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呆着吗？ 作者：没有感情的手机掠夺者

简介：
源景喜欢独处。不，应该说他是热爱独处才对。
他并不是天性孤僻，讨厌人类。只是一旦与他人相处，就需要付出或多或少的体贴，一定程度上扭曲自己的意志，有时候还要去做一些他并不情愿的事。
他不愿这样。
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他希望每分每秒都只是为了他自己而流逝。在他看来，全神贯注于自己喜欢的事物中，回过神来已是夕阳西下，这样的生活便可称之为幸福。
如果这是一个普通的世界，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他应该能心满意足地过上如植物般与世无争的生活。
但是这不是。
恰恰相反，他穿越到的这个世界是一款开放式恋爱养成游戏世界，而他恰恰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于是——
“我说你们也太喜欢我了吧，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呆着吗？”
（综漫青春恋爱喜剧，目前已涉及的作品有《春物》、《辉夜大小姐》、《白色相簿2》还有《原神》。）

一、起死回生的黑鸟

在离东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山谷。
根据樱岛本地的法规，居民们在处理垃圾的时候，必须根据垃圾的多少交付金钱，以作为‘垃圾处理费’。这种费用会随着垃圾的种类不同而变化，而其中最贵的，便是处理废旧电器和家具这类垃圾的费用。因此，为了逃避这部分支出，人们便会将已经损坏的或者用不上的家具以及电器偷偷地载到郊区丢弃掉。而这个小小的山谷，便因为其偏僻的地理位置，成了一个大型的大型垃圾弃置场。
彼时刚来东京不久的源景睡过了站，醒来时外面已是一片绿意盎然。在这个宛如文明边界的车站下车后，源景注意到不远处深绿色的山间，有一块灰色的地带若隐若现。
这就是源景与其“秘密基地”的初遇。
源景之所以中意这个地方，除了身处其中时那宛如世界已经毁灭般的静谧感外，还在于他能在其中找到不少‘好东西’来让他一展所能。
就在大约一个月前，在报废的电冰箱与各种品牌的车壳子所堆积成的山丘之上，在柜子、毁损的床和碗橱之间，他发现了一台大型三角钢琴的‘遗体’。
钢琴在古德语中的称呼为flügel，其意思是鸟的羽翼。不过，这座黑色的大鸟显然已经失去了再次飞翔的可能。黑色的上盖无力地张开，露出其内乱成一团乱麻的血管般的琴弦，白中泛黄的琴键仿佛被胡乱丢弃的枯骨一般洒得到处都是。
那副凄惨的场景，就算是再有经验的钢琴工人也只会发出“没救了，扔了吧，告辞！”这素质三连。
但是源景仍然有着让它起死回生的信心。
因为他拥有一个系统，这是他‘主角’身份的证明，同时也告知了他现在所处的是一个什么世界——
《圣伊甸学园》。
这是他前世某个I姓社团的最新作，号称是其30年技术的结晶，卖点是高度的开放性、栩栩如生的捏人系统以及某些不可描述的丰富性。
I社的这一作除了可以设定所捏人物的性格外，还可以专门为其编写剧本。整整一套下来，就好像在这个游戏里额外加载了一个小mod一般。于是，在各路大神的努力之下，圣伊甸学园竟然成了集合无数动漫角色的‘幻之学园’，也就是源景前世所玩到的“完美mod整合版”。
重新回到源景所持有的系统面板上吧。虽然经过了一定的魔改，但是这个系统最基本的运行规则仍然极为朴素，那就是——
只要付出努力，就一定能获得收获。
这句话虽然已经快从鸡汤变成毒鸡汤了，但是对源景这个‘主角’来说，这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因此，在找到这座巨鸟的残骸之后，他便如获至宝，不断地推进它的复活工作。而就在他开始这项工作的那一瞬间开始，【钢琴】这个技能便悄然出现在他的面板之上。
维修钢琴的感觉相当地奇妙，在他轻抚上亲身的那一瞬间，各种知识便从未知之处，宛若理所应当般地流入他的大脑，仿佛它们本来就应该呆在那里一样。
除了各种钢琴的修理知识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钢琴弹奏技巧以及乐理知识，以及某种玄而又玄的或许可以称之为‘乐感’的东西。
叮当作响的闹铃声、风吹拂而过的呼呼声、鸟儿们所发出的啾啾声、汽车的鸣笛声、上课下课时清脆的铃声……这些声音全部被“乐感”加上了注释，在他的脑中转换成了一个个清晰悦耳的音符。
原本枯燥重复的生活被音乐一点点填满，变得柔软又富有诗意。这种极为强烈的正反馈让源景痴迷其中。而等到他将这个宛如奇迹般的工作完成之后，他的【钢琴】这项技能技能已经提升到了Lv3.
在这个系统的评价中，关于技能的等级划分有着5个维度，分别是Lv0、Lv1、Lv2、Lv3以及LvMAX。
lv.0级别代表的水平是‘略懂’，用钢琴做比喻的话，大概是能够弹《小星星》的程度。
Lv1级别代表的水平是‘掌握娴熟’，大概是专业7级到10级的程度。
lv2级别便达到了“千里挑一”的标准了。只要达到Lv2，你便能被称得上一声专家，能够靠它维生，并大概率过上金钱无忧的生活。
lv3级别则代表了“大师”，按照系统的说法，是已经具有了开创自己流派的资格、继而名留青史的资格。
至于再往上的LvMAX，现在的源景也不太清楚，因为他还没有任意一项技能的熟练度刷到顶。
而且等级越高，经验就越难刷。
最开始，只要他一接触那架钢琴，就会有别人看不到的【+1】【+1】不停地在他头上冒出。而在现在，他要忙上好一会儿，才会有一个【+1】心不甘情不愿地缓缓出现。就像一对夫妇，刚刚结婚的时候自然是恋奸……我是说如胶似漆，但时间一长后，终究是无法应对如狼似虎的另一方，开始变得敷衍潦草了起来。
不过，虽然缓慢，但是系统面板上的进度条总归还是在缓慢地进步，那么总会有将其灌满的一天的。而在这之前，源景终于要摘取这一个月辛勤劳作的果实了。
依靠一些因地制宜的材料和他从网上订购的专业零件，曾一度折翼的黑色巨鸟傲然地伫立在这幽静的山谷之中，重新上过漆的上盖像淋湿了一般发着黑光，宛如鸟的翅膀般展开。它已经摆好了架势，只等它的主人赐予它生命的律动。
源景并没有丝毫犹豫，他本身其实也在期待着这一刻。
静静地坐在钢琴前，一双修长纤细的双手抚上了微微泛黄的琴键。片刻之后，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音符便如冬雨般弹跳而出，播撒在整个山谷之中。
优美的旋律播撒在这片空旷的山谷之中，而这片山谷中的‘听众们’也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匍匐在地上的冰箱在低音时跟着震动，发出宛如大提琴般的低沉声响；埋在瓦砾中的脚踏车的把手上，尚未锈蚀干净的车铃应和着高音，发出宛如三角铁般的清脆铃声；山谷间的清风微微拂过树梢，发出宛如竖笛般的柔和旋律……
或许是巧合，亦或者钢琴中零件与母体的共振效应，抑或Lv3级别的钢琴技能就是这么神奇。总之，整个山谷都仿佛变成了一只训练有素的幻之乐团，为这美妙的琴音献上和谐的伴奏。
而在一曲终了之后，源景却获得了意料之外的回应。
清脆的掌声从山谷外的杂木林中传出，循声望去，源景看到了一位有着一头极为漂亮的黑色长发的女性，她身上穿着一身笔挺的女士西装，可惜这身职场满分装束显然不太适应野外的环境，除了些许树叶之外，这套西装上还多出了许多轻微的划痕。但是这套昂贵西装的主人显然并不在意，她双眼放光地看着源景，不停地鼓掌。
源景认识她，不只是因为她是前世自己的‘老婆’之一，也是因为对方现在也是自己的国文老师外加班主任——
“平冢静老师，”源景平静地说道，“身为国文老师的你可能不太了解，但是按照樱岛律法的话，‘尾行’可是毫无疑问的犯罪行为。”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我觉得完全可以换个说法，你觉得‘教师的责任心’如何？”

二、源景同学想要独处

“给。”源景从自带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热水杯，将盖子拧开后，把里面的液体倒在盖子里，随后将其递给了平冢静。
“啊，谢谢。”平冢静有些意外地接过了盖子，望着这带着些许橘色的散发着清香的液体，有些惊讶地问道：“这是？”
“这是我自己调的饮料，”源景拿着杯子自己抿了一口，“主要材料是各种果汁，还加了一点蜂蜜和鲜奶，这是按照我的口味调配的，如果不合你的口味的话也不要勉强。”
平冢静犹豫片刻后也学着对方抿了一口，随即有些惊异地睁大了眼睛，这酸酸甜甜的液体竟然惊人的好喝。考虑到教师的威严，她勉强忍住豪迈地将其一饮而尽的冲动，优雅地将其啜饮完毕后，将杯盖还给了源景，“我还以为你会对我的跟踪行为耿耿于怀，故意用非常难喝的饮料来整我呢。”
“我又不是分不清好坏的人，”源景说，“班上独来独往的孤僻男孩一放学就马上消失，还持续一个月之久风雨无阻，如果我是班主任的话，我也一样会担心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平冢老师之前所说的‘教师的责任心’倒是一点没错。”
“……”平冢静有些哑口无言，她原以为对方是一个听不懂人话的小孩，还做好了接受对方恶语相向的心理准备，但是源景比她想象得要通情达理得多，至少比她从千叶县那里带来的那个黑长直的小丫头要善解人意太多了，这让见惯了怪咖的她有些感动。
用一声咳嗽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后，平冢静说道，“源景同学的钢琴弹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参加学校的社团呢？虽然老师的音乐鉴别能力相当有限，但即使是我这样的外行人，也能轻松地听出之前那首曲子的水准之高，如果去参加弦乐部的话，估计马上就会成为其中的明星吧？”
“唔，如果真要说原因的话，其实能掰扯出相当多，像是‘我不喜欢那里的氛围啦’、‘弦乐部的女生太多、看我的眼神太可怕了’之类的，但是最根本的原因只有一个，”源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喜欢独处。”
“……什么？”平冢静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喜欢一个人呆着。”
“不是，话我还是听得懂的，你不需要用另一种方式再说一遍！”果然他也是怪咖，我之前高兴得太早了。平冢静有些头痛地想到，“所以你在学校基本不和同学们说话、不参加各种社团、一放学就马上消失不见，这些都只是因为你喜欢‘独处’？”
“对，没错。”
“……”平冢静有些说不出话来。樱岛人的抱团意识相当严重，在他们看来，‘不合群’好像是一个人最大的罪过，因此他们拼命地想要融入团体，同时依靠成绩、美貌、才能、人脉等等不断向上爬，意图成为‘人上人’，过上舒适快乐的生活。
而源景和她之前带过的所有学生都不一样，依照他的软件和硬件条件，只要稍微改变一下行事风格，他就能变成人群中最为闪耀的那颗星辰。但他自己却固执高傲地拒绝那种变化。简直就像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凤凰不屑于地上的腐鼠一般。
这还真是……
“为什么喜欢独处呢？”平冢静的语气不知不觉地柔和下来，或许是源景出人意料的回答打动了她，抑或是他那不卑不亢的态度感染了她，她似乎不再把对方当成她的学生，而是当做真正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平辈人，
“因为我的‘时间’非常宝贵，”源景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态度，即使在他的天朝前世，‘不团结同学’也几乎被视为一项过错，更别提是在这个认为团体大过一切的樱岛了，‘平冢静这人还行，能处’的观点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一旦与他人相处，就需要付出或多或少的体贴，浪费上无意义的时间，这是我最讨厌的事情。”
“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我只想把时间花在自己觉得很愉快、有意义的事情上。在我看来，全神贯注于自己喜欢的事物中，回过神来已是夕阳西下，这样的生活便可称之为幸福。这就是我喜欢独处的原因。”与此同时，源景在他心中默默地加上了‘之一’，因为另一个理由牵涉到他前世的生活，这里实在是解释不清。
“唔。”平冢静咬住下唇，认真地听着源景的回答，思考片刻后，她果断地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老师尊重源景同学的意见。”
“咦……”源景第一次露出惊色，就在他思考‘这就是二次元的教师吗？’的时候，对方的下一句话接踵而至——
“但是，喜欢独处和不和其他同学交往是两回事！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你的沟通能力就会像鼬鼠的耳朵一样退化掉了。”平冢静极为认真地说道。“听好了，源景同学。人是绝对无法独自生存下去的生物，就算你再怎么天才，离开群体也是活不下去的。如果你讨厌群体生活，那老师建议你去神农架当野人，或是去……”
就在平冢静正准备滔滔不绝地展开她最擅长的说教show，好让源景迷途知返的时候，对方的耳朵忽然略微动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随后便极为迅捷地收拾好了本就不多的东西。
在平冢静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宛若猿猱一般三下五除二地登上了由各种废旧电器和汽车的引擎盖子所垒起来的山峰，只留下一个和她挥手告别的背影。
“这是……逃跑了？不对，”平冢静屏气凝神地仔细听去，山谷间的微风轻轻地将轰隆轰隆的电车声吹入她的耳中。这个偏远的车站车次相当少，彼此的间隔在半个小时以上。
“最讨厌‘浪费时间’吗？”她将这四个字略微咀嚼了一下，轻笑了一声。
源景不在之后，平冢静好像终于放开了什么，她从之前的位置上起身，坐到了源景之前的那个位置，也就是那架黑色的巨大三角钢琴之前。源景的余温仍未散去，她用着和源景之前几乎一样的姿势，用手轻轻抚摸上那白中泛黄的琴键，片刻后，清脆的音符随之流泻而出。
但马上停住了。
明明是同一架钢琴，源景所弹出的音符每一个都有着咬破血管的力量，那种强烈的美感仿佛瀑布一般将她淹没，让她一度忘记呼吸；而现在她所弹出的音符，却是如此的孱弱，简直让她无法忍受。
“这个世界上真有天才啊，真是不甘心……”
源景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天，他收获了自己的第一个乐迷。

