一个是朝天一棍，我觉得你可以看看，这朝天一棍我觉得与你最是相配。兑换的话，点数也够，朝天一棍是融合一千零一招闯出来的，你懂的招式越多，融合进去，威力也就越强。” “至于，裴女侠……”元旭目光又转向脸色冰寒的裴红霓。 “不必了，我已经选好了。” 裴红霓却出乎意料的拒绝了元旭的推荐，“我就选香淑前面给我推荐的‘圣灵剑法’，我的功勋点刚好能兑换剑一到剑五前面五招。” “这也可以。”元旭看了一眼旁边小口吃着烤肉的刘香淑，没有再继续多说。 他想推荐的那什么“独孤九剑”、“天外飞仙”，从力量体系上和成长性来说，确实还不如“圣灵剑法”。 “玄妙，玄妙，当真是玄妙！” 这时，桂一凡已完成兑换，惊喜地叫了起来，“大理段氏一阳指，缓时潇洒飘逸，快则疾如闪电，但着指之处，分毫不差。一中即离，一攻而退，果真是克敌保身的无上妙术。” “朝天一棍，铁某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等武学，融百千招式于一体，哈哈哈……好武功。” 铁苍鸿跟着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显然，两人在元旭推荐之后，完成了武功兑换，大为满意。 裴红霓则没有与两人这般，只是明亮的双眸微微开阖，身上的气息越发凌厉，又转头望向一旁正在切肉的杨楚，似乎想要朝对方讨回自家的兵器。 “还真有——” 可就在这时，一直以长剑切割猪妖尸身的杨楚，忽然抬起头，手中的长剑抬手朝远处的草丛一掷。 长剑划破虚空，宛如惊鸿，一下没入到荒草丛里。 “啊——” 一声仿佛被惊吓到的尖利呼喊声响起。 围坐在篝火堆上烤肉的几人，齐齐站起了身，目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杨楚纵身一跃，几步跳到草丛中，转眼间，左手提剑，右手拎着一个足有三四十斤的肥硕灰兔走了回来。 那灰兔被杨楚抓着颈后皮，四肢不断乱蹬，口吐人言，大声求饶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只是路过，小的只是路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兔妖 “哎呀，这……这又是一个妖怪！” 人群里，元旭看到杨楚拎着一个口吐人言的大灰兔，惊讶无比的叫了起来。 那职场女性刘香淑，似乎经历了前番的一阵惊吓，这时渐渐已能适应，站在元旭后边探出头来，一双明亮的眸子，满是好奇。 这大灰兔毛光水亮，个头虽是不小，但卖相不错，还真有几分大型公仔的架势，只是那嘴里吐出来的求饶话语，又让人心里有种莫名的惊讶。 唯有桂一凡、裴红霓以及铁苍鸿三人，下意识的身体绷紧，几人的目光盯着杨楚手里拎着的那灰兔，神色凝重了起来。 那灰兔的耳朵上有一道剑痕，显然是被杨楚那一剑洞穿，只是这时却无多少鲜血流出，似乎这点创伤，顷刻就已开始恢复。 “哎呀呀，莫要吃我，莫要吃我……” 大灰兔一路挣扎哀求着，突然见着好几双眸子盯着它。 尤其是被杨楚拎着到了猪妖那被剖开的胖大身躯旁，毛茸茸的身躯疯狂颤抖了起来，一双黑褐色不见半点眼白的眸子，露出了一种人性化的恐惧，大声叫着，“大王饶命，各位爷爷奶奶饶命，小的就是打这路过，莫要吃我呀，我毛多肉少，又干又柴，不好吃啊……” “这……这兔子太有意思，看着像兔八哥似的。” 元旭看着那连连哀求的灰兔，脸上的好奇几乎都按耐不住，迈开脚步就想朝杨楚那边凑近了一些。 相比起猪妖那恐怖狰狞的模样，这么一个几十斤的灰兔，哪怕能口吐人言，可有一众“高手”在旁，也没给他带来什么压力。 但这次没等刘香淑提醒，旁边的桂一凡就伸手轻轻将他拦住，“元小哥，你与刘姑娘还是离得稍远一些为好。” “是是，多谢桂先生。” 元旭一下警醒，连忙和刘香淑退后几步，嘴里跟着说道，“杨楚和几位大侠，你……你们也小心一些，这小妖怪会说话，可要防着他会什么妖法。” 几次下来，元旭虽还偶尔压不住本性，但也有了长进。 这话其实也不消元旭说，裴红霓、铁苍鸿和桂一凡三人，前面与猪妖鏖战一场，对于妖怪已有了认识，又都是刀头舔血的江湖人，半点不会大意。 妖怪这种东西，尽管前一刻众人还在食其血肉，可诡异之处，依旧是人人戒惧的。 杨楚一手拎着那兔妖，一边将长剑随意地舞了个剑花，对于其他几人的反应，他看在眼里，但也没有去过多理会，反而指着被剖成肉块的猪妖残缺尸体，问道：“看来你是认识这头猪妖了？” “不……不不认识 口吐人言的兔妖用两只爪子捂住眼睛，身体已放弃蹬腿挣扎，只是依旧颤抖得厉害。 “真不认识？” 杨楚将兔妖微微拎起几分，目光扫过对方一身水亮的皮毛。 兔妖顿时抖得越发厉害，连连叫道：“认识，认识。猪郎三，小的出门来就是找……找他采买的。” “采买？” 杨楚眉头一挑，声音里少有的透着几分讶异。 他想起了那猪妖人身时的货郎装扮。 前面他顾着解析猪妖化形和血肉蕴含的妖力，并未深想。 但被这小兔妖一下点醒，他才意识到，之前猪妖说什么这地方唤作“百妖山”，找不到看上他的女妖精成亲。 这样想来，恐怕这地方…… “不是小的采买，不是小的采买。” 被杨楚拎在手上的兔妖，却以为杨楚误会了什么，前爪连连挥舞，继续说道，“不是小的要采买，是胡七爷要采买，小的只是开了灵智，还不得化形，也做不来那许多事情。今次，今次就是个引路的。” “是嘛？” 杨楚一把将兔妖扔在了猪妖血肉淋漓的尸骸旁，抬手一剑，从猪妖庞大的身躯里又剜了一片血肉，塞进嘴里，吞咽入腹后，慢悠悠说道，“那胡七爷？他又是什么妖怪？他买些什么东西。” “胡……胡七爷，便是我家大王的管家。” 兔妖被杨楚扔在地上，依旧不敢有半点逃跑的动作，反而人立而起，看着杨楚生食猪妖血肉，一张兔脸显得越发恐惧，“我家大……大王要迎娶南风岭的二小姐，正要采买一些针线布匹，缝制新衣，我们山下那些个村子，都是精穷精穷的，只得找猪郎三从其他大王 “杨兄弟稍待，铁某去将那担子挑回来看看。” 在这兔妖说完之后，经过一番调息，手臂伤势似乎也好了小半的铁苍鸿，突然出声。 拔腿几个纵跃，朝着猪妖此前出现的地方飞奔而去。 众人脸色此时都不见得好，从这兔妖口中听到的消息，哪怕只是寥寥几句，可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就能想象到，妖怪做货郎，这周遭还有各种妖怪，占据山头，那环境之恶劣，简直难以想象。 “难怪主线任务，只是要我们存活一年。” 元旭站在人群后面，低声喃喃起来。 这周围若都是被妖怪占据了，不要说活一年，恐怕就是活一个月恐怕都不容易，哪哪都能撞见妖怪的地方，普通人在这里几乎活不下去。 “这担子怕是有三四百斤。” 小片刻后，铁苍鸿有些吃力地挑着一个担子走了回来，轻轻吁了一口气，将猪妖的担子放在了杨楚和众人面前， 三四百斤的重量对那猪妖来说，不算什么，但铁苍鸿挑着一口气奔行而回，还是费了些力气。 那兔妖见着这担子被铁苍鸿挑了回来，黑溜溜的眼珠就不停转动了起来。 只是目光一看到站在身旁，依旧用长剑割猪妖血肉慢慢咀嚼食用的杨楚，又一下身体绷紧。 桂一凡走到铁苍鸿挑回的担子前，看了一眼，这担子左右都是差不多要两人合抱的大竹筐，上面罩着一层麻布。 他先是掀开了左边的竹筐，里面装着锅碗瓢盆之类常见的物件，压在筐底的还有几匹绸缎样式的布匹，其中还有红艳艳的，看上去可用来做嫁衣红花，以及一些被布包着的剪刀、针线之类的用品。 桂一凡又走到右边的竹筐，伸手掀开上面蒙着的麻布，突然脸色一变，下意识就倒退了两步。 这里面装着的，却是三具毛发剃得溜光，洗得白净的人尸，看年龄约莫也就十来岁，被挤压着装在了一个竹筐里。 “呕——” 看到这一幕的元旭，胃部猛然一阵痉挛，面白如纸，跑到一旁就干呕了起来。 “那里面是什么？” 刘香淑跟着还想凑过去看上一眼，却已被脸色冰寒的裴红霓给拉住，退到了一边。 “好畜生！” 桂一凡脸色微微发白，牙关紧咬，忽然转头朝着那兔妖望了过去，目光里满是怒火。 “桂先生。” 铁苍鸿在一旁却轻轻将桂一凡拦住，伸手从篝火的石块上捡了两片烤熟了的猪妖肉，一片往嘴里塞，一片递给了桂一凡，一边咀嚼，一边还上下打量着那兔妖，“畜生吃人，人吃畜生。” 桂一凡接过那块烤熟的猪妖肉咬了一块，跟着又忿忿扔在了地上。 从进入这方世界以来，这位一直微笑从容，哪怕有些心机也藏在心底的书生侠客，似第一次按耐不住胸中翻涌的情绪。 几具人尸，也再次将众人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环境，完完全全展示了出来。 这百妖山，可远远不是一两个妖怪存在的恐怖世界。 “狡兔开门弄买卖，野猪挑担干营生，这地方……” 杨楚随口说了一句，从他意识到那猪妖货郎还有着兔妖前来买卖时，就已猜到这“百妖山”是一处妖魔巢穴了。 伏低了身体，杨楚望着有些畏缩的兔妖，笑容淡淡道，“小兔妖，嗯，你再与我讲一讲，这百妖山都有哪些妖怪，你家大王又叫什么，是什么妖怪？还有那个成亲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百四十章 百妖山 “是这样么？” 杨楚慢斯条理地往嘴里塞了一片猪妖血肉，看着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的兔妖，“这百妖山看来还真是妖怪乐土了。” 就在刚刚，这兔妖将他所知晓的，一五一十都告知于了杨楚。 他们此时所处的地方名为百妖山，幅员五百里，极为广阔。 据说千年前，此地出过上百名大妖，因此而得名。 只是，此后人道大昌，这些大妖要么被大能修士剿杀，要么远走他处销声匿迹。 这百妖山上，只有那么些个刚刚开启灵智，或者初步化形的小妖苟且残存。 一直到二三十年前，人间多有兵灾祸劫，人道晦暗，这百妖山渐渐又兴盛起来，先后出了四个实力强大的大妖。 这四个大妖，一个是这兔妖所属地处百妖山东面招云岭的虎妖，一个是北面参天峰的鹰妖，还有两个分别是南面湿地沼泽的蛤蟆妖，以及西面的蜘蛛精。 每个大妖自占据山头，或是劫掠百姓，或是奴役山脚下的村镇山民，俨然是一方势力。 此外，百妖山上，还有不少近些年开启灵智的妖兽和一些得了机缘化形的小妖，在各个大妖势力间奔走求存。 如那货郎猪妖便是如此，学着人间商贾，在各家势力奔走，贩些货物人肉，做点营生。 而杨楚等人所在的地方，正是百妖山的腹心地带，不论选哪个方向离开，必然都要经过这四个大妖的地盘，别无他路。 除此以外，这兔妖也就说了一下普通兽类，不论食肉食草，都不过是口粮小兽。只有开启了灵智，才算得妖兽，自此体魄渐强，与一般兽类隔开。 再进一步，那就是化形，或是身体或是脑袋，可称之为化形小妖。若是化形完全，与人类无异，便为妖丁，可为妖族丁口。 而妖丁之上，就是如今各大山头的大妖。 “那你家大王，嗯，就是那虎妖，这次成亲又是怎么一回事？它娶的又是谁？” 杨楚尽可能从这兔妖嘴里套取更多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娶的是盘丝娘娘的妹妹，这山上的女妖，除了几个被各家大王收了的，多半都投奔了盘丝娘娘。” 兔妖将最后一点知晓的全盘说完，三四十斤重的兔身，学着人的动作，在杨楚面前，连连跪拜作揖，“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的将知道的全都说了。” 杨楚没有理会这兔妖，反而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都差到了极点桂一凡、铁苍鸿等人，“看来接下去，你们想不斩妖除魔都不成了。” “为今之计，恐怕只有想法子杀出一条血路了。” 铁苍鸿粗豪的面容满是煞气，他的动作与杨楚一般，又狠狠咬了口一块新烤熟的猪妖肉，目光瞪着那蜷缩着身体的兔妖。 “难怪那轮回世界给了我等三次兑换的机会，若是不能进一步提升实力，这百妖山，我等莫说活个一年，怕是十天半月也难。” 桂一凡也是长长叹息一声。 他此时已是明白前番元旭说这话的意思，不要说元旭和刘香淑两个普通人，就是他们这些武功不俗的江湖人，对上一个化形不久的猪妖，都已是千难万难。若是想要通过那些个大妖的地盘，面对各种妖魔，几乎没什么可能。 “这主线任务也太难了，我感觉都没有希望了。” 元旭脸色灰败地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似乎全没有了锐气。 见识过那猪妖的恐怖，让他知晓了这些消息后，越发觉得困难。 哪怕真正能够活着离开这百妖山，元旭也不认为，成的会是他这么一个普通人。 那刘香淑跟在一旁，同样俏脸发白，默不吭声。只是她的脸色要比元旭好上几分，似乎这女人在经历了前面惊吓认清现实后，反而渐渐坚韧了起来。 便是女侠裴红霓，也是紧咬着嘴唇。 这兔妖所说的消息，以表明他们这些人所处的就是绝境。 “还算不错了。” 杨楚见着众人陷入到了情绪的地朝，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众人见到杨楚轻松的模样，纷纷一愣，一个个目光都朝杨楚望了过来。 “只是一个百妖山而已。” 杨楚将手里的长剑轻轻晃了晃，“虽是有妖怪，但山下还有村镇，至少代表着这世界的人还有秩序。若真是一个全然由妖魔统治的世界，呵呵……” 后面的话，杨楚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众人都是心头颤动，如果此方世界全部都是妖魔统治，那等恐怖简直不敢想象。 “你们不是兑换了什么武功么？最好抓紧提升一下实力。”杨楚又朝众人说了一句。 “杨兄弟说的是，事已至此，我等唯有抓紧提升实力才成。” 桂一凡被杨楚前面那句“只是一个百妖山”惊醒，郑重点头，当即就闭幕盘膝，似乎在感悟那兑换而来的绝学“一阳指”。 旁边的铁苍鸿跟着也是坐在了地上，系统兑换而来的武功，修炼精要，运劲法门，都镌刻在他们的脑海里。 只不过对于一个习武之人，不彻底消化理解，这些东西想要转化为战力，还是有一段距离。 “我们只有十点的功勋，兑换武功是不够，但可以试试兑换一点其他的道具或者物品。” 元旭被众人气氛所感，似乎一下又振作了几分，拉着刘香淑一起开始讨论。 他们两人实力最弱，但前面猪妖死亡后，他和刘香淑各获得了十点功勋奖励，这时候也没空考虑有几次兑换机会，要不要攒到下次一起。 当务之急，就是能够提升哪怕一丁点的保命机会也可以。 只有裴红霓，目光望向了杨楚。 “多谢裴女侠借剑。” 杨楚会意，将手中的长剑朝裴红霓扔了回去。 裴红霓抄手接过长剑，先是看了一眼剑身上还残留的几点血肉碎末，微微蹙了下眉，而后轻轻一甩，走到一旁开始参悟起了“圣灵剑法”。 杨楚见众人稍稍振作起了一点精神，又将耷拉着长耳的兔妖拎起，走到另外一边，“小兔妖，你既然开启了灵智，是不是还有什么法术神通，用出来我瞧瞧。” “爷爷，小的哪里懂得这个，小的只是机缘吃了一块老山根，从懵懵懂懂变得伶俐了几分。”兔妖连连摆手，脑袋晃得宛如拨浪鼓。 “是不懂还是不敢？” 杨楚对于兔妖的话，丝毫不信。 这兔妖看着好像未曾化形，但头脑灵活程度，比起一般人都不差。这般怕死求生，苦苦哀求，可不是普通的开启灵智就能解释得过去。 “小……小的，确实不懂法术，那等境界，小的听胡七爷说，起码也得成了妖丁，彻底化出人形，方才能习得。” 兔妖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神色淡然的杨楚，又张嘴道，“不过小的得了机缘，懂得人事后，就晓得了自家的门牙，变得厉害了。” 说着，这兔妖左右看了看，似乎看到了十多米外的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抬头朝杨楚试探性问道，“爷爷，小的能用那石头试试么？” 杨楚轻轻点了点头。 那兔妖顿时一蹦一跳，跑到了那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旁，双臂宛如人一般将石头抱起，咔嚓咔嚓就咬了下去。 那石头是山间碎岩，不敢说比之金铁，但也可以说是坚硬，可在这兔妖嘴里，宛如豆腐一般，三五口就咬成了碎渣。 “还有吗？” 杨楚看着几十米外的兔妖表演完，突然又问了一句。 “你倒是识货。” 这兔妖看着杨楚手中没有了长剑，忽然一反常态，宛如人一般叉起腰，大声怪叫道，“你家兔爷，没别的本事，就是跑得快。” 说着，兔妖唰地一下，转过身，朝着远处的草丛飞奔而逃。 “杨兄弟，这兔妖跑了……” 一旁感悟新功法的桂一凡似乎察觉到动静，连忙站起，朝着杨楚喊道。 “果然是狡兔啊！” 杨楚脸上浮起笑容，不慌不忙摊开手，只见他手里多了一截十几厘米长的猪妖獠牙，呼地一声，朝着兔妖奔逃的方向扔了过去。 同时，右眼红光亮起，一道红光激射而出。 奔逃的兔妖感受到身后的獠牙飞来，一个扭身，就转换了方向，速度奇快无比，寻常人的肉眼都难以捕捉。 但下一刻，红光袭来，落在了兔妖身前。 兔妖身体猛地一顿，不敢再有丝毫动弹，口中再次大呼道：“爷爷饶命，小的不敢了，小的就是给爷爷展现下脚力。”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前往 滋滋的高热射线过后，绿色的杂草和地面的泥土碎石一起消融。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哇……” 悲怆惊恐的呼喊声，满是绝望。 茫茫的荒野上，一头肥大的灰兔，一蹦一跳，从已跑出了五六十米外的荒野，又屁颠屁颠的跳了回来。 “还想跑么？” 杨楚右眼的灵能红光渐渐褪去，声音平静，可听在兔妖耳里，顿时猛地打了个激灵。 “不敢了不敢了，爷爷说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灰兔妖黑溜溜的眼珠下盈满泪水，透亮异常，长长的耳朵竖在脑后，两条前腿抬起如作揖合十，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跑得还真是挺快。” 杨楚看着求饶的兔妖，又淡淡说了句。 兔妖逃跑时的速度，确实极其迅捷，几乎眨眼之间，就跑出了数十米。 而且在杨楚扔出了那猪妖獠牙袭击时，在高速狂奔里还能够扭身转向，灵活无比。 若非是杨楚的那一道灵能射线，这兔妖恐怕还真就跑了。 “不敢不敢，小的这点本事，哪入的了爷爷法眼。” 兔妖缩着身体，看着虽是一只大灰兔的模样，但动作神情都极为人性化。 那弱小可怜的模样，着实是看着让人都会心软。 “唉哟，真的是……” 站在几人中间的元旭看着灰兔妖这幅模样，一时上半身朝后仰了仰，连忙转过头。 刘香淑捂着嘴，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敢出声。 这灰兔妖从逃跑不成，一蹦一跳的又跑了回来，可怜兮兮的在杨楚面前求饶，那模样动作，哪怕明知是妖怪，也会觉得又可怜又可爱。 即便是生性清冷的裴红霓，也是瞥了一眼，就漠然转过了头。 桂一凡看着兔妖可怜的模样，下意识的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可突然猛地一下惊醒，冷哼一声，朝着杨楚说道：“好一个狡诈的小妖，杨兄弟，不可不防。” “打死了事。” 铁苍鸿提着铁棍也从地上站起，两撇杂乱的浓眉下，目光凶狠地瞪了一眼学着人的求饶动作的兔妖，大声说道。 他受伤的那条手臂似乎在前面桂一凡为他正骨之后，吃了猪妖血肉通过内家真气恢复了不少，在短暂消化了轮回世界给的技能后，似乎气势也比先前强上了那么一两分。 “爷爷饶命啊，爷爷饶命啊！” 兔妖听到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的话，立马磕头如捣蒜，继续大声哀求。 杨楚望着跪倒在地上的灰兔妖，淡淡笑道：“能不能活，就看你有没有用了。” “有用，有用。” 灰兔妖连忙抬起头，学着人的模样，前腿拍着胸脯，“小的很有用，小的跑得快，牙齿利，还会打探消息。” “有名字吗？”杨楚又随口问了句。 兔妖似乎颇为惊喜，大声嚷道：“老爷，小的叫兔十七。往后兔十七就跟着老爷，老爷说往东，小的不敢往西。” “杨兄弟，真要留着这小妖？” 桂一凡看着欢天喜地的兔妖，眼里隐隐有几分忌惮之意。 这小兔妖看着不过是一头大一些的灰兔，但口吐人言，表现出来的心智，与常人无异，甚至比起普通人更无羞耻之心，这等异类，哪怕此刻示弱，但他也担心会遭受反噬。 “我留着它，确实有用。” 杨楚见桂一凡这么问，笑着回了句。 这兔妖他先前除了想从对方嘴里，获取一些信息之外，是有想过一剑杀了。 只是，在兔妖说起这些妖怪的蜕变体系，杨楚改了主意。 他对于妖怪从懵懂无知的野兽，到开启灵智，成为妖兽，此后化形等一整个过程，着实很有兴趣。 这兔妖无疑是当前遇到的一个比较合适的实验样本。 “既然杨兄弟已有考量，桂某自是信得过的。” 桂一凡轻轻颔首，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要杨楚强行杀了这兔妖的话，铁苍鸿和裴红霓几人同样如此。 三人尽管对于妖怪依旧心有忌惮，但在这支临时凑在一起的“队伍”里，哪怕杨楚似与他们有些不同，未能有那个“轮回世界”的任务和可以兑换，但几人对于杨楚的实力认可，也依旧远在元旭和刘香淑之上。 “那不知道几位兑换了新的武功，实力提升如何了？” 杨楚要留下这兔妖，也并不在意其他人如何想，但对于几人兑换的武功提升，还是有几分兴趣。 这三人的武功与他所熟悉的并不完全相同，除了展现的武技之外，内里所具备的内家真气，更类似于杨楚所知道的某些武侠世界里的力量体系。 那猪妖肉之中蕴含的稀薄妖力，若是生食的话，像元旭和刘香淑这样的普通人，无法彻底吸收莲花，身体精神恐怕都会受到些影响。 但三人的内家真气，运转奇经八脉大小周天，还是能够消融吸收。 而真气的妙用，从几人在盘膝打坐吸收之后展现的状态，还有铁苍鸿受伤的手臂渐趋完好，也可见一斑。 于杨楚而言，他对于那个“轮回世界”想了解透彻，而对这三人的这种内家真气的武功力量体系，也一样有兴趣。 “一阳指这门武功比之我曾经所学，都要晦涩许多，在下不才，大抵如今应该达到了五品之境。” 桂一凡见杨楚问起，脸色颇为郑重，双手在身前做了个手势，轻轻一指点出，凌空之间似有一道无形气劲激荡。 “还是要多谢元小哥，这门功法确实与我颇为契合。” 一指点出后，桂一凡又收手换成了藏在手臂袖子里的判官笔，同样朝着虚空一点，那无形的气劲似乎还强出了几分，“若是先前有这一阳指运劲修习之法，在下应有机会使那猪妖受创。” “我这棍法，只是一招，融合过往所学，倒是不太好展示。” 铁苍鸿见桂一凡展现了新武功后，站在一旁笑了起来。 他嘴上虽说着不太好展示，但还是拿铁棍舞了个棍花，舞动的棍子发出了尖啸，周围草木轻雾似都朝着他的铁棍上聚集。 “若再交手，我定能斩了猪妖。” 裴红霓双手抱剑，并未施展所学，只是冷冷说了一句。 语气之间，似乎有着对自身所学的自信 “看来三位实力都大有长进。” 杨楚笑了笑，以他的眼力，确实看出了桂一凡和铁苍鸿，实力比起先前确实有所提升。裴红霓虽未展示，但想来也有进步。 那猪妖于普通人而言，皮糙肉厚，气力惊人，简直无法匹敌。 但其实猪妖不通武艺，只会凭借身体强悍，胡乱厮打，要不然也不会有了后来心怯，想要掳走刘香淑逃窜的举动。 不过，猪妖最后展露的那手黑风，倒真不是寻常武功能够比拟，那应该也是对方开启灵智，化形之后，借助于妖力觉醒的某种本命神通。 杨楚又朝元旭和刘香淑望了过去。 “我……” 察觉到杨楚的目光，元旭脸上挠了挠头，突然手里多出了一把四十几厘米长的银色手枪，“十点功勋点能换的东西太少了，刚好够我兑换一把M500转轮手枪，自带五发子弹。” 说着，元旭见桂一凡和裴红霓等人似乎听不明白，又换了一种方式说道，“就是一种比较厉害的暗器，暂时可以用五次。” “不错。” 杨楚对于元旭竟然兑换了一把大威力的手枪，笑着点点头，“不过开枪的时候，记得用双手。” 他虽不知轮回世界的兑换列表，但相比起其他几人几十点功勋兑换的武功，这把十点功勋的手枪，对于元旭来说还是再适合不过。 这把M500转轮手枪的威力，杨楚觉得如货郎猪妖那样的化形小妖还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当然，能不能有机会开枪，开枪后是否命中，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我换了一双鞋。” 在元旭之后，刘香淑从后面走出来，声音低低的，露出了长腿键时刻能让我速度提升百分之二十，持续八秒钟。” “很好。” 杨楚亦是第一次认真打量了一眼这个容貌算是不俗的职场女性，对方没有选择什么攻击性的武器，反而挑选了一双提升自己速度的鞋，这点不得不说，是很聪明的选择。 三位古代侠客虽听不懂刘香淑说的提升百分之二十，持续几秒钟，但对其说可以节省一半的力气，还是轻轻点点头。 众人虽是临时被凑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团队，但两方不同世界的人，若说就会如何照拂，那肯定是假话。 这点哪怕是同为女性的裴红霓，也不例外。 能够不成为团队的拖累，这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这轮回世界，看起来确实包罗万象。” 杨楚通过几人兑换的武功和物品，心中对于轮回世界的了解更进一步，又笑着朝众人说道，“既然各位都准备妥当，那就先离开这里。有这猪妖的尸体在，恐怕不用多久也会招惹来其他小妖。” 这荒山野岭，大家对于周围的环境一片茫然。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猪妖尸骸被解剖开，其血腥气味多多少少会引来一些山间的走兽飞鸟的觊觎。 而这些走兽飞鸟里，又有多少是开启了灵智的妖兽或者小妖怪，那就真不太好讲。 “杨兄弟，那我等该往哪个方向走？”桂一凡又朝杨楚问道。 四野苍莽，远处是翠峰叠嶂。 既然已知晓不论选择哪一条道路，都不可避免的要通过那些大妖的地盘，这选择还是要十分谨慎。 “先去有人的地方看看。” 杨楚淡淡说道，不管是被妖魔奴役还是劫掠的村子，既然有人，还是要先去看一看，才好得知更多的消息。 “有理。”桂一凡点点头，众人都无异议。 杨楚又抬脚踹了一下身体虽是蜷缩在地上，可耳朵竖得老高的兔十七，“带路，去你说的最近的村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狐狸 呼哧呼哧—— 剧烈的喘息声在渐渐暗下去的山野间响起。 “不行了，不行了，我快走不动了。” 夜幕升腾的一条狭窄山道上，元旭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地上，额头上汗水涔涔冒出，一身灰色的t恤贴着身体，已完全被汗水浸透。 “再坚持一下，不能掉队。” 走在元旭身旁的刘香淑气息微喘，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众人，又转头望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的元旭，轻轻劝了一句。 “真不行了，早知道我也换一双能够节省体力的鞋子了。” 元旭摇了摇头，看着站在面前虽有几分疲惫，但还能坚持的刘香淑，颇有些后悔。 他自觉身体素质谈不上多好，但也马马虎虎过得去，可跟着队伍的几人，差不多从中午走到晚上，着实是有些熬不住了。 而且，在这荒野山道上走起路来，极为费劲，到了现在两只脚已经仿佛灌了铅一样，抬都抬不起来。 他前面兑换了一把大威力的500转轮手枪，想的是有点自保之力，可真正行动起来才发现，能够像刘香淑那样，不做累赘就已很不错了。 “杨兄弟，要不就歇息一阵如何？” 队伍前方，桂一凡回头看到了元旭疲惫不堪的模样，出声朝着前面的杨楚问道。 “距离你说的村子，还有多远？” 杨旭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一眼后方，又转头朝在前面一蹦一跳的兔十七问道。 “就到了，就到了，老爷，这村子人可不少。” 兔十七蹦跳着转过身，右前腿举起，指了指前面暮霭渐渐升腾起的树林，讨好着向杨楚说道。 只是说话间，一双黑溜溜的眼珠瞥向了队伍后方的元旭和刘香淑两人，脸上又露出了一种极为人性化轻蔑表情。 “元小哥，你可是被这小妖嘲弄了。” 站在队伍中间的铁苍鸿注意到兔十七的神色，转头略带笑意地朝元旭说了一句。 “各位大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比各位有武功在身。” 元旭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抬头看了一眼铁苍鸿，神色有些无奈。 这铁苍鸿他几次接触，大抵也摸着几分对方的脾性，说话做事虽是有几分豪气，可也是看人能耐本领。这话虽是说那小妖兔十七在嘲弄他，可未尝也不是铁苍鸿自己的想法。 “就休息一会吧。” 杨楚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片烤好的猪妖肉，塞进嘴里，倒也没催促着前行。 “这点路小的一天也要跑五六个来回，老爷本事这般大，何必理会这些个累赘。” 兔十七见杨楚也让停下来，一双眼珠子看了看元旭，语气颇为不忿，“以老爷的本事，就是我家大王，也要请老爷当一回座上宾。” “我做事还用你来教。” 杨楚轻笑一声，抬起一脚，朝着兔十七踹了过去。 兔十七哎呀一声，飞出五六米远，然后又可怜兮兮地跑了回来，“小的不敢，老爷说什么，小的听着就是。” 杨楚淡淡瞥了兔十七一眼，这小妖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这小妖看着还没化形，但狡诈机智，那点心思已是被杨楚一眼看破。 众人这一路走了差不多有一二十里，山路难行，杨楚和三个有武功在身的古代大侠不觉得如何，刘香淑又一双节省体力的鞋子，也勉强支撑，但元旭这个普通人，着实累得不行。 不过杨楚没想过将元旭扔下，相比起其他几人，杨楚觉得他想要探寻那个“轮回世界”的秘密，从元旭身上恐怕要更容易一些。 “前面有动静！” 突然，一直默默站在后面，没怎么出声的裴红霓，右手握住剑柄，出声说道。 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也神色警惕地打量着左右，显然两人也听到了山野之中传来了什么声音。 “啊？！” 疲惫不堪的元旭见几人的神色动作，似乎也受惊一样，手忙脚乱地将那把500转轮手枪抓在手里。 兔十七见着后面几人的神态动作，又露出一个仿佛嘲笑的表情，转而向杨楚讨好道：“老爷，这是铜锣，敲响后村子里的人就被聚在一起，小的上回远远见过一次。” “我听到了。” 杨楚目光遥遥望了一眼远处山涧，淡淡说道。 他的五感远胜常人，哪怕并没有什么内力或灵能加持，也不比几个身怀内功的江湖大侠弱。 “去面前看看吧。” 杨楚又踢了一脚兔十七，兔十七顿时会意，头前领路，杨楚跟在后面，朝着山林前方走了过去。 后面的众人见状，连忙跟上。 大概又过了一个山间的拐角，“铛铛铛铛”的铜锣声就越发响亮，连元旭和刘香淑两个普通人都能够听得清晰。 在苍莽的山野下方大概两三里的距离，一个被暮霭遮掩的小村子，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杨楚站在前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远远就见到了这个村外一块大空坪上，一团篝火烧得正旺。 借着那团篝火的火光，远远的依稀能够看到影影绰绰的有人在走动。 铛铛的铜锣声依旧在继续。 那村子里不断有一个又一个人影，从家里走了出来。 “过去看看。” 杨楚俯身一把抓住兔十七的颈后皮，回头朝众人说了一句。 “真有村子。” 元旭看着距离渐近的村子，似乎也来了点精神，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跟在众人后面，朝着那村子方向走了过去。 距离村口那个燃烧着篝火的大坪，约莫还有五六十米远。 就看到篝火外，里外围了一两圈衣着褴褛，形容枯槁的男女老少，人数怕不是有两三百人。 还未靠近，杨楚就听到了一个古里古怪的说话声。 “尔……尔们听好了！” “我家大……啊，不对，山君老爷过几日成亲，只要你们献上两头猪和五只羊，接下来一年，就保你们村子平平安安！” “呃……不对，不对，不是两头猪五只羊，是五头猪，十只羊，再来两只肥鸡，要肥的大公鸡，这是我的体己。我家……呃……山君，山君老爷保你们……嗯，你们半年，对，就半年平安……” 听着这说话口吻颇为古怪的声音，杨楚走近了一些。 其他几人跟在杨楚身后，同样靠近。 借着一个人群的空档，众人这才看清了，篝火旁边说话的，是一头毛光水亮的红毛狐狸。 那红毛狐狸站在一块半人高的平整石头上，后腿撑地，前腿抬起，学着人一般站立着，站在数百村民中间，趾高气昂，不时舞动着爪子，看着很是怪异。 而围在篝火旁的人群，却仿佛司空见惯一般，在狐狸说话的时候一个个低着头，唯唯诺诺，面露恐惧。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体己 “山君？成亲？体己？平安钱？” 站在人群之外，杨楚在听了那狐狸对着村民的一干言语，脑海里很快勾勒出了一点前因后果，以及这所谓的“山君”对于这村子的“统治”方式。 跟在杨楚身后走近的其他几人，一个个也若有所思。 若非众人此前已遇上过妖怪，乍见眼前这幅场景肯定觉得怪异无比，但知晓了这百妖山前前后后的几个大妖崛起，再见到一头口吐人言的狐狸威吓村民，反而显得平常了。 “尔……尔们是何人？” 就在这时，那站在篝火旁石块上的红毛狐狸，似也察觉到了有生人靠近，毛茸茸的长喙上，一双与毛色接近的红褐色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望着人群外围的杨楚等人。 “胡家兄弟，是我，是我，兔十七。” 不等杨楚开口回话，被他拎在手里的兔十七四肢乱蹬，抢先开口叫嚷了起来。 “是你？！” 那红毛狐狸目光扫过众人，落在了杨楚拎着的兔妖身上，扑咚一声，从半人高的石块上跃下，而后又人立而起，走到杨楚身前不远，呲牙裂嘴地冲着兔十七叫道，“好……好你个兔十七，我……我正满山满谷的寻你，我叔爷交代你去寻那猪郎三，怎地这天都黑了，你还没个踪影？莫……莫不是你嫌自个儿身上那点肉多了，够开一场席面不成？” “哎呀呀，胡家兄弟，可不是我坏了事情。” 兔十七听着那红毛狐狸带着点结巴又显得恶狠狠的语气，连忙叫道，长长的耳朵竖起，努力地扭动着脖子，似乎想要看清拎着它颈后皮的杨楚表情，又仿佛有了底气，大声嚷嚷道，“小弟我可是给山君成亲请来了一些个客人，这几位老爷可是人间修士，我们这百妖山可是难以寻觅的，山君成亲要是有这几人贺喜，那可就光彩了。” “当……当真？” 那红毛狐狸红褐色的眼珠子在杨楚等人身上，再次扫视了一番，又瞪着兔十七，略显结巴道，“这……这几人也……也是修士？呀……” 说到这里，那红毛狐狸忽然惊叫一声，似乎这才发觉兔十七一直被人抓着颈后皮，与它说话，顿时后退了两步，叫道，“兔……兔兔十七，你……你摸不是被这些人擒住，前来诓我？” 兔十七四肢乱蹬得越发厉害，颇为愤怒地嚷嚷道：“胡卷耳，你怎地能乱说话，我这是被擒住吗？这分明是老爷怜我腿短走着辛苦，这才把我提在手里。你想想你未成妖时，你那兽亲的老娘，是不是也是这般衔着你，躲避那些个豺狼野狗？！” “呃……” 那红毛狐狸愣了愣，似乎不知兔十七还有这般说法，一下子仿佛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似的。一对尖尖的耳朵下意识的低垂微微卷了起来，仿佛正印证了兔十七喊的那句“卷耳”之名。 噗呲—— 站在人群后方的元旭，看着这一狐一兔，口吐人言，煞有介事的模样，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谁……谁谁？谁……在笑我？” 红毛狐狸一下转过头，朝着元旭所在的方向望去。 元旭连忙收敛神色，抬头看天，一幅神游天外的表情。 只是嘴角弯起，似乎在强行憋着笑。 这时，桂一凡见状站了出来，冲着那红毛狐狸拱手行了一礼，微笑着说道：“我等几人途径百妖山，听闻此间山君成亲，正好去恭贺一番。” “这……这是好事，我……我家大……不不，我家山君，最喜结交朋友。” 红毛狐狸像是被分散了注意力，也忘记了前面那笑声，三角形的尖脸上突然又露出了一个仿佛有些扭捏的表情，“只……只是是，各位前来拜见我家大王，可……可有什么体己送我。” “体己？”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似乎有些没料到这红毛狐狸连化形都不是，竟然还敢在这就吃拿卡要了。 那红毛狐狸见了桂一凡等人的表情，似乎一下又再度趾高气昂了起来，后肢撑地，拼命学着人般挺起胸膛，嚷嚷道：“我……我胡卷耳虽还未化形，可我却是大……是山君管家胡七爷的侄孙，这百妖山上哪个不给我胡卷耳几分薄面。” “这真是……” 桂一凡和铁苍鸿等人被红毛狐狸这番话，说得面面相觑。 怎么也没料到这些个小妖，还未化形，可一举一动，弄得和那些个官府胥吏门房小厮一般。 “杨兄弟，你看该如何？” 桂一凡最后目光又落到了一直没有出声的杨楚身上。 面对这个红毛狐狸要收体己，他身上倒不是拿不出来东西，只是不知道着狐狸到底要什么东西。 而且，他前面的一番说辞，是顺着兔十七说下去的，但到底要如何，还得由杨楚来决定。 “这妖魔世界，倒真是有趣！” 杨楚听到了桂一凡的询问，突然轻笑出声，身形一闪，几乎在那红毛狐狸也未来得及反应，右手一伸，一把就揪住了对方的颈后皮，“一个连化形都不成的小狐妖，也敢索贿，真是有意思。” “哎呀，你这歹人，怎敢抓我，怎敢抓我？！” 红毛狐狸胡卷耳被杨楚一把扯住颈后皮，立刻惊恐地叫了起来，与前面的兔十七一般，四肢胡乱扒拉，一条长长的尾巴不断甩动。 杨楚左手提着兔妖兔十七，右手拎着狐妖胡卷耳，这番模样，宛如一个打猎归来收获不小的猎户。 站杨楚身后的一行人，对此毫无异样，视若寻常。 从杨楚展露了他的右眼那类似于神通法术，又像是科技改造的能力，到后来吞食猪妖血肉，短短时间就从一个羸弱的身躯，蜕变成了体魄强健之人，实在没什么好惊讶的。 一只逃窜得飞快的兔妖都老老实实，再来一只狐妖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围在篝火旁的那些个村民，目睹了这一幕，一下全部都被吓住，哗啦一声，众人齐齐跪在了地上。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为首跪在地上的一个面容枯槁的老者，惊声叫了起来，“还请诸位快快放了胡管事，莫要招惹来大祸，莫要招惹来大祸呐！” “哈哈……” 杨楚看着跪了一地的村民，丝毫不予理会，只是将左手的兔十七拎起，淡淡道，“说说，这狐妖什么来历，又有什么本事？” “老爷容禀。” 兔十七听到杨楚这么一说，立刻仿佛得了后台支撑，气势汹汹地说了起来，“这胡卷耳就是个糊涂蛋没用鬼，横骨都没炼化干净，除了会放几个臭屁，一点本事也没。平日里贯会仗着山君，呸，是那虎妖，虎妖的管家一头叫做胡七爷的老狐狸的势，贯会搬动是非，欺辱我等。” “大……大胆！” 被杨楚拎在另外一只手的红毛狐狸胡卷耳，被兔十七这番话一说，拼命挣扎了起来，一双红褐色的眼眸盯着兔妖，显得愤怒无比，“你你你……你个小小兔妖，怎么敢这般称呼山君大老爷……唉哟……疼……疼疼疼……” 胡卷耳话未说完，突然痛呼着叫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神通 杨楚右手拎着红毛狐狸颈后的手指微微用力，这胡卷耳顿时大声痛呼了起来，身体疯狂扭动着。 “老爷小心，这胡卷耳贯会放臭屁……” 兔十七见着胡卷耳这副模样，连忙大叫了起来，空荡荡晃悠着的前爪还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还不等兔十七说完，红毛狐狸皮毛仿佛涂抹了油脂似的，从杨楚手中滑了出去，一跃蹿出了七八米。 接着，噗地一声闷响。 一阵黄黑色的气体从胡卷耳后面的大尾巴 “嘻嘻，让……让尔们尝尝你胡爷爷的屁。” 伴随着胡卷耳那怪里怪气不甚清楚的话语，黄黑色的气体宛如活物一般，朝着杨楚和他身后的几人淹没了过去。 “呕——” “呕——” 浓郁的恶臭顿时熏得人眼冒金星，肠胃翻腾，恍惚不已。 元旭和刘香淑两个距离得近一些的普通人，率先被着黄黑色的气息冲击，面色发白，大口大口呕吐了起来。 桂一凡和铁苍鸿以及裴红霓三人，见着那黄黑色气息涌来，立刻屏住呼吸。 只是那浓郁的恶臭，熏得人眼睛都仿佛被抹了辣子一般，刺痛无比。 而且，这弥漫开的气息，覆盖的范围并不算大，针对的只是杨楚等人所在的位置。 远处跪倒在地的众多村民见着这一幕，连忙掩鼻退开，除了一些个体弱年迈的，被熏得呕吐咳嗽外，其他众人似乎因为那黄黑色的臭气刻意避开，并未受到多少影响。 砰砰两声—— 元旭和刘香淑两人率先在这黄黑色的恶臭气息里，栽倒在地。 “倒，倒……哈哈哈……” 红毛狐狸胡卷耳的嚣张得意的笑声响起。 “好一个狐妖！” 桂一凡双目刺红，眼泪簌簌落下，左手一阳指，右手判官笔，似想要寻觅狐妖的所在。 这时，他也顾不得去责怪前番抓住狐妖的杨楚，只是想趁着这短暂的意识清醒，将那狐妖给击毙。 可黄黑色的雾气与此前那猪妖的黑风席卷一般，根本让人看不清周围环境，完全无从分辨方向。 浓郁的恶臭不但让人恶心、呕吐，还让人头重脚轻，隐隐犯晕，显然这门红毛狐狸的本命神通颇为厉害。 “可恨也！” 铁苍鸿的咆哮声也在黄黑色的雾气中回荡。 呼地一声，铁苍鸿朝着记忆里前方无人的位置扫了两棍，卷起了破风之声。 可惜，那黄黑色的恶臭浓雾，太过浓郁，铁苍鸿的铁棍毫无作用，脚步踉跄了几下，几乎就要栽倒 而裴红霓则在屏息之后，拔腿就朝着外围的位置，飞身退了出去。 只是她也与铁苍鸿一般，没走出几步，就双脚发软，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卷耳大爷的臭屁，滋味可算够劲？” 胡卷耳置身于黄黑色的雾气里，一跃又跳上了篝火旁的那块半人高的石头，红褐色的眸子盯着场中，叉腰挺胸，怪笑不已，“尔……尔们这些个外乡人，也敢哄骗你……你家卷耳大爷，正巧叔爷前几日还说……大王成亲的日子，肉怕是不够，这下多了几千斤的人肉，可算够开席面，补上了那些个遭瘟的闹出来的亏空。” 胡卷耳站在篝火旁的石块上，得意地大笑了几声，又转而朝另外一侧避开的人群，恶声恶气地嚷嚷道：“尔……尔们还愣着作甚，赶紧过来抬人。这次算尔们运气好，有了这几个外乡人，便不用送那些个猪羊了。可……可我体己的那两只大公鸡，不许欠下。” 可胡卷耳一番话说完，那些个往日里对他唯唯诺诺恐惧不已的村民，一个个抬头看着他，却无一个人移动脚步。 “尔……尔们这些个遭瘟的，怎地也……” 胡卷耳见村民不听他的话，跳着脚大叫了起来，愤怒无比，但这次不等他话说完，突然胡卷耳全身红毛唰地一下竖起。 一双大手不知何时从那浓郁的黄黑色雾气里探了出来，一把抓在了它的脑袋上。 “饶命，饶……” 胡卷耳身体僵住，急忙求饶。 可那抓在他头上的大手猛地一用力，咔嚓一声，骨裂声响起。 呜—— 胡卷耳一声哀鸣，整个脑袋仿佛豆腐似的，被那只大手直接捏碎，腥臊的血肉脑髓迸射而出。 扑咚扑咚—— 篝火一侧那些个堪堪退开几分的村民，看着胡卷耳当场生死，又看着从黄黑色雾气里走出，将胡卷耳捏碎了脑袋的杨楚，宛如见着了更加恐怖的妖魔。 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不受控制的双腿酸软跪倒在地。 伴随着红毛狐狸胡卷耳的死亡，那浓郁恶臭的黄黑色雾气渐渐散去。 “咳咳咳……” 轻轻的咳嗽声响起。 已被杨楚扔在了地上的兔十七，一蹦一跳地走了出来，前肢揉搓着口鼻，大声嚷嚷着叫道，“臭死了臭死了，这该死的臭狐狸，就会放臭屁。老爷你就不该……” 嚷到最后，兔十七似乎还想抱怨几句，可突然见着杨楚右手捏碎了狐妖胡卷耳的脑袋，呲地一下，两只长耳一下竖了起来，仿佛被彻彻底底吓住了。 好半晌才结结巴巴讨好道，“老爷威武，小小狐妖也敢冒犯老爷，死得好，死得好……” “人家这神通可比你有用多了。” 杨楚瞥了一眼被吓得有些发抖的兔十七，淡淡说了一句。 “老……老爷说的是。”兔十七也不敢争辩，只是低垂着头。 他的真身就是兔子，虽是开启了灵智，自诩机智智慧，可而今尚未化形，面对着狐狸或者其他天敌，向来只有受欺负的份。 “要好好努力。” 杨楚将狐妖尸体一把甩在了兔十七面前，眸光闪烁。 这狐妖胡卷耳的天赋神通，看着虽是不堪，但威力其实算是很强，比起那已化形的货郎猪妖都要胜出一筹。 那猪妖也不过是能够口吐恶风，让人看不分明，这狐妖却不但能迷惑人的视野，还有晕眩、恶臭等种种作用。 “谢老爷赏，谢老爷赏……” 兔十七见狐妖尸体落在面前，再度打了个激灵，先是惊吓，接着又是大喜，前腿合十，朝着杨楚连连膜拜，大声叫了起来。 说话间，一个俯身，趴在狐妖的尸体，尤其是被杨楚捏碎的脑袋位置，竟是大快朵颐地吃起了血肉来。 杨楚看着也丝毫不觉奇怪，这兔妖之前在荒野上，被他扔在那猪妖血肉旁时，就几次小心翼翼地，用前腿后退去沾染血迹，偷偷舔舐。 显然，这些个虽是食草的动物，可一旦诞生了灵智，有了妖力，其实也能食肉。 至多可能也就是说，与昔日的本性相悖，并非不能。甚至可以说，吞噬血肉，成长妖力，也是妖怪变强的途径之一。 这也是杨楚想要观测和进一步了解的东西。 先前，在这狐妖的放臭屁时，杨楚也并非不是没反应过来，只不过还是有心见识一下这些个小妖之类的神通天赋。 毕竟，相比起可能已经完全化形的妖丁，甚至这百妖山的那几个大妖，这些小妖的一点天赋神通，哪怕莫测诡异，他自觉还能够应付。 也只有见识过这些个小妖的神通天赋，对于那灵性觉醒后对于妖力的本能运用，他才能窥见这些个妖怪的力量体系。 杨楚已经可以确定的一点，这个世界与前一个世界一般，是存在一些类似于灵气、或者日精月华之类的奇异力量。 这种奇异力量草木兽类吸收，久而久之能够诞生灵性，成为妖怪，形成带着自身某种特殊印记意志的妖力。 妖力不但可以被他的灵通器官所吸收，还有更进一步提升晚上提升的可能。 “咳咳咳……” 在兔十七吞噬狐妖的血肉脑髓间，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和喘息声响起。 被黄黑色雾气笼罩的五人里，桂一凡和铁苍鸿、裴红霓掩着口鼻，干呕了一阵，一个个红着双眼，重新站了起来。 众人见到了那狐妖的尸体被杨楚扔在地上，被兔十七大口大口吞食着，没来由的又感到一阵恶心。 只是几人对此并未有什么言语，前番杨楚就已说过，这兔妖他留着有用，这时也只当没看见。 桂一凡扇了扇面前似还有臭味的空气，朝着杨楚问道：“杨兄弟，这狐妖已死，我等下一步又该如何做？” 依着此刻那正啃食着同为妖类血肉的兔十七所言，他们想要离开着百妖山，唯有通过东面一个老虎成精的大妖地盘。 前番桂一凡顺着兔十七的话，想着干脆趁那大妖成亲，直接蒙混过去。 可现下这狐妖已死，这计划肯定是不成的了。 “先问问这村子里的情况。” 杨楚没有直接说下一步的方向，只是目光扫过篝火另一侧，畏畏缩缩的一两百个村民。 “也好。” 桂一凡毕竟是有着“圣手书生”之名，自觉已明白了几分杨楚的意思。 不论这些个村子里的人到底遭受了奴役还是其他，但从人的角度来说，从他们嘴里获得的信息，恐怕还是要比那正啃食血肉的兔十七可信几分。 再不济，多了解一些，也能够相互印证。 这妖魔世界，诡异莫测，多知晓一些信息也是好的。 而就在这时—— 突然，桂一凡和裴红霓、铁苍鸿等人脸色齐齐一顿。 躺在地上晕厥过去的元旭和刘香淑也一下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嗯？”杨楚前次已见过众人这幅模样，眉头微微一挑，“这是又获得功勋奖励，还是那‘轮回世界’又发布了什么新任务？” 第一百四十五章 平阳 “支线任务：斩妖除魔。” “斩杀灵智小妖红毛狐狸，正在核算奖励……每位成员奖励功勋点五点。斩妖除魔功勋点数奖励，视妖魔实力判定。” “支线任务：救济生民。已开启——” “天下崩殂，孽障丛生。百妖山千载之后，再度有妖魔出世，聚啸成群，奴役百姓。至此风雨飘摇之际，我辈人族，当勇猛精进，斩杀百妖山四大妖魔。任务奖励：一千点功勋。任务惩罚：无。” 浩大宏伟的“轮回世界”声音在一众轮回者耳边清晰响起。 “竟然触发了新的支线任务？” 元旭揉搓着鼻子，从草地上站起，神情还一时有几分恍惚。 前面被熏晕过去，对于外界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不过在“轮回世界”的提示音响起后，他立即也就从昏迷的状态清醒了过来。 在看到趴伏在地上的那兔十七，满身血肉，正啃食着狐妖脑髓血肉，元旭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连忙抬头望向站在篝火旁的杨楚，快步走了过去，兴冲冲叫道：“阿楚，这狐妖是被你杀了？你这次有没有听到？我刚获得了五点功勋点奖励，还开启了新的支线任务。” “是什么支线任务？” 杨楚目光一直看着地上的兔十七进食，听到元旭的话，笑着侧头问了一句。 “救济生民，要铲除百妖山几个大妖的支线任务，奖励功勋点是一千点，也没有惩罚。” 元旭走了几步，突然又一下顿住，跑到杨楚一旁的开阔区域，深吸了几口气，一边还抓起衣服的下摆，甩着透风，似乎想要将身上的臭味也散去。 那狐妖的神通虽在其死后，就已开始消散，但残留的味道确实也依旧呛人。 “铁某也听到了支线任务，还收获了奖励。” 铁苍鸿在元旭开口后，第一个附和着大声说道，粗豪的面容上，似乎看不出什么机心。 “这次又是多亏了杨兄弟。”一旁的桂一凡跟着也是摇头说道，“不然莫要说奖励，恐怕我们也真要如那妖怪所言，被人分食，做成席面了。” 他说着，眼睛望向杨楚，目光里似又多了一点东西。 在元旭指点下，他和其他几人用功勋点兑换武功，自然知晓这东西的重要性。 这次遭遇狐妖，他们没有半点贡献，完全是死在杨楚手上，可每人都获得了奖励。 从这点上来说，他觉得杨楚哪怕自称没有听到那“轮回世界”的任务和奖励，他也觉得杨楚要么有所隐瞒，要么可能是其他什么原因，但应该是与他们一样，属于那个什么“轮回者”的身份。 站的距离远一些的刘香淑，被裴红霓搀扶起身，走到了下风口的一处，并未立刻朝几人走近。 显然，这两名女子此刻似乎也有些顾忌身上的气味，不想走到人前，降低了自己的观感。 “劳烦桂先生和铁大侠。” 杨楚见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又指了指一旁篝火的村民，“找这些人探听一二。” 那些个村民，见着杨楚目光望了过去，一个个仿佛受了惊吓一般，扑咚扑咚，前面就跪下了好几个。 之前那个见狐妖被杨楚抓在手里，还哀嚎了几句的领头老者，更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 “好说。” 桂一凡见状，显然明白这些村民是被杨楚吓着了。 一头狐妖被人举手投足间擒住，之后虽是逃脱，可连脑袋都被捏碎捏烂，扔给了豢养的兔妖当食物，这等恐怖人物，在一旁人的认知里，怕真就是大妖魔头之流。 “杨兄弟且稍等，铁某往常走江湖，也懂些盘道的皮毛。” 铁苍鸿朝杨楚拱了拱手，跟着桂一凡身后，一起朝着众多村民走去。 “那……那我也去看看。” 元旭见桂一凡和铁苍鸿朝着众多村民走去，他也有些按耐不住，跟上了两人。 虽说他也知晓，在杨楚身边安全系数要大得多，可总还是要做些事的。 而另一边，裴红霓与刘香淑两人似乎也等自身身上的气味渐渐散尽，走到了篝火堆旁。 裴红霓从肩上取下她一路背着的一个小包袱里，取出了五六斤的猪妖肉，那是众人离开时，她特意从猪妖身上取下来的一块好肉。 之后又接着篝火旁本就放着的一些器具，开始烧水和烹饪煮肉。 从出现到这方世界开始，众人虽一直未曾强调或者确立他们这个六人团队，但这一路行来，其实有些东西自然而然就已形成。 而一个团队在有了雏形后，每个人也几乎下意识的就会去寻找自身存在的价值和位置。 “两次我杀了妖怪，他们都能获得奖励……” 杨楚在众人各有事情后，也不打扰和插手，只是静静站在囫囵吞咽着狐妖血肉的兔十七身旁，心中默默分析起了他这次进入这个世界，与其他隶属“轮回世界”的几人之间的关系。 前面他猜测自身应该是顶替了某个人，以偷渡身份进入，但在两次斩杀击杀妖怪后，其他人都能获得奖励，这一点上看来，他和这个“轮回世界”的联系比他想得还要深。 “至于这次的支线任务……” 杨楚觉得恐怕这个“轮回世界”一早就已是安排好的。 “轮回世界”给其他人发布的主线任务是在这个世界存活一年，这个与其说是任务，还不如说是他们这些人在这方世界的时间上的硬性要求。 但仅仅只是存活，肯定不太符合那个“轮回世界”想要的，肯定会通过其他各种奖励，让这些“轮回者”不断去挑战和尝试。 三次可以兑换的机会，不论武功、神功还是武器或者其他，这对于一个被迫陷入这样绝境的人来说，总会想要挑战看看。 “那……这个所谓的‘轮回世界’又是为了什么？” 将不同世界的人聚集在一起，投放到其他世界，成为“轮回者”去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 这里面……这个“轮回世界”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只是让他挑选的“轮回者们”通过一次次的任务，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的“轮回”，变得强大，获得能力，肯定不止是如此。 这个“轮回世界”的存在自然是有他的目的性和意义。 只不过，杨楚此时所处的层面还太低，他自身也不属于“轮回者”，无法轻易洞悉其中的秘密。 篝火上，陶罐里咕噜噜的热水沸腾，烤肉的香味弥漫…… 远处聚集的村民里，除了一两个忧心忡忡地还看着这边，大多数人已各回各家。 六个人围坐在篝火旁，或是喝些热水，或是吃点熟食。 一路行走山道，几个有武功在身的还算好些，像元旭这样的早已是饥肠辘辘。 三两口吃完一块烤肉，元旭抹了一把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杨楚，率先说道：“杨楚，你说来找个村子打探消息，还真是来对了。 我和桂先生还有铁大侠，问了村子里不少人，还真是知道了不少东西。这个村子叫做平阳村，现在村里还有二百三十几口人，算是周围最大的村子了。 据村里最年长的那个老头，也就是村长说，七八十年前村子里有一个老猎人，养过一头虎仔，后来天下大乱，一次有流寇过境，这老猎人全家被杀，那虎仔也不知去向。 一直到了四十年前，妖魔丛生，百妖山有了许多个妖怪冒了出来，前来村中食人，结果出现了一头猛虎大妖，将那些个妖怪驱逐，将村子庇护了下来。 有老人认出了那猛虎大妖就是昔年那老猎户收养的虎仔，后来那猛虎大妖占据招云岭，村人感念恩德，称之为山君。每年村子里的人都要供奉山君，或是猪羊，或是鸡鸭，或是粮米，若是年岁不好，还要供奉童男女。 这看着好像很惨吧？其实平阳村有那猛虎大妖的庇护已经算是好的了，这些年百妖山周遭的村子，要么被妖怪吞食了干净，要么就是剩下一些人，牛马猪羊一样被妖怪圈养着。平阳村这里，偶尔还有外面或者其他村子的人逃难来这生活。据说外面的世界更加胡乱，兵灾祸劫，灾荒连年，只在这平阳村，还算有点人气。” “噢？” 杨楚一只手摩挲着趴伏在脚边的兔十七光亮的皮毛，神色间有了一丝异色，“这样说起来，这地方还算是世外桃源了？” “那也说不准。” 元旭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其实这一代代下来，村子里的人对于妖怪什么的已视若寻常，将那山君更是视为守护神了，一个个差不多全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了。” “在下在村中找了几本书籍，又询问了一位昔年据说读过点书的老人，倒是了解了一些此方世界的来去脉络。” 桂一凡听不懂元旭最后一句“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但大概也猜得出一些意思，见元旭将村子内的情况讲了个大概，又说起了他所梳理出来的内容。 第一百四十六章 陈朝 这方世界过往历史是不太清晰，只知道当今国号为陈。 百多年前陈朝内乱，十几路诸侯反贼起兵，连番大战，生民乱离，白骨露於野。 此后，足足花了二十年，陈朝凭借着多年积累的国力和正统性，这才勉强将叛乱压下去。可经过连番的大战，陈朝元气大伤，国力尚不及鼎盛时候的十分之一。 若如此也就罢了，偏偏陈朝此后继任的一位皇帝，先是为求长生，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之后又变着花的想要压榨底层百姓，后面又有信任宦官，后宫干政等一系列朝堂斗争。 朝令夕改，恶政暴政，尚未彻底恢复元气的陈朝，内部渐渐处于一种极为混乱的状态。 虽还勉强处于大一统王朝框架之下，但朝廷对于地方的掌控力度已削弱到了最低。 哪怕再如之前那般出现大规模的叛乱和起兵造反，但贪官污吏横行，豪强结寨自保，山匪恶霸遍地，真正的民不聊生。 此外，战乱，暴政，还有天灾人祸的连年累积之下，许多地方十室九空，人口锐减，滋生了无数妖邪。 昔日只是偶尔听闻的妖魔怪事，渐渐的对于很多百姓来说，已不再是什么逸闻。 几十年下来，大概就是如百妖山这般，一些个生出灵智，懂得修行的妖怪，已经在偏远之地，逐步建起了一些略显原始粗陋的社会秩序。 绝大多数时候，除了一些实力强大，行走天下的修士会去斩除妖魔外，地方上不论是那一层的官僚，几乎都是不闻不问。 整个陈朝，看着便如一个垂垂老矣，连举手投足都难做到的老人，只能看着内部蝇虫滋生，外面有毒虫鼠蚁吸食血肉，拖着全天下的人道百姓，一步一步走向衰亡。 “若真是如此，这世道里平阳村这么一个处于大妖统治的村子，还真是胜过外面朝不保夕的乱离生活。” 杨楚手指摩挲着兔十七的颈后皮毛，微微用力的手指，顿时让趴伏在地，正在消化吞噬狐妖血肉后的兔十七，牙齿轻轻打颤。 它对于桂一凡所说的半懂不懂，但它觉醒意识后，灵智小妖的天赋本能，让他能清晰感受到杨楚此时的心情极为恶劣。 从桂一凡所讲的内容里，若是所言为真，杨楚几乎能够想象得到猜想得到此时的陈朝，混乱、荒诞到了何等地步。 至于说，王朝末年，造反求生，这等事情杨楚也能够想象。 这个陈朝此前应该已爆发了一次，所以导致十室九空、人口锐减，而妖魔鬼怪之类的出现，恐怕又导致了残存的黎明百姓，难以揭竿而起，掀翻旧秩序。 可能其中内外因素，还有诸多，一时倒也难以说清。 不过，具体如何，这些事情还不是当前需要立刻考虑的，大概能够了解一二，暂时足矣。“铁某在这村子里，倒是遇见了一家子外牵而来的父子，闲聊之中说起曾得遇异人，得了几张灵符。” 铁苍鸿在桂一凡说完后，从衣袖里掏出了两章看上去已显得颇为陈旧的符箓，递到了杨楚面前，“听那户主说，这符有妙用，铁某是看不出来，但既然有妖怪出世，想来这方世界，也应当有些奇人异士。” 说着，铁苍鸿的目光还瞥了一眼趴伏在地上的兔十七，似乎意有所指。 “老爷老爷，小的知道。” 兔十七何其机灵，一察觉到铁苍鸿看向他的目光，立刻就叫嚷了起来。 “说说。” 杨楚将那张符箓放在手心，细细端详了一眼，又出声让兔十七继续说下去。 “小的还未成妖，只是懵懂时，一次误入北面那鹰妖的地盘时，差点就被一只老雕给扑杀了。结果，正巧遇上了途径的一位……一位修士。小的只见一道光掠了过去，那老雕就落在了地上。小的那时候吓得魂都掉了，瞥了一眼，就远远逃遁开。” 兔十七说起这个，口气里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顿了顿，才继续道，“在招云岭时，小的听那些个妖丁谈论，似乎也说曾有人间修士途经，大王……啊呸，是那虎妖还吓得寻了个借口，去其他山头访友去了。也是这个，适才与那红毛狐狸胡卷耳才这般说的。” 说着，兔十七扫了一圈在场的几人，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又转而巴巴地望着杨楚，似乎在说杨楚不就是一个大修士。 “别看了。” 杨楚将那张符箓放下，淡淡地瞥了一眼兔十七，随手在篝火旁一指，“绕着这给我跑。” “啊？！” 兔十七的动作似乎一下顿住，嘴巴张大，仿佛不明白杨楚为何有此举动。 “我没叫停，不许停。” 杨楚没有解释，只是又说了一句。 看着兔十七有些可怜巴巴地开始绕着篝火外围大概直径十米左右的范围开始跑圈，杨楚这才收回目光。 他方才以右眼的灵能观察了一番兔妖的情况，大量吞食下去的血肉完全没有炼化，只是囤积在腹中，他只能让兔妖以这种方式加快炼化那些血肉妖力。 事关这种妖力和妖怪的化形等奇异力量，杨楚需要进一步近距离观测其变化。 又将那张符交还给了铁苍鸿，说道：“我不通法术，不过这符确实不是凡品。” 杨楚的灵能右眼，能够观测出这几符箓上面隐隐萦绕着某种力量，不同于灵能，也不像是妖力，或许应该是某些道士、修士之类的法力，但样本太少，他也无从解析。 至于说铁苍鸿怎么从村子里的人中招到这符，杨楚没有追问，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铁苍鸿这等江湖人物，看着粗豪不拘小节，但行走江湖经验丰富，说不定响马剪径之类的勾当做过也未可知。 “我在这里得确认一事。” 杨楚见众人差不多吃了个囫囵饱，且在几人的信息交流里，对于自身和周围所处的状况，已有所了解，再次出身。 “杨兄弟请讲。” 桂一凡见杨楚说得郑重，微微坐直了身体。 其他几人围在篝火旁，脸上也露出了认真之色。 “那招云岭的虎妖这一两日要成亲，想来会来不少妖怪甚至修士庆贺，这点你们都知道了，哪怕要离开百妖山，从招云岭经过，这也算个机会。有我在，想来就是遇到麻烦，也应该不难。但是……” 杨楚环视了众人一圈，慢慢说道，“你们的支线任务：救济生民，也就是要铲除这百妖山上的四大妖。这任务有奖励，没有惩罚。我看你们的奖励还是颇为丰厚，三次兑换的机会，用了一次，还有两次，能够飞快提升你们的实力。所以，你们确定要不要完成？” 这话问完，在场五人一时都陷入到了沉默。 主线任务是存活一年。 但支线任务，先是斩妖除魔，接着这个救济苍生。 斩妖除魔的甜头，众人已经尝到了。 哪怕只是一个化形猪妖，给出的奖励也着实不低。这次的狐妖更是都没动手，就凭空得了五点功勋点。 可真要去完成，铲除百妖山的四个大妖，其中的危险是可以想见的。 如元旭和刘香淑这样的普通人，若没有人护着，基本上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还有……” 杨楚见众人陷入沉默，又再度出声。 众人又纷纷抬起头，望向杨楚。 杨楚目光先后落在了桂一凡、裴红霓和铁苍鸿三人身上，脸上露出笑容，淡淡说道：“我对几位的武功，嗯，那个内功，很感兴趣，不知能否给我参详一二？”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武道体系 杨楚的话一说完，桂一凡、铁苍鸿和裴红霓三人一时都微微变了脸色。 “哈哈，杨兄弟说笑了。” 好半晌，桂一凡似乎才舒缓了情绪，打了个哈哈笑道，“以杨兄弟的本事，我等这点微末伎俩，哪里能入得你眼？！” “不错。”铁苍鸿这时也出声说道，“我等往日还自诩不凡，但与杨兄弟比起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只有裴红霓，神色依旧清冷，一双眸子落在杨楚身上，没有开口说话。 杨楚看着几人的反应，倒也不意外，只是淡淡说道：“你们的内家真气，我对这个如何修炼，又能附加于你们的招式，还有衍生的轻功，有兴趣。” “原来如此。” 桂一凡笑了笑，也看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杨楚的话，继续说道，“那在下是否能理解为，只要我等交出给自所学，杨兄弟就愿意襄助我等，完成那支线任务？” “一码归一码。当然，你若是当成交易，也无不可。” 杨楚神色依旧淡淡，他不在意其他几人心中如何所想，只要能达成目的便可。 这百妖山四大妖，他在询问几人之前，其实心中已拿定主意要去会一会，若是可能，便要直接除去。 对于他来说，这些妖怪，看着虽是庇护了一部分的生民，但说到底不过是换了一个好看点的吃相。 其他的那些个村子，或者被这些妖魔掳走的百姓，可不见得这些妖怪有什么仁慈之举。 “这……” 桂一凡似也没料到杨楚这般毫不掩饰的直白，以他对杨楚的这一路观察，其实多少能摸出一点杨楚的性情。 其人难说正邪，但至少对他们不算有恶意，这话既然已开口，那就是一定要达到目的方能罢休，根本不会容他们拒绝。 铁苍鸿粗豪的面庞微微黑了下去，但他也并未出声反对。 与桂一凡一般，他自知在杨楚这等人物面前，拒绝其实无用。 况且，真要闹僵了，最终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于他们而言，各家武功绝学，一向都是秘不示人的。 不论是家传武功还是师门真传，都是不肯轻易流露在外。 盖因在以往在江湖上，不乏自家武功被对头获得研究透彻，被人杀上门来。又或者学会之后栽赃嫁祸之类的事情。 裴红霓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篝火堆，她心中的顾忌就是这个，师门戒律，不可外传武功。 “几位大侠！” 就在三人各自陷入沉默间，一旁啃了两块肉又和了一碗热水的元旭，神色颇为轻松地说道，“你们的武功以前在你们自己的世界，或许是什么秘密，但是现在，我们这个轮回世界，又能算的了什么。八九玄功听没听说过，七十二变呢……” “只要有功勋点，武功都是可以兑换的。” 一直默默给众人烧水烤肉的刘香淑，这时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低地说了一声，“杨楚……杨大哥，又不是贪图你们的东西，他只是没办法打开‘轮回世界’的兑换，从你们那里获得点参考。你们获得的功勋点，也是杨大哥杀的妖怪给的奖励。” “哈哈哈……不错。” 在元旭和刘香淑两人说完后，桂一凡率先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是我等狭隘了，我等几人既然有幸聚在一起，敝帚自珍，确实不可取。这轮回世界当中，什么武功仙法，只要有功勋点，都是能够兑换的，我等这点微末所学，着实是不值一提。” 说着，桂一凡又转而望向铁苍鸿和裴红霓，“铁兄，裴女侠，你二位觉得呢？” “是铁某小人之心了。” 铁苍鸿也转过弯来，笑着看了杨楚一眼，又望向元旭和刘香淑，“杨兄弟，元小哥和这位刘姑娘，我等既然是一体，几位若是不嫌弃，铁某定将所学传与几位。” 裴红霓见两位同伴都已答应，跟着也是点点头。 他们三人确实被元旭和刘香淑两人的话点醒，若是在他们自己的世界，自家武功想要这样交出去，千难万难。 可这里已非原来的世界，很多东西不能再用过往的想法去看待。 况且，刘香淑方才那句话说得不错，他们几人从系统里各自兑换了一门绝学，所耗费的功勋点，严格说起来，还是来自于杨楚击杀了猪妖。 “你们不会吃亏。” 杨楚见三人被元旭和刘香淑两人几句话说服，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若可以的话，他是不想用什么强制的手段。 他还想通过这几人，进一步探寻内家真气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轮回世界”的秘密。 “我接触过两种武道练法，不同于你们的内家真气。你们若有兴趣，也可与我交换。” 说着，杨楚又望向元旭和刘香淑二人，“你们两个实力太差，不尽可能抓紧时间提升自己，恐怕没有多大的机会能够活下去。” “对对对。” 元旭见杨楚这么一说，点头如小鸡啄米。 他虽是兑换了一把大威力的手枪，但不说他此前从没有开过枪，在这样的世界，哪怕是神枪手，面对的妖魔鬼怪，各种莫测手段，其实也不会有太的把握。 他现在已不想去深究杨楚到底什么来历，只要大家能够一起完成任务，还能够学到以前难以只是现象的超凡力量，足以让他激动不已。 “那便由在下先来吧。” 桂一凡见众人气氛重新融洽，先是冲着杨楚抱了抱拳，似乎表示先前的歉意，接着便开口说道，“在下所学，乃是昔日家族中一位弃文从武的长辈，学来的点穴之法，又将书法化入其中。其招式讲求点人要害穴位，心法要求……” “铁某的内功得自一位前辈传授，讲求由外入内，以硬功修炼内气……” 在桂一凡之后，接着是铁苍鸿。 铁苍鸿说完，裴红霓清冷的声音跟着响起，“自七岁起，白日练剑，夜晚练功。先悟气感，之后游走全身经脉，大小周天……” 篝火猎猎，不多时间，三人各自将自身所学和盘托出，还将从系统兑换来的“一阳指”、“朝天一棍”和“圣灵剑法”的一些个精要练法，都说了一遍。 元旭和刘香淑两人嘴巴张大，两人没有学过武功，对于这些东西完全处于听不懂的状态。 哪怕是一门绝世武功秘籍，若不是能够理解其中精要，或者直接由“轮回世界”将其拆解灌入脑子里，他们全然无法理解其半分。 杨楚在听完了三人所述内容后，又询问了几句。 然后大概说起了他所知悉的两门武道修炼之法，他讲得要比其他几人那么艰难晦涩不同，反而深入浅出，极为具体。 哪怕是元旭和刘香淑两个从未接触过武功的人，也能从杨楚的话里听明白六七分。 这两门武道修炼之法，一项自然是他从夏侯武那得来的功夫体系，此后，杨楚由根据人体工程学，人体力学，进一步完善。 这门普通人不需要任何门槛就可修炼的武道，在没有找到后续突破前，目前上限看来不算高，但极为实用，是能够快速提升个人身体素质和战斗力的武功体系。 另外那一门是“先天一气”和“心神之力”，他也只是讲了其内在原理和修炼的方法，至于几人能不能在这个世界修炼有成，就不在他考虑范围。 对于这些纷杂的力量体系，杨楚不吝啬其他人也知晓，甚至若是有人能与他一般，去寻根问底，探寻其无穷奥秘，他还愿意引为一路人。 只不过，几人在听完杨楚所讲述之后，一个个都已陷入到了各自的理解之中。 杨楚对此也不在意，盘膝坐在篝火前，慢慢闭上了眼睛，开始对于内家真气这门武道修炼的揣摩和分析。 桂一凡、铁苍鸿和裴红霓三人修炼的内家真气，这门武功里内气这种特殊的能量，相比起“先天一气”或者“灵能”，还有其他的一些力量，殊为不同。 内家真气修炼，打坐、起卧、行走，其实一直是通过丹田、穴位和经脉，这些来进行构建。 以杨楚唯物的理解，类似于将身体溢散或者暂时无用的能量，进行统合聚集，时日越久，在丹田经脉穴位上囤积的内气就越加深厚。 而且，一旦形成定式之后，这些真气的消耗，也很快能够从身体的各种能量里得到补充。 但相应的，还无法吸收所身处的环境里的各种能量和辐射，只能算是自身的修炼。 “若说，功夫体系的进一步发展，以自身的精血体魄为主，可为精元武道。那这一门，修炼内家真气之法，应当能够算做气元武道。” “这两门武道，与‘先天一气’和‘心神之力’的武道路数不同，但日后若是能够有后续之法，或者我掌握了更多的资料数据，推演到下一步，倒也不会逊色。” 短短片刻，杨楚在洞悉了内家真气的奥秘后，心中对于他所掌握了解的几门武功的力量体系，有了一个稍微比较清晰的梳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来客 “大千世界，无尽众生，我等往日确实是局限于一隅。” 在杨楚细心揣摩内家真气修炼方式的“气元武道”时，桂一凡和铁苍鸿以及裴红霓三人，亦是坐在一起，颇为感慨。 “打熬体魄，精进技艺，这与我等修炼虽是有差，但也相差不多。” 铁苍鸿伸手摸着脚边的铁棍，目光闪烁间似乎已有所得，“但另一项‘先天一气’，以自身孕育真气种子，吸纳天地之力融入，贯通全身，刀枪不入，这等武功着实骇人听闻。” “心神之力。” 少有言语的裴红霓这时也出声说了一句，“先天一气尚且还是我们所能理解的范畴，但这个‘心神之力’，某些方面与我现在这么‘圣灵剑法’似有共通之处，只是我修为浅薄，还不能知悉其中奥秘。” “不妨事。” 桂一凡又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等如今已不是局限于一个天下，能得了这些开拓眼界也是好的。那‘轮回世界’所能兑换的武学功法，恐怕也是搜罗了各方世界的绝世绝学。我等三人有幸，若是能活下去，见识一番这诸多世界，这一生也不枉了。” “哈哈哈……桂先生，你这话说差了。” 铁苍鸿大笑了起来，“我等并未细细去查看那兑换的表格，安知其中没有长生之法？” “不错，能有这般际遇，即便是做梦也想不出来。” 裴红霓突然唰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桂一凡和铁苍鸿道，“二位，我已下定决心，要去完成那支线任务。一为救苍生生，二为求武道，看看那更高处的风景。” “哈哈……裴女侠有这等志气，我二人又岂能落后。” 桂一凡见裴红霓这般说，跟着也是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铁某其实对于这些个妖魔之事，也觉得变扭得紧。若铲除妖魔，还能换得更武功仙法，这等好事，岂能落于人后。” 铁苍鸿亦是站起，粗豪的面容上尽显豪气。 他们一个个行走江湖，能够积攒下不小的名声，本就不是什么纠结之人。 前面只是对于这突然的遭遇，尚且陌生，多少有些小心翼翼，但渐渐了解熟悉后，各人其实已知道他们这一次的经历是何其难得。 既然心意已定，那就是千难万阻，死在途中，也在所不惜。 “元小哥，还有那位刘姑娘，你二人又是如何想法？” 三人计定，桂一凡又转而望向坐在篝火旁的元旭和刘香淑两人，笑着问道。 “我们俩不比几位大侠。” 元旭见三人似乎疑虑尽去，脸上焕发神采，无奈摇了摇头，“杨楚说的那个武道体系，只有一个概念，我听是听得懂了，但不知道该如何着手。你们几位说得倒是清楚，可我二人从未习练过武功，却是完全不明白。” “其实这也不忙在一时。” 桂一凡笑着安抚道，“两位的来历，说了我们几人也听不明白，但显然你等对于‘轮回世界’要比我们几人懂得许多，若是假以时日，定然远胜过我等。我等既然有幸相遇，不论如何，只要有一线生机，必不至于让你二人受到伤害。” “铁某生性粗鲁莽撞，若有得罪之处，也还请两位见谅。” 铁苍鸿在桂一凡说完后，也是拱手行礼，大声说道，“既然同舟共济，自不分彼此，二位在武学入门上若有什么疑问，但请说出来，铁某一一为二位释疑。” “妹子，多谢你为我选了这门圣灵剑法，但有我在，绝不让你受到分毫伤害。”裴红霓走到了刘香淑身边，同样说道。 “唉，要是能有点速成的方式就好了。” 元旭满脸苦笑，他现在真真切切是觉得自己和刘香淑两个普通人是累赘，与其他几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其他几人在相互交换了一番后，似都有所得，可他们两个一点基础没有，要么听不懂，要么听懂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够学会的。 “也不是……” 忽然，元旭身旁的刘香淑轻轻说了一句。 “嗯？” 元旭听到刘香淑开口，似乎没有听清，不由转过头望向对方。 “我们现在每个人都有5点功勋点，这个我刚才试过，似乎是可以流通的。” 刘香淑看了看元旭，又看了一眼另外三人，“我在查看兑换列表的时候，看到了一样东西，可能有点用处？” “功勋点可以流通？” 元旭经刘香淑这么一提醒，立刻闭上眼尝试了一下，在他想到要将自己的功勋点转移给其他人时，果然出现了是否要转移赠送的提示音，只等他确定。 一个人五点功勋点，五个人就是二十五点功勋点，虽然可能还兑换不到特别高明的武功，但这就不像先前那样只有十点功勋点，无奈之下兑换了一把他其实还不太会用的大威力M500转轮手枪。 “我看到兑换的列表里，有二十五点一颗的筑基丹以及二十点的少林大还丹。嗯，就是那个能够提升内力的丹药。” 刘香淑解释了一番，又顿了顿，技术说道，“这些丹药应该能够尽快提升我们的实力，还有我之前算过了，如果功勋点可以流通的话，我们兑换的时候，除了一些特殊的涉及到传功的功法外，可以不用每个人都去兑换。每次让一个人去兑换大家所需要的就够了。不然，我们三次兑换机会，我们已经用了一次。剩下一个人只有两次的兑换机会，我们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一年，这恐怕会影响我们的实力提升。” “不错。” 桂一凡第一个轻轻拍起手来，对刘香淑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笑着称赞道，“刘姑娘蕙质兰心，若是我们今日早些知道这一点，确实没必要每人都耗费一次兑换机会。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哈哈哈……铁某觉得刘姑娘可为智囊，桂先生，你可要退居末位了。” 铁苍鸿跟着也笑了起来，显然刘香淑的这番话，对于他们来说也确实是很重要的信息。 “那现在……”裴红霓先是看了看桂一凡和铁苍鸿，又望向元旭和刘香淑两人，“我们三人可将剩下的五点功勋，转给你们，但按照你们所说的，二十五点功勋点的筑基丹和二十点的大还丹，似乎只够一人。” “给元旭吧，他要是能够有了武功，也是一种助力。” 刘香淑又出声说道，一身职场装此时看不出一点干练，反而柔柔弱弱，有股惹人怜爱的气质。 “别别别……” 元旭听到刘香淑这么一说，连忙摆手拒绝，“我已经有了一把M500转轮手枪了，勉强够用了，还是让刘姑娘来吧。” 说着，也不等其他人继续说，摊了摊手，“我已经将功勋点转了。” “那也成。” 桂一凡见状，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元小哥接下来跟紧我就是。我等几人也将剩下的功勋点转给刘姑娘，裴女侠，那就劳烦你对刘姑娘指点一二。” “哈哈……” 铁苍鸿站在一旁，伸手轻轻拍了下元旭的肩膀，笑了笑，也不多言。 “老爷，老爷……” 就在这时，忽然一直在篝火外围跑圈，消化着体内妖力的兔十七，突然一个蹦跳，到了杨楚面前，着急忙慌地叫了起来。 “我还没让你停。” 杨楚缓缓睁开眼，灵能右眼在兔妖的身体观测了一番，发现其吞食下去的血肉妖力似乎消化了不少，连带着兔妖似乎都又长高了几公分。 此刻的杨楚，正根据他梳理出来的武道体系，以及妖怪对于妖力的运用，结合自身的状况，尝试着通过灵能替代真气和灵能替代‘先天一气’，开辟出一种合适他修炼提升的方式。 内家真气的应用，效果看着似乎不及灵能妖力那般变化无穷，也不如“先天一气”那样覆盖全身，使得身体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但内家真气发展出来的武道体系，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内家真气不但能够提升人拳脚的力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还能够真气外放，造成凌空击打的效果。还可附着兵器，转为锋锐的剑气刀气等等。 此外，内家真气的运转，配合着一些特殊的运气法门，能够达到轻身的能力。 譬如，铁苍鸿此前所施展的“草上飞”轻功，其速度虽不及杨楚的全力奔行，但身形灵动，却是别有一番用处。 之前裴红霓、桂一凡和铁苍鸿三人能够与那猪妖相斗许久，除了那猪妖不通武艺，是个蠢笨妖怪外，未尝不是这几人都会轻功的原因。 “小的不敢不听老爷的话，只是……” 兔十七小脑袋左顾右盼，身上的灰毛微微竖起，似乎感受到周遭有莫名的危险在靠近。 “嗯？你倒是机警。” 杨楚看着兔十七的一番模样，似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杨兄弟，是出了事情？” 桂一凡虽一直与其他几人说话，但一刻也没有停止关注杨楚。 在他眼里，杨楚身上就仿佛笼罩着层层迷雾，神秘无比。 最初看着羸弱不堪，可右眼展露的那奇异能力，至今都让他心有余悸。 而且，吞食了那猪妖血肉之后，转眼间杨楚就从一个瘦弱近乎无用的废人，变得骨健筋强，并且展露出了武功。 其言行举止，看似平和，但桂一凡每次望向杨楚，都有一股高山仰止的感觉。 仿佛在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尊藏于云霭中的绝峰，除了偶尔可见一角峥嵘，绝大多数时候都无法看清。 其他几人见桂一凡这般动作，跟着也是微微紧张了起来。 “我们还没找过去，想不到就先来客人了。” 杨楚缓缓从地上站起，灵能右眼红芒闪烁，望向远处村子远处的一片黑暗密林。 在那里，一个黑影缓缓浮现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狼先锋 “有人来了！” 桂一凡、铁苍鸿和裴红霓几人在那黑影出现后，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神色也微微凝重了起来。 元旭则左看看右看看，除了篝火附近被照亮，远处黑洞洞的一片，以他的眼力，在这样昏暗的黑夜中，压根看不出什么东西。 只是见着周围其他人在张望，似发觉了什么，他也跟着朝那个方向瞟上几眼。 在他身旁不远的刘香淑，盘膝坐在地上，正按着前面裴红霓的指点，默默运功调息，对于外界的任何反应不闻不问。 她已花了二十五点功勋点从“轮回世界”兑换了一枚筑基丹，其效果药力远胜于寻常的丹药，吞入腹中后，依着裴红霓所指导的练气吐纳之法，几乎刹那间就有了气感，可以进入修行。 咔嚓咔嚓—— 渐渐的，远处黑暗之中有仿佛草木枝叶被碰撞和踩踏的轻微声响，以及某种咀嚼的声音传了过来 伴随着这些细碎的声音，一个人影从黑暗中渐渐浮现了出来。 那人影在篝火外的二十多米远的位置，站定了身形，借着微微晃动的火光，在场的众人看清了这人的面貌身形。 这人看上去像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差不多有一米九将近两米的身高，宽肩窄腰，身体颀长，面容亦是显得狭长冷峻，倒吊的三角眼左侧有一道一寸多长的伤痕。 令人望而生畏的是，这中年人满口血腥，双手正抱着一根人腿，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在这人肩膀上，还蹲站着一只肥大的松鼠。 这松鼠怀里同样抱着一截人的小臂，一边啃食着，似乎见到了众人，顿时极为人性化的昂首站了起来，显然也是开启了灵智的小妖。 这松鼠小妖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肉，一眼就看到篝火附近缩在杨楚脚下的兔十七，顿时嚷嚷着大叫了起来：“兔十七，你好大的胆子，见着狼先锋还不快快上来行礼。” 嗖地一声，兔十七在这大松鼠开口说话见，一个扭身，就所到了杨楚的身后。 两只长耳耷拉垂在脑后，对于那大松鼠的呼喊只装作没听到，可微微颤抖的身体显示出了它此刻颇为恐惧。 “哎呀呀！！” 那大松鼠见兔十七躲到了杨楚身后，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圈，又逐一扫过杨楚和其他等人，“尔等是何人？见了我家先锋，怎敢还站着，还不跪下叩头。嘁，那胡卷耳呢，它又死到哪里去了，催个孝敬催得大半天都没个影……” “胡卷耳死了。” 不等大松鼠说完，那看着身量极高，体态颀长的中年人突然放下手里的人腿，发出嘶哑得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 倒吊的三角眼，落在了篝火不远处的一滩血肉上，随后又望向篝火堆旁的众人。 他手里啃咬的那条人腿随手扔在了一旁，鼻翼抽动，在目光掠过桂一凡、铁苍鸿和裴红霓等人时，他的神色还比较正常，只是保持这一贯的阴鸷。 可在看着杨楚的时候，这中年人忽然就觉得脑后生凉，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 “死了？” 站在中年人肩膀上的松鼠小妖依旧浑然不觉，啪嗒一下，手里的那半截手臂掉在了地上，看着那堆残破不堪的血肉，不由大叫了起来，“唉哟，胡卷耳死了，嘻嘻，死的好，死得好。这死狐狸平日没少抢我的体己，可算是死了。唉哟，不对……这胡卷耳死了，这差事可不就落我头上。先锋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胡卷耳死了，胡七管家可不得发疯，谁知道这胡卷耳是他侄孙还是亲儿子……” 仿佛自怨自艾似的，松鼠小妖叫嚷了几声，又转而望向杨楚身后，只露出了小半个脑袋在窥视的兔十七，大声叫道，“兔十七，你个遭瘟的，快说这胡卷耳是怎么死的？” “这是招云岭的妖怪？” 杨楚站在篝火和众人中间，听着那松鼠小妖咋咋呼呼地说了一通，微微侧头，踢了一下身后的兔十七。 “是……” 兔十七被杨楚踢了一下，见躲不过，只能微微抬起脑袋，应了一句，“那化出人形的是妖丁狼先锋，是头野狼成妖，另一个是老松鼠，小妖里年岁最大，只是化不了形。” 说这话时，兔十七全然失去了平日里的痞贱，仿佛对那个突然出现的中年人和他肩上的那松鼠颇为畏惧。 “那正好。” 杨楚没有理会兔十七那畏缩恐惧的模样，反而盯着那眼神阴鸷的“狼先锋”，“我正想看看这化出人形的妖怪和未化形的有什么区别。” 呼—— 蓦然间，一道劲风激荡而起。 旁边地上的篝火瞬息明灭不定，几乎火焰都要被压灭。 下一刻，杨楚已出现在了那化出人形的妖丁“狼先锋”面前。 “唉哟，好你个兔十七，你这是勾结外……” 趴伏在狼先锋肩膀上的松鼠小妖还想叫嚷几句，可突然间，他就惊觉右腿被狼先锋拽住，连忙又大叫了起来，“先锋大人，你这是要作甚？” “我容你在我肩上，便是为了今日。” 那化作中年男子模样的狼先锋冷哼一声，在杨楚出现的那一瞬，将被他从肩膀上扯下来的松鼠小妖朝着杨楚砸了过去。 这松鼠小妖资历很老，比起它这头化形的狼妖还要大上十多年，可他之所以平日容得这松鼠小妖站在肩头，只不过是昔日未成妖时的习惯作祟。 这山中野狼，天敌其实不算多，但北面多有苍鹰大雕便是其一。 他昔日曾多见过同伴，被那些个大雕巨鹰从天空落下，抓破了同伴的双眼头颅。 是以，在开启灵智之后，就找了这松鼠小妖结伴，驮着对方以防备鹰妖大雕从空中突袭。 只不过，化形之后，这等危机自是解除，但习惯使然，也就这般继续了下去。 但今日突然见着杨楚，以他天赋的谨慎和对危险的感知力，就已察觉出了不对。 这等对于危险的感知，从他还是懵懂野兽，到后来开启灵智，直至化形，一路上不知道救了它多少次。 其实这百妖山上，但凡能够成妖的，尤其是能够化出人形成为妖丁的，没几个不是精神狡诈之辈。 此刻，狼先锋见着杨楚朝它冲了过来，几乎想也不想，就是将肩上呱噪不已的松鼠小妖，朝对方扔过去，以求获得片刻拖延。 砰地一声闷响响起。 被狼先锋抛掷出去的松鼠小妖大尾巴在空中一卷，身体似乎凭空浮起，想要逃避。 可不等它完全施展本命的天赋神通，杨楚一拳已经轰到了面前。 一拳击中，蕴含的无穷尽力顿时狠狠击打在了松鼠小妖的身上，血肉皮毛刹那间炸裂开，朝着四周胡乱飞溅。 那狼先锋借着这松鼠小妖的一番阻挡，自身则一个无比灵巧的扭身、翻滚，跳到了一旁，几乎头也不回，就朝着远处的密林跑去。 “竟然知道跑？” 杨楚看着狼先锋拔腿狂奔，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这些个妖怪还真是有点意思。” 既然是被称作是狼先锋，又将兔十七显得瑟瑟发抖，平日里想来在妖魔之中，也是悍勇之辈。 但一个照面，转头扔了同伴，转身就跑，这番举动，还真是让人有几分意外。 “杨兄弟，那妖怪跑了！” 桂一凡等人，见那狼妖突然逃遁，一个个也极为诧异。 那狼先锋出场的时候，那种威势，凶残，哪怕是一副人的模样，可谁也能看得出，这就是披着人皮的妖怪。 但没想到，这狼妖只是一个照面，在杨楚出手后，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同伴，拔腿逃窜。 “你们先收拾一番，等到天亮，我们就去那招云岭。” 杨楚转头看了一眼众人，淡淡说道，跟着又望向远处黑暗的山林，“我去去就回。” 第一百五十章 追逐 “杨楚去追那……那个妖怪了？！” 站在篝火旁的元旭，看着杨楚身影离开，似乎才有些反应了过来，茫然地转向四周，望向其他几人。 “无须担心。” 桂一凡见着元旭似乎才茫然反应过来，笑了笑，“那妖怪一见着杨兄弟就拔腿而逃，显然是看出了杨兄弟的不凡。” “这……这倒也是。” 元旭被桂一凡这么一说，回过神来，一时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少见多怪了。 他又连忙看了一眼左右，突然觉得相比起杨楚一个人去追那化形妖丁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他们这些人所在的平阳村，恐怕要更加危险一些。 没来由的元旭就想起他看过的很多故事剧情，往往都是实力强大的角色离开后，什么亲人朋友小队直接被全灭，又连忙朝桂一凡等人说道：“那个，桂先生，还有几位大侠，我们五人此刻应当要小心一些才是。” “确实如此。” 桂一凡轻轻颔首点头，转而向铁苍鸿和裴红霓两人道，“铁兄，裴女侠，我等此刻也不能大意。烦劳二位，注意下周遭动静。” “理当如此。” 铁苍鸿轻轻颔首点头，提着自己的那条铁棍，就安静地观察起了周围。 裴红霓瞥了一眼盘膝大作的刘香淑，也走到另外一侧，怀抱长剑，留心着周围的动静。 他们几人江湖经验丰富，对于元旭所说的可能是“调虎离山”之类的事情，还是很有警戒心，这等事情在他们人生际遇里，即便没有经历过，也多有听闻。 “那……这位兔……十七兄弟。” 桂一凡又将目光落到了趴伏在地上的兔十七，微笑着说道，“你是留在此处，还是去寻找杨兄弟？” “你家兔爷累得慌，就在这歇着了。” 趴在地上的兔十七微微抬了下脑袋，兔头上露出了人性化的嫌弃表情，“你也别管兔爷我，我这已经得罪了招云岭，还能有其他的路走不成？” “那便好。” 桂一凡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他却在兔十七身旁不远的位置站定，眼神里的戒备之意再明白不过。 这兔妖是杨楚要留着的，他自认没有杨楚那般本事，能够将这妖怪压得服服帖帖。 事实也是如此，兔妖在杨楚离开后，对于其他人的态度就不咸不淡，说话也没好气。 “想不到妖怪真的能够变成人，我完全看不出什么不同。” 元旭见其他几人都已警惕了起来，他也将那般500的转轮手枪拿了出来，握在手里，随口又与桂一凡攀谈了起来。 尽管对于妖魔鬼怪的认识，不论是从小说漫画还是影视剧里，他都要比桂一凡等人更加清晰。 可到底还是普通人心性，第一次遇见这些东西，心中若说全然无谓，也是假话。 而且，一个普通人最容易受到的，其实还是妖怪的外观带来的影响。 如兔十七这样的兔妖，哪怕会开口说话，稍微适应之后，他就已经适应。 可看着那出现的高大中年男子，一想到其身体是一头妖怪化形而来，下意识的就有了莫名的恐惧。 “那妖怪已是彻底化形，若非在这山林之中，且身上的气息未曾掩藏，以我的眼光，也看不出端倪。”桂一凡也颇有感慨地说了一句。 他自问心性也算坚毅，但这一日里的连番冲击，其实内心也颇不平静。 而就在几人各自等待间，山风呼啸的山林内，夜枭的“呱呱”声回荡 忽而—— 有雀鸟惊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黑暗、幽静的山林里，一个人影飞腾纵跃，荒草密林丝毫无法阻挡其半分。 那是一个身材颀长的人影，脚力强悍，不论是任何杂草荒丛，一步迈开就有五六米远的距离，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逃——” 飞奔的狼先锋呼吸微微粗重了几分，可他丝毫不敢停下，反而依旧朝着远处的密林加快了脚步。 他的听力和感官奇强，哪怕是未曾妖时，也能感知数里之外的危险气息。 自化出人形，成为妖丁之后，这等对于危险的感知，非但没有削弱，反而进一步加强。 此刻，他就感受到，身后那萦绕的危险气息，不但没有被他摆脱，反而不断在靠近。 “嗷呜——” 蓦然一声怪叫，化作人形的狼先锋，突然仰头咆哮一声，先是奔腾的双脚，接着是双足，然后是腰背、胸腹和脑袋。 眨眼间，化成了一头足有水牛大小的黑狼，四足开始在荒野里狂奔。 相比起前面的人身，化出兽形的狼先锋，奔跑的速度立刻快出了一大截。 “这变化还真挺有意思。” 可就在这头黑狼狂奔了一段后，突然全身黑毛倒竖，脚步猛然一顿，一双发着绿色幽光的双眸盯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影。 “你是乖乖的让我看看你的化形之法，还是等我打死你，开膛破肚了再仔仔细细的研究。” 杨楚不徐不缓地从密林之中走了出来，看着四肢着地也几乎快赶上他身高的巨狼，浑不在意，只是踱着步子走到了对方身前不远。 在梳理清晰了气元武道，领悟到真气对于轻身和提速等方面的奇妙能力之后。 杨楚通过他吞噬妖怪血肉获得的药力，转化为右眼的灵能，再辅以内家真气的运行线路，就已能够替代施展出来。 于他而言，丹田、经脉这些东西，并不是他所“观测”到的，但他可以根据想象，在身体里完成构建。 以他对于武功和医学的认识，这些东西几乎没有难度。 甚至，还可以用妖力转化的“灵能”，进行上个世界武道之中的“先天一气”的替代。 这种灵能的运转速度，自然不及他右眼的灵能器官，能够吸收和释放各种异力转为灵能。 但在表现上，通过真气运行构建的气元武道体系，也是一种极为不俗的应用之法，几乎不逊于先天一气。 如杨楚此刻的“轻功”，其速度比起铁苍鸿的“草上飞”快了不知多少，哪怕是这已成妖的狼精，除非生出双翼，否则也难以逃脱他的追踪。 “俺不识得你，又未曾得罪，为甚要追着俺？” 狼先锋口吐人言，声音依旧刺耳难听，他虽听不懂杨楚说的什么研究，但还是听出了杨楚要将他打死和开膛破肚的言语。 “你食人之时，也这般与他们说话？” 杨楚轻笑了一声，一步步走到狼妖面前。 “吼——” 狼先锋显出了真形，见杨楚逼来，避无可避，骤然狂吼一声，獠牙外露，展现出狰狞之态，朝着杨楚就要扑了过去。 杨楚灵能右眼微微亮起，丝毫没有闪避。 下一刻，那扑向杨楚的狼妖一下从杨楚面前掠了过去，却是一个虚影。 而狼妖自身，已掉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再度发足狂奔。 “还真是一个先锋！” 杨楚再次轻声说了一句，突然一步朝前，须臾间就是数十米的距离，仅仅不过几个呼吸，就已到了狼妖身后。 那狼妖尾巴一甩，宛如巨大扫帚似的狼尾上，一根根的黑毛宛如钢针，突然就朝着杨楚刺了过去。 杨楚抬手一挥，叮当如金铁之声响起。 那一根根宛如钢针被卷到一侧，撞击在山林岩石上，发出脆鸣。 狼妖借着这一下阻拦杨楚的势头，身形奔腾的更加快速了几分。 在百妖山，除了北面之外，其他几处他自小熟悉，一路不论怎么狂奔，也不惧会遇到什么陷阱，而且，前面虽是被杨楚阻拦了一番，但要跑回招云岭，却也不止一条路。 可就在狼妖再度纵跃狂奔时，突然，狼妖奔腾的身影在空中猛地顿住。 嗷呜一声，狼妖痛苦吼叫，跟着堪比水牛一般的巨大身形被后方的杨楚抓住了尾巴，直接摔飞了出去。 轰隆—— 一棵直径在一尺左右的大树被狼妖庞大的身形给撞断。 狼妖身体倒在地上，还未来得及站起身，突然一股巨力涌来，身体被巨力压住，四肢踢蹬间，根本无法起身。 杨楚人已经一脚踩在了狼妖的腰腹位置，看着被他压在地上的狼妖，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只有双眼似乎有着一股发自内心的探究。 “你……你到底想要俺做什么？” 狼妖身体难以翻腾，只的转动硕大的脑袋，侧头看了一眼踩在身上的杨楚，痛苦地咆哮了一声。 “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就自己看看。” 杨楚没有与这狼妖废话，一道灵能光束从右眼发出直接击穿了狼妖的脑袋，跟着灵能光束划过狼妖从脑后到颈椎尾椎。 杨楚双手在狼妖身上一扒拉，顿时宛如水牛一样庞大身躯的狼妖被杨楚撕扯成了两半。 第一百五十一章 解构 浓郁的血腥气息在密林里远远散开。 草丛、树木、黑暗的荒野，簌簌的轻微声音不断响起。 各种蛇虫鼠蚁、飞鸟走兽，顺着那弥漫开的血腥气息，从地底、巢穴以及各方各处冒了出来。 只是—— 这些个大大小小的动物昆虫，却在血腥味最浓郁的一圈外围，遵从着本能停在了那里。 贪婪地吸吮着那浓郁的血腥气息，而又无一真正敢靠近核心。 刺啦—— 又是一声清脆骨肉撕裂声响起。 杨楚撕扯下一条三寸长的血肉，仰头飞快咀嚼一阵，吞入到了腹中。 那血肉精华之中蕴藏的妖力，一部分被杨楚的灵能右眼宛如漩涡一样吸收，一部分顺着他在身体里临时构建的灵能运转路线，宛如内家真气和“先天一气”循环游走。 他那看着渐渐与常人无异的身材，骨骼变得越发强健，肌肉质量增加，身体机能似乎在进一步的全面提升。 在右眼的灵能器官灵能补充达到一定的灵界点后，大量的妖力在他构建的循环体系里，由内到外，不断积攒、存储、覆盖身体。 “彻底化形，成为妖丁之后，这些妖怪的血肉蕴含的妖力，更加强大。骨骼肌肉以及内脏器官都被这些妖力，塑造成一种与人类趋同的状态。” 杨楚撕扯了一条血肉吞食之后，他的目光同时在观察着被他撕扯成两半的狼妖的尸体内部。 从他几次对于遇见的几头妖怪的观察，不论是此前的货郎猪妖、狐妖还是现在的这头狼妖，某种意义上来说，内部的结构与人的类似…… 那如果，不是哺乳类动物，是其他类型。 这百妖山的几个大妖，除了东面招云岭的虎妖外，其他几个山头，还有鹰妖，蜘蛛精和蛤蟆精…… “看来要解开妖力对于生物产生的变化，还需要草木或者昆虫、爬行类动物成妖，我的观察才能进一步。” 在他的知识体系里，哺乳类动物外在形态虽有差别，但其实身体结构和内部脏器，大体是类似的。 但疑问的点也就在这里，这些动物在开启灵智，吸收外界所谓的“日精月华”，身体产生妖力后，这种妖力会让这些妖怪的血肉骨骼器官，都朝着人的形态进入到一种趋同的状态，也就是所谓的化形。 其中的原理他算是理清了，但这种化形的意义和原因，也就是这种血肉身体内蕴含了这种妖力后，为什么会“化形”成人？ 这是杨楚一时未能完全想得透彻的一点。 如果仅仅只是各种神话传说里的，人是万物之灵之类，只有化形成人才能修炼，又或者其他如何如何……这样的说法显然不能让杨楚彻底信服。 杨楚静静思考了一阵，对于周遭诸多蛇虫鼠蚁的窥探，以及觊觎狼妖死后的血肉，完全不理。 突然，他伸手拉扯起狼妖的半边身体，手中尚未彻底被灵能器官吸收的妖力运转开，渡到了狼妖的身体里。 惊人的一幕再次发生。 狼妖庞大的半边兽身，肌肉骨骼仿佛活过来一般，不断蠕动起来，似乎产生了类似于妖怪化形的变化。 杨楚的灵能右眼光芒大亮。 在经过了灵能的构建和改造，他的右眼已完全蜕变，不论是远视、夜视还是微观，以及对于各种特殊能量的观测，还有灵能输出，都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水平。 在杨楚的眼中，狼妖身上蕴含的妖力，远远超过了此前的货郎猪妖和尚未化形的那头狐妖。 同样，这些妖力蕴藏着的狼妖自身的某种类似于意志和兽性也要强得多，杨楚觉得这个或许可称之为“妖性”，是妖怪诞生灵智，开始自我修炼后，结合自身产生的东西。 杨楚能够感受到，这些“妖性”随着妖力进入身体后，会促进一个人的血肉骨骼演变，产生类于某种进化和异化。 对于野兽或者开启灵智的妖怪来说，应该算得上是大补之物，但换做普通人，食之可能就会产生身体的异化，形成半人半妖的模样。 而且—— 妖力这种奇异的力量的诞生，最初是在妖怪的血肉骨骼之中，会促进开启灵智的小妖，身体不断成长，壮大。 其中，偶尔有那么一点点多余的妖力，会被妖怪本身的某种特性所吸收放大…… 类似于灵能器官，产生某种天赋神通。 比如，猪妖吐出的黑风，是其天性的口鼻肺部得到了妖力的强化。那狐妖的臭屁，则来自于某种后门的腺体分泌，妖力的存积释放。 所以，这些妖怪成妖后，得以有了一种超越原来还为野兽时的超凡力量。 “我似乎有点理解化形的意义了，至少从力量体系上来说，应该也算其一……” 杨楚看着面前狼妖血肉的变化，微微沉吟了一阵，突然像是想明白前面的那个疑问。 妖力，这种奇异的力量，其诞生的来源，在于妖怪野兽通过长期吸收“日精月华”以及吞食同类，一步一步积累而来。 其过程若无人指点，又没有其他际遇，那将会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有可能。 而妖力最初依附是在妖怪的血肉骨骼脏器这些地方，可以说不断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开启灵智的小妖们的身体。 在这个过程中，一些小妖天生具备的某种特性会被这些依附在血肉上的妖力所放大，能够以比较具现化的形式输出，这就是所谓的天赋神通。 随着时间推移，妖怪们的身体在妖力的改造推动下，变得越来越庞大，寿命越长，同时他们血肉里蕴含的妖力也越多。 达到了这样的临界点后，妖力开始改变血肉，将妖怪的身体，从兽类身躯往人类开始演化。 所谓妖怪想要成仙，先得化形成人。 只有化形成人，这些妖力才能够从庞大的血肉中脱离出来，形成如“法力”、“真气”之类的一种力量体系，而后积攒妖力，通过各种手段施展术法。 这应该就是化形的意义之一，至少杨楚觉得从他在力量体系上来理解，算是能够比较说得通的道理。 至于说神鬼妖魔神佛之事，他暂且没有这方面的知识积累，无从考究。 “这种力量体系的蜕变，其实也有几分类似于我梳理出来的‘气元’武道。” 气元武道，是人类通过丹田、经脉，以及各个穴位，进行身体游离溢散能量的聚集和导引，逐步积累内力，然后通过各种武学方式，进行施展。 两者之间，不能说完全一样，毕竟从这个世界来观察，妖力这种力量等级，明显远远高于气元武道里的真气内力，但某些方面还是有相同之处。 “这两者力量体系，对于我的意义，与我最初的灵能器官构建一样，我可以进一步将身体改进。”杨楚又低声自语了一句，他的左眼，眸光闪烁。 右眼，灵能光芒大盛。 远处的围拢了一圈，觊觎着狼妖血肉的各种走兽飞鸟蛇虫鼠蚁，被杨楚身上展露的气势，吓得纷纷开始远遁逃窜。 这些个动物对于危险的感知无比敏锐。 前面发觉狼妖血肉溢散出来的气息，就因为杨楚的存在不敢靠近。 此刻，杨楚没有收敛气息，立刻就使得游离周围，不舍得离去的各种生物，仿佛受到惊吓般，不敢再逗留下去。 与此同时，杨楚已经渐渐流长的头发开始胡乱飞舞，在他身旁的草木树叶都发出哗啦啦仿佛被大风掠过的簌簌声。 “我前面临时构建的那个灵能真气体系，并不足以让我彻底蜕变，但现在我可以借助这几种力量体系，我可以在身体进行多个灵能器官的改造，然后形成一体，促使我在生命形态上的跃迁。” 杨楚脑海里的念头不断闪动，他的身体内部吸收的妖力进入到右眼转换为灵能。 这些灵能顺着杨楚的意志，开始朝着他的心脏中间汇聚。 在以往，杨楚对于灵能这种力量的掌控，他只能依赖于右眼。 但他如今洞悉了气元武道里内家真气的运行，还有他对于身体彻底的掌控能力。哪怕他不去寻找这些穴位丹田，完全可以通过身体本就存在的器官来进行改造存储。 咚—— 咚咚—— 仿佛如擂鼓的心脏跳动声从杨楚体内传来。 丝丝缕缕的灵能进入到杨楚的心脏，在杨楚通过类似于经脉和大小周天循环的真气运转操控下，很快他的心脏外面，附着上去的灵能开始构建一条条宛如电路板一样繁密的纹路。 这完全不同于他第一次粗暴的通过雕刻的手段构造，而是直接以对于灵能的控制，去一点点凝聚形成。 也不是杨楚此前，借助气元武道和先天一气的手段，临时对灵能的调用，增加了他的战斗力。 反而是一个隐隐约约的灵能成长体系，在他心中逐渐形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杨楚的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有力。 他的皮肤肌肉似都渐渐蒙上了一层红色，这红不是气血涌动的红色，反而像是身体被进一步被灵能的力量萦绕着，身体仿佛去重量一般，渐渐浮起。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兔女 良久。 草木晃动之声渐渐小了下去。 “轻身之能，轻身之能……” 杨楚轻巧地落在了地上，脸上少有的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若能将脏腑器官，完成我想要搭建的体系……那么，我距离真正离地飞行怕也不远了。” 内家真气施展的轻功，杨楚已解析出了其中原理。 一个是通过内力强化双脚腿力，天长日久，使得人的脚力强健。另一个就是内家真气运转之时，能够产生一种类似于减轻身体重量一样的效果，提纵奔跃，达到不可思议之境。 其达到高明的地步，身轻如燕，一苇可渡江河湖海。 但内家真气以当前杨楚的理解和推测，其终究还是有极限。 这种奇异的力量，在没有进一步的蜕变强，相比起其他力量，终究品级还要略微逊色几分。 如妖怪通过天长日久吸收日精月华产生的妖力，其效用就极为非凡。 施展出来的威力，可为神通术法之类的手段。 而杨楚，这次是以灵能这种他从“土神”和妖怪身上诞生的力量为根本，以心脏这个身体的动力源为核心，杨楚将妖力转化的灵能汇聚于此，通过灵能的自我构建，开始逐步渗透心脏，将整颗心脏一点一点改造为灵能器官。 灵能这种能量伴随着全身的血管游走，无需他再去带着几分唯心的角度构建丹田、经脉和穴位这些运转体系。 身体的血液循环到了什么地方，他的灵能就能够触及到什么地方，是以通过灵能运转武功轻功里面的轻身之法，他几乎达到了宛如飞行、浮空一般的效果。 不过，杨楚这次在心脏的改造尚未彻底完成，灵能器官的构建，除了一个个不能的复杂流转纹理外，还需要灵能长期的浸润，逐渐将器官异化。 如他右眼这般，随着他几次吞食妖怪血肉，大量的妖力被吸纳转化，右眼里的构造已经逐步不同于生物的眼球。 他在心脏上面的构建也是如此，尽管表面上已形成灵能符文，但彻底要蜕变成灵能器官，还需要一段距离。 并且，灵能在心脏这样的器官上的模型构建，其难度远超过右眼。 当时，他的右眼是能够拿下来，以微雕的形式从外而内。 但他对于自身内部的器官是无法做到这一点。 在此之前，灵能对于杨楚来说，其实和风能、热能、水能、电能之类的能量别无二致，尽管对于身体不会造成什么损害，但想要调用的话，其实并不容易。 通过对于内家真气，还有他接触的先天一气，这种武道体系，他找到了对于灵能的运转之法。 所以，这次可以直接操控灵能在心脏构建一个个能量流转的模型。 只要心脏这个灵能器官的模型构建完成，他就无需再借助其他体系的方式运行灵能，直接将身体的诸多器官灵能化，展露出种种宛如妖术妖法一般的术法神通。 “我传给方阿水的是命从，命从其实是我曾经在医院里学到的穴位知识所构建的，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在于，命从一道，其力量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于那一轮大月。” “这方世界，或者以后其他世界，都不可能有那样的大月凌空，溢散出那种武者吸纳后成为‘先天一气’，草木可诞生‘土神’的异常能量辐射。所以，在这个世界……妖怪的血肉目前是我获得灵能的最直接途径。” 杨楚又看了一般地上血肉被他撕裂成两半的狼妖，妖怪的吐纳和吸收日精月华，归根结底也是对外来能量的长期吸收，不过在未化形之前，速度太慢，大量的妖力都转为滋润肉体。 只有化出人形，这些妖力才可以修炼，结合着各种手段，释放出各种奇异的神通术法。 所以，杨楚也不可能采取一般小妖怪的吐纳呼吸，晒太阳晒月亮这种手段去获取所谓的“日月精华”，然后转为灵能。 “不过，我的灵能在应用和本质上是超过了‘妖力’，而且我还能够在之前的那些土神纹理上，不断构建新的模型，进行其他种种能量的转化，不断融合提升。” 这是一个比较长时间的事情，灵能需要积累，灵能器官需要异化，但杨楚理清了不少脉络，找寻到了一条合适自身的力量体系，已经是一件让他颇为欣喜的事情。 一抬手，杨楚将半截妖狼的尸身提了起来，他前面一边研究妖狼的妖力对于体内的构造，已经吞噬了大量的血肉。 只是这点血肉对于他要构建心脏这个核心的灵能器官都远远不足，更不必说在身体里搭建一个灵能体系。 但即便如此，杨楚也方方面面得到了一大截的提升。 扛着半个庞大的妖狼尸体，穿行在密林之中，其动作之快，也宛如飞掠腾空。 速度比起先前更快，行动也更加飘逸，一掠就是数十上百米，脚下只需在偶尔一些地方微微借力，身体就已出现在了另一处。 以普通人类的视觉来看，几乎像是类似于瞬移。 短短小片刻的时间，杨楚就已离开了这片密林，回到了平阳村。 “杨兄弟回来了！” 桂一凡和元旭等人见着杨楚身影倏然出现，先是齐齐吓了一跳，接着一个个都纷纷大喜。 不少人看着杨楚扛着的那巨大的半边狼妖尸体，脸上纷纷再次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杨兄弟好本事，果然没让那什么狼先锋给逃了。” 桂一凡看着杨楚扔下来的半扇堪比水牛的狼妖尸体，摇头感叹了起来。 铁苍鸿走到狼妖的半边尸身前瞅了一眼，跟着也是颇有感慨道：“这还狼先锋呢，结果见势不对，立刻遁逃。哈哈哈，这说起来，倒也有几分狼崽子们性情。” 杨楚要去追赶那狼妖，众人嘴上说着不担心，但其实也怕发生了什么意外。 先前一头尚未彻底完全化形的主要，他们三人联手，当时都拿不下。 后来哪怕有了际遇，学了新的武功，但自忖若是对上狼先锋这样彻底化形的妖丁，恐怕依旧不是对手。 杨楚哪怕很强大，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但想来对上这样已经化形的妖怪，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没想到，没过多久，杨楚就已扛着巨大的狼妖尸身转了回来。 杨楚的实力他觉得完全摸不清楚，隐约能够感觉到的，那就是杨楚似乎又有了蜕变。 “继续吃肉吧，这狼妖的肉，蕴含的血肉精华，比起前面的猪妖更甚。” 杨楚看着众人望向他的目光，神色淡淡，只是简单说了一句。 “哦？若是这样，我等如何能够错过。” 桂一凡闻言微微有些诧异。 反而是铁苍鸿，已经上前动起手来，“以往常听说什么天材地宝，如今方才知晓，这些妖怪，才是真正的大补之物。想想也是，吸天地之精华，这些妖怪，可不真是如此么？” 滋滋的肉香味再次冒了出来。 这一次，不但在场几人吃了妖魔血肉，便是平阳村里的一些个村民，似乎也按耐不住那浓郁的肉香，走到了篝火附近。 那半边的妖狼尸体足有六七百斤，杨楚自也不吝啬，让众人取了烹煮食用。 “老爷真是大方，若是依着我来，定是要将狼先……狼妖的肉，屯着慢慢吃才是。” 兔十七趴伏在杨楚脚边，两条前腿宛如人的手臂，灵活地抱着一块狼肉，大口大口地吞食着。 一边吞食，一边看着那些被分到肉的村民，还颇有些忿忿，仿佛像是其他的人抢了他的肉一般。 杨楚却没有理会兔十七的唠叨，反而手指一点一点掠过兔十七的脑后、脊椎，仿佛在感受着兔十七的变化。 兔十七对于杨楚的这般举动，也视若寻常。 反正几个妖怪的肉他也吃了，招云岭恐怕是待不下去，而面对杨楚，它连反抗之心都生不起来，若是杨楚要捏断它的脖子，或者将它开膛破肚直接吃了，他也无能为力。 还不如趁着这机会，多吃几块狼妖的肉，消消以前被这些妖丁欺负恐吓的气。 “兔十七，我帮你试试能否化形。” 良久，杨楚似乎摸清了兔十七身上的变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啊？！” 兔十七正抱了一块烤肉，大快朵颐。 它其实吞食生肉，更有益处，只不过看着周遭的人都烤熟了吃，也有样学样。 并且这些妖魔血肉，里面大抵是蕴藏了妖力精华，格外鲜嫩，只需一点村中的山盐，就能变得格外可口。 只是，骤然杨楚的这话，兔十七手里的那块烤肉，直接掉在了地上。 “杨兄弟，你能帮这兔妖化形？” “杨楚，你是给我也弄点保命的本事么？” 桂一凡和一直默默无言的元旭，在听到杨楚的这话后，齐齐开口。 其他众人目光也齐齐朝着杨楚望了过去，哪怕是刚刚有了内力和真气的刘香淑，突然听到杨楚这话，心中也无比吃惊。 杨楚展现给众人的一面，着实太过神秘，但这种能够帮助妖怪化形之事，一些志怪里，可是类似于大能点化一般的本事。 哪怕是几人已经无比高估杨楚的能耐，但也想不到杨楚能够做到这点。 “小的谢过老爷，小的谢过老爷……” 而在众人这短暂的疑惑间，兔十七已回过神来，扑咚一声，在杨楚面前跪拜，大声叫嚷了起来。 杨楚对于外界的反应，也不加理会。 只是伸手轻轻按在了兔十七的头上，灵能运转，一点灵能朝着兔十七的身体渡了过去。 “啊！！” 兔十七身形陡然一阵，接着惨嚎一声，倒退了好几米远。 “痛啊，痛啊！老爷，小十七痛啊！” 倒跌在地上的兔十七，在地上泛起滚来，连连哭嚎惨叫不已。 可就在这痛呼惨嚎之间，不可思议的一幕渐渐在众人面前发生。 看着不过三四十斤的硕大灰兔，身体似乎渐渐膨胀开，渐渐有了人形。 灰色的毛发褪去，露出了白皙的身体，尤其是下半身后面的双腿，修长笔挺，格外耀眼。 旁边几人亦是陷入到了难以形容的震撼当中。 “原来这贫嘴的兔妖，是个雌的。” 铁苍鸿两眼瞪大，看着这番变化，喃喃叫了起来。 以往兔十七的声音其实分不清男女，只是口吻动辄“兔爷”、“爷爷”之类，众人也只当是一只雄兔。可哪里想到…… 一旁的裴红霓则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取出了一件单衣，走到兔十七身旁，将其大半个身体罩住。 然后，裴红霓柳眉微蹙，又跟着退开了几步。 “老……老爷……” 一个仿佛莺啼般悦耳的女声，在篝火周围响起。 哪怕是有了裴红霓的一件单衣遮盖，可依旧难以掩盖白皙修长的双腿和窈窕的体态。 唯有头部，灰色的毛发颜色转淡，成了浅白的颜色。 长耳，毛茸茸的脸庞，依旧有八九分兔类头部模样，正怯怯地抬头望着安然坐着的杨楚。 “我我我……我去！！！” 元旭目睹着这一幕，几乎舌头打结地惊叫了起来，“这……这是兔女郎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宝物 晨雾迷蒙。 潮湿氤氲的山林里，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雌雄？” 行走在队伍最后方的元旭，望着前面修长窈窕的身影，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冒出了这一句年少时背过的《木兰辞》中的一段。 接着又连忙低头，收敛起了目光，低声喃喃自语：“果然是个妖精，果然是个妖精……” “元小哥，你又在嘀咕些什么呢？”在元旭身后，铁苍鸿见他脚步踟蹰，神思不属，不由催促了一句，“烦劳你脚步快些，不然我等就要被前面的人给甩开了。” “谨守本心呐，元小哥。” 从后面走上来的桂一凡，看着元旭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唉，你们两个——” 元旭被两人调侃了一句，抬头瞟了一眼前方，不由叫嚷了起来，“说得好像你们不看似的。” “哈哈哈……” 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被杨楚这话说的，齐齐笑了起来。 从昨夜兔十七化形之后，这小妖着实引得几人惊诧不已。 若说只是美人，其实几人倒也不会这般诧异，不论是刘香淑还是裴红霓，其实身段容貌都算不俗。 偏生是兔十七化形后，露出了女子窈窕的身段，而脑袋还有七八分兔兽的模样，哪怕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妖精，但那股子异样的勾人气息，着实有些吸引人的注意力。 像铁苍鸿和桂一凡这两个心性坚毅些的江湖人还好，虽有几分猎奇，但对他们而言，二人更多的是警惕，即便偶尔目光也不自觉的多瞟上一两眼，但到底但到底还能自持。 可元旭似乎见着那兔十七化形后，一会不是“兔耳娘”就是“兔女郎”，还有“二次元到三次元”之类碎碎念的话语，几人有些听得明白，有些也不知其意。 但直冲元旭的神态上，多少看得出这个年轻人，似乎是完全被化形后的兔十七所吸引。 “哼！” 在前面走着的刘香淑，似乎听到后面几人的交谈，轻哼了一声，语气里似乎夹杂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刘姑娘，不必为其他事所影响。你且记住，我教与你的吐纳和行走时的气息流转。” 裴红霓对于这些人表现出来的某种心理，完全视若平常，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等事情她其实见得多了，遇上也不少，只是叮嘱朝着刘香淑轻轻说了一句。 “多谢裴姐姐。” 刘香淑被裴红霓这么一提醒，立刻收敛起心神，一心一意在行走中运转起她丹田经脉中的源源不断产生的内气。 她兑换的那枚筑基丹，上面的说明是某个仙侠世界里筑基时常需要服用的丹药，尽管名字平常，但力量等级不同，比起绝大多数武侠世界里的灵药效果要强出不少。 一个晚上，刘香淑就从连武功真气概念都不懂的门外汉，变成了一个小有所成的练武之人。 虽然实力距离裴红霓、桂一凡和铁苍鸿等人还远，但配合上她兑换的那双可轻身、减少体力损耗的鞋子，已算是勉强有了自保之力。 众人里，如今成为了真正累赘的元旭。 他手中虽是有一把大威力的手枪，可不论体能还是反应，都是普通人，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说是妖怪，就是一些江湖匪类，他也不一定能应付得过来。 “老爷老爷，翻过前面两个山头，便是招云岭了。” 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 队伍最前方，一身黑衣的兔十七，睁着一双大眼睛，有着几分小女儿态神情敬畏地看着杨楚，跟着又侧了侧头，望向杨楚身后的众人，越发人性化的面孔上，露出的浓浓的鄙夷之色。 杨楚对于兔十七的神情动作只是不理，这小兔妖化形后其实也有些出乎了杨楚的意料。 不过杨楚大抵也猜出来，这兔妖天赋神通除了跑得快些外，一直处于生物链底层，自然化形的方向，其实多是走魅惑之类的路数，以求能够在残酷的妖类竞争里保全自身。 只不过，他的一丝灵能辅助兔十七化形，未能尽全功。 以一个男性的目光来看，这时候的兔十七除了脸上的绒毛和长耳还有一些细节外，其实是很符合审美的。 但杨楚并不关心这个，他只是在兔十七化形后，思忖其中化形的关键，似乎妖类化形最后一步，并不那么容易。 杨楚通过观察和与兔十七的交谈，也渐渐摸清了大多数妖怪化形，要么是先身体，要么是先头部。 也就是化形之后，要么是兽首人身，要么是人面兽身。前者积累妖力的时间相对少一些，但化出人身后，却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将头部化成人。后者积累的妖力时间长，只要化出了人面，之后四肢身体则相对简单。 遥遥望了一眼远处的山头，杨楚的灵能右眼，隐约能够看出那方有混杂着各种妖力溢散的气息。 大抵也就是所谓的妖气冲天，哪怕东面红日渐升，那些浓郁的气息在一些会望气，或者有感应的人眼里，应当也能看得出来。 “咦？！” 在前面蹦跳宛如邻家少女的兔十七，突然停下脚步，惊叫了起来。 几个纵跃，跳到了一旁密林的一簇茂密的杂草前，惊喜地叫了起来，“老爷老爷，有宝贝有宝贝……” “嗯？” 杨楚看着兔十七的动作，微微奇怪，脚尖轻点，到了兔十七旁边的那簇草丛前。 “怎么了？” 在队伍后方的众人，似也听到了兔十七的话，一个个连忙快步跟上。 元旭左右双臂被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抓住，很快也到了那簇草丛的周围。 “这里这里。” 兔十七这时却已顾不得其他人的，俯下身双手开始奋力扒拉起了草丛旁边，一株一尺长枝叶微微发黄的植物。 那植物的枝叶，杨楚也不认识，看着有些像是大薯，但其枝干粗大，叶片浑圆，且叶片边缘微微泛黄。 “这地里埋着什么东西？” 元旭看着兔十七奋力扒拉着这植物周遭的泥土，好奇地俯下身，似乎想要帮忙。 “去去去，莫挨老娘。” 兔十七动作顿时猛然顿住，看着毛茸茸可爱的脸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恶狠狠瞪了元旭一眼，似乎不想任何人代劳帮忙。 “这么凶！” 元旭被兔十七的表情吓了一跳，对方这模样看着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到底是妖怪，真摆出凶狠模样，对于普通人还是有那么点震慑。 “护食呢。” 旁边的桂一凡和铁苍鸿等人，则从兔十七这番动作，看出了这小妖方才明显是某种野兽护食时候的举动。 忽然—— 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兔十七扒拉开的地上传来。 “哇，什么东西这么好闻？” 元旭精神再次一震，又稍微靠近了几分，盯着被兔十七用双手扒拉开的泥土下方。 “这味道，铁某突然食欲大振。” 铁苍鸿吸了吸鼻翼，跟着也叫嚷了起来。 另外几人纷纷将目光精神都投入到兔十七扒拉的地面上，那股子香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不是什么类似于花香、肉香，反而类似于某种果蔬成熟后的香味。 嘎嘎嘎—— 不远处的树干上，忽然有一直老鸦落下，口中发出聒噪刺耳的声音。 草丛里，刺啦啦的一阵阵声音跟着响起，仿佛有蛇虫循着香味蹿了过来。 兔十七两只耳朵竖起，不断轻颤，仿佛也察觉到了周遭的动静，扒拉的速度越发迅捷。 外面的树林草丛里，各种颤动惊扰的声音不断响起。 只是，似乎这些蛇虫鼠蚁又受到了某种威吓，只在远处，并未靠近。 吧嗒—— 又过了小片刻，在地上扒拉着泥土的兔十七，突然从土里掀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类似于白薯红薯一样的根茎果实。 “老爷，这个……这个好吃。” 兔十七将那根茎果实抱在怀里，微微擦拭了一下外面的泥土，献宝似的拿到了杨楚前面。 “呔——”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大吼响起，“那个小兔妖，这灵果可是我先看到，守了好几天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灵智 呼—— 大吼过后，骤然一阵狂风卷起，草木枝叶猎猎作响。 从天空上落下一个身影，却是一只翅展足有七八米，落地后直立也有两米上下的巨大秃鹫。 那秃鹫一落地，立刻身体翅膀化作人形，却是一个年轻男子，长得秃头尖嘴，面容丑陋，一双眸子锐利无比，先是盯着杨楚手里的那块果实根茎，又瞥了一眼兔十七，桀桀怪笑了起来： “小兔妖，这宝贝是我看守了好几日，留着送给你家大王成婚的贺礼，快快把东西交来……咦，竟然是你，兔十七，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刁顽的灰兔精竟是雌的，化形之后还颇有几分姿色，我回头便去与你们招云岭的虎妖大王说上一声，收你去我洞府做个填夫人。” “呸！这山上的天材地宝，向来谁找到归谁。你还想收老娘，凭你也配？你个丑东西，哪个女妖愿意跟你？” 兔十七见着这秃鹫化形的年轻男子，做了一个戏谑的表情，若在以往可能只是滑稽，但配合如今化形后的身形样貌，看着却有了几分纯真可爱。 说着，兔十七又转而望向一旁的杨楚道，“老爷，这座山雕是北面鹰王的下属妖丁，常常仗着会飞，到其他山头强抢东西。这白薯果，在山头里最是难得，食之可长灵性，这山中走兽飞禽，最是渴求。我也是一次偶然刨土，吃了一块比这小上三分的，方才开灵懂了许多事情。” “这东西还能开启灵智？那看来是颇为珍贵了。” 杨楚嘶嚎没有理会那突然落下的鹰妖，只是看着手里的那块果实根茎，颇有些来了兴趣。 对于走兽飞鸟游鱼之属，想要成妖第一步就是要能够开启灵智，摆脱懵懂，懂得吸收日精月华，体内聚集妖力。 只是开启灵智这一步极为不易，许多妖类都懵懵懂懂，连自身怎么突然开悟也不知晓。 但若是这白薯果能够让鸟兽蛇虫开启灵智，那确实称得上是一件宝贝。 这百妖山上妖怪众多，或许便是有这一类的灵物出现的原因。 “兔十七，你知道个甚？” 似乎感觉被兔十七看轻了，那秃鹫化形的年轻男子冷笑出声，“这白薯果虽好，能让我等鸟兽开启灵智，但也并非唯一。你当你家大王和我们几家妖王为何要豢养人类，时不时还要去山下村镇劫掠一番？食人，也能启灵。” “食人也能启灵？看来你知道不少东西。” 秃鹫妖这话说完，杨楚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抬头将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打量了一番，突然点点头，“鸟禽成妖，还是个妖丁。” “老爷老爷，还请老爷拿住这只死秃鹫。”兔十七在一旁连忙朝杨楚叫道。 或是化形之后的缘故，兔十七那股子惫懒痞赖的性子褪去了不少，说话间真有几分少女的感觉。 “咦，兔十七，你唤这人做老爷？这些不是你的人牲驱口？” 那秃鹫化形的年轻男子，似乎到了这个时候，见兔十七讨好杨楚，才有些反应过来。 这百妖山上妖怪为尊，哪怕有几个如平阳村这样的村子，基本也如豢养的一般，没什么地位。 买卖交易，或者自家管束，都是寻常事，在百妖山并不少见。 更不必说，这几日又是招云岭上那虎妖大婚，各种送礼贺礼着实不少，其中也不乏如这般多名人口一起赠送的礼单。 可这会听着兔十七这口吻，这秃鹫妖忽然一下惊觉，锐利的双眸打量着杨楚等人，似乎想要看清他们是不是也是哪个妖怪化形。 只是一眼之下，秃鹫妖就心生警惕起来。 是人是妖，普通人难以看得出来，但对于大多数的妖怪，从生人气味上就足以辨别。 像秃鹫这种在未成妖开启灵智前，就以嗅觉找食的，从气味就已很轻易的分辨出来，杨楚和他身后的几个全都是人。 “不妙。” 这秃鹫化形的年轻男子，立时察觉出了不对，身形一跃，展露出巨大的真身，就要飞遁远去。 以妖怪而论，成千上万的鸟兽虫蚁里，能开启灵智的连万分之一都不到，此后又能一步步化形，顺利成为妖丁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些个妖怪或许脑子智商各异，但天生的对于危险的感知却极为敏锐。 翅膀一震，巨大的秃鹫就已离地四五米远高，朝着天空还在节节攀升。 但就在这时，巨型秃鹫忽然感觉左脚传来一股巨力，跟着展翅欲飞的翅膀难以扇动，反而一下失去了重心。 砰—— 重重的一声闷响，大地颤抖。 巨型秃鹫被杨楚一把从空中扯了下来，狠狠砸在了地上。 泥土、草屑和羽毛四下飞溅。 “饶命饶命，我只是鹰王遣来送礼的。” 秃鹫妖扑棱棱地拍打了两下翅膀，忽然一下又转为人形，连连开口求饶了起来。 “你方才说食人能够开启灵智，这话是真是假？” 杨楚一脚踩踏在秃鹫长而无毛的脖子上，微微俯身问道。 “真的真的。” 秃鹫妖感受着脖子上的死亡威胁，急忙说道，“这事我也是听我家大王说起，食人虽是不及这白薯果和其他灵物容易开启灵智，可食的人多了，吸收了灵性，自然也能开启灵智。我家大王昔年只是寻常的一头小妖，就是赶上了陈朝连年征战，尸骸遍地，吞食了大量的血肉，这才开启灵智，而后成的妖。” “还真是如此。” 杨楚仿佛叹息似的说了一句，“难怪从平阳村里了解到的这世道，妖怪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少……” 他先前就猜测过，按着所了解的陈朝这等腐败的王朝末年，定然有人揭竿而起。 可偏生这陈腐老迈的王朝内，没有什么又影响力的义军和大规模的起义，其中的原因恐怕就是妖魔作祟。 这秃鹫妖口中说的是它大王得知，杨楚觉得保不齐其实就是这秃鹫自身的灵智觉醒就是如此。 “既是如此，也不必想着活了。” 在杨楚的灵能右眼下，这秃鹫妖的妖力和化形并没有太多让杨楚值得关注的东西。 “杨楚，这妖怪能让我来么？” 这时，一直缩在人群后方的元旭突然站了出来。 “嗯？” 杨楚侧头望向元旭，微微有些意外对方的举动。 元旭拿出了那把仿佛手炮似的500转轮手枪，略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枪我拿到手还没试过威力，我心里没什么底。” “可以。” 杨楚并未拒绝，或者说以他对信息的捕捉和反应来看，元旭的这次举动，除了想要试枪以外，未尝没有想多获得一些功勋点奖励的想法。 “谢谢，谢谢！” 元旭见杨楚答应下来，连忙感谢了几句，双手举着那把转轮手枪，走到了被杨楚踩在地上的秃鹫旁边。 桂一凡、铁苍鸿和裴红霓等人，见元旭拿出了这把手枪，也微微靠近了几分，脸上都露出了好奇之色。 他们也想看看这个被元旭兑换出来的这个武器有多大威力。 “杨楚，你让一下，我开枪了。” 元旭双手举着那500转轮手枪，神色颇为紧张地喊了一句。 砰—— 一声几乎带着几分闷闷的巨响响起。 杨楚在元旭开枪的一瞬，人已经退开到了一旁，突然脱离了束缚的秃鹫立刻站起。 只是接着枪响之后，这秃鹫立刻发出了一声刺耳到了极点的唳鸣。 秃鹫庞大身躯上，几乎大半个胸口都被洞穿，羽毛飞溅，血肉淋漓，空气中甚至还有着淡淡的焦灼气息。 唳—— 但这一枪若是打在猛兽身上，足以毙命的威力。 对于秃鹫妖造成的伤害，却未能导致它彻底丧失生命力，反而张开翅膀，猛然朝着元旭冲了过去。 “啊——” 元旭对于妖怪本已有了不小的承受力，可骤然见着双翅张开后宛如巨型怪物的秃鹫，双脚一软，一下就坐倒在了地上。 强风瞬间刮起。 那秃鹫妖看着像是冲击到元旭面前，可忽然身体一折，竟是猛然展翅朝着天上飞去。 这一下的速度，比起前面可要快出了数倍不止，仿佛空气的阻力和庞大身躯带来的体重，都不存在。 须臾间就达到了二三十米的高空。 “这是某种天赋神通。” 杨楚在一旁看着受了重创的秃鹫已然飞起，凭借着灵能右眼和他的超凡感知，他已猜到这秃鹫妖的逃遁应该是用了某种特殊的本领。 “不能让他跑了，不然回头妖怪一起来，那就麻烦了。” 桂一凡前一秒还沉浸在元旭那把手枪的巨大威力上面，可接着又紧张地大喊了起来。 这秃鹫妖只是个妖丁，撞见了纯属意外，可若是之后带来了大量妖怪报复，那就真是个大问题。 “元旭，将你的那把转轮手枪给我试试。” 杨楚见秃鹫妖飞走，毫不慌张，反而朝地上被惊吓坏了的元旭喊道。 “哦哦哦，给你。” 元旭回过神来，连忙将那把转轮手枪扔给了杨楚。 四十几公分长的大威力手枪握在手里，杨楚升起了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砰—— 又是一声带着炮鸣闷响的枪声。 已飞上天空足有五六十米的巨型秃鹫，整个脑袋爆裂开，轰然坠地。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吸收 “这枪威力确实不错。” 看着倒地后几乎脑袋完全迸裂开的巨型秃鹫，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枪。 500转轮手枪的口径是12.7毫米，空枪的重量将近五斤，发射的子弹也是专门的大威力手枪弹。 绝大多数的猛兽，在500转轮手枪下，足以一枪撂倒。 元旭的这把500转轮手枪似乎威力还要比常规意义上的大一些，主要是子弹极为不寻常，命中后爆炸的效果，真有几分小型手炮的感觉。 那秃鹫妖已是能够彻底化形的妖丁，在杨楚手上看着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这是杨楚灵能大涨，在心脏构架了新的运转体系。 若是以正常一些的眼光来说，妖丁的实力绝对不弱，不说其妖力能够施展的神通术法，就是体魄强悍程度，至少在场的其他三位古代的大侠，哪怕学了新的武功秘法，想要爆发出这样的致命一击也难以做到。 而在这500转轮手枪面前，第一枪受到重创，第二枪直接被杨楚爆头，其中或也有几分意外，也可见其威力之不俗。 “对付寻常小妖应该没有问题，但对付化形的小妖和妖丁，最好能一击要命中要害。” 杨楚将巨型左轮手枪在手里转了个圈，交还给了一旁跌坐在地的元旭。 “嘶——” 元旭的双手颤抖着接过杨楚还给他的手枪，眼神还有些发愣。 一方面是被前面那秃鹫妖突然朝他扑来时吓住，另外一方面也是他开枪后，整个人还有几分被巨大的后坐力给震撼到。 此刻，他的手腕此刻还被震得微微有些发酸，但眼底的兴奋之意已是有些掩藏不住。 他最担心的一直是面对这些妖怪没有反抗之力，可在试过了500转轮手枪的威力，心里多少有了底气。 旁边目睹了元旭和杨楚开枪的桂一凡和铁苍鸿等人，纷纷走了过来。 “好厉害的武器。” 桂一凡目光落在了元旭手里的500转轮手枪上，忍不住颔首称赞道。 这转轮手枪在他眼里其实就是类似于弩机的武器，虽其中原理尚不清楚，但大抵还是能够看出几分。 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其威力这般惊人。 尤其是这500转轮手枪在杨楚手上的时候，那出手之间秃鹫化形的妖怪已飞入天际，依旧被杨楚一枪打落了下来。 “哈哈哈……元小哥，你有着武器在，往后对于一些个小妖，不用客气。”铁苍鸿跟着也大笑了起来。 他对于实力弱的人，其实向来是看不太上眼，哪怕元旭其实已展现过价值，他也知其重要性。但那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性，也非朝夕之间就能完全改过来。 此刻见着元旭用500转轮手枪，能够轻松击毙一头化形的妖丁，对于其评价和看法自然高上了不少。 裴红霓的目光也不经意地扫过了那把500转轮手枪，神色依旧一如既往的清冷，但眼底也微微掠过了一丝惊奇。 不过，这三人虽知晓枪械武器的威力，倒也没有生出什么觊觎之心。 他们这等自小练武之人，对于自身所学向来有着强烈的自信，哪怕看着威力似有不及，但也相信只要继续学习更强大的功法，足以弥补上。 只有刘香淑，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有些被震撼到。 她自然是知晓枪械类的武器，但用这个对付妖怪，其实心中并没那么确定，反而将修炼内功习武提升实力当做了首选。 这时候看来，元旭的选择似乎也不差。 “这人，这人……” 已化形成兔女郎的兔十七，远远瞥了一眼那500转轮手枪后，就已一蹦一跳到了杨楚身后，毛茸茸的脸上，似乎有畏惧之色。 在这些人里，它一直觉得元旭最是无用，偶尔流露的目光和那些个化形的妖怪一个德性，可对方这奇形怪状的武器，着实是让它有点被吓到。 这百妖山上的群妖，招云岭的虎妖势力最大，可北面的鹰妖之属却是最不好招惹的。 盖因这些鸟禽化形的妖怪，能够飞行，高空俯瞰，地面上的一举一动，几乎都难以逃脱。 而那秃鹫化形的妖丁，明明已飞遁入天空，却依旧被杨楚持枪一击打了下来，这等威力，着实让她觉得有几分胆战心惊。 “可惜，只有三发子弹了。” 元旭见几人围观过来，摇了摇头，脸上似乎露出了几分怅惘之色。 突然—— 他整个人又像是愣住一般，其他几人脸上都露出了这等表情。 “老爷，他们这是作甚？” 兔十七从杨楚的身后探出了脑袋，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满是狐疑。 “去把那秃鹫妖的尸身处理了。” 杨楚见到元旭等人的这番举动，自是知晓应该是那个什么“轮回世界”在派发奖励。 他也不着急，转身走到了秃鹫妖的庞大尸体前。 灵能右眼大亮，红光骤起，依旧是将秃鹫的尸身切割开。 其内中的身体构造，与他此前以灵能右眼观测到的别无二致，都是由妖力改变了其血肉骨骼结构，化为人形。 不同之处在于，其毛羽、尖喙似乎在妖力的异化下，化形时也会变化。 这点杨楚在观测那头狼妖时，就已发现其中的奥秘。 妖力对于血肉骨骼体魄的转化，已超出了一般认知上的能量。 刺啦一声，杨楚撕扯下了一块秃鹫妖的血肉，扔给了一旁的兔十七。 兔十七纤细白皙的双手接过，毛茸茸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大口大口就咀嚼了起来，红色的血肉沾染了脸上的毛发。 杨楚对于兔十七化形后看着如少女的模样，却大块吞噬着妖怪的血肉，丝毫不去理会，反而手掌慢慢放在了秃鹫妖撕开的血肉上。 他这次没有想着进行血肉吞食，而是通过昨日构建的心脏处灵能器官的方式，在手掌上慢慢形成一个灵能漩涡。 这个灵能漩涡是杨楚新的尝试，他最初通过有资质成为“土神”的树木，吸收大月特殊能量辐射的特殊纹理构建出来，之后他在右眼镌刻出纹理后，反过来能够吸收这些具备特殊能量的树木里蕴藏的能量。 如今他已不需要再去雕刻构建，通过内气搬运之法和心脏的灵能核心运转，直接就能够在手掌或者身体的任何一处形成这种吸附能量的漩涡。 果然—— 伴随着杨楚手中灵能漩涡开始旋转，秃鹫妖血肉上蕴含的血肉精华和妖力，仿佛一汪汪死水湖泊，有了宣泄的口岸，开始不断朝着杨楚的手掌流淌汇聚。 红色的灵能光芒渐渐亮起，大量蕴藏在秃鹫妖肉身上的妖力，被杨楚分隔出来，不断被他吸收。 而巨型秃鹫庞大的身躯，则几乎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来袭 “杨楚，杨楚……” 呼喊的声音不断响起。 杨楚双眼微闭，身上一层层的红光涌动缭绕，哪怕在白日依旧能让人看得真切清晰。 “果然可行。” 不知过了多久，杨楚突然睁开眼抽回手，看着皮肉干瘪的秃鹫尸体，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此刻，他的心脏的每一次跳动，灵能都伴随着身体内的各种动脉静脉毛细血管流遍全身，尽管灵能的总量还不算多，但已让宛如“先天一气”一般，逐步覆盖到全身。 而他的心脏则在每一次跳动里，又进一步经受灵能的改造，朝着灵能器官进一步迈进。 “嗯，怎么了？” 杨楚在消化完吸收的妖力转为灵能后，忽然又转过身，望向方才似乎已经完成了“轮回世界”提醒的众人。 “没……没什么……” 元旭咽了咽口水，悄然瞥了一眼地上庞大的秃鹫尸身还有一旁的杨楚，眼神里的惊恐几乎难以掩藏。 此刻的杨楚在他面前，头发飘洒，灵能右眼红光大冒，全身的血肉皮肤上似都有一层层红色的如丝线的光芒涌动。 桂一凡和铁苍鸿望着杨楚的眼神，同样像是被惊吓到一般。 就在他们这几人倾听“轮回世界”提示音的小片刻，杨楚竟是将一头化形的妖丁吸食得了骨包皮。 他们几人方才看得清晰，那巨大的秃鹫尸体一点点干瘪，杨楚身上的红光大亮，那种莫名恐怖的感觉，比起杨楚当着他们的面生吞妖魔血肉，还要来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感觉每一次对于杨楚已有了了解，可杨楚的一次次举动，哪怕针对的是妖怪，可还是不断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怎么？害怕我？” 杨楚抬眼扫过几人，身上涌动的红光渐渐散去，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没……没有。” 元旭连忙第一个摇摇头，又有些不确定地询问杨楚道，“杨楚，你……你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一头那么大的妖怪，现在就成……成这个样子了。” “我吸收了它的血肉精华和妖力。” 杨楚看着元旭极其不自然的表情，依旧说得云淡风轻。 从揭开妖怪的力量来源和体系，到探寻妖怪化形的奥秘，他对于这种堪称异类的奇异生物，有了自己的认知和观察角度。 唳——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唳鸣从远处的天空传来。 “嗯？这是那秃鹫妖被我拿下后，有其他妖怪赶来救援了？” 杨楚循声抬头望去，就见天空上，一团乌云从远方朝这边涌来。 那乌云开始还不见得如何巨大，但随着靠近之后，众人才能看清楚，那乌云竟全身由各种各样的鸟类汇聚。 越是靠近周遭加入聚集的各色鸟类就越多，等到了杨楚等人头顶上方时，已经是遮天蔽日，完全被其笼罩。 这些鸟类中间，或是苍鹰，或是大雕，或是秃鹫，皆是鹰隼猛禽，且体型大得不可思议。 而在外围飞行的是大量的各种中小型的猛禽，翎羽震颤，叽叽喳喳的叫声连绵不绝。 其中一群赤目红鸦，聒噪无比。 在天空盘旋不定，绕着众人头顶飞行。 又有化出人身，尖嘴，鹰爪，背负双翼的怪人，清唳不已。 仿佛一瞬之间，云海翻涌，全然化作了群妖鬼蜮。 “啊——” 蹲在地上正啃食着秃鹫妖血肉的兔十七，手里的小半块血肉早已掉在地上，全身颤抖着，无比惊恐地叫了起来。 化形后本就显得柔弱娇小的身躯，在此刻越发的可怜。 “怕了？” 杨楚看着兔十七的模样，平静地说了一句。 兔十七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杨楚，神色似乎微微纠结了几分，突然扭身化出了灰兔原形，嗖地一下，遁入到了远处的密林之中。 “嗯，这阵仗，倒是这小妖都被吓跑了。” 杨楚对于兔十七逃遁离开，没不在意，反而看着飞掠而来的众多鸟禽妖怪，心中略有些惊奇。 “没想到那虎妖尚未见着，这些个扁毛畜生倒是先来了。看来这百妖山的群妖里，这些鸟禽之属，确实占据了不小的优势。” 杨楚嘴角勾起，这等情况他倒不是没有想过，这百妖山妖怪数量众多，是名副其实的妖魔之地。 但在杨楚的猜测里，他觉得最先找上门来的，应该是那虎妖或者其下属的势力。 毕竟，他昨晚追逐那所谓的狼先锋，闹出来的动静很是不小，循着狼妖血肉气息而来的蛇虫鼠蚁，当时已是漫山遍野。 那虎妖若是真是个机警的，必然会再派其他妖怪或者自己亲自动身，寻找到他们这些人。 从那货郎猪妖，到后来的狐妖胡卷耳，还有狼先锋，这些个妖怪寻常可能也不太会引起警惕。 可这百妖山如今建立的秩序，乃是妖统治着人。除非是什么大能修士来此，否则这些个妖怪，恐怕是难以忍受有人冒出来，有击杀吞食妖怪的能力。 只是，没想到在途中撞见了那秃鹫妖。 这禽鸟之属的妖怪，被杨楚打杀吸食了血肉精气和妖力，其过程并不长。 但禽鸟成妖，善于飞行，那秃鹫妖逃跑时，恐怕又不止一只鸟兽妖怪察觉到了动静，而以这些鸟禽妖怪的飞行能力，这短短时间召集起来，倒也是正常的事情。 “杨……杨兄弟，我等接下来，该如何……” 桂一凡看着那仿佛黑云压城一般涌来的众多妖怪，额头冒出了冷汗。 铁苍鸿双手紧握铁棍，裴红霓着紧紧咬住了嘴唇。 “完了，完了，这次真完了……” 元旭嘴唇颤抖，脸色煞白一片。 这等遮天蔽地的场景，哪怕是寻常的鸟类，都已足够让人心惊胆寒。 更不必说，那些个巨型的鸟类都是开启灵智或者化了形的妖丁。 刘香淑比起其他几人更加不堪，几乎下意识的就跌坐到了地上。 那铺天盖地的群鸟飞来，阻隔天地，几乎让人油然而生一种绝望之感。 “你们先行离去。” 杨楚仰头望着天空盘旋的无数禽鸟，淡淡摆手，看也不看众人。 “这这……” 桂一凡等人闻言都是愣了下，下意识的想要出声，可面对这被群鸟围绕的场景，又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天上的巨大鸟类和各种飞鸟里，还不知有多少妖怪。 “去吧。” 杨楚又说了一句，他的灵能右眼渐渐红光再起，望着这天空上的无数飞鸟，似要将那些个成妖的辨别出来。 唳—— 又是一声刺耳的鹰唳之声响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苍鹰大妖 穹天之上一头展开翅膀几乎有二三十米、头生硬角，峥嵘雄奇的巨大苍鹰，唳声长鸣。 扑棱棱的振羽声接连大作。 成千上万的鸟群在天空缭绕，食腐的食肉的吃草的吃虫的，或大或小，仿佛受到那苍鹰的唳鸣影响，狰狞凶恶，宛如黑云海浪，朝着地面上的众人压了下来。 “走！” 见到这等惊心动魄的场景，桂一凡蓦然转过身，朝着身旁几人高喝一句，一手抓起元旭的左臂。 旁边的铁苍鸿见机，立时跟上抓住元旭右臂，两人施展起轻功，拖着一人，朝着旁边密林蹿了过去。 裴红霓则一把将地上的刘香淑扯了起来，目光幽幽的瞥了一眼，站在无数鸟禽中间屹立如山的杨楚，猛的脚步在地上一点，拽着刘香淑跟上了前面三人。 置身于群鸟下方的杨楚，微微仰着头，脸上依旧无波无澜，对于桂一凡等人离开，更是毫不在意。 “这些个扁毛畜生，倒还真是有些凝聚力，报复心也强，想来应该就是那位大妖的缘故。” 杨楚的灵能右眼，已从纷乱的鸟群里，自看出其中真正具备妖力化形的妖怪只是少数。且那高空盘旋的巨大苍鹰才是这些群鸟禽妖之首，也就是前番兔十七所将的百妖山四位大妖之一。 这一路行来，前面见到的不过是星星点点的一些个妖怪，他招惹了似乎也没什么事情，但将那大秃鹫一枪爆头，吸附精气和妖力后，这些禽妖立刻呼啸聚集，群起而攻。 这事情颇为突兀，但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这些禽妖之属，其报复心之强。 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人类社会里，一头伤人食人的野兽突兀出现，引得无数人拿出刀枪前去围堵攻击。 这百妖山的妖怪似也如此，妖怪初生的秩序，虽是粗糙简陋，蛮横荒诞，却有一种万妖统御苍生之感。 眨眼间，呼猎猎的腥臊鸟群已到了离地不过两三米的距离，一只只不同种类的飞鸟，尖喙开合，发出疯狂的鸣叫，利爪张开，朝着杨楚扑击而来，将杨楚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这等几百上千只的鸟群袭扰攻击，寻常莫说是人，便是那些皮糙肉厚的猛兽，乃至于一些化形的妖怪，也难以招架应对。 里里外外的鸟群将杨楚完全包围住，尖嘴利爪，朝着杨楚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或啄或抓……翅膀的扇动声，鸟群彼此的撞击声，疯狂尖利的鸣叫声，不断回荡在整个山野里。 群兽退避。 这时。 嗡—— 一声仿若洪钟大鼓的很硬响起。 被群鸟禽妖彻底围住的杨楚，身上猛地绽放出了赤红光芒。 那光以杨楚为中心，骤然朝着四周扩散，宛如水纹荡漾又似波涛海啸。 成百上千围拢在杨楚身旁的鸟群，被那红光一荡，全数扑棱棱的从空中跌落到了地上。 杨楚身上红光大盛，将身边的鸟群全部震落，他的右手却掐住了一只黄嘴白毛的白鹭。 这白鹭混杂在鸟群之中，先前不过只有几十公分大小，被杨楚掐住脖子后，立即有了变化。 先是化作了一个白衣妖魅的男子，喉结滚动，似想要开口求饶，可惜一句话也说不出。 忽地一下，这白衣妖魅的男子，又是一边，露出了真形。 那是一只巨大的白鹭，站立的身高堪比常人，双翅张开，足有六七米，体型几不逊色先前的那只秃鹫。 被杨楚掐住脖子后，这白鹭任他翅膀拍打，还是双爪抓挠，尽数被杨楚身上那一层红光所阻隔， “嘎，勿要伤我兄弟！” 天空上，又是一阵刺耳难听的尖叫响起。 一只体型庞大的黑鸦落下，在杨楚身前化作一个黑袍男子，有着鸟类妖丁显著的勾鼻尖嘴，凄厉无比地大喊了起来。 可惜，为时已晚。 杨楚手掌上灵能漩涡扭转，顷刻间，被他擒住的那个白鹭妖丁，庞大的体型瞬息见就干瘪缩小，血肉妖力一齐被杨楚所吞食。 “大哥，这人又害了我等一位兄弟！” 那黑袍男子见杨楚将那白鹭妖丁的血肉妖力吸收，只剩下软趴趴的一张皮和散落的翎羽，仰天长啸了起来。 呼—— 狂风之声瞬间大作。 那头盘旋在天空的巨大苍鹰俯冲而下，轰隆一声，撞击在地面上，化作了一个身高两米三四的高大男子。 这高大男子手握一柄长枪，几乎没有任何废话，倨傲无比地瞥了杨楚一眼，喊了声：“杀了他！” 那黑鸦所化的黑袍男子，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把长剑，立刻就朝杨楚冲杀了过来，速度奇快无比。 “竟是化形后与我较量武艺么？” 杨楚见着这些个化形的妖丁，手握各种兵器朝着他攻来，微微诧异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 他已梳理清晰了这些妖怪的化形原委，人身虽无妖躯那般庞大，但妖力凝聚，不但能够修炼，还可施展神通术法，其实战斗力不能说一定增长多少，但至少应对绝对要更加灵活。 这些禽妖化形成人，要与他近战厮打，杨楚哪会畏惧，忽然身形一闪，已是有了动作。 吸附的妖力和血肉精华，被右眼和心脏两个异化的灵能器官所吸收，转为灵能贯通全身。 杨楚一跃而起，左手一探，直接抓住了那黑袍男子的长剑，右手一拳轰击了过去。 那黑袍男子身形暴退，在杨楚一拳袭来间，化作数十只黑鸦避开攻击，跟着这些黑鸦凝聚，又化出身形，长剑继续朝着杨楚刺的腰腹刺了过去。 “有点意思。” 杨楚反身忽然左手并指，灵能涌动间，左手手指宛如被“先天一气”覆盖，坚若金铁，迎着那黑鸦所化的黑袍男子的剑尖撞了上去。 叮当一声，长剑节节碎裂，杨楚的手指上隐隐有红光闪动。 那黑袍男子故技重施，又想要化出数十丈黑鸦逃离，但下一刻，杨楚双手出指如电，一个晃眼间，将那些个黑鸦全数击中。 噗噗噗的黑鸦宛如烟尘炸开，最后跌落在了地，露出了一头体型足有两三百斤的巨大黑鸦。 而这时—— 在杨楚身后几声劲风响起，天空上先后又落下了几个身影，或是容貌丑恶，或是尖嘴钩鼻，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斧钺钩叉之类的武器。 在杨楚攻击那黑袍男子的刹那间，七八个化形的妖丁，各做狞恶大汉，齐齐朝杨楚扑了过来。 杨楚动作丝毫不慢，气血激荡间，肌肉膨胀，灵能覆盖全身，体魄防御力和劲道气力节节攀升。 拳脚与兵器相撞，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狂风漫卷，或是翎羽所化的飞箭激射，或是天上突然落下万斤重石，或是刺耳噪音搅人心神，或是背生双翅，从各个角度攻击。 一时间，人影闪动，呼啸连连。 整个山野地面震颤，巨树倾倒，草木断折，岩石碎裂，地上是一道道仿佛犁出来的数尺深的痕迹。 杨楚面对这些妖丁的围攻，全然没有退避。 这些妖丁每一个都有神通术法，又配合着自身化形后的武艺，杂糅一体，攻击手段堪称繁杂多样。 往往一刀劈砍之间，还能够掀起一阵狂风席卷双眼，影响人的视线和感知。 等人再回过神时，刀已经到了脖子，无法退避。 禽妖之属，或许化形之后，当不得聪慧，然但凡猛禽，皆是长于战斗厮杀，哪怕体型只是其他兽类的三分之一，也能够借助扑击之力，命中要害。 而化形后，这些禽妖又能配合默契，互相围攻，其战斗力加成极其恐怖。 再加之又多有一两门神通术法协助，手段多样，哪怕只是三分武艺，都能够暴涨到十分。 换做寻常武夫，哪怕武功强横，面对这等诡异莫测的攻击，也是束手难当。 但杨楚游走在这七八个化形的妖丁中间，从容淡定，一拳砸翻一头宛如猫相的丑恶汉子，又一脚踹飞长颈细脚的青年，灵能漩涡在周身逐一形成。 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鸣声不断响起。 先后七八个禽妖妖丁，被杨楚抓住机会，砸翻打烂了头颅。 滚滚的血肉精华和妖力，则在杨楚触碰到对方的一瞬，就被强行吸附了过去。 “喝！” 而就杨楚最后一拳解决掉一只鹤妖妖丁，那站在旁似乎在掠阵的苍鹰大妖，终于出手。 一声暴喝，长枪朝着杨楚的心口刺了过去。 “晚了！” 杨楚见那长枪袭来，嘴角勾起，突然一个纵身，一拳朝着这比他高了一大截的鹰妖人形轰击了过去。 这大妖先前落地后，未曾第一个加入战团，等他解决了那些个妖丁后，方才动手，已是晚了。 那鹰妖所化的高大男子见杨楚避开他的长剑，一拳袭来，并未退避，反而跟着也是一拳迎了上去。 轰隆——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那苍鹰大妖所的高大男子，倒退数步，稳住身形，见着杨楚倒没有继续追击，反而开口说道：“你这人倒也厉害！” “这就是大妖么？” 杨楚双脚在底下犁出了两道长长的痕迹，望着面前这高大男子，目光闪烁不定。 他这一拳，寻常妖丁妖怪，挨上基本就能毙命。 但这苍鹰大妖，果然不凡，其体魄精强，妖力凝聚，光是这一下就已让杨楚有些侧目。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人中之宝 “这大妖实力比起寻常妖丁强了十倍不止，身上的妖力浓郁，妖气氤氲，似乎也不怜惜其他妖丁小妖的性命，反而亲眼目睹了我杀戮了他的一群同族，方才施施然出手……” 一拳过后，杨楚对苍鹰大妖的实力有了初步判断。 这百妖山上妖怪众多，能从懵懂野兽，开启灵智，之后化形，直至成为大妖，其中辛苦不言而喻。 哪怕其所知有限，智慧不高，但那多数也是受限于信息、教育，其实真正的蠢物并不多。 从杨楚所见的这些妖怪，几乎开启灵智后，与凡人无异，一些如兔十七、胡卷耳那种，在脑子灵活上比起常人还要转得快上几分。 以一方大妖行事来判断，当不可能看着杨楚将其统领的小妖杀了个干净，才愿意动手。 “哈哈哈……不错不错。” 一声大笑响起。 苍鹰大妖手握长枪，稳住身形后，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着杨楚，与常人几乎无异，看着甚至还颇有几分豪气的面孔上，露出了贪婪无比的笑容。 “你身上的灵性真是让我嘴馋不已，我自诞生灵智以来，吞食过三千七百多人，男女老少，各有不同，但从未有一人如你这般有灵性，哈哈哈……今日还真是我运道好，撞见了你这人中之宝。吃了你，我定能更进一步，修成妖王。到那时，这百妖山的妖怪，哪个敢不听从号令。” “人中之宝？原来如此。” 杨楚从苍鹰大妖这话里，几乎转念间，已经大概猜出了这苍鹰大妖前番袖手做壁上观的原因。 这大妖前面之所以一直在观望，并不吝惜下属妖丁小妖性命，一个是在试探杨楚的实力，一个则是看到了杨楚身上的“灵性”。 妖怪之间，化形后虽有了比较粗糙简陋的秩序，看着各种不同物种的妖怪都能交流，但内里其实依旧残酷野蛮，相互吞噬，吸收同类的血肉精华和妖力，本也就是妖怪修炼的方式之一。 如兔十七，哪怕其兽身时是个食草的，可在成了灵智小妖后，得了那狐妖血肉，也会大口吞噬。 杨楚身上的“灵性”寻常妖怪恐怕看不出来，但他的灵能本就是从各种能量转化而来，在心脏的灵能模型构建完成后，灵能覆盖全身，这苍鹰大妖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在研究吞食这些妖怪血肉的时候，这大妖也盯上了他身体蕴含的灵能。 “有点意思，只是想吃我，那就得看你这的本事了。” 杨楚站定了身体，盯着比他高出了半个身的苍鹰大妖，脸上也是浮起了笑容，“我对大妖与妖丁又有何不同，也很好奇！” “嗯？” 苍鹰大妖察觉到了杨楚望向他的眼神，脸色瞬间一沉。 那眼神与他看杨楚时，似乎如出一辙，都在觊觎对方的血肉。 “哼！” 苍鹰大妖身形再度展开，几乎须臾间，人就已到了杨楚面前。 把不知什么材质的长枪在手中里，舞动宛如游龙，朝着杨楚的面门就扎了上去。 只这一出手，就能看出这苍鹰大妖武艺远非寻常妖丁小妖可比，而且速度奇快无比，哪怕是不配合其神通，这一枪刺出，似乎人还在原地留着残影，但下一刻枪头已到了杨楚面门。 杨楚面对这苍鹰大妖的这一枪，哪里会惧。 苍鹰大妖的速度虽快，但他的动态视觉远超一般人，更不必说右眼改造成灵能器官后，其观察能力强悍了何止百倍。 几乎在枪尖触及身前时，一个侧身抬肘，荡开长枪，猛然欺身而上，右拳猛然轰出。 这一拳看着虽还是普通的拳脚攻击，但杨楚早已今非昔比，灵能覆盖全身，这一拳一脚瞬间爆发出莫大威能。 拳出有呼啸之声，似搅动风云。 苍鹰大妖见杨楚这一拳攻来，并不闪避，反而在这须臾间，头部化出了巨大的鹰首，长喙如钩，居高而下，朝着杨楚的头顶啄了下去。 以那尖嘴长喙的锋利程度，和大妖的天赋神通，可以想见，这一下杨楚若是被啄中，几乎立刻就是头骨碎裂的下场。 苍鹰大妖的这番动作，也分明是要硬生生承受杨楚的这一拳，也要啄破他的脑袋。 这才是妖族凶性。 成妖艰难。 这苍鹰大妖乃是百十年能成长起来的，又无其他妖怪庇护，一路走到今天，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厮杀战斗，发起狠来，那就是不管不顾。 拼着受点伤害，也要拿下对手，食其血肉。 “果然凶蛮！不愧是大妖！” 杨楚见这苍鹰大妖的举动，心中默念了一句，但丝毫没有半点退让，反而身上的灵能红芒大作。 唳—— 陡然，一声凄厉的鸣叫声响彻山野。 人躯鹰首的苍鹰大妖，尖利的长喙尚未能落在杨楚的脑袋上，身躯就已被杨楚的那一拳实实在在的击中，庞大的身躯这一次不再是如先前那般倒退，反而是跌飞了出去。 杨楚这一拳，若以肌肉力量而论，想要撼动这等大妖，自是不可能之事。 但灵能覆盖身体，使得他具备如‘先天一气’对于身体的加持，再配合上气元武道之中内家真气的运用之法，这一拳的力道比起先前还要大出了不知多少倍。 哪怕是妖力凝聚妖气冲天的苍鹰大妖，身躯中了之后，一时也得倒飞出去。 只是一声唳鸣之后，苍鹰大妖尚在空中，一下又化出了俨然如一架中小型客机一般的巨大身躯。 双翅扇动，搅乱起无数沙尘泥土草木，一飞冲入天空。 接着一个扭身，苍鹰大妖从高空又再度落下，其体型虽庞大，但在空中竟然是灵活无比。 嗖嗖嗖—— 数百道破空声骤然而起。 一根根黑色的羽毛，从苍鹰大妖的扇动的双翅激射而出。 这种本领几乎是多数禽妖在诞生灵智化形后，天生就能够学会的神通。 只是苍鹰大妖施展出来，这些个翎羽堪比无数把利剑匕首，从天空落下，其声势之壮烈，堪比绝顶武道之中的御剑攻击。 杨楚傲然站在原地，不闪避比，只是在那些宛如利剑的翎羽落下时，双拳如电挥出。 顷刻间，就已将数把根能够洞穿金铁岩石的鹰羽，全数打飞打烂。 而天空上的苍鹰大妖，借着杨楚的挥拳击打间，庞大的身躯宛如山岳压顶一般，朝着杨楚扑了过来。 两条张开比杨楚人还要大的巨型鹰爪，朝着站在原地的杨楚，狠狠抓了过去。 杨楚仰头望着巨大的苍鹰落下，灵能右眼再度红光大亮，一道红光激射而出，洞穿了苍鹰大妖的一只翅膀。 唳—— 苍鹰大妖再度发出一声悲鸣，拼命扇动着翅膀，朝着空中飞行逃离。 它的一直翅膀虽是受创，但其天赋神通的御风破空，使得其庞大的身形，依旧能够在空中扭转如意。 到了这时候，苍鹰大妖已是明白这“人中之宝”，已不是它所能觊觎。 再不离开，说不得自己反而要被这“人中之宝”开膛破肚，吃个干净。 “想跑？！” 杨楚看着这苍鹰大妖飞遁着想要逃离，忽然右眼的灵能收敛，双脚在地上一踏。 轰隆—— 地面凹陷了下去。 杨楚借着这一弹之力，身体皮肤下灵能再度覆盖全身，离地飞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是我 呼呼—— 剧烈的喘息声不断响起。 “追来了！” “小心！” 茂密的山林中，桂一凡和裴红霓等人，或是搀扶着元旭，或是拉着刘香淑，奔走不停。 在他们上方，一群夜鸦飞鸟，疯狂追逐着。 那是前面黑压压的鸟群落下时，一部分脱离出来，追逐他们的。 尽管数量远不及杨楚那边面对的铺天盖地，但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盯上了他们，也有数百只之多。 其中不乏一些体型硕大的猛禽，更为让人担心是，这数百只的鸟群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灵智小妖和化形的妖丁。 这一路逃窜，众人都是竭尽所能，若非借助着密林的掩护，他们一行人早被鸟群所包围。 可饶是如此，那呼啸而至的振羽声和一阵阵凄声的厉鸣，依旧将众人吓得逃窜不已。 那等铺天盖地的鸟禽群妖，遮空蔽日，无比浩大的声势，与一个凡人来说，简直就如末日场景。 兔十七这样的灵智小妖和桂一凡这等算心智坚毅的江湖人物，在那一刻，也不可避免的心境动摇。 在杨楚让他们先行离开之后，几乎就再难稳住情绪。 …… 剧烈的喘息声不断响起。 雀鸟撞击着密林枝叶的簌簌声越来越近。 嘎嘎—— 突然，两声难听而又刺耳的鸦鸣响起。 走在最后方的裴红霓，一把将身旁的刘香淑退到一边，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一道道宛如惊鸿的剑光，骤然闪烁。 锋锐的剑气隐隐有嗤嗤之声。 几声刺耳的鸦鸣过后，地上扑棱棱的倒下了七八只足有两三斤重的赤眼黑鸦。 有些哪怕是受创严重，依旧扇动着翅膀，不断挣扎着朝人靠近，显得凶悍无比。 “不能再跑了！” 连续几剑斩杀了几只黑鸦后，裴红霓身上气息腾腾狂冒，朝着前面的众人喊了一声。 这一路狂奔，她的内息消耗得极为厉害，再这样跑下去，恐怕还未能脱离险境，自己就已没了战力。 于一个江湖人来说，这等绝境，拼死一搏，远远胜过没有希望的逃离。 前面搀扶着元旭的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闻声后倏然回头。 “鸟群少了许多。” 桂一凡一眼就看到了密林上方的鸟群，在他们进入密林深处后，数量急剧减少。 有些似乎是四散飞走了，有些是回头朝着杨楚所在的方向飞去。 前面仓惶奔逃，顾不得去细细观察，这一路也不知跑了多远，但这时确实发现周遭大量追逐他们的鸟群已散。 “元小哥，藏好了。” 铁苍鸿调匀了一口气息，放开了搀扶着元旭的手，双手紧握铁棍，呼呼呼的一阵棍风席卷激荡开。 各种杂乱的雀鸟鸣叫之声，响彻不觉。 扑棱棱的瞬息之间，铁棍挥舞起来的雄浑的力道将数十只凶猛的飞禽被铁棍扫中，羽毛和各种排泄物到处飞溅。 啪啪啪—— 数声破空声响起。 旁边的桂一凡看准了时机，抬手打出了十多枚石子，将扑击而来的一只只不知种类的禽鸟打下落地。 “咕咕——” 然而就在这时，蓦然一声怪异的夜枭声音响起。 桂一凡的头顶上方，一头蹲伏在树林上方的夜枭突然飞出，在桂一凡头顶时，一下又展露原型。 竟是一头光身躯体型也赶上常人，加上翅膀羽毛，看着格外巨大骇人的夜枭猫头鹰。 这夜枭，一出手就把握住了时机，趁着桂一凡弹出石子间，突然发起攻击。 “好畜生！” 桂一凡汗毛炸起，急忙朝旁边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那夜枭的脚爪堪比圆盘脸盆，坚若金铁，若是被抓上一下，几乎就是肠穿肚烂的下场。 噗地一声闷响。 夜枭庞大的体型落在地上，双翅掀起的风声搅动地面沙尘。 “着！” 桂一凡一个翻身站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藏着袖中的判官笔滑落，一道劲风从笔尖发出，朝着这夜枭攻了过去。 又是噗地一声，那堪比人高的夜枭身体被桂一凡点中，融入了一阳指指力和判官笔点穴手法的攻击，登时在夜枭的胸腹位置开了个洞。 殷红的鲜血，立刻冒了出来。 “咕咕——” 夜枭被桂一凡这一击所上，短而尖的长喙，来不及啄想桂一凡，巨大的翅膀张开，啪地一声将桂一凡掀飞了出去。 “孽障，吃我一棍。” 铁苍鸿见桂一凡被那夜枭拍飞，双手握棍，一跃而起，朝着夜枭狠狠一棍劈了过去。 这一棍，乃是“朝天一棍”的施展手段。 哪怕他初学乍练，尚未能真正杂糅千招其中，但一棍劈出，亦是发出了似狮吼、似虎啸的尖锐呼啸声。 “剑四！” 裴红霓在铁苍鸿出手间，从后赶上，身法奇快无比，出剑更是恍如光影，一掠而过，凌厉的剑锋在铁苍鸿的铁棍落下时，她的长剑业已刺向了夜枭胸腹上，被桂一凡点出的那个伤口。 “咕——” 夜枭口中发出刺耳的鸣叫，在铁苍鸿铁棍当头劈下时，突然一抬头，粗短尖锐的如钩长喙，竟是精准无比的衔住了铁棍。 而裴红霓宛如浮光掠影的惊鸿一击，则还未靠近夜枭，就被它再次震动的翅膀给拍飞了出去。 那夜枭衔住铁棍后，又猛然一个几乎一百八十度的扭动脖子，巨大的力道，牵拉着铁棍，顿时将铁苍鸿整个人摔飞了出去。 “咕——” 又是一声怪异的鸣叫响起。 那夜枭看着被他打飞的三人，尖喙上下开口，突然发出声音：“咕，你们定然好吃……咕……你们伤了我，咕，肉一定有劲。” 说话间，夜枭看似庞大臃肿的身躯，左右扭动了起来，也不继续飞回空中，反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地朝着从地上站起来的桂一凡靠近。 “这妖怪，定然化形了，说不定还是妖丁。” 桂一凡被夜枭方才拍击了一下，筋骨酸痛异常，看着朝他再度走过来夜枭，心中已是猜测出了其实力。 尽管这夜枭并未显露人身，但他们几人此前联手，对付那货郎猪妖，哪怕不能胜，也未曾如此狼狈。 后来兑换了新的武学之后，实力上涨了一截，可一个照面依旧难以对付，显然这猫头鹰成精的夜枭，实力大大超出了他们。 “桂先生，这妖怪虽不是刀枪不入，但对付起来，更不容易。” 铁苍鸿双手血淋淋一片，那是夜枭刁住他铁棍甩动时，牵拉的巨力造成的。可他依旧紧紧握着那根铁棍，一个纵身，朝着桂一凡所在靠近。 裴红霓吐了一口鲜血，长剑拄地，站起了身。 她的目光冷冰冰地盯着那夜枭，全是杀意。 夜枭对她的那一拍击，比起桂一凡所受创伤还要重，此时内腑受伤，气血激荡，但她丝毫没有半分柔弱之态。 啪—— 突然，远处一个小小石块飞了过来。 呼地一声，夜枭巨大的翅膀张开，将那石块拍飞了出去，发出锐利的呼啸声。 “臭妖怪，死妖怪，来啊，你过来啊！！” 跌坐在地上的元旭，身体颤抖着，朝着巨型猫头鹰大吼大叫了起来。 夜枭如猫似的圆脸，转到一侧，望向了朝他攻击的元旭。 “咕——” 难听的古怪叫声响起。 夜枭两只巨大的眼睛盯着元旭，头部不动，跟着庞大的身躯再扭转的元旭所在方向，看似臃肿的身体下，宛如铁钩的双足迈开，朝着元旭走了过去。 其动作看似步履蹒跚，其实迅捷无比。 几乎眨眼之间，就已到了元旭面前。 砰—— 正在这时，陡然一声剧烈的枪声响起。 夜枭庞大的身躯胸腹位置，血肉爆射，开了一个洞。 坐在地上的元旭，双手举着M500转轮手枪，被巨大的后坐力震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动手！” 桂一凡见状，陡然握紧了手中的判官笔，朝着夜枭所在，就扑了过去。 旁边的铁苍鸿和裴红霓两人，齐步跟上。 三人在看到夜枭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就已看到了元旭拿出了M500转轮手枪。 他们对这枪械不熟悉，但前面已经见过其威力，知晓这是一次机会。 眼见夜枭胸腹血肉爆开，受到重创，三人立刻再度扑了上去。 “咕——” 夜枭再度发出凄厉的长鸣。 看似臃肿的身躯，晃晃悠悠起来，双翅展开，似乎就想要飞离地面。 可桂一凡和铁苍鸿、裴红霓已杀到了身后。 铁苍鸿一棍重重砸在了夜枭的头顶，裴红霓的长剑则刺穿了夜枭的脖子，桂一凡的铁棍则点在了夜枭胸腹伤口的下方，又开了一个新的创伤。 砰地一声闷响。 夜枭庞大的身躯终于倒在了地上。 张开的双翅几乎将密林山道完全占据，其体型之大，着实让人骇然。 嘎嘎—— 在夜枭到底之后，空中还游荡着的十多只飞鸟，仿佛受惊，扑棱棱的扇动着翅膀，飞向远处。 “呼呼——” 元旭双手颤抖着再度坐起身，看着倒在地上的夜枭庞大身躯，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次开枪带来的影响，比起先前那一次还要大。 桂一凡和裴红霓铁苍鸿三人，同样坐在了地上，三个人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 此刻，眼见夜枭已死，那追逐了他们一路的鸟群彻底散去，几人绷紧的那根弦似也松懈了下来。 “哎呀——” 然而，就在几人气都还没喘匀。 一直没有加入战斗，躲藏在远处的刘香淑忽然伸手指着不远处晃动的草丛，惊声尖叫了起来。 元旭和桂一凡等人，顿时精神一震，齐齐朝着那草丛方向望去。 千辛万苦才将那夜枭斗杀了，这时候若是再来一些个妖怪，几人想要对付，还真是颇为费力。 “是我是我。” 这时，那草丛里，忽然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只硕大的灰兔从草丛里蹿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章 追逐 参天峰。 峰高如柱，刺破穹天。 山峰高耸入云，宛如孤仞，除了少数一些悬崖峭壁上，长着几棵苍松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草木。 远远望过去，便是一把巨大的利刃插在了百妖山的北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而此地也正是，无数禽鸟之属得天独厚的栖息之地。 山峰下是丰美的山林草地，植物繁茂，山峰上则除了同类的飞鸟之属，几乎不会遇上任何危险。 唳—— 一声凄厉的鸣叫之声响彻山野。 “大王回来了，大王回来了。” 孤绝无路的巨大山峰的半山腰上，一处几乎被镂空的洞府门前，各类禽首人身和体型巨大的苍鹰猛禽，在听到天空上的唳鸣声响起后，纷纷从各处冒了出来，汇聚到了洞府前仿佛山峰被切开一个口子的开阔平台上。 一个个翘首遥遥望着天空上那个巨大的苍鹰身躯，叽叽喳喳的发出了鸣叫。 只是，不等这些禽妖高呼着迎接那天空上的巨大苍鹰落下，那苍鹰骤然悲鸣一声，双翅一展，仿佛躲开什么似的，身形陡然爬高了十多丈。 而就在这时，一团红光宛如炽火，从远处飞速靠近，越过了苍鹰大妖的所在。 砰—— 一声巨大的轰鸣。 那团宛如炽火的红光落在了狙击了百千只禽妖的开阔平台上。 剧烈的撞击爆炸声，使得众多来不及反应的禽类小妖，几乎瞬间就被震死震晕，连展翅逃离都来不及。 那如同炽火的红芒散去，渐渐显露出了一个人类的身影。 “这就是你的老巢？” 杨楚微微昂首望着那在天空高出的苍鹰大妖，神色平静，眼里却氤氲着溢散开的灵能。 他以灵能包裹全身，一路飞行追逐着这苍鹰大妖，并不算多少顺利。 这苍鹰大妖乃是禽妖之属，飞行本能奇快无比，乃怕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但其天赋借着气流、御风之法，庞大的身躯依旧灵活得不可思议。 以杨楚的灵能覆盖，操纵飞行，也只能在远远坠在其身后，几次靠近都未能将这苍鹰大妖拿下。 这一路追赶，苍鹰大妖似也想摆脱杨楚的追赶，不知不觉竟是来到了其巢穴的参天峰。 “大王大王……” “尔是何人，怎么敢闯我山门？” “有敌来犯，有敌来犯。” 大量禽妖在杨楚落下后，直接被撞击的力道给震死震晕了过去，但还有不少盘旋、高踞在山壁两侧的禽类妖丁，目睹这一幕，纷纷展露身形朝着杨楚大叫了起来。 “既然到了你的巢穴，我便抄了此处，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杨楚对于周遭那些个吵嚷的各类禽妖，浑不在意，只是瞥了一眼那平台旁边堆积散落的各类骸骨，忽然身上的红芒大盛。 嗡—— 宛如水流波纹一般，灵能以杨楚所在的重心，骤然扩散了出去。 无数禽妖尚未能再有下一步动作，天空、地面、岩壁，纷纷跌落在地。 嘶—— 杨楚轻轻吸了一口气，以他所在的位置，忽然形成了一个仿佛漩涡一般的黑洞。 那些落地的各类禽妖，仿佛瞬间渡过了千百年岁月，无数的妖力和血肉精华，被杨楚长吸入腹。 杨楚身体漂浮而起，灵能右眼一张，一道红芒激射而出，参天峰山腰的这个洞穴和平台，顿时宛如豆腐一般被切割开。 唳—— 天空上已爬高飞行的巨大苍鹰，再次发出一声哀鸣，双翅展开，呼啸着朝着远处飞行。 杨楚身上的灵能再次闪烁，身形跟着那苍鹰后面，飞掠而去。 从解析开妖怪的血肉精华和妖力能够提升灵能之后，杨楚的实力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不断提升。 灵能本就是他所发觉，而后通过基本的模型构建，然后一直在扩展和延伸。 他对于灵能灵能的开发和运用，已从普通的内家真气和“先天一气”的应用，进一步演化成了一种超越二者之上的能力。 不但能够依托灵能飞行，而且身体构建的灵能器官，已从心脏开始转到了肺部。 一呼一吸之间，不但能够通过构建的灵能漩涡，直接吸收妖怪的妖力和精气，吐气之间，灵能已能够演变出各种类似于超能力一般的强大效果。 “你跑不了的，大妖的构造和妖丁又有什么不同，我实在太过好奇。” 灵能覆盖全身，杨楚迎风飞行，速度奇快。 一路追逐着前面的苍鹰大妖，顷刻间又掠过了百十里的山峰丘陵。 此处，大抵之上，不再如东面那般草木茂盛，也非北面的绝壁山峰，反而到处乱石嶙峋，看起来仿佛是隔壁之地，但也有葳蕤的草木植被。 不过，从高空俯瞰过去，杨楚已明显发觉，百妖山西面的走兽飞鸟几乎不见踪影。 反而地面上，有大量的昆虫，成群结队。 或是占据花草繁茂之地，或是围绕一些古树聚集成群。 “朱家阿姊！” “朱家阿姊可在？” “快快救我。” 飞在杨楚前面的苍鹰大妖，突然口出人言，大声喊道。 庞大的身躯俯冲而下，朝着地面上一处许多黑色石块堆叠而起的山洞冲落了下去。 “是苍鹰大王。” 地面上一些个半人高的古怪生物，见着那鹰妖落下，纷纷叫嚷了起来。 其中有色泽艳丽，但头有长须，眼如灯笼的妖怪，见着苍鹰大妖落下，化出人形，连忙迎了上去，“苍鹰大王来得不巧，我家大娘娘，今日送二娘娘出嫁，不在家。” “鹰大王怎会今日来我家娘娘洞府，不去招云岭喝上一杯喜酒？” 又有一个长着六对复眼，丑莫怪样的小妖，在一旁询问道。 “不在？” 那苍鹰大妖没有理会这小妖的问题，只是发觉来错了地方，突然，一下又升腾飞起，化出了巨大的苍鹰真形，朝着远处飞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 杨楚落在地上，看了一眼远去的鹰妖，又望向了这个被鹰妖带路而来的某个妖怪的巢穴。 在这巢穴外面，是数百只各类奇形怪状的小妖，一个个用千奇百怪的眼睛在看着他。 杨楚粗粗一扫，发现其中至少又蜜、蚂、蠦、班、蜢、蜡、蜻等七八种昆虫化形的小妖，丑陋非常。 其中绝大多数都处于化形状态，真正能够蜕变人形的妖丁倒是没有。 杨楚随手一甩，红光乍起，这些个昆虫小妖几乎尚未能反应得过来，就全然倒了下去。 “这苍鹰大妖是想找帮手，这样也好。” 杨楚轻吸了一口气，灵能漩涡再起，将附近的一干小妖妖力精气，吸食个干净，复又飞起朝着那苍鹰大妖追逐了过去。 呼啸之间，杨楚从后面追赶上在天空上飞行的苍鹰大妖，彼此的距离再次拉近。 “果然这妖怪修炼之法，彼此吞食，才是一条捷径。” 感受着自身越来越澎湃的灵能，杨楚身上的红芒越发明亮。 他的速度比起先前更快，飞行也渐渐圆转如意。 大量的妖力被他吸入身体，灵能转化的速度越发的快捷，对于他身体的灵能器官改造也更进一步。 在上个世界，杨楚才构建出灵能，来不及进一步提升自身的实力，就遇上了法相武者。 而在这个世界，虽没有天上的大月溢散的特殊辐射来转化成灵能，但妖怪身上的妖力，也足以转化。 他吞食得越多，实力暴涨的速度越快。 杨楚自身的灵能体系，构建是从基础的微观开始，到了之后逐步改造灵能器官。 体系已经建立，现在灵能暴涨，对于身体的改造依旧有序进行，没有任何的偏离。 这是杨楚一点一滴对于力量透彻掌握带来的变化，不会出现力量暴涨的失控，也不会无法掌控力量无法使用。 反而，随着他吸食各种小妖的妖力和血肉精气，他的灵能越是暴涨，对于身体的构建速度越快。 杨楚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连吞食了几千只开启灵智和化形的小妖，他的实力提升了起码十倍不止。 对于灵能的各种超凡应用，也越来越随心所欲。 “下一个，看看你还要去找谁？” 天空上，杨楚看着前面奔逃的苍鹰大妖，低声自语了一句。 而那苍鹰大妖，一路朝南，百多里的距离，又是瞬息而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蛤蟆大妖 百妖山以南。 群山渐渐减少，水洼湖泽逐渐多了起来。 蒿草奇高，怪树虬枝，密林上方，灰蒙蒙的瘴气弥漫。 清唳之声再次响彻荒野。 密林之下无数蛇虫走兽，被那一声鹰唳所惊，纷纷朝着四下的水洼深潭逃离。 “是参天峰的鹰王来了。” “快去告诉大王！” 一些个已化形的小妖，倒没有被那清唳之声所惊，只是遥遥抬起头，望着天空上那宛如垂天之云的巨大身躯，翻身叽里咕噜的怪叫起来。 一片方圆足有十多里，连绵的沼泽之地内，几头小妖呼喊了几声后，那沼泽之下，突然咕噜噜的冒起了许多个水泡。 咕呱—— 蓦然，一声宛如擂鼓一般的蛙鸣声响起。 连绵的沼泽上，忽然一大片几乎有数十米的区域，一个庞大的身躯从沼泽泥潭里浮了起来。 等那个庞大的身躯彻底展露出来，才让人惊觉，那就是一头宛如小山似的巨大蛤蟆。 双目鼓起似车轮，遥遥望着天空上那飞掠而下的苍鹰大妖，口吐人言道：“苍鹰老弟，缘何有空，来这里看我？！今日那头老虎成亲，没来邀请我去赴宴，你与他关系颇佳，莫不是也未能喝得一杯喜酒不成？” 这声音洪亮而巨大，说话之间，方圆数里似都能听得清晰。 那些个周遭被苍鹰大妖身形所惊的各种蛇虫鼠蚁蛙鸣小妖，仿佛又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纷纷又从那些草丛里钻了出来。 “蛤蟆哥哥救我！！” 呼猎猎的一阵狂风席卷，巨大的苍鹰朝着那体型宛如小山似的蛤蟆大声呼救一声，轰隆一下，狠狠坠在了地面上。 骨碌碌一下，苍鹰大妖化成了一个高大的男子，在地面翻滚了两圈，方才稳住身形。 “苍鹰老弟，你这是作甚？” 那如小山似的蛤蟆，猛地一下从连绵的沼泽中跃出，一下到了苍鹰身旁，化成了一个矮壮圆脸、身有一个个脓包的丑汉。 “哥哥，有修士前来剿灭我百妖山群妖！” 苍鹰大妖化身的高大男子满脸仓惶，看着面前的丑汉连忙开口说道。 这蛤蟆大妖比他得道还早上数十年，虽非同属，但各自都是一方大妖，也多有打交道，知晓其实力，不逊色于招云岭上的那头独眼老虎。 “修士？” 蛤蟆大妖化身的丑汉略显惊奇，可就在这时，他突然仰头望天，看到了一团红光，宛如飞火流星，须臾间已赶了过来。 轰—— 又是一声地面震颤之声响起。 那红光散去，一个人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这就是你寻的帮手？” 杨楚看着苍鹰大妖身旁站着的丑汉，身上溢散的灵能全部收拢到了身体里，淡淡问道。 “阁下是哪一处山门，缘何与我百妖山为难？” 那丑汉看着杨楚，倒没有立刻动手，反而颇为彬彬有礼的询问了一句。 “你也是一头大妖？” 杨楚看着这丑汉，灵能右眼微微亮起，“那正好。” “什么？” 蛤蟆大妖所化的丑汉，听到杨楚这话略有诧异，忽然他身旁的苍鹰大妖，一跃而起，又化成了巨大的苍鹰，双翅一展，朝着远处就疾飞而去。 “苍鹰老弟，你这是……” 蛤蟆大妖所化的丑汉，一时还有些莫名所以，看着苍鹰飞走，遥遥喊了一声。 “他将我引过来，那自然是想借你之力，用以脱身。” 杨楚看着面前的这个丑汉，一眼已识破其本体就是此前兔十七所说过的南面沼泽里修行的蛤蟆大妖，身上的灵能再次流转，一步一步朝着蛤蟆大妖走了过去，“且让我看看，你这两栖类的妖怪，是如何化形的？与那些个小妖妖丁，又有什么不同。” “好一个扁毛畜生，我将他视作兄弟，他竟是祸水东引。” 蛤蟆大妖到了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圆脸上微微凸起的双眸满是愤怒，跟着又转而盯着杨楚道，“这位修士，你到底想要做甚？” “你说呢？” 杨楚神色平静，一路吸收的妖力疯狂化作灵能改造身体的器官，“若有本事，使出来我看看，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杨楚对于苍鹰大妖将他引到这蛤蟆面前，目的为何，根本不在意。 甚至，他隐约猜到，在他席卷了参天峰的诸多禽类小妖后，那只苍鹰似乎就故意为之，带着他兜兜转转。 不过，这也正和杨楚心意。 这百妖山上的群妖众多，他的灵能模型构建已彻底完成，只要有足有的妖力供他吞噬，将身体灵能器官改造完成，其他的也无所谓。 而且，前面见到那些昆虫类的小妖怪，他一眼洞彻了其根本，随手抹去，其实所得也有不少。 解析这些妖怪对于妖力的各种运用，天赋神通，妖术施展，与他的灵能施展也有着巨大的参考意义。 “你想打杀了我？” 蛤蟆所化的丑汉似察觉到杨楚不带分毫感情，却偏生让他骨子里发冷，莫名恐惧。 那种感觉，它自成妖后，已是久未有过。上一次差不多可追溯，也差不多是他开启灵智初期，尚且懵懂，被一条长虫盯上所带来的危险感觉。 “好好好，我就看你这修士能……” 蛤蟆大妖所化的丑汉，脸上怒色更重，可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一张嘴。 呼—— 一道恶臭的黑风席卷而起。 那黑风所过之处，方圆数十米的草木立刻枯萎，地面仿佛被浓墨浸染，立刻变黑。 一些个水洼和远处观望的小妖，尚未来得及逃离，被那恶风稍微沾染到一点，全部倒地不起，身体发出“呲呲”如同消融的声音。 杨楚置身于黑风之内，神色丝毫不变，只是身上的灵能红光骤然大亮。 嗡—— 仿若洪钟震颤之声响起。 顷刻间，那黑风就完全散了个干净。 “你这黑风倒算是厉害了。” 杨楚看着不远处突然动用神通术法的丑汉，轻轻赞了一句。 相比较起此前的猪妖和狐妖，这蛤蟆精的张口喷吐出来的这一道黑风，厉害的程度相差不知多少。 若非他如今灵能覆盖全身，恐怕面对这股黑风，也难以幸免。 “你竟无事？” 蛤蟆大妖所化的丑汉，见杨楚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长满脓包的圆脸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他这黑风乃是一路成妖以来，吞食了无数毒虫蛇蚁后，在口中渐渐凝聚的一口气，剧毒无比。 然而，杨楚被他的这口黑气笼罩其中，竟是安然无恙，着实让它有些骇然。 “还有什么手段？” 杨楚看着蛤蟆大妖所化的丑汉，又问了一句。 他对于这些妖怪的法术神通，已有了了解，但遇见了也不怕领略一番，从中解析出原理。 “你追那扁毛畜生去便是。” 丑汉见杨楚这么一问，抛下了一句，突然一个转身，猛然就朝着远处的沼泽跃去。 “谁也逃不了。” 杨楚一步跟上，速度丝毫不慢，右手张开，一个灵能手印凝聚，抓向了丑汉的身后。 噗—— 那丑汉一把被杨楚的灵能手印抓住，但身体却仿佛气泡一般碎裂。 “假的？” 杨楚稍稍有些好奇，但就在这时—— 刺啦！ 一道红色的匹练，从地面突然暴起，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杨楚卷了过去。 那匹练却是一条粗大的血红色的舌头，舌头上有浓浓的粘液和一根根尖锐的细牙，仿佛活物一般。 其尖头处，还有密密麻麻的獠牙，不断蠕动开合着，恐怖无比。 杨楚身上的灵能红光一闪，一拳轰出，正好击中了这舌头的前端。 那舌头上长出的无数肉芽和利齿，顿时纷纷暴裂开来，在空中疯狂扭转飞舞。 咕呱—— 地面上猛然震动，宛如小山似的巨大蛤蟆大妖的真形展露出来。 噗嗤嗤—— 又是一道道红黄蓝绿的毒水，从蛤蟆大妖庞大的身躯背上，突然仿佛如喷泉似的朝着杨楚疾射袭来。 空气仿佛都在变形。 方才被黑风席卷枯萎的地面，周遭再度仿佛消似的，所有的生物都枯萎死亡，不论草木的尸体，全数腐化。 这是蛤蟆大妖背上凝聚的毒囊，其毒性猛烈，比起他前面那喷吐的黑气，猛了何止十倍百倍。 这些个毒液洒落，方圆数里内的一切生灵，瞬息就能死个干净。 “也就是个毒虫而已。” 杨楚被各种颜色的毒液笼罩其中，身体表面的血肉出现了黑点，但下一刻灵能亮起，又恢复如初。 在这短短几下，他已看出了这个妖怪，所依仗的，无非是自身的毒性。 其妖力除了蕴藏于庞大的身躯之内外，几乎也都被用来祭炼身体的各种毒素。 对于这蛤蟆大妖的神通术法了解清楚，杨楚不再耽搁时间，灵能右眼大亮，一道红芒激射而出。 “咕——” 也就在这时，那蛤蟆大妖突然一跃而起，庞大的身躯，跳动起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在杨楚灵能射线才一发出，这蛤蟆大妖大嘴一张，竟是将杨楚吞到了腹中。 “哈哈哈……你这修士，就算有些本事又能如何？看你身上灵性非凡，吞了你，我定然能成就妖王。” 蛤蟆大妖一口杨楚吞下，兴奋地大笑了起来。 他的天赋神通，除了那条舌头和毒液之外，其实最厉害的就是吞食。 以他如今的修为，哪怕是前面飞走的那苍鹰大妖，被他吞入腹中，也难以脱逃，反而要成为他修炼的资粮。 然而—— 咕呱—— 蛤蟆大妖庞大的身躯，突然发出痛苦的哀鸣。 一道道红芒从它的胸腹不断激荡开。 蛤蟆大妖四条腿一颤，一下趴伏在了地上，跟着他那巨大的身躯，开始不断缩小，血肉干涸枯萎。 短短片刻时间，如同小房子似的巨大蛤蟆，几乎就剩下了一张皮。 砰—— 一声红光炸响。 杨楚一跃从蛤蟆大妖的体内冲了出来。 此刻，他身上的灵能越发浓郁。 蛤蟆大妖庞大的妖力被他疯狂吞食吸收，仅仅片刻间，他的灵能心脏和灵能腹部，已完成了灵能改造。 这在杨楚预计里，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完成的工作，随着各种妖类的吞食，进入到了一个他此前也未能料想到的境界。 “所谓的大妖，也就如此了。” 杨楚悬浮半空，看了一眼地上几乎完全没有形状的蛤蟆大妖，轻轻摇了摇头。 在蛤蟆大妖体内，吞噬其妖力和血肉精气时，他对于这大妖体内的构造已解析得无比透彻，知晓了其中的奥秘。 “该是看看那苍鹰大妖，还要跑到哪里去。” 杨楚遥遥看了一眼此前那苍鹰大妖逃离的方向，骤然化作一道流光，飞掠而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山林 山道逶迤，绵长无尽。 几个身影沿着山道艰难前行。 一只半人高的灰兔，一蹦一跳，走在这几个身影前面，不时回头哼哼唧唧地交代道：“今晚便是招云岭那狐妖成亲的日子，那些个妖丁肯定要去参加宴席。我们等天黑了，热闹起来，就从岭下的那条山道走。” “出了山道，外间就有人类城镇？” 桂一凡从后面赶上来，遥遥望着远处绵延的群山，朝兔十七问道。 “我又没出过百妖山，自然是不知的。”兔十七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你等不是问过了平阳村里的村民么？外间什么情况，当有所了解才是。” “希望此行能顺利。” 桂一凡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几人此前还颇有些雄心，想要铲除这百妖山的诸多妖怪。 可在杨楚离开之后，遇上了那夜枭成精的妖怪，众人联手，一时都对付不了。 若非元旭的那把500转轮手枪，他们想要脱身恐怕都不容易。 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用在想着那个解救任务了，只要能够顺利逃出百妖山，寻找一个可安身立命的地方，度过主线任务的一年时间就好。 “对了，元小哥，你前面获得了不少功勋点，不知可有兑换什么？” 众人一边行走，桂一凡又朝元旭问了一句。 在遭遇了那只秃鹫妖和夜枭精后，桂一凡等人都获得了十点、二十点不等的功勋点奖励，而元旭依靠着那把500转轮手枪，两次开枪，功劳不小，获得的奖励应当不少。 只不过这一路仓促，众人也没来得及朝元旭询问。 “差不多有二百点了。” 元旭见桂一凡问起，也不隐瞒，接着又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最好能够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让我研究一下兑换列表，换点比较合适的能力。” “你竟然获得了那么多功勋点？” 元旭这话一说完，其他人尚且没有什么反应，但吊在队伍后面的刘香淑微微有些激动了起来。 “其实我后面分析了，如果我们不陷入到妖怪的围剿里，通过杀妖怪积攒功勋点，可能还是可以完成不少任务的。” 元旭见刘香淑略显激动的模样，微笑着回了一句。 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他到了现在经历了几次危机，终于有些成熟了起来，也大概知晓了刘香淑这个职场女性的一些小算计。 但好在他一开始选择的并不是什么逃命用的东西，而是500这种大威力的武器，只不过开了两三枪，就已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对了，兔十七，你不是化形了么？怎么又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元旭又转头望向看着前面蹦跳的兔十七，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大灰兔模样的兔十七，声音男女难辨，但他们都是见过兔十七化形后那“兔女郎”模样的，但前面被禽妖鸟群围攻时，兔十七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再次出现在几人面前的时候，又化作了灰兔的模样。 “嘁——” 兔十七冷哼一声，一双眼珠子露出了人性化的不屑表情，打量了元旭一眼，“老爷不在，我可不敢化形。就老娘化形后的模样，你一个生人看得都挪不开眼睛，那些个妖丁、大妖见了，还不得抢我去当个夫人。” “这山中女妖不多见？” 桂一凡微微蹙了下眉，从旁朝兔十七问了一句。 他心中对于兔十七多少还有几分警惕，不过这百妖山，妖怪众多，他们几人了解不深，有兔十七这么一只熟门熟路的妖怪领路，倒也有助于熟悉地形。 “那是自然。” 兔十七晃着脑袋哼哼两声，“除了那些个草木花精，还有蛇虫以及西面的蜘蛛精，这百妖山上的陆行兽类，雌性想要开启灵智，化形成妖，自是争不过雄性的。不论是寻那个山中可开启灵智的宝贝，还是一路化形，都会被其他妖怪觊觎。便算是真正化了形，稍微出众一些，也会被那些个妖丁和大妖强抢了去。” “原来是这样。”元旭轻轻颔首点头。 这些个妖怪的原始生态，他也算是见识了。 妖怪之间的竞争，比还是兽类时的捕食觅食更加激烈。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那些天生雌性占据优势的种类，大多数的妖怪，还是雄性为主导， 各种兽类之中，不能说雄性绝对主导，但多数时候还是占据了一些优势。 但到了昆虫之属的妖怪，似乎一些女妖就要多一些。 “也难怪这一路，我等都少有见到女妖。”铁苍鸿在后面颔首点头，跟着说道。 “倒也不完全是这样。” 元旭又回头与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解释了几句，妖怪虽是化形，但还残余着兽身本性。实力强的才有交配权，实力弱小，那些看看化出点人形模样的，基本上就没有机会。 所以大多数的女妖，其实应该都是被占据了。 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对元旭说的一些属于自是不太明白，但他们走南闯北，见识颇多，大概结合下曾经的见闻，多少也了解了几分。 后面走的裴红霓和刘香淑两人，没有开口，但也听在耳里。 其实这事情大抵也比较容易理解，从几人第一次见着那货郎猪妖开始，对方那见着裴红霓和刘香淑两个异性，垂涎欲滴的模样，已能够看得出几分。 “不能再往前走了。” 兔十七领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幽寂的山坳，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的一座巨大山岭道，“那边便是招云岭，在往前走，就容易撞上其他个妖怪了。” 众人从后面跟上，远远望着兔十七所指的方向，见到了前方一座巨大的山岭横贯南北，正是百妖山东面的招云岭。 “那正好，我们就在此商量一番，看看功勋点兑换列表。” 元旭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见不知不觉日头已过中天，朝西而去，当即在山坳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其实在途中有好几次都想直接将功勋点兑换，提升实力，但考虑到一个人才有三次兑换的机会，前番已用去一次，又强忍了下来。 “你现在功勋点够了，最好能兑换直接提升战力的东西。” 刘香淑见元旭坐下，跟着走到他的身旁，小声说了一句。 旁边的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也纷纷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一路奔逃，众人到了此刻其实都颇为疲惫。 “也不知杨兄弟那边如何了？” 铁苍鸿长长吐了口粗气，从怀中掏出一小块肉干，一边撕咬，一边念叨了起来。 “应该会无事。” 桂一凡盘膝而坐，轻轻调了一下呼吸，附和了一句。 杨楚在的时候，众人还未曾有多大的感觉，但只是这小片刻离开之后，所有人对于即将面对的未知危险，精神其实绷得很紧。 裴红霓未曾参与几人的对话，只是抱着剑，仿佛整个人的心神都沉浸到了剑法之中。 “元小哥，如何了？” 小片刻后，桂一凡突然见到元旭睁开眼，脸上隐隐有了喜意，赶忙出声问道。 “我找到了目前比较合用的一样东西。” 元旭在众人的目光里，轻轻摊开手掌，露出了一支带着淡绿色液体的针管。 “这是何物？”铁苍鸿看得莫名所以，开口问道。 “超级血清。”元旭笑着说了句。 这是他在轮回世界兑换列表里，找到最适合他现在的东西。 比较强悍的武器虽然有，但以他现在的实力，面对妖怪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至于其他的武功之类，这些都是需要学习，哪怕是最顶级的功法，没有基础拿到手根本也没有一点儿作用。 想要最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一方面就是如刘香淑那样，兑换一些灵药或者天材地宝，再一个就是直接让身体产生蜕变。 “那边那边……” 就在众人说话间，一直站在外围观察左右的兔十七，突然惊叫了起来。 “什么？” 元旭听到兔十七的呼喊，连忙抓起针管，冲着自己的手臂就扎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遭遇 嘶—— 剧烈的吸气声响起。 元旭在针管插进身体后，不过短短数秒的时间，全身肌肉一下就绷紧，太阳穴和脖子上青筋狂跳。 “元小哥，元小哥……” 桂一凡见元旭这突然抽搐的表情，连忙轻轻呼喊了一声。 可不等桂一凡再多查看元旭的状况，那兔十七蹦跳间，已是手舞足蹈地叫嚷了起来，“送亲的队伍打我们这过，送亲的队伍打我们这过……” “什么？” 桂一凡听到这一句，脸色骤然大变。 “早就该将这小妖给杀了。” 铁苍鸿神色冷冽，恶狠狠地瞪着兔十七，手中的铁棍扬起，似下一刻就要朝兔十七动手。 “唉唉唉，桂先生桂先生，这可不是我胡乱带错路了。”兔十七见桂一凡的动作，立即知晓了对方朝它动了杀意，急忙解释道，“这路往日走的人就不多，而且我听说，昨晚那两只蜘蛛精就到了招云岭了，哪知还要来个送亲的队伍。” “铁兄且慢。” 桂一凡见铁苍鸿欲要动手，判官笔滑落到手上，挡住了铁苍鸿的下一步动作。 滴滴答答—— 这时，远处一阵隐约的吹吹打打声音传来。 呛啷一声，裴红霓长剑出鞘，一脸警惕地望着那小道上声音传来的方向。 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远处的逶迤的山道里，影影绰绰的已经能够看到一条长蛇队伍在密林里时隐时现。 “走，我们先离开这里。” 桂一凡当机立断，让众人先行离开此地。 见识过这些妖魔鬼怪的恐怖，他深知以在场几人的战力，也就是能够对付寻常几个还处于化形阶段的小妖。 一旦出现一个完全化形的妖丁，众人对上了想要赢都极为侥幸。 这样的送亲队伍，哪怕距离尚远，也完全可以想见，其中定然多是小妖和少数的妖丁，甚至从兔十七口中听得，那虎妖迎娶的乃是西面蜘蛛精里的姊妹，说不定有大妖在其中也说不定。 想想此前遭遇那铺天盖地的禽妖鸟群，此刻杨楚又不在，他们这些人想要对付简直是痴心妄想，能不能逃得一命都得看运气。 “元小哥，快起来，我们要走了。” 铁苍鸿在桂一凡说完后，俯下身就要去搀扶元旭。 “呃啊——” 注射了那所谓“超级血清”后的元旭，身体不断痉挛着，面容扭曲，呼吸急促，身体皮肤白一阵红一阵，整个人的神智似乎都变得不太清醒，显然陷入到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你到底注射的是哪个超级血清啊？” 刘香淑趴伏在元旭身边，看着对方脸上那痛苦无比的表情，神情也微微有些焦急了起来。 这“轮回世界”的兑换列表里，包罗万象，各种各样的道具、物品，几乎完全超越了常人所能想象的极限。 她虽是知道元旭说注射了超级血清，但一时还有些搞不明白，具体出自于哪一个类型。 “呼呼呼——” 元旭呼吸越发急促，胸腹起伏仿若风箱一般。 “你们还跑不跑了，不跑我可就溜了。在这里要是被逮到，你们这些个人今晚都要被抓去开宴席。哎呀呀，我恐怕也说不清了。” 兔十七见几人还在磨磨唧唧，跳到一旁的山道上，又催促了一句。 “顾不得那么多了。” 桂一凡朝铁苍鸿打了个眼色，“我们先将元小哥搀扶离开再说。” “好。” 铁苍鸿重重一点头，与桂一凡一起动手，两人一左一右，又如此前那般去搀扶元旭。 砰砰—— 突然两声闷响。 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一左一右，被元旭直接甩了出去。 “这——” 两人倒退了数步，彼此对视了一眼，又望向躺在地上肌肉不断抽搐的元旭，似乎陷入到了一种惊骇当中。 以他们二人的武功，搀扶一个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完全可以说轻巧无比。 然而，就在方才，元旭似感受到他们二人的靠近，举手投足间爆发的力量，竟是极为骇人。 光以体魄肌肉的力量而论，甚至比他们二人还要超出了一截。 “这便是那什么血清的功效？” 铁苍鸿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他虽也修炼内家武功，但外功不弱，就看元旭这突然爆发的力量，那可是比他还要强出一截。 而在片刻之前，元旭还不过是个体魄孱弱的普通人。 “轮回世界，轮回世界，果然奥妙无穷。” 桂一凡双眸绽放光彩，如果说前面得到轮回世界的武功，还有看到元旭的枪械以及刘香淑的灵丹，就足以让他惊奇震撼。 此刻，发生在元旭身上的变化，才真正让他有一种夺天工之造化的玄奇。 “他这变化跟那个管子有关系？” 向来寡言的裴红霓见此动作，也不由朝着旁边的刘香淑低声问了一句。 “那个是超级血清，简单的说，就是能够让人身体短时间内强壮上好几倍的东西。”刘香淑朝裴红霓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又摇摇头，“不过我也不知他兑换的到底是哪一种血清。” “你们继续墨迹，我先走了。” 稍远一些的兔十七，见众人又停了下来，气呼呼地说了一句，一蹦一跳，头也会不会的就朝远处跑去。 “不可再耽搁了。” 桂一凡也再度警醒过来，朝着旁边的铁苍鸿道，“我以一阳指指力，点元小哥的几个要穴，免得他再……” “芭蕉叶子嘞，长又长……得个媳妇嘞，好心肠……” 桂一凡一句话未说完，突然一阵怪腔怪调的山歌，从远处传了过来。 “嗯，这是……” 众人听到这声音，皆是一愣。 这山歌传来的方向，可不是来自于西面那送亲队伍吹吹打打的位置，反而来自于东面绵延的群山之中。 “芭蕉叶子嘞，宽又宽……新娘做事嘞，不一般……” 怪腔怪调的山歌接着响起。 “遭了遭了，我兔十七今儿个要被开席面了。” 前面已经蹦跳出两步的兔十七，一下僵在那里，一张看着人性化的兔脸上，满是绝望。 “到底是怎么了？”桂一凡几步到了兔十七身边，脸上还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边是迎接的，虎妖派来迎亲的队伍。” 兔十七几乎带着哭腔说了出来，接着又哀嚎道，“我怎么就这么衰，遇上你们这些个人，早知这样，我就跟着老爷也是好的。这回……要么化形给大妖妖丁折腾死，要么就是被开席面……” “什么？” 桂一凡在听到兔十七说，东面那边是迎亲队伍时，倒跌了一步，一时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群山草木，不是说没地方躲避，可此刻他们身处山坳，上面是高耸绝壁，下面是陡峭的山林。 哪怕能够勉强逃窜，可这么多人，搞出来的动静，足以让这一东一西两支队伍注意。 以这些小妖妖丁的能耐，他们这五个人对上，不可能有一丁点儿的机会逃离。 “哎哎哟哟……” 而就在桂一凡念头电转间，一东一西两支迎亲和送亲的队伍，都已完全出现。 送亲的是百十个狰狞丑恶，看着多是昆虫化形的小妖，穿红戴绿，嬉嬉闹闹地吹打着各种唢呐铜锣之类的器具。 在这支送亲队伍中间，还有两头通体黝黑，头角峥嵘的巨大独角仙。 前面一头独角仙的背上，扛着一顶粉色的轿辇，轿辇内一个妖娆的女子身形，被纱帐遮挡，隐约可见。 后面一个独角仙背上，则是一顶大红艳丽的花轿，想来应该就是这次送亲的主角。 而另一边接亲的队伍，清一色是脸上带毛的豺狼猫豹等众多走兽化形的小妖，獐头鼠目，一个个同样是披红戴绿，敲打着锣鼓，高唱着山歌，前来迎亲。 “你们听我的。” 兔十七见着两支队伍慢慢靠近，突然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翻身朝着西面送亲的队伍蹦跳了过去。 “盘丝娘娘，盘丝娘娘……” 兔十七蹦跳了几下，又幻化出了兔女郎的美艳造型，朝着前面那一只巨大的独角仙上面的粉色轿辇，大声喊道。 那送亲的队伍被兔十七这么一嚷嚷，似乎也停了下来。 各色昆虫化形的小妖，狰狞恐怖，一个个不知道多少只眼睛落在了兔十七身上。 “盘丝娘娘，小的是来送礼的。” 兔十七被这些个化形小妖看得胆战心惊，但还是大起胆子朝前面独角仙上的那个粉色轿辇，大喊了一句。 “咦，竟是个小兔精？！” 那粉色的轿辇上，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兔十七听着这声音后，似乎心情大定，连忙说道：“小的听闻盘丝娘娘今日送二娘娘成亲，特地给两位娘娘送来了几个人牲，供娘娘今晚开个席面。” “你这小兔精，倒也有心了。” 那粉色轿辇上，清脆的女子声音又继续传了出来，“只是，送个贺礼，也不必拦在这路上吧。” “娘娘明鉴，娘娘明鉴，我在这招云岭可快活不下去了。” 兔十七见机得快，扑咚一声，已是跪在地上。 “姊姊，发生了何事？” 这时，后面那大红轿辇上，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朝着前面的粉色轿辇询问。 “一个小兔妖，来给你出嫁送贺礼哩。” 那粉色轿辇里的女子似乎在调笑了一句，然后声音又转向兔十七道，“小兔妖，看你化形后身段不俗，想来是怕那些个肮脏的东西打你的主意。娘娘做主，你的贺礼收了，往后就留在我身边做个侍婢。” “谢娘娘，谢娘娘。” 兔十七一咕噜就站了起来，小跑着走到了那粉色轿辇旁边，“我献上的几个人牲里，还有两个姿容不俗的女子。” “嗯，一并留下。”那轿辇中的女子声音又响起。 送亲的队伍里，几个或是长着蚂蚁螳螂之类脑袋的小妖，走到了桂一凡元旭等人身边，先后将几人分隔开来。 “盘丝娘娘！” 这时，迎亲队伍那边，遥遥的也有声音传来，“我等奉大王之命，前来迎亲。”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招云岭 吹吹打打的热闹喧嚣队伍，沿着山野一路前行。 荒蛮的山麓，僻静无人，而一支穿红戴绿，数百个形形色色的妖怪聚集，打鼓敲锣的队伍，平白给这荒野之地带来了一阵喧闹气息。 “恭喜娘娘，恭喜娘娘！！” “大娘娘万寿无疆，二娘娘新婚天成。” “二娘娘与我家大王天作之合。” 伴随着这接亲队伍和送亲队伍汇合，朝着招云岭方向走去，这一路之上，有越来越多奇形怪状的小妖冒了出来。 有的捧了几匹布，有的提了一篮子水果，有的扛着百十斤的肉……一个个游弋在长长的队伍周围，叽叽喳喳的叫喊着。 不是在说些吉利话，就是搞些山货前来送礼。甚至其中还有不少人类尸体，被炭火烘烤过，用木棍串着，当做贺礼夹杂其中。 那端坐在独角仙背上轿辇的盘丝娘娘，一路发出银铃似的悦耳笑声。 也不论这些堪堪开启灵智或是化形的小妖，是真心前来祝贺，还是凑个人场，想要跟着前往那招云岭蹭吃蹭喝一番，统统让下面的小妖收下。 短短不过五七里的山路，那跟着后面送亲的队伍越来越长，一路欢声笑语，鸟兽齐鸣，好不热闹。 在送亲队伍稍微靠后的位置，前后四只体型硕大的甲虫妖和螳螂妖，手持长枪和大刀，正看护催促着二三十个衣衫褴褛的人类。 这些人清一色的都是男子，衣着虽是破旧，但面容体型看上去还算健康。 只是一个个神色灰败，低垂着头颅，也不需要什么绳索捆缚，就那么麻木地在几个妖怪的催促下，跟着长长的队伍往前面走去。 在这些男子中间，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陷入到昏迷状态的元旭，目光不断观察周遭不断冒出来的各色小妖。 豺狼虎豹，猪马牛羊，蛇虫鼠蚁，雀鸟禽妖，长角的、长蹄的、带毛的、带羽的、带壳的，各种各样的妖怪，皆不少见。 真正让人见着了这是怎么一个妖魔鬼蜮的世界。 “我等几人怕是没机会走脱了。” 环顾了一眼前后两只甲虫妖和螳螂妖，桂一凡压低着声音，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等一早就该将那兔妖杀了。” 铁苍鸿遥遥望着前方两架被巨大的独角仙驮着的轿辇，声音颇为忿忿，“那兔妖将我等几人当做贺礼送了过去，自己得了个进身之阶，且还让裴女侠与那刘香淑二人当做婢女去伺候妖怪。这妖怪，着实可恨。” 在兔十七将他们这一群人，献给那轿辇上的“盘丝娘娘”时，几人没有做任何抵抗。 一方面是桂一凡压住了想要动手的铁苍鸿和裴红霓二人，另一方面，面对众多化形小妖和一些个充当首领的妖丁，以及两架轿辇上的大妖，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可真的被当做贺礼人牲，扔在这明眼看过去完全被驯化，麻木不仁的人群里，铁苍鸿心头的怒火又腾腾冒了起来。 “那倒也不一定。” 桂一凡目光同样望向远处队伍前方，那两座高大的轿辇，压低着声音说道，“那兔妖或许狡诈不可信，但若是那时候就起了冲突，我等几人多活这片刻也不可能。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铁苍穹微微瞥了一眼桂一凡，跟着小声问道。 “更何况那兔妖将裴女侠和刘姑娘要了去，充作那盘丝大妖的身边人，这就给了我们一点机会。” 桂一凡目光闪烁，分析着当前的处境，又瞥了一眼，完全丧失意识，只是被他和贴长虹两人搀扶着的元旭，幽幽叹道，“再说元小哥如今的情况我等也说不清楚，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就这么信得过那兔妖？”铁苍鸿见桂一凡这般说，又问了一句。 桂一凡轻轻摇摇头：“我不是信得过那兔妖，而是信杨兄弟。这人……挑选出来的小妖，哪怕耍些心机，还是有所忌惮的。” “这等将性命至于他人之手，我实在不甘。”铁苍鸿闻言也是吐了口浊气。 “别忘了，我等不是此方世界之人，我们是轮回世界派遣到这里的轮回者。” 桂一凡神色却越发冷静，“这一路之上的种种遭遇，我大抵也梳理出了几分脉络，以我等的实力，想在这百妖山活下去都是难事。但那轮回世界却接连派发了‘斩妖除魔’和‘救济生民’两个任务。这两个任务均是要斩杀妖怪的，但我们几人其实力有未逮。铁兄，你可想过这是为何？” “桂兄，你的是意思是，轮回世界肯定是觉得我们有可能做得到，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任务给我们？”铁苍鸿脸上也露出了思索之色。 “不错。”桂一凡轻轻颔首点头，“此前我们在元小哥和刘姑娘的协助下，其实都忽略了一点。若这些任务没有杨兄弟在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完成。但既然轮回世界将你我投放至此，绝不可能就是彻彻底底的死路。” “那桂兄，你想如何做？”铁苍鸿微微转过头，朝着桂一凡问道。 “前面那夜枭死了，我获得了二十点功勋，想来你应该也有。”桂一凡压低了声音说道，又看了一眼被他们两人搀扶着的元旭，“我方才查看了一眼兑换列表，通过元小哥的那支威力奇大的暗器里，了解到其实这样的物品还有不少。只要运用得好……” 啪—— 突然一声清脆的鞭子抽打声响起。 桂一凡身体猛地一颤，后面的话顿时说不下去。 “噤声！” 一个嘶哑仿佛虫鸣的古怪声音响起。 桂一凡吃痛之下转过头看到了后方，一个身材修长的身影，倒三角的螳螂脑袋，手里握着一根不知是什么草编织而成的鞭子，正歪着头看着他。 桂一凡咬了咬牙，轻轻吸了一口气，低下头，不敢再继续言语。 旁边的铁苍鸿闻言，同样缄默了下去。 他们此刻的身份，在这些化形的小妖面前，宛如牲畜，两人的交谈显然是引起了那些个看守他们的妖怪的注意。 热热闹闹的队伍继续朝前，渐渐的山势转为险峻。 沟壑山涧，斜坡陡峭。 到了招云岭之下时，已是斜阳晚照，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站在招云岭之下朝上望去，渐渐能够看到半山腰升腾起一股股宛如浓雾阴云的阴煞气息。 不过，招云岭看着虽是雄奇险峻，但大概是大妖所居的缘故，两侧的山道倒是变得开阔了起来。 山石、树木被推翻，一条幽曲的山道出现在了队伍面前。 接亲的队伍前方，两个不知是刺猬还是豪猪修成的小妖，打着迎亲的火把走在前面。 跟着是吹吹打打的接亲队伍，后面跟着的才是送亲的队伍。 “嘶——” 随着队伍朝着招云岭上行走，差不多到了半山腰位置时，走在队伍中间的桂一凡和铁苍鸿，莫名的都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两人内气流转，运功抵御，而在两人周围那些麻木的青壮人群，则一个个被这股寒意刺激，瑟瑟发抖起来。有几个甚至双腿发软，走不动路。 “这是进入到了前面看到的那段阴煞笼罩的位置。” 桂一凡低声和铁苍鸿说了一句。 “这周围确实古怪。” 铁苍鸿轻轻点点头，他和桂一凡这等习武之人，对于气机最是敏锐。 若说在山下看时，只觉得像是浓雾阴云，但置身其中就发现，这些雾气蕴含着丝丝缕缕的阴煞之力。 这些东西平日里或许看不出什么异状，但时日久了，足以让一个健壮的成人得一场大病。 “不许停下！” 在一干被充作人牲的青壮后面，那体型颀长，面容怪异的螳螂妖，又发出了刺耳的嘶鸣声，大声叫道。 那些个浑噩的人群，被后面的螳螂妖一吼，立刻打了个激灵，彼此搀扶着，又艰难的朝招云岭上方行走。 众人里唯有似乎丧失了意识的元旭，对于外界的刺激浑然不觉。被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仿佛进入到了睡梦中。 “元小哥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铁苍鸿瞥了一眼被他扶着的元旭，朝着旁边的桂一凡低语了一句。 “或许再醒来时，当有不同。” 桂一凡随口回答，两人将元旭搀扶了一路，以他们二人的修为倒也谈不上疲惫，只是对于元旭身上具体发生了何事，反而颇为忧心。 好在元旭的呼吸平稳，气机不见减弱，反而逐步增强。 这才让桂一凡和铁苍鸿微微放下心来，二人虽猜不到那所谓的什么“超级血清”是什么东西，但大抵还是可以理解成什么洗脉伐髓之类的宝物。 一行人跟着前后的队伍，不断往前走，约莫是到了半山腰的位置，此刻周遭的那股子阴森寒冷的雾气越发浓郁。 最初还是茫茫一片，耳边似有风声呜咽，鬼哭狼嚎的怪异声响。 不多时面前的场景忽地变幻，上下天光一色，骤然开阔起来，一条开阔的黄道出现在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极为广大的洞天福地。 青松茂盛，翠柏森森，有茂林修竹，垂柳夭桃。 一条碧溪如黛，环绕流淌，绿水之上是石桥石栏犹如白玉，又有曲折阑干，朱甍碧瓦，画栋雕梁，堪称一处人间绝境。 在这座洞府之外，还有一个极为开阔的广场。 广场上青砖铺地，整洁非常，早早的占满了各种扎着彩带的诸多小妖。 在迎亲和送亲的队伍到了之后，顿时闹哄哄的发出了各种呼喊声音。 “这……这……” 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一时有些语塞，久久说不出话来，二人想过这招云岭会是一幅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却不想这招云岭上，竟然是这么一处地方。 滴滴答答的唢呐声和铜锣声这时跟着响起。 在这座巨大的福地之外，成百上千的小妖，红红绿绿，好不喜庆。 “呃……” 突然，被桂一凡和铁苍鸿搀扶着的元旭身体猛然一颤，缓缓睁开双眼。 “这是哪里？” 元旭茫然地看着左右，仿佛从一场大梦之中醒来。 “元小哥，你终于醒了。”桂一凡见元旭醒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旁边的铁苍鸿轻哼一声，“你若再不醒，恐怕还是好事，这醒来，反而可能要遭一茬罪过。” “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元旭茫然地看着周遭诸多妖怪汇聚和堪称绝美的府邸景色。 “嘿嘿，我等有幸，参加了招云岭上那虎妖的婚礼。”铁苍鸿嗤笑一声，“只不过，你我只是桌上的菜肴，人牲而已。” “啊？”元旭一下似有几分搞不清楚状况，只是他看着周遭那体型庞大，面容狰狞的甲虫、螳螂之类的妖怪，也没敢大喊出声。 站在原地轻轻握了一下拳，一股此前难以形容的力量感涌上心头。 “超级血清起作用了。” 元旭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强忍着朝旁边几个妖怪出手的冲动，转而看了看前后，压低了声音朝桂一凡和铁苍鸿问道，“那……那裴女侠和刘香淑呢？” 桂一凡上下打量了元旭一眼，隐约觉察到了元旭苏醒后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说道：“他们被那兔妖拉去成了那蜘蛛精的婢女，处境上相比起来，应该胜过我们……” 铛铛—— 只是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那洞天福地的洞府门前，一个身穿黑衣系着红带子的老人，敲响了一面硕大的铜锣，将广场上一应乱糟糟的小妖给吸引了过去。 “胡总管，胡总管来了。” “见过胡总管！” “胡总管，今日可得多分俺们一些酒水。” 广场上，诸多小妖见着这个黑衣红带的老人出现，纷纷又吵嚷了起来。 铛—— 巨大的声音再次将广场上的闹哄哄声音给压下去。 那黑衣红带老人又重重敲了一下铜锣，见四周安静了下去，这才几步跑到送亲队伍前方，朝着那高踞独角仙背上的两个轿辇行礼，“胡七见过两位娘娘。” “行了。” 独角仙庞大的身躯上面，轿辇里那女子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你们家山君呢，我赶了几百里路将妹妹送过来，到了洞府门口，它还不露脸来迎？”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山君 巨大的独角仙下方，那看着老态龙钟的黑衣红带的老人，被轿辇里那女子逼问了一句，顿时有些讷讷。 好半晌，似乎察觉到周遭不少妖丁和小妖的目光，这黑衣红带的老人方才支吾道：“我……我家山君尚在做晚课，还请两位娘娘稍待，山君做完晚课便来。” “呵！” 那轿辇内的女声似冷笑了一声，伸手将那粉色的纱帐掀开，露出了一个衣着暴露，但容颜靓丽的女子面容，“这头独眼虎莫不是真要出家了不成？若是这般，又来招惹我妹妹，求个甚么亲？” “娘娘，娘娘……” 体型瘦小的老人胡七额头见汗，连忙解释道，“我家山君当真是诚心迎娶二娘娘的，只是山君的早晚课，从不间断，再过片刻……” “不必多言。” 那从粉色纱帐轿辇中的艳丽女子，轻哼一声，打断了胡七继续说下去的话，“我赶了几百里路，将我妹妹送来，可那头独眼虎既如此慢待，还有甚可说的。小的们……” 艳丽女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轿辇里走了出来，站在了巨大的独角仙的头顶上。 玉骨冰肌，纤腰长腿，依稀轻纱披在身上，露出胸腹和大腿的雪白肌肤，只是这一出场，就已让这群魔乱舞的广场为起艳光所慑。 然而其一张姣好的面容上，又是满带冷色，使得那一众有些蠢蠢欲动的诸多小妖，偷偷瞥上了几眼，又纷纷低下头来。 “娘娘！” 在那艳丽女子喊了一声后，她前后左右，送亲的队伍里，那些个蜜蜂、蚂蜂、斑蝥、甲虫、螳螂之类化形的小妖，以及几个看着已经完全化作人形的妖丁，齐齐应喝了起来。 这个妖丁小妖，几乎都是昆虫之属所化，容貌狰狞丑恶处，比起招云岭上的一种妖怪还要胜过几分。 突然间，这么一声应喝，有一些还径直将手臂头颅，化作了尖锐的利爪和武器，气势颇为骇人。 “姊姊，何必如此？！” 一声娇媚的女子声音又从后面那个独角仙上的大红轿辇里传了出来，柔柔弱弱的，似乎极为惹人怜惜。 “妹妹，这番是我相差了。” 那艳光四射的女子柳眉倒竖，神色忿忿道，“我本想着那独眼虎妖，是个有本事的，既然求亲到了你头上，两家联合，往后日子也能轻巧些，再不济也能让那癞蛤蟆和他的后背，少吞一些我们的孩儿们。 可不想，这虎妖前些时日巴巴的上门来求亲，这人如今到了门前，却避而不见，好生慢待于你。既然如此，那这亲也罢，我朱十三娘，可不需要让自家妹子出卖色相，才能被人高看一眼……” “娘娘说的是，这招云岭好不讲情面。” “我瞅着这些个带毛的牲畜，就是一窝子说话不算话的货，十四娘何等美貌，岂能这般羞辱我等。” “虎妖山君，慷慨义气，名过其实，名过其实……” 一群送亲的昆虫小妖在朱十三娘说完后，纷纷高声附和了起来。 他们与招云岭相隔几百里，平日里各种小妖之间不能说完全没有走动，但其实往来想来不多。 这番冲突起来，皆是一个个露出不忿。 那些实力强横些的螳螂妖和甲虫妖，纷纷亮出了兵器，叮当作响，看着周围的招云岭小妖，瞬间变得杀气腾腾的模样。 而被当做嫁妆贺礼混在众多昆虫妖类中间的桂一凡和元旭、铁苍鸿几人，看着面前的这番变故简直有些目瞪口呆。 “没想到这些妖怪之间也还有这样的事情。” 桂一凡摇着头长声感叹，对于这送亲和接亲的队伍都到了门前，那今次婚宴的主角新郎虎妖，却根本没有现身，着实觉得有几分离奇。 “说不得是那虎妖，看不上这蜘蛛精呢？！”铁苍鸿轻笑一声，似乎这妖怪之间这“狗咬狗”的一幕，还是让他多少有些快意。 “真有些搞不明白这些妖怪们的社会秩序。” 元旭站在两人中间，跟着轻轻说了一句。 说着，他又目光扫过周围，注意起了那些个似乎群情激奋的诸多昆虫类的妖怪。 那几个螳螂妖和甲虫妖，尽管没有试过，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能够对付的了。 可前面那几个化出人形不怎么看得出来种类的妖丁，就没有太多把握，但他也没有什么畏惧的情绪。 “超级血清让我的身体素质全方位提升，感知和胆量似乎也变强了。” 元旭心中做了一个自我分析，他虽然现在没办法进行比较清晰的实力对比衡量，可到了这时候，他已经能知晓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些变化。 换做是在注射超级血清之前，他若是沦为如今的处境，他根本没有那个意志力支撑下来，恐怕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真正置身于各种怪模怪样，动辄食人的妖怪中间，那种无形的压力，简直大得可怕。 可现在，元旭却能够保持比较冷静的状态，去观察周围的环境和诸多妖怪的举动，以一种局外人的方式，观察这堪称原始的妖怪社会形态。 “嗯？兔十七！” “还有裴女侠和刘姑娘。” 桂一凡和铁苍鸿的话在元旭耳边又再度响起。 元旭转过身，顺着二人目光打量的方形望去，这才看到在队伍前面那个巨大的独角仙的粉红色轿辇旁，兔十七毛茸茸颇为可爱的脑袋探了出来。 在兔十七身旁，是裴红霓与刘香淑两人若隐若现的身影。 “看来她们这一路上应该要比我们轻松。” 桂一凡见着几人无事，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还露出了几分笑容。 “这两边要是打起来才好，我等到那时候或许能找到脱困的机会。”铁苍鸿见着几人无事，又扫了一眼周围，不由有些希冀起来。 只是，那送亲来的各种昆虫类的妖怪数量，并不算多，总数也就是两三百左右。此外，那就是一路上大量被那有着“盘丝娘娘”之称的朱十三娘收拢下来庆贺的诸多小妖。 “既然你家山君并无那些个情义，我朱十三娘只当出丑一会，这就离去。” 场中，巨大的独角仙上面，盘丝娘娘朱十三娘轻纱一挥，也没有与招云岭起冲突的打算，只是率众就要离开。 “娘娘，娘娘……” 那独角仙旁边的矮瘦老头胡七，悲苦无比地叫了起来，“你可不能走，你若走了，今日不论我家山君，还是娘娘，岂不招人笑话。这事全赖我胡七，娘娘若是不痛快，便请将胡七拿了去，开了席面，请诸位前来观礼的妖丁小妖，吃上一顿。” “哈哈哈……胡七，你个没几斤肉的老狐狸，谁稀罕宰了你开席面。” 在独角仙旁边，一个面白无须看不出原型为何的男子大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这老狐狸的肉，怕是比铁甲将军平日里沤的肥还要臭，谁耐烦将他开了席面。”又有一个站在独角仙另外一侧的壮硕女子，跟着说道。 “不成不成，你等不能遇上点事情，就将我给拉了出来。” 又是一声高呼，一个身穿黑色甲胄，体型格外高大的男子，摇着头大声说了起来，似乎很不忿这些人将那老狐狸比他沤的肥。 “娘娘，既然这招云岭不欢迎，我等这边回去就是了。” “二娘娘何等美丽，可别便宜了那独眼的老色虎。” 这些个都是送亲队伍里，昆虫之术所化的妖丁，说起话来大大咧咧，丝毫不将胡七和周遭诸多小妖放在眼里。 “是谁想烹了某的管家胡七？！”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那声音音量极大，仿佛雷鸣，可偏偏并不让人觉得听见后头昏脑涨。 呼—— 倏然间，狂风大作。 广场前方的那巨大洞府中间，一个肌肉虬结、身形伟岸的高大身影，大踏步走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乱 从洞府中走出来的，却是一个身高在两米五六左右的巨汉。 巨汉头上无毛，清洁溜溜，留着一个光头。 面容粗犷刚毅，只是左眼浑白一片，仿佛得了类似于白内障青光眼之类的疾病，脖子上挂着一串被盘成鸡蛋大小的人头骨，筋肉虬结，体魄强健。 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股不怒自威，震慑八方的雄浑气势。 “山君来了，山君来了。” “大王大王……” “恭贺山君新婚大喜！”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在这巨汉现身之后，场中已有几分针锋相对，带着火药味气息的诸多小妖，尤其是招云岭所属的各类小妖和妖丁，纷纷像是找着主心骨一般，朝着那壮汉欢天喜地地叫了起来。 嘈杂的呼喊声和贺喜声，使得方才安静下去的广场内外，再度有像是炸开锅一般，噼里啪啦，热闹无比。 “哈哈哈……” 那巨汉见着众多朝他道贺行礼的妖丁和一干小妖，发出爽朗的大笑之声。 笑声极为洪亮，犹如洪钟大鼓，显得无比豪气。 “哼——” 而这时，一声轻喝响起。 傲然站在独角仙头顶的盘丝娘娘朱十三娘，轻轻哼了一声。 那声音听着很轻，可里面蕴藏着一股莫名的冷意，嘈杂的场内场外，诸多小妖和妖丁，听着这轻哼声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去，一个个纷纷昂起头拿眼睛望向那朱十三娘。 朱十三娘对于那些个妖丁和一杆小妖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姣好的面容上尽显冷意，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光头独眼的巨汉，冷哼道：“山君好大的架子，既然无心娶我家小妹，何必假惺惺差人前望我洞府提亲。” “朱十三娘哪的话，某若无心迎娶令妹，又怎会差人前去提亲？” 那光头独眼巨汉丝毫不在意朱十三娘的冰冷的口味，依旧爽朗笑道，“只不过某每日早晚两课，修持多年，却不好中断，是以慢待了，还请恕罪，还请恕罪……” “是么？” 朱十三娘闻听这话，脸上罩着的寒霜冷意依旧未曾散去。 “姊姊，既然山君这般说，那便是事出有因。” 这时，那第二头巨大的独角仙背上的大红轿辇里，柔柔弱弱的女子声音又传了出来，只是所说的内容似乎在劝导朱十三娘。 “不错不错，娘娘，我家山君早晚两课修持已有十多年，这招云岭上的妖丁小妖，哪个不知，着实不是有意慢待。” 站在独角仙脚下，满脸堆笑的胡七，又开口劝解了一句。 他说话的声音比起先前明显要有底气了许多，腰背虽还是弯着，一幅赔笑的姿态，但目光扫过其他一种化作人形的昆虫之属的妖丁，神情已有了几分睥睨。 “你这妮子，这还尚未过门，却也想帮着外人了。” 朱十三娘并未理会独角仙身下站着的胡七，只是回头有些气恼地朝着大红花轿内说了一句，转而又望向站在洞府门前，气度昂藏，宛如山岳的巨汉，脸上的冷意突然似冰雪消融，笑了起来，“既然山君不是有意慢待，那可得让我看着你的诚意才是。” “哈哈哈……这个好说。” 光头独眼的巨汉仰天大笑一声，“十三娘若是想从那癞皮蛤蟆手里夺回那几处村落，某定然出手相助。若是十三娘有心，去山下经营几处城镇，某也全力支持。” “嘁，谁要理你那些个……” 春十三娘明亮的双眸白了巨汉一眼，忽地噗呲笑道，“我只要你今夜敬我一杯酒，唤我一声‘姊姊’便是了。” “呃——” 那巨汉先是一愣，接着笑得越发畅快，“姊姊，姊姊，从今日起，十三娘便是我陆更的姊姊。诸位兄弟，还请入府，今夜酒肉管够，不醉不休。” “好。” 朱十三娘似心情也畅快了起来，拍着手，嚷了一声，“孩儿们，今夜是你们二娘娘出嫁，往后着招云岭便与我等是一家人了。山君既然大方，尔等莫要客气。胡管家，你为你家大王操持婚礼，这酒肉可够么？” “娘娘放心，娘娘放心。” 那胡七听着朱十三娘点到自己，一张狭长的脸上，两撇胡须都颤抖了起来，笑出了花似的说道，“胡七一早就安排了好席面，今日来的宾客，都能吃得尽兴。” “不错不错。” 那朱十三娘又妩媚无比地笑着招了招手，“我朱十三娘送自家妹妹出嫁，除了陪嫁之外，也不小气。那边个一群人牲，你送到厨下安排，多给往来的小妖和宾客添上几块肉。” “好好好，我这大姊着实大气。” 那虎妖见朱十三娘这般行事，也不阻止，反而眯起完好的那一只眼，笑着叫好，又朝招云岭内外众多的妖丁和小妖们摆了摆手，“孩儿们，还不快谢过娘娘赏赐？！” “谢娘娘赏！” “娘娘青春永驻，美丽无双！” “俺今日总算能尝一口鲜肉了，往常可是连一块腌肉干都赶不上。” “吃了能开智，我老牛天生脑子不灵光，这次总算难得。” 一种群妖见那虎妖陆更开了口，一个个纷纷鼓噪起来，朝着朱十三娘大呼小叫道。 其实从朱十三娘的送亲队伍进入，那几十个人牲驱口还是颇惹那些小妖精怪们嘴馋的。 这百妖山几十年来各处的村镇都几乎成了几个大妖的自留地，寻常妖怪想要食人要么卖力要么拿些抵钱的东西交换，不然根本没有机会。 唯一可能不那么受限的，也就是北面参天峰的那些个禽妖，能够远渡几百上千里，去到人间村镇掳人，否则有机会遇着这样的席面着实不多。 “各家兄弟，小的们，热闹起来。” 看似老态龙钟的胡七见气氛再度热闹起来，趁机又添了一把火，让那些个吹吹打打的小妖，继续热闹。 一时间，招云岭上，这片可称作仙家福地的地方，各种敲锣打鼓，唢呐鸣笛声接连响起。 “几位兄弟，还请入席，等会定要吃好喝好，这些个人牲，就交给我，送到厨下去。” 胡七又领着五六个野猪野牛化形的小妖，来到了送亲队伍中间，朝着看守元旭桂一凡这些人牲驱口的螳螂妖和甲虫妖旁，笑着说道。 “胡管家可要让人将肉弄得嫩些，清蒸最好。” 那几个螳螂妖和甲虫妖当中，一个体型硕大的甲虫，面容隐约有了几分人脸的模样，额头顶着两根触角，朝着老儿胡七说道。 “好说好说，各家兄弟喜欢清蒸，那更是省了功夫。” 胡七嘿嘿直笑，目光瞥过桂一凡元旭铁苍鸿等一众青壮，轻轻一挥手，那几头顶着猪脸牛头的小妖顿时上前，与几个昆虫之属的小妖进行交接。 “元小哥，等下若有机会就逃吧。” 被群妖包围其中，桂一凡扫了一眼身旁那些个麻木的真如同野兽没什么区别的青壮，又瞥了身旁的元旭一眼，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桂先生，这哪里还能逃得出去？” 元旭满脸苦笑，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几个涌到身旁的那些个猪脸牛头的化形小妖，无奈摇头。 哪怕这段时间超级血亲已逐渐起作用，他自觉身体素质翻了好几倍，可面对如此众多的妖怪，他那点力量真的毫无作用。 “你且看这个。” 桂一凡神色冷然，听到元旭的话，忽然朝对方张开手。 “桂先生，你你你怎么会兑换这个？” 元旭看着桂一凡手里的东西，神情猛然一变，颇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桂一凡。 桂一凡手里托着的，赫然是一枚白磷手雷。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和铁兄两人一路被押送着，顺便查看到的。”桂一凡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目光淡淡撇过周遭朝他们走过来的诸多小妖，“这些东西需要的功勋点不多，但我看描述的威力却是不凡。” “这东西应该有用。”元旭看着桂一凡手里的那枚手雷，着实有些想不到这位在他看来是“古代人”的桂先生，竟然懂得兑换这种现代化的武器。 “我也兑换了四个。”旁边的铁苍鸿同样拿出了四个rg-60tb型温压手榴弹，粗豪的面容上浮起一丝狰狞，“铁某宁愿与这些个妖怪孽畜同归于尽，也不想沦为牲口食物。” “不是吧，你们这这这……” 元旭感觉自己都快不会了，他只是注射了超级血清昏睡了一阵，但这两位大侠，却已从兑换列表里搞出了几枚大威力的杀伤性武器。 “不成，我也要兑换几个。” 元旭微微闭上眼，沟通着脑海里轮回世界的兑换列表。 他的功勋点在兑换完一支全方位提升自己体能力量反应和感知的超级血清后，还剩下那么几十点。 这些大威力或者多用途的手雷，都属于消耗品，三五点功勋就能兑换几个。 功勋点是好东西，累积叠加能兑换很多各种各样的物品道具神功秘法，但此刻面对这等恶劣的场景，马上要被人宰了吃肉，也顾不得再多考虑其他。 “押这些人去后厨！” 就在元旭抓紧查看兑换列表时，老态龙钟的胡七和几个螳螂妖甲虫妖结束了闲聊沟通，目光笑眯眯地瞟过众多人牲驱口。 这老狐狸一眼就看到了桂一凡、铁苍鸿和元旭三人，嘴角浮起了笑意，“这三个，两个筋肉看着有嚼头，一个肉嫩，挑出来，待会给大王和两位娘娘送过去。” 啪嗒——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一阵咕噜噜的轻响。 桂一凡扯开了手雷的安全栓，将手雷扔到了十多米外的胡七脚下。 “这是何物？” 胡七看着扔到面前的手雷，微微有些诧异，抬起头又瞟了一眼桂一凡，正要张开询问。 砰—— 陡然间一声轰鸣。 一团火光骤然亮起，火焰和弹片，朝着四周飞溅。 “啊——” 胡七几乎全身瞬间被烈焰点燃了身体，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在他身旁不远处，几个靠的近的螳螂妖和牛头妖，身上的皮毛外壳也被火焰沾染到了，滋滋的烧灼了起来。 “好东西！” 桂一凡眼睛大亮，几乎毫不犹豫，就将手里的另外几枚白磷手雷，朝着妖怪聚集的地方扔了出去。 “妖怪们，想吃爷爷的肉，爷爷先让你们尝尝厉害。” 一旁的铁苍鸿见桂一凡动了手，几乎没有犹豫，手里的几个手雷全数都扔了出去。 两人都是练武之人，动作快，力量强，在查看这些物品的时候，也简单的看过了使用说明。这手雷又简单，六七个手雷扔出去，一阵阵爆鸣响起。 几乎是瞬息间，原本还闹哄哄的群妖，先是被那爆炸声给炸得愣住，不少没见识的还抬起头望向天空，看看不是打雷。 但很快，在诸多妖怪群中的手雷接二连三的炸开，火焰暴烈，血肉横飞。 手雷内部细碎的弹片和钢珠激射，尽管不少妖怪的体魄远超过常人，一些个硬壳的妖怪，甚至寻常刀枪都难以伤到半分。 可在这些手雷之下，一个个全都受到了伤害。 倒霉一些的小妖，距离手雷比较近，直接要么被烧灼引燃，没头没脑的涌入人群，引起更加大的混乱。要么就是直接被炸得血肉横飞。 幸运一些的，只是被弹片和白磷弹的火星沾染倒，尽管不致命，但这骤然间的伤害，着实让它们措手不及。 送亲队伍中间，两个巨大的独角仙被手雷声势所惊，乱糟糟的朝着周围的小妖撞击碾压了过去。 “回来。” 见独角仙受惊，其上面的朱十三娘，连忙施展手段。 几道白丝从手中飞舞而出，将两个独角仙缠绕稳住其胡乱撞击奔走之势。 可其他各类的小妖，被爆炸的声势和骤然胡乱惊吓到，有的要么化出原形，朝着周围逃窜，有的要么在乱起后就朝着招云岭下方的山道逃离。 “快快，我这里还有。” 在群妖乱起后，元旭手里又多了十多个手雷，朝着旁边已经扔空了的桂一凡和铁苍鸿又大声叫道。 两人毫不客气，一人抓起几个手雷，朝着妖怪密集的地方就扔了过去。 轰隆隆的爆炸声接连响起。 刺耳的尖啸声，兽吼声，嘶鸣声，更是在这些爆炸后，不断充斥着这处洞天福地的广场。 吼—— 然而就在这一片成百上千的小妖和妖丁，没头没尾乱糟糟的呼喊时，一声巨大的虎啸声，陡然震慑全场。 一阵狂风陡然席卷全场，将那些个被白磷引燃的小妖身上的火焰，生生给压灭。 那狂风飞沙走石，将三个正在扔手雷的人类，都卷得东倒西歪，分不清方向。 扑咚—— 狂风散去，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响起。 那站在洞府门前的虎妖陆更，一跃跨过上百米距离，落在了桂一凡、元旭和铁苍鸿三人不远处。 陆更一只独眼打量着三人，怒声吼道：“好胆！你们三个人类修士，竟敢以雷法突袭我招云岭。” 那手雷的爆炸声势惊人，不但有巨响，还有火焰，被虎妖陆更直接当做了某种雷法。 也只有雷法，方才能够造成这等声势。 唳—— 巨汉话未说完，突然穹天上，一声凄厉的唳鸣骤然响起。 砰—— 又是一声重物落地声响起。 混乱的广场中间，几十多个来不及躲避的化形小妖，被一只巨大的苍鹰落下，生生压死了一片。 “追了你一路，你最后还是跑到了这招云岭来了！” 一个不徐不缓的男子声音在那苍鹰落地后，从天空上传来。 红光漫卷，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巨型苍鹰背上，显出了一个身影。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妖 “爷爷饶命，小妖不敢再逃了！” 地面上，砸翻了一众小妖，气息微弱的苍鹰，挣扎着昂起硕大的头部，朝着站在他身上的杨楚哀求道，“还请爷爷念我修行不易，饶我一命。” 这一路上，苍鹰大妖逃窜了数个地方，开始未尝没有祸水东引，想要借助其他大妖，逃脱杨楚追逐的打算。 可见到了杨楚一连灭了好几个包括他自家所处的大妖巢穴，尤其是南面沼泽的那个蛤蟆大妖，被杨楚斩杀吞噬，苍鹰大妖方才明白，杨楚其实是在放纵和故意戏耍于他。 环绕着百妖山，一飞足有上千里，又是伤痛，又是仓惶奔命，到了此时此刻，到了招云岭上，已是再难有逃遁的力气。 “哈哈……” 杨楚站在巨大的苍鹰背上，轻笑一声，并未理会对方的求饶，只是又抬眼扫了一圈烟雾和火焰缭绕的招云岭洞天福地，淡淡说道，“这里倒是热闹。” 从蛤蟆大妖那边离开之后，这苍鹰大妖飞遁远走，其实已逃出了不短的距离。 但杨楚一路吞噬诸多妖怪，吸收的妖力越多，身体的灵能器官改造进度更快，灵能也越加强大。 没耗费多长时间，就从后面追赶上了苍鹰大妖。 他这一次也不急，只是故意逼迫惊吓了对方一阵，这苍鹰大妖也不敢往其他处，绕了百妖山一圈，再次朝着招云岭而来。 “杨楚！” “杨兄弟！” 混乱的群妖场中，元旭和桂一凡、铁苍鸿几人，正被那独眼虎妖陆更盯上，忽然见着巨鹰落下，杨楚站在其后背，一个个顿时大喜过望，呼喊了起来。 “是老爷，老爷终于来了。” 那独角仙背上的粉色轿辇之内，已化作兔女郎模样的兔十七，在巨鹰落下后，一张毛茸茸的脸蛋远远看着巨鹰背上的杨楚，亦是激动无比。 她身形虽是狡黠，但自知在这些大妖手底下的日子，恐怕还比不得在杨楚手下好过。 尤其是杨楚助她化形，一眨眼省却了不知多少年的苦功，若是再来一次，未尝没有机会成就妖丁。 “他……他竟然也来了。” 在听到兔十七的惊呼声后，轿辇内的裴红霓和刘香淑两人亦是探头张望。 她们此刻已换做了另外一番侍女打扮的模样，两人容貌皆是不俗，被那盘丝娘娘朱十三娘收下后，直接当做了婢女，这一路上倒也未曾刁难。 可任谁和一个大妖相处，心中终究还是忐忑，不知何时那位盘丝娘娘突然就变卦，要么将她们送人，要么直接吞噬了。 此刻，几人见着杨楚出现，心中多少也升起了几丝希冀。 “你们几个识得那人？” 清冷的女声这时突然响起，傲然站在独角仙头顶的朱十三娘，注意到了几人的动静，一双眸子陡然投向了几人。 只不过，没等朱十三娘再有其他动作，蓦然间一声虎吼响起。 招云岭上一众小妖，早在几人投掷手雷爆炸后，就已彻底乱开。 等虎妖陆更找到了桂一凡和铁苍鸿几人，是搅乱他今日婚礼的罪魁祸首，突然又见到那苍鹰大妖落下，还有一个人立在其背、 顿时舍了桂一凡、铁苍鸿几人，一跃跳到了杨楚前方。 “兄长，兄长，快来救我！” 那苍鹰大妖见他几次求饶，杨楚毫无动静。 此刻，化作光头独眼巨汉的虎妖陆更出现在身前，急忙又再度求救了起来。 喊完这一声之后，似也见到了远处以盘丝驾驭独角仙的朱十三娘，跟着继续喊道，“朱十三娘，你家洞府被这人毁了，一众小妖，死了个干净。” “什么？！” 朱十三娘本想置身事外，看看这突然出现的“修士”，到底是何来历。 猛地被苍鹰大妖这一声呼喊所惊，纤纤玉手一甩，几道盘丝射出，一下子就将轿辇里的兔十七、裴红霓和刘香淑三人捆缚住。 “妹妹，莫要再坐轿子里了，有人来犯我百妖山。” 跟着朱十三娘朝着另一头独角仙背上的红色轿辇喊了一声，身形一跃，飘然落在了虎妖陆更的身侧。 啪—— 在朱十三娘飘然跃到虎妖陆更身旁后，独角仙背上大红轿辇陡然炸裂开，一个头戴凤冠红袍嫁衣的女子，凌空虚踏，站到了朱十三娘身旁。 “阁下是哪门哪派的修士？为何前来搅乱某的新婚大礼？” 虎妖陆更一直独眼湛湛有光，上下打量了杨楚一阵，方才开口问道。 此刻的招云岭洞天福地外，不少小妖早已经仓皇逃离，余下的多数都是已能够化形的妖丁和一些天赋较高的化形妖怪。 在虎妖陆更开声后，这些个妖丁和小妖，也纷纷朝着它身后汇聚。 只是这些妖丁小妖也不敢有半点妄动之举，反而一个个看着杨楚，神色惊恐莫名。 那苍鹰不少妖丁和小妖都识得，是百妖山四大妖之一。 然而此刻那苍鹰大妖，竟被杨楚踩在脚下。 “这百妖山的几个大妖，这算是来齐了。” 杨楚站在苍鹰背上，望着出现在面前的三位大妖，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搅扰了你们的大婚，那真是抱歉。我此来只为一件事……” “兄长，两位娘娘快快出手！这贼修士，已破了三处洞府，那癞皮蛤蟆也被他杀了。” 杨楚一句话未说完，被他踩在脚下的苍鹰，似乎感觉到了机会，陡然一个翻身，欲要将杨楚掀飞出去。 “什么？” 虎妖陆更听到这句，第一次面容上有了异色。 这百妖山几个大妖里，实力最弱的就是这只苍鹰。 只不过其天生禽鸟，能够飞翔，是以弥补了实力上的不足。 西面的蜘蛛精实力较弱，但对方是两姐妹，两人合力也足以和其他几个大妖抗衡。 而那蛤蟆大妖，是百妖山得道最早，哪怕是虎妖陆更平日里也忌惮其几分。 嗖嗖—— 而旁边的朱十三娘，在苍鹰大妖反抗欲要掀翻杨楚时，已是第一时间出手，几道宛如匹练的细丝弹射而出，朝着杨楚飞了过去。 不论这苍鹰先前说她洞府被毁是否真假，这等时候，面对一个可能是修士的人类，群妖联手一起拿下对方才是正理。 “竟还敢反抗？！” 杨楚见脚下的苍鹰鼓足了最后一丝凄厉，震动双翅，要将他掀翻。 陡然，身上的灵能扩散，红光大盛。 砰—— 猛然一脚狠狠踩踏而下。 这一脚，竟是有千万斤的力道。 才挣扎着翻身到了一般的苍鹰大妖，再度哀鸣一声。 庞大的身躯，瞬间仿佛被一座山峰压住了一般，血肉狂飙，成了肉泥。 那朱十三娘激射而出的两道蛛丝，则在触及杨楚身上的灵能时，滋滋的一下成了黑炭，猛地烧灼了起来。 “啊！” 朱十三娘吓得连忙将手中的蛛丝撇断，吓得倒退了一步。 在朱十三娘身后的新娘子十四娘连忙扶住自家姊姊，凤冠红盖一甩，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望向虎妖陆更，“山君，你还不动手？” 吼—— 虎妖陆更所化的巨汉，陡然咆哮一声。 庞大的身躯猛然朝前一跃，双手张开，猛地朝着杨楚就扑了过去。 “来得好！” 杨楚见着这巨汉扑来，丝毫没有半点畏惧，身体宛如弓箭一般弹起，迎着虎妖张开的双手，双拳猛然轰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狂风 轰！！ 剧烈的爆鸣激荡开。 仿佛无形的气浪朝着四周扩散。 虎妖陆更化形的巨汉倒跌而回，扑咚一声重重砸在了数十步外，两个体型高大的甲虫妖身上。 两个甲虫妖几乎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直接就成了肉饼，腥绿色的血液弥漫开，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气息。 “上，吃了这个修士！” “孩儿们，将这人拿下。” 在虎妖被击飞的瞬间，朱十三娘一挥手，朝着周遭那些还处于混乱当中的小妖和妖丁，甩袖呼喝了一声。 霎时间，朱十三娘手底下的那些个昆虫之属所化的各类妖怪，仿佛得到了命令，第一时间朝着杨楚就冲了过去。 这些昆虫所化之小妖，天生智慧要弱上一些，有些即便化形，尚且不能人言。 只有真正修炼到妖丁，化出完整的人形，灵智才能渐渐趋于常人，而且需要一个不短的过程。 也正因如此，这些个昆虫所化的小妖和看看化形完成的妖丁，听到朱十三娘的话，立刻蜂拥扑向了杨楚。 在这些体型怪异丑陋的各类昆虫妖怪，挥舞着各种身体某一方面异化而成的武器时，那虎妖所属的一些个小妖，似也得了命令，纷纷朝着杨楚聚集。 猪脸牛头、豺狼犬豹、大蟒长蛇……数百小妖或是现出原形，或是兽首人身，或是人脸首身，不一而足。 妖风阵阵，腥气漫天。 只这一下的声势，就不逊色那苍鹰大妖带着一帮禽妖围攻杨楚时的阵仗。 “正好免得我回头一一去找寻。” 杨楚面对堪称恐怖炼狱的场景，脸上的表情连变一下也无，只是身上的灵能再次外放。 嗡嗡嗡—— 一道道灵能从杨楚身上宛如水波气浪震荡出去。 那些个涌来的各类小妖，几乎没有半点反应，撞上就死，挨上就亡。 这种灵能施展的手段，是杨楚根据他灵能化器官改造的释放的来，有些类似于内家真气的外放，又有几分先天一气覆盖之法。 只是不论是哪一种说法，这灵能气劲，威力之大，几乎如大崩灭一般，将招云岭上诸多涌到他身边的各类小妖，全部震死。 吸—— 在将这些小妖震死之后，杨楚并未立刻动手，反而站在原地宛如鲸吞似的长吸了一口气。 刹那间，那吸气之声宛如江河奔涌。 被杨楚生生踩死的苍鹰大妖身上，凝聚的血肉精华和滚滚妖力，顿时宛如气流似的被杨楚吞吸到了腹中。 接着是苍鹰尸骸外面的众多小妖、妖丁，接着还有招云岭洞天福地外，方才死去的诸多小妖，血肉精气和妖力，在杨楚的呼吸之间，全部都化作水流似的，涌入到了杨楚的身体里。 那些留在地面上的各种尸骸，几乎肉眼可见的就那么干瘪、腐朽了下去。 “这……这哪里是修士，分明是个魔头！” 朱十三娘和她身后扶着她的妹妹十四娘两人，目睹到杨楚吸食苍鹰大妖的这一幕，两张俏脸，煞白一片。 她们虽是妖怪，同类之间修行时，彼此吞食，增长修为道行，也是正理。 但从未见过如杨楚这般一个生人，如此肆无忌惮的大肆吞食妖力和血肉精气。 这样的人物，过往也只有偶尔听说一些修炼邪魔功法的魔道修士，方才会如此。 “山君，这是个魔道修士，在吞噬我等儿郎。”朱十三娘高呼出声，身形倏然一扭。 咔咔咔的一阵脆响，六条手臂粗细的巨大长脚，从她身体的后背腰腹位置一下长了出来。 几乎眨眼之间，就化成了一个足有三四米大的巨型蜘蛛，通体漆黑，长足和腰腹上还长着寸许长，宛如钢针的刚毛只在头部还能够看到一张女子的面孔。 刺啦—— 在朱十三娘身后，那一身红妆嫁衣的十四娘，同样倏然一变，化作了一只同样体型硕大的巨型蜘蛛，只是通体色彩斑斓，看上去给人以一种美艳和恶毒之感。 这两只蜘蛛化出原形后，呲呲呲的数百上千道蛛丝喷吐了出来。 这些蛛丝看着寻常，却比方才那些要粗壮得多，但乃是两只蜘蛛精的天赋神通，化形之后又多经妖力淬炼，方才那体型如巨象的独角仙发狂，也不过一道就将起缠绕得结实。 两只蜘蛛精喷吐出的巨量蛛丝，不但坚韧无比，而且仿若活物一般，竟是在这眨眼之间形成了一张大网，朝着杨楚罩在了其中。 而杨楚方才施展灵能，一下将朱十三娘化作人形时释放的两道蛛丝燃烧殆尽，使得她也不敢再大意。 这一次一出手，几乎就是压箱底的神通。 换做百妖山的其他妖怪，哪怕是同级别的大妖，一时三刻想要挣脱也不容易。 然而就在这时—— 杨楚身上的灵能越发浓郁，红光亮起宛如夜中星辰。 那凝聚成网状的蛛丝罩在了杨楚身上，几乎如冰雪遇到烧红的铁块，发出刺耳的灼烧声，丝毫没有影响到杨楚一丝一毫。 “可惜，若是换做一天之前，你们还有机会。” 杨楚从那蛛丝大王中走出，看着两只蜘蛛精，身形骤然跃起。 嗡—— 一道红光凝聚的灵能射线从右眼激射而出。 刺啦两声。 两只在这百妖山也是称王称霸，甚至其中之一还能够被招云岭虎妖迎娶的大妖怪，几乎毫无抗衡之力，身体直接就被切开。 咚咚两下，直接落在地上，再无半点反应。 若是在一天之前，杨楚没有吞噬了巨量的小妖和几个大妖，他的灵能改造速度达不到如今这么快，施展出来的威力也远远不够。 但如今他身体的脏器里，心脏和腹部已经完成了灵能构建，第三个内脏器官胃部，也处于灵能改造当中。 他的身体里流转的灵能已可以凭空对小妖的妖力和血肉精气进行抽取，实力几乎随着他吞噬的各类妖怪越多，而节节攀升。 从研究这些妖怪的成长体系里，他已彻底掌握了其等级实力提升的奥秘，那就是吞噬。 至于说通过吸收日精月华进行修炼，他现在的灵能构建的模型，尚且未曾改造，还无法直接吸收。 不过，杨楚对于这一点也已留心到了，只等稍后有些时间，就要尝试一番对日月精华的吸收来增长自身的灵能。 “十三娘，十四娘！” 吼—— 陡然一声虎啸。 从地上再度爬起的虎妖陆更，陡然化出了真形，一头足有八九米长两三米高的斑斓猛虎，咆哮出声。 那猛虎一只眼全白，看上去无法视物，但越是如此，越显得狰狞恐怖。 随着这猛虎的一声咆哮，招云岭周围忽然间有了猎猎的风声。 飞沙走石，遮蔽人眼。 “元小哥，你如何了？” 桂一凡、元旭和铁苍鸿几人，在这狂风骤起后，一个个都站不稳。 几人自从杨楚出现后，展露出来的强大实力，内心已经安稳了下来。 然而，这虎妖骤然化形后，掀起的狂风，却极为诡异而可怕。 “我看不见了……” 元旭眯着眼睛，强忍着踉跄的脚步，朝旁边的桂一凡回答道。 在这一瞬，他能够感受到身体内那种血液骤然沸腾，全身毛孔竖起的危机感。这是超级血清改造后身体产生的应激反应。 只是，面对这虎妖突然掀起的狂风，他注射的超级血清全然无用。 这股怪风完全将人的五感给夺去，使得几人哪怕彼此相隔不过一尺的距离，但依旧难以辨别方位，仿佛忽然之间就陷入到了昏天暗地之中。 “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大王施展神通了。” 招云岭的广场外，一些个前面未曾参与围攻杨楚的小妖和妖丁，在这狂风忽起后，也纷纷叫了起来。 他们同样被虎妖的这一神通所夺，失去了五感。 而就在这狂风漫卷之中，一头硕大的斑斓猛虎一跃而起，朝着杨楚扑了过去。 “又是这类神通术法么？” 置身于虎妖掀起的狂风中的杨楚，平静地喃喃了一句。 这类术法他已经见过几个妖怪施展，此刻再见到，虽是威力有所不同，但却也觉得有些单调。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伥鬼 呼猎猎的大风席卷之中，杨楚目不视物，耳朵也听不到声音，感知仿佛完全被剥夺，但他神色完全见不到丝毫慌乱，反而静默着露出了饶有兴致之色。 “云从龙，风从虎，这狂风漫卷，飞沙走石，惑人五感，想来就是这虎妖的天赋神通之一了。” 飞沙走石，卷起狂风，这几样神通术法，杨楚已从前后好几位妖怪那里见识过。 其中施展的手段各有不同，威力的差距自也很明显。 但毫无疑问，这有着山君之称的虎妖所掀起的狂风，威力极为惊人。 几乎将整个招云岭都覆盖了进去，且迷惑的人的五感，也远胜过其他小妖妖丁施展出来的类似的术法。 但即便如此，杨楚也隐约觉得，这些神通术法，并不算太过出奇。 “……这百妖山上的妖怪，虽有了较为原始的社会秩序，但其实很多地方学习的还是人类，倒与此前在平阳村探听到的这方世界的过往，可以相互印证。” 百妖山得名来自于昔日诸多妖怪，后来这些妖怪被剿杀，一直到如今的陈朝衰微，百妖山妖怪在百十年内再次崛起，所诞生的妖怪其实多处于蒙昧原始。 其术法神通，似乎也并没有杨楚所想象的那般千变万化。 这些妖怪们对于自身妖力的开发和利用，还处于相对粗陋的状态，在杨楚眼里，几乎片刻间就已能解析出了其中的原理。 不论是开启灵智的小妖，还是进入化形阶段的妖怪，又或者是妖丁和大妖。 其对妖力的运用，只是出于一个不断积累的阶段。 而后，通过妖力对肉体进行控制，然后借助妖力凝聚出各种外在表现的物体，或黑雾、或狂风、或雪雨，以种种外向的实体，展现手段。 杨楚在洞彻其原理之后，结合他曾所了解到的练气和练神武道，“先天一气”和“心神之力”，重新开发自身的灵能运用。 不需勾连命从、穴位，直接进一步通过进行灵能器官的改造，其展现出来的手段，说是术法也好，超能力也罢，都是对于一种特殊能量的转换和利用。 杨楚身上的灵能红光再度亮起。 几乎在虎妖偷袭落地的刹那间，杨楚身体陡然消失在了原地。 一道黑色的气旋以杨楚为中心，突然朝周围席卷开来。 “吼——” 朝着杨楚扑击而去的虎妖陆更，再次发出一声惊天呼啸，身体处于狂风漫卷之中，似一下丢失了杨楚的位置。 下一刻—— 杨楚突然从阴影之中杀出，狠狠一拳捶在了虎妖的脖颈处。 轰！ 宛如金铁撞击的爆鸣声响起。 虎妖陆更堪比巨象的庞大身躯倒跌飞了出去，再度将一干远远避开的一些个小妖和妖丁砸翻在地。 口鼻鲜血狂喷，脖颈处出现了一个带血的清晰拳印。 强烈的重击令虎妖全身酸软，摇头晃脑着，竟是一下都快站不起来。 那凭空而起几乎将整个招云岭覆盖的狂风，跟着也渐渐消停了下去。 “这是那虎妖的妖法被驱散了。” “这片刻间发生了什么？！” 元旭和桂一凡、铁苍鸿等人，在虎妖掀起的狂风散去后，五感恢复，一个个清醒过来，连忙打量着左右。 招云岭上，到处可见各种妖怪的尸体，断臂残肢，腐朽枯败的尸骸，凌乱的草木，被手雷炸得坑坑洼洼的地面，少数一些个惊慌失措的小妖和妖丁，拼了命的似的想要朝远处逃离。 那些个昆虫成精的诸多小妖，早都死得一干二净，两头宛如巨象的独角仙，全身崩裂，趴伏在地上就如一堆烂泥。 “裴女侠，刘姑娘，你们没事吧？” 桂一凡和元旭几人，见到了独角仙旁边茫然而立的两女，急忙跑了过去。 “没事。” 裴红霓从灰败得仿佛腐木的独角仙旁边，捡回了她的长剑，冲着几人轻轻点了点头。 “这……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香淑俏脸煞白，茫然看着周遭混乱的环境，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是杨兄弟破了那虎妖的术法。”铁苍鸿这时忽然出声说道。 说话间，众人似才从方才那几乎五感被彻底剥夺的恍惚中，完全回过神来，齐齐朝着杨楚所在的方向望去。 “嘶——” 元旭只是瞟了一眼，下意识的就缩了缩脖子。 哪怕注射超级血清之后，他自觉信心和胆量大增，可转头看到的这一幕，瞬间让他毛骨悚然。 “这……这杨兄弟，杨兄弟前几次与我等说起武道秘法，如今想来，他所学的莫非是修炼了什么术法神通？”桂一凡脑后也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寒意。 他们其实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感受到了与杨楚的巨大差距。 像元旭已经不敢将杨楚当做可能是与他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或者说杨楚的表现，已颠覆了他脑海里那些什么“资深者”、“引导者”之类的概念。 行事做派，完完全全是站在最顶端的邪道反派一类的人物。 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杨楚最初看上去还孱弱不堪，可接着几乎是一步千里，不过是一两天的时间，其实力就已到了他都看不懂的地步。 这样的轮回者，在元旭看来，几乎有些超乎任务要求的强大了。 在距离众人不远处，杨楚一拳将体型硕大的虎妖击退后，并未立即追击上去，反而站在原地又是鲸吞似的长吸了一口气。 周遭被碾死压碎的诸多妖怪的血肉精气和妖力，再度被他宛如漩涡黑洞似的吸到了体内。 杨楚如今的灵能，在没有改造出吸收“日月精华”之前，全赖这些妖怪来补充自身。 所以只要有机会，他绝不会浪费一星半点。 这百妖山上的群妖不说被他全部剿灭，但十之七八可以说都已被他吞入腹中。 只是即便如此，这些来自于异类的血肉精气和妖力，转化给他的灵能也远远不足，所谓五脏六腑，他如今才改造完成了心、肺两个，但离他在体内构建第三个灵能器官都还差了一些。 “还差一点。” 杨楚鲸吞似的将周遭的精气和妖力，吸食一空。 那些个狰狞恐怖的妖怪躯壳完全干瘪了下去，看着干枯如草木，腐朽、溃烂。 杨楚吸收了众多妖力之后，灵能越发充盈。 两个蜘蛛精和诸多妖丁小妖提供的灵能，比起此前还要充裕几分，这让他的灵能器官改造速度加快。 按照他的估计，只要将那头虎妖山君给解决，应该很快就能够完成第三个灵能器官的构建。 “这头虎妖身上的妖力澎湃，体魄也强，将其吞噬了，应该够我构建第三个灵能器官了。” 杨楚将注意力才再度落在了那头被他一拳打飞的虎妖身上。 那虎妖脚步踉跄，晃着脑袋，似还没有从被杨楚的一拳给缓过劲来，瞪着一对碗口大的猩红眸子，看到杨楚靠近，獠牙满布的巨口张开，忽然周遭白色的浓雾打起。 “公子，公子为何要与我家山君作对？” 那骤然升腾而起的浓雾之中，虎妖身形隐没，反而施施然走出了一个荆钗布裙的年轻少女。 少女泫然欲泣的娇柔模样，怯生生地望着杨楚，似乎只要他一勾手，这少女就会依偎上来。 “小老儿拜见仙长，仙长如何到了这招云岭？” 在那少女之后，忽而又出现了一个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老者，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拄着一根木拐杖，遥遥朝着杨楚行礼。 “哥哥，你不要打我家山君好不好。” 接着，在这个老者后面，又走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抬起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杨楚。 “这……这些是什么东西？” 远处，正注视着杨楚一举一动的元旭，见着那虎妖周围突然升腾起白雾，接着跑出了好几个人出来，猛地一愣。 “这些……这些人看着不像是妖怪……” 一向寡言少语的裴红霓，柳眉轻蹙，见着这些个人走到杨楚面前，也不禁开口说了一句。 “不……” 只有桂一凡，神色阴沉无比，摇了摇头，“这些……恐怕……恐怕不是人……” “不是人？”元旭和刘香淑听到这话，齐齐侧头朝桂一凡望去。 他们的眼力其实不太能分辨化形的妖丁和普通人的差别，最多看上去不同的地方，其实也就是行为举止，一些天生的习性。 若是大妖的话，几乎就完全看不出异常。 在他们眼里，那几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女、老汉和孩童 ，不是妖怪，那应该就是人了。 只不过，他们两也没有开口，这等情况着实太过诡异。 “伥鬼！这几人是伥鬼！” 铁苍鸿神色阴沉，转头望了一眼元旭和刘香淑两人，突然说道。 “伥鬼？！” 元旭微微一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刘香淑，口中喃喃道，“为虎作伥，这就是为虎作伥？！” “鬼，竟然是鬼？”刘香淑俏脸则越发没了血色。 那些个奇形怪状的妖怪，她已是花了很长的时间，不得不接受，可突然又冒出个伥鬼来，着实有些震撼她的内心。 只是，她也知晓，这方世界，连妖怪都有，再冒出个鬼物出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阴魂鬼魅么？倒也有趣。” 而就在几人惊骇连连间，站在浓雾骤起前的杨楚，微微歪着头，望着出现在面前的三个人影，脸上再度浮起了灿烂的笑容。 “公子还请等一等，不知公子所为何来？只要公子有差遣，我家山君定然不会推辞。” “小老儿禀告仙长，我家山君占据这招云岭，乃是为了约束群妖。山君昔年还未开启灵智时，曾在山中村落跟着一位老猎户长大。此后世事变迁，山君成妖后，也向来对人多有照料。这百妖山之中，七八处村子，都是我家山君势力，免得遭了其他小妖祸患。” “哥哥，哥哥，山君是好妖怪！山君帮我们呢！” 三个化出年轻女子、老人和孩童的伥鬼，站在杨出面前，又连连开口解释。 “生前为人所食，死后奴役为伥……哈哈……” 杨楚看着三个伥鬼挡在身前，忽然一伸手，一道灵能所化的大手张开，将那三个伥鬼抓在手中。 他脑海里对于这些伥鬼，也多少有些概念。 大概就是被虎妖所吞噬的人类，血肉丧失后，其魂魄会被虎妖身上的妖力，凝聚成鬼物。 乍一看过去，其人似乎与生前无异，但实际上，已是鬼物，彻底为虎妖所掌控，为其迷惑、欺骗其他人为虎妖所食。 这也算是虎妖的天赋神通之一，其天然占据食物链顶端，有着奴役威吓其他生灵的能力。 “啊……公子饶命！” “饶命饶命！” 那三个伥鬼顿时仿佛被气泡胶水缠绕住，无法飘飞挣脱。 杨楚手上的灵能再度微微一颤，三个伥鬼顿时被杨楚拉到了面前。 灵能宛如水流似的侵入到三个伥鬼的身体内，顿时引得三个伥鬼痛苦哀嚎了起来。 “纯粹的能量体，身上似有一层淡淡的妖力束缚，被妖力束缚在内的是一种未知能量，以我所知的信息，这应该是常说的阴魂鬼物的阴气或者魂力之类的东西。” 杨楚灵能右眼亮起，通过侵入到这三个伥鬼身体内的灵能，眨眼间就将这三个伥鬼分析透彻。 有了灵能之后，对于这些阴魂鬼魅，解析起来变得极为容易。 只要灵能侵入到阴魂体内，他大概就能够判断出这些鬼物的诞生凝聚的原因。 “不过，其中的意识，倒是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杨楚脑海里念头电转，“暂时可以留着，等接下来再进一步解析。” 擒住三个伥鬼的灵能忽然缩小，化作一个仿佛小珠子一样红色珠子，杨楚张口一吞，就吸了回去。 同时，他身上的灵能波动再次涌起。 嗡—— 又是一声宛如震颤的清鸣声响起。 庞大的灵能从杨楚体内，宛如水波气浪震颤而出。 那虎妖施展出的大片浓雾，顿时被灵能所驱散。 “嗯？” 大片的浓雾散去，前面还在面前不远的那头虎妖，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这些个妖怪倒是见机得快。” 杨楚对于虎妖扔出几个伥鬼，自身逃离，倒不意外。 这百妖山上的妖怪，尚且处于懵懂原始的阶段，虽已成妖，数量也不少，但所学的多数来自于人类，距离自身诞生文明还早。 是以绝大多数的妖怪，除了一些天生性情悍不畏死、或者灵智较低的，其他的大多数妖怪，在有了灵智之后反而更加惜命。 他在百妖山所见到的各类妖怪，不论是如兔十七这样的灵智小妖，还是化形的妖怪，或者妖丁、大妖，几乎都是见机不对，立刻逃离。 “不过……” 杨楚身上灵能溢散，漂浮而起，右眼的灵能光芒大盛，扫过整个百妖山，“那会飞的苍鹰大妖都逃不了，你一个走兽，又能跑哪里去？！” 第一百七十章 分开 “老爷老爷……” 就在杨楚浮于空中，右眼灵能大盛追寻着虎妖逃遁的痕迹时，一直蜷缩在裴红霓脚下的兔十七，突然蹦跳而起，朝着杨楚高声大呼。 前面几步还是一只体型肥硕的大灰兔，等到了杨楚脚下不远，兔十七已是化成了纤腰长腿，盯着一张类人化的兔头的曼妙兔女郎。 “老爷老爷，是小十七的不是，前面害怕逃跑了。老爷，你现在要到哪里去，莫要丢下我呀！” 兔十七一张有着明显兔子特征的面容上，满是楚楚可怜的表情，白皙如藕的双臂合在胸前，声音柔柔弱弱的祈求道。 杨楚瞟了一眼兔十七，对于这个小妖，此前遁走，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于他而言，这小妖不过是一个实验品，既然还活着，那就留下。 “杨楚！” “杨兄弟！” 元旭和桂一凡几人，见兔十七突然蹦跳到杨楚身前，跟着也朝杨楚跑了过去。 在众人眼里，此时的杨楚与他们已有着天堑一般的差距，且杨楚行事做派，也非一般人物。 但在这百妖山经历了一遭，见过了诸多妖怪凶残行事，甚至差点被这些妖怪开了席面吃了，已然清楚的感受到，在这等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不抱大腿都不行。 眼看杨楚又要去追那虎妖，众人不确定杨楚这一离开，回来又要多久，他们又会经历什么危险。 “嗯？元旭，你变强了。” 杨楚回头扫了一眼众人，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元旭，目光在元旭身上扫了一阵，“这，就是轮回世界给你带来的好处么？！” “啊，那个我注射了一支超级血清。” 元旭见杨楚一眼看出的他的变化，也不隐瞒，反而脸上有几分赧然之色。 相比较起杨楚展现出来的实力，他如今超越常人的体魄和力量，颇有些不值一提。 以他自己的估计，实力大概也就和桂一凡、铁苍鸿几人持平，若是算上搏杀经验，还大为不如。 并且其他几人修炼的武功，只要有新功法，实力还能够快速提升下去，从成长性上来，差距巨大。 只不过，在这等危机重重的处境下，他也顾不得那些。 不先将自身的力量反应各方面提升起来，哪怕给他枪炮炸弹这些大威力的武器，他面对妖怪们时，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反应去对敌。 “超级血清？” 杨楚一时来了兴趣，他对于这种能够短时间内让人身体产生蜕变的东西，不论是仙丹灵药还是其他各种科技造物，都有着强烈的好奇感。 元旭又继续说道：“不知你有没看过，就是那个……” “还有么？能给我一支么？” 杨楚没有等元旭继续说下去，直接了当的问了句。 他不关心这超级血清的来源，只是好奇其改造能力。 众人此前兑换武功修炼，杨楚当时在场，自然知晓。 不论是桂一凡的一阳指，还是铁苍鸿的朝天一棍，又或者裴红霓的圣灵剑法前五剑，还是他们此前自身的武功，杨楚在听完之后，几乎就展开了解析。 他的灵能运用和开发，某种程度上也是借鉴了内家真气的运转。 比如，他现在的腾空飞行能力，就是在气元武道内家真气的轻功基础上，改进得来的。 气元武道的内家轻功达到登峰造极之境，几乎能够让身体做到轻飘如无物，而借着真气在经脉、丹田和穴位的流转，又能内在生出驱动力。 是以能够达到休迅飞凫，飘忽若神，一苇渡江，踏雪无痕。 不同的真气流转方式，不但能做到快，还能够做到轻。 高明如鸟渡术，在内力足够雄浑的情况下，身体几可如飞鸟一般，短时间在天空飞行。 其奥妙之处，也是常人难以想象。 杨楚通过气元武道，又结合他在另一个世界初级的武道“先天一气”和“心神之力”，一步步将灵能从他上个世界最初构建的命从和穴位里脱离出来。 然后，又撇开了玄而又玄的丹田、经脉这些东西，直接将灵能改造，放在了脏腑器官这一更符合他思维逻辑的体系上进行构建。 在搭建完成心肺的灵能体系时，他的灵能运转之下，身体不但能够对抗重力，完全漂浮，还能够操控灵能的运转，达到完全的飞行，其速度已超过了那头苍鹰大妖。 若是等到他将五脏六腑的灵能体系彻底构建完成，在灵能充裕的情况下，杨楚觉得他的脏腑器官每一个都会如同一个灵能发动机，只要外界有足够的能量供应转换，其飞行和输出的功率可以达到一个让他自己也觉得惊人的地步。 只是—— 那次是杨楚从元旭和桂一凡几人那里第一次了解到的，只是他们通过轮回世界，兑换了修行的功法。 倒是没想到这个轮回世界如此神奇，竟还能直接兑换让身体短时间就产生蜕变的药剂。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觉得也算正常。 这个轮回世界其后面庞大的体系，远超乎他的想象。 不说别的，能够将不同世界的几人拉到一起，投放到这个古代妖怪世界，这等伟力是如何做到，即便杨楚现在也处于未知状态。 而且，元旭此前有兑换过一把实物的M500转轮手枪，刘香淑还兑换过一枚丹药，开始正式修行内家真气。 杨楚又瞥了一眼刘香淑，发现其修行速度很快，以气元武道来说，其内功已有小成。 “有着轮回世界在，他们只要能够度过生死危机，实力提升会很迅速，但具体能到哪一步，倒是不好说。” 杨楚心念电转间，又一一扫过在场其他几人。 最后又重新落在了元旭身上。 元旭所说的超级血清对于他来说，提升实力的意义并不大，但可供参考和研究解析的地方就非常多。 那大概率是属于不同世界体系里超凡力量的存在。 而这就是杨楚想要的。 “没了，我那时候的功勋点只够兑换了一支。” 元旭摇了摇头，突然他的动作一顿，又急忙叫道，“等等，功勋点，有功勋点了，哇，这次的功勋点有点多，我可以给你兑换一支。” 元旭这话一说完，在他身旁的桂一凡和铁苍鸿等人，齐齐都发出了惊呼声。 “好多好多，这次可以兑换的东西多了。” “真要多谢杨兄弟斩杀诸多妖魔。” 铁苍鸿和桂一凡两人跟着开口，旁边的裴红霓清冷的面孔上也露出了吃惊之色，刘香淑更是捂住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百妖山方才数以千计的小妖，还有诸多妖丁以及几个大妖，在被杨楚统统击杀后，他们每个人哪怕只是分了个一星半点，比起此前获得的功勋点奖励，也可以说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我换好了，这个给你。” 元旭率先回过神来，没继续去查看功勋点奖励，反而兑换了一支淡蓝色的超级血清，扔给了杨楚。 “多谢。” 杨楚将那个超级血清拿在手里，朝元旭多谢了一声，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直接扎在了手臂上。 跟着杨楚身形一闪，一步到了元旭身旁，刺啦一声，将元旭后背的衣服撕开。 “我送你一点东西。” 杨楚右手食指伸出，指尖飞快地在元旭背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这是……” 一旁的桂一凡看着那图案皱了皱眉。 “有点眼熟。”旁边的铁苍鸿看了一眼，似乎觉得见过，脸上露出了诧异。 “这是你给我的那张符箓，我改了下。” 杨楚在元旭背上画完之后，伸手一弹，一道灵能没入元旭身体，“好了，这东西能为你挡住一般大妖的两三次攻击。” “这么厉害。” 元旭自己看不到后背，但听到杨楚这么一说，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 “杨兄弟，那我们……” 桂一凡和铁苍鸿听完，顿时看着杨楚，脸上露出希冀之色。 裴红霓和刘香淑两人听到，也不禁一起看了过来。 别看这些大妖在杨楚手里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可他们这些人，别说是大妖，就是遇见一个化形的妖丁，对付起来也极为费劲。 哪怕是前面用了大威力的手雷，除了搅乱了一下周围之外，其实炸死的妖怪也极为有限。 杨楚淡淡一笑，并不理会几人的目光。 他给元旭背上纹的那个图案，能够暂时存储一点灵能，其灵感来自于在平阳村看过的那张符箓。 元旭毫不犹豫的愿意给他兑换一支超级血清，他自也投桃报李。 “老爷……” 兔十七似察觉到杨楚的神色，从旁边又可怜兮兮地冒了出来。 “你先跟着他们。” 杨楚伸手拍了一下兔十七的脑袋，下一刻兔十七陡然惊声尖叫了起来。 只是尖叫过后，她突然一摸脸，发现最难化形的头部，已彻底成为一个十六七岁的娇俏少女。 “那虎妖跑得到快，竟是出了百妖山。” 杨楚一跃飞到离地三丈高，灵能右眼扫过招云岭周遭，又低头望向地上几人，“你们百妖山的任务应该差不多完成了，我们暂且分开。” 话音落下，杨楚身上灵能大盛，倏然间宛如一道电光，划过虚空，遁入远处的夜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城镇 星夜暗淡。 百妖山外，一头斑斓巨虎沿着荒蛮的山道，纵跃奔腾。 巨虎奔行的速度奇快无比，沿途遇见山涧深沟，一跃而过，碰着巨树古木，不偏不倚，直接撞断。 剧烈的声势，惊得夜中栖息在树干上的雀鸟群飞，草丛里的走兽虫蛇，更是没命奔逃。 有一些个在周遭山林里游弋的尚未化形的小妖，远远嗅得气味，见着那滔天妖气，直接瘫软在地，将脑袋栽进草丛土里，瑟瑟发抖。胆怯一些的猴子松鼠，被声势所惊，从树干上吓得跌落在地。 招云岭的虎山君，寻常时节这百妖山的生灵，连见着一面的机会也无，而一旦显出原形真身，在山中乱窜，当真是个群妖退避，震慑山林。 只是—— 这威震百妖山的山君陆更，这一路狂飙猛突之间，却是颇为狼狈。 奔跃之间，不时还远远回头打量上一眼。 最初奔行了十多里后，这虎妖脚步还放慢了几分，似乎稍稍松懈了下来。 可等到远处黑暗的天空，一点红光亮起，虎妖就再顾不得其他，比起巨象还要庞大的身形迅速缩小成寻常猛虎的大小，一路飞速朝着百妖山外狂奔。 夜色苍茫，百妖山外五十里，除了星夜微光和萤火湛湛外，几乎见不到半点光亮。 但于虎妖而言，这等夜幕，却宛如白昼。 随着后方天空的那点红光越来越近，虎妖奔行的速度越发迅捷。 “这虎妖跑得倒是快。” 在空中飞掠而来的杨楚，远远看着前方地上飞速狂奔的虎妖。 尽管虎妖体型从庞大又缩回了寻常大小，而且于夜色草丛里掩藏踪迹，飞快逃离。 可这虎妖早被杨楚锁定了气机，寻常的变化根本无法从杨楚眼皮子底下逃离。 “只不过，你又想跑到哪里去？” 杨楚负手而立，悬于空中，身上的灵能光芒闪烁不定。 他从招云岭下来之后，一路寻找着这虎妖的踪迹，倒也没有想到这虎妖逃窜的速度如此迅捷。 群山悬崖宛如平地，不过是他在百妖山耽搁了片刻时间，这虎妖就已逃窜出了几十里。 而且，虎妖逃窜的方向，没有百妖山深处跑，反而朝着山外逃离。 “这百妖山外，莫非还有这虎妖的依仗？” 杨楚看着虎妖逃窜的方向，人在空中，眉头微微蹙起。 百妖山以东的地界，周遭地形渐渐变得平坦。 以杨楚的夜视能力去看，可见周遭大片大片长满蒿草的荒芜地带，都像是昔年由人开垦出来的良田。 只不过荒废已久，除了少数几个低矮土房的小村子周围被平整出来，绝大多数地方都已废弃。 这虎妖在群山之中逃窜，还能够借着茂密的山林掩藏踪迹，而到了这平整的地带，更是无所遁形。 但虎妖依旧从百妖山跑了出来，显然是知晓百妖山再无可抗衡杨楚的力量。 从虎妖奔跑的路线来说，也不像是没有目标的亡命奔逃，反而路线极为清晰。 “就看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杨楚对于虎妖有目标的逃窜，并不着急，甚至还有几分巴不得虎妖引出实力更强大的大妖。 他并没有直接针对于这头虎妖的杀意，只是见不得群妖将人圈养，视为食物。 这些个妖怪，已经建立起了略显原始蛮荒的等级体系，除了极其少数，几乎都食过人。 杨楚自认既然撞上了，他有这个力量，又赶上元旭和桂一凡这些来自轮回世界之人的任务，那就随手荡平。 随便还能够研究一下这些个妖怪力量等级体系，这才是他感兴趣的东西。 从懵懂无知的野兽，到开启灵智，之后成为化形小妖，彻底完成化形有了人类模样的妖丁，乃至这些比妖丁实力更强的大妖。 整个妖怪的体系，杨楚已然算是搞清楚了。 但大妖之上，是否还有其他的级别，这就属于杨楚还想继续了解的范畴。 毕竟，在杨楚看来，这些妖怪，哪怕是大妖，对于妖力的运用还极为浅显。 一些个神通法术，都还是属于兽身自带的一些本能的衍生和利用，而妖怪身体具备的妖力，或者换句话可以说是道行，其开发程度却极为有限。 就像比妖力能量级别根底的内家真气，被人以赋以武道修炼，其开发出来的运用方式都堪称花样繁多。 增强力量，疗伤，轻功，赋予武器形成锐利的剑气刀气，堪称花样繁多。 而妖怪们从吸收“日精月华”后所得到的妖力的利用，既所谓的神通术法，至少到目前为止，杨楚几乎看上一眼，立马就能解析出来，毫无惊喜。 “除了妖怪，还有鬼物。” 杨楚飞在空中，远远吊着那头奔逃的虎妖，既给对方压力，但又没有立即直接追赶上去。 趁着这个间隙，他张口一吐，一个灵能凝聚的红珠再度落到了他的手上。 那灵能红珠之内，三个伥鬼几乎已奄奄一息，快要涣散。 “这世间既然有妖怪，又有鬼物，而且我几次被这些妖怪和人类称作为修士和仙人，那想来这方世界，说不得还是有神佛仙人修士之类的……” 杨楚从这几个被那以灵能擒住的伥鬼身上，延伸到对于这方世界的认知。 他对于那些神佛仙人之类的，并无半点经意和畏惧心理，有的只是好奇。 在他眼里，一切生灵几乎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智慧、文明以及掌握的各种力量不同。 若真有修士或者其他生命形式的生物出现，他求之不得，更想洞悉这些堪称神话传说之中的生物，到底存在了什么样的秘密。 “嗯，鬼物的话，似乎也有解析和研究的价值。” 杨楚飘飞于空中，看了一眼手中灵能红珠困着的三个伥鬼。 这三个伥鬼是虎妖天赋神通而来，虎妖食人后，拘役其人的生魂，通过妖力将其拘役成奴婢。 其中杨楚解析出来的这些个伥鬼，大体身上就是两种能量，一种是虎妖的妖力，一种就是鬼物自身的魂力或者阴气。 而且这种东西，是有着人体意识的。 可以说是人类的魂魄，在得到了某种能量的增强后所具现化。 “这些只是伥鬼，那如果是彼此之间鬼物相互吞食，或者吸收了大量的阴煞之气的鬼物，是不是能够变得更强大，出现什么厉鬼、恶鬼、鬼王之类的……” 杨楚脑海里飞速掠过一些曾经看过的民间传说，伥鬼这种鬼物，依附于虎妖存在，其级别大抵不过是游魂一类。 在其他世界，这些鬼类的生命体，并不存在。 或者说以当时杨楚的实力，还无法发觉洞悉。 但这个世界既然出现了，那杨楚也不至于陷入到唯物唯心的问题上。 如同上个世界武道的“心神之力”，一切种种，只要是存在，就有其道理。 而只要有存在，他就可以去了解、研究、洞悉其中的奥秘。 “嗯？” 杨楚脑海里念头翻涌间，突然抬头望向远处。 虎妖缩小后的体型看着就如同一头寻常的猛虎，只是速度远超一般猛虎，纵跃之间，就是几十上百米。 但—— 虎妖逃窜的方向，在杨楚的视线里，却不是什么山川洞府，反而是一座城池。 在黑色的夜幕下，一座城墙连绵数里的城墙渐渐浮现。 “这城里也有妖怪，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杨楚手中的灵能陡然增强，将那三个被他困着的伥鬼直接捏爆，将其中的妖力和那股莫名的阴气魂力抽离，飞行的速度陡然加快，追着那虎妖飞掠而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愿力 “临郭。” 夜幕之中，远远的杨楚飞掠而过，一眼看到了这座城池的城门上方，两个饱经风霜斑驳脱落的繁体字。 杨楚隐去身上的灵能光芒，悬空而立，大概扫视了一圈这个夜幕下名为“临郭”的城池。 长宽大概也就五七里左右，不算小，但于杨楚的认知来说，也谈不上什么大城。 城内房屋错落有致，街道南北通衢，若是在往日，或许应该还算是一个繁华喧闹之所。 但在杨楚眼中，这临郭县却透着一股破败荒凉的气息，城中有大片的房屋都无人居住，街道上荒草丛生，临街的铺面和各种建筑，也多见腐朽寒酸， 这是杨楚穿越到此方世界以来，第一次见到比较宏大的人类城镇，相较于此前只见过只有百十人口的平阳村，无疑这样的城池，更让杨楚觉得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一眼望过去，在这晦暗的夜色里，似乎除了临郭县北面隐约有继续烟火人气外，四下死寂沉沉，格外幽寂清冷。 “这城……有古怪！” 杨楚灵能右眼将整个黑夜之中的城池收入眼底，根据短短片刻间捕捉到的信息，心中隐约有了判断。 他又望了一眼前面飞蹿奔逃的虎妖，身形一闪，跟上了上去。 那虎妖从城门外一跃进入城后，其身上的天赋神通的那股妖风就再次掀起。 只不过，这次的妖风并没有招云岭时的那般大的范围，而是笼罩在虎妖周身差不多十多米的距离。 其行过处，飞沙走石，哪怕有人站在其面前，也只会被这股妖风所迷，无法见到虎妖真身。 甚至于一般人的眼中，即便是见到了虎妖，恐怕也会产生那种妖风一卷，顿时失去了踪影的感觉。 “这虎妖还刻意隐藏了行迹，倒是显得有些小心。” 杨楚见着虎妖掀起狂风笼罩住自身，不暴露任何自身的妖类痕迹，心中越发好奇。 以虎妖在百妖山的大妖实力，寻常凡人哪怕人数再多，几乎都难以造成威胁。 即便是行伍军队，在不具备超凡力量的前提下，冷兵器的军队想要对付这样一个大妖，恐怕没有数千上万人合围，动用各种弩箭砲车等各种器具，也几乎是不可能。 但这虎妖入城后，哪怕四下无人，其行动却也颇有几分谨小慎微之感。 呼猎猎的妖风席卷，宛如一道黑色的烟雾从街道、房顶掠过。 风声和沙石细碎的簌簌声，若是被人听着，恐怕就平添一份恐惧。 杨楚身上的灵能光芒已彻底隐去，远远坠着虎妖掀起的妖风，身形纵跃间，悄然无声。 短短的几个呼吸，那隐于妖风之内的虎妖，就从西面的城门跑到了这临郭县北城，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寺庙前停了下来。 寺庙名为“大空寺”。 鎏金牌匾，朱红大门，看上去就透着堂皇富贵气息。 “寺庙？” 杨楚看着虎妖到寺庙前后，妖风撤去，与寻常猛虎无异的身形，一个纵跃，就朝着洞开的寺庙大门里蹿了进去，心中大为惊奇。 “这个世界越来越有意思了。” 杨楚看了看这个大空寺，脸上浮起了笑容。 他本以为那虎妖逃窜会将他引到什么大妖的巢穴洞府，没想到竟是蹿到了这个名为临郭县内的一座寺庙里。 这座寺庙占地广阔，几乎临郭县小半个北城都被这寺庙所占据。 比不得那种千年古刹那般宏大高远，但其富丽堂皇，却与这破败的临郭县极为格格不入。 哪怕是站在寺庙外，也隐约可见其中透亮的灯火和缭绕的烟气，叩叩的木鱼声和颂念经文之声也依稀可闻。 “这城里，似乎所有的人气都聚集在这庙宇里了。” 杨楚先前扫过临郭县内外，四下空荡破败，见不到任何一个活人。 唯有这座寺庙里，有透露着活人的气息。 “且去看看。” 杨楚看着大门洞开的大空寺，并没有任何畏惧和忌惮，施施然的迈步走了进去。 “……若见沙门，当愿众生，调柔寂静毕竟第一……” 一走进寺庙大门内，杨楚耳朵里猛然就听到了一句句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梵音。 这些颂念之声，他在寺外仅仅只是耳闻不太清晰，但跨过那道门之后，这声音骤然变得无处不在，悠远和宏大，直往人的大脑里钻。 “嗯，这声音的频率还有里面蕴藏的信息……” 杨楚在短暂听完了几个颂念的经文字眼后，立刻将灵能护住了自身的五感，将那些颂念的经文声音隔绝剥离。 接着他的目光扫过，看到的便是这寺庙大门后面，一大片开阔的广场，密密麻麻的盘膝坐着上千人，男女老少皆有，一个个盘膝而坐，闭目诵经，脸上满是虔诚。 从这些人的衣着来看，像是这城中的居民，不少人身形消瘦如骸骨，身体干瘦得就像是一张皮包着骷髅架子，脸颊凹陷，皮肤苍白，看上去就仿佛像是长久忍受了饥饿的难民。 可这些人即便身体似乎虚弱到了极点，但这数千的居民，依旧闭着双目，嘴唇微微动着，依旧颂念着经文。 而且，杨楚一眼掠过，还发现了这密密麻麻颂念经文的人群里，竟是有不少干尸。 也是盘膝而坐颂念经文的模样，但从衣着和干涸的皮肤面容上来看，显然已是死了不知多久。 “这些人……” 杨楚突然眉头蹙了起来，目光掠过密密麻麻几乎堆叠在一起的人群，跟着就看到寺庙内正堂的大雄宝殿门前，盘坐着诸多身穿僧衣的僧人，与那些城中的百姓一般老少皆有。 其中不少已是彻底成了一架枯骨，身上的僧衣就仿佛搭在一具骨头架子上，但诡异的是，这些骨头架子的可颌骨依旧上下微动，似在颂念。 “这是什么东西……” 杨楚看着这颇为诡异怪诞的一幕，灵能右眼再度开启，瞬间在他眼里，看到一道道奇异的微光星点，从这些颂念经文的男女老少和那些宛如干尸的僧侣身上升腾而起。 一滴一点，不断汇聚成丝、成线，最后成为宛如水流似的波浪，流入到这座寺庙的大雄宝殿。 杨楚身体悄然离地，一步一步顺着那些奇异的微光星点，走进到寺庙的大雄宝殿内。 大雄宝殿内，金光灿灿，有袅袅檀香升腾。 只是，这寺庙不与寻常寺庙相同，寻遍了这大雄宝殿，也见不到一尊佛像罗汉。 整个大雄宝殿之内，只有一座仿佛鎏金打造的高台。 高台上，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盘膝坐在一张蒲团上，老僧双耳垂肩，身披金色僧衣，浑身上下都绽放着金色微光，宛如一个金人。 高踞在台上，左手念珠，右手轻轻敲打着木鱼。 神态安然，宛如佛陀普度。 在那高台下方，里里外外环绕的是一圈又一圈的干尸，将整个大雄宝殿塞得满满当当，甚至一些墙角桌椅上，都有身影盘踞。 这诸多的干尸里，与外间并无多少不同，或是衣着华丽的富贵人家，或是僧衣褴褛的苦行僧人，或是粗布短衫的市井之辈，或是背负长剑兵器的豪侠，甚至，还有诸多狰狞丑恶，一眼看过去就知是非人的妖魔怪异。 全部都形如干尸，但嘴巴微微颤动着，似有发出弱不可闻的梵音，朝着占据高台上的那个老僧颂念朝拜。 而杨楚一路追赶的那虎妖，进入这寺庙之后，也如其他干尸一般，在冒着金光的老僧高台 似乎那虎妖从进入到这处寺庙后，对于杨楚的一路追杀就完全放下，可以置之不理。 事实上，从杨楚迈入寺庙之后，到他进入大雄宝殿，所有颂念经文的各色人等，不论是形如难民的普通人，还是已成了干尸的诸多怪异，没有一个人理会杨楚。 似乎在这些干尸和常人眼里，杨楚与他们完全不相干，只有颂念经文才是正经。 而随着那虎妖的颂念，杨楚的灵能右眼里，又清晰的看到一些个星光点点的能量，从虎妖身上浮起，汇入到高台上的那个老僧体内。 “……又是这东西……” 杨楚看着虎妖身上升腾起的那点点微光，突然一伸手，灵能宛如大网铺开，从身边一具僧人干尸的头顶，将极点金色的微光捕捉到了手里。 被灵能包裹着的那金色微光，在杨楚手中仿若被装进瓶子的萤火虫，闪烁不定。 杨楚的灵能侵蚀到这微光之中，眉头不由一下子皱起。 他的灵能对于这些微光似能够解析，只是一解析，他发现这种微光的能量体内，蕴藏着远超过妖力的个人意志。 那意志有些浑噩，似在祈求，似在祷告，有些模糊不清。 更让杨楚惊奇的是，这种能量体，他似乎能够通过构建的灵能纹理进行吸收，只是吸收之后会有比较驳杂的类似于情绪之类的东西，试图影响到他的大脑和身体。 “还真是有趣。” 杨楚将那一点金色的微光碾碎吸收，隐隐约约有些猜测到这些汇聚到老僧周围的是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眼那宛如雕塑一般，只是念经盘珠敲打木鱼的老僧，突然伸手又朝前一探。 灵能所化的大手瞬间出现，将盘膝坐在高台前的虎妖一把抓在了手里。 这是杨楚此前答应过几人，要将百妖山的几个大妖彻底覆灭的。如今其他几个大妖全部授首，最后着一个虎妖他自然不能放弃。 那虎妖双目微闭，似对于杨楚的动作毫无察觉，又或者察觉到了也未曾有任何反应。 “嗯，没反应么？” 杨楚看着虎妖除了送您某些经文外，闭目等死的模样，越发感到惊奇。 只是他的出手却没有半点犹豫，灵能所化的大手猛然加大力道，将虎妖化成的巨汉提起，人在半空，就直接开始灵能侵蚀其血肉精华和妖力。 “唉——”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响起。 坐在高台上的看上去仿佛纯金铸造的老僧，颂念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在高台上的老僧停止颂念经文后，大雄宝殿和大空寺内外，所有的念经声音一起停止。 身上绽放着金色微光的老僧叹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望向杨楚，面带微笑道：“施主，此乃老僧座下听经的护法，可否留他一命？” 在老僧说完这一句话后，大雄宝殿内外数千双目光，似乎都齐齐有了动静，朝着杨楚齐刷刷望了过来。 其中一些干尸双目凹陷，早已没有眼珠，可依旧像看得见一般，望向杨楚所在的方向。 而那些还活着看得见的，则一个个睁大了双眼，目光平和却又漠然地看着杨楚。 似乎，老僧的一举一动，将整个大空寺内外颂念经文的人都牵动着。 说不出的诡异。 “这虎妖是你养的？” 杨楚面对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毫不在意，只是停止了灵能对于虎妖的侵蚀，人立在空中，淡淡看了一眼高台上的老僧。 “陆更陆施主，非老僧所养。它昔年乃是山中猛兽幼子，平阳村一猎户射杀了其兽娘后，被那猎户收养。后来那猎户遭了灾厄，陆施主重归山林。此后，陆施主成妖，在这临郭县食人，被老僧遇见，点化了一番。” 全身冒着金光，看着像是庙里罗汉佛陀的老僧，声音平缓而安宁地说道，“此后，陆施主回百妖山，统御群妖，老僧不曾阻止。今日他放弃妖身，愿意皈依于我，便是我座下护法。还请施主……” “哈……” 杨楚轻笑一声，突然手中的灵能大盛，竟是不等老僧将话说完，就将那虎妖的血肉精气和一身妖力全部吸收殆尽。 “施主好重的杀心！” 金身老僧双手合十，望着被杨楚吸收得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的虎妖，又摇了摇头。 “杀心么？” 杨楚轻轻吸了一口气，将虎妖身上的妖力和血肉精气转为灵能，构建第三个灵能器官，又望向露出慈悲之态的老僧，淡淡道，“你抽取这满城百姓生灵的愿力香火，你的杀心，怕比我还大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觊觎 “施主此言差矣。” 一身金色微光的老僧指如拈花，微笑着说道，“老僧只是怜世人苦厄，不忍他们在世间疾苦，超度他们入我佛国，平安喜乐。” “哈哈……你这和尚……” 杨楚笑了起来，右眼里的灵能已是氤氲如雾，身上的灵能红光也渐渐亮起，“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你攫取这满城人的愿力信仰，连着他们的命也一起取了去，还说什么超度呢？” 在这短短片刻间，杨楚已然看出了这个神秘老僧，颂念经文，将所有生灵聚集在一起，不但从这些人身上抽取愿力信仰，甚至将这些人的精气神魂都完全榨干。 其表面看着宛如贤德大能，但就连一头虎妖作恶都多方容忍，这样的僧人又怎么可能是什么正经人物。 “原来施主不信。” 全身泛着金色微光的老僧毫无焦躁嗔怒之色，只是轻轻摇头，“看施主行事做派，容不得一皈依于我的妖虎性命，定是偏激狭窄，以己度人。施主觉得那些个城中之人皆是殒命，不如来看看这又是什么？” 老僧说话间，突然轻轻摊开手掌，一个金色的球体从他手中浮起。 那金色的球体前面还不过一个鸡蛋大小，但转眼间，就变得有水桶大，接着直接达到了三四米，悬浮于空中。 “嗯？” 杨楚看着这个金色的球体变大，悬浮在身前不远，脸上少有的掠过一丝讶然之色。 这完全由某种金色能量构筑的球体，在微小时尚且不太容易看出什么东西，但扩大之后，杨楚一看望过去，发现里面自成一片天地。 有山有水，有花鸟有虫鱼，有巍峨耸立的建筑，也有缥缈升腾的宫殿楼宇。 而真正让杨楚诧异的是，在这独自成一片天地的世界里，无数个和城中百姓以及僧侣模样的小人，坐于百花盛开之中，面露微笑，颂念经文。 “这便是老僧的掌中佛国，世间苦海，不可挣脱。唯我佛国，抵达彼岸，得大自在大欢喜。”老僧微微昂着头，望着那不断有金色光芒流转的球体内，满脸慈悲祥和的笑容。 说着，老僧轻轻一张手，又将那掌中佛国收回，抬眼望向悬空而立，几乎与他平视的杨楚，“施主可知，方才那虎妖，老僧前后点化了三次，方才让其皈依，为我座下护法。其愿力信仰，一个便抵得过百千人。施主既然将他血肉抽取，说不得还请入我佛国，为一尊护法如何？” “我就知道那虎妖跑这里来是找后台的，只是没想到这尊后台，竟还是个攫取生灵愿力精气的邪僧，哈哈哈，还真是有意思。” 杨楚轻轻笑了笑，他越来越觉得这个看着像是神话志怪的世界有趣。 望着明面上依旧慈悲和善的老僧，杨楚忽然又再次一伸手，从虚空中摘下一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光点，用灵能慢慢缠绕在光点上，继续道，“老和尚，我对你攫取的这个愿力、信仰，很有兴趣。” “哦？” 老僧神色不变，身上依旧有着淡淡的金色微光，微笑着说道，“那施主是愿入老僧的佛国了？其实老僧对于施主也颇为感兴趣，不知施主修的是哪家术法神通，这大陈王朝几百年，能让老僧我一眼看不透来历的，施主还是第一人。” “果然，老和尚，你确实也是盯上我了……” 杨楚察觉到这个老和尚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更盛，“你坐视那头虎妖被我擒住抽取了妖力和血肉精华，为的其实是我吧？” 他从进入这座大雄宝殿开始，那老僧虽看着是在颂念经文，对于外界毫无所觉。 可杨楚却一直能够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这老和尚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的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窥视感，以杨楚的灵能感知，一早就已发现。 而且，在杨楚出手动那虎妖，试探这老僧的反应时，这老僧故作无动于衷，未尝不是在探杨楚的根底。 “施主身上灵气洋溢，见之如夏饮冰水，冬得暖炉，着实让人欢喜得紧。” 全身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老僧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脸上的笑容不再如先前那般慈祥和蔼，反而脸上涌起一丝莫名的贪婪，“这天大地大，施主从百妖山而出，剿灭群妖，撞到老僧这里，合该与我有缘。施主一人身上的灵力，抵得过在城中万千百姓的愿力。人间苦厄，若是施主入我佛国，老僧当封施主为菩提果位。” “哈哈哈……” 杨楚笑得越发畅快。 他此前在遇见几个妖怪时，就已发现他构建的灵能体系，对于诸多妖怪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甚至还被称作为“人中之宝”。 其实，这话也并无错处，他从妖怪身上吸取的血肉精气和妖力，进一步转换为灵能，从能量级别上来说，哪怕只是一丝一缕，也抵得过妖怪们需要漫长的岁月去积聚的妖力。 所谓道行，不外乎就是妖力的多寡。而妖力的多寡，要的就是漫长的岁月累积。 杨楚的灵能是对妖力和妖怪血肉精气的进一步提纯转化，其溢散出来的能量，对于那些敏锐的妖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只不过，这一路过来，杨楚杀戮的小妖众多，灵能提升太快，到了后面那些个大妖即便能够惊觉，但杨楚对他们已不是什么吸引力，而是面对那庞大灵能的无法抵抗的恐惧。 但那些个妖怪们无法抗衡，这个几乎将一城所有人的愿力和精气都攫取，化为自身那所谓的“佛国”养料的老僧来说，从杨楚出现后，那庞大的灵能溢散出来，就足以让其动心。 杨楚身上的灵能，那是一种在老僧或者此方世界一些妖怪修士看来，堪称纯粹灵力的东西，一星半点的溢散被他们感应到，都能够欢欣鼓舞。 “别说废话了，让我看看你这妄想成佛的老和尚到底有多少本事！” 杨楚身上的灵能红光渐渐亮起，“我也很想见识一下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力量体系，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这个世界从目前他看到的完全处于腐朽的阶段，先是妖怪将人如家畜一般圈养，接着是一城生民百姓被一个老僧抽取了愿力和精气。 杨楚不知后面还会有多少奇异的力量，但此刻，他对于老僧身上修炼的东西，很是好奇。 第一百七十四章 侵蚀 这个盘踞在临郭县的老僧，杨楚不知其来历，不知姓名，甚至对方到底是不是僧侣，还是什么其他妖魔所变，杨楚都不得而知。 但这些对于杨楚来说，并不重要。 他本就是外来客，对于这个世界所知有限，一些信息还是东拼西凑得来，然后才大概有了概念。 从百妖山招云岭追寻那白虎到这临郭县，发现了这老僧圈禁了这临郭县全城的百姓后，杨楚心中的杀意就已升起。 这邪僧吸收全城百姓的愿力和血肉精气，时日不短，现场不但有大量失去精气魂魄形成的干尸，还有诸多处于煎熬之中的尚未彻底死去的百姓。 这等人物，觉不可能是什么善类。 这个世界，这样的人物，毫无疑问已谈不上什么善类。 对方所说的将人超度，摆脱苦海，进入其佛国享福，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那佛国内的诸多生灵，杨楚的灵能能感受到都是类似于伥鬼之类的存在，看着平安喜乐，似乎超脱了世间苦难，其实不过是受那邪僧奴役。 从这点来看，杨楚也进一步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个世界，显然是存在着妖魔神鬼佛陀道法修士之类的。 而所谓的大陈王朝，确确实实也处于一个腐朽衰亡的阶段。 人道渐弱，不但妖魔鬼怪层出不穷，就是那些掌握了修行手段邪魔外道，也仿佛赶上了宴席，堂而皇之的将一城百姓给吞食了个干净。 其他处杨楚目前还没有足够的信息，知悉这世界到底已溃烂到了何等地步，但仅仅是百妖山和这临郭县所见，已是让人颇有些触目惊心之感。 对于杨楚来说，这样的诡异离奇的世界，谈不上什么恐惧和可怕。 他在其他世界，也看过一些神鬼怪异之类的文献，但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很多只能当做是臆想。 然而从武道，从妖怪开始，他触及到这些超凡力量的体系，开始解析其中的原理，又结合自身对于能量的运用和感悟，开创灵能体系，一切外来的神异力量，都属于他的研究范畴。 严格说起来，杨楚的实力境界，如今其实与一般的大妖类似。 他所触及的超凡体系里，妖怪的级别也就到了这个层次，当然，灵能远超于妖力的能量等级和运用方式体系，使得哪怕从境界上来说差不多的两者，展现出来的实力就有着天差地别。 杨楚对于各种各样的力量体系，都充满了探索的欲望，学习新的力量体系，融合进自身，推陈出新，不断完善。 这是一种极大的乐趣，也几乎是杨楚的执着和他自以为的存在意义。 这就导致了，杨楚的灵能对于其他修炼各种力量体系的妖怪或者修士，有着难以形容的吸引力。 只是—— 面对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绝望，杨楚心中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愤懑与怒火在升腾。 这无关于个人的情感，而是他所经历过的事情，阅读过的书籍，接触过的人与事，让他的认知，观念，无法忍受、接受这样妖魔横行，凌驾于苍生之上的腐朽世界。 相比较起他个人所追求和探询更高层次的力量，并且试图超脱其上。 这种来自于他最底层时的认知、经历、观念，更让他想将面前所见，彻底砸翻，统统杀个干净。 脑海里念头翻涌间，杨楚身上的灵能红光已宛如夜中星辰，将整个金光弥漫的大雄宝殿渲染得宛如云火烧灼一般。 这次杨楚没有与先前面对那些妖怪一般，随手为之，反而神色颇为凝重。 面前这个老和尚来历诡异，说话的口吻虽还是以僧人自居，可言行举止间，其实已是自视为佛陀。 这等目前还是处于杨楚未曾彻底东西的力量体系前，他心中还是抱着探索与警惕。 “好浓郁的灵气，这百十年以来，老僧我见过不知多少天材地宝，都不及施主你身上溢散的一星半点的灵能。” 盘膝在高台上的老僧眼见杨楚身上的红芒大盛，脸上露出了由衷赞叹的笑容，那笑容里又有着难以掩藏的贪婪之意，“自陈朝内乱，人道衰微，老僧退避临郭县这偏远之地，与群妖接壤，收揽信徒，可不论多少修炼有成的妖怪，亦或是虔诚皈依于我的信众，不及你，不及你。施主，还且入我佛国。” “嘛咪嘛利哄解压伽罗……” 老僧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忽然双手合十，嘴唇微动，一道繁复怪异的经文从口中颂念而出。 轰轰轰—— 整个大雄宝殿内，在老僧的经文颂念声音响起，在大空寺寺庙内外，所有盘膝而坐的百姓和那些肉身所化的干尸，齐齐跟随着颂念了起来。 刹那间—— 杨楚就感觉周围的金色格外浓郁，一道道肉眼不可见，但在他的灵能右眼看来格外清晰的香火愿力，仿佛组成了一张张的大网，朝他笼罩了过来。 随着颂念声音的越来越大，那大网又化作了浩瀚的金色大海，将杨楚紧紧包裹其中。 在这一瞬间，杨楚仿佛就像是置身于由愿力所化的金色汪洋大海之中，不断有一浪一浪的愿力朝着他汹涌袭来。 “这股能量，确实很有意思。” 杨楚身上的灵能红光亮起，将那几乎将他完全包裹住的愿力抵住，并且一点一点渗透。 从灵能上获得的反馈，让杨楚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耳畔、脑海、身旁，有着无数个颂念的声音。 那声音恢弘、浩大、圣洁，蕴含着庞大的信息，仿佛想要将杨楚一步步拉入到某个空灵世界，试图将他的意识从身体剥离。 而那些由无数个念头所化的愿力，在与灵能纠缠时，似也想要将杨楚身上的灵能抽取。 “这种能量体系，这种对于意识的运用……果然玄妙无比。” 杨楚悬浮空中，感受着周遭无数的颂念经文的诡异声音，心神意识却越发清晰。 老僧的这种对于能量和意识的掌控与利用，是他从未曾触及的领域，他身在其中，仿佛都能够被浸染，从心底产生一种很奇特的安然和平静。 渐渐的—— 杨楚身上的红色灵能被那湛湛的金光所包围、侵蚀、渲染…… 盘膝做在高台的老僧，脸上则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魔 “……世间苦厄，朝拜我佛，得大自在，得大解脱……” “……我之来世，永居佛国，身如琉璃，内外明澈……” “……观万法皆空，缘起乃生。生而幻化，非为实耶……此观成已，自性弥陀乃生，即弥陀是我，我是弥陀尔，云唯佛一人居于净土。汝已与弥陀同体，则汝子居于净土尔。” 无数的梵音念头，随着老僧与无数个声音不断在杨楚耳边响起。 杨楚微微闭上双眼，身上的灵能红光渐渐被金光所压制，身体悬浮在空中，似乎在这一刻灵魂渐渐脱离肉体，进入到某种玄之又玄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周围金光灿灿，温暖如春，一切变得宁静祥和。 于他视线之中，似也有一尊巨大的佛陀法相横贯于头顶天空，慈祥、和善，让人油然升起踏实、安心以及诸多膜拜之感。 “好厉害的术法！” 杨楚心神沉浸在这金色能量光芒构造的虚幻世界之中，意识看似恍惚，但在最深之处，却依旧清明无比地看着周遭所有的变化。 伴随着那些金色如海潮一样的能量将他笼罩包围后，他能够感觉到，身体的诸多机能在一点一点降低，似乎意识再次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掌控。 他的心神仿佛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无比祥和安宁，不愿意离开，不愿意挣脱。 那金色的微光一点一点纠缠着他的灵能，似要将他身上的灵能引导进另一个世界，脱离他的掌控。 “这些金色的能量微光，就是那老僧从这些百姓生灵身上汲取的愿力念头。” 杨楚看似全然被金光所吞没，但在最深处，却通过灵能与金光的纠缠，进一步分析着这些能量。 这种极为特殊的能量，在他此前所触及的能量体系的里，全然不同，但又有一些显著的特征。 最明显的是——这种能量似乎都带着生灵印记，或者说其实就是这个生灵的魂魄。 如杨楚最初触及妖怪们修炼积累的妖力一样，每一个妖怪身上的妖力，其实都有着这个妖怪本身的特性，在吞食妖怪血肉，吸收妖怪们的妖力时，杨楚能清晰感受到那些庞大的妖力和血肉精气里，有一种潜移默化要影响他的力量。 反馈到身体层面，似乎就会出现身体的激素分泌紊乱，某些特性被改变，严重一些的可能直接就会被妖力改造，成了一个新的妖类。 这点也是杨楚当初让元旭和刘香淑两人，尽量不要食用妖怪生的血肉的原因。普通人若无法炼化其血肉中的精气和妖力，久而久之，就会出现异化。 只不过，这些妖怪的血肉精气和妖力的特性，在杨楚构建的灵能体系里，并不能影响到他什么。血肉精气和妖力通过灵能纹路和灵能器官转为灵能，这些隐藏在妖怪血肉和妖力里的印记，统统都被灵能消磨干净，成了纯粹的灵能。 这也是杨楚身上灵能溢散出来，对于不少妖怪有着吸引力的原因之一。 所谓的人中之宝，天材地宝，不外乎就是蕴含了充沛而又较为纯粹的能量，能够省却妖怪积攒妖力的漫长岁月，顷刻间就可增加几十几百年的道行法力。 而同样的是，这老僧的佛国，似乎全部由香火愿力这种颇为奇异的能量形成。 这种能量的特性，与妖力似有类似之处，但别有不同的地方在于，其中每一分愿力似乎有隐约带着几分原主的精神印记，并未完全丧失。 只是这些精神印记被老僧以某些手段操持、控制，无数个个体融为一体。 说起来，倒是有些类似于虎妖的伥鬼，只不过这佛国之中的无数精神印记，被影响得更深些。 愿力，本质上与妖力或者其他奇异的力量并无不同。 依旧是生灵的血肉精气，只不过掺杂了被引导梳理过的精神印记。 人的精神念头是空的，没有载体，但有了能量的载体，那就是鬼、是阴神…… “是以……没有什么力量是不能被解析的……” 在这短暂的被金色愿力侵蚀的片刻时间，杨楚已然将香火愿力所汇聚而成的所谓“掌中佛国”，研究了个透彻。 于他而言，其中最值得让他觉得有趣又强大的，不是这些因为各种功法或者特殊体系，形成的能量。 反而是这些依附在能量上的无数生灵印记。 这些生灵印记是每一个生灵的知识、智慧、情感、阅历的结合体，掌控如此庞大的生灵印记，可动用的力量和智慧。 隐约间，杨楚仿佛触摸到了许多未曾能够理解的存在。 若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一尊佛所掌控的世界生灵，如恒河沙数，其伟力浩瀚，其智慧通天，确实难以测度，难以衡量。 也是到了这一步，杨楚才真正洞悉了这个盘踞在临郭县大空寺的老僧，目的为何。 这个世界的陈朝腐朽，连带着人道崩坏，妖魔丛生。 这老僧不知从哪学得了这成佛超度之法，要将众生超度，入他佛国。 佛国，也就是这老僧的力量之源。 超度的生灵越多，他所能调动的力量就越庞大，其融合了万千生灵精神印记汇聚的智慧，也将难以想象。 至于说，这老僧的“成佛”之法，是正还是邪，杨楚不知道，也不关心。 他解析出来这个老僧，吸收愿力，打造佛国就是这种方式，其他的不论外表包裹着任何衣裳，其本质皆是一样。 接着—— 杨楚身上的灵能开始流转，吸收了那虎妖一身血肉精气和妖力的磅礴能量，再次被他的灵能器官所转化。 第三个灵能器官，开始在胃部构建。 这是他第一个构建五脏六腑之中的“腑”。 五脏六腑，脏为实心器官，有心、肝、脾、肺、肾五脏。腑为空心容器，有小肠、胆、胃、大肠、膀胱，分别和五个脏相对应的五个腑，另外将人体的胸腔和腹腔分为上焦、中焦、下焦，统称为三焦，是第六个腑。 杨楚构建的“胃”作为第三个灵能器官，就是为了能够积蓄更加庞大的灵能。 从他对于人体的研究和武道经脉穴位学说里，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皮肉筋脉、七窍二阴乃是一个有机的整体。 脏腑的表里是由经络来联系，即脏的经脉络于腑，腑的经脉络于脏，彼此经气相通，互相作用。 将五脏六腑彻底改造为灵能器官，不但灵能从表里的血肉能够游走全身，从内里的经络穴位，已是畅通无阻。 一个念头间，杨楚第三个灵能器官开始被身体的灵能所浸染，无数繁密的灵能纹理，自然游走成型。 “嗯？你在做甚么？” 端坐高台的老僧，本是笑容灿烂的面容，突然变了脸色，失声了叫了起来。 杨楚置身于被周遭不知几千几万人愿力汇聚的金色海洋，缓缓睁开双眼。 伴随着杨楚身上的三个灵能器官彻底构建完成，他只是张开双臂，轻轻吸了一口气。 呼—— 陡然间，以杨楚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灵能漩涡。 一如他初次开创灵能右眼时的场景，再度出现。 整个大雄宝殿，整个大空寺，甚至整个临郭县，溢散、浮游的香火愿力，都被杨楚吸附了过来。 那浩浩汤汤的金色愿力，仿佛水池中的流水找到了一个倾斜的缺口，疯狂地朝着杨楚奔涌了过去。 “不！” 高台上的老僧骤然站起，看着他的佛国内积攒了漫长岁月的愿力，不可抑制的被杨楚吸走，骤然发出了咆哮之声。 可他的咆哮，却毫无用处。 甚至，他身上那湛湛的金色光芒，都在流散，朝着杨楚汇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神佛寂灭，孽障丛生，我该成佛的，我超度上万生灵，我该成佛的……” 老僧显然慌乱非常，他抬起手，似想要调动佛法，然而，那往日依托于他构建佛国的愿力，却根本不听他驱使，反而如江河海潮一般，不断流逝奔涌着朝杨楚身体里汇聚。 杨楚的身体则仿佛一个无法填满的黑洞，滚滚的金色愿力不断汇聚而来，却被他全部吸收。 这一次，比起先前吸收那些小妖小怪的妖力和血肉精气要磅礴得多。 他借助虎妖妖力和精气，凝聚成型后的灵能器官，发挥出了容纳储存的功效，不论多少愿力流入到身体里，都被其改造成灵能。 而表现在外所见，那就是先前金光灿灿，宛如佛土的大雄宝殿。金色的光芒逐渐淡去，反而杨楚身上的灵能红光越来越亮。 庞大的愿力被流转成灵能，又进一步让杨楚能够构建新的灵能器官。 第四个灵能器官和第五个灵能器官肝、胆开始随着灵能流转在身体，进一步完成了构建。构建成型的灵能器官，又加速了愿力的转化。 “啊——” 又是一声刺耳的嘶吼咆哮。 高台上的老僧，面容扭曲，呲牙怒目，他身上那一层仿佛被镀上去的金光已彻底消散，但其身体反而随着那层金光流逝，逐渐变得庞大了起来。 几乎在杨楚将那佛国和溢散在周遭的愿力吸收殆尽，老僧一跃而起，身体彻底化作了另外一个形象。 横眉怒目，威武狰狞，全身肌肉虬结，皮肤黑漆，三丈高的庞大身躯，站在那小小的高台上，给人以一种威严震悚之感。 “啊？我这是怎么了？” “这是哪里？！” “鬼啊，那是鬼啊！” 而在这时，整个大空寺内外，不少距离得远一些的普通百姓，或者新近走入大空寺的路人，或者体魄健壮些的武人，似清醒了过来。 一个个看着高台上，老僧化作宛如狰狞恐怖的形象后，失声尖叫了起来。 众人似乎还记得心神被这老僧所夺后，进入那佛国的安宁美好，放空一切，不惧任何灾厄。 可一转身看着身旁一具具双手合十，仿佛在颂念经文的干尸骷髅，又全都被惊吓得汗如雨下。 整个大空寺内外，皮包骨似的还活着的人，以及那些枯骨一样的尸骸，数量加起来有万人之多，差不多就是临郭县一县的人口。 可此刻还残存意识，勉强能站起身的，也不过寥寥数百人。 若非杨楚出现在此地，其实这临郭县，恐怕不用多久，差不多一县的生民百姓，就将彻底被那老僧转为愿力，收进他的“佛国”。 杨楚漂浮在空中，身上的异状已然彻底消散，只是周身流转的气息宛如渊海。 抬手一挥，灵能宛如清风拂过，才勉强恢复意识的众人，似感觉体内突然多了一股力量在滋润身体。 下一刻，这些人已被那灵能卷起的清风，扫到了大空寺外。 杨楚又望着仿佛恶鬼夜叉模样的老僧，声音淡淡说道：“这才是你本来的修为吧？！” “我苦修二百七十年，得金刚果位。可惜……” 那面容狰狞如饿鬼的老僧，满口尖牙的大嘴张开，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一双碗口大的通红眸子，瞪着杨楚，语气之中充满了无比的怨念，“可惜天人崩坏，诸佛寂灭，而后再不得寸进。我于世间行走，见人道艰难，苍生罹难。是以苦心孤诣八十年，修佛国之法，普度众生，求证圆觉。现今，皆被你毁了，被你毁了！！” “你这样的普度之法，可不见得苍生会喜欢？” 杨楚神色淡淡地看着面容形象狰狞似恶鬼的老僧，神情丝毫没有半点动容。 到了此时此刻，他大抵已明了面前这个老僧的经历。 无非是修行佛法，一路已成就佛家所谓的金刚果位，可惜这个世界似乎彻底陷入到了崩坏的地步。 哪怕这老僧成就金刚，可惜依旧改变不了什么。反而前路断绝，苦心孤诣研究出了一门“成佛”之法。 妖魔吞噬生民血肉，老僧就收揽生民愿力念头，修炼“佛国”。 “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老僧所化的金刚怒目之相，再度咆哮了起来，声音之宏大，震得已失去金光的大雄宝殿颤抖了起来，“此方世界，为神佛所厌，人道即将不存。我是在救他们，他们在我佛国，尚有一线灵韵，可被你吞噬了……” 说到这，老僧所化的怒目金刚突然惊声叫了起来，“你是……你是天魔……不错，你是天魔，域外天魔，以众生为资粮，以天地为资粮，诸佛寂灭，天魔降生……” “天魔？”杨楚轻笑了起来，“你这话倒是有点意思。” 杨楚对于这老僧的说法，倒也没有否认。 或许于对方眼中，在诸多生灵眼中，他行事还真是如此。 只不过到了此刻…… 杨楚忽然大手一张，一个巨大的灵能手印与虚空浮现，将三丈高的巨大金刚一下捏在了手里，脸上浮起了笑容，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说道： “我确实也觉着这世界糟糕透顶，毁了也无甚可惜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阴司 “……天魔，果真是域外天魔……” 被杨楚捏在手中的狰狞金刚，嘶声狂吼。 激荡着的声浪，将整个大雄宝殿震得顷刻间歪斜倒塌。 其声势让远处已到了大空寺之外的诸多民众，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大雄宝殿内部。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被老僧梵音术法蛊惑，自愿奉献自身的普通民众，多数都已清醒了过来。 只是，心神依旧恍惚。 佛国之中的经历，似历历在目。 可眨眼间又如梦幻泡影，一下被戳破，回归到了冰冷残酷的现实。 看着周遭那一具具的干尸，双手合十，摆出的祈祷求愿的动作，勉强回过神来的普通人，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恍惚之感。 直到见那狰狞可怖的金刚法相，被杨楚的灵能手掌拿在手里，又让他们呆愣愣的看着。 尤其是听着那老僧所化的巨大金刚法相，高呼杨楚为天魔，所有人都有些茫然。 他们的身体在杨楚一抬手将他们卷出去的时候，被灵能包裹后，其实身体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可精神意志，却像是缺了一块。 大脑浑噩，茫然无措。 “哈哈……” 杨楚再次轻笑了一声，却没有再继续与这修行金刚法相的老僧继续言语，反而灵能所化的大手，一点一点将庞大的金刚侵蚀。 几乎是呼吸间，三丈高的巨大金刚，被杨楚的灵能手掌一点捏得变小，变弱…… 老僧所修的法力和原力，被杨楚的灵能完全所吞噬，渐渐的从巨大魁梧的金刚，成了一个不到一尺高的小鬼。 杨楚站在空中，轻轻又吸了一口气。 顿时，一道灵能漩涡再度席卷，将这已成小鬼似的老僧一口吞了下去。 这老僧所谓修佛，杨楚并不能彻底理解其修炼之法，但通过其体能的能量，却已解析出了其中的本质。 其中修炼的法力，颇有几分类似于妖力的日积月累。不同之处又在于，掺杂了一些愿力，使得其能量的外在话表现，又让身体产生了异化。 既形如饿鬼夜叉的金刚法相。 不过在杨楚解析了其修炼之秘后，对方的所谓道行、神通和术法，几乎没有太多可施展的空间，直接就被杨楚一体擒拿，直接转化为灵能吞噬转化。 “第五个灵能器官已构建完成，第六个灵能器官也有了雏形。” 杨楚人悬浮在空中，半晌之后，缓缓睁开眼，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这位老僧身上蕴藏的能量极为庞大，不论是佛国内积攒的愿力，还是自身修炼到金刚果位的法力，都让杨楚的实力提升了数筹不止。 远处。 街道上那些从老僧佛国中苏醒过来的百姓民众，目睹了这一幕，望着杨楚一口将那老僧所化的金刚吞噬殆尽，所有人脸色皆是茫然一片。 一个个看着杨楚，似乎都不知该是恐惧，还是膜拜。 杨楚在空中远远瞥了这些人一眼，也没有去过多理会。 忽然—— 杨楚的灵能右眼陡然亮起，望向了那些一个个在看着他的临郭县百姓。 这些人在目睹了杨楚与那老僧的斗法之后，忽然一个接一个，扑咚扑咚的倒了下去。 而后，一个个飘忽的影子从身体里冒了出来。 竟是成了游魂鬼魅。 “这些人……” 杨楚一跃而下，到了最近一个倒下的人身边。 在他的灵能右眼下，能够看到这些人的身体得了他的灵能补充，身体已是逐步康健。 可偏偏这些人，似乎他们的神魂…… 神魂已无法存留在肉体之内。 就在这时—— 这些脱离了肉身的神魂，仿佛毫无意识的朝着地面的某一处，钻了下去。 仅仅不过是眨眼间，杨楚随手解救下来的数百人，全部都被那庞大的黑洞所吞没，再没有半点踪迹。 而躺在大空寺外街道上的，只有一具具渐渐冰冷下去的尸体。 “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阴间？还是哪里” 在杨楚的灵能右眼里，能够看到这些人的神魂似乎是进入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消失的速度奇快，哪怕是他也只是在这瞬息间触及到了一点。 对于人体魂魄，鬼魅这些东西，杨楚的解析答案，大概就是一种特殊的能量体。 带着人的精神印记，如虎妖的伥鬼，老僧佛国之中的无数佛民，皆是此类。 而这些被杨楚从老僧的佛国里救出来的普通人，哪怕杨楚利用灵能补充了其身体，似乎他们的神魂也变得飘忽，最后进入到了另外一片空间。 “这个倒也有趣。” 杨楚脑海里联想起各种关于阴司鬼蜮的传闻和说法，再度萌生了强烈的兴趣。 只不过，他方才未能捕捉到太多的痕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进入。 “先去看看这方天地世界，到底是怎么一番景象。” 杨楚没有太多纠结，既然阴司鬼蜮存在，他相信后面肯定还能找到其中痕迹。 遥遥望向天际远处，杨楚身形一闪，飞掠而去。 此时，东面的天色渐渐发白，距离天明已不遥远。 杨楚目望下方的大地山川，灵能右眼张开扫去，一路所见，大量的村镇荒废无人，少数一些城镇即便居住着人，也是混乱不堪。 人道秩序已是处于那种即将要崩坏的阶段。 一些个荒野山村里，走兽遍地，偶尔稍微醒目些的山岭里，一些个开启灵智的小妖，大摇大摆地呼啸成群。 其行迹虽不像是百妖山那般，完全是妖怪占据了主导，但大模大样的行动，也看得出这些个小妖已是相当大胆。 好在，杨楚一路飞掠，大概在红日升起后不久，出了覆盖几百里的临郭县范围，所见所闻，逐步正常起来。 人气也慢慢开始增多，一些个村子里，炊烟袅袅。 砍柴的樵夫，种地的农夫，溪边浣纱洗衣的女子，村落前嬉戏的孩童。看着生活虽是艰辛困厄，但到底没有达到彻底沉沦的地步。 “还好其他地方不至于如百妖山和临郭县，否则，我真觉得这方世界，可以彻底毁了。” 杨楚身形横贯天空，落在了一座名为云郭郡的郡城外面的黄土小道上。 小道周围，有挑担的商贩，有赶车的车夫，也有一身劲装的江湖人物。 不少地方还有斗殴、厮杀、抢劫，秩序有些失衡，但到底不至于皆是妖魔鬼魅。 “不过，似乎多数人都丧失了希望，只是得过且过。要么就是心中憋着愤怒，一点即着。” 杨楚匆匆观察了几眼，对于这方世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那百妖山和临郭县，地处偏僻。 在陈朝数十年兵灾祸劫后，人口锐减，逐渐失去对地方的掌控，是以偏远地区，已完全谈不上什么统治。 那百妖山内，或许是因为地势和其他的缘故，容易出现一些能够让妖类开启灵智的灵果，所以妖怪众多。 在朝廷丧失了控制力后，反而这些妖怪后来居上，反过来将一些人类村子圈养。 至于说临郭县，这地方其实和百妖山类似，大抵也是偏远之地无人理会。 被那自称修炼数百年佛法，得了金刚果位的老僧窃据，不但将一城百姓卷入到了他的佛国之中，另一手还通过控制招云岭的那头虎妖，伸到了百妖山内。 但这两个地方，到底还处于偏远之地。 从临郭县出来，到了这云郭郡郡城，尽管有些混乱，但到底还算是有些人气。 杨楚一路观察着周遭的环境和行人的脸色，不急不缓地跟着朝着云郭郡的郡城走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采臣 “……听说呐，又一支商队在山中走失了，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难了。” “莫要说商队，前些时日听说东面又起了蝗灾，也不知道了夏天还有没有收成。” “说得远了，你们怕是不知道吧？就是我们郡府下面的临郭县，对，就是那个最偏远的那个县治。那地方好像人去了就不回来了。听人讲可能里面又妖邪，可是郡城的老爷们都不管。” “嘿，现在郡城里哪还有人管这个。上任郡守可是夜半被人摘了脑袋的，也不知是哪个江洋大盗还是那些个差役们干的。” “小声些，你小子想死不成？！” 云郭郡郡城内的一处酒楼，杨楚坐在街边临窗的一个位置，听着周遭传入耳边的各种酒客、食客交谈的声音，不断分析着这些话里的信息。 从进入这个郡城后，杨楚就在听取周围的各种消息。 穿街过巷，走了一阵后，他来到了这家名为“食为先”的酒楼。 酒楼看上去略显残破，但店内吃饭喝酒的人却也不少，看上去还算热闹。 其实，从杨楚进入到云郭郡周围后，他一路所见，发现都要比他预想好上不少。 尽管有些混乱，斗殴、争吵，杀人之类的事情不少，但大抵上来说，似乎大多数人已经适应了这么一种情况。 在百妖山和临郭县时，杨楚所见所闻得知的消息，真差不多就觉得，这个所谓的陈朝，已是彻彻底底的妖魔世界。 但出了百妖山和临郭县的地域后，杨楚才渐渐发觉，世道虽是不靖，秩序也处于某种即将要崩坏的节奏，但到底还勉强维持住了。 一些个山精鬼怪的传闻，多有流传，甚至不乏人见到，但多数人为求谋生，似也顾不得那许多。 这方世界看上去，确实像是王朝末年，到处混乱，但又与杨楚所知的那种又许多偏差。 从杨楚进城后，一路凭借着超凡的感知和灵能捕捉的信息，所了解到的，以及他在这酒楼里探听到的。 这云郭郡郡城内的百姓民众，说的只是一些什么江洋大盗，或者山匪恶霸，要么就是灾祸和诡异之事，并没有什么割据势力，义军叛乱之类的。 这点与大多数王朝末年，群雄逐鹿，诸侯割据的情况完全不同。 云郭郡已算是郡城，哪怕地处偏僻一些，但若是真有这样的消息，也不可能全然无人知晓。 但这城内确实，就无人提及这个，反而偶尔还有人会说起朝廷，又开了什么法会之类的。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关心所谓朝廷在哪里，但往来的商旅，行走的游侠，总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消息。 “这其中的原因，恐怕还是昔日陈朝内乱导致的十室九空导致的。” 杨楚低声自语了一句，他在根据越来越多的信息，分析当前自身和这个陈朝的处境。 大量的人口的死亡，导致了民间多有鬼魅之事和灾祸，民众其实谈不上活不下去，但官府丧失了底层的控制力，所以整个人道社会处于某种失序混乱当中。 这种混乱，当然在杨楚看来，恐怕也不乏那些个妖鬼之类的在背后推波助澜，故意为之。 但是—— 杨楚看了看他面前桌上的菜肴，他一共点了十个冷菜热菜，桌上已上了六个。 禽肉和牛羊肉并不缺，蔬菜点心也有。 在他的感知里，其他桌的食客，即便没有他点的这么丰富，但也算过得去。 从杨楚在云郭郡的见闻来看，民众的生活条件并不算恶劣。 杨楚觉得，这点应该就是没有爆发大规模叛乱和起义的原因。 在他所了解过的历史里，出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多数时候都是旧的王朝崩灭，经过一轮一轮的战争后，新朝建立。 也就是所谓的王朝周期律，打破了土地的兼并和垄断之后，新的王朝建立，民众得到休养生息。 如今的陈朝的情况，在于昔日连续几次的叛乱和内战，导致大量的人口丧失和官府秩序的失衡。 从而使得许多昔日可能未曾出现，或者只有一星半点的妖魔鬼魅，在连年战乱里，不论是吞食大量的人类血肉，还是大片地区无人居住，得以迅速发展。 但另一方面来讲，勉强还活下来的人，在官府掌控力度不够，但又未曾完全崩溃的下，这些年底层的百姓，生计其实谈不上艰难。 大量的土地无主，只要有人肯种植，底层的百姓多少还是能够得到喘息。 当然这也导致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秩序的失衡，使得底层百姓虽然在衣食住行上似乎有所改善，但又失去了最重要的生命权的保障。 没有强有力的朝廷和官府的秩序去维持，底层的人口，要么彼此抱团取暖，形成秩序。要么面对更加强大的力量的盘剥和杀戮。 所以从这点上看，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未必谈得上好。 那些逃往百妖山的百姓，恐怕多数其实是这个原因。 “哎呀，都和你说过了，我这里不招工。” 就在杨楚根据捕捉到的信息，分析起当前处境时，忽然酒楼大堂内，一阵喧闹声响起。 杨楚微微侧头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正满脸愁容地站在柜台前。 这青年书生，眉目清秀，极为俊逸。只是身上的衣物已浆洗得发白，看得出颇为落魄。 此刻，这书生正有几分怯怯地站在柜台前，朝那打着算盘的中年掌柜说道：“掌柜的，我真的很能干的。不管是跑堂，还是洗碗，我都行的。我也读过书，就是写写算算的工作，也能成的。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 “宁采臣，你一个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这酒楼的活计，你做不来的。” 酒楼柜台后面，留着八字胡的中年掌柜，满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至于说你会写写算算，这事情要是你来做了，你是掌柜还是我是掌柜啊？” “这……这……” 那青年书生被挤兑了一番，似也不知该如何言语，突然看到旁边跑堂的小二用个托盘端了几样小菜出来，几步就冲了上去，“我来我来，小二哥，让我来……” “唉唉，你干什么啊？！” 那从后厨端着酒菜出来的店小二，被这青年书生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连忙大喊了起来。 “我来，我来……” 青年书生却不顾那店小二的阻拦，双手已是接上了那托盘，又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店小二问道，“小二哥，劳烦问下是哪一桌的客人？” “临窗最里的那一桌。” 店小二见着青年书生抢过了托盘，也没有继续争抢，免得将托盘里的小菜给打翻了。只是他之前也见过这个宁书生，知道对方是来抢他工作的，将白毛巾往肩膀一搭，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好好，我这就送过去。” 青年书生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双手托着菜盘，朝着酒楼临窗最里面的座位走去。 那座位所在，正是杨楚。 只是，就在这个书生端着托盘上的几个菜肴，就要走到杨楚桌子不远时，突然在经过一张客人桌子时，一个脸上贴了块膏药的中年人，突然伸脚使了个绊子。 “唉哟——” 青年书生顿时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朝着杨楚所在的桌子倒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世道 托盘失手翻倒，上面摆放的几样小菜，几乎眨眼间就翻到了出去。 不偏不倚，倒向的方向正是坐在窗边的杨楚。 “完了完了！” 青年书生在身体栽倒的那一瞬，几乎脸色瞬间就惊恐无比。 这一刻，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跌倒后会摔得如何，而是自知这些菜被打翻，尤其是溅到客人的身上，几乎不用考虑，他这份求了好几次的工作，肯定又要泡汤了。 大陈朝自数十年前叛乱之后，吏治败坏，朝廷虽有召开科举，但已不像昔年那般依仗才学，其中多数都是各种关系人情和科场舞弊。 而且即便考中之后，也要家中有钱有势，捐官、买官，否则也几乎没有出路。 再说即便成了一方的地方官，其实有没有用也难说，这些年被那些个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士杀的县令郡守可不在少数。 在当今这个世道，几乎完全是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官府形如摆设，民间各种泥沙俱下，蛇虫混居。 他一介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在这个混乱、黑暗的世道，想要谋求一条生路，安安稳稳找个生计，难如登天。 这酒楼的掌柜他算是昔日还见过几面，有几分熟络，是以前来相求，可这一下将饭菜砸翻了，不用想，不会再有其他机会。 旁边，众多看着青年书生哎呀一声，跌倒的众多食客和柜台前的掌柜，以及站在一旁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的店小二，众人脸上混杂着惊讶、嘲笑的各种表情，几乎立刻就要浮起。 这宁书生在座不少人都是识得的，没什么本事，向来好欺负，这等能够看到他出丑的乐子，众人是相当爱看的。 然而——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青年书生忽然就觉眼前一花，那些已经脱手飞出的小菜和托盘，被杨楚飞快的将托盘和各样小菜，全部一一接住，几乎瞬息间，几样小菜完完整整的摆放在托盘上，丝毫不见凌乱。 同时，一头跌倒的青年书生，被杨楚的另一手扶住，真要倒下的身体一下，被拉扯着站了起来。 只是眨眼之间，青年书生发现他自己已完好如此地站在了桌边，手里捧着的菜肴没有一星半点的洒出。 “这……这……” 青年书生看着手里的托盘，又看了一眼端坐在旁边的冲他微笑的杨楚，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若非这片刻间，他清晰的记得自己明显是有摔倒，此刻他几乎都要以为方才或许是幻觉。 那些个围观的众多食客和店内的掌柜伙计，一个个望向一直坐在临窗位置的杨楚，不少人眼里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杨楚这个生面孔，他们不少人从早就注意到了。毕竟云郭郡虽有不少客商、江湖人士往来，但孤身一人的情况还是比较少见。 而且，杨楚坐下之后，点了一桌子的酒菜，不少菜色的价格，在这酒楼里价格不低，哪怕是一些个刀口讨生活的，也舍不得如此大吃大喝一顿。 酒楼内的店家就更不必说，不论是掌柜还是店小二，早有人将杨楚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这年月能够还继续开酒楼的，几乎每一个背后都有一些靠山势力。 虽不是昔年那般多数依仗着官府、豪门大族，但这才越加可怕，能够支持着还开酒楼的，多半都与一些剪径、大盗、山匪之类的脱不开干系。 说不得其实从杨楚出现后，就已有一些势力，盯上了他。 只不过，到了目前为止，还没来得及动作。 但—— 杨楚突然展露的这一手，在一些个跑江湖的人眼中，就颇有些难度和不容易。 青年书生跌倒后，将其扶起并不算多难，可在扶起对方的同时，一手还将托盘上的几样洒出去的菜肴，全部完完整整的接住，这可就不是一般的能耐。 甚至，在不少人眼中，似只见着青年书生踉跄了一下，而后就稳住了身形。 这等手法，让一些人微微收起了小视之心。 不少原本等着杨楚离开酒楼后，再采取一些手段的江湖人，心中也重新评估了一番。 毕竟，如今这个年月，敢单人行走，似乎没有什么顾忌的，多半也都是一些硬茬子。 “将菜放下吧。” 杨楚瞥了一眼这位青年书生，从对方出现后的这短短片刻，他大抵已是看出了这青年书生的性格，还有其他食客和店内中人的恶意。 不过，他对于这些目光，毫不在意。 这些普通的江湖人，连让他多升起一点研究的念头都没有。 杨楚之所以坐在这里，也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些此方世界的民生和格局。 他在这一会的时间里，其实洞悉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 比如，陈朝的朝廷和官府不但公信力丧失，连暴力机关，好像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大陈王朝这个朝廷，在杨楚看来好像不但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力，而且军队和衙门这些暴力机关似也遭受到很严重的破坏。 从这点上来看，倒有些像是这个陈朝自己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或许有什么妖魔鬼怪，在朝堂之上窃据高位，所以故意如此也说不定。” 杨楚脑海里的念头已飞快转到了其他地方，一切的正常和不正常，他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了各种推测和计较。 “多谢，多谢客官……” 青年书生手里举着托盘，听到杨楚的话后，似才如梦初醒，连忙将托盘上的几样小菜放下。 道过谢之后，又转过身，满脸欣喜地朝着这家酒馆的柜台前那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掌柜跑去，用带着几分期待的口吻说道，“掌柜，你看我能够做的，我可以跑堂…” “唉，宁书生，我这店里的人手真的是足够了。本小利薄，容不下那么多人，你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那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掌柜，在宁书生摆放菜肴的时候，已收回了先前的目光，又继续在柜台前，敲打着算盘，似在核对账本。 “把托盘还我，毛手毛脚的，要是打翻了，你赔都赔不起。” 旁边的那个店小二，则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给青年书生，从对方手里将托盘夺过，转身朝着后厨跑去。 青年书生双手空空，见着周围一个个似带着戏谑的目光望着他，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酒楼的掌柜，再次说道：“掌柜的，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 “宁书生，你就别再来烦我了。”酒楼掌柜低着头，对于青年书生的话，根本不多加理会。 咕咕咕—— 话未说完，青年书生的腹中传来了一阵饥饿的咕咕声。 青年书生神色有些赧然地看了看左右，他腹中本就饥饿，在这酒楼之内，到处都是饭菜的香味，使得他越发难以忍受。 “哈哈哈……兀那小书生，是不是饿了？” 距离柜台不远的一张桌子上，一个面目凶恶，袒露着大半个黑乎乎胸脯的壮汉，忽然大声叫了起来，“来来来，只要你今晚跟着大爷我回去，我这桌上的酒肉，你就可以痛快的吃一个饱。” “蒋二哥，这书生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你这样的粗汉折腾。”食客里，又有一个尖嘴猴腮，身材瘦削的汉子，站了起来，远远看着青年书生，摸着下巴笑着说道，“宁书生，我看你还是跟我回去，蒋二哥可不会疼人，你这白白净净的身子，可不能别其他的粗汉给糟蹋了。” 方才宁书生端着托盘上的菜，送到杨楚所在的桌上时，正是被这个汉子悄然伸出脚所勾倒。 “我看啊，宁书生，你还是同意了那肉铺西施的入赘吧，那肉铺西施软乎乎的一身白肉，你晚上垫着睡，可舒坦了。” “那可不一定，万一宁书生在底下呢，那岂不是被压坏了……” “哈哈哈，就算不压坏，以宁书生这小体格，可耕不了几天的肥田。” “到时候李兄弟，你可以去帮帮忙嘛……” 酒楼里众人见着这青年书生窘迫的模样，各种粗言秽语越发多了起来。 青年书生听着酒楼内众人的奚落调笑，只当做没听到，依旧眼巴巴地望着那酒楼掌柜，继续哀求道：“掌柜，请你行行好，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劈柴挑水，烧火跑堂，我都可以做的。” “唉，宁书生！” 那柜台前的掌柜，似被青年书生烦得无法忍受，啪地一下将手边的账本压在柜台面上，声调微微拔高了几分，“我这里真没什么你能做的，你若是真饿的不行……那个去后厨拿两馒头赶紧走吧，以后也别来了。” “不行不行。” 青年书生摆了摆手，“我不能受这个……咕咕咕……” 话未说完，青年书生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哈哈哈……” 酒楼大堂内的一众食客，顿时又大笑了起来。 这时，后厨的那个店小二，又端着托盘，捧着几个拳头大小的馒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拿着吧！” 酒楼掌柜伸手招呼店小二，从上面拿了两个馒头，塞到了青年书生手里，又打发道，“宁采臣，宁书生，看着昔年你父母对我的照拂，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往后莫要再来我酒店了。” 青年书生看着手里的两个大馒头，咽了咽口水，但并未离开，反而目光越发坚定地望着那酒楼掌柜，突然将馒头放在了柜台上，“掌柜的，无功不受禄，这……这个我不能收。” 说着，竟是头也不回你朝酒楼外走了出去。 “这书生倒是有些意思。” 杨楚在临窗的位置，全程看完了这个青年书生的举动，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从他进入到这个世界开始，除了轮回世界的那几人之外，所见所闻的凡人百姓，不能说没有热心肠的，但多半似乎都因为秩序丧失后，心态变得扭曲。 在云郭郡外，更是见着了不少拔刀厮杀的场景，不少起因只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谓的人道衰微，杨楚从另外一方面也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那就是人心败坏。 世道艰难，秩序崩坏，一切都变得赤裸裸。 但这个青年书生的举动，倒是让杨楚觉得有了几分不一样。 “回来。” 就在那被称作宁采臣的青年书生即将要走出酒楼时，忽然柜台上的那个看着有些獐头鼠目，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掌柜，又猛地出声喊道。 青年书生顿住了脚步，但并未回头，只是有些茫然地抬头望了一眼酒楼外面的街市。 街市看着有些热闹，有些纷杂，偶尔还有打架斗殴的声音传来。 “宁书生，我想起来了，我这里有事情可以让你做。”酒楼的掌柜见青年书生停下，接着又说了一句。 “啊？！” 青年书生听到这话，一下转过头，几乎三两步就蹦到了柜台前，一双清澈的眼眸似放着光，“掌柜的，你说有事情让我做，你快说说是什么事？” “呐，你看看这些！” 酒楼掌柜，从身后的一个柜子里，翻找了出了足足一尺多厚的账本，砰地一声砸了青年书生的面前。 “这是什么？”青年书生看着那些账本，一时有些茫然。 “这些都是欠账，你要是有本事的话，就去帮我把这些欠账全部给收回来。”酒楼掌柜摇了摇头，似有些无奈道，“你要是能够收得回来，每十两银子，我给你抽一两，成不成？” “好好好。” 青年书生看着满满的账本，兴奋无比，目光一转，伸手就将方才柜台上的一个馒头往嘴里塞，接着又去翻阅那些账本，含糊不清道，“掌柜的，我一定能够吧这些账给收回来的。” “郡城里的账就不用你去收了，大部分是死账了，那些个欠钱的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酒楼掌柜看着青年书生仿佛饿死鬼投胎似的啃咬着馒头，又摇了摇头，“只有这些是下面郭北县的，你去帮我把往年的账给收回来。” “郭北县？！” 酒楼内众多食客，原本一直是在看这个青年书生的热闹，可在酒楼掌柜说出郭北县后，不少人都抬起头，一个个目光望向柜台，眼里似闪烁起了一些异样的光芒。 “嗯？” 杨楚坐在临窗的位置，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微微侧过头。 他清晰的感知到，在这个酒楼掌柜开口说出“郭北县”这三个词后，酒楼内的诸多时刻，似乎气氛微微有些变化。 “这个郭北县，看起来不简单，这些人恐怕知晓一些什么消息。” 杨楚心念电转，联想到此前在临郭县的遭遇，隐约捕捉到了一点什么东西。 “好，我一定帮掌柜的你把账收回来。” 柜台前的青年书生却浑然没有觉察到周围的异样，只是大口吞咽了一个馒头后，又看着剩下的那些个馒头，“只是，掌柜的，要赶路的话，能……能不能给我一些干粮？” 第一百七十九章 郭北 “这细皮嫩肉的小书生，怕是回不来了？” “听说郭北县那边乱的很，下面这些个县治啊，杀人放火，抢劫盗窃，真的比比皆是。我们几个会武艺的，也不太敢去。” “那郭北县的县令，好像是捐官当上的，除了钱财其他东西根本看不入眼。” “掌柜的，你不厚道啊，让宁书生去郭北县，他这一走，恐怕是有去无回了。” “还不如跟我们兄弟几个回去，至少还能留条性命。” 酒楼内，在那个那被称作宁采臣的书生，装了厚厚的一迭账本，打包了几个后厨给的硬馒头，跌跌撞撞的出了酒楼后，不少方才嘲笑奚落的食客们，纷纷朝着柜台上的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掌柜叫了起来。 言语之间，似乎带着几分挤兑和不客气。 好像那个掌柜的让宁书生去郭北县收账，不但不是什么好活计，反而是将人打发走，想要害人性命一般。 “你们想的龌龊事，莫要带上我。” 柜台后的酒楼掌柜面对一些个食客的冷言冷语，嗤笑一声，“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他既然想要谋生，便给他一条路走，嘿，当今这世道，还能如何？” 这话一说，那些个食客一时缄默无语。 绝大多数人如今的生活，都处于今朝有酒今朝醉，或者说难听点，叫做朝不保夕。 真没多少人有把握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谁也说不准邻里之间，还是那天突然又来几个盗匪杀上门来，还是那些个黑帮压迫，仿佛所有人内心都处于混沌，不敢去想其他太多。 在那宁书生离开后，片刻的小插曲就那么过去，嘻嘻哈哈的呼喝声和饮酒吃菜声，又继续响起。 呛啷啷—— 酒楼的长街外面，忽而有一阵拔刀拔剑的斗殴厮杀呼喊。 十多个面目狞恶的壮汉，追砍着另外一群手里同样握着武器的汉子，朝着远处的街道飞奔而去。 “这……世道，还真是挺古怪的。” 杨楚端坐在酒楼临窗的位置，不徐不缓地吃完了桌上的菜肴，又观察着酒楼内和街道外的众多百姓和江湖人。 越是深入的观察，越是能够觉察到这些寻常民众之间，那种丧失了希望信仰，陷入混沌、麻木的状态。 这在他以往经历过的世界，几乎很难看到。 即便有所了解的情况，也多是一些战乱频发的地区，少数一部分城镇，人会陷入到这种莫名的混乱状态，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只要能够活下去，为一口吃的就能杀人舔血。 “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将人道一步步拉到彻底的绝望……” 杨楚伸出手指，轻轻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以正常的人类的群体活动习性，哪怕是遭遇了世界末日一样的浩劫，只要有一部分人能够存活下来，绝大多数都会众志成城，不断联合更多的人进行重建家园。 而且，人类的数量一多，几乎就会本能的形成各种各样的势力，构建新的秩序，寻求稳定和发展。 但这个世界的人，似乎完全不一样。 很多时候仿佛都是陷入到某些混乱状态当中，不论是呼啸成群的盗匪，还是这云郭郡内的一些黑恶势力，似乎人们在形成一定的势力后，没有那种要做大做强的概念。 真要说起来，似乎应该说是—— 丧失了雄心，或者说野心。 大多数人对于生活的希冀和期待，只有眼前的那么一点点，醉生梦死，丝毫没有考虑过长远的将来。 “所以，这些都是受到某种意志或者力量所影响和操控的……” 杨楚伸出的手指，仿佛在空中无声地拨弄着什么。双目望向虚空处，仿佛能够通过这空荡荡的空气，看到一些其他不存在的东西。 在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跌入这个世界的原因，想到了那几个与他一起苏醒的“轮回世界”的轮回者。 杨楚又朝窗外望了一眼，目光落在了墙角躲避的一个人影身上。 那人影怀抱着几本账本，清秀的面容上还带着几分惊恐，看着街道上起了冲突远远离开的一群人渐渐走远，连忙捡了一条小路钻了进去。 酒楼内，人群不断往来，喧闹声和嘈杂的呼喊声依旧还在继续。 “哎呀，那桌的客人呢？” 忽然，端着几样酒菜出来招待客人的店小二，注意到了临窗的桌子，猛地失声叫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 酒楼的掌柜听着店小二的惊呼，也抬起头朝那店小二问道。 “那人吃了霸王餐，跑了。”店小二转头望向掌柜，哭丧着一张脸。 “嗯？”酒楼的掌柜闻言也是猛地一惊，连忙招呼道，“你们几个快前后去看看，真是不知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吃霸王餐吃到老子的店里来了。” 闹闹哄哄的酒楼内，几个店小二和后厨帮忙的汉子拿着棍棒跑了出来，只是大街上再没了踪迹。 …… 从那酒楼出来，杨楚一路沿着城内的道路行走，大概浏览了一遍，没有过多停留，很快就腾飞而起，朝着其他地方飞遁而去。 他在云郭郡所见的种种，心中升起了越来越多的疑惑。 这个世界的人的状态，似乎与他想的有极大的差别。 面上去看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好，但深入去了解以后会发现绝大多数的人，似乎都有一种处于某种沉沦、困顿的状态。 这种感觉，杨楚很难形容，但就是觉得许多地方不对劲。 他此前有推测过这个世界或许会很不一样，但真正置身其中，又会感到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 在离开云郭郡后，杨楚没有停留，一路往东飞遁而去，前行的方向是他所在的陈朝的国都洛阳的方向。 沿途又经过了诸多的城镇和山峦，看到的情形与他在云郭郡遇到的似大同小异。 秩序失衡，吏治腐败，军备荒废，打打杀杀的事情层出不穷。 仿佛所有人就像是失心疯了一般，看着虽是正常，但深入细想就会发觉，这些人似乎都少了一点什么。 反而—— 杨楚一路见到的许多山精鬼魅，聚啸一方，其中不少大山之中诞生的妖魔鬼魅，开始与百妖山一般，尝试着构建起一些看上去略显粗糙的秩序。 这些秩序虽是原始野蛮，很多地方还不通情理，但到底还是出现了不少。 不过，他也没有再见到什么厉害的妖怪，或者与那临郭县之中的老僧，修士有见到，但多数实力平平。 大妖之类的，有几个实力大概在被杨楚吞噬的虎妖伯仲之间，真正的绝顶妖王，之类的倒也没有遇见。 杨楚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越发感到好奇。 他心理也隐隐有了一些明悟，似乎有点明白那种所谓的“人道衰微”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不但是指人的数量急剧减少，还指绝大多数的人，似乎出现了某种类似于气运所夺的情况，自身陷入到了某种沉沦的状态。 遇到的人从方方面面看上去都很正常，可几乎没多少人有那种大的情怀，要重整河山，除魔卫道之类的想法。 都是得过且过，浑浑噩噩的生活。 这种情况的出现，让杨楚产生了强烈的探究心情。 对于他来说，气运之类的东西是看不见说不明的，不能否认其存在，但他一直没有观测到过。 但这个世界，这个陈朝，发生的很多事，就让他觉得是与其中有着密切的关联。 而其中，杨楚觉得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最大的问题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权力机构，也就是陈朝的朝廷出现了某些难以料到的变化。 而就在杨楚一路赶往陈朝帝都洛阳，大约数日之后，云郭郡以北百十里的一条黄土道上，几个狼狈不堪的人影从远处冲进了路边的一个凉亭。 一进入这个凉亭，五六个身影顿时差不多都瘫倒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了粗气。 “你们……你们这么拼命赶这里来做什么？” 凉亭的靠左的边上，一个眉目清秀身材窈窕的少女，气呼呼的吐着气，“自己跑不快也就罢了，还非要拖着我和你们一起？” “十七姑娘，这次……多谢你了。” 一身职场OL装已破破烂烂的刘香淑，面色微红，轻轻朝着说话的少女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可不是我们拉着你的，你是听杨兄弟的话，要跟着我们一起的。” 跌坐在另一边的一个短发青年，听到两人的交谈，也不由吐了几口气，跟着出声。 “哼，要不是老爷，我才不会与你们一起。”那个叫做十七的少女，又哼了一声，看着其他几人，明亮的眸子里显然有疑惑也有不满，“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赶这么急，跑这里来嘛？” “这个……我就不知该怎么和你说了。” 那短发青年摇了摇头，只觉身体疲惫无比，但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索性还是赶上了，我是真没想到，我现在的身体，也能跑得这么疲惫。” “元小哥，你如今的体魄，已不下于我等了，哪怕没有修炼过武功，脚程也相当不俗。” 在短发青年旁边，一个梳着歪歪斜斜发髻的中年男子，似盘膝运了下气，跟着出声笑着说道。 “唉，不行不行，有机会还是要跟你们一起学一点武功。大家的功勋点都攒了不少了，等回头梳理一下，我们的实力应该要更进一步来个集体提升。” 短发青年听到那中年男子的话，轻轻摇摇头，“我在路上其实好几次就想把功勋点随便换了，只是情况不明，还是没敢乱来。” “哈哈哈……元小哥你说得不错，铁某也几次动了念头，换一门增加脚程的轻功。”又有一个面容粗豪的大汉，笑着开口说道。 在粗豪大汉对面，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双手抱剑，靠在凉亭的椅子上，淡淡说道：“我只换剑法。这次应该都兑换到剑十六了。” “这个赶路的任务做完，裴女侠你的功勋点，应该能够兑换到剑十九了，后面的剑法招式，就越来越厉害了。” 短发青年听到那清冷女子的话，大概算了一下，开口说道。 不消说，凉亭内的几人就是元旭和桂一凡、铁苍鸿等五人，另外那个娇憨可人的少女，则是已彻底化形的兔十七。 众人在百妖山群妖逃窜之后，跟着就离开了招云岭。 接着没多久，他们就收到任务完成的消息。 当时，众人猜测到，应该就是杨楚离开后，追赶上了那头虎妖，将其彻底铲除。 盘点招云岭一行的收获时，众人几乎一个个都算得上是满载而归。 众人手头的功勋点，几乎每个人都累积了好几百点，能够兑换的各种功法、丹药和道具，数目都颇为庞大。 可惜的是，还没等他们理清楚，忽然又出现了一个支线任务。 这是一个限时任务，让他们一行人从百妖山赶到这个凉亭所在，时间很紧，间隔的距离更是好几百里。 而且，这个任务的要求是，是让他们在赶到这个凉亭后，等待一个剧情人物。 若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众人其实还会考虑要不要继续接这个任务，可是在几次兑换尝到甜头之后，这个奖励颇丰的任务，几乎没有人舍得放弃。 