三、乡下来的辛杜瑞拉

圣伊甸学园位于东京都港区，属于初中部与高中部兼有的一贯制学校。
在十九世纪后半期樱岛，黑色的船队带来了白色的信仰，致使了一大批教会学校的兴建，而圣伊甸学园是其中默默无闻的一座。
在之后近200年时光的洗刷下，这座学校几经易手，甚至历经多次废校危机，却最终顽强地撑了下来，成为了东京首屈一指的名校。经过数次资产重组后，这座百年老校除了建筑风格和学校名称之外，已经和教会几乎没有任何关系了。
现在的它是一所由数个财团联合掌控的贵族学园，在此学习的非富即贵，可以说是随便丢一块板砖都能砸到某某高官或者集团的公子哥。
在这所学校学习，不仅能积攒到极为丰厚的人脉，而且只要不被淘汰顺利毕业，就能拿到直通樱岛顶尖大学的人场门票，进而成功进入人生赢家模式。换句话说，‘进入这所学园=美满幸福人生’这个公式几乎是成立的。
但是，在这家学园上学并不都是好事。想要获得幸福，在此之前需要历经相当程度的苦难，这可能也是一种等价交换。
受历史因素的影响，这家学园的阶级感相当严重，学生之间存在着相当鲜明的鄙视链。以家室和个人能力为基础，将学生们分为了三六九等，并依照其所处的阶级等级进行区别对待，这已经是这所学园中不成文的潜规则了。
而在这所学院中，有这么一名少女，如果按照家室和能力的话，她虽然并不是顶尖，但至少不会垫底，但是只是因为一个幼稚可笑的原因，她就被打落凡尘，成为了这个学园最底层的那一个阶层。那个原因就是——
她不是东京本地人。
雪之下雪乃是从千叶来的转校生。千叶县虽然也是樱岛的一个大县，但是比起身为整个樱岛的政治、经济、宗教和文化中心的东京来说，那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地域黑其实是广泛存在的普遍现象，而在东京，这种现象其实更加严重。毕竟，在东京人看来，整个樱岛除了东京之外，都是些充斥着歪瓜裂枣的穷乡僻壤。
正因如此，她还被起了一个颇为让人玩味的外号，那便是——
“乡下来的辛杜瑞拉”（‘辛杜瑞拉’是灰姑娘最为广泛的音译名）。
……
时间是第二天午休时。
平冢静将一名黑长直少女拐到了圣伊甸学园社团大楼的一座教室前。
在是二楼最为角落的一间教室。教室的门显得有些老旧了，但被收拾得相当干净。教室门口的挂牌上，三个字方方正正地陈列其上。
“贮藏室？”少女有些疑惑地望着这三个字，“静老师，你为什么要在午休时间把我拖到这里？如果想要拜托我收拾贮藏室的话，至少请让我吃完午饭好吗？”
少女的左手被平冢静抓住了，而在她的右手上，一个由印着小猫图案的花布所包裹的块状物相当显眼，那是少女的便当。
“不是让你收拾，只是给你找个吃饭的地方而已。孤零零地在教室的课桌上吃饭，旁边射来的目光很扎人吧？”
不等少女发表什么什么看法，平冢静就一把把门推开，好像害怕她逃掉一般，将她扯进了这间教室。
无法抗拒平冢静的暴力，也有些感动于对方的好意，少女有些无奈地走进了这间教室。教室内的景色却让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件相当小的教室，但是因为桌椅都被垒了起来的缘故，就显得这个空间相当空旷。而在这片空旷空间的中间，一个少年正坐在唯一一套被摆好的桌椅上，静静地阅读着一本摊开的书籍。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为这名黑发黑眸的少年镀上了一层金边，更衬得他光芒闪耀不似凡间之人。
少女本身并不是花痴，在这所圣伊甸学园里，以及上流社会的人际交往中，她所见的俊男美女也不知凡几，饶是如此，她仍然感到一阵目眩神迷。
这个世界的神明在雕琢这副皮囊的时候，其专心程度显然并不亚于当年的火神赫菲斯托斯创造潘多拉，这种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某种暴力的魅力，让初见对方的雪之下雪乃一时间有些失声。
但是平冢静已经有了抵抗力。她是天生的教育工作者，最擅长的就是依靠各种‘得寸进尺’来擅自拉近和学生间的距离，通过之前的日常交往和昨天下午那无疾而终的沟通，平冢静已经大致摸清了对方的性格。她也同样来自千叶县，但却能跨过地域歧视，在这个即使在东京也是数一数二的贵族学校站稳脚跟，甚至还能当上班主任，与她的这种可怕的能力密不可分。
她颇为自来熟地走上前去，甚至毫不避讳地看向少年手中的书籍，“我看看，源景你看的这是……呜哇，好多专有名词啊，这好像是本乐理书？”平冢静并没有放开少女的手，因此她也被拉到了少年的近前。
少年，也就是源景终于无法装作没看到对方了，他有些无奈地抬起头，“平冢老师，我觉得尊重他人是相当重要的一种品德，你觉得呢？”
自然而然的，平冢静身后的少女也映入他的眼帘。源景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他当然认识这名黑长直少女，而原本在千叶县上高中的她之所以会来到了东京的圣伊甸学园，自然是游戏设定在作祟。不过，她们自己的脑中是会有其他逻辑清楚的原因的，这一点源景已经在另一名少女身上验证过了。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对不起！”平冢静退后了一点，极为坦率地道了歉。这显然有些出乎了源景的意料，他微微蹙起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随即放弃了这个想法，之后视线一转，他将目光投向了在平冢静身后默默地看着他的黑长直少女，露出询问的神色。
“她的名字是雪之下雪乃，和你一个年级，但是并不同班。”平冢静随即表露出些许难过来，在东京磨练许久的她已经相当善于利用各种微表情了，“因为一些原因，她一直交不上朋友，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所以呢？”源景挑了挑眉，“你想让我当她的朋友吗？”
如果平冢静的回答是“Yes”，那么源景便准备回以一个同样简洁的“No”。虽然对这两人有着天生的好感，但是独处是无价之宝，雪之下的魅力并没有到达足以让源景放弃人生信条的地步。
“不不不，怎么会呢。”平冢静的回答竟然是“No”，“我最讨厌的，就是强迫别人了。”将身后和眼前‘这个人怎么对自己的行为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视线视若罔闻，这个女人继续说道，“我只想给她找个能够安心吃自己的午餐便当的地方，毕竟再这么下去的话，雪乃可能真的要在厕所里吃午饭了。”
“喂！”雪之下雪乃忍不住发出了声，但是平冢静依然熟练地将其无视掉了，她将带着些许期许的目光投向了源景，其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雪之下雪乃之所以会来东京，是游戏设定的锅，和自己没有关系；凭借着她的能力，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最后要落到在厕所吃午饭的地步；在原著中，她一开始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受到过一定程度的孤立与霸凌，最后不还是生活得好好的……
虽然在心底罗列了很多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但是源景的内心之中，些许愧疚与不安终究挥之不去。最终——
“这间教室是学校所有，我只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而已，没有将其据为己有的权力。”如此说完之后，少年垂下了双眼，将那双幽冷如深潭的目光投向了手中的书籍。
在那之后，桌椅搬动的声音传出了窗外，很快便消逝在学园的喧嚣之中。
将如海啸般席卷整个圣伊甸学园的狂澜已在酝酿，而在现在的它，仍然只是小小的涟漪。

四、你喜欢这个城市吗?

雪之下雪乃是樱岛千叶县的望族雪之下家的次女，她有一个姐姐，名字是雪之下阳乃。
有一个姐姐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对方过于优秀的时候。
自打她懂事以来，便一直被拿来与能干的姐姐做比较。
虽然她和他人比起来已经相当优秀了，但是和阳乃比起来，仍然是稍逊半筹。
母亲对她的口头禅是“我不要求你做得跟阳乃一样好，但是……”
就算她取得了相当好的成绩，别人也只会夸赞：“不愧是阳乃的妹妹。”或者“如果是阳乃的话，会做得更好。”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厌烦，因此从升上国中开始，雪之下雪乃就开始认真思考离开家的办法。
她之所以会选择圣伊甸学园这所一贯制学园，并非受其受到其校风吸引，也不是为了将来利于考大学或就业，只是因为只有考上这所学园，她才有充足的理由摆脱母亲的安排，走出姐姐的阴影，拿到独自到东京上高中的许可书。
这并不容易。作为一贯制学园，圣伊甸学园高中部的绝大部分学生来自于其校内国中部的直升，对外录取的名额少之又少，而且竞争十分激烈。在业界，人们将圣伊甸学园高中部的对外招生考试戏称为“辉夜姬的难题”，称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佛’才能通过这种宛如酷刑般的考试。如果在请辅导老师时说自己的目标是圣伊甸，对方会在不厌其烦地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给予一个吃惊且钦佩的眼神。
而雪之下雪乃在通过了一年多艰苦卓绝的努力后，终于成功地开除了自己的人籍（？），成为了圣伊甸学园高中部的高一新生。
再然后……
雪之下雪乃想到了入学一个月来的遭遇，默默地叹了口气。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之时，独自身处于东京的雪之下家的二小姐抱着抱枕躺在床上，心中思绪万千。
从千叶到了东京，自己付出了如此之多，得到的结果却是这样，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我之前做的决定，真的正确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枕边的手机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铃声，表示有人和她发了消息。
她拿过手机，解锁了屏保后，平冢静的头像‘咻’地蹦了出来——
“小雪乃，和源景同学相处得怎么样？”雪乃仿佛能看到对方那揶揄的表情，暗啧了一声，刚想回一句‘要你管’时，那边的信息又来了。
“他和你一样，不是直升，而是通过了圣伊甸学园高中部对外招生考试的学生哦，而且你们两个都不是东京本地人，你不觉得这是一种相当奇妙的缘分吗？”
‘咦？’雪之下雪乃惊讶地挑了挑眉毛，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听说。中午的场景又浮现在她眼前，在得到对方的默许后，平冢静在帮助雪之下雪乃打扫出了一套桌椅，就自顾自地先行撤退了。而雪之下雪乃在吃完自己的午餐便当后，也拿出了一本小巧的书籍看了起来，两人最终除了在午休快要结束时互相点头示意了以外，并没有任何其他交流。
可以说，源景应该是最符合雪之下雪乃心中‘安安静静的美男子’这一形象的人物了。而这样静谧出尘的人，竟然和自己处于同一境地吗？
在雪之下雪乃的心中，对于源景这个人的好奇之心油然而生——他的老家是哪里的？是当地的望族还是普通人家？他在班级上的遭遇如何？也和自己一样受到过歧视吗？他那不喜与人交往的性格是天生的，还是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伪装……
如此种种疑问，翻腾在她的脑海之中，她犹犹豫豫地在手机上敲了几乎话，似乎想要询问些什么，但是最终出于少女的矜持还有对他人隐私的尊重，又将它们删去了。就在她删删减减的过程中，平冢静发来的今晚的最后几句话语——
“我要睡了，晚安。
PS：明天请记得不要带伞哦。”、
“？？？”雪之下雪乃的头上浮现出几个问号。
这是，什么意思啊？
……
可恶，被骗了，就不该相信她的。
雪之下雪乃有些气恼地看了看正在讲台上教授着国文课程的平冢静，随后望了望窗外。
从上午开始，天气就一直阴阴的，云层阴恻恻得越积越厚，到了这最后一节课时，雨滴已经开始滴答滴答地黏附到了窗户上。
而在最后一节课下课后，细长的银丝已经将天与地连成了一片。
望向这一片天空，雪之下雪乃有些犯愁地蹙起了眉头。如果这是在千叶的话，可以直接打电话让家里人开车来接她，但是这是在东京；凭借她的人缘，借伞好像不太现实，平冢静一下课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就在她有些认命地准备将书包顶在头上，看看能不能坚持到最近的车站时，一位意外来客的出现正巧为其解了围。
同是回家部的源景出现了，他看出了少女的窘境，在自己的伞下让出了少女的位置。
……
奇妙的静谧包绕着伞下的两人，在这个半是天成、半是人为的小小空间中，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源景的身材修长，比雪乃要高上好多，步伐按理说也比雪乃要大上一节，但是两人这样亦步亦趋地走着时，雪乃竟然没有丝毫的追逐感。这是在照顾自己默默地缩小了步伐吧？雪之下雪乃在心中默默地想到。
不仅如此，毫不不自夸地说，雪之下雪乃自认也是一个姿容昳丽的美少女，就算在美女如云的圣伊甸学园，她也有自信是最为上等的那一批。而就在这几乎是肩并着肩的状态下，对方的气息竟然丝毫不乱，动作也丝毫不僵硬，一举一动都流畅自然。
可恶，这个男人也太会应付女人了吧！他是哪里来的花花公子吗？
淤积在雪之下雪乃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了，各种疑问仿佛气泡一般咕噜噜地从她的心底溢出，望着从雨伞边上滴落的水珠，她鬼使神差地问道——
“源景同学，你喜欢这座城市吗？”

五、所有人都不会受伤的世界

什么叫‘喜欢这座城市吗’，这是什么北漂败犬的发言啊！源景有些哭笑不得地想着，他略微向下瞟了一眼，发现雪之下雪乃好像也发现自己的发言有些不妥，虽然她在表情上极力克制，但是那在一头乌黑漂亮长发之间，小巧的元宝状耳朵已经红得发亮了。
如果自己再这么沉默下去的话，对方说不定真的会害羞得死掉，出于一名绅士的体贴之心，在略微思考后，源景开口回答道：“我不知道，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咦？”
“所以说我的回答是‘无所谓’。”没错，既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而是毫不关心，这就是源景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没有意义。无论我对这座城市是喜欢也好，讨厌也罢，都不妨碍我每日的一言一行，那么，为什么要在这种问题上耗费心力呢？”
“……”源景的回答有些硬邦邦得让人无法反驳，有些词穷的雪之下雪乃略微不服地稍微鼓起包子脸。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不忿，源景的话语并没有停止。
“与其纠结这种问题，不如把目光放在更加实际一点的问题上，比如说，”源景略微停顿了片刻，随即说道，“班级小团体和校园歧视上面？”
夏末之时，大雨磅礴；雨伞之下，气温骤降。
源景极为精准地踩到了雪之下雪乃的雷点，不过，这显然也是他的故意为之。
平冢静好像想要将拉近他和雪之下雪乃之间的距离，让他和雪乃变成原著中那种互相依存、彼此依赖的关系，以此来纠正他那乖僻的个性，同时也给孤独的雪之下雪乃找个同伴，但这显然与源景的意愿不符。
但出于前世对角色的喜爱以及内心的些许愧疚，源景不想直白生硬地拒绝与对方相处，便只能另辟蹊径，看看能不能将对方的兴趣从自己的身上移开，转移到其他东西上，顺便解决掉对方的问题——
“……你知道我的事情？”
“虽然我一直标榜自己苦心孤诣心无旁骛，但是我毕竟不是聋子，‘乡下来的辛杜瑞拉’之名，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雪之下雪乃停下了脚步，源景亦然，这才没有让情况演变成‘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不过，对方的目光却是冷得扎人，源景终于清楚对方‘雪女’这一个外号的由来了。
“冷静一点，雪之下同学，在这方面，我是你的同伴。”源景并没有被那慑人的目光吓到，甚至连握伞的手都没有丝毫颤抖，在噼里啪啦的雨滴坠落声中，他的声音仍然清晰可闻。
在与人谈判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让对方相信，自己和对方处于同一立场，彼此不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而是休戚与共的同伴。源景显然深谙此道。
“我之所以说这番话，并不是为了挖苦你，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或许是源景话语下的诚恳打动了雪之下雪乃，原本坚硬如铁的寒冰有了些许融化的迹象——
“要怎么做？”
“首先要看到这个现象的本质，之所以会有歧视和霸凌，最关键的原因是人类恃强凌弱的本性在作怪。那么解决的办法就相当简单了，”源景向着若有所思的雪之下雪乃说道，“只要成为‘强者’就好了。”
“‘强者’……”雪之下雪乃若有所思地咀嚼着这个词。
“没错，‘强者’。”源景再次强调了一下这个词，“虽然各人有各人的定义，但是在这个圣伊甸学园中，有一个群体，是会被普遍认同为‘强者’的，那就是——”
“学·生·会！”
没错，圣伊甸学园毕竟是一所游戏中才存在的学校，也就因此有了很多相当不合理的设定，而其中的一条，便是在各个二次元作品中相当耳熟能详的那一条，其名为——
学生会掌握着莫大的权力。
而圣伊甸学园中这种权力的来源，则是——
“三十亿日元。”源景的口中吐出了一个数字。
“三十亿日元？”雪之下雪乃疑惑地重复道。
“这是学生会每年的预算总额。”
“……咦？”就算是雪之下家的千金，也对这个数目感到头晕目眩。三十亿日元这个数字几乎可以媲美樱岛中大型企业的年度的年度预算了，但在这里，却是完完全全地掌握在学生会的手中，供其支配。
不过，倒不用担心这笔钱花不出去。圣伊甸学园作为同时拥有国中部与高中部的一贯制大型学校，学生总数达到数千人，社团超过数百个，许多体育社团与艺文社团皆为全国大赛常胜军。这宛若天文数字的金钱分配到这么多学生和社团以及及委员会活动上，也就不算什么了。
金钱就是力量。正是依靠这种力量，学生会的成员在圣伊甸学园之中，可不是‘仌’，而是‘众’。事实上，‘成为学生会长’也是前世这个游戏的可选主线之一，达成这个目标后，甚至还有专门的成就奖杯献上。
只要能进入学生会，就算是乡下来的辛杜瑞拉，也能变成人见人爱的白雪公主。这就是源景为雪之下雪乃所选取的解决办法。
源景记得，在原著中，雪之下雪乃的未来期望就是前往政界，那么，竞选学生会这个方案应该也符合她的心意才对。这样的话，对方的心思也会一门心思放在竞选学生会上，自己也能重新过上与世无争的孤独生活。
这样的话，没有任何人会受伤的世界就完成了。
“所以，我们只要竞选成为学生会就行了吗？”
“没错……等一下，‘我们’？”
“没错，‘我是你的同伴’，这可是你刚刚亲口说的吧？”雪之下有些奇怪地反问道，“我听平冢老师说了，你和我一样都是插班生，也就是说，你应该和我一样，学园生活过得相当煎熬才对。”
还不等源景说些什么，她就低头沉思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两人一起进入学生会的方法。包裹着黑色丝袜的修长双腿摆动起来，重新踏上了前往车站的旅途。
虽然有心想说那一群虫豸根本无足挂齿，但看到少女的模样，好像不是听得进去的模样。算了，今天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了，这些许不完美就随它去吧。
源景耸了耸肩，稳稳地撑着大伞紧随其后。
伞下重归于一片和谐的静谧之中。

六、冬马小三!

午休，是源景在学校时最喜欢的一段时光。
对于讨厌团体生活的源景来说，单单是呆在教室之中，就会消耗相当多的体力以及精神能量。这样一来，恢复身心的休息之处，或者说充电处就必不可少。
源景之前所找到的这个小教室，便是这么一处地方。
这个在本来的游戏中作为某些特殊场景和play而存在的地方，被他当做了纯粹的午餐食堂和休息间。
啧，要是真的和游戏中一样，无论在这里玩得再怎么嗨也不会被发现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遗憾，源景抵达了自己的忠诚的休息室中。这里静悄悄的，悄无一人。
如果是平常的话，他会在自己的专属座椅上吃完自己准备的饭菜，然后依靠读书之类的事情来消磨一下时光，积攒一些孤独能量。但是今天他实在是有些累了。
平冢静还有雪之下雪乃，这两个‘女主角’的出现给了他极大的精神压力。
抱着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打断的愤懑，源景将三张三张椅子并排排好，当成床躺在上面。
从只打开了一点的窗户中，吹来了轻柔的微风；和煦的阳光缓缓渗透到了他的体内，将他心中的阴霾一点点融化。
啊，这才叫生活……
微微睁开的眼睛慢慢闭上，意识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完全没有必要抵抗睡意，源景完全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
“该起来了，源景同学。”
“……嗯……”
这是谁在扰人清梦？
“再睡下去的话，你摆在桌子上的饭都要凉了哦。”
饭？咦，我好像确实没吃午饭来着……
不过，果然还是想睡觉。
但是，那个人显然并不想放弃，她的声音逐渐增大了起来，随后，一直柔软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身体，好像要将他摇醒。
源景终于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宜嗔宜喜的精致脸庞。
这是雪之下雪乃的脸。
“……”
雪之下雪乃微微地弯下腰，俯视着横躺着的源景，为了避免短裙走光，将双手放在了大腿上。这个姿势将她那若有若无的胸部强调了出来，却毫不媚俗，反而如兰花一般亭亭可爱。
只能说美少女不管做什么动作都好看。
如果给人生的几大美事做个排名，在早上被新婚妻子唤醒的场景应该名列前茅。但是雪之下雪乃的脸上并没有‘如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源景又是个期望一辈子单身的人，因此他完全没有心动的感觉。但不如说，这反而让他再次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这个他原本的私人空间已经不再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一个人了。
这一点让他颇为受伤。
见到源景终于被自己叫醒后，雪之下雪乃满意得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源景则开始将自己的愤懑发泄于午餐之上。
“在昨天回去之后，我仔细地阅读了学校所印发的《圣伊甸学园学生守则》，”雪之下雪乃从她的口袋中取出一本巴掌大的袖珍书，这本书源景也有。不过，和他那几乎是刚出厂的书本不一样，雪之下的这本书明显被仔仔细细地阅读过，源景还能瞥到不少张贴上的标签和以及娟秀的笔迹，“我已经大致明白了这所学校的学生会选举流程。”
“概括地说，其实就是所谓的总统制。身为学生会首脑的会长由各个社团联名投票选出，而学生会长上任之后，能够自行决定副会长、书记、宣传还有会计这四个职务。按照《圣伊甸学园学生守则》上的说法，被会长所指明的人物没有拒绝的权利，至少要干满三个月才能提出离职。”
雪之下雪乃蹙起眉毛，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倒‘八’字，“说实话，一开始看到这些校规的时候，我是有些震惊的。这个制度给学生会长的权力也太大了，如果对方抱着龌龊之心的话，完全可以……”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不过源景已经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了。
事实上，雪之下雪乃的担心完全正确。一款不正经的游戏，其不正经的规则自然是为其不正经的目的服务的。在原本的游戏中，学生会路线是最为容易达成的后-宫路线，只要成为学生会长，基本上就可以直接说出“整个学生会都是我的后-宫！”这种豪言壮语了。
“只要当上学生会长就好了吧。”源景咀嚼着自己做的午餐，声音却没有因此产生半点含糊，“雪之下同学应该会大公无私、唯才是举吧？”
“那当然。”雪之下雪乃正气凛然地说道，“不过现在说这个也太早了，现在的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拉票，而且不是向个人，而是向社团拉票。”
圣伊甸学园虽然实行的是选举制，但是它竟然特立独行地并未将选票分发到每个学生手中。恰恰相反，这些选票都在各个社团的部长手中。不仅如此，根据社团的人数、规格，以及最为重要的每年得奖数，各个社团所拥有的票数也并不相同。
考虑到学生会掌握了社团几乎所有的资金分配这种现状，这种制度的产生便也不足为奇了。
‘没错，就是这样。’源景默默地想到，‘为了竞选学生会，雪之下雪乃接下来会忙于和各种社团的交涉，这可是份苦差事。她一开始想着拉我一起去，但只要我表现得【烂泥扶不上墙】一点，她应该很快就会对我失去兴趣，去找到和她志同道合的朋友。而我，便得以回归单身贵族的生活了。’
正在心中默默地说着‘好耶！’的源景，突然被雪之下雪乃问了一个问题——
“源景同学，你听说过‘冬马和纱’这个名字吗？”
“咦？”冬马什么纱？雪之下雪乃为什么会突然提及这个名字？
“事实上，我通过平冢静老师，从弦乐部的部长那里获得了一份委托。”看着一脸困惑的源景，雪之下雪乃解释道，“不光是对我，这份委托其实是向全体圣伊甸学园的学生发出的。”
“‘只要能将冬马和纱劝回弦乐部，就能够得到弦乐部的全部选票’。这是那位部长的原话。”
什么？冬马和纱退出了弦乐部？她不再弹钢琴了吗？