任务除了赶路之外，也没有要求他们再继续铲除妖魔，看起来危险并不高，但完成起来并不容易。 几乎差不多是一天之间要赶上一二百里的路程，而且道路并不熟悉，沿途也有些妖怪之类的。 但好在，众人还是完成了，在规定的时间前达到。 “桂先生，这个任务我觉得对我们很重要，这个郭北县，我总觉得在那里听过。” 元旭平复了一会呼吸，远远张望了一眼，见远处的黄土道上还没有什么人影出现，转而朝旁边的桂一凡说了句。 “元小哥你路上曾经说过，这个任务才算是我们真正的剧情任务，之前那些太过空泛，完全是我们一行人跟着杨兄弟混……那个什么经验。” 桂一凡脸色微微发白，脸上也满是风尘之色。 哪怕他修为高深，可一路这么紧赶慢赶，身体也微微有些难以支撑。 “我分析起来是这样的，我们的第一个主线任务是生活一年，这个改不了。但是在百妖山任务完成过后，这个限时任务出现，很可能是我们进入到了剧情任务阶段，接下来可能还会有其他任务开启。” 元旭大概分析了一下，接着说道。 随着超级血清对于身体的改变，他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和认知，似也得到了一定的增强。 “唉，你们看那边？” 忽然，一直依靠着兔十七才能勉强支持着赶到这个凉亭的刘香淑，指着远处呼喊了起来。 “是我们要等的人来了吗？” 众人听到刘香淑的话，急忙朝着远处望过去。 凉亭远处，略显苍茫的黄土道上，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书生，背着箱笼，擦着汗水，一路正朝着凉亭方向走来。 第一百八十章 帝都 大陈朝，帝都洛阳。 清晨，正平坊内的一间小院，嘎吱一声轻响，小院的大门打开，杨楚穿着一身与此时大多数人无异的黑色长袍，不徐不缓地走了出来。 他的头发在进入到这座此时陈朝的权力中枢后，已催动灵能刻意达到了大多数男子的长发，随意地盘了发髻，配合着新衣，以及不知觉间给人的那种疏离感，倒也算是有那么几分风采。 跨出门后，杨楚施施然的朝着外面渐渐热闹嘈杂起来的街道走去。 在来到洛阳后，杨楚在夜幕的天穹下，细细观察了一番这个在此时算来应该算是几位庞大的城市，没见看出什么端倪。 尽管这城中似乎有不少妖怪，甚至一些游魂鬼魅，但绝大多数都成不了气候。 此方世界的人道变化，颇为诡异。 杨楚一时找不到具体的头绪，干脆隐藏了行迹，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去探寻其中的原因，而是悄然换了身份，还在城内其中的一处坊市内，找了住处。 以他如今的灵能修为，易容换貌，获得钱财，伪造身份，这些不过都不过是随手为之的小事，并不需要耗费多少脑筋。 “杨兄弟，今日起得倒是早。” 门外的街道上，正好一个年岁约在四十许，看上去颇为精悍的男子经过，见杨楚出门，顿足打了一声招呼。 “既然来了帝都，总是耐不住性子想要走走看看。” 杨楚随意地笑了笑，又看向这打招呼的精悍男子问道，“徐坊主，这是哪里去？” “昨夜听得有人闲话，说是坊内又一家老翁故去，正要去帮着料理一番。”那精悍男子随口回了一句，又朝杨楚点点头，“杨兄弟，在城内游览一番，倒不是大事。只不过这城内各坊，各色人等，身份难说，小心一些。另外，傍晚早些回来，不然坊门不开，容易被巡街的军汉巡检抓着。” “多谢坊主。” 杨楚笑着朝着姓徐的精悍男子点点头，道了一声谢。 对方是他如今所居住的正平坊的坊主，说起来有些类似于村长或者街道委员会的角色，权力不小，但身份上差不多属于杂役胥吏之流。 这方世界的历史，他在这几天大抵也了解了几分。 与他所知的历史格局和上个武道世界，又有几分不同。 大略其中是在东汉时期，其中又发生了变化。 其中新朝存续了五十多年，而后方才崩坏，之后又有其他几个朝代冒了出来，再有是乱世格局。 数百年算下来，他如今的这个陈朝具体的时间线，大约是在唐中或者唐末时期。 帝都洛阳几次更迭，虽然与杨楚知悉的历史都不相同，但城市建筑格局，倒也大同小异。 城内街道纵横，里坊毗邻。各坊之间以街道相隔，每坊建有围墙，留有坊门，昼开夜关。 杨楚这两天所见，这洛阳帝都比起其他所见的县治郡城，自然是繁华了无数倍。 而且，各个坊市之间，似乎也不见多少萧条，反而还颇为热闹。 似乎因为这些年地方不靖，大量的富户涌入到洛阳，反而使得帝都越加繁华。 “这陈朝的帝都所在，所有人的状态，倒不像其他地方那么浑噩，而且一直处于那种类似于焦躁、混乱的状态。” 杨楚从正平坊的住处出来，一路沿着街道前行，路上还随意的挑了一家早点铺子，买了一些吃食。 他的神态从容，一派悠然之态，但目光却一直不断扫过往来的人群。 这座堪称古代巨城的首都，所有的生活状态看上去比较接近他认知之中的状态。 大多数人为了生活奔波忙碌，各种秩序也还算井然，整个陈朝的官府体系，在这座帝都之中，也运转的比较流畅。 路上不时还能够看到一些高官的车马轿辇，或者巡街的差役军士，匆匆而行的小贩，店面里叫卖的客商，一切看着都十分平常。 一些个酒肆之间，谈论起的也是朝廷上的官位更迭，或者哪里有出了什么乱子，谁家公子又与谁人打架，所有种种，都平常无比。 杨楚甚至在前两日的夜里，也细细探究过这洛阳城。 夜间出了巡城的士卒，还有一些偶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鬼魅、小妖，绝大多数的坊市，颇为平常。 在洛阳城外的一些个村镇和县治，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不论是种地、贩运货物，似乎都在围绕着这座洛阳城运转。 匆匆一瞥之下，几乎难以察觉到其中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可越是这样，杨楚就觉得这里面透露着诡异。 他是从百妖山出来，然后又到过临郭县和云郭郡两处地方的，路上还经过了其他一些个郡县城镇，都能够看得出其他地方，似乎处于一种秩序混乱，人心沦丧的阶段。 可偏生着帝都，一切仿佛井井有条，生活在这城中绝大多数人，都安然有序。 即便见到一些个阴暗面，拐子、盗匪、江湖人士，高官子弟斗殴，好像都是一座大城，尤其是一朝帝都所在，正常会发生的事情。 两相对比之下，这里面透露出来的古怪就越发的多了。 城内的人似乎不那么关心外间的变化，又或者说似乎有某种力量，让这座帝都内的人，并不关心其他处。 这点不但是升斗小民这样，即便是那些个官员仿佛也是如此，似乎外面的郡县，只要没有出现叛乱，还能够尽可能的供应钱粮税赋，好像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所有人仿佛都在按着某种规律节奏在走，对于陈朝这座已渐趋腐朽，大厦将倾的局面，毫无所觉。 “这城里也没有见到什么僧道。” 杨楚在这洛阳城内转悠了一圈，似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几乎没有看到什么僧道，城内有寺庙，但并没有人去上香火。 哪怕是城内最大的白马寺，也是冷冷清清的，见不到一个人。 可周遭经过的人，对于这些都视若无睹，仿佛觉得很是正常。 杨楚在路上也找过人拦路询问，但这些人说的话多半就是前些年宫内传出，陛下不喜僧道巫觋，让人全部取缔查封。 但想要再继续问得多了，这些人仿佛就像是失去了记忆一般，敷衍了几句，问不出更多的内容。 “看来还是要去皇宫看看。” 杨楚在城内转悠了小半天，偶尔用灵能右眼张开，观察城中的各种动静，但所见多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他的灵能右眼能够看头诸多能量运行的轨迹，可在这座成立，仿佛就察觉不到太多的异常。 不过还有一个地方，杨楚前几日进入城后，一直没有去看，那就是陈朝权力中枢所在的皇宫。 他之前倒是看到过一次群臣觐见朝拜的情况，不过当时他并未靠近，只是远远观望。 但从目前所看到的情况，他几乎能够肯定，这里面的问题，大概率是出现在了皇城之中。 “若这也是法力神通，那就是我从未触及的力量体系了。” 这种别扭的感觉，让杨楚心中很好奇，想要尽快揭开答案，但他也有些警惕。 类似于大范围群体改变此间人类生活思想状态，不着痕迹，无迹可寻，那种感觉着实微妙得很。 杨楚可以肯定，绝大多数人几乎都察觉不到其中的不对劲，似乎在他们的意识里，一切就理应如此。 可杨楚能够洞察出，他所遇到的所有人，看着都很正常，但在内里的最深处，就是不一样。 杨楚一路沿着洛阳城内的街道，从南市的正平坊，前往北市西边，准备看看这座城市的皇宫到底有何不同。 他看着走得不快，但往往在周遭人群不注意间，一步就已迈出了数丈距离，速度其实快得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他刻意出现，普通人几乎很难察觉到他的到来和离开。 “哎呀，有人落水了。” 来到了南北市相隔的洛水河畔的万安桥，忽然，一声请呼声响起。 杨楚从桥边往下望去，见到了在落水边上，一个浣纱洗衣的女子，似乎失足跌到了旁边的洛水之中。 岸边几个同行的女子，神色颇为惊慌，朝着左右高声呼喊了起来。 只是周围驻足观看的人不少，但真正有行动的人却几乎没有。 洛水看上去颇为清澈，但水还是比较深，寻常人不会水的话，基本上跳下去就是找死。 这样的事情，杨楚其实已没有太多关注，不过既然遇上，他没有太多犹豫。 一个翻身从万安桥边快步走了下去，随手找了一条那些个女子浆洗的白纱，抬手一甩，就将那在水中的女子缠住，拉扯到了岸上。 他这一手，颇为随意，也未曾动用灵能，只是寻常的运力发力的手段，可在旁人看来，这一下展现出来的伸手，足以让人震惊。 这洛阳城内，是有不少江湖人的。 杨楚虽未曾在城内见到什么修士，但一些个会武功的军士或者江湖武者，倒是有不少。 不过，洛水岸边，许多围观的人群，在那女子被杨楚拉扯救了上来后，很快也就散去。 “多……多谢，这位公子！” 那女子被杨楚拉扯上岸后，似乎受了寒凉，牙齿打颤，脸色苍白，可依旧勉力朝杨楚行了一礼。 杨楚轻轻摆了摆手，目光扫过这个女子身上湿漉漉的水滴，忽然眉头微微蹙起。 “敢问公子住在何处，小女子定让家人上门感谢。”那被杨楚拉扯上来的女子，似察觉到杨楚的目光，又小声说了句。 旁边几个簇拥着这女子的同行洗衣女，给那落水的女子披了一件衣服后，纷纷嬉笑出声。 看得出这陈朝的风气还算颇为开明，女子似也比较胆大。 杨楚对于这几个女子的神情，倒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在这一瞬，他的灵能右眼，从那落水的女子身上，捕捉到了一直他在找寻的东西。 没有理会那几个站在一旁的女子，杨楚缓缓走到了洛水的岸边，伸出手指轻轻沾染了一点洛水里的清水，然后默然站在那里。 那些个浣洗衣物的女子，见杨楚没有理会他们，一个个驻足片刻后，包括被杨楚救上来的那个女子，全部都纷纷转身离去。 “看来这水应该是一部分的原因。” 杨楚在岸边，伸手将放在水里的手指拿了起来，灵能右眼的红光隐隐闪烁。 在一般人的眼中，似看不到那些水源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在杨楚眼中，这些东西却有些不一样。 “这些东西似乎也不是什么毒素……” 杨楚看着沾染了手指的水源，灵能右眼一步步解析着他手指上沾染的洛水。 在杨楚的灵能右眼里，他手指沾染的透明水珠，隐隐有一层极为稀薄，几乎只有发丝一般的淡淡白气。 这东西非常的稀薄，只是一个眨眼，就消失殆尽，完全不存在。 以杨楚如今灵能改造身体的进度，进食已渐渐变得无所谓。 但杨楚在进入到洛阳城后，吃过东西，也饮用过水源，可他却一直没有察觉出来着其中的异样和不同。 可在看到水中的白气后，杨楚觉得这东西是他此前未曾解析过的某种奇异物质。 在这个世界他已见过各种各样奇特的事情和能量，比如鬼魅身上的阴气鬼气，比如一个人念头和惊奇所化的愿力，还有妖怪身上积攒修炼的妖力…… 这些不一样的能量体系，杨楚一眼看过去，很快就能解析出来。 唯独—— 这种白气，他似有接触过，可置身其中的时候，一直没有发觉。 若非方才那女子落水后，从水里被他拉上来，杨楚敏锐地感应到对方身上的水滴里，有所不同，几乎没办法察觉。 “这些白气……似乎在一点一点溢散。” 杨楚看着手指上沾染的水珠里的那细如发丝的白气散掉后，又细细望向了洛水水面。 从外面看过去，依旧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哪怕是他的灵能右眼，一时都看不出端倪。 杨楚又伸手探到水中，再度拿上来，这一次，又从水滴里，隐约看到了那丝丝缕缕的淡白之气。 “这白气似乎是某种物质或者能量……” 杨楚对于这种能量，感觉很奇异，他驱动这灵能，渐渐将那白气包裹其中，进一步通过能量解析。 很快，一种略微带着奇特的感受，浮上了杨楚的心头。 杨楚感受到的不是那白气里蕴含了什么意志，而是那白皙在他灵能覆盖解析的时候，竟被他的灵能彻彻底底的吸收。 比起其他异类的妖力、原力，这白气他几乎不用转化，就能融入他的灵能，完美契合。 杨楚猛地又抬起眼看向虚空， 有了方才那一缕白气的解析和追寻，他的灵能右眼看到的东西仿佛渐渐起了变化。 这时候的洛阳，在杨楚的视野里，渐渐从先前的那种平常的样子，变得大为不同。 在杨楚眼里—— 整个洛阳城一下变得雾气蒙蒙起来。 那淡淡的白气，从一个个行走而过的人身上，从远近的建筑物上，从更遥远西北面皇城上，不断溢散出来，覆盖了整个洛阳城。 “这……就是气运？！” 杨楚愣愣良久，忽然呢喃出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窃夺 “人道气运，人道气运……” 杨楚抬头望向穹天，看着那滚滚的人道气运汇聚，仿佛在一瞬间，他进入到了另外一片空间。 在他的灵能右眼里，整个天地万物都完全发生了变化。 目光所及的种种，不论是人还是物，似乎在这洛阳城内的一切，都能看到仿佛被那淡白的气运所包围。 而这些气运不断积聚，又在穹天上形成滚滚的人道气运洪流，覆盖四方大地。 这种完全超乎与杨楚此前所认识的种种力量体系，比他此前所触及到这种比念头愿力还要玄妙。 愿力，是人的念头所化。 但人的念头意识并无载体，只有人的精气神被抽取，辅之念头、意识，化而成愿力这种奇特的力量体系。 阴魂鬼物，亦是如此。 在杨楚看来阴魂鬼物，其实也是意识念头，寻找到了阴气或者某些暗能量为载体，出现的一种类似于纯粹能量化的东西。 这两者都有共通之处。 然而—— 这个气运—— 杨楚一直以来都觉得属于看不见摸不着。 哪怕他的灵能右眼，此前不断捕捉寻找各种踪迹，几乎都难以发觉。 可在方才那女子跌入洛水后，那女子从水中被杨楚捞起，他却通过灵能右眼，清晰的捕捉到了这种近乎完全迥异于其他力量体系的奇特物质或者载体。 “山川河流，其走向，其布局，往往有影响气运之说。” 杨楚一边观察着周遭漫天可见的“人道气运”，一边脑海里飞速分析第一次发现的这种新的能量物质。 在他阅读过的诸多书籍里，山水城池常常有气运之说，一些个丧葬里也有寻龙点穴，看风水，寻找墓穴。 以往在杨楚看来，其中多数可解析的，大概是这些山水地势，对于自然的影响，以及一些特殊的能量磁场对周围人的影响。 可如今在洛水，被他真正捕捉到一丝“气运”，而后从中解析出气运这种东西的具现化，立刻一切就变得不一样。 洛水是洛阳城中最大的河流，可以说是洛阳城的气运所聚。 所以，这些水中沉寂了人道气运，不但是其中的水供给给了城中的百姓使用，其中交融的人道气运，也不断对众多生民百姓造成了影响。 人道越兴，洛水沉积的气运越多，而洛水沉积的气运越多，又反哺给城内百姓，如此人道气运反复之下，越加兴旺。 而杨楚从这一点窥探全局，在他解析出气运，能够具现化看到这些东西后，渐渐就能够明白这方世界人道衰微的原因之一。 此时此刻，杨楚仰天看着满天覆盖的气运，从汇聚到流散，如烟如雾，可其中很快让他捕捉到了问题的根源。 皇宫。 洛阳城西北面，大陈王朝的皇宫方向。 杨楚身上的灵能微微闪烁，一跃腾空而起，飞到了洛阳城半空的高处。 这一刻，他看得更加清晰。 撇开其他所有的景物和建筑，整个天地的人道气运宛如水流。 而在皇宫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缺口。 全天下的人道气运，犹如江河川海，不断从各地汇聚而来，其滚滚之势，如怒涛，如巨浪。 可洛阳城皇宫上方的那个巨大黑洞，仿佛河堤中的溃口，不断将从天下各地汇聚而来的人道气运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楚的灵能右眼能够看得出，这滚滚的气运不少方位已经渐渐变得稀薄。 不问可知，那是大量人口死亡，城池村镇逐渐无人，失去了人道气运。 而那些即便还能够供给的地方，也因为气运的不断流失而得不到补充，变得越来越少。 整个陈朝的诸多郡县，几乎都处于一种不断气运流失的状态，唯一稍微好一些的，就是陈朝的帝都洛阳。 洛阳的皇城上方，虽有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吞噬着全天下的人道气运，可作为帝都，在天下的气运被完全抽干之前，依旧还是比较充裕。 这就像是一个水盆里放水，水盆底部出现了一个缺口，水流不断流失，但最干涸的肯定是距离缺口远的地方。 而距离缺口处近的地方，因为有源源不断的水流汇聚经过，肯定会是最后才干涸。 这人道气运也是如此。 整个天下的气运不断朝着洛阳城汇聚，被皇宫上方的那个黑洞缺口吞噬。距离帝都洛阳远的地方，肯定是最先出现气运干涸，而洛阳城在其他地方彻底干涸前，反而会一直处于一个相对还算充盈的状态。 “所以……这就是我觉得这洛阳城和其他地方格外不同的原因。” 杨楚回忆着他进入洛阳城后所见种种。 这座帝都的百姓，生活照常依旧，似完全对于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 甚至，很多来自于其他处的生民百姓，在迈入到帝都之后，得到了人道气运的加持，都会变得正常。 可在这帝都之外，尤其是如同百妖山或者临郭县这样偏远的地方，人道气运大量流失，所有人要么变得浑噩、混沌，要么沦为妖魔血食，一步一步沦丧。 这种“气运”，杨楚在其他世界未曾观测到过，他也不确定，是否在其他的世界就存在。 但在这个世界，他从解析出气运这种“物质”，大概就已明了其中的关键。 这种气运，就类似于一个人的运气。 是在无形之中影响着一个人的想法、思维和际遇。 气运流失，人的想法观念发生变化，没有了长远的追求，得过且过，看似还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思考，但其实无形之中，已渐渐变得扭曲。 而这种扭曲，又进一步造成了各种混乱、厮杀、斗殴等等负面影响，久而久之，从一个人，到一群人，乃至一个村镇一个县治、郡城，都在一步步沦陷。 身在其中的生民百姓，却浑然不觉，变得不知为何而活，也丧失了进取之心。 贪婪的无所顾忌，凶恶的变本加厉，聪慧的变得锐气全失，从一点到一个面，逐步拖着整个天下，一起迈入到一种腐朽的境地。 且因为人道气运的不断流失，其他的山精鬼魅，一切非人之物，从开始只是得到喘息之机，到后面渐渐变得越来越多，进一步挤占了生民百姓的生存空间，有了欣欣向荣之感。 在洛阳城的气运未曾彻底流失彻底前，城中的各种生活轨迹完全正常，外面进入到洛阳城的人，也会从那种气运流失的状态中脱离，变得正常。 可洛阳城内的人，一旦离开气运覆盖的地方，尤其到了偏远之地的人道气运稀薄，甚至完全丧失的地方，立刻就会变得浑噩。 所有的行事，仿佛就像是失了智一般，完全按着心中的欲望本能行事。 这也就导致了大陈朝，对于地方上，进一步失去了的控制。 “所以……一切的种种，其实就是皇城的这处人道气运流失的缺口？！” 杨楚脑海里念头飞快转动，身形不知觉间，已飞掠到了大陈朝皇宫的上方。 帝都洛阳的气运未曾完全流失，还处于一个相对稳定过度的阶段，不论是城中的巡防，还是皇宫的护卫，各处的官员大臣看上去都颇为正常。 “不对——” 忽然，杨楚的灵能右眼又闪了一下。 这个时间点，正是一日之计的朝会时间。 皇城外面，各种车马汇聚，不少官员汇聚，似乎要进入皇城参加朝会议事。 在杨楚的灵能右眼中，这些朝廷大臣和诸多要员，与他见到的那些生民百姓都不一样，与他们身边的一些个驻守的军士、车夫轿夫都不同。 这些寻常的生民百姓、士卒和苦力车夫轿夫，每个人身上都有丝丝缕缕的人道气运升腾而起，汇聚到庞大的气运洪流当中。 然后，又得到那庞大的洪流的回馈，形成了一个交互。 可杨楚随意扫了一眼，发现参加朝会的诸多朝廷重臣，这些人外表上看上去，与生人无异，哪怕是杨楚的灵能右眼都看不出这些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杨楚很清晰的看到，这些个朝廷的文武官员，身上没有人道气运出现。 仿佛—— 这些文武官员，根本不是人。 “那……他们是些什么东西？” 杨楚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他人在半空，身上的灵能闪烁，形成一种光学折射，地面上的人哪怕抬头，几乎也无法看见他。 有了这种疑惑和念头，又寻到了此间人道气运消失的原因，杨楚没有犹豫，寻找到一辆姗姗来迟的马车，身形一闪，人已进入到其中。 “哎呀，你是何人，怎么 敢闯入我的车架？” 马车内一个身穿官袍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员，见着突然出现的杨楚，似被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车外，一个靠近车厢的护卫的声音响起。 只是车内，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员来不及开口说话，整个人已被杨楚捏在了手里。 那中年官员被杨楚拿住，脸上先是露出了惊恐之色，突然间一时撕拉的皮革破碎的声音响起。 在这个中年官员身后，一个尖锐的节肢状物体，突然从这中年官员后背伸出，朝着杨楚的脑袋刺了过去。 “嗯？” 杨楚一手抓住那朝他刺来的节肢，猛地一个拉扯，刺啦啦一声，这个官员身体内部，被杨楚生生扯出了一条差不多三尺长的黑色大蜈蚣。 “竟然是被这些妖怪寄生在体内。” 杨楚一把将那官员的身体扔到一边，这一眼他已看到这名官员的体内的五脏六腑完全被他手里的大蜈蚣给吃了个干净。 被杨楚抓住之后，身体蜷缩翻滚，黑黝黝一寸多长的鳌牙，还要朝着杨楚的手腕咬去。 “这些妖怪看上去还只是灵智小妖，可其寄生的方法，还真是有点厉害，哪怕是我，如果不是从人道气运之中捕捉到踪迹，面对面恐怕也发现不了。” 杨楚看着翻滚着要咬他的黑色大蜈蚣，手上的灵能化成漩涡，几乎顷刻间，就将这三尺长的大蜈蚣化成了一滩飞灰，其身上的血肉精气和妖力，被他全部吞食了个干净。 这三尺长的大蜈蚣的来历，杨楚尚且不清楚，但其寄生在这名官员身上，吃干净了对方身上的内脏，一直驱动着其身躯行动，这等术法还是极其厉害。 杨楚的灵能右眼，在没有洞悉其中缘由的情况下，都没办法看出来。 不过—— 既然已察觉到了这些文武官员，恐怕身体早就被这些个妖怪掏空吃干净，只是一个皮囊被妖怪们所操控，他自然也不会再像前面那样，面对面都看不出来。 悄然离开了马车，杨楚身形漂浮在空中，再度一眼朝着皇城外前去参加朝会的文武百官望去，这一眼，立刻发现，满朝文武官员，全然都没有一个人。 其体内都寄生着大小不一的各种蜈蚣，看着这些文武官员面上一个个保持着平日的状态，行礼打招呼，可内里全部都是妖怪。 “……看来占据这皇城的妖怪，很厉害！” 杨楚扫过那些陆陆续续进入皇城的众多文武官员，同时，他也发现了驻守城门的一些个军将，同样体内也被那些奇特的蜈蚣所寄生。 只有一些底层的士卒，还有那些文武百官的轿夫差役之流，尚且还算是正常人。 “我倒是要看看，这在皇城吞食气运的妖怪，到底有多厉害。” 杨楚身形一闪，人从空中落下。 他身上的灵能根据他的知识体系，形成的光线折射，几乎如同隐身术，且灵能将他的气机完全遮蔽收敛，所以他跟在一个官员身后，通过陈朝皇城的城门，一路朝着皇宫内不徐不缓地走了进去。 “上朝！” 皇城内，高高在上的宫殿外，一个黄门太监尖着嗓子高喊了一声。 顿时，那些个其实都被妖怪蜈蚣所寄生的文武百官，顿时浩浩荡荡地朝着皇宫的大殿涌去。 杨楚身形隐没，跟在一位应该是工部侍郎的官员后面，进入到了皇宫大殿。 这名工部侍郎的官员，体内的蜈蚣杨楚已看得出来，比他前面抓出来的那一条还要巨大。 在杨楚解析后的灵能右眼眼里，那庞大的武功盘踞在这个工部侍郎皮囊的胸腹内，懒洋洋的也不动弹，只是以某种寄生的方法，操控着身体，说话、行走。 大陈朝早朝的宫殿所在，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上面高高挂着一个牌匾——紫宸殿。 进入到了紫宸殿后，这位工部侍郎的位置还是相对比较靠前。 杨楚在其身后，一眼就看到了宫殿正中间一张金色龙椅上，坐着的一个身穿？冕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左右，身形挺拔英武。 正是陈朝当朝的皇帝。 杨楚不知道这个陈朝皇帝的姓名，也没有注意对方所采用的年号。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因为，这个陈朝的皇帝，在杨楚眼里，体内赫然也盘踞着一条颜色呈现血红的巨大蜈蚣。 第一百八十二章 慈航 “这满朝文武，甚至包括这皇帝，竟都被妖怪寄生了！” 杨楚身形隐没在那名工部侍郎的后面，望着皇宫紫宸殿内的这一幕，忽而有一种莫名的惊骇与释然。 惊骇于这方世界的妖怪竟是将这个还处于封面时代的权力中枢，完全取代。 这看着像是很正常的早朝议事，结果不过是一些个妖怪寄生的傀儡在假模假样的舞台戏。 释然却是他终于知晓，这个陈朝的腐朽达到了这种程度，是有其原因。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宫大殿的高台上，一个同样被蜈蚣寄生的小黄门太监，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紫宸殿内响起。 “臣有事启奏。” 众多文武大臣里，一个看着应该有二三品官衔的官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开始谈起了近来各地的灾害。 在这名官员之后，又有一个官员跟着走了出来，说起了钱粮。 之后是几方的官员在相互攻讦、争论。 杨楚站在众多群臣中间，看着这宛如戏剧的一幕，尽管无比真实，甚至每个官员的表情动作，完全看不出任何一样端倪，但杨楚却已知晓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假的。 这些文武百官所说的内容，估计可能已经是几个月，或者是几年前的内容。 他们其实每一个都已死去，不过是被寄生在身体的大大小小的蜈蚣所操纵，按照某种固定的场景在排演着。 “这陈朝到了这样的地步……确实也该亡了。” 杨楚无声地叹息了一声，他是真没想到，整个陈朝竟是都被妖怪们所占据。 不过，回想一路所见，从百妖山的生民被豢养，到之后临郭县那自称金刚的邪僧，超度一县百姓进入佛国，还有云郭郡内生民百姓陷入到失序胡乱的状态。 这样一看，一切的表现就都有些道理了。 他看了一眼这些被妖怪寄生的文武百官的表演，移动脚步在这座朝堂大殿，慢慢踱步行走了起来。 以他的灵能收敛了气息和对于周遭光线反射形成的隐身，这些开启灵智，具备某种神通术法的妖怪，根本没有能耐看破他的行迹。 杨楚没有急着对付这些寄生的蜈蚣小妖，而是继续以灵能右眼观察起了人道气运。 全天下的人道气运朝着皇宫汇聚，使得整座皇宫完全被人道气运所包围，浩浩汤汤，宛如渊海。 到了此刻，杨楚大抵有些明白这些个被寄生在文武百官身体内的蜈蚣们，为何不敢展露真形，而且还要依照着某种固定的程式进行朝会。 皇宫里的人道气运太过浓郁，这些气运堪称一种极为特殊的能量或者说物质，对于人来说毫无影响，甚至一个人置身其中久了，气运缠绕之下，反而能够获得许多庇佑和好处。 可与那些妖怪们而言，或者说没有达到一定境界的妖怪们而言，直接暴露在如此浓郁的人道气运之中，就仿佛人类处于妖魔鬼蜮，对于身体是有损害的。 但如果只是少量，而且还通过了媒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这些蜈蚣寄生在文武百官的身体里，通过他们的朝会、议事，这种类似于固定程式的排演，能够让那些文武百官缓慢的吸收气运，从而渐渐转化成一种可以被这些寄生的妖怪所能吸食。 这点就像一些个草木，人类无法直接食用，但一些个牲畜会以此为食，而人类食用这些牲畜。 寄生在文武百官身体内的诸多蜈蚣，对于人道气运的吞食也是如此。 在杨楚的灵能右眼里，这些个文武百官体内，那些盘踞的各种蜈蚣，都类似处于一种仿佛呼吸吐纳的状态。 通过操控文武百官排演朝廷内的各种动作，不断借助百官的身体，一点一点吸食着人道气运，提升自身的道行妖力。 “是以，这人道气运其实也是能够转化为妖力的。” 杨楚在一旁静静旁观，心中渐有所得。 妖怪们的妖力，是妖怪吐纳日精月华，积攒在血肉精气内，之后一步步通过化形，转为妖力而来。 其中关于日精月华这种能量，杨楚通过灵能右眼有观测到，但其能量属性太弱，所以他也没有改造灵能的纹理，对这种游荡在天地间的能量进行直接的吸收。 前面他的灵能提升，几乎都是多妖怪们血肉精气和妖力的掠夺，进行的转化。 而人道气运，似乎也与这日精月华一般， 如果不是在洛阳城这汇聚全天下气运，浓郁无比的地方，被他在洛水河岸偶然观测，可能杨楚想要发觉，都要相当一段的时间。 反而是这些寄生在文武百官身体内的蜈蚣妖怪们，看起来像是能够被妖怪们通过一些手段吸收，显着提升道行妖力的。 而且其吸收的效率，还要远远超过日精月华。 “不过，只是这些朝堂上的小妖们，哪怕吸收得再快，恐怕也不足以改变整个陈朝的人道气运，进而影响到全天下。” 在杨楚的眼中，行走说话的那些个文武百官，体内仿佛透明。 一条条或大或小的蜈蚣，通过百官们的身体，贪婪地吸食着人道气运。 每一个妖力增长的速度都很快，不过短短片刻，杨楚甚至察觉到一些个灵智小妖，似乎快要化形。 但即便这样的增长速度，面对宛如海潮一样，从全天下汇聚而来的人道气运，吸收转化的速度也远远不够。 真正的地方在—— 杨楚忽然展露身形，飞到了皇宫半空的位置，灵能右眼陡然亮起。 他通过对人道气运的走向观测，已是看到了磅礴的人道气运仿佛泄洪的水流，朝着皇宫地下流淌而去。 在这座皇宫下面的数百米深处，一个庞大蜿蜒的黑影，仿佛在呼吸。 每一次一呼一吸间，那滚滚涌入的人道气运，就被那个庞大的黑影吸食赶紧。 “有人？！” 朝堂上，正仿佛扮演戏剧一样的文武大臣，在杨楚身形突然出现在皇宫大殿的半空后，纷纷呼喊叫了起来。 “拿下，快拿下，有刺客！” 高坐在龙椅上的陈朝皇帝，神色也慌张了起来，朝着周围大声高喊。 “护驾，快护驾！” 那个前面宣旨的黄门太监，飞扑到了陈朝皇帝身前，双手张开，慌乱无措地朝着周围的文武百官高喊。 “大胆，朝堂重地，谁敢乱闯？！” 一个体态魁梧，看着像是武将的武官，怒目横眉，朝着杨楚大吼了起来。 “哪里来的修士，不知我大陈皇帝陛下在此，还不快快行礼？！” 又有一名文官打扮，看着不是丞相就是尚书之类的高官，大义凛然地冲着杨楚高呼。 这皇宫大殿内的所有人，似乎在杨楚出现后，都做出了一般朝堂重臣见着杨楚突兀出现后的正常反应。 杨楚看着乱糟糟的朝堂，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冷意。 在他的眼里，这些个急吼吼的文武百官，包括那个被惊吓到的陈朝皇帝，全部不过是一个表象。 反而是他们每个人身体内部盘踞的那一条条蜈蚣，在杨楚出现后，停止了吞吐人道气运，一个个仿佛察觉到什么，昂起头望着在半空散发着灵能的杨楚。 其中有几条体型庞大的巨大蜈蚣所寄生的官员，抬头看着杨楚，脸上还浮起了一种诡异的贪婪之色。 那是杨楚释放的灵能，对于这些妖怪们产生的吸引力。 灵能这种杨楚从妖怪的血肉精华和妖力转化而来的能量，对于妖怪来说，几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甚至比起那人道气运还要来得强烈。 骤然见着，每一条寄生在文武百官身体内的蜈蚣，都翻腾了起来，有一种按耐不住的情绪。 “竟然还觊觎我？！” 杨楚轻笑了一声，陡然一挥手，身上的灵能激荡而出。 嗡—— 一声宛如风云激荡的狂暴灵能汹涌喷薄而出，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灵能气浪，扫过了整个皇宫大殿。 那些寄生在文武百官身体内蜈蚣，顿时全都受到了刺激，一条条破体而出。 从一两寸长的小蜈蚣，到三四尺长的巨大蜈蚣，在皇宫大殿内翻涌了起来。 而那些个文武百官，则全部纷纷倒在了地上，露出了内脏完全被掏空的残破皮囊。 杨楚跟着身上灵能又是一闪，红光照亮大殿，以他身体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灵能漩涡。 吸—— 杨楚鲸吞似的吸了一口气，那些个暴露出来的大小不一的蜈蚣，顿时仿佛沙化一般，身躯僵直在原地，跟着血肉精华和一身凝练的妖力，形成如同实质的潮水，被杨楚一口吸进了嘴里。 仅仅不过是眨眼间，偌大一个昔日陈朝朝会的紫宸殿，除了那一地破烂的文武百官的皮囊，就只剩下一个个如同沙子凝集而成的蜈蚣尸体。 “道友，好手段！” 就在杨楚，一口气吞噬了数千条蜈蚣的血肉精气和妖力，忽然大殿内，一个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在大殿正中的龙椅旁，出现了一个身穿金衣的僧人。 这僧人是男非男，是女非女，看着一幅菩萨相，双手合十，抬头看着半空的杨楚。 “嗯？又是僧人？” 杨楚看着出现的这个面容看不出男女的僧人，微微露出了讶异之色。 “贫僧普渡慈航，在此有礼了。” 身穿金衣、非男非女的僧人，冲着杨楚微微稽首，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观道友行事，非是正道中人，不知道友为何要伤我孩儿性命？” “哦？你家孩儿？” 杨楚灵能右眼再次闪烁了一下，看出了这僧人身上的异状。 这僧人看着宛如菩萨相，可体内空荡荡的，除了一个皮包的骨架子，五脏六腑，血肉精华一点也无。 这普渡慈航出现后，并没有其他的虚伪说辞，显然也是明白杨楚已是知晓了他的真实来历。 “贫僧的孩儿们，每日在这朝堂努力演练，为的是方便贫僧行事。” 普渡慈航笑容淡淡，看着杨楚的目光似也有着某种异色，“道友不问来由，伤了我这么多孩儿的性命，理当给贫僧一个交代。” “交代？你想要什么交代？” 杨楚此刻已是知晓这个普渡慈航的真身，笑着反问道，“你和你的那些个孩儿，在这朝堂之上，吞噬人道气运，我吞噬你们，不正是这个道理？” “道友此言有差。” 普渡慈航笑容和煦道，“若非贫僧在化形之后，于这帝都洛阳一住一百三十年，收敛妖性，日夜修佛。从一名小小沙弥，到得道高僧，而后又被陈朝封为国师，一步步窃夺了气运。如道友这等邪道修士，还有这天下的诸多妖魔鬼魅，何来出头之日呢？” “所以，我还得承你的情？” 杨楚看着普渡慈航言之凿凿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 很明显，这慈航普度是将他也视为一类。或许也是什么妖怪魔头，再不济也是个祭炼万千人口的邪修。 否则，不可能出现在这皇宫内，就将他那些个孩儿子孙，一口气就吸食了个干净。 不过，从这普渡慈航的短短几句话里，他大概已是得出了结论。 这陈朝的天下，还有这人道气运的衰微，果然是面前这妖怪造成的。 想想对方所说的一百三十年，在化形后修佛，而后成为陈朝国师。 结合陈朝此前的内战打乱，还有杨楚所见种种，可以说寻常的妖魔鬼魅，能够得见天日，作威作福，还真是要承这普渡慈航的情。 人间王朝盛世，人道气运盖亚天下，这世间哪怕有些妖魔鬼魅，但几乎也只能隐藏在深山老林，没有机会出世。 甚至，在人道气运昌盛的时代，一些个妖魔鬼怪连出现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是陈朝迈入王朝末年，妖魔鬼魅们得到了喘息之机，能够兴风作浪，可按着一般的正常轨迹，恐怕很快新旧王朝更迭，人道再次兴起，这些妖魔鬼魅存在的时间也不会长久。 唯有如普渡慈航这般，从妖怪化形后，修习佛法，洗去身上的妖力妖性，一步步从一个小沙弥，修成道德高僧，又被封为国师，窃取了气运，完完全全影响了天下格局的发展，这才是真正的绝世大妖。 “承情倒是不必，人道兴盛已，合该轮到我等妖类。” 普渡慈航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可眼神盯在杨楚身上，渐渐转为贪婪，“只是道友害了我如此之多的孩儿性命，一个交代是必不可少。我观道友身上灵气浓郁，宛如至宝，甚至还胜过了我每日吸食的人道气运。贫僧在此，还请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哈哈，你想要我帮你？怎么帮？”杨楚也不着急动手，看着这绝顶大妖的一番说辞，不慌不忙地接了下去。 普渡慈航见状，脸上的笑容更盛，眼里的贪婪和饥渴之色也越发明显。双手举起，合十说道：“贫僧化龙在即，还缺临门一关，道友一身灵气如至宝，还请道友将一身修为送给贫僧，让贫僧……把你吃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化龙 “吃了我？” 杨楚负手而立，站在空中望着下方一身金衣，面容慈祥和煦，可以眼神却熠熠生光的普渡慈航，再次笑了起来，“那也不是不成，只是不知你可有那样的能耐？” “道友若肯布施，贫僧焉能不笑纳。贫僧见着道友，便口齿生津，饥肠难耐，似遇着世间大欢喜之物。” 普渡慈航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森然白牙，皮肉上依旧是那宛如菩萨相的慈悲之态，可语气里已是满满恶意，“这人道气运滚滚如潮，贫僧要彻底炼化，还需数十年，彻底亡天下亡人道，方才有化龙之机。道友，你这一生灵能，充盈如海，若是入了贫僧腹中，定能省得这数十年苦功——” “嗯？化龙？” 杨楚见着对方的神态，心头微动，已是察觉到了对方话中的重点。 这蜈蚣精，耗费百多年光阴，先是修佛得道，之后被陈朝拜为国师。盘踞陈朝皇宫，操控百官，荼毒天下，吸纳天下气运，使得整个陈朝乃至于整个人道都陷入衰微。 所为的其实只是自身，突破樊笼，化身成龙。 从蜈蚣化龙，这是要突破到另外一种生命层次。 对于化龙之说，杨楚在翻阅过的诸多书籍里，自是也有过了解。 寻常最为熟知的是鲤鱼跃龙门化龙，另外还有蛟蟒化龙，天马化龙等等。 对于龙这等传说中的生物，杨楚未曾见过，也没有认识，但在他看来，应该是超脱了当前某种生命形态的存在。 如这普渡慈航，尽管对方此刻展现在杨楚面前的是一个菩萨相的金衣僧人，与他曾经在临郭县见到的那个邪僧似有几分类似，但内里却全然不同。 这个普渡慈航不过是一个分身，这真正的大妖本体，是他方才用灵能右眼看到的在底下百米的那个庞大黑影。 那黑影巨大无比，几乎完全占据了整个皇城，尽管未能完全看清其形貌，但从其他的那些个寄生在文武百官身体内的各种蜈蚣小妖，杨楚已能够猜出，对方绝对是一条道行高深莫测的蜈蚣精。 “贫僧吸纳陈朝气运，又接着王朝气运进一步吞噬天下人道，使得我同类妖族大兴，鬼魅成群，乃是天定功德。” 普度慈航脸上笑容灿烂无比，神色间竟是有一种我为天下的慷慨气魄，一双眼睛看着杨楚，继续笑着说道，“只要贫僧能成就真龙，将天地气运大改，自今而后，此世天地主角，再非人类。” “还真是好气魄。” 杨楚听完了普渡慈航毫不遮掩的雄心壮志，乃怕他对于妖魔之属并无一点好感，也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相比起百妖山那几个大妖，不过是圈禁豢养一些村镇的生民，用作血食。又或者那个自称修行到了金刚之境的邪僧，收一县百姓为佛国之中的信女善男。 两者不论气魄格局，行事手段，都远远比不得普渡慈航这绝世大妖。 普渡慈航不但将陈朝搅得天翻地覆，更是进一步通过吞噬人道气运，以求成就真龙。 这等气魄，哪怕是杨楚也有心为之心惊。 而普渡慈航这条蜈蚣精盘踞在陈朝皇宫之下，在杨楚的眼里，便仿佛一个黑色的漩涡，不断吸纳着磅礴无比的人道气运。 那滚滚的人道气运便如日月精华，不断滋补着蜈蚣精的真身。杨楚脑海里念头闪烁，隐约也可以窥见对方为了这一目标所做的努力。 到了这一刻，杨楚几乎也可以肯定，陈朝白十年前闹出的叛军起义，诸侯割据混战，最后又被陈朝一一扫平，使得天下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此后，陈朝人口锐减，妖魔鬼魅丛生，其幕后恐怕都是这蜈蚣精施展的手段。 “贫僧与道友分说良久，可不愿意再闲言废话了。” 说话间，慈航普度双手合十，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反而露出了肃穆之态。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忽然，一声宛如洪钟大吕的浩大梵音响起。 声音似遥远如天边，发人深省。又仿佛在耳畔轻吟，令人着迷。 一种肉眼难以窥见，但在杨楚眼里仿佛有形状的声波，直往他耳朵里钻。 只是一瞬，杨楚似感受到他的身体诸多方面的机能，仿佛在这声音里都有了变化。 “还真是修佛的。这声音，与我在临郭县大空寺，见到那邪僧引诱全城人颂念，有异曲同工之妙。” 杨楚在普渡慈航的索命梵音响起的第一瞬间，想到的就是那个修炼掌中佛国的邪僧。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普渡慈航在念诵了第一句之后，目光紧紧盯着杨楚，嘴巴轻动，跟着又是第二句、第三句，不断重复。 而那勾人心弦，带着强烈迷幻的梵音，随着普渡慈航的不断吟诵，越来越强烈。 整个皇宫大殿，在这一声声的梵音中，仿佛都轻轻颤动起来。 那些只剩下一个皮囊的文武百官尸体，在这个声音里，诡异地动了起来。 一具一具慢慢坐起，双手合十，朝着普渡慈航朝拜。 “嗯，比那邪僧的颂念声，蕴含的力量层级要更高。” 杨楚在听到索命梵音响到第三声后，渐渐察觉出了普度慈航的梵音，与前番那个邪僧的不同之处。 在这几声索命梵音里，杨楚分明感觉到他身体的激素分泌，大脑和身体的各个器官活动都变得紊乱而加剧，似在脱离他的掌控一般。 而杨楚身体的掌控，几乎堪称绝对，否则他也无法通过灵能进行身体的灵能器官改造。 像此刻这样的情况，杨楚也只在上一个世界，初次遇见修炼心神之力的“人相武者”时才出现过。 上个世界，武道在修炼到心神境界后，以心神之力施展法相，能够引动身体的自我欺骗，产生幻象。 而这普渡慈航的索命梵音，显然也有这般的效果。 那声音里蕴藏着的妖力，在响起之后，仿佛就在杨楚面前构建了一个幻象。 这幻象是一个宏大的金光世界，金光世界之中有一尊巨大的佛陀，慈悲安详，普度众生。 所有人在这佛陀面前，仿佛都能够放下过往任何事情，脑海里只有皈依佛门，平安喜乐，无虑无忧。 杨楚脸上露出了安然之态，仿佛沉迷到了这佛国之中，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他人也从半空的负手而立状态，转为了盘膝合十，身形从半空，一点一点落到了普度慈航的面前。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遍一遍颂念着梵音的普渡慈航，脸上则从肃然庄严之态，渐渐变得贪婪狰狞起来。 目光盯着杨楚的身体，看着那常人不可觉，但他却能清晰感受到庞大溢散开的灵能，在颂念之中，嘴角已有涎水垂落。 看着杨楚渐渐落到了面前，普度慈航双手张开，几乎下一刻就要朝着杨楚的身体抓去。 然而就在这时—— “确实是个厉害的法术，通过妖力融入到特定的音波之中，不但能够让人身体失去自主，而且连意识心神都被侵染，陷入迷幻。 杨楚再度睁开眼，双眼里红光湛湛，盯着面前的普渡慈航，露出了笑容，“可惜……掌中佛国，我见识过了。而且，你这不过是幻象，人家那还真是给修成了。” “什么？” 普渡慈航见着杨楚突然醒悟过来，脸上露出了惊容。 但杨楚已在面前，神色陡然转为狰狞，双手朝着面前的杨楚，狠狠就抓了过去。 略显干瘦的双手，伸出来时还是寻常人手掌的模样，可朝着杨楚抓过去的时候，已是黑漆漆宛如鬼爪。 看着像是僧人的形貌，陡然也起了变化。 嘴巴一张，化出了一个足以将杨楚一口吞下的血盆大口，朝着杨楚咬去。 看动作形态，竟是想要将杨楚直接生吞。 “一个分身就想吞了我？！” 杨楚面对近距离的普渡慈航的突袭，脸上毫无半点惊惧。 灵能右眼陡然大亮。 嗡—— 一道炽烈如大日的红光亮起。 “啊——” 普渡慈航陡然发出高亢的呼喊声，跟着那红光覆盖了他。 轰隆—— 普渡慈航倒跌而回，重重摔在了地上。 在炽烈的灵能射线之下，身体成了两半，焦黑一片，滋滋作响。 周遭皇宫大内，无数方才因为索命梵音而变得有了移动的建筑，突然一下就不再晃动。 那一具具文武百官的皮囊尸体，也仿佛失去了线的傀儡，全部倾倒。 杨楚缓缓落在了普度慈航方才所站的龙椅前的高台，环顾了周遭一圈。 这早朝议事的偌大紫宸殿内，看着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可除了地上的文武百官尸体和龙椅上那具毫无生气的陈朝皇帝的皮囊，再无其他。 “这陈朝，确实也是亡了。” 杨楚对于这个陈朝没有什么好感和恶感，只是仿佛陈述一个现实，“只是既然我撞上了，这天下，这人道不能亡。” 在临郭县遭遇那个邪僧时，杨楚至今不知对方来历，只是对方自称修成佛门金刚，然而至此之后，再无其他路可走。 诸佛厌弃此世，人道气运衰微，乃是沉沦无边苦海的世界。 所以，才有了以掌中佛国度尽苍生的念头。 “那邪僧与这普渡慈航说不定，曾经还有过什么勾连。” 杨楚心中暗自猜测，他可以想到，在昔年的陈朝，佛门大兴，修佛者中。 那普渡慈航恐怕和那个邪僧恐怕都在其中，不过两者具体如何，杨楚也没有兴趣去追索。 他只是脑海里骤然想到了过去对方话语里透露的信息，让他对于此方世界有了诸多联想。 “此外，还有那个轮回世界，将一群人不同世界的人送到这里完成任务，显然其中也不寻常。” 杨楚又联想到元旭和桂一凡这些与他一样的异界来客，这些被称作轮回者的存在，进入到这个世界完成任务，似乎其中又还有其他缘由。 “莫非都是想掌控这方世界？” 杨楚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从他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其中还真有可能是如此。 置身于这个世界之中的高端存在，其实能够感觉到这个世界似被遗弃，无人理会。 所以，才有那邪僧金刚自修掌中佛国，才有普渡慈航这等存在出现。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这个世界既然有妖魔鬼怪，有神佛仙人，那么像普渡慈航这样的大妖，窃夺气运，意欲成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更不必说，像元旭他们那些个轮回世界的轮回者，和杨楚这样的偷渡者，潜入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毕竟，这些个世界若是如“掌中佛国”那样，是一些个高纬的存在的自留地，任何其他异世界的来客，恐怕都逃离不了这些高纬存在的法眼。 而杨楚和轮回者进入到这个世界后，虽也遭遇了不少危险，但这些主要还是对于轮回者来说。 于杨楚而言，一切安然。 不过，从这一路过来，见着这方世界，人道陷入沉沦，妖魔鬼魅兴起，杨楚确实能够感觉到，这个世界似乎在失去庇护。 轰隆隆—— 就在杨楚站在龙椅前的高台，环顾周遭，脑海里闪过诸多念头间。 整个皇宫大殿，忽然仿佛地龙翻身，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 上好的青砖地板开始龟裂，上等木料的柱子和房梁，在剧烈的晃动间，不断倾覆。 一道巨大的裂口，从地面渐渐朝两侧分开，从皇宫大殿开始，不断朝着洛阳城的远处蔓延，越扩越大。 “来了。” 看着周围产生的异状，杨楚灵能覆盖全身，飘然飞到半空。 占据了整个洛阳城差不多四分之一的皇城，地动越来越厉害。 大量的金碧辉煌，雅致富丽的亭台楼阁，在地面剧烈的晃动中，不断倾倒，毁坏。 在皇城外围驻守的一些个士卒，和皇城外围的寻常百姓，见着这地动山摇的巨大声势，一个个全部都被吓到，拼了命的朝远处逃离。 杨楚站在半空，看着仅仅不过眨眼间差不多洛阳城四分之一的皇城，全部陷到了地下。 整个皇城地面，完全碎裂开，一块块破碎的地面和宫殿楼阁仿佛会移动似的，以一种无序的状态，不断游动着。 似乎，地底之下，那沉眠依旧的庞然大物，终于在这一刻苏醒了过来。 杨楚看了一眼洛阳城上方滚滚涌动的人道气运，又朝碎裂开的地面上一道道仿佛大地伤疤的豁口望去。 昂—— 一声刺耳无比的古怪叫声，骤然响彻天地间。 地底之下，一个堪比房屋的狰狞头颅，从地底探了出来。 长须伸展开，足有一人粗，好几丈长，螯肢似撑天巨树，巨口犹如城门，各种尖锐的利齿利器满布。 赫然是一个巨大的蜈蚣头。 而在这个巨大的蜈蚣头颅上，还长有一支足有一人高的独角，竟是已有几分真龙之态。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吞噬 昂—— 只是露出一个脑袋，就堪比一间房屋一般巨大狰狞蜈蚣精，仰天再次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尖啸声似如实质，尘土激荡几有半天高。 而这蜈蚣精在露头尖啸后，庞大的身躯又动了起来。 地面立刻越发破碎龟裂，整个辉煌大气的皇城宫殿，便似纸糊的，全部倾倒，彻彻底底支离破碎，成了一大片连绵数里的广阔废墟。 而废墟之上，蜈蚣精的庞大身躯，也彻底从地底钻到了地面，展露出了真形。 那是一条长度足有两千米的蜈蚣，身躯宽阔宛如街道，每一节躯干的节肢就似一座大房屋，密密麻麻的长足也不知有几百上千条，每一条都堪比巨木，挥舞起来，尘土飞扬，沙石四起。 这庞大到让常人几乎难以想象的巨型千足蜈蚣，仅仅只是一出现，那浓烈得几乎快要化为实质的滔天妖气，就震撼得世人。 “当真是快要化龙的绝世大妖。” 杨楚看着展露真形的巨大蜈蚣精本体，脸上少有的露出了几分异样之色。 这蜈蚣精的体型之巨大，他在方才通过灵能右眼，已是隐约感受到。 可等其真正从地底爬到地面，露出其真身，依旧能够让杨楚感受到那种面对庞然巨物的震撼之感。 蜈蚣精全身的硬壳黑黝黝宛如金铁，巨大的体型趴伏在地上，露出的狰狞之态，已是真正有了化龙之姿。 在杨楚的灵能右眼里，此时此刻，依旧能够清晰的看到庞大的人道气运，宛如潮水一似的被这蜈蚣精庞大的本体，不断吸收，祭炼，化作了滔天的妖力道行。 寻常蜈蚣哪怕是千百年的道行，也不可能长得如此这般巨大。 这蜈蚣精，真身躲在皇城之下，又有化身在人间行走，百十年下来，吸纳吞噬的人道气运，方才能够成就如此伟岸的身躯。 而这也是蜈蚣精能够化龙的底气，大量的气运吞噬，使得蜈蚣精的生理极限彻底得到突破。 滚滚的妖力和血肉精华，磅礴浩瀚，若是再继续累积下去，以量变引起质变，就能够彻底脱离当前形态的樊笼，成为所谓的龙。 这到底也是妖类之属，生命形态跃迁的一个重要过程。 化龙。 杨楚根据他所遇见的诸多妖魔形态和体型，可以推算出来，若是一般的妖怪要达到如今这样身长数里，堪比洪荒巨兽，只是吸收日月精华，非得要万载光阴，积累足够的道行才有可能。 而蜈蚣精，借助滚滚的人道气运，不断炼化成妖力，妖力又反哺肉身，不过百年，就已有了这庞大到让常人都难以想象的体型。 “不过——” 杨楚看着吸收着四面八方涌入人道气运的蜈蚣精，又微微摇摇头，“这蜈蚣精祭炼人道气运，但真正的转化效率还是太低了。” 这人道气运乃是此方世界王朝和人道的气运汇聚，其磅礴浩大，哪怕是此前经历过诸多战乱，十室九空，生民远远比不得盛世。 可在杨楚观察看来，依旧是极其磅礴浩大。 但蜈蚣精看着虽是吸纳了无比庞大的人道气运，可惜大量的气运其实都未能彻底炼化，反而被蜈蚣精吞噬吸收后，又溢散了出去。 不过，这些溢散的气运，也谈不上彻底的浪费。 于杨楚的观察，似乎这些磅礴的气运，似浸染了妖魔气息，人道被剥离，转为成了另外一种气运。 妖族的气运。 “这也就是方才普度慈航所说，他于妖魔鬼魅之属，有着无比大的功绩的原因。” 此方世界，杨楚虽只是匆匆而过，瞥了几眼，但他的灵能感知敏锐。 大抵也已看清了诸方的形势。 生民凋敝，妖魔成群。 这就是人道气运衰微，妖族的气运渐起的缘故。 蜈蚣精虽未曾彻底将那些人道气运炼化，但人道气运被他侵染，渐渐转为了妖魔鬼魅之类的气运。 是以，这世界的天地主角，在气运转移之后，也跟着偏转。 “也难怪，那邪僧曾言，这方世界将要彻底沉沦，他所修佛国，乃是为了苍生百姓。” 杨楚又想起临郭县时的那个邪僧，对方行事偏离，吸纳生人愿力，度入佛国，不论出发点为何，但多多少少，也说得过去。 当然，那邪僧的一套，也只是面上的冠冕堂皇，其实佛国一成，其中无数生灵，都其实受到了他的奴役。 面前的这蜈蚣精，没有走佛国哪一条路子，求的是自身超脱。 吸纳了如此磅礴的气运，哪怕杨楚对于化龙具体为何还不太清楚，但大抵也是知晓蜈蚣精离达到目的，不算太远。 轰隆—— 一声山石崩裂的声音复又响起。 蜈蚣精庞大的身躯从地上微微抬起，巨大的声势，引得地面颤动。 一二十丈高的头颅和身躯抬起，在已成废墟的皇城，宛如一座金铁所铸造的铁塔，狰狞的巨口和螯肢对着杨楚，陡然张开。 呼—— 一道浓郁到了极点的黑雾，从蜈蚣精口中喷薄而出。 滋滋—— 那黑气一喷吐出来，几乎只是遇上空中的风尘沙石，就发出了被腐蚀的声音。 “这黑风……” 杨楚在蜈蚣精喷吐出黑雾的刹那间，已是有了一股危机袭来。 但不等他躲避，顷刻间，遮蔽天地，就已将杨楚和整个皇城给覆盖了进去。 已是成为废墟的陈朝皇宫皇城，不论是砖石草木，还是花草之属，瞬间焦黑一片，成了犹如沼泽一般的泥潭。 “好猛烈的毒性！” 杨楚全身灵能撑开，红光大盛。 在漆黑如墨的黑风之中，仿佛一盏星火微光，兀自强撑。 他身上的灵能与那黑雾触碰的一瞬间，亦是有了犹如火油遇上的焦灼声。 这在杨楚以往是从未曾遇上的，他的灵能能够抵挡几乎他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各种术法神通，不论是索命梵音，还是其他各种妖力手段。 哪怕是此前百妖山那头毒性猛烈的蛤蟆精，喷吐的毒液，对于他也没有丝毫影响。 可这吸收了人道气运，即将化龙的蜈蚣精，这一口黑雾喷吐出来，杨楚身上的灵能都清晰的感受到了被侵蚀腐化。 毒性猛烈到这个程度，可以想象若是换做什么妖力、愿力，根本无从抗衡，只是一个照面，都要被这些黑雾给彻底毒翻。 杨楚周身浓郁的灵能不断扩散开，面对着似海潮一样的黑雾，灵能与黑雾不断纠缠。 “这是那蜈蚣精的天赋神通。” 杨楚看着不断侵蚀的黑雾，双目微闭，不断感知着灵能与黑雾的纠缠后，对这些毒性猛烈到极点的黑雾的解析。 毫无疑问，这黑雾是蜈蚣精天赋的毒性所化。 只不过相比起普通的毒素，蜈蚣精成妖之后，其毒素就已远远超过普通蜈蚣，修炼日久、读过漫长岁月后，更是不必说。 而且大量的人道气运的祭炼累积，哪怕蜈蚣精真正能够炼化吸纳的气运，可能百不存一，但百年累积下来，这天赋神通的威力，依旧达到了一个强悍无比的地步。 杨楚几乎可以断定，在这蜈蚣精的黑雾里，他一路遇见的不论是此前的那个邪僧，还是百妖山的那些个大妖，恐怕在这黑雾之下，不用一时三刻，就要与周围的草木石块房屋一般，全数化成黑泥黑水，无一能够幸免。 哪怕是杨楚，身上的灵能也是被侵蚀得相当厉害。 只不过，杨楚对于这等情形，无忧无惧，只是通过灵能与黑雾的纠缠，不断展开对这种毒性和其中的妖力的解析。 他开创的灵能体系，灵能从来不仅仅只是一种简单的能量，而是具备了强大的融合、解析功能。 未知的力量体系，只要能够被灵能捕捉和感受到，就能够以此围绕，展开解析。 妖力如此，愿力如此，人道气运如此。 这黑雾是蜈蚣精妖力神通所化，对于杨楚来说，洞悉其中的奥秘也不是难事。 只不过是蜈蚣精累积的妖力太过磅礴，能量纯粹浓郁，使得他面对这些黑雾解析起来，都需要耗费一点时间。 “道友，还请助我今日成龙！！” 就在杨楚以灵能解析着蜈蚣精的黑雾时，那宛如一座房屋大小的蜈蚣精巨口中，一个类似于普度慈航的声音再度响起。 声音里带着索命梵音的蛊惑能力，悠远浩荡，不像是蜈蚣精身体器官发出，反而像是某种声波震荡发出。 “就凭这点本事，恐怕还不够！” 杨楚身上灵能红光越发明亮，看着上半身抬起，比他悬空还要高上好几米的巨大蜈蚣精，淡淡的声音传了出去。 “……哼……” 一个彷如冷哼的声音，在周遭的空气里再度响起。 蜈蚣精满布獠牙的巨口张开，突然又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那滚滚淹没皇城，犹如黑水黑潮，强烈到骇人听闻的黑雾，又从各处纷纷朝着蜈蚣精的口中汇聚。 而在黑雾重新被蜈蚣精收回到口中，前面那些黑雾席卷过的地方，地上不论是人畜草木砖石，几乎没有一点完好，全部都被熔炼成了粘稠无比的黑水。 一眼看过去，整个皇城到了这时候，彻底化作了黑色的沼泽泥潭。 杨楚置身于浓郁的黑雾之中，被蜈蚣精这么一吸，竟是仿佛无法稳住身形，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红光，夹杂这那滚滚的黑雾里，一起进入到了蜈蚣精的口中。 “哈哈哈……我今日便要化龙！” 蜈蚣精仰天又发出一声激昂的嘶吼，声震云霄，充满了不可一世的欣喜和霸气。 而在蜈蚣精的头顶上方，突然一大团浓郁无比的阴云陡然浮现。 此刻，尚且还属于白日，可那无边的黑云涌来，几乎霎时间就将整个洛阳城遮蔽，犹如黑云。 那滚滚的黑云在蜈蚣精的头顶，形成了旋涡状的云团，其中又有雷霆轰鸣和电光闪烁。 昂—— 蜈蚣精再度发出一声嘶吼，一两千米长的身躯，彻底动了起来。 整个洛阳城大地再次发生震颤，距离皇城乃怕有数里十多里远的各个坊市，被其声势震得大量的房屋府邸，不断倾倒。 居住在城中的百姓，早已经是哭喊连天，哀嚎不已。 城门口，拥堵的车马几乎让人群难以动弹，惊慌失措的大量百姓、官员、士卒，混乱一片。 这些人在先前皇城剧变时，就已被吓坏。 最初众人还只当是地动，尽管惊慌一片，但大多数的人群聚集到街道上，情绪尚且还算稳定。 可等到蜈蚣精那巨大的上半身抬起，仿佛铁塔高台，一样狰狞的身形展露，全城的百姓，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蜈蚣精仰天长啸，黑云聚集，一片末日场景，更是让所有人惶惶不可终日。 洛阳城内的百姓，大多数对于妖魔之事，其实都有所耳闻，只是百十年来，帝都京师一直安然无事，偶尔有些小妖作祟，大多数也引不起什么风浪。 但谁又能想到，在皇城下方，竟然还隐藏着如此一个巨大的妖魔。 那庞大的体型稍微动弹一下，即便相隔数里都能清晰可见，更是让人吓得肝胆俱裂。 城内的秩序也在蜈蚣精展露真形后彻底陷入混乱，本来那些勉强维系秩序的官员军汉，大多数就都被蜈蚣精的子孙所寄生，来不及寄生那些到了此时此刻，哪里还会管其他，人人争相逃命。 轰隆—— 轰隆—— 洛阳城上，积聚的旋涡状云团越来越大，其中电光闪烁和雷鸣之声也越来越剧烈。 蜈蚣精庞大的身躯不断立起，从最初不过一二十长，到后面达到了上百丈，整个洛阳城内不论各处，几乎只要抬头就可看到其巨大的身形。 庞大的蜈蚣精，仿佛就像是一条等到蜕变的巨龙，迎着头顶的雷霆电光而去。 到了此时此刻，整个洛阳城上下，那些来不及逃离出城的人群，反而不再奔逃。 一个个痴痴傻傻地看着巨大的蜈蚣，一步一步从地上抬起，如同膜拜神祇。 “化龙，这蜈蚣精要化龙！” 城内一些个街角小巷，一个有些见识的江湖术士，长大了嘴巴，喃喃自语。 “天亡我等，天亡我等……” 又有一个可能闻听过秘辛的老人，跌坐在地，眼泪横流。 这等堪称壮观的场景，很多人可能还意识不到，一旦这妖怪化龙会造成什么巨大的影响。 但有一些人，却在这一瞬间已是明白。 昂—— 蜈蚣精仰天又发出一声尖啸。 它头顶的云团凝聚得越发厉害，是真正的波橘云诡，翻腾无比。 这蜈蚣精在陈朝皇城底下，盘踞百十年之久，祭炼的人道气运不知凡几。 距离化龙，本身也就差那么最后临门一步。 换做正常光阴来说，大概也就是那么一二十年，而在吞食了杨楚进入腹中后，以蜈蚣精从杨楚身上察觉到的反馈，只要祭炼了杨楚身上的灵能的一半，立刻就足以让他彻底摆脱藩篱，成就真龙。 而就在这时—— 蜈蚣精的身体黑沉如金铁的腹中的某处，突然，一道红光骤然亮起，宛如旭日初升。 第一百八十五章 鬼气 昂—— 小半个身体已完全抬起，远望过去仿佛一座铁塔的巨大蜈蚣，再度发出一声长啸。 长啸声尖锐清越，似已有几分龙吟之声。 整个洛阳城内外，目睹这一幕的诸多平头百姓、富户商贾，早已失声。 蜈蚣精意欲化龙，有识者自是已看出了端倪。而那些尚且懵懂之人，在见到这等情状，也知晓蜈蚣精是到了某种蜕变的状态。 可就在蜈蚣精体内骤然有红光亮起，再次发出长啸后，所有听到声音的人，仿佛都能够感受到蜈蚣精的这一次的长啸，不再是先前那般的激荡风云，反而透露出一种难言的痛苦和挣扎。 昂—— 仰天立起数百丈身形的蜈蚣精，狰狞巨口大张，接着又发出了一声长啸。 只是这一次，从蜈蚣精口中发出的，除了声音之外，还喷吐了大量浓郁到了极点的黑雾。 那黑雾冲天滚滚，仿若狼烟，一时将其头顶那旋转的云团都给遮蔽。 这些正是蜈蚣精先前施展的术法神通，天生在体内孕育出来的毒素，哪怕是砖石也能腐蚀成黑泥。 前面蜈蚣精喷吐一口，到了后面，都要将这些黑雾给收回去。 可这次蜈蚣精喷吐之后，却再无法吸回，反而像是体内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挤压，不断的将那些黑雾给疯狂喷吐到天穹上。 笔直挺立如铁塔的蜈蚣精的小半个身躯，在两次长啸和身体似乎受到某种力量挤压喷吐黑雾后，颀长而庞大的身形，也开始扭曲挣扎了起来。 轰隆隆—— 宽度宛如一条宽阔街道的蜈蚣精，身体扭曲了起来，庞大的体型只是随意在地面拍打了几下，顿时引得地面轰隆隆炸裂开。 那仿佛要腾空升天的上半身，也缩了回去，扭曲着重重砸在了地上。 大地颤动，远离皇城的其他坊市城区，诸多房屋建筑，在这轰鸣的震颤声里似积木一般倾倒，甚至其中连耸立厚实的洛阳城城墙，都有几段在受到严重冲击后，坍塌出了缺口。 剧烈的震动声中，滚滚烟尘冲天而起。 整个洛阳城内，数以万计的生民百姓，越发混乱起来。 一些个在这等绝世大妖出世后，早就匍匐在地，祈求着不知哪一路神佛的生民百姓，更是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蜈蚣精体内那红色的光芒亮起后，接二连三的爆发了几声长啸，这长啸即便不少人根本不知其意，可那种从蜈蚣精身上传递传来的强烈情绪，却给人一种切身的感受。 痛苦—— 难以形容的痛苦—— 蜈蚣精的长啸声里蕴含的强烈的痛苦的情绪，通过两声长啸，清晰无误的让洛阳城被数十上百万的生民百姓，清晰无误地感受到。 几乎所有人都抬头望向皇城方向，在这一刻，他们可以说是被蜈蚣精蕴含着妖力的长啸声所迷惑，也可以说是许多人发自心底想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很快，轰隆隆的巨响又开始响起。 …… “道友，还请从我体内出来如何？” 在蜈蚣精体内的某处，前番已经彻底被杨楚灵能切割烧灼成了两半的普渡慈航，又以一种灵体的状态出现在了杨楚面前。 杨楚双腿盘膝，端坐在蜈蚣精身躯中间的一处节肢体腔内，身上的灵能红光明亮似大日。 “你就不该将我吞入腹中，不然我还有些麻烦。” 在听到完全是灵体装填的普渡慈航声音响起后，缓缓睁开眼，望着对方飘忽的声音，嘴角微微扬起。 “道友何必如此，你我之间亦谈不上过节，不必非得闹到这一步。贫僧可也答应道友，只要道友离开贫僧的体内，贫僧立刻离开这洛阳城，从此再不进入人间。” 普渡慈航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相，可语气里透露的焦急，已是再明显不过。 “晚了！” 杨楚瞥了一眼普渡慈航，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此刻的普渡慈航完全是一种灵体状态，说是鬼，或者魂魄，其实都是一样。 此前的普渡慈航虽有肉身，但那肉身也不过是蜈蚣精的一个分身，不过两者其实就是一者。 这个时候普渡慈航前来求饶，已经是清晰的感受到杨楚带给他的伤害。 杨楚在第一次接触蜈蚣精的那些黑雾时，就开始了灵能对黑雾的解析。 在进入蜈蚣精身体内后，杨楚灵能除了解析那些黑雾外，又开始跟着解析蜈蚣精体内消化的酸性和妖力。 已快要达到化龙之境的蜈蚣精，身躯坚硬如金铁，在杨楚的目测里，恐怕非得导弹轰炸才有机会轰穿蜈蚣精的外甲。 杨楚想要对付蜈蚣精这等庞大的身躯，一时也极为费力。 蜈蚣精巨大的体型累积的妖力，哪怕能量等级上达不到灵能的层次，可总量却是极为恐怖。 但是蜈蚣精意图吸收他身上的灵能，使得身体最后一次进入蜕变状态，化身成龙，将杨楚吞入腹中，却是给了杨楚真正的机会。 杨楚在解析出黑雾之中的妖力以及毒性之后，又跟解析了蜈蚣精的磅礴妖力。 进入到蜈蚣精的体内后，因为杨楚一直在解析的缘故，大量的灵能溢散，与蜈蚣精的妖力纠缠，使得蜈蚣精吸收了一定的灵能，进而觉得它化龙之机已至。 可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表象。 在杨楚完成了对蜈蚣精身上能量的解析后，倒过来开始吸收蜈蚣精的妖力。 最初的时候蜈蚣精还尚未能够完全觉察到，可渐渐随着杨楚对于蜈蚣精体内妖力的转化，身上的灵能越来越旺盛，进入到了构建第六个灵能器官的阶段，蜈蚣精已是明白体内发生了不对经的地方。 是以，他的元神遁出，化作普渡慈航的模样，来到杨楚面前进行劝告。 但这个时候，杨楚哪里还会理会普渡慈航的话语，面对蜈蚣精多年修行，还有百十年潜伏在皇城下吸纳的人道气运转化的道行妖力，杨楚完完全全沉浸其中。 他身上的灵能器官构建的速度越快，灵能对于妖力的转化速度和效率就越高。 越来越旺盛的灵能，甚至逼得蜈蚣精体内天生凝聚的黑雾毒素，都难以控制，被杨楚生生逼出了体外。 这也是城内百姓见着蜈蚣精颀长而又巨大的身体某一个节肢躯干，突然爆发出红光的原因。 “道友，莫不是以为贫僧就拿你没有办法了？” 蜈蚣精的元神普渡慈航见杨楚丝毫没有理会他，脸上再不复半点慈悲之色，愤怒和恶毒浮现在面容上。 几乎转眼间，蜈蚣精身躯里磅礴的妖力，凝聚出了成百上千的妖鬼，朝着杨楚发起冲击。 杨楚盘膝坐在蜈蚣精躯干的某一处，仿佛就如同置身在宽阔的长街一般，前后都有大量的阴魂鬼魅，朝着他发起攻击。 这些阴魂鬼魅，赫然都是陈朝的文武百官、后宫佳丽、太监宫女，甚至其中赫然还有陈朝的当朝皇帝。 蜈蚣精在这些年间，一步步将陈朝上下吞吃了一个干净，自然这些人的阴魂，全部被蜈蚣精拿在手中。 这时候蜈蚣精只求用这些阴魂，对杨楚造成干扰。 可惜，杨楚对于蜈蚣精的黑雾、妖力，还有其他阴魂之类的特性，本就已有了解析，对于他来说，这些完全谈不上影响。 反而他的灵能覆盖之下，这些阴魂鬼魅，都化作了资粮，被杨楚一起消化吞噬。 伴随着杨楚对蜈蚣精体内妖力的大量转化，蜈蚣精妖力锐减，原本距离化龙所需要耗费的妖力，也不过是临门一脚，可慢慢变得竟然是完全不够。 …… 洛阳城内，伴随着巨响，城内百姓看到的是蜈蚣精那有数千米长，以三米一丈，足足也有五七百丈庞大到超乎常人想象的身形，在不断翻滚。 痛苦的长啸声，一阵接着一阵。 城墙房屋大量倒塌，诸多来不及逃离的百姓被大地震颤压倒，再不复踪迹。 可这也使得，城内密密麻麻尚未死去的生民百姓，趁着洛阳城城墙的坍塌，从四面八方，朝着城外逃窜。 偌大一个洛阳城，长宽超过数十里，就这样人群开始蜂拥的朝城外逃窜。 不知何时，那盘踞成漩涡的云团，跟着也开始落下雨水。 雨水的覆盖差不多也是洛阳城皇城到外围一些的范围，只是那雨水落下，不是寻常的透明之色，反而是漆黑如墨的黑色。 黑色的雨点落在地上，立刻就将大地腐蚀。 短短片刻间，以皇城为中心，到周边北市南市的一些个坊市，全部都化成了浓郁如墨的黑色沼泽。 而那硕大无朋的蜈蚣精，在这黑色的沼泽里，一次次的蹿起，发出犹如龙吟的长啸，一次次又栽倒，不断翻滚。 这一场动静，从最初上午的上朝，一直持续到了日暮四合。 洛阳城内的皇城，南北东西各大坊市，以及每隔几百米就是一个居坊的各种街巷，彻彻底底被毁坏，成了一片废墟。 城内的百姓，也从白日一直逃到了晚上。 大量的人口死亡，但总体上来说，持续的时间足够长，总共还是要超过一半多数十万人逃离出了洛阳城。 听着洛阳城内，一声声的长啸和轰隆隆的宛如山崩地裂的声响。 逃离出洛阳城的苍头百姓，只是越来越多。 绝大多数的人脑海里也想不到，不敢去想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到宛如铁塔街道的蜈蚣精，城内上上下下彻底被毁，一切的一切，都宛如真正的末日场景。 天色渐暗。 绵延五七百丈的蜈蚣精，就像是体力耗尽，终于渐渐不再动弹。 一片废墟，末日景象的洛阳城内，突然一道红光亮起。 那红光，亮得堪比白日里的太阳，又想是天上的一颗形成坠落，形成了强烈无比的红光。 轰隆—— 陡然间，一声爆鸣。 趴伏在地，就如同一座城墙似的蜈蚣精体内，灵能最亮的一个节点，突然炸开。 一道红光从蜈蚣精体内涌出，悬停在了距离蜈蚣精地面不过三丈高的虚空处。 “五脏六腑，完全灵能化了九个，还差两个未能完成。” 杨楚整个身体仿佛都被灵能的红光竟然，双眸微微地下看着地上蜈蚣精庞大的身躯，“这蜈蚣精积攒的妖力和血肉精华，虽是强横，可若是拿来改造身体，依旧还是不够。” “你……你你你非人非妖，非生非鬼……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就在这时，杨楚从蜈蚣精破体而出的地方，普渡慈航的身影跟着瞟到了半空，面容悲愤地看着全身上下几乎完全被灵能包裹着的杨楚，失声叫了起来。 蜈蚣精最初觊觎杨楚身上的灵能，可在身体积攒的妖力反过来杨楚吞噬殆尽，彻底陷入到了绝望和癫狂状态。 甚至最后一丝的元神，都不愿意逃离，只想找杨楚问个究竟。 “你来得正好。” 杨楚对于普渡慈航的呼喊，完全不在意，反而大手一张，忽然将普渡慈航拿在手里。 “啊啊——” 蜈蚣精的元神，普渡慈航被杨楚已灵能大手抓住后，顿时惊恐地叫了起来，“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你这元神的能量层级不错，我很有兴趣。” 杨楚身上的灵能再度展开，顿时这个蜈蚣精的元神普渡慈航，也被杨楚彻底吸收炼化。 在原地静默地站了一会，杨楚方才又再度缓缓睁开眼。 “终于完成了五脏六腑中，足有十个灵能器官的改造，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五脏为心、肝、脾、肺、肾。六腑为小肠、胆、胃、大肠、膀胱，以及连通胸腹的上中下三焦。 前面十个的灵能改造，杨楚就耗费了不知道多少灵能。 尤其是第一个器官的灵能改造时，耗费的灵能并不算多，但随着改造的加深，后续的灵能器官的改造耗费的各种能量，堪称海量。 哪怕是蜈蚣精这样通过人道气运，积攒了磅礴无比的妖力，可最后也没能够达到让杨楚身体器官彻底灵能化。 还剩下最后一个连通胸腹的上中下三焦。 不过，对于这最后一个“腑”的灵能器官，杨楚一时也不着急。 他这一天都被困在蜈蚣精体内，吸收着堪称磅礴的压力，他的灵能器官构建速度虽快，但到底如此漫长的时间，最后一个想要完成，一个是要能量的层级足够，另一个也要给杨楚适应妖力转化后的海量灵能。 伴随着杨楚对蜈蚣精远胜普渡慈航的最后吸收，地面上的蜈蚣精庞大的尸体，早已丧失了一切特性，在夜风里，很快就化成了沙尘，四下飘散。 “这洛阳城虽是彻底毁了。” 杨楚身上的灵能红光明亮无比，照耀得整个洛阳城的情况，纤毫毕现出现在他面前。 洛阳城以皇城为核心，小半个城区几乎彻底沦为蜈蚣精毒素产生的黑色沼泽，其他地方也完全是房屋倒塌，地面裂开，大量的人口进一步死亡。 可蜈蚣精被杨楚吸收后，人道的气运不再流失。 从天下各处融入的人道气运，很快又溢散了其他地方。 只从气运上讲，人道气运不再流失，一座洛阳城虽是毁了，但大量的人口存续下来，日后再度幸甚也未可知。 杨楚一挥手，身上的灵能又再度溢出，流入到地面被蜈蚣精毒素浸染成黑色沼泽的地面，将那些个毒性，彻底解析吸收。 在吞噬了蜈蚣精一身的妖力后，构建了体内十个灵能器官，杨楚如今的实力达到了什么地步，他没有参照，但比起此前，肯定是强出不了不止十倍。 “嗯？” 就在杨楚看着地上的蜈蚣精彻底解决，人道气运得以存续下去。 忽然，杨楚目光遥遥望向远方。 大概是数千里之外的距离，杨楚猛地产生了一种极为异样的感受。 他现在对于天地，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已是完全又进了一步，而就在这一瞬之间，他隐约察觉到的是，一股滔天的阴冷气息，在千里之外的某处涌了出来。 那感觉，仿佛像是—— “地府？！” 杨楚猛地精神一震，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那给他莫名感受的远处飞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迷障 郭北县。 大雨淅淅沥沥落下。 雨中。 县城以北的一片荒山古道上，哒哒的马蹄声一阵连着一阵，不断响起。 茂密的山林下的道路上，七八个骑着快马的身影，正沿着密林中间的黄土道策马疾行。 只是，一行人骑马狂奔了一阵，一个个脸上渐渐露出了疑惑和不解之色。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我们一直都在这山林里转悠？！” 一行人中排在第二位的一个面容秀气的书生，一边骑马一边茫然地看着周围，突然朝身前身后的几人大喊了起来。 “鬼打墙，肯定是鬼打墙。我记得我好像在……看过……” 元旭跟在面容秀气的书生后面，看着前面他这次任务的“主角”宁采臣开口询问，也是扫了周围一眼，有些失声地叫了起来。 “那树妖不是已被我们打跑了么？怎么还敢出来？” 在元旭后面，面容粗豪的铁苍鸿露出狐疑之色，一边骑马一边大声喊道。 “恐怕那树妖还想让将我们这些人留下来。” 落在几人身后的桂一凡，看着周遭仿佛无穷无尽都没有变化的密林，目光闪烁，朝着前面几人道，“那树妖说今夜黑山老妖就要来迎娶小倩姑娘，它斗不过我们，肯定是想要找寻帮手。” “还是要快点离开这里，不然那黑山老妖找上后，我们就麻烦了。” 元旭见其他几人似也反应了过来，又再次催促了一句。 他的目光望向周围幽深的山林，隐隐感觉一股莫名压抑和焦躁情绪，不断涌动。 在前几日，他们根据着“轮回世界”的任务提示，在郭北县那个凉亭等到了任务目标，在发现任务目标自称宁采臣，且容貌与那位扮演的明星有七八分相识。 元旭方才有些明白过来，他穿越进入到的这个世界，竟是与他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剧情类似。 随后众人先是与一个过路的剑客夏侯乱战了一通，在打退了对方之后，又进入到了郭北县境内。 至此，大家发现这个世界的城镇环境虽是混乱不堪，但还远远没有到百妖山那样的境地。 出山之后的人间世界，尽管处于某种失序状态，可到底还有些人间烟火气。 而在找到任务目标宁采臣之后，他们接下来的几个支线任务也很清晰。 从小到帮助宁采臣完成催账，大到帮助对方俘获女鬼小倩芳心，对抗树妖姥姥，解救小倩等等。 这些完成起来并不算困难，尽管元旭和刘香淑两人其实差不多都忘记了剧情，而且人身在其中，所见所闻其实也很难真的与电影联想起来，但众人齐心合力，到底还是一步步完成了。 很多地方地方，其实不要刻意去捣乱，跟着原来的剧情走，根本上都没有太大的意外和变数。 当然，其中比较难的是，在他们接触宁采臣这个过程里，来到了兰若寺，找到了再次隐居的燕赤霞。 相比起宁采臣，接触燕赤霞这样曾经有官面身份，又身怀武功术法的异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最初燕赤霞对于他们几人的态度算不上多好，甚至因为兔十七，差点与众人动起手来。 但好在燕赤霞面冷心热，内里其实是一个善良正义又极富爱心的人物。 众人里先是裴红霓和刘香淑两人，凭借着女性的身份，一个前去求教剑法，一个扮可怜博同情，慢慢的让燕赤霞放下戒心。 元旭和桂一凡、铁苍鸿等人，又刻意交好，给他们这些人编造了一个受到妖魔破坏，立志要斩妖除魔走到一起的除妖小队的身份，到底还是勉强接纳了他们这些人。 昨天晚上，众人与那树妖姥姥一番大战，尽管整体战力上比起原来的电影剧情要胜过不少，但树妖的实力着实强横。 比起他们在百妖山遇到的那些个修行了不过百十年的妖丁、大妖强出了不止一筹，还要有燕赤霞这个道武双修的异人，最后众人还是将那树妖给打退。 只不过，树妖的本体几乎与整个山头结合，哪怕受到了重创，一时半会也难以彻底消灭。 而在此之前，树妖已将女鬼小倩许配给了阴间枉死城的黑山老妖，哪怕他们将树妖姥姥打败，也不可能彻底将她解救。 宁采臣也不愿意心上人，被黑山老妖奴役，在众人打退了树妖之后，提出要将女鬼小倩的骨灰带回去安葬。 众人在天明之后，在兰若寺周围的山里，四处寻找到骨灰坛，找到之后，便准备逃离兰若寺所在的这座山岭。 至于说，众人为什么能够得到马匹，这个也简单。 马匹是今日一早，桂一凡和铁苍鸿去郭北县搞来的。 郭北县看着还有人间烟火气，但秩序颇为混乱，对于桂一凡和铁苍鸿这样的江湖人物来说，着实是个好地方。 而骑马的技能，元旭如今的身体素质在经过超级血清的强化后，三五下基本上就已学会，尽管谈不上精湛，但也足以够用。 另外几人自不必说，兔十七是妖怪，桂一凡和铁苍鸿都是江湖人物，裴红霓与刘香淑共乘一骑，就算是宁采臣，过往也是有学过的，只是穷苦潦倒，买不起而已。 在众人找到女鬼小倩的骨灰坛后，桂一凡和铁苍鸿带着诸多马匹也赶到了山上。 只是，在找到骨灰坛之后，众人一路策马狂奔，在这山里绕了小半天，眼看天色都开始渐渐暗了下来，依旧未能逃离下山。 “我是不明白，你们为何一定要带上那些个小鬼的骨灰坛，那老妖都说了，与书生有染的那个女鬼，许配给了黑山老妖，它怎么可能容我们走掉嘛？” 在众人最后方，骑乘在马上的是一个看着容颜靓丽的少女，她的脸上不见众人找寻不到出路的焦虑之色，也没有长期策马逃遁的疲态，反而目光闪烁地故意说了这么一句。 “我们自然是为了救人，不，救鬼，要有爱心啊，十七姑娘。” 颇为豪爽的声音响起，回答兔十七的是前面的铁苍鸿。 “哼，信你才怪，你们肯定是有什么阴谋秘密。” 兔十七轻哼一声，在与元旭和裴红霓这些人，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其实已发觉了许多不对的地方。 譬如，当日杨楚离开百妖山招云岭后，这些人突然也要离开。 而且这些人明明都不认得路，但仿佛却极为默契地知晓他们的目的地。 等拼死拼活赶到了目的地，兔十七才发现是个破旧的凉亭，而且，众人全部在这凉亭里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兔十七最初还以为等的会是杨楚，结果来的是一个似乎双方都不认识的书生。 后面又跟着这个书生跑来跑去，甚至还刻意让这书生与那女鬼勾搭上，一切的种种，显得都极为的怪异。 兔十七虽见识有限，但在百妖山时，就是个脑子转得快的，从这些事情里，其实已察觉到了这几人行事的目的性。 只不过其中具体的隐藏了什么事，她还尚不知晓。 不过有一点她是发现了，那就是这些人似乎都通过这些事情，得了不少好处。 如元旭和刘香淑这两个，原本在她看来极为平常的普通人，但经过几次奇奇怪怪的事情之后，似乎都变得强大了。 “十七姑娘，还请你收声，否则下一次燕大侠再要对你出手，我可不会帮你。” 在这个娇俏可人的少女前方，与刘香淑共乘一骑的裴红霓，微微转过头，淡淡瞥了少女一眼。 “好嘛好嘛。”娇俏的少女自然就是兔十七，见着裴红霓的眼神，撅了下嘴，又远远望着他们这一行人最前方的那个高额虎目的大胡子，“要是我家老爷在的话，才不会让那大胡子欺负我呢。” 遥想众人初次与这大胡子相见时，兔十七不小心露出端倪，被对方识破了身份。 当时，这大胡子的长剑都落在了她的头顶，几乎容不得她半点活命的机会。 幸好在这关键时刻，对于圣灵剑法已有小成的裴红霓，骤然出手，凭借着这门来自高武世界的强横剑法，与那大胡子交手数招，又在其他人等作出了各种保证之下，这才勉强使得对方收手。 此后，燕赤霞尽管对兔十七并不待见，但有这么一行人作保，又见对方实力低微，倒也没有再喊打喊杀。 吁—— 突然，最前面的一匹马发出了长嘶之声。 马头调转，一个束发高额，面容古拙的大胡子中年人转过头来，看着周围的阴森森密林，朝着众人说道：“这肯定是那树妖作怪，它虽是被我等重创，可这满山的根须，皆是本体。” “那该怎么办？”宁采臣额头见汗，看着燕赤霞开口，颇为紧张地说道。 他背后还背着女鬼小倩的骨灰，着实不想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带对方逃离出这里，却又被困住。 “燕大侠，我这里还有两枚轰天雷，要不要试一试？” 元旭见燕赤霞转头开口，连忙拍马上去，朝着燕赤霞说道。 “你的轰天雷恐怕无用。” 燕赤霞轻轻摇了摇头，这东西在昨晚他与树妖的交手中，已见识过了。 威力不小，对于寻常妖魔，都有一定的杀伤。 可面对这千年树妖，绵延整个山体的根须本体，所能起到的作用就极为有限。 “还是我来吧，你们把我时机，等会我撕开一道缝隙后，尽快逃离。” 燕赤霞双腿夹着马腹，将身后背负的长弓取下，搭弓引箭，眼仿佛有精光闪烁，突然对准了其中的一棵大树，“般若波罗蜜！” 一声佛号喊出，他手中的箭矢骤然疾射而出。 箭矢的箭头上画有符箓密文，一箭射中那棵大树，顿时引得周遭无数的雀鸟飞起，渡鸦哀鸣。 “般若波罗蜜！” “般若波罗蜜！” 一连又是几声呼喊，燕赤霞搭弓射箭，朝着周围几个方向的树木又射出了几根符箭。 大雨之中，阴森恐怖的山林，树木簌簌颤抖，飞沙走石，阴风阵阵，大量的飞鸟，扑棱棱从各处飞起。 “走！” 燕赤霞收起弓箭，朝着众人又高呼一声。 哒哒的马蹄声再度响起。 众人跟在燕赤霞后面，再度策马狂奔。 果然，这一次众人没有再如先前一般，再次回到原地，反而能够顺利的从兰若寺所在的山上一路下来。 不过，这一天的时间，又是一部分人去找寻马匹，又是寻找女鬼聂小倩的骨灰坛，后来又在山中被那树妖的鬼打墙迷惑，耽搁下来，等到众人离开郭北县，天色已渐渐暗沉。 一路往东而行，大约快马飞奔了一二十里的路，天已是彻底黑下来。 众人远远的就看到了路边的一处灯火，等离得近了，才发觉这是一家客栈。 客栈外的灯笼上，各自写着字，连起来正好是店名——云来客栈。 “夜黑风高，不宜行路，在此歇息一夜。” 燕赤霞在客栈外下了马，朝着后面跟着的众人说道。 宁采臣这个文弱书生自是没有意见，这一天里，又是找骨灰坛又是在雨中赶路，早已疲惫不堪。 元旭和桂一凡、裴红霓等人，跟着也是下了马。 “我不要下，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只有兔十七，看着众人下马之后，面露惊恐，连连叫了起来。 “十七姑娘，你若要离去也无妨，但他日杨兄弟若是回来，我等不会为你隐瞒。” 桂一凡看着兔十七又闹幺蛾子，神色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一路上，兔十七其实都还算安分，他大概也猜得到，杨楚之所以让兔十七跟着他们，未尝不是没有什么目的。 不过，兔十七此时要走，他却也不会让对方轻易离去，毕竟这个化形的兔妖，对于这些妖魔鬼魅事，知道的比他们熬多，有好几次发挥的作用，其实比他们这些人都要大。 “你们，你们……” 兔十七看着众人纷纷下马，还朝着那云来客栈走去，心里仿佛憋了一口气，最后狠狠地说了声，“反正是你们想要送死，我管不了，管不了。” 说话间，兔十七也从马上跳了下来，跟在最后。 呼—— 忽然一声夜风拂过，平白的让众人就感到了一股寒意。 “嗯？这客栈怎么这么冷清？” 等到众人进入客栈，穿过大门和前面的院落，走在前面的宁采臣有些奇怪地叫了起来。 这个客栈灯火都亮着，可内外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这客栈是有谁办喜事呢？！” 燕赤霞看了一眼周围，大红灯笼高高悬挂，红色绸缎铺成，随口也跟着说了一句。 “有人在吗？” “掌柜！” 众人看着空荡荡的客栈，接连喊了几声。 “不会是都死光了吧？” 看着这空荡荡的客栈，宁采臣左右看了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喂，你说谁死光了？” 就在这时，突然墙角阴暗处的一条长凳上，一个店小二突然坐了起来。 “人吓人，吓死人啊，你知不知道？” 宁采臣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店小二，拍了拍胸脯，倒退了两步。 “是吗？” 那店小二轻笑一声，突然嘴角掠起一个弧度，神色变得晦暗难明。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黑山（一） “嗯？” 众人看着那店小二脸上的神情，一个个都是愣了下。 “闪开！” 这时，站在宁采臣身后的元旭突然惊呼一声，一把将宁采臣拉到旁边。 “尔敢？！” 接着是猛然一声暴喝。 侧立一旁的燕赤霞陡然暴喝一声，抬手一招，一把造型古拙的长剑已落在了手中。 砰—— 一声轻响。 那好似刚刚睡醒的店小二，面容陡然一阵扭曲，一下化作了一道淡蓝色的妖鬼。 身形样貌看似还与寻常人无异，可面色惨白如纸，双目凸出，隐有血丝，舌头长伸，神情狰狞恐怖，却是一个枉死鬼。 这枉死鬼显出原形后，第一时间就朝着离得近的元旭和宁采臣扑了过去。 只是，呲地一声轻响。 燕赤霞手中的古剑，已然挥出，拦腰将这枉死鬼给砍成了两半。 那枉死鬼身形顿时化作一道烟气，消失得无影无形。 若是寻常利刃，对于鬼物其实并无多大作用，但燕赤霞手中的古剑剑名轩辕，乃是他昔年因缘际会所得，斩妖除魔，往往不利，区区一只枉死鬼自不在话下。 “这客栈……” 而就在燕赤霞一剑斩杀了那枉死鬼后，进入客栈大堂的众人，齐齐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 一股难以形容的莫名压抑气息，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此地不宜久留。” 燕赤霞将古剑收回剑鞘，大略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立刻说道。 “大家跟上燕大侠一起走。” 元旭听到燕赤霞开口，连忙招呼起其他人。 此刻的场景，他隐约觉得有几分谁，似乎在看那部电影的时候，曾经有见过类似的。 只是这电影时日太久，他对于其中的不少内容早已记不真切，是以也不敢妄下断言。 可众人再度朝客栈外走，猛地就发现，客栈外黑漆漆一边，外面的道路似都不见了。 而且，他们又遇上了类似于在兰若寺附近山林时的场景，似乎完全走不出，一从门口走出去，很快就会从另外一个门再次走到客栈内。 好像他们这些人都被困在了这个云来客栈内。 “四处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 燕赤霞眉头紧锁，朝着众人招呼了一声。 这等情况，他一时也没有完全搞清楚，心中只是觉得这客栈诡异得厉害。 他没有再如在山中密林时那样，朝着周围射符箭。 山林上是有树木遮挡，是那树妖的发力作祟，但面前的情况，四下空荡荡的，符箭射出去也没有目标。 燕赤霞虽然是道武双修，可一身本领，多半是来自于奇遇得来，杀伤奇高，但遇着一些寻常的妖法手段，也往往会不小心着了道。 只不过，他的剑道修炼到了一定程度，配合着手中的古剑，还有其他的术法手段，哪怕是中了一些妖魔鬼物的招数也不恐惧。 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只是，此刻形势危急，燕赤霞也顾不得其他，先让众人分开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众人分成了两队人马开始找寻出路。 燕赤霞、宁采臣、元旭和兔十七是一组，桂一凡、铁苍鸿、裴红霓和刘香淑是另外一组。 “这一段到底是哪里，我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元旭跟在燕赤霞和抱着个骨灰盒的宁采臣身后，脸上露出了浓浓的自责和疑惑。 他对于电影很多其实都想不太起来了，只知道电影对付完树妖姥姥，后面还有一个大boss，可他不记得中间那一段剧情。 这也是正常人观影时候的状态，一部电影如果不是看过五七遍，时不时温新，具体的细节是很容积忘记的。 “不对不对，这不是树妖，这是……” 燕赤霞在另外四人离开后，突然开启法眼，观察周围。 浓郁的阴寒气息遍布整个客栈。 刺啦—— 一声清脆的撕扯声忽而响起。 “还看什么啊，这是鬼娶亲。” 兔十七不知何时蹦蹦跳跳到了客栈中间的高台，撕扯下了那大红的帷幔。 嘶—— 众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红色的帷幕后面，赫然是一个个鬼气森森的骷髅头，只看上一眼，都足以让人心寒。 “啊——”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阴风席卷。 一道白衣靓丽的身影从宁采臣的骨灰坛里冒了出来。 “小倩！” 宁采臣看到这个身影，脸上露出了喜色，急忙呼喊了起来。 “采臣！” 那白色的靓丽身影看着宁采臣，也是轻呼了一声。 只是，还来不及多说其他，女鬼小倩忽然身形难以控制，离地飞起朝着被撕扯开的无数骷髅头的虚空，被撕扯了进去。 “是这里，我想起来了。” 元旭看着这一幕，脑海里突然某个画面涌现，叫了起来。 另一边，客栈的厨房。 桂一凡和铁苍鸿以及裴红霓几人，找寻了一遍，四下均无出路。 反而是刘香淑，似乎想了起什么，下意识的掀起了灶台上的一个锅盖，跟着神色骇然地倒退了两步。 “这是……” 从后面上来的裴红霓一把将刘香淑扶着，望向灶台的锅里，柳眉一下蹙了起来。 灶台的锅中，赫然是五六个人头，死状恐怖。 “我们恐怕还是没有逃离那树妖的地界。” 桂一凡看着锅中的人头，又转而看了一眼左右，神情凝重地说道。 “不，不是的。” 先前揭开锅盖，被吓着的刘香淑却在这时摇了摇头，“这是人头馒头。” “人头馒头？” 桂一凡和铁苍鸿、还有裴红霓几人，目光都望向刘香淑，对于她知晓这个东西，似乎也不太奇怪。 “我想起来了。” 刘香淑见众人目光望向她，又有些失神地说了一句，“不是那树妖姥姥，我们是赶上了黑山老妖。” 她和元旭两人有将他们知道的剧情告诉过桂一凡、铁苍鸿和裴红霓三人，但大概是两人都忘得差不多的缘故，而且置身其中，有时候是没办法确定自己是否处于剧情里。 况且，从他们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出现的是地方是百妖山，开始两人完全不知道会遇上他们知晓的电影。 刘香淑和元旭两人的反应，自然也没有逃过桂一凡和裴红霓几人的目光，不过他们听了个大概，倒也没有去追问。 毕竟，很多东西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 不过，众人在听到刘香淑说出“黑山老妖”时，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这妖怪，元旭和刘香淑两人此前都说过，这是阴司鬼蜮的一个鬼王魔头，但众人很难判定，竟然是在这里遇见了。 在剧情世界和看电影完全不是一回事，很多电影里可能只有两三秒的镜头，在现实生活里恐怕就是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月，有时候迷失其中，根本没办法让人时刻想起来。 还有就是，他们此前系统的支线任务里，也没有出现过这个称谓。 不过在这个“黑山老妖”被众人提及之后，在场的四人脸色又再度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们突然听到了脑海里“轮回世界”新的任务提醒。 这次的人物已从“护送宁采臣及女鬼小倩的骨灰盒”，变成了“击败黑山老妖，救回女鬼小倩”。 “快，来大堂。” 就在这时，外面元旭的呼喊声响起。 众人听到元旭的声音，又匆匆忙忙赶到了客栈大堂。 大堂内，燕赤霞面沉如铁，望着进来的众人开口道：“今天是冥府魔道吉日，小倩与那黑山老妖有婚约，定然是被它召了回去，我们若想要救他，只有前往阴间。” “那赶紧去啊！” 旁边的宁采臣焦急无比，连连叫了起来。 “你们几位都算是异人，此去阴司，极为危险，若是天亮之前出不来，就彻底留在阴司了。又或者在阴司之中身死，魂魄也会为那黑山老妖所掳，永世为奴为婢。” 燕赤霞没有理会宁采臣焦灼的心情，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元旭、桂一凡和裴红霓的人，“我再次想问一句，你们是否也要随我去阴司？” “当然要去。” 元旭几乎毫不犹豫地说道，“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既然我们救小倩姑娘已经到了这一地步，自然不可能前功尽弃。”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哪怕是鬼，我们也不例外。”在元旭说完，桂一凡第一个捻着胡须附和道。 “阴司还未曾去过，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如何能够错过。”接着是铁苍穹开口。 裴红霓和刘香淑两人虽为开口，但神色坚定，一眼就看得出来。 他们全部都听到了轮回世界开出的任务，这次的任务奖励奇高，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 至于说兔十七，则目光有些躲闪，可在燕赤霞面前，又不敢多言。 “多谢，多谢诸位大侠好汉。” 宁采臣见几人开口愿意一起去阴间，连连开口感谢。 其实这一路以来，众人也看出了宁采臣这个书生的为人，秉性良善，此前遇上裴红霓和刘香淑几人，其实都未曾有过什么歪脑筋。 与女鬼聂小倩的几次接触，建立起了感情，还是在众人刻意的放纵和控制下，方才完美对接。 不过，宁采臣这人确实至情至性，哪怕明知聂小倩是鬼，丝毫也不愿意放下。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 燕赤霞见众人都没有异议，当下也不耽搁，呛啷一声，再次拔出了负在身后的那把古剑，“我这剑能破开阴阳，只是进入之后，你等不可乱跑，否则我们很可能回不来。” “我们听燕大侠的。”元旭第一个附和说道。 这里的剧情他已想起来了，就是去阴间拯救小倩的剧情。 只不过他们这一次谈不上又多么畏惧，毕竟在看过的电影里，燕赤霞一个人都能够将小倩从阴间救了出来。 他们这时候实力一个个都不弱，即便比不上燕赤霞，相差也不算太远。 “好！” 燕赤霞最后看了一眼众人，甚至包括一直他看不上眼的兔妖兔十七，最后猛然将古剑朝着虚空某处一划，一道仿佛如同传送门的空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跟上我。” 燕赤霞没有再多话，轻轻一招手，让众人跟在其身后， 呼—— 几乎众人踏入阴间后，天地一下从黑沉的夜色，变成了有着灰蒙蒙微光的世界。 阴寒的气息浓郁到了极点，天地灰蒙蒙的一片。 众人从进入阴间之后，风沙走石，寒气迫人，身体仿佛没有重量似的一路往下掉。 也不知掉了多久，忽然脚下一实，仿佛踩到了地面。 只是周遭灰蒙蒙的，还有阴风阵阵席卷，一时都看不清周围的方向。 “这……这里就是阴间？” 元旭看着周围的场景，忍不住喃喃出声。 尽管他已是知晓其中的剧情，可真的身临其境，那种感觉着实让人难以形容。 “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否则停留太久，阴气缠身，要不离不开冥府，要不就算离开了，也会生机大损。” 燕赤霞站在头前，朝着众人又顶住了一句。 “想不到真的来到了阴间世界。” 桂一凡和铁苍鸿几人，感受着身体无时无刻侵入的阴气和寒意，几人脸上也露出了惊诧莫名之色。 若说妖怪，他们其实已经谈不上多少畏惧。 在百妖山时，众人遇见过，斩杀过，还吃过妖怪的血肉，最震撼的是还见过成百上千的小妖妖丁，以及法力强大的大妖，被杨楚在百妖山抬手间轻易抹去。 对于妖怪这种东西，哪怕再狰狞恐怖，众人里哪怕是胆子最小的刘香淑，也并不胆怯。 可阴魂鬼物，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多多少少有些捉摸不透。 这些介乎于有形无形之间，可显形可隐身的鬼魅，他们从遇上女鬼小倩开始，就没有太多能够对付的手段。 但这些阴魂鬼魅，众人还是有着相当大的不确定性。 吁—— 正在众人看不清前后的时候，忽然一阵马嘶和马蹄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朝他们飞快靠近。 “那是——” 突然元旭指着灰蒙蒙的某处，突然叫了起来。 众人猛然一惊，就见到不远处一队绵延的人马，从虚空地面飞掠而过。 那队人马穿红戴绿，旌旗招展，一个个小鬼举牌，抬脚，飞速朝着某处奔跑而去。 其中又有骑着马匹的骑士，马嘶和马蹄声不断响起，显得颇为浩荡。 而在这队人马这种，又有一定轿辇，上面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身形清晰可见。 “小倩，是小倩。” 宁采臣第一个认出了轿中的女子，忍不住大呼了起来。 “宁采臣……” 那轿中的红衣女子左顾右盼，似乎听到了呼喊声，只是距离很近，依旧没有看到宁采臣。 “这是怎么回事？”旁边的元旭和桂一凡等人，目睹这等情况，也跟着叫了起来。 他们发现那一大堆人马，从他们身边传过去，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在阳间人看不到鬼，在阴间鬼看不到人。”燕赤霞陡然大叫了起来，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叠符箓，抬手一甩，飞向了众人手中，“将这道符吞了，鬼也能够看到你们了。走吧，现在去救人。” …… 云来客栈。 轰—— 就在燕赤霞宁采臣和元旭等一行人进入阴间后，突然外面的穹天上，一道红光从天落下，出现在了装点得大红大紫的云来客栈外。 “那气息是从这里出来的。” 杨楚收敛了身上的红光，走到了客栈大堂的某处虚空。 第一百八十八章 黑山（二） 天色阴沉灰蒙。 阴间枉死城内，元旭和其他几人在吞食了燕赤霞给的符箓后，彼此能够明显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气息似与周遭融合。 “救我，救救我……” “我不想死啊……” 凄厉的哀嚎从周围灰蒙阴暗处不时传来，偶尔有身形扭曲，不成人形的鬼物，骤然撞见一行人后，仓皇逃离。 又有肚大如斗，面黄肌瘦，神情阴鸷狰狞的身影在远处阴暗中，跟随着众人，不时窥探。 “这……阴间果然超乎了我的想象。” 元旭咽了咽口水，看着周围的场景，哪怕他自觉见过妖魔鬼怪，体魄也远超过常人，甚至还在后面的几次任务里，学习了一些新的技能。 可真正置身于这阴间，那种阴冷、诡异，还是能够给人心理上造成一种超乎寻常的压力。 而且，这种恐怖的感觉，远远不是电影里短短几分钟的表现所能比拟的。 地面看着光溜溜如沙地，几乎见不到草木踪迹，一脚踩下去，不时就有阴魂鬼物的手从下方探出。 不时从周围经过和窥探的阴魂鬼物，数量同样不在少数，偶尔一瞥之间，往往可见狰狞面目，随后又消失在远处。 一切似乎将人内心的恐惧放大，五感又进行了压制。 那无边无尽的阴寒气息更是一直侵蚀着身体，让人心中不时产生阵阵悸动。 众人一路追随着燕赤霞朝前行走，忽然有一阵阴风席卷，飞沙走石，遮蔽双眼。 “大家小心。” 头前带路的燕赤霞突然朝后面大吼一声。 “什么？” 紧随其后的宁采臣还未能完全适应这能见度极低的阴间世界，突然再度惊恐叫了起来，“啊啊……好多好多……” “嘶——” 跟在后面的元旭和桂一凡等轮回者，一个个猛地顿住脚步，看着仿佛一阵阴风过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场景。 一座骷髅人头堆迭成上百丈高的京观下，赫然是成百上千手持利刃，散发着森森鬼气的鬼卒。 一个个鬼卒看着如人间士卒一般，只是身上散发着浓重的尸气，站在那里不动不摇，却给人以一种莫大的压力。 “怎……怎么办？” 看着成百上千的鬼卒出现在面前，元旭下意识的朝前面的燕赤霞问了一句。 面对这样的场景，众人全部都变了脸色。到了这个时候，他和刘香淑了解的什么电影剧情，其实也派不上半点用场。 从进入这阴间世界开始，想要对付那黑山老妖绝不那么容易。 不过他和刘香淑之所以会选择做这个任务，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有燕赤霞这个大粗腿在，即便一些细节记不清楚了，但他还是记得最后的结局是好的。 而其他几人，裴红霓、铁苍鸿和桂一凡，各有目的，却也不外乎是想要获得更多的功勋点兑换功法，既然来此一遭总见识一番等等。 有些时候，在轮回世界的支线任务给出之后，他们其实也谈不上有太多深入的考虑。 既然来到这方世界，有了任务有了目标，那就跟着走下去。 可相比起此前在兰若寺见到的树妖姥姥，这次深入到阴间，那种感觉，还是让众人打心底有几分发憷。 “我将鬼卒引开，你们去救小倩！” 眼见密密麻麻的鬼卒，燕赤霞当机立断，招呼一声，第一时间朝着鬼卒冲了过去。 “燕大侠！” 宁采臣看着燕赤霞朝着众多鬼卒冲了过去，失声叫了起来。 “别发呆了，我们快去救小倩。” 元旭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后面一把拉起有些失神的宁采臣，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众人远远的已是看到了女鬼聂小倩被困在了那高耸的人头京观之中。 “般若波若密！” 燕赤霞一声怒吼，古剑出鞘，剑光闪烁间，迎头就将数十个鬼卒砍翻。 只是那些个鬼卒仿佛不知畏惧，依旧蜂拥似的朝着燕赤霞冲了过去。 另外一边，众人接着燕赤霞引开众多鬼卒的空档，飞快地朝着黑山老妖所在的高台后面的京观冲去。 一路有察觉到几人的鬼卒也冲了过来，不过数量不多，元旭和桂一凡、铁苍鸿、裴红霓几人应付起来，并不难。 几人先后完成了多次任务，实力提升迅速无比，这些个寻常阴魂，在他们吞食了燕赤霞给的那道显形符后，不但能够被鬼物看到，同样也能够对这些妖鬼造成伤害。 众人冲到京观前，将困在其中的聂小倩从镣铐中解救出来，又与一旁厮杀了众多鬼卒的燕赤霞汇合。 “走！” 燕赤霞眼见众人将聂小倩解救出来，不做任何停留，招呼了一声众人就要离开。 哒哒—— 哒哒—— 这时，突然有马蹄声从阴风之中响起。 “你们先走，我殿后。” 燕赤霞朝着众人大吼一声，让众人先行离开，人在原地一把将身上的长弓取下，朝着阴风某处瞄准。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鬼将，从阴风里显现出了身形。 “想走？你们谁也走不了！” 伴随着这个鬼将的出现，整个天地间，都响起一个晦涩宏大的声音。 “黑山老妖来了。” 元旭和桂一凡等人并未离开，反而在这个声音响起后，彼此对视了一眼。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击败黑山老妖，解救聂小倩”，如果只是完成了后者，根本没有作用。 那黑山老妖到了此时此刻，也终于出手。 远处巨大的人头京观上方，不知何时也多了一座高台，高天上有帷幔飘荡，其中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 云来客栈。 杨楚站在大堂中间，身上的灵能涌出，一点一点朝着面前的虚空的一道缝隙探去。 这倒缝隙里，滚滚的阴气涌动而出，尽管随着时间的变化，正在一点一点闭合，但短短片刻间，涌动而出的阴气几乎已将整个云来客栈填满。 “这种能量……似乎是那些灵体最有助益的生活环境。” 杨楚通过灵能捕捉和解析着这道缝隙里涌动而出的阴冷气息。 寻常人肉眼可能完全无法察觉，但在杨楚眼中，这些气息就仿佛是某个水坝开了一个口子，大量的阴气滚滚涌动而出。 他在吸收了那蜈蚣精的一身妖力之后，体内的脏腑几乎完全快要灵能化，远在数千里都捕捉到了这股决然不同的气息。 一路飞遁而来，到了这云来客栈，方才找到这一道似乎是链接两个空间的缝隙。 杨楚通过灵能能够感知，那些阴气涌动的量很大，但对于当前这个世界来说，其实也就影响了一小片区域，还远远谈不上彻底改变什么环境。 且缝隙似乎受到两个世界的挤压，正在一点一点闭合。 “在这个客栈里，我察觉到了兔十七和元旭留下的气息，看情形他们是通过这道缝隙进入到另外一边。” 杨楚在进入到云来客栈后，其实也有些诧异。 他是从数千里外，凭借着人道气运和灵能的感知，察觉到大量的阴气涌入到人间。 可抵达后，却发现了元旭和兔十七的痕迹。 元旭和兔十七身上都有他留下的灵能，这些灵能溢散的能量，对于其他人或许难以察觉，但杨楚却能够清楚的捕捉到。 “就过去看看，如果是阴间的话，那就更有意思了。” 杨楚站在原地细细解析了一阵，他已能够猜到缝隙的空间可能是什么地方。 看着一点一点被挤压，逐渐要闭合的缝隙。 杨楚灵能猛然爆发，将这倒缝隙的入口撑开，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跃了进去。 “果然是另外一片空间。” 进入到阴间之后，杨楚身上的灵能展开，立刻察觉到了他进入其他的空间。 天空灰蒙，无草无木，一派荒凉之景。 浓郁的阴寒气息几乎凝聚成了雾，一阵阵阴风刮过，各种鬼物影影绰绰的浮现。 “这些能量虽是浓郁，不过解析起来，还是有些费劲。” 杨楚身上的灵能扩散开，朝着周遭不断蔓延。 干涸的大地上，仿佛就像是以杨楚为中心，突然多了无数条红色的小溪，朝着周围滚滚涌去。 这些阴气能量，杨楚已大概解析了出来，其中存在能量，但于那所谓的“日精月华”和“人道气运”一般，他并不能直接转化为灵能。 这些东西似乎就像是氧气或者二氧化碳，需要进行某种类似于“光合作用”的转化，才能成为能量，然后才能够被他再转为能量。 不过—— 这种阴气大量凝聚存在的世界，对于那种“鬼物”的能量体，似乎是极为适宜生存的地方。 “我死得好惨！！”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忽然，杨楚听到周围一阵阵随着阴风卷来的声音响起。 在杨楚灵能扩散的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在附近游荡的阴魂鬼魅。 “这些阴魂鬼魅，也被灵能所吸引了。” 杨楚扫了一眼，大概能够理解这些看上去似已经丧失了大半意识的阴魂状态，他扩散的灵能猛然扩散，顿时将周围的鬼魅，全部用灵能包裹其中。 “这些阴魂体内的魂力阴气，我确实可以转为灵能，不过很是稀薄。” 他前面已通过虎妖的伥鬼，还有佛国之中的那些百姓，了解过类似的阴魂鬼魅，只不过鬼物与鬼物之间还是有所区别。 主要其实就是人的意识，需要承载的能量的不同。 伥鬼是虎妖妖力混合着引起，承载着人的意识魂魄。佛国中的那些佛民，是愿力为载体。 而这个所谓的阴间，是阴气凝聚成的某种能量为载体。 可以说都是能量体，但其中的能量有所差异。 忽而一阵呼喊的声音又伴随着阴风传来。 杨楚微微抬起头，灵能拨开了挡在面前的重重阴气迷雾，看到了数里之外的距离。 一道道剑光伴随着爆炸声，隐约传来。 几个人影上下纷飞，围绕着一座京观高台，不断展开战斗。 “般若波罗蜜！” 又有一个大胡子剑客，手持古剑，念诵口诀，施展术法。 只不过，那高台上几乎看不出真形的妖魔，朝着四面八方激荡而出无数道肉须，将七人一妖和一鬼，死死缠绕住。 “这黑山老妖太强了！” “还没有没其他办法？” 元旭双手抓着捆住了他脖子和身体的肉须，朝着旁边的其他几人高声喊道。 其他两个用剑的燕赤霞和裴红霓，两人的剑已跌在了地上，同样无法挣脱开。 桂一凡和铁苍鸿、刘香淑几人，更是不堪，被黑山老妖的肉须直接洞穿了身体。尽管几人还没有死亡，但几乎也受到了重创，根本难以脱离。 而兔十七和那女鬼聂小倩两人，则单独被肉须捆到了另外一边，看山去不像其他人的待遇，但也根本无法挣脱开。 “这黑山老妖竟然这么强的吗？” 元旭感受着脖子上越来越收紧的肉须，心里渐渐有了绝望的情绪。 他的体魄现在已可以说是一个小超人，可这些肉须将他缠绕住后，就宛如钢筋一般，任由他使多大的力道，都无法挣脱开。 在对付黑山老妖，他几乎用尽了一切手段，不论是大威力的RPG武器，还是其他的炸弹，对于黑山老妖来说根本没多大作用。 黑山老妖的本体根本不在京观的高台，在那京观的后面，他已是看到了一座绵延的土城。 那土城就是枉死城，也就是黑山老妖的本体。 他这时候已记起了一些电影总的片段，这黑山老妖太过强大，似乎第一部 根本就没有死，好像是到了第三部，通过主角涂满金粉，折射阳光，方才将黑山老妖除去。 他们这些人所用的手段，不论是裴红霓的剑法，还是其他武功，根本没有作用。 唯一有点作用的是燕赤霞的术法，可面对黑山老妖这样强大的妖魔，这时候的燕赤霞实力也远远不够。 他们这些人里，能够对黑山老妖这妖怪造成一些伤害的，只有燕赤霞的那一把古剑。 只是，那古剑在黑山老妖的肉须展开后，也已将其从燕赤霞手上打落。 “这剧情根本不对。” 元旭苦苦支撑着脖子上越收越紧的肉须，他已发现真正这片阴间的统治者黑山老妖，比他预想的强出太多。 目光所及，已能看到其中的主角宁采臣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其他几人一个个也脸色涨红，十分不好受。 他能够坚持这么久，也是他现在的变态身体，否则不比一个普通人强出多少。 “燕大侠，你快想想办法，不然采臣……” 女鬼小倩被肉须捆绑到了另外一边，眼见宁采臣难以坚持，泪流满面地朝着同样被捆住的燕赤霞求救。 只是，燕赤霞这时候根本无法脱身帮忙。 “看来这回是真要伺候老妖了。” 在聂小倩身边，兔十七也唉声叹气了起来。 她是真的没地方去，只能跟着这些人瞎混，结果来到了阴间，看着众人就这样全军覆没。 黑山老妖看着像是鬼物，但兔十七却已察觉出来，其实是妖，只不过本体不是活物，而是死物。 在硬件这特殊的环境地形，诞生了灵智，使得其拥有了妖类和鬼类的特性。 “老爷，老爷来了。” 就在兔十七也已躺平放弃的时候，忽然她明亮的双眸望向远处的虚空，惊喜地大叫了起来。 “什么？” 其他几个还勉力支撑的众人，在听到兔十七的话后，都是一惊。 阴雾弥漫的天空里，一道红光由远及近，骤然亮起。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回归（一） “何方神圣，胆敢闯我枉死城？！！” 就在一干众人被肉须缠住，只是被兔十七的声音所惊，见着那到红光出现，黑山老妖宏大而晦涩的声音亦是响起。 嗡—— 一声仿佛震颤周遭的清鸣。 远处的红光落下，随着弥漫的浓重阴气散去，显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形。 “没想到，你们都在这里。” 杨楚身上的红光随意溢散开，宛如血海，又似汪洋，看着被肉须缠住的众人，一步一步朝着人头京观前走了过去。 “老爷老爷，快点救我。” 兔十七看着杨楚出现，兴奋的大叫了起来。 她化形之后，是一个颇为可人的少女，那股子兴奋劲展露，哪怕是周身被黑山老妖的肉须所困，可依旧给人以一种青春洋溢的气息。 “那人是你老爷？！” 被肉须捆缚在一旁的女鬼聂小倩，眼角含泪，虽悲伤戚戚，却也有一番风情。 从兰若寺开始，聂小倩与裴红霓和刘香淑都有过照面，但相比起其他两女，她多少还是有些疏离，反而是兔十七这个小兔妖，或许都是同为异类的缘故，偶尔还有说过几句。 此刻见着兔十七那惊呼声响起，她也不禁顺着对方的目光望了过去。 只一眼，聂小倩就感觉似乎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吸引力，那是灵能对于阴鬼之类的这类灵体的天然吸引。 可多看了几眼之后，聂小倩猛然又有一种发自灵魂的战栗，忍不住偏过头去，不敢再看。 那是磅礴的灵能所形成宛如血海汪洋一样的场景，尽管对阴魂鬼物有着吸引力，但其太过磅礴，却让她根本难以承受。 更不必说，在杨楚出现后，周遭那些个游荡的阴魂鬼魅，几乎下意识的被杨楚身上的灵能淹没，消失得无声无息。 “元小哥，这就是你此前所说的那位杨兄弟？” 被数十条肉须缠绕，却依旧还能勉强有行动力的燕赤霞，见着杨楚的出现，也大叫了起来。 杨楚的出现，他完全看不透。 那从身体滚滚流淌出来的灵能在燕赤霞这等道武双修的人看来，说不上邪恶，但也绝难谈得上正派。 这人头京观周围的鬼卒和一些个阴魂鬼魅，在杨楚出现后有不少都有了异动，可几乎每一个挨上杨楚身周，就被难滚滚的灵能所吞噬。 “这等术法，燕某此前从未见过，也不知你这杨兄弟，是正是邪？”燕赤霞一手拉扯着捆在身上的肉须，一边看着目光灼灼地看着杨楚。 黑山老妖的法力何等强悍，他自是知晓的，可在杨楚出现后，这老妖竟未曾动手，反而出声相询，着实有几分耐人询问。 元旭哪里顾得上燕赤霞心中的考量，见杨楚出现后，连忙喊道：“杨楚，快救我们放下来，这黑山老妖很厉害的，这个世界的剧情太混乱。” “杨兄弟！” “杨兄弟！” “杨楚！” 桂一凡、铁苍鸿和刘香淑在杨楚出现后，都纷纷开口高声呼喊起来。只有裴红霓这位女侠，略有矜持，并未出声，可见着杨楚出现，一对明眸上也不禁露出喜色。 除了刘香淑这个现代人外，其他几人虽是江湖人物，经历生死，可好不容易得了轮回世界这样的机缘，着实是不愿意轻易死去。 况且，在这阴间地界，他们自觉哪怕真的死了，恐怕化作阴鬼，也依旧要受到那老妖的奴役。 有了杨楚的出现，这黑山老妖虽是强横，但他们这一路行来，已对杨楚有了绝对的信任。 “好说。” 杨楚见着众人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抬手一挥，身上的灵能化作数道锋锐的刀光，将捆缚住众人的肉须全部切断。 在构建完身体多个灵能器官后，杨楚如今对于灵能的掌控，已不需要完全依赖右眼输出。 通过对“先天一气”和“心神之力”的模拟和研究，他的灵能已有几分千变万化的感觉，化作几道锋锐的刀光，轻而易举。 七人一妖一鬼，在那灵能所化的刀光闪过后，一个个都从肉须中挣扎了出来。 “咳咳——” 宁采臣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看着另外一侧飘然而至的聂小倩，立刻上前相拥在了一起。 其他几人在挣脱开肉须后，一个个也都松了一口气。 唯有燕赤霞，再次抓起古剑，指着人头京观上高台里的黑山老妖大声呼喊道：“老妖，你奴役群鬼，为祸天下，我今日定要除了你。” “燕赤霞，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黑山老妖晦涩深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一道阴风席卷而过，无数哀嚎嘶吼响起，朝着燕赤霞扑了过去。 “般若波罗蜜！” 燕赤霞一剑在手，这时却是不惧。 几道剑光闪过，将那些个借着阴风朝他席卷而来的鬼物杀得一干二净，但跟着马蹄声再度响起。 先前那手持大斧的鬼将，又从黑暗处杀了出来。 那鬼将实力不弱，斧法精湛，看样子身前定然是一个军中悍勇之辈，与燕赤霞交起手来，一时两人却是难分轩轾。 “你到底是何人？敢来我黑山枉死城，夺我猎物？” 在燕赤霞和那鬼将杀向远处，高台帷幔内，一尊巨大的黑影仿佛从里面探了出来，朝着杨楚继续发问。 “你是阴魂鬼魅？” 杨楚对于黑山老妖的询问，浑不在意，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人头京观上的黑山老妖。 他的灵能扩散开，已覆盖了周遭方圆数十丈的区域，一步一步正在朝着黑山老妖延伸。 “不对！” 杨楚说完这一句后，身形缓缓浮起，与整个人头京观一般高度，嘴角忽然浮起一丝略显诧异的笑容，“你竟还真是一个妖怪，黑山老妖，黑山老妖，倒还真是了。不过我近来见过的妖怪已足够的多，却还是第一次见着你这样的。” “放肆！” 高台上的黑山老妖似乎觉察到真形被杨楚看破，陡然间那白色的帷幔飘飞开，成千上万恶鬼阴魂，宛如潮水似的倾斜而出，朝着杨楚涌了过去。 “啊！” 目睹这一幕，正和宁采臣相拥在一起的聂小倩，几乎惊呼起来。 “这……这得多少鬼怪啊？！” 元旭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滚滚而出的恶鬼，仿佛遮蔽天日，鬼哭之声响彻不觉，他们这些人前面已经是见识过黑山老妖的厉害。 被他们视为依仗的燕赤霞，在这老妖手里，一个不慎也没能讨得好处，反而被肉须捆绑住，难以逃离。 此刻，见着这万千凶厉恶鬼齐出，朝着杨楚涌了过去。 这等场景，着实让他们感受到震撼。 “这些恶鬼的实力，倒是差不多赶上一半的化形小妖了。” 杨楚望从帷幔之内黑山老妖身体里涌出的万千妖鬼，身上的灵能骤然倾斜而出，形成了一片染红了半个天际的红潮。 那汹涌而来的厉鬼恶灵，被杨楚的灵能一碰，几乎连一个水花都冒不起来，就那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人好厉害啊！” 旁观到这一幕的宁采臣，头一次见着杨楚，这时见到这般场景，也是忍不住惊呼起来。 在他所遇到底众人里，不论是元旭还是他们小队里的裴红霓与刘香淑，都远远比他厉害。 这些人一路上对于他的帮助也极大，不过要说起最厉害的，还是燕赤霞那个大胡子。 可即便是能够与千年树妖姥姥抗衡的燕赤霞，展现出来的实力水平，也远远不及此刻的杨楚。 “采臣，我……我们快离开这里。” 聂小倩目睹了这一幕，忍不住拉了拉宁采臣的衣袖，“那人……那人太可怕了，一个眼神我都承受不住。” “小倩，你没事吧？！” 宁采臣看着聂小倩娇弱的模样，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他又看了看周围，出声说道：“元大侠、桂大侠、铁大侠，还有两位女侠，我先将小倩送出去，然后再回来与各位一起。” “宁采臣你快走吧。” “不错，宁书生，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解救小倩姑娘，如今小倩姑娘获救，你快带着离开这里，争取早日能够投胎转世。” 众人被宁采臣的呼喊声所惊，巴不得两人赶紧离去。 他们这次的任务，只要聂小倩能够被解救就完成了一半，至于说另外一半，肯定是要依靠杨楚才有可能完成。 而场中，转眼之间，那从黑山老妖身体内飞出的无数鬼物游魂，已被杨楚的灵能吞噬殆尽。 杨楚一个闪身到了黑山老妖的高台，那些个人头京观在他身上覆压而下的灵能前，几乎立刻化作齑粉。 那高台的帷幔更是一瞬，就成了飞灰。 “嗯？黑山老妖这就死了？” 众人看着杨楚轻而易举将黑山老妖的法驾高台摧毁，全部都是一愣。 尽管那京观高台看着阴森恐怖，但最关键的问题在于，那黑山老妖似乎在杨楚面前弱得可怜。 “杨……杨楚这么强了？！” 元旭则微微长大了嘴巴，看着杨楚的表现越发有些不敢置信。 那黑山老妖虽没展现太多手段，但仅仅只是一个从京观高台里伸展出来的肉须，都将他们这一群人牢牢困死。 可这样的大妖魔，在杨楚面前却仿佛纸糊的一般，轻而易举的就彻底摧毁了个干净。 这着实让人有些不可置信。 “杨兄弟的实力，早已非我等所能揣度了。” 桂一凡在人群里幽幽叹了口气。 杨楚从出现开始，实力就在一路攀升。最初的时候他尚且还能看出一点，可到了后面其人宛如已是超越他的想象，成为了仙神一流。 另外的铁苍鸿和裴红霓似也有这般想法。 他们在这段时间通过轮回世界，兑换了诸多武学，每个人的武功，虽受限于时日，尚且还未能提升到最高，但比起他们以前起码提升了三倍的实力。 可即便如此，他们这些人面对黑山老妖这样的妖魔，根本也没有抗衡之力。 甚至，面对此前的树妖姥姥以及燕赤霞，也根本对付不了。 但这黑山老妖在杨楚面前脆弱得简直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这个化身倒也不错。” 而就在这时，悬空立在已成齑粉的人头京观的位置，杨楚又轻轻说了一句。 “化身？” 众人听到杨楚的这话，再次有些发懵。 但杨楚却根本没有理会他们几人，反而突然在空中，大手朝着地面一张。 一支巨大的灵能手掌，朝着荒芜的地面抓了过去。 轰隆隆—— 就在这时，地面骤然爆发剧烈的震颤。 “啊，这是地震了？！” 元旭和刘香淑两人大叫了起来。 但另外几人却丝毫没有理会，反而一个个呆愣愣地看着杨楚，眼里满是震惊之色。 杨楚一手朝地面抓了过去，凝聚成手掌的灵能绽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竟是在这一瞬间，从地底深处拉扯出了一个类似于土房城门楼的巨物。 那土房城门楼一般的巨物，被杨楚用灵能从地下拉扯出来，不像平常的死物，反而有岩土凝聚的两条手臂，不断拍打着，引得地面轰隆隆作响。 一张在土墙上类似于五官面容的脸，更是发出了“嗬嗬”的巨大轰鸣之声。 这仿佛活着的城门楼其体型庞大无比，寻常的小县城城门也不见得比这怪物巨大。 在被杨楚的灵能包裹住后，甚至还无比诡异地挣扎了起来。 “这样的妖怪，还真是有意思。” 杨楚身上滚滚的灵能将这巨型怪物包裹住，到了这等时候，他已是知晓这就是黑山老妖的本体。 一座被名为枉死城的城门楼所化的大妖。 妖怪成精，多数是山精草木野兽昆虫，如这样的城门楼成妖，堪为异类，寻常绝难见到。 就算是有一些类似的妖怪，也多数都是一些笔墨纸砚之类的小妖，受到一些灵气竟然有了灵智。 这等体型巨大如山的城门楼化作妖怪，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杨楚大概也能猜测得出来，他虽然尚未完全能够知晓说妖怪诞生的原理，但基本已能猜得出其能够成妖的缘故。 那就是这城门楼恐怕是天长地久驻守阴间，受到阴气和大量鬼物的影响，突然产生了灵智意识。 “既然是妖怪，而且不断有妖力，还受到阴气侵染……” 杨楚看着被他通过灵能大手抓上来的黑山老妖本体，忽然笑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章 回归（二） 轰隆隆的震颤声连绵不绝。 大地撕裂开，宛如一座城门楼模样的黑山老妖，本体扭曲颤抖着，化出了两条完全由岩石构造的双臂，在地面不断拍打。 狂猛的力道和强横的声势，震动得整个空间阴气刮起了猎猎阴风，地面不断裂开一道道的缝隙。 黑风席卷，滚滚沙尘弥漫。 一阵阵嗡嗡的震荡声和阴魂鬼哭的声音连绵不绝的响起。 “这就是黑山老妖的本体么？” 地面上元旭和桂一凡等轮回者，见着一座仿佛活着的城门楼被杨楚从地上拉扯了出来，众人全部都惊骇无比。 “我想起来，这是第三部 的时候出现过的。” 一直被阴间鬼蜮给震撼得不知说什么是好的刘香淑，在看到黑山老妖的本体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尖叫了起来。 “早忘记了，不过，杨楚这强得有点过分啊！” 元旭咽了咽口水，看着面前这宛如天崩地裂的场景，整个人几乎完全失神。 “也幸好杨兄弟来了，不然我等别说想要完成任务，恐怕今日也难以逃脱。” 桂一凡晃了晃头上沾染的尘土，望着虚空上红光大亮，如神如魔的杨楚，油然感慨道。 他们这些时日每个人的实力提升得很快，但相比较此刻见到的杨楚，却堪称天上地下，难以企及。 “不要多说了，那女鬼聂小倩和宁采臣已经离开阴间，我们是要先行离开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铁苍鸿没有几人那么多的感慨，对于杨楚的到来，他已是完全躺平的心态。 此刻，周遭天翻地覆，动荡不已，考虑自身的安全问题才是最切合实际。 “你们的这个同伴，实力足以对付那老妖，我等血肉之躯，还是不可在这阴间久呆。” 几人说话间，一个声音从远处响起。 燕赤霞手持古剑，出现在了众人身前不远。 “不错，先行离开为好，这次的任务应该没有问题了。” 元旭见燕赤霞回来，轻轻点点头，“劳烦燕大侠，你再带我们出去。” “那就走吧。” 燕赤霞没有多说废话。 在场众人几乎都是血肉之躯，即便一个个都修炼了武功或者体魄强健至极，但周围阴气弥漫，并不是一个活人呆的地方。 他给众人服用的那一道符箓的效用也快到了。时间久了继续停留在这里，身体就会被阴气所侵袭，轻者一场重病，重则肉体坏死，阴魂存留，成了阴鬼。 “哼哼，你们这些人，赶紧滚吧。” 似乎听到众人商议离去，化作灵动可爱少女的兔十七，朝着众人撇了撇嘴，一双眼眸远远望着杨楚和黑山老妖的交手，信心满满。 “小兔妖，你虽是妖身，但此地阴气浓郁，以你的道行，呆久了一样不可幸免。” 燕赤霞听到兔十七的话，眉头挑了挑，又说了一句。 “哼，那是你们。我家老爷神通广大，哪里是你这臭大胡子能够理解的。”兔十七不屑地白了燕赤霞一眼，显然对于对方的话，毫不在意。 “你们先走，我也想留下来看看。” 在兔十七话音落下后，裴红霓遥遥望了一眼远处天空上，也表露了并没有离开的想法。 杨楚以灵能生生将黑山老妖本体从地下拉扯出来的强大法力，带给她心头的震撼，着实是难以平息。 她的圣灵剑法已修炼到了第二十二剑，剑道修为高深，寻常的小妖阴鬼其实也完全不放在眼里，可如黑山老妖这样妖魔巨擘，却是依旧非她所能望其项背的，差距天差地远。 但裴红霓没有半点气馁，反而在渐渐找到了剑道真意。 此刻杨楚和那黑山老妖这等至少也是鬼王、妖王级别的强者的交战，即便有些还看不懂，还不能体会，但确依旧不想错过。 “喂，你们俩不至于吧？！” 元旭见到兔十七和裴红霓都不愿离去，有些苦恼地叫了起来，“这老妖很快杨楚就会解决的，又看不到什么东西。” “你们先走吧。” 裴红霓丝毫没有改变想法，反而身上的气息渐渐变得锋锐起来，“我要借助着他们的威势，修炼第二十三剑。” “什么？！”元旭听到这话，一下都惊叫了起来。 “裴姐姐，你什么时候兑换了第二十三剑的？！”刘香淑几步也走到了裴红霓身边，也极为惊讶地看着对方。 裴红霓一直在兑换圣灵剑法，目前已经修行到了第二十剑，堪称真正的决定剑道天才。 可第二十三剑，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修炼的。 这剑法已经算是超脱凡俗的武功，元神出窍，肉身兵解，看着威力强大，但也可以说是凝聚精气神出的一剑。 “裴女侠，这第二十三剑，我等上次不是说，不该再继续兑换么？”桂一凡的目光也朝裴红霓望了过去。 他们在郭北县的时候，元旭和刘香淑两人已对他们说过了圣灵剑法的第二十三剑威力强横，但修炼之人，几乎没有几个能够承受得住。 当时几人讨论过后，那就是裴红霓放弃第二十三剑，转而修炼其他剑回世界里关于剑道的修行法门着实不少，御剑、飞剑、一剑破万法，种种不一而足。 就是面前的燕赤霞，身怀上古神剑，修炼的剑法也极其强横，也是有飞剑的法门。 只不过元旭和刘香淑等人都说，现在的燕赤霞，展现的实力，还谈不上巅峰。但要是与其打好交道，以裴红霓的剑道天赋，还是有机会从对方手里得到御剑的法门。 “就在方才，我兑换了。” 裴红霓丝毫没有在意众人的看法，反而淡淡说了一句。 他们一行人现在每个人累积的功勋点其实都有不少，即便不断兑换，但各种大小任务还是积攒了不少。 按照元旭和刘香淑的说法，那就是他们适当的应该多积攒一些功勋点，兑换一些比较强大功法或者法器，并不需要一次性就完全用完。 毕竟，众人兑换的很多武功，都是在持续性的成长。 且此前所有人就商议过，提升实力需要协助，他们每个人兑换的机会只有三次。 裴红霓的这一次做法，毫无疑问是伤害了众人的利益。 “你们不用再劝了，这里最适合我修炼第二十三剑。” 裴红霓见众人还有话想要说，又出声打断道，“剑二十三，剑心地狱，元神出窍，这里乃是阴间地界，最是适合修炼这门剑回世界内的剑法浩如烟海，很多剑法和修炼之法她想都不敢想，不过，对于那些剑法她现在反而没有太多的想法。 在修炼圣灵剑法的过程中，她已渐渐找寻到了剑道的真意。 圣灵剑法的第二十三剑，号称毁天灭地剑廿三，天地万物任从宰割，是超越凡俗的剑法。 只不过在见识了诸多神魔鬼怪之后，裴红霓自不会认为这门剑法真强到那样的地步，可越是如此，她越是好奇。 而且，这门剑法施展开，元神出窍，在人间的话，恐怕根本支撑不了，反而在阴间，最是合适。 这样的机会，裴红霓绝不愿错过。 “啊——” 就在这时，突然天地间，一声惊天动地的狂怒声响起。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黑山老妖晦涩难明又震动整个此方天地的宏大声音，不断回荡在整个阴间。 伴随着黑山老妖的怒吼声，地上无数阴魂妖鬼，仿佛失去了束缚一般，从各种地缝，碎裂的地面，滚滚涌了出来。 虚空上。 杨楚身上的红光仿佛如血海，几乎淹没了小半个天地。 宛如海潮的灵能将黑山老妖的本体，那座诡异如活物的城门楼，全部包裹在内。 滚滚的灵能，不断侵蚀着黑山老妖的本体。 “妖力和阴魂愿力混合的一种力量。” 杨楚高居在黑山老妖的城门楼本体上方，看着被灵能淹没覆盖的黑山老妖本体。 这妖怪的本体，不是寻常的动物或者植物开启灵智成精，而是这阴间地界的枉死城的城门口，在汇聚了大量银灰鬼魅，怨气、阴气和妖力后，诞生出了灵智，进而成妖的一种存在。 这种存在的出现，对于杨楚来说，堪称他对于各种力量体系的理解里最为奇妙的一点。 在杨楚的灵能解析当中，黑山老妖的本体类似于以硅骨架的生物分子所构成的生命形态，也就是硅基生命。 但这种生命形态，并不稳定。 其中的主要原因在于，来自于黑山老妖本体诞生后的意识，来自于他所处的这座空间内含量极高的阴气。 阴气这种类似于日月精华的物质，对于阴魂鬼魅来说，堪称他们维系这种特殊能量体的最核心要素。 黑山老妖的修炼成长，也类似于与此，不过它本身还具备了妖类的属性。 “偏向于神秘侧的这些奇异力量，我通过灵能解析的其实也不过还是一小部分。” 杨楚将黑山老妖束缚在灵能之内，不断解析着黑山老妖，同时将对方体能的妖力，转化为灵能又进行抽取。 日月精华、人道气运、阴气，这些类似于氧气的特殊能量物质，他没有针对性的构建灵能纹理，无法完全转化为灵能。 但对方体内的妖力混合着的阴魂之力，却能够被他的灵能所洞悉和发觉，然后开始吸收。 “五脏六腑，最后一个灵能器官。” 伴随着杨楚对黑山老妖的阴魂之力和妖力的转化吸收，杨楚身上的灵能越发强大。 最后一个灵能器官是——腑，其实也就是他的整个腹腔胸腔和躯干，在这一步彻底灵能化之后，他身体能够承受和容纳的灵能将达到一个惊人的地步。 毕竟，以他最初开创的灵能体系来说，命从只不过是穴位而已，转化为灵能器官所能够承受的灵能还是有限，而将器官灵能化后，他体内的灵能承载将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器官灵能化后，自然而然的从内到外，身体的四肢和其他方位，都会产生变化。 如他第一个灵能化的心脏，伴随着血液流动，他的灵能能够浸透全身，让灵能覆盖全身。 在完成了这最后一个灵能器官，杨楚对于自身的灵能改造也彻底完成。 “啊啊——” 黑山老妖本体被杨楚所压制，一声声呼号不断响起。 “饶了我，饶了我……” 转眼间，黑山老妖又朝杨楚苦苦哀求了起来。 这个本体是一座城门楼的妖魔，意识混乱，大量的妖力和阴魂之力被杨楚一点一点抽取，它庞大的身躯也开始不断崩灭分解。 而且，伴随着黑山老妖本体的分解，以往被他镇压的诸多阴魂鬼魅，都从地底冒了出来。 可惜，这些已完全无用。 随着杨楚对于最后一个灵能器官的构建，黑山老妖一身磅礴的妖力和阴魂之力，完全成为了杨楚的资粮。 轰隆隆—— 一块崩灭的砖石从黑山老妖本体的城门楼上掉落了下来，砸在碎裂的地面上，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杨楚身上的红光越来越亮，仿佛在这阴暗世界的一轮红日。 无数的鬼魅阴魂，从远处不断聚集，在杨楚的灵能外围围城了一圈一圈。 但这些鬼魅阴魂又不敢靠近灵能，看上去就想是无数人在围着微暖的火焰，舍不得离开，但又不敢太过靠近。 轰—— 终于，到了最后。 黑山老妖本体的城楼彻底崩塌，落在地面成了一堆碎石沙尘。 杨楚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周遭成千上万的阴魂鬼魅，灵能轻轻一个震荡。 嗡—— 无数围绕在杨楚身边的阴魂鬼魅，彻底消失殆尽。 “这处空间，其实只能算是阴间的一部分。” 杨楚双眸绽放红光，一个呼吸间，扫视过周围。 如今的他已完成身体五脏六腑的灵能器官改造，对于能量和感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只是一眼扫过去，他身上的灵能敏锐的捕捉到了此刻所属的这片空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阴间。 或者说，只是阴间的一部分。 是黑山老妖这个枉死城城门楼诞生的妖鬼，开辟出来的一方阴间鬼蜮。 与真正意义上的那种阴间并不一样。 在杨楚的灵能感知里，他是能够捕捉到这片空间的极限，极限的长宽大概也就是数十公里，差不多是一座巨大城池的范围。 “一切结束，是时候看看我一路同行的这几位轮回者了。” 杨楚收回目光，遥遥望向了在不远处的几人。 “任务，任务完成了！！” 地面上，远远避开的元旭和桂一凡等人，见着黑山老妖本体崩灭，一个个仰头望着这一幕，一时都有些失神。 “这次的功勋点足足有一千点，能够兑换东西太多了！！” 刘香淑查看完轮回世界的功勋奖励，激动地跳了起来。 功勋点的价值奇高，一枚筑基丹也不过就几十点，这一千点的功勋点，已足以让他们兑换修仙的法术了。 “支线任务已完成，主线任务更改！” 而就在这时，在场的五个轮回者突然脑海里听到了轮回世界的又一个声音响起。 “世界剧情变更，支线任务完成，主线任务完成，可选择回归。” “任务小队成员缺失，可以选择一名成员加入，离开本世界。” 看到这条任务提醒，在场众人都兴奋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突然，轮回世界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生成新的支线任务：击杀本世界剧情扰动者。” “世界剧情扰动着已注意到你们的存在，请将其击杀。” “任务奖励：一百万点功勋点。任务惩罚：无。” 在看着这个任务出现后，元旭第一时间望向远处的杨楚，跟着又望向身旁的刘香淑。 刘香淑与他的动作一样，正好看了一眼远处的杨楚，又望向元旭。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其他人或许没有理解任务的“本世界剧情扰动者”是谁，但他们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能不明白。 “元小哥、刘姑娘，这个支线任务到底是何意？！” 桂一凡和铁苍鸿两人也看完了任务，但并没有理解其中的意思，反而一起望向元旭和刘香淑。 裴红霓同样也侧头望向了两人，她本来要修炼剑廿三，但杨楚突然将黑山老妖击杀，轮回任务又完成和改变，让她在兑换完之后，尚不能完全意识到这一点。 就在这时，突然众人耳边再度听到了轮回世界的声音。 “本世界受到未知影响，即将破灭，请立即选择回归。” “30秒后强制回归，或选择立即回归！” “倒计时开始，30……” 众人听着轮回世界里的声音，一下完全懵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快，快选择回归！！” 元旭突然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看着远处的杨楚散发着无尽的红芒，朝着他们涌来。 超能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少年 杨楚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抬头望向窗外。 透过昨天才被洗得清亮的玻璃窗，能够将外面的景色收入眼底。 低矮错乱的平房在别挤成了一团，直立在这层层建筑中间的电线杆鹤立鸡群，极为突兀。 几条如同五线谱一样的高压电缆从空中穿过，偶尔有一两只翱翔飞累了的鸟落下小憩，又扑棱棱的拍打着翅膀飞远。 轻轻的吸了口气，杨楚收回了视线，心思回到了课桌上面。 课桌是大多数学校常见的双人桌，不过这整张课桌都是杨楚一个人的战场，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因为当初安排位置的时候，男生人数是单数，而他很手快地抢占了一个人独享两个位置的待遇。 一叠叠堆得老高的书籍和试卷阻挡了讲台上望下来的视线，虽然他所在教室最靠边的角落，基本很少有任课老师的注意力会集中到他的身上。不过杨楚还是把抽屉里的书搬空，将整张桌子围成了一个小城堡。 在课桌被层层叠叠书籍围成的空余区域内，摊开着一本压得很平整的书，书籍页面很干净，看得没什么图画的痕迹，只有一枚拇指大小的硬币摆放在上面。 杨楚伸出手掌轻轻的盖了一下光滑平整的额头，微微皱了下眉，眼神里露出几分思索。 从抽屉中间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细细的撕下两小块，然后用手掌搓成了两个圆条，小心的塞进了鼻孔里。 杨楚低着头轻哈了两口气，感觉到鼻子已经完全不能呼吸了，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屏幕碎裂的旧手机。 打开手机里的计时器，跟着杨楚用手枕着下巴趴在桌子上。 一双眼睛稍稍撑开几分，盯着放在书页上的那枚硬币。 突然，那枚放在书页上的硬币在杨楚的注视下，诡异地动弹了一下。 如同六月天里被人扔上岸奄奄一息的鱼，偶然回光返照的蹦跶一样。 杨楚长吸了口气，紧抿着嘴唇，屏住了呼吸，脸色微有些僵硬，枕着下巴的手微微颤着，隐约可见一条条青筋鼓起。 那枚硬币在纸页上的轻微跳动越来越剧烈，倏然间竟然巍颤颤的飘了起来，离着书页一两公分的距离悬空停留。 杨楚显得僵硬的面容松缓了下来，紧抿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微微直起身，下巴离开手背，舒缓地吐着憋在肺里的浊气，那枚硬币也在空中轻轻的晃了晃，重新落在了书页上。 “十七秒！比上次长了三秒。” 杨楚微眯着眼，侧头看了一眼手机的计时。跟着又摸了摸有些不适的鼻子，伸手取下一个纸团。 纸巾上染了一层红色的血渍，鼻腔中间隐隐有股热流在涌动。 有过前几次的经验，杨楚很清楚这会很可能在流鼻血，微微朝后昂了下头，捏着鼻翼，重新将纸团塞进鼻子里。 讲台上，身材矮胖戴着厚厚镜片的文史教师口沫横飞，带着油光的脸颊上涌着几丝潮红，粗短的手臂不时有力地挥舞着，很让人敬佩又很难想象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在讲述起联邦发展史时是如此的激情四溢，手舞足蹈。 但几乎整个教室内的大多数学生，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发呆，没几个人认真听的。 联邦公学的教育管理很放松，老师几乎不会太过操心学生们在课堂上做了什么。教得好教得坏，也无所谓。 杨楚窝在教室最后一排，对于这种放弃和自我放弃的感觉，没有什么想法。 教室里的其他人也大都一样。 会愿意在公学里就读的，本身人数就很少，能够从公学考上高中那更是凤毛麟角。 无聊的课程，无心听讲，杨楚只想将书籍堆得足够高，阻挡其他人望向他的视线，没人理会就好。 他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最近觉醒的超能力上。 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杨楚每天都觉得头痛得厉害，眉心发胀，咕嘟咕嘟的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潜藏在脑子要钻开额头破茧而出。 而就在一周前这个时间的联邦历史课上，当时他打开书本，无聊地不想动弹，脑海里想着翻动下一页。 然后，薄薄的纸张就那样无风自动地浮了起来，很柔顺的翻了过去。 之后就是像要裂开似地头痛，一阵一阵如同头上套了个伸缩的金箍，紧紧的勒得人痛苦万分。 那次后，杨楚就发现他觉醒了超能力。 在联邦，觉醒超能力并不罕见，杨楚生活中虽还没有遇见过，但在电视和网络上常常能够看到一些超能力者的新闻报道。 一些超能力者甚至和明星一样，拥有着大量的粉丝与拥趸，各种新闻媒体追着他们争相报道，许多商家还会售卖这些超能力者的各种手办、海报，以及制服着装。 当然，这些超能力者，往往被称呼为超级英雄。 …… 把玩着手里的硬币，金属的质感在杨楚的掌心和指间摩擦。 这枚硬币是现在杨楚能够用念力移动最大的物体，能够悬空五厘米十几秒的时间。 在确认真的能够移动物体后，杨楚最近这几天一直在不断的测试和检验。 从开始不过能够翻一页薄薄的书页，到后来能够控制硬币跳动，再到今天这样使硬币悬空飘了起来。 只是，在这几天的测试里，杨楚发现尝试运用念力移动物体是一件极其伤神的事情。 每一次使用念力后，他都会觉得头部剧痛，并且伴随着头痛不时的流鼻血。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移动更重的物品，比如一本书，又或者比书还重些的东西。” 看着在指间转动的硬币，杨楚撑着下巴幽幽的想道。 忽然，他的视野里，红色的光芒弥漫开，宛如一片血海。 将他看到的教室以及周遭的一切全部淹没，血色的红光里，似乎有一个人影隐隐约约的浮现。 仔细去看，那个人影，似乎就是杨楚他自己。 “又来了。” 杨楚甩了甩脑袋，又伸手轻轻在脸颊上拍了两下。 眼前的红光渐渐散去，一切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模样。 “我觉醒超能力的这个后遗症应该不算严重吧？” 方才的情况，是杨楚使用超能力后，除了头疼和流鼻血之外的，另外一个后遗症。 杨楚在网络上有搜索过，一些超级英雄和超能力的觉醒者，在采访或者发帖都有说，这是一种很正常的后遗症。 比如一些人产生了幻觉，往往宣称看到什么怪物，还有一些人脾气变得暴躁无比，甚至一些人身体出现了异化，长出了鳞片、尾巴、黑毛之类的。 相比之下，杨楚觉得他觉醒超能力的这个后遗症，已算是很轻了。 只是一些古怪的幻觉而已。 也许过段时间，他对自己超能力熟悉了以后，大概就不会再发生了。 觉醒超能力这件事，杨楚还没有告诉其他人。 网上说，觉醒了超能力登记上报后能够拿到补贴，但也有说会被联邦抓起来关进监狱研究。 杨楚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觉得有那么多超级英雄，被抓起来研究大概是假的，不过他还是不敢暴露出去。 至少也得等他对现在的超能力熟悉一些才行。 不过—— 觉醒了超能力，对于他来说，似乎在枯燥压抑的学习生涯里，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扇窗。 年少躁动的好奇，让他有些沉迷进去。 哪怕每次使用完超能力，都会头疼，还有幻觉，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叮铃铃—— 在放学的铃声响到了最后一遍时，杨楚才缓缓的挪动了身体，安静地低着头开始整理书包。 书包有些旧，一些缝制的针脚歪斜不平，是街边最常见的地摊货。 秀水高中不是什么特别出色的学校，不过在整个秀水区公学也就只有这么一所，收容着杨楚这样从各个乡村和贫民区里长大的孩子。 出了校门，杨楚便直接往秀水区最南端的一个大型的垃圾场方向跑，虽然公学免费，但是政府每年发放的那年微薄救济金根本不足以维持生活。 在养父母在前年一场意外去世后，白天上课，晚上捡垃圾淘旧货，给人打零工，就成了杨楚的固定生活。 一路在脏乱的街道上小跑着，远远的依稀能够听到大型机械货车的马达轰鸣声，杨楚早已经熟悉这些车辆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其他城区的垃圾车开到秀水区的垃圾山来倾倒垃圾。 秀水区是贫民区，贫民区除了贫困，自然就是脏乱的垃圾和恶劣的治安。 只是在所谓的民主自由的联邦，秀水区的南面的一大片土地被其他城区拿来堆放垃圾，从来没有人抗议过。 更多时候，每天在那些垃圾车进入秀水区后，会涌现出大量的人来哄抢。 很多淘汰的电子产品，生活用品，损坏的器具，在秀水区里生活的人眼里，便如同宝藏一样。 杨楚走进垃圾场，两辆车长超过十五米的垃圾车正倾泻完满满数十吨的废品，混杂着各种腐败物及金属朽烂的霉味直冲口鼻，扫了一眼如一座座林立在荒野中小山包似的垃圾山，杨楚心里微微有些奇怪。 今天的人很少，只有寥寥几个脚步踟蹰面色苍然的老人在拾荒，从xc区和其他几个地段过来的垃圾车每隔五天才过来一次，而往常这个时候，绝对是一番喧闹熙攘、惹火朝天的景象。 秀水区里的很多居民都会在这个时候等在垃圾场里，摩拳擦掌等待着能够淘到一件有用的器具，如果是一些完好或者小损坏的电子产品，恐怕捡到的那个人起码也要咧着嘴笑上几天。 杨楚没有在原地站多久，很快就跑到了最新形成的一座数米高的垃圾山前，混合着生活垃圾的恶臭扑鼻，不过这样的气味早已经在杨楚的承受范围之内。手脚并用，很快就扒拉开外面的杂物。 在联邦的今天，贫富分化已经到了一个天差地别的地步，联邦最尖端的科技已经开始了大宇宙开发航行的时代，但在联邦的最底层，却依旧有食不果腹的穷人。 科技文明发展进步所带动的效益并没有体现在每一个人身上。 在秀水区，很多从垃圾山里淘出来的其他城区抛弃废弃物品依旧大受欢迎，甚至，偶尔出现那么一两件被废弃的电子产品，科技含量太高，在整个秀水区也找不到人会用。 一阵翻找之中，杨楚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了一块电动滑板。 银白色的外壳透亮，看成色起码也有七八成新。暗叫一声好运，这样的完好的声控设备可不多见，如果内里的部件完好的话，在秀水的二手市场恐怕能够卖出不错的价钱。 可不等杨楚去捡，一只又黑又瘦的手抢先一步，将那块电动滑板抓在手里。 杨楚一阵恼火，随手抓起一根某个机械拆卸下来的铁条，恶狠狠地望向来人。 在这垃圾场最遭人恨的就是那些抢别人东西的，他在这附近摸爬了一两年，打了不少架，现在几乎很少有人会从他手里抢东西。 “是杨楚啊，怎么今天你也来了？” 黑瘦手的主人是苍头垢面的男人，分辨不出具体年纪，佝偻的身上套着件灰蓬蓬旧衬衣，一见杨楚望向他，顿时咧着嘴露出了一口浊黄的牙齿。 “老水头，这东西是我先看到的。” 杨楚皱着眉硬邦邦地说道，他认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大家都叫他“老水头”，也是一个在垃圾场拾荒的，时常强别人翻找出来的东西，也不知因为这个被人打骂了多少次，但一直厚着脸皮。 “谁捡到归谁，这可是我先捡到的。”老水头嘿嘿笑道，细密的皱纹填满了粗糙的面容，将电动滑板抱在怀里，朝杨楚努努嘴道，“你小子怎么今天也跑来，其他人可都去xc区了。” “哼！”杨楚冷哼一声，看老水头抱着东西的架势就知道恐怕那块电动滑板是没那么容易想让他吐出来，撇了撇嘴道，“他们去xc区关我什么事，老水头，你再敢抢我东西别怪我不客气。” 老水头沟壑满布的脸笑得像朵花，砸吧着嘴舔着脸道，“就这次，就这次。不过今天xc区的广场直播能动武装大赛，这可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最喜欢的，我看今天过去的人挺多的，能动武装大赛，嘿，这假的机甲就这么多人喜欢看？想当初我在……” “能动武装大赛？！”杨楚微微一愣，猛地想起前几日听到的消息，xc区有大商家在商业广场上安装了一台全息显示屏，“难怪今天人这么少，是今天有直播能动武装大赛。” 自联邦开发出大型的武装机甲和小型的单兵外骨骼装甲以来，近百年的时间里，机甲的概念已经深入人心。 即便是秀水区这种被人遗忘根本享受不到联邦科技飞跃爆发的贫民区，大部分人也是知晓的，甚至在前几年垃圾场里还有过台被淘汰的民用机甲，十多吨的庞大身躯仅仅是两天就被拆卸了个干净。 也有人说，之所以机甲和小型的单兵机械外骨骼出现，是为了应对那些觉醒了超能力的超凡者。联邦没有这样的科技，对于超凡者们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约束力。 不过，这种事情对于杨楚这样的底层人来说，毫无意义，他也不关心。 老水头所说的能动武装大赛，并非现实中的机甲征战，毕竟机甲造价高昂，不是人人可以有的。 而是虚拟网络中的机甲格斗竞赛，根据现实的武装机甲改编而来的，全真模拟现实里的武装机甲，通过各种战斗和突发情况等来满足那些没有机会接触真正武装机甲的人们。 甚至有很多传言，军方的那些武装机师也有涉猎，通过各种诡异的地形和层出不穷的战法来提高战斗素养。 不过即便是虚拟网络，秀水区内也几乎没有人用的起，进入虚拟网络的连接器设备的费用不菲，大多数人只是通过电视、电脑、手机等一些音像设备了解。 但仅是这样也使得秀水区产生了足够庞大的拥趸，其粉丝数量比起那些出名的超级英雄还要多。 “怎么，你也想去了？”老水头眯着双眼，手抱着那块电动滑板视若珍宝，似笑非笑地望着杨楚。 杨楚不置可否的瞥了老水头一眼，虽然知道对方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但他是少年气性，依旧没有一点好感，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在垃圾山埋头翻找了一阵，杨楚发觉一时间挑不出什么好东西，瞥了一眼依旧不急不缓翻找垃圾的老水头，悻悻转身，朝着垃圾场外走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能动武装 夜幕落下之后，XC区和秀水区便宛如处在不同的世界。 夜间的秀水区早已经是一派阒静，除了主干道上的几盏昏黄的路灯，黑漆漆的，死气沉沉的像是个绝域。 而XC区，此时却正是热闹。四下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各种高档的豪车穿梭，喧声鼎沸，热闹无比。 这里是富人权贵阶级居住的地方，街道干净整洁，衣着艳丽的富人出入着各个高档的娱乐场所，年轻的女孩穿着花枝招展的衣裙，言笑晏晏，整个城区处处都透露着繁华。 这样的喧闹繁荣的夜市，几乎让人无法相信在数里之外便有着一个颓唐肮脏的贫民区。 在这些车水马龙的街道路口，随处可见一些十五六岁的少年，有些蓬头垢面四处乞讨，有些穿着洗得发白的衣物，卑躬屈膝的给一些豪车上下来的富翁开门跑腿，又或是朝一些不明真相的外地人推销各种奇奇怪怪的二手玩意，偶尔得到点小费，立时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左右，不着痕迹的塞进贴身的内衣口袋。 在XC区最繁华的商业区一段是一处极为热闹的宽阔广场，人头攒动，往来如潮。 在广场的最中间，一面长宽足有数十米的全息大屏幕正吸引着人流的注意力，高档的音响效果震荡得四面八方都轰隆隆作响。 大屏幕上此时一黑一白两个钢铁金属身影在各种复杂的地形上奔跑变幻着动作，两米长的重剑和纯钢打造的巨型长枪不断交击，强横的力道爆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火星四射。 每一次激烈的交锋都引得广场的人群响起阵阵惊呼，遇到紧要处更是倒吸凉气，屏住了呼吸。 杨楚在离XC区商业广场还有两条街道的距离时，已经能够隐约听到那传来的轰隆音响声和人潮鼎沸声。 秀水区和XC区毗邻，但是条件天差地别。 同样的街道在秀水区脏乱泥泞，散发着恶臭味，黑漆漆的角落里还会时不时的蹦出硕大的老鼠，肆无忌惮的翻找着吃食。 而他现在所在的XC区街道则是干净整洁，道路两边霓虹的路灯照得通明亮堂。 不过，他此刻所在的这条街道上，往来的行人并不多。除了一些躲在阴暗处的流浪汉外，似乎绝大多数人，都被远处广场上的巨大喧嚣声所吸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这次是谁赢了？” 杨楚独自行走在街道上，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嚣，心情微微有些激动了起来。 能动武装大赛的赛事风靡程度超乎想象，据说还会有联邦的顶尖机械师参赛，那些获得高名次的选手，也有可能被联邦的特殊部队招揽。 不少有天赋但不名一文的底层人士，还能借此实现阶级跨越。 “哎呀！” 就在杨楚一边快步走着，心里想的全是能动武装大赛的比赛详情，突然，街角处一个身影脚步匆匆的走出来，贴着杨楚碰了一下。 杨楚侧过头望去，霓黄色的路灯下，看清了这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头发蓬乱，低垂着脑袋。 感觉到杨楚看向他，男子忽然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苍白的面容，目光阴郁地打量了杨楚一眼。 “这人的眼睛好像会扎人。” 杨楚被对方的目光一扫，感觉到对方的目光犹如实质，似要将人刺穿，顿时下意识的撇过了头。 面容苍白的男子打量了杨楚一眼，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微微低下头将风衣的领子竖起，快步的从杨楚身边走过。 “没穿鞋。” 和这名面容苍白的男子擦肩而过，杨楚无意中瞥见对方的裤子下面赤裸着双脚，心头有些奇怪。 对方的衣着看着还是不错的，但赤着脚，还是多少有几分古怪。 联邦的贫富差距很大，但即便是流浪汉也是能找到一些廉价的二三手的鞋穿。 不过杨楚也没多想，他的这点好奇心很快便被XC区商业广场方向传来越来越激烈的声音给冲淡，迈开步子，朝着广场方向小跑而去。 广场上，黑压压的一大片的人，密密麻麻可能有数万来自不同地方的人群，将街区的路口全部堵得严严实实。 “轰隆隆——” 广场中间音效极佳的巨型音响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整三十层高的两座大楼上，巨大的屏幕内，两架能动武装机甲的交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所有观看人的心。 两架能动武装机甲都是两米三到两米五左右，能动武装属于小型的单兵机甲，灵活小巧，更类似于人身上穿了钢铁盔甲，外骨骼延伸，不但能够无视普通的物理伤害，而且在力量和敏捷上大大的提高。 两架能动武装机甲交战并没有使用任何热武器，冷兵器舞动旋转，凌厉无比，巨大的力量撞击使得周遭尘土飞扬，声势惊人。 这种虚拟网络里的交战逼真无比，从大屏幕里观看的人几乎无法分辨是虚拟还是现实。 “好厉害的操纵术，不愧是能够走到能动武装大赛十强的人物，恐怕比起军方里那些能动武装师也不遑多让了。” “嘿嘿，你说的没错，说不准就是军方的人，啧啧，普通的人哪里能够学到这样的技术。” “那也不一定，也就我们南方行省消息闭塞、发展落后，在其他地方，能动武装学校早已经屡见不鲜了，听说更有许多军方退役的军官任职呢。” 杨楚左冲右突的在人群中挤占了一个位置，耳边时不时的传来几声议论声，眼望着那长宽数十米的巨大屏幕里播放的影像，心潮澎湃，激动无比。 屏幕上黑色的能动武装机甲一跃而起，身形矫健灵敏得如同一头猎食的猛兽，一击而下，气势刚猛骇人。 杨楚看了一会已经能够分辨得出这名能动武装操纵者动作明显更为快捷迅猛，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索，动静之间，出手全是杀招。 “砰砰砰”一连串炸响中，杨楚已然能够看到那名黑色的机甲手里的武器刺入了对手白色能动武装的要害，一阵噼啪的电流声，白色的能动武装机甲身体慢慢变得虚幻，消失在了当场。 “真是厉害，不知道哪一天我会不会有机会操纵机甲呢？” 杨楚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虽然不是近距离的感受，但是全系大屏幕上锁传递出来的影像还是让他震撼无比。微微握紧了拳头，只觉得身体里像是燃烧了一团火一样，血液沸腾。 …… 两个小时后，高楼外墙的大屏幕上画面切换，播放了十几条百无聊赖的广告后逐渐黑了下去。 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已渐渐散去，地面一片狼藉。 街角一些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和安保人员，看着人群逐渐散去后，也呼喝着各自上了乘坐的车辆，开始前往其他街区巡逻。 站在广场中间的角落，杨楚舔了舔嘴唇，目露留恋，有些不舍的离开XC区商业广场。 能够观看到这样精彩的赛事实在是太难得了，哪怕是XC区的广场差不多也就一个月会免费转播一次。 通过手机和其他设备看到的大多数都是其他人录制的视频，真正的付费赛事观看，以杨楚的经济能力，还承担不起。 这样一个时代，贫富差距、地区发展差异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一端底层的贫穷人群还挣扎在温饱边缘，而另一端的人已经光鲜亮丽的使用着最新的虚拟科技，高端的战力更是迈向了大宇宙的时代。 科技发展的突飞猛进会推动着全人类社会的发展，但这种发展所带来的果实被证明永远不会惠及所有人。 商业广场上的人潮逐渐散去，杨楚意兴阑珊的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一路之上还能够看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群，不少年轻人神色兴奋手舞足蹈地比划讨论着方才能动武装大赛。大声呼喊着，如果自己能够是能动武装战士该如何如何。 走过了XC区的最后一个路口，平整的街道开始逐渐变得杂乱起来，两侧的路灯有不少损毁了的痕迹，忽明忽暗，更远处的秀水区黑洞洞的一片，高低错落的建筑在阴暗中如同潜伏的猛兽，大张着巨口，等待猎物上门。 突突，突突—— 一阵急促的机动马达的轰鸣声忽然传来，杨楚回头望去就见灯火辉煌的道路上一辆黑色的装甲车如夜行的猛兽轰隆隆的向这边驶来。 “这么晚还有车进秀水区？” 看着黑色的装甲车越来越近，杨楚心里掠过一丝疑惑。 秀水区是出了名的贫民区，街道拥堵肮脏，居住的都是最底层的民众，平时不说是在夜间，就是白日里除了一些大型的垃圾车外也几乎很少有装甲车会进入。 马达强力的轰鸣在街道上传得极远，黑色的装甲车速度很快，转眼之间便到了路口处，猛然一个甩尾车胎和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停了下来。 借着路灯的光，杨楚能够看清黑色的装甲车高近两米，外面套了一层外合金铁架，车轮又宽又厚，上上下下都有很明显的改装痕迹。 这样的装甲车即便是在XC区也难得一见，街口上准备返回秀水区的年轻人顿时被着装甲车给吸引住了目光，一个个都顿住了脚步。 “砰”地一声闷响，装甲车的车门打开，从车内走下来一名身材高挑面容清冷的年轻女性，身穿黑色紧身皮衣，脚踏高脚靴，举手投足间无比干练飒爽。 在她的腰侧，很醒目的挂着一个鼓鼓的枪套，更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冷意。 黑色皮衣女子淡淡扫了眼两个城区交叉的路口处的停下来的人群，轻蹙了下眉头，冷声问道：“你们都住在秀水区？” 几个反应快的年轻人听到黑皮衣女子的问话，赶忙点了点头，神情略有些畏缩，显然是被那高大的装甲车和女子身上冷冽的气场给镇住了。 “最近你们有没有发觉什么陌生人出现？”黑皮衣女子眉目清冷，再次问道。 停在街口的众人左右看了看，都摇头示意没有见过，秀水区本来就不大，而且又是底层，生活在里面的人差不多都是自小张大，有什么生面孔一眼就能够发觉。 “没有？”黑皮衣女子目露思索之色，似乎想起了什么，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说着，转身上了那辆高大威武的装甲车。 杨楚缩着脖子站在街角边缘，望着装甲车离开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名黑皮衣的女子气质冷艳，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凛冽的感觉，任谁都能够猜到她的背景不凡。 只是对方的问题也很奇怪，摸不着头绪，秀水区有没有陌生人，这种烂地方谁会知道。 “也不知道这女的是什么人，警察厅的么？”杨楚摸了摸额头，突然觉得眉心有些隐隐发胀。 进入秀水区后，从XC区返回的人群逐渐向各条杂乱的道路里散去，杨楚平常相熟的人少，形单影只的吊在人群的最后方。 “嗤”倒吸了一口凉气，杨楚突然脚步忽然一个踉跄，猛地觉得一阵晕眩，眉心处的刺痛毫无征兆的再次发作。 “怎么又开始痛了？！” 杨楚双手捂着头，脸颊微微抽搐，“看来是白天操纵硬币的后遗症。” 一脚踢飞路边的一个塑料瓶子，乒乓声沿着幽暗杂乱的街道传向远处。 杨楚轻拍了下额头，胸脯起伏，做了几下深呼吸。 这段时间以来杨楚已经知道，尽管他现在只不过能偶操纵一枚硬币，但每次使用念力以后，身体都会出现一些不适的症状。身体疲惫，头痛，流鼻血，以及幻觉。 尽管只是一枚小小的硬币，但是使用完之身体还是会有许多不适。白天在课堂里操纵硬币后，还没有感觉出异状，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发作。 “好在是现在，如果是早一点头痛的话，恐怕能动武装大赛也看不成了。” 头痛起来虽然痛苦，但这段时间以来时不时的出现，杨楚也渐渐适应，轻吁了口气，等待着这一轮头痛发作过去。 揉了揉头部两侧的太阳穴，感觉到头痛似乎舒缓了几分，杨楚才站直了身体，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被摩挲得边角光润的硬币，手指轻轻一弹，硬币顿时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线给牵引着悬浮在了离掌心两三厘米的空中。使用念力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摩擦得极为光亮的硬币，手指轻轻一抛，硬币顿时悬浮在了离掌心两三厘米的空中。 望着悬空的硬币，杨楚低声嗫嚅，“好像又轻松了一点，只是能够移动一枚小小的硬币，没什么用处。” 这念力对于杨楚来说，仅仅也是个新鲜的好玩事物。这点能力，又做不了什么其他事情，还不如他在垃圾场多捡到一些能够卖的废品来得有用。 “不过，要是哪天能够时间再长一点，移动的东西再重一点，那好像就有点用了。“杨楚暗自想道，就像今天被老水头抢的那块电动滑板，如果念力强点，就可以直接收入囊中，没有人抢得走。 而且，念力如果真的强了，还用得找继续捡废品贴补生活所需么？ 正在杨楚胡思乱想间，突然听到一个脚步声。 杨楚微微一惊，握手将硬币收起，就见街角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体术 从黑暗角落走出来的是一个戴着单边大耳环的黑人青年。 黑色的皮外套和以及肤色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反光的金属耳环和森森的白牙、一部分的眼白，以及一把二三十公分长的金属匕首，才能让人察觉面前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杨楚下意识的就转身，准备朝后方跑。 踏踏—— 微微杂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两个同样嘻哈装扮的黑人青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拦住了去路。 “嘘嘘——” 清亮的口哨声，从前面的那个黑人青年口中传出。 二三十公分长的金属匕首在杨楚面前晃了晃，看不清面容的脸上，咧嘴露出的一口白牙，似乎在冲着杨楚笑，但其举动的含义，杨楚再清楚不过。 抢劫。 联邦有差不多百分之五的黑人，据说是在四战前还是共和国时代就偷渡和滞留下来的，四战后，世界格局改变。 联邦建立后，又有大量的各种难民涌入，长期下来，联邦境内的黑人和棕色人种已占据了相当的一部分。 不过这些人其实一直也都处于联邦的最底层，能脱离肤色的限制，实现阶级跨越的只有相当少的一部分。 像秀水区这样的贫民区，黑人占据的人口总数超过了百分之二十。 好在联邦继承了一部分曾经共和国对于基层的掌控，除了一些偏远的农村外，城市里倒没有形成大量黑人聚居的社区。 但即便如此，还是造成了许多的治安问题。 杨楚学近代联邦史的时候，就曾听过那个口若悬河的文史老师提及，现在的联邦其实就是大洋彼岸曾经那个合纵国的翻版。 而那个合纵国，西海岸属于联邦的加盟州，东海岸则在四战后反而走上了联邦三战前共和国的路线。 其中具体经过如何，杨楚这样在公学混日子的学生，也不那么清楚，只是有那么一个概念。 “快点，老子还要去找其他人。” 拦在杨楚身前的那个黑人青年在吹了两声口哨后，晃着手里的匕首，恶狠狠地朝着杨楚来了一句。 杨楚明白对方的意思，今天能动武装大赛是西平区一个月一次的免费直播，吸引了大量平日里不出门的人前去观看，对于这些小混混来说，也是难得在夜晚逮肥羊的机会。 “没有。” 杨楚扬起双手晃了晃，看了一眼面前的黑人青年手里的匕首，眼角余光又瞥向从后面朝他靠近的两人。 这样的情况从小到大他已经遇到了不止一次，算是很有经验。 常理来说，给对方个几十百八块，基本上就能脱身。他身上此刻也有前几天捡废品和打零工攒下的两百多块。 但这些都是杨楚辛苦劳动得来的，哪怕是一块钱，他都不想给。 “没有？想死是不是？” 拿着匕首的黑人青年看着杨楚，黑黝黝的面容从黑暗里探出，远处的路灯微光照耀下，显得狰狞了起来。 黑人青年的联邦语说得很溜，也不知是第几代移民，如果不是看着肤色不同，几乎听不出半点特殊的口音。 “别废话，搜一下就知道了。” 从后面过来的两个黑人浑浑里，一个留着脏辫，吊儿郎当的浑浑，伸手就要去抓杨楚的肩膀。 杨楚连忙一个矮身就从这人的手底下躲了过去，拔腿就想要朝街道另外一侧跑。 但脚步才动，旁边从后面跟过来的另外一个留着圆寸头的浑浑，眼疾手快，一把就扯住了他的衣服。 跟着方才杨楚躲开的那个混混也反应了过来，两人手脚麻利的，一左一右，将杨楚的手臂给箍紧。 “还敢跑？！” 前面那个持刀的浑浑见同伴将杨楚抓住，走过来，用空着的手，狠狠朝着杨楚的小腹打了一拳。 噗—— 杨楚面容扭曲，整个人顿时如同一只大龙虾似的弓起。 “搜下他的身，快点。” 教训了杨楚一拳后，这个戴着耳环明显是领头的黑人混混没有废话，朝着一左一右抓着杨楚的两个同伴开口说道。 两人一人抓着杨楚的一只手，另外一手分别就朝着杨楚的衣服和裤子口袋摸去。 “放开！” 杨楚身体扭动着，想要摆脱这两个混混的钳制，可这两个混混力量比杨楚大得多，根本挣脱不开。 “你再动下试试？！” 站在杨楚前的那个戴着耳环的混混，又举起了手里的那把匕首，冲着杨楚的脸和喉咙晃了晃，语气阴冷地威胁道。 杨楚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顿时不敢再胡乱挣扎，可他又不想身上藏着的那点钱，被这几个混混搜走。 忽然，他的脑海里灵光一闪。 硬币。 超能力。 呼地一下，几乎在杨楚脑海里念头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右手手掌一直抓着的那枚硬币脱手而出，朝着站在前面的那个混混的面门就飞了过去。 “啊？！” 戴着单个耳环的黑人青年，只见眼前一花，顿时痛呼了起来。 “蛇哥，你怎么样了？” 看到那戴着耳环的黑人青年吃痛，正给杨楚搜身的另外两个脏辫和圆寸头的黑人青年，动作不由停了下来，出身问道。 “这小子把什么东西弹我脸上了。” 戴着耳环的黑人青年，一手捂住脸，一边怒气冲冲地喊道。 “还不老实是吧？” 一左一右钳制住杨楚双手的脏辫黑人和圆寸头的黑人，登时勃然大怒，两人抬手就像要再教训杨楚一番。 可杨楚借着两人注意力转移到戴耳环的黑人青年这一瞬，身体猛然一扭，摆脱了其中的一人抓着他的手臂，矮身朝旁边的街道，就要跑出去。 “又想跑？！” 那个留着脏辫的黑人，站在左侧，反应也极为迅速，一见杨楚转身想跑，突地将右脚伸出，勾在了杨楚的左脚脚踝上。 杨楚一个立足不稳，身体登时朝前方的地面栽倒了过去。 三个混混看着杨楚踉跄着即将倒地，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讥讽的笑容，立刻跟了上去。 杨楚内心也是慌乱一片，他知道只要一栽倒，后面的三人肯定会扑上来将他按倒，他再想要脱身根本不可能。 然而就在这时，杨楚猛地就觉得眉心发胀，骤然痛得要命，面前的视野似乎一下变得殷红。 接着，下一刻—— 杨楚身体在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忽然他的双手在地面一撑，腰腹有力，身体诡异的朝前翻了一个跟头，双脚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我这……我这是……” 杨楚落地后，看了一眼双脚，又看了一眼左右，一时还有些难以相信。 那样紧急的关头，他完全不知道身体怎么会有这样惊人的反应。即便在平常，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轻而易举的翻过跟头，更不用说，刚才那是重心失衡，莫名其秒的就直接稳住了。 “这小子动作……” 从后面跟上来的三个黑人混混见杨楚平稳落地后，也是有些惊讶。 不过三人也没考虑太多，跑在最前的那个脏辫的黑人混混，双手张开，已是朝着杨楚的肩膀拉扯了过去。 “他要拉我肩膀，我侧身回头给他一脚，踹他小腹。那个留平头的刚好赶到，看他的动作是要用脚踢我，我朝左边避开，然后一拳击打对方的咽喉。拿匕首的那个混混从旁边过来，威胁性最高，一个扫堂腿将人放倒，以他的角度，摔倒后右手会砸到地面，匕首会脱手掉落，我可以选择捡起匕首，回身抹了对方的脖子，然后扎留平头那混混的大腿动脉，跟着一个翻滚，最后解决小腹中了一脚的那个混混……” 几乎就在这刹那间，杨楚脑海里就冒出了身后几人朝他扑来后的动作，以及如何应对的反应。 而在他大脑里想到这些的时候，他的身体已是同时跟着动作。 侧身回头一脚，正好踹在了那个留着脏辫要抓他肩膀的混混小腹上，这脏辫的小混混受力吃痛，顿时跌倒在地。 接着杨楚朝左避开第二个留着圆寸头的混混的踢来的一脚，反手打向这人的咽喉。 之后又忽然矮身，一个扫堂腿正好将那个领头的戴耳环的混混踢倒，对方动作与杨楚方才判断的一模一样，跌倒后右手砸在在地上，那把匕首脱手掉落。 杨楚下意识的上前捡起匕首，正要上前抹戴耳环混混抬起上半身的脖子时，他突然一下猛地惊醒了过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 杨楚看着手里的匕首，再看着被他打倒的三人，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朝着远处黑暗的街道跑了出去。 “妈的，我记住你了。” 身后那个戴耳环混混已从地上爬起，看着杨楚奔逃的背影大声喊道。 可杨楚头也不回，就那么消失在了黑暗的街道角落。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气声响起。 杨楚一路跑了差不多四五百米，才在一个昏暗的路灯旁，双手撑着膝盖，剧烈的喘着粗气。 “我……我刚才是怎么了？” 杨楚吞了口口水，慢慢举起双手，回顾着与这三个混混的搏斗，一种莫名而又不可思议的感觉浮上心头。 他不是没与人打过架，在垃圾场和人抢东西，还有在福利院时候收到起伏，被领养后转学受到欺负霸凌。 在秀水区这几乎也是一个孩童正常的成长过程，杨楚自觉他打过的架怎么也有十几回，可从来没有一次像刚才那样，以一敌三，轻松将人放倒。 甚至，在那一瞬，他要将三人直接杀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自己才清楚，他虽然偶尔瞎比划几下，但从来没有学过什么格斗术，跟人打架向来也都是胡乱来的。 但是方才动手的过程，他感觉一切就好像是他提前预知了那几个黑人混混的动作一样。 那几个黑人混混差不多都是二十岁左右，年龄比他都要大上不少，体格和力量也比他强，可刚才他们的每个动作，在做出来之前他的大脑里就有了判断，而且身体还能够跟上节奏，流畅得让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莫非这又是我的超能力？那这个超能力可比只能移动一枚硬币的念力有用多了。” 杨楚平复了一下呼吸，心情有些紧张又有点激动。 站在路灯下，他站直了身体，又回忆着方才的反应和动作。 可这一次动作就变得极为不自然，不论是侧身突然踢出的一脚，还是俯下身的那个扫堂腿的动作，做起来都格外的不自然。 他又试了一次前面差点跌倒时做的前空翻，嘭地一声，双脚虽是落地了，可重心把握不住，根本站不起来。 “不对。” 杨楚拍了拍屁股，从地上再度站起身。 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动作反应，根本没有方才那么迅捷和自然。 而且，他隐隐觉得，在被三人追赶的那一瞬间，他的脑子似乎变得格外的好用，外界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被他全部捕捉到。 “好奇怪！” 杨楚皱着眉，回想起前些天搜索网络上一些超能力苏醒的帖子。 据说有些人觉醒的超能力，在早期是时灵时不灵的，有时候只有遇到危险，或者一些情绪激动的状态才能够用的出来。刻意想要施展的时候，往往又事与愿违。 “说不定我也是这样，可能以后熟练了就好了。” 杨楚看了看周围有些清冷的街道，没有继续深入思考下去。这里距离他住的地方已经不远，周围街道有些清冷，未免再出现之前被人堵住抢劫的情况，他决定快点回去。 “唉哟——” 突然，杨楚又感觉到头部一阵剧痛，眉心发胀，突突跳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要挣脱出来一般。 路灯下，这时一个围绕着灯光飞舞的飞碟，从空中落下，一头撞向杨楚的面门。 杨楚猛地抬起头，啪地一下，将这个飞蛾给打飞了出去。 “嗯？又来了？” 杨楚看着打飞飞蛾的手掌，忽然一种奇特的感觉再度浮现心头。 目光扫过，路灯下的十几只蚊虫的飞行路线轨迹似乎都被他一眼就记录了下来。 街道不远处的三楼有灯光和说话声，隔壁街角有吵闹声，对面的店面上面的居民楼上，一件衬衫被风吹起，剧烈他三四十米外的墙角，有一个人影坐在那里…… 七七八八的各种信息好像莫名的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轻轻一抬手，看了眼自己黑瘦的手臂，莫名的就懂了该怎么发力，可以使得手臂的力量发挥到最高，脑海里还有该如何提升手臂力量的锻炼方法。 “咕咕咕——” 这时，肚子里一个声音响起。 “嘶，好饿啊！” 杨楚摸了摸肚子，轻吸了一口气，他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有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涌了上来。 没太多犹豫，他迈开步子就朝着自己住的方向跑去。 而在杨楚离开后不久，在黑暗的墙角处，坐着的一个人影缓缓站起，向杨楚奔跑的方向跟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调查 夜幕下，黑色的装甲车引擎轰鸣。 驾驶座上是一名皮肤黝黑体格魁梧的中年男子，粗糙的双手握着方向盘，眉头紧皱，眼角余光微微撇了一眼副驾上穿着黑色皮衣的冷艳女子。 于轻雅敏锐地察觉到了中年男子的目光，淡淡地瞟了一眼驾驶装甲车的中年男子，出声问道：“张警长是有话要和我说？” “咳咳——” 张成发似有些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两声，语气微微有些低沉道：“调查员女士，能否将这次的案件透露一些具体的细节给我们。你知道的，在南部行省，我们警察厅很少与你们调查局的人打交道。以秀水区的复杂环境，如果没有足够的信息，我们很难配合你们调查局展开具体的工作。” “呵——” 于轻雅微微扬了下嘴角，冷艳的面容上似有几分嘲弄之意，声音略显清冷道，“张警长，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和你们说案件的细节，你们警察厅就不会全力协助我们调查局？” “没有那个意思。” 张成发粗糙厚实的双手在方向盘上轻轻拍打了两下，“只是，如果你们能够确定那名目标人物流窜到秀水区，那么想要寻找到对方，我们需要动用的手段是不一样的。” 于轻雅听完了张成发的话，微微沉默了下去。 秀水区这样的贫民区，对于她这样外来的调查局工作人员，确实是存在一定的麻烦。 在其他的城区，甚至一些经济条件不错的乡村，基本上都能够通过联网的监控和人脸、步态识别，去查找他们所需要的人。 但南部行省是联邦的边缘地带，基建远不能同其他地方相，尤其是在秀水区这样的下层贫民区，蛇鼠混杂，几乎就没有什么监控手段。 不论是私人还是联邦安装的监控设备，几乎存活不了两天，就会被人破坏或者拆卸后作为二手设备倒卖。 这样的贫民区，几乎在联邦的每个行省和中大型城市都存在，也成为了大量黑暗污秽面的聚集地。 宗教、种族、黑帮、军火商以及变异人，各种各样联邦当前最为突出的矛盾，全部集中在这些贫民区。 调查局想要进入这些地区深入追查，没有当地的警察厅协助，就仿佛没头的苍蝇一般，着实是相当棘手和麻烦。 “我有言在先，你的级别如果了解了行动的内情，那么你可能会卷入到一些难以挣脱的麻烦当中。” 望着车窗外，不断向后晃过的黑暗建筑，于轻雅沉默良久，方才淡淡说道。 “哈——” 张成发嗤笑了一声，没有多说其他，可那笑声里的语气，显然颇为不屑。 于轻雅自是知晓了张成发的想法，侧头撇了一眼对方，神色微微郑重几分，慢慢说道：“张警长，这次追寻的目标人物事关联邦的安全，甚至牵扯到整个人类秩序动荡。” “什么？！” 张成发驾驶着装甲车，几乎在这一瞬有了一个明显的停顿，而后才又朝前平稳行驶，目光瞥向一旁冷艳的黑衣女子道，“于调查员，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追索一个目标人物，张成发能够理解。 调查局调查的许多目标人物或者特殊人士，基本上都算得上是具备一定破坏力的，但是要说牵连到整个联邦，甚至人类，那就有点夸张了。 “那名窃取了音讯公司内部最高级别实验室的资料，这些资料影响范围极广。我们调查局几乎全部出动，最近三个月，超过五个行省，展开了调查。” 于轻雅神情冷淡地说道。 “音讯公司？！” 张成发眉头皱起了起来，他自然知道这家在联邦市值超过十万亿的巨型公司。 可以说，其产业涉及到的触角，已经抵达了联邦的方方面面。 但他还是不太相信于轻雅话里那夸张的说法，顿了顿，又问道，“那于调查员，你是否知道这名目标人物窃取的是什么资料？说实话，我不太相信在秀水区这样的地方，能够引出你说的那么夸张的事情。” “我不知道。” 于轻雅摇了摇头，“我收到的命令就是尽可能找到人，他身上有关系着联邦安全的资料信息，我们不能让他带离联邦。除了我们调查局的人意外，音讯公司的安保人员以及其他几个部门也在展开行动。” “明白了。” 张成发轻轻点点头，这一次倒没有如先前一般，觉得于轻雅说的话空泛虚假。 于轻雅虽是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员，内部序列比他这个警长要高好几个等级，但如果真的是如此重要的案件，又牵扯到音讯公司，不知具体的资料信息才是正常的事情。 “还有……” 于轻雅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方才又说道，“我们寻找的那名目标人物，经过我们调查局的人细致的研究分析，大……大概率可能会是一名超能力者。” “嗯？” 张成发猛然一脚油门，停住了装甲车。一张脸彻底阴沉了下去，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于轻雅，一字一句道，“你说我们追寻的那个目标人物可能是超能力者？！” “目标没有表露过这方面的能力。” 于轻雅轻轻摇摇头，又接着说道，“但根据内部的分析，这是对方能够一路摆脱诸多追查的唯一原因。” “草！” 张成发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神色彻底愤怒了起来，“那这样的事情，你们不该来找我一个小警察。” 过去的十多年里，张成发曾经参与过两次围捕超能者的行动，几乎每一次都造成了相当恶劣的结果。 联邦里的绝大多数超能力者都登记在案，可其中还是有那么一部分不受控制，这些人每次造成的危害和影响都相当严重。 如果不是各个部门的通力合作，硬生生将这些影响和后果压下去，恐怕普通民众中间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所以——” 于轻雅看着有些怒气冲冲的张成发，神色依旧冷冽，只是明亮的双眸仿佛有光似的，瞟了一眼张成发，“张警长，我需要你的协助，尽快找到……” 嘀嘀嘀—— 就在这时，于轻雅的手腕上，一块黑色的腕表发出清脆的鸣笛声。 “我是于轻雅，请讲。”于轻雅伸手请按了一下腕表上的按键，声音一路既往地平淡道。 “调查员，方才接到音讯公司和军方的传讯通知，已有一个特殊行动小队和一个能动武装小组进入到了南部行省。”腕表对面一个平静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 “他们已从其他渠道了解到目标的情况？！”于轻雅一下坐直了身体，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几分激动的神情。 “对不起，调查员。他们的行动不受我们的指挥，请尽快完成你的任务。局里的要求，务必不能让目标落入音讯公司和军方之手。”腕表那边传来的声音继续响起。 “明白。” 于轻雅最后回了一句，挂断了腕表的通话，又转头望向旁边的张成发，“你都听到了？” “音讯公司的特殊小队？军方的能动武装小组？”张成发在听完了于轻雅与腕表另一头的交流后，完全愣在了那里。 于轻雅笑了笑，神色忽然再次变得清冷严肃，“张警长，从你了解到内情开始，就已不能置身事外了，现在请让你的人，去秀水区打探我需要的消息。” …… 清水街。 秀水区东面的一条街道，毗邻一条被称作清水的小溪，另外一侧是一座看上去略显光秃的山包。 这个山包就是秀水区得名的来源之一，秀山。 秀山上面各种杂乱的房屋林立，铁皮房，楼房，独栋建筑，连绵的木板房，看上去杂乱无比。 而在秀山山脚下，整个清水街道两侧是密密麻麻的五六层楼的房屋，街道狭窄，房屋的楼间距极为密集。 这些房屋都是在三战后修建的，当时大量的人口从其他地区涌入，在清水街后面的山包上建了许多类似于防空洞的建筑。 战争过后，受到战争阴云的影响，迁入的民众又沿着防空洞周围建起了一个各种楼房社区。 后来一些逃难来此的人口又迁出返回原籍，到了第四次世界大战后，这里又聚集了许多往来逃难的人口。 到了四战过去后的五十年，联邦内部的贫富差距急剧拉大，许多破产和走投无论的人口，都来到了清水街附近定居。 渐渐的清水街成为了秀水区内人口最为密集的聚集点之一。 秀水区的大多数地方还处于联邦的控制范围，不少街道都有各种警察厅，但如清水街这样人口密集的区域，却多多少少将联邦的正规势力排在了外面。 夜色渐深，依托着秀 山住宅区建立的清水街，不少地方依旧灯火亮起。 一家家的大排档和夜市，依旧有咋咋呼呼的人群。 鸡爪、鸭掌、猪蹄、蛇片肉、烤鱼、狗肉、猫肉、各种动物内脏下水，卤味、豆腐……乱七八糟的夜市摊上应有尽有。 浓郁的香味和各种劣质酒水，以及不远处堆叠成山的垃圾的恶臭，混合在一起。 往来吃喝行走的人群，对于这种空气里弥漫的古怪味道，已是见怪不怪，完全适应。 这里聚集的人口，绝大多数都属于曾经战争遗留影响的后代，以及被其他城区淘汰的人口，还有少部分是躲避债务以及身上纠缠着各种官司、大小案件的人群。 相比起秀水区外围公学和垃圾场那一带，这里算得上是颇为混乱又有人情味的地方。 杨楚一路行走在清水街狭窄脏乱的小路上，看着街道两侧的各种夜市摊，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不过他没有走进任何一家店面，这些地方的食物对于他来说，并不算是理想的选择。 一个是他曾经在附近打工，知晓那些食物里添加的各种东西，当然绝大多数居住在这里人的也不在乎。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些食物的价格，相对较高，不是杨楚能够承担得起的。 好不容易穿过了这一段夜市，他来到了临近街尾的一家不过七八平方的小店。 “三个烙饼，加肉。” 杨楚站在这家没有任何招牌的小店前，朝着里面一个懒洋洋躺在靠椅上壮汉喊道。 “你小子又跑哪里去了？” 听到杨楚的呼喊，壮汉从靠椅上站起身，光着膀子的上半身裸露出黑乎乎的胸毛，粗糙的面容在杨楚身上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从旁边的一个梯笼里，取出了三个烙饼，用干巴巴的毛边纸包在一起，随手朝店外的杨楚递了过去。 “去西平区那边看了能动武装大赛。” 杨楚接过烙饼，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又有些含糊地朝着壮汉说道，“我本来在垃圾场那边找到了个电动滑板，可惜被老水头那个老货抢了，还有路上还遇上了几个黑皮劫道。” “那你自己小心点，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黑皮劫了。”壮汉轻哼一声，显然对于杨楚说的事情有些不在意。 “行了，我回去了。” 杨楚又咬了一口烙饼，没有继续和壮汉扯七扯八的想法，转身从小店旁边的一条绵延向秀山的崎岖小路走去。 这个壮汉的身份甚至姓名，杨楚其实都不知道，他没问过，对方也没说。 杨楚记得对方大概是一年前来到这里，然后开了这个小店，他时常经过，每次买东西随便会说上几句话。 在清水街，像壮汉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有些会在这里长期居住，渐渐成为清水街的居民，有些过段时间就会消失，谁也不知道对方是离开了这里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路沿着崎岖的小路，杨楚借着两侧昏黄的路灯微光，台阶和泥土路爬了大概七八百米，来到秀山的半山腰。 这里的房屋已经少了许多，不少地方都显得有些破旧，似乎久无人住。 杨楚转过了几处搭建了也不知多久的窝棚房，来到了一座大概占地有五六十平的砖石房前。 这座砖石房修建的像是一个地堡，大门用铁锁锁着。 在秀山的半山腰，附近居住的人已经不多，这些年其实一直在往山脚下和其他周围的街区蔓延，秀山上面住的人相对少了许多。 也正因如此，杨楚住的地方也没有人打什么主意。 加上他在这附近混迹已久，养父母搬到这片地方后，也认识了一些人，他的生活倒也还算安稳。 杨楚走到了类似于地堡的大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但他并没有去开门，反而忽然转身，朝身后的一个黑暗阴影处，开口说道：“你跟了我一路，可以出来了吧？” “看来你很早就发现我了。” 从黑暗阴影中，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风衣，神色阴郁的男子，光着双脚，正用一种颇为奇怪的目光在盯着杨楚。 “是你。” 杨楚看清了这人的相貌，微微有些吃惊。 他在被那三个黑皮混混打劫，突然感知增强时，就发觉了有人在跟着他。 只是那种感觉退却后，他又不太能确定。 直到后来在路上，他的头疼又连续发作了两次，一直到了家门口，彻底确认了跟着他的人来到了家门口，这才放弃了打开门。 “我关注你有一周时间了。” 穿着风衣的阴郁男子，光着脚慢慢朝杨楚走近，“你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异常的变化？” “嗯？”杨楚微微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朝后面倒退了两步。 “你不用紧张。”穿着风衣的阴郁男子看着杨楚的举动，似乎确认了什么，笑了笑，接着道，“这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很正常，你想不想知道原因？” 第一百九十五章 真相 “什么意思？你……你……” 杨楚被这穿着风衣的阴郁男子的话，吓了一跳。 从他最近这些天觉醒超能力以来，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 即便偶尔测试念力控制硬币，基本上也是在课堂或者家中的一些场合，基本上没有被人注意到。 或者说，就算有人看到，但也不应该会是面前这人。 那种秘密被人窥探到的感觉，让杨楚微微有些紧张了起来。 “看来我说的没错。” 风衣阴郁男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赤着的双脚又微微朝杨楚走近了一步，而且似乎察觉到了杨楚的内心想法，跟着继续说道，“你不用紧张，我没有跟踪过你，在今晚街头遇见的那一次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杨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风衣阴郁的男子，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哈哈……” 风衣阴郁男子又轻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自己，“介绍一下，我叫方盛，大你八岁，帝都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 杨楚看着面前这个自称是方盛的风衣青年，心中完全搞不明白对方到底什么意思。 如果说对方发现了他觉醒超能力，找上门来聊几句，这其实也算正常。 虽说网络和电视上其实都不乏流传一些超能力者的经历和事件，一些超能力者还是联邦政府的雇员，以及成为被众多媒体争相报道的超级英雄。 但事实上，以联邦二十亿的人口基数来说，几十万的超能力者，在绝大多数人的生活里其实是遇不上的。 这个叫做方盛的青年，发觉他具备超能力，想要与杨楚聊聊，这完全能理解。 可对方那话里话外，颇为古怪的语气，着实让杨楚有些莫名其妙。 “你知不知道，你是没有父母的。” 方盛看着杨楚警惕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突然朝杨楚说了一句。 杨楚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方盛，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个赤着脚跟踪他到家门口的青年，可能脑子有些不正常。 他是孤儿这件事，在清水街甚至秀水区，知道的人相当不少。 这种话题说起来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 “看来你还不太能明白。” 方盛看着杨楚的表情，神色微微凝重了几分，“我的意思就是，你，你是没有父母的。不是说你父母将你抛弃，又或者你的养父母意外去世。纯粹是字面的意思。” “嗯？” 杨楚看着方盛，脸上越发不解。 仿佛对于方盛说的话，完全听不懂一样。 “呵——” 方盛甩了甩身上的长风衣，光溜溜的双脚在脏乱的地面摩挲了两下，接着继续说道，“杨楚，公元2247年12月27日生，八岁之前在西平区的福利院长大，之后被杨志奎和廖佳夫妇收养。三年前杨志奎在经济上遇到了危机，一家人搬到了秀水区清水街躲避债务。之后杨志奎和廖佳两人意外去世，你再度沦为了孤儿。” “你查过我？” 杨楚脸色阴沉了下去，双手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不知是不是方才头疼后，觉醒了新的他还不确定的超能力。 他突然就感觉周围的各种信息和细微的声响，都映入到他的脑海之中，大脑似乎变得清明了许多，思考其对方话里的含义和自身的处境，好像都变得更加快速。 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和成长经历，除了联邦的数据库联通的部门外，其他人应该很少有知晓的。 可方盛却知道得如此清楚，又找上门来，显然是对他展开过调查，不知从哪里拿到了他的个人数据。 “编号：348927。批次：86。投放地：南部行省西平区。预计成长时间：16年。预估觉醒日期：2263年12月15日到2263年12月31日。” 方盛没有理会杨楚翻涌的情绪，反而突然说了两个不相干的话。 说完，又看向杨楚，淡淡笑道：“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什么？！” 杨楚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一幅颇为神秘来客的方盛。 在他心中，听到后面一连串预估成长时间和预估觉醒日期的时候，已经隐隐觉察都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看来你也有点想法了。” 穿着风衣光着双脚的神秘青年方盛再次露出了笑容，“我的编号是213987，批次是72，投放地是帝都郊区。能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楚眉头紧皱，盯着方盛的目光越来越狐疑。 此刻，他的额头眉心处再次传来隐隐作痛，而伴随着隐隐作痛的出现，他的大脑运转速度越来越快。 从方盛身上，他捕捉到了一点此前未曾注意到的东西。 对方衣着有些旧了，头发和脸上略显杂乱的胡茬，显示着这人已长久没有进行自我打理，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看得出来对方最近这段时间过得似乎不算很好，可能是在赶时间，可能是在躲避什么。 双脚虽是光着，但看上去很干净，而且脚趾指甲整齐，脚背弓起，体态上也显得极为匀称，站在那里的动作无时无刻似乎都能够有很快速反应。 这人，很有问题。可能精通格斗或者有长期接受某种训练。 杨楚脑海里莫名的出现了一个关于他对方盛观察的答案。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杨楚下意识的有些心惊，然后联想起他今日的遭遇，心中又莫名的觉得，或许这些可能都是他的超能力。 “对方话里的意思，我不存在父母，我和他都有编号和批次，这意味着……” 同时，杨楚的大脑又回忆起了过去。 他在西平区福利院成长时，从来没有人理会，但脑海里那些几乎忘却的记忆中，似乎在他被收养前，曾经见过一次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来到福利院询问院长他的情况。 然后，他就被顺利收养。 结合方盛的话，做出了一个推测。 只是推测的结果…… “还没想明白么？” 方盛看着杨楚变幻不定的神情，仿佛叹息一般，慢慢说道，“我们都没有生理意义上的父母，我们不是常规的自然产物，而是人工培育出来的。” “果然——” 杨楚咬了咬嘴唇，胸腹微微起伏，深吸了一口气。 尽管在方盛说出这句话之前，他有了猜测，但真正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时，他还是感到莫名的烦躁和心惊。 “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还有你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杨楚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微微沉默了片刻后，又抬头朝方盛问道。 “呵呵，看来你心理素质不错，至少比此前几个听到这话的人要平静得多。也是，像我们这样的孤儿，即便被人收养了，但其实对于真正的出身，又有什么所谓呢？在那无数个夜晚里，想象着亲生父母来找寻自己的场景，甚至在内心给他们找了无数的借口，原谅了他们的抛弃。可这些，终究是在一次次的失望里，彻底麻木了。” 方盛没有直接回答杨楚的问题，反而无比感慨了起来。 杨楚没有说话，依旧在静静地看着方盛。 他能够听懂方盛的话，像他们这些在福利院成长起来的孩童，哪怕被人领养后，在看到其他孩童与亲生父母在一起时，都有无数次的想象和无数次的失望。 只是，哪怕杨楚已经有些相信对方的话，可还是希望能够有更加准确，无可争议的证据，让他彻底信服。 而且，他对于方盛为什么来找自己，找到自己的目的，也很是疑惑。 这些都是杨楚眉心疼痛发作后，他自然而然想到的。 换做此前，杨楚觉得他根本不会想到这些东西。 可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突然都变得好用了起来，过往的记忆变得很清晰，曾经无意间翻阅过的书籍，上网查询过的资料，看过的八卦行为，各种能动武装的操作，机甲的细微区别，垃圾场的各种垃圾分布，等等许许多多的事情，他仿佛只要需要，就能够想的起来，并且进行更进一步的分析，让他一下子似乎就成熟了起来。 不至于被方盛这么一个神神秘秘的人物，几句话就彻底乱了阵脚。 “你还真是我最近找过的几人里，最沉得住气的一个。” 方盛感慨了一番，见杨楚还是没有什么动作，脸上露出了赞叹之色。 只不过看着杨楚似乎在等待他开口的神态，笑着继续说道：“你的左侧胸口下方，有一个×的伤疤。右侧腋下有一颗痔，那不是痔，而是一个微型的编码。怎么样，还需不需要更多其他的？” “不用了。” 杨楚看着方盛的双眸，摆了摆手。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什么其他的神色，反而问道：“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和我是同类。” 方盛嘴角微扬，阴郁的面容上浮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我想你现在也该明白了，我和你，还有其他许多的同类，都是通过基因工程被创造和培育出来的。而我们觉醒的超能力……” 话说道这里，方盛忽然停住了继续说下去，反而身形一点一点拔高。 在杨楚的视线中，方盛没有穿鞋的双脚就那么慢慢的离地地面，悬空一米，居高临下地望着杨楚，“我们觉醒的超能力，也是人为的。那些联邦所谓的超级英雄是这样，被击毙和关押着的那些超级罪犯也是这样。我们就是联邦，是音讯公司，他们实验室的产物。他们将我们创造出来，扔到福利院，送给其他人领养，投放到社会上，为的就是进行基因编码工程的实验。规划好你的命运，让你按着他们的路线去走。你以为你的养父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巨大的经济危机，后面又是怎么出的事故？！” “你在说什么？！” 杨楚在听到方盛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腾地一下，身上的毛发仿佛竖了起来。 一双眼睛瞪大，死死盯着方盛，太阳穴和脖子上的青筋都跳动了起来。 领养他的养父母，尽管与他真正相处也没有几年，在后来经济上遭遇重大危机的时候，其中养父酗酒还打过他几次。 可这两人，却是在杨楚这十几年灰色的人生里，有限的一抹温暖和阳光。 “当然是有人安排了这一切。” 方盛身体离地一米高，面容微微扭曲了起来，“他们创造了我们，扭曲了我们，规划着我们的人生和道路。你以为是真的，但一切都是虚假。什么超能力者，不过是联邦基因工程调制实验的产物。自从我发现了真相，我就一直在找寻同伴。我们要抗争，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听着方盛几乎歇斯底里的咆哮，杨楚仿佛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怒意，从脚底板一路直冲脑门。 仇恨，被玩弄，欺骗，难以形容和无处发泄的愤怒，种种情绪不一而足，仿佛在这一刻全部都涌了上来。 “我成立了一个反抗组织。杨楚，我需要你加入。” 方盛看着杨楚愤怒的表情，轻轻从空中落了下来，缓缓朝杨楚伸出右手，“你已经觉醒了超能力，那么很快联邦就回开始对你展开真正的行动。如果你不想在听任他们的摆布，那么我们就站在一起，反抗这被人为安排的命运——” 呼噜噜噜—— 就在方盛说话间，忽然，远处的天空上，一阵螺旋桨的转动声传来。 方盛骤然转过头，瞥了一眼远处黑暗的夜空，杨楚跟着一起抬头。 黑漆漆的夜空上，一架直升机的探照灯在秀水附近的清水街来回扫过。 “那些人找到我了。” 方盛脸色大变，无比焦急起来，望向杨楚道，“快，离开这里。” 杨楚却没有动，反而依旧望着在清水街上方逡巡的直升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直升机的实物，尤其是出现在秀水区的范围内。 “杨楚，跟我走。” 方盛看着杨楚无动于衷的模样，又喊了一声。 但随着远处直升机逐渐靠近，方盛突然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还不信任我，但记着，千万也别信任其他人。记着，你从来没有见过我。” 说完最后一句，方盛双脚在地上一点，突然一个闪身掠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杨楚静静看着方盛消失在夜幕里，良久，突然嘟哝了一句，“他这是什么超能力？！” 第一百九十六章 网络 在方盛离开后，杨楚转过头朝着自家类似于地堡一样的大门走去。 这住处是他的养父母留下来的，大概是三战还是四战时期挖掘的防空洞改装的。 在整座秀山，这样类似于防空洞改装的住处起码有好几百个，在当时应该都算是颇有资财的人才能住得起。 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和贫民，居住的地方只能是山脚下的棚户区。 大概在三战的时候，许多大中型城市都受到核武器的打击，放射性的污染使得许多人逃离城市。 南部行省的秀水区和西平区这些地方，差不多都是那时候发展起来的。 后来战争结束，短期的污染逐渐过去，许多人离开，但也有一部分无家可归或者一无所有的人留下，形成了秀水区内清水街这样的贫民区格局。 经过了几十年的改装，秀山上的这些防空洞已成为了不少人的栖身之所。 据说这样的住处与西北几个行省过去的窑洞类似，居住起来冬暖夏凉，在解决了供电供水问题后，其实还算不错。 掏出钥匙打开门，杨楚进入到家中。 防空洞改造的住处，差不多一百多平，经过不知道多少任主人的改装，基本上看上去与普通的房屋差不多。 只不过整个屋子内相当的凌乱，各种乱七八糟的机械和拆解得支离破碎的家电和电子产品到处堆得都是，除了一张折叠床和少量简单的生活用品外，说是住处，其实更像一个工厂车间。 “那个人的超能力是什么？” 杨楚走到房间靠墙的一个工作台旁边的旧沙发上躺下，此刻他的脑海里各种念头翻腾，难以平静。 但头疼过后，第一个还停留在脑海里的想法，还是那个跟踪他一路到了家门口的方盛。 准确的说，应该是对方具备的超能力。 “他的能力是念力掌控，还是飞行，或者说他的双脚具备某种特殊的地方，所以一直没有穿鞋？” 方盛在他面前悬空漂浮而起，那种超能力很像某种飞行类的能力，或者如杨楚的念力掌控，将身体托起。 可对方最后消失离开，还有赤着的双脚所显现出来的异常，又让他不太能确定。 “头不疼的时候，我的脑子好像就转得慢了。” 杨楚躺在沙发上，轻轻摸了摸眉心。 眉心依旧有那种隐隐的“突突”跳动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潜藏其中，等待着突破出来。 “我可能是大脑发生了变异？此前访问的那个论坛里，很多人都说超能力觉醒后，身体会产生一定的异变。比如那个能够在水里快速游动的超级英雄‘水之行者’，他的胸口就长出了类似于鱼类的腮，还有手脚在接触水后，会长出类似于蹼的肉膜。” 杨楚躺在沙发上，微微闭上眼睛。 他觉得他自身觉醒的恐怕不止是念力，似乎还有点关于大脑的东西。 在几次头疼的时候，不管是街上遇到那个黑皮混混，还是发觉方盛跟踪他。 似乎在他头疼的时候，他的大脑一下子就具备了超强的观察能力以及各种信息的判断能力。 那种仿佛什么东西都能够想到，面前一切都能够做出反应的感觉，着实是很奇妙。 “要是我大脑能一直能够保持刚才那样的状态，我觉得我会成为秀水公学第一个考上帝都大学的人。” 杨楚脑海里没来由的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失笑。 在联邦，想要进入帝都大学，仅仅凭借一个聪明的大脑还是不够的。 以他的底层出身，基本上很难拿到什么推荐信，课外的各种学分完全是零。 除非能够做出一些学术成果或者类似的比较重大的发明，被一些学阀大佬、大型公司或者帝都大学内的教授看中才有那么点可能。 不过，这个念头在杨楚的脑海里也就是一闪而过，只是他基于目前身份和展现的超能力所联想到的一点。 他的注意力很快又从这连续的两个念头，转移到了前面方盛所说的那些信息上来。 “如果那个方盛所说的是真的……” 杨楚躺在沙发上，缓缓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白炽灯，“那么很快应该会有人找上我。” 方盛在与他说那些消息的时候，杨楚的大脑还处于那种类似于超级运转的状态，他能够敏锐的捕捉到方盛所说的内容，大概率是真的。 只是，对方可能刻意隐藏或者遗漏了一些信息。 “比如，那个音讯公司？！” 杨楚低声喃喃地念了一遍这个公司的名称。 这个公司属于能动武装大赛的赞助比赛方，也是虚拟网络运营商之一。 方盛在于他说话的时候，有提及过这个公司一次，但没有说太多内容，反而将矛盾对准了联邦。 学过一点联邦史，杨楚觉得方盛在很多关键信息上说的不够具体。 比如，将他们这些通过基因工程人工培育出来的“特殊人士”，具体的目的是什么？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 这里面完全是不一样的。 或者说，方盛的语气里的意思，是将他们这些被人工培育出来的，并且会在特定的时间觉醒超能力的一类人，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其实是分隔开的。 超能力者和普通人。 其实对于自己是否有亲生父母，或者是人工培育的，杨楚根本不关心。 底层混迹的生活，见惯了现实的残忍，有些东西渐渐已变得无所谓。 哪怕在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内心其实也不平静。 但在对方离开之后，杨楚回到了自己居住的这间防空洞改造的住处，仿佛又回归到了他的现实。 方盛说的那么多话里，真正让杨楚这时还无法释怀的是，领养他的养父母，他们的经济状况还有死亡，似乎是被针对刻意造成的。 嘀嘀嘀嘀—— 嘀嘀嘀嘀—— 突然一声清越的呜鸣声在房间内响起。 “9点了。” 杨楚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朝着房间角落的一个工作台跑去。 工作台上摆放着几个显示器，还有一个类似于小型雷达的接收器。 从外表上看过去，这些仪器都极为的原始粗糙，没有外壳，里面的金属电路板以及各种密密麻麻的电线和晶体管、风扇等都清晰可见。 但在杨楚按下了启动键之后，很快显示器的屏幕亮了起来。 “上网的时间到了，每天只有四十分钟的上网时间，这可不太容易。” 杨楚按下了那个雷达接收器的电源开关，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正在进行信号连接的旋转图案。 在秀水区想要访问网络并不容易，这里除了供电，不，甚至供电的一些显露都被盗窃和损坏，其他的绝大多数的电子设备，不论是监控，还是各种网络设备，都没有一丁点儿的作用 要么是各种设备被人盗窃走了，通过各种途径，或是当成垃圾回收品，处理贩卖了。要么就是被人刻意的破坏、损毁，再也不能使用。 哪怕真的有一些还完好的电子网络设备，用处其实也不大，因为秀水区并没有对外的有线网络，同时，也没有一个在附近的网络信号基站。 要不然也不会有大量的秀水区居民，跑到距离不断的西平区商业中心广场，去看能动武装大赛。 不过—— 在秀水区，并非完全无法上网。 只不过上网的时间很短，每天差不多大概就是四十分钟左右。 唯一的好处就在在于，这四十分钟是免费的。 通过一些特殊的破解软件和一个接受信号的微信接收器，在这一段时间里能够登陆访问上头顶一颗信号传输卫星。 在学习联邦史和其他几门课程的时候，杨楚听过那个唾沫横飞的文史教师，讲起一些三战、四战前的事情。 那就是他们生活的这个星球的头顶上方几百千米的高空，存在着大量曾经诸多国家遗留下来的各种网络传输卫星。 据说这是在数百年前，一个名字叫做“星链”计划的遗留。 当时，人们朝在太空上发射了成千上万的卫星，组成一个卫星传输信号连接，覆盖世界上的所有人。 但沧海桑田，数百年的时间，这些信号卫星所组成的星链，早已在损坏和废弃，一部分都已陨落在大气当中。又或者在轨道运行中出了岔子，脱离了引力束缚，逐渐瞟向了不可知的远方，形成了大量的太空垃圾。 联邦成立之后，网络科技再度爆发，这个星链计划也得意重新开始。 不过，相比较而言，联邦后来发射的太空卫星，数量并没有以前那么多，而且高度也要更高一些。 但技术更先进，传输的速度要更迅捷。 联邦的星链计划也要更成功，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了整个联邦的网络传输。 这也是类似于能动武装，或者其他网络虚拟世界得以发展的原因。 虚拟网络游戏，如能动武装大赛这样的比赛，不但需要专门的体感和触感之类的设备，还需要相当强悍的信号传输能力才能够得以完成。 没有足够迅速的网络传输，虚拟网络的一切构建就成为了空谈。 当然，联邦星链计划的网络用户，既然享受了超强的互联网生活品质，同时也要付高昂的费用。 以正常秀水区的居民收入来说，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在每天晚上的9点，有一颗前星链计划的卫星，会按照固定的轨道，绕行到秀水区上空。 尽管这颗卫星已经相当的破旧，但却能够与联邦星链计划的那些卫星链接，从而使得在这颗卫星经过秀水区上空的时候，使得一部分人享受到进入网络。 当然，持续的时间，大概是在四十分钟左右。 四十分钟之后，这颗卫星就会绕行到其他地方，秀水区再想要访问网络就完全不可能。 杨楚现在就是要趁着这段可以访问网络的空隙，抓紧时间进入互联网世界，了解更多的消息。 没过几秒钟，图案就显示连接成功。 杨楚急忙打开一个窗口，开始访问起他最近这些天以来，每日都要访问的一个网站。 网站是一个交流社区，从表面上看平平无奇，可杨楚在几天前，不断寻找类似针对自身力量进行研究时，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这个网站是一个些超能者的交流论坛。 杨楚对于很多超能力的知识，其实都来自于这个交流的社区网站。 网站用的加密技术很高，目前为止几乎没有人能够破解，在安全性上，可以说比起大多数联邦的网站还有保证。 一进入这个网站之后，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账号内，几条私信跳了出来。 “不知道你的觉醒是否顺利？我在此前的觉醒持续的时间断断续续差不多有半年，其间对我造成的困扰极多，尤其是在面对事物的认知方面。” “你好，请问你是觉醒了超能力么？如果是的话，方便交流一下么？” “超能力的评级一直是存在的，官方评级用的是一种造成破坏的毁灭能量进行评级。可以看看这个链接。” 杨楚大概的瞥了一眼几条私信，没有回复。 这些都是他上一次发了一个关于自身觉醒超能力，求助的帖子后，一些其他网友发过来的内容。 “这个超能力的社区交流论坛，会不会就是类似于方盛这样的人搭建的？” 在从方盛哪里得知了自身和许多觉醒超能力的人，不过是联邦的人工培育造物后，杨楚很怀疑其中或许就有方盛这样的人存在。 其实整个网络论坛里，关于这方面的讨论一直不少。 觉醒超能力之后，一些人极为夸张的觉得自己是超越于众生之上的，甚至一些匿名的账号里，还说起过面对普通人的奇特感觉。 不过此前杨楚并未在意，他只是寻找一些他想要了解的内容，大概翻看了一下。 但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论坛存在的意义，可能比他想得还要重要和有来历。 第一百九十七章 乱起（一） “混蛋，我已经烦透了走穴，天天被公司催逼着跑各个地方，传得像个小丑一样，烦死了。” “那些觉醒了超能力的混蛋杂碎们，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工作上班嘛？非得跑出来搞东搞西，蠢得不行，你们哪怕去找一份工作，也比到处杀人抢劫强啊。受不了，真的是受不了，太蠢了。不说了，我这里又有两个失控者，不，应该说是超级恶棍，我要去解决一下。” “终于上来了，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上一次这个论坛得多麻烦，还不敢被其他人发现，不然就要关禁闭。” “我说，难道我们就不能将那些控制我们的人干翻嘛？！他们一个个就是拿我们赚钱和卖命。” “想多了，你只要敢离开编制，立刻就把你打成超级恶棍，然后那批完全被洗脑的‘英雄们’就会跳出来，然后将你们投入到监狱了里。” “哈哈哈……别傻了，那些被抓的基本上要么不是归顺了，要么就是销声匿迹了，你以为是去了哪里？！” …… 无名论坛内，杨楚飞快的翻阅着一条条有关于超能力者们在上面的讨论。 其中有如杨楚曾经这样初次觉醒前来求教的，但更多的还是对于自身际遇的不满和吐槽的。 杨楚大概从这些帖子里也发现了一点，几乎觉醒后的超能力者，差不多都会被联邦的异常事物部门找上门。 “如果我们的觉醒时间真的是联邦有计划的，那……” 杨楚忽然想到了此前方盛所说的内容，心中微微一动，“那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我？！” 方盛这个夜晚突然出现，遇见的神秘人，对于杨楚来说，对方肯定是有来历的。 对方说什么关注了他一周时间，又说了关于超能力、父母之类的消息，这些让杨楚觉得这个人身上可能隐藏着许多的秘密。 像前面出现的那个直升机，这东西别说在秀水区，即便是在西平区几乎都很少有见到过。 方盛说是围捕他来的，杨楚有些相信，但于他的年龄和阅历而言，很多事情层次太高，远得像在天上一样，根本不是他所能操心的。 “怎么又突然不头疼了呢？要是能够再进入那个大脑格外清晰的状态，我想有许多事情就能想得明白了。” 杨楚伸手又摸了摸眉心，觉得面前各种乱七八糟的线索，他根本理不清楚。 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即便因为在底层的生活，成熟不少。看到听到的东西都比一般的同龄人多一些，可到底面对到极为复杂的情况时，还是不知该如何处理。 但在头疼的时候，那种突然间对于万事万物似乎都能想明白的感觉，真的太让杨楚怀念了。 他现在不但不为头疼苦恼，反而有一种期待感，希望自己能够进入到那种状态。 杨楚又在这个论坛里泡了一会儿，把一些类似于超能力觉醒，教学之类的帖子，保存下来，留待以后再继续看。 没多久，头顶的那颗卫星大概是已经离开了运行轨道，杨楚的这台电脑设备与网络断开了连接。 咚咚咚—— 这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杨楚从工作台前站起，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一个似乎处于变声器的男声传了进来。 “杨楚，杨楚，快，快出来！” 杨楚走到门口，打开铁门看了一眼外面。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年，黑瘦黑瘦的，头发完全蓬乱，只是一双眼睛极为明亮。 “林云，你怎么跑来了？” 杨楚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个少年与他一样，生活在秀水区的秀山和清水街，两人曾经有一段时间都是一起放学后，去垃圾场翻垃圾的关系一直不错，算是杨楚少有的几个玩伴死党。 只不过杨楚进入到秀水公学读高中后，对方则辍学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交流倒是少了一些。 突然见着林云出现，跑来找他，杨楚还是有些意外。 对方与他不一样，父母健在，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平常晚上八九点之后，基本上在清水街和秀山这边，林云家里就不让胡乱在外面跑。 毕竟，清水街和秀山这边，虽然熟面孔很多，一些人都可以说是相处很久的街坊。但生面孔一样不少，每天几乎都有外来人进入，而这些进入的人，绝大多数也都谈不上是什么好人。 “机……机甲……清水街方才来了机甲！！” 林云伸手指着秀山下面灯火灿烂的清水街，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甚至说话都带着几分颤音。 “机甲？” 杨楚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眼睛陡然睁大，瞥了一眼远处清水街各种闪烁着灯光的广告牌，又看向林云，有些不可置信道，“真的假的？” 秀水区内的治安极度恶劣，警备厅和地方上的许多势力都有勾结。 但平日里默认的，几乎没有什么警备厅的人会进入到清水街，这边差不多都处于一种放任的状态。 可林云说有机甲进入，那就完全不一样。 目前为止，几乎机甲只有联邦的军方和警方才有，哪怕是其他各大财阀和巨型公司，都没有这些东西。 机甲进入清水街，这也意味着是警方或者军方的势力，进入到了这里。 这在以往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走，我们快点去看！” 林云见杨楚不相信，伸出黑瘦的手臂，就去抓杨楚的胳膊，准备朝山下跑去。 他们这个年龄的少年，对于机甲，对于能动武装，痴迷的程度超过了其他任何兴趣。 哪怕是超能力，超级英雄，在机甲面前也要让路。 以前，两人上小学初中的时候，在垃圾场翻找完垃圾后，还会结伴去西平区的商业中心观看能动武装大赛。 一起讨论大赛里出现的各种机甲类型，已经那些战队，和获得冠军的选手。 当然，在真正的现实生活里，除了前些年一台废弃的巨型工程机甲被扔到垃圾场，几天就被人拆了个干净外，两人还没有见过真正能走能动的几家。 “你等下，让我先关门。” 杨楚心情也无比激动了起来，不过还是强忍着没有直接就跟着林云往山下跑，反而转过头先将住的大门关上。 虽说这些防空洞改造的住处，山上有很多都空着，一些相邻的还都是熟面孔，算得上是邻里。 可小偷小摸之类的一直不少，偶尔还有山下清水街的混子溜上来，随意进入一些住处，翻找东西，或者将防空洞给占了去。 一些个防空洞里，被人填埋的尸体也不少见。 总之，这地方说有秩序也有秩序，说没有秩序，那也是真没什么秩序。 呼噜噜—— 在杨楚转过身锁门，天空上又是一阵剧烈的螺旋桨的转动声传来。 两架直升机从天空飞掠而过，杨楚在方盛离开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架在上空盘旋，但没想到直升机不但没有离去，反而又来了一家。 看着其中的一架，绕着秀山半山腰飞过，杨楚几乎能够看到那直升机上的机炮以及明晃晃照亮从身边不远处一晃而过的探照灯。 “杨楚，快走，我们快去清水街那边看机甲。” 看着头顶的直升机再度掠过，林云回过头见杨楚已锁好门，又朝着杨楚喊了一声。 “好。” 杨楚这次没有半点犹豫，跟着林云两人就朝着山下跑去。 秀山上山的山路难行，但下山跑起来就很轻巧，只要不是身上负重，担心滑到，像杨楚他们这样年纪的少年人，一蹦一跳就和兔子似的，几乎好不费劲。 一路上又看到了不少个从各个防空洞建筑冒出来的少年少女，众人前进的方向都很一致，那就是山脚下的清水街。 清水街上，此刻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高高悬挂的各种广告牌和灯牌，闪烁着各种颜色，换做以往，各种吵闹声和呼喊声连绵不断。 不少地方打架斗殴，或者各种高分贝的音响在街头炸裂，喧嚣嘈杂一直都是主旋律。 可在几人从秀山上到了清水街后，发现今晚的清水街格外的安静。 大街上的人口密密麻麻，多不胜数，许多逼仄狭窄的楼房里，不论是站街女还是各种混混，商家，乃至不少寻常的居民，统统都来到了街道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远远看着清水街街口一排排散发这冰冷肃杀的高大身影。 轰隆轰隆—— 沉重的脚步声在泥泞的街道上响起。 一个差不多有三四米高的机械造物，迈动着沉重的脚步，站在街道中间。 封闭式的战斗机舱，巨大而灵活的双手和双脚，出现在现在的街道上，仿佛就如同一个钢铁巨兽。巨兽的双手握着一柄足够两米的巨型枪械，全身散发这冰冷而肃杀的气息。 “这是AMP？！” 杨楚站在街道远处的人群后方，远远看着那巨大的钢铁身影，一下就认出了今晚的来客。 “杨楚，我们竟然真的看到一台能够动的AMP，太……太帅气了。” 站在杨楚身边的林云，双眼也是冒光。 出现的这台机甲的缩写为AMP，也就是移动扩增平台装甲，也叫做强化机动平台。 这种机甲与其说是机甲，但更类似于机械外骨骼，属于机甲中体型最小的一类。 AMP机甲的功能是成倍地放大驾驶员的动作幅度与力量，提升驾驶员的机动能力，使其能够更好地应对军事上的和环境上的威胁。 AMP机甲和人体一样是双足双臂的结构，在机甲双臂的末端设置有完全还原了人类手掌结构的机械手，这个机械手的动作与驾驶员双手的动作完全同步，而且会有力反馈装置实时地作用在驾驶员的双手上，这个特性使得AMP机甲可以完成许多极度复杂的精密操作。 AMP机甲的双臂同样也跟随驾驶员的手臂运动，但运动幅度成比例放大；双足则由脚踏板驱动，脚踏板会感知驾驶员的双脚踩在踏板上的力度和方向。 操纵方法比较简单明了，在能动武装大赛平台上，这种小型的机甲出场的次数不少，属于大多数新参赛选手，在没有累积到足够多资金前，最优的选择。 当然，现实中操作起来可能会有一定的不同，但机甲本身配备的自动平衡系统，能够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保证它不会出现这种仰倒的情况。 在这台AMP机甲后面，还有一对数量在三十人左右的机械外骨骼士兵。 这些士兵身上的机械外骨骼，相比较起AMP机甲要简陋许多，除了支撑身体的外骨骼结构外，在大腿和手臂上、面门上，都没有金属覆盖。 只不过凭借着这身机械外骨骼，这一队三十人左右的士兵，每个人端着的武器都属于大威力的那种，并且还有大量其他的负载。 “这些机甲和机械外骨骼战士，到底来清水街这边是干嘛呢？” 度过了最初的激动，林云拉扯着杨楚的胳膊，有些好奇地问道。 要知道清水街这样的地方，几乎属于一个联邦体系外的化外之地，是南部行省好几个区之间的黑市，也是混乱和供大量底层人口居住的地方。 这里的秩序，哪怕是警备厅其实也不怎么管。 平日里也几乎不会有警备厅或者联邦的实力，进入到这里。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秀水区的清水街附近，其实是联邦刻意营造出来的地方。 一个底层聚集，又有发泄的地方。 但这次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的机甲进入，这就不得不引起人们的注意。 “总不可能是找那个方盛的吧？” 杨楚在听完了林云的话，脑海里再次想到了先前在家门口见过的方胜。 对方在直升机出现后的第一时间，拔腿就选择了逃离。 从这点上来分析，还真是相当可能。 只不过，杨楚又觉得一台AMP机甲和三十几个机械外骨骼士兵，这样的阵仗，去追寻方盛一个人，未免又有些小题大做了。 毕竟，在杨楚从那个不知名的超能力论坛里，看到的其中一个信息那就是，机甲装备的出现，极大的强化了人类的作战能力。 哪怕是超能力者，如果实力不够的话，遇上机甲，甚至一个编队的机械外骨骼战士，也只有饮恨死亡一条路可以走。 这也是在杨楚看来，许多超级英雄都比较本分的缘故之一。 “滚出去！” 就当清水街的街道上，聚集的人数越来越多，突然人群里一个呼喊声响起。 “军方和警备厅的人离开这里！” “这里不欢迎你们！” 开始不过是一两句比较小声的声音，但到了后面呼喊的声音就越来越大，一些个衣着暴露的站街女，冲着最前面的那台AMP机甲大声呵斥了起来。 其他不少围观的居民，也纷纷冲着机甲和后面的机械外骨骼小队呼喊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乱起（二） “滚出去！” “滚出清水街，滚出秀水区！” …… 呼喊声渐渐越来越大。 从各个角落冒出来的大量清水街和周围的居民，看着一台AMP机甲和几十个机械外骨骼战士，一个个举起手臂，大吼大叫起来。 有些情绪激动的，已经冲到了机甲前的七八米远，冲着机甲比划起各种侮辱性的手势。 “滚出去，军方和警察从这里滚出去！” 站在杨楚身旁的林云，前面还和杨楚颇为激动地下来看机甲和那些机械外骨骼，可在周围的呼喊声响起后，似也被众人的情感感染，加入了进去。 杨楚默然站在原地，没有举手呼唤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从前面那些人的抗议举动，他倒不是不理解。 秀水区这边，在联邦成立的时候是闹过不小动静的。杨楚听说当时联邦也是军队和警察入驻，想要铲平清水街和秀山这些不法之地。 但那时候清水街内的居民极为团结，还有不少刚参加完四战的老兵，在连续发起抗议后，最终将联邦的官方力量逼退。 此后联邦政府下面，不论是行省的机构，还是其他基本就对这块地方放任自流。 这也是导致清水街这边水电、网络信号都比较差的原因，当然因为这种放任，也使得大量黑灰色地带的人涌入气其中。 “安静！安静！” 望着有些沸腾嘈杂的清水街上的行人，那台高度超过四米的AMP机甲内，一个扬声器里传出了一名男子厚重的声音。 “军方正在追捕一名涉嫌危害联邦安全的逃犯，请所有居民配合！” “军方正在追捕一名涉嫌危害联邦安全的逃犯，请所有居民配合！” 一连两声男子的厚重声音，从AMP机甲内传出。 伴随着这两句话，四米多高的AMP机甲朝着吵嚷的人群，走了两步，沉重的脚步震动得地面微微震颤，没有持武器的右手，仿佛一台吊车的吊臂，在空中轻轻地挥舞着。 在AMP机甲后方，数十名机械外骨骼战士，跟着也朝前走了两步。 金属骨骼覆盖着身躯，让这些外骨骼战士看上去差不多都有两米左右，整齐划一的机械脚步声和手中的枪械武器，那种瞬间的逼迫感，顿时让嘈杂的人群，下意识的跟着朝后倒退。 “所有居民请配合联邦军方的行动，否则将以叛国罪论处！” 这一队三十名左右的外机械骨骼战士前面，一个体格健壮，配合着一身机械外骨骼和手中粗大枪械武器的领队战士，通过自带的扩音器，再度朝着城中嘈杂的居民驱赶了过去。 这时， AMP机甲上，两个高精尖的摄像头不断转动，快速扫描着出现在街道上的众人。 在AMP机甲后面，那些机械外骨骼战士，同样在肩膀处升起一个类似摄像头的设备，不断转动着，扫描向众人。 “阿楚，那个是什么东西？” 林云看着AMP机甲和机械外骨骼战士肩膀上那个类似于眼睛一样的设备，轻轻用手肘推了一下。 “好像是摄像头，应该有人脸识别装置。” 杨楚回忆了一下西平区几个路口看到的摄像头，还有此前从网上看到的一些资料，大概猜到这些摄像头里应该有人脸识别系统。 相比较于其他地区，秀水区这边摄像头因为无法安装摄像头的缘故，找寻人不论是比对人脸还是记录之法，都需要通过机甲和机械外骨骼身上自带的摄像头才行。 “啊——” “放开我，放开我！” 这时，突然又是一阵尖锐的呼喊和嘈杂声响起。 清水街边缘的一家脏兮兮的酒馆内，一个衣着暴露，头发染成红紫色的女子，被一名机械外骨骼战士给拉了出来。 而在这名机械外骨骼战士后面，其他的楼房和街道角落，一个接着一个的机械外骨骼战士也不断从冒了出来。 这一队机械外骨骼战士，竟是远远不止三十人，反而还有差不多将近五十人，在进入各个场合进行搜查。 有些机械外骨骼战士手里抓着一些个灰头土脸，脏兮兮的男女，一些机械外骨骼战士则拿着防弹巨盾，将阻拦的几个男男女女隔开。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说追查逃犯么？怎么又开是抓人了？！” “他们抓的那几人我都认识，那个是酒馆的女老板，在这条街上都有十几年了，她又不是逃犯。” “还有那个，我认识他十好几年了。” 街面上刚刚被AMP机甲和机械外骨骼战士威势所慑的人群里，又有不少人惊呼高声叫了起来。 “放开她！！” 突然间，一个裸露着大半胸膛的中年壮汉，操着一把双管猎枪，从人群里杀了出来，朝着那抓着酒馆女老板的外机械骨骼战士大声吼道。 “孙倩，女，服役于联邦第七集 团军战士，因故造成三名空勤人员死亡，此后失踪逃遁。我们要将其捉拿，送联邦军事法庭审理。” 那名机械外骨骼战士面对中年壮汉的枪管，丝毫没有半点畏惧，反而说出了一串让人有些意想不到的理由。 嚯—— 人群里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在场包括杨楚在内，不少人都认识这个酒店的女老板，想来以泼辣风骚著称，与清水街不少人都有些不清不楚。 “我不管你们在说什么！” 那个中年壮汉举着猎枪，丝毫没有退让，反而再次吼道，“放开她。” “对，放开她！” 跟着人群里又有一些居民冒了出来。 “这个……酒馆老板她竟然是一个逃兵？” 林云听到那机械外骨骼战士的声音后，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向一旁的杨楚。 “不知道。” 杨楚摇了摇头，酒馆的女老板他自然也是认识的，有一次经过对方店门口，还被当时抽着烟站在门口的女老板吹口哨，调侃了几句。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是一个逃兵。 不过—— 杨楚觉得这些机械外骨骼战士，包括那台AMP机甲进入清水街，应该是为了抓捕前面与他说了一大堆的那个方盛。 这个女老板恐怕是殃及池鱼。 在秀水区内，尤其是清水街这边，恐怕隐藏的各种逃犯，或者身上有麻烦的人恐怕相当不少。 这也是秀水区的各种监控摄像头，几乎前脚被人装上去，后脚就会被人给破坏盗窃的原因之一。 秀水区里面的清水街和秀山，隐藏的各种人物实在太多了。 谁都怕一不小心，就被监控和人脸识别查找到，在联邦境内，除了那些地广人稀的不毛之地外，想要安安生生的不被打扰活下来的地方着实是太少了。 “请放下武器，推开！” AMP机甲内的驾驶员，见那中年壮汉举起猎枪，语出威胁，轻轻移动了一下脚步，将那名机械外骨骼拦在了后面。 “狗娘养的联邦军！” 那中年壮汉见AMP机甲挡在身前后，不但没有退开，反而额头青筋暴起，似乎越发愤怒了起来。 哗啦啦—— 就在这时，街面上，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 许多街道的路口，楼顶，角落处，探出了数百个溢散褴褛，但手里拿着五花八门武器的各种身影。有些是小型的手枪，有些是突击步枪，有些是重机枪，甚至还有几门火箭弹和一把能量武器，对准了AMP机甲和那些机械外骨骼战士。 这些武器看着不统一，可没有人敢轻视他们的威力。 在这些人出现后，那些机械外骨骼战士一个个同时也都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包括AMP机甲，另一个肩膀上也升起了一架机炮。 “龙头的人来了。” 林云看着那些冒出来的武装人员，神色有些激动地朝杨楚小声说道。 “看来他们是真的敢和联邦的人对着干。” 杨楚看着这些武装人员出现，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激动的神情。 清水街这边隐藏了许多来历不明，身上背负着各种案件的大大小小的人物，一些亡命之徒，江洋大盗，恶人等等，自然不少。 但到了现在，面上还能够勉强保持着秩序，如杨楚这样的失去父母的孤儿都还勉强可以生活下去，自然是因为其中一直有着不为人知的秩序。 这个秩序的缔造者，就是龙头。 在四战结束后，秀水区这边开始混乱无比。 据说早期的时候，警备厅的人曾经对清水街甚至整个秀水区都打压过。 但龙头出现后，将诸多势力整合，敲定，渐渐使得内在的秩序建立了起来，先后几次将警备厅的人给驱逐了出去。 这些秩序的建立，又使得清水街出现了一种类似于畸形的繁荣，吸引来各路黑灰色的人物。 清水街最近一次与联邦发生冲突，是在十年前，当时也是发生了大规模的武装冲突。 但最后南部行省的执政机构，不想事情进一步陷入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在与龙头达成和解后，最后还是退去了。 那次也被视为清水街这边的胜利。 “滚出去！” “放人，把人放了！”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 …… 被AMP机甲和众多机械外骨骼战士压下去的人群，在见到清水街的武装出现后，再次沸腾了起来。 哗啦—— 而场中，众多机械外骨骼战士，在这些武装人员出现后，全部齐齐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每个人前后左右，以各种角度对准了那些隐藏在杂乱建筑物中间的火力点。 “所有武装人员请后退，否则我们将你们的举动，视为对联邦军的挑衅！” 那台AMP机甲上，接连有声音响起，显然也是进入到了警戒状态。 “什么时候，联邦军的人也敢到我这里撒野了？！” 突然，人群后方，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 “龙头！” “龙头来了！” 嘈杂密集的人群纷纷让开，一个穿着汗衫，年龄大概在四五十岁的高大男子，嘴里叼着一根雪茄，大步走了出来。 “真的是龙头。” 站在人群后方的杨楚，看到这名高大男子出现后，眼睛也微微亮起。 在清水街这边，或者说整个秀水区和西平区，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走过来的这个高大男子。 对方就是这个地区的秩序的缔造者和维护者。 在整个秀水区都有着极大的威望，甚至南部行省的议员选举，以及许多方针政策，都需要考虑到他的意见。 “黎尤权先生，我们进入到这片区域，为的是追寻一个危害联邦安全的逃犯。” AMP机甲在见到这名高大男子出现后，里面的驾驶员驾驭着机甲，朝前动了两步，扬声器里发出了声音。 “哈哈哈……逃犯？！” 被称作黎尤权的高大男子夹着雪茄，大笑了起来，双手轻轻摊开，脸上露出了略显倨傲的笑容，“这整片街区，被你们称作逃犯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说着，黎尤权顿了顿，伸出夹着雪茄的手指，朝着机械外骨骼的队伍中指了指，“你们说来寻找一个危害联邦安全的逃犯？那么，他们也是么？你这抓的数量是不是多了一点？” “根据我们的识别，这些人都曾经是我们联邦军中的叛逃者。”机械外骨骼的队伍中，先前那个领头的战士走了出来，开口说道。 “今天你们是不可能将他们带走的。”黎尤权冷冷笑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黎先生，你曾经为联邦做过很大的贡献，所以我们默认了你的资格，但是这不意味着，你可以与我们谈条件。”这个机械外骨骼战士，又朝前一步，身影里带着几分寒意。 说着，黎尤权顿了顿，伸出夹着雪茄的手指，朝着机械外骨骼的队伍中指了指，“你们说来寻找一个危害联邦安全的逃犯？那么，他们也是么？你这抓的数量是不是多了一点？” “根据我们的识别，这些人都曾经是我们联邦军中的叛逃者。”机械外骨骼的队伍中，先前那个领头的战士走了出来，开口说道。 “今天你们是不可能将他们带走的。”黎尤权冷冷笑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黎先生，你曾经为联邦做过很大的贡献，所以我们默认了你的资格，但是这不意味着，你可以与我们谈条件。”这个机械外骨骼战士，又朝前一步，身影里带着几分寒意。 第一百九十九章 爆发 地面龟裂，烟尘弥漫。 街道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的变故，给吸引了注意力。 不论是外机械骨骼的那一队战士，还是周遭街道巷口和两侧楼房上的清水街武装，都举起了手里的各种大小威力枪械，瞄准向了发生地面落地重击的位置。 咔嚓咔嚓—— 清脆的脚步声，却在这时响起。 从烟尘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六岁的女子，身段窈窕，五官明艳，上身是短袖T恤，胸前饱满。下身穿着长靴短裙，露出白皙性感的大腿，就那么施施然从尘土中走了出来。 “你就是这里做主的？” 这名女子目光淡淡扫过街道上的众人，不论是AMP机甲还是那些机械外骨骼的战士，又或者其他秀水区的民众，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在最后看向站在中间的黎尤权，沉声问道。 “这条街的事，我确实算是做主的。” 黎尤权看着这个女子，面皮颤动，夹着雪茄的手微微抖了下，似乎为了缓解自己的内心情绪，抽了一口烟，方才慢慢回答道。 “是你，那就最好了。” 那名衣着性感，五官明艳的女子似乎挺满意，“我要找一个人，他……” “我们已经在和黎先生接触了，请你……” 就在这位女子话未说完，一旁的机械外骨骼小队中，方才开口说话的那位队长，再次站了出来。 只是，不等不等这名小队队长话说完，突然，轰地一声，那名衣着性感的女子抬手一晃，一道强横的气劲骤然爆发。 身穿机械外骨骼的这名队长，整个人顿时倒飞出去十多米远。 “超能力者！” “这人是超级英雄吗？” “她会飞，还能够释放那个无形的能力。” 围观的人群里，在这女子突然落地造成地面龟裂后，就已被完全惊到。 此刻见到对方一抬手，将一个机械外骨骼战士给凭空掀飞十多米远，那种震撼着实让人有些难以想象。 “她用的是什么超能力？！” 站在人群后方的杨楚，瞳孔长大，远远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性感女子，心中却是下意识的浮起一个和之前方盛离开时一模一样的念头。 似乎他在看到这种超能力后，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念头就是想了解清楚这里面的秘密。 这个女子的能力似乎很强大，但却不属于杨楚所知的那些超级英雄。 当然泡过超能力论坛，杨楚其实知道很多超能力者并没有成为明面上的超级英雄，而是服务于各个行业或者单位。 如方盛所说的，他们这些人的身份轨迹，在联邦都是有档案可以查询的。 咔咔咔—— 而就在这性感女子动手间，原本瞄准街道各处的众多机械外骨骼战士手里的枪械和大威力武器，顿时纷纷瞄准了这名女子。 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展开攻击。 那台站在前面的AMP机甲，却微微扬起了机械臂，做出了一个停止的动作。 衣着性感的女子却是看也不看指向她的诸多枪械，只是望向一旁的黎尤权道：“我找一个人，与我一样是超能力者。男性，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特征是赤脚。” “果然是来追查方盛的么？” 远处的人群里，杨楚在听到那个性感女子的话后，又瞥了一眼那台AMP机甲和好几十名机械外骨骼战士，联想起他们的举动，心中已是得出了结论。 在这名女子问出话后，那台驾驶着AMP机甲的指挥官，还有从地上爬起的机械外骨骼领队的队长，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也在等待着答案。 他们这个隶属于军方的机械小队成员，这次的目标其实与那名性感女子相同。 只不过众人在进入到清水街后，采取的是直接通过人脸识别系统进行排查。而在排查的过程中，人脸识别系统又为这些成员找到了一些曾经在联邦服役后或是犯罪或是突然销声匿迹的逃兵，所以不得不将这些人给抓起来。 至于说其他人身上可能有案子或者触犯了联邦的法律，他们倒无所谓。只是军方内部系统中的名列的出来的逃兵，在这里撞上了却不得不抓回去。 当然，其实驾驶着AMP机甲的那位指挥官，在黎尤权出现后，其实也已做了妥协。 只要黎尤权能够找到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任务，其他的人，暂时放过也不是不可能。但还没来得及真正谈妥，这位显然是身怀超能力的性感女子就已出现。 “不过，不是说机甲和机械外骨骼出现，是为了克制了超能力者么？但是从现场看，好像……” 杨楚在人群里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微微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自然是不认识那个看着年龄不大，但五官明艳身材性感的女子，可那些军方的人，似乎认识。 从方才她随手将军方机械外骨骼战士领队掀飞出去，还有那AMP机甲里的驾驶者阻止了其他人的行动来看，似乎这些人对于这女子似乎有所忌惮。 在他所了解的大多数宣传里，很多人都提及过超能力者出现，可能会造成的破坏和影响。一些网络上甚至还有超级恶棍和超级罪犯的事情，但绝大多数，都很顺利的被警备厅和军方的机械外骨骼或者机甲战士解决。 甚至在超能论坛那边，也有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绝大多数的超能力者，是没有能力对付一个机械外骨骼战士的。 更不必说，在一台AMP机甲和五六十名机械外骨骼战士面前，如此肆意妄为的出手。 “除非……” 杨楚目光盯着这个性感妖娆的女子，心中默默思忖，“除非对方的超能等级达到了三级以上。” 超能类型多种多样，其实很难完全以等级来概括。 但在那个超能论坛上，杨楚却看过一个简单的等级划分，据说是联邦内部通过超能的瞬间输出和破坏力，进行的划分。 一级异能，大概就是能力初现阶段，几乎没有什么破坏力。能量的输出大概就是几焦，最多不过几十焦。 二级异能，差不多就已有一定的威胁能力，以联邦的计算标准是1克TNT当量。 1克的TNT当量看着不多，但以杨楚的念力控制硬币来说，已经可以将硬币操控得堪比步枪子弹。 三级异能，瞬间输出的能量达到了100-200克TNT当量，其输出威力差不多1块TNT炸药或者手榴弹的威力。 四级异能，瞬间输出的能量达到了1到10千克TNT当量，其瞬间输出的威力已经达到或者超过一半的坦克炮弹和反坦克地雷。 至于五级，已经是达到了100千克到500千克的TNT当量，威力堪比16寸口径的炮弹或者战斧式巡航导弹。 这种衡量的方式，对于复杂多变的超能力来说，自然是显得比较粗糙，也没那么准确。 杨楚的念力要是能够达到二级，而且念力的输出持续的瞬间够的话，他操控一枚硬币，就已经具备强大的作战能力。 一些特殊的能力，远不是用能量输出就能够概括的。而且一些能力输出高的超能力，也不见得就能够抵挡住一枚子弹。 但联邦内部，通过这种能量输出，大致上也可以来判断一个超能力者的实力。 此时在杨楚看来，那个性感妖娆的女超能力者，其实力可能就达到了三级甚至四级。 毕竟，能够操控体重进行飞行，落地那一下展现出来的威力，已经相当恐怖。另外抬手一挥间，将一个穿着机械外骨骼体重超过300斤的战士打飞十多米远，这样的实力，肯定是在三级以上的。 就在杨楚观察着街道前方动静的这一会，场中那名性感妖娆的女子走到了黎尤权面前，神色淡淡，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哈哈哈……” 黎尤权面对妖娆女子冰冷的目光，先是沉默了一阵，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那名性感妖娆的女子柳眉轻轻蹙了一下，神情似乎有些不耐。 “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了？” 黎尤权突然收敛了笑容，语带嘲讽地看着那性感的年轻女子，“一个联邦逃犯，引得军方和超能力者前来，他是真的犯了危害联邦罪？这里的规矩，那就是不论来历，来了只要遵从我们定下的秩序，就不问过往。别说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就算知道了，那也要我们审讯过，确定他的罪行才会把他交给你们。” “黎先生，我们方才谈好的，可不是这样。” AMP机甲内，那个声音低沉的指挥官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了出来，两三米长的机械臂动了动，指着一旁的那位性感妖娆的女子说道，“我们尊重你曾经为联邦做出的贡献，所以愿意和你达成协议，但是这位……” “够了！” 性感妖娆的女子出声打断了AMP机甲内指挥官的话，姣好的面容上，眉头竖起，一双明亮的双眸落在黎尤权身上，“我再问一遍，这里是你做主，那我要找的人，你能不能找到？” “哼哼……” 黎尤权轻哼一声，脸上浮起了笑容，突然一下又收敛下去，斩钉截铁道，“不能。” 说着，黎尤权还指了指一旁的地面，“这位超能力女士，哦，可能是女英雄，你造成的破坏，不要忘记赔偿。” 如果说是联邦军方，因为他以前的关系，找一个危害联邦安全的人，换回那些被机械外骨骼战士通过人脸识别抓住的人，他是能够接受的。 可这个性感妖娆的女子，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神情，却在最深处触怒了他。 在秀水区，在清水街，众人或许是第一次与超能力者打交道，但他却不是，曾经他就与这些人有过接触。 而从他此刻断然拒绝的回答，也看得出，那一次的接触不见得有多么美好。 这些具备超能力者，真正展现出来的一面，远不是媒体或者网络上的那样光想靓丽，许多的超级罪犯和恶棍，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黎尤权这样几乎属于地下世界教父的人物，又如何会不知。 “你拒绝我？” 那名性感妖娆的女子，在黎尤权回答“不能”后，没有立刻暴走，反而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清冷面庞上，浮起一丝笑容。 “黎先生，我劝你最好与江小姐道个歉，并且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AMP机甲内，那名指挥官看着黎尤权断然拒绝，不由出声提醒。 黎尤权的身份和背景极为复杂，不论是对方继承的势力，还是过往与联邦军方的瓜葛，都不是一言两语说得清楚。 “呵呵……她难道还敢……” 黎尤权轻笑一声，似乎对于面前的这位姓江的女子，毫不在意，可话才说到一半，突然他双手猛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整个人面色涨红，整个人离地缓缓飘了起来。 “包庇联邦重犯……” 那名姓江的性感女子，一只手轻轻伸出，仿佛凭空扼住了黎尤权的咽喉，将他举起了起来。 黎尤权双脚离地，眼睛充血，一张脸刹那间已成了猪肝色。 砰——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枪响。 在临街高处的一个阳台上，一名男子捡到黎尤权的模样，毫不犹豫的朝着那姓江的性感女子开枪。 可令人诡异的是，那子弹从高出射下，在性感女子身前，仿佛被无形的气墙给挡住了一般，悬在了空中。 而在这男子开枪之后，AMP机甲上的指挥官，果断一招手。 “反击！” 那些早已待命的机械外骨骼战士，立刻调转枪口，朝着开枪的男子反击。 砰砰砰—— 机械外骨骼战士手中的枪械开枪后，其他的黑暗角落里的各种枪械跟着也开始开枪。 激烈的枪战，几乎瞬间响彻街道。 “啊——” 街道上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在枪声响起后，几乎瞬间发出惊呼，朝着四处乱窜。 身上有武器的，则几乎毫不犹豫地加入到了战斗当中。 密密麻麻的子弹从角落和各处射击，打在AMP机甲和机械外骨骼战士的身上，火星四溅，发出了各种叮当之声。 而在那名性感妖娆的江姓女子身前，则依旧诡异的悬空停下，眨眼间就形成了数十上百枚口径各异的子弹。 嗖—— 接着，在高处的角落上，一发火箭弹突然从远处的楼顶射下。 目标直指AMP机甲和那名江姓女子。 “哼！” 江姓女子单手悬空扼住黎尤权，另一手在空中一挥，那枚火箭弹就朝旁边的一座楼房射去。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那栋年久失修的大楼，几乎瞬间崩塌了一大半。 暴烈的火光和烟尘，引得街道上逃窜的人群，越发的混乱。 江姓女子一把收回手，扑咚一声，被称作清水街龙头的黎尤权，顿时宛如死狗一般落在了地上，颈骨碎裂，彻底死亡。 “不知死活！” 江姓女子看了一眼地上的黎尤权，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又朝已经与其他角落各处武装力量展开激战的AMP机甲看了一眼，突然身形猛然跃起，朝着远处飞遁而去。 第二百章 杀戮 “龙头死了！！” “她杀了龙头！” “这个人怎么敢？” …… 在那姓江的性感妖娆女子以超能力将黎尤权扭断了脖子后，本就乱糟糟的街道中间，那些正与机械外骨骼战士交火的武装人员，出现了短暂的停火和凝滞。 一些人看着躺到在地上，颈骨碎裂，脖子宛如一层皮挂着脑袋的黎尤权，失声叫了起来。 黎尤权在秀水区、在这条清水街，已经是继任的第五个龙头，一直是属于这片黑灰地带的秩序掌控者和维护者，许多人或是受惠于对方，或是曾经欠对方恩情，要么属于跟着黎尤权混饭吃的。 不敢说感情有多么深，但绝对算得上是真正的BOSS，真正的老大和依靠。 这骤然见着黎尤权被那女超能力者，杀之如杀鸡，许多人几乎都不敢相信。 很多迷信那种权谋手段，势力勾连的，更是眼睛睁大，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黎尤权这个清水街和秀山的地下“龙头”，或真或假的背景，对于许多人而言都是相当的有威慑力。不少外来者进入到秀水区，第一件事情就是拜山、拜码头。 在黎尤权这个龙头制定的规则和秩序下讨生活。 可这样一个在不少人看来，算得上是黑白通吃的大人物，竟就如此突兀的死在了这里。 “龙头怎么会死，杨楚，龙头怎么会死？她……她这么敢把龙头杀了？” 站在街角某处观看着双方冲突的林云，骤然见到黎尤权死去，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转头望向旁边的杨楚，眼里和脸上，是一种难以掩藏的失魂落魄。 “我不知道。大……大概，是人就会死吧。” 杨楚咽了咽口水，看着横尸街头的黎尤权，脸上也满是震惊。 他知道林云这位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一直以来视黎尤权为偶像，觉得对方是大人物，不管哪里都能吃得开，一直很想成为对方这样的人物。 这骤然间见到视为偶像的人物，被人杀之如猪狗，那种心灵的冲击，某一瞬几乎仿佛是信仰崩塌。 “不知死活。” 街道上，那位性感妖娆的女超能力者在将黎尤权的尸体甩在地上后，随手将那些设计向她的子弹扫飞，身形一跃而起，飞到了空中。 而就在这时，杨楚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望向离地四五米高的位置。 那位飞起朝远处的性感女超能力者，在掠过街头的一瞬，竟是仿佛注意到了蜷缩在街角看着她的杨楚。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交汇，杨楚似乎在那一瞬，看到了对方眼里闪烁着莫名复杂的眼神，嘴巴微动，还冲他做了一个口型。 “跑？她让我跑？！” 杨楚看着那女超能力者一掠而过，在原地愣了愣，突然一下仿佛惊醒过来一般。 “她是让我跑？她那个眼神，还有那个嘴型的动作，是让我跑？” 杨楚一时有些失神，喃喃起来。 然而，下一刻——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街头对面的一座阁楼上方的平台，一发火箭弹生生将那栋楼给炸了个干净。 数十名机械外骨骼战士，不再如同先前一般收敛，只是举起手中的枪械还击，而是开始展开阵型，主动扫荡周围的人。 强力的机械推动力，使得这些机械外骨骼战士，一跃三四米高，手中不论是枪械还是刀具，几乎顷刻间就将方才那些蜷缩在各个角落的清水街武装力量，清洗干净。 一直保持克制的那台AMP机甲，肩膀升起的那台机炮，骤然开火。 哒哒哒哒—— 子弹壳飞溅落地，一道道子弹凝聚的金属风暴，撕裂面前的一切。 方才街道上或是看热闹，或是被驱逐出来的清水街居民，几乎还未曾来得及逃远，也来不及躲避，就被扫过的子弹横流，撕裂成了碎片。 机械外骨骼和AMP机甲，这两样当前联邦不论是军队还是其他武装部队，都已开始大规模扑击的装备，在这个时候彻底展现出了它强横而狰狞的一面。 AMP机甲正面在街道突进，强大的火力和防御能力，沿途不论任何车辆还是武装，都难以抵挡。 而机械外骨骼部队，尽管总数不过五六十人，但在这样混乱的街头巷战，不论是热武器还是冷兵器，几乎无可匹敌。 杀戮彻底展开。 许多人在剧烈的枪炮声和呼喊声里，还懵懂无比地从家门口跑了出来，但下一刻就直接倒在血泊中，更倒霉一些的连尸骸都难以整齐，直接成了一滩碎肉。 天空上方才游弋的两台直升机也降低了高度，同样是数门机炮，朝着地面混乱的人群，开始大范围的扫射。 更远处，那从杨楚身旁一掠而过的女超能力者，身形悬空，头发飞舞，妖娆性感的身材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势，街道上的车辆被其随手抬起，又随手朝着人群砸了过去。 而在清水街外围，轰隆隆的数十辆军用装甲车，疾驰而入，封堵住了所有路口。 一见到有人离开，或者出现在面前，几乎毫不犹豫地开始扣动手中的枪械。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楚蜷缩在角落，目睹着这突然爆发的一幕，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阿楚，阿楚，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杀人啊？！！” 在杨楚身旁林云满脸泪水，惊恐无比地大叫了起来。 这突然的变故，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极限。 “跑，快跑！” 杨楚被林云的哭喊，似乎猛地一下从失神中拉了回来，一手扯起林云的衣袖，朝着后方的一条小巷就飞快的跑了进去。 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去考虑其他事情，所能想到的只有逃命。 在外围街道口被封堵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朝清水街后面的秀山跑。 秀山里有大量昔年修建的防御工事，防空洞，地堡之类等等。 …… “那里就是你说的清水街？” 秀水区和西平区两区之间的一条街道上，黑色的撞击车内，坐在副驾上的于轻雅透过车窗远远看着漫天的红光，朝着旁边的张成发问道。 两人方才在街口拦截一些从西平区回来的行人，询问陌生人的消息后，短暂的离开了秀水区。 在于轻雅说动张成发协助她进入秀水区，尤其是清水街内寻找她这次的目标任务，这才刚返回，远远的就看到了远处火光滔天的这一幕。 “方向没错。” 驾驶黑色装甲车的张成发遥遥看了一眼，点点头，“那里就是整个秀水区的核心地带，清水街。如果你说的那名危害联邦安全的目标人物出现在秀水区的话，最可能躲藏的地方，只会是在那里。” “那是爆炸。” 于轻雅看着远处天空的光亮，又侧头倾听了一下，脸色突然大变，“开快点，那边出事了。” 轰—— 张成发这时也明显察觉到了异常，狠狠一脚油门踩到底。 黑色的装甲车犹如巨兽咆哮，疾驰在脏乱泥泞的街道上，朝着清水街方向驶去。 车辆才到了清水街外围，远远的两人就看到了各处的出入口和街口，被一辆辆武装车封堵住，天空上还有两架直升机游弋，不时在朝下面发动攻击。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黑色的装甲车停下后，于轻雅几乎是蹦跳着从车上跃了下去，朝着街口众多荷枪实弹还有穿戴者机械外骨骼的军人，就跑了过去。 “女士，现在这里是危险地带，请立即离开！” 一名穿着机械外骨骼，端着大威力枪械的士兵，见到于轻雅靠近，立刻举起手里的枪械，对准了她。 “我是联邦调查局调查员于轻雅。” 于轻雅神色阴沉地走到了这名机械外骨骼士兵面前，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我要见你们的上级。” “对不起女士，这里现在正在执行军方任务，任何人不能靠近。” 那名机械外骨骼战士瞥了一眼于轻雅的证件，手中的枪械丝毫没有压低枪口的意思。 “这里是我的地盘。” 已经从驾驶座另外一面下来的张成发，看着众多军人设卡拦截，同样掏出了自己的证件，“秀水区警备厅警长张成发，你们这是在进入我管理的区域。” “抱歉，任何人……” 那名机械外骨骼士兵还想开口拒绝，这时他微微侧了一下头，戴在耳朵上的无线耳机似乎传来了什么命令，让他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请跟我来。” 于轻雅和张成发两人顿时跟着这名机械外骨骼士兵朝设卡拦截内部的一个路口走了一段。 一个年龄约三十岁的魁梧男子，身穿一身简单的迷彩服，从一辆军用装甲车上跳了下来，瞟了一眼张成发和于轻雅，“两位，这里正在执行军方特殊任务……” “你们这是在屠杀！！” 于轻雅不等对方话说完，指着清水街内发生的连番爆炸，厉声喊了起来。 “我们接到的命令，这片区域内的所有人，都涉及危害联邦安全。” 那名魁梧男子神色丝毫不变，并且说话时，目光还在于轻雅身上端详了一番，“你是调查局的调查员，应该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不管是什么，你们也不能将这么多平民……” 于轻雅看着对方丝毫没有变化的神色，越发愤怒了起来。 可这次她却被那魁梧男子打断，对方坚毅的面容一片铁色，“不止是平民，就在这里，隐藏了超过三名具备超能力的重犯。” “什么？！” 于轻雅听到这话，第一次惊叫了起来，顿了顿，气势似乎有些弱了下去，“那……那也不能。” “不。”这名没有展示军衔的中年军人颇有些郑重道，“我收到的授权是，我可以。如果目标人物出现过在这里，那这些超能力重犯，还有他们与之相关的所有人，都要抹去。” “你们……” 旁边站着的张成发，听着两人的对话，半懂不懂，可最后一句，却是一下明白过来，失声叫道，“你们要将所有人都抹去？” 那名中年男子瞥了张成发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很快周围两名全副武装的机械外骨骼战士，朝两人涌了上来。 张成发看着两名机械外骨骼战士到了身边，还想挣扎一番，可旁边的于轻雅，这时突然就沉默了下去。 “联邦的渣滓们，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清水街后方的秀山，一声怒吼宛如雷霆，突兀的响起。 声音之大，几乎盖过了枪炮。 此时秀山下面的清水街，彻底陷入了纷乱。 一队队机械外骨骼战士宛如机器人，杀戮着所见到的一切活着的人。 AMP机甲则作为强力突击，任何挡在前面的武装力量，全部被撕成粉碎。 秀山山脚下。 杨楚拉扯着惊魂未定的林云，一路跑到了秀山山脚下，两人正要朝山上跑去，突兀的就听到了这个如同雷鸣一般的吼声。 嗖嗖嗖—— 而就在这声怒吼响起后，一阵呼啸声响起。 天空上数道流光划过，落在了秀山上面。 轰隆轰隆—— 那流光落在了秀山上面，登时爆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和火光，照亮了整个秀水区。 剧烈的爆炸声，震动得清水街的建筑簌簌颤动，整个秀山上面，大片大片的山体塌陷，沙石滚滚滑落。 秀山上各种搭建的建筑和依托着山体的地堡，以及大量的树木，几乎立刻就烧了起来。 火焰滚滚。 站在山脚下的杨楚和林云两个少年，在这剧烈的爆炸里，根本立足不稳。 那滚滚用来的气浪和声浪，直接将两人掀翻在地。 杨楚拉扯着林云，躲到了山脚的一处坑洞，才避免了那些纷乱落下的沙石和杂物。 “他们……他们用了导弹？” 好半晌，杨楚才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陷入火光和成了废墟的秀山，愣愣站在那里。 “爸，妈……” 从地上爬起来的林云，看着这一幕，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哭喊了起来。 天空上，那两架直升机从一片废墟的清水街朝着秀山方向飞去。 明亮的探照灯，不断的在爆炸的火光里扫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啊——” 突然，又是一声怒吼从崩塌燃烧的秀山中传出。 那声浪几乎凝聚成了实体，一圈圈如同涟漪，撞上了一架离得最近的直升机。 轰隆—— 悬停飞行在半空的那家直升机，直接被那声浪给震散解体，宛如一场金属雨，哗啦啦落下。 另外一架直升机急忙紧急拉高，远离了秀山区域。 呼—— 突兀的一阵狂风在秀山上面席卷起来。 那燃烧着的火焰，几乎一瞬间就被这狂风给吹拂开。 一个人影脚下生风，从火焰和废墟里飞起。 接着，在地面一块被轰炸过的开阔区域，一个身形高大异常，散发着金属光泽的人影走了出来。 在这个人影之后，又有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影，走了出来。 “超能力者，他们是超能力者！” 远在山脚望见了这一幕的杨楚，心脏砰砰狂跳。 他没有到在秀山上，竟然还有其他的超能力者，而且实力惊人，能从那样剧烈的爆炸中生还。 第二百零一章 毁灭 “王屠子，李婶娘，徐三叔……” 秀山山脚下，从接连的爆炸中回过神来的杨楚看着这几道人影冒了出来，一时不禁揉了揉眼睛。 “原来……这……这里竟然还隐藏着三个超能力者。” 那导弹轰击后的剧烈爆炸，将秀山这个挖掘了大量防空洞的山头，炸得不可开交。 整个山体几乎都受到了重创。 山上的居民不用想都可以猜得到，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生还的可能，即便有少数人夺过了一劫，但也不可能如这三人一样，迎着爆炸和烈火杀了出来。 只是，这三人对于杨楚来说，竟都是他认识的。 王屠子是一个屠户，宰杀猪羊之类的，生意在清水街一直颇受欢迎。此刻王屠子身上却闪烁着金光，肌肉膨胀，本就高大强壮的体型，硬生生拔高了一大截，从爆炸的烟火中走出来，看着宛如天神。 李婶娘则是在清水街一家小店帮佣的妇人，年龄差不多在四十岁，不着粉黛，平日里看着与绝大多数的中年妇女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此刻李婶娘长发飘飞，身形飘在空中，即便穿着的是一身很普通的衣服，可身上溢散的气息却让人仿佛深渊恶魔，令人不敢逼视。 至于最后一个徐三叔，就是个修鞋的，平日里说话嗓门大，好酒，没有成家，是三人里看着有些灰头土脸的那个。 可杨楚听得很清楚，方才那声喝骂，还有一声将直升机吼到解体，就是徐三叔干的。 这样的三个人，竟然是超能力者，而且隐藏在秀水区，隐藏在清水街秀山，从小杨楚与这些人做邻居，根本看不出来，这……这着实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从觉醒超能力以来，哪怕是通过那个超能论坛，了解到了一些超能者的生活，但从来没有想到，这样与他一样的人竟然真的会在身边出现。 “这么说，方盛来到秀水区，恐怕不是冲着我来的？！” 杨楚摸了摸眉心，思索起方盛跟踪他到家门口时，说过的那些话。 对方曾说观察了他已有一周的时间，但如果方盛只是想来告诉他的身世，或者将他拉入对方的阵营，不可能会耽搁这么久。 最大的可能那就是—— 方盛其实一直在于其他超能力者有联系，或者说摆放过其他的超能力者。 “那么……今天清水街和秀山遭遇的这一切……” 杨楚想到这里，似乎突然有些惊醒。 尽管他此刻眉心没有发胀疼痛，大脑也没有进入到那种类似于超频的状态，可之前思考过的内容，还有一些事情串联起来，还是让他得出了答案。 “王驰宇、李茉、徐元达，把方盛交出来！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他，这人是联邦的重犯，他出现在这里，肯定与你们有过联系。” 就在这时，混乱的清水街街道上，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响起。 声音的主人，正是前面那位姓江的妖娆性感的女子。 她同样飞在半空，一双秀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从秀山爆炸火光里走出来的三人。 “又是一条被音讯公司豢养的狗。” 在这个姓江的女子话音刚落下，地面上，语气最为爆炸的徐元达，也就是杨楚认识里那个每日给人修鞋，嘻嘻哈哈的徐三叔，怒气冲冲地大吼道。 “去死啊，你们这些畜生！！” 在徐元达话音方落，一个略显凄厉的女子身影跟着响起。 在杨楚记忆里，想来脾气温和，即便受到欺负和一些客人辱骂都不会还嘴的李婶娘李茉，杂乱的头发飞扬，面容扭曲，从秀山离地飞起后，一跃到了比性感妖娆的女子还高的天空。 “李茉，你疯了，还有很多其他无辜的人。” 地上的徐元达，看到李茉这个中年女子发飙，连忙高声喊道。 “你不要出手，我来就行。” 那宛如金甲战神一般的王屠子，同样仰头看着一飞冲天的中年女人李茉，大声喊道。 “滚！” 飞入高空的李茉双目一片漆黑，声音凄厉无比，“我老公死了，我儿子和女儿也死了，那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就在片刻前，她还在秀山上面的房子里安心的住着，可突然的轰炸，完全让她措手不及，以至于一身强大的超能力根本没能有机会施展，就看到家人直接被震死。 此刻这个相貌平平，看着几乎没有太多特点的中年妇女，完全是一头暴怒的母狮，根本不管其他事情，飞到距离地面四五十米高的高空，猛然抬手一扬，天空上顿时黑云滚滚。 跟着呜咽之声响起，空中骤然出现了一道龙卷风，这龙卷风最初不过只有一尺高，直径几公分。 但转眼间，龙卷风就开始变大，高度达到了几米，直径也膨胀到了十来公分，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而随着龙卷风的不断扩大膨胀，开始从空中朝着那性感妖娆的江姓女子和她身后的ap机甲以及众多机械外骨骼战士席卷而去。 呼猎猎狂风声里。 龙卷风膨胀飞快，越来越大，风力也越来越猛。 眨眼间，高度膨胀到了上千米，并且还在不断扩大，覆盖的范围也瞬间扩展的数十米。 龙卷风真正宛如一条狂龙在天空游动，席卷周遭的一切事物。 不论是清水街的各种残破建筑，还是街道上的车辆和受伤死去和受伤的行人，全部都被其覆盖在内。 大量的杂物和砖石、车辆，被这龙卷风吞没后，绕着狂风冲向天际。 声势恐怖到了极点。 “杨……杨楚，这是发生了什么？！” 在杨楚旁边的一处简易坑道里，已经被突然的骤变吓得完全失神的林云，不知何时回过神来，看着天空上搅动风云的李茉，讷讷道，“那……那是李婶娘吗？还有，那边……那是王屠子和修鞋的徐三，他们……他们这是……” 说着，林云声音一下又小了下去，望着火光冲天，崩塌落石的秀山，瞪着眼睛，低声喃喃道，“我的家没了，我爸妈和弟弟妹妹没了……” “蹲下，不要动！” 杨楚一把将林云从方才躲避落石和爆炸的那个坑洞里，按了下去，接着又回身看着远处的龙卷风和天上操控着龙卷风的李茉，双眼明亮如星辰。 “李婶娘这是什么超能力，怎么会这么强，驱动天象了……” 杨楚觉得他对超能力其实已算是有了一定的认识，即便自己的念力还不强，那时有时无跟着头痛来的大脑超频不算，就是他多次访问过超能论坛，也了解了很多东西。 但他在论坛里，几乎很少看到有人说自己具备这样强大能力，大多数自我衡量能够达到三级就已是凤毛麟角。 真正那些强大的超能力者，几乎不会出现在超能力论坛那样的地方。 而李茉李婶娘，这一抬手引动的龙卷飓风，比起他几个被官方列为人类救星的超级英雄也不逊色。 那个平日里忙碌于小店，看着与任何一个忙于生计毫无区别的中年妇人，在这一刻展现的力量，震撼世人。 “四级，不，可能达到五级，或者五级以上！！” ap机甲内的指挥官，在天象巨变，大风骤起时，就警惕了起来，朝着周围的机械外骨骼士兵下达命令道，“所有人赶快散开。” 在联邦定义的超能力等级里，五级的超能力，能够瞬间输出或者爆发堪比100千克到500千克的tnt当量的破坏力。 这样的破坏力，对于寻常的ap机甲或者机械外骨骼战士来说，除非是掌握了某些特殊的时机，正面抗衡几乎不可能。 李茉李婶娘这个普通平常妇人展现出来的能力，似乎是控制气流和狂风，展现出来的威力已远远超过了五级，这种范围性的攻击，一经施展出来，几乎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宛如魔神。 “真是强大的力量！” 另一边的天空，那名性感妖娆的江姓女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李茉这个中年妇人爆发出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她的身形一晃，已飞到了龙卷风的另外一侧，同时身体周围撑起了一个无形的盾，将狂风和搅动的各种杂物挡在外面。 可地面上，那些机械外骨骼战士与那台ap机甲，尽管在龙卷风骤然出现时，就已开始朝着四周跑去，但还是有不少人根本来不及逃离，被龙卷风卷入其中，被剧烈的狂风撕扯着。 清水街外围。 众多军用车辆和机械外骨骼战士固守的街道口，许多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异常天象，不，是天灾，几乎都有些目瞪口呆。 尽管不少人都知晓超能力者的强大，但这样引动天象的破坏力，着实是让人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是李茉，她是二十年前就是四级超能力者了。” 站在街口被阻拦的联邦调查局调查员于轻雅，在看到天空上的龙卷风出现后，惊慌地叫了起来。 此刻这不断膨胀的龙卷风出现，李茉的等级和实力肯定不止是四级了，但具体是几级也来不及衡量，但抬头看着冲入云霄的龙卷风，已可以想象其威力。 “瞧瞧你们做了什么？！” 于轻雅看着这渐渐堪比天灾末日的一幕，朝着此前那个没有军衔的中年男子高声大吼了起来，“她失控了，你们的屠杀逼得她失控了，她会毁了这一切的。” 那名中年男子眉头紧锁，看着从清水街后面秀山上空，突兀出现，不断膨胀的飓风，完全没有理会于轻雅的意思，反而朝着身后一名副官道：“那件武器，可以开火了！” “是！” 那名副官在听到这个中年男子的话后，立刻转身朝封锁清水街街道的一辆军用武装车打了个手势。 滋—— 一声仿佛电磁干扰，又像是麦克风尖啸的声音骤然响起。 那辆军用武装车上，车顶天窗位置的一个口上，陡然一道蓝色的光芒激射而出。 这蓝色的光芒仿佛一道闪电，横贯了清水街街口到秀山做在的两千米左右的距离，突破了那正在不断膨胀的龙卷风。 腾—— 龙卷风边缘御风而立的中年妇人李茉，被那一道蓝光扫中，突然一下就仿佛滚油遇到烈火，一下在空中闪出了一个火光，跟着火光熄灭，李茉已成了灰烬，消失无形。 而在李茉被那蓝关扫成齑粉后，失去了她掌控的龙卷风，几乎立刻就出现了气流的紊乱，跟着被席卷到高空的无数杂物，开始宛如下雨一样落了下来。 砰砰砰—— 连绵的撞击声不断响起。 清水区街道和秀山附近这块区域，在龙卷风的摧残下，几乎就完全变了形。 这一下，立刻就成为了废墟。 不少方才躲避过机械外骨骼战士和ap几架杀戮的普通人，在这一刻天降各种重物杂物落下后，许多人直接就没了声息。 当然，方才杀戮众多的机械外骨骼战士，起码有半队人落下后，摔死或者被震成了重伤。 只有那台ap机甲，在龙卷风骤然消失后，良好的重心稳固系统，使得其双脚落地支撑住了整个机体不至于崩溃，但其强大的势能，也使得里面的那名驾驶者头昏眼花，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死啊！” 嗡嗡嗡宛如雷霆的声音接着响起。 在秀山和清水街被认为只会修鞋的徐三徐元达，在看到李茉被拿到蓝光击杀后，声音再次凝聚如实体，朝着近处那些个机械外骨骼的战士和那台落地的ap几家冲击了过去。 一圈一圈的声浪，从徐元达口中喊出，扩展到后来，成了直径足有六七米的圆环。 声浪圆环所过之处，一路沙尘杂物，仿佛在地面失去重心引力，飘飞而起，肢解成了各种碎末颗粒。 那台ap机甲见机得快，一个扭身灵巧的躲到了一侧的一栋楼房后面，而其他机械外骨骼战士，被那凝聚如实体的声浪，彻彻底底给震翻解体。 人的血肉之躯，在这股声浪之下，仿佛气球似的暴烈开。 “徐三，是联邦的定位能量炮，快走！” 而在徐元达爆发凝聚成实质的声浪破坏间，站在他旁边身高突破两米五，宛如金身巨人的王屠子，朝着对方大叫了起来。 显然，方才中年妇女李茉一下就被蓝光打没了的武器，他是认识的。 但还是晚了一步。 两道蓝光从一两千米外的街口的武装车内，再次亮起。 徐元达和王屠子两人几乎来不及再有下一步举动，再次腾地一下，被蓝光命中，闪了一下亮光，跟着成了灰烬，消散得无影无形。 “清场！” 在解决了这三名超能力者后，街口的那个没有军衔的中年男子，又挥了挥手，大量的机械外骨骼战士开始再次进入到清水街和秀山，进行最后的清理。 热能探测仪，生命探测仪，人脸识别系统……装载了各种搜寻设备的机械外骨骼战士，在废墟一般的街道内和秀山上，寻找着一切可能的活口。 这种昔年发明出来，用于搜寻生还者的各种设备，在此刻只是为了将一切可能活着的人，全部消灭。 秀山山脚的一处坑洞内，一个机械外骨骼战士看着地上两个昏死过去的少年，击杀了其中的一个，在指向另外一个的时候，突然受到了识别系统的提示。 “人脸识别系统发现一名在编特殊人物，编号：348927。批次：86，请指示！” 这名机械外骨骼战士打开内部传声器，上报遇到的情况。 “清理。” “是。” “等等，送往……实验基地。” 很快，传声器那边，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第二百零二章 实验 哐当—— 房间的门被打开。 于轻雅灵巧的从床上坐起，朝着房间门外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员，你们没有权力扣押我。” 看着走进门的这个穿着白色大褂的身影，于轻雅脸上没有半点愤怒，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于调查员，我们并没有扣押你。” 这个穿着白色大褂的身影，年岁约在四十许，正是之前在秀水区清水街的那名没有军衔的中年男子。 “那你们现在这算什么？”于轻雅眼神冷漠，迎上了对方。 从在秀水区的清水街，被面前这人扣押下来后，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三天。 这三天里，她先是被关进全封闭的车厢，之后被注射了药剂昏睡了过去，最后醒过来就在这个房间里。 “只是请你协助我们调查。” 那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们已经给调查局发过协助申请，你的上级部门已经完全同意。”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看着脸上还是冷色的于轻雅，又指了指自己，“对了，介绍一下，我叫卓堰，是这处实验基地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卓教授。” “实验基地？” 于轻雅看着面前这个自称教授的中年男子卓堰，眉头轻轻挑了一下，“你把我带来这里想做什么？那个和我一起的张成发警长呢？” “当然，不然的话你觉得这会是哪里？” 卓堰笑着摊了摊手，接着又道，“你不用担心，张成发警长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这事情与他本来牵扯不大，不过因为你的缘故，现在他已经进入到了特殊部门，恐怕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没办法回家了。” 于轻雅自是明白卓堰口中的“特殊部门”与“没办法回家”的含义，在她找上张成发协助，并且透露了一部分这次的调查任务后，张成发就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 不过，目前的情况看起来应该不算糟，毕竟联邦各个系统之间虽相对独立，但也不至于真的出现太过分的事情。 轻轻平复了一下呼吸，于轻雅看着卓堰，方才问道：“那么卓堰，卓教授，你让我在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让你知道内情。” 卓堰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既然你们调查局想要了解，我们也需要一个人传递信息，这事情本身就有你们调查局的一部分。” “是吗？”于轻雅声音平静，但语气里对于卓堰充满了不信任。 “我想你其实已经猜出来了。”卓堰看着于轻雅怀疑的眼神，摇了摇头，“我隶属于军方，同时也是音讯公司的一位高级研究员。” “音讯公司，高级研究员？” 于轻雅听到卓堰说完后，瞳孔微微缩了下。 在清水街的时候，卓堰身上虽没有明确的军衔表示，但能够指挥众多的机械外骨骼战士，她就猜出了对方与军方肯定是有关系的。 只是，没有想到，卓堰是音讯公司的研究员。 “不用那么意外。” 卓堰察觉到于轻雅表情里的细微变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音讯公司是军方最重要的供应商与合作商之一，一些科研项目的合作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跟我来吧。” 于轻雅看着卓堰转身走出门，没有丝毫犹豫，就从后面跟了上去。 在出门后，她也才真正发觉，自己此刻身处的是一个堪称庞大的实验基地。 明亮的灯光，一间间的实验室。到处都是她见过或者没有见过的科研设备，往来的实验员忙碌不停。 许多实验室的铁门都紧紧关闭，在不少出口和实验门前，都有着荷枪实弹的机械外骨骼士兵站岗把门。 “这里是虫茧实验基地。” 走在前面的卓堰回头看了一眼左顾右盼的于轻雅，随口介绍道，“它是在三战结束后临时政府时期建立的，四战后，联邦成立，这个实验室再度启用和扩建，属于军方与音讯公司的联合财产。” “你到底想带我看什么东西？” 于轻雅大概看了一下这个名为“虫茧”的实验基地，职业的敏感已让她从实验基地的一些设施和设备，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军方在联邦的地位和力量，自然不必多说。 而音讯公司，这个在联邦建立前就出现的公司，涉足了联邦的方方面面，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到了如今的体量，也不言而喻。 这两者合作的实验基地，想想都知道不会是寻常的东西。 她隐隐猜到了卓堰想让她看什么，但内心又不太确定。 从半年前接到上级命令，开始追捕那名叫做“方盛”的目标人物，她就接到通知，目标身上的秘密会危害甚至颠覆联邦的安全。 于轻雅最初虽不知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随着她对方盛展开追查，并且从各种资料以及方盛的行动轨迹和接触的信息里，渐渐找到了越来越多的东西。 超能力的秘密。 这是于轻雅在看过各种资料和从方盛暴露的蛛丝马迹里得出来的结论。 在联邦的今天，超能力已经不算是什么爆炸性的话题。 音讯公司包装的超级英雄团队，几乎就如同明星一样，是万千人追逐的偶像。 一些特殊部门里也有超能者加入，成为各种执法者或者类似其他方面的工作。 联邦对于超能力者，有着完善的登记注册和管理机构，还有一些就业指导和培训，甚至相关的超能力学校也有。 而且，因为隐藏没有登记的关系，这些人如果使用超能力，尤其是出现了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受到的处罚也格外的严厉。 可以说，超能力者虽然人口基数对于联邦庞大的人口来说，不值一提，但方方面面都算是比较完善。 即便在民间还有一些隐藏的超能力者，但这样的人数绝对不会多。 于轻雅从追查的目标人物方盛身上，隐约了解到就是方盛可能是超能力者，并且身上有着关于超能力者的一些特殊秘密。 在她追查的这个过程中，于轻雅还发现了，军方、音讯公司、情报局、重工财阀集团、总统府……许多势力也在找寻。 当然，也有些出乎她意料的，那就是她以为音讯公司和军方是两支不同的势力，但没想到这两者其实似乎是一体。 “你们调查局应该了解到了一些东西。” 卓堰在前面领路，将于轻雅带到了一个三米高两米多宽的合金大门前，先是通过守卫的身份和证件确认，接着是指纹与虹膜的认证。 在大门打开后，卓堰又做了一个伸手邀请的手势，“但你肯定不知道具体到底是什么，请！” 于轻雅站在合金大门前，顿了顿，跟着迈步走入。 而一进入这道合金门，于轻雅就彻底愣住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接着一个透明的实验室。 有几个实验室，罗列的是整齐的胚胎培植槽，从透明的玻璃能够看到里面的营养液和发育成型的各种人类胚胎。 接着再里面一些，能够看到仿佛手术室一样的实验室，一个又一个被麻醉的人体躺在手术台上，要么头部或切开，要么开膛破腹，要么少了手脚。 每一具人体身上都被各种仪器设备监控着，看得出来，这些人体都是活着的。 这震撼的一幕，让于轻雅脸上一下就没了血色，回过头有些愤怒地望着卓堰，想要开口，却又一时不知该从哪开始说起。 “他们都是超能力者。” 卓堰对于于轻雅愤怒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从他们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属于联邦的财产，属于军方，属于音讯公司的财产。” 说着，卓堰走到前面的一个实验台前，冲着里面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体指了指，“这个是音讯公司十年前推出的超级英雄，千里眼。他的视力比鸟类中最好的隼类强十倍，动态视力和颜色分辨能力是常人的二十倍，配合着人类体能巅峰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不论是近身格斗还是远程作战，都极为出色。” “所以，卓教授……” 于轻雅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卓堰身边，看着里面那个她曾经也有印象的超级英雄，“超级英雄，不，是联邦的超能力者，都是人工培养的。” 尽管，她此前已猜到了可能的答案，但真正看到这一幕，又从卓堰这个实验基地负责人口中得到确切的说法，内心依旧翻涌如浪潮。 “可以这么说。” 卓堰透过通明的玻璃，看着里面躺着的超级英雄——千里眼，仿佛在看着一件珍宝，口中却继续说道，“除了少数是超能力者夫妻结合，生下的二代外，目前联邦所有的超能力者，都是人工培育的。其中一部分由音讯公司和军方掌控，另外还有一部分投放到了社会，进行社会化的自然生活。” “为什么？” 于轻雅沉默片刻，收回了望着实验室的目光，望向卓堰问道。 作为一个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员，联邦进行人体实验她能理解，联邦研究人类基因超能力她也能理解，甚至创造超能力者用于战争或者其他用途，她都能够理解。 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培育大量超能力者，还投放到社会上。 这样的实验，应该只是小规模范围的进行。 在这些年的调查局档案里，她看过太多超能力者伤人，危害公共安全的事故，其中重大隐患的就有多次。 “进化！一切是为了人类的进化。” 卓堰站直了身，脸上颇有几分神圣之色， “人类进入科技时代，生物科技革命是必然的结果。人类在朝外探索，利用风能、电能、太阳能、核能，最后一切终归导向我们自身。” “人，才是第一序列的机器。肉身苦弱，寿命短暂。不论是迈入星辰大海，还是走向其他，我们人类自身太过脆弱。而从基因改良，到直接诞生超凡能力，这一直就是我们科技，我们人类要继续发展的方向。如果不是三战和四战的爆发，我们本应该更早的走到这一步。这一步，我，或者说在我之前的许多科研工作者，将之命名为超能革命。” “从我们能够培育超能者开始，我们一直在研究他们个体之间差异导致出现的各种超能力，还有不同超能力者觉醒后，在社会生活与秩序规则中的状态。伟力归于自身，人彻底迈入超凡，这是另外一种生命形态。在这些年，我们展开了数十万超能者的培育与投放，研究他们的生活状态，研究他们的精神状态，研究他们的超能力。你所见到的那些被包装出来的超级英雄，还有一些造成重大安全事故和隐患的超级罪犯，都属于这个研究的范畴。” 卓堰说着，脚步没有停留，又朝前面继续走，指着另外几个实验室，“看到里面的人了么？这些就是不断优化培育出来的人类下一代，他们的基因更完美，并且将会在特定的时候苏醒各种超凡能力，这些能力将会是推动我们迈向更遥远未来的最重要工具和武器。” 于轻雅脸上已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木愣愣地跟着卓堰走到他所指的实验室前。 实验室内，是一个类似于婴幼儿的游乐园，几个年龄在1-3岁的婴儿，正在里面嬉闹玩耍。 只是，于轻雅根本无心看这几个看着懵懂可爱的婴儿。 到了此刻，她已经彻底明白秀水区清水街，军方进行彻底杀戮的原因。 那就是方盛这个知情者在清水街和秀山接触过一些特殊人群，很可能关于联邦超能力者都是人工培育这个消息会传播出去。 为了封锁这个消息，一个黑灰地带的秀水区，可能的知情者全部抹除完全是做的出来的事情。 “我们现在已经研发出了超能药剂，但现在还没有大规模的铺开。超能觉醒后的不确定性，还需要进一步筛选，以应对社会发展和生产的需求。等到特定的时候，将会进行全面注射，彻底让我们这个世界迈入到超能革命的时代。” “你看，这就是我们现阶段的工作。” 卓堰又领着于轻雅走到了一个实验室内，指着里面一个躺着的少年说道，“这个少年是在清水街被带回来的，也是唯一的生还者。他是联邦投放到社会上生活的一员，有了一定的人生经历，正好赶上了他觉醒超能力的时间。 在我们实验的观察里，情绪是催动超能力诞生和不同类型的一个重要参数。我们将通过他生活的经历，还有环境的刺激，研究他超能力觉醒的能力分类。只要能够将超能力的分类梳理清晰，转为可控，我们完全可以进行全社会全联邦的普及。” 说着，卓堰脸上的神色有些疯狂又有些狂热，“目睹了整个熟悉的生活环境被摧毁，看到了大量的杀戮，于调查员，你说他会觉醒什么能力呢？或者说他觉醒的能力有能够达到多强呢？” “唯一的生还者么？” 于轻雅淡淡地飘了一眼实验室的病房内躺着的少年。 而在这时—— 病房内躺着的少年，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醒了过来，一下从床上坐起。 第二百零三章 意识 惨白的脸色，茫然的眼神。 于轻雅透过透明的玻璃观察着这突然在病房内苏醒过来的少年，凭着调查局的训练，下意识的察觉到了这个少年的精神状态似乎很不对劲。 “从里面是无法看到我们的，这里的每一间实验室，都是特殊设计，包括这些玻璃，都能抵挡住10吨的TNT爆炸产生的威力。” 卓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轻轻抬起手腕，按了一个通话键，“97号实验室，实验体已苏醒，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说完，卓堰又朝于轻雅说道，“你们调查局在几十年前就有几个超人类项目，与我们一起合作的。不过那时候，我们都无法突破人类肉体的桎梏。你看到的面前这个实验体，是目前我们在进行的一部分观察实验中，比较重要的一环。 他们从培育出来天生就能够诞生超能力，但超能力的不确定性，使得这种先进的生产力不可控。我们现在观察的就是分析一个人的超能力觉醒的类型，是受到情绪的诱导，还是社会化生长环境的原因，又或者实验体本身的倾向性。” 在卓堰说完话后，于轻雅就看到实验室内的那名少年，似乎渐渐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挣扎起来，似乎想要逃离。 可随着他的动作，在实验室外的于轻雅也看见了，少年的手脚被合金的金属铁链扣住，尽管长度大概在一尺多的铁链让其可以有一定的活动空间，但那种合金打造，固定在地面的病床，完完全全限制了少年进一步的活动自由。 “放我出去！你们是谁，放我出去！” 于轻雅透过实验室的玻璃，尽管实验室隔绝了声音能，但通过少年挣扎着呼喊的口型，她能够大致判断出少年说的内容。 只是，很快这间实验室靠近内侧的一道合金金属门打开，四名穿着白色机械外骨骼的工作人员走近了实验室。 这些工作人员的机械外骨骼比起寻常士兵和安保用的档次明显更高，几乎有了全身的防护，看上去已类似单体的个人装甲。 在进入实验室后，众人先是将里面的那名少年按回了病床上，并且身上扣上了新的一道道的合金的铁链，防止他的挣脱。 接着，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装甲的工作人员，从后面拿来了一个金属头盔，套在了少年的头上。 “那头盔是……” 于轻雅看着里面这位工作人员的举动，忍不住出声。 “虚拟现实头盔，有最先进的脑机和脑波仪，可以捕捉到实验者的大脑精神状态，甚至……是他的梦境。” 卓堰脸上露出了几分骄傲与得意之色，“联邦现在流行的元宇宙、虚拟现实的网络世界，不过是我们研究人体大脑与意识梦境的副产品。意识，情绪，这些曾经对于我们来说堪称神秘的领域，如今我们已经涉足其中，而借着脑机，我们也能够窥探到这些东西对不同超能力觉醒的更深层次奥秘。” 于轻雅对于卓堰说的脑机、虚拟现实头盔都不陌生。 毕竟，在联邦境内，除了秀水区那样的黑灰的地带，大多数的城市这项技术的应用已相当广泛。 元宇宙的概念从三战前就已流行，并且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 在三战之后的临时政府时代和四战后联邦成立，可以说虚拟现实的元宇宙，其实已成为了联邦，不，应该说是这个世界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从几十年早期的一些虚拟网络游戏，到现在的最为流行的能动武装大赛，都属于这项技术发展的遗泽。 当然，这项技术，甚至整个元宇宙世界的扩展，其实并没有昔年互联网那样蛮荒无序，反而一切都处于各种势力的掌控和限制当中。 没有哪一个政府会愿意让大量的劳动者沉浸在虚拟的世界里，社会的生产力还远没有达到那个地步，发展在朝前，但都受到限制。 除了巨型的财团公司，还有联邦政府或者其他政府势力外，其他力量几乎难以染指。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大量被现实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普通人来说，也已有了一个可供短暂逃避的临时避风港湾。 “脑机链接完毕！” 实验室内，四名穿着白色装甲的工作人员，在给那名少年安装好脑机接口后，又固定了一遍身上的束缚装置，卓堰的腕表里响起了一个汇报的声音。 “启动吧，让我们看看这位实验者的潜意识，他的梦境世界又是怎么样的。” 卓堰朝着腕表再次下达了指令。 站在一旁的于轻雅立刻看到了能够观察实验的玻璃上，浮现了一行行电子文字。 姓名：杨楚 年龄：16 编号：348927 批次：86 投放地：南部行省西平区。 预估觉醒日期：2263年12月15日到2263年12月31日 观察日志： 1.2263年12月22日23点45分，第一次苏醒，受到清剿行动的影响，受到强烈刺激，精神属于恍惚状态； 2.2263年12月23日5点20分，第二次苏醒，进行声波和光电实验，外部刺激下，短暂表现出了疑似操控类的超能力； 3.2263年12月23日14点33分，第三次苏醒，脑机实验 …… “今天是23号，现在是14点33分。” 于轻雅在看完玻璃上显示的文字后，第一时间对照了一下现在的时间。 在这个被称作虫茧的实验基地，高倍数的灯光，将一切照得通明，人生活在其中是很难有准确的时间概念。 这一路上对于这个基地内的一切实验，她前面还有表露明显的情绪，但到了后面渐渐清醒过来，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表示。 正如卓堰这个负责人所言，联邦内各种项目的研究多如牛毛，他们调查局也不干净。 其中关于超能项目的，就她所知也有三个，那些关停的和不是她这个级别所能接触到的，恐怕还有更多。 这次接触到卓堰，还有这个虫茧实验基地，以及对方所说的“超能革命”计划，这些本身就是调查局想要让她探究的。 反而是那个逃脱在外疑似超能者的“方盛”，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重要的其实，从来是这里面真正隐藏的东西，到底会不会对整个联邦造成安全隐患。 当然，毫无疑问，卓堰研究的这个项目，肯定是对联邦，或者说对于整个世界整个人类都有着巨大的影响。 她相信这个计划后面，远不止是军方和音讯公司两家实力，如卓堰说的，他们调查局在其中其实也有份。只不过其隐秘性可能太高，哪怕是一些高层也不得而知。 卓堰让她看这个基地里的一切，其实目的也显而易见。 要么就是卓堰和他身后所代表的实力，就是要明明白白让调查局和其他一些势力，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别再疑神疑鬼的在外面窥探。 要么那就是卓堰只是将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观众，等她看完了这一切之后，彻底消失。或者沦为这些实验室里面的一个实验品。 另外，那就是于轻雅知晓，里面的这个叫做杨楚的少年是军方和音讯公司清剿清水街和秀山后唯一的生还者。 而之所以对方能够活着的原因，那就是这个少年是属于卓堰方才所说的，对方是那个所谓“超能革命”计划里的一员，是投放到社会上的人工培育的“超人类”。 在找到杨楚后，自然不能像其他那些底层人口那样悄无声息的抹除，而是要榨取最大的价值。 “开始了！” 就在于轻雅脑海里念头电转间，旁边的卓堰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玻璃屏幕，轻声说了一句。 于轻雅连忙抬头望去，就见实验室外大片的透明玻璃上，除了一小块区域依旧保持透明状态，可以看到实验内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叫做杨楚的少年正在不断试图挣扎开固定着他身体的装置外，其他区域全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渐渐的，随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少年，身体不再挣扎，似乎陷入到了沉睡或者某种特殊的状态中，前面显示的那些杨楚的资料数据，已经一扫而空。 “请坐！” 卓堰稍稍朝身后宽阔的走廊退了两步，伸手向于轻雅做了一个手势。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白色装甲看不清面容身形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在两人身后放了两把折叠椅和一个小小的茶座，茶座上还摆放着一些水果零食。 看上去，仿佛两人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一般。 于轻雅跟着卓堰坐下，目光再次望向实验室外具有显示功能的玻璃屏。 开始，玻璃屏上显示的依旧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仿佛就像混沌， 一切凝固着，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 渐渐的，这些灰蒙的一片开始有了变化，仿佛一个漩涡一般，开始流转了起来。 “开始捕捉到他的意识了。” 卓堰伸手从旁边的小茶座上，端起一杯饮品，悠然地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一种闲趣之色。 于轻雅神情绷紧，看着那渐渐有了变化的画面，眼里也微微有些好奇。 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意识，还有隐藏的梦境，能够通过脑机被捕捉展示出来，这样的体验她也是第一次，也足以让她产生强烈的好奇。 甚至，她觉得如果这项技术对于调查局内部的一些调查工作，或者警备厅那边，都能得到广泛的应用。 画面里灰蒙蒙的情况流转很快，突兀的开始出现了一个中年女子声音，“这小孩有些孤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领养？” “竟然还有声音？” 于轻雅被响起的声音，微微有些震撼到。 “当然，我们捕捉到的是一个人的潜意识和梦境。”卓堰笑着随口回答了一句。 玻璃屏幕上，伴随着这个中年女子的声音，一个有些晃荡的片段出现。 那是一个看上去略显斑驳的墙壁，从一晃而过的建筑像是一间孤儿院 在一个台阶前的空地上，一名身穿黑衣看上去有些刻薄的中年女子，一边斜睨了一眼空洞的远处，一边在与一个老年男子说话。 于轻雅看到这个画面，自然能够理解，这应该是那个叫做杨楚的少年最深的记忆。 那个中年女子打量的方向，就是这个少年的主观视角。 那老年男子同样瞥了一眼，点点头说道：“人还是聪明的，这次就先这样，下次如果有其他家庭过来，再让人看看。” 在这个画面之后，很快，又闪烁过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场景。 有少年主观视角与人打架的场景，有被人欺负，压在身下哭喊的镜头，有在孤儿院门口被人嘲笑的画面。 这些画面似都显得斑驳而灰蒙，但跟着出现了一个相对明亮的画面。 “老公，你看这个小孩，他眼睛很亮，一看就聪明。” “看着倒是蛮乖巧的，要不我们就去找院长具体问问情况。” 画面里出现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看着衣着还算体面，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身上仿佛绽放着光一样。 “这是被领养的场景。” 于轻雅看着这个片段，大概猜到了这是杨楚被领养的场景。 大概是这一幕印象很深刻，而且潜意识里觉得美好，所以这对夫妻身上似乎都有一种光。 接着，很快闪过的少年第一次进入这对夫妻的家中，从开始的胆怯，到开口叫这对夫妻爸爸妈妈，之后是上学的片段，日常琐碎的家庭生活，这些画面都相对比较明亮。 但到了后来这对夫妻的家庭破产，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争吵，窥见两夫妻的出轨，被工作不顺心的丈夫拿来出气殴打，被妻子责骂，在学校被霸凌…… 然后—— 就是这一家人离开了宽敞的大房子，搬到了秀水区清水街秀山上面的场景。 画面到了这里其实已又转为灰色，显示着潜意识主人对于这些生活的灰暗。 紧接着又是一段，这对夫妻一次意外突然身故，留下来少年一个人生活在秀山那个防空洞改装，宛如地堡一样的房子。 少年开始一个人生活，捡垃圾，打零工，上学，跟各种大大小小的人打架，宛如一匹小狼，在用尽一切手段养活自己。 而其中，又出现了少年第一次头疼欲裂，觉醒了超能力的场景。 那一枚硬币悬空浮起。 整个画面仿佛在这一刻似又明亮了起来。 最后—— 就是清水街和秀山，被毁灭的场景。 那漫天的爆炸和轰击，仿佛末日一般…… “这就是他记忆里的全部了？” 看到这里，于轻雅微微放松了几分，尽管这项技术很奇特，但只是这些追索一个人的记忆，她到也没有觉得有多少震撼人心。 侧头瞥了一眼旁边的卓堰，于轻雅这才发现，这位自称为教授的实验基地负责人，眉头皱起，嘴唇紧抿，仿佛陷入到某种思考。 突然—— 就在这时，玻璃屏幕上，画面一下飞快旋转起来。 仿佛屏幕中出现了一个漩涡，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 轰隆隆——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 一个绝对不同于他们听过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快，快选择回归！！他过来了！！” 第二百零四章 降临 “快，快选择回归！！他过来了！！” “这个任务不可能完成的！！” …… 轰隆隆的爆鸣声从实验室外面隐形安装的扬声器里传出。 “嗯？这是……” 在实验室外面的虫茧基地负责人卓堰一下坐直了身体，目光死死盯着玻璃屏幕，脸上露出了惊讶无比的神情。 “清水街爆炸的后续么？可是……画面看着不太……” 一旁的于轻雅目光也落在了屏幕扭曲诡异的画面里，感觉突然出现的这个场景有些奇怪。 场景距离似有些远，但诡异的是，尽管很远，但除了那微微的扭曲之外，看着却很清晰。 仿佛就像是高倍数的望远镜拍摄到的一样。 而且，里面出现的人都很奇怪。 呼喊着赶快“回归”字眼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穿一件破烂的t恤，露出了大半个强壮精悍的身躯。 只是这个年轻人脸上满是无比惊骇的神情，目光望着远处，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在这个年轻人身旁则是一个容貌不错的职场女性，泪眼婆娑，也是一副受到震撼和惊吓的场景。 那体魄强健的年轻人旁边不远，站着的则是看着有些狼狈，但身上穿着古装的三男两女，这几人手里都各自拿着冷兵器。 在听到那年轻人高声呼喊后，其中一个留着长须，颇有些像账房军师一样的中年男子，还一幅有些不可置信的喊道：“元小哥，这任务到底是怎么……” 不等这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说完，那个体魄强壮的年轻人接着大喊了起来，“三位大侠，来不及了，快回归……” 这话说完，那体魄强壮的年轻人身形渐渐变得虚无，就那么几位突兀地消失。 接着在这个年轻人后面的其他几人，目光同样都望向远处，仿佛就像看着屏幕外的卓堰和于轻雅。 但转眼之间，这些人仿佛就如同气泡一般，消逝得无影无形。 “这到底是什么？是他的潜意识？还是他的梦境？” 于轻雅看着实验屏幕里显示出的这一幕，只觉得古怪无比，微微侧过头望向旁边的基地负责人卓堰。 即便当前已经有脑机介入的元宇宙网络世界，但在于轻雅看来，这项技术能够将人的记忆、意识和梦境展示出来，绝对算是奇迹。 可此刻，里面那个叫做杨楚的少年，展现出来的东西，说实话显得极为诡异。 不说两个现代人和三个古代人，光是那他们身处的地方，阴暗、幽邃、大抵荒芜，诡异的气息萦绕，看着仿佛是夜晚，但又不像夜晚…… 偶尔还能看到那地面扭曲的尸骸和各种难以形容的阴影，仿佛这几个人所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人间世界一样。 “这肯定是他最深层次的潜意识反应营造出来的梦境，从扭曲的画面来说，这个梦境应该是个噩梦。” 卓堰摸着下巴，似乎察觉到了于轻雅的眼神，自顾自地呢喃，“只是这个噩梦，比我以往看到的要连贯清楚。” 杨楚这个超能力者此刻意识最深层次展现出来的场景，卓堰心中大为惊奇也大受震撼。 以往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过，但那些人在意识的最深处意识营造的梦境，也很少有这样一段很清晰很清楚的人物画面，绝大多数的梦境，不论是美梦还是噩梦，常常也是支离破碎，没头没尾的，没有逻辑的。 可能上一刻这个人还在家里，下一刻就到了学校，要么受到各种危险，要么春梦了无痕…… 几乎在卓堰看过的反应人最深层次的梦境里，没有一个是有逻辑的，或者有一段完整的，几乎都是割裂的。 当然，在做梦人的意识里，这一切是感觉不到的，只有在外人看的时候才会如此。 这也是研究和分析的意义。 通过一个人最深层次的意识反应出来的梦境，去探寻其和超能力相关的内容。 然而，此刻出现在玻璃屏幕上的，却仿佛与先前杨楚那些记忆一般，真实，清晰，仿佛是一段人生经历一般。 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而且，超能力的觉醒一般会在这个时候意识的最深处反应。 那就是最无力、最无助或者最愤怒的时刻，情绪激荡，脑电波剧烈波动，需要改变当前的处境，在这样的情形和状态下，超能力往往会进一步觉醒。 “那些人在畏惧这个意识？那……那些人在代表什么？” 在人类意识、大脑结构、梦境、遗传学、心理学等多个领域都有所建树的卓堰，目光看着玻璃显示屏上的这些画面，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他曾经多次通过这种方式，挖掘出实验体的人生经历和内心深处的渴求，各种各样的他都算经历过，但这莫名其妙看着仿佛人生经历一样的东西，当真是很奇怪。 嘟嘟嘟嘟—— 就在这时，突然卓堰腕表上，一个短促连续的提示音响起。 “教授，实验体的脑波活动极为剧烈，已经突破正常阈值。” 腕表那边一个声音传来过来。 听得出来，应该是负责脑机监控实验室里面杨楚的工作人员。 很快，在杨楚所在实验室旁边的一块玻璃屏幕上，显现出了一个脑电波活动图，起伏极为剧烈。 于轻雅坐在旁边，对于这些这个突然出现的脑电波活动图，看不太明白，但依旧能够从那节节攀升的数值上，察觉到问题的不同。 卓堰紧紧皱着眉头，没有去看旁边一块玻璃屏幕上显现出来的脑电波活动图，反而依旧看着杨楚所在实验室的玻璃屏幕里显现的内容。 扭曲、阴暗，仿佛一个活人从未抵达的诡异世界里。 五个或是现代或是古代的人消失后，突然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又冒出来了一个少女。 少女容貌姣好，看着很是青春活力，仅仅只是站在那阴暗扭曲的诡异世界里，就给人以一种莫名的惊艳感觉。 而就在这个少女出现后，屏幕里现在出来的主观视角似乎在不断拉近。 那种感觉，仿佛先前是通过远望镜看到了那些人消失，跟着他们则伴随着这个主观视角，飞到了那些人消失的位置。 “老爷老爷，我拿到了那个名额了，他们在离开的最后一刻，选择带我离开。” 少女蹦跳着到了屏幕前，目光望着仿佛在看着大屏幕外面，但观看这一幕的卓堰和于轻雅，似都能够感觉到，这个少女在和他们此刻观看的主观视角的这个“角色”说话。 蹦跳的少女，微微抬头看着屏幕，脸上是一种在外人看来觉得很难形容的表情。 畏惧，尊敬，敬爱，喜欢，期待…… 仿佛就像是一只家养的宠物，在看到主人后过来讨主人欢心一般。 “终于是觉察到我了么？” 跟着屏幕里，另外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掌出现在屏幕中，轻轻探出，揉搓了一下少女的头发。 少女脸上顿时再次露出了那种类似于宠物一样的表情。 屏幕之外的卓堰和于轻雅，这时也都明白过来，他们看到的画面内容，全部都是此刻说话的这个声音的视角。 “果然，这个轮回世界很有意思……” “我最初是想自己去看看的，但显然‘它’反应很快，也觉察到了我，不过我一早点化你，其实就是为了这一步。” 主观视角的声音继续开口。 那个出现在屏幕上的少女乖巧无比，微微歪着头，似乎想让说话的人更好的抚摸她的头发。 “你准备选择‘回归’吧！我在你和元旭身上都留下了印记，‘它’不欢迎我，但你可以去看看了。” 主观视角的声音继续开口，那伸出揉搓在少女头发的手掌，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在少女的额头一点，一道红色的光芒亮起。 这个看着娇俏的少女，额头上顿时多了一道浅浅的红色竖纹。 “老爷老爷，那十七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娇俏可人的少女又抬头问道。 “你到了哪里……” 屏幕上，那个主观视角的声音又接着响起，“我就会到哪里，去吧！” “小的遵命。” 娇俏可爱的少女重重一点头，下一刻身形就宛如清风似的消失在原地。 梦境画面到了这里，似乎一切就固定住了。 嘀嘀嘀嘀—— 嘀嘀嘀嘀—— 而这时，突然一旁展示实验体脑波活动的另一块玻璃屏幕内，剧烈的提示音不断响起。 “教授，实验体的脑波活动越来越强，再这样下去的话，他将面临脑死亡。” 负责监控脑机设备的工作人员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个正处于觉醒状态下的超能实验体，这样的实验体，显然是有不错的研究价值，这名工作人员，似乎不想看到实验体死亡。 “这段梦境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段潜意识到底表达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梦境？！” 卓堰不知不觉间，已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嘴唇微动，眼睛依旧盯着屏幕上消失的少女画面。 “卓教授，你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么？这个梦境我觉得怎么……” 一旁的于轻雅见到卓堰紧锁眉头，陷入到某种思考的状态，跟着站起身。 通过脑机接口，连通的那个叫做杨楚的少年，前面那些内容，很显然是对方的记忆。 但后面的这些…… 于轻雅觉得应该是实验体的潜意识营造的梦境 可这个如果说是梦境，那么展现出来的东西，未免太过细致和有逻辑了。 尽管她听不懂里面出现的什么“回归”之类的字眼，但大概还是有几分看明白了。 “梦境我见怪很离奇的，但从来没有一个，这样的扭曲，古怪……这应该是个噩梦吧！” 卓堰摇了摇头，看了于轻雅一眼说道，“你应该也做过噩梦，很多人都做过噩梦。一个人的潜意识反应在梦境里，其实很多时候……” 说到这里，卓堰指了指于轻雅，又指了指自己，“在噩梦里的‘你’或者‘我’，其实都是弱势的。噩梦就像是整个世界覆压下来，在里面的你或者我，会出现被追杀、掉落悬崖、遇到恐怖的事情，我们的这点意识，在自己搭建的梦境里，常常是属于无力状态。除了很少数一些自我意识到自己处于梦境的时刻，才可能会做出改变，让梦境里的一切随着自己的想法改变。 但是这种改变，其实往往也是无用的。因为你意识到你可以在梦境中做出改变的时候，你也就梦境里的一切都是虚无的、假的，下一刻，你也就会挣脱开梦境，苏醒过来。” 于轻雅微微愣了愣，但跟着轻轻点点头。 她虽然对于心理、意识还有梦境，这方面没有什么太多的造诣。 但在调查局的培训训练，还有自身成长经历，觉得卓堰说得有些片面，但也不全是错。 比如，她小时候的一些噩梦，梦境很离奇，但很清晰自己在梦境里是属于弱小无助的，会遇到各种恐怖的东西。 后来进入调查局，经过了各种各样的训练，一些噩梦其实已经消失，或者说偶尔出现的一些噩梦，她能自我意识到梦境，然后清醒过来。 “但这个梦境……” 卓堰指着屏幕，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他的意识主导了一切，他说的话，他的视野里出现的那些逃跑消失的人，还有那个什么少女……这些出来的人物都在敬畏他，恐惧他……这样的梦境……” 卓堰仿佛陷入到了某种类似于魔怔的状态，不断摇着头，“在梦境里出现这样强烈的主观意识，那他的超能力怎么觉醒的……难道说超能力只有这样强的主观意识，才能……” 呼—— 突然一阵仿佛狂风吹拂的声音，从玻璃屏幕旁的内置扬声器中传出。 陷入思索的卓堰与一旁的于轻雅都是微微一惊，两人抬头朝着玻璃屏幕望去，就见先前已经仿佛固定了的梦境画面，又动了起来。 在屏幕里显示出来的那个阴郁、不带一点生气的世界，忽然卷起了一阵狂风。 那弥漫的雾霭与阴云，似被什么那莫名掀起的狂风搅动。 “这个梦境没有结束，这才是他最深层次的潜意识反应么？” 卓堰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仿佛期待着这个实验体给他关于超能觉醒不同能力秘密的答案。 “有趣！” 先前那个实验体梦境世界的声音再次响起。 玻璃屏幕上，梦境中杨楚的主观视角似乎微微动了起来。 跟着—— 一缕缕的红光开始渐渐铺满了屏幕。 眨眼间，整个屏幕里的主观视角仿佛全部成了一片血红。 “是你再窥探我么？” 那个方才卓堰和于轻雅两人听到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在漫天的红光中，一个身影，仿佛像是梦境中的杨楚，照镜子一般，缓缓浮现了出来。 “我看到你们了！” 第二百零五章 苏醒 “什么？！” 实验室玻璃屏幕外，卓堰和于轻雅两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陡然间就觉得一股寒意升起。 那种感觉就仿佛被某种恐怖的存在盯上一样，似虚空之中有一双眼睛睁开，穿过了重重的迷障和时空，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在两人面前，一切的物事似乎在颠倒。 时间似乎被拉长，空间仿佛变得扭曲。 周遭所有的事物，仿佛被一点一点剥离。 空旷、虚无、苍茫……一切仿佛没有尽头，无尽的蜿蜒扭曲，个人变得渺小无比，一切的一切超脱在了肉体和思维之上。 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精神变得恍惚。 而在这恍恍惚惚间，又仿佛见到了不知多么遥远距离的地方，有一个绽放红光的人影，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嘀嘀嘀嘀—— 嘀嘀嘀嘀—— 突然，一阵蜂鸣声响起。 “卓教授，实验体的脑波活动趋于稳定，是否还要进行下一步？” 卓堰的腕表内，方才说话的那个工作人员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啊——” “呼——” 在听到蜂鸣声和这个说话声后，卓堰与于轻雅两人一下仿佛从某种梦境中醒来一般。 卓堰踉跄地倒退了两步，一把坐在了方才被人安排好的那把椅子上，脸色苍白，额头、脖子和后心，尽是冷汗。 玻璃屏幕上，方才那诡异的一幕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失，展现出来的画面是一片灰蒙蒙的，就如在脑机接入实验体前面一样。 “方才到底是怎么了？” 卓堰下意识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在他经历的诸多关于超能类的实验里，各种突发的情况都遇到过。 实验体超能失控造成破坏或者人员伤亡，实验体能力太过诡异导致实验室直接变成了废墟，又或者实验体在脑机接入的实验中，脑波太过活跃，突破了临界值后，直接脑死亡，甚至大脑爆开…… 这种种因为超能觉醒出现的突发状况，卓堰都有经历过。 但……从来没有一次，如先前那般，那种仿佛将人的心神都勾了过去，仿佛自身要迷失在无尽的虚无里。 想到这里，卓堰又朝旁边的于轻雅望了过去，发现对方与他的状态类似，此刻于轻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露出的是某种茫然和惊恐的神情。 “实验体莫非还有某种类似于心灵一类的能力？” 卓堰心中念头浮起，对于超能力的研究越是深入，越是能够理解里面各种各样能力的奇妙。 其中类似于心灵类的能力他自也是涉及过，只不过这样的能力太过稀少，哪怕是他这里都没有具体的样本。 虫茧基地，既然名为虫茧，那自然还有其他的虫茧，也还有虫巢。 “卓教授，方才那是……” 良久，于轻雅似乎从那种意识和肉体仿佛都被剥离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瞥了一眼已经恢复成正常通明玻璃的显示屏，又转而朝卓堰问道。 “于调查员，今天的参观就先到这里吧。” 卓堰没有直接回答于轻雅的问题，轻轻摇摇头，目光看着实验室内躺在病床上还戴着脑机的实验体，“对于你们调查局，我能说的已经说了，如此开诚布公，那就是希望以后双方不会再有其他冲突。” “呼——” 于轻雅长长吐了口气，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我明白了，我回去后会向局里报告的。” 卓堰带她到这个实验基地内所看的一切，已经将她的疑惑完全解开。 至于调查局要采取什么行动，她心中其实也有数。 毕竟，这样的实验基地，她能够跟随卓堰进入其中，并且亲眼目睹了一场“实验”，本身就是调查局给对方背后的势力施加的压力。 而卓堰让她看到的自然不可能会是那“超能革命”计划的全部，但有这些，她已经够交差了，同时她也明白，这是对方的示好与警告。 如果说其他的各个大势力之间的博弈或者利益交换，就不是她这个层次所能够触及的了。 “那就好，我现在送你出去。” 卓堰听到于轻雅的回答，轻轻点点头，抬手举起腕表，又说了一句，“取下实验体的脑机，继续进行观察。” 实验室内的一个合金门再次打开，数名穿着比机械外骨骼更胜一筹的白色装甲实验员们，进入到实验室内。 “取下脑机！” 一个穿着白色装甲的工作人员伸出手，去摘取躺在床上实验体头上的脑机。 咔—— 金属的脑机从实验体上取下，露出了一张少年人的面容。 可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实验体突然一下睁开了双眼，看着四名围绕在周围准备转移的工作人员身上。 “啊？！实验体怎么醒了？” 正取下实验体脑机的那个实验员，见着躺在床上的杨楚睁开眼睛，显然被吓了一跳，身形微微倒退了一步。 这种脑机实验，他们前后已经做过了好几十次。 为了保持实验体的大脑活跃程度，每次脑机实验，并没有对实验体进行注射任何药剂。 但脑机接口接入实验体的大脑，链接意识和脑电波时，其实就具备了类似于催眠和麻醉的功能。 只要给实验体一带上，实验体就会昏睡过去。 而且这个催眠和麻醉效果，哪怕是后来摘掉脑机，持续的时间也有一两个小时。 正常情况下来说，实验体是不可能苏醒的。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情况？” 站在实验室外，本来准备离开送于轻雅出去的卓堰卓教授，看着实验室内的情况，打开腕表询问了起来。 “实验体苏醒了。” 实验室内，一个实验员通过身上的装甲设备朝着外面的卓堰回答道。 他的声音并不慌乱，尽管没有想到实验体会突然苏醒，被吓了一跳，但冷静下来后，就并不担心。 实验体手脚都被铐住，他们又穿着防护严实的装甲，对他们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威胁。 “注射麻醉剂。” 卓堰通过腕表朝里面的四名穿着白色装甲的实验员，下达了指示。 尽管这些实验员身上都穿着防护严密的装甲，但面对这些觉醒超能力的超能者，他一向是极为小心。 然而—— 就在卓堰话音落下，一个实验员举起随身携带的快速注射器，实验室内，突然噗地一声，一个脑机外贴着的拇指大小的金属贴片，一下飞起，刺穿了这名实验员咽喉。 这些实验员穿着的装甲，不论身体还是头部，几乎都全部做到了遮掩。 可防护头部的头盔与胸甲间，还是有一道由塑胶制作的连接带。 那枚不过拇指大小的金属贴片，精准无比的透过了那一层塑胶的连接带，刺穿了这名实验员的咽喉。 噗噗噗—— 跟着，又是连续的几声细微的响声。 在其他几名穿着防护严实的工作人员没反应过来前，又是三枚金属贴片飞起，刺穿了另外三人的咽喉。 其中一个金属贴片甚至还连接着信号线。 从外面看过去就仿佛是一条金属线，刺穿了对方的咽喉。 “嗬嗬——” “救我——” “危险！！” 四名穿戴者防护装甲的实验员，齐齐捂住咽喉的位置，内部的信号传输频道，响起了这几人痛苦的声音。 汩汩的鲜血从咽喉流出，很快将整个防护头盔填满，接着顺着头盔和装甲链接的细小缝隙，不断开始溢出。 “卓教授，发生了什么事？” 前面准备离开的于轻雅，也听到了卓堰让人注射麻醉剂的话。 才刚一转过身，跟着就响起了卓堰大声的呼喊，“关闭合金门！快，关闭合金门，实验体苏醒了。” 哐当—— 实验室内，四名实验员进入后的那个合金大门通过遥控设备，立刻关了起来。 “他醒了？还将那几名实验员给……” 于轻雅转过身后，自然也看到了实验室内的一幕，脸上登时闪过一丝吃惊之色。 扑咚扑咚—— 而就在短暂的这片刻时间里，四名本来只是进入实验室，给实验体摘取脑机的工作人员，穿着沉重的装甲，一个个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呼—— 卓堰没有理会于轻雅，只是看着实验室内的合金大门关闭，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跟着朝着腕表继续说道：“13号房，实验体失控，立刻处置。” “收到！” 腕表那边，掌控整个实验基地的工作人员声音继续响起。 很快，走廊上，一队五六名穿着装甲的队员，手持枪械出现，目标方向这是这间实验室后面的合金大门。 这样的情况在这间实验室内似乎早有预案，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他是怎么做到的？！” 于轻雅看着倒地的那几名实验员，脸上依旧是不可置信。 四名实验员身上的防护装甲在她看来相当严密，这可是比机械外骨骼还要高端先进的装备，可没有想到眨眼间，这四人竟然就已死亡。 “面对超能力者，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 卓堰轻轻摇摇头，他自然是知道那四名穿着装甲的工作人员已经死亡，这在他的这个实验基地内发生的次数并非第一次。 每一个超能力者都属于危险无比的，有些是有意识的反抗，一旦抓到机会就会对其他人造成巨大的危害。有些可能是完全无意识，一些超能力的溢出，可能造成的危害更加可怕。 这四名工作人员，突然赶上了实验体苏醒过来，被那几枚用做读取实验体数据的微小金属贴片所杀，这样的情况，说实话也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这个实验体的超能力很强大，这是念力操控。 “不好！” 卓堰脑海才想到这个，突然就看到躺在床上手脚和身体都被固定住的实验体身旁，一条金属线悬空浮起。 金属的线头钻入到了实验体的手铐的钥匙孔里，咔嚓一声，将那左手手腕的手铐给打开了。 实验体用的手铐脚铐，都是最原始的机械手铐，而不是电子手铐，这其实也是为了避免一些安全隐患。 毕竟，他自己和他认识的人，很多在电子领域都具备极强的才能，如果内部信号网络被破解，那造成的危害难以形容。 而且，偶尔出现的断电或者电路短路之类的问题，并不足以让精密的仪器手铐做到万无一失。 反而是原始简陋的机械锁和机械手铐，有时候看着比较麻烦，但其实安全性由人去控制，反而更加有保障。 只是，此刻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实验体竟然在用几枚细小的贴片，将是个实验员杀了之后，还通过那裸露的金属线头开始解开手铐。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 在实验体的左手手铐揭开后，跟着右手的手铐也被一个金属线头插入钥匙孔解开，在他身上那些用来固定身体的皮带，也伴随着双手的解放，被实验体一件件解开。 其动作从容不迫，没有半点慌张和粗暴，反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优雅。 似乎，每一个动作都没有任何多余，而是在用最小的力气解开束缚。 “快，实验体正在挣脱，快，快！” 卓堰脸上再没有了方才的从容淡定，神情变得无比焦急起来，不断朝着腕表大声呼喊。 咔嚓咔嚓—— 在实验体的双手的手铐和身上的皮带解除后，终于到了双脚上的脚铐。 两个金属线头仿佛活物一般，插入到了钥匙孔，将最后的脚铐再度打开。 一般人几乎难以挣脱开的束缚，仅仅眨眼间，就从这个实验体身上一件件脱落。 病床上，被用做这次实验的实验体少年，慢慢从床上坐起，脚铐解除开后，赤着的双脚落在了地上。 “所以……我是来到了一个拥有超能力的未来世界？！” 少年双脚落在地上，双手张开，脸上露出了一种仿佛重活自由，不，是重获新生的表情。 “而且，我这个身体是通过人体培育出来的？” “这个世界，真是有趣！” 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少年忽然抬起头，目光慢慢扫过周围，似乎在看自身所处的环境。 “他……他在看什么？” 站在实验室外，于轻雅看着苏醒过来的这个叫做杨楚的少年，脸上越发疑惑。 “B级方案，决不能让实验体从实验室出来。” 卓堰这时候已完全无暇顾及其他，只是不断地通过腕表下达了指令。 忽然—— 于轻雅发现实验室内挣脱了束缚的少年，目光朝她和卓堰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这个实验室的玻璃是防弹防爆，并且具备显示功能的超级玻璃，并且从实验室内是无法看到外面情况的。 然而在此刻，站在实验室外的于轻雅和卓堰，两人都抬起头看向实验室。 在那里，少年不知何时走到了玻璃前，微微歪了歪头。 仿佛，他的目光能够通过他根本不可能看到外面的超级玻璃，望向外面的两人。 第二百零六章 细胞 “真是有意思！” 站在看着就像是一面镜子的玻璃墙前，杨楚微微歪头，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他的目光仿佛能够透过这块能够承受数吨tnt爆炸威力的超级玻璃，看得到外面，但事实上杨楚此刻确实是看不透。 只是此刻的他，毕竟不是先前的他。 超高的感知，让他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窥探感，让他知晓外间有人在望着他。 不过—— 在摆脱了身上的束缚后，杨楚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这面玻璃墙上，甚至也没有太多关注他此刻置身的环境。 反而看着玻璃墙里，慢慢举起双手，看着玻璃中倒影出来的身影。 十六七岁的年龄，皮肤微黑，消瘦，一看就能看出，是长期处于某种营养不良的状态。 “这个身体是人工培育的，这个意识也是我自己……” 杨楚眼睛微眯，伴随着他的意识从上一个世界降临到这里，又或者说，他的意识一早都在这个年轻自己的身体里，只是一直没有觉醒。 而伴随着他这个身体超能力的觉醒，他的意识其实已经渐渐有了苏醒的征兆。 伸手摸了摸眉心，那种“突突突”的跳动感彻底没有了，那其实就是他一直在降临或者觉醒的意识。 经过了这个实验室里用脑机寻找最深层次的潜意识，终于将那层阻挡的膜给捅破，让他彻底复苏。 继续了原来的那个“自己”的记忆，杨楚对于当前这个世界与自身的处境，都有了判断。 这个世界类似于他认识里的那个世界的未来，当然，世界的发展轨迹都不相同。 细微的差别造就的历史就完全不一样，这点就像是一条时间线上因为某个选择的不同，就能出现无数不一样的支线。 类似的地方在于，这个世界同样经历过一战和二战，战后各国的格局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到了差不多在2050年左右，又开始了三战。在三战过后不过七八十年，接着又诞生了四战。 后面两次世界大战的规模都不小，既然是世界大战，卷入的国家都是超级大国，人口更是数以亿计。 常规战争打了，核战也打了，但最终可能还没有完全失序，彻底造成人类的彻底灭绝。 之后的四战，可以说是局部战争，也可以说是第三次大战的延续。 不过政治格局与国家格局有了不小的变化。 在杨楚的认识里，这样的变化其实相当的正常，一个人短暂的人生几十上百年，处于一个时代当中，可能无法确切的体会。 但是将这些时间拉长的一两百年，就已能够感受到了其中的沧桑变化。 后面两次世界大战的发展，给世界带来的巨大的创伤，但同样在生产力和科技方面，也起到了一定的推动。 这个是人类发展的常态。 战争能够带来毁灭，而在战争中研发的各种科技，同样也能够促进战后某些科学领域的长足进步和发展。 通过翻阅原来自己的记忆，杨楚大概理解了这个世界的发展脉络和格局。 同时，也进一步了解到了联邦这个建立起来不过短短数十年的国家。 三权分立，总统制，联邦制，各种势力犬牙交错，上下层的贫富分化极为严重。 彻彻底底是一个资本主义的国家。 一个一切向钱看的世界，富人攫取了绝大多数财富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诞生怎么样奇怪的实验，也就不稀奇。 超能者的出现，或者说超能力的出现，就是在这样社会背景下诞生的产物。 人类从朝星辰大海的探索，又回归到了对于人类个体本身，从精神世界，到寿命、疾病、跨越肉体桎梏，获得特殊力量。 而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就是曾经某个超级人类实验的产物。 杨楚在大约梳理了一下原身自己的记忆后，忽略了那些不重要的细节内容，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这就是超能力！” 右手食指伸出，轻轻晃了一下。 刺啦—— 立刻两条已垂落在地上的金属电线，顿时宛如活过来的长虫一般，无比听话的到了杨楚面前。 “这种能力……似乎不同于灵能。” 杨楚大脑保持高速的运转，操控的那条金属电线，却仿佛活物，伴随着他的意念，不断萦绕在身体周遭。 这具身体是一个普通少年人的身体，虽谈不上孱弱不堪，但确实没有多少特殊的。 杨楚在他自己的这个身体里，感受不到任何突破肉体限制的人类躯体，或者已经进行灵能化的灵能器官。 但是—— 他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具备了一种很奇异的力量。 念力。 方才他苏醒过来的时候，察觉到身体被手铐脚铐和一条条的皮带束缚住，在肉体的力量无法挣脱开，灵能并不存在，超频的大脑面对这样的情况，需要借助语言、设计等其他手段时…… 他的念力依着他的心意，站了出来。 轻而易举的将四名穿着装甲的试验工作人员击杀，同时，还让他身体解除了束缚。 “真是让我好奇，这种能力的来源……他们似乎不属于人类本身就拥有的。” 杨楚再次体会了一下念力，他先是操控着那些电线宛如一条蛇一般移动游走。 跟着又朝这个实验室内其他的重物，进行了移动和控制。 哗啦啦—— 实验室内，病床上的一张床单被杨楚控制着飞了起来，跟着床单又换成了枕头，然后枕头又变成了那个跌落在地的金属脑机…… 杨楚通过念力空着着金属脑机离地大概一米多高，哐当一声，脑机就掉在了地上，同时杨楚感觉鼻子热乎乎的，身体仿佛有一种莫名的疲惫和饥饿感出现。 “这种操控念力的感觉，真是很奇妙！” 杨楚轻轻抹了一把鼻子里流出的鲜血，双眼却渐渐变得神采奕奕。 其他的超能力，杨楚不太确定到底是怎么样的。 但此刻，他运用念力后，又一种完全不同于此前他运用灵能的感觉。 灵能，这种能量，他最初是通过他穿越的第二个世界的土神捕捉的大月辐射的能量，借此开发出来的。 最初他吸取灵能和释放灵能，需要通过土神这种土著奇异生物的纹理，然后根据自身的认识，一步步进行开发运用。 如果要换成简单的理解方式，那大概就是灵能其实类似于电能这种能量，它的来源是其他能量的转化，然后产生了电能。 杨楚最初的时候对于这种能量的利用率很低，只能通过雕刻各种复杂的纹理，也就是电路板，来进行对灵能的利用。 这也是杨楚在最初使用灵能对付各种小妖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进行大规模的“放电”，直接将周遭的各种小妖震死的缘故。 之后，在洞悉了精元武道和气元武道，两者的奥秘之后，开始进行灵能器官的改造，有了对灵能的进一步利用。 每一个灵能器官，就不再是此前简单镌刻纹理的电路板，反而成为了一个个发电站和发动机以及能量放射器、转换器等类似的设备。 在杨楚将五脏六腑彻底改造成灵能器官后，他对于灵能的运用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不但操控灵活，转化速度快，负载达到一个极高的地步。 而且，灵能这种庞大的能量开始能够让他飞天遁地，有了几分无所不能的感觉。 但念力这种他这具身体觉醒的超能力，与灵能似乎是有所差异的。 运用念力的感觉，对于杨楚来说，相当的微妙。 念力不像是灵能那种外来的能量，反而类似于他自身的某种延伸。 这种能力是来自于他的身体，更准确的说…… 杨楚感觉到这种能力似乎是从他身体的方方面面，不是说单纯的大脑，或者某一个肢体和器官。 好像就是他的细胞里延伸出来的，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操控念力的感觉，回忆了一下原身这个自己，就类似于一个普通人去控制他不太灵活的脚的小拇指，或者说耳朵之类的身体器官和组织。 比如，一个人想要让耳朵轻轻抽动，甚至翻折，或者让小脚拇指弯曲、弹动…… 没有经过训练，开始操控起来是相当的困难，想要单独控制这种类似的器官或者组织听从意识去动，需要经过不断的训练和努力。 念力这种东西，杨楚感觉于他似乎也有几分类似。 “它”是身体觉醒后，多出来的一部分“器官”。 想要控制“念力”这种超能力相当困难，需要一次次的锻炼。 用念力举起一个物品，不论大小，那种感觉，不想是控制，而仿佛是用“手”去拿。 只不过这个“手”的力量很弱，全力去拿起一个重物，就会超出了身体的承受范围，这也是他使用完之后，鼻子会流鼻血，全身感受到酸楚和疲劳的原因。 这种从身体延伸出来的超能力，很弱小，全力去运用超出它负荷承载的限度，自然会造成身体整体的疲劳，严重的可能直接会损伤。 “那个脑机的重量大概在两公斤左右，这差不多就是我现在念力操控物体达到的极限了。” 杨楚又看了一眼，跌落在地上的那个脑机。 这个脑机的重量，在他“苏醒”之前，是完全无法移动的。 “苏醒”前的他，基本上只能移动一枚小小的硬币，更不用将两公斤的脑机举起几乎达到了一米的高度。 但杨楚的意识苏醒后，他的大脑进入到了超频的状态，对于身体的掌控力全面提高，进一步也让他对念力这种从他身体延伸出来的力量，变得更强。 具体形容来说，那就是他控制肉体一样。 他的这个身体普普通通，甚至还显得羸弱。 在原来面对一个强壮的成年人都打不过，可他苏醒后的意识，能够调动身体方方面面的肌肉进行做功，一拳爆发出来的力量几乎就是身体最大的输出。 所以他操控的念力的重量，也远远超过了那个原来的自己。 当然，杨楚对于身体的感知很清晰，这样超过负载的重量，哪怕他能够举起，可对于身体也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超能力……确实很有趣。” 杨楚在对自身的超能力有了认识后，又低声自语了一句。 “杨楚，请你配合我们的实验人员，不要做反抗，否则，我们对你格杀勿论。” 这时，实验室内，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杨楚看上去就像一面镜子的墙壁，突然变成了一面玻璃。 玻璃外，卓堰浓眉紧锁，看着从挣脱束缚后，站在原地一直在思索着什么的杨楚，发出了一道指令。 “我杀了四个人，你们还舍不得杀了我么？” 杨楚看了一眼卓堰以及站在卓堰身旁的于轻雅，这两人他都不认识，原身的自己没有相关的记忆，但他大概也能猜测得出，这两人应该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或者说是负责人。 “既然你们是研究超能力的，我想应该还会有很多资料。” 看着透明玻璃外的两人，杨楚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对于这具身体的来历，这个世界的人与事，他这时候在意的并不算多。 可关于超能力这种从身体里诞生出来的超凡力量，他这时候有着许许多多的好奇。 这里就是实验室，这些人在对他进行试验，同样的，这里应该也有很多其他的实验资料和数据。 嘎吱吱—— 实验室内的金属铁门缓缓打开，十多名穿着全身装甲，手持枪械和各种电击器等武器的武装人员进入到了实验室内。 这些人一进入之后，几乎就将所有的武器对准了杨楚。 “不要动，不要反抗，你的超能力在这里是没有用的。” 实验室外，卓堰看着杨楚，眼神有些冰冷，“我大概已经知道你具备操控物体的能力，但你的能力等级应该也就到二级，是不可能有从这里逃跑的。如果你再有进一步的动作，我不可能容忍你活下去。” “是嘛？二级？” 杨楚有原来自己的记忆，自然理解对方衡量的标准。 二级的超能力，大概就是1克tnt当量的威力，差不多其实也就是一枚子弹射出的威力。 以杨楚先前操控的金属贴片，击杀了几名实验员的情况来看，大略也是如此。 “只是，二级的异能，其实也应该够用了。” 杨楚看着从外面涌入的十多名全身穿着装甲的武装人员，嘴角轻抿，浮起淡淡的笑意。 第二百零七章 杀出 实验室外。 卓堰和于轻雅两人看着十多名武装人员，身穿比机械外骨骼防御严密得多的装甲，手持各种攻击类武器，浩浩荡荡冲入到实验室内，脸上的神情虽还是紧绷着，但内心却已悄然松了一口气。 实验室内的杨楚，他们根据曾经的资料以及数据，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属于堪堪觉醒的阶段。 尽管杨楚方才在脑机实验中，一醒过来就杀了四名实验人员，但根据联邦对于异能的等级判定，大概也就是二级左右。 而且，那几名实验员虽身上穿着防护性不弱的装甲，但到底不像转职处理这些突发异常事物的武装人员，手里也都没有武器。 在卓堰看来，杨楚的表现尽管很危险，但还谈不上最高级别。 这个虫茧实验基地内，曾经爆发过远比死了四名实验员更具有威胁性的突发事件，这也是这类超能研究不可避免会出现的意外。 人不是野兽，也不是随意摆弄的工具。 更不必说，这些实验体觉醒超能力后，几乎每一个都有着远超常人的超凡能力。 但几乎所有的突发事件，甚至其中有一次都可以说是暴乱，但依旧被稳稳当当的平息。 像杨楚这样突然觉醒后，抓住一点微末的空隙，杀了四名实验员，虽然很具有威胁性，但连逃离实验室都未曾做到，威胁性着手有限。 十多名武装人员，穿着寻常步枪子弹都难以击穿的装甲设备，又有电击枪，麻醉枪，实弹的枪械类武器，拿下杨楚不成问题。 “麻醉弹！” 实验室外的卓堰看着武装人员到位，没有太多犹豫就下达了命令。 果然，这些武装人员进入到实验室后，看着转过头望向他们的杨楚，两名手持麻醉枪的武装人员，立刻展开了攻击。 噗噗—— 两发麻醉弹发射出去几乎没有什么声音，目标直指杨楚。 在实验室内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对于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武装人员，几乎不存在失手的可能。 看着麻醉枪开枪，站在实验室外的卓堰，内心也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两发麻醉弹发射的瞬间，忽然，卓堰眼睛瞪圆，似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幕。 一旁的于轻雅也猛地咬了下嘴唇，似看到了最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两枚射向杨楚胸腹的麻醉枪，诡异的被两枚硬币大小的实验室用来测量杨楚身体数据的金属铁皮挡住。 叮叮两声，落在了地上。 “这这……” 于轻雅这个女调查员在目睹这一幕后，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 哪怕麻醉枪射出的麻醉弹射速比不上一般的枪械，可这电光火石间，几乎连看都看不清楚，而杨楚竟然用两片细小的金属铁皮给挡住。 这着实，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实验室内的那十多名武装人员，一个个目睹了这一幕，也纷纷觉得难以置信。 “快，开枪！！” 站在实验室外面的，卓堰在目睹了麻醉弹跌落在地后，却是脸色剧变，第一时间狂吼了起来。 只是—— 他这话说的还是太晚了。 忽然间，一道宛如蜂鸣的刺耳声，在实验室内骤然响起。 这个声音刺耳、凄厉，仿佛某种细微的物体突破了声音的极限，造成了一种类似于尖啸的声响。 “啊——” “我的眼睛！” “噗——” “哐当——” 实验室内，那十多名穿着装甲的武装人员，在这个尖啸声响起后，却纷纷陡然痛呼、嘶喊了起来，手中的武器跌落，一个个或是捂住头，或者想去解开护甲，混乱无比。 其中，方才一个开麻醉枪的武装人员，手中的麻醉枪落地后，拼了命的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头盔，露出了一只被某种东西刺破的眼睛。 不等这个武装人员呼喊完，接着他的另外一只眼睛也突然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破爆开，脑后飚射出了一道血线。 站在实验室外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卓堰和于轻雅两人，身上陡然冒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 在两人的目光中，那十多名穿着装甲的武装人员，一个个的头部和双手，突然爆射出了一道道血线。 那血线速度奇快无比，一道道穿过了这些人身上的装甲，刺破了防弹的头盔眼罩，刺破了咽喉双手和身体。 宛如活物一般，几乎是呼吸间，就看到着十几个人身体内爆射出了一道道被串联起来的血线。 看上去……就像是这些人被一道道丝线给串联起来一般。 砰咚砰咚—— 一个接着一个穿着装甲的武装人员开始倒地，前面的痛呼、哀嚎、呻吟也随着那快速出现在这些人身上的血线，渐渐消失。 【嘟——】 【嘟嘟——】 实验内外，警报声骤然响起。 玻璃门外目睹这一幕的于轻雅，被这警报声给惊醒，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这……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快走！” 一旁先一步回过神来的卓堰，却是猛地推了一把旁边的于轻雅，让对方清醒过来。 这一下，实验室的失控，已经超过了卓堰的心理预期。 十几个装备齐全的武装人员，在枪口标准的情况下，眨眼间被杨楚杀了个干净，这种危险程度，已经远不是方才突兀的杀死四名研究人员可以比拟。 哪怕在过去实验室出现的多次事故和突发事件里，各种试图逃脱，反抗的超能力者们，采取了各种手段。 爆破，打破实验室，突袭等等手段…… 但几乎也没有如这次一样，一个眨眼呼吸间，将十多名穿着防护装甲的武装人员杀死的情况。 这样的人，威胁程度已达到了最高。 此刻，两人所在的这个实验室外面已经没办法继续呆下去。 尽管实验室的那面玻璃墙，坚硬无比，哪怕是四五级的超能力都不一定能够摧毁，可面对实验室里发生的恐怖一幕，卓堰还是彻底心寒。 不过还好，尽管杨楚将涌入到实验室内的那些武装人员清理，但这个实验基地还有多层的防御，只要两人离开这里，关闭外面的合金门，杨楚依旧没办法逃离。 这也是此前，那些在虫茧基地发生的各种意外事件，甚至暴乱都能够被压下去的原因。 虫茧实验基地，就真的仿佛虫茧一般，想要从里面逃脱，需要突破一层又一层的防御，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能够逃离的。 “你们想到哪里去呢？” 就在卓堰和于轻雅两人想要逃离的这一瞬间，忽然两人都注意到，清理了十几名身穿装甲武装人员的杨楚，转过头，朝外面望了过来。 刺—— 一声细微而有尖锐的鸣叫声再次响起。 那面多功能的超级玻璃墙，突然出现了一道细纹。 卓堰和于轻雅两人，脚步一下顿住，不敢再往前迈出半分。 在两人面前悬浮着的，是一截头发丝细大概五厘米长的铜线，看上去这截铜线应该是实验室那些传导信号使用的，只不过这截铜线的表面，沾染了不少粘稠的红色。 那红色…… 就是鲜血。 两人到了这个时候，也彻底明白了方才那十多名武装人员身上绽放爆出的血线到底是什么…… 就是这一截铜线。 这一截铜线在狭窄的距离内，爆发出了超过音速的速度，产生了类似于音爆的尖啸嘶鸣声。 