七、曲有误,源景怒

《圣伊甸学园》这款游戏，虽然在源景前世的电脑中占有一席之地，源景本人也曾将其通关数次。但这并不代表他对现在这个‘圣伊甸学园’了若指掌。
源景在前世也看过那种穿越进自己所玩游戏的小说，里面的主角往往会依靠先人一步的意识、对于作弊秘籍的了解还有对游戏机制的熟悉而一步步地迈上巅峰。但源景并不是那种能够将怪物在放技能的哪一帧会有停顿都烂熟于心的游戏大神。
他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游戏玩家而已。
《圣伊甸学园完美整合版》在众多LSP，我是说创作者的努力下，大小达到了惊人的数百G，搭载的事件剧本接近四位数。在整个游戏流程的三年时光中，所能完成的总数也不过数十件，所能攻略的女主角人数也不过十指之数。
不仅如此，所谓的‘完美整合版’也不过是缝合怪的好听说法，这些来自不同动漫的女主角们的模型和剧本的来源各不相同，只是在官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才能登上《圣伊甸学园》这个可以说是版权暗区的地方。
这就导致了每个女主角的剧本事件基本都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你在进入一名女主角的路线之后，其他无关人物会在一瞬间变成无关的透明人，直到你完成攻略，她们才会重新变回可以提供交互的‘人物’。
这在现实生活中显然是不可能存在的。这个世界脱胎于源景电脑中的《圣伊甸学园完美整合版》，但要超脱于那个机械呆板的游戏程序。原本在游戏中是命中注定的‘必然事件’，在这个世界也可能会因为其他人的影响，被掐灭于萌芽之中；而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件，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变为真实的历史轨迹。
因此，在听说冬马和纱不再弹钢琴了之后，源景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对于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的源景来说，对方就算是改行做模特了，也和他无关。
而和一脸无所谓的源景不同，雪之下雪乃则是显得相当上心——
“冬马和纱，”她略微有些郑重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源景同学，你知道这个人吗？”
“我当然不知道。”此乃谎言，但是源景却说得面不改色，“但是我知道有个人知道她的事。”
“谁？”
“它的名字有很多，不过，我喜欢叫它‘谷歌先生’……”
源景带着些许得意的微笑向雪之下雪乃摆了摆他的手机界面，在那之上，有着一名在漆黑的钢琴前闭眼弹奏的黑长直少女。
这是谷歌百科的界面。
……
冬马和纱是世界级钢琴家冬马曜子的女儿，圣伊甸学园高中部一年级的学生。从小学时候便开始展露头角的她获得了‘钢琴神童’的美誉。在国中时刻，她在钢琴上的才能便开始开花结果，成为了有名的奖杯吸尘器。
她好像对第一有着执念一般，到处参加各种钢琴大赛并斩获头名，似乎因此被不少人讨厌，被称为“砸场子的钢琴女王。”
谷歌上还收录了一场冬马和纱所参加的钢琴大赛的录像。在那录像之中，冬马和纱的表情专注且严肃，白皙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不断舞动。在这双纤纤玉手的指挥下，奔流的音符倾泻而出，昂扬得仿佛不满足于呆在那个泛着黑光的庞大琴身一般，想要将它一举冲破。音与音之间的激烈碰撞，仿佛真实存在一般炙烤着大气，挤轧出满含表现力的泡沫……
“Der……”雪之下雪乃看着这个录像的名字，想要将它念出来，但是她显然不认识这种文字。
“DerErlkoenigSchubertD.328，”源景十分贴心地说道，“这是冬马和纱所弹奏的钢琴曲的名字，不是业界中人的话，确实可能不清楚这个名字。不过，它的另一个名字可以说是鼎鼎大名。”
面对着雪之下雪乃投来的疑惑的眼神，源景并没有卖关子——“《魔王》，这是舒伯特的著名叙事曲《魔王》。冬马和纱同学所演奏的，是其中的一个片段。”
“源景同学，你对钢琴很熟吗？”
“略懂，略懂。”
带着些许惊叹听完这场比赛录像后，雪之下雪乃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对方的搜狗百科词条上，在阅读着那些溢美之词和冬马和纱所获得的各种奖项的名字时，她突然注意到了一处碍眼的地方。
一开始，冬马和纱所获得的所有荣誉都是“XXX钢琴大赛第一名”，这不断累加的“一”支撑起了这位钢琴女王的王座，让它向着天空无限延伸。然而，这无限的“一”却在某处“啪”的一声折断了。
就在最近的几次钢琴大赛上，冬马和纱并没有获得头名。
这会是对方做出“不再弹钢琴”这项决定的原因吗？
雪之下雪乃站起了身，她准备去找那个虽然坑过她，但是责任心相当强的暴力教师，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获得更多的线索。
……
就像死神小学生找到了足以揭穿凶手的巨大线索一般，雪之下雪乃突然站起身走出了教室。目送着对方的离开，源景满足地松了一口气。
雪之下雪乃是一个将“正义”、“正确”和“真物”作为人生信条的人，她的塔玛希（灵魂）与天性让她想要对他人施以援手，和天性惫懒、不喜欢与他人接触的源景不同，她是显然更有做领袖的天赋。
和源景所预想的一样，雪之下雪乃一方面是出于对改变现状的渴望，另一方面是出于帮助他人的责任心，开始积极地投身于学生会的竞选工作。这样的话，她马上就会忙得不可开交，然后将不再注意我这个最初的‘同伴’了。
我就可以重新在这个社团大楼的‘偏僻郊区’过上孤独且宁静的慢生活。从结果上来说，这可是‘win-win’的好事。
就在源景暗自庆幸，并思索在上下午课前的这一点时间里要做点什么时，一阵可以说是怪异的音乐传到了他的耳中。
这并不奇怪，这里是社团大楼，各种各样的音乐社团都汇集于此，无论听到何种奇声怪唱均不离奇。但是这种声音却牢牢地扯住了他的心，把他的注意力一把抓住。
就在他极力地想要忽略到这种声音时，对方反而愈演愈烈，这细微的音乐声不停地在他的心房上挠动，让他的青筋突突直跳。
“怎么会有怎么菜的调音师，你这调的是个【哗——】！”源景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愤愤不平地站起身子，开始追踪起着怪异的音乐。
技能是会影响人的。随着源景【钢琴】等级的提高，他对于【钢琴】的态度也越来越庄重。这不是系统的影响，只是单纯的因为源景已经喜欢上了【钢琴】而已。
因此，在听到有人如此蹩脚地对钢琴调音时，他才会感到无法忍受。
就在他终于找到了怪声的发源地，进而破门而入之后，他发现一个女性一手拿着音叉，另一只手拿着调音扳手，正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她的一头黑发秀长又亮丽，如模特一般优雅白皙的脸庞上，一双细长清秀的眼睛射出了锐利的光芒，好一个孤高艳丽的冷美人。
源景认识这张脸。
就在刚刚，源景和雪之下雪乃还在看她的谷歌百科。
没错，她就是冬马和纱。

八、就算是乐圣也做不到的事

“……你怎么会发现这里的？”冬马和纱的声音相当好听，带着些许怒气的高昂女声清丽得宛如滴落的冬雨。
源景无言地指了指她面前的钢琴。
“骗人，我明明拜托老师帮我找上一间隔音的空部屋……”冬马和纱喃喃道。
源景仍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刚刚所经过的门框，那里似乎被什么大型物件撞过，让原本严丝合缝的门与门框间出现了些许缝隙。声音便是从这些缝隙中逸散出去，到达源景的耳中的。
冬马和纱的嘴唇颤了颤，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鲜红。就在源景以为她会羞愤地将手里的东西砸过来，因而向后闪退避让的时候。一阵香风浮动，冬马和纱的气味忽的靠近，继而马上飘远，部屋外的走廊上响起了急匆匆的跑步声——
冬马和纱逃跑了。
“……这是个什么事儿啊。”源景有些哭笑不得地放下防御性地摆在面前的双臂，犹豫了片刻后，他走向了冬马所试图调音的那架钢琴。
这架钢琴一开始的音就是准的。但是调音却让它的音调变得宛如女孩的心情般飘忽不定，‘La’音蹦到了‘Re’那里，‘Do’音却在‘Fa’那里安了家……源景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完全不懂音乐的音痴在糟蹋钢琴，因此才会那么生气。
但是结果却不是。
冬马和纱毫无疑问并不是一个音痴，这也就是说，她肯定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将原本准确的音调调不准的。
那么。
源景将被冬马和纱抛下的调音音叉以及调音扳手捡起，在这些工具上，还残留着其主人的余温。他注视着这些平平无奇的调音工具，不禁陷入沉思——
冬马和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
“你说，‘杂音多’？”
放学后，雪之下雪乃仿佛理所当然地来到了源景所在班级的门口。看着笔直地站在门口，面对他人好奇的目光与窃窃私语毫不动摇的二小姐，源景颇为识趣地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将书包背到了背上，继而向她走去。
只留下一地惊诧的同学与各种议论纷纷。
雪之下雪乃的引擎似乎彻底开动起来了，在将事件解决之前，这股势头看起来是无法熄灭。
在二者走向车站的过程中，雪之下雪乃向他诉说了自己所搜集到的情报。
冬马和纱之所以会退出弦乐部，其原因便是她不准备再参加钢琴比赛了。数次未获头名并未让她对自己的音乐产生怀疑，真正折断其参赛欲望的，似乎是大赛评委对其的辛辣评语——
杂音多。
“没错。”雪之下雪乃认真地点点头，“我是从冬马同学的音乐老师那里得到的情报，她似乎为冬马同学的退部表示相当遗憾，还将那些大赛的评委臭骂了一顿。出于对源景同学精神健康上的考虑，我决定不再对这些话语进行复述。”
“哇，竟然到了这个地步，那位老师还真是性情中人。”
“不过，源景同学，我对这种评价感到很困惑，”雪之下雪乃眨了眨眼睛，“我记得你说过你懂一点钢琴吧？那可否向我解释一下这个‘杂音多’是怎么回事吗？”
“所谓的杂音是什么东西？是弹错的音吗？所谓的【杂音多】，指的是弹错的音多吗？”
“光是干巴巴地说明，雪之下你应该很难理解吧。唔，”面对着雪之下雪乃询问的目光，源景思索了片刻，随后似乎下定了决心般地说道，“你接下来有什么预定的活动吗？”
“除了完成作业之外，没有了。”
“好吧，那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来说明给你看。”
……
“东京原来也有这种地方……”
“不，这里已经过了城市的边界了，因此严格来说并不算在东京境内。”
源景带雪之下雪乃来到的地方，自然就是他的‘秘密基地’了。不，自从这个地方暴露给了平冢静后，这里就和那间休息室一样，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了。
源景轻车熟路地越过了小山样的家具堆和各种车壳子，找到了他的黑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雪之下雪乃有些吃惊地望着这个黑色的大家伙。
但是源景并没有坐在这座钢琴前弹奏一曲，而是在旁边翻找了一会儿，掏出了一块长长的板状物。
它的外形和那别的大家伙有着些许相似，但是更小、更扁平，因此也更容易携带。
人们一般称其为‘电子琴’。
和这个秘密基地的大部分器物一样，这个电子琴也是损坏的。但是这也足以用作源景的教具了。
“雪之下，你之前问过我，什么是【杂音】，对吧？”将电子琴放在雪之下雪乃的面前，源景说道，“你认为那是弹错的音，但是这种说法是不对的。事实上，所谓的【杂音】，是这种声音。”
源景敲下了电子琴的键盘，即兴弹奏了一段进行曲。已经损坏、且没有电力供应的电子琴自然没有发出预期的美妙声响。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没有发声。
事实上，伴随着源景指头的运动，一种声音油然而生——
咔哒、咔呲、啪扑……
那是一种完全称不上音乐的声音，这种干瘪含糊的声音来自于键盘本身。
“这就是‘杂音’。”停下了敲击的手指，源景如此说道，“一般来说，杂音的来源有三部分，一个是手指撞上琴键的声音，还有一个是把琴键按到最下面撞上琴体的声音，此外还有凹下的琴键反弹回来时的摩擦声。这三种声音混在一起，会将原本清亮的琴弦音变得浑浊，因此，钢琴弹奏者们会通过各种努力，来将这种杂音尽可能的减少。”
“所以，冬马同学之所以没有得奖，原因就是没有处理好【杂音】吗？”
“不，当然不是。”源景摇头否定道。
“只要弹奏钢琴，就会产生【杂音】，就算是乐圣来了也一样。”有些无聊地将手中的这块废铁放到一边，源景逐渐理解了冬马和纱之前的反常行为，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所以，说对方的弹奏【有杂音】其实是一种非常不讲道理的挑刺儿说法，就好像说一幅水墨山水画上【有水迹】所以不好一样。做出这种评论的人，要么看冬马和纱不顺眼，要不然就是和冬马曜子不对付。但问题的关键是——”
“是冬马和纱本身似乎认同了这个说法。”
两人同时陷入沉思之中，似乎均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棘手。
“雪之下同学，你学过钢琴吗？”
“没有。”
“那就好办了。”
“啊？”
“想要解决这件事，你接下来所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了。”源景举起一根手指头，“那就是你在钢琴上战胜冬马和纱。”
“诶？我吗？”

九、不要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这天早晨，源景和往常一样，戴着耳机听着广播，行走在前往学校的道路上。
耳机真是一个不错的发明。
只要将它往耳朵里一塞，就能轻易地建立起一道薄薄的‘AT力场’，将其他人阻隔于自己的世界之外。
因为外貌的因素，源景有一段时间深受搭讪之苦。而自从他学会了‘戴上耳机装作听不见’这一绝招之后，他受到打扰的几率就大大降低了。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舒缓的音乐世界中时，突然发现了周遭的异样——和他一样正往学校走去的学生们停下了脚步，向他的身后望去，一些男生还露出了痴迷的目光。
“……景……学，等……”
透过耳机，源景模糊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源景脸色一变，加快了脚步。
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名粉色头发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他的身边，顺势扯掉了他的耳机。
“源景同学，都说了等我一下了，为什么走得更快了！”
“抱歉，我没有听到。”
“骗人！”
眼前这名气鼓鼓地盯着源景的少女，是源景所在班级的班长，她的名字是藤原千花。
藤原家是政治世家，其前家主（即藤原千花的曾祖父）曾担任樱岛首相，而现家主（即藤原千花的叔父）是现任的省大臣（地位大概等同于华国的部长级）。
即使是在富二代成堆，官二代成群的圣伊甸学园，她也是其中最为顶层的存在。
像这样含着金汤匙、一出生就在罗马皇宫的人，变得骄傲自大、目中无人是极为正常的。
但是藤原千花并没有。
即使身处学校阶级的顶端，却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地开朗以对；不管和谁说话都面带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家室好，性格暖，容貌美。
这样的藤原千花，毫无疑问是班上的万人迷。但是对于源景来说，这个少女是他的敌人。
因为她似乎想要和自己交朋友。
这并不是说藤原千花对源景另眼相看、一见钟情，而是藤原千花自身的三观驱使着她这么做的。
出身于政治世家的藤原千花受到过独特的家庭教育，似乎树立起了有些奇怪的价值观，其表现为——
想和人做朋友。
这种价值观是功利的人脉经营理念与少女自身善良的天性相结合的产物。可以说是她人格魅力的一部分，但也因此，她成了源景的敌人。
在平冢静之前，正是这名少女每天打扰着他的平稳生活，让其泛出点点涟漪。
“对不起。”装作没听到对方的声音确实是种相当不礼貌的行为，源景老老实实地道了歉。
“好，我接受了。”藤原千花立刻满脸笑容。
“那么，我就先走——”
“不——行！”藤原千花毫不避讳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不愧是政治世家出身的千金，这种动作做出来竟然行云流水毫不羞涩，“好不容易遇到了，我们一起上学吧。”
啧，任性的女人。
……
“我对源景同学刮目相看了哦。”仿佛快活的黄鹂一般，藤原千花极为自然地走在源景的旁边。和雪之下雪乃不同，藤原千花不需要【下雨天】与【两人同伞】这两个条件，就能轻松又自然地解锁这种在旁人看来极为亲密的交往距离，只能说人和人之间确实是有着相当大的差距的。“竟然能和那个雪之下雪乃交上朋友。”
“……”啊，原来如此，她今天比往常更加热情的原因，原来在这里。源景在心中默想。
“我一直都想和小雪乃当朋友的，但是她的警惕心相当高，”藤原千花有些苦恼地说道，“东京人的排外心太强了，似乎将她伤得很深……”她的脸色暗淡了下来，好像对雪之下雪乃状况感同身受，“不过，还好有源景同学在。”
阴影只在藤原千花的脸上略微存在了片刻，便马上被笑容的阳光驱散，“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孤单的源景同学和孤单的小雪乃都踏出了这么极为关键的第一步了，接下来只要慢慢地熟悉与人相处，就能过上朋友多多的幸福生活。”
……万万没想到，自己和雪之下雪好像被擅自认定是相互抱团取暖的关系了。源景看了看藤原千花的表情——
那是充满慈爱的笑容。
宛如借伞给在倾盆大雨中呆站著的弃犬，亦如将温暖的饭菜递给在隆冬的公园里冷得发抖的流浪汉一般。
就是那样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源景停住了脚步。
藤原千花稍微慢了半拍，在注意到这一点后，她也停了下来，带着些许疑惑的表情，回望源景。
毫无疑问，藤原千花并没有恶意。她是真心地为源景和雪之下雪乃感到高兴，并且由衷地希望两人能够交上更多的朋友，过上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
在她眼中，孤独是毫无悬念的罪恶，一个人的生活肯定是无趣且乏味的，孤独的人肯定在心底渴求着和他人的友谊。
这是很普遍的观点，但是多数人的观点并不和正确的观点画等号。
至少对于源景来说，这个观点大错特错。
“藤原千花同学，”这可能是源景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说出她的全名，“虽然你长得可爱，家室尊贵，性格也好，但若要因此就觉得自己的观点一定是对的，那是不是太过傲慢了呢？”
“我这是被夸了吗？还是说被骂了？”
“我讨厌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呢？”
“诶？”这是源景第一次如此旗帜鲜明地表达出拒绝之意，对象却是班上的班长兼人气王的藤原千花。完全没有想过会遭到如此辛辣对待的她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好像遭受了相当大的打击。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源景的身影，只有路过的行人向其投来了关心的目光。
“我，太过傲慢了吗？”只有少女自己能够听到的细弱呢喃，被吹散在风里。

十、胜负哒!

据说，在情侣之间存在着一种相当亲密的玩法，称之为——
喂食play。
简单地说就是喂对方吃饭。
民以食为天，吃饭无疑是人类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能其托付给他人，无疑是对其万分信任的典型体现。
但是，它之所以能被称为一种情侣间的‘play’，并在各种动漫和文学作品中经久不衰，其所依靠的最主要因素只有一个！
那就是‘娇羞’！
……
“啊……”一双筷子熟练地挑起一根块米饭，将其递到了少女的嘴边。
“……”少女露出了看到苦胆的表情。
“别露出那副表情，这不是你自己做的吗？这也是你自带的筷子，只有你自己用过。”少年显然毫不体恤少女微妙的心情，“有什么好害羞的，给我张嘴。”
“啊。”没有办法，少女只能微微地张开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还有藏在其内的小巧舌尖。
米饭入口。
少女合上嘴唇，一边咀嚼一边皱着眉头。
米饭是少女自己做的，筷子也是自己一直用的筷子，用的米也是自己一直用的牌子，那为什么吃起来却和往常不一样呢？
还没等到少女考虑出个一二三四，少年的下一筷子就到了。
那是一块鸡蛋烧。
和米饭一样，其味道似乎也有着微妙的不同。
时间是中午，地点是源景的前休息室，少女是雪之下雪乃，少年自然是源景。
而雪之下雪乃突然需要源景喂她吃饭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成了情侣，而是因为一个更加现实的原因——
雪之下雪乃的手指僵硬，用不了筷子了。
作为从某种意义上讲的罪魁祸首，源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饿肚子，因此便主动充当了对方的‘双手’。
“一般来说会到这种地步吗？”等着雪之下雪乃咀嚼饭菜时，源景有些傻眼地说道，“你昨天一直练了多长时间啊？”
“一直。”
“啊？”
“除了吃饭和做作业之外，我一直在练你给我的那首曲子。”
“就在那块坏掉的电子琴上？”
“没错。”
“……”源景无语地凝视着对方，虽然雪之下雪乃的脸上稍微用淡妆掩饰了一下，但是源景仍然能够在她的眼周看到淡淡的黑色痕迹。
“你不也是一样吗？”雪之下雪乃说道，“你的黑眼圈也不比我轻多少。”
“我和你不一样。”源景马上说道，“我是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而你只是在听从我的吩咐，在一块坏掉的电子琴上，弹着不知所谓的曲子而已，你甚至听不到自己弹出来的声音。”
“你说过，这样就能让我赢。”雪之下雪乃那如同深潭一般清幽的目光投射到了源景的脸上，“你没有骗我吧。”
“……没有。”
“那就行。”经过数次喂食后，雪之下雪乃表现得自然了许多，她甚至不等源景催促，就主动张开了小口。
“你就那么想当上学生会长吗？”不知道为什么，源景并没有做出和之前一样的喂食动作，反而开始了寻根究底。
“当然。”雪之下雪乃理所应当地说道，“不过，我这么拼命的原因当然也不只是这个。”
“在回去的电车上，我又看了一些比赛的录像，就是冬马和纱没有夺冠的那些比赛。”雪之下雪乃回忆道，“我不懂钢琴，像是什么舒伯特啊、李斯特啊、肖邦之类的，也只在历史课本上看到过这些人的名字。但就算如此，我仍然能够听出来——”
“冬马和纱弹得最好。”少女平静的声音在小小的教室内回响，好像在诉说无可争议的事实一般。
“明明是她弹得最好，最后却没有得奖，不仅如此，她还要受到辛辣的批评，并且因此要退出钢琴界，这也太不合理了。毫无疑问，这就是‘错误’。”
“而我，要纠正这个‘错误’。”少女平静的声音中蕴含着如磐石般的决意，“只要能够纠正这个错误，就算付出再多的努力我也心甘情愿。”
出现了，雪之下雪乃正义超人的一面。这种性格倒是和他印象中的一般无二。
源景有些头痛地敲了敲自己的额角，嘴角却露出一丝‘计画通り’的笑容——“那边一直在听的冬马和纱小姐，你怎么看？”
“！！！！”雪之下雪乃露出了相当震惊的神色，但是和另一个人相比，这些许惊讶就算不得什么了。
“冬马和纱，她为什么会来？”
“谁知道呢，说不定她只是来找某个拿走了她调音工具的小偷呢？”源景一脸轻松地说道，“所以说，冬马和纱小姐，不来对你的粉丝说些什么吗？她可是为了你的事情，现在手指僵硬到连筷子都用不了呢。”
教室的门开了。
正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外的少女，毫无疑问，正是冬马和纱。
“……外行人的评价有什么意义？”冬马和纱的声音如瓷器一般一碰就碎，她好像并不是在评价别人，而是在说服自己一般说道，“她只是不太了解钢琴，对我评价过高而已。我弹的钢琴没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手指灵巧很少出错。就连妈妈也说过，‘我的钢琴没有灵性’，好多妈妈的同……”
“你一直在说别人，却没有说过你自己的看法。”源景打断了少女苍白的话语，“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你喜欢钢琴吗？你想继续弹钢琴吗？”
“……”冬马和纱张了张嘴，一句话也吐不出。她想放弃般地大喊‘最讨厌钢琴了’，但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看来我们的钢琴公主的内心仍处于纠结之中，”带着一丝笑容，源景说道，“那么，既然事情的起因是比赛，那不妨以一场比赛来作为这件事的终结如何。”
他的语气中，没有疑问。
“三天之后，也就是周末早上八点，地点就在这个教室，对战双方是初学钢琴的雪之下雪乃和弦乐部的王牌冬马和纱。曲子由我们这边指定，以此作为交换，裁判就由冬马和纱来担任，如何？”
“什——”冬马和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真的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吗？你们真的想赢吗？”
雪之下雪乃是毫无疑问的初学者，就算是再怎么勤奋地将精力花在一首曲子上，只靠三天的练习就想击败从三岁开始就踩踏板的冬马和纱也无疑是天方夜谭。
不仅如此，就连裁判权也让出去了……
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也是为了部长手中的选票来的吗？”
“不不不，我才不要那种东西。”源景摆了摆手指，“冬马同学，你应该认识到一个事实——”
“喜欢你的钢琴，并因此而成为你的粉丝的，在这里可不仅仅只有雪之下同学一个人哦。”