而且由于刺穿了那些武装人员的速度太快，带出来的血迹，不断凝聚，是以从外面看过去，竟是仿佛一道道相互连接的血线。 刺—— 又是一阵尖啸刺鸣。 那截五厘米长带着血迹的铜线，在两人面前突然消失，然后…… 那面在卓堰看来哪怕是上吨TNT和12.7毫米机炮都无法摧毁的玻璃墙，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碎裂缝隙。 哗啦—— 一声玻璃碎裂落地的声音响起。 足足有六七公分厚的多功能超级玻璃，出现了一个人形的缺口，细碎的玻璃落了一地。 “你们对于超能力的分级，其实是相当不准确的。” 杨楚一身白色的病号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施施然地从玻璃墙碎裂的缺口走了出来。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是二级超能力者？你是几级？四级？五级？” 看着杨楚打破了玻璃墙走出来，卓堰瞳孔骤缩，声音有些颤抖地发问。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放弃了逃离，但是看着杨楚展现出来的能力，又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好奇。 “如果按照联邦那样，根据瞬间输出的能量值来计算，我确实还是二级。或许有点超出，但肯定没有达到三级。” 杨楚轻轻伸出一根手指，那五厘米长，仿佛头发丝一样的铜线，温顺的在他的指尖缠绕了几圈。 “原来是这样。” 卓堰看着杨楚手指尖的铜线，忽然一下明白了过来，“你的能力是念力操控，而且你的能力其实并不强，只是……” “只是，减少了可操控物体的质量。”杨楚笑着接话道。 他现在的念力，能够操控两公斤左右的物体，托举达到一米的高度。 同样，他能够操控一枚硬币大小的物体，爆发出子弹出膛的速度，差不多也就是音速。 而—— 如果将硬币又换成了一截头发丝细不过几厘米长的铜线，重量大大降低，他就能够让这截铜线短距离的移动速度，超出数倍，甚至十多倍的音速，且操控起来更加得意顺心。 凭借着这截铜线的质地，再加上狭窄空间内超过音速的移动速度，其威力打得惊人。 不但那些武装战士的防御护甲无法抵御，就算是这面高强度多功能的超级玻璃墙一样抵挡不住。 这点……其实杨楚自身的意识苏醒前，原来的那个他就已经开始意识到了。 操控一枚硬币移动艰难，那么操控比硬币更轻微的物体，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而这种念力控制物体，在杨楚意识醒来后能够调动更强的能力，又将操控的物体的质量大大降低，这造成的破坏和威力，寻常的防护力量完全无法抵御。 这才是念力控制物体的强大之处。 那种动辄举起几十、几百吨的强大念力，如果只是去操控一个细小的物体移动，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其实产生的破坏力和威力，将会是惊人无比。 哪怕是寻常的一个小铁块，一枚细针，以数倍甚至十数倍的音速移动，产生的破坏力，足以摧毁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物体。 如果材质再足够坚硬的话，那几乎可以说是无坚不摧。 这也是杨楚发现念力这种超能力的强大之处。 超能力这种能力，不像杨楚曾经的灵能，是一种对于能量的运用方式。 而是一种从自我身体里延伸觉醒出来的能力，它的本职可能是来自于人类基因的某种突变，但力量的来源，归根结底，是人类的身体最细小的单位。 也就是细胞。 这种来自于人体细胞的能力，运用的手段如果足够精细的话，爆发的威力惊人。 比如像是操控物体，如果有移动几万几十万吨重量的能力，拿去操控一枚炮弹的话，其威力直接就是一枚电磁炮。 当然，这样的细微操控能力对于绝大多数觉醒超能力的人来说，恐怕还不容易做到。 但对于杨楚自我的意识苏醒后，对于大脑调用的能力，足以达到这样的程度。 刺—— 又是一声细微的尖啸声。 杨楚手指上缠绕的那截铜线消失，而站在原地卓堰和于轻雅两人，身体瞬间撕裂，被那截铜线切割成了碎肉。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杨楚看着这个实验室周围，一路就那样不慌不忙的走过去。 沿途不论是出现的武装人员，还是其他的人员，一截头发丝粗细的铜线，就仿佛一枚无坚不摧又完全受杨楚掌控的飞针，刺穿、切割遇到的所有阻拦他脚步的人。 合金大门关闭，杨楚将操控的铜丝直接穿透攻击。 在铜丝射入合金门后，由于材质和硬度的问题，不断消磨，但剩下的越少，威力越大。 到了后面，直接成了宛如类似于微型电磁炮一样的攻击。 一路穿过了众多实验室，最后杨楚来到了这个虫茧实验室的数据中心。 几名工作人员几乎才看到杨楚，然后一个个就立马倒下，杨楚就那么不徐不缓的走进数据中心，开始查阅起这个实验室内的各种实验数据。 第二百零八章 势力 夜色初临，一座远离城区的偏远小山坡上，两个人影悄然出现在这个突破上。 “是这里么？” 一个看着大概年龄在四十岁上下，身高在两米开外，体格异常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有些瓮声瓮气地指着远处山坡外一个依山而建，外围是金属栅栏和铁丝网围成的区域。 “没错，就是在这里。从这些人离开之后，我就一直在后面跟随着。” 在这个魁梧的中年男子后面，悄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风衣，赤着双脚的青年。 青年神色阴郁，可这时候一双眸子望着远处靠着一座山建造的隐秘基地，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如果不是南部行省那边秀水区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我一路尾随着这些人到了这里。谁会想到一个如此重要的实验基地，竟然就在上沪城这个联邦最大的城市不远的郊外。” “也许其他地方这样的基地还会有，但是如果一切如你所说，实验基地在这样的地方才最合理。” 高大魁梧的男子挺立在山坡上，宛如一尊高大的岩石，但脸上浮起的却是淡淡的冷笑，“这样的基地，不论需要的资金、设备和其他方方面面的资源，都是海量计的。换做其他地方，成本不知要高多少，上沪这边是最适合的地区之一。” “也是。” 神色阴郁的青年轻轻点点头。 上沪在联邦建立前的几百年，就已是东大陆的商业重镇，人才、资金和其他方方面面的资源，远非其他区域可比。 三战的时候虽然曾经有过核爆，但一百多年过去，核爆的影响早已消散，反而在联邦建立后，又称为了经济中心。 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这点不是其他行省和各种城市区域所能够比拟的。 如今可以说，上沪城区汇聚了联邦最多富豪和精英的地方。 一个最为尖端并且对资金和其他资源需求堪称海量的实验基地，建在这样的城市周围才是比较合理的。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进入？” 魁梧的中年看了一眼远处高大的金属栅栏铁门和各种铁丝网，又微微侧过头朝旁边的阴郁青年问道，“方盛，这样的基地，肯定是具备强大的防护力，并且能够联系最近的驻军和警备厅，一旦我们动手，很可能不用半个小时，各种支援力量就会到来。” “四十分钟。” 方盛笑着瞥了一眼魁梧中年，接着说道，“我已经计算过了这处基地和外界联系的话，最快的支援力量抵达需要四十分钟。” “那防御的力量呢？”高大魁梧的中年人又问道，语气颇为凝重，“以我的能力，正面闯入的话，防御力量太强，也是不容易做到的。联邦这几年在单兵武装上的投入很大，还有一些大威力的武器，哪怕是我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应该有超过七十名退役的联邦军人，身上穿的装备是音讯公司在机械外骨骼基础上开发的二代和三代的装甲。这些装甲……类似于能动武装大赛里出现的初级使用者型号。” 方盛将所了解到的情况，又说了一遍，目光再次落在了高大魁梧的中年人身上，语气颇为轻松道，“以吕奎大哥你的实力，面对这点人应该不成问题。进入基地后的地形，不可能是完全的开阔区域，也不需要你硬顶着各种武器的射击。” 被称作吕奎的高大魁梧壮汉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微微皱起眉头，似乎陷入到了思考之中。 他和方盛两人的超能力，并没有什么潜入的手段。 如果要进入这座防御严密的实验基地，那采取的手段只有一个—— 那就是正面强突。 而吕奎自从他的超能力觉醒后，他对于自身的实力判断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认知。而且在这些年与联邦军人打交道的过程里，也大概知晓了他们装备和武器的实力。 在开阔区域，面对七十名退役军人，身穿能动武装的初级甲，还不排除有其他大威力的武器，他应付起来绝对是相当棘手。 但在实验基地或者说是比较复杂狭小的地形，一次性应付的装甲战士数量有限，倒还真不算什么问题。 “试试看吧。” 吕奎沉吟了一阵，眉头渐渐舒展开，脸上开始露出了几分略显煞气的神色，“那就按着你的计划来，我对于联邦这些渣滓和疯狂科学家们，真的是受够了。他们真的是不把普通人当人，不，应该说是不把绝大多数的人当成人看。” “好，那我就按照计划，去吸引一部分注意力，你趁机突入进去。” 方盛见吕奎没有了其他异议，阴郁的面容上笑容更盛，“这次我们一定能够拿到证据，也能够让更多的超能力者信服。” 从秀水区那场军方和音讯公司一起展开的行动后，他就抢先溜出了围堵区域。 在一般人看来，方盛这样被联邦诸多部门找寻的“特殊人物”，又牵扯到了秀水区军方和音讯公司的阴暗手笔，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 但方盛并没有离开，反而隐匿了行迹，等联邦和音讯公司撤离后，找到了其中的一支特殊力量，做了标记之后，偷偷跟随。 最后，发现了这处实验基地。 这处实验基地也成为了方盛想要进入的最为重要的地方。 他尽管此前突破联邦内部的网络，还在几家音讯公司相关联的下属企业工作，洞悉了超能者的秘密。 但这些资料或者数据，很多时候都显得很空泛，想要拿出来说服其他人真正相信，并且借此联合诸多超能力者，形成真正的势力，都需要一个真真切切的证据。 况且，方盛觉得这处实验基地内藏着的秘密恐怕比他想得还多，或许里面还有不少被抓住充作实验品的超能力者。 这些人若是能够被解救，那就极大地增强了他们这些反抗者的力量。 甚至，那些超级英雄……都有可能被拉拢。 方盛觉得他现在所欠缺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证据，在他拿到的资料里，尽管有大量联邦超能者的信息数据，但对于不少被联邦招安，或者根本不想出头的超能力者来说，没有确切的实验证据证明他们这些超能力者不过是实验品，那么想要说服一个哪怕是贫民区的少年都不可能。 当然志同道合的人也有，比如他身边这个高大魁梧的吕奎，对方其实在他之前就意识到了很多问题，不然这次被他找上后，也不会答应冒险来到这个实验基地。 “开始吧！” 一旁的吕奎宛如鲸吞似的长吸了一口气，本就魁梧的身躯，越发的鼓胀了起来，转头朝着方盛说了一句，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背，就准备开始有所动作。 “嗯。” 方盛也不犹豫，目光遥遥望着这处实验基地的外围，赤着的双脚渐渐离开地面，身体渐渐浮起。 嘟—— 嘟嘟—— 突然，就在这时，远处的实验基地内，一阵剧烈的警报声响起。 站在实验基地门口的五六名穿着装甲的武装人员，陡然紧张了起来，一个个抓起手里的武器，朝着实验基地内跑去。 “嗯，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吕奎远远看着基地内的那些武装人员动作，脸上露出了不解之色。 “这是警报声。” 方盛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突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实验基地内，肯定出现了什么问题。这是个机会！” “走！” 旁边的吕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毫不犹豫，迈开步子朝着实验基地就冲了过去。 这一冲，吕奎身体顿时再度膨胀拔高，从方才两米出头的个头，膨胀到了两米五六。 身体的肌肉宛如气球似的开始不断鼓胀，整个人仿佛就如同一个肌肉巨人。 双脚踩在地面上的力量也强得惊人，每一步迈出，地面都凹陷了下去，而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和步幅带来的冲击力，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几乎一瞬间，就仿佛像是一辆重装坦克，全力发动引擎，朝着远处的实验基地撞去。 哐当—— 基地外的金属栅栏和铁丝网，似乎如同泡沫一般，被吕奎强横的身躯给撞塌歪斜了下去。 几名正要赶往实验基地内部的武装人员，见到吕奎突然出现，手中的武器顿时开始朝着吕奎射击。 哒哒哒的子弹打在吕奎身上，就仿佛打在某种密度高得吓人的皮革上，发出噗噗噗的声响，但根本无法破皮。 而另外飞到半空的方盛，则趁着这短暂的空隙，身形宛如游魂似的飞到了一个武装人员身后，伸出手轻轻一碰对方。 咔嚓嚓的声音顿时响起。 这名穿着初级装甲的武装人员身上的装甲仿佛受到了某种巨力，装甲和身体诡异的开始扭曲了起来，扑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 “……打破海夫力克极限，无限分裂和再生，人类将获得永生。” “试验编号：23492，批次：12，超能力：超级再生。” “……能量吸收者，能够吸纳电能和热能等未知能量，储存在细胞之中，在需要的时候释放……其创造原型来源于电鳗。但能量吸收者的细胞承载上限是正常人的10到100倍……” “变形人，能够控制身体的肌肉皮肤转化成另外一个人。暂无法改变骨骼结构以及内在的DNA等隐性识别。” …… 嘟嘟—— 虫茧实验室的数据中心内，警报声连绵响起。 在明亮的白炽灯和红色闪烁的警报灯中，杨楚一边啃咬着一块高热量的饼干，一边站在一台光屏电脑前，一项项翻阅着各种实验记录和与超能力相关的各种实验数据。 一行行实验测试数据从他眼前掠过，他的大脑则开始针对于其中的各种数据和信息不断分析。 与他此前从身体里感觉到超能力的猜测一样，这些超能力的力量之源，都来自身体的细胞。 这些超能力者通过基因技术进行培育，天然的在基因上与普通人有所差别。 而基因的差别导致了身体的一部分，或者全部细胞，与普通人就有了很大的差异。 所谓的超能力觉醒，其实就是这些细胞里继续的各种有别于正常人类的超能力量，积蓄到了一定程度，开始被大脑意识感知，可以对外进行释放。 而在这个释放之后，这些身体内的细胞还会不断的积蓄更强大的超能，并且经过多次频繁的使用，细胞积攒的能量能够越来越多，释放出来的威力也变得更加强大。 外在的表现，那就是超能力变得越来越强。 还有一点那就是大脑对于这种新生的，源自于身体的力量运用的熟练程度。 类比的话，其实就像不同的人，对于自己身体的开发程度一般。有人跳得高、跑得快，柔韧性还强，有人的长期的没有运动，身体孱弱，稍微动一下就气喘吁吁。 超能力这种从人体细胞眼神出去的能力，运用起来其实也是如此。 杨楚在意识觉醒后，对于自身的超能力运用，已经达到了完全和手脚没有什么区别。 但绝大都竖觉醒超能力的人，其实对于超能力的运用都非常笨拙。 想杨楚现在这同样二级的念力，其他人觉醒后，确实就只能如杨楚此前那样操控一枚硬币悬浮，飞出个几米远。 但杨楚对于身体的彻底掌控，能够将二级的念力，进行细微的掌控，自然爆发出来的威力，达到了一个令人惊骇的地步。 “这种来自于细胞的力量，提升的上限，比起我改造的灵能器官又跟进了一步。” 杨楚在快速的翻阅了这处实验基地的各种数据和资料，除了少部分加密的资料，他没有权限访问外，绝大多数内容，他都已了然于心。对于这个世界的超能力和自身的实力提升，也有了新的方向。 “快快，实验体在这里！” “挡住他们，这是里应外合。” 轰隆—— 实验室的数据中心外，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 “有人来了。” 杨楚缓缓停下了对于面前各种数据和资料的翻阅，转过身望向这个实验室的数据中心外面。 哐当—— 陡然间，一阵巨响。 一面厚重的墙壁被撞开。 身穿防护装甲的一名武装人员，从墙外飞了进来，撞到了诸多设备和仪器，身体软软倒在地上。 墙壁外面，一个巨汉随手将那被撞开的窟窿撑开，迈步走了进来。 “各种实验数据和资料，应该都在这里。” 一个声音从巨汉的身后传来。 “又见面了。” 杨楚看着从巨汉后面走进来的方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第二百零九章 实验（一） “是你？！” 方盛在看到一身病号实验服的杨楚时，阴郁的面容上满是惊骇之色。 足足愣神了好一阵，方才一下醒悟过来，指了指整个实验室周遭，“都是你干的？” “你说呢？！” 杨楚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目光扫过方盛，又转而朝他一旁站着宛如巨人一样的壮汉瞟了两眼，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致之色。 “是，我早该想到的。” 方盛却没有察觉杨楚眼神里那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反而有些恍然道，“我这一路上追踪他们到了这处基地，就是因为他们抓了你。你是超能力者，又处于即将觉醒的阶段，是最适合用于实验的实验体。” 他和吕奎两人从实验室外面杀进来，除了最开始的外围的一点防护力量外，一路几乎毫无阻碍。 那时候他就察觉到可能是这处实验基地出了问题，只是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杨楚做的。 说着，方盛又微微有些激动，上下打量了杨楚一眼，“你觉醒了什么能力？竟然能一个人将一个基地给彻底毁了。这些人是不是让你参与了大量的实验折磨你。有些事情我不能瞒你，你所在的秀水区已经被军方和音讯公司彻底毁了，成千上万的普通人消失得毫无声息，甚至连新闻都没有。 我这次来就是想从这个基地实验室里寻找到他们用我们做人体实验的证据，只有拿到足够多的证据，才能告诉世人，告诉其他的超能者，我们只是一群人造物，一群实验品！” 说到最后，方盛的双眼微红，神情越发炽热了起来，看着站在面前的杨楚，更是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期待。 超能力觉醒的阶段方盛自己有经历过，他也看过不少资料数据，除了极少数基因最优者外，绝大多数人初次觉醒的超能力其实不算强大，不要说面对穿着初级装甲的武装人员，就是面对普通人很多时候都不一定对付的了。 但杨楚能够一个人将整个基地搅得天翻地覆，不但逃脱出来，还彻底将实验基地的武装力量和科研人员消灭，这无疑觉醒的超能力等级相当的高。 他这次邀请吕奎这位同样算是联邦反叛者的同道，强行闯入这处实验基地，除了之前与吕奎说的，想要拿到更多的证据，用以像其他超能力者证明联邦的罪恶。 另外就是希望能够从这个实验基地里，招募到一些新的超能力者。 超能力者在他拿到的联邦资料数据里，数量足有几十万，可从方盛从方方面面的渠道里了解到的信息，真正的人数恐怕远远达不到。 这里面投放到社会的一部分人，可能因为疾病或者各种意外，造成了死亡。接着还有超能力者在觉醒的那个时间段，身体出现异常，同样没有能够熬过去。再就是相当一部分人造胚胎培育的超能力者，属于失败品，根本为能够在对应的时间觉醒超能力。 其他的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被联邦监控和招募，成为了联邦核心力量的一部分。 所以，真正可能流落在外面的超能力者，人数其实远远没有那么多，能不能有十万都很难说。 并且，这十万人的超能力等级不同，一些实力低或者超能力没有太大作用的超能力者，几乎也不会展露出来。 然后再相比较起联邦此时差不多二十亿的人口，十万人分布在联邦庞大的人群里，着实是很不起眼的一部分。 只要控制得当，一些异常的事情几乎不会出现在普通大众的视线内。 方盛从拿到联邦内关于超能力者的实验资料后，这半年多一年的时间，一直在寻找的就是“伙伴”。 而经受过实验基地非人折磨和实验的超能力者，不论从能力还是从心态上，可以说是不需要说服的盟友和伙伴。 尤其是杨楚这个少年，他此前还接触过，联邦军方和音讯公司还摧毁了他的家园，让他进行人体实验，从现在的情况看，觉醒的超能力也足够强大，完全可以拉拢成为方盛预想中的一员。 “哈哈……你说得对。” 站在实验台前的杨楚，看着方盛说着秀水区被毁，脸上浮起了莫名的笑容，突然开口朝两人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有事情要找你们帮忙？” 继承了原来身体的记忆，杨楚其实已经将前因后果想得明白，也知道方盛故意提起秀水区那边会联邦和音讯公司摧毁的用意。 无非是想树立一个靶子，让他的仇恨有一个清晰的目标，继而朝对方靠拢。 可杨楚其实更明白一点，若非方盛这个大概率掌握了不少联邦超能者信息的人物，出现在秀水区，其实后面的事情并不会发生。 只不过，对于秀水区、清水街和秀山，现在的杨楚毕竟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谈不上太多的情感羁绊，但却也能一眼看得透面前这个方盛的心思。 “你想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方盛看着杨楚脸上浮起的笑容，略显激动的神情也微微收敛。 尽管还不明白杨楚话里的用意，可他觉醒超能力后敏锐的感知，让他隐隐察觉到了几分不妥当的地方。 “这个实验基地已经被毁了，很快就会有人来到这里，我们不能再多耽搁。” 旁边一直缄默无言，如同一块巨石的吕奎，似也察觉到杨楚的脸色不对，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天然的厚重和低沉，每一个声音响起宛如擂鼓，配合上那雄伟至极的身躯，哪怕无需其他动作也给人以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没关系。” 杨楚在吕奎说完后，笑着摇摇头，慢慢转过身，在数据中心的操控台上，按下了一个触屏按键，“我只想找你们帮个忙。” 轰隆隆一阵沉闷的声音顿时从基地外间响起。 “这是怎么了？” 实验室内的方盛和吕奎两人听到这动静，都是吓了一跳，目光有些不解地看着站在操控台前的杨楚。 “为了免得有人打扰，我关闭基地的出口。” 杨楚站在数据中心的操控台前，云淡风轻地说道。 从他进入数据中心的这一段时间开始，他不但在阅读和翻看各种实验资料，同时已经了解了这处基地的一切。 尽管许多先进的设备和仪器，他并未接触过，但有了处于这个世界的“自己”曾经十几年的记忆，底层的思维逻辑和知识体系并不缺乏。 在意识苏醒，大脑进入超频状态后，几乎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吸收着海量的信息和知识。 “什么？你关闭了基地的出口？！” 方盛被杨楚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看着杨楚越发有些莫名所以。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直盯着杨楚的吕奎也是一惊，目光盯着杨楚，看着这个举动诡异的少年，身形微微朝前，带着强横的压迫感，沉声问道。 “这处实验基地是曾经防核弹攻击的建筑改造而成的，能够承受绝大多数的热武器攻击。十天半个月之内，外界是难以攻破这里。” 杨楚没有理会两人的质问，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前面就已经看过了基地实验室内的情况，这里有数以百计未成形的胚胎，也有二十多名处于觉醒阶段的实验体，另外还有……嗯，这个就不用和你说了。总之，这里的实验体我都不满意。” “不满意？你……你想要……” 方盛听着杨楚的话，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又觉得有些荒诞的表情。 “没错。” 杨楚慢慢转过头，看着两人，“我想让你们两位帮个忙，我需要做几个实验。嗯，超能的奥秘确实很让人欣喜。” “你疯了么？” 方盛看着杨楚这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他觉得无比的怪异，“你将基地大门关闭，竟是要让我们充当实验体。” “方盛，你还没看出来么？” 旁边的吕奎这时候神情已变得凝重而阴沉，“这人跟我们不是一路的。” 他们两人都没有小觑杨楚，尽管杨楚看着年纪不大，但杨楚能够突破实验基地的防御力量，足以说明了他的能力。 而且，杨楚站在两人面前，那种冷静异常的表现，还有眼神里闪烁的某种神采，都让他们感觉仿佛在面对一个怪物。 “那些杂碎将我们当成畜生一样实验，你还要将我们当做实验体。你知不知道他们将秀水区给炸平了，你认识的所有人都死了，你你……” 方盛没有理会吕奎的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杨楚，无比愤怒了起来。 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个他前次见过的少年，在觉醒超能力之后，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的奇怪，还要让他们当做实验体。 “会有人付出代价的。” 杨楚看着神色变化不定的方盛，脸上的神情不变，“不过，第一个支付代价的人是你。” “你觉得是我给秀水区带去了灾难？” 方盛听到杨楚这话，一下有些明白了过来，神色也开始变得阴郁。 “难道不是么？” 杨楚看着方盛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秀水区那地方很烂很差，但被摧毁的原因，你应该明白。不过你放心，我分得清。我需要你们的血液，肌肉组织，脊髓……不会将你们切片的，只是要些身体组织，还有观察你们的超能力。” 秀水区那边死亡的人数杨楚没有估计过，但数以万计是肯定的。 这些人都是边缘人群，他继承的记忆里除了少数几个熟悉的人，其实感情羁绊也不深。 但对于杨楚来说，这并不是理由。 联邦军方和音讯公司自然是罪魁祸首，而方盛的出现，招惹了联邦军方和音讯公司进入秀水区，是最主要的原因。 他对于这些人都没有任何的好感。 哪怕方盛带着旁边的那个巨汉闯入到这处实验基地，杨楚也看得出对方并非是来营救他的，反而有着其他的目的。 这样的人，以杨楚判断，如果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那就是具备一定野心。 当然，或许也只是被迫害的无奈之举。 其实，无论是什么原因，杨楚也并不关心。 “把我们困在这里，你最后也逃不出去的。” 方盛还试图说服杨楚，“联邦和音讯公司的力量，你一个中学生可能完全不能理解，也不知道我做了多少事情，我只是想给我们这些可怜的‘人造人’一条出路……” “方盛，不用再多费口舌了。” 看着方盛继续开口，旁边的吕奎粗大的手臂摆了摆，“他明摆着要让我们当实验品，我倒是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 说话间，吕奎再度朝前一步迈出，粗大的手掌朝着杨楚就抓了过去。 旁边的方盛见吕奎动手，立刻闭嘴，同时身体一下在原地消失。 “肌肉细胞巨大化，还有类金属的能力……使得力量足够强大，身体防御力……” 杨楚看着吕奎朝他抓过来的手臂，双目里光芒闪烁，大脑不断分析着对方的超能力。 而就在吕奎手臂即将要抓到杨楚头的时候，突然一阵宛如蜂鸣一样的细微尖啸声响起。 扑咚一声巨响。 “啊——” 吕奎惨嚎一声，整个人一下跌到在了地上，左脚的脚腕瞬间出现了十多个细密的黑洞，殷红的鲜血一下冒了出来。 痛呼中的吕奎还不死心，挣扎着手掌还要朝杨楚抓去，但接着吕奎的手指和手掌上，都出现了一个个被洞穿的细微伤口。 空气里，仿佛突然就多了一条血线，萦绕在周遭。 跟着还想挣扎的吕奎，身体爆出了一个个细密的伤口，血线流动，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看来防御力也就那样。” 杨楚看着倒在面前的吕奎，淡淡的评价了一句，忽然那一条血线在杨楚身后变成了一张红色的画布。 那是血线移动速度太快，造成了人肉眼视觉的残影。 “你……你这是什么能力？” 又是扑咚一声，方盛倒在地上，四肢和身体，被刺穿了无数个血洞，瘫软在了地上。 “就是普普通通的念力。” 杨楚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淡淡回答了一句。 不论是吕奎超强的身体防御，还是方盛那神出鬼没的超能力，在杨楚面前几乎都没有什么作用。 哪怕是只能操纵一枚如发丝一样细小的飞针或者金属线头，以杨楚对于人体的精准理解，也足以让他切割这些人的各种神经，变得瘫软无力。 “该开始做实验了……” 杨楚没有看地上倒着的两人，反而摸了摸下巴，目光又望向数据中心的操控台屏幕。 第二百一十章 实验（二） 三十多辆运兵车和二十几辆装甲车，在山头外面的空地上堵得严严实实。 两架武装直升机在空中来回游弋，高功率的灯光将夜晚的荒野，照得宛如白昼。 最前面黑压压一片超过了三百名，或是穿着机械外骨骼，或是穿着能动武装初级装甲的士卒，在四米多高的合金大门外，构建了各种防御工事。 其中，甚至还有五架AMP机甲，架着机炮等传统的动能武器和能量武器，对准了那座合金大门，似乎随时准备着展开一场突击战斗。 而在外围区域，还有大量闪烁着警灯的警车，构架了一个个防护地带，免得有外面的记者以及闲杂人等闯入。 在联邦境内，这样的武装力量，可以说已经是能够调动的最高上限。放在如今的其他地区，已经能够打一场局部战争，横推很多处于殖民和半殖民的小国以及傀儡政权。 呼噜噜—— 一架从远处而来的运输直升机，在基地外的一块临时机场的空地上降落。 五六名穿着黑色装甲看着仿佛机器人一般的高大安保人员，护送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从运输直升机上走了下来。 “李上校，现场情况怎么样？” 这名中年男子一下直升机，就看到了已经等在机场旁的一名穿着联邦军装、挂着上校军衔的青年，没有丝毫的废话，直截了当地问起了情况。 “第十八号虫茧基地的大门，采用的是最新合金，厚度超过了1.5米，能够抵御当前世界上绝大多数热武器和能量武器的攻击。” 被称作“李上校”的青年年约二十八九岁，面容坚毅，腰背挺得笔直，在中年男子开口后，伸手敬了一个礼，方才说道，“从现场的情况看，我们推测是有人闯入了实验基地。” “那有查到是谁了么？” 这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眉头紧锁，远远看着封闭了门的实验基地，一幅烦躁而又忧心的神色。 “在十公里外的一处路口监控，我们查到了一个人。根据步态和形态，还有露出的半边脸的脸型比对，这人叫做吕奎，四十二岁，初步估计其超能力为肌肉异常化，等级可能达到四级。” 李上校腰背挺直，说起来这处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遭遇突袭，封闭大门后的发现，顿了顿接着又道，“但我们分析应该不止一个人，不过另外一人并未能够发现其他踪迹。” “应该就是这样了。”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轻轻颔首，“超能力者出现在周围，也只可能是他们了。那虫茧实验基地内部的情况，我们是不是完全无法掌握？” “基地内的通讯和传输信号已彻底断开，但是我们曾在两个小时前，收到过基地的报警信号。” 说到这里，李上校神色变幻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认为应该是一场里应外合的行动。” “嗯。” 那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神色阴森地应了一下，没有再多说其他。 各地的虫茧实验基地虽建造的区域不同，但基本上防护力量和建造时候的安全属性，他都是有相当程度了解。 外界想要闯入实验基地，哪怕是来个几名五级的超能者也是不容易办到的。 即便有一些诡异类的超能力，但是想要像现在这样完全不着痕迹，基本也不可能。 虫茧实验基地虽然因为保密要求，并没有全天候的卫星监控，但内部的防御措施，各种监控手段，都是相当严密。 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实验基地的合金大门关闭后，外界对于里面的信息就彻底两眼一抹黑。 “要多久才能打开大门？” 沉吟了片刻，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又开口问道。 “正常的攻击程序，几乎不可能，即便真的能够打开，估计时间也要长达一两个月，通过外界的暴力破解。”李上校神色平静地说道。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听到这里，没有吱声，虫茧实验基地为了防止外人力量的干扰，还有内部的安全，一旦合金大门关闭，想要从外面打开是相当困难的。 不过，他知道李上校既然说了正常程序，肯定还有其他手段。 “我们的人正在尝试破解合金大门内的运行程序。” 果然，李上校接着就继续说道，“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虽是断开了通讯和其他传输信号，但并没有物理意义上的彻底断开，我们工程部的人正在尝试破解，只不过因为当初每个实验基地的运行程序都是相互独立，所以需要足够多的时间才行。” “那就抓紧吧。” 西装中年男子摆摆手，他没有去追问破解打开合金大门具体需要多久的时间，这种问题其实并没有意义。 嘟—— 这是，西装中年男子的腕表上，突然一个提声音响起。 他稍稍朝旁边走了两步，轻轻按了一下腕表，很快腕表上一道道微光亮起，在空中投影出了一个立体的老人形象。 “赵川先生，我听说了十八号实验基地的事情。” 立体投影的老人一出现，看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不知道现在解决了没有？” “将军阁下，目前的情况还比较棘手。方才李上校给我的信息，大概率是超能者造成的。” 被称作赵川先生的西装中年男子见着老人，神色颇为恭敬地说道。 “李源是我的人，我知道他的能力。” 老人面无表情，只是淡淡说道，“我已经从其他渠道拿到了可能的闯入者，其中一个名为方盛，是此前我们追踪的人。这件事情，我们需要尽快解决。” “我明白了。”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赵川郑重点头，“我会让公司那边派人过来。” “那就好。” 老人微微颔首，一张苍老却透着几分坚毅的面庞稍稍阴沉了几分。 说完之后，立刻就挂断了通讯。 赵川在老人挂断通讯后，接着又在腕表上轻轻点了一下，很快，腕表上再度出现了一个立体投影。 不过这次的立体投影，不是一个清晰的人像，而是一个看着有几分像是虚拟形象的年轻女子。 “十八号虫茧基地，请求特殊小组支援。”赵川没有丝毫废话，直接朝着这个虚拟形象的年轻女子说道。 “收到。” 虚拟形象的年轻女子声音毫无感情地回答，“三个小时候，会有特殊小组抵达。” …… 十八号虫茧实验机内，一处占地超过200平的超大实验室。 二三十张单人床上，躺着一个个全身瘫软的男男女女。 其中绝大多数躺在单人病床上的人，眼神空洞，看着虽是活着，但脸色灰败，几乎就如同一具尸体。 但也有少数几张床上，躺着的一些人在哀号和痛苦的呻吟中，一个个拼命抬头或者侧头望向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大声胡喊道： “……救我，救我一起出去！” “求你了！你也是逃出去的，为什么又要这样？” “小兄弟，你不觉得了，我们之前还在隔壁的实验室内打过招呼呢！” …… 在这些求救的呼喊声里，又夹杂着两个怒骂声。 “杨楚，你逃不了的，很快实验基地外边的人就能够进来，到时候你就和我们一样。” 全身几乎无法动弹的方盛，在众多呼喊声里，直接叫出了站在他床边不远的那个少年的名字。 “别叫了，这人就是一个神经病！” 躺在地上宛如一座小肉山的吕奎脸上则挂着冷笑，声音里又带着几分唏嘘，“当年我躲开了联邦和音讯公司的人，没有沦为实验品，可笑的是，今天竟然又被一个同类拿来当做实验。” 一声声的哀号、祈求和呼喊声中，在这些病床不远的一个实验台旁边，已经换成了一身实验白袍的杨楚，正观察着通过超高倍数的显微镜投影在一块屏幕上的画面，嘴巴微微动着。 “……不同的基因在成长的过程中，给不同的细胞注入了不一样的力量。” “……强化肌肉和骨骼的，蕴藏能量变化的，细胞具备变色和改变排列的……” “培育出来的人群，哪怕没有觉醒超能力，但从他们诞生之后开始，经过基因调制，细胞就具备了很多奇异的变化。但这些变化又不是一成不变的……” “从我在实验室看到的资料，以及之前那个对我采取实验的基地负责人卓堰留下的资料信息看，超能力者在觉醒的阶段，会受到情绪以及内心的渴求，从而蜕变出超能力的类型。” “比如，那些身体出现金属化或者防御力超级惊人的超能者，大概率都是在觉醒阶段，内心或者情绪上，希望保护自己和保护他人。又如具有飞行能力、隐身、急速之类能力的，往往跟受到的逃避、逃跑之类的相关。” “这种判断并不完全准确，但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卓堰研究的那般，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进行人为的超能力的类型划分。” 杨楚观察着一个接着一个被他拿出来观察的实验体的皮肤组织、肌肉组织、脊髓和血液等等各种各样的细胞，结合着这处实验室内已有的资料，不断地深入开始洞悉关于超能的秘密。 超能力的来源，就是细胞。 也可以称作是超能细胞。 这些超能细胞，与正常人的细胞不一样，他们蕴藏着一种相当奇异的能量。 这种能量属性在开始阶段只是一直在积蓄，是属于身体吸收的生物能，也可能是吸收的是周围游离的某种能量。 杨楚对于这个还没办法确定，基地实验室内对于这些也没有详细数据。 比较清晰的一点，那就是细胞储能到达一定临界点的时候，就会产生能量溢出，也就是所谓的超能觉醒。 而且在时间上基本都比较统一，大概就是十五六七岁左右。 超能力的不同类型大概也是在这个时间显现，根据超能力者的情绪、内心意愿、潜意识延伸出各种千奇百怪的能力。 当然， 每个超能力者并不是全身都是超能细胞，超能细胞在人体占据的数量也是因人而异，这也就导致了觉醒的超能力，哪怕是同样也会有强弱之分。 另外，就是当人的意识能够感知到超能力后，对于超能的整体掌控差别。 比较起来的话，就像是人体的肌肉，有天生的上限，但长期的锻炼和营养补充，以及合理的发力技巧，也能够在最后爆发整体力量时，出现不同的变化。 “但这些……只是超能力……” 杨楚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已经观察了实验室内诸多不同的超能力者身上的细胞，一切超能力指向的根源，是基因出现的不同。 “……我查阅的各种资料数据里，超能力的诞生来源于基因的变化，但具体上是如何变化的，几乎都没有提及，反而……” 杨楚在观察虫茧实验基地内的诸多超能力者的资料，与他们身体数据相互印证，从而寻找到了这些超能力出现的根源。 也就是他们这些超能力者，是属于人工培育出来的。 可其中涉及的各种生物技术，杨楚发觉并没有特别大的不同。 一部分采用的是类似的克隆技术，一部分是捐献者的两两结合，中间培育的资料数据，涉及到至关重要的那一部分基因，几乎都没有提及。 “或许是这处实验基地的权限还不够，一些加密数据我没能破解，所以我看不到这些资料。” 虫茧实验基地内的超级电脑和数控中心，杨楚已经翻阅过好几次，尽管他有原来前身打下的基础，并且对于这些知识的学习和理解速度超快，但他也不确定基地内的所有资料和数据，已被他完全掌握。 当然，最大的可能，还是这处实验基地的级别可能还不够，对于超能力者觉醒阶段有实验研究，但真正最深层次的诱发超能力根本超能细胞的基因技术，在这里是无法找到的。 “破解超能的秘密，看来只能等我回头去寻找了。” 杨楚对于没办法完全东西超能的奥秘，也没有什么沮丧的情绪，反而转过头看着这处实验室内众多“实验体”，心中充满了期待。 “我既然已经了解了超能细胞，知道其结构和原理，对于当前的我来说，也就足够了。” 有了灵能器官的改造经验，杨楚即便还无法东西到基因那一层级，但只是细胞上，他觉得观察了大量的超能者，完全可以做到进行各种复制和改造。 第二百一十一章 融合 嘟—— 嘟—— 【警告：实验基地正在遭受攻击】 【警告：实验基地正在遭受攻击】 …… 虫茧实验基地中的一个偌大的实验室内，骤然间警示灯不断闪烁亮起。 “来了，杨楚，你听到没有？外面联邦的人和音讯公司的人来了。” 全身无力瘫软在实验病床上的方盛，艰难地转过头，看着站在数据屏幕前的杨楚，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们是一类人，外面那些才是敌人，他们将我们当做玩物，当做小白鼠，当做实验品。我们都会死的，我们这里这些人都会死的。” “不，不是死。” 另外一边躺在地上宛如肉山的吕奎闷声闷气地接着说道，“是想死都不能。杨……杨兄弟，我就这么叫你，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你在这间实验室内已经经历过的东西，远远不是全部。看看我们这些人，我们就是玩物。” “救我啊！我不想再被实验了！我要出去！！” “大哥哥，你能让我出去吗？” “小兄弟，他们是没人性的，他们只当我们是玩具，是消耗品。你看到那些胚胎的培养液了么？你知道那是怎么来的？！” 在方盛和吕奎两人大声朝着杨楚呼喊后，其他实验病床上躺着的还有神智的众人，纷纷大声呼喊了起来。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前面杨楚抽取他们的血液、脊髓和各种皮肤组织的时候，他们心中虽是惊惧，但还怀有一丝希望。 可当实验基地的警报声响起后，这些人一个个彻底陷入到了恐惧。 沦为实验品，暗无天日，而且还是可消耗的，这样的生活对于这些超能者来说，简直是地狱。 好不容易他们中间有一个人挣脱了束缚，将实验基地内的其他人杀了个干净，可偏偏这人就像是疯了一样，并未解除他们的束缚，反而依旧对其展开实验。 当然，只是抽取一些身体的血液、脊髓还有头发皮肤之类的，这些都还能忍受，可这些人从刚才方盛和吕奎的话语里，已经彻底明白了杨楚与他们一样，都是人工培育出来的。 是一类人。 “我对于这个世界的网络信息技术了解的还不够，看来有机会我还需要补足一下这方面的网络科技方面的知识。” 站在数据屏幕前一身白大褂杨楚，从思考里回过神，不慌不忙地转过头，看着头顶闪烁的警报灯，低声自语了一句。 在控制了实验基地的数据中心时，他已查看过了绝大多数的资料，其中关于这个虫茧实验基地的布局和安全系统，已经基本了解。 按照整个实验基地的安全系统来说，在基地的合金大门关闭还有各种通讯信号断开后，应该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外界是无法攻破的。 不过，杨楚在这方面的知识体系不足，对于一些需要解锁的内容，还有更深入的编程等方面类的知识，还是相对缺乏。 在他的知识体系里，曾经是有看过一些关于信息网络方面的内容，但这一部分相对来说都比较原始和初级，比起当前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显然其认识还是不足。 整个实验基地内的各种高科技技术，他根据这个时空的那个“自己”，差不多也就处于应用层次，达不到破解和防御方面。 一声声的入侵警报里，杨楚的神色不见任何慌张，反而转身离开了数据屏幕，走到了旁边不远的一个实验台。 实验台上，盛放着各种试管和玻璃器皿，数量达到了数百，每一个玻璃器皿内都有着各种类似于血液和不知名溶液的液体。 另外，还有高精尖的小型医疗和观测器械，其中一个类似于分离机一样的小型设备，一直处于启动状态。 杨楚走到这个类似于分离机的器皿前，伸手停下了这台仪器，从里面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支试管。 试管内，大概是五十毫升的无色液体，不见粘稠，看上去仿佛像是清水。 杨楚拿起桌上一个注射器，小心翼翼地从试管内抽取了那些屋舍液体，对着实验室的灯光，神情无比专注的观察了起来。 “……杨楚，你到底在做什么？” 躺在单人实验病床上的方盛，看着杨楚那一幅依旧专注于科研实验的模样，忍不住再次大声呼喊了起来，“你就真的不想逃离这里？” “原来你们一直都不明白。” 杨楚侧头看了一眼呼喊不已的方盛，轻轻举起手中的注射器，神色淡淡道，“其实超能的秘密，就在这里。” “什么？” 方盛听到杨楚呼喊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大叫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即便你恨我，杀了我就是了，让其他人离开这个实验基地啊！！你知不知……” “别说了，已经晚了。” 旁边躺在地上的吕奎，打断了方盛的嘶喊，“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实验基地内的入侵警报响起，很明显是外界已经有人开始在入侵。 这处基地的防御措施虽是严密，但毕竟也不过就是一处基地而已，以联邦和音讯公司的力量，不论采取什么手段和方式，攻破实验基地都是迟早的。 再不济，最后联邦或者音讯公司的人，放弃了这处基地，直接将整个基地所在轰炸成废墟也很简单。 “啊啊……混蛋，放了我啊，我宁愿死也不想再回实验台了。” “让我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我想回家啊！” 实验室内，其他的超能者中，那些进来时间尚短，还保持着理智和感情的，也纷纷叫嚷了起来。 在这处实验基地的经历，他们着实不想继续下去。 那种沦为小白鼠，一次次从生理到心理上的折磨，不是谁都能够受得了的。 看看同样在这个实验室内，那些眼神空洞，生无可恋的超能者就能知道，他们在这个实验基地内的遭遇。 “我只是让你们帮忙而已。” 杨楚听着实验基地内呼喊连天的众人，笑了笑，淡淡道，“不用担心，你们都会离开这里的。毕竟，我只是需要了解一些东西。” “嗯？” 方盛和吕奎两人，在听到杨楚这话后，都是一愣，其他呼喊不已的超能者一时也有些莫名所以。 杨楚找他们看来其实完全是一个神经病，比这个实验基地内原来负责人卓堰还像一个疯狂科学家。 毕竟，谁能够想到杨楚这么一个实验品，在挣脱开控制杀光了实验基地的其他人后，竟然替代了原来基地内的科研角色，对他们继续进行试验。 先不说杨楚的心态和想法如何，在众人眼里，以杨楚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就是想要研究恐怕也没有那个科研实力和知识储备。 更不用说，到了入侵警报响起后，突然又来这么一句，会让所有人离开这里。 “可惜时间还是不够充足，我了解得也有限，还不能完全知道这东西的成分是什么。” 杨楚举着手里的那枚注射器，继续低声呢喃了一句。 他在将方盛、吕奎这两个外来闯入者制住后，又将其他沦为实验品的超能者全部集中在了这间实验室内，不是单纯的只是进行抽血和脊髓，进行观察。 而是真正通过观察，然后开始了他心中猜想的试验。 试验的目的就是，寻找出超能者变异的原因。 超能细胞与普通细胞不同的地方就在于细胞的线粒体之中的基因异常，从而使得这些细胞发生了变异，具备了一种异常的能量属性。 这种能量属性在积蓄充足后，开始溢出，从而被个人意识所感知到，这时候也就是超能觉醒。 在觉醒阶段，这些能量属性又会根据个人生命体的意识需求、情绪和环境处境等方面的因素，转为各种各样的超能力。 在这个过程里，其实最为关键的东西，不是超能细胞，而是导致普通人体细胞产生异变的某种催化剂…… 也就是杨楚此刻通过众多超能者身上提炼和分离出来的这点无色的液体。 “就是不知道这催化剂里面的成分是什么，又是从哪里来的？” 杨楚将手里的注射器微微晃了晃，突然将注射器举起，朝着左侧的手腕扎了进去。 嘶—— 随着注射器内那些无色透明的液体注入，杨楚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疼痛，而是这些透明的液体注入身体，随着血液的血环，他感觉到身体细胞下意识的产生一种被吞噬，不，应该说是被感染的感觉。 啪嗒一声，注射器从杨楚手里跌落在地。 杨楚整个人突然呈现出了一种类似于僵直的状态，整个人定在那里，仿佛一块木头一样。 十秒钟，二十秒钟，一分钟…… 杨楚僵直站在那里，时间却一点一点过去，实验基地内的警报声也越来越急促，使得许多躺在实验病床上的人，交流了起来。 “他……他怎么了？” “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事情？！” “他给自己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我的天，我以为他会给我们先注册，进行试验呢！” 一群侧着头望着杨楚的超能者，看着杨楚身体顿住，纷纷叫嚷了起来。 实验基地内，绝大多数的超能者被联邦投放后，基本上出身都不见得多少光想靓丽，很多人的学历很低，以联邦的贫富分化，大多数人也谈不上具备什么生物化学方面的知识。 在不少人看来，杨楚做的这些实验，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你恢复了么？” 方盛侧头看着杨楚身体似变得如同木雕一样，又出身朝一旁躺在地上的吕奎问道，“联邦的人如果攻入实验基地，我们再没有机会从这里离开了。” “还需要一段时间。” 躺在地上的吕奎微微动了动手指，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这小子的超能力到底是什么？我身体的恢复能力比一般人快出五倍，哪怕是被人砍上几刀，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力。” “他应该是通过某种手段，切断了我们四肢和身体某些部位的神经。” 只有头部和颈部能够艰难移动的方盛无奈地说了一句，“所以你恢复起来比较慢，我也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至于说他的超能力，可能是操控某些物体，或者是掌控其他人的身体。” 杨楚将两人制服，凭借的是念力。 可他方才的动作太快，使得两人根本看不清，也完全想不到这方面。 但方盛根据杨楚超能力的表现，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 “你们其他人，有没有能动的？试试看能不能接触我们身上的束缚？”方盛朝着其他超能者又喊了一声。 “要是能动的话，我们还会在这里。” 其他超能者听到方盛的话，顿时不少人冷笑了起来。 他们每个人的手脚都被手铐脚铐缩着，胸前还有束缚身体的皮带，让人牢牢的绑在了病床上。 另外，他们每个人在被杨楚推进这个实验室时，一个个完全都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掌控。 哪怕是超能力，可以感受到，但也无法操控。 呼—— 突然，一声悠长的喘息声在实验室内响起。 身体僵直了十几分钟的杨楚，就像是从睡梦中醒来一般，长长吐了一口气。 “虽然还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但目前来说，效果还是不错。” 杨楚看着掉在地上的注射器，又看着其他人，忽然又从实验台上取出了一个色泽金黄的试管，“你们放心，很快我会让你们能够动弹的。” 杨楚将注射器又从那金黄色的液体里抽取了一管，然后一个一个走到了那些躺在实验病床的超能者身前，不管这些超能者呼喊也好，挣扎也罢，一一给他们进行了注射。 “……你……你在做什么？” 方盛看着杨楚走到身旁，将那金色的注射器里的液体，注射了大概有一两滴到自己身体内，莫名的就感觉到身体产生了一种灼热。 “好热！” 一声剧烈的呼喊，躺在地上仿佛如同肉山的吕奎忽然大叫一声，庞大的身躯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也能动了。” 躺在实验病床上的方盛，缓慢地动了下手臂，跟着慢慢爬起，一连警惕地看着杨楚，“你给我们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一点从你们某个人身上提取到的小东西。” 杨楚看着站起身的方盛，神色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轰隆—— 就在这时，突然实验室外面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声响。 实验室的一块监控屏幕上，清晰的看到了虫茧实验基地的合金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大量机械外骨骼战士和穿着装甲的武装人员，闯了进来。。 “快，快找机会逃出去！” 方盛注意到了显示屏幕上的动静，顾不得理会杨楚，再次大吼了起来。 不用想可知，实验基地外围的武装力量会有多么的强大，可他们这些人只要能够施展超能力，还是有一定的机会。 “来了么？” 杨楚拿着注射器，完成了实验室内最后一个超能者，大概一滴的金黄色液体的注射，这才抬起头，慢慢说了一句，“来的时间刚刚好。”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强化 “AMP机甲驻守门口，必要时候打开强电场干扰。” “风卷、云袭、雷电，三个小队与我一起，其他小队待命和支援！所有人注意，目标极大概率是超能力者，如有必要直接击毙！” 十八号重建实验基地外，上校李源身穿黑色的初级甲，在朝面前几个小队的战士下达了作战命令后，咔嚓一声，将脸上谈起的面甲彻底放了下来。 哐啷哐啷 风卷、云袭、雷电三个统一穿着能动武装初级甲的行动小组，全部跟在了李源的身后，快速朝着已经被技术部破解，打开的合金大门涌去。 三个行动小组，每个小组二十人，清一色的能动武装初级甲。 有在最前面装甲最为厚实坚硬的近战突击，也有配置了强大远程火力的，还有负责救援、通讯、干扰的。二十人的装甲作战小队，分工明确，且各个都具备强大的远程和突击能力。 这是联邦军方派系之中陆军作战序列最高的常规力量和单兵武装。 机械外骨骼的普及，使得单兵作战的能力极大提升。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发展起来的初级甲，自然适应性和作战能力更强。 初级甲这种在联邦虚拟竞技游戏“能动武装大赛”里，只是作为训练装甲的初级甲，但在现实里，却是真真正正的联邦武装力量的核心。 相比起此前基地内的武装力量，虽然安保人员甚至一些实验者身上都穿了这样的初级甲，但两者需求不一样，装甲或许类似，但携带和配置的火力完全不同。 初级甲是覆盖全身的一种装甲，也是机械外骨骼装备的延伸，对于身体的保护相对全面，而且高能电池的出现使得初级甲的远距离行动变得可能。 从三战时期的机械外骨骼开始到现在，联邦在机械装甲这块的技术，一直在不断突破。 一个是为了适应复杂的战争需求，另外一个，其实与超能者的出现息息相关。 “上校，发现了不少武装安保人员的尸体。他们穿着初级甲，但是身体都被某种类似于能量武器给洞穿。伤口很小，但是相当密集。” “我这里也是，五名安保人员，应该是退役后受聘的战士，但他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在几名实验室工作人员身上，发现了密集而微小的血孔，疑似目标的超能力。” 初级甲的头盔内，负责行动的李源听到了各个小队负责人朝他汇报的消息，面甲上的数字显示屏扫过基地内的周围，“技术组，已经完全接管基地内的监控信号了吗？” “马上” 通讯的声音继续响起。 “上校，已经发现实验基地内所有活着的人，被集中到了C区第3号实验室” 伴随着这个通讯声音传来，很快李源和其他各个突击小队的人员，面甲内的显示屏都看到了整个基地的布局。 其中一块区域，有红色的星星点点出现，那是监控的热能捕捉发现的活动迹象。 “包围C区3号实验基地！” 李源当机立断，朝着风卷、云袭、雷电三个作战小队下达了命令。 轰隆轰隆 整齐而沉闷的脚步声顿时响起。 六十名穿着初级甲的武装人员，开始按着制定的作战计划，展开了行动。 他们这支驻守在虫茧实验基地附近的行动队，其实对于超能者并不陌生，此前虫茧基地内部发生暴乱的时候，也曾经出动过。 但这次的危险等级明显要比前面的高出了不少，不再像是那种请求协助，而是整个实验基地直接被人一锅端了，他们是前来夺回的。 “风卷的人，跟我冲！” 李源在靠近到C区3号实验室后，没有任何犹豫，甩着三支作战小队里的风卷小队，朝着这处实验室就冲了进去。 突击讲求一个出其不意，里面的超能者们或许已有了准备，但这时候没时间去考虑其他。 他的直属上级，那位将军，还有外面等着的那个音讯公司的高层，这些人的都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他们这支行动队在联邦的军方还有名号，但很多时候也可以说没有名号。 “不许动，举起手来！！” “胆敢反抗者死！” “敢动用超能者死！” 风卷小队数十人涌入到这间宽敞的实验室内，一声声怒吼顿时响起。 数百斤的沉重装甲，配合上高能电池，带来的不仅仅是防护力，超强的机动能力，还有能够轻而易举装备上曾经只能用在载具上的机炮，大口径重型机枪，手持火箭炮，大威力的手雷。 一个士兵身上的装备，抵得上三战前一个班还犹有过之。 这才是他们这些穿着初级甲士兵，面对那些非人怪物时候的底气。 然而 就在上校李源带着人突入到这间实验内，面前的一幕却是让他颇为惊讶。 只见实验室内，差不多有二三十张单人医用病床上，躺着一个个年龄性别各异的人群。 这些人在看到他们出现后，又麻木毫无生气的，也有惊恐无比，拼命呼喊起来的。 其中，在实验室的最内侧，一张病床旁边，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少年，正拿着注射器，给病床上的某个人进行注射。 “不许动！” 李源看到这一幕，立刻将手里的重型机枪举起，对准了那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少年。 这样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李源目光紧紧锁定了对方的一举一动，毫不客气地说，他有信心在这个少年有任何其他动作的时候，就直接将其击杀。 大口径机枪的威力，血肉之躯难以抵挡，哪怕是有超能力都不行。 “来了！” 那个正拿着注射器的少年缓缓直起身，侧过头看着从门外突进涌入的装甲士兵，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他在笑什么？” 李源看着那少年的笑容，先是一愣，接着猛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啊” 偌大的实验室内，忽然一声怒吼响起。 实验室角落的一张实验病床上，一个看着大概在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突然身体出现异变。 黑白分明的眼睛，瞳孔渐渐变淡，成了黄褐色的竖瞳，看着有些瘦弱的身形，在仿佛痛苦的挣扎中，不断膨胀，肌肉变得粗壮，皮肤上长出了类似于爬行类的坚硬护甲。 咔嚓嚓 越来越粗壮的身躯和那些长出来的护甲在身体扭动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砰地一声，这名男子已从病床上翻身跳了下来，成了一个身高在两米七八，全身覆盖着坚硬鳞片，头部宛如蜥蜴的巨大怪物。 蜥蜴怪物一看到从外面涌入的联邦装甲士兵，顿时愤怒无比，张开肌肉虬结又长满了利爪的双手，朝着站在最前面的装甲士兵就扑了过去。 哒哒哒哒 子弹疾射的声音顿时响起。 一个装甲士兵握着一把大口径机枪，朝着蜥蜴怪物开火。 倾斜出来的子弹，打在这怪物的身上，顿时一阵叮叮叮的清脆声音响起。 蜥蜴怪物被强大的火力给打退了两步，越发愤怒的怒吼了起来。 “这是变异类的超能力！” 李源看着面前这个恐怖怪物，心中有了判断，立刻大吼了起来，“大家小心，这怪物的身体恐怕具备相当坚硬，采用合金网，限制行动能力。” 变异类的超能力那就是多数身体要么变得刀枪不入，要么力量大增，或者两者有之。 这种超能力者，李源还是有所了解，据说是觉醒超能力后，会激活身体某一类潜藏的基因，从而产生一些类似于返祖的现象。 当然，这种返祖，只是一种概念上基因被激活，对方的身体肯定是得到了超能的强化。 也有说法是，他们在培育的过程中，曾经基因被调配过，加入了其他生物的基因，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这样变异者他不是没遇见过，这样身体或许连他们这些大口径枪械都无法击穿，力量也强悍至极，那最好面对的方式就是采用合金网，限制其行动能力。 合金网的强度极高，AMP机甲的机械臂都拉扯不开，更不用说完全网住身形后，身体无法发力，这是对那些肉体系或者力量类变异者最好的武器和工具。 “呃啊” 可就在上校李源和其他装甲战士将换成肉体系变异超能者的对应武器，忽然又是一声痛苦的呻吟响起 又是一张病床上，一个躺在床上的女子，突然身体腾腾冒起了火焰，一下睁开眼苏醒了过来。 滋滋滋滋 强大的电流波动。 一个看着不过八九岁的孩童，双目和身体里电光闪烁，身体几乎悬浮着从病床上漂浮了起来。 叮叮当当手铐脚铐落地声和皮带被崩裂的声音。 那些躺在病床上的超能者，一个接着一个，挣脱开了束缚，爬了起来。 这些人身上每一个都涌动着强烈的能量波动，身着装甲的风卷小队众人，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半步。 “上校！” 风卷小队的队长，看着这一幕，有些急切地朝上校李源问道。 “等等” 李源自是知道风卷小队队长话里的意思，但李源这会心中还有几分犹豫。 他虽有上校军衔，但不是纯粹的军人。或者说，远远比不上风卷、云袭和雷电三个小队的装甲战士那么纯粹。 这些超能者都是虫茧实验基地内的实验品，每一个可以说都具备相当高的研究价值，如非必要是尽可能不要彻底将这些人击杀。 “你们这些狗杂碎，我们今天就要从这里出去！！”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宛如蜥蜴一样的巨大怪物，分叉的舌头从口中探出，舔舐了一下，再度发出了怒吼。 庞大的身躯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让每个装甲战士都感受到那种异常生物的凶残和嗜血。 而在这个怪物后面，又有一个身高矮那么几公分，但横向宽阔，身体如同岩石一样的石头人怪物，每一步脚下都沉重无比。 在这两个体型庞大的怪物后面，还有十几二十个，身上或是冒着火焰，或是猫着电光，或是头上长出犄角，或是手臂变成触须 “你杨楚，你你给我们注射了什么东西？” 躺在实验病床上的方盛看着杨楚收起注射器，又瞥见了那些病床上的超能者们，挣脱开束缚，完全蜕变成了一种他们难以想象的状态，登时狂吼了起来。 “当然是好东西，不然，怎么逃出去呢？” 杨楚微笑看了一眼门口方向的一队装甲战士，这些人的装甲明显要比实验室内那些武装人员的更为出色，而且每一个都配备了大威力的武器。 根据记忆里联邦的科技程度，杨楚估计恐怕实验室门口，起码已经驻守了好多机械外骨骼战士和AMP机甲。 对于热武器威力，杨楚有一定的认识，知道那是一些多么恐怖的东西。 一般的超能者，哪怕偶尔瞬间的破坏力能够达到那种程度，但是想要从这些杀戮机器手里逃离，那是相当不容易的。 当然，这个并不包括他自己。 砰 砰 就在方盛问话间，躺在地面的吕奎，体型忽然再度膨胀，肌肉一块块的鼓起，皮肤上面绽放着仿佛金属一样的光泽。 “我的力量在提升，我的皮肤” 吕奎从地上站起后，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敏锐地差距到了身体的变化，有些欣喜地喊了起来。 说着，他突然又狠狠将目光转移到了杨楚的身上。 “我劝你考虑清楚后再动手。” 杨楚对于吕奎的反应，丝毫不理会，神情淡定无比。 “你用什么东西，强化了我们的超能力？！” 方盛到了这个时候已是有些明白了过来，这个实验室内的超能者先前被杨楚注射过那种黄金一样的液体，显然是被增强了超能力。 “啊” 说话间，方盛突然痛呼一声，身体一下悬浮而起。 一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冲刺全身，但这种感觉并不是那种难以忍受，反而像是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欢欣鼓舞。 同时，方盛的双脚开始出现了变化，赤着的双脚渐渐长出了绿毛和仿佛蹄子一样的身体组织。 “看来效果真的不错，至少提升了你们这些人两个层级的超能力。” 杨楚看着方盛和最后一个超能者都完成了他心中的变异，神色依旧淡淡，“现在你们可以考虑自己杀出去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逃或者死 “上校，这些实验体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之前资料提供的。” 风卷小队队长，一个穿着初级甲，手中端着一把大口径重型机枪的装甲战士，通过面甲内的通讯，朝着李源大声喊道。 这时候的情况，着实是有些让人焦急。 面对数十个明显超能力，得到了进一步提升，看上去极为强大的超能者，这种压力绝对不好受。 方才那蜥蜴怪物，可是硬生生吃了不少子弹，但连对方的皮都没能打破，反而对方转眼间已恢复如初。 风卷小队的队长和李源等人，本来面对这样的怪物，想采用的是合金网的方式，限制其行动能力。 但实验室内的情况，骤然发生剧变，不只是那一个蜥蜴怪物出现，在其身边和深厚，其他的超能力者实力都强劲得可怕。 “先退出去！” 李源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在场的众多装甲战士顿时保持着警惕的姿态，开始朝着实验室门外退出。 “出现异常情况，请赵川先生通话！” 实验室门口处，上校李源压住了其他想要发动攻击的风卷小队成员，通过面甲内置的通讯设备，急忙与外面的人取得联系。 “李源上校，我是赵川，现在基地内具体是什么情况？” 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外围，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类似于平板电脑接收器的赵川，眉头紧锁，出声朝李源问道。 尽管他的这块平板电脑能够看到里面的画面内容，而且还有声音，但毕竟从画面中看到的，和现实里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 超能力这种东西，有些通过传输画面是无法完全看出来的。 “实验室内所有实验体都出现了能力蜕变，请求一级授权！” 一连两句，李源的声音通过面甲的通讯设备传了出来。 “一级授权？” 赵川听到这个字眼，微微愣了下，目光重新落会到了屏幕上传输回来的画面。 李源请求的一级授权，不是简单的开火权限，这点行动小队本来就具备，前面他们也已开火对付了那个蜥蜴一样的基因怪物。 李源需要的一级授权，是代表音讯公司不会追究他们毁坏财产损失的授权，也就是说李源的这个隶属于军方的特殊小队，能够完全投入战斗中，不用考虑实验品的死活，不用考虑会造成其他的破坏，可以不择手段的采取行动。 这是曾经音讯公司与军方合作实验室时达成的协议，军方提供安保力量和场地以及相关的一些工作，音讯公司提供资金、技术和人员。 在联邦这样的财团和军方或者说与联邦政府的合作不在少数，这也使得政府和军方，在采取一些必要措施的时候，必须征得像音讯公司这样的巨型财团的授权与同意。 “李源上校，我这里再确认一遍，你是需要申请一级授权么？” 赵川轻轻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又再次问道。 他作为音讯公司与联邦军方的联络和沟通人员，这个授权他自然是有的，但每一个实验品都是音讯公司的巨额财产，不单纯是实验研究，后面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包括赵川自己，给出这个授权后，回到音讯公司，都会受到上层和董事会以及诸多力量的质询。 “确定！” 通讯设备那头，李源微微有些紧张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危险等级已经在提升，实验体出现了蜕变，必须给我一级授权。” “好。” 赵川听到这里，不再犹豫，开口朝实验基地内的李源给出了他的授权，“李源上校，我现在给你一级授权，请你以音讯公司的财产为重。” 叮地一声轻响，穿着初级甲的李源面甲内，看到了一张电子授权令。 “风卷小队、云袭小队、雷电小队，所有人做好作战准备。” 在得到了这个授权之后，李源立刻开口朝着三个装甲小队下达了命令，“所有的任务目标已发生蜕变，危险程度上升，进入第一等级作战序列。” “是。” “收到！” 众多面甲内的小队队长和其他成员，纷纷应和，在实验室门外，再次摆出了作战阵型。 “五台AMP机甲已进入实验室” “喔，这些联邦的杂碎们，竟然退出去了！” “哈哈哈我感觉我的实力现在提升了很多！” “只是初级甲而已，不用担心，我觉得我现在对上能动武装装甲也不会吃亏。” 宽敞高大的实验室内，那些超能异变者看到了穿着除积极的风卷小队的被逼出了实验室大门，纷纷大呼小叫了起来。 这些人在实验室内关了都有不断的时间，其中那些前面几乎生无可恋的，更是被折磨了许久，这时候有了对抗的力量，一个个都颇为膨胀。 但或许是目前的形势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又因为这超能力突然提升，还有闲钱杨楚给他们的实验让他心有顾忌，并没有人追赶了出去。 反而不少人回头望向了实验室最内侧的一张病床上旁。 “军方的人有顾忌，看来我们确实是可以杀出去。” 身形漂浮在空中，双脚长出绿毛仿佛蹄子一样的方盛，注意到一道道目光落向他所在的方向，顿时微微眯着眼看向身旁不远处一身大褂，看着就和一般高中生一样的杨楚，“可我觉得现在有必要，先给你一点教训！” “不错！” 似如雷声嗡嗡的吕奎站起身后，形如肉山，捏着咔咔作响的拳头，充满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迈步走到了杨楚身前，“老子从觉醒超能力以来，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被人当成猪狗一样充作实验品。” “给他一点教训，他明明接管了整个实验基地，还要拿我们做实验。” “我其他的无所谓，我就想知道，这位小兄弟，你给我们注射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超能力回来的感觉真是好啊，而且还大大提升了。” “难道我们这时候不是应该赶紧离开这个试验基地吗？我不可想再留在这里，被人当成小白鼠一样研究。” “可他拿我们在做实验。” 实验室内其他二十多个超能力者见那些联邦的装甲士兵进来后撤了出去，又听到方盛和吕奎两人开口，顿时一个个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实验台旁的杨楚身上。 这些人的目光闪烁复杂，各有打算。 有些人是真的愤怒于杨楚这么一个与他们一样的超能者，在挣脱开束缚后，不第一时间解救他们，反而将他们进行了一轮的实验。 抽血和要一些头发皮肤组织还好，可是其中几个被抽了脊髓的，那种疼痛真的是难以忍受，这时候满脑子充斥的全是给杨楚一点教训。 另外一些长久被关押实验的超能者，他们的超能力此前要么不算强，要么用处不大，或者直接被基地内用某些药剂给限制住了。 比如那个掌握火系能量的女异能者，她之前的超能力不过是能够点燃一个小火苗，但现在她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那种强烈的火焰流动，随意释放一下就能够将面前的一切灼烧殆尽。另外一个冰系力量的超能者也是如此，过去他的这个能力能用的地方，仅仅就是给一碗水结冰，平常就是用来冻冻饮料可乐，但现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超能力只要爆发出去，立刻就能够将这个实验室彻底化成一座冰城。 还有其他那些变异成蜥蜴巨兽和石头巨兽的，这些人过去这些人的超能力虽然不弱，但远远达不到现在这样强横。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对于杨楚在他们身体上进行试验，多少愤怒其实谈不上，但他们却是觊觎杨楚给他们注射的那种金色的液体。 是那种金色的液体让他们的超能变得更加强大，哪怕是联邦的装甲士兵，在一轮重火力射击后，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当然，其实也有人对杨楚有些感激，只是他们心里想的更多的是从实验室逃出去。但是在其他人都没有行动的前提下，这一部分人对于自身能力多少有些不够自信，更希望集体一起行动。 其实，这在联邦是比较正常的情况。 联邦见过几十年以来，两极分化眼中，普通的底层民众，其实除了喊喊选举之外，很多人对于社会的认知都很片面，组织能力也相当普通。 而大多数的超能者被投放的时候，基本上都属于福利院、孤儿院，绝大多数的人不论学历还是受到的教育，比起一般的联邦民众都要低一些。 很多人脑子其实都要相对简单得多，少数几个像方盛这样受过高等教育，曾经进入过一些实验室部门的，但他擅长的地方其实也是某一方面的研究，真正作为一个团队的领导者依旧不够格。 这时候的方盛心中其实也想尽可能将人组织起来，尽可能从十八号重建实验基地突围。 可一看到杨楚站在那里，他内心的火焰就腾腾的往上冒。 “这家伙怎么敢怎么可以将他当成实验品进行研究” 方盛能够感受到他超能力的大幅度提升，过去他只不过是能够勉强让身体离地漂浮，这就已经需要耗费他差不多全身的超能，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已轻松的能够让自己离地悬空。 这样的提升，又给了他对于外围那些装甲士兵看轻的勇气。 “所以说你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杨楚扫了一眼一道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又望向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方盛不由轻轻摇摇头。 他在这些人身上抽取了一些身体组织进行试验，但回报其实也很明显。 而这些人，这些超能者，在身体恢复并且超能力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后，非但没有选择逃离，去面对那些军方和音讯公司的装甲士兵，反而要找他报复，这让杨楚觉得着实有些啼笑皆非。 “说出你给我们注射了什么？”粗重的喊话声响起。 先前那个体型高大的蜥蜴怪物一样的超能者，迈着沉重的脚步，朝杨楚走了过来。 他比起其他超能力者，对于杨楚给他们注射的那种金黄色的液体，更加重视。 原本他虽是能够让身体长出鳞片，但远远达不到现在这样，几乎彻底蜕变的地步。 他方才可是面对着大口径的重机枪，都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反而凭借着强大的威势，让那些装甲士兵后退逃离。 “是什么让你们觉得，你们能够拿捏的了我？” 面对着这宛如怪物一样的超能者，近距离的压迫，杨楚神色从容，脸上反而浮起淡淡的笑容。 说话间，杨楚身上无风自动，头发和宽大的白色大褂都轻轻飘荡起来，整个人与方盛一样，慢慢的两脚离地，漂浮而起。 “我既然能够提升你们的超能力，那么我只会更强！” 咔嚓嚓 一阵刺耳的摩擦和扭曲声蓦然在实验室内响起。 杨楚朝前轻轻伸手虚空一握，那个方才站在杨楚面前蜥蜴怪物一样的巨人，顿时扑咚一声到底，整个身体仿佛凭空被什么东西攥住。坚硬的鳞片和强健的四肢扭曲起来，发出咔咔的刺鸣。 杨楚随手一挥，这个身高超过两米七八，体型庞大无比的蜥蜴怪物，顿时凭空被杨楚给摔了出去。 轰隆 一声爆响，实验室的门和墙壁被砸得粉碎。 外围正要突入的三支装甲小队，顿时朝着被砸得晕头转向的那个怪物疯狂开火。 “嗯？！你” 方盛看着杨楚与他一样，似乎获得了某种飞行能力，脸上露出了惊骇之色，“你怎么你怎么” “你的超能力是生物力场” 将近五米高长宽超过了二十米的宽敞实验室内，杨楚飞到与方盛一样的高度，平视着对方，“这个超能力确实很有趣，甚至比我的也有几分类似。” 杨楚说着，又低头俯瞰了一眼实验室内，被他展露能力给震撼到的众多超能者，再次轻轻一攥手。 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 整个实验室的墙壁和地板碎裂，一张张单人实验床出现诡异的扭曲，大地震动，仿佛塌陷，头顶灯光摇曳，有大片的水泥落下。 “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不想突围出去，那就全部死在这里。” “逃，或者死！” 第二百一十四章 突围 “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不想突围出去，那就全部死在这里。” 杨楚负手立在空中，看着明明不过是少年人的模样，穿上一身大褂其实也谈不上什么研究者的气质，可他说话的口吻，淡漠的眼神，登时让在场所有的超能者们都感觉到了莫名的寒意。 哒哒哒哒 这时，实验室外面激烈的枪声响起。 被杨楚扔出去的那个变成蜥蜴怪物的超能者，似遭受到了剧烈的攻击，在实验室外狂吼不已。 “冲出去！” 距离杨楚最近的方盛，深深看了他一眼，陡然扭过头，朝着一直与他一起的同伴吕奎以及其他被杨楚展现超能力震慑住的众人，大喊一声后，率先朝外面飞了出去。 “这些联邦的杂碎们，爷爷今天就要你们死！” 在方盛之后，吕奎最先反应过来，肌肉虬结似肉山的身躯，撞翻了几个歪斜的病床，怒吼着跟上了上去。 其他超能者见状，看了一眼神情漠然的杨楚，最后几个见机得快的，狠狠一咬牙，纷纷朝着实验室外围冲出去。 逃命，逃离这处实验基地，从联邦军方和音讯公司手上逃离，这几乎是每一个长期被关押充作实验品的超能者必然会选择的道路。 方才那一会只不过骤然超能力提升，心态上的膨胀，让很多人看不清现实。觊觎杨楚给他们注射的药剂，还有就是从众心理。 这时候见已没有了其他选择，那种强烈的想要逃脱获得自由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顿时又不管不顾的朝着实验室外冲了出去。 “真的是一盘散沙。” 杨楚看着在他威逼之下，又一窝蜂朝着实验室外冲出去的超能者们，又轻轻摇了摇头。 他记起了此前在秀水区时，方盛第一次找上他说的话，要成立对抗联邦的组织，摆脱他们这些实验品的宿命。 尽管那时候的方盛说得不尽不实，什么观察他已久都是假话，目的其实是找秀水区当时隐藏的另外三个超能者。 但杨楚从今天方盛和那个叫做吕奎的超能者，竟然敢突袭了这处虫茧实验基地，多少还是让他相信，这人其实是有一些想法和抱负的。 只是，不论行事和手段，都还太过稚嫩。 换做一个真正有想法的领导者，在看到他将所有人的超能都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后，而且还身处险境的情况下，第一选择应该是拉拢他，以及团结其他的超能者。最好是在其他超能者向他威逼提升超能的“药剂”时，拉拢杨楚，以此为砝码，组织起众人。 而不是记挂着他将这些人绑着抽取了一些血液、脊髓之类的，还要给他一些教训。 当然，杨楚其实也不关心。 他只是想研究超能力，洞悉其中的奥秘，但对于组织起众多超能者，进行一场什么革命，反抗之类的全然不在意。 “还是研究这个超能力有意思。” 杨楚从空中缓缓落下，看着已经狼藉一片的实验室，走到了其中唯一一张尚且完好的实验桌前。 “哥哥哥，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实验桌旁，一个年龄大概在十岁左右的瘦弱男孩，看着杨楚落下走了过来，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畏惧地朝杨楚喊道。 杨楚瞟了一眼这个男孩，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语，只是径直将他刻意保存完好的实验桌上的将一支试管取了出来。 试管内，是一种无色如水的液体。 他给自己注射的就是这种无色如水的液体，这种无色如水的液体，是杨楚从实验室内一些正在培养的人工胚胎那边取来的，是超能者培育的最重要的一种东西。 至于给其他超能者注射的金色液体，那是他经过调配和稀释的，其中一部分来源于一个有治愈能力的超能力者的脊髓，这样的调配，才能使得众多超能力者恢复了身体的活力，并且提升了自身的超能力等级。 杨楚看着试管内的无色液体，又仿佛呓语一般地说道，“这东西应该就是超能力最重要的部分了，只不过还没办法分析其成分和来历。看来要去其他实验基地看看情况。” 从实验室和前面的数据中心的资料里，杨楚已经查阅过了这处实验基地名为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 即便不算后面的编号，那么前面应该也有十七个类似的实验基地。 但杨楚估计，数量可能远远不止。 从联邦的数据看，超能者的实验进行了好几十年，几乎是联邦立国后就开始了，培育的超能者总数也达到了几十万，那么类似于这样的虫茧实验基地的数量肯定不会少。 “从我看到的资料来说，这些实验室内的超能者，等级其实都比较低。那些具备更强大能量层级的超能者，恐怕培育的地方也有差别。” 虫茧实验室基地内对此有所提及，不过即便不提及，杨楚只需要查看原身自己的记忆也就知晓了。 联邦宣传的那些个强大的“超级英雄”，每一个实力都相当强大，即便是以联邦那略显粗糙的等级划分，基本上也都是在五级以上。 单兵的作战能力和破坏力，哪怕是一支十几台AMP机甲恐怕也赶不上。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从实验室外传了进来，激烈无比。 “这还逃不出去么？” 杨楚拿起那支试管装进衣服的口袋，瞥了一眼门口方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二十多名超能者，杨楚即便不完全知晓所有人的超能力，但对他们的超能等级还是心中有数的。 以联邦那种能量输出的划分法，基本上都达到了三级，甚至方盛和另外一个达到了四级。瞬间输出的能量达到了100200克TNT当量，其输出威力差不多1块TNT炸药或者手榴弹的威力。 这个威力看上去与装甲士兵，还有各种机甲，强大的热武器，似乎有相当的差距。 但超能力这种从身体细胞延伸出去的能量，并不能完全以能量输出来衡量。 像几个肉体细胞变异者，其身体的防御力强横得吓人，比合金钢还要坚硬，只要身体细胞储存的能量未曾耗尽，基本上就能够抵挡绝大多数的热武器攻击。 比如杨楚之前毁掉了这个实验基地，将所有安保力量屠戮一空，根本不需要三级、四级的超能力，只需要掌控一枚细针，其爆发的超音速威力，就如同一台微型的电子炮。 还有方盛的生物力场，他的能量输出级别已经达到了四级。生物力场这种超能力，是强大无比的力量。 某种程度上来说，杨楚的念力其实也属于生物力场的一种。 这些基本上达到三级以上的超能力者，只要会合理的使用自身的超能力，杨楚记忆里那种AMP机甲，即便来个十来架，也是没多大用处。 “哥哥你是要走了么？” 一直站在杨楚身边不远的那个小男孩，似乎察觉到了杨楚的动静，又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道。 “你叫什么？” 杨楚微微垂下头，看着这个一直没有离开的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是他从基地内的某间实验室找出来的，看上去被当做实验品时间并不算太久，杨楚从对方身体里提取过一些血液，发现对方的超能细胞数量极多，而且超能细胞展现出的能力很诡异，是一种超强的适应性。 讲真，最近一直用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在遇到金铁的时候，对方的细胞能够根据铁元素，立刻产生类似的组织结构。在遇到玻璃时，也会慢慢变化成某种硅基类似玻璃一样的东西。 与其他能量发生反应后，就会蜕变成类似吸收该能量的载体，展现出来的外在超能力，便是一种极其诡异的适应性能力。 而且，这种能力似乎还会根据自身的意识，发生变化，似乎能够对于外界的情况，自我变异出适应性的能力。 “哥哥，我叫万永。” 小男孩听到杨楚询问他，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我是在丽城孤儿院长大的。” “是么？” 杨楚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又看了一眼实验室外越来越激烈的战斗，“那跟着我来吧。” 说着，杨楚也不理会这个叫做万永的小男孩，迈步朝着实验室外走去。 实验室外。 风卷、云袭和雷电三支装甲小队已经退到了整个基地的门口位置。 剧烈的爆炸声和枪械的声音不断响起。 “能量武器，使用能量武器！” 上校李源被一个石头人狠狠撞翻过后，凭借着装甲自带的动力，一个翻身站起，朝着其他装甲士兵大声喊了起来。 在他得到授权后第二次发动攻击，这些实验品就争相从那个实验室内跑了出来。 第一个面对的是依旧是那个蜥蜴人。 众人面对蜥蜴人超强的防御，并没有再采用重机枪的子弹射击。 尽管蜥蜴人的鳞片相当的坚硬，但是大口径重机枪和机炮的扫射，持续的时间够长，也足以造成这个蜥蜴人重伤。 但那个过程持续太慢，他采用的手段，就是之前考虑的合金网。 一个合金网打在蜥蜴人身上后，韧性奇高的合金网足以将蜥蜴人纠缠得无法动弹。对付这种力量大防御强的超能者，这一招卓有成效。 事实也是如此。 那个蜥蜴人从实验室内冲出来后，被高强度的合金网缠绕后，无法发挥自身强大的力量和防御力，被风卷小队五名装甲士兵生拉硬拽，就扯着要出了实验基地。 装甲士兵的初级甲比机械外骨骼不但防御力要强，力量也要大得多，超能电池的效率也更高，每个装甲士兵最大的输出功率，换成硬拉的重量，基本都是在十吨上下。 可就在这时候，实验室内的其他实验体超能者也一窝蜂的冲了出来。 不等其他人将那蜥蜴人拉扯走，跟着冲出来的一个肌肉巨汉，就将那五个装甲士兵给撞翻了出去。 几下扯开金属网，将那蜥蜴人怪物从合金网里解救了出来。 众人的枪口顿时立刻集中到了这个肌肉怪男身上，肌肉怪男的力量大得惊人，身体的防御里也极高，但显然达不到那蜥蜴人那么恐怖。 大口径的重机枪和机炮打在其身上，虽没有办法彻底致命，但星星点点还是能够破皮。 只不过没能等他们将这个肌肉怪男拿下，突然激烈射击的子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挡住。 一个身形漂浮在半空的年轻男子，凭借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些子弹挡住。 然后就是，其他超能力者从里面冲了出来。 身体异化成岩石巨人一样的怪物，能控火焰的年轻女子，能够喷吐寒气的男生，能够释放高压电的超能者奇奇怪怪的各种超能力。 顿时，让李源组织的三支突袭小队节节败退。 在无法突破的防御屏障保护下，那些超能者爆发出来的威力极为恐怖。 蜥蜴人、肌肉人、石头人，三个体型高大力量强悍的怪物，一路冲击到装甲士兵面前，或砸或摔，将装甲士兵当成玩具般扔开。 这些装甲士兵的装甲防御力足够强，外力也不容易攻破，可装甲之内的人，却无法承受这样的攻击。 毕竟这是现实世界，不是能动武装大赛，装甲内的士兵，在遭遇到撞击和摔打之类的攻击后，哪怕有各种减震，但也就不可避免的受到重伤。 而在这三个怪物后面，那些超能力者又有无形的屏障保护，各种超能力肆意宣泄，使得李源也不得后退。 从最里面的实验室，一直沿着走廊，退到了有五台AMP机甲驻守的基地门口。 “使用能量武器！！他们的超能力防御肯定有上限！” 李源爬起后，朝着一台驻守在基地大门的AMP几家大声吼道。 这些机甲除了航炮这样的重型武器外，还配备的就是大功率的能量武器。 这种能量武器对于能量的要求极高，以单兵的初级甲携带起来是不方面的，但 在李源的声音响起后，五台AMP机甲肩头的能量炮上，淡蓝色的光芒亮起。 第二百一十五章 废物 “能量武器？！！快躲开！” 从实验基地内冲出来的二十多名超能者里，有人眼尖看到了那些AMP机甲上的能量炮的亮光，连忙大声呼喊了起来。 冲在最前面几乎如同开路先锋般无人可当的吕奎和蜥蜴人以及那个全身石化的石头人，齐齐都是脚步一顿。 他们几个都是偏向肉体的变异，尽管各不相同，但防御力奇高，哪怕是大口径的机枪在几人的超能力进一步强化之后，基本上只要不是长时间的被攒射，也难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面对能量武器，却没有一个人敢大意的。 只是，几人的目标太过醒目，又一路盯着装甲士兵的火力攻击在前，这时候根本来不及逃避。 嗡—— 五道碗口粗的蓝白色电光骤然亮起，眼看即将穿过三个挡在前面的肉体系变异者，朝后面其他人轰击而来。 这时，突然诡异的一幕再度发生。 那蓝白色的电光在即将轰击到众人面前时，突然空气里出现了一道仿佛波纹一样的无形屏障。 从后面飞在半空上来的方盛，双手朝前探出，生物力场完全释放，竟是将几道能量炮的攻击给生生偏移了出去。 几乎只是电光闪烁间，基地上方和墙壁两侧，就出现了五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口旁还有着红色的金属和岩石被高温烧灼的痕迹。 但也仅仅只是这么一下，操控生物力场偏斜能量攻击的方盛便从空中摔在了地上，他的额头青筋鼓起，口鼻耳朵有鲜血溢出。 生物力场这项超能力虽是强大得骇人，但面对这样强大的能量攻击，哪怕只是偏斜了一下，也已经超过了他的负荷。 但有了这短暂的片刻空隙，战斗直觉极为敏锐的蜥蜴人已率先反应了过来，身体陡然一个扭转，长有利爪的四肢一下抓着基地洞口旁边的墙壁，从垂直和倒立的墙壁上奔跑着，冲向了那几台AMP机甲。 “吼——” 在蜥蜴人朝前冲出后，宛如肉山一样魁梧强壮得不可思议的吕奎和旁边伸出出现石化的石头人，两个也是同时发动了攻击。 庞大的身躯，强横的体魄，惊人的力量，这骤然爆发冲击起来，顿时如同坦克火车开动，那种重装的冲击，仅仅是视觉上就给人以难以形容的压力。 “拦住他们！！” 站在几台AMP机甲前的李源，见着能量炮竟是被那生物力场诡异的偏斜，那几个皮糙肉厚的超能者又朝他们冲了过来，顿时再次大声呼喊。 哒哒哒哒—— 从实验室内退出来的装甲士兵手中的重型武器再度开火。 但火星四溅间，肌肉变异的吕奎和另外一个身体石化的超能者，两人凭借着强横的体魄和冲击速度，已经到了最前面的开火的几名装甲士兵面前。 没有多余的花哨和动作，仅仅是凭借着强横的体魄和无与伦比的冲击力，顿时就将数名开火的装甲士兵给撞翻了出去。 在机械外骨骼基础上升级的初级甲，防御力不错，能够最大可能避免士兵的伤亡，还有动力辅助系统，能够让士兵爆发出比自身强大出数倍的力量，在某些特定的角度，有机械骨骼和装甲支撑的前提下，甚至十多倍的力量。 可面对这些身体变异的超能者，尤其是肉体系的超能者，依旧难以抵挡。 两个庞然怪物，仿佛保龄球一般，撞进了装甲士兵当中，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高强度的装甲能够防御士兵不至于直接被撞成肉泥，但晕眩、震荡之类的伤害，却是不可避免。 五台AMP机甲这时也来不及给能量炮继续蓄能，距离李源最近的一台AMP机甲一把将他划拉到旁边，两条机械臂第一时间就朝着肌肉怪物吕奎迎了上去。 另外一边那个石头人同样如此，一下被一台AMP机甲给扼住。 相比起初级甲这种小型的单兵装甲，AMP机甲无疑在防御和力量上都远远超过，哪怕是近身搏杀一时半会面对这些变异的超能力怪物，也能够抗衡。 “死吧！” 就在地面上吕奎和石头人冲入到五台驻守基地门口的机甲前，从墙壁和头顶灵活扑过来的蜥蜴人，也第一时间扑倒了一台AMP机甲，抓挠拆卸了起来，其他两台AMP机甲则跟着加入了战团。 瞬间，八个身高都在两米五到三米左右的庞然怪物，在基地门口这不过直径在十米左右的区域展开了混战。 机械和沙尘岩石飞溅，血肉与鳞片剥离。 “赵传先生，基地门口需要支援，绝对不能让他们突围出去。” 再次从地上挣扎这爬起来的李源，晕乎乎的吐了口浊气，看着面前这激烈的战斗一幕，先是通过通讯器联系了一下外面的音讯公司的高层赵川，跟着又通过通讯系统联系他手下的三支小队人员，“风卷、云袭、雷电，还能够作战的人员，立刻解决后方那些超能力者。” 李源处理这些超能事物已经有了不少的经验，他手底下的三支小队，对于这些也相当熟悉。 不少方才被超能者冲出来打散，或者短暂失去战斗力的装甲士兵，在听到李源的呼喊后，顿时重新组织起来，开始战斗。 这也是正规战斗部队与一般的散兵游勇不同的地方，哪怕短暂的面对的是强大的力量，但只要有机会就能够继续作战。 初级甲的作用这时候也彻底体现了出来，这种联邦开始用来替换机械外骨骼的新型装备，防御力可观，具备有力量辅助系统的装甲，只要能量没有耗尽，装甲未曾破烂，身体只要稍微还能够动弹，就能够真正动起来。 “你……你们别愣着！！别让他们围攻，快支援！” 跌坐在地上，疲惫不堪的方盛看着身旁一群超能者被面前的大战似乎给惊住了，连忙朝着这些人大声狂吼了起来。 这二十多名超能力者，此前的超能力其实普遍都在一二级左右，在经过杨楚的注射的那种分离出来的合剂提升后，一个个在前面还有着相当强大的自信。 可真正开始展开战斗，面对着激烈的子弹和炮轰，又恢复到了普通人的本性。 超能者彼此之间并不相同，觉醒的能力不同，带来的心性也远不一样。 像吕奎和那两个变身成蜥蜴人以及石头人的超能力者，他们的觉醒后的能力一直是肉体系身体的变异，在自我的掌控方面，远远超过了其他超能力者。 平日里用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变异之后更加强大的身体和防御力，使得他们面对作战并不会有太大的畏惧。 然而，其他超能力者绝大多数都没有经过战斗，哪怕心中怀着被人当成实验品的强烈怒火，可真正进行激烈的战斗一个个，依旧难以承受。 尤其是此刻，方盛的生物力场不再，无法抵御机枪倾斜的金属风暴，又见到了前面五台AMP即将与三个肉体系变异者打成一团，顿时又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这时候听到方盛的呼喊这些人才仿佛突然惊醒，知道面前这一幕是真正的生死攸关。 那个掌控火焰的年轻女孩，连忙朝着几个从地上略显艰难爬起的装甲士兵，拍过去了一道火焰。 另外一个掌控寒冷超能力的超能者，也张开双手，将两个距离不远的装甲士兵给冻住。 其他乱七八糟的超能力者，纷纷展开了行动。 可这些人到底没有经受过这样的战斗，一方面是紧张，一方面是彼此之前也丝毫的默契。 看着各种超能力不断出现，可根本上拦不住那些装甲士兵重新集结。 一名距离稍远的装甲士兵，找回重型机枪，也不站起，朝着纷纷施展各种超能力的人群，扣动了扳机。 从后面上来的一个操控某种类似于风刃的超能力者，连忙朝这名装甲士兵发动攻击，方才遏制了对方的机枪扫射。 但即便如此，两个超能力者的胸膛就爆开，大口径的子弹打在肉体上，几乎将人打碎切割开。 “有治愈能力和能够抵抗住子弹的，挡在前面。” 方盛略显艰难地从地上站起，看着乱糟糟一片的超能力者们，又大声指挥道。 没头没尾的超能力者们，听到方盛的这话，顿时有两个站到了前面。 这两人一个能够将身体金属化一部分，挡住了子弹的攻击，另外一个体型强壮，有一定的自愈能力，虽然不算很强，但至少不至于一下身体就彻底被子弹给切割开。 其他的超能力者有了方盛的指挥，立刻各展神通，尽可能让那些散乱的装甲士兵，不会对他们造成进一步的威胁。 方盛的生物力场也恢复了几分，给几名主攻手做了一定的防护和遮掩。 吼——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的吕奎和蜥蜴人、石头人三个超能力者，出现了变化。 五台AMP机甲里，两台AMP机甲已经彻底损毁，但另外三台AMP机甲，通过机械臂以及携带着的合金网与合金绳，将三名肉体系变异的超能者，死死纠缠住。 与此同时，实验基地外，沉重的脚步声跟着响起。 又是五台AMP机甲和差不多二十多名装甲士兵赶到。 这些五台AMP机甲一出现，几乎没有任何的停滞，立刻就加入到了围攻肌肉人吕奎和蜥蜴人以及石头人三个超能力者的战团里。 面对数量远超过他们的五台机甲，哪怕是吕奎和蜥蜴人以及石头人这几个变异者已经力量和防御都极为恐怖，可一时之间也无法挣脱开。 反而被这些人凭借着高强度的合金网和合金绳，不断限制住了行动。 而另外那二十几名装甲士兵，则在牺牲了五六个被这些巨大的怪物余波伤到的代价后，剩下的十多名装甲士兵已经进入到了基地内。 这些支援力量的加入，立刻就超过了超能者们能够面对的极限。 几发RPG的爆发，虽是被那个操控寒冰的超能者，瞬间用一面冰墙给拦下，可爆炸的弹片，还是让另外一名能够操控植物的超能者受到了伤害。 “没机会了。” 方盛看着支援力量的到来，脸色露出了颓然之色。 这二十多名超能力者的实力其实很强悍，如果能够得到培养和进一步的开发，面对这些武装力量，根本不会有多难。 事实上，哪怕是吕奎这个肉体系变异者的防御和力量，在一定的时机面对几十个装甲士兵的战斗，都绰绰有余。 可问题在于，有了组织的军队，对于他们这些具备强大超能力者，都是一种碾压。 他其实也看得出来，前面第一次那些装甲士兵突袭到了实验室，未曾真正开火，其实恐怕还是抱着将他们所有人都俘虏的目的。 可随着他们真正开始朝外开始突袭，巨大的压力之下，这些装甲士兵不论是受到的压力还是上级的命令，都没有再忌惮。 觉醒了超能力的超能者，除了那些偏向于肉体系变异的意外，其他人身体的强度和恢复能力，比起普通人都要略强一些，可再强也难以抵挡子弹。 特别是这些装甲士兵有动力辅助装置，每个人配备的都是大口径的枪械，他的生物力场抵挡起来其实都极为费劲，其他的超能力者更不用说。 “投降啦，不要杀我！！” 看着三个肉体系异变者被AMP机甲制住，新进入的一队装甲士兵的枪口对准了过来，超能者中间，突然一个男子失声大喊了起来，“我配合你们实验，你要怎么样都行，不要杀我！” “我也愿意配合实验！” 在这个男子之后，旁边另外一个年龄大概在十七八岁的少年，脸色煞白，颤声附和道。 “你们……” 看着这两人呼喊着头像，人群里另外几个超能力者顿时愤怒无比。 可又看了一眼其他的超能力者，不少人脸上有些畏缩，又有些挣扎，这些愤怒的崇安嗯这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之色。 哪怕在这个实验基地内经历过很多非人的实验，但不少超能者心态上依旧没办法扭转。 他们从小被投放在社会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底层，没有经过什么强大的锻炼，也未曾获得特别良好的教育。 前面看着那激烈的战斗，不少人即便有些超能力，其实就不知该如何施展，此刻，看着那些装甲士兵加入，大势已去，再难抑制住内心的恐惧。 当然，除了那两个呼喊着头像的超能者，其他超能者这时候只是沉默，其中有几个目光又望向方盛。 从离开实验室开始，方盛展现出来的能力，还有领导和指挥，即便有些人可能心中不服，但这时候又不得不看他的态度。 “方盛，和他们拼了，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这些联邦的杂碎……” 基地门口处，身上被合金网缠绕，左右手都被两台AMP机甲机械臂控制处的吕奎，见到人群里有人出声投降，顿时大声狂吼了起来。 “你们这些混蛋，我要杀了你们！”另外那个被三台机甲纠缠住的蜥蜴人也无比愤怒，甚至还想要挣开束缚，朝着那两个呼喊头像的超能者扑过去。 “还是……” 方盛神色纠结，一时间面对这样的场面也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知道被俘虏后可能面对的遭遇，但心中又存在着那么一点侥幸，以及对于继续战斗下去的死亡恐惧。 “就说你们这些人是废物……” 就在方盛正要开口间，忽然，基地内部，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摧毁 “……李源上校，如非必要，不用再继续使用大威力武器！” 初级甲的通讯设备内赵川的声音响起。 “还是很不保险！” 李源晃了晃有些晕眩的头，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中的大口径枪械，强忍着胃部的痉挛感，哑着嗓子开口说道，“这些人的超能力，对于我们有相当大的威胁。” “放心吧。” 通讯系统内，音讯公司的高层代表赵川声音继续传了出来，“对于这些实验品，我比你要更了解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的超能力提升了好几个等级，但这些人本质上，就是弱者和失败者。只要给他们伤害，给他们压力，在真正的生死威胁之下，他们根本没有那个勇气真正对抗我们。” “确实如此。” 李源看了一眼三个被众多AMP机甲限制住的肉体系变异超能者，又远远扫了一眼逐渐被他的装甲士兵限制住的那二十名超能者们，对于赵川的这个说法颇为赞同。 但他并没有直接下令所有的装甲士兵和AMP机甲，采取怀柔手段，反而通过通讯器与赵川说道：“不过，如果他们还有异动的话，我会采取必要的手段。” 这些超能者里或许偶尔会有几个受过高等教育，智商和思考趋向于精英阶层，但绝大多数人，其实一直都处于浑噩状态。 绝大数人的成长经历其实都是底层的边缘人群，哪怕不少人内心有着自暴自弃的成分在，但在面对强权和压力下，能够有勇气去牺牲和抗争的人，还是少数。 没有组织，没有信念，一盘散沙，彼此之间其实也谈不上信任。 从军事的角度来说，这些人打顺风仗，一鼓作气的时候可能还行，但稍微受挫，遇到压力很快就会溃不成军。 人的尊严和底线，从来没有想得那么高。 要不然在战争中也不会出现，那种被俘虏后被逼着去挖坑，最后将自己活埋。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当然可以。” 赵川的声音经过通讯设备继续传了过来，“他们现在研究价值在上升，虫茧实验基地本来就是想要揭开这些实验品超能分类的，但现在的情况看，基地负责人卓堰教授显然已经遇害。我方才受到了总部下达的指令，这些实验品能力等级提升，可能和卓堰教授的研究有关，也可能是其他方面的原因，总之他们有了新的研究价值。” “明白了。” 李源通过面甲里的通讯设备回了赵川一句，接着又切换了频道，朝着在场的众多装甲士兵和几台AMP机甲下令道，“确认目标无反抗后，注射能力限制药剂和麻醉剂。” “收到！” “收到！” …… 陆陆续续从地上站起的装甲士兵里，几个小队的领队队长，对于李源的命令做出了回应，跟着又朝下一级传达了命令。 他们的初级甲里这两种药剂都有携带，只不过方才处于激烈的交火阶段，一方面是来不及使用，也怕在过程中增添了自身的伤亡，另一方面，他们的目标是杀伤和平复这些超能者的暴动，是以这些药剂都未曾启用。 这个时候见局面控制住，距离那二十多名超能者最近的装甲士兵，已经将身上携带的另外一支类似于手枪的小型枪械拔了出来。 “就说你们这些人是废物……” 就在李源看着那二十多个原来是实验品的超能者，处于摇摆当中，局势渐渐被他掌控，忽然实验基地内，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竟然还有人？！” 这是李源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这些超能者从实验基地内突围出来，他着实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落在了后面。 但下一刻，李源就看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大的那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小的差不多八九岁十来岁左右的男孩。 那小男孩，李源没有印象。可那穿着白大褂，一幅实验人员装扮的少年，李源印象深刻无比。 在他突入基地内C区实验室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个少年似乎在完成什么注射，脸上还挂着有些奇怪的笑容。 二十多个正处摇摆和惶恐中间的超能者，突然听到杨楚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所有人下意识的都转过了头。 “杨楚，你……” 方盛瞳孔骤缩，看着从基地内牵着一个小男孩施施然走出来的杨楚，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其他超能者脸色各异，对于杨楚的出现有期待的，也有茫然无措的。 但毫无疑问，杨楚这个将他们超能力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并且方才展露出了远超他们超能力的少年，是不少内心犹豫的人的主心骨。 即便这个主心骨在片刻之前，还抽他们的血、脊髓甚至身体组织，将他们一样当成实验品。 可从众和追随强者的心理，在听到杨楚那一声“废物”后，反而让这些人内心似有了支撑。 “不好！” 李源看着杨楚出现后，其他众多超能力者的神态变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急忙扣动手中可以发射超能限制药剂和麻醉剂的特制手枪，同时下令道，“快，行动，控制住所有超能力者！” 噗噗噗—— 极其微弱破空声接连响起。 十多名已有所准备的装甲士兵，朝着超能者们发射了带有超能限制药剂和麻醉剂的子弹。 “遭了！” 正转身回头望向杨楚的方盛，忽然听到这些破空声响起，心中猛然一惊。 可不等他展开生物力场，将那些特殊子弹挡住，在转过身后，讶然地发现了距离鼻尖不过一米的距离，一颗拇指大小，弹体有着淡绿色液体的特殊子弹，正悬浮在空中。 其他的超能者看到了这一幕，先是望了一眼方盛，接着一个个又全部都望向慢慢走到他们身边的杨楚。 “有了力量都不会使用。” 杨楚神色淡然地走到方盛身边，云淡风轻地伸手摘下一颗悬浮在空中的药剂子弹，轻轻对着空中晃了晃，塞到了白大褂的另外一个口袋。 接着，这些悬浮在空中的药剂子弹全部倒飞而回，噼里啪啦的打在了那些装甲士兵身上。 每个装甲士兵身上的防护力量都相当完备，这些药剂子弹反射回去之后，自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只是子弹破裂，里面绿色的药剂四下洒落。 “开火，赶快开火！目标威胁极高，不必顾虑！消灭他们！” 李源见到杨楚抬手间将十多枚药剂子弹反射击飞，一股莫大的危机涌上心头，毫不犹豫地朝着下属下令道。 “李源上校，你在做什么？！” 实验基地外，听到李源这个命令的赵川，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 李源却是根本不理会赵川，只是飞快的下令道：“机甲，机甲，能量炮准备！！目标那个最新出现的少年……” 但话未说完，实验基地门口的局势已出现了新的变化。 在众人的视线里，似乎只看到杨楚手上有一道电光突然亮起，然后这道电光就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飞掠向在场的那些装甲士兵以及几台正在蓄能准备发生能量炮的机甲。 滋滋滋滋—— 实验基地外，赵川在听到李源的声音后，还想继续再联系对方说些什么，可突然之间，信号传输设备里，一阵电流杂音传了过来。 “信号中断了！” 在赵川身旁不远，一个负责通讯的军方工作人员坐在一台超级电脑前，转头有些紧张地朝赵川说道。 赵川虽不是军方的人，但他代表的是音讯公司。 而以这家公司在联邦的地位，以及和军方的密切程度来说，赵川在这里的权限几乎不会逊色于一名联邦军方的少将。 只是，赵川对于这名工作人员的话，理也不理，大踏步走出了距离基地门口不过就两百多的临时基地，远远眺望向虫茧基地的大门方向。 突然，远处一团团火光炸裂。 最靠近基地大门的那些台AMP机甲，突然发生了爆炸。 接着，十多台AMP即将和数十名装甲士兵，仿佛被狂风卷过的落叶，从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内一股脑的“喷”了出来。 轰隆隆的巨响和连绵的火光，使得实验基地外驻守的众多人员一下混乱无比。 第二百一十七章 来历 实验基地门口区域，杨楚抬手将堵在门口的那些台AMP机甲和装甲士兵，随手扫了出去，侧头瞥了一眼众多目瞪口呆的超能者们，淡淡道：“走吧。” 说着，低下头，伸手牵起一路跟着他的那个小男孩万永。 “哥哥，好厉害！” 小男孩万永被杨楚牵着手，看着前面还堵在基地门口的众多装甲士兵以及机甲被杨楚抬手扫空，抬头看了一眼杨楚，情不自禁的就惊声叫嚷了起来。 “发发生了什么？！” 其他站在后面的超能者，看着一下子仿佛垃圾被清扫干净的基地大门长廊，一个个仿佛还在梦当中。 “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可能这么强！！” 撕扯下身上合金网的肌肉人吕奎，左右看了看身边的两名同伴，又望向还呆愣愣站在原地的方盛，“他那是什么超能力，你认识的，这怎么可能做到！” 如果说方才在实验基地内，杨楚展露的一手，让他们这些超能力者感到吃惊和有所忌惮。 此刻，杨楚展现出来的能力，那就是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敬畏和骇然。 超能者的强大其实不少人有过了解，像许多人在被抓到虫茧实验基地前，都曾电视和网络媒体上看过联邦那些“超级英雄”的各种信息。 这些“超级英雄”每个人的实力都强大无比，与这些人比较起来，绝大多数的超能力者自身的超能力其实可以说微弱不计。 联邦投放的各种人工培育的“超能者”，觉醒超能力的人本身就是只有一部分，而这一部分里，具备要那些被联邦官方和媒体推出来当成明星一样的“超级英雄”，更是很少的一部分。 他们这些人，绝大多数时候在日常生活中，其实超能力都很难帮助他们解决太多的问题。 也就是今次被杨楚注射了那个不知什么弄出来的金黄色的药剂，一个个超能等级提升了不少，所以随着实力的提升，心态上也变得膨胀起来。 可真的当这些超能力者们面对上联邦军方的装甲士兵，装备配备，火力压制，组织程度，一下就让这些人再度被打回原形。 除了少数如方盛、吕奎这样，曾经超能等级就不弱的超能者，心态上还能稍微稳住一点，其他人在这一整天的经历里，着实是心态起起伏伏。 到了此时此刻，在他们即将放弃希望的时候，突然又见到杨楚出手，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实力，几乎大脑都不会多做其他思考，下意识的就跟着杨楚走了出去。 “那那些装甲士兵和机甲，在被扫出基地前，就已经全部被摧毁了。” 方盛在吕奎说完问，盯着不徐不缓朝着基地大门外走出去的杨楚，双眸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神采。 有惊叹，有震撼，也有不解和畏惧。 “先摧毁了？！” 吕奎大踏步的站在了方盛身边，他的身上肌肉上伤痕累累，但强大的恢复能力，渐渐的让那些伤势又恢复了过来，只是声音里依旧有着许多疑问。 “他对于超能力的掌控太强，也太细微了，你们感知不到。” 方盛眼里的神采越来越亮，仿佛找到了一条未来的路一般，脸上渐渐的浮起了笑容，“难怪，难怪他会说我们这些人是废物！！” 其他超能力者对于杨楚方才的动作，感知并没有那么精细，看上去只是杨楚抬手间将那些装甲士兵和众多机甲，以某种类似于他“生物力场”的能力，全部一股脑的扫了出去。 可事实上，有生物力场这种能力的方盛感知得很清楚，杨楚其实先发动了某种攻击，将在场数十个装甲士兵和那些机甲全部摧毁。 那些装甲士兵的重量，几乎都不下于200KG，AMP机甲更是达到了1000KG到2000KG。 不论是装甲士兵身上的初级甲，还是那些台AMP机甲，都配备了高能电池，本身的重量加上超能电池提供的强大力量，使得这些机械设备能够发挥出超过自身起码三到五倍的力量。 讲真，最近一直用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如果是那些AMP机甲，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和角度，机械臂和支撑腿，能够承受的力量恐怕是十倍二十倍。 这样强大的支撑和承受力量，想要凭借超能力将这些尚且完好的装甲设备一个不留的扫出基地，这在方盛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六级的超能者，甚至七级也不可能做到。 这不是摧毁和单纯能量输出的问题，十几台的AMP机甲和数十名装甲士兵，所能爆发的出来的承受力量是一个恐怖到骇人的数字。 只有先将这些装甲士兵和AMP机甲的能量核心摧毁，使得他们没有支撑力，这才有可能做到。 但即便是这些装备，失去了动力，仅仅凭借重量，其实也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而且，杨楚的能力太过隐秘，动作太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哪怕是声音也超出了耳朵所能够捕捉的分贝，是以众人若无所觉。 肉眼看到的一幕，就只是杨楚挥手扫平了众多装甲士兵和机甲。 “我找到了未来要走的路线了。” 想到这里，方盛又有些激动地朝一旁的吕奎大声说道。 “什么？” 吕奎被方盛的表现，弄得有些莫名所以。 “超能力的划分不是单纯的以能量来定义的，其实他有更多的可展现的东西。” 方盛有些兴奋的大声说了起来，“一味的去追求等级和能量，这是错的。超能力的运用其实要精细化，还有要懂得科学。” “你在说什么？！” 吕奎被方盛的话说得越发有些糊涂，摇了摇头，看向基地门口处，大多数的超能力者已经离开，顿时开口说道：“走吧，不管你在想什么，其他人都离开了，赶紧跟上。” “这个人是谁？” 位于基地外面的赵川，通过AMP机甲和几个装甲士兵携带的摄像传输设备，也看到从基地内走出来的这一大一小两人。 尤其是杨楚 这样强大的超能力者，已经不逊色于他们公司包装的那几位“超级英雄”，可他记忆里全然没有印象。 “他叫杨楚，是前一次秀水区事件唯一的幸存者，被卓教授安排在基地内进行实验的。” 一个查询档案的工作人员飞快的查询完了信息，朝着赵川汇报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念力衍生 “杨楚，编号：348927。批次：86。投放地：南部行省西平区。年龄：16，预估觉醒日期：2263年12月15日到2263年12月31日。” 那名负责档案查询的工作人员，在说完了杨楚被卓堰带到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后，又跟着补充了一下他的其他数据。 “觉醒日期是2263年12月15日到2263年12月31日，今天是12月23日，也就是说他正好处于觉醒时间，那他觉醒的能力呢？” 赵川远远眺望了一眼实验基地外已经乱糟糟的状况，又回头朝着这名抱着一个类似于平板电脑的工作人员询问道。 “这个没有查询到，很可能是实验基地内并未上传。” 那名工作人员又再次查看了一下这些人工培育的“超能者”的数据资料，摇了摇头，“不过我们查到了他的三次观察日志，卓堰教授曾经对其惊醒过实验。” 说着，这名工作人员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平板上的数据，抬起头说道，“最后一次是脑机实验。” “脑机实验？！” 赵川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紧蹙的眉头越发的皱在了一起。 脑机链接是音讯公司最近这些年推出的一项技术，并且在这项技术的基础上，开发出了大型可供多人在线进入的“元宇宙”网络世界。 当然这是对于外部使用的泛技术，真正最为核心的，其实还是“脑机实验”。 这种实验能够窥见一个人的过往记忆、已经内心最深处的东西，通过脑波信号，转换为可视的画面，类似于影音资料。 联邦通过这项技术这些年在肃清内部间谍已经其他方面，都有相当大的进展，可以说是一项划时代的技术。 “我们的工程师破解了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的监控数据后，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卓堰教授对这名目标进行脑机实验，对方似乎从脑机实验里获得了某种觉醒，然后直接突袭了整个实验基地。” 拿着类似平板电脑设备的工作人员又补充了一句，接着不无遗憾地说道，“可惜脑机实验的实验体潜意识数据，无法进行保存，我们无缘得知，实验体在这次实验过程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将这次的实验标注一下，上传到内部网络。” 赵川随口又说了一句，没有去在意工作人员说的实验体潜意识数据未曾保存下来的问题，这些事情已经发生，只能留待以后再进行研究，当务之急是要如何解决从基地逃出来的这些超能者。 “赵川先生，我是周常少校，基地外武装力量的第二指挥，实验体展露出了五级，不，是六级的超强能力，李源上校已失去链接，请问” 这时，赵川的耳机里，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不需要问我。” 赵川听到这个男声响起后，果断说道，“周常少校，你现在是指挥官，如何处理全部由你定夺。我只有一个要求，所有的超能者务必不能离开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 “明白。” 耳机声音的另一头，问话的男子简单利落地回答了两个字。 很快，现场剩余的四个装甲小队和八台AMP机甲，以及更远一些方才搭建起来的一个防突围的包围圈马上展开了行动。 哒哒哒哒 激烈的子弹声和各种高爆炸弹爆发出巨响，在夜空中闪烁着强烈的光与热。 距离基地门口差不多两百多米的赵川，一时都微微感到了地面震颤的声音，大威力的热武器攻击展现出来的强大，足以让人心胆俱裂。 但这些声音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钟，突然一下子又哑火了下去。 “什么情况？” 赵川看着那些爆炸过后渐渐散去的烟火，前面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可下一刻突然猛地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 实验基地门口站着的那些个装甲士兵和AMP机甲，以及远处几台更在聚能的能量炮战车，诡异的不再有任何动作。 “赵先生，失联了，那些都” 一名负责与众多军方作战小队联络的工作人员，有些惊呼地从简易的指挥台站了起来。 但赵川和另外一些人，根本看都不看这名工作人员一眼，只是远远望着基地门口。 在他们的视野里，那些装甲士兵突然一下哗啦啦倒在了地上，数吨重的AMP机甲更是倒地发出了闷响。 “这能力，这能力” 赵川嘴唇微颤，忍不住喃喃起来。 他是音讯公司负责超能计划这块的中高层人员之一，对于联邦的超能者的情况，他其实十分的熟悉和了解。 从过往的资料来看，除了他们音讯公司的“行动队”以及另外几个部门，这样强大的超能力者，理论上来说，外界几乎是不可能拥有的。 音讯公司的这项以十年甚至几十年来作为时间幅度的超能者培养计划，内部自我培养的肯定有十分强大的，比如那些被他们包装成为“超级英雄”的广告明星。 但其他的即便觉醒了超能者，其实绝大多数都只有一二级的层度，对上联邦警备厅或者一些稍微强壮一点的普通人都难打得赢。 少数能够突破到超能者三级这种，已经算是天资卓越，难以想象了。 这也是联邦，尤其是军方对于这项计划愿意兜底和支持合作的原因之一，研究超能者，揭开人体能力的奥秘，这对于打造军方需要的超级战士，以及其他超能力量，他们一直是不遗余力的支持。 可也有要求，那就是投放到社会和市场上的超能者，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能很难觉醒。即便少数人觉醒了，能力都不会太强大。 以装甲士兵和AMP即将足以应对了，再不济采取使用一些能量炮，差不多就属于无人能敌。 毕竟，在装甲士兵的行动力面前，不存在什么巷战，躲藏，逃避。 装甲士兵最优秀和突出的地方就是单兵作战。 然而 面前的这一幕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颠覆了赵川的认知，以这个名为“杨楚”的实验体，展露出来的超能力，已经不亚于，不，应该说是超过了他们公司那些“超级英雄”中部分的实力了。 其实这种意识赵川也不是这一刻才有，其实前面李源上校在朝他请示的时候，他就隐约感受到。 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容不得人有太多的想法。 “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最快速度通知公司和联邦军方，我们有大麻烦” 猛然醒悟过来的赵川急忙朝其他几名负责对内对外联系的工作人员下令，但下一刻，忽然他面前一道清风拂过，一个穿着白大褂，有些病号服又有几分研究者做派的少年，拉着一个孩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的半空 “看来，你就是这里指挥了” 杨楚神情淡淡地看着面前的赵川，他不认识对方，也没有太多兴趣去了解。 只是轻轻一招手，几个工作人员，正拿着类似于平板电脑和远程联络设备，全部脱离了他们的双手，飞到了杨楚面前。 “你你会飞” 赵川强行平复了一下翻腾的情绪，看着飘在半空，脱口问出了内心中的想法。 飞行在众多超能力中，不算特别罕见，但绝对算是比较稀有的。 而且掌握这种能力的超能者，除了极其少数的，绝大多数都比较强大。一方面是觉醒了飞行能力的超能力者，不少都不会单一的只有这一项能力。 人类能够飞行，基本上就是其他能力的延伸。 另外一方面，一个人能够只有的飞行，其实就已经有了足够的视距和行动空间，速度够快的话，不论是用上什么武器，都能造成极大的破坏力。 这种从二维转变为三维，战力本就是呈几何数上升的。 “你说飞行啊” 杨楚看着赵川脸上的吃惊之色，慢悠悠地说道，“这个我也是刚刚才掌握的。” 在注射了虫茧基地内那些用来培育人造胚胎的特殊合剂后，他的念力就呈现飞速的上升。 以杨楚对于自身的观察和了解，他能够感受到的就是细胞对于吸纳和储蓄能量出现了强烈的变化，使得他的念力从原先可能才二级跃迁到了六级，甚至七级、八级。 这来源于杨楚对于人体的足够了解，从最早对于人体的东西，到后来进行器官的灵能改造，直到现在在细胞这一层面，他的知识贮备还有对于身体奥秘的洞察，远远超过了常人。 那种能够提升超能细胞数量和能力的“合剂”，他尚且无法分析出其中的成分，但对于自身的掌控，通过这一过程，他已经超过了其他任何人。 当然，他的念力具体提升了多少，达到了什么程度，杨楚没有联邦对于这部分超能力划分的数据，他自己也没有量化，无法衡量。 但从他在基地门口，轻而易举的将数十吨的装甲士兵和AMP机甲一扫而空，毫无疑问他现在的实力已经爬升到了这个世界战力的顶峰。 而通过念力，将自己的身体和小男孩万永托起，甚至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屏障，这些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甚至，他对于自身的念力的开发，在脑海里有了不少构想。 念力移物，这个不用多说，这几乎是念力最寻常的能力。 念力冲击，凭借着强大念力的涌出，直接朝眼前一切障碍物冲撞过去，也就是方才他在实验基地门口所采用的方式。 念力飞行，这个和移物有类似，不过在此基础上，又构想出了一个力场护盾，将念力覆盖周身，使得身体被念力包围，阻挡伤害。 隐身，通过念力形成的护盾，折射和反射，以及扭曲光线，使得其他人无法捕捉到。 这些还只是当前杨楚想到的宏观层面。 在围观上面，杨楚还想到了高频振动，用念动力控制物体分子进行高频振动，这样还能够衍生出超声波，次声波。 此外，就是电，或者电磁。用念动力控制电子移动。衍生：电磁防护盾，电磁炮。 这次的电磁炮，就不再是他单纯的使金属高速移动形成，而是真正通过电子和分子的移动。 另外，还有原子裂变，用念动力将原子核质子中子强行分开，又有衍生出的，原子聚变，将质子中子电子按照自己想法重新构造。 高温和低温，高温低温控制物质的原子、分子等粒子的动能，形成高温或者低温。 自愈能力或者说制造生命，分子原子级别的制造，制造自身组织填充伤口，或者进一步直接创造一个生命体。 等等 这也是杨楚为什么称那些超能力者为废物的原因。 他们每一个人所掌握的超能力，如果能够通过各种科学的开发，不断去蜕变和衍生出去，每一项能力都可以说强大到一个惊人的地步。 比如，与杨楚念力最为类似的方盛，他的生物力场其实就有这种能力。 “你你想怎么样？” 赵川在听到杨楚说完后，咽了咽口水，又问了一句。 “我对于你们什么来历，什么势力，不敢兴趣。” 杨楚看着漂浮在面前类似平板的电脑，伸出空着的右手手指，简单的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又朝面前的赵川说道，“不过，我们对于你们音讯公司很有兴趣。嗯，严格说起来，不是对你们这种几乎与联邦融为一体的巨型托拉斯财阀有兴趣，而是你们的研究超能力的研究。” “我我不会告诉你什么的。” 赵川听到杨楚这么一说，有些拿不定杨楚的想法，但他还是开口拒绝。 “我也不需要你和我说什么。” 杨楚依旧平静，只是嘴角微微扬起，“我需要的东西，自然会去找的，你们的虫茧实验基地，我都会一个一个找过去看看，希望最后能够找到你们所谓的虫巢。对于你们在超能这方面的研究，我真的是很期待。” 说着，杨楚看着有些茫然的赵川，忽然摇了摇头，将小男孩万永送到地上，再度飘飞而起，只留下了一句，“你们自己解决。” 小男孩万永落地后，在他身后一个蜥蜴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离去 “你你想要做什么？！” 赵川看着从后面走过来的巨大蜥蜴人，脑后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蜥蜴人的体型巨大，面容狰狞，身上密布的鳞片有不少处都脱落，露出了猩红的嫩肉，还有几处鳞片上还卡着拇指粗的子弹头，仅仅只是站在面前，那种迫人的压力，就让赵川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稳。 “当然是吃了你。” 巨大的蜥蜴人咧着大嘴，露出尖锐森然的牙齿，一条分叉的舌头在空气中微微吞吐着，盯着赵川的竖瞳充满了凶残狞恶。 “啊” 赵川听到蜥蜴人的话，扑咚一下，坐倒在了地上，脸色一片煞白，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 “好了，将现场清理干净。” 这时，在巨大的蜥蜴人后面，一个身高丝毫不亚于蜥蜴人，肌肉虬结，强壮甚至还犹有过之的巨汉从后面走了上来，黑亮的双眸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赵川，神情里满是睥睨。 “哈哈哈” 蜥蜴人看着赵川吓得如同鹌鹑似的模样，大笑了起来，庞大的身躯扭动了一下，跟着那肌肉虬结的巨汉身后，“真当我会吃人呢，可笑” “他们只是超能者，这是基因和细胞产生的变异。” 赵川看着蜥蜴人扭转过身，下意识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一时有些反应了过来。 面前的这个怪物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怪物，而是一个基因细胞异变的超能力者，对方本质是还是人，嗯，应该还是人。 就在赵川松了一口气，以为面前这个蜥蜴人不会再理会他的时候，忽然看到已经转过身的蜥蜴人巨大的尾巴猛然朝后一抽。 啪 一声脆响，赵川的身躯直接被蜥蜴人强横的尾巴抽中，身躯碎裂，成了肉块碎末。 “清理了。” 蜥蜴人回头看了一眼尾巴上沾染的血迹，咧着嘴又露出一口尖牙，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清理了。” 说完后，俯下身，一伸手将站在旁边的小男孩万永托起，跟随着前面的肌肉人吕奎，晃动着巨大的体型，慢悠悠朝外走去。 在蜥蜴人离开后，很快前面那个掌控火焰力量的少女跟着走了过来，挥手间，一道高温烈焰狂猛喷薄了出来，将这处临时指挥中心的一切，烧了个干干净净。 在这名掌控火焰的年轻女性后面，陆陆续续的其他一些超能力者，看着基地外乱糟糟的场面，一个个脸上有些许激动，又夹杂着几分茫然。 未曾离开基地的时候，他们这些实验品日日夜夜期盼的就是能够逃离，可真的离开以后，一时又涌起一种巨大的迷茫。 这些超能者们，绝大多数都是孤儿出身，少数一些有家庭和其他社会关系的，从进入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后，他们也都清楚自身是人工胚胎培育的，不存在什么真正血亲。 如果要说亲近一些，还远远不如这时候在身边的这些同样的超能者，大家都是人工培育，也都觉醒了超能力。 只是，剥离了过去的许多社会关系，这就使得不少人在此刻又产生了一种，天下虽大，却无处容身的感觉。 而且也没有目标，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我们要推翻联邦的统治。” 正在众多超能者茫然失去了目标间，忽然前方一个身影响起。 方盛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外山头的一个矮坡上，远远眺望了一眼，燃烧着的临时指挥中心和密密麻麻倒在基地门口的装甲士兵以及AMP机甲，转过头望向身前不远处，一身医用白袍大褂的杨楚。 “不论我们是人工培育的也好，还是其他的也罢。联邦，联邦军方，音讯公司，他们将我们当做实验品，任意的实验、屠杀，这样的事情，我们不能接受。” 方盛站在矮坡上，又大声地说了一句，声音让那些从基地门口出来后，就一时陷入迷茫的超能者们似乎都被吸引住，只是他说这些话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杨楚。 “推翻联邦的统治？就凭你？” 杨楚慢悠悠的转过身，看着情绪似陷入到了某种兴奋状态下的方盛，接着又瞥了一眼方盛后面的那些超能者们，“或者说凭你们？！” 如果说在之前，杨楚对于联邦还没有什么认识，但经过了在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的查询后，他已是真切地知道了联邦有多大的势力。 幅员超过了两千万平方米，人口二十几亿，最初虽是以各个地区加盟的形式成立，但那还是三战的时候，如今四战结束也五六十年，联邦的中央政府权力颇大，对于各个行省和加盟州基本上也有相当大的直辖权力。 而且联邦绝大多数地方生活保障都做得不错，哪怕是秀水区那样的贫民区，也有一定的兜底。 当然其中内部矛盾也极为激烈，阶级壁垒亦是重重阻隔，只不过这些东西对于受教育程度不高的大多数超能者而言，理解起来也有些困难。 什么推翻联邦的统治，许多人想都没有想过。 “就算没办法推翻联邦的统治，那至少要让联邦军方和音讯公司付出代价。” 方盛似乎也察觉到了其他超能者们的想法，接着又继续说道，“不能再让他们这样漠视伦理，培育与我们一样的超能者，更不容许他们剥夺我们的生命权，沦为他们的实验品。” “没错！” “不能让他们把我们当成实验品。” “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一次，方盛的话明显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共鸣，一些个超能者们纷纷开口附和叫嚷了起来。 “杨楚！” 方盛看着气氛有些热烈起来的场面，又朝杨楚再次说道，“你是我们这些人里实力最为强大的超能力者，我希望你能领导我们，带我们对抗联邦。” 方盛这话一说完，其他在场的众多超能力者们，一个个目光全部都落在了杨楚的身上。 尽管之前不少人还曾觊觎过杨楚提升了他们的超能力，可在杨楚展现出了对付军方装甲小队堪称摧枯拉朽的实力后，不少人内心已是悄然认定了他。 在强者的庇佑之下，这是生物的本能。同时，能够进一步提升自己的超能力，也是利益所在。 哪怕此前对于杨楚颇有些忿忿的肌肉人吕奎，这时候都默然站在一旁。 “我前面就已说过了，我没有兴趣与你们去干什么对抗联邦的事情。” 一身白袍大褂的杨楚缓缓转过头，目光扫了一眼在场的众多超能力者，最后落在了方盛的身上。 在场众人听到杨楚这么说，脸上纷纷露出了失望之色。 “杨楚，前面是我们之中的一些人做得不对，我们真的很需要” 方盛见杨楚拒绝，又想开口，只是这次，不等他说完，杨楚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但你们要去做，我也不反对。而且，我还会给你们一些必要的支持。” “支持？！什么样的支持！” 在场众人听到这句，失望的情绪稍缓，眼里又有了几分希冀。 如果说仅仅依靠方盛去领导他们这些人对抗联邦，很多超能者其实内心都充满了不确定。 但要是有了杨楚的支持，那又完全不一样。 特别是杨楚所说的“支持”，这让很多人都生出了些许想法。 “当然是你们想要的支持。” 杨楚注意到落在他身上的众多目光，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天空，“我其实也很好奇，你们最后也能走到哪一步？” “你是说你能帮我们，帮更多的超能者提升他的超能力等级？！” 方盛听到杨楚的回答，神色微微有些激动地问道。 “不错。” 杨楚轻轻颔首，又扫了一眼众人，“不过，力量，从来在于如何运用。” “这点我已经明白了。” 方盛点点头，看着杨楚眼神越发有些热切，“我们对于超能力的运用还很浅薄，要是你在这方面还能够支持一下” “哈哈哈”杨楚再度笑了起来，“你们应该多读一点书，多获取一些知识。” 在场众多超能力者当中，除了方盛的生物力场，不说别的，就是那两个掌控火焰和寒冰能力的两个超能者，其实只要能够运用得好，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都能够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 从古至今，人类对于绝大多数能量的运用，都需要动脑，借助各种器械和工具。 而超能力的最为强大之处，从来不在于这种能量等级的高低，而在于这些从身体细胞衍生出去的能力，能够最大程度按着人类的心意去流转运动。 “那那我们下一步具体该怎么做？” 方盛已经知道该让其他超能力者，包括他自己在内，尽可能提升各种知识，以便更好的运用自身的能力。 只是，此刻虽是从这个十八号重建实验基地出来，还摧毁了联邦军方的一支驻扎装甲部队，接下来要如何走，他却还没有那么清晰的路子。 “我已经找到了下一个实验基地所在。” 杨楚看着方盛和其他一众超能力者，淡淡说道，“你如果想要壮大力量，可以跟着我。但我估计下一基地恐怕要面对的联邦力量会比现在更强，你们最好考虑清楚了。” 在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的时候，杨楚基地内的资料数据，已经查询到了其他几处基地的分布。 对于这些基地，杨楚没有解救里面被当做实验品的超能力者们的想法，他要的只是这些实验室的资料和数据，通过这些资料和数据，进一步寻找到最后的“虫巢”所在。 方盛等人要是愿意跟着他，自然可以顺势解救更多的“同伴”，壮大自己的实力。 当然，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杨楚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联邦军方和音讯公司肯定会调集更强大的力量针对他们。 其他超能力者随行，肯定会有一定的危险。 不过，这个就和杨楚无关。 他没有那种强烈的身为人造人，一定要活下去，夺回身为人的尊严之类的强烈想法。他在意和想要的，从来是这种超能力的起源，这种从细胞发源出来的力量的根本，也就是那改变基因的合剂，来自哪里，其中的原理为何，为什么能够让人类产生这样的进化，或者变异。 “我们当然跟着你！” 在杨楚说完后，这次不等方盛开口，一旁的吕奎和其他超能力者已经叫了起来。 众人虽然听见杨楚说得危险，但他们更明白，如今这样的情况，如果离开了杨楚这么一个强大的能力者，他们的后果只会更糟。 所有人团结在一起，从杨楚哪里学习如何运用超能力，并且解救更多的“同伴”，这才是最好的方式之一。 “那就跟我走吧！” 杨楚看了一眼众人，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 挥手间，附近一辆保存还算完好一些的装甲车被杨楚的念力肢解分离，跟着又组合成了一艘简单的类似于舟船一样的载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个个全部又都落到了这艘类似于舟船的载具上面。 杨楚站在舟船的船首，一个念头间，舟船载着二十多个超能力者离地飞起。 飞驰电掣间，飞向远处。 第二百二十章 极速者 “极速者，我们爱你！” “极速者，极速者，看这边！！” 联邦首都北燕城的一家豪华酒店门前，一辆价格不菲的奢华轿车才一停下，酒店两侧等待已久的诸多男男女女们，就举着各种灯牌、海报，大声呼喊了起来。 沸腾的人群使得两旁的安保人员们，连忙巩固住防护栏，以免热情的人流冲到酒店门口的红色地毯铺成的过道上，影响了他们维护了小半天的秩序。 在热烈沸腾的呼喊声里，停在酒店外的轿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简单t恤和牛仔裤的年轻男子。 男子五官端正，皮肤微微有些黝黑，相貌不算突出，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俊美无比的柔弱花美男，可当他从车上下下来后一露面，顿时引得周围的呼喊声再次提高了十几个分贝。 热烈的呼喊声和一张张情绪激动无比的脸孔，足以让人看出什么才叫做狂热。 “谢谢！” “谢谢大家来接我，我也爱你们！！” “请大家以后多多支持我，我会在团队里做好自己的工作，帮助更多的人！” 皮肤微黑的年轻男子看着红色地毯两侧热烈的人群，双手高抬，不停地朝着人群表示感谢。 “嗨，极速者，我是音讯网络新闻的记者，我们此刻正在进行网络直播，很多网友都很喜欢你，你能给他们说几句话，或者展示一下你的极速吗？” 在距离酒店大门大概还有二十多米的位置，一个似乎早已等待在那里的漂亮女记者，见皮肤微黑的男子走了过来，笑容灿烂地拿着手里的话筒，朝对方做了一个简单的提问。 “大家好，我是极速者马征很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被称作极速者马征的年轻人，站在这名漂亮的女记者旁，笑容满脸地说道，“大家对于我的能力其实应该有了解过，不过最为超级英雄团队新晋的一员，相信可能还有一些人不认识我，不过没有关系，我相信接下来很快我们就会熟悉起来的。 “一般来说，我们这些有了一点点特殊能力的人，只是为了能够更加好的帮助大家，在大家遇到困难的时候尽量施以援手。不过，既然是你们这些爱我的人提出要求，我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说着，极速者马征还冲着摄像头眨了眨眼，微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侧头指了指二十米之外酒店门口一名安保人员头上戴着的帽子，有转过头冲着摄像头前说道，“我觉得那位保安的帽子很帅，应该也适合” 话未说完，忽然极速者马征的身形一下消失在了原地，直播的摄像头前，似乎只能看到周围人的衣服似乎一下被卷了起来，下一刻，马征重新出现在画面前，他的头上已经戴着方才那位安保人员头上的帽子。 摄像头又朝远处切换了一下镜头，将那名还茫然不知的安保人员拍到镜头内。 极速者马征戴着安保人员的那顶帽子，对着屏幕摆弄了两个POSS，又朝着摄像头笑着说道：“好了，我现在要把帽子还回去了，可能不能影响那位安保大叔的工作。” 呼地又是一个闪身，不论是现场还是收看这场直播的众多网友，只能看到马征原地人晃了一下，空气里似乎有一道残影，跟着他头上的那顶帽子就消失了。 而站在酒店门口的安保大叔，头上则再次戴上了帽子，对于一切完全是恍若未觉。 一瞬间，正在进行直播的屏幕里，各种惊叹、赞美之类的弹幕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整个屏幕。 观看这场直播的绝大多数网友来说，各种录制的或者被捕捉拍摄的关于超级英雄的视频，大家都看得不少。 但这样在直播的过程中，几乎是亲眼看着极速者马征仿佛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跟着又出现，那种超级速度产生的震撼感依旧让人忍不住惊叹出声。 “好了，我亲爱的家人们，最近这几天我救了十三起的车祸，还有两场火灾，抓捕了六名逃犯，实在是有些累了。” 站在摄像头前的极速者马征又微笑着继续说道，“大家知道，我们虽然有超能力，但也是不能不吃不喝不睡的，接下来我要好好吃上一顿，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当然，这个时间只有几天，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感谢大家的支持，大家可以关注我的网络商店，上面有我的个人手办，还有签名的一些衣物，有些还是我穿过的珍藏哦。” 说完，马征冲着现场的摄像镜头挥了挥手，又朝红毯两侧的诸多欢迎他的粉丝们做了个飞吻的姿势，很快在一些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走进了豪华酒店。 豪华酒店内，不论是迎宾还是前台及其他客服工作人员，一个个看到马征走了进来，绝大多数人都是有些激动。 尽管马征是新晋的超级英雄团队的一员，但在联邦，他的人气正在飞速上升。 各种媒体报道，街头广告，上场大屏幕上，都能够看得到他的身影，知名度已经达到了相当恐怖的程度，绝大多数的人也都能认得出他来。 马征也是面带微笑，一个个冲着这些人打招呼，其中甚至还与两个前凸后翘的迎宾女郎合影。 “29楼，总统套房。” 马征带着身后十多名助理工作人员，一路微笑着走进电梯。 在电梯门合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的马征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神情一下沉了下去。 “白痴，白痴，看着这些白痴我就恶心！！” 等到马征走出电梯，直接进入到他所在的豪华奢侈的总统套房后，立刻破口大骂了起来。 “那个直播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在红毯上还要我表演一趟，真是白痴！还有那些个两侧欢迎我的人，那些人都是白痴吗？极速者，极速者，至少也要叫出我的名字！！” 骂声和咆哮声持续了足足一分钟，与马征一起走进总统套房的助理工作人员，一个个几乎都是沉默不语，少数几个年轻些的更是噤若寒蝉。 好半晌，马征似乎才有些平复了怒火，朝着其中一个女性助理工作人员问道：“我最近的人气值排在了第几位？销量达到了多少？” “已经冲到十三位了，只要再过些天，应该就能进前十。” 那名年轻的女性助理工作人员有些忐忑地上前回答道，顿了顿翻看起手里的一台便捷电脑，“销量的话，你代言的衣服，还有手办以及海报，还有其他品牌的相关内容，这个月已经达到了八亿联邦币。” “这还差不多。” 马征脸上重新浮起了一丝笑容，懒洋洋的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那我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是什么？别告诉我，又是去救人，尤其是火场，每次进去我头发和眉毛都烧掉了不少。” “这次不是。” 这时，众多助理工作人员中，一个年岁大概在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对方对于马征似乎没有太多的畏惧，而是相当从容淡定地说道，“刚接到公司那边的消息，有超能者作乱，造成了比较恶劣的影响，公司那边已经和军方打过招呼，让你过去帮忙。” “什么？！”马征听到这话，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抓捕那些叛乱的超能者，这是公司那边给出的任务。” 那中年男子神色淡定，顿了顿，又说道，“这对于确定你以后在公司打造的超级英雄团队的位置，很重要。” 第二百二十一章 等待（一） 清晨。 上沪郊区东面海边的一栋酒店式别墅二楼。 杨楚静静地站在二楼阳台，眺望着远处的海面，又瞟了一眼一楼已经被众多超能者搅乱得一派狼藉的泳池和花园，神色清冷，眼眸里平静得没有任何其他神情。 “杨杨楚，我我想问你，我该如何提升自己” 一个穿着清亮，头发略微有些天然红的年轻女子，从后面走到杨楚身侧，声音有些轻柔，又带着几许敬畏地询问道。 “给你的资料都看完了？” 杨楚微微侧过头，望向走到身旁的这个年轻女子。 这是与他一起从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离开的一位超能者，名字叫做施红裳，据她自己所说，名字是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一个膝下无儿无女的老人给取的。 “看完了。” 施红裳点点头，脸上又露出了几分难色，“只是，很多都看不懂。” 她皮肤白皙，容貌姣好，也不知是不是在人工培育的时候，夹杂了一些其他人种的基因，看着样貌带了几分混血的异域风情，只从外表而言，不论在哪里其实都是比较出众的年轻女性。 可杨楚这几天从网络上下载的那些资料，对于她来说难度简直是噩梦级别，她从小到大，不论是在孤儿院还是后来进入学校，都是相当普通的女生。 对于杨楚让她看的那些资料，她哪怕明知道有用，但绞尽脑汁其实也没办法看明白。 “看不懂就算了。” 杨楚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只是每个人所做的每个选择，都要承受选择背后的代价。” 说完，杨楚不再理会施红裳，转头静静眺望着远处海边上渐渐升起的红日。 “可” 施红裳见杨楚不理会她，忍不住又轻轻喊了一声，“可联邦的人很快就会找到我们，如果不能对抗他们的话” “那就简单点吧！” 杨楚无声地叹了口气，从离开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后，杨楚带着这些超能者们来到了上沪市郊区的这套酒店式别墅。 这几天的时间里，杨楚一直在飞快地吸收着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这个世界对于曾经在所在的港岛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未来世界。 虽然世界的轨迹有所不同，但这个世界的联邦资本为王，财团巨富掌握一切，基本上大同小异。 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科技方面的进步，从互联网，到各种武器，新能源，智能机械化以及生物科研方方面面，数百年的发展，有了相当程度的发展。 杨楚猜测这样的突破和发展，其实与三战和四战两次世界大战密切相关。 科技发展的推动力，某一方面来说其实就是战争。 有了对于这个世界的足够认知，杨楚很快掌握学会了当前网络世界的编程语言，虽还谈不上是最顶级的骇客，但对于在网络上搜索他想要的资料，破解很多平台网站付费的内容，已经不在话下。 这几天里，杨楚给这些超能者们提供的一种提升自我对于超能力掌握的方式，就是让他们学习数学、物理、化学等方面的知识。 超能力这种力量，其实强大的地方从来不在于能量等级有多高，而在于如何能够将其更好的运用。 只不过面前这些超能力者，是人工培育的人造人，虽然投放进入到了社会里，但绝大多数人都在社会底层，接受过快乐教育，对于他提供的各种资料内容，几乎都看不明白。 “以你对于火焰的运用” 杨楚顿了顿，开始朝施红裳说道，“简单点的方式，那就是压缩。不用去理会它进行了什么反应，只管压缩你掌控火焰的体积，将火焰压缩后，按照你原来的方式释放，或者干脆当成球扔出去。” “这这能行吗？” 施红裳对于杨楚的说法，有些不太确信。 “去尝试吧。” 杨楚这次没有再理会施红裳，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 施红裳的能力是掌控火焰，这种能力杨楚已经分析过了，是施红裳的细胞能够释放出一种奇异的能力，或者说，从可观测的角度来讲，这种能力其实是一种类似于释放了某种物质。 这种物质的特性就像氢气或者汽油之类的属性，与氧气后就立刻燃烧。并且这种燃烧是受到他释放物质所操控，应用随心，能力相当的强大。 在燃烧的过程中，还能够使得身体进行某种隔离层，只要不打破这层特殊物质构造的隔离层，身体就不会受到灼烧伤害。 只不过燃烧的火焰，差不多就是一般木柴燃烧的温度，并不算特别高。 但在杨楚看来，这种能力其实已经十分逆天，只要懂得去开发和运用，可操作的东西就真的太多了。 施红裳见杨楚的表情，也不敢再继续开口问，转身默默退开。 而在一楼的门外，一大群超能者看到施红裳走下来后，一个个都兴奋无比的围绕着她展开了询问。 这些超能者们，见识过杨楚那种惊人的实力，一个个都羡慕不已。 而杨楚对于如何变强，其实也没有做过任何隐藏，甚至这两天在了解互联网和各种其他信息之余，还随手给他们下载了不少适合配套的资料。 但除了少数几个，大多数超能者几乎没有真正受过良好教育，对于杨楚给出的资料，自然是无法消化。 众人畏惧于杨楚展现出的威势，又不敢当面询问，最后只有姿色出众的施红裳被推选出来，让她找杨楚询问。 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旭日晨光的杨楚，自然早已将这些超能者们的动作看在眼里。 对于他来说，其实每一个超能者的超能力，其实都具备强大的发展潜力。 他甚至可以给每一个人规划一条清晰的运用各种超能力的方式，并且进一步提升的方法，以及密切一些，制作出一套针对超能战斗和可能遭遇到的各种情况的作战方式。 但杨楚并没有兴趣去这么做，他在这里，只是在等。 两天的时间，哪怕他当时进行过大规模的断电，破坏了许多监控设备，才在这处酒店式的别墅住下。 但以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程度和数据分析能力，杨楚相信联邦政府、军方和那个音讯公司，应该也能够锁定他们的位置了。 “在距离市区不算远的海边，联邦无法轻易动用那些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那么他们最好的选择” 杨楚望着海平面上升空的红日，眼眸里有光芒闪烁不定，“自然是出动他们宣传的那些超级英雄。” 讲真，最近一直用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在秀水区时，他就已见过了当时前来剿平秀水区的一个女性超级英雄，他相信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其他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来袭 “我对于生物力场又有了新的领悟。” 二楼的阳台上，不知何时方盛来到了杨楚的身后。 他的头发蓬乱，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之色，只是人的精神却是出乎意料的好，隐隐有几分亢奋之色。 “哦？！” 杨楚头也不回地淡淡说了一句，“说来听听。” “生物力场其实就是生物机体的物质外延。” 方盛眼神里带着兴奋，略有些激动地说道，“能够传递生物体间、或生物体与其他物体间的物质感应或作用，它是一种属于生命的信息物质，也是生物进化的基础物质。所以……” 说到这里，方盛疲惫的脸上越来越兴奋。 “所以，如果我能够彻底掌控生物力场，那么在我能力的辐射范围内，可以形成一个绝对领域。在这个领域之内的一切，都将顺应我的心意。” 对于自己的生物力场，方盛其实一直以来了解得都不够深刻，虽然相比较起其他的超能力者，他无疑对于自身的能力应用超过了其他的一般超能力者，但是依旧还显得比较浅显。 但真正看到杨楚展现自身的能力后，还有这两天的接触，看过杨楚从网络上下载找寻到的许多资料，却是真正有了进一步的体会。 方盛受教育的程度远高于其他超能力者，智商也不低，从阅读了很多资料以及结合自身的情况，已经隐约捕捉到了未来要走的道路。 绝对领域。 这是生物力场能够达到的一种堪称无敌强大的境界，在这个领域之后，力与力之间，全然由他去掌控，几乎就可以免疫任何物理伤害。 同时，他还将获得远超现在的飞行能力、力量、敏捷等等…… 只不过，方盛也清楚一点，他想要达到那个强大的层级绝不容易，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需要他有充足的知识积累，并且对于自身生物力场有足够的认知，才能一点一点达到。 “看来你还真是有点收获！” 杨楚看着方盛脸上的表情，通过念力又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身上生物力场的气机，微微侧过头，笑着淡淡说道。 此刻的方盛， 在他眼里确实比起在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强大了不少， 但这点提升比起生物力场所能做到的， 还有着巨大的差距。 “既然你已经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 杨楚看着方盛忽然又望向远处的海边，“那么， 接下来就看你了。” “嗯？” 方盛听到杨楚这话，先是愣了下， 接着目光同样注意到了远处的海面。 红日初升的海绵上， 一道白色的匹练突然出现， 细看的话，能够察觉那白色的匹练上， 是一个小小的人影在狂奔，从遥远的天际飞速接近。 “是音讯公司的人？” 方盛猛然一惊，看了一眼一旁的杨楚， 想到对方说的， 身体一下升到了半空， 朝着海边那个人冲了过去， 一边朝海边飞，一边还出声朝一楼的众多超能者大喊道：“所有人注意， 有音讯公司的人来了。” 哗啦一下，一楼的泳池里。 一个身高在三米左右，看着半人半蜥蜴的怪物一下从水里跳上了岸， 神色狰狞无比。 众多还在各自研究揣摩学习自身能力的超能者们，纷纷停下了动作， 齐齐惊醒了起来。 轰隆轰隆—— 沉闷的脚步声跟着响起。 一个手中捏着半只烤全羊，肌肉虬结得仿佛肌肉怪物一样的巨汉， 胸前系着窗帘做成的围裙，低着头从别墅的大厅内走了出来。 而在别墅的围墙旁边， 看着仿佛一堆乱石的景观石里，体型庞大的石头人也挪动着身躯，站了起来。 “来的速度和我估计的差不多。” 杨楚没有理会其他超能者的动作，目光依旧望着远处的海边，以及朝着海边飞行而去的方盛。 从他和其他这些从实验基地逃出来的超能者，在这个海边的酒店式别墅临时落脚，杨楚就大概估计过时间。 联邦现在的科技发展， 各种摄像头，卫星，几乎很难有什么人能够逃离监视。 杨楚当初也是让其中一个掌控电能的超能者，临时造成了一片区域的断电， 然后才让众人入驻到这个酒店式别墅。 搞定了其中的管理人员等一切问题不提，依照杨楚对于如今这个世界的科技认知，大数据和各种分析的智脑超能，再加上天上的卫星监控，差不多两天时间，已经能够锁定他们这一行二十几个人的活动范围。 果然，时间上基本也和他计算的比较一致。 “就不知道这些所谓的‘超级英雄’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杨楚看着那眨眼间就在海上奔行了足足五六里，拉出一道白色匹练的超级英雄，又低声呢喃了一句。 他从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已经拿到了另外几处虫茧实验基地的地址。 这个是通过网络信息交流，查询地址，确认下来的方位。 但他并没有立刻动身前往这些虫茧实验基地，一个是与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里有信息网络的其他几处基地，距离太过遥远。 再一个那就是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的叛逃和毁灭驻守军方部队的事情发生后，其他基地肯定防守严密，甚至一些资料和数据，都可能被毁坏了。 他只是单纯的去寻找这些虫茧实验基地，意义不大。 最好还是要能够找到联邦政府、军方和音讯公司三方构建的那个“虫巢”所在。 他对于这个世界越来越好奇，这些势力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培育出具有超凡能力的超能者。 从他在虫茧实验基地的实验结果来看，那种能够诱导人类基因异变，从而诞生出超级细胞的合剂，绝对是一种很奇特的东西。 当时他在虫茧实验基地根本无法分析出其中的成分，但这些成分又确确实实能够极大提升一个超能者的超能力等级。 既然虫茧实验基地没办法找到答案，杨楚觉得那他就不用再去多做这方面的考虑。 以他之前在虫茧实验基地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还有众多超能者叛逃引发的后续影响，不用他去寻找，很快应该会有人找上门来。 而且在上沪这样的联邦核心区域附近，为了不引发恐慌，调动大规模军队的可能性也将会降低。 最大的可能就是，出动那些一直在电视和网络上宣传的“超级英雄”。 这些“超级英雄”也是杨楚想要获取更多线索的引路人。 “垃圾们，你们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去死！害得我跑了三千公里，你们知不知道我损失了多少钱？哼哼，希望你们不会太废物！” 这时，远处的海面上，一个嚣张无比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交手 白色的匹练破开海平面，直达岸边柔软的沙滩。 马征穿着一身紫红色的紧身衣，出现在了海岸别墅边缘，看着二十几个超能者，嘴角微微扬起，脸上露出一丝厌烦而又残忍的笑容。 “垃圾们，你们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去死？！” 从联邦首都北燕城，一路奔行了数千里，一路上跨越了各种障碍，还要避开可能被人窥见的路线，最后津口入海，沿着近海到了上沪的任务目标地点，哪怕是马征的极速，也多少也花费了一些力气。 当然，相比较起超能力的消耗，其实马征此刻最为厌烦的是，接到音讯公司的任务后，他没有选择的余地，甚至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立刻，马上，就要去完成。 而且更关键的一点在于，这样的任务，音讯公司并不会让他的团队进行拍摄，也无法进行大范围的宣传，对于他加入超级英雄团之后的事业，毫无半点主力。 这让马征的内心烦躁无比，充满了一种愤懑的情绪。 他从觉醒了超能力开始，一路面对了诸多竞争对手，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把握住机会成为了超级英雄团队中的一员，正处于人气上升期。 这样一耽搁，哪怕只是一天半天， 他都不太乐意。 此刻，马征看着这个海边别墅里走出来的众多超能者们， 内心翻滚的情绪自然是喷薄而出。 都是这些垃圾， 这些反叛的超能力者们， 是他们让自己不得不千里迢迢狂奔而来解决他们制造的麻烦。 这些废物垃圾们，怎么就不肯安安心心的去死， 要耽误他挣钱，圈粉 “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现在选择投降， 要么通通去死！” 这时，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在极速者出现在海边后，天空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性感妖娆的女子，从别墅内飞出的方盛保持对峙的状态。 这名女子正是此前秀水区覆灭时，曾经与当时隐藏的三个超能者大战的那个女子， 只是当时卓堰启动了能量武器， 将当时秀水区的几名超能者击杀后， 对方也跟着消失。 没想到今天却是出现在了这里。 “江翠微， 马征， 你们两个也是超能力者，难道不明白我们这些人一直受到联邦以及音讯公司的迫害？！” 方盛看着与他一样飞在半空的红衣女子，还有地上一连不屑厌烦的极速者马征， 脸上颇有怒意的朝着两人大声吼道。 讲真，最近一直用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他方才从别墅内飞出后，本想前去海边阻拦马征，结果江翠微出现后，使得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对于马征， 方盛自然是认识的。 这位最近才成为“超级英雄团”成员的超级英雄， 风头正劲， 上升的势头很猛，已经开始了有全联邦的知名度。 另外的江翠微， 虽不是“超级英雄团”的一员，但却是音讯公司直属的员工，一直扮演着处理各种超能者违法乱纪之类的角色。 之前他就被江翠微追捕过，好在那时候他隐藏得比较好。 “就是你们这些垃圾， 拉低了我们超能者的素质。” 听到方盛的话， 站在别墅前的马征冷笑一声， 环顾了众人一眼，轻轻捏了捏拳头，“既然你们不愿意投降， 奉献你们那可怜的一点能力成为实验品，那就全部去死” 最后的一个死才一出口，马征身形已消失在了原地。 砰砰砰接连三声闷响，挡在别墅前的蜥蜴人、肌肉人和石头人三个庞大的身躯，突然凭空飞起了十多米高。 跟着马征的身形出现在了三人的下方，抬起头看了一眼，跟着身形又再度消失。 他是极速者，速度超过常人几十上百倍。 而速度带来的优势，让他与其他超能者交手，几乎完全就是碾压状态。 那几个挡在别墅前面的蜥蜴人，肌肉人和石头人，虽然体型庞大，分量不低，而且很显然也是属于力量类型。 可真正面对他们的话，马征凭借着超级速度带来的优势，几乎轻易就能够将这些人给扔飞。而其他人连他的一根汗毛都摸不到。 并且，他的超级速度其实带来了强大的身体素质的提升，寻常人如果挡在他面前，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将人给撞成碎肉。 “废物就是废物！” 马征抬头看着被抬扔飞的几人，又瞥了一眼站在别墅内的众多超能者，再度冷笑一声。 正要冲入人群，将这些超能者一股脑的解决。 “哼！” 一声冷哼突然响起。 马征脸色骤然一变，突然发现他似乎整个身体陷入到了某种泥泞当中，双脚被某种力量牢牢禁锢住。 站在半空的方盛看着地上的马征，轻哼一声，“超级英雄，音讯公司的狗，不过如此。” “你你这是” 马征脸色变幻不定，艰难的抬头摆出了迈开脚步的动作，看着头顶的方盛，此时，他的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方盛的能力似乎是专门克制他的。 轰隆轰隆 地面上几声闷响。 被马征掀翻飞起的三个巨型的肉体系变异者，从高空落在地上，溅起了大片的泥沙。 但三人从十几米高空落下，根本没有半点伤害，几人从地上爬起后，看着被困住的马征，一个个咆哮着就要冲了过去。 似乎想要将这个令他们出丑的可恶超级英雄，给彻底撕成碎片。 这种超能者之间的战斗，有时候真的全然没办法说得清楚。 三人的肉体系变异，能力已经算是相当强大，硬顶十几毫米口径的机枪扫射都没有什么问题，可面对极速者这样具备超级速度的超能者，完全就失去了任何作战的能力。 在看到方盛将马征控制住后，三人怒火腾腾直冒，大踏步的朝着马征冲去。 “该死的！” 马征自也看到了三个肉体系变异的庞然大物朝他扑来，那种压迫感和危机感，自不必多提。 只要是这几人到了他面前，毫无疑问，他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然而，此刻他的双脚被固定住，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很强大的能力！” 而这时，在半空与方盛对峙良久的江翠微，嫣然一笑，称赞了一句方盛的超能力，忽然一挥手，一道冷冽的光芒，从手中迸射而出，朝着面前的方盛劈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旧识 冷冽的光芒并没能够劈到方盛面前，而是在即将劈到方盛身前时，忽然朝下一个弧线偏转，拉出了肉眼可见的白线，切割在了方盛的生物力场上面。 刺啦一声，仿佛布匹皮革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那道冷冽的光芒将方盛的生物力场给劈断切割开，正好将被困住的马征给解脱了出来。 身位极速者的马征反应更是迅速，在感受到困住自己的那股无形力量消失后，猛地一个激灵，立刻就转身从原地逃离。 不过这次他没敢再像先前那样，再次冲入到酒店别墅门前的那些超能者中间，反而退回到了江翠微身边不远的地方，颇有些忌惮地看着众人。 三个肉体系异变的超能者蜥蜴人、肌肉人和石头人，在马征退开后，同样没有继续追赶，一个个庞大的身躯止住了身形，怒气冲冲地盯着马征。 以他们的肉体强度，方才那样的高度摔下来还不至于受伤，但他们庞大的身躯面对马征这种极速者，确实是毫无办法，只能吃瘪。 “你这种能力是” 漂浮在空中的方盛没有去看脱困而出的马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身前不远处的江翠微，眼底浮起一丝警惕。 以他如今的生物力场的能力，哪怕是大口径的机枪子弹都难以突破，甚至能量武器都能够偏转或者时候进行一定程度的防御。 可没想到，江翠微抬手间的一道凌冽的光芒，就将他的生物力场劈开。 这样的能力，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相当强的威胁。 要知道，他曾经的生物力场基本上也就差不多能够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给自己提供防护， 远远达不到现在这样的强大程度。 而江翠微这个曾经追踪过他的音讯公司的超能力者，展现出来的能力也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刺啦 就在方盛一晃神间， 江翠微抬手又是一道看似无形， 但又能被肉眼捕捉到的寒芒掠过。 剧烈的寒芒划过天空， 地面轰然作响。 酒店别墅外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足足有三十几米长，一米多宽， 深度可能超过了六七米的巨大沟壑。 光洁平整，让站在距离这道沟壑边缘的蜥蜴人几个肉体系变异的超能者，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对于自身的肉体防御很自信， 但看着面前这一幕，确实有些被吓着。 连方盛的生物力场都能够被对方打破，超能力对超能力，面对这样的冷芒，他们对于自己的身体强度明显没有足够的信心抗住。 “这是几级的超能力者？” “恐怕达到六级了吧？” “音讯公司强大到了这样的地步么？” 目睹这一幕的众多从十八号实验基地逃离出来的超能者， 一个个脸上也是露出了惊惧之色。 在过去他们虽是实验基地的试验品， 但于超能力上其实认识并不深刻， 在被杨楚通过实验基地培育胚胎的合剂强化后， 他们一个个超能力等级暴涨， 不少人心性还跟着膨胀。 一些人甚至还幻想过，或许联邦军方和音讯公司的人， 再次找上他们， 也不见得真就将他们仍会实验室， 很大概率会收编他们， 成为超级英雄团队中的一员。 然而真正近距离见识到了方才极速者马征和江翠微两人的超能力后，他们才有些惊觉过来。 同样是超能力， 他们这些人哪怕被强化过一次，但比起超级英雄，或者音讯公司的超能者来说，差距还是极为明显。 “我不想杀了你们！可如果你们要反抗， 我不会留手。” 就在众人被震撼到后，飞在半空的江翠微淡淡瞥了一眼方盛，目光又扫向了地面上的其他超能力者。 江翠微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淡淡， 可其中透露的杀意和坚定， 却让众多超能力者再度感到心惊。 “你这么强大，为什么甘愿受联邦、受音讯公司奴役？我们可以一起， 给我们这些人，寻找到一条新的出路。” 方盛双眸定定地看着江翠微，声音已没有什么悲愤，反而无比沉重。 此刻他真切的察觉到了联邦和音讯公司这些超能力者的强大，同时，他从江翠微的语气里，也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那一丝淡淡的善意。 江翠微并不像方才的极速者那样，看到他们这些人就喊打喊杀，似乎对于大家的身份，有一定的认同。 这点过去他几次从江翠微的追捕中逃离时，并没有感觉到，可到现在他已明白，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被联邦和音讯公司的人抓到，其实一直是江翠微在放水。 所以，他还是想搞明白江翠微到底为什么会听命于联邦和音讯公司那些人，如此强大的个体力量，本就应该超脱于规则，至少也是绝大多数的规则之上。 “现在给我答案。” 江翠微对于方盛的话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等在那里。 地面上。 极速者马征目光也再度望向了在场众多的超能力者，眼里蕴藏着杀机。 对于这些从实验基地逃离出来的超能力者，他们没有半点的同情和怜悯，只是嫌他们烦躁，恨不得将这些人一股脑的全部解决掉。 但有方盛这个生物力场的掌控者在，他的极速除非能够在对方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突入，否则并没有什么机会。 好在有江翠微这个与他一起联合形同的超能者存在。 对于江翠微，极速者马征其实也谈不上熟络，甚至一度对于这样的“超级英雄”的落选者，有些嗤之以鼻。 