十一、专业人士的判断

“冬马同学，你刚刚说过吧，雪之下同学【只是不太了解钢琴，对我评价过高而已】。那么不妨听听我这个专业人士的评价如何？”
你算什么专业人士，我之前从没有在钢琴界听过你的名字。冬马和纱本想如此大声反驳，但是嘴唇却牢固得宛如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与完全无法动弹的嘴唇不同，她的心脏却跳得越来越快，甚至让她怀疑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的。
冬马和纱需要‘肯定’。
圣伊甸学园头部社团的功利心都极强，在他们看来，荣誉就是一切。毕竟，只有获得荣誉，才能得到学生会更多的拨款，还有像是某些设备的优先使用权等诸多便利。
因此，在她深陷自我怀疑，失去了夺取荣誉的能力之后，冬马和纱所处的环境便可想而知。
正是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气氛，她才会不顾部长的挽留，毅然决然地退出了弦乐部。
她曾向她的母亲冬马曜子请教，但她并没有旗帜鲜明地站在冬马和纱的这边，只是让她‘自己想’。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妈妈也觉得我弹得不行吗？
冬马和纱因此在自我否定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冬马和纱没有朋友。
除了她本身的性格因素外，也是因为她把自己的时间都献给了音乐。她憧憬着自己的母亲，想要成为和她一样的世界级音乐家。
现在，好像二者都背叛了她。
就在她陷入这般境地之时，她突然听到了一声仿佛救赎般的清亮女声——
‘冬马和纱弹得最好。’
正处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的她，获得了一缕阳光。
但是，这还不够，想要将她从那个地方救出来，光靠阳光是不够的，要靠某些更强大、更有力的……
“我想听冬马同学的钢琴。”
“……”
“……”
“……没了？”
“没了。”
“不是，你既然自称专业的，就给我拿出点专业的范儿来啊，乐理方面的论述呢？旋律处理上的评价呢？还有震音和颤音的使用……”冬马和纱看着源景的脸，气得牙痒痒。
“那些东西你已经听得够多了吧。”看着几乎要张牙舞爪般的冬马和纱，源景却显得相当坦然自若，有一股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在我看来，音乐只分两种——让人听了就想要再听的，和让人听了不想再听的。冬马同学的钢琴属于前者。”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夸赞啊。”冬马和纱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那能把调音工具还我了吗？我要回去了。”
“那比赛的事……”
“我为什么要答应这场比赛。”冬马和纱的小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赢了有什么好处吗？”
虽然在心底很感谢两人的努力，但是冬马和纱并不觉得这两人能够帮助自己。与其让他们白白的忙活一场，还不如从开始就拒绝这场无意义的比赛。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雪之下雪乃那仍然无法自如活动的手指，眼神中浮现起丝丝愧疚。
“那是当然有的。”源景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比如说，一架不会发出杂音的钢琴如何？你之所以想要调音，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
这时候，不光是冬马和纱，就连一直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局势发展的雪之下雪乃也露出了吃惊地神色，她回头望向源景，发问道，“我记得源景同学你说过，这可是连乐圣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吧？”
“贝多芬解决不了，不代表我解决不了啊。”少年摊手道，“都说了，我可是‘专业人士’。”
“你的意思是你比贝多芬还厉害吗？”冬马和纱忍不住说道。
“唔，毕竟他是十八世界的人物，而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源景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在说些什么啊？杂音是钢琴本身的缺陷所产生的，只要钢琴还是那个钢琴，‘杂音’就完全无法消除，这和现在的时代有什么关系？
冬马和纱瞪着源景，而后者并未做出解释，而是继续露出了微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口说无凭，万一我赢了，你拿不出来怎么办？”
“你可以把这个交上去。”好像就在这里等着冬马和纱一般，源景从自己的桌洞中取出了一张白纸，递给了冬马和纱。
她有些疑惑地接过了这张白纸，随即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在这张白纸上，“退学申请书”几个大字赫然在列。
冬马和纱是通过直升进入圣伊甸学园高中部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懂这张纸的分量。
“考入圣伊甸学园便等同于拿到了幸福人生的入场券”。
冬马和纱虽然不完全认同这句话，但仍觉得其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而她手中的这张‘退学申请书’已经签好了名字，只要她将它递交给圣伊甸学园的教务处，源景就可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滚蛋了。
雪之下雪乃显然也并没有想到源景竟然会拿出这种东西出来，她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然而，还没等两名少女说些什么，源景的话语便继续响起。
“不要误会，我完全没有离开圣伊甸学园的想法，”少年的语气再无一丝轻佻，语气中满溢的是郑重与自信，“我之所以将这个拿出来，那就说明了一件事——”
“我确实做得到。”
时间仿佛凝结在此刻，一时间，整间教室中只剩下阳光流淌的声音，就连风也屏住了呼吸。
良久之后——
“……三天之后，在这里对吧？”冬马和纱将手中的白纸整整齐齐地叠起，郑重其事地将它收到自己的口袋中，看来是认可了这项比试。
雪之下雪乃和源景点点头。
“要弹哪首曲子？”冬马和纱将目光投向源景，“贝多芬？肖邦？李斯特？”
“都不是，是我写的曲子。”源景答道。
“我就知道。”冬马和纱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为了拿到指定曲子的权力，你连裁判权都让出去了，这就说明你们打败我的花招就藏在里头了吧。”她表现得毫不在意，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曲子呢？”
“在我的电脑上，我没把它带过来。如果方便的话，我把它发给你吧。”
“好。”冬马和纱的回答简洁明快，她拿出口袋中的圆珠笔，将自己的邮箱抄给了源景，“三天后见，记得准备好你的‘钢琴’。”
冬马和纱将话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举一动颇为潇洒。
然而，冬马和纱并没有等到周末。
她第二天就去找源景了。
而且是怒气冲冲、火冒三丈的。

十二、只有史莱姆才能弹出的乐曲

樱岛和前世的华国一样，采用的是值日生制度。
按照班级的人数，排出轮换表，选出负责每日开关教室门窗和打扫卫生的人选。
圣伊甸学园虽然是贵族学校，但其前身毕竟是一座教会学校，为了培养起学生们艰苦朴素的作风，遏制各种攀比之风以及少爷习气，它仍然保持了值日生制度，并没有将这份工作转交给专门的保洁人员。
今天是周五，按照值日表，高一A班的值日生是藤原千花。
因此，她比平常要早上半个小时来到学校。
就在她拿着班级的钥匙来到教室门前的时候，一个预想不到的场景让她停下了脚步——
源景正在那里。
他盘着腿，将后脑勺抵在门上，微微扬起头，发出平稳的鼻息声。
‘源景同学明明不是值日生，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来了多久了，为什么会在门口睡着？’就在这些疑问浮现之前，一个念头将藤原千花的心塞得满满当当——
“……好美。”
源景同学在A班的地位相当特殊。
他特立独行，我行我素，完全没有和其他同学交往的意思。
就在其他插班生努力交友，尽力让自己融入集体之时，他却只是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但是这并没让同班同学对他产生轻视之情。
因为他既不怯懦，也不自卑。
自信又强大，完全不需要依靠别人。这就是他的同班同学在相处了一个月后对他产生的印象。
就算被扔到神农架、百慕大、加勒比甚至是中东地区，源景同学也能一个人活得好好的吧。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
然而就在此刻，一直萦绕在源景周围的那种“不要靠近我”的气息已经消散一空。
在清晨朝阳的注视下，他舒服地熟睡着，宛如一只慵懒的黑猫。
如果让班里的其他女生看到了，应该会双手合十说一声‘多谢款待’吧。
按理来说，藤原千花此时应该将他叫醒，打开教室的大门让他进去，并且稍微告诫他一下，让他少熬夜、保证充足的睡眠之类的话。
但是，藤原千花却有些踟蹰。
一方面，她对打扰少年的睡眠有一种奇异的负罪感；另一方面，自己和他在昨天刚刚起过争执，估计是被讨厌了。
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如果少年一睁眼看到的是自己的话……
就在藤原千花犹豫不决之时，一只纤纤玉手已经搭上了源景的额头。
一名黑发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源景的身后，她摸了摸源景的额头，好像在判断对方的体温；在那之后，她还摸了摸少年的手腕，这是在试图号脉。
这一番折腾下来，源景终于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在那幽深的眸中，倒映出少女的影子——
“冬马同学，我记得约定好的时间是三天，啊，现在是两天后才对吧？”
“别废话，给我那种谱子，我怎么可能不来找你。”冬马和纱的语音清冽如泉，“我还以为你是生病了或者发癔症了呢。”
发现少年一切正常后，冬马和纱好像微微松了口气，她好像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除了源景和自己外，还有一个粉头发的少女。
“同学，你是值日生吧？能打开教室的门，让我们先进去吗？”
“哦，好的。”藤原千花这才反应过来，她急忙掏出钥匙，走到门前准备开门。
而就连少女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在背对两人，面朝大门的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名为‘委屈’的表情。
‘明明是我先的……’这个想法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少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
“这就是你所说过的‘曲子’？”几页仍然微微泛着油墨香气的纸张被扔在源景的桌上，在那洁白的纸张上，无数蝌蚪状的黑色音符交织成网。
“没错。”大略扫了几眼后，源景点头道，“这就是比赛要用的乐谱，有什么问题吗？”
‘比赛？’正在整理教具的藤原千花听到了这个词，不禁竖起了耳朵。
“问题大了。”冬马和纱将手指指向了乐曲的最后一个部分，“你在这里是认真的吗？这真的是人能够弹奏出来的曲子吗？”她以惊人的气势望向源景的眼睛，好像要一下子看到他的心底。
冬马和纱使用了瞪眼！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
源景并没有产生丝毫动摇，反而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难道说，冬马和纱同学，弹不出来？”
“……”冬马和纱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源景说中了。
不知道诸位玩没玩过一种名为‘扭扭乐’的游戏，大致玩法是在地上铺上一块有着各种色块的布，而站在上面的人需要根据指示，将四肢依照一定的先后顺序按到某种色块上。因为最后人体往往会扭成一团，因此而得名。
从这方面来讲，虽然机制上要复杂得多，但是弹钢琴的本质其实也和‘扭扭乐’差不多——只要按照谱子的指示，在合适的时机按下对应的琴键，那么就算是成功。
不过，所谓的人体是有着极限的。
在‘扭扭乐’的时候，坏心眼的指示员会提出玩家无法做到的指示，而在钢琴方面，也会有像源景这样的作曲家写出来的，故意刁难演奏者的曲谱。
这并不是什么难度高不高的问题。
能够完全按照源景的曲子完整弹下来的，绝对不是人类！而应该是软泥怪或者史莱姆之类的没有骨头的幻想生物。
“雪之下雪乃就能做到。”源景一向是不惮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的，“在我的指导下，她就能做到，而且一个音符都不会错。”
“……原来如此，之所以将裁判权都交出去了，原因在这里吗？”冬马和纱似乎终于领悟到了什么，如此喃喃地说道。
没错。
音乐欣赏是个很主观的东西，同一首曲子，有的人会爱到骨子里，而有的人一听就会皱起眉头。
这种事情是极为常见的。
因此，获得裁判权的那一方往往会获得无限大的优势。但是这个优势要成立，必须有一个前提——
不能弹错。
如果一方弹错了，而另一方弹得准确无误。那么，胜利自然归于正确无误的那一方。
就在昨天，冬马和纱还认为自己稳操胜券；而在现在，她才发觉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中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圈套’。
不过，这才有意思。
冬马和纱默默地将谱子收好，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高一A班。
比赛就在两天后，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而就在目送着对方走出教室后，源景打了个呵欠，再次趴到了书桌上，并且一直睡到午休时分。
他昨晚可是一夜未睡。

十三、电子琴不是琴

圣伊甸学园的课程表上，以【周六】和【周日】作为表头的那一列空空如也，但是这并不代表这里的周末静悄悄。
正好相反。
圣伊甸学园的周末，可能要比上学日更加热闹。
之前也说过，这个学院容纳了上百个社团，其中不乏在整个樱岛都名列前茅的存在。而这显然离不开学院本身的支持——
在周末，学校的所有设备会在学生会的安排下，向全体学生开放。
这也是学生会滔天权势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只要得到学生会的许可，你基本上就可以在学园里为所欲为。如果你想的话，甚至可以在学园操场的大屏幕上直播打galgame。
应该不会有那么无聊的人吧？
不过，这暂时和源景一行人没有关系。他们不需要借用学校的设施，只需要一间小小的教室就够了。
……
圣伊甸学园并没有规定在周末一定要穿校服，只要带着学生证，就能通过门卫的审查。因此，为了彰显一直被压抑的天性，会在周末前往圣伊甸学园的学生基本上都会穿上自己的便服。
雪之下雪乃也不例外。
为了迎接今天的比赛，她早上可是好好地打扮了一番，甚至还在服装搭配上花了相当多的时间，最后换上了一条她相当中意的素色连衣裙。
为了不让长长的头发阻碍到自己的弹奏，她还特意用头绳将它们在脑后高高地扎起，形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
透露出一种干练的清纯。
而当她看到背着大包小包的源景时，还是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源景打扮得相当时尚，如果去掉他身后背的大包小包，说他是要准备上T台的男模，估计也有八成以上的人会相信吧。
“真是意外，我还以为你对时尚穿搭一窍不通呢。”雪之下雪乃上前，准备减轻源景身上的负担。
“本来就是如此。”源景将右手的小包递给雪之下，“我对时尚啊、潮流啊之类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兴趣，身上这一身是他人努力的结晶。”
“……这身衣服是其他人帮你搭配的？”雪之下雪乃微微蹙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舒服。
“没错，”源景并没有注意到雪之下雪乃表情上的些许异常，他现在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他身后那个大大的背包上，这可是他用三天的睡眠才换来的劳动成果，也是今天胜负的关键。真要不小心碰到哪里了，那可真是前功尽弃了。“只要向服装店的店员搭话就行了。”
“只要说‘我完全不懂服装，请帮我挑一套’，店员就会相当热情地提出各种建议，为我提供各式各样的服装搭配式样，而且还会一脸希冀地望着我，希望我全都换一遍。”
“这个时候，只需要露出些许为难之色，表示自己不愿试穿这么多套衣服，对方就会表示这些其实都是打折商品，只要能让她们店拍个照，折扣甚至还有的聊。”
“这样，我就能一次性地获得多套搭配好的服装，而且大多相当便宜。”
雪之下雪乃无语地看着源景。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外貌有着清醒的认识，甚至完全不介意将其作为一种武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个人究竟是在怎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啊？雪之下雪乃越来越好奇了。
“那首曲子，你练习得如何了？”
“烂熟于心。”
“好。”源景满意地点点头，“那么，那就在今天，把一切都结束掉。”
……
冬马和纱推开了教室的门，随即，她的目光便被一个东西牢牢地吸引住了——
教室的正中间被特意地收拾了出来。在那里，摆放着一台四脚的金属琴架。它托举着一个有着两层结构的黑色家伙。
“双层电子琴？”冬马和纱有些意外地看着它，“今天就是要在这上面上演奏吗？”
“没错。”源景点了点头，“冬马同学不会和某些钢琴家一样，抱有‘电子琴不是琴’这样狭隘的想法吧？”
确切地说，这种说法并说不上错。
因为电子琴之所以被称为‘琴’，只是因为它有着和钢琴相似的外表而已。实际上，电子琴的正规叫法应该是电子合成器。
和通过敲击琴弦，使其通过振动来发声的钢琴不同，电子琴之所以能够发声，依靠的是电子管组成的集成电路。通过数据采样，获得其他乐器的声音，电子琴才因此得以发声。
因此，才会有‘电子琴不算琴’的说法。有些钢琴家甚至会拒绝使用电子琴进行演奏。
但是冬马和纱显然不在此列。
她走进了那个正默默伫立的黑色机器，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掏出了几张乐谱，将它们郑重其事地放在了电子琴的谱架之上。
源景注意到，这些乐谱上多了很多娟秀的字迹，和许多划去的痕迹。看起来冬马和纱似乎想了相当多的办法来让那最后一段堪称死亡般的谱子成立，但好像并不是太顺利。
那么，冬马和纱最后到底想没想出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呢？
源景不知道。
他也马上没有功夫想这种问题了。
因为，冬马和纱的演奏开始了。
音乐真是一个相当奇妙的东西，明明没有文字，却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扣紧他人的心弦。
在到达那‘死亡的终末’之前，源景的这一首曲子都编的相当美妙。事实上，这首曲子已经在他的内心回荡了很久很久。
在碰到黑色巨鸟的那一刻起，便有些许零散的音符在他的心间飘荡。随着他钢琴技能熟练度的累积，积攒的音符越来越多，彼此之间也开始不断地碰撞。而在源景达到Lv3的时候，伴随着主人技艺的成熟，它们也自然而然地瓜熟蒂落，似乎也在庆贺着那只‘巨大黑鸟’的复活。
没错，冬马和纱演奏的这首曲子，就是源景曾在山谷中演奏的那首幻之奏鸣曲。
如果不是这首美妙到让山谷也为之共鸣的曲子，怎么能够折服心高气傲的冬马和纱，让她绞尽脑汁、夜不能寐？
又怎么能说服她去努力研究那带着明显恶意的最后一段？
冬马和纱的演奏仍在继续。虽然是电子琴，但是源景显然已经将它调到钢琴模式了，因此和钢琴的弹奏方法一般无二。
只是键盘比起普通钢琴来说更软、更轻。如果说在弹钢琴时感觉像是在敲击某种生物的骨头的话，弹电子琴的感觉就像是在轻抚羽毛。
一个小节、两个小节、三个小节……
冬马和纱离那里越来越近了。
光看曲谱就知道，这首钢琴曲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只有几分钟左右，和那种以小时为计数的协奏曲完全无法相比。
和谐美妙的前奏过去了，欢快动人的间奏也迅速流逝。
曲子终于来到了最后。
冬马和纱却在此停下了。
她没有再继续地弹奏下去。
雪之下雪乃和源景都遗憾地睁开了眼睛，极不情愿地从美妙的音乐世界中清醒过来，却发现冬马和纱正盯着这边。
她眼中的遗憾要浓烈百倍。
“接下来的部分我弹不了。”冬马和纱的声音一直是凛然清丽的，但是此刻，她的声音相当低沉，透露出明确的失望和沮丧，“在这几天里，我尝试了无数次，但是最终还是做不到。”
“无论采用怎样的办法，最后这段都会不可避免地弹错音。我想大声呵斥这最后一段写的实在是狗屁不通，但是外行人可作不出这首曲子的前半段。”
“我曾经试着改变最后这一段，试着删去一些音符，好让它得以成立。但是不行，怎么都和前面的部分连贯不起来。”
“啊啊啊，真是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恶劣的天才啊！”她半是愤愤不平、半是羡慕嫉妒地瞪着源景，“所以，我放弃了。”
她转头看向了雪之下雪乃，“源景说你能完整地弹出这首曲子。那么，只要你能够做到，就算是你赢了。”
她站起身来，让出了琴座。

十四、只有外行人才能做到的事

人是需要正反馈的生物。
当然，用诗意一点的话来讲，就是需要回报与肯定。
付出努力，获得回报，感到快乐。
这是一个理所应当的线性流程。
一旦这个流程在哪里受到阻碍，人们就很容易因此感到沮丧。
人们之所以会讨厌枯燥单调的学习，很大一方面原因是感不到自己的进步，感觉自己是白费功夫，因此而变得烦躁不安起来。
这是人之常情。
雪之下雪乃也不例外。
‘自己，是会那么信任他人的人吗？’
在练习琴谱的间隙时，在十指酸痛艰难屈伸时，在强忍双手不适书写作业和记笔记的时候，雪之下雪乃也会如此询问自己。
自己和源景只不过是见了几面的关系，还远远称不上朋友，大概只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这种程度的关系而已，怎么会对他信任到这种程度？
将自己的脸靠近琴键，在那亮晶晶的白上，映出了她模糊的影子。雪之下雪乃静静地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在小时候，她曾经看过华国一位著名诗人的诗，其中有一句话让她印象极为深刻，那是——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在当时，她只觉得这句话又优美又潇洒。
而时过境迁之后，她的感受却变成了另一个词，那就是——
孤独。
“我都这么努力了，如果到时候还是没法赢，我到时候可要你好看。”雪之下雪乃的嘴角微微提起，勾勒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至于到底怎么让他好看——
雪之下雪乃还没有想好。
不过，她应该也不用思考这个问题了。
……
冬马和纱干脆利落地让出了琴座。
望向那个座位，雪之下雪乃的内心稍微有些翻腾，嘴唇有些发干，手心中也微微有些冒汗。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静沉稳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静下心来，只要照我教你的那样做，就会赢的。”
雪之下雪乃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源景，发现他正朝着自己露出鼓励的微笑。
她深深地呼吸了数次，终于站了起来，走到了琴架前，坐了上去。
注视着黑白相间的键盘，雪之下雪乃将自己的双手放了上去，在她的心中，流淌出一连串的男声：“4，9，13，5和8，……”
这是源景教给她的背谱方法。对雪之下雪乃这种对钢琴一窍不通的外人，源景所用的办法也是简单粗暴。
雪之下雪乃所练习的那块电子琴上，被他用油性笔标上了数字，以此来指示按键的方位。至于她所练习的乐谱，其实是源景的一段录音。手指在某根琴键上所按的时长，就是录音中源景在这个数字上所停留的时长。
就像是在玩某种音游一样。
依靠这种方法，所锻炼出来的‘琴技’（如果这还能成为‘琴技’的话）自然无法和科班出身的冬马和纱相比。
如果说之前冬马和纱的演奏宛如姣姣皓月，雪之下雪乃的演奏就是忽明忽暗的小小萤火。
但是即使如此，雪之下雪乃的琴声依然准确无误。
不算美丽但是极为正确。
一如她这十几年的人生。
冬马和纱闭着眼睛，静静地让这乐声流淌进心中。
她并没有忘记对方的那句救赎般的话语，这样认真的琴声也说明少女并不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
但是这还不够，仅凭这样外行的手法的话，是没有办法越过那层高峰的。
她静静地等待着那一部分的到来。
终于，雪之下雪乃抵达了那里——
然后没有丝毫迟滞地将音乐进行了下去。
“什——”冬马和纱吃惊地睁开眼睛，随即露出了一种极为怪异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一只在认认真真地看着怀表的兔子。
她会感到怪异是理所应当的，因为雪之下雪乃按下琴键后发出的音符，和她所认为其应该发出的音并不相符。
这就是源景的策略，也是他有自信能够让雪之下雪乃弹完这首曲子的关键，其名为——
‘换一层琴键’。
之前也说过，源景所组装出的电子琴、或者说电子合成器是双层的。这并不罕见。
比起单层，双层电子琴的琴音音域更广，能够满足演奏者的更高要求。
但是源景的这首曲子并不需要双层，冬马和纱在演奏时，也并没有碰到另一层的一个琴键——因为只要碰到，就说明自己弹错了。
这是冬马和纱的音乐常识所告诉她的。
而在此刻，雪之下雪乃的手指却在另一层琴键上飞舞，其所发出的音符也完全违背了冬马和纱的常识。Do的右边一定是Re，再右边一定是Mi。这是几乎懂点钢琴的人都知道的，但是——
电子琴不是琴。
它并不是由琴键敲击琴弦来发声，它的发声所依靠的是集成电路。
弹下每个琴键所发出的声音，终究是依靠采集来的数据，而为do键分配do音，为re键分配re音，也只是为了让钢琴家弹起来更加方便。
仅此而已。
但是雪之下雪乃是个外行人，她完全不懂钢琴，因此她享受不到这种便利。
但也因此，她也没有了约束。
谱子太反人类，根本弹不下来？
那就改变琴音的排列顺序好了！
反正她也不清楚琴键真正的顺序是怎么样的。
这就是源景所说的‘办法’。
依靠着这种办法，雪之下雪乃在这块所有钢琴家都为之绝望的断崖之上如履平地，最终——
琴声停歇。
她顺利地达到了终点。
历时3分26秒，音符总计1578个。
完完整整，无一错误。
也就是说，这场比赛，是雪之下雪乃的胜利。
乡下来的灰姑娘，在邪恶（？）男巫的帮助下，战胜了钢琴界的白雪公主。
哈哈，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童话剧本。
“我输了。”沉默片刻后，冬马和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坦然承认道，“按照约定，我会回到弦乐部，弦乐部的选票……”
“等一下，”清脆的男声将冬马和纱的话语打断，一直都表现得很安静的源景开口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做出过那样的约定？”
“咦？”冬马和纱疑惑地睁大了眼睛，她仔细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发现确实如此。比赛只约定好了冬马和纱的奖品，关于那两人的奖品却是只字未提。
“可是，雪之下同学不是要……”
“我们确实需要弦乐部的选票，但是我和雪乃觉得，如果依靠这种比赛，强行按着你回到那里的话，那还不如不做。”源景站起身来，从自己的书包中，掏出一副耳机。“我希望你能够自己心甘情愿地回到弦乐部。”
演奏结束的雪之下雪乃走下了琴座，这段演奏显然消耗了她极大的精力，她甚至有些说不出话来。
但她还是笔直地站在源景身旁，鲜明地表示出自己的态度。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当然是可能的。”将手中的耳机递给冬马和纱，源景的脸上微微带着笑意，“而且相当简单——”
“只要成为粉丝就好了。”
“成为粉丝？谁的粉丝？”冬马和纱感觉自己在今天好像把一生的震惊都用光了。
“那还用说，”源景走向琴架，他需要将那架电子合成器转换成其他模式，“当然是和我们一样，成为冬马和纱的粉丝啊。”