只是这次从对方展现的能力来看，这人明显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入选“超级英雄团队”，而是成为了音讯公司 当然，相比起其他只配称为备选的超能者，马征这样已经入选“超级英雄团队”，并且经过了众多包装，拥有自己粉丝群，商业价值极高的超能者，还是对江翠微抱以警惕。 毕竟“超级英雄团队”的人数有限，每个人多占一些资源，其他人能分润的就少了。 像他就是顶替上一任的某个英雄团队的成员，而成为了新的“超级英雄”，也难保不会有其他人出现，代替了他自己。 不过，这些事情倒不是现在就需要他考虑的，当务之急，还是顺顺利利解决了面前的这些基地叛逃出来的超能者才是重中之重。 音讯公司发布的这些任务，对于他提升以后在“超级英雄”团队里的地位，至关重要。 也就在极速者马征心思电转间，在场的众多超能者被江翠微的强大实力所震慑，一时皆是沉默。 在经过了实验基地的几次事件后，已没有人会贸贸然的开口，更不用说投降，反而一个个目光转向了从江翠微和马征出现后，一直安然站在阳台上的某个身影。 “嗯？看来你不是这里能做主的人？” 站在半空的江翠微，似也察觉到了众多超能力者们的异样，若有深意的望了一眼面前的方盛，而后侧头望向站在阳台上的那个身影。 “你的超能力，很有趣。” 阳台上，一直目睹了全部过程的杨楚飘然而下，出现了江翠微面前不远的高空，目光如水地打量着对方，轻声笑了起来。 “是你？” 江翠微看清了杨楚的模样，似想起了在秀水区曾经见过对方，脸上露出了一丝愕然，随即又冷然道，“不管你们谁做主，现在，给我答案！”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交手 “我其实也很想知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完全依附听从音讯公司和联邦？” 从别墅酒店阳台上，飘然飞到空中的杨楚目光灼灼地盯着江翠微，似要江对方看个通透。 在江翠微出手后的这短短片刻时间里，杨楚已经看出了地方超能力的一些特性。 不同于他自身掌握的念力，也并非方盛的生物力场，甚至可以说与在场此前杨楚看到的诸多超能力全然不同。 江翠微似乎拥有的是某种对于空气的掌控和压缩的能力。 比如，此刻杨楚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江翠微之所以能够悬空飞行，不是某种力场在作用自身，而是通过对于空气的掌控，使得身体获得一种强大的浮力。 另外，江翠微前面举手投足间挥出的那一刀，其实是一种压缩空气后产生的强大有形物质的物体的能力。 换句话说，那其实可以称作“风刃”。 锋锐无匹，但出了出手那一瞬，寻常人根本无法看得清。 以杨楚从在这个苏醒以来，从各个渠道接触到的超能力者而言，江翠微无疑是真正将自身能力进行深入开发的一员。 对于联邦培育的这些超能力者到底具备多少超能力，这点杨楚在十八号虫茧试验基地就已看过相关的资料。。包罗万象，粗浅的分类就有能量系、肉体系、变异系，其中又演化出了几百上千种奇特无比的能力。 比如同样的肉体系变异，此刻在海边酒店别墅内，就有一个蜥蜴人一个石头人一个肌肉人，三者在肉体上都已可以说达到非人的地步，但他们都属于身体发生的异常变化。 还有那个极速者马征，其实也应该属于某种类似于肉体方面的变异，杨楚目前还没有对方更多的身体数据，无法淡定。 但毫无疑问，不论是哪一种能力， 面前的江翠微的强大，对于自身超能力的深入理解和运用， 绝对是远超一般的超能力者。 这也是杨楚看到江翠微后， 有了类似于方盛一样的疑问。 当然， 杨楚倒不是和方盛一样，内心充满着对方不肯为同为超能力者发声、帮助而愤怒。 那一日在秀水区的时候， 江翠微其实就提醒过他逃离，只是那时候他尚未在这个世界苏醒，这个前身根本还是一个相对懵懂无知的少年人。 真正让杨楚感觉到疑惑的点在于， 他对于江翠微似乎还会听从联邦和音讯公司，而产生了相当程度的疑惑。 以杨楚曾今对于社会学方面的理解，当个体的力量凌驾于大众之上时，伟力归于自身，个体得到了超脱世俗， 是很难服从和听命社会性的群体。 或者换句话说， 从他的观察角度来讲， 当前这个世界在个体出现如此强大的超能力者时， 只可能是集体依附于他们这些强大的个体超能力者。 这是生产力决定的。 以当前联邦的科技发展，虽然极为迅猛， 机械外骨骼和个人装甲不断的推陈出新，一再试图拉平与超能力者之前的差距。 但是，接触得越多，杨楚就越发的清楚，至少在短期之内， 以当前的科技面对强大的超能力者，是无法超越的。 江翠微的出现，以及对方再度展露出的能力，更是印证了杨楚的猜测。 当一个个体具备了远超过普通人， 甚至一些科技力量都无法达到的作用效果时， 自然而然会超然于群体之上。 甚至被神化。 或是成佛做主， 仙魔鬼怪， 各种头衔都会加诸其身。 这点放眼人类的整个历史和宗教诞生，以及一再说明了， 个体的突出者之间，与普通人在产生交集的时候，是会逐渐脱离。 不论是这个个体本身，还是广大的普通人群体，双方之间的认知都会飞速的变化。 于杨楚自己而言，他在大脑超频和彻底掌控身体后，一步步也与普通人的认知和理念变得决然不同。 当然，除非其长久的收到洗脑以及各种刻意的精神上的暗示和训练，否则像江翠微这样的超能力者，个体精神独立，尤其是拥有对于自身能力进一步认识，再想让她其服从普通人，哪怕是一个庞大群体的意志，几乎也是不可能。 “呵呵” 身体被无形的空气托着飞在半空的江翠微，目光上下打量了杨楚一眼，忽然轻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轻蔑与可怜，“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具备了一点点能力就很强大了么？无知！你们这些人所看到的世界，只不过是那么一点点，又哪里能够明白！” “嗯？” 杨楚双眸微微闪烁，隐约从江翠微的这句话里听到了一点不同的意味。 江翠微对于超能者的态度，他从前身的记忆还有之前的表现，以及看得出来。 一个会在关键时刻提醒他这个初步觉醒超能力的超能者逃跑，还会几次三番偷懒不出力，放过方盛的强大“超级英雄”，对方对于超能者是有善意的，至少也是具有怜悯的。 “我一直在给你们机会，既然你们一个个真的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说到后面，江翠微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似乎最后一点情绪也以完全耗尽。无形的空气突然发出嗡嗡的颤鸣，整个天地间仿佛都有了呜咽之声。 看着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的空气，在江翠微挥手之间，渐渐以她所占的位置为中心，凝聚成型。 视觉上的效果，仿佛就像是清澈的一汪湖水，骤然遇到了低温，肉眼可见的形成冰块。 “啊” 砰砰 喀喀喀 几声轻哼和怪响，站在酒店别墅最外围，距离江翠微最近的那三个肉体系变异者，肌肉人、蜥蜴人和石头人，突然身体仿佛被千钧重担压住，一个个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平常无比的空气，在肉眼可见里不断凝聚，挤压，似乎将要其覆盖的一切，彻底碾成齑粉。 呼呼 凭空而起的猛烈狂风绕着周围百米形成气旋，在这个气旋之中，空气变得粘稠、坚硬，整个酒店别墅外方圆数百米的距离，进入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怖领域。 极速者马征在江翠微能力发动的时候，已经抢先逃离到了后方的海面上，一双眼睛盯着江翠微，脸上还闪烁着游移不定的目光。 似乎到了此刻，对于江翠微这个后备的“超级英雄”之一，又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对方的这种能力，与方盛的生物力场类似，对于他的极速具有相当大的克制。 地面上最近的三个肉体系超能者，尽管还能支撑，可空气的挤压和禁锢，已经让他们越来越无法动弹。 距离稍微远一些的那些个超能者，则仿佛身体陷入到了粘稠的沼泽之中，也再一步步丧失行动能力，随着江翠微对于空气的掌控，众人也逐渐陷入到了三个肉体系变异者的困境当中。 噗咚一声，依靠生物力场维持着身体在半空的方盛，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生物力场能够勉强让他保证自身不被那密度越来越高，不断挤压的空气直接江身体给摧毁。 可面对江翠微的强大能力，他此时此刻也仅仅只是自保而已。 “六级，还是七级” 在场众多超能者，不论是方盛，还是极速者马征，又或者其他超能力者，凭借着超能力艰难支撑着，一个个看着江翠微，眼里只有惊惧。 江翠微表现出来的超能力着实太过强大，举手投足间几乎就让他们这些超能力者毫无半分还手之力。 他们这些人里，不少人在经历过十八号虫茧试验基地的逃亡，又在这些天得到了杨楚的指点，其实对于自身的能力已经渐渐产生了一些自信。 像方盛这样的更是从杨楚展露的能力里，隐约找到了一条强大自身的道路。 可在这个时候，面对江翠微这样摧枯拉朽，超能等级远远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超能力者时，不禁内心又感到一丝泄气。 联邦和音讯公司，到底还有多少强大的超能者？！ 他们这些人哪怕被杨楚通过实验室特殊的合剂强化过，距离这些联邦和音讯公司的超能者的差距也有着天差地别。 但众人此刻尚未彻底绝望，一个个在艰难的支撑中，望向了同样漂浮在半空，仿佛不受江翠微影响的杨楚身上。 这个少年，从他出现之后所展露的能力，给了在场众多超能者以巨大的信心。 哪怕是方盛，曾今在秀水区就接触过杨楚，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走眼了。 这个少年远不是一个寻常超能者，或者说实力强大的超能者所能概括。 对方从对超能的运用，对于超能的研究，面对联邦军方时那种信步闲庭的碾压，都远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甚至在方盛心中，如果杨楚愿意站出来，引领他们这些超能者，成为他们的领袖，方盛毫无犹豫就愿意追随。 哪怕杨楚的年龄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比他小得多，可对方展现出来的成熟性，还有对于超能力的运用，已经是让他心悦诚服。 这个时候，面对江翠微这个联邦和音讯公司派遣出来的如此强大的超能者，方盛也不禁将希望寄托在了杨楚身上。 他很清楚，江翠微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 他和其他那些从十八号虫茧试验基地逃出来的超能者，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尽管没有传播开，但这样的事情不论是联邦还是音讯公司都不可能容忍。 “真是强大的能力！” 杨楚身上的念力发动，身前无形的念力场将江翠微施加的压力给彻底抵挡住，脸上露出了充满探寻而又饶有趣味的笑容。 在杨楚面前的念力形成的念力屏障前，隐约能听到一阵阵细碎的呲呲声。 那是空气之中的各种气体分子与念力场激烈碰撞后产生的摩擦，隐约间还产生类似于电弧、冰花、雪花之类的异状。 从外人的视角望去，此刻的杨楚仿佛就处于风暴海浪之中的一叶扁舟，面对狂猛汹涌的波涛，随风摇曳，却丝毫没有伤其内部分毫。 “嗯？！” 江翠微柳眉微微蹙起，看着同在空中，距离可以说是最近的杨楚，面对她发动的“空气挤压术”没有任何反应，一时也有几分讶然。 她曾今在音讯公司对自己的能力进行过测试，她不但能够局部改变空气的压强，引起人类或者其他生物个体内外气压失衡，造成爆体而亡。 甚至在一定范围内，将空气的压强提升到一种堪比深海一般的恐怖状态。 空气直接将从气体转为液体甚至固体，在这样的压强下，不要说是血肉之躯的人类，哪怕是金铁也要被挤压。 当然，江翠微这个能力的范围辐射并不大，以她所在的中心，越靠近中间的位置受到的压力越大，而在离中心远一些的位置，受到的压力就相对小一些。 类似于在江翠微周围的空气几乎从气态进入到了她此前风刃那样密度极高的固态，而在远一些的地方，空气则仿佛如同流淌的水流一般的液态。 这也是酒店别墅外那些普通的超能者，身体强度虽达不到蜥蜴人、肌肉人和石头人那样变态的程度，却依旧还能够勉力支撑的原因所在。 但这种情况如果不再改善，稍微持续下去一会，大多数的超能者基本上也会出现身体内外气压失衡，然后毛细血管大量破裂，内脏受损，最终死亡。 杨楚这时候对于江翠微的能力造成的破坏，并无多大的感受，那些超能者真的死亡，他其实也全然不关心。 此刻，杨楚只是在他的念力场里，进一步体会和感受到了江翠微的超能力的强大。 那种控制空气、气流、甚至已经开始朝着一些特殊分子层面转移的能力，着实让他都感到了惊叹。 这种能力几乎已经是开始涉及到了真正的分子层面的运动和流转，尽管从江翠微的操纵来说，似乎还显得很粗糙和浅显，但毫无疑问已经在朝这个方向前进。 同时，江翠微展露出来的超能力，其按照联邦的超能评级来说，也远远超过杨楚此前所接触到的其他超能者。 联邦的六级超能者，几乎就是真正的毁灭机器，其能量输出达到了1吨到8吨TNT当量的程度。可以说，就是达到了平均闪电和平均龙卷风产生的能量。 距离小型战术核武器的瞬间爆发输出也不远了。 只不过，这样的强大的能量输出，面对此刻的杨楚，依旧未能真正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从他的意识在这具身体苏醒以来，他彻底掌控洞悉了自身的念力奥秘，每时每刻每一秒钟都在不断变得强大。 十八号试验基地的合剂让他的能量等级提高，而能量等级的提高又使得他更进一步懂得如何驱动这种来自于身体超能细胞产生的奇特能量。 从彻底掌控肌肉身体，到进一步的灵能器官，乃至于如今的细胞范畴，每一步杨楚对于身体的认识都在加深，实力也随着这种认识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轰然之间。 杨楚轻轻一抬手，在空中虚握一捏。 那些在他念力场周围几乎形成如同实质的高密度空气，立刻爆发出一阵阵细碎的响声，全数碎裂，再度朝着周遭溢散了出去。 空中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以杨楚为中心，辐射到了远处数百上千米远。 站在杨楚身前不远的江翠微，只觉得突然自身对于周遭的掌控，完全失去了反应，紧接着巨大的力量袭来，不等她有动作，人就已经被强大的冲击波给冲飞到了数百米远的距离。 第二百二十六章 答案 嘶—— 正受困于江翠微“空气压缩”能力的众多超能者，骤然见到杨楚轻轻一挥手，就将江翠微的能力给打碎，强横的力道更是引起了小小的类似于音爆的巨响，一时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人……这人怎么可能强大的如此地步？！” 远远逃遁在海面上的极速者马征，双眼更是圆睁，仿佛不敢相信看到的这一幕。 江翠微有多强大，他虽不是完全清楚，但是到底对方也是曾今的后备“超级英雄”，是隶属于音讯公司的重要财产。 属于那种他们这些“超级英雄”一但不听话，或者出现战斗减员的话，就能够随时替补上，维持住音讯公司当前最为挣钱也最有影响力的“超级英雄团体”。 所以，江翠微能够展露出那种几乎碾压在场众多超能者的实力，他毫不惊讶。 可杨楚—— 这个看上去年龄应该也就处于觉醒边缘的少年，那身上溢散的气势，还有展露的能力，都让他感到无比震撼。 震撼到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不管他承不承认，或者说出于对江翠微可能会取代他身份的轻视，但江翠微的实力毋庸置疑，至少是六级以上，达到七级的超能者。 这样的能力如果在突袭或者有所计划的情况前提下，一人剿灭一城，单独对抗几千上万的机械外骨骼战士，单兵装甲之类的都不费吹灰之力。 音讯公司手握他们这些“超级英雄”，也是能够成为真正联邦巨型财阀的原因之一，甚至对于世界局势的影响也举足轻重。 极速者马征在觉醒了能力，后来被选入音讯公司包装成“超级英雄”，在最初觉醒的时候，他的超能力也不过就是比寻常人快上那么一些，这中间是经过了漫长的训练，对自身的能力，对于外界的感知，不断的榨干自身的潜能，激发更强大的能力，方才能够达到今天这个地步。 而越是经过了音讯公司的选拔和大量的练习培训，越是明白杨楚此刻展露出来的实力和天赋，有多么的强大和可怕。 从外貌和年龄上看，杨楚只不过是一个处于觉醒阶段的少年。 一个超能者在能力觉醒之初，其实都不见得有多少强大。 哪怕是其中最为天赋异禀者，如今称为了“超级英雄团队”旗帜的“无面人”，据说觉醒之初也不过是四级而已。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无面人”的能力不断提升，到了现在外界的普遍评估， 已经达到了八级左右。 八级的超能者也多强大， 极速者马征曾今与那位“无面人”一起出过一次任务， 那是联邦南部沿海半岛出现了一次火山喷发，“无面人”以一己之力，生生阻挡了火山爆发， 拖延了将近两个小时。 可杨楚这时候带给马征的感觉，似乎对方的实力已经达到或者超过“无面人”。 江翠微的“空气压缩”覆盖范围达到百米， 最核心的一二十米， 空气几乎成为固态， 宛如岩石山岳，除了那几个体魄强横的超能者外， 普通人一秒钟都不可能活得下来。 距离稍微远一些，空气压缩的能力下降，可也是的空气的粘稠度犹如沼泽深海， 足以让人无法行动， 稍微再拖延一阵， 等到江翠微的能力彻底覆盖过去， 轻而易举的也能将这些人碾为齑粉，甚至整座酒店别墅、海滩等各种杂物， 都会成为灰烬。 但杨楚那轻轻一握，强大的力场覆盖和激荡之下，那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和对于自身能力的运用， 恐怖到了马征都感觉心惊胆寒。 “逃！赶快逃离这里！” 脑海里的念头电转间，马征就打定了注意要尽可能逃离这里。 杨楚这个目标怪物， 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具备了如此强大的超能力。 此刻， 即便这次任务失败，可能导致他在音讯公司里的积分排名下降， 但他也完全顾不上这些，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可能逃离。 双脚在海面轻轻颤抖，借助着快速的蹬踏和过人的平衡能力，马征身形眨眼间就已跨出了一二十米。 可突然间，马征猛地感觉到他对于身体失去了掌控。 周围一股无形的力场，一下将他笼罩包裹其中。 “你想去哪里？” 清冷的声音在马征的耳边响起。 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就看到在头顶的空中， 杨楚神色平静地出现在了那里，双眸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啊——” 马征心中猛地打了一个突，对于这样的眼神，他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那是他觉醒能力后被音讯公司那些人找到后， 里面的那些疯狂的科学家们看他的眼神。 “你的能力也很有意思。” 杨楚看着被他的念力场束缚住的马征，脸上缓缓浮现起了一丝笑容。 这个超能者的极速，是他此前所未曾涉及的领域，也是完全超出他预想的超能力，他对于揭开对方身上的能力之谜，充满了期待与好奇。 通过念力场将极速者马征控制住，杨楚连着马征一起，倏然间跨越了百米多的距离，到了被震飞倒在一片沙滩上的江翠微面前。 此时的江翠微，脸色煞白，嘴角还挂着殷红的血丝。 看到杨楚凭借着念力控制着马征，到了她的面前，缓缓坐起身，吐了一口淤血，擦了擦嘴道，“我真是没有想到，你这样一个才刚刚觉醒的小子，竟然有这样强大的能力。只是……” 说着，江翠微目光扫了一眼马征，又远远望向已经从他空气压缩里挣扎出来，正往这边赶来的方盛等人，脸上露出了几分讥讽和惨然，“只是你真的以为带着这些人，就能够对抗音讯公司，对抗联邦么？” “一个成熟的覆盖方方面面的政体，想要颠覆的话，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以现在的科技程度来说，超能者个体的超脱自然可以，但想要依靠这点人肯定不行。当然，其实也不是做不到，只不过需要耗费一番时间和心力。任何庞大的组织，其实归根结底还是由秩序和个体组成的。” 杨楚对于江翠微的话，没有反驳，反而似乎思考了一下，很是认真的给出了答案。 “没想到你还真的想过。” 江翠微艰难的坐直了身体，目光宛如利刃似的扎在了杨楚身上，“但你不可能成功的。我承认你很强，可能你和音讯公司的那几个王牌的‘超级英雄’都相差不大，但你不可能做到的。” “我没有那么天真，也没有那个兴趣，我想要的东西也不是这个。” 杨楚轻轻摆摆手，无意于江翠微继续在对抗联邦和音讯公司这个话题上扯下去，“既然你们来了，我只想问一点，虫巢在哪里？” “虫巢？！” 江翠微和一旁被杨楚用念力场束缚着漂浮在半空的马征都是微微愣了下。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江翠微脸上仿佛也焕发出了光彩，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你想找的是虫巢，你是想摧毁那里，对不对？” “嗯？！” 杨楚看着江翠微略显激动的神色，眼底稍稍略过一丝青光，笑容淡淡道，“看来你知道虫巢在哪里？” “我确实知道。” 江翠微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似的说道，“而且，我还在那里呆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如果你想去那里的话，我会带你去……” “我……我也知道。” 就在江翠微话未说完，一直被杨楚念力场束缚的马征，也有些气弱地说了一声。 江翠微瞥了一眼马征，又望向杨楚说道：“虫巢是音讯公司和联邦军方关于超能者实验的真正基地核心，音讯公司推出的超级英雄，在觉醒超能力之后，都要在虫巢进行长期的训练，只有彻底掌控自身的超能力，被筛选称为超能者中的精英，才可能真正的……出道……” “出道？！” 杨楚眼皮微微挑了一下，似乎对于这个词汇有些奇怪。 他从江翠微和马征两人的语气和所说的内容里，听明白了不少东西，同时，对于两人这么利落的给出了他想要的虫巢，多少有些诧异。 不过，杨楚也无所谓两人到底有什么算计，这些于他而言，其实都毫无意义，他想要东西的只是超能的最深处秘密。 目前他的解析程度，也就是到了超能细胞这一环节，但是引起超能细胞产生的那种奇特的合剂，才是他真正想要了解的东西。 他在十八号实验室基地，通过那些培育胚胎的营养液里提炼出了一部分，但数量太少，当时也没有足够的设备让他去研究这种合剂的成分。 但其奇特的效力，他在自己身上和其他超能者身上都得到了验证。 “不错。” 江翠微并不知晓杨楚此时内心的想法，只是见杨楚提起这两个词，又解释了一遍，“我们这些人与你们别无两样，都是试验品。不同的是，我们在觉醒之后就被音讯公司发觉，并且进一步针对自身的能力进行研究和培养。然后就是……” “然后就是进行商业化的包装，进行大范围的宣传，圈粉，各种营销，从而达到娱乐明星的目的。” 杨楚将江翠微后面的话接了过去，声音不带丝毫烟火气地说道。 “就是这样。”江翠微重重点了点头。 “呵，还真是有点意思。”杨楚再次轻笑了起来。 他意识虽在这个身体苏醒不久，但已经从网络和各个渠道了解到了，如今的联邦政体是一个真正的资本社会，也可以说是一个娱乐至死的社会。 超能力者被包装成超级英雄，超级偶像，被万千的民众所熟知和认可，提升人气，大范围的圈钱。 这样的手法，在他曾今阅读过的书籍里，其实与包装一般的明星偶像，并无两样。 不同的点在于，这些被包装出来的超级英雄，每一个都具备强大的超能力者，是货真价实的能够在各个场合展现强大的一面。 比如一些灾害的发生，这些超级英雄出动，进行各种救援。 其他的，又如一些影视化的包装，还有音乐等方面，都能够让广大民众为这些超级英雄如痴如醉，似乎安心。 社会上的一些违法现象，也因为这些超级英雄的存在，似乎都有所减少和收敛。 而这些具备强大能力的超级英雄，在音讯公司的包装和联邦的默许之下，自然称为了毫无争议的全民偶像。 每个人身上所能牵扯到的利益，可以说都是数以百亿千亿计算，每个人的代言，手办，衣物，都能够引起疯抢。 “只是，我很疑问的一点。” 杨楚顿了顿，忽然开口朝着江翠微问道，“你们已经拥有了如此强大的能力，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与普通人的差别，为什么会甘愿受音讯公司的掌控？” 这点就是杨楚前面对江翠微的问题。 在杨楚的记忆里，一个人哪怕是没有半点的超能力，甚至智商也不高，但当他的影响力足够大的时候，自然而然都可以将这些庞大的人气，进一步转化为资本，获得与各方的谈判与讨价还价的权力。 甚至，最后借助着庞大的人气和影响力，进而称为资本。 而这些超能者，或者说超级英雄，天然的就已经拥有了强大的能力，完全可以说是自我主宰自身的命运。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被包装出来的“超级英雄”，似乎还无法摆脱身上的枷锁和桎梏，还要成为那个音讯公司或者说联邦的掌控与盘剥。 这点与杨楚的认识有差。 “因为音讯公司原比你想得要强大得多。” 江翠微面对杨楚的回答，依旧是之前的那副口吻，只不过语气稍稍收敛了几分，“音讯公司和联邦几乎就是纠缠在一起，或者说联邦本就是几个财阀掌控，彼此利益纠缠，他们就是一体。” 说到这里，江翠微顿了顿，又目光灼灼地盯着杨楚，继续道，“你觉得我们这些超能者为什么不摆脱音讯公司和联邦，或者自身的主导权？！呵呵，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这么做呢？！” “你是说，已经有人……”杨楚眼皮再次跳了下。 “不论是音讯公司，还是真正的联邦高层……” 江翠微不等杨楚继续说下去，就抢先开口说道，“他们都是超能者，比我们更强大的超能者。我们这些人只不过是曾今他们用来做实验的工具，他们想要获得个体的力量，想要突破寿命的极限，想要不受疾病困扰。我们这些试验品既然实验成功了，他们又怎么可能会一直在等待。” “原来如此。” 杨楚听到这里，似乎一下子就将心中的疑问全然解开了。 一切要都如江翠微所言，目前联邦这样的整体才可能成立。 那些掌控了联邦经济和政治明白的各大财阀家族，不可能凭空制造出一个具备超级力量的超然阶级出来，如果他们制造出来了，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人，已经是这个超然的阶级之中最顶层的一部分。 力量这种东西，与财富资本等等都是一样，只有自己掌控的，才是最委托的，没有人可能轻易的让有谁会超越自身，爬到自己的头顶。 这还真是一个超级人类的进化世界。 杨楚从这里也联想到了之前在十八号试验基地，他们这些人被实验的原因，那就是进行超能力的细分。 从这点上来看，联邦上层或者有一小部分超能者，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上层，那么他们考虑的问题，可能是讲超能这种生产力，进一步细化，解析，成为整个世界和世界发展的推动力。 又或者说，是成为他们更好的盘剥下层，压榨底层，将自己与普通人隔离开。 “那么，这个虫巢就是他们真正的孵化地了？” 杨楚接着又朝江翠微和一旁被他束缚住的马征问道。 从他对能够诱发超能细胞出现的“合剂”的实验来看，这种东西的效用强得离谱，除了人工培育超能者的时候使用之外，对于超能者依旧有着一种宛如大补一样的效果。 那么如果最上层的那些掌握了资源和资本，甚至整个联邦的群体，想要自身获得这种超级的力量，自然需要这样一个虫巢。 毕竟，某种意义上，这些本身就已经站在人类社会最上层的人物来说，他们是在一步步异化与其他人的区别。 “我会带你去那里。” 江翠微见杨楚再次问起虫巢，神色颇为郑重地说道，“但我有个要求，那就是你要带我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离开 “你们要去哪？！” 就在杨楚与江翠微两人谈话间，方盛和其他一些超能者不知何时也聚拢了过来。 此时，这些超能者一个个脸上都颇为狼狈，不少人脸色发白，嘴角甚至还挂着血迹。 三个体魄强横的肉体系变异者，石头人身上的岩石仿佛碎裂开了一般，露出了一道道龟裂的痕迹。另外的那个方盛找来的肌肉人和似乎觉醒了某种爬行类基因的蜥蜴人，两人的身体表面都浮起了淡淡的红色血丝。 江翠微方才施展的“空气压缩”能力，尽管由于时间短暂，眨眼间就被杨楚用念力场破去，但依旧造成了这些人不少的损伤。 可以想见，如果不是杨楚的出手，不用一时半会，这些人在江翠微的能力下，几乎就只有成为碎末一个下场。 这时候，众多渐渐缓过劲来的超能者们，一个个目光望向江翠微都极为不善，有恐惧也有愤怒，可看着杨楚与对方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一个个又不敢多说其他。 只有方盛，这个名义上算是带着他们这伙人的头领，听到了江翠微最后与杨楚说的那几句话，忍不住开口出声。 江翠微侧头瞥了一眼方盛，又转而望向杨楚，没有开口说话。 一旁的极速者马征，同样缄默不言。。 两人其实已经看得出来，这些超能者的实力或许比他们受到的资料高出不少，但依旧很难引起两人的重视。 哪怕方盛的生物力场， 这种能力相当的不俗，对于马征甚至还有相当大的麻烦， 可相比之下， 只有杨楚展露出来的那种近乎碾压的实力， 才是让两人生不起反抗心思的。 “这件事和你们关系不大。” 杨楚轻轻摆了摆手，朝着涌过来的方盛和其他超能者说道。 他大概也猜测出了江翠微和马征的心思， 对于这两个音讯公司的超级英雄的想法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一个人迈入超凡领域，获得了远超于常人的能力，如果说他还能够维持着一个普通人的心态， 这其实是不现实也不合逻辑的事情。 某种意义上来说，超能者其实与一般人已经渐渐有所区别开，越是强大的超能者，与普通人甚至可以说已不是一种生物。 “你你是要抛弃我们？！” 方盛从杨楚的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立刻有些激动地问道。 “我们的目的从来不一样。” 杨楚再次随口说了一句，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们接下来也不用担心，大概没什么人会将注意力放在你身上。” “什么意思？！” 方盛愣了愣， 跟着很快又有几分明白了过来，目光有些闪烁的看着杨楚。 杨楚却没有再继续开口，从始至终他对于方盛想要带领他们这些超能者颠覆联邦，争取权益的事情， 没有多大的兴趣。 人造人的觉醒或者革命，这样的事情于他毫无意义。 他追寻的一直是这个世界超凡或者说超能者出现的奥秘，至于其他，于他理念不合的，他可能会顺手种下点种子，但事实上这些被培育出来充当实验品的超能者，不论想要做的是什么事情， 他都不想理会。 这是一个凭空被创造出来的阶层， 或许看上去很是悲惨， 但相比之下， 真正问题出在了整个联邦。 微微沉默了片刻，杨楚没有理会方盛， 也没有转头去看其他超能者，反而望向一旁的江翠微， 淡淡道：“走吧， 带我去看看虫巢，也让我看看，那些占据了联邦高位的超能者们，到底有多强。” 尽管江翠微解开了杨楚最大的疑惑，那就是联邦和音讯公司，这些财团财阀以及联邦高层，为什么会进行一项人造培育超能者这样时日长久又庞大无比的实验计划。 可其中很多关键处，依旧还是有些模糊。 一个人有了超能力，膨胀，想要成为主宰，国君，帝王，甚至受人膜拜的神灵，这些都不奇怪。 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说，这样的事情十分的普遍。 但按照江翠微所说的，这项庞大的超能者培育计划，是联邦最顶层的人物里发起的，并且这些人已经从这项实验计划受益，不但成为了超能者，还依旧牢牢把持着权柄。 这里面的问题，就绝不简单。 里面已经不是简单的个体，而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并且从十八号虫茧实验基地的研究方向来说，还有几分引领全民进化，或者说将超能力转为一种普遍生产力的迹象。 这样庞大的几乎处于变革整个社会秩序的想法，里面让杨楚觉得好奇和未能完全理清关节的东西就太多了。 本质上来说，这个“超能计划”虽然早就了一部分如人工培育的超能者，但他们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实现联邦最顶层的那一小撮人，永久的掌握财富和力量，形成绝对的阶级固化。 或者说，直接是造神。 彻底将这部分顶层的人士，与 从历史的角度讲，没有不衰亡的国家，也没有永远能稳固在最上层的阶级。 一旦遇到社会变动，可能今日高高在上的家族，第二天就会跌入尘埃，扫进历史当中。 讲真，最近一直用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可当人和人的区别，都已经不是一个物种，本身就具备强大的力量，那就能够进行真正的稳固。 这样的一项庞大的计划，并且从目前来看，似乎已经完全成功，那么这里面涉及到的东西不说别的，简单的一个利益分配，也就是哪些人分享到了这个从联邦建立后就差不多开始的“超能计划”利益，谁成为强大的超能者，谁成为弱小的那个，或者说，谁先成就，谁后面成就这里面的牵扯到的方方面面，绝不是一言两语就能够说清的。 但这些人能够在内部默契的分配这项利益，并且几乎没有引起太多的社会动荡，这让杨楚几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是怎么达成这种协议的？又或者是存在了一个什么绝对的核心，使得所有人不得不妥协” 杨楚隐约能够看出这项堪称庞大的超级实验计划后面的问题，但也有许多尚且未能想通的。 他先后经历了几个世界，学习的知识不少，但信息的不对称，依旧有着他的局限性。 这个世界的奇特更是在他逐渐深入了解后，发现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古怪和问题。 “好。” 就在杨楚思忖间，江翠微也没有多做其他犹豫，忽然起身飞向半空，朝着北面远处的方向飞去。 杨楚轻轻一挥手，将极速者马征通过念力场控制住，跟着江翠微后面，一齐离开。 第二百二十八章 音讯公司 帝都。 这座曾经在三战和四战中饱经炮火洗礼的城市，在联邦成立后，重新焕发了生机。 消弭辐射，城市重建……短短的几十年的时间里，这座昔日古老的城市，已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看不到半点过去古香古色的建筑，没有曾经历史传统意义上的人文气息。 一眼望过去，整座城市是完全的钢铁水泥制造的都市丛林。 自从联邦重建帝都后，凭借着政治中心的地位，大量的人口汇聚，很快形成了不亚于上沪那样的超巨型城市。 “与我记忆里的，或者说其他世界的，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杨楚站在帝都南城区的一条街道上，看着满街的高科技无人电动车辆，还有层层叠叠在大连建筑群外的全息投影屏幕，以及不时掠过的高大警用装甲车辆，以及从车上下来的穿着机械外骨骼的警备员，心中闻声的叹了口气。 这座城市在其他世界他有记忆，至少也看过一些类似的资料。 但在这个经历了三战和四战的平行时空里，已然完全看不到半分古城的痕迹。 有的只是超现代化，充满了科技感的世界。 与他继承的这个身体里的秀水区那种破败的景象不同，这里是真正的联邦中心。 无数联邦的财阀财团，政治家族，实权人物，都聚集在这里。 从离开上沪后，三人或是飞行，或是乘坐车辆，差不多三天时间抵达了联邦的政治中心帝都。 这几天的时间里，杨楚充分的对于当前联邦的社会有了近距离的观察。 联邦的富饶和强大是远远超出杨楚预期的，即便他通过网络已经看了许多资料，但还是没有这种切身的行走其中，体会深刻。 在当前这个联邦实力几乎碾压全世界，总人口超过二十亿，其他诸多国家要么破败衰亡，要么还处于内乱重建的时代里，联邦没有外敌。 整个世界都是联邦各种工业产品的倾销场，全世界的资源都被联邦这个三、四两次世界大战最大的赢家所攫取。 “前面就是音讯公司的总部了， 虫巢也就在那里。” 江翠微一身干练的黑色皮衣， 站在杨楚身旁， 指着光怪陆离的城市群前方的一连片建筑群说道。 “我以为这家公司可能会隐藏在某个城市的郊外，成为类似于实验基地的独立王国呢。” 杨楚顺着江翠微所知的方向望去，街道的远处， 是一大片几乎有好几个公里的密集建筑群。从几十层到上百层的高大建筑应有尽有。 每一个建筑物的外墙上，全息投影的设备里有各种各样的广告， 看上去有着一种杨楚曾经还在港岛时， 经过的某些街头巷尾的味道。 只不过相比起那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一切太过发达，楼层也太高， 大街上行走的人衣着和各种高科技设备也要多得多。 “我们的到来，音讯公司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杨楚环视了一眼这座与他记忆或者说他见过任何一座城市都截然不同的巨型都市街头，又朝江翠微随口问道。 “从我们离开那座海边酒店别墅开始， 一切就已经处于联邦和音讯公司的监控当中。” 江翠微对于杨楚的问题， 没有丝毫犹豫， 直接回答道。 “联邦的监控是全方位的， 不论是天上的卫星，还是街头巷尾的摄像头。”跟着杨楚身后明显脸色疲惫困顿了许多的马征， 同样出声说道。 “知道了，竟然没有人采取行动，这看来很欢迎我。” 杨楚听着两人的话， 轻轻笑了笑。 以他的念力场和感知，其实对于城市街头巷尾的各种监控设备早有感知， 甚至不时从天空掠过的无人机和几乎处于外太空的卫星，都能隐约察觉到。 他的念力从离开十八号实验基地后， 一直都在加强。 这种强大，来自于他逐渐将身体里越来越多的细胞转化为超能细胞。 联邦对于超能者的等级划分， 是通过能量输出来进行的。 但其实在杨楚看来，这种划分的粗糙程度，大概其实也就是确定一下超能者的威胁程度，毕竟能够输出的能量越高，产生的破坏力越大。 然而，实际上，在杨楚看来， 对于超能者的等级划分，通过用超能细胞的多寡来划分可能会更准确一些。 这点不论是肉体系的变异，还是其他各种千奇百怪的能力，都依赖于这些超能细胞里蕴藏的奇特能量达成。 杨楚在十八号实验基地， 通过对人工胚胎培育的营养液，进行解析分离，寻找到了超能细胞诞生的关键，也就是那种未知的奇特“合剂”。 这种合剂他和其他超能者注射了之后，几乎所有人的超能等级都得到了提升。 不过，杨楚不同的是，他对于自身注射的提炼得更为纯粹，这导致了他的能力成长也要强于其他的超能者，再加上通过超能力的解析，知道如何运用能力，所以使得他格外的强大。 但这些只是杨楚在本身觉醒的基础上，对于那种合剂的一次运用，其实杨楚在上个世界通过对“灵能”的开发和利用，其实已经掌握了更深层次关键。 他进行过身体器官的灵能化，同样，通过对于自身超能细胞的研究和认知，也进行了身体普通细胞的“超级化”。 相比较起器官的灵能化，在真正认识到超级细胞这种存在后，他几乎无时无刻都在进行普通细胞进行超级化，不需要依赖于那种类似于催进剂的奇特“合剂”，直接就能够进行。 这也是杨楚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变得强大的原因之一。 超能细胞是超能力诞生的根源和关键，超级细胞的多寡，所能够爆发的超能自然起了决定性作用。 当然超能力的不同，使得超级细胞的多寡，不同纯粹的在战力上形成等级划分。 一些比较鸡肋的能力，即便超能细胞再多，再强大，也很可能无法形成战力，只能在某些方面有所作为。 杨楚不同，他的念力本身就属于类生物力场的某种能力，是一种堪称强大而且变态的能力，这种能力的无时无刻增幅，使得杨楚的战力每时每刻都在飙升。 到了现在，杨楚已经不确定他的能力达到了什么级别，但目前来说，他对于联邦这个庞然大物，以及依附于联邦上面诸如音讯公司这样的财团们，都毫无半分惧意。 科技的力量很强大，大口径的电磁炮和核武器，真要对着他集火，他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可个体的伟力，有时候根本不会给这些科技武器机会，这也是他真正敢面对联邦，甚至还让江翠微带他来虫巢的原因。 一切超能力的秘密，他太想解开这一层疑惑。 这样的力量，到底是从科学，还是从其他方面诞生的，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同的预感，但却需要到虫巢来解开最终的答案。 “欢迎来到音讯公司！” 就在几人站在街口说话间，不知何时，大街上一个看着有些憨头憨脑类似于垃圾桶的机器人，走到了杨楚几人面前，开口朝着几人说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虫巢 “机器人？！” 站在街口的杨楚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这个憨头憨脑的机器人，眼底再度流露出了好奇之色。 这样的机器人他在这个世界的网络上已经看过很多次，据说已经相当的智能，但他的这个前身只不过是一个贫民区的小子，从未有接触过。 突然看着这个憨头憨脑的机器人出现，杨楚心中多少来了兴趣。 对于其中机器人的人工智能算法，编译，还有甚至更高深的伦理道德，人文社科，等方面都有着考量。 如果可以的话，有足够时间的前提下，杨楚完全不介意就机器人的科研，进行一次深入的研究和探讨。 比如人工智能的算法，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够彻底模拟人脑，又或者说可以承载一个人的意识。 肉身苦弱，机械飞升。。 这样的道路，杨楚曾今在看过的一些书籍里，也是有见到的。 其中实现的方式是否可行，暂且不提，但毫无疑问对于人的进化和发展，解除自身人体限制，进入到另外一个纬度，毫无疑问是一个很值得进行摄入探讨的方面。 不过，此时，杨楚脑海里一晃而过的这些想法并没有能得到深入下去。 站在杨楚面前的这个憨头憨脑，看着像是垃圾桶的机器人，又发出了一个声音：“欢迎你，编号：348927。我们的首席科研官已经在第一会议室等候你的到来，请跟我来。” 说着，这个憨头憨脑的机器人转过身，通过身体下方的两个运动滚轮，朝着光怪陆离的街道一侧前行。 前行的途中，道路上经过的各种汽车，几乎纷纷都会停止或者避让开。 这些车辆几乎都是无人驾驶，或者有着比较先进的智脑辅助，能够清晰的辨别障碍物。相比起来，曾今在秀水区甚至是西城区那样的偏僻行省的科技发展程度，与帝都差距几乎就像是两个世界。 “看来这些人对于我的信息应该也有了充分的了解。” 杨楚看着走在前面的机器人， 没有丝毫犹豫， 跟着走了上去。 从他意识在这个世界的“自己”身体里苏醒， 他就在快速学习和分析，对于这个近未来的世界，了解逐步加深。 相比较起曾今几个他经历过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科技发达，一个人只要有活动痕迹， 几乎不可能摆脱追踪， 彻底消失。 自然而然， 杨楚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个身份其实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 杨楚从觉醒之后，展露出来的强大实力。 以及他曾今在十八号试验基地，通过培育人工胚胎的合剂进行调配， 使得当时十八号试验基地众多超能者能力等级得到提升。 还有杨楚轻而易举的将江翠微和极速者马征， 这两个音讯公司的“超级英雄”拿下。 尽管当时目睹到的人可能并没有几个， 但杨楚基本上可以断定， 音讯公司应该已经通过某些他可能都没有注意到的摄像设备，完全掌握了他的能力。 这才是他离开上沪后， 三天的时间，比较平稳的能够抵达帝都，到了音讯公司的原因之一。 原本杨楚以为， 他还需要通过一番战斗，一路打过去， 才能够抵达虫巢。 但事实上，当江翠微和马征两人被他轻而易举的制服之后， 似乎音讯公司和联邦，对于他的态度就进行了转变。 这是实力带来的， 使得音讯公司这样的庞然大物，还有联邦高层，都似乎正式他的存在。 等他一出现在音讯公司外围，立刻就有一个机器人前来带路。 “这种态度，有点耐人寻味。” 杨楚自然也觉得这种转变还真是有点非同寻常，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说江翠微以及另外的极速者马征两人，怀着怎么样的目的， 他就更不在意。 这两人或许都有打算，尤其是江翠微，从口吻和态度上，似乎对于超能者有同情怜悯， 对于音讯公司也有不满和畏惧，但杨楚对于人心的洞察，以及社科人文的知识，还有诸多世界的经历，这一切早不会轻易去相信。 对于他来说，这一切也全然没有意义。 而音讯公司或者说联邦，之所以能够让他这么平平稳稳抵达到这里，中途甚至连一点意外都没有发生，很显然，这两者应该对于他的实力有过分析。 杨楚自觉他现在的念力如果真正与人战斗开，不说彻底能够颠覆联邦，但是几座几十座城池的毁灭还是能够做到的。 伟力归于自身有时候便是如此。 就像一个人的身体里，如果有了五个人加在一起的力量，那么他在真正战斗中，对付五个人完全是轻而易举。 这是一种几何指数的上升。 杨楚现在的危险性毫无疑问已经达到了超级核武器的级别。 这一点杨楚不用去想，大概也能够猜到，音讯公司会对他的危险程度不断做出评估。 至于说这些决定是音讯公司，还是联邦高层，其实都差不多。 只不过，这一次杨楚对于抵达音讯公司总部，也就是他一直想要找的“虫巢”，还是很有些意外。 “虫巢”这样超能者实验的重要基地，竟然就在音讯公司总部。 不过想想倒也觉得正常，音讯公司的体量和特殊性，在联邦帝都这样的政治中心，完全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这里是联邦财富和权力最为集中的地方。 联邦如今的体制，其实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联合体。 音讯公司与联邦的关系复杂，但理解起来其实也不难。这两者其实就是一体的，音讯公司本身就是联邦的组成部分之一。 其他类似于音讯公司这样的巨型财团财阀同样如是，这些庞大的涉及方方面面的财阀和公司，看上去利益与联邦有相悖的地方，但本质上，这些公司其实就是联邦能够组建成立的一部分。 或许音讯公司不能完全等于联邦，但从杨楚看到的音讯公司的产业布局，还有堪称宏伟的“超能者实验”来看，两者完全可以说是一体。 “就不知这个要见我的什么首席科研官，是不是联邦高层派出来的一个代表人物？！” 杨楚慢悠悠的跟在憨头憨脑的智能机器人身后，目光不时扫过周围，收集着各种各样的信息。 看着超级现代化，甚至对于杨楚来说有些未来科技感的城市，各种很多他曾今只是在概念中看到的科技产品，这里都有出现。 单人的磁悬浮设备，超微型的通讯设备，全息投影设备……等等，这些东西，有些他有了解过，一眼可以看出原理，有些在知识方面的偏差，杨楚也未能立刻全然理解。 这是科技的发展，群体智慧的结晶。 不过以杨楚如今的状态，这些东西只要他遇见涉及到，快速的知识摄取，很快就能找到答案。 就在杨楚跟着那憨头憨脑的机器人，一路朝着音讯公司总部前进，在他旁边跟着的江翠微自然而然跟了上去。 对方似乎对于音讯公司已经全然掌握了他们的行踪也早有预料，表情如常，没有忧虑也未见半分恐惧。 另外一边的极速者马征，这时候则稍微有些迟疑，此刻杨楚虽是解除了他的束缚，但他并不敢逃离。 从在上沪海边的酒店式别墅第一次遇见开始，到这几天三人一路北上抵达帝都，越是接触，越是发觉杨楚的恐怖与可怕。 最初的时候，杨楚还只是纯粹依靠念力场，控制着他。 可当在一天晚上，几人在一家高级医院，杨楚从马征和江翠微身上各抽取了一管血液，很快马征就发现，杨楚竟然无比诡异的掌握了他们的能力。 这样的情况，在过去的众多超能力者当中，几乎很少有出现也遇到。 音讯公司内部的数据资料，也只曾经出现过一个名为“复制人”的超能力者，对方本身的超能力并不强大，但是只要他接触到其他超能力者，就能够复制对方的能力。 可杨楚比起这个名为“复制人”的超能者，强大得太多。 在马征被杨楚抽取血液后，曾今杨楚又放松过警惕，让他寻找到机会逃跑。 可就在逃跑的过程中，忽然马征发现，杨楚竟然以比他还要快的超级速度追赶上了他。 这着实让马征感觉到了头皮发麻。 即便他此前知道的那个“复制人”，所能够复制的超能力，其实基本上达不到原主的威力，往往也就是七八成的样子。 而杨楚不但复制了他的能力，还站展现出了比他更强大的一面。 还有包括江翠微的“空气压缩”能力，杨楚也同样掌握，并且运用起来，比江翠微还要熟练。 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两人几乎是看着杨楚变得越来越强大。 对于外人来说，短暂的三天似乎根本做不了什么东西，可对于杨楚来说，他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强，都在产生变化，三天的时间，马征和江翠微觉得杨楚的实力恐怕提升了几倍不止。 越是接触，越是了解，越是能够发觉杨楚这个看着不过十六七岁少年的恐怖。 连绵的建筑群中间，一座看着相对普通，似乎从外面看上去已经有了不少年岁的开阔老式的金属大门前。 这里看上去有别于其他光怪陆离的建筑，反而更像是军方或者说早期那种具备防爆防震的厚实建筑。 “客人，前方便是虫巢。” 憨头憨脑的机器人，来到门前突然发出了一个电子合成声。 哐当一声，厚重的金属大门打开。 杨楚跟在憨头憨脑的机器人身后，一路朝里面走了进去。 入目的是一条宽阔无比的走廊，光洁明亮，地面和墙壁都是坚硬厚重的金属，周围各个墙角都有着隐秘的摄像头，走廊两侧有许多厚重的超级玻璃。 陈设看上去与十八号试验基地有些类似，不过这些超级玻璃后面不是什么实验室，反而是许多开阔宽敞的房间。 透过这些超级玻璃，杨楚看到了一些房间内，似乎有不少大概十四五岁或者二十几岁不等的男男女女，穿着各种各样的训练服，正在进行许多超能力训练。 “这里就是虫巢了，我在这里呆过三年。” 跟着杨楚身后的江翠微，淡淡地瞥了一眼，一些训练时内正在训练的少男少女，开口说道。 “我也有训练一年零七个月。” 后面跟上来的马征，神情微微有些紧张，跟着也说了一句。 音讯公司包装推出的“超级英雄”，虽然同样是超能力者，但这些超能力者的能力几乎得到了极大的开发。 不但在超能的等级上远远超过那些在普通的超能力者，运用方面更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只不过这里的课程，也不全是针对自身超能力训练，还有其他诸如形体、笑容、谈吐、亲和力等方面。 这是音讯公司将“超能者”打造成“超级英雄”的重要一个环节，通过这些“超级英雄”进行全民营销，收割大量粉丝们的钱财。 “看上去这里的防御措施很严密。” 杨楚目光扫了一眼周围，没有去在意那些训练时内的男男女女，反而注意到了这座看着老式建筑的试验基地的防御措施。 比起杨楚曾今呆过的十八号试验基地，这处建筑方方面面都要更加陈旧，但从很多细节上，又能够看得出不论是在使用的金属还是墙壁材质，都要更加的原始和坚硬。 简单的判断，那就是这个基地，有着更加严密的安全措施。 “似乎也是在防止内部……” 杨楚轻轻踩了一脚地面，感受着几乎听不到异响金属地面，心中隐约有察觉到了些一样的地方。 虽然在这个世界，他的灵能几乎不存在。他也没有进行其他能量对灵能的转化，可他的感知远远超过普通人和绝大多数的超能力者。 还有随着他的超能细胞的不断增多，他的念力也越发强大，已经隐约能够捕捉到了许多普通超能者甚至是机械仪器都难以发觉的东西。 “这个虫巢……试验基地……” 杨楚一边跟着机器人朝虫巢深处走去，一边就越发感觉到这个虫巢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感受。 他的超能细胞似乎变得活跃，他的念力似乎变得强大…… 还有…… 似乎这座虫巢，对他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杨楚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江翠微和马征，两人的神色平静，可杨楚分明从两人的鼻翼开合以及眼角抽动间，察觉到两人似乎出现了与他一样的变化。 那种感觉…… 仿佛他们真的就是一只只小虫子，在外飘飞已久，回到了自己的巢穴当中。 格外的安然，格外的又一种难以言语的亲切感。 “这种感觉是超能细胞带来的，不，应该说是诱发超能细胞的那种……合剂，那种合剂带来的……” 杨楚对于自身的掌握已经从肉体，到器官，到了现在的细胞层次。 他已经敏锐的发现自身的问题。 “这个试验基地的秘密，似乎要解开了。” 第二百三十章 交流 一路朝着宽敞的虫巢试验基地内前行。 大概走了二十几分钟，中途搭乘了下降的电梯，乘坐了一段代步的车辆，杨楚跟着憨头憨脑的机器人这才到了一个面积大概在五百平左右，跳高了足有七米的巨大开阔的大堂内。 整个大堂看上去应该处于地底，灯光明亮，到处都是合金修筑的墙壁，倒映的各种光芒更是格外的抢眼。 周围看不到太多高科技的设备，粗略看上去甚至还显得有些空荡，但大堂墙壁上又有着十多个两米多高紧紧关闭的合金大门。 “这里大概就是虫巢所在了。” 伴随着那种很奇异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杨楚大概能够知道，他应该是来到了虫巢。 整个音讯公司总部有着连绵的建筑群，抛开各种不同的业务不谈，但毫无疑问，这里应该是最为核心的地方之一。。 大堂尽管看不到太多人活动的迹象，但从带路的机器人，还有各种设备来看，绝大多数都已经完全实现智能化管理。 站在杨楚身后的江翠微和马征两人，这时候的表情也微微紧张了几分。 “你们以前没有来过这里？” 杨楚瞟了一眼周围，微微侧头向身后的江翠微和马征开口问道。 “这里以前是禁区，我们两人没有资格进入。” 江翠微脸色微微涌起一丝异样的红润，但对于杨楚的问题，还是点头回答。 虫巢实验基地极为庞大，她曾今在这里接受过超能训练，但基本上也就和外面那些超能者一样，一直限制在某个活动区域。 此刻他们差不多在地底，至于多深并不好说，但绝对远离地面。 杨楚对此也并不感到意外，这个世界的超能者，或者说联邦的“超能计划”，如果不是他从在这个身体苏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处于十八号虫茧试验基地，接着又在试验基地内接触到了许多外界不知晓的信息，其实这一切对于联邦这样庞大的国家来说，普通人终其一生所能了解到的也很少。 大多数人看到的，或许就只会是音讯公司对外发布的各种关于“超级英雄”的新闻，至于超能者的起源和来历，不会有人知晓，也不会有人在意。 不过， 在杨楚问完江翠微之后， 他又敏锐地发现了另外一旁跟着进入到这座地下大堂的马征。 此刻的马征似乎身体出现了几分异样， 双眼睁大，不断扫视着周围，似乎有一些控制不住情绪。 从进入虫巢试验基地后， 马征就能够感受到身体仿佛被重新注入了能量，身体细胞仿佛变得格外的活跃。 如果不是杨楚和江翠微都在身边， 这里又是音讯公司的重地， 他都恨不得施展极速痛痛快快跑上一场。 “如果想要从这里再逃出去， 恐怕难度要比起普通的试验基地大上许多。” 杨楚没有对于马征的状态多加理会，反而扫了一眼左右， 忽然又轻声笑了起来。 这个虫巢实验基地看着他和江翠微等人，很容易就进入。 可通过观察，杨楚早已经发现这里面的防御公司严密到了极点， 那些合金大门， 各种坚硬的工事， 比起普通的试验基地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不过杨楚对于这些也并未有什么恐惧的， 他现在的实力早不是在逃离十八号虫茧试验基地时，这样的地方即便防守在严密， 可依旧无法关住他。 超能力这种来源于超能细胞的力量体系，在杨楚揭开了其中的力量奥秘之后，他的力量几乎就是时时刻刻都在成长。 想要等他成长到极限， 至少也要等杨楚身上所有的细胞都转为超能细胞才算结束。 在进入到虫巢试验基地后，其实此刻的杨楚， 身上的超能细胞，有一部分的反应也极为激烈。 这部分超能细胞是来自于他这具身体觉醒后产生的， 还有一部分是他在十八号虫茧试验基地服用那“特殊合剂”后生成的。 这些超能细胞的诱发似乎与这座试验基地的某些东西，有着强烈的联系。 当然， 这不是全部。 杨楚此刻身上的超能细胞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复刻，这些复刻的超能细胞与这座试验基地里的某种东西就没有什么联系，那是他根据改造灵能器官的方式，改造出来的超能细胞。 相比较起原来可能大概在二级左右的超能力，如今他复刻出来的这一层次的超能细胞早已经是在七级，甚至八级以上。 只不过， 江翠微闻言顿时微微变了脸色， 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杨楚，又轻轻摆手，制止了对方的话语，神色依旧平静道， “但对于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作用。” “客人已经带到！客人已经带到！” 正在这时，忽然前面带路的那个憨头憨脑的机器人，口中再度发出了电子合成声。 哐当—— 紧接着，在杨楚等人正前方的一座两米多高的合金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中年人，施施然走了出来。 “你好杨楚，我是李云，音讯公司的首席科研官，也是虫巢试验基地的负责人。” 从合金大门里走出来的中年人，年月四十左右，皮肤白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到杨楚后丝毫没有半点生分，直接开口打招呼道。 “李云？首席科研官？”杨楚看着面前的中年人，表情平静，只是忽然说道，“那就是你让他们两个带我来到这里的？” “哈……”自称李云的中年男子，轻笑一声，而后点点头，“不错，从你在十八号虫茧试验基地后，我就注意到你了，很想邀请你来到这里。” “想研究我？”杨楚听到对方承认，嘴角微微浮起一丝弧度。 其实不论是江翠微，还是马征的反应，他一早就已经察觉了出来。 两人去对付那些和他一起从十八号虫茧试验基地里逃出来的超能者并不假，但二人在面对他的时候，几乎没有太多的犹豫，就被他强势压着，带领他来到这座“虫巢”，肯定也是后面有人在让他们做的。 只不过，对于杨楚而言，不论对方有什么诡计算计，其实都无妨。 他所想要知道的答案，其实就是在这个虫巢试验基地。 果然，站在杨楚对面不远的李云，听到杨楚这么问，脸上也浮起了笑容，“杨楚，我想你应该听到过你的编号，348927。批次是86，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么？” 李云看着杨楚，不等杨楚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这个编号，意味着你是第三十四万八千九百二十七个人工培育的超能者，投放的批次是第八十六批。按照正常的实验流程来说，你觉醒了超能力，不论是什么能力，应该都不可能突破二级。这一点是从你们被培育的时候，就已经计算好的。” “所以，你们是看到我突破了二级，或者说我展现出来的超能力，远远超过你们的想象，才让我来到这个‘超能计划’试验基地的老巢，准备好好研究我？”杨楚听完了李云的话，又淡淡说道。 “这样的意外在过去其实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不过像你这样的，这还是第一次。” 李云轻轻颔首，又看着杨楚说道，“十八号虫茧试验基地的内部资料数据，我第一时间就已拿到，你展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远远不是寻常的二级，至少也是五级。嗯，在面对他们两个的时候，你还能够轻松获胜，制服他们，这样的超能等级，你应该已经达到七级，甚至八级了。” 说着，李云淡淡地瞟了一眼江翠微和马征，又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只是超能力变异，我虽然有兴趣研究，但并不会让他们两个带你来到这里。你还在试验基地进行了一次实验，将那些普通的超能者们，提升了超能的等级。这实在是让我很好奇。你知道吗？你们这些人造人，在细胞和基因里面是有缺陷的，哪怕是拿到‘诱导剂’也不可能进行等级突破的。” “诱导剂？！你们没办法提升超能者的等级？”杨楚笑了起来。 到了这时候，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他能够顺利抵达帝都，进入音讯公司核心资产之一的虫巢试验基地。 “这是人类进化的必经之路。” 李云没有否认，而是认真的点点头，“只是这条道路并不好走，联邦花费了几十年，通过你们这些人造人，才摸着了一些门路。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将会花费更长的时间去研究清楚超能者的秘密。可惜……” 说到这里，李云又微微摇了摇头，脸上似乎有些不甘心。 “这样庞大的实验，涉及的势力，早已经超出你们的掌控范围了吧？” 杨楚看着李云的神情，接着说了下去。 他此刻对于李云所说的内容，已是全然明白。 “超能实验”这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实验，涉及了几十万的人工培育的超能者，时间更是几十年之久，里面涉及的资金和资源就不必提，单独是方方面面的社会性大型实验需要的观测和防备，就已经是一个驳杂庞大无比的数字。 这也就是三战四战之后，联邦称为了世界中心，获得了全世界的资源供养，否则这样的计划，根本不可能展开，也不可能进行。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是李云所说的内容。 而是这个“超能实验”的阶段性成功，就已经让那些曾今做决定的联邦高层和财阀财团们，没有办法等待下去。 没有多少人能够忍受衰老、疾病，也没有多少人能不希望自己成为超人的。 这也是江翠微此前和杨楚所说的问题的关键…… 你怎么知道现在联邦的高层，统治联邦的那些上层人士以及财阀巨贾，他们不是超能力者呢？ 这样一个庞大性实验的成果，哪怕只是阶段性的，还有许多可供改进研发的，但只要出了成果，就不会有多少人能够忍得住诱惑。 而且，这样的成果，你不去获得，不跟进，一旦其他人成为了超能者，不但有足够的资源，还有个体超脱的伟力，那么彼此之间的差距，立刻就回拉大。 这就像是一道门，打开了之后，如果你不赶紧进入，等到其他人进入后，他们之后将你关在门外。 “那些联邦的上层人士，他们的超能力虽然很强，但他们只能通过训练，你们还没有开发出进一步强化的方法，所以，才会让我来到这里？！” 大概猜测到了联邦此时的情况，杨楚看着面前的这位音讯公司的首席科研官，直接问道。 “你说的不错。” 李云也没有隐瞒，“通过大量人工培育的超能者，我们获得了足够多的数据，足够多的观察，甚至还制定好了全民超能之后，进行超能力分类，通过这种最先进的生产力，推进我们人类进化的新道路。 可是……我们在进行高层和财阀的超能转化中，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们或许是因为是中途通过‘诱导剂’进行超能细胞的转化，很多人成为的超能者级别都相对较低。除了一些在母体之中就开始培育的继承者之外，绝大多数高层的超能力都远远达不到需求。这些年以来，我们一方面在进行超能力的细化，希望找到其能力诞生和分类的方法，另外一个就是寻找进一步提升超能力的方式。” “他们……或者说你们打造的超级英雄……” 杨楚看了看站在左右的江翠微和马征，接着望向李云继续说道，“他们就是这种改进实验的方式之一吧？” “没错。”李云再次重重点头，“超级英雄其实就是我们推出的，主要是为了通过训练以及各种方式的开发，看看能不能提升超能者的实力，也是为了全民走向超凡提前铺垫预热。” “看来，你们的超级英雄实验，其实也失败了？！” 杨楚笑着又淡淡说道。 “确实达不到预期。”李云摇摇头，“虽然其中一些超能者的级别很高，开发的能力强大，但本质上他们提升的超能的运用方式，而不是他们的能量等级。” 说到这里，李云突然将目光落在了杨楚身上，“直到你的出现。这些天关于你的讨论，从各大财阀，到联邦高层，其实一直没有停止过。有人建议直接控制你，研究你，揭开你身体的奥秘。也有人想着要逼迫你给出研究的方式，但最后，大家觉得你这样的超能者，已经是走在人类进化前面，不需要通过那么多手段，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更为合适。我可以说，只要你想要的，我们就能够给得出。” “是嘛？” 杨楚再度笑了起来，他倒没觉得李云说的是假话。 一个人可能很容易耍弄各种手段，但是当这个人成为了某个阶级群体代言的时候，他的话反而基本上不可能打太多折扣。 只是杨楚有些意外的是，他提升其他超能者能力的方式，这些人竟然还未曾掌握。 不过想想也正常，他在十八号虫茧试验基地，通过简单的设备分离出来的“合剂”，并不完全是科学上的手段。 很大一部分，是参考了他曾经对于灵能的研究，方才顺利完成。 联邦当前的科技发展，虽然比较迅猛，但确实也远远没有达到那么精细和高深。 “年轻人，你现在已经是一个超人类了，关系着整个人人类进化……”李云看着杨楚似乎有些陷入思索的模样，又出声说道。 杨楚没有等对方继续说完，已经打断道：“你们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很好，我想要看看你所说的‘诱导剂’是从哪里来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地底 “你想知道‘诱导剂’？” 站在杨楚身前不远的李云，眼角依旧带着笑意，可双眸落在杨楚身上，隐约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杨楚的这幅身体看着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可不论言谈举止，还是展现出来的气度，都会让人忽略其年龄。 这种由内而发的气质，不是简单的以自信或者其他言语就能够概括，也不是其强大的超能力所带来，而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杂糅着疏离，睿智，好奇的复杂气质。 他对于杨楚的资料其实看过好多遍，其中包括杨楚在十八号试验基地的作为，还有之后在海边别墅展露出来的各种强大能力。 甚至，杨楚在海边别墅时，指点其他超能者运用自己的超能力的方式方法，还有杨楚在网络上查阅过的各种资料，几乎李云都看过，并且还有专门的专家团队进行心理侧写、行为分析等等。 得出的结果，几乎很一致。 杨楚在觉醒了自身念力的过程中，大脑似乎也得到了强化，或者超频。。 所以，面对这样智力不断发展，远高于平常人的超能力者，采取其他的手段完全是没有必要，或者不可取的。 一个不好，还可能导致这样强大的超能者，走上对抗联邦和音讯公司的道路。 从音讯公司在联邦的支持下开始“超能实验”，一批批的超能者里，其实不断有想拜托控制，或者仇恨联邦和公司，建立各种对抗的组织等等。 绝大多数都被联邦和音讯公司给镇压了下去，但也不乏如方盛那样，找寻到机会，逃跑，妄图建立一个颠覆性势力的超能者。 面对这些人，联邦和音讯公司虽然在意，也在采取行动，但确实还谈不上最高级别的警惕。 因为最强大的超能者， 还有各种海量的资源， 都被联邦和音讯公司所掌握， 一两个超能者乃怕是建立起了一些小势力，所起到的效果也极为有限。 但杨楚不同。 杨楚展现出来的强大的念力是一方面，但真正让他们感到恐怖和心悸的是， 杨楚几乎在觉醒之后，大脑似乎就发生了异变， 智力极大的提高。 不但很快的破解了超能者的秘密， 进行了分离解析的实验， 还找到了强化其他超能者的路径。 从杨楚在十八号试验基地和网络上搜索的大量资料来看，他们能够感觉杨楚几乎时时刻刻都处于学习当中。 这样的人对于音讯公司和联邦就变得不得不重视起来。 杨楚的研究能力， 还有学习能力，这些才是真正被音讯公司所看重的。 …… 看着眼神有些闪烁的李云，杨楚神色依旧平静， 只是淡淡道：“你们所说的‘诱导剂’， 应该就在这里了吧？” 超能者的出现， 杨楚到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 是这种“诱导剂”导致的。 人类的进化，不论从基因层面， 还是从其他层面，至少在这个世界他所了解的知识体系里，一切都很正常。 但在这种正常之中， 突然出现了“超能者”，而且是一种人为培养出来的超能者， 里面的课题就实在庞大。 这种“诱导剂”引发人体基因产生变异，进而出现超能细胞， 这是杨楚已经可以确定的事情。 唯一他还不能完全理解的是，这种“诱导剂”是什么。 但是进入到虫巢试验基地后， 杨楚从江翠微和马征的身上，以及他自身的部分超能细胞的反应，已经完全可以肯定，所谓的人类新的进化方向，迈入超凡的道路，都是这种诱导剂的原因。 “不错。” 李云听到杨楚的问题，笑了笑， 没有半点否认，“你既然觉醒了超能力，那么你应该感觉到了，从你迈入虫巢试验基地后， 你们身体就进入到了一种兴奋的状态，这种状态，让你们身体的超能细胞变得更加活跃，这个时候如果展现超能力的话，也会比平常更强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李云说着顿了顿，双手微微张开，仿佛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在拥抱着什么，颇为肃穆庄严地说道，“那是因为，你们在靠近母体。” “母体？” 杨楚微微蹙了下眉。 他敏锐的从李云的这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你以为‘诱导剂’是谁制造出来的么？” 李云双目微闭，没有去用眼睛看杨楚，但仿佛却知晓杨楚此时的心境，自顾自地说道，“从三战开始，到四战结束，人类在基因工程和生物工程上耗费的资源数以海量计，但人类持续了数千百万年的进化程式，又岂是那么容易打破的。细胞是人体最小的单位，而基因是隐藏着人类甚至一切生物的奥秘，这是上帝的领域。未来或许我们会有人能够揭开，但现在，这对于我们来说，依旧太过陌生。 即便认识了细胞，认识了基因，可依旧没办法真正进行基因优化，减少人类可能产生的遗传病，更不用说，通过基因调制，人工培育出一批批的超能者。” “所以说，你们的这个‘诱导剂’根本不是人类研究出来的？！反而是来自于你所说的那个‘母体’？” 杨楚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了几分，李云给出的答案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但他稍微思忖了一下，也发现了这个答案才是正确的。 他从在这个世界这个身体苏醒过来，就很快的通过网络和原来那个自己的记忆，浏览和搜索了许多资料信息。 当前这个世界对于曾经的杨楚来说，毫无疑问属于带着一定未来色彩。 许多科技设备和发明，杨楚虽很快就能明白其原理，但很显然这些东西，不是他过去在的那个90年代的世界所能拥有的。 然而，从这些各种各样的数据资料里，他虽然看到了许多关于人体、生物、基因方面的发展，但这些方面的论文和资料数据，虽有长足的发展和进步，但确确实实没有达到那种可以进行基因优化和基因调制的地步。 更不必说，通过改造基因，人工培育出具备超凡能力的超能者。 这点以杨楚对于生物学领域的认识，当前的科技程度，应该还远远达不到。 但在这个世界，这一切就是发生了。 此时此刻，杨楚从李云这位音讯公司的首席科研官口中，才真正得到了谜底。 “既然你想知道，那就看看吧。” 就在杨楚脑海里念头电转间，站在杨楚前方的李云，缓缓睁开眼，他的双手依旧张开，脸上依旧挂着略显虔诚的微笑。 而在李云话音落下后，忽然地面发出了微微的震颤。 超过五百平的地面，突然一块块足够二三十公分厚实的合金地板，一块块朝着周围退去，露出了合金地板下方，由超级强度钢化玻璃组成的另一层地板。 杨楚微微低下头，在这些合金地板朝着周遭撤开的瞬间，他明显感受到身体那一部分超能细胞越发变得活跃。 一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脚下呼喊的强烈感受，不断的吸引着他。 “啊！！” 而就在这时，站在杨楚身旁的江翠微和马征两人，陡然各自发出了一种不知是呻吟还是怒吼的声音。 刺啦啦—— 马征整个人趴在了，身体不断颤抖了起来。 陡然间，他的身体肌肉仿佛开始膨胀，撑破了身上的那身流体力学构成的紧身服。 伴随着身上的衣物破裂，马征的身体仿佛在开始变形，原本就高大的身躯，变得越发的修长，善于高速奔跑的双腿，变得越发的颀长，肌肉一条条宛如钢筋，穿着的高强度橡胶鞋被脚趾撑破，露出了畸变巨大的双足。 在马征的头上，长出了一个独角，手肘和膝盖上浮起了一块块凸起的骨骼，后背的脊椎更是长出了一根根二三十公分的骨刺。 整个人仅仅只是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诡异的怪物。 可这个怪物从外形上看，身体并不丑陋，反而线条流畅，给人以一种极为善于奔跑迅捷的感觉。 另一边，江翠微全身同样颤抖不停。 她没有如马征那样身体完全出现了异变，只是身体仿佛充了气一般，成了一个类似于气球一样漂浮在半空的“玩偶”，整个人的头发骤然变长了五六倍，飘飞而起，身体周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气流在围绕着她，不断流转。 “靠近母体，你们身上的超能细胞就越是不可抑制的受到影响。现在的你们才是你们超能力开发到极致的最终形态。” 双脚踩在一块高强度钢化玻璃上的李云，看着产生了蜕变的马征和江翠微两人，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不过不用担心，这种影响不是坏事，虽然没办法直接提升你们的超能等级，但对于你们刚好的掌控自身的超能力有着无与伦比的作用。只要你们离开母体，你们身体的这种变异，很快就会恢复常态……嗯？！” 李云话说到一半，忽然目光注意到微微低着头看着钢化玻璃下方的杨楚，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杨楚，你……你身上的超能细胞……” “它们很活跃，但它们并不能主导我的身体。” 杨楚随口说了一句，没有理会李云，也没有去看旁边江翠微和马征身体发生的奇异变化，反而一直低着头望向钢化玻璃下方。 “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不会受到母体的影响？” 李云听到杨楚的话，脸上越发疑惑了起来。 这时候的李云，身体也渐渐出现了变化。 他的额头上渐渐长出了两个完全的犄角，身上白色的大褂碎裂，身体长到了两米五左右，全身露出了黑漆漆宛如金铁一样的肌肉。 说话的声音从前面的温和，渐渐就变成了一阵如同擂鼓一样的嗡嗡轰鸣。 “真是没想到，超能的秘密竟然会是这样。” 杨楚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怪物化的李云，又转而扫了一眼旁边已经异化完成的马征和江翠微，突然轻轻摇了摇头。 到了此时此刻，杨楚已经彻底明白，为什么他进入到音讯公司，进入到虫巢如此的顺利。 不论是音讯公司，还是联邦高层，那些通过“超能实验计划”获得了超能的人群，想必绝大多数都不敢靠近这里。 而最重要的问题其实是…… 此刻，在他们脚下高强度钢化玻璃下方的那个母体。 “你竟然可以忽略母体的影响，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的超能细胞为什么不会出现变异？” 而就在杨楚说话见，身体变得宛如地底恶魔一样的李云，扭曲的面容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再次大声喝问了起来。 “这是丑陋的东西。” 杨楚瞟了一样犹如恶魔的李云，还有另外怪物化的马征和江翠微，突然轻轻伸出一只手，庞大的念力场顿时覆盖了周围整个空间。 “杨楚你想要干什么？” 看着犹如恶魔一样形状的李云，见杨楚的念力场笼罩在周围，顿时有些惊慌起来。 “啊——” 看着身体修长，双脚纤细的怪物马征，更是骤然发出了痛苦的嘶嚎。 他从进入虫巢开始，其实情绪就不稳定，一直有些浑噩的状态，此刻仿佛感受到致命的危机，顿时激烈的想要挣扎。 可是任凭他如何努力，他的身体仿佛陷入到了粘稠的胶水之中，根本无法动弹。 一旁看着仿佛气球似的浮在空中的江翠微，这时候则仿佛大脑清明了几分，没有挣扎没有呼喊，只是半漂浮在空中，望着下方的钢化玻璃，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就在杨楚的念力场笼罩了整片空间，将三人彻底囊括其中。 忽然，杨楚将伸出的那只是，轻轻一握，强大的念力发动。 嘭嘭嘭—— 三声爆炸响起。 李云、江翠微和马征三人几乎瞬间被强横无比的念力场给捏爆，血肉成泥。 同时，杨楚脚下的一块几乎能够抵御强大炮火轰击的高强度钢化玻璃，哐啷一声，完全碎裂。 杨楚身体顺着碎裂的钢化玻璃，落入到了下方的底层空间之中。 黑暗，庞大。 底层空间之上，一股巨大的黑影，展露在了杨楚面前。 第二百三十二章 崩灭 黑暗，深沉，庞大。 从杨楚在高强度的玻璃跌落而下，双脚落在地上后，入目看到的是就是一个宛如山岳一样巨大怪物。 推荐下，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怪物全身黑沉沉的，但有带着一众诡异的肉色，被一个巨型的玻璃罩全方位装载着，看上去仿佛像是在一个硕大无朋的水箱之中的巨型章鱼。 只是这章鱼实在太过巨大，地下这片庞大的空间，还有那硕大无朋的水箱，占地已远远超出了五百平，高度更是足有二三十米。 咕噜噜的水泡不断在水中升腾，略显黄绿色的水中，庞大如肉山的身躯表面是粗糙不平宛如厚实轮胎一样的皮肤，皮肤上有各种密密麻麻的褶皱，许多褶皱上面又生长了许多尖锐的骨刺，一条条粗大颀长的肉须，犹如藤蔓朝着四周扩散蔓延。肉须之上，巨大的吸盘又仿佛如人的眼睛，不断蠕动着。 面对这样庞大诡异的巨大怪物，一个普通人类的身高站在这怪物的面前，渺小得宛如蝼蚁。 那种如同小山一样的压迫感，让人仅仅只是站在这怪物面前，就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窒息感。 “这就是一切超能的起源？” 杨楚站在仿佛巨型水族箱前的游客一般，望着面前这几乎超越了寻常人想想的庞然巨兽，低声呢喃了一句。 此刻 杨楚身体的表面，一些皮肤上， 细细密密的长出了许多类似于肉须，脸上又诡异的出现层层叠叠的鳞片， 双眸诡异的变成了竖瞳。。 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恶心、邪祟， 但又带着某种难以言语的神圣之感。 那是他身上那一部分从这个身体被人工培育， 还有他在十八号试验基地通过注射“合剂”提升超能力后，觉醒的超能细胞带来的。 这部分超能细胞， 在之前的那个宽敞的礼堂时，被合金以及高强度的钢化玻璃所阻隔，杨楚还能够通过自身借用“灵能”复刻的方式， 产生的新超能细胞去压制住。 但到了地底这片空间之后，这一部分他曾经觉醒超能力的超能细胞，再也无法压制住，受到了面前怪物那种强大的母体影响， 产生了一种杨楚都不可控制的异化。 好在他过去那部分培育和合剂催生的超能细胞数量不多，换算成超能等级也不过是二三级，与他后来灵能复刻的超能细胞相比，天差地别。 所以，此刻的杨楚尽管看上去变得丑陋而诡异， 但远远达不到之前江翠微、马征和李云几人那样，身体完全变化。 “这里才是真正的虫巢。” 身体出现异化的杨楚， 一双竖瞳看着面前庞然无比的怪物，狰狞丑陋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好奇而又玩味的笑容。 随着他的这个笑容的出现，杨楚身上的那点异化特征渐渐开始减少，一点一点恢复到了先前的容貌。 他现在的能力已经能够轻而易举的掌控自身的超能细胞， 那些受到面前这个“母体”怪物影响而异化的细胞， 很快就能够被彻底压制下去。 咕噜噜 正在这时， 杨楚面前的巨大水族箱之中，突然腾起一阵水泡。 从杨楚出现后一直毫无动静的宛如章鱼一样的巨大怪物，仿佛察觉到杨楚的到来， 又像是从某种沉睡状态中苏醒， 似乎翻转了一个身体。 黄绿色的水流液体和透明的高强度钢化玻璃中，一只直径比杨楚人的身高还要超过的巨大眼睛缓缓转了过来，望向了站在钢化玻璃外面的杨楚。 嗡 突然，水族箱里流动的液体再度发出咕噜噜的巨大水泡， 整个水族箱仿佛蒸腾起来一般。 站在巨型水族箱外的杨楚， 猛地倒退了两步，扑咚一声半跪在了地上，眼睛鼻孔和耳朵里有了红色的血液留了出来。 巨大的看着犹如章鱼一样的怪物， 一只独眼漠然地看着倒退的杨楚，没有其他动作，但其庞大的触须，缓缓地动了起来。 好半晌，杨楚似乎从方才那突然受到的某种冲击中缓过劲来，缓缓站起身，随手抹去了眼睛口鼻的鲜血，看着面前的怪物，一字一句说道：“想要更多的分泌物，就需要给你更多的食物？一万个单位的人口，你能够给我满足一百人获得超能的分泌物？那些人一直将你囚禁其中，获得的超能力的诱导剂，其实就是你的分泌物？” 嗡 庞大无比的章鱼怪物一只独眼流露出了一种混杂着惊讶和异样的眼神，水族箱内的水泡再次沸腾，十多条粗大的触须再次摆动开。 杨楚再次腾腾腾再次倒退了两步，他的头发在这眨眼之间，飞快脱落，额头和脸上皮肤变得通红，身体周围的念力场胡乱搅动着，引得一侧墙壁的合金都发出了吱吱吱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杨楚虽身体出现了变化，但并未如同先前一般那样七窍流血，反而像是适应了一般，身体笔直站在这个巨大的怪物面前。 “真是庞大的信息冲击！” 杨楚低声喃喃了一句，又开口说了一大堆的问题：“你的来历？你为何在这里” 现在的他大脑在疯狂的运转着，身体储存的营养，还有超能细胞蕴藏的各种力量，都被他调用了出来。 之所以如此，只有一个目的。 他在理解面前这个巨大的章鱼怪物表达的信息。 面前的这个章鱼怪物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智慧生物。 对方方才也并非是对他采取什么攻击，反而只是朝他传递了一个信息。 只是这个信息，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实在太过庞大。 这就像一个人对着一直蚂蚁在说话一般，可能只是简单的“你好”两个字，但是对于蚂蚁这样的生物来说，其信息量就不是它所能承受和消化的。 但杨楚的大脑超频，在这短短的片刻间，却已经明白了面前这怪物朝他传递的信息。 那就是对方饿了，如果想要获得它更多的分泌物，就需要提供大量的人类供其食用。 嗡 伴随着杨楚的问题，水族箱里再次发出了震颤声。 杨楚却再度明白了面前这怪物的诸多信息。 而它的那些分泌物，其实也就是人类迈入超能的“诱导剂”，从联邦建立以来的这几十年，联邦高层和音讯公司一直与其在交易。 至于对方的来历，这怪物没有讲，但却说了这个世界都是它所统治的。 所有人类都是他的眷属和臣民。 杨楚对于这个怪物所表达的意思，并不认可，但却从对方传递的信息里，明白了对方的理念。 或许在人类看来，是他们捕获了这个章鱼怪物，对章鱼怪物展开实验，获得了对方的一种奇特的分泌物，从而开启了超能者的时代。 但在这个章鱼怪物看来，他一直在被人类供养着，不需要任何捕，只需要进食，然后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分泌物而已。 “还真是有趣” 杨楚消化着面前这巨型怪物传递出来的信息，这些足以将普通人神智彻底击溃，疯狂的信息，对于他来说，进入大脑超频状态，却相对应的理解了许多。 “只不过，你的来历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杨楚又开口询问。 “敬仰我，膜拜我，信奉我，我是你的神” 嗡嗡嗡的水族箱里，气泡蒸腾。 巨大的章鱼怪物仿佛通过某种信息在不断朝着杨楚传递。 可杨楚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流露出了越来越浓的探寻和好奇的目光。 这种目光所传递的信息，却让水族箱里的章鱼怪物猛地一下传递出了一种愤怒的情绪。 突兀间 水族箱里的章鱼怪物猛地颤动了起来，巨大的触须猛地将挡在他面前的高强度玻璃击碎，庞大的身躯挣脱了出来，两条狰狞长满了尖刺、獠牙、吸盘的触须朝着杨楚席卷了过去。 噗呲一声，触须将杨楚牢牢卷住。 可就在这时，那卷住杨楚的章鱼触须，突然一下又收了回去，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嚎。 站在巨大的如同小山一样的章鱼怪物面前的杨楚，身躯开始一点一点膨胀。 眨眼之间，在章鱼怪物面前出现的是一个比它更加庞大、诡异的怪物。 不可名状，不可度量。 下一刻， 杨楚化身的不可名状宛如黑暗阴影一样的巨大怪物，张开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巨口，一口将面前的章鱼怪物吞噬。 卡嚓卡嚓的咀嚼之声，响彻整个地底。 轰隆隆 地底，音讯公司所在的虫巢，骤然发生超级大地震。 一切崩灭。 初始（二）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任务 摇晃的车厢内，程云看了一眼身旁脸上或是兴奋，或是惊恐的两男两女，又撇了一眼周围车厢内，仿佛老僧入定一旁的乘客，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的心情还处于剧烈的起伏当中，完全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进入到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世界。 可眼前的一切，又清晰的告诉他，此时此刻，他不是在做梦。 一切都是真的。 穿越，无限空间，执行任务，这些全部都真实无虚。 强行平复了一下有些翻腾的情绪的，程云默默坐在靠近车门的座位上，消化着脑海里被那个“祂”植入的记忆。 一部部曾近他或是熟悉，或是有所耳闻的电影、游戏宛如跑马灯似的从面前一晃而过。。 “综影的世界。” 程云响起之前苏醒过来时，那个马尾辫青年所说的那句话，大概搞清楚了那个无限空间里的“祂”将他们这些人投放的地方是在哪里。 不是单独的一部电影背景延伸的世界，而是很多电影世界背景的综合。 “可能面对的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程云心中默默说了一句，他没有在这些可能是关于这个世界“剧情”的影视方面思考太多，反而寻找起脑海深处被植入的记忆中最重要与最核心的部分——关于本次世界的任务。 【任务名称】：维度守护 【任务描述】：本世界为综影世界，过去个体战斗力一直处于人类的巅峰。但一个外来者的到来，使得这个世界的剧情线出现了重大的变动。超凡故事的起源已然逐渐出现，真正的超级英雄诞生，并且即将曝光于世人。 【任务目标】：遏制本世界超凡的诞生，阻止其暴露于大众，限制该世界的升维。限时：180天 【任务奖励】：完成本次剧情任务，奖励值：2000点。任务失败，抹杀！ “这样的任务能够完成？！” 在看完了脑海里植入的“任务”记忆，程云好片刻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此时，他大概已经清楚的知道，他是被一个名字叫做“无限空间”的存在所选中，投放到这个世界完成任务。 可程云在现实世界只不过是一个相对普通的程序员，尽管在某家大厂，待遇不低，但其他的特长几乎就没有了。 然而， 他至少看了“无限空间”发布的任务的名称和任务的说明， 程云就不觉得这任务是他或者说， 他们这些人能够完成的。 这个世界背景里涉及到的一些影视，他作为一个观影爱好者都看过，不论是黑侠还是谍影重重， 又或者是杀手四十七，改造人， 超级特工， 超级杀手， 几乎都属于人类巅峰的战力水平，更不必说其中牵扯了各种各样实力， 以他这样的普通人在这样的世界，几乎没有什么可能发展的空间。 而这个综合的世界里，还要面对真正的超凡出现， 那个前面有人说的“一美”演的那部电影， 他也看过， 那已经是真正的超人类， 是超凡者。 面对这样的世界，这样的对手， 怎么可能完成？！ “还不如生化危机里那什么活下去的任务呢？” 程云想起曾经读中学时看过的某本类似的，心中无声的腹诽了一句。 至少，像生化危机那样的世界背景， 尽管丧尸遍地，看着几位恐怖， 可真正要做好准备，熟悉剧情， 想要活下去，甚至完成任务并非不可能。 但现在这个世界面对的背景如此复杂， 还有超凡力量，这难度想想都觉得可怕。 “180天，想要完成这样的剧情任务，大概率可能只有被抹杀了。” 程云心里叹了口气，可又隐隐有些不甘。 完成任务的那个奖励值他暂时还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大概也能猜得到，应该是购买道具或者其他物品， 不断提升实力。可任务失败的“抹杀”那两个字，他不认为是开玩笑。 毕竟，真正认清现实，发现已经进入到这个世界， 不可能再是假的。 可越是这样，他越有些忐忑和沮丧。 “请领取你的新手礼包！” 正在程云心中腹诽连连，忽然脑海里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嗯？” 程云猛地睁开眼，有些来了精神。 这是那个无限空间里的“祂”，有或者叫主神，觉得他太废材，给新手福利了？ 程云觉得如果有这个东西的话，要是福利给力，可能还能够有点搞头。 毕竟，他已经注意过了，这次和他一起进入这个世界的另外两男两女，基本上也是普通人。 大家哪怕对于这个世界背景的电影有一定的了解，可这里是综合多部电影的世界，谁也说不清之间会不会有相关联的地方。 毕竟，除了那个看着像引导者的马尾辫青年外，其他人是普通人，想要与那些超级特工超级杀手，甚至是超凡者对上，没有一点能力，剧情熟悉也是送菜。 “你们应该都差不多了解了吧？” 就在程云准备领取新手礼包的时候，忽然耳边听到了一个有些懒洋洋又带着几分不快的声音。 程云侧头望去，就见车厢内金属扶手旁，长发束成马尾的青年将手里不知是抽了第几根的半截香烟，扔在了金属地板上，狠狠踩灭，似乎注意到了程云的眼神，马尾辫青年神色颇为阴鸷的瞪了他一眼，又再度扫向其他一个个睁开眼的人群。 “我叫陈贺，你们认为我是你们的引导者也好，领路人也罢，都无所谓。这次我出现在这里，就是带你们这些菜鸟去完成‘祂’发布的那个狗屁任务的。” 自称“陈贺”的马尾辫青年目光环顾车厢里的众人，脸上是混杂着桀骜和淡淡不屑，自顾自说道：“这次的任务不算难，相信你们这些人里已经有人发现了关键点。尽管这是一个综合的世界，但大概的脉络很清晰，杀手四十七，黑侠，王牌特工，黑侠……或许还有其他的，这些人虽然很强，但他们基本上还没有超越人体极限，也就是还达不到任务要求里的迈入超凡，世界升维的地步。” 说到这里，留着马尾辫的青年陈贺，又指了指程云，“趁着正式进入还有十分钟，你们各自介绍一下自己。，然后记得去看看你们获得的新人礼包，注意好好查看，那东西很重要，不止关系到你们能不能完成任务，还关系到你们能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哼，你们的运气其实很不错了，虽然都是普通人，可进入到一个高难度的二星世界，所有人都能有一个新人礼包获取。” 第二百三十四章 礼包 晃动的车厢内，在陈贺的话说完后，程云的内心颇为期待起了陈贺口中那个“新人礼包”，但他还是抑制住了内心的激动，先站起身朝着身旁坐着的两男两女点头示意，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程云，二十八岁，是一名程序员。平常也有健身，体力……嗯，应该还算不错。” 在某家大厂的工作经历，让程云很清楚，个人的力量如果不是能够真正超越大众的天才，绝大多数的时候，还是需要以来团队的力量。 哪怕这个团队，其实不那么完美，彼此之间也缺乏默契的配合，但一个人所需要面对的和几个人合力所需要面对，是完全不同的。 况且，除了陈贺这个看上去像是资深者或者引导者的老鸟之外，其他人与他一样都是新人，这个时候更需要展现出自身的优势。 他虽然是一个程序员，但平日里都有健身，体型和力量还算不错，站在众人之中他也毫不避讳说出自己的优势。。 在程云说完之后，在场坐在座位上的两男两女，目光呆滞，似乎对于程云的话毫无反应。 程云看着几人的表情，先也是愣了下，随即醒悟过来，这几人应该就是在查看他们的所谓“新人礼包”，所以注意力根本没放在他的身上。 一直靠在金属栏杆上的陈贺见状，似乎也有些不满，突然冷哼一声，目光转向了木愣愣的四人，“到你们了！” “哦哦……” 在陈贺的声音中，剩下的四人里，其中一个看着像是二十出头还在上大学的男生，这才有了反应。 “那个，大家好，我叫做全明远，是一名机械工程大二的学生，平日里喜欢打打篮球，呃，还有我看过很多的电影……” 这个名字叫做全明远的男生， 就是前面那位曾经说发现一部“一美”演的电影的那个， 这点与程云的看法相同， 这个世界超凡出现，应该就落在了那部电影里。 “行了行了……” 叫全明远的男生自我介绍了几句，只是不等他说完， 陈贺又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换下一个人。 程云强重新坐回位置， 瞥了一眼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隔开的其他一些看上去应该是“老外”的乘客， 按耐住了自己去领取“新人礼包”的冲动， 继续等着几个“队友”一一自我介绍完。 “新人礼包”在那里不会跑，什么时候领取都可以， 但是这些队友的情况，他却是急需了解，毕竟这关系到这次任务能不能完成。 最后的任务失败——抹杀， 这两个字眼， 每次程云看到都会觉得心惊肉跳。 在他想来这次任务能否顺利完成， 一个是在于陈贺这个“资深者”， 一个就是无限空间送的新人礼包，剩下的一个那就是其他队友的情况。 有过团队工作的他很清楚， 一个团队里如果大家都是牛人，协同作战，完成起什么项目都很容易。但若是都是猪队友， 那不但不能很好的完成项目，反而会被拖慢了节奏， 甚至其中一些人可能还会造成整个团队的分崩离析。 很快，其他几人也相互介绍完毕。 另外一个男的大概在三十五岁上下， 名字叫做应玉昂，自称是一个小服装厂的老板， 看上去倒是有那么点成功人士的感觉。 剩下的两个女性，一个是二十三岁的舒心月，一个活跃在各大短视频平台的女主播，颜值不俗。还有一个是看上去应该是都市白领申丽，相貌也能有六七分的样子，身材很棒，最主要是对方自称有健身和练过一点自由搏击。 “看来这次没有什么蠢货， 你们整体的素质也算不错。好了，你们相互之间都应该认识了，接下来可以去看看你们的‘新人礼包’，希望这次你们的礼包能够给点有用的东西。” 陈贺在最后的那个都市白领申丽简短的介绍完后， 重新抢过了话头，让众人去查看起他们方才就心心念念的“新人礼包”。 众人在经过了前面陈贺的一番关于他们进入到“无限空间”的话后，大多数人结合着脑海里被植入的记忆，基本上都已经认清了现状。 而且听完了相互之间的介绍，大家虽然不能完全确定彼此所说的是真的，众人的年龄几乎也都在二三十岁，差不多是网络发展最迅猛的这几年成长起来的，彼此之间其他的不说，至少接触的信息量足够广，再加上基本的素质，彼此大抵都有了印象。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里，几乎没有几个向陈贺提出质疑，出现那种挑衅的场景，反而各自通过观察以及结合脑海里被植入的记忆，尽可能快的进入角色。 这时听到陈贺让他们去查看自己的“新人礼包”，一个个毫不犹豫，立刻闭上眼。 程云坐在椅子上，同样闭上了眼睛，开始通过方才那些记忆，联系到了那个“无限空间”在脑海里存留的东西。 “领取新人礼包。” 程云心中默默念了一句。 很快，他感觉在他的识海里，仿佛看到了一团金光，接着那团金光溢散开，又钻入到了他的脑海里。 与此同时，程云感受到了他的脑海里再次多了一份记忆。 不，应该说，不是记忆，而是一门某种类似于武功的异术——黄巾大力法 这是一门出自三国时期，太平道张角所创的一门异术，苍天已死，黄天当地，张角凭借此法，使得大量普通百姓、农夫，战斗力翻番，从而在起兵初期，打得官军节节败退。 修炼的方法和使用的方法类似于，他曾经看到过的类似于请神的术法。 通过自我精神上的催眠，然后心神观想“黄巾力士”，不断颂念咒文，请得黄巾力士附身，瞬间，整个人的力量、敏捷和抗击打能力、恢复力都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增幅。 具体增幅的多少和时间的长短，根据使用者的身体素质、精神意志、以及愤怒程度而定。 普通人的身体想要长时间使用“黄巾力士”的神力加持，会造成重伤乃至崩溃死亡，还有就是精神意志，想要长时间维持住“黄巾力士”的神力，需要强大的精神和意志才能支撑。 最后是愤怒……《黄巾大力法》依赖使用者的愤怒，恨天怨地，世道不公，饥民遍地，民不聊生……所以油然而生出无穷愤怒。 这种愤怒可以说是“黄巾力士”神力强大与否的最重要因素。 “我这不是成了一个小号的‘绿巨人’了。” 程云对于这门《黄巾大力法》还是颇为满意的，尽管觉得实际的效果肯定不可能同绿巨人相比，但这样的愤怒支撑，倒是颇为相似。 “竟然是这个……” 在程云获得了《黄巾大力法》之后，他也听到了身旁的坐位上，其他几人忍不住发出的低低呼声。 程云睁开眼，发现另外的四人这时也差不多与他一样，也获得了新人礼包。 大家身上并没有突然出现什么道具，身体也没有立刻变得如何强大，每个人外表看上去与先前几乎差不多，可仔细观察眼神，明显能够发觉每个人似乎都自信了许多。 显然，大家获得的新人礼包都相当不错。 “看来这个所谓的新人礼包，应该与我类似，也是某种功法，或者记忆之类的东西。” 程云默默观察了一下几个“队友”的状态，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那个无限空间将他们投放到这里，并没有提供道具或者其他东西，但就脑海里获得的那个《黄巾大力法》，如果真的有用的话，毫无疑问十分强力。 不过，这个时候，程云也没有急吼吼的就想要去尝试，这些年的工作经验，已经让他学会了“藏”。 “看来你们都有收获了。” 靠着车厢内的金属扶手的陈贺目光扫过程云等人，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弧度，“既然都差不多了，那就准备下车吧。” 伴随着陈贺的声音说完，程云和其他几名新人，突然猛地就感觉到耳边一阵列车的嗡鸣之声，还有伴随着嘈杂的说话和喧嚣声。 整个车厢里的一切，仿佛在瞬间活了过来。 “前方到站，宾夕法尼亚车站！” 一个众人听得懂，但却明显是英语的女子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创造 班加罗尔，卡纳塔克邦的首府。 城市郊区一处充满了城市垃圾，还混杂着耕牛、猴子以及大量城市无产者和底层首陀罗和达利特贫民人口的区域。 泥泞的道路，胡乱的秩序，但在这样一个所在，却隐藏这一个被高墙和通电铁栅栏围成的小型实验基地。 砰—— 带着消音器的沉闷枪声回荡在基地的一处实验室内，一具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额头中枪，整个后脑爆开，无力软倒在了地上。 在这名死去的安保人员的前面，站着一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高大男子。 男子神色冷峻，穿着裁剪得体西服，打着红色领带，缓缓收回了手中的银色手枪，转而看向身后不远处。 “你……你是四十七，杀手四十七！” 不远处的实验室的桌子旁，须发花白穿着研究服，看上去像是雅利安人的老年研究员，神色惊恐地看着这名闯入实验室干掉了所有安保人员的凶徒。。在对方一路砍瓜切菜似的解决了所有的安保人员，真正站在他面前时，老研究员似乎终于在脑海深处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这个基因工程计划的克隆人，他曾在神意秘会内部资料看到过多放的资料，甚至在展开克隆的时候，还参考过那个名字叫做“奥特迈耶”的天才科学家的某些思路。 这些年杀手四十七的名声鹊起，不论在亚洲还是美洲，都有着相当大的名气。 对方与他所在的神意秘会也有多次的交手，内部各大成员，还有执行任务的“使者”，都曾给他带来了这个克隆人一次次惊人的战绩。 更为关键的是，他此前由于工作的关系，对于四十七的某些过往，可以说相当熟悉。 而就在刚刚，这位曾被评为最强大克隆人的杀手四十七，突袭了他的这处研究基地，将最近刚刚提高了两倍不止的安保人员，全部消灭，走到了他的面前。 “塔阔尔教授。” 收起银色舞者的四十七，声音低沉而缓慢地喊出了印度裔老科学家的名字。 “是有人雇佣你来杀我的？” 印度裔的老科学家塔阔尔看着面前的杀手四十七，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的问道。 此刻，杀手四十七来到了塔阔尔面前，他觉得毫无疑问，这个杀神是盯上了他，来收取他的性命。 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幸免的可能。 在四十七手上，能够逃脱的人太少了。 “我从奥地利赶来。” 站在老科学家面前的四十七， 目光如刀， 声音低沉而缓慢道， “没有人雇佣我，我来找你也不是杀人的。” “不是杀人？” 塔阔尔微微愣一下，随即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了几分， 咽了口口水，神色稍稍平和了几分， 看着四十七问道， “那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四十七慢悠悠的走到了塔阔尔的面前， 随手拉了一张折叠椅坐下，手中的银色舞者枪口低垂， 可双眸却蕴藏着比子弹还要浓烈的杀意，缓缓说道：“一个月前，你在新德里。” “你……你……” 塔阔尔在四十七说出“一个月前， 新德里”这句话时， 刚刚平复的脸色骤然大变， 身体甚至情不自禁地朝后晃了晃， 声音不自觉的再次带上了几分颤音，“我……我不能说， 你杀了我也没有用，那……那是……” “我知道你有七个孩子，四男三女， 其中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已经成家，并且都有后代。” 四十七不等塔阔尔继续说下去， 打断了对方，“你自己的兄弟姊妹有八个人， 你的家族直系和旁系加起来，超过了五百三十人， 占据了班加罗尔政治和经济的许多要害部门……” “你……你想用他们来威胁我？！”塔阔尔脸部肌肉微微抽动，脸上流露出了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的表情。 “我从来不做无意义的杀戮，但你知道，我不会漏过任何一个人。” 四十七靠坐在折叠椅上，宛如大理石雕刻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你……” 塔阔尔张了张嘴， 好半晌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微微瘫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声音带着几分喃喃道， “他……他逃了……” “谁逃了？！” 四十七陡然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带着强大的压迫力，走到了瘫坐在地上的塔阔尔面前。 “一个与你一样的克隆人。” 塔阔尔抬头看了一眼四十七，又接着说道，“不，他是比你还要强大的克隆人。” 说到这里，塔阔尔双眼似乎微微有了亮光，那是一种来自于专业领域的自信，一种创造出了更强大更完美实验产品的骄傲。 四十七没有理会塔阔尔那种有些狂热和骄傲的神情，只是眉头微微蹙起，“我去过你原来在新德里的实验室，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 “是他干的，全部都是他干的。” 塔阔尔神色微微激动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四十七，“我看过你的资料，奥特迈耶是个天才科学家，可是他花费了几十年才创造出了你，并且让你经受了各种各样的训练。但是……他是不同的……不一样的……” “说具体一点，你们实验了多久？” 四十七看着陷入到有些狂热又有些恐惧的塔阔尔，按耐住了内心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多久？” 塔阔尔脸上微微露出了追忆的表情，喃喃道，“五年……十年……不，应该是二十年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从刚刚负责独立实验室的博导，一个使者找上了我，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个课题。” “继续。” 四十七平淡和而低沉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那时候刚刚在伯明翰大学获得了独立实验室，看到是一个非法的克隆人课题，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从贫民窟到异国的科学家，这一路历经的苦难比我们总统还要多，我还有远大的前程。” 塔阔尔陷入到了回忆，“可很快，我就发现，我原来开展的课题，资金被人卡住了，手下的几个研究员也被其他实验室挖走了，学校要和我解除协议，我陷入到了困境。之后，那曾经找过我的人，又来了。这次，他们给我看了一份基因工程学资料，一个让人着迷的实验。” 说到这里，塔阔尔再次抬头，望向四十七，“那里面就有你，四十七。奥托·沃尔夫冈·奥特迈耶博士，真的是一个天才的科学家，一个超级人类的计划……看过那些资料后，我就再也抑制不住的想要尝试……哈哈哈……” 说着说着，塔阔尔脸上露出了笑容，甚至发出了几分怪异的笑声，“如果不是踏足这个领域，我恐怕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依旧有人能够培育出你这样的‘艺术品’。” “我不是来听你说我的。” 四十七手中的银色舞者轻轻地在大腿上拍了一下，声音冷漠道，“说回你自己。” 他曾经的过往，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会是个秘密，但对于面前塔阔尔这个神意秘会的顶尖生物学家来说，并不会是秘密。 在过去的这几周时间里，他已经从方方面面的渠道了解到，他的那位“父亲”奥特迈耶虽然死了，当时也将实验基地炸毁，可是神意秘会从早前就是奥特迈耶的赞助人，私底下早已经拿到了奥特迈耶的诸多研究资料。 并且，在这些年展开了新的克隆人研究。 只不过，他们这次克隆人的实验，不再是他和他过往的那些兄弟一样，是从五个人的基因里提取最优秀的方面，反而克隆的对象是…… “当然，你很完美，奥特迈耶是个天才的科学家，可我做得也不错，不，我做得更好。” 塔阔尔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灿烂，明明片刻之前还恐惧死亡，面对四十七的威胁手足无措的科学狂人，但在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时，却完全表现出了另外一面。 “我拿到了奥特迈耶曾经关于克隆人实验的大量资料，之后还有几家巨头的生物企业给我提供了资金，我回到了新德里。” 说起这一段过往，塔阔尔显然有些兴奋，似乎这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政府为我的实验室大开绿灯，一切我需要的设备，几乎只要报上去，间隔不超过一周，就能从全世界任何地方给我送来。哈哈……我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新德里，这里的人口足够多，治安足够差，官僚腐败，同时，本地的医药企业和科研力量也在快速发展，这样的实验放在新德里才是最完美的地方。不过……” 塔阔尔说着又顿了顿，“实验的推进并不顺利。我开始以为只是与奥特迈耶一样，进行基因工程编译，培育出完美的克隆人。但很快，‘使者们’带来了新的实验材料……” 嘎吱—— 在塔阔尔说道这里时，站在他面前的四十七，握紧银色舞者手枪的手掌，不自觉的用力了几分。肌肉皮肤和冰冷金属枪械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 只是塔阔尔全无所觉，自顾自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活力那么强的血肉，拿给我的时候，甚至看不出是血肉，只要放在营养液，他都能够自动恢复和生长。不，那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哪怕他的细胞和基因，都与人类无异，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的。那种活性……从那开始，我足足耗费了五年，才实现了对于那种血肉的破译，又过了五年，我终于能够开始克隆出这样的血肉了。可是……” “可是那些血肉没办法长成人。” 塔阔尔说着声音都有些喃喃了起来，“实验室内培育出来的至少一团团宛如怪物一样的血肉生物，每一次都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可结果却不尽人意。我曾经想过将这种活性极强的细胞，与其他的人类的细胞进行一起培育，可每一次都失败了。” “失败了？” 四十七看着似有疯魔的塔阔尔，眉头再次挑了一下。 他的脑海里，似也浮现起了曾经目睹到的一幕，那个人在爆炸中的血肉恢复，那种神奇…… “一直到……一直到最近几年，不，应该说是去年，我终于成功了。” 塔阔尔说到这里再度笑了起来，可笑容中又夹杂着疑惑，“其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成功了，要知道实验的材料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我本来也不抱任何希望，但我就是成功了。一步步的，我看着他从一个胚胎，发育成了人，又一点一点成长起来。” 说到这，塔阔尔目光又落在了四十七身上，“奥特迈耶的资料里，说你如何如何的不同，学习什么都快速无比。可你是没有见过他，他比你完美，比你更完美。” “他没有经历你那样从孩童到成人的过程，是在营养槽里直接发育成人的。最初的时候，他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可很快，他就学会了行走、说话，还有最重要的，他学会了阅读和习作。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就学完了从小学到大学的课程，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掌握了六门语言，其中有两种是当时负责安保的一个印度本地人说的，几乎没有形成文字，但他就是经过几次接触后学会了……” “后来呢？” 四十七高大的身躯，稍有的微微动了下，接着沉声问道。 “后来‘使者’们带来了一整套洗脑的方案，比曾今奥特迈耶对你的更加完善。”塔阔尔说着又再次笑了起来，“可是没有用，他太聪明了。很快他就掌握了所谓的洗脑的技术，并且还对当时负责看管他的两个守卫进行了心理暗示。从那时候起，我渐渐也发现了不妥的地方，他的自主意识太强了。我将他的情况上报上去，‘使者’带来了新的专家，他们想要针对他的情况进行研究。” “研究？！”四十七声音再度冷了下去。 “对，研究，也可以说是折磨。” 塔阔尔脸色变得复杂，“在手术台，在各种环境下，他们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他的细胞活力是常人的五倍，不，可能是十倍，或许更多。在有能量补充的情况下，他的细胞几乎都够恢复任何伤势，甚至是骨骼切断的情况下，也能够缓慢的重新长成。对于各种毒素都能够抵抗，代谢速度极快……可这样的研究实验，最后还是让他受不了。他逃走了。” “逃去了哪里？”四十七听到这里，急忙追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不知道。” 塔阔尔无神地摇了摇头，“他成长得太快，不是我所能预料的了。但是我知道，他对我还有感情的，他选择逃走，毁灭实验室的那天，正好是我外出……” 说到这，塔阔尔再次陷入到了一种似哭似笑的表情，“他杀了实验室的所有人，可他没有杀我，我知道……他对我是有感情的……是我，是我创造了他……”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追捕 闷热草丛的丛林内，六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武装人员在茂密的丛林之中缓慢前行。 这些武装人员每一个都荷枪实弹，手上拿着的是突击步枪和自动步枪，腰上挂着手榴弹，另外还有各种刀具以及丛林作战需要的各种装备。 行走之中，每个人都沉默无言，步伐也极为小心，避开了丛林间的各种蛇虫鼠蚁，展现出了极高的战斗素养和野外生存经验。 嘎—— 忽然，一只在树林间栖息的乌鸦被这些人行走的动静惊吓到，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挥舞着翅膀，扑棱棱地朝着密林的更深处飞去。 “呼呼——” 队伍里，有些粗重的喘息声响起。 “FUCK，再继续在这鬼地方呆下去，我的老二都要烂掉了。” 站在队伍第二位，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子，伸手扯下了头上的三角帽，摸了摸汗水蒸腾的光溜溜脑袋，狠狠骂了一句。。 “我记得你的老二，早在上次就被人割掉了。” 在这名光头男子开口后，前面领队的一个背部宽阔的身影，脚步不定，冷不丁地说了个冷笑话。 “巴尼，我觉得你下次接任务的时候，最好请我来给你参详一下，这样的鬼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光头男子狠狠吐了口吐沫，撇过头露出了一张胡子拉碴，眼眸深邃，极富阳刚气息的男子面容。 “嘿，圣诞，你的老二烂掉了么？那能不能把你的马子介绍给我？” 这时，在队伍后方，一个肩膀上扛着一把霰弹枪的黑人壮汉，笑嘻嘻地冲着光头叫嚷了起来。 不等那光头男子说话，在黑人壮汉前面，一个身高达到六英尺五英寸，剽悍强壮带着典型北欧样貌特征的男子抢先说道：“凯撒你这头黑猩猩，懂不懂团结友爱？你明知道圣诞对于他的女友无比忠诚，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是想抢圣诞的心头所爱吗？” 说着，这个浑身散发着剽悍气息的北欧男子， 又吹了声口哨， 朝着前面的那个光头男子说道， “嗨，圣诞，你看我怎么样？把我介绍给你的女友， 我保证她一定会忘记你的。” “圣诞，我觉得你确实应该感谢大家。” 队伍最前方， 那个领队的后背极宽的身影缓缓转过头， 露出了一张看上去没什么表情， 但眼底却有着笑容的沧桑面孔，“这样至少你不用担心下次在你家床上看到陌生人。” “FUbsp;你们这群混蛋！你们等着吧，回头我就将你们全部都干掉。” 被称作“圣诞”的光头男子，听到几人的调侃， 忍不住冲着后面两人竖了竖中指， 破口大骂起来。 “哈哈哈……” 众人看着圣诞气急败坏的模样， 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原本有些沉闷的队伍气氛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大家虽然都是战争野狗，各种各样的环境都经历过， 但长时间在丛林里搜寻，面对各种蛇虫鼠蚁和一眼看不到头的密林，还是很需要一点气氛上调剂以舒缓各自的情绪。 “该死的， 巴尼，雇佣我们的那些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肯花大价钱来让我们这些老兵只追踪一个人？” 小队在丛林里继续前进了一段， 圣诞将手里的三角帽甩了甩，重新戴回到头上， 又朝前面领队的老年壮汉巴尼问道。 “不知道。” 被称作巴尼的老年壮汉，脚步不停， 只是淡淡说道，“这个活是教堂介绍的。” “就是那个清道夫？他手下难道没有人手了？要雇佣我们这些人替他卖命？” 圣诞从作战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口香糖，塞到嘴里嚼了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爽，显然他对于巴尼所说的那个“教堂”的印象并不好。 “我欠他一个人情。” 走在前面的巴尼听到圣诞的吐槽，声音微微顿了下，“这次我们追踪的家伙恐怕并不简单， 他手底下那些乖宝宝，恐怕是无法胜任。” 在接到教堂给的这个任务时，他最初也是拒绝的，但耐不住对方用曾经的一个人情做交易， 并且给出了一个极高的价码，同时还要求他召集起他的“敢死队”成员前去。 这就让巴尼心中有些警惕了起来。 以他和教堂几十年打交道的经验，自然知道那个清道夫这样郑重其事给出的任务，不可能那么简单。 他这次召集的成员里，除了他自己外，就是圣诞、托尔、延森、公路和凯撒，六个人的小队，在以往他们行动起来，突袭一个小型的军事基地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教堂却还是选上了他们，由此可见这次任务的难度。 “是嘛？”圣诞撇了撇嘴，但也没有再多说其他。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样的工作，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完成。” 队伍中间，那个身材高大明显北欧样貌特征的男子幽幽开口说了一句，“当然，巴尼你不行，你这条老狗已经没有几颗牙了，在这样的环境里，恐怕很容易被人干掉。” “延森你个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家伙，你就没想过这么高赏金的任务，会是简单的么？” 人群后方，被称作凯撒的黑人壮汉，露出了一口白牙，“教堂那是清道夫，如果只是除掉一个人，这样的任务，不会落在我们头上的。” “我们追踪的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野外生存专家？这混蛋在这片丛林里真的生活了半个多月？” 圣诞听着几人的讨论，忍不住又叫了起来。 包括队伍里的其他人，其实也都明白巴尼的行事风格。 从巴尼接到这次的雇佣任务开始，大家就知道他们此行是来印度追捕一个人。 这样的活计他们不是没有接过，不过绝大多数时候，目标要么是一方军阀，要么在当地有着强大的武装力量，像这样进入丛林搜捕一个人，这还真是第一次。 当然，也可以想见，这次任务不简单。 “没有详细资料，只知道目标毁坏了新德里的一个实验室，杀了驻守的几十个安保人员。” 巴尼听着身后的老伙计们的讨论，顿住脚步，转头朝后面的众人说了句，“提高警惕，我们现在进入到了保护区。” “这保护区里有什么？” 圣诞看了看周围幽寂的丛林，随口问了一句。 “当然是老虎。” 巴尼嘴角少有的浮起一丝微笑，“这附近有着一头统治核心区域的虎王，外围还有流浪的雄虎和一些占领了小片区域的地主虎，被它们偷袭一下，那是要命的事情。” “嚯嚯——” 圣诞听到巴尼说起“虎王”，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我觉得我家里正缺一条毛毯。” “我想要一件虎皮大衣。”后方的黑人壮汉跟着也嚷嚷了起来。 尽管众人并非什么偷猎者，但大家都是雇佣兵，常年经历战争，杀的人都不知凡几，道德底线没那么高，真要撞上一两头老虎，不管多么珍惜，杀起来丝毫不会有半点犹豫。 “别大意。” 巴尼看着众人轻松的模样，“能够在这片区域活动的老虎，基本上也都是老战士。” 老虎不论是虎王还是地主虎，正面对上，敢死队的人基本都不会放在心上。 但这些大猫，机警，凶猛，擅长伏击，若是真的突袭一下，哪怕最后能够击毙对方，但还是容易造成人员的伤亡。 吼——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的密林之中，一声响彻山野的虎吼声响起。 雀鸟高飞，丛林外的一处草地上，野鹿、水牛等众多食草动物，仿佛被这吼声惊吓到，纷纷朝着远处逃离。 “有动静！” 巴尼眉头蹙了下，敏锐的战斗直觉让他感到了那突然响起的虎吼不同寻常。 “看来我们这是找到目标了？” 从后面走到巴尼身边的圣诞，目光也远远锁定着虎吼响起的方向。 其他几人一个个也脸上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众人虽然没有研究过虎吼声的含义，但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敏锐直觉，都让他们隐隐有了些预感。 第二百三十七章 青年 “看来我们不用继续在这片该死的丛林待下去了。” 圣诞伸手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嘴角微扯，深邃的双眸里闪烁起了一丝好奇，以及点点沸腾的战意。 从巴尼接到这次的任务开始，他心中就一直在思忖教堂那个老东西为什么会找他们来干这个追捕的任务。 前面的北欧男延森说得其实一点不错，一个普普通通的追捕任务，目标只有一个人，他们在场的这些人里，不论哪一个都能够轻松做到。 他们领头的巴尼更不用说，这条战争野狗虽然老了，但是要论丛林作战的经验，曾经打过越战的巴尼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有经验，哪怕体能不及年轻的时候，但枪法、隐匿、追踪、陷阱，还有敏锐的头脑，这些都是巴尼最强的地方。 可以说，他们这支敢死队里的六个人，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团结在一起，那就是一支超级突击小队，能够应付几百几千人的军阀武装力量，分散开一个个也都是独当一面的猛人，不会比什么CIA的特工差上半分。 但就是教堂那个清道夫，却慎而又慎的让他们集体出动，圣诞着实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物，需要出动他们六人小队。 “做好准备吧，让我们去会会我们的这位新朋友。” 巴尼将手里的突击步枪甩到身后，习惯性的伸手将插在腰间的左轮拔了出来， 查看了一眼里面的子弹，而后手腕一甩， 将手枪收好， 又操起步枪， 率先朝着远处虎吼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嘿，大家动作快点， 我有预感，这次任务我可能能够弄到一张上好的虎皮。。” 站在队伍最后面的黑人壮汉凯撒看着前面的巴尼动了起来，朝着前面的托尔、延森和公路三人催促了一句。 “注意好你的位置， 士兵。” 凯撒前面脸上留着刀疤，看上去颇有魅力又带着几分凶相的托尔，吐了一口嘴角里咬着的某种植物根茎，这才操着武器， 跟上了前面的巴尼。 众人一路小心翼翼的穿过草丛密林，避开了一些可能明显会有陷阱的区域，然后随着朝着虎吼声所在的地方越来越靠近，基本不用前面领头的巴尼出声，各自就形成了两两组合，朝着周围散开。 这是他们的作战素养和默契，两人的组合适合应付突发的状况， 又能够将包围的范围拉开。 尽管这次行动任务的目标只有一个人， 但他们也不会有半分大意。 虎吼声一声接着一声，高昂激烈， 仿佛在搏斗、厮杀。 路上几头白肢野牛仿佛受到惊吓，从一处三米多高的密林里冲了出来， 擦着走在中间位置的巴尼和圣诞，朝着远处奔跑而去。 又有一些山獐、野鹿之类的小型动物， 似乎受到惊吓，从各处的密林中蹿了出来， 逃奔向远处。 随着众人逐渐靠近， 渐渐的他们也发现那激烈的虎吼声， 渐渐的似乎有些弱了下去。 “小心些。” 两人一组走在前面的巴尼，打开了步枪的保险， 降低了重心， 朝着前面的密林走去。 “顾好你自己吧，老家伙。” 跟在巴尼身边的圣诞吐槽了一句，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脚步轻巧地跟着巴尼后面。 与两人间隔大概有几十米远的另外两组人马， 同样端起枪， 神色变得警惕了起来。 巴尼走在前方，神色肃穆，目光如刀似的扫过面前丛林里的一草一木，提防着任何可能从树林里蹿出来的一切生物。 越过一片长满了茂密树丛的小山坡，视野突然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树林之中的小湖泽。 湖泽的面积大概有两千多平方米，水并不干净，显得有些浑浊。 岸边有着一片光秃秃的石滩和大半个泥泞的滩涂，整个湖泽依托着另外一边的半截山腰，大概率是山上的溪流和地下的泉水形成。 显而易见，这个湖泽应该是附近一片的水源区。 巴尼对于印度的这些自然保护区，有过一定的了解，这边的丛林生态环境优秀，植被丰茂，因而是当前孟虎最为适宜生存的区域。 而在这样的水源区几乎都会被站在这片区域食物链顶端的“地主虎”，甚至是“虎王”所占据。 吼 这时，又是一声虎吼响起。 大概距离两人在三四十米多远的一处湖泽边缘，一头体型硕大的孟虎从一片密林里滚落了下来。 巴尼和圣诞两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顿时两人齐齐举起了枪口。 这头孟虎的体型极为巨大，哪怕相隔几十米的距离，依旧能够看得出这头孟虎体型堪比牛犊，体重起码也在五六百磅。 面对这样一头野生的顶级掠食者，尽管都是百战老兵，但巴尼和圣诞两人都不敢大意。 几十米的距离，一头猛虎真要暴起，眨眼间几秒就能突到两人的面前。 只是这头应该说是附近水源区的地主虎，根本没有注意不远处的两人，反而从密林滚落下来后，趴伏在地上，柔软宽大的腹部不断起伏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刺啦刺啦 就在巴尼和圣诞两人无比警惕地盯着这头剧烈喘气的孟虎时，湖泽边缘的密林里，忽然一阵枝叶摇摆。 巴尼指着那头体型硕大孟虎的枪口，顿时转移开，指向了枝叶摇摆的位置。 “不就是抢了你一次嘛，你这还记恨上我了。” 突兀的，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传来。 从晃动的草丛里，走出来了一个留着短发，上身赤裸，只穿着一条短裤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有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双眼明亮，大概是在丛林生活了一段时间，头发有些凌乱，皮肤微黑，上半身也沾染了一些杂草和污泥，身体不算十分壮硕，但极为匀称。 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洋溢着一种不同于普通人的野性。 巴尼一时间没有听懂这个声音到底是什么语言，只是举着枪口指着这个有着东方人面孔的青年男子。 “这就是目标？” 一旁的圣诞枪口指着不远处的孟虎，但言角余光却也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这个黄种人青年，压低着声音朝旁边的巴尼说了一句。 “没错，是他。” 巴尼神色凝重地盯着不远处的青年，回想了一下教堂之前给过他的资料，随口回了一句。 就在两人简短对话间，那个从密林里冒出来的青年，一跃跳到了那头体型硕大的孟虎身旁，毫无畏惧地拽起了那头孟虎的颈花皮，娴熟地切换成了英语，朝巴尼和圣诞两人喊道： “嗨，你们也是来追捕我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离开 吼—— 湖泽边上趴伏的那头孟虎被拽住了颈花皮，硕大的脑袋顿时抬起，又狂吼了一声。 站在不远处的巴尼和圣诞两人，此时脚步都走近了一些，突然见着这头斑斓巨兽的动作，神情立刻警惕了几分。 远处一些看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头孟虎十分雄壮，离得近了，越发发觉这头孟虎的巨大，看着似乎还处于空腹状态，但重量目测应该已经在六百磅上下，也就是两百七十公斤左右。 这对于野生的孟虎来说，已经可以说是一头巨虎。 只是此刻，这头巨虎被那个奇怪的亚裔东方东方人面孔的青年，拽了颈部的皮毛，却显得有些不甘不愿的温顺。 对，在巴尼的眼中，这头野生的巨虎，展现出来的状态，似乎就是有那么几分不情愿，但似乎又带着对面前那个青年无可奈何。 这让巴尼心中对于他这次目标的这个东方人青年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一头六百磅的巨虎，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他们这些战争野狗，在近距离的时候，即便手中有武器也没有人敢半分大意，人类的反应神经，比起这些大猫来说差得太多，更不必提力量、速度和体型方面的差距。 杀伤性巨大的枪械，在近距离的时候，如果不是瞬间命中要害，面对这类大猫的时候，很大概率就是即便能够击毙对方，但自己也免不了要遭受对方临死前的反噬。 然而，此刻展现在巴尼面前的一幕是，这样一头巨虎，似乎完全被面前这个东方人青年给彻底驯服了， 而且还看得出这头巨虎似乎并不甘愿， 可又无可奈何。 关键在于， 这个东方人青年赤手空拳，没有使用任何的武器，这由不得他不心惊。 一旁的圣诞额角的太阳穴也是轻轻跳动了几下， 他的搏击能力很强，但自认面对巨虎这样一头五六百磅的顶级掠食者， 完全不够看。 “那边还有四个人， 应该也是和你们一起的吧？” 东方面孔的青年， 面对野性十足的巨虎，又伸手狠狠蹂躏了一下对方头部和颈部的皮毛， 伸手指了指湖泽另外两个方向，笑容灿烂地朝着巴尼问道。 巴尼神色缄默，手里的枪依旧指着东方面孔的青年， 只是头部微微动了下， 朝旁边的圣诞打了个眼色。 圣诞顿时会意， 单手持枪， 另一手食指和拇指塞进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很快，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另外两组托尔和延森，还有凯撒与公路几人出现在了托尼和圣诞两人身边。 “那就是你们这几个人来杀我？” 那半俯下身揉搓着巨大孟虎皮毛的东方青年，抬头扫了几眼另外的四人， 浑然不在意几人手中的各种枪械武器，依旧笑着说道。 “我不是来杀你的， 我需要你跟我们走。” 巴尼略带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不简单， 但你应该明白，哪怕你和你的……猫咪加在一起， 在我们面前也讨不了半点好。” 咔嚓—— 在巴尼说完话后，旁边的圣诞、托尔和延森等人，都是一脸凶相地拉动了一下枪栓。 吼—— 趴伏在地仿佛生无可恋，遭受那东方面孔青年揉搓皮毛的巨虎，在众人拉动枪栓后仿佛感受到威胁和杀意，壮硕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下蹿了起来。 身上的毛发微微竖起，双眸死死盯着敢死队六人， 喉咙里发出了仿佛引擎轰鸣一样的低吼轰鸣。 “你们身上的杀气很浓啊！” 东方面孔的青年看了一眼敢死队的几人，又很出手上前拍了拍反应激烈的巨虎脑袋，随意地揉搓了一下巨虎的皮毛，仿佛在安抚这头猛兽， “别这么紧张，你可是这片区域的虎王啊！几个人几把枪就把你激动成这样，以后要是有偷猎的，你怎么对付他们？！” “听着，小子。” 巴尼看着东方面孔的青年依旧毫无畏惧，再次开口道，“我们这次来不是杀你的，只是有人让我们带你离开这里，我希望你最好能合作。” “不是来杀我的？” 东方面孔的青年听到了巴尼连着强调了两次“不是来杀他”，脸上的笑容似乎真诚了几分，“那有说要带我去哪吗？” “阿美利肯。”巴尼淡淡开口，“我只负责将你带到那里，把你交给一个叫做‘教堂’的人。” 圣诞和敢死队的另外几人，在巴尼说完这句后，一个个都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巴尼。 他们与巴尼合作的次数不少，这条战争老狗退役，成为雇佣兵后，口碑一直非常好。 尽管他们这些人对于那个“教堂”都不太感冒，但像像巴尼这样说出雇主信息的事情，几乎从来没有过。 但巴尼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这几个老队友，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只听巴尼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也没关系。我们马上就会退走，离开这里。当然还有一个选择，你看我们这些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队伍，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我觉得你可不属于这片丛林，这片丛林的王者应该是你的那头‘猫咪’。” “巴尼，你疯了！” 旁边的圣诞在听到巴尼的这话说完后，激动得瞬间叫嚷了起来。 另外几人眼里的疑惑和不可思议也越来越浓，完全搞不明白巴尼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不过，他们并没有开口，一来这次的任务是巴尼接的，二来常年的合作，他们对于巴尼也有足够的信任。 揉搓着巨虎皮毛的青年微微闭上眼，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丝回忆的神情，过了小片刻后，方才缓缓睁开眼，笑着说道：“阿美利肯么？我那些杂乱的记忆里，还真有些要去那里解开呢，哎，看来我是避不开那个我带来的东西，这片丛林其实我呆着挺舒服的。” 说着，青年又伸手一把揉过巨虎脸盆似的硕大脑袋，“以后记得看清那些带着枪的人，这东西你可应付不了，好了，走吧走吧，不和你玩了。” 巨虎在青年怀里温顺无比，又仿佛听得懂青年的话，在青年推开它后，吼了两嗓子，黄褐色的双眸冷冷地扫了一眼巴尼等人，忽然一个转身，一跃窜上了方才跌落的那个矮坡，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在巨虎离开之后，青年拍了拍手，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巴尼和圣诞等人，“我跟你们去阿美利肯，不过，你想要我加入你的这个……嗯，这个队伍……哈，我觉得，至少你们得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 “实力？” 圣诞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嗤笑一声，举着枪的手猛地放下，接着一道寒芒闪过，一把飞刀朝着那青年射了过去。 “圣诞——” 巴尼在感受到圣诞要出手的时候，忍不住喊了一声。 只是已经来不及。 但—— 没有人任何痛呼声和命中其他目标的声音响起。 无声无息。 圣诞扔出的飞刀被那个青年伸出两个手指捏在手里，脸上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不错的刀子，要是早有这么一把刀，我剥皮切肉的时候能方便不少。” 说话间，飞刀已众人都看不清的速度就飞了回去。 刺啦—— 一声清响。 飞刀擦过圣诞的左侧，正好钉在了他刚刚有所反应准备举枪的枪栓上。 其他众人这时也反应过来，一个个立刻手指放在扳机上，枪口再度对准了青年。 圣诞举着枪的手，一下顿住，额角一滴冷汗悄然滑落。 同样是扔飞刀，他自信出手比他开枪还快，可这个青年的动作，比他还要迅捷得多。 而且—— 力道更大，更加精准。 飞刀准确无误地插在他手里步枪的枪栓位置，直接没入，即便他这会想要开枪，也是不能。 青年却无所谓地甩了甩手，也懒得再说什么实力之类的事情，只是冲着领头的巴尼说道：“喂，你们应该有什么定位器，有直升机来接吧？我可不想再跟着你们几个走出去。” 说着，还又低声呢喃自语道，“我还想从高空俯瞰一下丛林，不用在狭小的房间住着，我喜欢这种天地开阔的感觉。” 第二百三十九章 理由 呼噜噜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在丛林上方响起。 一个接着一个的身影，从垂下的锁链，被拉到了运输直升机的机厢内，在众人全部进入机厢后，运输直升机开始拉高，朝着远处的飞行。 “哇哦” 坐在机舱门边的东方青年，看着下方远处辽阔的丛林，大地上奔腾的走兽和被巨大螺旋桨声音惊动的飞鸟，忍不住兴奋得发出了大声的呼喊。 “嗨，小子，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乘坐过直升机？” 机舱内，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坐下的圣诞，看着青年那兴奋无比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说了句。 他的本意其实是带着几分嘲弄，以此挽回方才飞刀出手后被这个东方面孔的青年落了的面子。 但没有想到神色兴奋的青年，头也没回，只是望着机舱下方远处的壮美丛林景象，径直说道：“我没乘坐过直升机，我也从未见过这样壮观的美景。” 说着，青年回过头，看着车厢内一道道或是打量，或是好奇或是警惕的目光，笑着说道，“这样壮观的美景，难道你们不喜欢么？” “呵” 坐在机舱一角，面容带着一道疤痕看上去颇有男子魅力的托尔，不知何时点了一根雪茄，淡淡道：“炮火、硝烟才是最美的风景。” “这小子不弱。”黑人壮汉凯撒听着青年与他们完全不同频的话， 抬头瞟了一眼对面端坐着的巴尼，“但他还是个菜鸟， 巴尼， 你确定想吸收他进入我们的队伍？要知道， 你这可会得罪教堂。” 对于这次的任务目标，也就是此刻坐在他们身边的这个东方面孔的青年， 不论是凯撒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小觑之心。。 他们已经知道这个东方面孔的青年在这片丛林里生存了好几周，还能够与野生的猛虎共舞， 再加上方才展现的那手飞到绝技，平心而论，他们觉得如果是肉搏的话，在场没有人能够赢得了对方。 只不过， 他们并不是什么搏击高手，而是雇佣兵，是游走在各大战场的战争野狗， 每个人都精通各种热武器， 有着极高的作战素养。 这个东方面孔的青年， 真想要加入他们的小队，不少人还是有些疑虑。 更不必说，这次巴尼接的这个任务是那个清道夫“教堂”交给他们的，如果真的将这个青年留下，吸收进队伍里， 毫无疑问那将得罪教堂， 与对方结怨。 “巴尼，我们很信任你， 但我们也想知道你的理由。” 旁边一直很少有出声的公路， 一边摆动着手里的枪械，少有的开口说了一句。 直升机内的其他人顿时将目光从东方面孔的青年转移到了巴尼身上， 看着凶恶的北欧男子特征的延森，也跟着说道：“我不喜欢菜鸟，确定我们以后要带着他？！” 他们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 对于巴尼方才突然改变了任务做法，有了疑虑，不会有任何隐藏，也不会顾忌这次的任务目标，此刻正乘坐在他们的直升机上， 直接干脆的就询问。 看着一帮老伙计的态度， 巴尼神情依旧如故，只是看着正眺望直升机下方的青年，随口说道：“我只是给了他一个选择，他嘿嘿，他的来历比你们想得复杂。” 众人听到巴尼这话，一时也都沉默了下来。 以他们对巴尼的了解，明白对方一旦做了决定，肯定不会再改变。 只是，他们依旧没能理解巴尼这么做的原因。 “你想说，我其实是克隆人吧？” 就在机舱内的气氛微微有些压抑的时候，一直看着直升机外面丛林美景的东方青年，忽然转过身，望向巴尼说了一句。 “克隆人？” 这话一出，正擦拭着飞刀的圣诞，还有摩挲着手里枪械的托尔以及延森等人，一个个全部抬头望向青年，脸上露出了错愕之色。 “你特么在开玩笑？！” 圣诞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先是看了看东方面孔的青年，跟着又转而望向靠着车窗一旁，正好整以暇掏出一根雪茄点燃的巴尼。 其他人一个个这时也全都打起了精神，像黑人壮汉凯撒和托尔两人的目光在东方面孔的青年身上不断打量，仿佛想要看看所谓的克隆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另外那个有着北欧男子特征的延森，眼里则闪过惊疑之色，相比起其他几人，他虽然看着是个粗糙汉子，但却是实打实有着化工硕士学历的顶尖战士。 尽管克隆人是跨专业的课题，但他了解也比其他人要多得多，知道这意味着何等的不寻常。 “不止是克隆人。” 巴尼看着圣诞那一副“你们特么的在耍我”的表情，接着说道，“还是人工培育克隆出来的超级战士。在从教堂那里拿到资料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但看到他之后，我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了。” “人造克隆人超级战士？” 其他人听完巴尼的话，一个个也全都陷入到了震惊当中。 哪怕大多数人没有延森这个化工学霸的学历，但克隆人谁会没有听过。另外就是超级战士，这同样出于他们这些雇佣兵所了解到的范畴。 在过往的许多任务，还有一些私底下的渠道里，也都有流传，有这样的超级战士存在。 只不过对于他们这些混迹战场的老兵，一直没有遇到过，哪怕有所耳闻，也都当是道听途说。 毕竟，每个人都自认是精锐中的精锐，自己就是超级战士，那些传说之中的超级战士，又能有多强大。 可，这时候，将克隆人和超级战士两者结合起来，这话题明显就让这些成日与枪炮为伍的猛男，一个个都有些男子转不过弯来。 各种各样的任务，或危险的或离奇的，都有遇到过，但是克隆人加超级战士，这样出乎人意料和想象的，还真是第一次。 而且，众人也没有怀疑。 从这个东方青年表现出来的奇异之处，他们这些眼光敏锐的战争犬，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不同寻常。 只是依旧没想到，答案会是如此让他们意外。 “对于一个可能只有几岁的孩子，我们应该要允许他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巴尼抽了一口雪茄，扫了一眼各个陷入呆滞的敢死队队员，目光落在东方面孔的青年身上，“所以我给你选择，你可以选择跟雇佣我的人走，让我们顺利完成任务，也可以选择自行离开。当然，我给出的最好建议，那就是你加入我们。” 说到这里，巴尼抬手指了指运输机机舱内的众人，继续看着青年说道，“我不知道你身上牵扯了多少麻烦事，但我想我和我的伙计们，应该能够让大多数的人都认真掂量一下。”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帮助我？” 东方面孔的青年看着巴尼颇为认真的言语，眉头少见的蹙了起来，“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反而你们如果将我交出去，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你问为什么？” 巴尼手指夹着雪茄，僵硬的面容上少有的涌起一丝骄傲的神情，再度伸手指向身旁的敢死队众人，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们是战士，也是人。” “哈哈哈，巴尼，你说的这话我爱听。” 圣诞第一个笑着附和了起来，随手将方才在摩挲的飞刀，抬手扔给了机舱门前的青年，坚毅的面容上微微浮起一丝善意。 “确实是超乎我的想象。” 性格开朗的黑人壮汉凯撒露出一个白牙，笑着说道，“但我觉得巴尼说得很对。” “嗨，男孩，你真的只有几岁吗？”脸上留疤的托尔，跟着朝青年笑问了一句。 “我很好奇。”学历最高的延森这时也跟着开口，“既然是超级战士，那你到底有多强？！还是说，你只会在丛林里驯服一头大猫？！” 此刻的敢死队众人，目光再望向青年依旧有所不同。 他们这帮战争野狗的道德底线很低，可这不意味着完全没有。 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少干，对付一些人更是能够下重手，但面对弱者，或者说一些被卷入是非的普通人，众人还有那么一点良知。 在听到巴尼想把事情担起来后，几乎没有人有一点犹豫。 不论背后牵扯了什么势力，对于他们这群即便是死亡也无所畏惧的战士来说，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面对的。 嘟嘟嘟 正在机舱内的气氛缓和下来，敢死队众人面对这个陌生的东方青年，纷纷开口的时候，突然前面直升机发出了一阵刺耳的警鸣声。 “该死的，巴尼，我们被导弹锁定了。” 前面驾驶直升机的一个女性驾驶员，突然大声呼喊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章 丛林 “跳机！” 几乎在那女驾驶员呼喊的瞬间，巴尼的声音跟着响起。 直升机机舱内的敢死队成员，每一个都是刀头舔血、身经百战，一个个反应也都快速无比，没有半点犹豫，一个接一个朝着机舱外就跃了出去。 直升机被导弹锁定这样的情况，以往他们不是没有遭遇过，在没有干扰弹的前提下，在空中完全就是一个靶子。 这时候也顾不得从直升机半空跳下去是死是活，至少跳机还有那么点生还的可能。 “嘿，你也别愣着了，跳！” 巴尼又看了一眼在机舱另一侧舱门的那个东方青年，大吼了一声，跟着右手朝驾驶座的那个女驾驶员一伸，抓起对方的肩膀，从驾驶位直接拉扯到后面两人就朝着舱门外跃去。 咻—— 这时，远处激荡的破空声已经同时响起。 在巴尼带着那个女驾驶员一齐跃下直升机的瞬间，在直升机另一侧的那个东方青年，跟着也动了。。 至少，在他跳机的瞬间，随手将距离机舱最近的几样轻重武器，以极其迅捷的速度一齐给扔到了飞机外。 而就在这名东方青年跳下直升机的刹那，远处呼啸而至的一枚导弹已经击中了运输直升机，轰隆一声巨响，空中爆开了一团巨大的火球，跟着朝另外一个方向晃晃悠悠跌落在了地上。 地面上，巴尼和那名女驾驶员两人幸运的跌落在了一处松软的草垫上，两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巴尼晃着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事？” 巴尼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稍微清醒几分后，一边掏出腰间的那把左轮手枪，一边朝着周围大喊了一声。 “FUCK，是哪个混蛋攻击了我们？！” 在巴尼的声音响起后，圣诞从一棵五六米高的大树上爬了下来。 他的脸上被树枝刮出了几条血痕，三角帽早已不翼而飞，但整个人看上去还算不错，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 “巴尼，过来帮个忙，我的后背插了一条树枝。” 有这典型北欧人面孔的延森的声音跟着响起， 他落下的位置就在圣诞旁边的一棵树， 只不过他体型大， 也没有圣诞幸运，在跌落的时候虽有树枝阻挡了一下，可后背同样也被一根树枝给插中， 鲜血汩汩冒了出来。 巴尼小心地打量了四周一眼，走到了延森身后， 伸手猛地将延森后背的那根树枝拔了出来， 随手从穿着的背心里掏出了一点药粉， 撒在了延森的肩膀上，便转身朝其他人走去。 延森在后背的树枝被拔出后， 面容因为剧痛微微扭曲，但硬气的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有些艰难地走到离得最近的一把自动步枪前， 将步枪抓在了手里。 其他几人这时也从各处走了出来， 每个人或是脸上或是身上， 差不多都挂了彩， 但好在基本都是轻伤。 方才众人从直升机上跳下虽是紧急，但因为直升机爬升的并不高， 差不多也就十来米，再加上地面上的树木和草垫的缓冲，以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兵来说， 还不足以致命。 呼噜噜—— 这时远处一阵剧烈的螺旋桨声音响起，一架武装直升机从远处飞掠而来。 从地面望过去， 明显能够看到这架武装直升机上搭载了两枚空空导弹，显然， 方才那架运输直升机所中的导弹，正式这架武装直升机干的。 “散开！” 巴尼看着武装直升机出现后， 立刻朝着周围的人摆了摆手，敢死队的众人，包括那个最后缓过劲来的女驾驶员，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朝着周围的树林躲了进去。 就在这时，巴尼忽然又看到树林外面，前面那个最后跳机的东方青年， 正手里拿着一把凯撒用的重型机枪，微微抬着头，看着远处正飞掠而来的武装直升机。 那架势，似乎想要通过手里的武器将这架武装直升机给打下来。 “该死的， 快让开！” 巴尼看着那个东方青年，忍不住大吼一声，猛地冲了出去，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朝着密林的一处冲了进去。 哒哒哒—— 就在两人堪堪躲入密林后，地面上两排机炮扫射着地面跟在了两人身后。 大口径的子弹形成的金属风暴，几乎让地面上的一切都难以抵挡，几棵不过碗口粗细的小树，在被机炮扫射中后，直接断裂。 疯狂的子弹流一直追在两人身后，扫过了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后，失去了目标，这才拉高，掠向了远处。 呼哧呼哧—— 密林之中，剧烈的喘息声响起。 “巴尼， 我们挨导弹，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子的关系？” 圣诞靠在一棵大树后面，大口喘着粗气，瞟了一眼不远处同样胸腹剧烈起伏的巴尼，指着他身旁不远的那个东方小子问道。 巴尼略显苍老的面容上汗水流淌，这短暂的遭遇让他不再年轻的身躯已经有些吃力，没有理会圣诞的大呼小叫，只是转而望向旁边那个他冒死拉着进入丛林的东方青年，“你在跳下直升机的时候，还能够记得扔下一些武器，这很大胆，不过……” “不过，那家伙可搞不定一台武装直升机。” 不等巴尼说完，黑人壮汉凯撒已经从另外一侧跑了过来，“嘿，我的克隆人超级战士，难道你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 “我……” 被众人哄笑了一阵的东方青年，脸上也浮起一丝有些单纯的笑容，右手轻轻拍了拍脑袋，朝着众人耸了下肩膀，“我的记忆里……似乎我是这么打下来过一台武装直升机。” “哈哈……” 敢死队的众人听到东方青年的这个回答，一个个顿时大笑了起来。 包括一旁的巴尼，跟着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尽管片刻前还危险无比，头顶上那架武装直升机还未远去，随时都可能折回，但众人依旧开怀大笑，毫无顾忌地取笑起了那个东方青年。 这种状态是他们最为熟悉的，游走在生死之间，面对各种危险，不但没有人会紧张，反而能够调动起整个人的精神状态。 “下次，下次我给你换一个大家伙，肯定能成。” 黑人壮汉凯撒怪笑了一阵，看着东方面孔青年颇为认真的模样，跟着又指了指对方手里的武器，“你手里的那个虽然是我的最爱，但想打下一台武装直升机可不够。” “好了，大家看看还有多少武器和弹药，我们接下来的‘旅行’可不会那么顺利。” 众人轻笑了一阵，听着头顶不时盘旋而过的武装直升机，巴尼再度开口。 就在这时，密林外的远处丛林草地上，又传来了一阵引擎轰鸣的声音。 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丛林外面的草地附近。 出现的是七八辆经过改装的武装越野车，车上搭在了重机枪，密密麻麻站了差不多有四五十个武装士兵。 “看来有一场硬仗要开打了。” 圣诞被树枝刮出数道伤痕的脸上浮起一丝兴奋之色，又转而朝一旁树后面的巴尼大喊，“嘿，老兵，是时候展现你丛林作战的经验了。” “嘿，巴尼，是时候给圣诞这个不列颠的大头兵上一课了。” 高大强壮的延森，似乎背部受到的伤痛已经缓解了不少，这时也跟着出声。 “好吧。” 面容苍老但双眼迸射出战意的巴尼低沉而又自信的声音跟着传出，“孩子们，今天我就教教你们如何打丛林战。”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战斗 “丛林作战最重要的因素是对地域足够了解，地形、地貌以及植被和气候、生物，要足够的熟悉。” 巴尼站在一棵树后，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远处武装越野车上下来的众多士兵，声音低沉地朝众人打了个手势，“现在我们该把那些人，引到密林之中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好了，巴尼，你说的这些谁会不知道。” 圣诞听到巴尼的话，撇了撇嘴，望着远处渐渐靠近的那四五十名士兵，眉头微微蹙起，“这次来的恐怕不是什么菜鸟，看上去应该也是雇佣军。” “那才有意思。” 巴尼侧头看着那些从武装车上下来后的众多士兵，以他的眼光，自然在这些人下车后的纪律和作战动作，就已经判断出了这些人并不简单。 换做其他场合，他们这些人面对几倍的兵力倒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不过，现在对方有空中的火力支援，而他们手头的武器，尽管方才东方面孔的青年扔下来了几样，但也就是几把步枪，弹药都不充足。另外的武器，那就是每个人随身配备的防身手枪和冷兵器匕首，这时候，凭借手头的这点武器，面对有重武器，还有空中火力支援，人数还是数倍于他们的雇佣兵，正面硬拼全无可能。 但巴尼面对这些人，也并不担心。。 一来是他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这几天在搜寻那个“克隆人”东方面孔的青年时，对于周围的环境也已足够了解。二来， 那就是他的这些队友们，一个个虽然说着让他教丛林战， 但其实每个人都不是庸手， 这样的生死危机之下， 比起巴尼曾经遇见过的很多次情况，都要好得多。 “好了， 大家朝密林深处撤。” 巴尼做了一个手势，招呼着敢死队的众人，开始小心翼翼的朝密林深处撤退。 这一块的地形是印度的自然保护区， 丛林地形，有开阔的平原，也有茂密的森林，敢死队众人此刻退入的正是一片连绵茂密的树林。 在众人朝丛林深处退入后，远处“哒哒哒”一阵激烈的枪声跟着响起。 很明显是那些从越野车上下来的雇佣兵， 察觉到了树林内的动静， 开枪射击。 子弹呼啸间， 敢死队的众人避开了诸多射击的角度，一个个动作敏锐无比， 在树林里来回穿梭。 这群雇佣兵似乎也知道他们面对的对手是谁， 并没有贸贸然的追击， 反而分成了四个作战小组， 进行了各种轻重火力的搭配， 步步为营。 而且，这些人虽然没有展开最快速度的最近，但行进的速度不慢， 一但见到敢死队众人有冒头，顿时就是一阵子弹扫射过去。 偶尔， 还有大威力的火箭弹， 在众人身旁不远处爆开。 以敢死队众人的作战素养， 在缺乏充足武器装备和人数远远低于对方的情况下， 一时也被逼得有些狼狈。 嗡嗡嗡 低低的嗡鸣声在树林里响起。 两架小型无人机宛如蜂鸟一般， 在树林来回穿梭。 “该死的，这些家伙还有无人机。” 抱头鼠窜的公路躲开了几发朝他射过去的子弹后，压低着脑袋朝着周围敢死队的几人大喊了一声。 “圣诞， 跟我一起干掉它们。” 巴尼掏出腰间的左轮，忽然身形一闪， 啪啪两枪，射中了一架无人机。 一旁的圣诞同样把握住了空隙， 手中的飞刀划出一道寒芒，将另外一架无人机一齐击落。 但两人的出手，顿时引起了后方正在快速推进的雇佣军们的注意，几乎顷刻间，一枚火箭弹加上步枪和极强扫射的子弹，就朝着两人藏身的地方扫了过来。 轰隆隆的爆炸声顿时接连响起。 “这些人看起来可不像菜鸟。” 一连躲开了数发的子弹，丢了帽子顶着光溜溜脑袋的圣诞，从一棵大树后面，溜到了一簇灌木丛里，抬起头朝着对面同样一个飞身扑击跳开的巴尼喊了一句。 “要将他们引入到丛林深处。” 巴尼苍老的面容上，冷静无比，只是双眸里闪烁的是熊熊的战意，“看来我们要来一场持久战了。” 说着，巴尼又转而望向身旁不远的那个女驾驶员，“玛姬，你怎么样？” “你可别小看我，巴尼。” 被称作玛姬的直升机女驾驶员转过头，露出一张同样东方的女性面孔，“我可不止只会玩电脑开飞机。” “照顾好自己。” 巴尼难得说了一句带着几分柔软的话语。 如果只是普通的雇佣军，巴尼自信有敢死队其他队员的协助，可以很快解决问题。 但现在的情况，这些人明显相当精锐，那么想要快速解决战斗便不太可能。 最好的作战方式，那就是在丛林里展开游走，穿插迂回，寻找机会。 “我好像认出他们了。” 脸上留着刀疤的托尔从另外一个方向钻了出来，目光死死锁定着远处渐渐靠近丛林的雇佣军，忽然开口朝着巴尼说了句。 “FUCK，托尔， 这些家伙是谁？我非得将他们用木头串成烤肉不可！” 背上被树枝刺伤的延森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说话的托尔，又满是怒火望向逐步逼近的那些雇佣兵。 “三叶草，这些人是三叶草公司的。” 脸上留着刀疤的托尔跟着说道， “你们知道的， 我爱纹身，还想退出后去开一家纹身店。曾经我遇到过几个家伙，与他们的作战方式很像，手腕纹有三叶草。” “三叶草？这是一个很神秘的势力。” 叫做玛姬的女驾驶员在托尔开口后，跟着补充了一句，“我看过一点他们的信息，据说成员广泛，而且历史极为悠久。” “不管他们是三叶草还是四叶草，这些家伙，死定了。” 圣诞摸了摸脸上被刮出来的血条，恶狠狠地盯着远处的雇佣军，说了一句。 很明显在他们这些人的作战经历里，还是比较少的遇到这样的情况。 忽然，圣诞眼角余光扫过巴尼和玛姬周围，惊讶地喊了一声，“该死的，巴尼，那个克隆人东方小子呢？他跑哪里去了？！” “他方才不是跟着你？！” 巴尼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但跟着也反应过来，他这次的任务目标，那个克隆人，有着东方人面孔的小子，不知何时在他们这些人退入丛林深处后，消失不见。 “该死的！” 圣诞看了一眼周围，忍不住再次骂了一句。 “嗨，巴尼，那可是克隆人超级战士，应该不用我们担心。”黑人壮汉凯撒面对这样的危机情况下，依旧不忘本色，随口调侃了一句。 “再强的战士，也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巴尼冷冷回了一句，目光望向那些逐渐逼近的雇佣军，已经动了回头去找寻的念头。 那个东方小子，他虽然知晓对方是克隆人，还是什么超级战士计划的产物，但他同样知道，对方的年龄不超过三岁，再强大的身体素质和基因也没有用。 就在巴尼动了念头，准备回头时，就在这时，远处的丛林里，忽然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 伴随着枪声，还传来了一阵阵痛苦的惊呼声。 第二百四十二章 解决 密集的枪声夹杂着惨嚎声。 从远处朝着敢死队众人逼近的“三叶草”雇佣兵出现了短暂的胡乱。 四五十名三叶草雇佣兵形成的四个战斗小队中，最左侧的那个小队里枪声和惨嚎声引得其他几个小队的雇佣兵纷纷侧目。 或是通过无线设备连接，或是通过高声的呼喊，还有离得近的一个作战小队里，十多名身穿迷彩装的队员，更是飞快靠近。 三叶草雇佣兵的几个作战小队采用的作战思路十分清晰，那就是层层推进，步步为营。 面对敢死队这样盛名在外的顶级佣兵团，尽管三叶草雇佣兵里很多都是来自各个国家部队的精锐，但他们几乎不会冒进。 这时候其中最左侧那个小组出现骚乱和呼喊之后，其他的三个小队也只以为他们只是遭遇了敢死队的突袭。。 但在远处，巴尼和圣诞等人在这个时候却有些面面相觑，似乎一时不太明白这个三叶草雇佣兵出现了什么状况。 “我说玛姬，你确定这个三叶草的人都是精锐，而不是白痴？” 靠在一棵树下，远远瞥了一眼远处状况的圣诞，忍不住朝着敢死队里唯一的一名女性开口问道。 “白痴？” 被称作玛姬的那个明显亚裔东方人面孔的直升机女驾驶员冷笑一声，盯着圣诞说道，“我要是告诉你，你曾经所在的不列颠的那个特种小队，最近十多年，陆续有五个作战技能不逊色于你的人加入，你会不会还以为他们是白痴？” “哇喔——” 一旁的黑人大汉凯撒听到这里忍不住夸张的叫了起来，“玛姬，你说得是真的？像圣诞这样的人，不列颠那边竟然还有？” “不会是白痴的话，那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内讧吗？” 圣诞嗤笑了一声，不过他的脸上的疑惑表情，明显越发浓郁。 玛姬这个亚洲女性是敢死队里唯一的一名女队员，精通各种机械设备的架势，还有出色的网络信息能力。 敢死队内众人的来历和曾经出身的各种神秘部队，或许对其他人来说颇为神秘，可在玛姬这样具备超强信息收集能力的人看来，却没有太多的秘密能够隐藏。 自然，圣诞明白，如果他曾经出身的那个不列颠的神秘部队里，有人加入到这个三叶草雇佣兵，那对方的作战能力，无需多说，也不可能出现什么白痴的操作。 “我觉得你们可能忘记一个人了？” 脸上留着疤痕的托尔，嘴里叼着一根杂草，甩了甩有些长的金发， “三叶草的作战能力我领教过， 不用多， 肯定是最顶级的队伍。但……你们刚说少的那个人？” “那个克隆人？”在托尔身旁不远的黑人大汉凯撒再次夸张的叫了起来，抬起头望向沉默内敛，只是盯着远处的巴尼， 叫道，“巴尼， 你说的那个克隆人是超级战士， 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真是那小子的干的？” 圣诞也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但隐约又觉得这时候发生在三叶草雇佣兵里的异常状况，很可能是凯撒所说的那样。 但， 这样的情况，着实是让人很难真的相信。 三叶草展现的作战素养，圣诞自认， 一个人在武器装备不够充足， 又没有队友配合的情况， 一个人想要对付十几名战士， 绝对不太可能。 就在几人说话间，远处的密林里， 枪声响得越发激烈，各种呼喊和爆炸的声响，不断响起。 从远处看过去， 仿佛就是三叶草雇佣兵的几支作战小队，在这短暂的时间内， 发生了内讧，彼此在杀戮一般。 然而， 众人也知道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 “不管是什么原因。” 这时，沉默了一阵的巴尼突然站起身， 一手举着手里的那把左轮手枪，一手朝着众人打了个手势，“既然对方出现了混乱，现在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话音落下，巴尼已矮身朝着最左侧三叶草的那支十多人的小队冲了过去，其动作之迅猛，丝毫不像一个年近花甲还依旧活跃在战场上的老兵。 “真是个疯子！” 圣诞见到巴尼采取了行动， 跟着骂了一句，动作丝毫不慢，紧跟着也冲了出去。 其他的敢死队队员，见巴尼和圣诞两人展开行动， 自不必多说，从各个角度都开始再次展开了行动。 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每个人都是最顶级的战士，在以往的作战当中，哪怕人数少也向来都是压着其他人在打。 今天遇到这支三叶草雇佣兵，众人在缺乏武器的情况下，被对方压着，就已经够憋闷了，这时候既然巴尼有了行动，其他人完全也没有半点的犹豫。 哒哒哒哒—— 密林之中，激烈的枪声不断响起。 偶尔还夹杂着手雷和大威力RPG的爆炸声，一团团火光炸开，巨响震得树林和远处的飞鸟四下乱窜。 啪嗒—— 一声枪响。 巴尼将面前一个神色惊慌逃跑的雇佣兵一枪爆头，跟着又闪到另外一棵树下。 从后面赶上来的圣诞，同样用飞刀， 轻松干掉了另外一个没头没尾到处乱跑的雇佣兵，然后看了一眼在树下的巴尼， 轻轻吹了个口哨，“巴尼， 这些人不对， 好像被吓破胆了。” “我看到了。” 巴尼脸色深沉的点点头， 又望向不远处的密林，“这些人已经没有战斗意志了。” “我又干掉了一个。” 黑人大汉凯撒举起手里的步枪，笑呵呵的从另外一个方向赶过来，说着还朝后面的那个亚裔女性玛姬说道，“嘿，姑娘，这些人应该就是菜鸟吧，太弱了。” “他们遭遇到了危机。” 不等叫玛姬的亚裔女性说话，前面的托尔一口吐掉嘴里又一根新鲜的草叶，朝巴尼再次喊了声，“巴尼，你确定我们要靠过去？” 这时候，众人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压力。 他们每一个都经历过许多次绝境和战争，自然已经看出前面步步紧逼的三叶草雇佣兵，仅仅就在这片刻间，就已经完全混乱了。 最开始是左侧的那个小队，接着是一个离得近的支援小队，再后面，其他两个小队同样发生了这样的情况。 能够造成这种情况的，不论是其他人或者势力，还是他们之前在直升机上说的那个“克隆人战士”，性质其实都是一样的。 充满了危险。 “你们留在这，我去看看。” 巴尼稍微犹豫了一下，朝着后面跟上了的几人说了一句，朝着不远处还在发生枪战的密林跑了过去。 密林里，枪声已经变得稀疏。 地上的尸体却越来越多。 巴尼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就这么短短几十上百米的距离，他就看到了不下二十具三叶草雇佣兵的尸体。 有些人是被枪爆头，有些是脖子或者其他要害位置遭遇了重创，看手法和动作，利落得吓人。 簌簌簌簌—— 就在这时，忽然巴尼面前的一簇大半个人高的草丛被人扒拉开，一个神色凄惶的三叶草雇佣兵从草堆后面跑了出来。 只是一出现后，看到迎面而来的巴尼，神情愣了愣，跟着顾不得理会巴尼，接着侧身朝另外一个方向就开始逃。 可不等这个三叶草雇佣兵跑出几步，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探出，一把将这个雇佣兵后面的脖子给掐住。 咔嚓一声轻响，这个三叶草雇佣兵的脖子仿佛薯片似的被轻易捏断。 而手的主人，正是一个有着东方面孔的青年，正眼带笑意地看着巴尼和后面赶上来的圣诞，“你们来了，正好我也把人差不多解决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他” “Moth……fuck！” 圣诞第一眼看到面前旳场景时，哪怕心中对于面前的这位“克隆人超级战士”已经有了相当高的估计，也隐隐猜到了面前的这一幕结果应该和对方脱不了干系，可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敢死队的其他人一路上已经捡了不少三叶草佣兵团人员遗留的武器，如今也差不多算得上是荷枪实弹，看着面前这位赤手空拳就解决了数十名精锐佣兵战士的东方年轻人，一个个下意识的也握紧了武器。 “老兄，你说的真的不夸张。” 黑人大汉凯撒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缓慢的转过头，朝一旁脸色沉凝的巴尼说了一句。 另外几人听到凯撒的话，也跟着轻轻点点头。 尽管前面就听到这个东方青年是，展露过一手飞刀绝技什么“克隆人”、“超级战士”，也看到了对方追捕一头虎王，与虎嬉戏的画面，没有人会小觑于他。 但确实也没有人敢想象，一个人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几十名顶尖的雇佣兵。 要知道这些“三叶草”雇佣兵里，许多人也都可以说是兵王之选，还配备了充足的火力，否则哪怕是人数悬殊，也不可能将敢死队这些人给逼近丛林深处，准备展开游击战来寻找可趁之机。 然而，就是这么一些战斗经验丰富，不论是单兵还是配合都游刃有余的三叶草雇佣兵，最后的结果几乎是无一幸免，四五十人的队伍，只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就完全被解决。 “嗨，巴尼，我现在觉得，我们队伍里很需要这位‘超级战士’。”黑人壮汉凯撒在被震撼了一阵之后，又朝着巴尼说了一句。 “谁要是不想让他加入，我觉得他的脑子肯定坏了。”有些沉默的敢死队成员公路，这时也跟着说了一句。 “我特么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就算是超级战士了。” 听到了两名队友的吐槽，圣诞跟着摇着头，伸手从地上捡起一把MP5， 一边检查弹匣装弹情况， 一边默默吐槽了一句。 “在片刻之前， 我和圣诞的认识是一样的。” 有着明显北欧男子样貌的延森，摇着头，跟着附和了一句。 他们这些人每一个都可以说是“超级战士”， 不论是格斗、枪械、暗杀、突袭、正面作战，个顶个都算是最顶级的一批。 可再怎么强大， 也没有人觉得自己能够赤手空拳， 对付四十名略微逊色他们一些的顶尖雇佣兵。 这样的战斗， 即便是有机会赢，大概率也需要像巴尼那样， 精通丛林游击作战，通过地形和时间，不断寻找空隙， 才有可能。 哪里像面前这个东方青年一样， 仅仅不过是小片刻的时间， 就击杀了数十名训练有素的三叶草佣兵。 “我这些老家伙， 或许真的该退休了，未来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 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托尔这时也出声感叹了一句。 尽管他依旧享受硝烟和鲜血， 喜欢战场上的各种刺激，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其实已经萌生退意， 甚至已经和其他人协商过，他退役后将会从事的工作——纹身师。 但话虽如此说， 可托尔人到底还在战场，也没有真的就离开， 但现在他是真觉得自己属于被淘汰了。 巴尼站在众人中间，缓缓将手里的左轮手枪收起， 目光落在东方面孔的年轻人身上，没有多说其他，可目光里的复杂再清晰不过。 他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真正明白“教堂”给他的这个任务的重要性，也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让他把敢死队的其他成员带上。 以此刻这个东方青年的战斗力，之前众人在那片湖泽畔的时候，幸好他当时心念一转， 又觉得这样一个可能还没有成长起来，真是年龄可能只有那么三五岁的青年，不过是工具，转变了想法。不但没有， 反而伸出了橄榄枝，这才使得敢死队众人得以幸存了下来。 否则，这时候的结果恐怕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你是用什么方式将这些人解决的？擒拿？散手？” 这时，队伍里唯一的一名女性，有着亚洲女子相貌被称作玛姬的那个直升机驾驶员，在检查完了一个死去的三叶草佣兵尸体后，站起身很是狐疑的抬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亚裔年轻人。 在进入敢死队之前，玛姬曾经服役过诸多部队，尽管并非是真正的作战人员，但她也是经历过许多危险场景，同时，个人搏斗能力强悍，对于各种搏杀技巧都有所涉猎。 她已经从这些尸体的情况上，看出了许多格斗的方式和方法。 “都有。” 面对玛姬的问话，那个东方青年稍稍回忆了一下，又笑了起来， “我似乎记得许多种杀人的手段， 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说着，东方青年伸手指了指脑子，“这些东西不是我脑子里记住的，而是我的身体， 我的细胞似乎留存了这些记忆。” “克隆人能够留存宿主的记忆？” 学历最好的延森，听到这话，急忙开口询问道。 以他对克隆技术的了解，自然知晓这项技术的伟大之处，可同样他也能够理解，这项技术只是在克隆一个人的身体，这些身体并不会真的继承克隆者的记忆。 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 但眼前这一幕，确确实实是在发生。 “能说说，你克隆的原型吗？或者说你的那个原身是谁？” 巴尼在延森说完之后，忽然开口朝着东方青年说道。 “FUCK，我也很好奇，你的记忆里有没有告诉你，你克隆的是谁，他这么可能这么强。” 在巴尼说完之后，圣诞跟着怪叫了一句。 “我觉得你应该是经过另外的基因调制和培育，否则你不可能有这么强大。” 学历最高有着北欧男子面貌的延森再次开口。 众人这时候也一个个望向面前的东方青年，他们对于地上的尸体并不在意，一个个却无比好奇面前这个继承了“记忆”的克隆人，他所克隆的对象到底是谁。 毕竟，这个星球上，他们所知道的“超级战士”里，可没有这么一号人。 “你们说‘他’？” 站在众人面前的那个东方青年仿佛又陷入到了回忆，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有多强大，但我的记忆告诉我，‘他’好像叫做yang chu.” 第二百四十四章 代号 “yang chu？！” 在那个东方面孔旳青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敢死队众人的脸上都是露出了思索和回忆之色。 很快，这种思索和追忆，又转而变成了浓浓的疑惑。 敢死队的每个人曾经都有一段自己的过去，不论是叱咤战场，还是暗线风云，刺杀、追捕、军火贩卖、混迹黑道，可以说方方面面的出众人物，他们曾经都了解过一些。 但是关于“yang chu”这个名字，众人似乎都没有听过。 “这应该是个东方人的名字，而且很可能是一个中夏人。” 良久，那个同样有着东方面孔叫做“玛姬”的女子，皱着眉第一个开口说道。 她能从对方的这个名字里，听出很明显的中夏人名字的风格，只不过以她曾经服役的部队，还有接触到的信息，也并未有了解过这个人。 一般来说，不知道一个人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玛姬来自于中夏国，却也知晓，一个人的实力强大到了一定的地步后，也是很难不为其他人所知的。 “对方或许只是一个被克隆的母体而已，可能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们说这些应该没有什么意义。” 北欧长相的延森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经历，感觉没有听说过“yang chu”这个名字，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望向不远处的东方青年，脸上充满了欣赏，“嗨，小子，我们该怎么称呼你？你有没有名字，或者代号？嗯，我觉得叫‘克隆’或者‘复制’很合适。” “代号‘克隆’？！我觉得我还是挺喜欢的。” 站在延森不远处的那个东方青年很自然地笑了笑，丝毫没有因为这个代号里的含义，而显得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这点，其实从他在直升机上与众人开口说他自己的来历时， 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并不讳言自己的来历。 只不过， 在说完这话之后，顿了顿，又说道， “我的记忆里，我的那个原身， 我不知道他有多强大， 但我不是说他是一个普通人， 而是我没办法以自己的记忆去衡量。他……他应该比我强出很多很多。”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以面前这个接受了“克隆”这个代号的青年展现出来的实力， 他们可以想象那个或许存在的“被克隆者”，绝对是现在这个世界最顶端的人类。 只是，众人这时候也很怀疑， 这样的人到底存不存在？ “巴尼，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曾经遇到过的那家伙。” 圣诞这时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巴尼， 突然又开口说道。 “怎么？圣诞， 你小子知道什么？”黑人壮汉凯撒夸张地叫了起来。 另外的托尔和延森、公路等人也将目光落在了圣诞身在，这个出身于不列颠特种部队的家伙， 除了战场之外，很长一段时间还扮演过军情局的某些角色，所知的消息自然也比一般人多出不少。 圣诞却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 而是一直看着巴尼。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 一直沉默无言的巴尼，淡淡说了一句， “如果说是克隆人的话，我和圣诞曾经遇到过一个家伙。” “他是谁？” 那个给自己新加了一个代号“克隆”的东方青年， 头一次流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四十七。” 巴尼淡淡吐出了一个数字。 “杀手四十七？！这人我有听说过，他是最近这一二十年声名鹊起的顶级杀手。”嘴里不知何时叼了一根雪茄的托尔神色愕然道， “他，他也是克隆人？” “哇哦，这家伙我听说过，他可是杀手界的神话。”黑人大汉凯撒再次叫了起来。 敢死队的其他几人，包括那位被称作玛姬的女队员，一个个也都流露出了一副闻名已久的表情。 杀手四十七，这些年活跃在全世界的杀手界， 几乎没有失手的记录。 这样的强者，即便很多人都没有见过，但名字确实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佣兵和杀手，有时候他们的界限并不见得如何明显。 “四十七， 我和他打过交道，知道一点他的过去。” 巴尼声音低沉，慢慢说道，“他是一个被人为创造出来的杀戮机器，我那时候也执行过一次任务，见过那些克隆体是如何培育出来的，只不过中间似乎出现了一点变故。所以……” 巴尼说到后面，他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了一圈，然后转向那个自称为克隆的东方青年。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突然理解了巴尼，在见到那个东方青年时，为什么会选择放弃任务，甚至还邀请他加入敢死队的原因。 “四十七，杀手四十七！” 自称克隆的东方青年，脸上似有了追忆之色，仿佛这个名字他曾经听说过一般。 呼噜噜—— 这时，天空上又是一阵剧烈的螺旋桨声音响起。 “快， 离开这里。” 巴尼抬头看了一眼密林上方的天空， 忽然朝其他敢死队成员摆了摆手。 众人会意，几乎一个个抱着捡到的枪械， 朝着周围的密林就冲了出去。 嗖—— 又是一声剧烈的破空呼啸声。 众人方才所在的密林位置，陡然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爆炸。 “巴尼， 得想办法将这家伙给解决了。” 圣诞从一簇草堆里钻了出来，吐了一口嘴里沾染的泥土和青草，看着朝远处盘旋消失的武装直升机看了一眼。 “那只能等到晚上。” 尽管密林对于武装直升机的干扰足够巨大，但这片区域的密林并非那种遮天蔽日，可以完全阻挡直升机的视线。 而这台武装直升机的目的也很显然，对方一直在高空盯着他们，众人离开的道路有很多，不过以敢死队的行事作风，从来不会是这样灰溜溜的退避。 而就在这时，密林上方的天空，猛地爆发出了一团火光。 那盘旋似乎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摇曳着从高空跌落了下来。 “FUCK，这是怎么一回事？”圣诞看着跌落的直升机，有些惊讶地叫了起来。 其他几个敢死队成员，这时也惊讶无比。 一台武装直升机如果没有足够强力的装备，想要这么打下来可没那么容易。 “我击中了他的尾翼。” 就在这时，忽然一棵几米高的大树上，一个身影跳了下来。 正是那个接受了“克隆”这一代号的东方青年。 “看来，我们这次可以离开这片该死的区域了。” 圣诞看着坠落在远处的直升机，又看了一眼那神色平静的新队员，淡淡说了一句。 “接下来才是麻烦的开始。” 一直默默观察着东方青年的托尔，走到了巴尼身旁，“三叶草的实力很强大，他们知道了这小子在莪们这里的话，那会有很多麻烦。” “有麻烦？” 巴尼站在人群前方，微微抿了一下嘴角，“那就解决他。” 第二百四十五章 对上 阿美里肯，纽约。 城市边缘地带旳一个偏僻的巨大基地前，几辆黑色的雪佛兰SUV从远处疾驰而来，穿过了重重的铁门之后，在基地的一处大门前停了下来。 “动作小心点，这些人都是危险分子。” 基地的大门前，一个戴着眼镜留着地中海的中年研究员，看着SUV打开后，被一群荷枪实弹的大兵拖下来的男男女女，大声呼喝道。 “放心吧，西格先生。” 一个面目粗豪，看上去应该是头目的大兵嘴里嚼着口香糖，冲着那个研究员笑着道，“双人份的麻醉剂，保管他们睡得踏踏实实的。” “最好是这样。” 那个叫做西格的中年研究员，又低下头检查了其中一个被几名武装大兵抬下来的亚裔男子，翻看了一下对方手铐和脚铐，微微吐了口气，摆了摆手，让那些武装大兵继续往基地内前进，“迈尔斯，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紧惕，你要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人，他们并不寻常。” “明白。” 面目粗豪嚼着口香糖的大兵迈尔斯，见研究员西格说得认真， 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郑重的神情。 “这次任务损失了多少人手？” 研究员西格朝着那面目粗豪的武装大兵迈尔斯又问了一句，一边说着， 还低头瞥了眼一前一后两个被人抬着从身边离开的亚裔年轻女子。 这两个亚裔女子比起西格大多数时候见到的那些亚裔女子， 不论是五官还是容貌身材， 都要出众得多。 在皮肤细腻程度上，比起很多欧美籍的年轻女子， 更是有着一目了然的差距。 “两个。” 面目粗豪的迈尔斯随口说道，脸上似乎没有什么人手损失的心疼感觉，只是淡淡看着面前几个从SUV里抬下来的人影， “他们没有什么经验，但展现的力量很可怕。如果不是我们的人早有准备，这些人很可能就找到地方。” “你觉得他们有什么来历吗？” 西格轻轻点点头，接着又问道。 “说不好。” 迈尔斯摇摇头，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中夏人，但身上找不到任何证明他们身份的资料，我想他们肯定是偷渡过来的。” 说到这里，迈尔斯顿了顿，接着道，“他们肯定是超越普通人类的范畴，具体为什么会出现在阿美里肯， 我想应该是他们的能力和身份，可能在中夏得不到保证。” “呵” 研究员西格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跟着似乎轻轻吸了一口气，仿佛心中好像突然有些激动一样， “不管怎么样，这几人证明了不少以前我从未想到的事情。对了” 研究员西格按耐住内心的情绪， 又朝面前这个叫做迈尔斯的大兵问道， “印度， 印度那边的结果怎么样？” “我不知道， 那不是我的队伍。” 迈尔斯毫不客气的说道， “那么多人， 去印度那地方，解决一个克隆人， 相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踏踏踏 就在迈尔斯说话间，忽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基地门外的一侧响起。 “他们回不来了。” 走过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 上身穿着高领羊毛衫，下身是浅色短裙， 一头金色的长发，既干练又有亲和力， 充满了一种长久浸润出来的学术气质。 “斯特普博士。” 研究员西格和那个有几分随意的大兵迈尔斯，见到这个中年女性的出现，两人齐齐转变了神态，有些恭敬地朝着这个女子打招呼问好。 “印度那边的情况超出了我的预料。” 埃莉斯特普踩着高跟鞋，步履飞快地从两人身边走过，一边走一边说道，“CIA那边安排去追踪的人是那几条不怕死的战争野狗” “博士，你说的是敢死队？” 同样出身自某些神秘部队，又在佣兵界浪荡不短时间的迈尔斯，立刻知道了对方说的是哪些人。 “对。” 埃莉斯特普大步朝着基地内走，“他们找到了目标，我们的人定位了他们的运输直升机，可这些人逃了，反而派出的人全部没有回来。” “那要我现在去解决他们？” 面容粗糙的迈尔斯，立刻开口问道。 “不用了，那边会有人去解决。” 埃莉斯特普摇了摇头，“那些人克隆培育出来了一个顶级的杀手，还嫌不够。又更进一步，想要克隆出一个超越人类极限的怪物。这是不被允许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埃莉斯特普声音微微带着几分冷冽。 旁边站着的两人，神情也都变得庄重起来，仿佛埃莉斯特普说得是什么永恒的真理一般。 几句话的时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基地内的一处实验室外。 通过透明的玻璃，埃莉斯特普和迈尔斯以及研究员西格三人，能够清晰看到实验室内的动静。 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影，被特制的合金手铐和脚铐锁在了金属床上， 从外面被送到实验室内。 这些人，正是方才从一辆辆SUV上送下来的人。 四男两女，全部是亚裔面孔。 两个女子的容貌和身段， 都算是比较出色。四个亚裔男子， 也都比较年轻， 哪怕其中最大的一个， 看上去应该也就三十几岁。 “搞明白他们超凡力量的来源了吗？” 埃莉斯特普看着四男两女，六个亚裔全部被固定在了实验室的专用金属床上，转头朝身旁的研究员西格问道。 “还没有。” 叫做西格的研究员神情微微有些紧张，“我只是看了录像，从这点上分析的话，他们的力量可能与中夏国的信仰有关系” “信仰？宗教？” 埃莉斯特普微微蹙了下眉头，仿佛有些意外般，“泛神论者也能出现这样超越极限的” “这点很难说。” 研究员西格仿佛陷入到了思索中，“从博士你提供的那个多重人格的实验体来说，人的力量某种意义上会被意识所主导这与进化的X轴两点对称论述不相同” “这个我知道。” 埃莉斯特普没有让西格继续说下去，反而微微伸了伸脖子，朝隔着的玻璃里面的人望去，“只是这些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中夏那边我们已经联系过了，没有他们这些人的资料数据。” “但他们的战斗方式” 研究员西格听到这里，又忍不住跟着说道。 砰 只是，他的话未说完，突然间，实验室内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动。 四男两女六个被拷住手脚的亚裔里，突然一个看着就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一下睁开眼，仿佛从睡梦中警醒似的，一把撕扯掉了手上的金属手铐和脚铐，一跃跳到了地上。 “嗨，我们应该来到了剧情里那个三叶草的某个实验基地了。” 年轻男子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朝着注射了大量麻醉剂的其他几人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第二百四十六章 合作 “他……他们怎么挣脱开了？！” 实验室旳透明玻璃墙前，埃莉-斯特普博士看着那年轻的亚裔男子挣脱了束缚，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有些惊怒交加地朝一旁的地中海研究院西格望去。 “这个……手铐和脚铐……实验室的强度应该能够……” 研究员西格被埃莉-斯特普目光一瞪，顿时心中发虚。 实验室内的手铐和脚铐的强度，普通人是绝对不可能挣脱的，然而此刻这一幕正发生在面前。 只是西格脑海里的念头转头，猛地又一下望向了另外一边，同样有些目瞪口呆的大兵头子迈尔斯，叫嚷道：“迈尔斯，你说的，大剂量的麻醉剂，他们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迈尔斯看着实验室内挣脱的那个亚裔年轻男子，心中也是卷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每一个人身上的麻醉剂都是他控制的，没有太多，麻醉剂注射太多可能会导致一些不良影响，但也绝对有两人份，足够一个人经历十几个小时的大型手术，毫无知觉。 “迈尔斯，看到没有，他们正在醒过来……” 地中海研究员西格有些推卸责任，又有些紧张的声音接着响起。 “别废话了！” 迈尔斯这时确实惊醒了过来，唰地一下拔出了腰间的配枪，朝着埃莉-斯特普和西格两人说道，“两位，请赶快离开这里。” 地中海研究员西格一听到这话，立刻转身就要朝实验室一侧的门外跑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埃莉-斯特普突然开口道：“不，我要在这里。” “什么？” 这处实验基地的安保主管加外勤头子迈尔斯，听到埃莉-斯特普的话时，一下几乎快要惊掉了下巴。 实验室内的那几个亚裔，已经算是被他们组织列为“高级别危险”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出现的太过诡异，又需要研究他们能力的来源，这才想尽办法送回到组织基地内。在其他时间，早已经悄无声息的处理完毕。 但不论怎么说“高级别危险”失去控制， 基本上就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斯特普博士， 这里太危险了。我……我们还是赶快离开！！” 研究员西格瞥了一眼观察玻璃内的那几个陆续醒过来的亚裔， 脸上的神情越发紧张起来。 观察玻璃尽管是高强度的钢化玻璃，可面对这些“高级别危险人物”的特殊能力，恐怕根本无法抵挡。 此刻， 这些“高级别危险人物”还没有注意到他们，但这样的时间恐怕不会太多。 “已经太晚了。” 埃莉-斯特普听着西格的话， 脸上忽然浮起一丝莫名的笑容。 哐当—— 观察室与实验室中间的那扇特殊材质的玻璃被打碎， 一个留着马尾辫的亚裔青年， 利落的一个翻身，从实验室内跳出来， 走到了观察间的埃莉-斯特普、研究员西格以及警惕无比的迈尔斯几人面前。 “三位，先不用紧张。” 留着马尾辫的亚裔青年双手高举，一边在表示自己没有什么敌意， 一边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陈贺， 里面的人是我的团队成员。” 看着自称“陈贺”的亚裔青年神色从容的模样，研究员西格一下子会意过来， 失声叫道：“你……你们是故意让我们抓到的？！” “当然。” 陈贺双手举起在空中甩了甩，忽然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手指一弹叼在了嘴上， 漫不经心道，“你们的这个组织太神秘了， 不这样的话，我想很难找到你们。” 说着， 陈贺又朝玻璃碎裂的实验室内喊了一声，“都过来看看你们要见到的斯特普教授吧。” 在陈贺的话说完后， 哗啦啦的一阵踩动着碎裂玻璃的声音响起。 程云揉着手腕，从实验室跳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三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有些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斯特普教授，你好！” 程云没有理会其他几人的目光，而是直接走到了中间的那个颇有优雅的中年白人女子面前，伸出手与对方打招呼握手。 “你们都认识我？是来找我的？” 埃莉-斯特普没有与程云握手， 只是瞟了一眼面前这几名“高级别危险”的亚裔青年男女，眼底有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 “我们是来找你谈合作的。” 程云见埃莉-斯特普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摸了摸鼻子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开口说道。 “合作？！” 埃莉-斯特普修得极为精致的眉毛蹙了起来， 目光在面前的这些亚裔男女身上扫过，一时猜不透他们的用意。 啪嗒—— 就在这时，埃莉-斯特普身旁的那个大兵头子迈尔斯突然痛呼一声，左手捂住右手的手腕，倒退了两步，一把上了膛的手枪跌落在地。 而迈尔斯的手腕上，赫然插着一张扑克牌。 “嗨，大兵，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老老实实的，并且让外面的人退出去！” 陈贺慢悠悠一手抽着烟，另一手却随意地又多出了一张很普通的扑克牌，显然方才迈尔斯的手腕是被他的纸牌射伤的。 嘟嘟嘟—— 实验室内，这时候内外也有警报声响起，远处隐约还有呼喝的声音传来。 “你们想要什么合作？你们知道我们是谁？” 埃莉-斯特普强压着心中翻腾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出现在面前的这些亚裔。 这些人表现出来的能力， 比她拿到的资料里明显要强大得多，更重要的是对方似乎对于他们很是了解。 “三叶草。” 埃莉-斯特普的话音刚落，在陈贺和程云两人后面，一个看着有些文文弱弱还带着很浓校园气息的男生突然叫嚷了起来， “你们的组织，三叶草，一千多年以来，你们的组织都在阻止那些超凡的力量暴露在大众面前，扼杀一切可能超越人类身体的超自然力量。那些在历史上或者宗教上，曾经出现的‘猎魔人’、‘猎巫人’、裁判所等等机构和力量，曾经都是你们的一员，或者说，就是你们的另外一个名字。” “看来你们确实了解了不少东西。” 埃莉-斯特普依旧保持着优雅从容，面对眼前这些似乎具备超常力量的亚裔，也没有担心和忧虑，甚至连他旁边的那个大兵迈尔斯和研究员西格都镇定了不少。 “那么……你们想要怎么合作？从你们表现出来的不同寻常，已经是我们的打击和消灭的对象。”埃莉-斯特普继续问道。 “我们是来自中夏的异常事物小队。” 程云听到斯特普的问题，走到了还是大学生的全明远身前，尽可能以一种官方人员的身份和口吻说道，“从古至今，我们与你们三叶草的宗旨是一样的。保持世界不被超常的力量打扰和影响。这次我们来到阿美利肯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阿美利肯出现了超常的力量，而且这些力量很可能会暴露在大众世人面前，我们过来是协助你们处理这个的。” 在程云这话说完后，他身后除了依旧满不在乎表情的陈贺之外，其他的大二学生全明远，还有三十五岁的小老板应玉昂，以及女主播舒心月和白领申丽几人神色都露出了一丝郑重之色。 这本就是他们想出来的计划。 在众人合力了解过这个综影世界的背景之后，众人大概已经筛选出了所谓的“超常力量”或者“超凡力量”的线索。 而在这些线索里，有一个一直在处理这种异常力量显现的势力——三叶草。 在剧情里，这个势力防止着超凡力量暴露在大众面前，扼杀任何超凡力量……行事和准则，与他们的目标完全一致。 众人商议之后，觉得与其依靠自己漫无目的的去进行任务，还不如找到其中与他们可能或成为盟友的力量一起合作。 当然，一个普通人要去寻找一个特殊组织，并不容易。 好在他们其中的舒心月是一个女主播，很熟稔的利用了他们系统给予他们的“新人礼包”，在展露出一些奇特力量后，很快就引起了关注，从而顺利进入到了三叶草的视线。 而且，众人还顺势给自己捏造了一个来自于中夏国的“异常事物处理人员”的身份，这种身份自然是无据可查，但谁也不能说他一定就不存在。 现在的问题在于—— 他们这些人，到底能不能取信三叶草，获得三叶草的信息。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些人在展露出“超常力量”的时候，其实已经就是三叶草这个组织需要处理的目标。 不过这个时候也顾及不上这些，众人其实也明白，三叶草组织想要信赖他肯定是很难的，但只要能够有比较粗浅的合作，找到剧情之中的那几个主角——不死者英雄大卫，多重人格分裂者凯文，以及玻璃先生普莱斯。 这是众人根据目前世界搜集到的信息里，最有可能出现的几位影响世界迈入升维的人物。也是他们所知悉的剧情里，三叶草所需要面对的对手。 原来的剧情里，三叶草组织尽管将三个主角都是杀了，但玻璃先生事先准备好了摄影设备，将超凡力量公之于众，从而使得所有人都知悉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特殊力量。 可以说，将三叶草组织一直以来的努力，完全粉碎。 而这一点，在程云和其他几人的商量里，也觉得这才是最为关键的，世界升维的原因。 第二百四十七章 偏离 “中夏国的异常事物小队？！你们说的是真的？” 埃莉斯特普在听到程云自我介绍他们的身份后，一双眸子不由狐疑的在面前的这些亚裔身上细细扫视了一阵。 “当然。” 程云清了清嗓子，尽可能镇定自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你们三叶草在做解决超凡的事情，我们一样在做。” “中夏国的历史悠久，从古至今的许多神话传说里，其实都有我们的影子。” 在程云说完后，那个面容姣好的女主播舒心月也跟着开口，“在中夏国的历史上，我们曾经是绣衣使者，是校事，是中书是点校是候官是皇城司是锦衣卫一直以来我们都在维护着那些超越普通人的力量，不会展露在大众面前。在过去，我们与你们三叶草还有所联系。” “是嘛？！” 埃莉斯特普目光落在了舒心月的身上，语气已经带着几分不确定。 对于这個什么小队，她自然是全然没有听说过的，但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她心中又拿捏不定。 一方面是，这个世界的异常超凡事物，几乎被处理遮掩得非常好，千百年以来，普通人从来不知道那些超脱于常人之上的特殊力量。 另外一个也是中夏国国情不同，这百十年以来与三叶草并无太多交流，并不知道中夏国国内的具体情况。这个异常事物小队尽管听着有些胡扯，她也不能完全就否认对方可能是来自某个势力。 当然， 以上两点，其实都谈不上真正让埃莉斯特普能够相信的地方。 真正让埃莉斯特普心中对于面前这些个亚裔来历有那么点相信的， 还是在于他们展现出来的超越人类极限的那种特殊力量， 还有这些人对于三叶草组织的了解。。 “我们这次从中夏过来， 就是想与斯特普博士你合作的。” 程云注意到了埃莉斯特普的神情变化，又再次说道， “我们知道博士你一直在研究这种超自然的力量，我们想要提供一些帮助。” “你们” 埃莉斯特普语气微微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们已经掌控了这种力量？！”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各种错综复杂的隐秘势力， 可一直以来唯独三叶草组织，一直有些超然于物外，不会去管一般人的争权夺利的争斗，在意的一直是那些可能出现的异常特殊力量。 而这就导致了， 三叶草组织与不少势力的冲突其实从来没有断绝过。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组织，极力想要获取的是超越人类极限的超凡力量，各种各样的实验计划，多不胜数。三叶草组织却一直想要将这一切给抹去，双方的矛盾点一直不少。 不过， 随着近几十年现代科学理念的快速发展。 三叶草的理念其实也有了不少的变化，不再是如过去“杀女巫”之类的行动那样，一味的将超凡力量给抹除，反而开始进行了细致的研究。 只不过， 此刻出现在埃莉斯特普面前的，这几个亚裔展现出来的力量，显然已经是超越人类的。 她自然不相信，一下子面前出现的六个亚裔都属于“特殊个体”。 毕竟在她几十年的职业生涯里，至今也就只碰上了三个，而且这个三个个体，还受到了联邦的诸多部门的关注， 并且同时也展开了相应的研究。 面前这四男两女六个亚裔， 看上去都具备了超越普通人类的特殊力量， 唯一的解释， 那就是中夏国那边，或许已经掌控了这种超凡的力量。 “不错。” 程云见埃莉斯特普似乎被打动， 立即打铁趁热继续道，“我们每个人都掌握了一定程度的特殊力量， 这种力量是可控制的， 不会暴走，也不会展露在人前。但是” 说到这里，程云声音微微顿了下，六人之中那个一直没有开口的小老板应玉昂接着说道，“但是你们的工作出现了纰漏，你们抓捕到的那三个人里，最危险的那个是看上去最无害的那个。” “你你是说普莱斯？！”埃莉斯特普从几人的话语里反应了过来。 程云听到这个名字先是愣了下，但在很快他身后的全明远就己经接上了话，“没错，就是他，玻璃先生。” 说着，全明远还压低了声音朝着程云和身旁的其他几人说了句，“玻璃先生的名字就叫做普莱斯。” 程云轻轻颔首点头。 从之前众人分析的各种剧情里，大概已经捕捉到了这个世界最主要的超凡线索，也就是不死劫、分裂和玻璃先生三部曲。 对应的也正好是三个主要角色，其中最后的玻璃先生，身患脆骨症，却有着超级的智慧，其名字正是普莱斯。 这一点对于大多数看过电影记得剧情的人来说，基本记不起来了，只有全明远还记得比较真切。 他们这次行动制定的计划，大多数也是根据全明远回忆的剧情，从而进行制定的。 冒充中夏国那边的异常人士，寻找阿美利肯这边的三叶草组织合作，一起将可能导致这个世界“升维”的一切异常力量全部给消灭，从而保证任务的顺利完成。 但同样的一点那就是，他们想要完成这些，又不得不暴露自身获得新手礼包后，成为了一名力量异常的特殊人士。 没有足够的实力， 没有办法赢得三叶草组织的尊重，而暴露了实力，又会引得这个以守护人类正常平凡的组织的忌惮。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 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剧情里的玻璃先生的计划破坏掉， 防止超凡力量暴露在广大普通人的视线里。 “我们了解到玻璃先生，一直被你或者你们组织的人关押在一家精神病院内。”全明远又再次开口朝着埃莉斯特普说道。 这些都是他所知晓的剧情，玻璃先生被认为是精神病患者，一直被三叶草组织的人关押在费城的一家精神病院内，只不过这家精神病院到底在哪里，他们却不得而知。 “呵” 埃莉斯特普在听完全明远的话后，忽然微微朝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接着慢慢说道，“玻璃先生曾经是被我们安排在费城的一家精神病院内，但在很多年以前，他就已经离开了那里。” “什么？” 这话一出，全明远和程云等其他小队成员，完全都愣住了。 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剧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哦，对了，包括你们说的凯和大卫两人。”埃莉斯特普又接着说道，“他们两个我知道，但他们也都不在我们手里。” 第二百四十八章 转变 “不在你们手里？！” 程云在听到埃莉斯特普的回答后，微微有些发愣。 下意识的转过头朝旁边的全明远以及应玉昂看了一眼，发现两人脸上与他一样都出现了错愕之色。 在几人身后，那个女主播和女白领舒心月和申丽亦是有些发懵，似乎此刻发生的情况，安全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之外。 “不可能啊，大卫、凯还有玻璃先生，明明”还是学生的全明远不怎么能够沉得住气，忍不住有些喃喃叫了起来，“明明这几人就是在你们三叶草组织的控制当中的，而且还是在你” 全明远目光望向埃莉斯特普，一时着实有些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在他所知悉的剧情里，从头到尾，这三个在本次任务里至关重要的角色，一直应该是都被三叶草组织的人所控制。 “他们三个”埃莉斯特普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面前这些亚裔神色里的异样，不动声色地问了道，“他们三个有什么问题？我想如果仅仅是只说个人的特殊能力，你们这些人应该都不比他们弱吧？” 程云这次没有回答，他身边的其他人也都全部缄默了下去。 他们自然知道自己的能力是怎么一回事，那是无限空间提供给的“新人礼包”，每個人的能力有强有弱，强大一些的如程云的黄巾大力法，可以说是一门相当强力的功法，只不过前期这门功法的层次不高， 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相对有限。 其他人差不多也是如此， 各自获得的功法或者道具， 都算强力， 但也仅仅只不过是超出普通人一些，真要面对军队大规模的围剿， 基本不存在对抗的可能。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在此之前，他们几乎都是普通人， 哪怕获得了一点特殊的能力，但基本上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危险的情况。 这点哪怕他们几乎都认识到了现状，知道自己进入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可心态上的转变也并非立马就能调整得过来。 就像这次通过假扮具备特殊能力的超凡者，引起了三叶草组织的注意， 内部其实也讨论了很久。胆大一些的自然跃跃欲试， 老成点的则希望众人能够多加思考。商量来商量去， 最后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才冒险这么一试的。。 “现在你们知道问题了？” 就在程云等无限小队的人员，突然有些进退失据间，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陈贺忽然出声。 “陈那个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在陈贺开口后， 旁边的全明远猛地回过神来， 朝着陈贺问道。 其他几人目光一时也纷纷落在了陈贺身上， 他们这次寻找三叶草组织的行动， 是他们这些人一起商议的。 但众人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根据的是全明远这个大二学生对于剧情的了解， 然后其他人补充细枝末节， 从头到尾， 陈贺一直在旁边看着， 并没有开口提任何意见。 当然， 陈贺也没有反对， 甚至在他们制定出计划后， 还配合他们。 如今想来，从始至终陈贺这个“资深者”除了最开始有所表现外， 似乎就将主导权交给了他们。 “还记得我在列车上说了什么？” 陈贺从众人后面走了出来， 丝毫不顾及一道道望着他的目光， “这个世界是综影世界，杂糅了各方的势力，你们所依仗的熟悉剧情，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是这样么？” 全明远听完陈贺的话，下意识的喃喃自语了起来。 在列车上的时候，尽管得到了任务提示，知悉这个世界不是单独的某个电影剧情的世界，但当人置身其中，看着世界广大，各方势力隐匿，还是很难完全联想起来。 “所以我们要找到的目标其实没有错，只是，那几个目标人物，这时候已经不在三叶草组织手里了？！”程云在一旁心念电转，从几人的对话里快速分析着大卫、凯和玻璃先生可能的去向。 “不过” 就在这时，陈贺甩着马尾，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埃莉斯特普和他身旁的研究员西格以及那个大兵迈尔斯面前，忽然猛地一下，陈贺的右手探出，一把抓住了埃莉斯特普的脖子，脸上尽是狰狞之色，声音冷冽道，“不过，他们知道的。” “该死的黄皮猴子，你想干什么？！” 举着手枪的迈尔斯见陈贺的动作，第一个反应过来，双手举枪，大声叫道，“放下，把斯特普教授放下。” 一旁地中海研究员西格，被这骤然的变故， 给吓得缩起了脑袋。 “咳咳咳” 被陈贺掐住的埃莉斯特普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的双手奋力的想要去掰开陈贺的手臂，可任凭她怎么动都没有用，反而整个人随着陈贺手臂的缓缓抬起，双脚只剩下脚尖点在了地面上。 “我现在就正式教你们一点东西。” 陈贺对于迈尔斯举起的手枪视若无睹，对于埃莉斯特普被他掐住喉咙喘不过气来也毫无反应，反而转过头朝身后的程云、全明远等无限小队的成员们淡淡说道。 “什么？！” 全明远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呆呆傻傻地问了一句。 在全明远后面，那个女主播舒心月则惊慌地叫了起来，“你你陈你快把人放下，她脸都紫了。” “呵呵” 陈贺见着几人的反应，轻笑了一声。 砰 就在这时，骤然一声枪响。 程云几乎下意识的气息就暴涨三分，黄巾大力法运转，身体肌肉鼓胀，立刻就有了变化。 其他的四人里，大家反应各异。 动作快的，应玉昂这个小老板，立刻身上也罩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而全明远和两名女性，则要么是抱头蹲地，要么找到了一处的墙角缩了进去。 但接下来再没有了其他枪声，反而啪嗒一下，迈尔斯手里的手枪落在地上，跟着整个人扑咚一下跪倒在地上，他的咽喉处，一张纸牌直接没入，切断了他的气管和喉管。 众人谁都没有看清，陈贺是在什么时候抬手扔出了那一张夺命纸牌。至于迈尔斯开枪射击的那一发子弹，哪怕是如此的距离，似乎也被陈贺躲了过去，只是打在了他另外一侧后面的墙壁。 “说吧，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陈贺看也没看倒地的迈尔斯，而是伸手将埃莉斯特普扔在地上，平静地说道。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双方 “……我……我只知道，他们……他们中有CAI的人……” 埃莉-斯特普脸色涨红发紫，双脚几乎快要离地的，双手拼命掰扯着陈贺的手指，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地上，负责安保的迈尔斯双手捂住脖子，身体渐渐软倒在地。 大量的鲜血喷薄而出，使得全明远和应玉昂还有两个女生， 骤然见着如此血腥的一幕，眼睛发直，一时都来不及反应。 只有程云，大概是视角的缘故，只是瞥了一眼迈尔斯的倒下的身躯， 然后注意力就集中在了埃莉-斯特普的身上。 “CIA么？！” 程云捕捉到了埃莉-斯特普话里的那个关键词，下意识嘴唇轻东微微咀嚼了一遍。 他此刻已经想起了之前看到这个世界复杂的背景里， 其中就有出现过阿美利肯CIA和FBI等部门。 三叶草组织不管他們的使命和势力范围在什么地方，毋庸置疑的是，这样一个势力组织，少不了要与各地各种各样的势力进行打交道。 “任务看来比我想得还要复杂。” 程云最初就考虑过这次任务的复杂性，当时一度还有些绝望。 后来通过了对于世界背景的分析，还有其他同伴的商议提醒，又觉得不是完全不可能完成。 然而，此刻，从埃莉-斯特普口中又听到了关于CIA的信息，他再次感觉很多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在进入这个世界，进入无限空间前，他和其他几人都只不过是普通人，即便有着对于一些剧情背景的熟悉，但大家的层次都不会太高，很难说得清这些部门之间的运行规律。 “还是要知道具体的对接人才行，或者是他们的点在哪里。。” 程云脑海里飞快地分析了一番，轻轻抬起头， 就要朝埃莉-斯特普开口继续询问。 咔擦——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程云一下愣在了那里。 全明远、应玉昂还有两個女生舒心月和申丽几人，本来前面还被迈尔斯鲜血狂喷的尸体吸引了注意力，这时候，不禁一个个侧头，嘴巴张大，目睹着眼前的一幕，再次陷入到某种惊骇当中。 那个被他们视为最重要的剧情人物之一的埃莉-斯特普，脖子被扭断，整个人仿佛一滩烂泥似的倒在了地上。 在场的众人，其实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尽管在进入到这个世界，还理清了现状，可众人一直以来，还未曾杀过人。 此刻，亲眼目睹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和忐忑，还有伦理上的负罪感，都让所有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嗖—— 在埃莉-斯特普倒下之后，忽而又响起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 两张卡牌从陈贺的手中飞出，一张从后面贯穿了那个地中海研究员西格的后脑勺。 扑咚一声，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西格身形跟着倒在了地上。 眨眼之间，三条人命就这么被陈贺轻而易举的解决。 程云嘴巴微张，一再说服自己如今他已经是生活在了另外一个世界，面前这一切，可以当成游戏。 可看着地上的身体，看着那鲜血流满了地面，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口鼻，依旧让他感到难以形容的恶心。 这是一个普通人心态上，不得不面对的转变。 其他人比起程云就更加不堪，还是个大学生的全明远，直接双手扶着膝盖哇哇吐了起来，另外两个女生在那个安保头子迈尔斯被切断了脖子后，就已经转过了一边，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敢多看一眼。 也只有几人里年龄相对大一些的小老板应玉昂，神色稍稍镇定几分，可额角也不禁挂着点点滴滴的汗水。 “你们还以为这是一场游戏么？！” 望着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陈贺缓缓转过头，扫了一眼程云等五人，声音平静而又带着彻骨的寒意，慢慢说道，“我告诉你们，在这里是真的会死人的。” 程云咽了咽口水，很想说一句，他还有话想要问，可看着陈贺的神色，又忍住没有再开口。 其他众人脸上或是煞白，或是发青，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们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在这次任务里可能会面对的事情，可当真的一切发生在眼前的时候，那种冲击感和震撼感，还是没办法一时半会就能够适应。 “呵呵，现在，准备好吧！” 陈贺看着还有些发愣的无人，嘴角微微扬起，露出难得的笑容，指着观察室外面说道，“这个实验室内的安保力量很快就要来了，现在……就要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杀出去。我会在前面开路，但如果你们没有跟上，死在这里，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什么？！” “你……你怎么能这样？” 在陈贺说完之后，人群里有人发出了惊呼声。 可不等他们再说其他，忽然头顶上的一盏红色的警报灯忽然亮起，呜呜的报警声开始响起。 在这报警声之后，实验室外间的走廊上，忽然哗啦啦的传来了一阵杂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 陈贺再次轻笑了一声，马尾辫一甩，倏然一下，整个人朝着实验室的门外冲了出去。 哐当一声巨响，整个实验室的大门被他硬生生撞开。 哒哒哒—— 一阵剧烈的射击声顿时接二连三的响起。 实验室内的众人，骤然听到那连片的射击声，一个个汗毛倒竖，脸上都露出了惊骇之色。 室内的建筑对于枪械的回声有所加强，刺得人耳膜生痛。 到了此时此刻，他们没有一个人会不明白，这一路上他们所谓的制定计划、策略，陈贺没有出手干扰和制止，反而格外的配合，原因就在于，对方就是等在这里。 他们当中一些人或许想过可能会和什么势力发生冲突，又或者会展开什么样的争斗，甚至可能还想过要与人战斗、伤人，乃至杀人。 但想过是一回事，如此快的在眼前展开了这一幕又是另外一回事。 无限空间给予的新人礼包，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可以谈得上是相当不错的东西。 如程云和全明远他们，其实内心在获得这样的力量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膨胀，自觉或许遇到一些实力强劲的对手，又或者面对一些防御设施牢固的区域，足够杀进杀出。 可这些，也真的只不过是这样想而已。 听着外面子弹宛如鞭炮一样的炸响，呼喝声连连，再看向地上的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种剧烈的冲击，还真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 “别愣着了，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程云瞟了一眼撞破的实验室外，激烈的枪声和呼喝声不断响起，猛地转过头，朝着身后几人大喊了一句。 他没有再多说其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黄巾大力法》骤然在体内运行，身体渐渐的开始膨胀。 轰地一下，双脚在地面一踩，整个人登时就如同炮弹似的，跟着朝实验室门外飞奔而去。 “可是……” 看着程云跟着陈贺朝着实验室外冲出去后，在他后面的全明远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不断落下，两个小女生里，舒心月靠着墙壁，身体也不禁轻轻颤抖了起来。 哪怕他们现在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样超越常人的天赋技能，可面对乱枪乱战，心下也不禁打鼓。 只有那个自称有搏击经历的都市白领申丽和见过一些风雨的小老板应玉昂，两人在短暂的受到冲击后，终于稍稍调整了过来。 “等在这里肯定不行的，也没有意义，埃莉-斯特普这个关键的剧情人物已经死了。”嘴唇被咬得有些发白的申丽，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旁边的舒心月，跟着说了一句，“我们只有离开这里了。” “快走吧。” 应玉昂也哑着嗓子说了一句，“现在有陈贺和程云两人在前面，我们还有机会离开，不然，等到他们离开后，后续这个基地的其他武装力量赶来，我们就真的不可能逃走了。” “走！” 在申丽和应玉昂两人的鼓励下，全明远和舒心月总算稳住了情绪。 几人身上从系统获得的新手礼包的技能，纷纷发动。 顶在最前面的应玉昂身体的皮肤表面渐渐变得坚硬，一颗流弹从他的手臂划过，仅仅只是擦出了一道仿佛皮革被刮花的划痕。 这是他获得的一门功法——十三太保横炼金钟罩。 尽管时间虽断，但作为新人福利，却有几分速成，使得应玉昂有了几分自保之力。 在应玉昂之后，申丽和全明远，两人则很轻松的躲避开了一些障碍物，或者偶尔飞掠而过的子弹。 申丽是因为她的动作变得格外的灵敏，宛如一只野猫一般，灵活、轻巧，纵跃之间，闪身两下就失去了踪影。 而全明远则是一种类似于危险预知的感应。 往往有子弹或者流弹朝他飞过去之前，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危险，或前或后，以一种很奇异的方式避开。 只有舒心月这个女主播，从始至终没有展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跟在全明远身后。 哒哒哒的枪声从密集渐渐稀疏了下去。 在众人前行的途中，一路都能够看到大量咽喉上插着卡牌的武装安保人员，这些人员手中拿着的基本都是轻重武器，威力强大，可发挥出来的效用极其有限。 另外，还有一些尸体，则是整个人仿佛被捶了烂泥。 那是与程云遭遇的另外一些三叶草组织的武装安保人员，在遭遇程云的巨力后，一个照面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被放翻。 而与此同时—— 在这处实验基地外围的高空上，呼噜噜的一阵螺旋桨的转动声不断响起。 一架武装运输直升机悬停在半空，打开的舱门里，一条吊索垂落而下，跟着便是几个身影从上面不断落下。 “该死的，这就是三叶草组织的总部吗？” 脑门光溜溜一脸剽悍气息的圣诞，抢先落地后，双手抱着一把突击步枪，骂咧咧地叫了一句。 在他之后，跟着跳下来的是巴尼和延森等敢死队成员。 众人身上满是烟火气息，头发蓬乱，脸上手臂等不少地方，都有明显的伤痕或者包扎的痕迹。 “不可能是总部的。” 落地后一手握着枪，一手掏出一个雪茄叼在嘴里的巴尼，摇了摇头，“这样的组织渗透到了方方面面，只能说我们触及到的是一个点而已。” 在印度丛林遭遇了三叶草组织的武装力量之后，巴尼和敢死队的众人，又先后遇到了好几拨武装力量。 其中有和他们一样的战争野狗，也有印度各个土邦军阀的武装力量。 连番作战之下，众人都受了伤，可所有人并没有因为接连作战感到疲惫，反而气势高涨，越发锋锐了起来。 在解决了几只围堵的雇佣兵和土邦军阀力量之后，敢死队的众人一回到阿美利肯，第一时间找上的就是三叶草组织的基地展开报复。 这里面已经无关最初事情的对与错，现在只有一点，既然你动手了，那我们也不会客气。 “不管是总不还是临时据点，反正我现在就想打爆他，打疼他。” 额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纱布的延森，气势汹汹地叫道。 他除了脑袋上的伤势外，身上和脸颊都有好几道伤痕，看得出来，之前经历过一番颇为艰辛的战斗。 “这基地的防御看起来还是很严密的。” 黑人壮汉凯撒打量了一眼远处被铁丝网和铁门包围着的实验基地，有些缅怀地说道，“要是‘克隆’那小子在的话，我们能省很多力气。” “那你不如让那小子一个人将这个基地搞定，我们这些人干嘛还在这里？！” 延森听到黑人壮汉的话，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弄之意。 “呵，看来你对‘克隆’那小子还不太服气。”凯撒瞥了一眼延森，淡淡说了一句，“可别忘了，如果不是那小子，你现在就别想站在我们面前了。” “行了，伙计们，不要再废话了，我已经等不及要杀光这帮杂碎了。” 神情混杂着凶悍与优雅的托儿吐掉了嘴里的一根牙签，端起枪率先就要朝着不远处的基地冲了过去。 “那就动起来吧！” 巴尼见状跟着将嘴里的雪茄扔在地上踩灭，手中步枪上膛，又瞟了一眼黑人壮汉凯撒，“那小子很出色，是一个超级战士，但他很难长久成为我们敢死队的一员。他现在不在这里，难道我们就不会打仗了不成？” 第二百五十章 楚杨 夜晚。 布鲁克林区的黑暗街道上，一辆凯迪拉克轿车引擎咆哮着，划破安静的夜晚，在一个街角停下。 “嗨，小子，你考虑清楚了。如果你没有地方安顿旳话，我可以给你找个临时住的地方。” 凯迪拉克轿车的驾驶座上，一个看着年岁在五十多，面容苍老但下巴坚毅的白人男子，透过后视镜，朝着后座上的一个亚裔男子说道，“这个时间，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用。” 轿车后座上的亚裔青年男子瞟了一眼车窗外有些昏黄阴暗的街道，转而朝着后视镜望向那他的那双淡蓝色的眸子笑了笑，跟着伸手打开车门，“多谢。” “不用客气。” 驾驶座上的白人男子摆了摆手，又微微侧头朝准备离开后座的亚裔男子说道，“记得替我给巴尼问好。” “呵呵……” 拉开车门的亚裔年轻人笑了笑，又点点头，“有机会一定。” 引擎的咆哮声再次响起，很快凯迪拉克轿车的车尾灯消失在远处的街道转角。 从车上走下来的年轻亚裔男子，身上穿着一件不算很合体的宽大t恤，双手插兜，站在街头扫了一眼周围，忽然慢慢闭上了眼睛。 借着街道有些昏黄的路灯灯光，能够看到这个亚裔男子的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眼皮的思考和回忆当中。 嘘—— 不知这名年轻的亚裔男子在街角的路灯下站了多久，忽然一声清亮的口哨声响起。 从路灯另一侧的街道上，晃晃悠悠的走出三个人影。 三人的皮肤黝黑，在不算明亮的路灯下第一眼看到的是黑色的眼白和咧嘴露出的白牙。 接着等几人走到稍微明亮一些的地方时，才看清几人穿着宽松的嘻哈款式着装，脖子上要么挂着不知真假的金链子，耳朵打着耳环，走起路来一步三摆，是典型的布鲁克林区街头黑人小混混。 “这人是站在这里睡着了么？” “看着不像。” “上去问问，亚裔都有钱。” 三个黑人小混混吹了一声口哨，彼此对视了一眼，就走到站在路灯边上不远，站着闭眼陷入到某种发呆状态的亚裔面前。 几人先是呼喊了一声，发现这个亚裔完全没有反应，一个混混一手摸着腰间，另外两个上前，伸手就要去摸这个亚裔身上的钱包。 咔嚓—— 只是，就在这个黑人小混混伸手的瞬间，忽然一直闭着眼睛，脸色显得极为怪异的亚裔青年男子，猛地睁开眼睛。 出手如电，仅仅只是眨眼之间，就将最先伸手的那个黑人混混的手腕抓住，跟着随手一甩，就将这个黑人混混扔了出去。 另外一个跟着要动手的黑人混混见状，刚想有所反应，可依旧来不及，只感觉面前的那个亚裔青年跟着身体一晃，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就跟着倒飞了出去。 “fuck！” 那个离几人大概有三四步远的另外一个黑人混混，下意识的爆了一句粗口，伸手就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 可不等他开枪，那个亚裔青年在扔飞了他的两个同伴后，身形已经再度一晃，消失在了他的眼睛所能捕捉的视线里。 等再看到的那亚裔青年时，这个黑人混混仿佛被一百二十迈的汽车撞了一般，身体已经倒飞了出去。 轰—— 三个黑人混混眨眼间全部倒跌在了地上，没有呻吟声，也不知是生是死。 亚裔青年右手一抬，借助了那黑人混混被撞飞后，落下的那把手枪。 “阿美利肯生活。” 亚裔青年看着落在手里的手枪，食指穿过扳机口，轻轻将手枪转了一圈，脸上浮现起了莫名的笑意。 “我已经记起来越来越多事情了。” 亚裔青年转着手里的手枪，漫不经心地朝着街道往前走，一边又低声呢喃自语，“啧啧，真是强大的记忆啊。不过，我挺喜欢我现在的代号——克隆。我似乎还有个绰号，乌鱼仔。嗯，那个名字……杨楚么？啧……在总不能叫杨楚2号吧。” “这让我想起了在新德里实验室的日子，那个老家伙一口咖喱味的英语喋喋不休的在我耳边，嗡嗡乱叫。他就喜欢叫我x号，或者1号。嗯，我讨厌字母和数字，所以，我应该给自己一个名字……楚……，楚杨或许不错……” 亚裔青年仿佛对于自己确定了一个比较正确的称呼感到高兴，只是他的嘴巴依旧没有停。 似乎他一直在通过自言自语的方式，消化着某些状态里涌现出来的越来越多奇奇怪怪的记忆。 这些记忆里，有些真切，似乎就是他这具身体经历过的。 有些似乎又远远的仿佛在天边。 “灵能器官，超能细胞，这又是什么东西……” 自称楚杨的亚裔青年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处理各种信息的能力算是很强了，可偶尔蹦跶出来的一些，仿佛是他的记忆，又并非是他记忆里的东西，让他偶尔变得迷糊。 “唉，我发现我的性格和记忆里的那个‘我’有些不一样。嗯，我觉得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要么是那个乌鱼仔的记忆基因影响了我，要么就是那个老家伙在我耳边念叨造成的。” “我可真是一个有人情味的家伙，不像他，哈哈，那就是一个机器人。” 楚杨一边漫不经心的行走在夜晚有些脏乱又显得清冷的街道，一边仿佛一个精神病患者般，不断呓语喃喃着。 夜风吹拂里，他的目光又悄然扫视着周围的各处角落。 超常的信息捕捉能力，让他仅仅是一个目光扫过，就捕捉到了大量的信息。 或有车辆咆哮着，疾驰而过。车上的人要么醉醺醺，要么飞了叶子或者其他之类的东西。 或有瘾君子和非法分子蜷缩在角落，兜售着一些违禁药品。 或有花枝招展的女子，画着艳俗的妆容，在一些墙角不知是揽客还是等人。 阴暗的角落里，一道道偶尔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这样的场面，让一边喃喃自语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的楚杨感觉格外的新鲜。 “敢死队的那些老家伙其实还真挺不错的。” 楚杨继续一边走一边低声呢喃，“只不过再和他们呆下去，这些老家伙恐怕就别想安享晚年了。” 敢死队队员们的实力都很强，而且巴尼这个偷偷和其他一些队员对于他都不错。 甚至，在巴尼确定他是克隆人身份后，还不惜放弃任务，转而对上了三叶草组织的雇佣兵们。 不过—— 随着他展露出来的杀戮经验和对于身体的强大掌控，他渐渐的发现自己记起了越来越多的事情。 这些事情有时候感觉像是幻觉，有时候又感觉像是上辈子的记忆。 镌刻在他的dna当中，无法抹除，无法忘却。 也正是因为记起了这些事情，楚杨在和敢死队的那些人解决完了三叶草雇佣兵以及当地的军阀武装力量后，他就借着巴尼的一些渠道暂时离开了敢死队。 以敢死队众人的行事作风，对于可能会对上的危险自然不是那么在意的。 但萍水相逢，楚杨觉得对方能够做到这一步，可以说敢死队这些战争野狗在某些方面都是很不错的人，他无意让这些人牵连更深。 而且，楚杨觉得他的状态变得奇怪，有很多东西在身体里开始苏醒。 这样的情况下，他本能的不想和敢死队的那些老家伙靠得太近。 “不过，估计那些老家伙们，肯定也没那么容易就放弃。” 楚杨轻轻伸手摩挲了一下下巴，从离开新德里的那处实验室后，他一个多月生活在荒野，与丛林虎豹虫蛇为伍，一直过得无忧无虑。 可在于敢死队接触的短短几天之内，很多原本他不知道的东西，突然就在脑海里涌现。 尤其是最近这几天，他感觉越来越多的东西出现了。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觉醒了上一世的记忆一样，当然也不仅仅是记忆，还有各种各样的技能，还有诸多的知识，对于身体的全方位掌控，格斗术等等。 许多东西都是本能。 在印度湿地公园与那头当地孟加拉虎虎王相处的一个月里，他觉醒的只是一些技能类的东西，可当敢死队出现后，还有后面的三叶草佣兵的围剿。 他慢慢的就觉察到自身发生了越来越多的变化。 “似乎，我在慢慢的变成‘他’。” 楚杨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说不清是茫然还是期待，又或者其实一切于他而言，似乎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感受。 就在他方才从出租车上下来后，他站在街道的路灯下，突然一下愣愣站在那里……那就是他感觉脑海里又多了很多相关联的记忆。 “那个组织是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神意密会，我在和那个克隆人一起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一点线索。哦，对了，现在的莪也属于克隆人。说起来我和那个……嗯，四十七，是一样的。” “啧啧，这个叫什么神意密会的组织势力很庞大啊，上次的那个‘我’竟然就那么突兀的死了，呵，真是惨啊，而且惨到后来死了，还被人收容了血肉，进行了几十年的克隆。嗯，那就是又有了现在的我……所以……” 楚杨一路喃喃着，忽然脚步一顿，略显昏黄的路灯下，一双眼睛明亮无比。 “所以……我要把这个组织给解决了。” “不论是为了那个‘我’，还是因为我是克隆体，神意密会的人肯定会来找上我，我都需要先把这个事情解决。” “而原来的那个我，曾经想找寻的东西……喔噢，竟然是人类超凡的秘密么？！真是有趣啊！” “难道，那个‘我’和现在的我，不是已经超越人类了么？呵呵，不过，我也确实期待见到其他不一样的超凡力量。” 楚杨自言自语，突然又笑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朋友 弗吉尼亚州。 夜色下的州府里士满，白日里既有大城市的喧嚣，夜晚又有着别样的宁静安详。 西北向东南流淌的詹姆斯河，浩浩汤汤。 河畔的一家路边咖啡厅外，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穿过拐角的街道，在咖啡厅门外缓缓停下。 一个穿着黑色短袖连衣裙，体型纤细高挑的女子， 踩着一双系带高跟凉鞋，从轿车的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的这名女子并不年轻，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留着红发，高额头高颧骨，鼻梁挺直，嘴唇丰润， 有着典型的凯尔特人的特征， 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定然相当漂亮迷人， 如今虽是经过了岁月洗礼，脸上已经有了较深的法令纹和鱼尾纹，但并未让其失色太多，反而显得气质更是自信成熟。 淡蓝色的双眸里更透露着精明强悍，与面对各种复杂事物时的睿智和优雅。 从车上下来后，这名中年女子便大步迈开，推门朝着河岸边的这家不知名的咖啡厅内走了进去。 咖啡厅内的陈设略显老旧，舒缓的音乐和略显昏黄的灯光下，能够看见整个咖啡厅内的座位上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客人。 女子目光在大厅内扫了一圈，跟着就朝着咖啡厅最内侧靠后门，同时也是视角最为开阔但最不惹人注意的一个角落处的座位走了过去。 角落处的座位上，已经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低着头，但却有着颇为明显的外貌特征。 “你上次不该突然中止了你的任务。。” 女子走到这個高大的身影前坐下，修长的脖子微微前倾，似乎在质问， 语气里有夹杂着一点关心。 “戴安娜， 我不得不这样。” 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坐在优雅的中年女子对面， 是一个穿着黑西装打着红领带的光头男子。 正是四十七。 而与四十七面对面坐着的这名中年女子， 则是戴安娜-伯恩伍德，ICA的一名处理者，也是四十七的直接联络人。 ICA，也就是国际合同中介处，其实就是当前国际上最大的杀手组织，一直和西方大国的特务机关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关系。 军情处，以及美国的FBI、CIA和特勤局等一些机关部门，无法以官方身份出面解决的危机和难题时，都会让ICA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机构负责处理。 “我已经了解到了一点信息。” 戴安娜-伯恩伍德缓缓坐回了位置，双手叠在小腹前，尽管年岁不轻，但动作依旧优雅淑女，显示出了其曾经受过的高等礼仪教育，声音极为理智平静地问道，“我想知道原因。” 四十七一时没有回答。 他的右手习惯性的放在桌下，似乎在方便于他可以最快速的拔枪，用以警惕和面对任何可能出现的危机。 左手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则拈着细长的调羹，不急不缓的搅动着面前的一杯热咖啡。 戴安娜-伯恩伍德看着四十七搅拌着咖啡，她也不急着催促，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 四十七此刻的动作和神态，在她眼里，是从未有过的。 两人认识的时间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年，关系复杂，是杀手和经纪人，也可以说是雇主和幕僚，还可以说是朋友是仇人，许多时候互相成就，也互相利用，甚至还在朋友之上的更为亲密一些的关系。 她自认对于四十七足够了解，了解到可能四十七很多自己没办法意识到的地方，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这个时候戴安娜-伯恩伍德，第一次发现似乎她对于面前的四十七，其实还是有许多没能解开的疑惑。 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不是四十七隐瞒了什么，或者说，有什么是戴安娜-伯恩伍德所未曾了解的。 而是——四十七在上一次的任务之中，突然出现了罢手。 一个人物执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不再继续，而是转换了目标，去追索其他的事情。 这在过去的十几二十年里，在四十七身上是从未出现过的。 两人从初步接触，到戴安娜-伯恩伍德成为四十七的代理人，在ICA里执行的各种任务，几乎鲜有失手。 在国际上，不论是哪一个组织，更是都有了相当大的名声。 这次的任务，其实谈不上特别重大，至少在戴安娜-伯恩伍德看来，只是一次很普通的刺杀任务。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四十七在中途出现了变化。 忽然扔下了任务，转换到了其他的事情上，这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比起他多了一些人性化的情感还有来得可怕和无法值得信任。 这也是戴安娜-伯恩伍德，穿越了小半个阿美利肯出现在里士满詹姆斯河边一家小小的咖啡馆的原因。 “他是一个克隆体。” 良久，四十七缓缓地吐了一句话出来。 “所以呢……” 戴安娜-伯恩伍德神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说道，“莫非他是你的克隆体？还是说，你们有同样一个‘父亲’？” 四十七的来历和过去，她早有了解。 而四十七中止了原来的任务，忽然转向了印度去追查的线索，她也通过其他各种渠道，有了一些眉目，那就是一个在印度新德里的克隆项目，里面出现了一个新的克隆人逃离了实验室。 所以对于四十七所说的内容，戴安娜并没有什么意外，甚至两人曾经还执行过几次关于克隆体之间的任务。 但这些在戴安娜-伯恩伍德看来，还远远不足以让四十七抛下任务，去突然追查其他的事情。 “不，他和我并没有任何基因上类似相同的地方。” 果然，四十七缓缓抬起头，望着戴安娜-伯恩伍德说道，“我们诞生的克隆技术或许有相似的地方，但从生理意义上来说，我们毫无关心。” “那我确实很奇怪，那他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戴安娜-伯恩伍德脸上渐渐浮起疑惑和好奇之色。 此刻坐在她面前的四十七，表露出来的情绪，可以说是这几十年以来都从未有过的。 她自然知道这个高大冷峻的杀手，并非全然没有感情，但也不可能如此时此刻这般，表露的这么多。 四十七又微微沉吟了一阵，方才缓缓开口说道，“他是我的朋友。准确的说，他是我朋友的克隆体。” “朋友？”戴安娜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惊诧。 在她认识四十七的这几十年里，她不论是从其他渠道，还是四十七口中，都从未听过这一个词汇。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她几乎也不敢相信，四十七还会有朋友。 而当四十七说出朋友这个词开始，她能够明显感受到四十七语气里的郑重。 四十七缓缓放下手里的咖啡，忽然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只是在走了两步之后，他的脚步又顿住，背着身朝向戴安娜-伯恩伍德，一字一句，“他不该被克隆的。” “可已经出现了，不是吗？” 戴安娜微微侧过头，淡淡说了一句，“他后面关联的各种关系很复杂，就我所知，已经有好几个势力在找他了。” “不管来的是谁，我都会先找到他的。” 四十七语气有些冷硬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迈步朝着咖啡厅的门口方向走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追寻 “嗨，你是新搬来的住户吗？我是波琳娜，住在十七楼。” 布鲁克林区的一栋高档的公寓楼电梯门前，一个身材修长，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手里抱着一个纸袋，淡蓝色的双眸里， 满是好奇地打量着站在他身旁的一个年轻的亚裔男子。 “你好，你可以叫我楚。” 楚杨微微侧头，朝旁边这个明显有着斯拉夫人特征的年轻女子笑了笑，“嗯，我现在暂时住在这里。” “楚，你是中夏人？” 名字叫做波琳娜的年轻女子，显然对于楚杨颇为感兴趣， 微笑着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说？” 电梯门打开，楚杨走了进去，随口朝跟着走进来的波琳娜笑着反问了一句。 “只有你们中夏的男孩，见到漂亮的姑娘时，不会勇敢的搭讪。” 波琳娜微微昂着光滑的下巴，语气了带着几分戏谑，只是一双漂亮的眸子落在楚杨身上，一闪一闪的，格外吸引人的注意力。 两人在电梯口其实已经遇见过好几次， “是嘛？” 楚杨看着这个典型的东欧女孩，忽然一個侧身，右手撑在电梯墙上，身体微微前倾，颇为侵略性的盯着波琳娜。 在这一瞬间的近距离接触，他能够清晰的看到这个东欧女孩微微颤动的眼睫毛，光洁的脸颊上的几许细小的雀斑， 丰润的嘴唇有着诱人的光泽。 轻轻抬起头， 眼神望着楚杨的突然动作，先是有些被惊吓到，但随即又多了几分迷离之感，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叮咚—— 电梯门这时正好打开。 楚杨轻轻面对这个叫做波琳娜的东欧女孩期待的目光，忽然一个折身，丝毫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潇洒地转身出了电梯门。。 “真是有趣的生活。” 听到身后的电梯门关上，以及电梯里似乎女孩有些碎碎念的低语，楚杨笑着穿过了电梯外的走廊，来到了十五楼的一间房间门前。 伸手按下公寓楼门把手上的密码锁，咔嚓一声，房门打开，楚杨大喇喇的朝房间里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装修颇为现代豪华的高档公寓。 不论是装修的瓷砖，还是大厅中间硕大的吊灯，宽敞的沙发，还是不太起眼的鞋柜、衣柜等等，采用的都是市面上顶级的品牌。 “唔唔唔——” 客厅中间，一个声音似乎听到了楚杨的开门声，顿时突兀地响起。 “我已经去过你的实验室了。” 楚杨从桌边随手将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抓在手里，走到了客厅中间的高档沙发坐下，随口朝着那呜呜声响起的方向说了一句。 在杨楚对面的沙发上，一个光着上身的老年白人被绳索五花大绑扔在了地上，嘴上还塞着一条干毛巾，在看到楚杨出现后，正神色惊恐无比地看着他。 “但是……没有任何这方面的信息。” 楚杨没有理会对面地上被捆绑着的老年白人，只是打开了手中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敲打着键盘，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还有一次机会。” “呜呜呜——” 只穿了一条裤衩被捆着的那个老年白人，疯狂地点头，惊恐的双眸里已经快要流出泪来。 “那你最好配合一点，基里科先生。” 楚杨看着对方那副表情，停下了敲打键盘的手指，将笔记本放到一旁的沙发上，施施然的站起身，走到了老年白人的面前，伸手取下了对方嘴里的毛巾，轻轻一扯，又将那条以独特手法捆在老年白人身上的绳子给解开。。 “咳咳咳……” 毛巾被取下，老年白人立刻连连咳嗽了起来。 长期嘴里被塞着毛巾，使得他的舌头发麻，嘴巴干涩一片，即便想说话一时半会都喑哑无比。 几乎在挣脱绳子的瞬间，这名老年白人就朝旁边茶几的一个水壶扑了过去。 好半晌，这位老年白人男子一连喝了好几口水，从那种干涸的状态，缓过劲来，这才转过身，依旧有些惊惧地看着楚杨，出声道：“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已经将我实验室里的所有事情和你说了。” 他倒现在都不太明白，面前这个绑架了他的亚裔青年到底想要什么。 对方没有说要钱，只是出现在他的家中，将他家里一切找寻了个遍。 只有，也不是要盗窃他的实验室的成果，只是要他曾经参与的各种实验数据，这让他心中格外的疑惑。 他是见过盗窃成果的非法手段，可对方这样的表现也不像。 “呵呵……” 楚杨轻轻笑了下，看着这个老年白人，不徐不缓地说道，“安德烈-基里科，前苏联生物学专家。在苏联解体之后，卷走了当时的十多项重要的研究成果，高价贩卖给了欧洲的几个国家，获取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暴利。之后，你进入到德国的一家科研机构，之后又辗转来到美国，成为了顶级的科研人才和富翁。” 楚杨说着，声音忽然顿了顿，目光望着面前惊慌不已的俄裔科学家，继续说道，“在千禧年前后，你曾经受邀前往新德里的一个实验室，参与了当时的一个克隆人研发项目。” “你……” 安德烈-基里科猛地一怔，望着面前的楚杨，神色煞白道，“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嗯？” 楚杨见到安德烈的反应，微微有些诧异，而后又想到了前面遇到的那个俄裔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他早在几天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了周围的几栋处于繁华区的高档公寓楼的住户们的来历。 几乎绝大多数都是从那个倒塌的帝国里，攫取了血肉的寡头、二代和卖国者们，这些人在他们那个国家倒下后，依靠着各种信息优势以及权柄，或者内外勾连，成为了那么极其稀少的一小撮掌握了大量财富的秃鹫。 哪怕几十年过去，这些人不但财富没有减少，反而凭借资本的累积，越发的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群体。 这些人除了在本土占据了大量的资源外，在世界各国都有着大量的投资和财富。某些豪华高档的住宅楼社区，往往其中一大部分，都是这些富翁、寡头们购买下来的用于投资的财产。 安德烈-基里科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尽管他是一个科研人员，可身上纠缠着许许多多的罪恶和是非丝毫不少，只是几十年过去，他的那些过往早已没人记得，但没想到此时此刻，又被人提起。 “这个不重要。” 楚杨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安德烈-基里科，“你曾经在新德里与当地的科学家塔阔尔共事，联手研究开发克隆人项目，现在回答我，这个项目背后的发起者。别和我说你实验室里公开的那些信息，我已经查找过了。” 在布鲁克林的夜晚，楚杨逐渐苏醒了越来越多的记忆。 他的想要找寻的那些克隆他的背后力量，还有关于曾经所谓的超凡的秘密，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逃离实验室时，看到的一些信息。 对于“他”的克隆实验，持续了很多年，先后有许多科研人员都参与过，但一直没有成功。 直到前几年，印度科学家塔阔尔才莫名其妙的成功，克隆出了现在的“楚杨”。 而这些参与克隆实验的工作人员里，其中就有面前的安德烈-基里科，而对方的资料信息，也正好在纽约附近。 楚杨离开布鲁克林区后，很顺利的进入到皇后区，还进入到一处以俄裔为主的高档公寓楼内，找到了这个渐渐走向暮年的老人。 “我……我……我不太记得了。” 安德烈-基里科跌坐在地上，似乎在回忆过往，良久，他忽然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记得，当时我的费用结算，是来自……来自斯特里……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 第二百五十三章 回忆 砰—— 俄裔聚集的这座高档公寓楼内。 就在安德烈-基里科这位曾经趁着那个偌大帝国解体逃到西方的科学家，说出了“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这个名字时，忽然公寓楼的大门，猛地被人给撞击开。 啪嗒—— 跟着一声轻响，一枚震撼弹被人从门外扔了进来。 轰隆！ 一阵强光伴随着轰隆的爆炸声，震得公寓楼房间上的吊灯摇晃，一些玻璃制品直接哐啷啷碎裂开来。 “啊啊——” 跌坐在地上的安德烈-基里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耳畔的嗡嗡声和强烈的晕眩感，让他猜到了应该是有人突袭了他的公寓楼。 在痛呼了两声之后，安德烈-基里科跟着下意识的就大喊了起来，“有人闯入了我的公寓，抓住他，抓住……咳咳……” 还不等安德烈-基里科的话说完，忽然地面上浓郁的黑烟瞬间升腾而起。 却是在那枚震撼弹扔进房间的瞬间，同时还有两枚烟雾弹同时炸开。 在安德烈-基里科头晕目眩又被呛得连连咳嗽间， 被撞开的门外， 黑压压的十多个武装人员，已经冲了进来。 这十多个武装人员荷枪实弹，脸上还戴着防毒面罩，一进入到房间后就极为训练有素的，其中两人朝着安德烈-基里科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另外的几人则在立刻展开队形，举起枪，朝着周围各个方向警惕。 “目标不在……” “没有见到。” “丢失目标” 一阵激烈的冲撞和翻箱倒柜之后，很快，这些武装人员的连麦耳机里，响起了彼此搜寻到的情况。 “不可能，目标没有离开房间。” 在这些武装人员的耳机里，这时又有一個声音响起。。 就在这时，忽然，哒哒哒的枪声响起。 一个正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靠近卫生间方向搜寻的武装人员，忽然感觉眼前似乎有人影晃过， 下意识的就扣动了扳机。 可枪声只是响了两声，跟着陡然间就觉得脖子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扑咚一下跪倒在地。 “遭到袭击，遭到袭击……” 其他的武装人员立刻警惕起来，其中一个似乎是领队的武装人员大声狂吼道。 只是他的话同样未说完，忽然整个人砰地一声，仿佛被一辆汽车撞翻，狠狠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整个人仿佛贴这墙壁似的慢慢滑到在地。 “攻击，攻击！” 剩下的武装人员见此情景，一个个立刻全部靠近，背靠背，举起手里的突击步枪，哒哒哒的开始朝着周围开火。 烟雾弹本来对于全无防备的人来说，能够起到相当大的效果，可在这个时候，反而干扰了在场这些武装人员的视线。 只不过这些人似乎也因为骤然间有同伴受到攻击，又或者是提前接过其他的命令，动起枪来毫无犹豫，立刻朝着周围不论看得见看不见，哒哒哒的就是一通扫射。 激烈的枪声扫过周围，呼吸之间就将这间堪称装修高档豪华的房间给打得支离破碎。 不论是挂在墙上的名家化作，还是其他一些高档的装饰，弹雨纷飞间，立刻碎裂了一地。 两枚烟雾弹笼罩的房间，更是越加变得烟雾缭绕，浓郁的硝烟味道，几乎瞬息让这间房间沦为了最残酷的战场。 而就在形成一圈站位的武装人员，肆意开枪间，在他们头顶的天花板上，一个人影却是敏捷无比地穿行着。 忽地一下，这人骤然从空中落在了众多武装人员中间。 在激烈的子弹射击声和弥漫的烟雾里，只是露出了一张略显得有些烟熏火燎的面容。 之是这张面孔上，黑褐色的眸子闪亮无比，宛若星辰。 这人正是之前一直在审问安德烈-基里科的楚杨。 从公寓楼骤然被人撞门，遭到攻击开始，楚杨就已抢先反应了过来。 在这十多名武装人员投掷震撼弹和烟雾弹前，更是抢先一步避开，又凭借着超越常人的感知和敏锐洞察力，以及逐步能够对于身体各种应激反应的强大掌控，悄然缩在了天花板房顶。 然而，在被楚杨抓住机会，轻松解决了两人之后，这些武装人员完全不再顾忌，肆意开枪。 这样的狭小空间，十多条突击自动步枪，子弹形成的弹雨，几乎是难以突破，也几难幸免。 但好在，以楚杨对于周围环境的信息捕捉能力，身形灵活的在天花板上，寻找到了众多武装佣兵的视觉死角。 这种死角，不是真正意义上完全看不见，而是一个人的视觉本能难以捕捉，或者会忽略到掉的位置。 而以楚杨现在逐步苏醒的战斗意识和信息捕捉能力，却是能够在这短暂的的时间内捕捉到最合适的位置。 “在这……” 就在这时，一个正在开枪的武装佣兵似心有所感，猛一侧身，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楚杨。 但不等他再有其他动作，面前一只大手忽然从面前拂过。 咔嚓一声颈骨折断的声音响起。 这名武装佣兵的脖颈被折断，整个脑袋垂到了后背，身体软倒在地。 而这电光火石间，其他的武装佣兵自也反应了过来，几个训练有素的将身上的步枪一甩，各自拔出匕首，朝着楚杨所在的方向就扑了过去，却是准备进行冷兵器肉搏。 房间内的空间虽是不小，但在场队友众多，又有诸多障碍物，对于枪械没能在第一时间射击，被人突进到面前，未免误伤，近战是最好的方式。 然后，这一举动，却是让在场众多的武装佣兵，彻底陷入到了死地。 楚杨在一把扭断了一个武装佣兵的脖子之后，面度其他几个朝他扑来的身影，动作丝毫不慢，紧跟着一个闪身，动作快若迅雷。 噗噗噗—— 接二连三的闷响响起。 在这些闷响之中，又夹杂着一声声的低吼咆哮。 到了最后，哒哒哒更是又有一阵阵激烈的子弹射击声再度充斥在房间内。 “啊——” 趴伏在地上的安德烈-基里科，一边剧烈咳嗽，一边蜷缩在地上，在一声声呼喝与枪声里，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境地。 楚杨闯入他家中后将他绑架，吃住在他家，调查他的过往一切，这已经将他吓得不轻。 那些武装人员突然进入，他还以为这些人是前来救他的，可现在的场面明显不像，那弹雨纷飞里显然这些人是冲着楚杨那个亚裔青年来的。 他搞不清状况，可前后的爆炸声以及接连响起的枪声，以及让他彻底陷入到了巨大的恐惧当中。 突然—— 周遭的声音一静。 早已经破碎的玻璃和高层住宅的强风，使得满是硝烟和浓烟的房间渐渐散去。 安德烈-基里科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入目所见是彻底成了废墟的房间，地上遍地的垃圾、弹头，还有尸体。 扑咚—— 又是一个黑影闪过。 一个全副武装的高大声音，在安德烈-基里科面前倒下。 渐渐散去的烟雾里，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安德烈-基里科有些恍惚的视线之中。 “你……你竟然……” 安德烈-基里科张了张嘴，看着一个人在房间内将一对全副武装的人员完全解决的楚杨，几乎说不出话来。 看着身上带着尘土和硝烟已经搏杀痕迹的楚杨，他的脑海里突然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曾经已经被他淡忘许久的记忆，联系着前面说出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以及目睹面前这个亚裔青年时，突然记起。 那已经是十几二十年前，他受邀前往新德里的一家生物技术公司，研究克隆人技术。 这种违背伦理的“克隆人实验”，在绝大多数国家其实都不太好展开。 发达国家受到各种条件的制约，需要秘密进行。发展中国家，多数又没有稳定的外部环境和基础的技术要求。 那时候的新德里，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大量的人口，聚集在少部分人手里的财富……还有政府体系的腐败，以及一些本土势力，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方面的发展比起其他国家要好得多。 这也是这个国家生物技术、制药技术相当不俗的原因。 许多国际上的生物医药巨头，都会将这片土地，当成大型的人体实验场。 底层毫无人权的贫民在这个阶级彻底割裂的世界里，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而安德烈-基里科曾经参加的那次“克隆人”的技术试验里，他记得当时看过的一个报告，那就是克隆打造“超级战士”。 其中，有一个实验体，不，不是实验体，而是一个血肉样本的照片和录像，似乎就和眼前的这个亚裔长得很相似。 当时，他们全力公关的就是想要克隆复制那个血肉样本，将他克隆培育成人。 但很诡异的是，那时候的实验，对普通人类，或者其他动物，几乎都能够克隆成功。 可就是这个血肉样本进行克隆还原时，接连数次一直处于失败当中。 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最后安德烈-基里科选择了放弃，离开了新德里回到了阿美利肯。 此时此刻，这些过去的记忆忽然浮现在脑海，望着轻而易举解决了十多个武装人员的杨楚，望着对方酷似他曾经看过那几个片段录像和照片里的身形，他才蓦然有些惊觉。 “原来……原来……你是……” 安德烈-基里科慢慢从地上站起，他的口鼻都有鲜血留下，那是方才震撼弹爆炸后带来的后遗症。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脚步也极为踉跄。 可他的脸上浮起的是笑容，眼里闪烁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兴奋。 那是曾经未解开的谜题，终于得到了答案的喜悦。 尽管这个解题人并非是他，可当真的看到曾尝试努力的“成果”出现在面前，心中依旧有着按耐不住的欣喜和兴奋。 “他们成功了？！这……这怎么可能？！我一直找不到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活性那么强的血肉，几十年在培养槽里依旧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安德烈-基里科仿佛陷入到某种回忆的状态，又像是心中疑惑和兴奋无比，在勉强站起身后，摇摇晃晃的就朝着楚杨走了过去。 楚杨看着安德烈-基里科靠近，脚步悄然朝后又退了两步，微微侧了一下身。 他的目光一直透过碎裂的玻璃窗，锁定在了高档公寓楼几百米外的某个平台。 “我想要给你做一个全面的检……” 可这话才刚开口，噗地一声闷响。 安德烈-基里科的后背和胸口直接炸开一个大洞。 在楚杨身旁的墙壁上，跟着也爆开了一个碗口大的洞。 那是远程狙击枪的子弹，在射穿了安德烈-基里科身体后，射在墙壁上造成的结果。 楚杨看了一眼倒地的安德烈-基里科，从阴影和烟雾里缓缓探出了一步，远远望着了一眼数百米外的大楼，身形忽然朝后退去，眨眼消失在原地。 第二百五十四章 狙击 “该死的！” 与此同时，在俄裔聚集的这栋高档公寓楼外数百米外的一座商业高楼上。 一个举着狙击枪趴在商业楼天台位置的风衣男子，看着消失在高倍数瞄准镜内的楚杨，狠狠地骂了一句，伸手就开始将手里的狙击枪拆装。 风衣男子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白人，面容不英俊也不丑陋，就是在大街上很常见的那种普通人， 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融入人海几乎也不会被谁所注意。 咔咔的声音不断响起，风衣男子娴熟地将手中的狙击枪拆卸，枪管、瞄准镜、枪托……动作利落迅速，显示出了他对于手中的狙击枪的充分了解。 将狙击枪有条不紊地拆卸完毕，放到了手边的一个吉他箱里后， 这名风衣男子从天台站起身， 步履从容的朝着天台的楼梯口方向走去。 此刻，他与目标的距离足有好几百米，又是几栋高楼之间，他并不担心对方发现了他的踪迹。 而且即便发现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这样的距离，对方一来应该无法看清他的样貌，二来，即便对方的速度足够快，他相信也能够在目标赶到之前撤离。 不过在这次行动之前，他已经看过了对方的一些相关的资料和信息。 在印度的那个自然保护区内，三叶草组织的武装力量和几支雇佣兵全军覆没，其中固然有敢死队那帮战争野狗的强悍实力，更重要的是，当时某位武装人员随身携带的微型摄像机和事后的战场分析，都表明了其中最为恐怖的是他这次行动的目标。 “能够击杀这样顶尖的超级战士，才是一个狙击手最伟大的时刻。” 风衣男子面无表情地行走在楼梯过道上，心中对于方才目标人物出现后， 没能把握机会，又不无遗憾。 不过，他并未灰心丧气。 从他得到的资料里，既然是真正的顶尖高手、超级战士，那么想要轻易的将对方击杀，自然是不可能的。。 对方的表现也确实超乎他的预料和想象，一個一两百平的高层公寓豪宅内，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被轻松解决，目标人物仅仅只是在最后的时刻，在他的视角里显现出了身形。 而且，那一瞬他没能把握住机会，只是击杀了那个俄裔的生物学家。 那种感觉，似乎从始至终，他这次的行动目标，仿佛都能够感受到他存在一样。 “如果是鲍勃的话，那家伙或许能够抓住机会。” 风衣男子脚步平稳而快速的又下了一层楼梯，他的脑海里想到的是曾经遇见的那个顶尖狙击高手的战绩。 看了一眼下方幽暗的楼梯口，风衣男子脚步一转，没有再继续朝着楼梯前行，反而推开了楼道口的门。 他不太确定这个时候目标人物会不会已经来追踪他，但谨慎的心态让他还是准备变幻一下行走的轨迹。 “SORRY！” 一推开楼道口的门，风衣男子迎面撞见了一个正在走廊负责搞卫生的黑人大妈，他微微侧开身，与对方道了个歉，又步履从容地朝着长廊另一侧走去。 “看路啊，混蛋！” 搞卫生的黑人大妈被风衣男子的吉他箱砰了一下，朝着对方的背影顿时大骂了一句。 但或许她的骂声还没结束，那风衣男子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风衣男子又下到了中间的楼层，几次变幻了行走的轨迹，一会搭乘电梯，一会在楼梯内行走，一会又穿过长廊，这样做自然没有太大的目的。只不过，这是风衣男子的习惯，为的是不被人通过行走速度，大概估算出他的位置。 这种听着很不可思议的方式，对于一些顶级的狙击手来说，却是属于比较基础的必修课程。 “那家伙的速度应该也不可能赶到。” 风衣男子心中再次估计了一下目标人物可能的速度，脑海里之前规划的几条撤退路线，又再度在脑海里分析了起来。 甚至，还在通过撤退路线，还有那目标可能追上来找他时，他可以在哪几个点，再次伏击都细细思考了一遍。 这是一个顶级的狙击手在每次行动里都需要考虑到的，从行动开始，到行动之中，最后行动撤退，以及相应的预案，意外情况发生。 “下楼后，如果来得及，我可以到对面街道二楼咖啡馆的独立包厢内，再次进行行动。对方如果出现来追杀我，这个时候就是我最好的时机。” 风衣男子心里有了新的计划。 一楼已经到了。 风衣男子伸手再次推开楼梯口的双开门，忽然出现的他的视野里的是一个人影。 不同于之前遇到的那个搞卫生的黑人大妈，几乎瞬间风衣男子的脑后汗毛一下竖了起来，一股强烈无比的危机感猛然涌上心头。 几乎完全本能下意识的，他就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只是—— 他的手枪才举起，一只手已经抢先他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 巨大的力道，让他根本握不住手枪，更没办法扣动扳机。 风衣男子立刻一个飞膝，朝着面前的这个人影撞了过去。 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清晰地闻到了对方身上那强烈的硝烟气息以及烟雾弹烟雾弹刺鼻气味。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谁，无需多言。 虽不知对方是如何以超乎他预计的速度，还猜测到了他的行动轨迹，出现在面前。 但这时候也完全顾不上这些，这个时候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他成功干掉目标，要么死在这里。 砰—— 又是一声闷响。 楚杨一手握住风衣男子持枪的手腕，同时另一手将风衣男飞起的一膝盖给压了下去。 不等风衣男再又有其他动作，楚杨轻轻吸了一口气，舒缓了一下他一路飞奔而至造成肌肉疲劳，忽然身形再度朝前一扑。 握着风衣男持枪的右手，猛地一个曲肘，整个人顿时宛如猛虎扑咬猎物一般，撞进了这个风衣男的胸腹中。 轰—— 一声仿佛暴烈一样的炸响。 风衣男子撞翻了身后的楼道口的推拉门，整个人仿佛破布袋似的落在了楼道口中间的台阶上。 身后被这的吉他箱碎裂，散装的狙击枪一地碎裂开。 风衣男子的胸腹凹陷了进去，口鼻有着汩汩的鲜血冒了出来。 “你是谁？” 楚杨跟着穿过楼梯口的推拉门，走到了台阶前，看着已经如同烂肉一样瘫软在台阶上，却还没彻底咽气的风衣男，慢慢问道。 “你……你……” 风衣男看着一身灰头土脸，脏乱不堪的楚杨，口鼻鲜血狂冒，脸上却又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你……你逃不了的，你这样的杰作，他们……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是谁？” 楚杨一个箭步到了风衣男的身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又再次问道。 “真是……厉害……嗬嗬……” 大量的鲜血从风衣男的口鼻冒出，仿佛在阻挡了他想要继续多说话。 只是最后风衣男目光突然涌起一丝神采，“他们……他们是你的创造者……” 最后一句话说完，风衣男眼睛睁大，满脸鲜血，整个人的动作就那么戛然顿在了那里。 “我的创造者么？” 楚杨脑海里飞快回想着他所能记起的一切记忆。 他在印度新德里的实验室时，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创造者，是那个印度生物学家塔阔尔。 对方在过去的几年里，将他培育出来后，还一直在进行各种教育以及实验。 后来楚杨某明的生出了想要离开实验室的念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于实验室产生了厌恶的心理，想要逃离。 只是一次趁着塔阔尔离开实验室，前往班加罗尔时，他开始逃离实验室。 在被众多保卫人员阻拦后，他直接将这些人全部解决，并且将整个实验室彻底炸毁。 不过，在此之前，关于实验室内的一些资料，他还是有留心看到过的。 其中就有关于之前安德烈-基里科的，这也是在楚杨来到纽约之后，会找上对方的原因之一。 还有就是他身体里的记忆，一段一段的，有些似乎是这个身体曾经克隆后遗留下来的记忆，又些似乎又不知是来自于哪里。 比如，灵能器官。又比如，超能细胞。 这些东西，他有时候都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或许一切都只有等他的记忆彻底复苏后，他才能够确定。 楚杨来到阿美利肯的最初目的，一方面其实就是想要探寻身体“记忆”里，曾经想要解开寻找的超能之秘。 另外一方面，似乎是抱着强烈的想要找寻当初杀了“他”的幕后之人。 到了现在，根据楚杨身体苏醒的记忆，还有他了解到的情况，其实这些事情似乎都一样的。 他大概已经能够推测出来—— 曾经的那个“他”，似乎是被某个势力用导弹炸死的。 之后这个势力，又将他的血肉收集起来，进行克隆人的实验。 直到，现在的他，也就是楚杨诞生。 所以，不论是那个“他”的杨楚，还是现在的他的楚杨，与这个势力都会有着纠葛。 “是……那……那个三叶草组织……” 楚杨又想起了在印度自然保护区时候，跟敢死队那些人遇到的三叶草组织的武装力量。 “这个三叶草，应该不是杀了‘他’杨楚，以及创造我楚杨的势力。” 尽管这个三叶草组织似乎也很神秘，平常人几乎难以接触到，但从敢死队的那些人来看，对方似乎也知晓三叶草组织。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当时楚杨听到了巴尼和圣诞他们的讨论。 那就是他们去寻找楚杨的行动，并非是这个“三叶草”的组织雇佣和安排的，而是一个叫做“教堂”的老家伙。 这人的具体身份楚杨暂时还不得而知，但他能够分析的出来，与巴尼那些雇佣兵能够有密切联系，甚至巴尼在知晓他是克隆人之后，还会放弃对方安排的人物。 其身份来历，大概很可能是阿美利肯里面那些暗线势力的人物。 而且—— 三叶草组织当时对楚杨和敢死队发起的攻击，那是直接导弹轰击。 被命中后，基本上就属于尸骨无存。 嗯，或许他的血肉可能还能有一定的存留，但这样的风险概率应该还是比较大。 与今日他在安德烈-基里科和面前这个穿着风衣的狙击手的攻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三叶草组织……这个实力是想要彻底将我灭杀。而创造我那个组织的实力，之前是让巴尼他们将我活捉，后面又排除杀手。也就是说，他们是生死勿论。所以……其最主要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获取我的血肉。” 楚杨渐渐将面前纷乱的局面理出了头绪。 他记得塔阔尔一次与其他的实验员说过，只剩下新德里的实验室里，杨楚的身体组织还具备活性。 据说开始的时候，其他的地区似乎也存在，只不过在一次次的实验中基本上都已经消耗掉。 一个人的身体组织，通过营养液存活了几十年，这在许多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 而塔阔尔后期的研究，已经从克隆人，延展到了对于细胞的海弗里克极限上面。 似乎曾经杨楚的细胞，打破了这个规律，在不断的实验刺激之中，分裂数已经从正常人类的40-60次，突破到了100-120次。 毫无疑问，这个课题如果能够进一步展开的话，可能人类完完全全能够进一步延长寿命，实现长生，甚至于永生这样的目标。 而在楚杨逃离实验室的时候，几乎完完全全将整个实验室内给毁了，自然也不存在曾经的“他”也就是杨楚的身体组织。 他们如果想要再克隆的话，唯一的方式，只有将现在的楚杨这个克隆体抓住，获取新的身体组织才行。 “所以……他们想来找我，我其实也想去找他们。” 楚杨根绝逐渐从身体里苏醒的记忆，还有一些他都说不清的本能，细致的分析了一番。 “或许，曾经的那个‘我’，想要解开的超凡秘密，也存在在他们那里。” 楚杨又联想到了之前安德烈-基里科提及的那个生物公司，心中有了主意。 脚步飞快地离开了这座商业楼的楼梯，一路悄然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又卡着视角，躲开许多监控，来到了楼外的街道上。 不远处的几百米外，此时警车呼啸，人声鼎沸。 安德烈-基里科那间经历了一番激烈枪战的公寓楼，这个时候楼上楼下，聚集了不知道多少人。 楚杨站在远处观望了一眼，转身消失在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第二百五十五章 遭遇 硝烟弥漫，烈火灼烧。 剧烈的爆炸声中，一声怒吼骤然响起。 “该死的，延森！” 全身衣物破烂，额头和脸颊到处是伤痕，右手手掌整个断裂的“圣诞”，看着不远处拎着重型机枪， 冲入火海的延森，眸子里仿佛渗出血一样，红的吓人。 “圣诞，听我说。” 在圣诞旁边不远的巴尼，背靠着一辆武装车，面色苍白， 他的小腹处有大量殷红的鲜血汩汩冒了出来， 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 “什么都别说。” 圣诞眺望了一眼远处的火海， 咬着牙低头看了一眼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巴尼，举起手里的突击步枪，朝着前面就是狠狠打了一梭子，声音低沉道，“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老家伙。” “不。” 巴尼尽管大半个身体被鲜血浸透，但脸上依旧保持着从容和镇静，拒绝了圣诞要搀扶着他离开的动作，只是摇头说道，“圣诞，你听我说，你要离开这里。” “我不会扔下你的。” 圣诞没有理会巴尼，只是一梭子子弹打完，将手里的步枪扔了，又换了一把手枪，朝着远处某个晃动的身影开枪射击。 “敢死队的人不能全部死在这里。” 在圣诞身旁的巴尼，粗糙而有力的大手忽然举起， 一把将正有些陷入疯狂的圣诞拉扯到了身前， “这些家伙很可能是三叶草组织里的超级战士， 他们不是普通人，我需要你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传出去？传给谁。” 圣诞双眼喷火，整个面容因为愤怒已经彻底扭曲了起来，“放开我，巴尼，既然你走不了，那就让我再去干掉他们。这帮菜鸟，他们根本不会战斗。放心，我会杀了他们的。” “他们是菜鸟，可他们不是普通人。这些是超越人类极限的特殊存在。” 巴尼看着圣诞执迷不悟的样子，猛然咳嗽了两声，嘴角再次咳出了血来。 这次行动的意外，是巴尼这個久经战场的战争野狗都未曾料到的。 他与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武装力量都有过交手或者解除，在有敢死队人员的配备下，只要不是人数和火力相差到天差地别，他都有信心战斗。 可今天他遭遇到了挫折。 遇到了一群明显连战斗都不懂的菜鸟，可偏偏这些菜鸟，让整个敢死队几乎要全军覆没。 之前敢死队的众人，返回阿美利肯后，几乎没有任何停歇，众人就杀向了“三叶草组织”的这处基地。 众人从直升机上下来后，一路几乎是摧枯拉朽。 挡在他们前面的武装力量，在敢死队众人有备而来且形成足够火力压制的情况下，几乎形成不了任何反抗。 然而，正当众人以为“三叶草组织”的这个基地不过如此时，没有想到的是，他们遭遇到了一群从“三叶草组织”实验室里逃出来的普通人。 这些人都是亚裔，看上去年龄也不大，身上没有训练痕迹，也没有任何战士之类的气息。 敢死队里托尔和凯撒，还抱着想要询问这些人情况的目的靠近，只是不知是对方太过紧张，还是他们这些人太狰狞。 一个看上去被凯撒吓得花容失色的年轻女子，忽然一挥手，凯撒就愣愣的不动，跟着举枪顶着自己的下巴自尽。 另外一名敢死队成员托尔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立刻举枪要将那个年轻的女子射杀，这个时候之前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不算健壮也不高大的亚裔男性，挡在了这名女子的身前，竟是用身体抵挡住了凯撒步枪的子弹。 足足有十多发的子弹，打在那个亚裔男性身上，只是让对方身体乱颤，却没有爆出任何血迹。 之后便是那些亚裔当中，另一个年轻的男性身体骤然膨胀，从一个看着普通的男性身体，变成了比NBA顶级中锋还要高大粗壮的巨汉。 仅仅只是一个挥手间，当时的巴尼和延森两人都受了伤。 另外圣诞虽然反应够快，及时避开，但在暗处又出现了一个女子，拿着匕首，朝他的后腰刺了过去。 要不是圣诞常年游走在生死之间，在那一瞬间，用左手手臂挡了一下，几乎他也就是一个重伤的下场。 到了这个地步，两方人马彻底展开了厮杀。 敢死队这边的人虽然战斗经验丰富，还配备了强大的火力，可一是完全没有料到对方这些亚裔会突然暴起，二就是对面几乎全部都具备特殊能力。 说是怪物其实也不为过。 比如差点刺伤的另外一个亚裔女子，圣诞后来用飞刀和开枪射击，都未能集中对方。 被对方几个闪身，从容遁走。 这在过去的战斗里，以圣诞的身手和眼力，几乎不可能。 但偏偏那个看着有些较弱的女子，就做到了这一点。 还有就是，被巴尼和圣诞视为最强力支援力量的是驾驶直升机的女队员玛姬。 对方的个人单兵能力或许不如其他敢死队的队员，但玛姬本身就是一名极为出色的战士，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玛姬精通各种载具的驾驶技术。 这一次玛姬驾驶的直升机装载了不小的火力，用以做空中打击力量的支援。 结果，在玛姬听到巴尼等人的召唤后，才一出现，地面上一个留着长发在巴尼看来和女性也没什么区别的男子，忽然手里扔出一叠的卡牌。 轻飘飘的卡牌飞掠过了几十米的高度，射穿了坚硬的玻璃，直接命中驾驶位上的玛姬。 直升机坠落，两方人马的战斗也彻底展开。 尽管敢死队的火力极为强大，作战经验也更为丰富，但耐不住对面的那些亚裔们，有着超乎他们常识认知的手段。 突然变身成为了小巨人，尽管会受伤，但却不会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反而越是激怒，越是具备强大的战斗力。 还有身体能够短时间抗住子弹的射击，身体灵活敏锐得不可思议。 又有一个亚裔男子，似乎被爆发的战斗给吓到了，但巴尼清晰的看到，好几次子弹都是擦着对方的头皮溜走，看似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总是能够躲开致命的危险。 总之，巴尼和他的敢死队的其他队员，遭遇到了他们人生之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场战斗。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此刻这样，敢死队的其他成员全部死亡，只剩下受了重伤的巴尼和轻伤的圣诞两人。 当然—— 作为久经战阵的敢死队，哪怕完全未能预料的情况下，后面也对那四男二女六名亚裔，造成了一半的伤亡。 那个似乎具备控制人心的年轻女子，最后被圣诞的飞刀刺破了喉咙，那个能够生吃十几枪步枪弹，看上去还并无大碍的亚裔，被延森用死亡的凯撒的重型机枪，连续轰击了半分多钟，最终彻底成了肉泥。 还有那个仿佛对于危险有预知的亚裔男子，则是被巴尼可以营造的一个迷惑战术，最终一枪毙命。 剩下的那三人里，那个能够变身成巨人的亚裔男子和那灵敏得不可思议的女子，两人同样受到了手雷爆炸的伤害。 至于留着马尾辫的那个长发亚裔，全程除了出手对付玛姬驾驶的直升机，一直作壁上观，并未再进一步插手。 巴尼对于战斗的直觉很敏锐，他能够察觉到这些亚裔面对他们时候的莫名慌张，还有似乎之后又夹杂着许多后悔等复杂的情绪。 这些在巴尼看来其实都很正常，普通人的情绪便是如此。 哪怕这些人可能根本上不算是普通人，而是一个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但那个长发亚裔男子，巴尼在匆匆一瞥发现对方除了出手对付直升机上的玛姬外，是以一种超然旁观的心态在打量着一切，并未出手。 否则以他和圣诞两人，根本不可能在对方那种神乎其技的战斗方式中存活下来。 巴尼隐隐能够感觉，对方似乎在刻意营造一种战斗的氛围和环境，以此来锻炼他的同伴？ “该死的，我的子弹打空了。” 趴伏在装甲车上的圣诞，打空最后一个弹匣后，狠狠骂了一句。 嗖—— 就在圣诞手里的手枪发出空响时，忽然一道破空声响起。 圣诞的右手手臂上，骤然间被一张看着轻飘无比的卡牌击中，大半张卡牌几乎都没入到了他的小臂之中，剧烈的疼痛，顿时让圣诞额头冷汗狂冒，从车旁滑落，有些瘫软地坐在了巴尼身边。 他的左手前面为了挡住那个亚裔女子的偷袭，已经挡了一刀，这一下右手手臂又再度受伤，整个人几乎可以说战斗力算是彻底报废。 “看来我们真要死在这里了。” 圣诞脸上的狰狞之色不减，只是侧头望向身旁的巴尼时，又有这一种别样的落拓气质。 “那就一起死。” 巴尼嘴唇发白，看着圣诞的状况，没有再劝对方先行逃离，反而有些吃力的将一枚手雷从腰间扯了出来。 接着，巴尼又有些费力的将那枚手雷放在地上，手指颤抖的拔掉了装帧，以一种有些怪异的动作，用脚下军用皮靴的前脚掌压住，然后看了旁边的圣诞一眼，有些费力的站起身。 圣诞看着巴尼的这番动作，同样没有任何犹豫，一样艰难地站了起来。 …… 火光滔天，四下尽是尸体。 在一座燃烧的建筑外，不远的一个岗亭下面，呼哧呼哧的剧烈喘息声不断响起。 这个岗亭是三叶草组织这处基地比较重要的设施，采用的是军用的堡垒设计，地方不大，但却有一定的防御力。 程云几乎瘫软似的靠在一侧墙壁下，他的全身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身上黑漆漆的一片又夹杂着大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整个人除了一点破布挂在腰间，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衣物。 在程云的身旁，身段窈窕的申丽同样脸上和身体都是有着烟熏火燎的痕迹，此刻则趴伏在堡垒的观测口，神情警惕地看着对面不远的两辆武装车。 “游戏结束。” 一个声音从两人后面轻飘飘的传来。 陈贺一只手插兜，另外一首在身前，不徐不缓地玩弄着一叠指派。 他的身上几乎看不出有什么战斗的痕迹，神色依旧带着几分桀骜和玩世不恭。 只是在弹出最后一张纸牌后，仿佛有些百无聊赖地懒洋洋说了一句。 然而，在陈贺说完这话后，不论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程云，还是无比紧张凝重的申丽，两人仿佛都像是听不见一般。 这短短片刻的战斗，让二人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除了对面武装车下面的“敌人”，对于外界的其他信息，仿佛都置若罔闻。 “行了。” 陈贺瞟了一眼两人，手里的纸牌，忽然又飞了出去。 一左一右两张纸牌，贴着程云和申丽的耳边，没入到了这个类似于保安亭的临时堡垒墙壁上。 骤然遇袭，使得本就神经绷紧的两人，顿时下意识的一个翻身站起，有些呆愣愣地看着从容淡定站在他们面前的陈贺。 “你们两个算是通过我的考验了。” 陈贺看着神色又惊又怒，似惶恐又警惕的两人，随口又说了一句，“走吧，去结果掉那最后两个，然后离开这里。” 说着，陈贺一手插兜，一手摆弄着手里的纸牌，晃晃悠悠就走到了堡垒岗亭的门外。 “什么？！” “考验？！” 不论是程云还是申丽，两人在听到陈贺的话后，一时似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们想到了之前从实验室出来的遭遇，还有其他几个同伴一起面对这里的安保人员，还有外面的几个雇佣兵的战斗。 亲眼目睹了那个网红出身的舒心月还有大学生全明远，以及自称是小老板的应玉昂三人的死亡。 那种恍惚和不真实的感觉，让两人现在一时都没办法脱离出来。 可看着走出岗亭的陈贺，他们俩又知道，对方并没有骗他们。 在后面遭遇敢死队后，陈贺除了出手对付了一次直升机，其他都是靠他们自己进行战斗。 陈贺后来出手很少，如今想来，对方真的就是在考验他们。 看他们这些人里，谁能够最后活下来。 至于说遭遇的对面的那些雇佣兵的身份—— 敢死队，这是全明远临死前突然认出了圣诞和巴尼高喊出来的。 程云那个时候也才明白，他们遇上了敢死队的人。 可惜，那时候敢死队已经有几人死在了他们的手里，面对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程云明白除非他们这一次就将对方解决，不然就只会是不死不休。 而就在方才，那个敢死队二号人物，光头雇佣兵的手臂上再次中了陈贺的一张纸牌，显然是没有战斗力。 “走吧。” 程云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对于杀出基地，面对基地的武装人员其实是有准备的。 如同陈贺所说的那样，他们这些人没有经历过战斗，哪怕具备了一些特殊的能力，也根本无法与顶尖的战士抗衡。 但后来突然遭遇了敢死队，这完全是意料之外。 只不过，这时候也不重要了。 敢死队这样堪称顶尖的雇佣兵，被他们这些人打败了。剩下的两人里，只要没有枪械武器的威胁，仅仅是肉搏，哪怕是现在受了不轻伤势的程云，也并不畏惧。 “果然是他们。” 从岗亭里出来，程云和申丽两人跟在陈贺的后面，远远的就看到了从武装车辆后面站起身的巴尼和圣诞两人。 这两人与他们看过的电影里的样貌大概有六七分相似，可惜之前一路都是战斗，舒心月在骤然遇到那个黑人大汉凯撒时，完全被对方的容貌和剽悍的气势所吓倒。 想也没想就发动了能力，让那黑大汉凯撒举枪直接自杀。 可惜舒心月展露出来的能够控制人心的能力，没能够持续下去，另外在凯撒一旁的托尔，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凭借着战场本能自觉，举枪就朝舒心月射击。 这才造成了双方人马的交手。 “还真是很厉害的战士” 陈贺远远看着巴尼和圣诞两人，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我要是不出手的话，他们几个哪怕有特殊的能力在，也根本搞不定你们。” 他似乎没有半点程云或者申丽那种，面对剧情人物，尤其是某些电影主角的那种别样的情绪，反而嘴角挂着笑容，眼里流露出的是彻彻底底嗜血和残忍。 “我想知道你们的来历。” 巴尼看着陈贺，此刻尽管身受重伤，却展示出了作为战士的强横一面，硬生生挺着笔直的腰背，询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 陈贺轻哼两声，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申丽和程云两人，“你们两个是要亲自动手，还是我来？” 程云沉默。 “我来。” 一旁的申丽这个时候却宛如母狼雌狮，脸上露出凶狠的意味，盯着两人，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军刀。 “不错，这才是成长。” 陈贺看着申丽的狠辣劲，轻轻赞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以后你们就会明白，想要生存下去，不断变强，那么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自己要学会去战斗。而且……不要有怜悯。” 说着，陈贺又朝着正迈步向巴尼和圣诞两人靠近的申丽说道，“申丽，你现在的能力，比起什么黑寡妇、女刺客都要强了。只是缺乏狠辣与经验，只要能够放开这些，面对两个受伤濒死的雇佣兵，不会有……” 呼噜噜—— 就在陈贺说话间，忽然远处的街头，猛地传来了一阵剧烈的螺旋桨旋转的破空声。 一家直升机从远处飞掠而来。 直升机的仓门前，一个体型健壮的老人，花白的头发一根根竖起，嘴里叼着雪茄，手中举着一架加特林，浑身充满了剽悍的气息。 “跑！” 陈贺几乎在看到这家直升机出现的瞬间，猛地一个矮身，朝着基地外的一片密林飞掠而去。 在陈贺身后的程云，在看到直升机出现，尤其是看到直升机舱门前的那人时，更是深吸一口气，黄巾大力法发动，身形骤然膨胀，比陈贺速度更快地朝着密林逃窜。 而已经冲到一般的申丽，在陈贺和程云两人离开后，跟着也朝着基地外的密林逃窜而去。 哒哒哒哒—— 而在几人奔逃的瞬间，加特林上的蓝火闪烁，子弹雨倾泻而下。 第二百五十六章 黑色凯撒 茂密的树林之中，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扑咚一声，程云跌坐在了一棵合抱粗的树下，开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身上的肌肉不断颤抖着，大滴大滴的汗水汩汩冒出，冲刷得身上原本烟熏火燎的痕迹，一道道的看上去， 越发的狼狈不堪。 “那……那人是州……州……长？” 申丽从后面赶上，落在了程云身边不远的地方，双手撑着膝盖，胸腹起伏间，同样疲惫不堪，眼神里更是有着深深的恐惧和心有余悸。 她的后背上两道血痕清晰无比，那是直升机上的加特林扫射时，擦过身体留下的伤痕。 从那伤势的角度可以看得出， 若是申丽在最后时刻， 晚上一星半点，恐怕就立刻会被加特林机枪形成的金属风暴，彻底撕成碎片。 这种超级重型机枪，打在人身上完全不是很多时候电影里看到的那种，胸腹冒出几个血窟窿，而是彻底的能够将人的血肉骨骼都撕裂，彻彻底底打烂。 这点在前面与敢死队作战的时候，申丽已经亲眼看到了应玉昂那个小老板，哪怕能够抵御普通的步枪子弹，但最终却被机枪扫射成了碎肉的场景。 程云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慢慢说道：“他应该是‘战壕’。” “战壕？” 申丽听到这个叫法，一时有些不太明白。 程云显然理解申丽的疑惑，曾经的敢死队这个系列的电影， 基本上都是男人戏，而且一群老了的动作明星们拍出来的电影，对于绝大多数的女性观众的吸引力极低。 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放心，如果是终结者的话，那这个任务也不用完成了。” “终结者？！” 申丽大概是听懂了程云话里的意思，长长吐了口气，已经看不出半点娇俏的面容上不见了之前的狠厉，反而有了那么几分劫后余生，或者说经历生死后的茫然无措，低声喃喃道：“这到底是個什么破世界！” “想办法活下去吧。” 程云瞟了一眼申丽，也无心安慰对方。 此刻，他的内心同样有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翻腾。 “现在，你们大概知道什么才是无限空间了。” 就在程云和申丽两人交谈间，前面最早逃离进密林的陈贺不知何时又悄然出现在两人身旁。 他的状态明显要比二人好上许多，但肩膀上也头一次出现了一道被加特林子弹擦过的痕迹，显然对方能够逃离与申丽一般，也有着不小的运气成分。 “你刚才为什么不将那架直升机给打下来？” 申丽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陈贺，看了一眼对方的伤口，语气略有些尖锐地问道。 “你以为我不想？” 陈贺不知从哪个口袋里又摸出了一包香烟，慢悠悠的抽了起来，“我的卡牌不是什么功法，而是技能，大招是有CD的。” “还有技能？” 程云听到陈贺的这话，微微感到诧异，而后又望向一旁的申丽，见对方面色如常，忽然就明白过来，不同于他的《黄巾大力法》，申丽的能力或许也与陈贺一般，属于无限空间赠送礼包里的技能一类。 不过这样也大概能说得清，为什么陈贺之前用轻飘飘的卡牌击落了一架直升机，之后在看到又一架出现时，几乎毫不犹豫就开始逃离。 而且，从方才的逃离，程云也看出来，陈贺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是要强上不少，但比起他施展“黄巾大力法”后，也不过在伯仲之间。 不然也不至于在方才逃离的时候，与申丽一样受到了子弹的擦伤。 只不过陈贺对于身上的那点伤势丝毫不在意，看着疲惫不堪的程云和申丽两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几分温和的笑容，说道：“现在，我们三个，才是算是真正的一队了。” 程云和申丽两人齐齐抬头望着程云，没有说话。 经历了一场真正的生死之战，面对的还是敢死队这样堪称人类最顶级的战士，那种心理上的震撼，到了现在都还未过去。 在亲眼目睹了舒心月、应玉昂和全明远三个之前认定的同伴死在面前之后，他们这时候对于这个所谓的“队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强烈的抱团心理，反而看向陈贺眼神里带着警惕和怀疑。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曾经也经历过这个阶段。” 陈贺对于二人的眼神，并不在意，只是啜了口烟，慢悠悠的继续说道，“这其实就是一个选择和筛选的过程。”每一次在无限空间完成任务，都是一个艰难的挑战，也从来没有简单过。从我进入无限空间开始，已经见过了不少人，很多时候大家对于所要面对的任务和经历的世界，一直都抱着游戏的心态，但其实这些个世界从来都充斥着危险。” 说到这，陈贺顿了顿，伸手指向程云和申丽两人，“在现实当中，和平稳定，像你们一辈子可能与人打架吵架都少有。而在无限空间，突然去面对枪林弹雨，绝大多数的人都没办法将观念和心态扭转过来，最后的结果自然也只有一个。唯有一场真正的生死危机，你们才能够真正认清现实，成长起来。” 两人听完了陈贺的话，一时也是沉默不语。 对方所说的其实全然没有问题，哪怕是程云这样，一早就将心态尽可能扭转过来的，其实在心底最深处，对于这一切，依旧抱着很多疑惑。 可能只有真正的鲜血与杀戮，生死与搏杀，才让他能够彻底认清现实。 “好了。” 陈贺见程云和申丽两人沉默不语，随手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然后神色渐渐有些昂扬起来，“走吧，该是去认真完成任务了。这次的任务说难是很难，但其实说容易也容易。超凡起源任务而已，我们其实在当前的世界力量体系里，才是真正的超凡者。” …… “深深吸一口气……” “然后，这边……这边感觉怎么样？” “呼气——” 纽约长老会医院一间医疗室内，戴着黑框眼镜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挂着听筒，正在给一个只穿了一条短裤的高大白人男子进行身体检查。 这名白人男子高鼻深目，胡须浓密，有着典型的北欧人特征，汗毛旺盛的强壮身体上，更是有着一道道刀疤和子弹留下的伤痕。 只是，尽管这名白人男子看着依旧十分强壮，但眼角的鱼尾纹和鼻翼两侧深深的法令纹，昭示着对方已经不在年轻。 一双灰蓝色的双眸里，更是有着难以掩藏的倦意和老态。 “肺部没有什么问题。” 负责检查的黑框眼镜医生将听筒从耳朵取下，抬眼看了看正对病床的大屏幕里出现的X图像，“但是要尽早摘除掉这块钢片。” 说着，医生又转回到了白人男子身旁，冲着他的左耳看了看，问道，“左耳的听力怎么样？邓肯？” “你说什么？！” 一直有些木讷又显得有几分百无聊赖的白人男子，在听到医生的问话后，随口问了句。 “有意思。”检查的医生脸上挂起一时笑容，又问道，“你打了我推荐你打的疫苗了吗？甲肝、带状疱疹？” “都打了。” 白人男子略显疲惫而低沉的声音跟着响起。 “还有其他的呢？”医生又问道。 “烟也戒了。” “很不错，这是个好现象，那你先侧身躺下。”检查的医生招呼了一声，又继续开始忙碌了起来。 骨骼、肌肉、关节、脏器…… 戴着黑框眼镜的检查医生结束了工作，脱掉了手套，病床上的白人男子跟着也穿好了衣物，走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对于退休最期待的是什么？”医生从冰箱里取了两份点心，随手递给白人男子一份，笑着问道。 “不知道，日常生活。” 被称作“邓肯”的白人男子面无表情地吃着东西，慢慢说道。 “男人最危险的时光，就是退休的那一年。”对面的一声吃了一口点心，若有所指地说道，“他们会去做一些疯狂的事情，你最大的问题不是我为伱做的检查，我给你做了癌症、心脏病和人类基础心理状况的检查，但有时候，你的病在你的脑子里。” 吃着点心的邓肯微微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漠然和无所谓。 “退休后的心理状态。”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目光在白人男子身上扫过，“可能会很致命。” 邓肯依旧一副无所谓的神态，眼角的皱纹和眼底的疲态，几乎任谁一眼都能够看得出这个男人似乎失去了对世界的所有热情。 “你还记得你上一次最有激情是在什么时候吗？”忽然，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又问道。 高大有着典型北欧特征的白人男子缓缓放下手里吃光了的点心，脸上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似乎对世界毫无所谓的表情。 只是在眼底最深处，终于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我遇见过一个光头，和他打了一架。” “哇哦。”黑框眼镜医生有些吃惊地放下餐盘，抹了把嘴，露出了浓浓的好奇之色，“能够和黑色凯撒打了一架的光头，那应该很厉害吧，还活着吗？” “当然。” 白人男子眼里的情绪似乎渐渐变得多了起来，整个人从方才那种萎靡的状态，不自觉的就微微挺直了腰背，表情虽是在回忆着过去，但身上去渐渐的开始溢散出了越来越危险的气息。 “那是很厉害的……嗯，杀手。应该说是我这几十年来遇见最顶级的。” 白人男子说着又摸了摸左侧的肋骨处，那里有一个已经愈合极为狰狞的疤痕，“这里就是他给我留下的，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念他了。” “还有这样的人？” 黑框眼镜医生颇为诧异，他为对方服务了有不短的时间，自然知道面前这个叫做邓肯的白人男子的来历。 黑色凯撒。 曾经世界上最顶尖的杀手，也是他们所属的“公司”里的王牌杀手，任务的完成率几乎百分之百。 从来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也曾经遇到过敌手。 “那是一个很强大的对手。” 白人男子脸上渐渐浮现起了一丝久违的激情，“他的枪法很准，近身格斗也很厉害，战斗的意识，敏锐的直觉……唉，现在还真有些怀念呢。” “就知道你其实还不愿意退休，黑色凯撒怎么能退休呢？！” 坐在白人男子对面的黑框眼镜医生，望着白人男子身上的变化，笑着说了起来。 “黑色凯撒那已经是过去了。” 白人男子轻笑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抚摸了一下头发，灰白相见的头发从指缝间划过，油腻而杂乱，就仿佛他的人生，已经不会再如曾经那般光鲜。 “黑色凯撒退休去过日常休闲的生活，让我感觉就像一个将军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病床上等待腐烂和死亡。” 对面的黑框眼镜医生，这个时候却是又再度喊了起来。 声音微微尖锐，带着几分情绪上的高亢。 虽然在杀手界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排名，杀手的地位也全看过往的成绩和所在组织的势力。 但“黑色凯撒”毫无疑问在他曾经所在的那家“公司”里，也是少数能够与“国际合同中介处”这样庞大的杀手组织比拟和抗衡的超级杀手。 绝大多数的杀手，其职业生涯几乎都很难超过一年，能够超过十年的就更少，而能够几十年来执行了几百上千次任务，最后还能够安安稳稳的老去，等待自己退休的杀手。 这样的更是凤毛棱角，其经历已经可以说是传奇。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 邓肯-维兹拉脸上不知何时已恢复到了之前的那副失意退休老男人的模样，只是眼睛盯着说话的医生，目光里又询问，也有着警惕。 “公司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接一个新的任务。” 那名黑框眼镜的医生见状也不再掩饰，直接说道，“从我个人的建议来说，你也应该适当活动一下，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我想你的退休生活可能还没开始，你就直接腐烂在了泥里。” “呵——” 邓肯-维兹拉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从检查的病床上站起身，打开门朝病房外走去。 “邓肯，你到底有没有兴趣……？”医生看着邓肯-维兹拉的动作，急忙在后面喊了一句。 走到门边的邓肯，突然伸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打开，点了一根，“看来有些东西，确实很难戒掉。” “不但难戒。” 医生看着邓肯-维兹拉的动作，忽然兴奋地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偶尔打破戒律，还是能够让人活得愉快。” 第二百五十七章 网络入侵 纽约皇后区。 一间看着颇为不起眼的公寓楼房间内，地面、沙发、床铺、桌子上，到处是散乱堆叠着的书籍，少说也有上百本。 如果仔细去看一眼这些堆叠着的书籍类型，几乎立刻就能够发现这些书籍基本上都是围绕着电脑编程和电子信息以及数据库、汇编语言之类的。 数百本书籍每一本都有折叠过的痕迹，很显然这些书籍曾经被人短暂的翻阅过，之后又散乱的丢在地上， 弃之如敝履。 啪啪啪啪—— 清脆的敲击声在房间中响起。 在众多散乱的书籍堆叠中间，是一个亚裔青年端坐在三台电脑中间。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不断响起，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屏幕上，一串串代码飞掠而过。 这些代码对于绝大多数人看来，宛如天书，完全看不明白。 可要是在顶尖的编程高手看来， 几乎每一行都简洁而优雅。 整个屏幕上，一些从来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小型软件成型， 然后宛如蜘蛛爬虫一般，不断朝着整个互联网蔓延。 后门程序漏洞扫描，信息炸弹，DDOS攻击，字典攻击，逆向工程，数据包嗅探器，病毒散播…… 几乎当前市面上所能找得到的网络攻击手段，在这台电脑上一个接着一个，都不断呈现。 通过两家大型网络公司的主机，进行做跳板，然后…… 嘀嘀—— 突然，电脑音箱里，响起了蜂鸣之声。 “成了。” 楚杨打了個响指，放下了肩膀，双手抱着头，靠在柔软的办公椅上， 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看来我马上就能够看到当前世界上最重要的特工机构里隐藏的秘密了。” 孟杨看着电脑屏幕，伸手在Enter按键上敲了一下， 很快电脑屏幕上开始运行他之前准备好的破解软件。 而屏幕出现的界面，LOGO对于他此刻所在的地区的人，几乎都极为熟悉。 蓝底的背景中间，被字母圈在中间的是，一只白色的白头鹰和一个白底盾牌的星星。 这是阿美利肯CIA的标志。 而楚杨此刻所做的，正是在破解和攻陷CIA的内部网络。 从之前离开安德烈-基里科的俄裔聚集的高档住宅楼附近，到现在他所在的皇后区的这栋普普通通的小公寓楼，时间已经过去了48个小时。 这48个小时里，楚杨先生从街道上找了一个卖“面粉”的小混混，获得了对方的住宅地址后，直接鹊巢鸠占。 在拿到对方一部分的“活动资金”后，楚杨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进行了一件事——采购。 先是去几家书店，挑选了许多关于编程和相关的信息工程类的书籍，之后又重金购买了三台台式电脑需要的配件，自己亲自动手组装，然后， 还联系相关的通讯公司， 用那个小混混的身份升级了带宽。 在一边完成这些的过程中，一边楚杨以最快的速度翻看完了几百本购买来的书籍，一边在电脑上开始了操作。 他之前在安德烈-基里科的住处时，就已经学会了电脑操作，并且远比普通人要精通熟练。 而对于网络世界的进一步了解，让他觉得几乎当前绝大多数的信息，他都能够通过网络获取。 楚杨目前的学习速度奇快，在汇编语言方面，几乎是一通百通，又了几百本书籍打底，之后又飞快的在三台电脑上实操，48小时，两天的时间，楚杨就已经成为了当世最顶尖的网络高手。 “以我捕捉信息的能力，从当前的互联网，几乎就能找到我想要的一切资料。” 楚杨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一行行他之前编撰好的一个小软件里，开始出现了文字提示，低声呢喃了一句。 他觉醒的记忆里，前身的那个“杨楚”，曾经所处的时代，计算机信息网络还处于早期蛮荒雏形时代，许多技术和资料内容，根本无法通过网络获取。 但到了现在，互联网的普及，整个现实世界其实都有一部分在依托网络构建的这个巨大生态中，而在这个网络世界里，强大的网络技术，能够让楚杨最快的拿到他想要的资料和信息。 “防火墙已突破……” “数据读取中……” 伴随着两条文字提示之后，一行行有着各种各样编号的资料，开始出现在楚杨的面前。 “这个世界的阴暗面，看来我这次都接触到了。” 楚杨大致浏览了一遍这些他废了不少时间破解的资料，平静的脸色下浮起了几丝玩味。 随手抓起电脑桌边的几块士力架，剥开包装袋，一股脑的塞进嘴里，几口吞下之后，又拿起一听可乐，咕咚咕咚喝下。 轻轻抹了一把嘴，接着开始看起了里面的各种数据。 “情报处、管理处、行动处、科技处……” 楚杨先是浏览了一下整个CIA的部门架构，还有其中大量的人员。 他阅读的资料的方式是通过之前架构好的一个软件，进行一种飞速的浏览。 这来源于他现在具备的超强信息捕捉能力，一本书的翻阅，几乎就想刺啦啦的一阵，就能够快速的将书籍翻过，记忆并跟着理解其中的内容。 这种阅读速度和信息捕捉能力及理解能力，用在电脑浏览上，速度更是进一步提升。 众多CIA的各种人员数据资料，在楚杨的眼帘掠过，忽然他右手的手掌轻轻一敲键盘上的按键，屏幕上快速掠动的界面，顿时停了下来。 “彻奇。” 一份人员资料的档案，出现在了电脑的屏幕上。 屏幕里一张大头照上是一个光头中年白人男子，眼神深邃，面容冷漠。 “这就是巴尼他们之前说的那位教堂。” 楚杨看了一眼名为彻奇的这个白人男子的资料，看到了其中代号一栏写着的“教堂先生”几个字，立刻想到了之前最初和敢死队相识时，巴尼和圣诞他们提到的那个“教堂”。 敢死队的众人前往印度寻找楚杨，接的就是这个教堂发布给他们的任务。 虽然后面巴尼等人因为楚杨是克隆人的关系，并不愿意将他交给“教堂”，还想对他这个“超级克隆人”战士进行招募，但楚杨的分析里，毫无疑问这个“教堂”肯定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只不过在CIA的人事档案里，这个代号为“教堂”的超级特工并没有特别详细的资料数据，只有简单几行曾经是陆军特种部队成员，曾任职CIA行动处等几条简单的信息。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要找到这个人。” 楚杨通过“教堂”又快速的查询了一些相关的资料信息。 他目前突破的是CIA总部的网络数据库，所有的数据都属于外网可访问的信息内容。 尽管其中大多数的信息都是处于保密和绝密状态，但重要性的层级并不算特别高。 比如，楚杨查找到了“教堂”，看到了其人事档案，但其进一步的信息，比如曾经在陆军服役的部队编号，年限，执行的任务，还有其在CIA任职期间的各种经历，就没办法查询得到。 这些详细的资料数据，楚杨大概能够猜得到，要么是并未录入到网络的资料数据库之中，要么就是进行了物理网络隔绝，外部网络无法进行访问。 这也是一个情报机构网络安全的必要措施。 毕竟，一些流于表面的网络数据，是需要阿美利肯政府其他部门，比如五角大楼，国防部，总统府等能够进行查找的。 而涉及到黑暗、灰色的不公开部分，想要调阅查看，就需要另外的渠道。 不过即便如此，楚杨凭借着超强的分析能力，也查询到了相关联的各种信息。 很快他又换了一个资料查询的目标。 他搜索内容，换成了关于印度方面的一些资料数据。 资料内，许多关于印度人类来源，各个阶层之间的分析，矛盾冲突，文化信仰之类的调查资料，宛如瀑布一样不断划过。 突然，楚杨再次在其中的一行数据里，按下了暂停的按钮，细细查阅了起来。 “人体药物实验计划……” 其中一个资料计划引起了楚杨的注意，他大概瞟了一眼资料的内容，发现是一个关于大规模群体性的药物实验计划。 实验计划的地点是印度的某个人口密度极高的省区，其中实验计划的数量达到上万人。 各种各样关于实验后的人体出现的副作用的反馈图片，甚至还有一些视频，都能够查询得到。 楚杨之所以注意到这个“药物实验计划”，自然是因为他算是“出生”在那里，想通过这方面的资料信息查询一番。 通过这些数据，楚杨也真正感受到了世界的另外一个黑暗面。 真正的顶尖大国是如何遥控、操纵和分析其他国家，几乎在各个层面上都有深入的分析了解，一些实验性的计划更是比比皆是。 接着，他又将塔阔尔和安德烈-基里科等人的信息进行了CIA的数据查询。 两人果然在CIA的资料库内有备案，但信息并不算多，其中最主要关联的是一家名为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 这家公司楚杨前面在安德烈-基里科口中就已经听说过，他也动了想要去探寻的念头，不过当时他骤然遭遇到了袭击，并未时间来得及做更多。 此刻，通过CIA的内部资料库，楚杨终于进一步了解到这家公司的一些信息。 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属于私企，并未上市。 在众多同类型的公司里，这家似乎毫不起眼，但楚杨一边查询CIA的内部资料数据，另外用通过旁边电脑的搜索引擎，寻找这家公司的各个负责人。 大量的负责人、高管、股东，交叉持股、分散持股……还有研究方向，合作项目等资料信息里，楚杨锐的捕捉到了这家公司与CIA之间的密切关系。 “这家公司说是私人企业，但其中至少三分之二的账目往来，还有研究项目，都与CIA脱不了关系。” 楚杨觉得隐隐揭开了一层笼罩在他面前的迷雾。 他继承身体里的记忆并不完全，有一部分他不知道是残缺还是其他原因，又有一部分涉及到的层面，他此刻似乎都无法理解。 但从他记忆渐渐苏醒后，然后听到、看到的各种数据里。 他觉得围绕着他自身的各方势力当中，肯定少不了面前的这个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也就是CIA。 另外，还有就是曾经那个对他前身“杨楚”，发动导弹袭击的势力，也是制造他诞生的势力，与CIA之间或许也有着极为复杂的关系。 “看来我下一站的目的地就是这家公司了。” 楚杨查询了一遍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的地址所在，心中的念头不断转动。 道路、交通，地图……对方的火力配备，安保等级，他如果突袭的话，采取的方式，还有可能遇见的问题等一系列问题和答案，全部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的大脑如今几乎时刻都处于一种超频的状态，这种状态能够让他对于信息的捕捉、理解还有处理速度远远快过常人。 一个问题在提出的时候，他就会去尝试寻找解决的方法和方式。 “该退出了，不然就要被这些人逮到了。” 楚杨轻轻扫了一眼电脑右下角一个倒计时，时间已经到了最后的三十秒。 这是他从准备黑CIA总部内部数据和网络时，就已经设置好的。 他现在算是顶尖的网络技术高手，但CIA的科技部门实力也绝对不弱，在他突破对方的防火墙之后，楚杨算准了大概有多长时间对方能够通过各种肉鸡跳板，找到他的真实IP所在。 “嗯？” 就在楚杨准备退出CIA总部的网络，彻底暂短对方的追踪时，忽然通过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又跳出了一点引起楚杨感兴趣的东西。 “踏脚石计划……” “黑蔷薇计划……” 楚杨目光飞速的扫过这两个计划的资料数据，但并没有找到太多数据。 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些对於枪枝、爆破、交通工具和近距离搏击的训练，还有观察能力、逃脱技巧、体力方面的报告内容。 “超级体力……完美人类……” 其中在一项报告之中，出现了几个让楚杨感到有兴趣的字眼。 楚杨看着右下角倒计时到了最后一秒的时候，果断地切断了与各个肉鸡和跳板，使得CIA科技部那边对于他的追踪彻底失去信息。 “有意思了。” 从电脑桌上站起身，楚杨抓起一件衣服随意披在了身上，对于这个他呆了两天的临时居所毫无半点留念，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反应 纽约市71街410号。 一间从外面看过去平平无奇，与大多数建筑差不多的普通建筑商业楼内，此时，警报声不断响起。 商业楼内的几处办公区域，穿着西裤白衬衫打着领带的办公人员，脚步匆匆，不断地呼喊着什么。 有安保人员拿着对讲机， 不断相互传递着信息。也有黑西装的办公人员，或是坐在办公桌前抱头，或是站在走廊抽烟。 每一个人一看到自家所使用的办公电脑桌，一个个顿时满脸愁容。 在这栋商业楼22层，一处大约有三四百平的宽敞开放式办公区域。 这时，差不多有七八十名看着气质干练， 衣着体面的男男女女，一个个站在办公区域中心的边缘，神情有些紧张又带着期待和凝重，看着办公区域中间的五個年轻人。 这几个年轻人穿着宽大的t恤，有皱巴巴的，也有脏兮兮的。头发蓬乱，几乎每个人还有很重的黑眼圈，惨白的皮肤像是常年未曾晒过太阳。 单从外表和气质上来看，这几个年轻人在阿美利肯就属于那种不受大众喜欢的“书呆子”和宅男，这些人与此刻办公区域内的其他衣着干练的男男女女也截然不同。 然而，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五个年轻人。 又或者说，是没有离开过这五个年轻人面前的超级电脑。 屏幕里各种代码和数据流飞快滑动，噼里啪啦的键盘敲打声和几名年轻人相互之间的低声交流不时响起。 然而站在外面目睹这一幕的其他人，却几乎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忽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在办公区域外，一个年龄大约在五十岁上下，气质极为凌厉的女子，穿着一身合体的职业西装， 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这名女子身后， 还跟着一群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 这些人一出现，围绕在办公区域中心的大量工作人员，顿时识趣的让开了一条通道。 “不懂信息网络技术的，全部出去。” 这名年岁不小的中老年女子，轻轻摆了摆手，略显得尖锐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呼啦一声，整个办公区域内的七八十人，立刻以一种真气而有迅捷的速度开始朝外面撤离。 仅仅不过眨眼之间，方才还显得有些逼仄拥挤的办公区域，一下子就变得开阔了起来。 “总部那边的网络彻底瘫痪，大量的数据资料正在外泄……” 在那名气质凌厉的中老年女子身旁，快步跟上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圆脸女子，一手抱着一个文档，一手拿着卫星电话，朝着那气质凌厉的中老年女子汇报道。 “是他做的吗？” 中老年女子穿着小西装，尽管年龄不小，但身段依旧修长，伸手将略有些散乱的金发盘起， 侧头以一种颇为狐疑和锋锐的目光大量着回报的圆脸女子。 “不……不是。” 圆脸女子下意识的否认了答案，可被对方锋锐的目光逼视，又微微迟疑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妮琪-帕森！” 那名中老年的女子却顿住脚步，微微探头以一种具有压迫感的力场，喊出了圆脸女子的名字，跟着说道，“很多人都知道你和他之间曾经有过一些特殊关系，而能够这么快沦陷我们整个CIA网络系统的人，我一时间除了他之外，想不到其他人。” “不可能是他的。” 被称作妮琪-帕森的圆脸女子这一次面对她的顶头上司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退避，也无惧色，反而看着中老年女子直接说道，“兰迪，我们都知道他是最好的，学习能力和其他各方面的能力，远超常人。甚至可以说是我们CIA最出色的特工，但，这不意味着他还具备如此强大的网络攻击技术。我们的网络技术已经换了许多代，以他的年龄，即便大脑和身体的技能不退化，但也没办法时刻保持如此敏锐的嗅觉。” “我不懂你说的那些。” 潘蜜拉-兰迪轻轻摆了摆手，抬眼看着坐在办公区域中间的那五个年轻人，随手在众多人的目光中点上了一根香烟，淡淡说道，“不论是不是他做的，能够如此利落的突袭整个CIA的数据库资料，他都是第一嫌疑人。” “我……” 妮琪-帕森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为两人话中的那个“他”做一些解释和辩论。 但潘蜜拉-兰迪已再度摆手，显然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样的手段……” 妮琪-帕森则站在原地，低声呢喃了一句，蓝褐色的瞳孔里，充斥着诸多的疑问。 这样的大规模网络信息入侵，对于CIA来说，其实不是第一次，问题在于，对方那种几乎对于整个CIA都玩弄于鼓掌的手法…… 令人很难不想到曾经的那个超级特工——杰森-伯恩。 妮琪-帕森作为曾经在法国时候，与杰森-伯恩又过相当一段长时间的搭档和联络人，之后杰森-伯恩叛逃CIA，多次与CIA进行暗战，可以说妮琪-帕森对于杰森-伯恩的了解，超乎想象。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相信杰森-伯恩能够做到今天这样的事情。 对方曾经也使用类似的技术，进入到71街410号这栋楼，进行过一些资料的窃取。 但那毕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除非杰森-伯恩一直在进行信息技术方面的学习，否则面对如今经过了数代更迭的CIA，想要通过网络信息技术直接窃取资料，几乎是不太可能。 然而，这一次的资料泄露实在太过神秘和严重。 总部兰利那边，如今已经算得上是兵荒马乱，组织的各种网络科技人才，正在进行全面的修复和防御。 71街410号这个CIA下属的一个分支小组机构，面对的压力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这一部分也足够让人头疼无比。 “兰利那边既然出了状况，那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保证我们这边的资料和数据不外泄。” 说着，潘蜜拉-兰迪指了指办公区域中间，五个年轻人几乎头也不抬地在敲打键盘和不是观看屏幕，出声朝旁边的一个发际线颇高的中年男子问道，“现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还需要多久？” “至少需要二十分钟。” 发际线颇高的中年男子，额头冒着冷汗，极为紧张地说道，“这是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攻击手段，精准高效，出乎我们的意料。” “我不关心那些。”潘蜜拉-兰迪随手将抽了半截的香烟朝身旁一个咖啡杯里扔了进去，语气冷冽道，“你招募的这些网络高手，几乎每一个都曾经造成过几千万乃至上亿美元的损失，如果他们不能展示自己的作用，我就送他们去监狱。” “可以的，一定可以。” 发际线颇高的中年男子连忙点头说道，他是科技处下属的一个小组长，为了增强实力和话语权，曾经网络了不少犯了罪的顶尖黑客为己用。 这一次遭遇到了网络攻击，自然是要将这些人派上用场。 嘀嘀—— 嘀嘀—— 就在那个科技处的小组长，发际线颇高的中年男子点头说可以解决，忽然，潘蜜拉-兰迪身后的一个随行人员，朝他递过来了一个电话。 电话黑乎乎的，一个巴掌长，方块状，看样式还有几分智能机普及以前那种手机电话的特征。 这个真是潘蜜拉-兰迪的专用卫星电话，能够直接与高层以及一些特殊人员进行通话，而不用担心被窃听。 将卫星电话接过，潘蜜拉-兰迪只是听了几句，猛地变了脸色，将电话朝旁边的那个随行一扔，宛如一头凶猛灵活的雌豹，朝着办公区域中间最近的一个白皙瘦弱的年轻人扑了过去。 “混蛋，告诉我，是不是你们在入侵兰利？！” 潘蜜拉-兰迪一把将那年轻人从座位上拽了起来，在那白皙瘦弱的年轻男子半是不解半是受到疑惑的目光中，恶狠狠地问道。 说着，他的目光又朝另外其他四个年轻人忘了过去，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疑惑、愤怒和一丝惊恐。 “BOSS，你……” 那个发际线颇高的中年男子，看着潘蜜拉-兰迪突然发疯，连忙跟着上前，不解地问道。 “他……他们正是在抵御网络攻击？” 潘蜜拉-兰迪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地朝他问道。 “当然。” 那个发际线颇高的中年白人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潘蜜拉-兰迪的神色微微舒缓了下来，忽然松开了被她抓着的那个年轻人。 她面前的这些黑客们，她或许并不信任，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那个中年白人是她一手提拔的，也是她的心腹手下，网络技术也是顶尖，对方至少还是值得她信任的。 发际线颇高的中年白人先是安抚了一下那个被抓住衣领的年轻黑客，跟着看了看潘蜜拉，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小心翼翼的问道：“BOSS，我能问下到底是……” “兰利那边给我电话，说这次的攻击是从我们这里发起的。”潘蜜拉-兰迪侧过头，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这名中年白人。 尽管对方是值得她信任的手下，可作为一名情报人员，早已见多了各种背叛和收买。 而且在这样敏感的时候，哪怕对方是值得她信任，但她依旧要保持一种怀疑。 “这……这怎么可能？” 那名发际线颇高的中年白人脸上也是满脸的疑问，目光下意识的也朝着在场的那五名年轻黑客望了过去。 这一瞬间，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面前这些小崽子们，故意在设圈套演他，好从CIA获取各种资料数据。 可随即一想，这样的情况也不应该。 毕竟，这五名黑客是他招募的，他不但知悉他们的技术水平，对于这些人的家庭、过往、性格以及交集圈都有足够的了解。 “我想知道原因。” 潘蜜拉-兰迪轻哼一声，目光没有再盯着对方，可她平静的面容下，似乎已经开始在分析。 今天的事情她现在心中差不多已经知悉了前后的情况。 其实遭遇的这一切，时间很短暂，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时间。 半个小时前，突然间一种他们前所未见的病毒开始入侵，并且大范围的瘫痪了整栋楼层的计算机。 而接着，有很多人接到了其他的消息…… 在弗吉尼亚州的CIA总部兰利，半个小时前除了物理隔离的内部网络数据资料，外部网络已经完全瘫痪，各种资料和信息数据被大量的窃取。 而总部那边的网络科技人员，从许多蛛丝马迹里寻找到的线索，那就是这场攻击发起的地方是纽约71街410号。 在确认了这个攻击地址之后，CIA总部那边并未动用其他的力量展开行动，因为纽约71街410号是CIA下属的一个分部势力。 “……我们现在是跳板，通过我们和兰利那边的网络联系，所以才能够入侵盗窃资料和数据，难怪，难怪我们找不到他。” 就在这时，忽然，办公区域中间，一个头发乱糟糟，身材纤瘦戴着厚厚镜片眼镜的年轻人大声叫了起来。 “什么？！” 潘蜜拉-兰迪和其他人等，听到这个年轻黑客的喊声，精神跟着一震。 “我攻破了他设置的肉鸡，很快要找到他了。” “快，只要找到他的真实地址，我们就能够反向攻击。” “最好还是将这人抓来，我太想认识一下这样的高手了，能够跟他交流一下简直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 其他几个年轻的黑客，接二连三的也都叫了起来，显然，经过了一番鏖战，他们锁定了这次攻击CIA的那个目标的身份。 “告诉我这个混蛋的位置。” 潘蜜拉-兰迪扑到了一台电脑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出现的光标，又朝立在一旁的妮琪-帕森招了招手，“目标在纽约皇后区，让行动队的人出手。” “是。” 妮琪-帕森点了点头，立刻通过手机和恢复的网络，与行动队联系。 如果此刻的目标地处在其他州郡，甚至是国外，他们想要采取的手段还麻烦一些。 但既然是在纽约，那就能够最快的时间展开行动。 “能不能获取目标的身份信息？” 潘蜜拉-兰迪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那个位置的光点，又朝最近的那名年轻的黑客说道。 “目标名字叫做弗兰克-李斯坦，有多次的不良记录……” 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黑人青年的头像照片，还有一大堆警署和法院的处罚和判决，不是什么重罪，几乎都是偷鸡摸狗之类的。 无需进一步了解，通过这点资料在场的众人几乎就可以肯定，这样一个街头小混混不可能有能力黑了CIA总部兰利的网络。 “我想看到目标周围的适时画面？有没有办法？”潘蜜拉-兰迪立刻又问道。 “我试试。” 前面那个年轻的黑客点点头，开始双手在键盘上不断敲击，另外几个跟着开始展开辅助。 很快 他们这边能够获得相当高的网络权限，还有能够通过特殊的后门动用相当多的资源……比如警局，公共交通，甚至还有FBI那边。 当然，这一切处于违法试探的边缘，借着CIA的皮，一些行为并不会违法，其他部门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留下的收尾太多，还是会被人警告违规。 很快，他们就通过几个路口的监控，对准了他们找到的皇后区的那处公寓楼。 画面有些模糊，角度也不算好，另外几个协助的黑客又纷纷通过其他各种可查询到的设备，或是路过的公交车车内探头，或是路对面的便利店的监控等…… 渐渐的，在一个显示屏幕上，出现了十多个可找寻到最近的监控画面。 “我们的人还有多久赶到？” 潘蜜拉-兰迪看了一眼画面，又朝着身后的妮琪-帕森问道。 “大概还有六分钟。”妮琪-帕森举着一个平板电脑，报出了一个时间。 潘蜜拉-兰迪皱了皱眉，眼睛又再次盯着屏幕。 这次的事件爆发的很突然，她现在还不太确定到底只是一个“黑客”无聊，还是后面有着其他势力和阴谋。 不论哪一点，这次的事件都属于对CIA的严重挑衅，而且可能造成的后果也非常严重。 哪怕最核心的机密信息，属于物理隔绝的内部网络，可单是对外链接的网络里可查询到的，已经是相当恐怖多的信息。 “快看，窗口有人。” “他转身，似乎……似乎出来了。” 那个一直寻找着周围监控设备的黑客，忽然再次叫嚷了起来。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目光都跟着望了过去。 众人顿时看到了他们监控的那个公寓楼内，一个人影似乎站在窗前晃了一下，接着转身离开。 通过内部的电梯监控和楼道监控，都能够清晰看到那个人。 只是对方一直低着头，似乎遮挡了面孔，并不那么容易看清。 “再调几个镜头，我要看清他的脸，然后通过人脸和步态识别出身份。” 潘蜜拉-兰迪朝着那个年轻的黑客再次说道。 这个时候行动队的人无法赶到，这个神秘人又突然从那公寓里出来，结果其实很明显，对方大概率就是这次攻击CIA网络的主犯。 “没办法看到。” “拍不到正脸。” “识别不出他的步态。” …… 几个年轻黑客接二连三的在电脑上操作着，然后纷纷摇头。 就在这时—— 只能拍到对方背影的那个摄像头前，他们的目标人物忽然停住了脚步。 背对着摄像头，伸出中指，做了一个侮辱性的手势。 “嗯？！” 众人看到这个动作全部都是愣了一下。 “他……他发现摄像头了？！” “这是在挑衅？！” 所有人的内心都升腾起了这一个想法。 然后，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 那个神秘人非但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慢慢转过头，露出了一个典型的亚裔青年的面容。 对方脸上挂着笑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相貌被人看到。 “这人……” 一旁的潘蜜拉-兰迪看到这个青年的形象后，脸色却猛地一变，下意识的朝后微微退了半步。 她认出了这个亚裔青年。 甚至，就在前不久她还动用了关系，对这个亚裔青年展开调查和围捕。 没想到接着…… 对方就已经瘫痪了整个CIA的网络，找上门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隐秘 “boss……” 办公区域内，那个发际线颇高的中年白人男子，看着潘蜜拉-兰迪骤然失态，一时有些莫名所以。 “找到他。” 潘蜜拉-兰迪扔下一句，转身从之前那名助理工作人员手里夺过卫星电话，脚步匆匆的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那几个助理还想跟着，却被后面的妮琪-帕森给制止了， 反而自己快步跟了进去。 隔音的办公室内，百叶窗落下。 潘蜜拉-兰迪再次掏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手指微微有些发颤的点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面容在烟草的刺激下，情绪似也渐渐得到了缓解。 “那……那人，你认识？” 妮琪-帕森从旁边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水，递到了潘蜜拉-兰迪的面前。 潘蜜拉-兰迪接过水， 仰头饮尽， 跟着又啜了一口烟，长长吐了一口气，转头望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缓缓开口说道：“妮琪，我犯了个错。” “嗯？”妮琪-帕森微微有些诧异地抬头，在她的认识里，这名女上司一向是自信、强大，对于任何事情都处变不惊。 潘蜜拉-兰迪可以说，某种意义上是她在职场和人生的偶像人物。 对方从一個小镇女孩，一路闯荡，成为了CIA情报部的部门主管，真正手握大权，煊赫一时。 哪怕曾经的杰森-伯恩叛逃CIA，一路杀回到他们此刻所在的71街410号，对方也一直极为从容镇定。 两人的结识，自也是那时候因为杰森-伯恩叛逃CIA开始的。 潘蜜拉-兰迪调查“踏脚石计划”和“黑蔷薇计划”， 而妮琪-帕森曾经是杰森-伯恩的战友和联络人， 掌握到的信息和资料众多。 也正是因为潘蜜拉-兰迪注意到她，将她保护起来，才使得她免于这两个计划暴露后，最终被清洗的命运。 他们此刻的办公地点，纽约市71街410号也正是曾经“踏脚石计划”和“黑蔷薇计划”的基地。 一个被伪装成普通商业公司的CIA内部秘密计划基地，只不过后来两个计划败露，这个基地被潘蜜拉-兰迪接手后，成为了她所掌控的情报部门的大本营。 弗吉尼亚的兰利，是CIA的大本营。 可正因为是大本营，受到的桎梏和约束，还有各方势力的纠缠和角逐也格外的复杂。 一个远离权势和政治的大本营，毫无疑问是最为符合潘蜜拉-兰迪想法的。 在这十多年的时间，妮琪-帕森的过往认识里，潘蜜拉-兰迪在她的心中一直是属于那种强势而极为有手段的人物，这样的失态，还亲口表露自己犯了错，如果不是妮琪-帕森亲耳听到，她都不敢相信。 “那些人的手伸的太长了， 即便是CIA也免不了。” 潘蜜拉-兰迪站在窗户前， 一边抽着烟，一边似在思考， 幽幽说道，“在几天前，我曾经给过一个许可，行动队里的一支，有出动过。” 说着，潘蜜拉-兰迪缓缓转过身，瞟了一眼妮琪-帕森，“结果，那支行动队再也没有回来。损失了十八名行动队特战队员和一名招募的顶级狙击手。” “几天前？” 妮琪-帕森蹙了下眉头，对于潘蜜拉-兰迪突然提起的这次行动，并没有太多印象。 潘蜜拉-兰迪轻轻吐了一个地址，妮琪-帕森一下就回想了起来。 几天前，那个俄裔聚集社区的一栋高档公寓楼发生了大爆炸，爆炸造成的伤亡似乎极为严重，之后不论是纽约警署还是fbi的人，都曾经打电话过来与潘蜜拉-兰迪进行过沟通。 对外自然是燃气爆炸的原因，掩饰了过去，如今看来里面隐藏的秘密足够的多。 “到底是什么情况？潘蜜拉，我想知道的更具体一些。” 妮琪-帕森压下了心中翻腾的疑虑，看着面前的潘蜜拉-兰迪，开口问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对于一个特工人员来说，有疑惑点实在是太想揭开，即便可能藏着让她殒命的秘密，但长期在隐秘战线上工作，使得她对于之前潘蜜拉-兰迪所受的内容，本能的察觉到了其中蕴藏的巨大秘密。 “CIA内部有一支无形的大手。” 潘蜜拉-兰迪随手将手里的女士香烟掐灭，转头抱胸看着站在面前的下属也半个朋友，“这支大手一支在掌控和主导着CIA。” 说着，潘蜜拉-兰迪顿了顿，脸上似乎露出几分讥诮，“或许不能是CIA，包括fbi，军方，政府，整个阿美利肯背后其实都受到这支无形力量的影响和引导。” “你说的是财阀？” 妮琪-帕森皱着眉，对于潘蜜拉-兰迪所说的内容，一时没有听出格外让她觉得不同寻常的东西。 “你可以说是财阀，也可也说是隐秘力量。” 潘蜜拉-兰迪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知道行动队的教堂吧？前段时间，他曾经对外找了一支雇佣兵进行了一个任务。之后，我又被人找上，让我卖对方一个人情。” “这两者有关系？”妮琪-帕森问道。 “杰森-伯恩。” 潘蜜拉-兰迪突然再次说起了这个名字，“你对他足够了解，知道他是何等的出色，可以说是CIA这几十年来最完美的特工，他是超级战士，超级特工，有着远超常人的记忆力、战斗力、信息捕捉能力，堪称杰作。但是——” 妮琪-帕森没有开口，等待着潘蜜拉-兰迪继续说下文。 “但是，杰森-伯恩这样的超级人类，从来不是只有我们的计划里有。” 潘蜜拉-兰迪继续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在其他的势力，甚至在你从来没有想过的世界里，存在着一些超级人类。” “超级人类？” 妮琪-帕森轻轻咽了口口水，她的脑海里飞快的闪现过了一二十年前，杰森-伯恩叛逃的大事件。 那时候她其实就觉得很不寻常，以当时杰森-伯恩展现出来的超越人类的战斗力，一次简单的刺杀任务，失败的概率几乎为零。 但偏偏那么凑巧的就是发生了，根据事后的分析，杰森-伯恩是被其正面击退的，若非中途又有了其他势力插一手，很可能杰森-伯恩当时就要死在那里。 这样的结果，对于妮琪-帕森来说几乎是难以想象的，而且后续杰森-伯恩一个人对抗CIA展露出来的智商、手段、以及其他诸多方面的能力，更是让她很难想象，到底是谁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其重伤失忆。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一星半点。” 潘蜜拉-兰迪走到办公桌前，缓缓坐下，“绊脚石计划、黑石楠计划，其实他们能够实现，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最早的那个收获计划……” “收获计划？” 妮琪-帕森听到这个名词，再次搜索枯肠，可惜她所看过的各种计划文案里，从来没有一星半点关于这个计划的内容。 不过职业的敏感性，让她还是最快速度的反应过来，反问道：“这……这个计划是指……超级人类？” 这个收获计划在CIA内部，算是相当隐秘。 如果不是几年之前暴露过，导致了当时在行动队掌权的一系人马曝光，后面更进一步遭到清剿，恐怕外界任何人都不会从中知悉一星半点。 只不过，妮琪-帕森虽是知道一点关于这个计划的内容，隐约还与曾经的“绊脚石计划”以及“黑石楠”计划又关联，但绝对没有想到这个计划里蕴藏的竟然是如此大的秘密。 超级人类……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过去杰森-伯恩作为这个计划最为成功的计划产物，他所有的表现也都能够说得清楚。 潘蜜拉-兰迪悄然点了点头，忽然又开口说道：“我们得找到方才出现在视频里的那个人，他将会是我们下一步行动的关键。” “行动？” 妮琪-帕森到现在还没办法琢磨清楚面前这个女强人上司到底在考虑什么。 “将那些伸到CIA的手，全部给砍掉。” 潘蜜拉-兰迪声音里带着冷意，“那个出现在视频里的亚裔小子，我和教堂，前面都因为某些原因，动用了一部分的权限，可结果很明显，对方展露出来的个人能力……他应该也是某个超级人类计划的产物。” “伱觉得他的这次网络入侵也是……” 妮琪-帕森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过。 “他应该拿到一些什么了。” 潘蜜拉-兰迪双眸望着虚空，目光闪烁，与这种具备超级个人能力的“人类”为对手，她不是第一次，更知道很多时候在普通人看来几乎难以完成的事情，对于这部分人类只是吃饭喝水那样简单，不可以常理度之。 …… 纽约皇后区的一条街道上，楚杨双手揣着兜，晃晃悠悠走在街道上就如一个普通在阿美利肯长大的亚裔一般，吊儿郎当，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 “CIA的人还挺厉害。” 在经过一次街口的时候，楚杨抬头看了一眼街道中间的一个监控摄像头，嘴唇微动，低声呢喃了一句。 不过—— 这次那个街道上的摄像头并没有再扭转方向，周遭也没有任何一辆看起来比较可疑的车辆。 “看来应该是彻底甩掉他们了。” 楚杨凭借着自身对于各种监控设备角度的捕捉，大约能够猜测到另外一边，对他展开追捕的CIA人员的思路。 确定了他的ip地址之后，一方面是调动人力前往地址抓捕，另外一方面在人员抵达地址之前，整个CIA的网络高手将会先接管周遭的监控设备，以便更好的确认这次胆敢突袭CIA网络安全，盗窃数据资料的嫌疑人的身份。 一切也确实如楚杨所料的那样，几乎一点都不差。 不过唯独让楚杨没有想到的是，他之前寻找的那个与CIA可能有业务往来的“肉鸡”公司，竟然真的是CIA下属的几个计划小组里的据点之一。 他最初寻找到这个据点，只不过是通过对方的后台漏洞，顺利入侵到了CIA总部，可在撤退的时候，发现了对方的追查竟然是从纽约71街410号发起。 而这里，又是曾经他最后看到的那两个“绊脚石计划”和“黑石楠计划”的发起点，一切让楚杨都觉得莫名的有趣。 “看来这些计划也真的是很有意思。” 楚杨低着头走在街道上，随手掰扯了一块士力架塞进嘴里，脑海里却还在分析着之前访问CIA和71街410号两处网络时，获取到的许多资料。 在71街410号，他进一步查询到了这个地址上那家伪装的公司，与他即将要去查探的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的股权交叉关系。 然后，就是CIA内部的各种内部资料当中，他其实并未发现任何关于他自己的资料数据。 唯一有两次似乎略有些明显的异常人事调动—— 一次是在新德里，一次就是在俄裔区……调动的时间，很显然这两次都是与楚杨有关。 “这是我在CIA所能找到仅有的和我有关联的资料数据。” 楚杨脑海里快速盘算着，然后心中隐约又了一些答案。 那就是他自身与CIA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那个通过克隆他前身，创造了现在的他的那个势力，曾经调动过CIA的人出手。 触角探到了CIA这样堪称阿美利肯国之重器的部门，那个势力的庞大和隐秘，还真是有些超乎楚杨的想象。 “不过，只要有线索，我就会找出你们的。” 楚杨觉得这些出现在他面前云遮雾绕的问题，依旧有比较清晰的线索，他就可以很容易的追寻下去。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其实大概也能够猜测到那个庞大隐秘的势力，一直想要的…… 超越人类的力量，脱离人类平凡的身躯，又或者……悠长的寿命，乃至永生…… 大抵应该就是如此了。 只不过对于这些东西，楚杨不能所没有兴趣。 他觉醒了身体里的一些记忆开始，他就发现自身对于未知，对于神秘，对于无尽的人类进化世界，有着一种强烈的探寻精神。 想要解开这些疑惑，想要知道、了解……洞悉。 “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 黑暗的路灯下，楚杨轻轻抬起头，默默念了一遍，然后迈步朝前，消失在夜幕里。 第二百六十章 进入 轰隆隆的引擎咆哮声响起。 一辆彼得比尔特重型卡车，沿着郊区的公路穿行。 巨大的车身和强劲的动力，使得这辆拖曳着九米多的车厢的卡车，行驶在公路上就宛如一头巨兽。 在公路上，偶尔遇到其他一些形式而过的车辆，见到这辆酷炫的巨兽，都不由微微侧目。 “Liv‘ easy ovii a one way ride简约生活无拘束的爱我乘着单程车来了 I‘ on the highway to he我驶在地狱大道上 Highway to he地狱大道 I‘ on the highway to he我驶在地狱大道上 No s sig nobody's gonna sow down没有红绿灯没有限速牌没人能够阻止我” 卡车的车厢驾驶座内， 一首激烈狂暴的摇滚歌曲通过价值不菲的改装音响，震得车内的人几乎血脉喷张。 楚杨目视着公路前方，抓着方向盘的手指，伴随着音乐轻轻拍打着节拍。 车窗外，绵延的公路，偶尔穿行的车流，还有一首搭配得宜的音乐， 似乎都驾驶着重卡的楚杨，似乎都变得无畏无惧了起来。 呜呜 这时， 驾驶座后方的车厢内的一张司机平日用于休息的小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呜呜声。 那是一个年龄大概在四十几岁的壮硕白人，手脚都被绳子捆着，嘴里也塞了布条，整个人似乎是被激烈的音乐所惊醒，看着驾驶座上的楚杨，不断哼哼唧唧的。 “放轻松。” 楚杨伸手将音乐调下，头也不回地说道，“塞弗曼先生，只要你安安静静的配合我，我不要你的车，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 “唔唔唔” 那躺在小床上的中年白人挣扎着抬起上半身，双眼仿佛要迸射出火一样，他这个时候已经想了起来， 就在不久前他驾车离开了公司，无意间在路上遇到一个亚裔青年，接着眼前一黑， 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目前的情况很明显， 他被人抢劫了。 眼见驾驶座上的那个抢劫了他的亚裔青年似乎没有搭理他的心思，塞弗曼远远的眺望了一眼挡风玻璃外的公路，长年累月跑这一条路送货，让他知道距离他送货的目的地已经不算远了。 在阿美利肯，卡车司机是一项不错的工作，收入待遇不低，但同时也是一项颇为有风险的工作，平日里如果不小心的话，很容易会遇上抢劫的。 尤其是在离开了城区的一些漫长无人的公路上，经常会出现一些“意外”，这样的情况他曾经听说过不少，自己也有经历过。 他知道这個时候最重要的是不要激怒对方，尽可能的保证自己的安全，同时 卡车司机塞弗曼不再挣扎和发出其他动静，他反而目光转了转，轻轻地蠕动着身体。 就在这片刻间，他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一个从面前这个亚裔青年手里逃脱的计划浮现在他的脑海， 不， 应该说是， 如何将对方反制的计划， 他有了想法。 他眼睛盯着前面驾驶座上的亚裔青年，身体一点一点挪动，慢慢的将背在身后的双手，靠近床边车厢的一个小抽屉。 那是一个工具箱，平日里塞弗曼有一些工具随手都会塞在里面。 一边时刻地注意着开车的那个亚裔青年的动静，看正在听着音乐的亚裔青年是否会回头察看他，一边塞弗曼小心翼翼的用被捆绑在腰部的手指拉开了抽屉，又有些艰难地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把他上次裁剪碎纸后用过的刀片。 刀片慢慢的在绑着双手的绳子在划过，一不小心塞弗曼割破了手指，但他不敢出声，只是眼睛盯着前方。 挡风玻璃外的景象已经越来越熟悉，好几公里外，一座占地广阔，远远看过去就知晓极为庞大的厂房和公司建筑已经逐渐浮现。 终于，塞弗曼用刀片割破了捆着双手的绳索，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被勒得发酸的手腕，用将脚上的绳子解开。 全程的动作极为轻巧，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解开身上的绳子之后，他也没有任何动作，眼睛盯着驾驶座上那个打着节拍开车的亚裔青年，也没采取任何行动。 此刻卡车行驶在公路上，速度不慢，以他的驾驶经验很清楚，在这样的速度下，如果突然冲上前去按住那个亚裔青年，很可能会导致对方操控失当，最终造成翻车等重大交通事故。 这辆卡车是他耗费了资金的积蓄购买的，如果可以的话，他着实不愿意让卡车受到一丁点的损伤。同时，这样做的话，两人抢夺方向盘，也很可能造成翻车，太过危险。 最好的机会 塞弗曼盯着挡风玻璃外大概一百多米的铁大门前的岗亭，卡车通过岗亭要减速，而且岗亭里值守的安保人员还有配枪，只要车一停下来，他就上前，跟着岗亭外的安保人员里应外合，足以制服这个拦路抢劫他卡车的亚裔青年。 随着卡车车速缓缓降了下来，塞弗曼也慢慢的移动身体，准备站起身。 “塞弗曼先生，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动。” 就在这时，前面驾驶座上的亚裔青年忽然出声说了一句。 塞弗曼被吓了一跳，眼看前面就是岗亭，他哪里还会再愿意坐以待毙，猛然一扑，就要朝着那亚裔青年扑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直坐在驾驶座上的亚裔青年，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 啪啪两下，塞弗曼只感觉脖子和胸口几个位置似乎被拍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无力地坐在了副驾上，睁大眼睛，既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整个人仿佛一块木头似的坐在了那里。 而那个亚裔青年，又以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动作，回到了座位上，恰到好处的控制好车速，甚至还不忘将安全带系上，在卡车刚刚抵达铁大门的岗亭时，刚刚好停下。 一个身材壮硕的黑人安保人员，走到了卡车下方，朝驾驶座看了一眼。 “我是塞弗曼先生的新搭档。” 楚杨面带笑容地将一叠通行证递给了这个黑人安保人员，又指了指在副驾上面无表情正望向前方的塞弗曼。 黑人安保人员接过通行证，看了看面前的亚裔青年，又侧头看了一眼副驾的塞弗曼，转身朝后面岗亭里一个遥控铁门的安保人员挥了挥手。 大门的铁门徐徐打开，楚杨开着重卡，经过岗亭，朝着里面偌大的厂区驶了进去。 厂区大门口的一处标识上。 正是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实验室 嘟 嘟 在一声声刺耳尖锐的警报声里，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内最深处的一处秘密实验室。 墙壁上红色的警报灯不断闪烁，往来的实验室研究员、工作人员，以及各种身穿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一个个彷佛地震前的蚂蚁，乱哄哄的一窝蜂朝着试验外的一条长廊冲了出去。 “希尔考特教授，实验室遭遇袭击， 为了您的安全，请赶快撤离。” 实验室内，一个容貌不俗但却颇有飒爽气质的女研究员，看着实验台前慌乱无措的老人，轻轻吸了一口气，上前劝说道。 “我不能离开这里。” 希尔考特教授是一个年岁在六十多的的老人， 头发蓬乱， 胡须斑白， 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又带着几分科学从业者的放荡不羁。 只是，此刻他的脸上全无平日里那种睿智精明，反而露出了些许倔强和恐惧，转头望向身旁的这位女研究员，摇头道，“玛泰博士，我还没有完成我的实验，实验材料，你知道的，实验材料太过” “教授，你比所有的实验材料都更加可贵。” 被称作“玛泰博士”的女研究员看着老人那不舍离开的神情，快步上前开始帮对方收拾东西，手里动作不停， 嘴上继续说道，“只要有我们之前的数据，其他的都没有关系。” 大概在十五分钟前，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仓库似乎发生了一起爆炸，然后跟着就是接二连叁的警报声不断响起。 作为一家生物制造公司， 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占地广阔，有自己的独立办公楼、实验室、仓库，住宅区，以及大量的研究、安保等工作人员。 其中的安保人员全部都是退役的老兵，还有最新的各种市面上的警报防御措施，以防护来说，可以说极为严密。 在其公司的特殊性和各方的实力纠葛，更是使得它存放的各种武器，哪怕是一场小型战役都绰绰有余。 但就在那辆重型卡车在仓库爆炸之后，数百安保人员几乎都彷佛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既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也不能采取有效的防御措施。 生物科技公司的特殊性，使得一旦有警报发生，公司内大量的人员开始按照演练的那样开始逃离。 玛泰博士开始其实也没有太当做一回事，毕竟相比起大多数的研究员，她曾经与一位超级特工经历过各种生死大战，算得上是足以惊心动魄，这点小场面，还不至于让她紧张。 可后来随着各种消息传来，实验室内的人员开始大量疏散， 她这才意识到了严重性。 只不过，在她来到公司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实验室，想要让希尔考特这位负责整个公司生物科研的顶级科学家离开时，对方却拒绝了。 这让玛泰博士感觉事情变得有些棘手，她自然知道实验室内的各种材料数据的宝贵，可更明白真正最珍贵的却是希尔考特这位生物学顶级的教授科学家。 “我正在解开人类最重要也是最伟大的秘密。” 希尔考特教授摆手拒绝了玛泰博士让他带着资料和实验材料离开的建议，略显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坚定和无谓。 “教授” 玛泰博士看着老人那顽固的模样，一时不知该如何劝阻。 她知道目前进行的实验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但相比起一个科学家的价值，任何实验的价值其实都不足以衡量。 哐 就在两人说话间，实验室的大门突然被人踢开，跟着一个身穿t恤，外面套着一件白大褂的亚裔青年，神色慵懒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是哪个部门的？” 玛泰博士看着这个穿着白大褂突然闯入的陌生亚裔青年，柳眉微蹙，神色警惕地朝对方问道。 在她和希尔考特的这个实验室，她几乎认识所有的研究员，寻常的工作人员更是没有那个权限和资格进入，更不必说，此刻整个公司陷入到了溷乱当中，一个陌生的亚裔突然出现在这里。 “没想到还有人在呢。” 楚杨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人，澹澹一笑，扫了一眼实验室，旁若无人地开始在整个实验室浏览了起来。 整个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此刻陷入到溷乱，自然是他的原因。 他前面用了一点小手段，找到了一辆送货到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的卡车，到之后轻松开始在这个人数超过五百人，占地更是达到了数公顷的公司里搞事，一切对于他来说简直如同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以他如今在网络科技方面的知识和储备，一台电脑足以让他轻松将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里的网络和监控都相关的设备彻底瘫痪。 再加上他逐渐觉醒的前身记忆，不论是针对于人体格斗方面，还是其他关于大量的生物学方面的知识储备，都让他能够如鱼得水。 不过，看到这座被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视为核心机密的实验室内，还站着两人，确实微微有些讶然。 稍微辨识了一下，根据之前他从CIA看到的资料，面前这两人应该就是希尔考特交手和玛泰博士。 两人是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几个重要的生物科技研究所的负责人，楚杨在来之前还通过网络上搜索过两人发表过的一些论，几乎都是关于人体科学方面的，其实基因工程占据的篇幅居多。 “站住！你现在闯入的是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核心实验室。” 玛泰博士看着楚杨自顾自地翻看起了资料，大声呵斥了起来。 “当然。” 只是不等她说完，楚杨目光扫过实验室，毫不在意地看着桌面摆放的资料，走到一台电脑前，手指轻敲，“不是核心地方我还没兴趣来光顾呢。” “他在看我们的实验数据。” 希尔考特教授撇了一眼楚杨在电脑前快速翻看的内容，有些惊呼了起来。 只是作为一位研究人员，尤其上了一定的年龄，面对这么一个闯入者一时还真有些乱了方寸。 “教授，你去联系安保人员。” 玛泰博士看了一眼正全神贯注浏览资料的楚杨，转身朝着希尔考特说道。 “不用麻烦了，你们一时半会应该联系不到人的。” 楚杨头也不回地澹澹说了一句，双手在键盘上敲打却丝毫没有停顿，大量的资料数据出现在电脑屏幕上，他也无需任何存储设备，看一遍基本上就已完全记了下来。 玛泰博士虽是一个叁十多岁的女性，可她曾与最顶尖的特工艾伦克劳斯有过生死经历，胆子远比一般人大。 眼见楚杨似乎在全神贯注的浏览资料，并没有在意她，顿时从实验室旁边拎起了一台小型显微镜，蹑手蹑脚的朝楚杨身后走去。 不远处的希尔考特教授在呼叫了两次安保人员无果后，转头看到玛泰博士的动作，顿时微微张了张嘴，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重达七八斤的显微镜朝着楚杨的后脑勺砸了过去，但玛泰博士预想之中击倒并没有发生。 反而被楚杨一个侧身，轻轻用一只手接住，随手轻轻一台，将显微镜夺了过去。 玛泰博士被楚杨的这么一甩，整个人顿时也吃力，摇摇晃晃的倒退了好几步。 “好了。” 楚杨转过身将显微镜扔在地上，又望向实验室内的希尔考特和玛泰博士两人，“麻烦你们将那个收获计划里的药物，就是那个绿色增强体力，蓝色增强智力的药丸，拿过来我看看。不用骗我，我看过资料数据了，你们这里有。”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两方 砰砰—— 清脆的两声闷响。 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楼下的一条走廊上，两个正要掏出枪的安保人员缓缓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一个后背微微有几分句偻，但身材依旧高大的身影，穿着一身澹白色的工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走廊上。 邓肯-维兹拉。 一个已经退休的老杀手。 只不过，就在最近， 他又重出江湖。 相比起前一段时间还在医院检查时，邓肯-维兹拉脸上的沧桑更甚。 甚至，他的一只左眼，也已经瞎了，现在只是戴着一只眼罩，让他整个人身上的那种颓丧、阴冷的气息， 越发的充裕。 “想要安安稳稳的退休，并不容易。” 邓肯-维兹拉从腰间抽出一把消音手枪， 习惯性的检查了一下枪膛，低声自语了一句，“但想要复出，同样很成问题。” “嗨，这里有人闯入……” 正在这时，一声呼喝响起。 走廊另一头，又是两个神色慌张的安保人员出现，一见到邓肯-维兹拉，就举起枪朝着他射击。 噗噗两声。 在这两名安保人员开枪前，邓肯-维兹拉以快出了两人的速度，率先开枪。 子弹命中了两人的眉心。 邓肯-维兹拉对于杀两个安保人员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多年的杀手本能，当有人举枪对着他的时候，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随手解决了两个安保人员，他继续步履从容地朝着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最核心的实验室区域走去。 滴滴滴—— 走廊上，警报声不时在响起。 偶尔还有穿着白色大褂，神情慌乱的工作人员， 从各个实验室内疯跑了出来。 几个负责疏导人群的安保人员，则在这几乎陷入到疯狂的混乱中，不时中枪倒下，鲜血和尖叫，枪声与警报声，引得整个实验室愈加混乱。 “我已经成功入侵了他们的检控，目标在七分钟前经过你当前所在的位置，现在，应该处于最核心的地底实验室。” 邓肯-维兹拉的耳机里，忽然，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响起。 “看来对方的搞事能力很强。”邓肯-维兹拉澹澹地回了一句。 “根据你提供给我的资料，目标人物具备相当强悍的实力。”耳机里，女子的声音继续响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邓肯，你小心一点，目标很危险。这次的工作并不容易。” “老年人才最需要工作。” 邓肯-维兹拉抬手又是一枪将一个举枪向他的安保人员射杀，随手将身上的工装服扯下， 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黑褐色西服，“卡米尔， 我其实不该让你接触这一个世界的。” “不， 邓肯。”耳机那头的女子声继续响起，“我要找到幕后杀害我家人的凶手，我要变得强大，我要接触你曾经所在的世界。” 邓肯-维兹拉默然。 “邓肯。” 耳机那头，女孩的声音又接着响起，“我不怪你。杀手只是工具，只是刀，只是枪，发布命令的人才是凶手。” “我知道了。” 邓肯-维兹拉回了一句，顿了顿，又道，“谢谢。” 对于耳机那头的女孩卡米尔，邓肯-维兹拉抱着一份亏欠的心理。 是他曾经杀了对方的全家，而这一次的杀戮，对于他的整个职业生涯来说，其实并不能冒出什么浪花。 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那次的任务，是一次错误的雇佣。 他留下了耳机里的女孩，并长达十几年供养对方读书成长，似想要弥补一点过去的错误。 但最后一切谜题揭开的时候，女孩还是朝他举起了手枪。 只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扣动扳机。 杀手，只是工具。 真正的仇家，是那个隐藏在这一次雇佣背后的人。 而邓肯-维兹拉的这一次任务，就是一次交易。 交易的对方来历和身份极为神秘，但交易的内容是，如果他能够将这次任务的目标解决并且将尸体回收，那么他和卡米尔，将拿到曾经那一次任务里雇佣的真相。 “也许我只是怀念我的职业生涯。” 邓肯-维兹拉一路穿行在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的各个实验室之间，偶尔避让开从各个实验室里冒出来的研究人员，偶尔以一种凌厉迅捷的动作，将任何敢举枪对准他的安保人员彻底击毙。 耳机那头，年轻的女子声音在听到邓肯-维兹拉的话后，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后又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你不是怀念你的职业生涯，你只是舍不得老去。” “呵——”邓肯-维兹拉轻笑一声，没有反驳对方的话。 在过往的职业生涯里，他一直是孤身一人，临老的时候有了一个搭档，似乎也不错。 “小心。”耳机里女子的声音最后提醒了一次，渐渐静默了下去。 邓肯-维兹拉望着近在眼前的实验室，毫不犹豫地朝里面冲了进去。 …… 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门外。 在连续的警报声中，大量的工作人员正在撤离。 作为一家生物科技和生物制药公司，一旦发生这样的重要警报，基本上都属于比较危急的情况。 没有人敢确定会不会在哪个实验室里出现了某些生物病毒的泄露，又或者突然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因素。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然在公司围栏外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方才重型开车冲击，还有安保人员死亡，以及诸多警报声和混乱的场面里，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辆轿车的抵达。 “准备好。” 黑色的轿车车门打开，从前后车门上走下来三个蒙面穿着黑色武装战斗服的身影。 其中两个明显是男性，而另一个身段窈窕，即便是武装战斗服也难以掩盖其玲珑有致的身段。 “确定这家公司能够找到我们的目标？！” 其中一个男性露出一双有些紧张的双眸，警惕地打量了周围一眼，朝着前面站着的另外一个男性问道。 “前面我们拿到的数据里，只与这家公司有牵扯，不管怎么样，都要进去看看。” 说话的蒙面人脑后扎着马尾辫，露出的一双眸子带着澹漠的冷意，对于周围混乱嘈杂的场面没有丝毫担心，反而极为从容澹定。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进化 轰 爆炸声响起。 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内外警报连连，大量的工作人员，混乱、惊慌地从各个研究室跑了出来，朝着占地广阔的厂区外跑去。 一队队的安保人员，或是全副武装的朝着各个区域展开行动，或是一阵阵呼喝声里，许多受伤的人被抬了出来。 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这些都是NPPC” 程云一巴掌将一个体态臃肿的安保人员，打进了旁边的墙壁，看着倒在地上血肉模湖的尸体，连连低声自语。 严格意义上说，这已经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可真的亲手夺取一条生命，看着口中鲜血狂冒，骨断筋折的模样，心中依旧有着一种强烈的不适。 这是来源于根深蒂固的教育，和长久生活在和平时代未曾逾越过的底线，以及真正进入到这个无限世界，所造成的心理上的层层反应。 “别墨迹了。” 站在程云一旁的申丽，似乎听到了程云的低声喃喃，神色清冷地瞟了对方一眼，纤细修长的身段朝前迈步，牢牢跟上了前面的陈贺。 “呼” 程云轻轻吸了一口气，黄巾大力法带来的体型膨胀又渐渐消退下去，回到了正常人的模样。 这门功法他已经越来越适应，强大的力量带来的那种畅快感，也时常充斥内心。 只是当看着血肉模湖的尸体，他又有一种强烈的恶心和反胃。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境，程云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在明灭不定灯光里行走的陈贺和申丽两人，这才收拾起心情，急忙朝前面追赶了上去。 三个人在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内的行动速度奇快。 一路不论是遇到什么阻碍，几乎都呈现出一种碾压状态。 这个世界的顶尖人物很强，不论是他们了解过的一些杀手，或者其他类型电影里的主角，都可以算是站在人类巅峰的存在。 但目前这个情况下，还只属于一个升维前的状态。 换成曾经好来坞电影里的话，那就是还是个起源的状态。 人类跨越超过自身能力的超凡时代，还处于萌芽阶段。 而以三个人从系统内获得的能力，在不动用大威力武器和军队的情况，有心算无心，整个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几乎就不设防一样。 “最底层的那个核心的实验室，应该就是我们的目标。” 陈贺在走廊尽头的一个铁门前，看了一眼两具眉心中枪，倒在地上的安保人员尸体，转头朝跟上来的程云和申丽两人说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听着陈贺信誓旦旦极为自信的话，程云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句。 旁边的申丽没有出声，只是她目光也不禁瞥向陈贺，似乎有些期待这个答桉。 两人已经算是亲自得到陈贺确认，算做是被承认队友。 但这种选择，其实是双向的。 并非因为陈贺这个资深者一句彷佛施舍似接纳他们，就能够真正让两人彻底收心。 毕竟，之前陈贺或故意，或坐视不理，是坑死了另外三人的。 “不用那么紧张，觉得我会隐瞒什么。” 陈贺脸上浮起澹澹的笑容，似乎从两人的表情里，也读懂了一些，继续说道： “方才过来的时候，你们不也从消防通道图和园区公司宣传，看到了这家公司园区的整体格局。虽然看着建筑物不少，但其实主要也就是三个部分。日常办公区，后勤人员保障区，以及最核心的实验研究区。” “从外面看，似乎实验研究区很显眼，但这样的公司，有独立的武装，肯定没那么简单的，在他们几座建筑的楼下这一块，肯定存在地下实验室。” 陈贺说着，伸手朝前面指了指，“也就是前面，应该是地下的实验室核心区域。” “是这样。” 程云和申丽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思索之色。 他们这个时候越发清晰感受到了与陈贺的差距。 不是那种单纯战斗力上的，而是一种经验和心态上的差别。 两人即便经历过之前的那一番大战，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心理的束缚，可到底没有陈贺这位“资深者”来得经验老道。 更没有对方那种漠视一切，胆大妄为的心态。 他们也曾看过很多类似的电影，很多角色似乎一进入到无限世界，一下子就能够彻底将心态放飞。 但其实只要是一个在和平年代平稳社会长大的人，面对一个有着稳定秩序的现实世界，所见所闻并非如游戏一般，反而站在面前都是活生生的人，就不可能真正无视一切。 而经验上的差距更是明显，很多线索条件摆在面前，他们也很难从各种细节上去认识与了解。 “我很有兴趣听你说说，你研究的项目，嗯，基因进化，有意思。” 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地底最核心的实验室内，楚杨翘着腿彷佛一个小混混似的坐在一张实验桌上，手里则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实验档桉。 “基因进化？不，那是CIA对他的称呼。” 须发花白的希尔考特似乎已度过了最初的惊骇，在说起自己的专业领域时，展现出了一种别样的从容澹定，“我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一直在研究人类进化的这个课题。你知道生物进化最关键的是什么？” “突变？”楚杨一边翻阅着手里的资料，一边随口说了句。 他在获得一些记忆的同时，也得到了大量的生物学方面的知识。 “没错，就是突变。” 希尔考特看着楚杨这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见对方没有暴起伤人，反而在他专长的领域展开探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突变是进化的关键，人类从单细胞进化成高等动物，过程很缓慢，历经成千上万年，每数十万年是一个突变周期。把我们从单细胞生物变成了占主导地位的人类。 每一代生物的进化都由变异引起，人工优化，生活环境改变，辐射，乃至生物自主的病变，都会导致人类人类基因产生变化。而这种变化随之而来的就是之前生物体所不具备的能力。” “很有意思的说法。”楚杨抬头瞟了一眼希尔考特，又继续自顾自的翻阅资料，“继续。” “但是进化，或者突变。并非都是利向变异，一样存在着劣向异变。” 希尔考特似乎也进入到了状态，又或者有了一种向人阐述和解释他一直研究内容的伟大使命感，声音微微有几分激动道，“在生活中，健康强壮的上一代产下孱弱的后代是屡见不鲜的例子，父母身体健康，而产下的孩子却患了嵴髓灰质炎。这些都是最常见的病变。但是病变也是一种突变。” “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最广泛的普通人设定成一个为零的数，由于病变而出生的人们是负值，那么这个绝对值的另一端，那些正值呢？ 以普通人的身高为例，一端有人得了侏儒症，身高才几十公分，而另一端有人得了巨人症，身高可以超过二米五。 那处在绝对负值的脆骨症，面对绝对正值的又是什么？钢筋铁骨？ 一破皮就流血不止的血友病，它的绝对值又是什么？超强的恢复能力？ 身体健康的人会因为病变而患癌症面临死亡，那他的绝对值另一边因为变异又会产生什么？ 一个百病缠身的人会不会因为某种病变而变得身强体壮，甚至成为超人呢？ 这样的几率不用高，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亿万分之一，人类这个出现几百万年历史的种族，延续了数以亿计的人口，会不会就有这样的幸运儿出现过呢？” “所以” 杨楚慢慢放下手里资料，目光落在希尔考特和一直在旁边神情警惕的玛泰博士身上，“你们成功找到了一个，哦，不对是几个突变者。嗯，其中一个还是完美人类，通过对他们的研究，才有了接下来许多计划的展开？这也就是你们一系列计划的起源？” 第二百六十四章 完美人类 “他有弱点，他还不能算是完美人类。” 希尔考特对于楚杨所说的完美人类，似乎并不认同，摇着头说道，“是他们觉得大卫邓恩称得上是完美人类，可事实上，大卫邓恩在智力上与普通人并没有明显差距，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弱点。” “他的弱点是畏水？！这应该不能算是什么弱点吧？” 楚杨轻轻用手指弹了弹握着的资料，脑海里已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刚他翻阅过的内容。 完美人类，这是楚杨在翻看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实验室资料里，看到的一个被提及的字眼。 其中主要形容的就是一个被称作大卫邓恩的白人男子。 对方的身份很简单，一个前校队橄榄球运动员，正式的工作是球场保安。 档桉中形容的内容是，这个名为大卫邓恩的男子在过往的几十年里，从没有受过伤，也没有得过什么疾病。 力大无穷，钢铁之躯。 根据档资料和大量的人物比对，似乎如大卫邓恩这样的人物，在整个人类历史上并非个例。 很多神话或者历史上的英雄武将，细细考据和论证，似乎都有着共通之处。 只是，在过往的人类历史，受限于时代科技，根本无法检测出来。 而大卫邓恩，成为了现代科学真正检验出来的一位强大的身体突变者。 但这个大卫邓恩似乎有一个弱点，那就是畏水。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弱点，至少在楚杨看来，人类生活的场景里，除了一些特定的场合，这个人“突变者”所具备的战斗力，已经超乎想象。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可以称作为“完美人类”。 “拥有弱点，就不能称作完美人类。” 希尔考特却是再次摇摇头，“我曾经跟他们说过，只要有这个弱点，那就不是完美人类。收获计划失败就是原因之一。” “嗯？收获计划？” 楚杨从实验桌上跳了下来，目光落在了希尔考特身上，神色微微有些诧异。 这个计划的名称，他在入侵CIA总部兰利的时候，可是有看过其中一点内容的，尽管不全，但多少有所了解。 收获计划是一个全方位的卧底计划，在全球所需要的地方安插特工，既要聪明，又要能打天才型人物。 一个人又要有超强体能，又要有超强的智能。从而能够潜伏在世界各地情报机构中。需要天才中天才。这种天才很难找，找到了不一定愿意成为特工，愿意成为特工也不一定能训练出来。 这就使得CIA不得不人工制造他们所需要的天才。 “我们通过对大卫邓恩的血液、骨髓等细胞进行研究，寻找到了其中突变诱导原因和反应方程式。” 希尔考特似乎觉得与楚杨交谈起来，颇为愉快，毫不顾忌一旁玛泰博士几次欲言又止的表情，从一张实验桌上拿出了一种绿色的药丸。 “这就是我们根据大卫邓恩身上的特性，制造出来的一种诱导剂。或者换个说法，可以说是体能强化药物。他通过对服用者基因层面的诱导，进行可控变异。” 希尔考特说着，神色有些骄傲，又有几分难掩的遗憾，“可惜的是，这种药剂对于受体有极高的要求，在服用之后，还需要进行大量的训练，促进诱导剂的发挥。而且服用者在某种程度上，同样会有畏水的弱点。这个弱点或许在平常的时候不会特别清晰，但是在某些刺激场景之下，可能会导致受体出现意外。” 说到这里，希尔考特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旁边的玛泰博士，又继续说道，“我听说之前这个计划里最为成功的一个特工，在港岛执行任务落水后，就出了问题。” “港岛，特工，落水” 几个关键词出现在楚杨脑海里，一些来自于身体的记忆，似乎一下就泛起。 似乎希尔考特所说的人就与他有关系一般。 不过楚杨没有在这上面太过细想，伸手从希尔考特手里接过那绿色的药丸，轻轻打量了一下这颗绿色的药丸，颇为玩味道：“这是不可避免的。那个大卫邓恩可以说是原体，你们能够根据他来进行复刻，已经是一项极为了不起的成绩。” 他手里的这枚绿色药丸，是增强体能的，楚杨在方才的资料里已经看到了。 而这个药丸的来历，就是希尔考特提及的那个被称作“完美人类”的大卫邓恩。 楚杨大概能够在脑海里模拟出来，通过生物工程的诸多学科，对大卫邓恩的血液、骨髓、细胞，乃至于基因的变化，进行研究，然后找到大卫邓恩基因突变的关键点，并且加以复刻，从而得到完成这项实验计划。 只不过，这样的实验计划，很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成功的。 “服用者在能力方面能够达到原体的多少？”楚杨微微沉吟了片刻，又朝希尔考特问道。 此刻，他已不像是一个突然闯入的不法之徒，反而像是一个正与希尔考特讨论项目的研究员。 “50左右。” 希尔考特有些不确定地回答，“这也是我们的预估，对于大卫邓恩，我们其实没能完全测试出他的极限潜能。我想，如果他在遭遇更极端的环境，可能能够爆发出让我们都难以预估的潜力。” “那蓝色的呢？” 楚杨没有去深究大卫邓恩这个突变者可能达到的极限，反而又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蓝色药丸上面。 收获计划里绿色药丸是增强体能，蓝色药丸则是针对大脑智力。 “他来自于天平的另一段。” 希尔考特捡起一枚绿色药丸，“尹利亚，一个天生得了脆骨症的黑人，但他却有超越常人的智商和对周围环境信息的捕捉能力。” “真是有趣。” 楚杨将两枚药丸拿在手里，脸上露出了澹澹的笑容，“人类的突变，通过可引导的方向进行突变，或者说强化，从而出现超级人类。” 说到这里，楚杨稍稍顿了顿，转而望向希尔考特，“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大概也认出我了吧？” “嗯？” 一旁的玛泰博士，听到楚杨的这话，忽然愣了下，接着目光转向希尔考特，眼神里满是狐疑。 “是的，我认出你了。” 年过花甲的希尔考特却没有什么隐瞒，反而很干脆直接地说道，“你应该是克隆人。我曾经在新德里参与过那个计划，当时我曾经克隆成功过一个，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说着，希尔考特眼神望着楚杨微微有些痴迷又有些遗憾，“只可惜，我最后失败了。那个他存活了不到三天，最后基因崩溃。我没有想到，十几二十年过去了，他们竟然真的成功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完美人类，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是你，不，应该是你的原体。如果没有针对你原体血肉的研究，我后续展开的实验也不可能成功。” “还真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 楚杨轻轻摇摇头，他对于希尔考特这个老科学家参与过曾经对于他的克隆研究，丝毫不觉得惊奇。 从他了解的资料里，克隆人的实验早在四五十年代就已经开始了。 而关于他的研究，从之前那个俄裔的科学家那里，知道了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自然也不意外这位首席科学家，曾经参与过对于“他”的实验研究。 “现在的你，真的是一件完美的作品。”希尔考特目光望着楚杨，渐渐有几分狂热，又有几分愤怒，“塔阔尔那个该死的印度人，竟然真的将你如此完美克隆了出来。我真的很想知道，现在的你具备什么样的能力？能比大卫邓恩和尹利亚强么？你的突变又是从哪里开” 轰 希尔考特话未说完，突然一声巨响。 实验室外的大门，勐然被炸开。 第二百六十五章 猎杀 在爆炸声响起的一瞬间，楚杨就已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恶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刹那之间，楚杨猛地朝旁边一个扭身飞纵。 哒哒哒....接踪而至的就是一阵激烈的枪鸣。 除了楚杨之外，一直在旁边默默无声的玛泰博士，跟着也反应了过来。 她虽是科研人员，但曾经与“收获计划”的某位特工周旋在各大势力之间，还躲避过层层的追杀，算得上是经历过生死危机，此刻骤然听到枪声，也是第一时间低头躲避到了身旁不远的一张实验台的下方。 然而，一直站在实验室中间的希尔考特，在爆炸声和枪声的突兀出现后，只来及一个惊愕回头，接着整个人的身体骤然爆其了一朵朵的血花。 “希尔考特教授 躲避在实验台下方的玛泰博士，见到这一幕，不由惊呼出声。 硝烟弥漫中，一个看着有几分落拓颓废的高大白人男子，左手举着一把常见的芝加哥打字机，右手垂下握着的则是一把造型精巧的手枪，从实验室门外大步走了进来。 “邓肯，邓肯 胡子拉碴的邓肯-维兹拉进入实验室后，环顾了一圈周围，还没等他有进一步的动作，突然耳机里就响起了一个焦急的声音，“有人在朝你所在的实验室去了，身份不明。 “嗯！” -個沉重的轻哼声，邓肯-维兹拉丝毫没有顾及身后可能会出现的“身份不明”人物，反而神色冷峻的扫过整个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最核心的这处实验室。 被他先前投掷的手雷以及他手里这把“古董”汤普森冲锋枪扫过的实验室，一片狼藉。一具须发花白的白人男子尸体倒在地上，到处是碎裂的桌椅和实验器具的碎片。 邓肯-维兹拉随手将手里那把进入收藏的老古董扔在地上，右手握着惯用的手枪，缓慢的移动脚步，朝实验室内靠近。 这把古董冲锋枪是邓肯-维兹拉“职业退休”时候的藏品，是最早生产型的M1921式。他一直当做一种藏品进行收藏，但这次却又毫不吝惜拿出来，跟着随手丢弃。 似乎对于邓肯-维兹拉来说，武器意义，从来不在于收藏，而在于他原本的用途。 啪啪两声 在邓肯-维兹拉将打空弹匣的汤普森冲锋枪扔掉后，又以一种极为迅捷速度，用右手的手枪朝着他感知的某个方向开了两枪。 此刻，他的神经紧绷，同时又有一种久违的兴奋感。 “啊 女子的惊呼声再次响起。 邓肯-维兹拉看也不看，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正中玛泰博士的眉心。 他从前面进入到实验室内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玛泰博士，对方故作惊恐的表情在他眼里全是破绽。 作为一个顶尖的杀手，他虽甚少杀伤无辜，但真正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从不手软。 尤其是此时此刻，邓肯-维兹拉已经知道有人正在赶往实验室，为了以防万一，他现在最优先的任务就是解决掉目标。 玛泰博士脸上的表情则停留在惊恐和惊愕之间，而她的手中一个手机滑落掉在了地上“玛泰博士，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那个突然闯入实验室的人....玛泰博士手机里声音传了出来。 显然正处于通话状态，而通话的联系人名字是一一艾伦-克劳斯。 啪- 又是一声枪响。 邓肯-维兹拉随手一枪将那个还有声音传出的手机打爆，继续脚步轻巧的在实验室内搜寻。他不在乎那个女研究员正在和谁通话，此时他全部的身心，都在观察着整个实验室内的任何一点细微动静。 目标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某一瞬间他几乎觉得收到的情报有误，但进入到实验室后，那种萦绕在心头的淡淡危机感，始终挥之不去。 他知道目标还在这处实验室之内，只是目标反应和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他炸开实验室的那一瞬，对方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反应，躲避开去。 不过，邓肯-维兹拉并不着急，虽然在过往他执行的刺杀任务，几乎都是有心算无心，突下杀手，不会给目标任何反应时间。 但长期的职业杀手生涯，带给他的不但是一颗强大的心脏，同时还有优秀的耐心，出色的身手，以及应对一切突发情况的冷静与果断。 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最核心的这处实验室，或许是有其他辅助建筑和各种实验车间的缘故，并不算特别大，大概也就五六百平。 这样的空间，即便有各种房间和实验器具作为阻碍，但出口只有一个，邓肯-维兹拉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找到对方，而不会被人跑掉。 作为一个顶级的杀手、猎杀者，搜寻猎物，将之击杀，不但是一种工作，也是他的乐趣所在。 “就是这里了。 “看上去这里发生了一场爆炸。” “小心点。 忽然，有声音在实验室外响起。 邓肯-维兹拉脸色不变，稍稍一个侧身，人就已经躲进了旁边一条过道的墙壁后面，整个人放轻了呼吸，保持着一种静止不动的状态。 拥堵的街道上，一辆被夹杂在车流中的保时捷车内，一个面形方正刚毅的中年男子，听着电话里头最后响起的枪声，神色凝重，目光仿佛陷入到了不可置信之中。 红灯亮起。 嘀嘀 保时捷前方的车流開始緩缓朝前移动，後方等待不耐烦的车主大声的按下了喇叭催促着保时捷。 一辆林肯SUV从旁边车道猛然杀出，试图加塞到了保时捷前方已经渐渐清空的车道。 保时捷车内，面容方正刚毅的男子，在惊愕片刻之后，似乎突然回过神来，陡然一脚油门。 在旁边林肯SUV堪堪变道越线，探出小半个车身的时候，狠狠撞了上去。 轰隆一声巨响。 林肯SUV右侧副驾的车门完全變形，保时捷坐车车头也凹陷了下去。 但不等林肯SUV上的车主下车理论，保时捷已经倏然加速朝着前方的车道冲了过去。越过一个红绿灯的路口，保时捷陡然一个漂移转头，朝着旁边一条无人的小道疾驰。其前行的方向，赫然正是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所在的位置。 渐渐黑下来的夜色下，保时捷以几乎两百迈的速度在道路上飞驰。 “玛泰，你不能有事。’ 保时捷车内，艾伦-克劳斯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低声呢喃。 尽管以他的经验，已经预兆到了某种最恶劣的情况发生，但此刻他依旧希望是自己判断错误。 嗡嗡 保时捷在逐渐离开市区的开阔公路上速度奇快。 在公路前方，一辆同样以高速行驶的法拉利跑车，被保时捷超过二百迈的速度从后赶上。两车交汇的瞬间，艾伦-克劳斯似乎下意识的侧了一下头，看了一眼法拉利车内的驾驶座。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光头男子。 对方在艾伦-克劳斯望过去的瞬间，也微微侧头，朝他看了一眼。 很快，艾伦-克劳斯的保时捷超过了法拉利，朝着远郊的公路疾驰。 而那辆法拉利跑车，似乎也渐渐开始提速，沿着保时捷驶过的车道前行。 第二百六十六章 乱战 “小心点。” 实验室门外，一直吊儿郎当的陈贺远远的瞟了一眼被炸开的实验室大门，难得的朝身旁跟着的程云和申丽两人出声说了一句。 “嗯。” 程云和申丽两人悄然点头。 陈贺的这一句提醒，让他们感受到了对方态度的变化，似乎陈贺已真正将他们两人当做可以信赖的队友。 他们如今对于自身的实力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明白他们虽然只是领取了一个无限空间的“新人礼包”，但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具备超越普通人的力量。 不过，也仅仅而已。 他们对于能力的运用，还有自身能力的限制，还远远达不到让他们面对任何危险与敌人，都能够摧枯拉朽的程度。 三人以陈贺打头，呈现一个箭头的形状朝着被轰炸开的实验室大门走去。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道，双脚踩过地面，能够听到碎裂的石灰块和鞋底摩擦发出的嘎吱嘎吱的脆响。 “有点意思，看来找到这里的可不止我们。” 陈贺一脚踏入实验，目光扫过狼藉一片的室内，嘴角轻抿，脸上露出了澹澹的笑容。 “人还在里面。” 从后面跟上来的程云，瞟了一眼可以说是老古董的芝加哥打字机，还有两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神经警惕，身体的肌肉也微微鼓胀了起来。 他如今对于黄巾大力法这门功法，已经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这门功法，与其说是武功，还不如说是术法。 类似于他曾经看过的很多民俗以及一些门派里流传的“神打”之法。 只不过，黄巾大力法不同的地方又在于侧重情绪，极端负面的情绪，怒火怒气，能够将这门功法彻底发挥出来。 “呵呵，还想和我们玩躲猫猫么？就看看在这里的到底是金刚不坏还是24重人格” 陈贺右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卡牌，卡牌在他手指上下翻飞，灵活得不可思议。 突然，陈贺手里的那张卡牌朝着实验室角落的一处角落激射而出，卡牌掠过的空气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而与此同时，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 啪 砰 划过空气的子弹与飞掠的卡牌在空中碰撞，一团绚烂的火光骤然亮起。 啪啪 在这之后，骤然又是两声枪声响起。 从实验室阴影中走出来的邓肯维兹拉，在他的第一枚子弹被那卡牌击中爆开后，脸上几乎没有任何惊讶之色，紧接着就是两枪射击。 对方的手段很出乎他的意料，能够以卡牌击落子弹，更算得上是匪夷所思的手段。 但数十年的杀手生涯，早已让他的神经坚韧到遇到任何异常情况，都不会为之所动的地步。 只是，邓肯维兹拉在紧接着两枪，射向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留着马尾辫的亚裔时，颓废、萧索、又带着冷漠坚毅的粗糙面容上，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惊愕。 吼 一声彷佛野兽怒火的声音响起。 在那个马尾辫的亚裔男子后面，跟着的那个有些不起眼的另外一个男子，突然一声怒吼，冲到前面，挡在了马尾辫青年男子身前。 两枚子弹射中了那个男子的胸口，但没有想象中的血花迸射，反而子弹像是弹射在了坚韧无比的橡胶上一样，卡在了对方的皮肉上。 而同一时间，这个看着很是普通的亚裔男子，身体开始呈现一种诡异的暴涨。 原本看着还有些瘦弱的身形，几乎就在呼吸间，肌肉鼓起，上衣崩裂，成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巨人。 “FUCK！” 饶是以邓肯维兹拉的见多识广，以及处事不惊，在看到这个小巨人出现的一瞬间，也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 他经历过许多离奇的事情，也相信有许多不为他所知的神秘，但真正在面前见到这一幕，一时依旧错愕、惊骇。 然后，不等他有其他念头，那挡在马尾辫亚裔青年前面的巨人，粗重的呼吸，彷佛口鼻有热气喷涌而出，微微发红的双眸已落在了他的身上。 轰 跟着一声巨响。 巨人大步迈出，右脚在地上一踏，庞大的身躯瞬间彷佛如同一辆坦克，朝着他冲撞了过来。 “该死！” 邓肯维兹拉反应奇快，在巨人有所动作的瞬间，已经纵身一跃就朝着旁边的一个实验室高台跳了过去。 啪啪 又是两声枪声的脆响。 邓肯维兹拉在这一跃之际，凭借着强大的杀手本能和经验，还是朝着那小巨人的双眼开枪。 可惜，那巨人的反应也奇快无比，右手粗大的手臂挡在了眼前，庞大的身躯更是带着一股沛然难敌的巨力，撞了过来。 哐当 就在邓肯维兹拉一跃跳开后，他原本所在的墙壁，被那小巨人狠狠的撞出了一个凹槽，墙面彷佛蛛网似的碎裂。 然而，巨人的动作丝毫不笨拙，在撞在墙面后的一瞬间，身体夸张的一个侧身，巨大的手臂再度抬起，狠狠砸向了邓肯维兹拉所在的实验台。 邓肯维兹拉再次一个慌忙的翻身落在了地上，轰隆又是一声巨响，实验台一侧深深凹陷了下去，另外一侧受到杠杆的影响，宛如跷跷板似的高高抬起。 嗖 而就在邓肯维兹拉落地躲到另外一侧的瞬间，站在门口的陈贺手指一弹，又是一张黄色的卡牌飞了出去，目标正是翻身避开的邓肯维兹拉。 嗒嗒 而同一时间，邓肯维兹拉身上，忽然滚落下来了两个圆滚滚的物体。 一个朝着门口的陈贺和申丽滚去，一个则是落到了程云化身的巨人脚下。 啪 黄色的卡牌命中了邓肯维兹拉的胸口。 但出人意料的是，卡牌并没有如之前那般爆炸开，反而彷佛像是蕴藏着某种奇特的力量，将正要移动逃窜的邓肯维兹拉一下定在了那里。 邓肯维兹拉眼珠还能够转动，可身体在这一瞬却根本无法动弹。 彷佛就像是全身麻痹，受到了定身法似的。 “闪开！” 而就在这时，陈贺和站在他一旁的申丽，也看清了从邓肯维兹拉手里朝他们滑落过来的那圆滚滚的物体，那赫然是两枚手雷。 邓肯维兹拉这位顶级的杀手，在面对超出常人理解的能力和力量的围攻时，这瞬间也做出了他所能想到的最大程度的抗争。 轰轰 两声剧烈的爆炸，在底下实验室内再次响起。 第二百六十七章 卡牌（一）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实验室门前，原本马尾辫青年陈贺所在的位置，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踪影。 反而是站在其身后一身黑色紧身衣的申丽，整个人倒撞在门边的墙壁上，跟着扑咚倒地。 她的小腹和肩膀上，裸露出了一大片血淋淋的焦黑伤口。 这还是申丽在听到陈贺的警告后，及时后退了两步，否则此刻的她根本连喘气也不可能。 而另外一边的程云，在爆炸后，晃晃悠悠的站在原地。 此刻的身体已经膨胀到了两米六七，肌肉虬结的身体灰扑扑的一片，大片的皮肤露出了焦黑的痕迹，但显然《黄巾大力法》让他的防御力极大的增加，手雷在近距离爆炸的威力虽然强横，但并不足以让他受到真正的伤害。 “果然是怪物！” 邓肯-维兹拉已从那种被定住身体的晕眩之中，慢慢苏醒了过去。 然，不等他再有所动作。 忽地一下，他的耳旁一个身影响起。 “你还真是不简单。” 在实验室门前消失的陈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邓肯-维兹拉的身后，手中一张纸牌在红黄蓝三色里不断切换着。 邓肯-维兹拉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是第一时间就是一个翻身朝着旁边的实验台滚去，同时手中的枪口再次抬起。 嗖—— 一道蓝色的光芒掠过。 刺啦一声仿佛利刃切割皮膜的声音。 邓肯-维兹拉举枪的整个手掌彻底掉了下来，左手捂住右手断裂的手腕，额角有汗水溢出，但表情依旧一如既往的沉默。 “原来是食人魔啊！” 陈贺在这个时候，也似乎看清了邓肯-维兹拉自带颓废阴郁的面容，嘴角轻抿，“我可不记得你演过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 邓肯-维兹拉嘴唇紧抿，捂着断裂的手臂，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望着面前的这个马尾辫亚裔青年。 他听不懂对方嘴里说的任何话，但很清楚面前这人绝对是他整个职业生涯里遇到的最为可怕的敌人。 对方既然此刻没有立即痛下杀手，那么就还有机会。 一个顶级的杀手，最为擅长的就是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 “看年纪和状态，应该是极线杀手。” 在陈贺和邓肯-维兹拉对视间，程云的声音从实验室门口传了过来。 “极线杀手？！”陈贺微微有些讶然，目光又在邓肯-维兹拉身上打量了两圈，低声嗫嚅道，“看来这部片子没有大爆，我竟然没看过。” “你们想怎么样？” 邓肯-维兹拉听不懂陈贺和程云两人之间的交谈内容，只是目光平静又带着化不开的深沉，盯着陈贺，一字一句问道。 这次的任务，在他看来原本猎杀的是一个逃跑的亚裔，据说那个亚裔实力不弱，所以出的报酬高，能够让他得到想要的消息。 可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次的任务之中，竟然出现了出乎他想象的任务。 他这个时候，不太确定这突然出现的几名亚裔，到底是和他目标一样，还是说面前这些人，是他目标的同伙。 “陈贺，申丽快不行了。” 这时，程云已走到了申丽的身旁，手臂轻展，将人从地上揽入怀中。 “啧——” 陈贺嘴里轻轻砸吧了一下，忽然一抬手，一道淡绿色的光芒从陈贺的身体里升腾而起。 而在这道淡绿色的光芒升腾的瞬间，程云和申丽两人的体内同样出现了淡绿色。 “你这是……” 程云感受着身体里的伤痛突然消失，蓦然转头望向陈贺，眼神之中闪烁这惊疑不定的光。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申丽，大片焦黑的伤口肉眼可见的飞速的结痂痊愈，已经陷入濒死状态的申丽，更是轻轻的哼了一声，似乎从剧痛和虚弱之中恢复了过来。 “很惊奇吗？你之前应该就猜出来了才是。” 陈贺神色淡淡，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只是手中又不经意的多了一张红蓝黄转换的卡牌，似乎随时在防止在站在对面的邓肯-维兹拉。 “我只是没想到，连恢复这样的技能，你也有。” 程云轻轻摇摇头，有些惊喜又有些震惊。 陈贺从最开始展露能力，程云其实就有在猜测对方的能力到地是什么。 最初他以为是某种牌技，类似于赌神赌霸之类的影视剧之中，能够飞牌伤人的技能。 但后来，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 那些影视剧里的飞牌技能虽然厉害，但远远没有陈贺展现的那么夸张。 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不太能肯定，直到方才陈贺展露了一张黄牌将邓肯-维兹拉定在原地，他才有些惊觉过来。 陈贺具备的能力是出自英雄联盟“卡牌大师”，此前通过卡牌攻击各种热武器，还有击毁击伤直升机，也只有卡牌大师这样的抽牌能力才能做得到。 而方才邓肯-维兹拉被定住的，正是卡牌大师抽牌里的黄牌，具备晕眩和定身的效果。 在游戏之中，卡牌大师就属于出场率极高的英雄，当这个英雄的能力被具现化到了现实之中，其展现的威力，自然不言而喻。 而且，如果仅仅只是卡牌大师的技能，还不是程云最惊讶的。 真正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说出申丽可能熬熬不过去的时候，陈贺最后施展的那个，让他和申丽以及陈贺本人三人都大范围回血的技能，分明是游戏之中的召唤师携带挑选的技能。 这个同队友群体的恢复技能，在游戏里不过是给角色适量的恢复一点血量，但在现实里，却几乎可以让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身上的伤势好转，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至于说手雷爆炸的那一瞬间，陈贺突然消失在了原地，然后出现在了邓肯-维兹拉的身边，程云还无法断定其所使用的能力到底是召唤师技能“闪现”，还是卡帕大师的r技能【命运】。 这两个不论是哪一个，到了此刻完全展现出陈贺继承了卡牌大师的能力，已足以知晓其能力的强大。 “行了，程云。既然你知道这位‘极线杀手’，那就由你来问他，看看他知不知道我们要找的目标。” 陈贺目光落在了面前融合着缄默、颓废的邓肯-维兹拉身上，又朝旁边似乎知道邓肯-维兹拉底细的程云喊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乱战（二） “我知道你是一个杀手。” 程云在看到申丽从濒死的伤势恢复过来，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下，走到了邓肯维兹拉的面前，“你不可能是来杀我什么的。” “没错。” 邓肯维兹拉胡子拉碴的脸上表情丝毫不变，只是澹澹斜睨了一眼程云，眼里没有轻视，有的只是凝重，“你们不是我的目标。” “那么” 程云身上的肌肉再次鼓荡起来，整个人居高临下，散发着迫人的压力，“告诉我，大卫和凯，还有玻璃先生普来斯他们三个在哪里？” “大卫？凯？普来斯？” 邓肯维兹拉捂着断裂的手，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深邃的眸光扫过如同小巨人一样程云，以及看着普普通通却能够以纸牌发出奇异力量的陈贺，还有那个明明被手雷炸到重伤垂死，可转眼间身上的伤势又肉眼恢复的申丽。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判断出来面前的三人的目标与他恐怕并不一致，甚至之前的交锋，只是一场误会。 “怎么？难道你的目标不是他们？” 站在一旁的陈贺对于邓肯维兹拉的杀手身份并不了解，他也不在意，只是从对方的神态之中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 “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些人。” 邓肯维兹拉摇了摇头，手腕上的伤口鲜血依旧在冒出，他额头的汗水也大滴大滴滑落，可他的眼神依旧坚定而平静。 这样的人物，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断了一只手的肉体痛苦，已远不足以让他坚韧的心态产生什么波澜。 “不认识？” 依旧是陈贺率先开口，他手中一张黑桃A的纸牌不断在手指间转动，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和戏谑。 显然，陈贺对于邓肯维兹拉的话，半个字都不相信。 “我觉得他应该真的是不知道。” 站在邓肯维兹拉面前的程云，这时候却是突然说了一句。 邓肯维兹拉这位极限杀手，他看过电影，算是颇为了解。 对方是一个极为有手段的杀手，某种程度上来讲可以说相当凶残，但同时，邓肯维兹拉这位杀手又忧郁敏感和落拓颓废。 这样的人在执行任务之中必然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可一旦脱离了任务，本身的性格，其实不是那种狡诈和谎言成性的。 当然，若是此刻的邓肯维兹拉是某位以优雅着称的食人魔，那又是另外一回事，那对方说的每个字恐怕都没办法相信。 “你说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 陈贺见程云突然开腔说话，弹指间收起手上的纸牌，耸肩摊手，一幅颇为无所谓的样子。 邓肯维兹拉他不认识，也不在乎对方是不是杀手。 在无限世界，在剧情任务里，他不会把遇到的人当成纯粹的NPC，完全漠视，但也不会真正将这些人太过放在心上。 哪怕这些角色，在某些影视剧里，曾经都是大杀四方的主角。 可对于陈贺来说，在第一次进入无限空间的时候，心情或许还会激荡一下，但真正见得多了，一切其实也就那样。 杀主角杀配角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干过。 在无限空间里挣扎生存，有时候要依赖于某些角色，但很多时候，又其实不一样。 不要去迷信剧情，这是他曾经学到过的东西。 而在这样似乎杂糅了多部影视剧的综合世界，更加如此。 “不，杀了他，杀了他！” 一个略显得凄厉和尖锐的声音传来。 躺在地上昏厥过去的申丽，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脸色依旧带着苍白，身上的衣物多出破裂，露出了白皙的皮肉，只是整个人的面容上，神情极为扭曲。 一双眼睛盯着断了一只手的邓肯维兹拉，似乎恨不得用眼睛就从对方身上狠狠的咬下几块肉来。 “嗯？” 程云在听到申丽的声音后，转过头瞥了一眼对方，似乎有些诧异于申丽此刻所说的内容，但又有些理解。 对于邓肯维兹拉这位极限杀手，程云其实一直颇为有些好感。 那种忧郁敏感脆弱的特质，出现在一个退休的冷酷杀手身上，哪怕是他是一个男的，都会为这样的气质所迷。相与对方认识和结交。 但申丽这时候的想法显然不和他一样。 甚至，在申丽重新从地上有些艰难的站起后，感受到对方似乎又再一次有了锐变。 “既然是伙伴的要求，我肯定会满足的。” 陈贺脸上挂着澹澹的笑意，在申丽说完话后的一瞬间，手指上的那张刚刚收回的纸牌再度出现。 “等等，我最后再问一件事情。” 程云急忙再次开口，说着转身朝着邓肯维兹拉说道，“我知道你们杀手似乎有很多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不出卖雇主。我对于你的雇主没有兴趣，但我想知道，你这次的目标。” “目标？” 邓肯维兹拉微微低垂着头，脸上的肌肉隐隐在抽动，一方面是断手之后的剧痛和失血，另外一方面也是他再度感受到面前几人针对他的杀意。 他在短短片刻的时间里，已经在相各种可以逃离和反杀的办法。 好几个方桉浮现在了他的心头，可很快又一一被他排除。 在方才的短暂交手后，他已经很清楚面前几人的实力。 “或许我今天可能就会死在这里，但是即便我死，也至少要他们其中的一个给我陪葬。” 邓肯维兹拉心中的念头翻涌，脸上却还是阴郁的表情，缓缓开口道，“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 砰 就在邓肯维兹拉话说到一般，倏然之间，实验室门口外，再次传来了一声枪响。 在枪声响起的一瞬家，一直玩弄着手里纸牌黑桃A的陈贺，跟着一起出手。 子弹和纸牌在空中碰撞，爆发出了脆响和火星。 一个留着短发，面容方正坚毅的男子，从外面闯了进来。 这名男子第一眼看到了倒在地上已经毫无气息的玛泰博士，双眸顿时散发出如同实质的杀意，没有任何留手，抬手又是两枪朝着在场的几人射了过去。 “又来了什么人！” 在这名男子再度开枪之后，陈贺脸色微微出现了变化。 他手里的纸牌来不及再扔第二张，整个人就朝着旁边的一张金属铁柜闪身躲避了过去。 这个男子比起他之前遇到的那些人，枪法更快，也更准。 在这样的近距离之下，他的纸牌想要一次次打断对方的子弹击发，一时却是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申丽，小心！” 程云在这名男子突然开枪，却是已经反映了过来，宛如小山似的庞大体型一跃跳到了申丽前方，替对方挡下了两枚射向他的子弹。 而断了一只手的邓肯维兹拉则在这名男子出现的刹那，就已把握住机会，勐地一个翻身，撞向了旁边的一张高台。 整个人在高台断站的站立了片刻，跟着一个踉跄站起身，又转换了位置，朝着地下实验室深处另外的几个房间跑了过去。 今次这个地底实验室的情况，已经越来越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那个与他交易的“雇佣”，让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到底是真的要铲除目标，还是一次针对他的陷阱。 “目标？对了，他去了哪里？” 邓肯维兹拉想到这里，忽然记起来他此行的目标。 对方在他炸开实验室时，他似乎只是瞥见一个影子，但也不能完全确定。 后来，那帮似乎掌握了特殊能力的神秘人出现后，他只顾自保，一时也根本考虑不到他这次的行动目标到底是在哪。 砰砰砰 接连枪鸣声再度响起。 邓肯维兹拉立刻又回过神来，胡须下的嘴唇微微抽搐了一下。 只是 邓肯维兹拉联想到对方，瞥见地上玛泰博士尸体的那一瞬的神情，以及之前那个女博士在被他开枪毙命前正在打电话的动作，忽然自嘲地抬起了断了手掌的手腕。 这次，他知道这人恐怕是冲他来的。 退休老杀手，恐怕在今天迎来了他最精彩的生活。 第二百六十九章 乱战（三） “你们来错地方了！” 彷佛压抑的雄狮在咆孝。 实验室内，艾伦克劳斯缓缓放下怀中依旧没有声息的玛泰博士的尸体，抬手间几枪将那几个亚裔逼得躲到了角落，又站起身，脸上重新恢复了冷漠。 只是，他的双眼充斥着怒火，手枪的弹匣轻巧落地，而后不等枪声停息间隔超过一秒，手枪已再次完成了装弹。 “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语气里的冷厉杀意彷佛化作了实质，艾伦亚当斯眼角一抽，似乎瞥见了角落里那个彷佛怪物一样的肌肉巨汉露出了肩膀破绽，毫不犹豫的又是两枪射了过去。 噗噗的闷响声。 子弹彷佛打在了厚重的轮胎上，尽管击破了皮肉，却没有一丁点的血花冒出。 艾伦亚当斯双手握着枪，见到这一幕，却没有丝毫的犹疑，依旧以压低着声音，一字一句说道，“不管你们是谁，今天你们都将要死在这里。” 昔年经受的特工训练，让艾伦亚当斯在任何绝境之中都能够保持冷静。 但这一次他心头的怒火，却彷佛要冲破了理智，让他的内心愤怒无比。 多年的军旅生涯之后，他参加了当时CIA的收获计划，服用蓝绿药丸，提升了自己的智商和体能。 只是此刻，被CIA的绊脚石计划暴露，被高层当做弃子，不等不叛离CIA。 多年以来，他和玛泰博士两人一起生活，在外逃亡。 直到前些年，CIA取消了对玛泰博士的通缉，得以重新回到了她热爱的岗位。 他则一直在暗中隐藏着，既是对玛泰博士的保护，也是对这位从同伴升级为恋人的女性的不舍。 只是，艾伦亚当斯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处实验室，被人所杀害。 对于他这样一个已经隐姓埋名，彷佛幽灵鬼魂的存在，玛泰博士早就成为了他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人，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 “嗨，老兄，那个女的可不是我们杀的。” 就在艾伦亚当斯接连开了数枪之后，忽然实验室另外一侧的掩体内，程云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吗？” 艾伦亚当斯双手握枪，朝着程云的方向悄然靠近，嘴里虽然是回答着对方的话，但神色平静，彷佛根本不相信对方所说的。 “你看，我们三个都没有带枪。” 程云又大喊了一声，“是之前那个人，他先我们一步进入实验室的。他是个杀手。” “嗯？” 艾伦亚当斯眉头微微挑了一下，目光立刻朝着之前邓肯维兹拉躲进另外一侧实验室内的方向望去。 他是昔日收获计划的实验品之一，服用过用以提升体能和智力的蓝绿药丸，但或许是中途停药的缘故，之后不得不远赴马尼拉的工厂服用解除剂，才得以保全性命。 也因此，他虽然在体能上远超常人，但智力上比普通人并没有强大许多。 不过，他却也获得了一个特工最需要的一项能力，那就是对于周遭信息的捕捉能力。 此刻他的脑海已经回忆起了他进入到地下实验室时，所目睹到的一切物事。 那三个不知来历的亚裔，尽管似乎有着一些他所不知晓的能力，但确实不曾携带枪械。 而玛泰博士的致命伤是头顶的枪口。 所以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 艾伦亚当斯朝着此前那个有着北欧人血统特征的杀手，追杀了过去。 “该死！” 断了一只手掌的邓肯维兹拉，凭借着杀手的本能，已经感觉到他被人盯上。 那种彷佛饿狼盯着的感觉，在他过去的职业生涯里，不止一次出现过，但在过去，他总能凭借着精湛的杀手技艺，轻松将危险化为无形。 然而这次，不谈他已经遭受了重创，还断了一只手，就是想要抗争，也没有合适的武器。 但作为一个顶尖的杀手，即便到了这样的境地，他没有丝毫的放弃，反而借着地下实验室的众多实验台和墙壁建筑等，朝着更深处跑了进去。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已经乱成一团的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外，一辆法拉利跑车刚刚抵达外围。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系着红色领带的光头男子，不急不缓地从车内走了出来，望着远处火焰滔天，到处是呼喊和奔跑的人群， 几个穿着时尚的办公室OL女郎，神色惊慌地从光头男子身边跑过，又有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抱着头似乎受到莫名惊吓，疯了似的逃离。 “嗯？” 光头男子站在法拉利车旁，冷峻的面容上，两道眉毛轻轻蹙起。 眼前的这一幕混乱，显然与他预期的有所差距。 不过，对于光头男子来说，这样的状况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让他少了他废一番功夫，不用再去和那些安保人员纠缠而已。 嗡嗡 然而，就在光头男子正要迈步朝着乱糟糟的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内走去，忽然在他身后，一阵激烈的引擎轰鸣声响起。 七八辆多辆改装防弹的雪佛兰SUV以一种极为迅勐的速度，朝着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疾驰而来。 这些车来的速度快得非常，几乎在光头男子也只是一个转头的时间，就跨越了几十上百米的时间，冲到了他的身边。 明亮的远光灯远远的就打在了他的身上，这些SUV几乎是漂移似的甩尾，停在了他的法拉利旁边。 “举起手来！” “亮明你的身份！” 雪佛兰SUV一停下，十多个全副武装的黑衣特战士兵，举着突击步枪，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其中一个戴着黑色头盔看上去像是领头的士兵，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西装光头男子与那些惶恐人群的不同，率先举着枪，朝着光头男子大吼了起来。 光头男子对于自己被十多支枪指着，冷峻的面容丝毫没有半点变化，只是慢悠悠的转过身，朝着最后方一辆SUV上下来的人群望了过去。 只见最后一辆SUV上，下来一个金发的女子，女子年岁看上去已经不小，大约有五六十岁，可身形挺拔，衣着干练，脸上更挂着几分凝重和焦急。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将闯入实验室内的人给解决。还有，我刚接到兰利那边发过来的消息，该死的，这些混蛋并没有将最重要的物品转移，一切只不过是对外放的烟雾弹。” 第二百七十章 玻璃先生 就在各方人马相继登场的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不远的一个小镇上。 一家老旧杂乱的漫画店内，一个坐在轮椅上卷发蓬乱的黑人，看着从门外走进的那个面目普通的白人男子。 “杰森伯恩，我们终于见面了。” 轮椅上卷发蓬乱的黑人，咧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目光落在被称作杰森伯恩的白人男子身上，彷佛在端详一项艺术品。 “是你约的我？” 杰森伯恩一身灰色的长风衣，目光不时扫过这家漫画店内外周围。 以他强大的感知和信息捕捉能力，他已经大概可以确认周围并没有埋伏什么敌人，但常年的逃亡生涯，早已让他变得格外谨慎。 “让你从希腊雅典，跑到距离纽约市中心也不过几十公里的小镇，这样巨大的风险，不就是你想知道答桉吗？” 黑人耸动着肩膀，嘴角咧着露出一口白牙，脸上挂着的是一种彷佛看都一切的笑容。 “你到底是谁？” 杰森伯恩盯着这个怪异的黑人，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奇特的东西。 “哈哈哈” 黑人有些癫狂地大笑了起来，然后突然脸上的笑容一敛，盯着杰森伯恩说道，“你可以叫我普来斯，又或者玻璃先生。” 顿了顿，玻璃先生普来斯看着杰森伯恩，道，“杰森伯恩，或者该叫你大卫韦伯。哦，又是一个大卫，我喜欢这个名字。” 似乎自言自语了一句，玻璃先生又看着杰森伯恩继续说道，“我想经过这么多年的几次追杀，你应该已经查到了不少东西。譬如，你加入踏脚石计划，导致了已经是CIA中高层的父亲，被人嘎” 说道这里，玻璃先生笑着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但这个动作，却一下将杰森伯恩激怒，只是多年的特工和逃亡生涯，还有强大的理智，生生让他压住了怒意，冷声道：“你到底还知道一些什么？” “哈哈哈你这次想寻找到的，难道不是关于你身体的秘密吗？” 玻璃先生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可双眼看着杰森伯恩，却彷佛带着一种戏谑。 “什么？” 杰森伯恩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解和狐疑。 “智慧，蓝色药剂。” 玻璃先生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看向杰森伯恩情绪似乎变得有些激动，“你继承了我的智慧，你应该早想到了。” “是你？！” 杰森伯恩平静的面容也难得有了动容之色。 他在不久之前从前同事尼基那里，了解到了“踏脚石”和“收获”计划与他的关联。 当年杰森伯恩从军队转入CIA，怀抱着爱国热血，自愿参加了这两个计划，但他的父亲，身居CIA中高层的老韦伯，一早了解到了这两个计划的本职，一直想出手干预，结果被这两个计划的相关负责人直接将他父亲除掉。 随着杰森伯恩与CIA的一番博弈，他又进步深挖，发现了“踏脚石”计划和“收获”计划之后，竟然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完美人类”计划。 而这个“完美人类”计划是“收获”计划的前身，也是杰森伯恩曾经服用强化体能和智力的蓝绿药剂的真正起源计划。 “我记得你曾经在港岛的一次计划当中，失去了记忆？” 玻璃先生带着几分探寻的目光，朝杰森伯恩再次问道。 “是。” 杰森伯恩点点头，没有隐瞒。 虽然后来他恢复了记忆，但港岛的那次失忆经历他确实记得很深刻，还记得曾经救起他的那个少年，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没有与对方联系。 “那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玻璃先生坐在轮椅上，微微朝前探身询问。 只是，不等杰森伯恩回答，玻璃先生普来斯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份认真之色，伸出干瘦的手指指了指杰森伯恩，说道，“那是以为大卫。哦，我说的那个大卫不是你，而是你们强化体能的绿色药剂的来源体。大卫，力大无穷，钢铁之躯，可惜呵呵，超级英雄总会有弱点的，对吗？” 杰森伯恩神色渐渐平静，只是没有出声附和，也没有回答。 玻璃先生普来斯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人类从单细胞进化成高等动物，过程很缓慢，历经百万年、千万年、一万年而每数十万年，会有一个突变周期。 进化，或者说突变，并非都是利向变异，一样存在着劣向异变。健康强壮的上一代产下孱弱的后代是屡见不鲜的例子，身体高大的父母，生下来的小孩却由于隐性基因影响而矮小瘦弱。父母身体健康，而产下的孩子却患了嵴髓灰质炎。这是最为常见的一种病变。但病变也是变异。” 玻璃先生普来斯轻轻推动着轮椅，在众多的漫画书书架里，彷佛一个吟唱着咏叹调舞台剧演员，又像是一个虔诚的牧师在祷告，声音从低沉变得激昂，目光望着站在不远处的杰森伯恩，微微探出头，伸出一根手指： “如果，我说如果，我们将最广泛的普通人设定成一个为零的数，那么由于恶性病变而出生的人们是负值，在零的左边。恶性的病变越严重，他们距离普通人所代表的零就越遥远。 那，在右边，距离零越遥远的正值呢？那些恶性病变处于负值的人，他们的绝对值存在的又会是一些什么人？ 负值的一端有智力低下的弱智、傻子，连自我都难以认识的智障人士，正值的那一端，就有智力超常的聪明人。 有人得了侏儒症，身高才几十公分，而另一端呢？有人发生了病变得了巨人症，身高可以超过二米五。 处于绝对负值一端，有破皮就流血不止的血友病，有骨骼脆弱的脆骨症。那你猜猜，它的绝对值又是什么？是割破皮肤就能立刻恢复伤口的再生能力？是钢筋铁骨几乎不会受到伤害的身躯？” “所以，你，还有那个大卫，你们才是一切的源头？！” 杰森伯恩神色警惕地站在漫画书店中间，目光望着不远处头发蓬乱，看上去“脆弱”、“残废”的老黑人，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是“收获计划”的受益者，或者说是成功的实验品。 在训练的时候，曾经服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蓝绿药丸。 其中蓝色是增加智力和感知的，很明显，这个能力来自于面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看着重病缠身的玻璃先生。 而绿色的药丸，是增加体能和力量，从对方的话里，他应该就来源于那个名字叫做“大卫”的人。 是这两个人塑造了现在的他。 “是啊，我们才是一切的根源。那时候我一直以为，我或者大卫，还有后面的凯，我们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其实” 坐在轮椅上的玻璃先生脸上浮起自嘲的笑容，“我们都生活在联邦这个国家。我是天生的脆骨症患者，有着远超常人的智力、想象力、信息捕捉能力，学习任何功课都有着远朝普通人的能力。可孱弱的身体让我从小就辗转各大医院，做过各种检查和测试，血液样本几乎有十几家医院都存在。 而大卫，他从小大大几乎没有生过病，但从出生到成年，他也不止一次参与过体检，在他短暂的橄榄球职业生涯里，更是频繁的被抽血检查身体，我们这些人的秘密又怎么可能隐藏得住，我们的所作所为，又怎么可能不为人所知，一切只不过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隐藏在幕后的眼睛，在抹除了一些痕迹，静静的观察着我们如果不是凯的出现” 杰森伯恩静静聆听，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了一切的原委。 如玻璃先生所说的那样，如果将广泛的普通人设定为零，那些生病的、残疾的就是这个坐标轴上的负值，而既然有负值的出现，自然也会有正值。 在负值这一段，会有天生的脆骨症患者，会有天生的肌肉萎缩患者。 那么，在正值那一段，或许就会存在天生的骨骼坚硬如铁的强者，会有天生力大如牛的超常人类。 这个概率出现的即便十分的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不可否认，依旧会出现这样特殊的存在。 而CIA以及一些杰森伯恩还不曾知晓势力的最深层次的“完美人类”计划的起源，就来自于面前的这个“玻璃先生”还有另外的那个叫做“大卫”的人。 两人属于几百万年以来，人类当中少出的基因异变体。 只不过，两人从出生到成长，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他们一直处于被观察当中。 而且，包括CIA在内的幕后势力，一直小心翼翼地收集着两人的血液基因，不断进行着研究。 以至于玻璃先生普来斯这样智商高绝的存在，都未能察觉出来，他一直置身于一场“楚门世界”之中。 直到另外一个“基因异变者”凯的出现。 凯与玻璃先生和那个大卫一样，都是一种基因异变体。 不同的地方在于，凯更多是从心理上，影响到身体上。 二十四重多重人格的心理疾病患者，每一重人格就具备一个人格的能力，最后的一个名为“野兽”的人格，更是突破了人类极限。 “那你找我来，不会是只想告诉我这些吧？” 杰森伯恩消化完了面前这位玻璃先生所说的内容，良久才缓缓开口问道。 “当然。” 玻璃先生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推动着轮椅缓缓到了门口，朝着远处的某个方向望去，“现在大卫和凯还在CIA的某个实验基地里，我需要你帮我，一起将他们解救出来。” 说着，玻璃先生顿了顿，转头望向杰森伯恩，无比认真地说道，“你应该明白，只要他们两个还在CIA或者三叶草，或者神意密会等等那些隐藏在背后的势力手上，那么这些人就永远不会停下，他们会不断的尝试制造像你这样的超级特工，或者研究其他更多的项目。” 杰森伯恩再度沉默，许久方才开口说道：“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玻璃先生普来斯脸上再次露出几分癫狂的笑容，“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呵呵，那里现在可热闹得很。” “好。” 杰森伯恩没有丝毫犹豫。 此刻，他和玻璃先生两人所在的位置，距离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并不算远，虽然不知玻璃先生口中所说的热闹是什么，但两人现在赶过去，确实不算远。 第二百七十一章 行动 “Boss，我们发现了一个陌生人。” 就在潘蜜拉兰迪下车后，脚步匆匆的带着人朝着混乱一片的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走去，她身旁的一个下属，指着不远处的西装光头男子，提醒说道。 “陌生人？” 潘蜜拉兰迪眉头皱起，皮肤松弛已经可见褶子的面容上，澹蓝色的眸子瞥向西装光头男子，眼里似有犹疑。 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突然遭遇到袭击，这件事，从她所在的独立部门，到CIA的总部兰利，几乎绝大多数有身份和权限的人都已经知道。 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不是一家单纯的生物企业，而是和CIA深度绑定的一家公司，甚至可以说是直接隶属于CIA的生物研究室。 曾经在CIA内部最重要的“收获计划”，就是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负责，而“收获计划”又是一个已经被曝光的“绊脚石”计划的前身。 毕竟，没有“收获计划”来进行对那些精心选拔的特工的体能和智力上的增强，后续的“绊脚石”计划自然也无从谈起。 而“收获计划”的诞生，又来源于一个CIA和军方以及“三叶草”等组织其他相关部门，更早的一个名为“完美人类”的计划。 只不过这个计划跨度的时间更长，实施也更加隐秘，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不是“凯”那个多重人格的实验体出现，还有那半个智力超绝的“半完美人类”的扇风点火，使得两人差点曝光在公众面前。 这些资料信息，以潘蜜拉兰迪在CIA内部的地位，也是后来才知晓。 然而，正是知道了这一切，从这里面了解到诸多相关联的消息，越是让她感到不安。 “大卫”和“凯”这两个“完美计划”最为核心的人物，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转移到其他更为隐秘的基地。反而一直隐藏在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的地下实验室内部。 包括CIA在内的诸多势力，在“绊脚石计划”和“收获计划”这两个计划曝光之后，并没有取缔“完美计划”，反而因为蓝绿药剂的实用性，更是在变本加厉的进行实验。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些人又让那个智力超绝的“玻璃先生”从实验室中逃离了出去，使得一切变得格外危险。 “玻璃先生”是“完美人类”计划的另外一半的重要组成，是“智力”属性提升的关键，这样的超绝人物，哪怕身受脆骨症的折磨，手无缚鸡之力，可其出色的大脑和智商，已经可以算是最为危险的存在。 “真的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潘蜜拉兰迪心中有着深深的无奈和愤怒。 但同时，她也大概知晓了这些人的想法。 那些人的目的不外乎是寻求那个虚无缥缈的“长生”，哦，不，或许应该说是生命延长计划或更为妥帖一些。 真是可笑！ 潘蜜拉兰迪在内心腹诽。 她是一个功利心极强的人，要不然也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对于那些缥缈的追求，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人怎么处理？” 潘蜜拉兰迪脑海里纷乱的念头一闪而过，又听到了之前那个全副武装的特勤队长的话。 “驱” 潘蜜拉兰迪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出“驱逐”两个字，可是看着那西装革履的光头男子转过身后，露出后脑上的条形码，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而过。 “双手抱头！” 潘蜜拉兰迪几乎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从腰间抽出手枪，朝着那西装光头男子大声叫道。 其他全副武装的众多CIA行动特勤，本来对于这名光头男子并没有太过在意，突然见到自家老大这么紧张，一个I个跟着也将枪口对准了西装光头男子。 只是场中的西装光头男子，神色没有半点变化，甚至在之前瞥了一眼潘蜜拉兰迪之后，目光依旧望着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内部的方向。 在那里，有一栋楼火光，格外耀眼。 “我再说一遍，双手抱头！” 潘蜜拉兰迪双手举着手里的手枪，目光宛如一条狩的雌狮，小心翼翼的朝着西装光头男子靠近，嘴里再次发出了警告。 其他的行动队特勤，这时候也有了动作，其中最近的四个人，举着手里的突击步枪，一步步的就朝着光头男子靠近。 “我觉得你们最好考虑清楚。” 被众人包围的西装男子，似感受到了以潘蜜拉兰迪为首的CIA人员的靠近，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声音低沉，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潘蜜拉兰迪见状，轻轻抬了抬手，制止了那几个想要靠近试图制服光头男子的特勤，开口说道：“四十七先生，你最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找一位久违的朋友。” 四十七目光望着远处，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悲喜，但声音却有着一种别样的情绪，“或许说，是这位朋友的某些替代品。” 潘蜜拉兰迪脸色凝重，神色警惕到了极点，一字一句说道：“不管你想怎么样，四十七先生，你现在被捕” 只是，最后的被捕尚未说完，突然 轰隆 就在潘蜜拉兰迪方才所在的那辆防弹雪佛兰SUV，勐然发出了剧烈的爆炸。 火光骤闪，声音震动。 一众CIA特勤距离较近，不少人直接被巨大的声浪和爆炸余劲给震飞了出去，其他人则第一时间卧倒在地，还有反应快的，快速寻找这蓦然出现的袭击。 潘蜜拉兰迪在这一瞬间，也被掀翻在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只是，她还是强撑着，举起手枪，瞄准向光头男子所在的方向。 其他人或许没有认出这位光头男子的身份，但作为一位CIA的高层，又是常年在各种特工杀手界活跃，如何会不知道鼎鼎大名的杀手四十七。 甚至曾经她手下的人，与对方都曾经有过交集。 可惜的是，当潘蜜拉兰迪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周围早已经失去了四十七的踪迹。 四十七的那枚高爆手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安放的，可能是在他们尚未抵达的时候，就已经留在那里，又或是在她刚抵达是，正好落在车辆下方。 不过这个时候，这些已经无关紧要。 潘蜜拉兰迪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朝着周围那几个受到爆炸影响比较小的特勤大声吼道：“快，快去实验室。” 四十七方才所说的找人什么的，她并不理解这话里的意思。 但她很明白，有四十七这样超一流的杀手出现，还阻拦了她的人的行动，那觉得是有所图谋。 第二百七十二章 地下深处 地下实验室内，艾伦-亚当斯一手握枪，不断地扫视着实验室各个角落，他的脚步很轻，一点一点的朝着实验室的各个房间搜索而去。 “不管你们是谁，来自哪里，今天你们都不可能从这里离开！” 艾伦-亚当斯坚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 不论是曾经的服役经历，还是参加了“收获计划”之后进行的受训经历，又或者是后来叛出CIA后几次三番化解掉了各种追杀，这些宝贵的人生经验，不但教给了他各样的强大技能，还让他的内心锻炼得坚毅如铁。 哪怕此刻他的内心是如此的愤怒，想要撕裂一切，毁灭一切，但真正一枪在手，面对敌人的时候，依旧会本能的恢复理智，以一种冷静从容的姿态，去寻找，去猎杀…… 忽然，眼角的余光扫过地下实验室的一扇玻璃门，在那里隐约有一个黑影晃过。 啪——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艾伦-亚当斯就朝着那个方向设计。 去除了消音器后的大威力手枪枪响后，剧烈的枪声激荡起层层叠叠的地下实验室的回应，震得躲藏在角落里的人，耳朵几乎都隐约有些嗡鸣。 “看来我就该老老实实的退休。” 手肘在地上快速支撑着移动的邓肯-维兹拉，爬过一道长廊，将高大的身体隐没在一处办公桌的角落，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意。 今天的这次行动，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不但前面遇上了一些超出他想象的“怪异人类”，失去了自己的一只手掌。好不容易趁着机会逃离，结果追杀而来的，又还是一个最定价的杀手。 他方才几次试探，已经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咬”上他的这个人，绝对是最顶级的存在，以他过往的经验，在此刻身受重伤，又陷在一个陌生的地下实验室，一时也找不出脱困的方法。 想要反杀对方，面对一个顶尖的高手，以他现在的状态，也不容易。 不过，他的额头上汗水涔涔，略长的头发贴在头皮上，颓废阴郁的脸这时候起色差得不行。 可他的双眸，在接连遭遇了重创之后，反而变得越来越有神。 似乎已经渐渐迟钝臃肿的身体，在遭遇到这种生死危机后，反而渐渐的又重新被他压榨出了新的力量。 那是一种再次感受到生死危机，这具逐步老迈的身躯再度迸发的能量，那种他曾经退休后不愿意承认，又极为怀念的感觉。 生死一线的感觉。 “只有先往里面，等待机会” 邓肯-维兹拉忍着身上的伤痛，朝着不远处的实验室瞥了一眼，心中有了主意。 这个底下实验室远比他之前预想的要宽大，他在闯入之后，那个一晃而逝的目标，似乎就是朝着实验室的内部逃去。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似乎也只有选择朝实验室里面，再寻找机会。 “那家伙往里面钻了。” 就在邓肯-维兹拉悄然挪动身形，朝着地下实验室内部的躲避，在他不远处的另外一个角落，留着马尾辫的陈贺手里捏着一张牌，似笑非笑的望向身旁渐渐从魁梧巨人恢复成正常状态的程云。 “杀了他，我要你们杀了……” 不等程云开口，在他怀里已从濒死状态恢复过来，但又被后来的艾伦-亚当斯一枪射中了小腿的申丽，再度面容扭曲翻腾起来。 只不过，话还没有说完，程云就已经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巴，朝着另外一个角落滑行了两米。 噗地一声，就在程云抱着申丽移动位置后，方才两人所在的位置，一颗子弹射穿了白色的墙壁，黑黝黝的弹孔清晰可见。 在程云对面不远的陈贺，目睹这一幕，嘴角轻扯，露出了一丝笑容。 从地上爬起的程云，脸上也是露出了凝重之色。 尽管方才他已经朝那个突然出现的艾伦-亚当斯，讲清楚了杀害玛泰博士的是邓肯-维兹拉，可艾伦-亚当斯这个拥有顶级身手的特工，并没有放过几人，反而只是将几人一起纳入到了追杀的名单。 “这家伙就是谍影4里的那个特工对吧？” 陈贺一个闪身，转换了位置，靠在墙壁角落，轻轻掂了一下手里的那张卡牌，又低声朝程云说道。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程云拉扯着地上面容扭曲的申丽，又快速变幻了位置，从另一个角度，朝着实验室深处跑出了七八米远，这才停下来回答。 说着，又顿了顿，朝陈贺问道，“你不试试干掉他么？” 虽然在看电影的时候，对于这位超级特工艾伦-亚当斯有不小的好感，但成为敌我关系，化解不开恩怨后，他也没有什么圣母心。 只不过，让程云有些奇怪的是，以陈贺之前在遭遇敢死队时展现的实力，还有方才面对邓肯-维兹拉时候的战斗力，解决掉艾伦-亚当斯应该不会成为什么问题。 “你以为我不想？” 没想到陈贺嗤笑一声，轻轻将手里的卡牌收起，然后又弹出，“你为什么不维持你那大块头的体型？” “技能冷却？” 程云微微有些讶然。 但随即也明白过来，陈贺的能力很明显是来自于卡牌这个游戏角色里的能力，里面有些技能是冷却的，有些技能应该…… 不过，他也没有戳穿对方的话，他现在对《黄巾大力决》运用得已越来越纯熟，这门类似于“神打”一样的异术，让他此刻尽管没有保持小巨人一样的体型，但力量和防御里也远超过常人。 然而，这样的状态，想要对付艾伦-亚当斯，他确实不觉得自己能够占到什么便宜。 艾伦-亚当斯是经受过强化体能的超级特工，实力比之前的邓肯-维兹拉和那些敢死队成员还要厉害。 对方经受的训练和实战，也远非他所能想象。 这点从艾伦-亚当斯开枪时，一枪没有消音器故意制造枪声，一枪又使用消音器悄然发出就看得出来。 “先往里面看看。” 陈贺眼角余光注意到，另外一边的邓肯-维兹拉身形已朝着实验室深处摸去，又压低声音朝程云说了一句，接着整个人仿佛狸猫似的轻巧移动起身体。 程云回头看了一眼不急不缓从后方追来的艾伦-亚当斯，又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陈贺前进的方向，心里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俯下身，再次抄起因为痛苦和愤怒变得神情扭曲的申丽，大步一跨，朝实验室更深处钻了进去。 在后方的艾伦-亚当斯听到前面的动静，脚步微微快了一些，但依旧保持警惕。 最后在几人消失的位置，望向这处地下室实验室的深处，眉头微微蹙起。 但他也没有迟疑，脚步悄然跟了上去。 而就在几人离开后不久，地下实验室门口处，黑色高档西装，红色领带，神情冷峻的四十七身影不知何时也悄然出现。 更远处的实验室基地外，受到爆炸袭击的CIA的许多干员外勤，帮助同伴处理伤势的有之，联络呼叫支援的有之。 在这些CIA干员和外勤没有注意到的一处角落，面容普通看着就如同邻家四五十岁大叔的杰森-伯恩，推着一个坐着轮椅须发花白的老年黑人，步履从容的绕开了众人的视线，悄然朝着地下实验室的方向行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实验 “真没想到，这些人还会故布疑阵。” 地下实验室最深处，两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前，楚杨看着玻璃容器里的装的两个身影，嘴里发出了啧啧赞叹之声。 玻璃容器内的两人，一个年岁大概在六十岁左右的光头老年白人，脸部的皮肤看着已经有些松弛，但光着的上身肌肉却显得极为强健匀称。另外一个则是个年轻男子，同样几乎没有什么头发。 两人的口鼻上都套有呼吸器，身体的脊椎被某些针管刺穿，整个身体完全浸没在某种淡黄色的液体当中，偶尔身体仿佛会本能下意识的抽搐两下。 “大卫，还有凯文。” 楚杨绕着一个人多高直径差不多在一米的巨大玻璃容器，叫出了里面两个人的名字。 他之前从CIA的数据库，还有这个实验室负责人希尔考特教授那里了解到的是，他们早已将这两人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楚杨当时也一度以为这两人已不再这处实验室，毕竟从资料了解到的信息，两个事关如此重要实验的人物，不可能还会依旧存放在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 然而，这大概就是CIA故意搞出的灯下黑。 就在方才那个极限杀手邓肯-维兹拉闯入的时候，江楚几个闪身避开对方的子弹，忽然就察觉到了这处地下实验室远比他想得更大。 后墙中空，人落在地板上隐有回音。 这是地下实验室还有很大的空间。 果然，在楚杨在推开后面的实验室大门后，发现了越来越宽阔的空间。 似乎因为机密度的关系，里面的空间都没有人，只有一些机械的安保措施。 对于楚杨来说，这些完全是如同摆设，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直接到了最后的地下实验室底层。 这时候的楚杨，已渐渐觉察到了自己的变化。 他能够清晰的发现，自己对于情感似乎越来越变得淡漠。 在最初清醒过来的时候，还会因为逃出实验室获得自由而喜悦，与敢死队众人橡胶而愉快，被各种追杀而愤怒，得知自身的存在来历而心情复杂。 可慢慢的随着他身体里继承的记忆越来越多，他似乎对于这些东西看得越来越轻。 那个闯入实验室杀了希尔考特教授和玛泰博士的杀手，他在提前躲开对方的子弹，发现了实验室深处的秘密后，就没有兴趣再去理会那个杀手。 或者说一个杀手的威胁，他根本不在意，也不关心。 而且，在楚杨敏锐的感知里，他已经察觉到地下实验室外，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人出现。 对于这些人的身份，来历，还有目的，楚杨无从得知。 同样的，他依旧无所谓，不在意，这个时候他只对CIA“收获计划”里的完美人类感兴趣。 在身体的意识逐步苏醒之后，楚杨已经能够将自己和那个名为“杨楚”的原体区分开，但又明白两者其实就是一体。 而同样的，他在这个过程之中，思维的方式，感兴趣的内容，也越来越趋近于曾经的原体。 对于“完美人类”这样一种被CIA当成各种超级人类计划实验源头的存在，心中无比感兴趣。 同时，他也对那个有着多重人格，每一重人格都会让身体发出变化的精神分裂患者，很想了解一番。 人体的奥秘，思维的奥秘，生物的奥秘，这些秘密在楚杨面前，变得开始胜过其他的一切。 探索、求知，渐渐让他脱离了原本的寻找自我，身世，逃避追杀之类的范畴，与他而言，其他一切渐渐变得没甚所谓，有的只有那种生物尽头、生命尽头的无限风光在等待。 咕噜噜—— 而就在楚杨喊出两人名字的时候，装在玻璃器皿内的两人，忽然抖动了起来，嘴里发出一连串的气泡。 “哟，这还有反应？！” 楚杨饶有兴趣地站在一人多高的玻璃器皿外，看着浸泡在某种营养液中的大卫和凯文两人。 “嗯，还少了一个，玻璃先生普莱斯。” 他在CIA和方才实验室外面已看过了资料。 CIA的超级特工计划——收获计划，最初就是建立在那个名字叫做不死大卫的光头白人和玻璃先生普莱斯的身上。 这两人一个身体坚不可摧无比强大，另外一个大脑智商高绝。 可以说是代表着人类进化之中的某种突变。 而这种突变，还是有益并且可控，通过对两人的骨髓、血液的抽取分析，CIA的研究机构制造出了两种增长体能和智力的蓝绿药丸。 这两种药丸给人服用后，通过特殊的锻炼方法和刺激，逐步可以使得正常人也获得他们的能力。 当然，能够完成“收获计划”的人选并不多。 一来是考虑的排斥反应，需要实验对象与蓝绿药丸的相容程度高，二来，在整个改造过程里，需要进行多钟锻炼，刺激，极为考验一个人的各方面素质。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个，那就是要对CIA足够忠心，能够被掌控。 至于说玻璃器皿里的另一个——凯文。 这人出现的时间较晚，年龄比起大卫和普莱斯年轻了几十岁，但对方也是一个人类历史上的突变者。 二十四重人格分裂，每一重人格出现的时候，身体都会对应的出现一些变化。 比如，在女性人格主导身体的时候，雌性激素会上升，整个人的五官变得柔和，性格温婉。 而凯文最值得研究的是，他的身体里潜藏着一个野兽人格。 这个人格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在这个人格出现的时候，凯文完完全全就化身为了一个野兽怪物。 不论是肌肉、力量、敏捷，还是防御力承受能力，都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我对于你们身体的秘密真的很有兴趣。” 楚杨围绕着两人转了一圈，走到了玻璃器皿旁边的一个工作台。 在那里，有着两支试管。 试管里是希尔考特研究的一种试剂，一支是从大卫身体里抽取出来的脊髓配制的，另外一支是在凯文化身“野兽”的时候抽取出来配制的。 但这种试剂还处于临床阶段，并没有进行过人体实验。 大卫和凯文两人之所被CIA关押在这个实验室深处，为的也是制作一种更加快速便捷能够提升个体战斗力的药剂。 过往“收获计划”的方式，一来选择过于严苛，需要身体适配，免得出现排斥。再一个就是需要的时间太过漫长，培养一个超级特工，从普通人逐步提升体能和智商，需要长达数年的时间才能够完成。 这对于很多上层的大人物来说，这样的时间完全不够。 他们有的人在政治军事上有需求，需要更强大的战力为他们服务。 有的希望能够突破人体桎梏，求得更健康更长寿的身体。 是以，两人被关押在这个秘密的地下室，一直都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实验。 “资料报告，还有实验过程我已看过了。” 楚杨伸手拿其两支试管，通过注射器抽取了里面的液体，回头看了一眼巨型玻璃器皿中的两人，突然将注射器朝着自己的胳膊上扎了下去。 “所以，我想试试这东西在我身体里会有什么反应。” 楚杨的双眼闪烁起了光芒。 对于这两支从大卫和凯文身体里提炼出来的药剂，他看过资料，也了解了大概。 但于他而言，这不够。 他太想知道这些东西的具体效果，是否能够真的突破人体的桎梏，能够将人体推升到更高的状态。 至于说不良反应，甚至于死亡，那已不在他的考虑。 第二百七十四章 层层追杀 噗噗，又是两声枪响过后。 “你们跑不了的！” 艾伦亚当若有若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呃该死的！” 邓肯维兹拉脚步踉跄地从长廊冲进了地下底层的实验室核心区域。 他的头发贴着头皮，额头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深凹的双眸里满是痛苦和隐忍的愤恨。 此刻他的状态真的已是糟糕到了极点，可以说他整个杀手的职业生涯，最危险最极端的环境，也远远比不上这个时候。 不是敌手多少的问题，而是先遇到了几个具备异常“能力”的奇怪亚裔，被他们的那些诡异能力伤到，切了一只手掌。 好不容易脱身逃离，跟着追杀而来的那个又是最顶尖的特工杀手，他几次三番的想要设计对方，但这个杀手完全没有露出过半点破绽。 不过—— 邓肯维兹拉虽狼狈不堪，体能和整个人的身体状态也到达了低谷，但他……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在枪响过后，紧跟着是“噗”的一声带着消音器响起的枪声。 “啊！！” “混蛋！都说了你要找的人的另外一个，不是我们干的！” “杀了他啊，你们两个杀了他！” 有压低了的男声和略带着歇斯底里的女声，从实验室另外一处角落传了过来。 “他们在那。” 邓肯维兹拉凭借着声音，大概判断出了那几个具备异常能力“亚裔”的位置。 距离他不过只有二三十米，只不过被实验室的各个科室墙壁和门，以及各种金属会让阻挡，使得对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邓肯维兹拉强撑着身体的酸软和疼痛，轻轻吸了一口气，缓慢而无声地移动起了身体。 砰砰砰 忽然，就在这时，又有枪声响起。 邓肯维兹拉动作猛然一顿，低垂的眼睑抬起，微微侧头望向远处幽暗曲折的实验室长廊外枪声传来的方向。 “这是柯尔特M1911A1，不，应该是AMT Hardbaer手枪，好像还改装过。” 邓肯维兹拉敏锐的听出了枪声的不同。 前面那个追杀他的特工用的是勃朗宁手枪，对方虽然一把枪假装了消音器，但凭借邓肯维兹拉对于枪声的敏感，依旧能够听得出来两把枪应该都是一样的。 而这次响起的是改装的AMT Hardbaer手枪，且枪声的位置和用枪的节奏与先前追杀他的那个特工并不一样。 这种枪声上的细微差别，还有射击的不同节奏，寻常人根本无法分辨，也就只有邓肯维兹拉这样对于枪械足够了解，又对于一个人开枪的节奏有着充分的熟悉，方才能够听得出来。 “这是有其他人进入地下实验室了。” 尽管未曾能够亲眼见到，但邓肯维兹拉可以断定，应该是有后来者，与追杀他的那个超级特工对上了。 邓肯维兹拉双眼里闪烁起了一丝寒芒，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拖着沉重的身躯，再次动了起来。 “有其他人来了。” 程云一手拖着身上伤势尚未彻底复原的申丽，挪移着身体到了陈贺对面的一处角落，压低着声音朝对方说道。 “程云，你快去找那个该死的混蛋，杀了他！” 不等陈贺开口，被程云拖拉着的申丽就带着恨意和癫狂叫了起来。 “小声点。” 程云看着对方的状态，又轻喝了一声。 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前面的心态似乎从普通人转变了过来，但这种转变在她受伤后，又有些过度。 到了这个时候，依旧心心念念要杀了邓肯维兹拉那个极线杀手，完全不顾及他们此刻身处的环境。 “是什么人？” 陈贺在另外一边的角落，右手依旧玩弄着手里的卡牌，没有去理会被程云拉着的申丽，反而斜睨了一眼外间接连响起的枪声，随口问道。 虽然他和程云几人连续换了好几个位置，被追杀得也显得有些狼狈，但他脸上也不见多少着急，反而极为从容。 “不知道，我” 程云摇摇头，刚想要探出头看上一眼，砰地一声枪响，一枚子弹擦着他的头皮掠了过去。 这一下若非他身体还保持着黄巾大力法提升的力量和反应力，恐怕直接就要被子弹射穿头颅。 “嘶” 程云连忙低头，缩回到躲避的墙角，颇有后怕地朝着一旁的陈贺喊了一声，“这特么是什么狗屁世界！” “怎么了？” 陈贺好整以暇地变幻了一下手里的卡牌，饶有兴致地问道，“来的是谁？” “光头，西装，红领带，两把银枪。”程云没好气地说了几个描述词汇，“你说是谁？” “杀手四十七？” 陈贺听到程云的描述，眼睛微微亮了下，似乎有些惊奇，但也不至于太意外，“敢死队都见过了，谍影重重的特工出现了，还有你之前说的那个极线杀手，现在再来个杀手四十七也是正常的事情。” “正常？” 程云听着陈贺的说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目前出现的这些人物和势力，都代表着这个世界的顶尖战力。” 陈贺饶有兴致地说道，“然而这些顶尖的战力，都未曾能够突破力量上限，迈入超凡。除了” “除了大卫和凯他们两个。”程云轻轻附和着点点头。 这个世界明显是一个杂糅了多部影视和游戏的世界。 但确实到了目前为止，除了他们这几个来自无限空间的“轮回者”之外，确确实实也就只有那个大卫和凯，属于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 其他的那些人，即便是站在这个世界最顶端的战力，但依旧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 当然，也不是说这些人就不危险。 在程云看来，不管是不会受伤力量惊人的大卫，还是有一重人格是野兽的凯，他们虽然具备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和特异之处，但真正的战力却还是远远比不上那些最顶级的杀手和特工们。 不过，这次他们被选入“无限空间”的任务是阻止这个世界的“升维”，要解决掉那些超凡力量的存在，所以真正要解决的目标，应该就是那个“大卫”和“凯”两人。 嗯，还有个“玻璃先生”，但“玻璃先生”强在智商上，这个智商也没有超越人类的范畴。 “朝实验室里面看看，我觉得我们这次的任务关键，恐怕就在这里了。” 两人说话间，陈贺看了一眼远处又朝后面的实验室深处指了指，再次开口说道。 “极线杀手，谍影特工，杀手四十七” 程云低声念叨了一句，隐约间似也觉得这地方恐怕并不那么简单。 砰 就在两人说话间，突然，一声枪响。 一个子弹弹孔在程云身前不过三十厘米左右的位置炸开。 “快走！” 陈贺见状急忙从墙角钻出，朝着实验室的深处跑了进去。他的脚步轻巧，动作迅捷，几乎眨眼间就跃出了十几米。 程云不敢耽搁，一把拉起地上的申丽，跟着也要朝实验室深处跑去。 他这个时候也大概理清了思路，不管与特工艾伦亚当对上，还是杀手四十七，其实都全务必要。 这些人都是站在这个世界最顶端的战力，他们即便获得了一些“超能力”，但一不小心的话，面对这些人也很可能翻车。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解决掉那个“大卫”和“凯”。 只要将这两个掀起超凡力量体系的重要人物解决，这次无限空间的任务就顺利完成，到时候应该也就能够从这里脱离。 然而 就在程云身形刚动，忽然一股寒意在脑后升起。 危险！ 有人靠近！ 程云下意识的就运起法门，将身体肌肉和防御力提升到最高，跟着一个翻身朝身后望去。 咔嚓 就在程云转头间，忽然就看到狼狈不堪的邓肯维兹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个连续受到重创的杀手看着程云脸上露出了一个凶残的笑意，而后，左手手臂箍紧着脸色涨红的申丽脖子，接着手臂一用力。 从濒死重伤中恢复过来的申丽，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没了气息。 砰砰 这时候远处又是两声枪响。 刚想朝邓肯维兹拉扑去的程云脚步一顿，顿时止住了身形。 邓肯维兹拉看着程云的动作，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跟着一个扭身，拖着沉重的身躯，从另一处朝着实验室的深处跑去。 不远处，艾伦亚当浓眉紧锁，不断在实验室的各种障碍物中来回闪避。 他的左边肩膀处，又一道子弹擦过的血痕。 那是他在最初未曾警觉的时候，受到的攻击。 当时如果不是他对于信息捕捉能力足够强大，反应又够迅捷，一个翻身避让开，恐怕当时直接就被一枪射穿了心脏。 后来他虽反应了过来，后来也展开了还击，但面对这次强大的敌手，并没有取得什么上风，反而一路被对方压着。 “杀手四十七！” 艾伦亚当低声默念了一句。 他从对方那标志性的着装，已经看出朝他开枪的人是谁。 毕竟身位曾经的特工，对于黑暗世界里的人物，大多数都有过了解。 而其中杀手四十七又是一个传奇中的传奇。 这一二十年间，不论是各路的特工和其他势力的杀手，对上这个人几乎很少有能生还的，哪怕是曾经CIA里很顶尖的特工，也在这人手里折了不少。 方才两人开车的时候，交错而过，他有些印象。 当时他心神被玛泰博士的那一通电话所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已完全想明白，对方的目的地也是这处实验室。 “不必要与他纠缠。” 艾伦亚当注意到前方他追杀的几人身形一晃而过，朝着实验室的深处逃遁，心中跟着也打定了主意。 他这个时候只想将那些人解决了，为玛泰博士报仇。 与四十七纠缠下去，不说最后的结果如何，但大概率只会让那些人获得喘息之机。 邓肯维兹拉听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脚步悄然移动。 现在的情况似乎变得复杂 第二百七十五章 深处 “嗯？这人是要” 背靠在墙壁一侧的杀手四十七，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在他进入实验室后对上的那人的动向，微微蹙了下眉。 这人与他之前在公路上有过短暂的相遇，尽管当时只是惊鸿一瞥，但以他的记忆力自然不可能忘记。 在进入这处地下实验室后，在发现对方正持枪追捕某些人的意图，他直接就开枪射击。 这是一个杀手的本能，在遇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下意识会排除可能的不稳定因素。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这人对于危险的感知极为敏锐，而且身手出乎意料的好，两人在短暂的几枪交手中，哪怕是在地下实验室这样略显逼仄的空间，对方竟还能避开他的射击被展开反击。 面对这样的对手，四十七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但没想到的是，对方似乎无意与他纠缠。 “那些人的来历” 四十七脑海里快速地过了一遍。 他方才扫了一眼已注意到其中一个似乎是亚裔。 而亚裔 “莫非他们也是来寻找他的克隆体？”四十七心中不太确定。 对于曾经与杨楚的相遇，时间太过短暂。 但就那短暂的时间，杨楚已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他走出被人操控命运的“克隆人”的精神印记。 只不过这使得他对于杨楚的来历和过往，并不完全了解。 在过去的那些年，他也多次去过港岛那座国际大都市，寻找曾经杨楚留下的一些痕迹。但最后调查得到的结果，依旧有些云里雾里。 那个人仿佛过去还是一个不成器的小混混，但突然之间就成为了一个让人侧目的传奇。 在四十七看来，这些亚裔的出现，或许与过去的杨楚有所关联。 又或者说，答案其实这些人也是冲着杨楚的克隆体来的。 “可惜，我不需要答案，我会给出答案。” 四十七冰冷的眼神掠过一丝寒芒。 多年的杀手生涯，已使得他对于情感格外淡漠，能搅动他心弦的事情更是少之又少。 而对于这些事情，他解决的方式向来很简单。 “嗯？又有人来了？” 就在四十七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各种信息要素，忽然敏锐的直觉让他注意到实验室外又有人靠近。 “CIA的人，还是其他” 四十七心头一动，下一刻人已蹿出墙壁，朝着实验室深处的方向悄然行进。 “看来这里比我想得还要热闹。” 四十七的身影消失后不久，地下实验室的门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缓缓浮现。 高的那个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白人男子，身形匀称，第一眼看过去似乎极不起眼，但细看的话又会发现这男子身上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 而在这个白人男子身旁，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老人是一个黑人，灰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看上去软绵无力，但一双眼睛却格外黑亮有神。 两人正是刚刚赶到的“玻璃先生”普莱斯，以及曾经参与了CIA“绊脚石计划”和“收获计划”，之后又叛出CIA的超级特工杰森伯恩。 “有人抢在我们前面。” 杰森伯恩瞥了一眼地下实验室，先是注意到了地下室爆炸的痕迹，然后是房间内的两具尸体以及落在地上的弹头以及墙壁和金属柜台上的弹孔。 “那我们得快一点。” 玻璃先生普莱斯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缓缓的吐出一句，“还不止是一拨人。” “陈贺，邓肯维兹拉在哪？” 地下实验室的深处，从后方赶上来的程云额头挂满汗水，渐渐鼓胀起的身躯上散发着强烈的怒火与煞气。 一面两人高的巨大金属墙壁前，陈贺一手摆动着手里的纸牌，目光却一直望着墙壁上留下的一个手印。 在听到程云从后面响起的说话声后，方才好整以暇地转过头，有些奇怪地问道：“谁？” “之前的那个极线杀手。” 程云见陈贺那平淡的表情，心中的怒火再度升腾了几分，“申丽死了，被邓肯维兹拉杀了。” 对于申丽这个女人，程云心里其实并没多少看得惯对方的。 这女人的心性转变太快，又或者说心态上某种程度来说已经是崩溃的。 不论是她展现的狠厉决绝，还是后来的歇斯底里，其实都在说明，申丽的情绪并非表面看到的那样平静隐忍，反而是陷入到了某种魔怔之中。 只是，在程云看来，既然认定作为同伴，见到对方死在了自己面前，那他总得做些什么。 “哦？！”陈贺语气带着几分讶异，但脸上表情不变，“不奇怪。” “他人在哪？我看到他从后面赶上来了。” 程云盯着陈贺，再次说道。 到了如今他已渐渐看出来，尽管在经过之前的敢死队突袭后，陈贺虽是说已将他们当做团队的一员。 但从种种迹象表明，陈贺其实压根不在于他和申丽两人的生死，丝毫没有将他们当做同伴。 从始至终陈贺这个无限空间的资深者，似乎一直就抱着某种戏谑的心态在对待一切事物。 “那个邓肯维兹拉，就是你说的极线杀手，他刚从我身旁跑过去了。” 陈贺似乎对于程云盯着他的眼神毫无所觉，只是目光朝着前面的金属墙壁一侧看了一眼，“这家伙的意志力还真是不错，断了一只手掌，受了重伤，还能够在你面前将申丽解决，又从我身旁逃了。” “你在说真的？” 程云根本不相信陈贺说的邓肯维兹拉从他身旁跑了的话。 “当然。” 陈贺脸上露出了一丝淡笑，“我让他逃的。这处地下实验基地的最深层，应该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关键，不过我不确定里面会不会有危险，所以让他先进去探探路。” “你”程云听到陈贺的话，一时有些按耐不住怒气。 “不用着急。” 陈贺却十分淡然，手指间一张卡牌宛如活物一般，不断在指尖流转，“既然有人探路，那我们现在可以跟着去看看了。” 说着，陈贺就迈步朝前走去，只是走出了一步，忽然又顿住了脚步，背对着程云说道，“对了，有句话我得告诉你，在无限空间，一切为的是完成任务。队友、同伴，他们有价值，但永远不是全部。” “这才是无限空间么？” 程云看着陈贺的背影，消化完了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忍不住低声自语。 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同伴、队友，建立的目的其实也是为了完成任务。 如果不能帮助完成任务，没有一个统一的目标其他的都全然没有意义。 程云轻轻吸了一口气，从后面跟上了陈贺的步伐，朝着地下实验室深处走去。 “啊”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刺耳的惨嚎，从地下深处的实验室传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野兽 刺耳的嘶嚎声从地底的实验室深处传出，回荡幽怨。 “是凯，他苏醒了！” 正推着轮椅走在杰森伯恩身后的玻璃先生普莱斯，听到那地底传出来的惨嚎声后，倏然变了脸色，推着轮椅快速朝前。 “他在变成野兽？！” 杰森伯恩一手举着手枪，在后面几步跟了上来。 “不知道。” 普莱斯推着轮椅的速度越发快了几分，神色间隐隐有些焦急，“如果大卫没有醒来的话，我们这些人都会死。” 杰森伯恩缄默的神情里罕见的掠过一丝惊疑。 他没有觉得玻璃先生说得夸张，从一步步收到对方的信息，到最后接触，他已了解了这个得了脆骨症的老黑人，具有极其恐怖的智慧。 而他曾经身在的CIA里面的各种计划，起源都来自于身边的这个黑人，和对方所说的那个“大卫”，这两人某种意义上代表了智慧与力量。 这段时间玻璃先生普莱斯也没有对他隐瞒除了他和大卫之外的第三人那个具备二十四重人格的凯。 他们三者的出现用玻璃先生的话说，那是代表着漫画里超级英雄时代的来临。 换句话说，这三人某种意义上来说都突破人常人的理论极限，代表着的是某种人类意义上的进化方向。 CIA还有CIA后面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势力，也是从这三人身上看到了人类可能的未来，从而延伸出了“收获计划”里的超级特工。 咔咔 就在杰森伯恩跟着玻璃先生普莱斯加快脚步，忽然杰森伯恩像是有什么预感似的，猛地双手举起了手中的枪，朝着走到的一侧黑暗角落指了过去。 而同一时间，在那处黑暗角落方向，一个穿着西装带着红色领带的高大男子同样举起两把银色的手枪，指着杰森伯恩和玻璃先生两人。 四十七神情冷峻，瞟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玻璃先生，以他的目光自然看得出来这个老黑人，坐着的轮椅也是最简单的结构，不像藏了什么武器。而对方的手脚身体的肌肉都开始萎缩了，不是刻意伪装的样子。 但在玻璃先生旁边的杰森伯恩 他记得这个人。 虽然时间已过去了二十几年，当时他也仅仅仅只是通过瞄准镜看到对方，但他依旧能够一眼认出对方。 那一次是他与杨楚交集的开始。 四十七和面前的这个CIA特工，一起盯上了杨楚这个目标。 某种意义上来说，当时他还算是救了对方一次，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狙击，杰森伯恩当年不可能有机会跳海逃亡，已经死在了杨楚的手上。 后来他进入杀手界，了解到各种各样的信息里，其中就有一部分关于杰森伯恩的，对方落水后似乎失了忆，叛逃出了CIA，这几十年来一直与CIA在不断纠缠。 杰森伯恩在看到四十七的那一瞬，神情也微微变了下。 他后来虽是叛离了CIA，一直在各地隐姓埋名，但像四十七这样的顶尖杀手，他多少还是有所耳闻。 更关键的是，他为了追溯自身失忆的原因，曾经回到港岛调查过许多事件的经过，其中就有关于杀手四十七的影子。 “杀手四十七，一个克隆人，我听说过你。” 就在两人对峙间，玻璃先生普莱斯看了一眼杀手四十七，又侧头看了看杰森伯恩，跟着继续推动轮椅朝前，“看来你们两认识，换做其他时间，我很有兴趣看你们交流，但现在不行。” 吼 这时，仿佛野兽怒吼的声音再次从地下实验室的深处传出。 四十七和杰森伯恩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同时手枪，跟在玻璃先生后面，朝着实验室深处走去。 地面狼藉。 玻璃碎片和某种营养液洒落一地。 邓肯维兹拉倒在墙角的一处，口鼻喷出鲜血，目光满是惊疑地看着站在身前不远的一个赤身的强壮身影。 那是一个大概在三四十岁的白人男子，五官分明，留着光头，若是换一身装束，可以看得出是一个颇有魅力的男子。 只是，此刻这个男子双目赤红如血，面目狰狞得仿佛地狱饿鬼。 手臂、大腿、脖子，胸腹，后背他赤着的身体上的皮肤粗糙无比，坚韧得仿佛野兽的皮革。 在皮肤上更是一条条粗大的青筋不断鼓起，如同活着的小蛇，又像是缠绕在身体上的麻绳，肌肉更是鼓胀到了一个让人惊骇的程度。 看着虽然是一个人类的面貌，但任谁看到这个人站在面前，都会下意识的觉得，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野兽。 一头择人而噬，想要撕裂眼前一切的野兽。 而就在刚刚，当邓肯维兹拉迈入这个实验室最底层的时候，他亲眼看到了这头野兽的苏醒，从实验室的巨大玻璃器皿中冲了出来。 仅仅只是一个冲撞，就让邓肯维兹拉整个人飞出了四五米远，狠狠撞在了墙上。 此刻，邓肯维兹拉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肩膀和半边手臂的骨骼碎裂，内脏更是在剧烈的撞击中受到了震荡，可能已经开始在内出血。 “看来我这次复出，确实是一种错误。” 邓肯维兹拉口中的鲜血不断溢出，嘴上虽是如此说着，可脸上的神情丝毫没有半点后悔。 平静无波的平凡生活，他曾经一度以为那是他内心最大的渴求。 但只有真正退休后，方才明白他早已习惯了那种挣扎于生死边缘的日子，哪怕身受重伤，哪怕如此刻一样濒临死亡，这本就是他的追求。 吼 宛如野兽的怒吼再次响起。 赤着上身，全身肌肉以一种诡异状态鼓起跳动的凯，目光死死盯着闯入的邓肯维兹拉，裂开的嘴巴里隐约有涎水冒出，仿佛彻彻底底如同一头野兽。 然而 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凯看着鼓胀的身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一下跳跃到了上方的天花板上。 刺 一道红光闪过。 那是一张卡牌。 穿过了化身野兽的凯方才所站的位置，如同一柄旋转的利刃，没入到了对面的金属墙壁当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咆哮 红色的卡牌切入到了金属墙壁之中，留着马尾辫的陈贺手中又多了一张新的卡牌，红蓝黄三色微光不断闪动。 吼—— 四肢抓着楼顶，宛如倒吊蝙蝠的凯文，似也被方才那一张红色的卡牌所触怒，身躯诡异的一个扭身，四肢在倒吊的天花板上宛如壁虎一般，行走如飞。 刺刺—— 又是两道破空声。 一张接着一张的卡牌从陈贺的手里飞了出去。 在第一张卡牌被化身野兽的凯文躲避之后，第二张卡牌终于以一个精准的角度，切入到了凯文的胸腹之间。 砰—— 凯文的胸口红光乍起，扭曲诡异的身形从天花板跌落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被刺激成出了第二十四重野兽人格？” 从后面赶上来的程云看着跌落在地的凯文，下意识的出声喊道。 凯文的二十四重人格里，野兽的人格是最为强大，迈入超凡的一重人格，是他为了保护自己臆想出来最强大的一个“自己”。 但是这个野兽平常只会隐藏在他众多人格的最深处，被他的主人格和其他人格限制住，并不那么容易出现。 程云对于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已分析得比较清楚，这是一个杂糅了多部影视剧的世界，有强大的特工，有顶尖的杀手，但这些人的实力上限都未曾突破人类极限。 哪怕是方才追杀他们的那个亚当-艾伦，身体得到过红蓝药丸的强化，但并未摆脱人类极限的桎梏，只是在某些方面超越普通人许多。 真正代表超凡力量的重要人物，其实就只有两个，大卫和凯文。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玻璃先生普莱斯也是，但对方是一个脆骨症患者，对于信息的捕捉能力，还有智慧远超一般人，但他并无法真正意义上的撬动 大卫和凯文，这是代表着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突破正常范畴，迈入超凡阶段的标志，也是他们这次阻止这个世界升维的任务目标。 简单来说，这样的超凡力量的出现，可以隐藏于黑暗之中，成为少数人拿来用做实验的实验品，但绝不能将这种超凡力量暴露于大众之中。 当超凡力量暴露在了大众面前，所有人都已知悉这个世界上存在于超越人类极限的异常力量，意识到了人类能够突破那层桎梏，那接踵而至的将会是更多超凡出现，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突破常规，真正开始升维。 “谁知道！” 陈贺对于凯文的“野兽人格”毫不关心，“别愣着了，这家伙没那么容易解决。” 说话间，中了一记陈贺红牌，从天花板重重跌落在地上的野兽凯文，双手狠狠捶打着地面，再次从地上爬起。 陈贺红牌的杀伤力威力极强，自带着几分魔法属性的卡牌，在穿透力上甚至还胜过了枪械，并且在击中目标后还能够进行一个小范围的爆裂。 此前，陈贺面对敢死队的时候，曾经就使用过这种手段，将一架直升机击落。 然而这一击对于化身“野兽”的凯文来说，仅仅只是在他的身上打出了一个黑色的印记，没有伤口，也没有血液流出。 吼—— 全身皮肤被鼓起的青筋缠绕，神色狰狞如饿鬼的凯文，再次发出一声嘶吼，身体猛然一跃，朝着陈贺就奔袭冲了过去。 陈贺手中一张卡牌飞出，那张卡牌在空中倏然一变，化成了三道流光，封堵住了野兽凯文前进的步伐。 野兽凯文面对三张卡牌，却是忽然身体一低，不但避开了那三张卡牌封堵的位置，整个人更是如同真正的野兽一样，四肢着地，眨眼冲到陈贺面前。 “该死的！” 陈贺看着野兽凯文快如闪电的动作，暗骂一声。 “啊——” 但下一刻，陈贺耳畔一声同样刺耳的怒吼响起。 站在陈贺身旁的程云，在这一瞬间身体已从常人鼓胀成为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小巨人，肌肉虬结，迎着凯文狠狠撞了上去。 砰—— 两具强横的躯体狠狠撞在了一起。 陈贺的双臂顶住了凯文的双臂，两人在这一对撞中，形成了角力。 粗壮宛如岩石的高大身躯和筋肉跳动缠绕如同饿鬼的体魄，同时发力，嘎吱吱的刺耳声音瞬间响起。 那是两人双脚踩踏在地面瓷砖上发出的摩擦声，但这种摩擦声仅仅也只是短短的刹那间，跟着铺成在地面的瓷砖碎裂，两人的双脚竟是在这角力当中，将坚硬的瓷砖生生踩裂。 “陈贺，快！” 过度发力而使得眼睛血丝狂冒几乎瞪出来的程云，朝着身后的陈贺猛然大喝了一声。 此刻的他双手手臂渐渐开始变得弯曲起来，在他对面的野兽凯文尽管身材和体型比他小了不止一圈，可对方的力量随着与他的角力，却变得越来越强。 仿佛一头受到挑战的野兽，面对强敌后更进一步的激发出了自己的力量。 “果然是头野兽。” 这时陈贺的脸上也再见不到什么轻松之色，反而满是凝重，“你撑住！” 陈贺手中卡牌的颜色不断变换，最后定格在了蓝色的卡牌上面，紧接着他的手腕一抖，一张跟着一张的蓝牌，不断疾射而出，射向了野兽凯文。 眨眼之间，足足七八张的蓝色卡牌划破空气，命中了野兽凯文。 可这些卡牌给野兽凯文带来的伤害依旧有限，没有能够突破他那坚韧的皮肤防御，反而更进一步激怒了对方。 “早知道就该带个点燃。” 陈贺心中暗骂了一句，他的能力和伤害，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已经足够，可事实上他的伤害更多的是还是一种持续性，缺乏了那种一击毙命的杀伤力。 面对此刻皮肉防御力强的离谱的野兽凯文，竟是让他一时也有些无能为力。 “啊，我撑不住了……” 程云鼻孔里渗出了鲜血，猛然呼喊了一声，跟着整个人身体力量一卸，轰隆一下，被野兽凯文直接给撞翻出发。 吼—— 野兽凯文仿佛一头得胜的野兽，仰天狂吼一声。 接着猛然一低头，如恶鬼似的双眸落在了陈贺身上，对于野兽凯文来说，一直在旁边不断朝他攻击的陈贺是他现在最愤恨的对象，四肢着地，一个纵身就朝对方扑了过去。 宛如猛虎扑羊，野兽凯文眨眼间已到了陈贺面前，双手张开扑向了他的胸口。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陈贺忽然身形一晃，人已消失在原地，出现了十多米外的邓肯-维兹拉身边。 野兽凯文骤然失去了陈贺这个目标，一时似都有几分没有反应过来。 而这时，一个从外间闯入的身影，出现在了野兽凯文面前。 艾伦-邓肯。 这个一路在后面追杀几人的超级特工，终于在这个时候赶到。 第二百七十八章 直播 砰砰 艾伦亚当斯在见到野兽凯的一瞬间，几乎毫不犹豫的就扣动扳机。 他不清楚出现的这个有些诡异的男子是谁，也不知对方身份和来历，但一个超级特工的本能直觉，让他感受到了危险。 对于危险，艾伦亚当斯的解决方式很简单，直接排除。 更何况这个时候他处于随时都要爆发的边缘，玛泰博士的死早已让他的怒火熊熊燃烧，之所以还能保持平静，不过是曾经所经受的训练和一个职业特工的素养在起作用。 两颗手枪子弹划破空气，一颗命中了野兽凯的额头，一颗命中了胸口。 只是预想之中雪花绽放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叮叮两声，两颗头部扁平的子弹跌落在了地板上。 站在原地的野兽凯额头和胸口都有一个浅浅的子弹印，仿佛血肉骨骼都在被子弹命中后受到过挤压，可却依旧没能够让其流血受伤，反而更刺激起了野兽凯的凶性。 野兽凯再度俯身，四肢着地，裂开嘴出森森白牙，朝着艾伦亚当斯扑了过去。 艾伦似乎也完全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充满了兽性和危险气息的怪异人类，竟然在被他射中了两枪后会毫发无伤。 眼见野兽凯再次朝他扑了过来，顿时砰砰砰举起手枪连连开火。 这样的不过一二十米的距离，以他的枪法几乎不可能落空。 但诡异的一幕再次出现，野兽凯仿佛有着某种规避的直觉一般，每当艾伦开枪射击后，他都能够抢先一步避让开。 短短三枪过后，野兽凯已扑到了艾伦的面前。 仿佛一头正面奔袭物的雄狮猛虎，野兽凯的双臂张开，竟是一把就将艾伦抱住。 “吼” 野兽凯一把将艾伦抱得双脚离地，口中发出怒吼咆哮。 艾伦在被野兽凯抱住的一瞬间，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棕熊抓住一般，扔他如何挣扎，丝毫不能奈何野兽凯分毫。 而且，随着他的挣扎，他能够感受到野兽凯双臂传来的强横力道，胸骨被挤压，呼吸开始困难，野兽凯竟似要将艾伦亚当斯活生生勒死。 “呃” 被野兽凯死死箍紧的艾伦亚当斯，脸涨成了猪肝色，呼吸已越来越困难，身上的骨骼隐隐发出了一种酸涩的挤压声。 这还是艾伦亚当斯曾经经过体能强化，身体的强度和体能远超过常人，换做普通人，这片刻见恐怕已筋断骨折，肉都被肉成烂泥。 但饶是如此，艾伦亚当斯在无法挣脱之下，也不过是多坚持片刻。 “杰森，快。”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推着轮椅的玻璃先生普莱斯和杰森伯恩，以及杀手四十七，出现在了实验室外的长廊。 杰森伯恩在听到玻璃先生的话后，几乎手中的手枪立刻举起，啪啪接连开枪，射向了野兽凯的肩膀和手臂。 叮当作响的声音再次响起。 杰森伯恩一连开了几枪，弹头依旧没能伤到野兽凯。 吼 野兽凯抱着艾伦亚当斯扭转过身体，口中不断喷吐出热气，眼角的余光望着突然出现的三人，眼里更是充满了愤怒和杀意。 “嗯？” 杰森伯恩眉头在这一瞬立刻皱起，眼里掠过一丝惊疑。 这还是第一次他见到有人竟然真的能够凭借肉身挡下子弹，这样的还是人？ 砰砰 也就在杰森伯恩惊疑的刹那，又是两声枪鸣响起。 站在杰森伯恩一侧的杀手四十七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银色舞者开枪。 相比起杰森伯恩所使用的普通枪械，四十七的银色舞者开枪的声音更加沉闷，威力也更加强劲。 野兽凯的手臂被一发子弹击中，箍紧的手臂突然一颤，在他的手臂上，有一个团黑色的印记，那是大威力子弹射击命中后出现的场景。 艾伦亚当斯在这一瞬，感受到箍紧他的手臂稍稍松了一下，立刻抓住机会，身体宛如一条鲶鱼，猛地一颤，跟着朝下一滑，从野兽凯的手里逃了出去。 吼 野兽凯见到艾伦亚当斯逃离，立刻愤怒的狂吼一声。 但紧接着，又是好几声的枪响，四十七和杰森伯恩两人再次开枪。 四十七瞄准的是野兽凯的双眼、口鼻等要害，杰森伯恩则是肚脐、下身要害。 野兽凯方才展现出来的强大防御力，让两人都选择人体更加脆弱的位置。 但野兽凯似也知道自身的薄弱位置，动作反应速度比之先前更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四肢扒拉这长廊两侧，飞扑向两人。 面对扑到面前的野兽凯，四十七没有再射击，反而一个侧身，从野兽凯的身侧避让了开去。 但野兽凯的直觉敏锐，身形更是强悍灵活，狠狠回头一个重击，朝着四十七的头部就砸了过去。 四十七这一次却没有让开，反而双臂举起，硬生生抗住了野兽凯的这一击。 噗地一身筋肉撞击的声音。 四十七整个人被这一下，打得倒退了五六米远，方才看看稳住身形。 而一旁的杰森伯恩，在两人交手的短暂空隙，已展开了攻势，一脚踹向了野兽凯的下身要害。 但野兽凯仅仅只是一个扭腰，以大腿硬接了杰森伯恩的一脚，跟着又是一手抓向杰森伯恩，将其整个人朝后甩去。 “该死的！” 不等野兽凯朝着甩飞的杰森伯恩追上去，在一旁已换过劲的艾伦，不知何时又捡了一把枪，砰砰砰朝着野兽凯开了数枪。 子弹射击的位置是野兽凯的眼睛口鼻等薄弱位置，可惜并没能够命中，野兽凯的直觉无比敏锐，举手当下了子弹后，四肢着地再次朝着艾伦追了过去。 艾伦这一次不敢如同先前一般，飞快清空了弹匣后，拔腿就朝着实验室深处跑去，寻找能够与这头野兽周旋的机会。 “这就是你说的野兽！” 从地上爬起的杰森伯恩，揉了揉胳膊，侧头看了一眼避在一旁的玻璃先生。 玻璃先生普莱斯面对方才几乎从身边擦身而过的野兽凯，丝毫没有半点惧色，反而不知何时，从他坐的轮椅下方，摸出了一台笔记本。 手指在笔记本上轻轻敲打了几下，玻璃先生这才抬起头瞟了一眼杰森伯恩和不远处的四十七，“面对野兽，你们一个强化过体能，一个是克隆人，虽然很强大，但能够与之对抗的只有英雄。” “你不仅仅是想让他们对抗。” 不知何时，从地上站起的四十七，出现在了玻璃先生普莱斯的身边，少有的开口，“你是想要让野兽和英雄，被所有人熟知。” 被四十七这么一提醒，杰森伯恩这时候才敏锐的发现，玻璃先生普莱斯的异常。 不止一台笔记本电脑被他藏在了轮椅上，而且这具看上去简单无比的轮椅，竟然在扶手和靠背位置，暴露出了四个摄像头。 之前的四十七和杰森伯恩两人都未曾发现，这一点也足以说明玻璃先生的过人之处。 但既然已发现，以杰森伯恩的信息捕捉能力，就察觉到了越来越多不寻常的地方。 玻璃先生手里的笔记本，还有他轮椅扶手上的摄像头，以及轮椅后面竖起的信号定位天线。 通过对方笔记本里一闪即逝的画面，他已看到了玻璃先生竟登录了当前世界上的多个视频平台，正在进行一场直播。 虽然不知道玻璃先生是如何在地下实验室还能够有网络信号，但任谁到了这一步也猜得到，这个老黑人恐怕之前就做过了许多准备。 或许，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内的网络，早已被对方入侵，并布置下诸多安排。 这是玻璃先生普莱斯。 一个逻辑思考，信息捕捉超越常人的智力怪胎。 “杰森伯恩，只有大卫，只有他才能够对抗野兽。” 玻璃先生被四十七戳破了他的想法，脸上也没有丝毫异样，只是指着实验室的某处角落，在那里艾伦亚当斯不知何时找到了邓肯维兹拉，两人还来不及交手，野兽凯已扑倒了两人。 而另外一个对于几人都陌生的程云，则一次次的冲到野兽凯面前，又一次次被野兽凯给撞翻。 这个时候的野兽凯，仿佛真正化身成了一头野兽，只要出现在他面前的，不论是谁，都在胡乱攻击。 吼 一声咆哮，野兽凯扭曲坚韧的身躯，不知何时又出现到了几人附近，朝着最近的四十七就开始胡乱的攻击。 四十七边抵挡边后退，他的西装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撕裂成了碎裂，身上也有了轻重不一的伤势，但他的神情依旧冷峻。 面对任何人类，四十七都足以自保，可面对超脱人类范畴的野兽凯，在失去了主动优势和地利、枪械都方面的优势下，他也仅仅只是能够保存自身。 “没有大卫的话，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玻璃先生又朝着一旁的杰森伯恩大声吼了起来，接着更是喊道，“这头野兽放出去的话，你想想会死多少人？” 杰森伯恩终于在由于，几步冲到了实验室中间的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前。 另外一个玻璃器皿已经碎裂，但还完好的那个，里面浸泡着一个白人老人大卫。 从外表上看过去，大卫已经是一个花甲老人，身上的肌肉也不如何强健。 但杰森伯恩却明白，这个看着迟暮的老人身体内，有着多么强大的能量。 只要他将浸泡着对方的玻璃器皿打碎，让大卫从“畏惧水”的这个弱点里脱离，那么对方很快就能够恢复战斗力。 哐啷 玻璃器皿被杰森伯恩从外面直接打了一个缺口。 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里面装载的某种液体飞快的流出，巨型玻璃器皿内的水位技术下降。 眨眼之间，玻璃器皿内的液体流了一大半，露出了里面的大卫的半截身躯。 而就在这时，大卫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仿佛从一场旧梦中醒来，睁开了眼睛。 第二百七十九章 目标 哐啷—— 巨大的玻璃器皿从内部碎裂开，一块块玻璃碎片四下飞溅。 赤着身的老人神情有些茫然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略显浑浊的双眼似对面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完全无法理解。 “这就是大卫，收获计划最初的起源……” 杰森-伯恩看着从碎裂的玻璃器皿里走出来的老人，情不自禁的呢喃了一句。 “嗯？！” 大卫似听到了杰森-伯恩的喃喃，又或是因为杰森-伯恩离他最近，一步迈出走到了他的面前，忽然伸手按向杰森-伯恩的肩膀。 看着大卫的动作，杰森-伯恩本能的想要后退躲闪。 他已不记得有多少次，被人如此靠近，更是要做出拍肩膀这样的动作。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又察觉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老人，似乎全然没有恶意。 啪—— 大卫的手轻轻在杰森-伯恩的肩膀上搭了一下，杰森-伯恩肩膀一甩，身体侧开，跟着就避让开。 虽然他能察觉到大卫这个“老人”，不像野兽凯文那样充满危险和暴戾，但他也知道这个老人身躯里蕴藏着何等强大的力量。 不过，出乎杰森-伯恩的意料。 大卫在触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后，竟然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的经历……” 大卫脸上的神色变幻，再次看向杰森-伯恩时，眼里忽然带上了几分惋惜，“孩子，对于你的人生，我很抱歉。” “你看到了？！” 杰森-伯恩微微后退了一步，微微有些失态。 他知道面前这个老人，就是那个能够与野兽抗衡的英雄。知道对方是CIA的收获计划的实验源头，也来自于这位老人体内蕴藏的特殊力量，更知道，这位“英雄”有一种触碰他人后，就可以感知对方善恶的能力。 “只是你人生的某些阶段，还有你是否带着恶意。” 大卫轻轻摇摇头，仿佛对于杰森-伯恩所说的看到，并不赞同。 “嗨，大卫，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 这时，一个带着几分苍老戏谑的声音响起。 玻璃先生普莱斯不知何时推着轮椅，出现在了大卫和杰森-伯恩两人不远处。 “你竟然还活着？你又想计划什么？” 望着玻璃先生，大卫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眉头皱起。 “嗨，嗨，老朋友。” 玻璃先生普莱斯轻轻摊了摊手，“我只是带着人将你救了出来，我想你也不愿意这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就在这东西里面渡过了吧？” 玻璃先生说着，还不无恶意地指了指旁边那个一人多高的巨型玻璃器皿。 “你又做了什么？” 大卫脸上腾腾的冒起怒气。 他知道玻璃先生普莱斯这个看着几乎无法生活自理的残疾患者，一生之中做过了不知道多少恶事。 当初仅仅只是为了验证他的理论，想要将大卫寻找出来，就制造了无数大型公共安全意外。 相比起什么连环杀手，罪大恶极之人，玻璃先生手上沾染的无辜者的鲜血，恐怕早已数以千计。 而这些却因为无人知晓，或者让人找不到证据，而依旧能够一次次逃脱法律制裁。 “大卫，我知道你想杀我。” 玻璃先生看着大卫的表情，似乎就已猜到了对方的内心想法，只是他的脸上非但没有惧意，反而咧嘴笑了起来，指了指大卫身后，“但我觉得，你现在恐怕要先应付一下凯文了。” “凯文？” 大卫这时似才反应过来，转头望向身后。 不过二三十米远的距离，地面和墙壁上，狼藉一片，到处被鲜血洒满。 邓肯-维兹拉半靠在墙上，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彻底气息萎靡。在他血淋淋的右手上，还握着一块玻璃碎片，碎片的一头有着鲜血的痕迹。 而在邓肯-维兹拉身旁不远，半跪在地是艾伦-亚当斯。 他的状态稍微好一些，脸上身上有着一道道被撕裂的伤口，口鼻里也不断有鲜血冒了出来，显然不论是体表还是内脏，都收到了重创。 不过，相比起两人，更加惨烈的是宛如小巨人一样的程云。 这位对于在场众人完全陌生的亚裔青年，鼓胀的肌肉大块大块地被撕扯了下来，两条手臂软趴趴的垂落，显然里面的骨骼已经断裂。 整个人靠在凹陷的金属墙壁里，胸腹起伏，微微有那么一点呼吸。 方才野兽凯文再度冲回实验室，乱杀一气，绝大多数的伤害都是程云挡了下来。 到了后面才由艾伦-亚当斯以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将野兽凯文引到了邓肯-维兹拉所在的方向，生生将邓肯-维兹拉的胸出了个伤口。 几人里，唯一还能勉强还能站着的是陈贺。 这个留着马尾辫的青年，脸色煞白，身上的衣物已彻底烂了，胸口和肩膀也有多处挂彩，但相比起其他人，他算是最好的。 可以看得出，就在野兽凯文被杰森-伯恩和杀手四十七两人联手逼退的这短短片刻时间内，野兽凯文朝着另外那些弱一些的对手，展开了疯狂的攻击。 啪嗒—— 一个几乎被鲜血浸染的身影，从天花板上空落了下来，正是野兽凯文。 野兽凯文的一只眼睛已被戳伤，从前面的那些人的伤势来看，很像是被邓肯-维兹拉死前的反击。 这位极线杀手哪怕身受重伤，最后死亡，依旧给野兽凯文这个超凡存在带来了一定的伤害。 另外凯文的腋下、肚脐等位置，都有很明显的受到攻击的痕迹。 从这点上看，哪怕野兽凯文迈入超凡，但面对顶尖的攻击，却也不能够彻底无伤。 此刻，野兽凯文再度出现后，目标正是伤势最轻的陈贺。 方才野兽凯文的一系列攻击中，陈贺一直躲在后面朝他发卡牌攻击，那些卡牌的威力堪比子弹，对于野兽凯文也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 “凯文。”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正要有所动作的野兽凯文，忽然停了下来，缓缓转过头，望向了正朝他走来的大卫。 仅仅只是一瞬，野兽凯文就彻底将其他人抛到了一边，所有的注意力都击中到了大卫身上。 他记得这个人，也认得对方，曾经在某个荒废的建筑物内还和多方打过一场架，那是野兽凯文有记忆以来，真正在肉体上硬碰硬遇到对手。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而就在大卫和凯文两人对上的一瞬间，不远处的玻璃先生咧嘴再次发出了大笑，仿佛遇到了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情。 他轮椅上的几个摄像头，还有怀里笔记本上，已是野兽凯文和大卫对上一起的画面。 “他……他在直播，目标是他。” 有气无力的声音在陈贺身旁响起。 陈贺猛一低头，发现说话的是深受重创的程云，他的眼睛正盯着玻璃先生普莱斯。 “是他。” 陈贺这时也仿佛惊醒过来。 这次的任务他一直以为要解决掉的是凯文和大卫两人，但现在看，以两人的战斗力，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对付的了。 然而，任务的重心根本不是这两人。 凯文和大卫这两人的能力再特殊，但一直以来，不论是官方还是其他各种机构，一直都在试图隐藏两人，不让他们被其他人所知晓。 只有玻璃先生普莱斯，只有这个痴迷与英雄和坏蛋对立的高智商罪犯，才一直想将超凡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第二百八十章 动手 “我我要杀了你！” 场中，野兽凯缓缓转过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大卫，突然扭动着脖子，神色狰狞地狂吼道。 似乎于他而言，其他人都不过是点缀，只有大卫才是他感受到威胁的宿敌。 “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其他人。” 大卫看着已是到了暮年的老人，但动作身形丝毫没有半分的迟钝，整个人身上更是散发着一股由内而外的强烈气场。 “他正在直播，想将野兽凯和大卫曝光到世人面前。这就是超凡起源，也是我们要阻止这次世界升维任务的关键。” 而就在场中野兽凯和大卫对峙的短短片刻间，陈贺靠墙已想明白了一切。 以他和程云这些人的能力，虽然超出普通人许多，但真正想要面对这个世界最顶尖的战力时，胜负依旧难料。 即便是那个叫做邓肯维兹拉的杀手，他把握住机会重创了对方，可也被对方后来抓住机会，杀了回来，解决掉了他们三人队伍里唯一的一个女性申丽。 更不必说艾伦亚当斯和杰森伯恩，以及那个后面出现的杀手四十七。 这些人哪怕不具备超凡力量，但本身已是站在人类巅峰的战力。凭借着他们作战经验，敏锐直觉，哪怕是陈贺自己也很清楚，除非是偷袭或者先手，否则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在这些人里，只有玻璃先生普莱斯，这个智商高觉的罪犯，他们才有可能得手。 也只有玻璃先生普莱斯，一直热衷于将迈入超凡的大卫和凯，公之于众。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超凡起源故事，也是这个世界升维的开始。 “你还能不能动？” 陈贺看着场中，大卫和野兽凯两人相互对峙，微微朝后退了半步，侧头朝着程云低声询问。 “咳” 程云咳了一口鲜血，他的身体已渐渐从之前的肌肉鼓胀状态，退回到了正常人的身高体型，身上的伤势极重，可不知是一次次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战斗，洗去了内心的软弱。 此时的程云明明身受重伤，身上的气息也有些微弱，可双眼盯着远处的玻璃先生普莱斯，反而迸射出了几分狠厉的光芒。 “我应该能冲到他面前。” 程云吐了一口血水，微微抬起头瞟了一眼陈贺，“但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他身边站着杰森伯恩和杀手四十七。” “我明白。” 陈贺眼神也逐渐亮起。 而就在这时，正看着场中大卫和野兽凯开始战斗的玻璃先生普莱斯，忽然像是感觉到什么，兴奋的面孔上笑容消失，眼神陡然朝着陈贺和程云两人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两个亚裔对于玻璃先生来说，完全是可有可无的角色，他从头到尾也不关心他们存在的原因。 可高度发达的大脑带来的是对于周围信息的强大捕捉能力，在两人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立刻就察觉到。 吼 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响起。 场中野兽凯凶性完全激发，咆哮着如同一头野兽，朝着大卫冲了过去。 野兽凯看着不过是一个普通白人男子的身高，但肌肉鼓起，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坚韧灰色，一条条青筋缠绕着，爆发出来的力道强得不可思议。 不论是凭借着四肢的力量，抓破墙壁，在天花板和墙壁上如履平地，还是举手投足间就能够将一个人给扔出去，甚至赤手空拳能够撕裂人的胸骨等等。 在这一瞬间，野兽凯怒吼声里，身体爆发出来的力量更是极为骇人。 而站在对面的大卫，面对着野兽凯这真如野牛怪兽一样的冲击，丝毫没有惧色，反而正面迎了上去。 砰 两个看似人形，却具备超越人类超凡力量的怪物，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啊” 就在野兽凯和大卫两人狠狠撞击在一起的这一瞬间，依靠着墙壁上受到了重伤的程云，突然嘶喊一声，一下跃起。 他的双眸仿佛喷出火焰，身体在他跃起的这一瞬间，再次膨胀了起来，化身成了一个血肉淋漓的小巨人，狂吼着朝另外一边坐在轮椅上正要进行直播的玻璃先生冲了过去。 他的黄巾大力法这套神打之法，功效算是奇特无比，在化身黄巾力士之后，尽管身体依旧疲惫，身上的伤痛也难以消弭，但这个时候却不再如先前那般瘫软无力，反而还能鼓起一股子力量。 “他们想要杀我。” 坐在轮椅上的玻璃先生普莱斯在看到程云朝他冲过来的一瞬间，脸上却没有半点惊惧之色，反而手指轻轻按了下笔记本电脑的回车键。 瞬间，笔记本内亮起的直播屏幕就切换出了另外一个。 一个是大卫和野兽凯两人如同野兽一样的缠抱交手，另外一个就是程云从重伤垂死的普通人，忽然化身血肉淋漓的肌肉巨人，朝他冲过来的画面。 眨眼间，程云已跨过了两人之间的数十米距离，出现在了玻璃先生身前，小山一样的身躯，就要那么朝着玻璃先生脆弱的身体壮了上去。 不用说，以程云此刻庞大的身躯和玻璃先生普莱斯那脆弱的身体，只要碰上，玻璃先生立刻毙命无疑。 然而，就在程云已扑到玻璃先生普莱斯身前的一瞬。 忽然，凭空的一只脚从一旁冷不丁的踹了出来。 这一脚踹的位置正是程云的脚踝脆弱处，时机也把握得无比恰当，就是程云全身发力重新偏移的时候。 轰 程云整个庞大的身躯几乎飞起，贴着玻璃先生普莱斯的轮椅，撞飞了出去。 “这个人也是你要找的目标？” 杰森伯恩收回踢在程云脚踝的右脚，转身望向一旁的玻璃先生，出声询问。 “野兽只有一个。” 玻璃先生普莱斯侧头看了一眼狠狠撞向一旁墙壁，几乎半天爬不起身的程云，嘴角带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他们的目标是我。” 嗖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光芒亮起。 杰森伯恩猛然一跃，将玻璃先生普莱斯连着轮椅一起朝旁边扑到。 一道红芒掠过空气，从玻璃先生方才所在的位置激射了过去。 “杀了他，杰森伯恩，杀了他！” 跟着轮椅一起倒在地上的玻璃先生普莱斯，顿时愤怒地叫了起来，冲着已爬起身拿出手枪的杰森伯恩大声喊道。 另一边，场中大卫和野兽凯斗得不可开交。 两人的拳脚打裂地板，手指拳头在金属墙壁不断留下凹印，一次次的重击展示出两个非人生物强横力量。 手持两把银色舞者的杀手四十七，神情默然地站在实验室门口位置，目睹着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仿佛是不关系。 轰隆隆 轰隆隆 就在这时，突然间，整个地下实验室，仿佛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冲击，忽然开始抖动了起来。 仿佛是地震，又像是整个实验室上方的建筑物在倒塌。 第二百八十一章 地底 “这是什么直播？” “电影吗？主播的直播间怎么突然放这个了？” “看着不像？似乎是直播？” 就在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地下实验室发生着剧烈的震动时，这个时候阿美利肯以及欧洲、亚洲等多个国家的各大直播平台上，忽然多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直播。 这些直播的形式，有些是劫持了正在直播的某些主播的直播间，直接开始播放。有些则是突然黑了普通人的电脑，出现了视频画面。 有些则是直接黑了一些视频网站和直播平台，甚至还有超过数十家大型电视节目信号，在中途直接被劫持，播放起了此刻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地下室正在发生的一切。 玻璃先生普莱斯这个终极漫画热爱分子，几乎没有善恶之分三观扭曲的狂徒罪犯，看似最为孱弱的脆骨症患者在大卫和凯两个身体远超过他的超凡者，被CIA及三叶草及其他势力彻底控制收服，他却早已逃离。 此后的这些年里，他凭借着高绝的智商，不但找到了杰森伯恩这个昔日叛离CIA的超级特工，还通过自己编写程序，入侵各大网络公司，通过网络虚拟货币交易等等手段，开始布局起了这一场震惊世界的直播。 “外界总会不断否定你，让你误认为自己很普通，但其实你与众不同。” “这个世界上是存在超能力的，而你们就是那些人间之神。” “自信点，你不是一个人。认知真正的自我，要不然就永远都不能觉醒了。” “那些试图组织你们知道真相的人，给你洗脑的人，不管他们是谁，今天他们将一败涂地。” “因为，今天你们将见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这是这场漫画迟来的结尾，但他也是起源。” 半个小时前，这个世界上几乎有超过上亿人，突然通过电脑或者手机、电视，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黑人，在一条枪声和爆炸声不断回响的长廊里，朝着他们飞快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些网站和电视台的投诉电话，或者相关的监管部门，更是受到了无数的投诉。 可随着这场震惊世界的直播不断进行，所有人都陷入到了失语当中。 先是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杀手和特工交手，跟着又看到了刀枪不入仿佛野兽一样的怪人，然后还有能够化身小巨人以及能够飞出卡牌作为强大武器的两个亚裔，以及最后从玻璃器皿里出现的那个同样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老年白人。 而此时的斯特里赛因莫兰塔公司地下实验室内，骤然地动山摇一样的声响，让在场众人一下全部都停下了动作。 野兽凯四肢着地，趴伏在地上左顾右盼间，又朝着前方半蹲着身的大卫咆哮不已。 大卫吐了口吐沫，单膝跪在地上，双眸死死盯着野兽凯。 不知是他逐渐迈入老年的缘故，还是刚刚苏醒，在方才与野兽凯的交战，他并未能够占据便宜，当然，除了体力消耗之外，他身上也几乎没有伤势。 只是，这突然的动静，让大卫这时候也分不清，周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对于周围的环境，完全不了解。 在场的这些人里，除了玻璃先生普莱斯和凯之外，其他人他也全都不认识。 轰隆 轰隆 巨大的震动越来越响。 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从最初的失神，渐渐也冷静了下来。 杰森伯恩和杀手四十七，还有奄奄一息的程云，以及刚想有所动作却被剧烈的震动掀翻在地的陈贺，都注意到了这不寻常震动的来源。 地底。 在整个实验室最中央的位置。 本就被大卫和野兽凯两人厮打，碎裂成了许多块状的地砖，这时候出现了如同蛛网一样的裂纹。 而之前正中间那个巨大的玻璃器皿下方，金属制作的平台 那是一个巨大的金属箱。 从金属箱旁边流淌出来的液体，看得出这应该是之前关押大卫和凯两人的玻璃器皿里的营养液来源。 大卫和凯两人此前被麻醉关在玻璃器皿之内，依靠的就是那个金属箱内的营养液为生，这样的结构，也是为了便于更换上面的巨型玻璃器皿更好的更换里面的营养液。 但不知为何，这个时候突然有巨大的动静从地层下方的金属营养箱里传出，并且起巨大的动静，震动得整个地底实验室仿佛就像是地震一样。 突然，剧烈的震动停了下来。 “这里还有其他东西？” 杰森伯恩灰头土脸的站起，一般将倒在地上的玻璃先生拽起，神色阴沉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他愿意跟着玻璃先生来到这里的最大原因，那就是想解开他曾经接受过的“收获计划”里的最大谜题，那蓝绿药剂的起源。 只是在看到野兽凯和大卫之后，他没有想到这个地下室引来了与他一样的特工，还有顶级杀手四十七，甚至还有几个似乎同样具备超出常人理解能力的亚裔。 而现在，这个地下实验室似乎还有其他东西。 “你别看我。” 玻璃先生见杰森伯恩望向自己的目光，轻轻耸了耸肩膀，无所谓道，“这是CIA和三叶草，或许还有神意密会，鬼知道还有哪些组织势力他们既然能够通过对大卫的研究搞出了你杰森伯恩以及那边那个超级特工，也可能搞出其他东西。”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直侧立在旁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的四十七走上前，冷冷地望着那营养液的金属箱。 “看来我们的杀手先生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玻璃先生敏锐地察觉到了杀手四十七的异常，咧嘴再次笑了起来，“会是什么呢？又一个克隆体吗？” 咚咚咚 突然间，巨大的震动和轰鸣再次响起。 砰 陡然一声仿佛炸弹爆炸开的巨响。 地底那个金属箱一下炸开，透明中带着点绿色的营养液朝着周围溅射了出去，接着一个身影从那地下的金属箱里冒了出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降临 巨大的爆炸声之后，在场的众人看着那从地底金属箱一跃冒了出来的声音，一时失语。 无数通过电脑、手机等网络设备，以及一些被劫持信号电视台的网民观众们，望着面前的一幕，亦是陷入到了巨大的震撼当中。 相比起之前野兽凯那样展现的非人一面，可至少还能够看得出他是人类的身躯。 此刻，从地底冒出来的这个身影，几乎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 那是一团扭曲的血肉。 一团勉强还保持着人类形态，仿佛活物一样的血肉。 红色的血液在肉块上面不断流淌，血管、筋肉、皮膜、骨骼、脏器人类的身体组织部分，在肉眼可见的血肉扭曲中不断地撕裂、扭动、重组。 “这是什么？” 距离较近的杰森伯恩看着这团突然出现的血肉怪物，脸上也保持不住淡定，下意识的已经将腰间的手枪拔了出来。 只是旁边的四十七，却不知何时，伸手轻轻拦在了他的面前。 他冷峻的面容看着那团血肉怪物，脑海里没来由的浮现出了二十年他远远观望到的一幕，那个处于爆炸中间的身影，全身皮肤肌肉都烧灼了起来，可眨眼之间又恢复的场景。 野兽凯看着这个怪物则呲牙裂嘴，发出一声声的低吼和咆哮。 那模样和动作，仿佛就像是一头猛兽看到另外一头猛兽出现在了他的领地。 大卫对于面前的这团血肉只是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搞不明白面前出现的什么东西，对于他来说很多变化他都无法明白，可天生敏锐的直觉，让他如同凯一样，感受到了一股无比危险的气息。 而且，这股气息的危险程度不断上升，以至于他的身体、内心都产生了想要逃离的冲动。 这在大卫过去的几十年里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可他这时也明白，这是他身体的本能在对他示警。 哪怕他经历过那么多次的灾难，面对除了水这个弱点以外几乎不会受到伤害，可这一次他却也有一种绝对恐怖和危险的感觉。 “玛泰他们研究的就是这个” 躺在已经死去的邓肯维兹拉尸体旁边的艾伦亚当斯，目光望着骤然出现的这团血肉怪物，心神也不禁受到冲击，低声喃喃起来。 他与玛泰博士曾经是伴侣，两人一起逃难，后来玛泰博士因为CIA解除了她的追杀令，再次回到了阿美利肯层位了希尔考特教授的助手。 从某种程度上说，艾伦哪怕不完全知道玛泰博士和希尔考特他们在研究什么，但以他对于事情的分析和各种信息的捕捉能力，多少还是能猜测出一些端倪。 只是，在看到大卫和野兽凯的时候，他已经足够震惊了。 没想到的是，这时候还能够出现这样一团血肉怪物，这着实有些颠覆了他的想象。 “该死的，他们这是在研究什么项目？克隆人？生化怪物？” 而最为震惊的，却还不是艾伦亚当斯，反而是玻璃先生普莱斯这位老黑人。 他很早就知道包括CIA、三叶草还有神意密会等其他势力在内，一直在针对大卫和凯两人展开研究。 其中针对他和大卫的研究，还诞生了CIA最为重要的一个超级特工计划“收获计划”。 只是，哪怕他事先自觉已了解了足够多的信息，但看到面前这团血肉怪物时，内心也还是受到了一团冲击。 但玻璃先生普莱斯的心性远超常人，几乎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通过轮椅上的摄像头和准备好的耳麦，肆无忌惮地开口说道：“看看吧，我们的同类们，你们知道了吧，这个世界上你们从来不孤单，还有着许多超越你们以往认知的存在” 刺啦刺啦 就在玻璃先生普莱斯开口朝着全世界直播时，他忽然声音又一下低了下来。 在他、在众人面前的这团扭动的血肉怪物，正在以一种飞速的状态不断重组着身体，慢慢的人形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脏器、血管、骨骼、肌肉、皮肤几乎是没隔一小段时间，面前的血肉怪物就似乎变了一个样。 短短片刻间，站在众人面前的，不再是什么血肉怪物，而是一个有着亚裔面孔的青年男性。 青年男性微微闭着双眼，仿佛还在沉睡。 只是一种超越于普通人认知的，肉眼可见的红色力场，萦绕在对方的身体周围，诡异的将这个亚裔青年整个人凭空托起，悬浮与离地面足足一两米的高度。 那种红光缭绕之中站着一个从血肉里重组诞生的人类，给所有人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这种震撼，又通过了玻璃先生的直播，传递到了世界上的无数个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有几分钟，也可能只是一瞬，缭绕红光的青年仿佛从漫长的睡梦之中醒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红色的光仿佛如血海在其中流传，岁月、时光仿佛陷入那双眼的漩涡之中，即便时间、空间都难以挣脱开一一被其所窥，所见。 “真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竟然通过我残留的血肉，将我再次克隆了出来。” 许久，站在红光浮空而立的青年，双眸之中的红光散去，仿佛叹息又仿佛呓语地说了一句。 “杨，杨楚，真的是你？” 这时，下方的四十七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青年，第一个开口说话。 他用的不是英语，而是颇为正中的汉语。 杨楚低头看了一眼四十七，忽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云淡风轻，却仿佛经历过的时间宛如一瞬，又似不知多少年。 四十七定定站在那里，却一下好像明白了过来。 接着，杨楚的目光又扫向周围其他人，仅仅只是一眼，在场不论是超级特工还是异常者，都感受到一股如深渊在望着自己的冰寒感受。 “不要！” 原本保持着野兽状态的凯，被杨楚看了这一眼，忽然灰白色皮肤肌肉鼓起的身躯，一下就瘪了下去，成为了一个普通的白人青年，神情惊恐地看着杨楚。 最后，杨楚的目光落在了玻璃先生普莱斯身上。 这个老黑人在杨楚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突然双眼睁大，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忽然他就身体发直，似乎受到了莫大的信息冲击。 “超凡起源么？” 站在空中的杨楚忽然轻笑了一声，目光再次越过玻璃先生普莱斯，望向他身后轮椅上的摄像头，“这个世界，超凡自此而始。” 这一句话，仿佛有着无穷魔力一般。 透过网络信号，透过电视信号，传遍整个世界。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跌倒在地上，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站起身的程云，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嘴巴不断颤抖呢喃。 他翻遍了脑海里的记忆，也不记得看过哪一部电影曾经有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这才是任务真正的目标么？这才是真正超凡起源，世界升维的源头？” 另外一边，被方才骤然翻腾的震动给掀翻在地爬起身的陈贺，则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青年。 眼中茫然、不解。 “我看到你了。” 这时，一直观察着其他人的杨楚，忽然将目光最后落在了程云和陈贺两人身上。 他的脸上再次浮起了笑容，不同于先前那种淡笑，反而像是找到了一个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如同孩童看到玩具，肆意、欣喜。 “嘀” “嘀” 而就在这时，程云和陈贺两人，忽然听到了耳边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那种警报声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直接在他们的脑海里响起。 “无限空间遭到某明力量侵入，无限空间遭到某明力量侵入” “任务名称：维度守护”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抹杀” “抹杀失败，修正抹杀修正任务任务完成选择回归！” 程云和陈贺两人听到了脑海里不断响起的声音。 任务失败，抹杀，然后又任务完成跟着选择回归。 所有的想法不受他们控制，最后的回归也不是他们心中萌发的想法。 然而，一切就那么发生。 两人的身影在原地渐渐变淡。 而虚空而立的杨楚，看着两人渐渐变淡的身影，忽然血肉重组而成的身体，再次一下溃散，成了彻彻底底的红光，宛如潮水一样将正在变淡的程云和陈贺两人淹没。 一场新的战争与纠葛，在其他的维度、空间、时间再次上演。 全文完 完本感言和新书《科武强权》上传 《从解除人体限制开始》开书的时候，想写的就是一个超越维度的外神、旧日的故事。 主角杨楚的升格路线，其实就是人体结构，从最开始的身体内部的九大系统，到肌肉器官、细胞组织和基因…… 虽不见得完美，但大体上我还是沿着这个路线写到了。 只是，我犯了一个错误，如之前书友说的，我写個诸天流就好了，但却加入了无限流的元素，导致有些不伦不类。 而且，主角在设置的时候，也存在太多问题，缺乏了社会关系，使得每个副本脱节严重。 中途再加上家中琐事，相亲、恋爱、两地跑，结婚（嗯，领证，婚礼还没办），受到的干扰太多，更新断断续续，后续几个副本更是没能写出那种想要的感觉。 愈加使得写起来费劲艰难，书也不够好看。 自我反省。 继续写的话，还能有几个副本，但每个副本都等于是一个新书题材，关联性太低，真成了大杂烩，且有了杨楚这个逐渐超脱的角色存在和羁绊，新的副本反而会落入下成，反而使得书变得不好看。 这本书真是我开头成绩最好的一本，也是真正的高开低头，甚为遗憾，愧对各位支持。 好在书里的副本没有太监，有些余韵，只能自欺欺人权当留白。 新书《科武强权》内容本身也取自于《从解除人体限制开始》构思时的一个副本，但后来觉得这个副本比较庞大，完全可以独立成书，所以干脆直接独立成书。 新书是科幻题材，嗯，科武，其中有借鉴设定，漫威、战锤、光环、熊狼狗、梦入神机等等……主题核心一如既往，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新书简介： 黑暗沉沦，域外侵入，众生何以为继？ 碳化陶瓷骨质增强骨骼，蛋白质复合体注入强化肌肉，器官移植两心三肺，血液再造…… 唯科，唯武！ … 哦，对了之前《科武强权》前几天发布了几章，被和谐了一次，我这么又红又专竟然被和谐了，谁想得到。 这两天重新改了下世界观，已再次发布，欢迎投票收藏。 进入人生的新阶段，真要养家糊口，不敢再肆无忌惮。好好写书。 谢谢一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