十五、没有杂质的声音

戴上黑色耳机后，冬马和纱坐在琴座上。
黑色的耳机隔音效果相当好，将它扣在耳朵上后，就感觉有人一下子删去了时间，将喧嚣的上午变成了静谧的深夜。
一时间，冬马和纱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它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一样，鼓动得越来越快。
‘它’，不对，应该说是自己正在期待些什么？
冬马和纱望向前方，看着那个正在摆弄着电子琴的少年。他用工具拆下了那排密布着诡计的琴键，因为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它了。
在那之后，他开始按下这台电子琴上的按钮。
冬马和纱知道这些按钮的作用，在一般的电子琴上，这些按钮起的是切换琴音的作用。如果希望电子琴发出贝斯等其他乐器的声音，就需要按下这种按钮。
但这架电子琴出自源景之手，这个按钮的作用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冬马和纱并没有开口询问。这并不单单是因为自己是个败者的原因，更因为她已经对源景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戴上耳机，在这台电子琴上弹奏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乐曲。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冬马和纱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这肯定有意义。
眼前的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去做无意义的事情。她的败北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在此刻，源景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望向冬马和纱，比出了一个‘OK’的动作，表示自己已经调整完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冬马和纱将自己的心思放空。
她将手指按下，开始弹奏《魔王》的第一个小节。
耳机中，传来了钢琴的声音，其音符和她所弹奏的琴键一一对应，看起来源景并没有搞什么打乱琴键顺序的把戏。
但是，这并不说明他没有做手脚。
《魔王》是冬马和纱在钢琴大赛上的参赛曲目，为了弹好这首曲子，她花费了数百个小时。因此，虽然只弹了不到一个小节，冬马和纱就敏锐地发觉到了‘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冬马和纱停下了手指，她将扣在耳朵上的耳机微微错开，露出那如同小巧元宝般的白皙轮廓，好让自己能够听清楚源景的回答。
“我之前说过，如果你赢了的话，就把传说中的‘无杂音钢琴’交给你，”源景有些爱惜地轻抚着这台凝聚他三晚心血的黑色家伙，“这就是那架‘无杂音钢琴’。”
“……”
“想要在现实世界中造出‘无杂音钢琴’是不可能的，这个东西就像‘光滑无摩擦的地面’一样，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之中。”源景看着有些说不出话来的冬马和纱，“虽然没法造出那样的钢琴，人们却能够知晓那种钢琴弹起来会是什么声音。”
“冬马同学，你刚刚听到的声音，并不是通常那种通过录音采集到的钢琴音，而是通过物理计算，所模拟出来的钢琴音。”
“……物理计算？”
“没错。在现实中不存在的‘无杂音钢琴’，却可以通过数据模拟，让它在虚拟世界中得以存在，而你所演奏的，就是这样的钢琴。”
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戴上耳机，尽最大的可能排除掉外界的干扰，让真真正正的，毫无杂质的钢琴音流入到她的耳朵中。
冬马和纱领悟到了耳机的意义、
她重新端端正正地戴上了耳机，咬住下唇，白皙精致的脸上板得紧紧的。
源景和雪之下雪乃都见过冬马和纱的这个表情。
因为她在钢琴大赛时，用的就是这个表情。
她开始敲打琴键，专注且认真，没有停顿、一往无前。冬马和纱正拿出她的全副精力，努力地燃烧着自己，弹奏着那太既虚幻又真实的钢琴。
此时此刻，冬马和纱的耳机中究竟倾泻出怎样的声音？源景不得而知。从耳机中漏出的些许音符，也马上会混上各种各样的声音，变成随处可见的乐音。
现在冬马和纱终于知道了，自己一直所追寻的，所谓没有杂质的钢琴音是什么样子。
那可是——
“好难听。”冬马和纱停下了演奏的双手，做出了极为辛辣的评价。
没错，就和水不是越纯净越好喝一样，钢琴音也不是越纯净越好。
事实上，源景自己就试着弹过这种‘钢琴’，那种声音既单薄又乏味，完全没有他人预想中的美妙。
“我之前所追求的，就是这种枯燥的声音吗？”少女无意识地用手指敲击着键盘，耳边响起的每个音都好像在讥讽她之前所作出的努力。
但是她并没有感到丝毫不悦，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有一种自己苦苦追寻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的感觉。
她扯掉了耳机，拔掉了耳机接线，回过头来，朝着身后的雪之下雪乃招了招手，然后将身子往旁边靠了靠，让出一半的空间。
其意思不言而喻。
雪之下雪乃走上了前去，坐在了冬马和纱的身旁。
两人都是相当高标准的美少女，两张尽态极妍的面孔相互映衬，便仿佛并蒂莲花一般，将这场景映衬得如梦似幻。
“我来弹高声部，”冬马和纱看着雪之下雪乃露出了些许困惑的表情，随即开口道，“意思是我来谈右手的部分，你来弹左手的部分。怎么样？”
雪之下雪乃静静地点了点头。
音乐随即再次响起。
你问那首音乐？
雪之下雪乃会弹的，只有那一首吧？
没有杂音的钢琴音只存在于耳机之中，将它扯掉之后，电子琴所发出的，便是随处可见的混杂着杂音的普通乐声。
但这样就好。
这样的音乐才是真实的，打动人的，也是最美妙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仿佛一瞬间，两人的联弹便到了尾奏。
重新回到了那层断崖。
没有了乱序的琴键，雪之下雪乃没有办法完成这个地方的演奏，而冬马和纱一个人也弹不了。
但是两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在进入尾奏的空隙时，冬马和纱握住了雪之下雪乃的手，似乎要手把手地和她一起弹奏。
她们两人齐齐地看向了源景。
源景自然也领会到了她们的意思。他隔着电子琴和两人面对面，因而在他的视角中，琴键是反着排列的，但是这显然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阻碍。
他也将自己的手指放上了键盘。
这段堪称死亡断崖的尾奏有着其他的解法：
一个人弹不了的话，多个人一起弹不就好了？

十六、弹钢琴真是开心啊

不自信是音乐家的大敌。
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批判……这些负面的感情才是所谓的‘杂音’，会让自己的音乐变得喑哑晦涩。
冬马和纱的钢琴并没有问题。
她只是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旋涡，变得无法喜欢上自己的声音而已。
那么只要重新让她喜欢上自己的声音，那么一切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这就是源景的最终目的。
现在看来，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一曲终了。
冬马和纱笑了起来。
这是源景和雪之下雪乃第一次看到冬马和纱的笑容。
仿佛拨开乌云而见白日般，一直笼罩在她脸盘上的阴影终于消散一空。
总是板着一张脸孔的冬马和纱虽然冷艳逼人，但源景还是觉得笑起来的冬马和纱更好看。
“果然，弹钢琴很开心。”
她抚摸着电子琴的键盘，动作轻柔地仿佛在抚摸鸟类的羽毛。
“源景，雪之下雪乃，你们接下来还有时间吗？”一丝红晕爬上了她白皙的脸庞，冬马和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说道，“我想给你们弹几首曲子。”
“雪之下之前不是说过嘛，看了我没有夺冠的那些大赛的比赛录像。”她有些扭捏地说道，“虽然被说过‘冬马和纱弹得最好’，但是我觉得我现在能够弹得更好。”
“这不是什么事后狡辩，就是，这是，”冬马和纱这个那个半天后，才开口说道，“我想要覆盖掉你们脑海中的那些回忆，我希望你们听到这些曲子后，不是觉得‘冬马和纱没有夺冠，真的好遗憾’，而是感到‘冬马和纱弹得真好听’。”
冬马和纱有些笨拙地想要向自己的粉丝传递自己的情感，而这份笨拙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冬马同学，”雪之下雪乃轻轻地回握住冬马和纱的手，好像在以此来传递自己内心的真情实感，“我希望你记住一点。”她与冬马和纱额头相抵，温柔的话语在冬马和纱的耳边响起——
“我和源景都是你的乐迷。”
“有哪个乐迷会拒绝这种美事呢？”
……
在社团大楼街道的拐角处，一个粉头发的少女正抱膝而坐。
她正安安静静地听着那间小小的教室中传出来的声音。
“刚刚是李斯特的《钟》，再之前是舒伯特的《第21号》，哦，这个前奏，是肖邦的《波兰舞曲》吗？”
她自然是藤原千花。
虽然现在的她已经不弹钢琴了，但是她其实也进行过只能用‘残酷’来形容的钢琴学习，甚至也曾被誉为是‘钢琴神童’。因此，她能清晰地分辨出那间小小的教室中所传出的乐曲声究竟是什么。
没错，除了冬马和纱、源景还有雪之下雪乃外，这个小小的比赛还有着另外一名听众。
“弹得真好听。看起来，结果相当顺利呢。”她微微前倾，一头柔顺的粉色长发静静地披在肩头，“真是太好了呢，源景同学。”
“什么太好了？”突兀的女声在藤原千花的耳边响起，将一直在静静地听着音乐的她吓了一跳。
“咦，平冢老师，你怎么会？”抬头望去，她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班主任。
就在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她笑眯眯地将自己的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嘘’的表情。
她指了指那间教室，好像在示意她不要打扰到那边，随后，她很没有教师架子地坐在了藤原千花的旁边。
和藤原千花那充满淑女美感的坐姿不同，平冢静将自己修长的双腿盘起，显出一种大大咧咧的男子气概，却也不经意间透露出一股潇洒帅气。
这下，三名当事人所不知道的听众又多了一人。
“好听吧。”在乐曲的间隙中，藤原千花的耳边响起平冢静轻轻的声音。她用的并不是疑问句，而是带着一丝夸耀语气的肯定句，短短的三个字中，自豪的味道满溢而出。
藤原千花点点头，她算得上半个专家，自然能够听出其中的好坏来，但是——“我记得，冬马和纱好像是D班的，平冢老师你只教A班和B班吧？”
“那又怎么样？只要在圣伊甸学园上学的，都是我的学生。”平冢静将眼睛一瞪，颇为霸气地小声说道。
“是是是。您是老师，您说得都对。”藤原千花并不讨厌这种霸道，恰恰相反，这是她正是她对平冢静这个教师最为钦佩的地方。正是靠着这种责任心，平冢静才能在学生们的支持下，年纪轻轻地就当上班主任。
“羡慕吗？”平冢静突然说道，“我记得你之前也弹过钢琴来着？如果当初……”
“没有什么如果。”藤原千花平静地说道，“冬马和纱依然喜爱着钢琴，她只是一时间失去了方向而已。而我不一样，”她抱膝而坐，静静地看着教室的方向，“我对钢琴的喜爱已经燃尽了。”
“这样啊。”平冢静叹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话。
藤原千花在心底默默地感谢她的这种体贴。
两人之后再无交流，而是陷入一种极为默契的沉默之中。
只有悦耳的钢琴声静静地流淌。
……
周末之后，便又到了诸多学生和社畜们最为痛恨的周一。因为这往往代表着劳累与繁忙的开始。正因为如此，才会诞生出一种名为“周一的丰满”的都市传说。
据说，只要你足够劳累，就能在周一的上班或者上学路上，偶遇长得非常好看的女高中生。
还是欧派很大的那种。
源景不知道这个都市传说到底是出自社畜们精神错乱的臆想，还是单纯是资本家们为压榨工人们所编织出来的糖衣炮弹。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无法验证这种东西了。
因为他的精神相当坚韧，并不会为这种事情而产生动摇。
和往常一样，他戴着耳机，走在上学的路上。
路边的夏花正当时，粉色的花瓣在微风轻拂中离开枝头，以秒速五厘米的速度向下滑落。
正当源景欣赏这般美景时，他突然发觉自己一边的耳机被人拔掉了。他略带怒气地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粉发，而是一名黑长直。
“诶，源景平常原来在听这种曲子吗？”她毫不顾忌地将耳机塞到自己的耳朵中，动作流畅自然，完全没有半点晦涩。
顺带一提，她的欧派绝对说不上小。
但可惜，这好像并不是偶遇。
因此都市传说仍然不成立。
在ACG界，一直有着所谓的‘猫系女主’和‘犬系女主’的说法。
雪之下雪乃便是典型的猫系女主，但是冬马和纱，却是作者钦定的‘犬系’。
不，应该说是‘忠犬系女主’。

十七、源景同学只想当个萌新之友

自那场小小的比赛之后，一周的时光俨然已逝。
而在源景的脑中，却被两个字塞得满满当当，其名为——
不妙。
午休时间，在自己的专属休息室（？）中，源景正在‘三省吾身’。
明明是想要树立起‘烂泥扶不上墙’的花瓶人设，让雪之下雪乃对自己失去兴趣的，但没想到最后却Carry了一把。
这下，不光雪之下雪乃，就连冬马和纱似乎都招惹上了……
幸好，自己和冬马和纱并不同班，在午休和放学后，她都要练钢琴（据说她每天要练上8小时以上的钢琴），因此只有在早上上学的时候，她才会在路上等他。
这倒还可以接受。
因为在冬马和纱之前，早上上学时也会有粉发怪人不时袭来。冬马和纱到来之后，那个粉头发的女人就销声匿迹了。
冬马和纱只会抢走他的一边耳机，而藤原千花不仅会夺走他戴耳机的权力，还会强制要求和他进行语音交互。
咦，这么看来，似乎好像自己还是赚了？
话说回来，除了上学的时候，就连在班级上，藤原千花前来纠缠自己的次数也大大减少了，每次见到自己，脸上露出的笑容也会透露出些许勉强。
难道说——
自己被藤原千花讨厌咯？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好了。
虽然在脑中想着这样的事情，但是源景的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在之前的事件中，他自称‘冬马和纱的粉丝’，说自己‘想要听冬马和纱的演奏’等等，并不是某种话术，而是他的真心实意。
在已经过去的这个事件中，源景并没有失去什么东西。
恰恰相反，他保住了某种对他来说相当重要的东西，那便是——
安心感。
如果不介入这个事件，冬马和纱可能会自行或者在他人的帮助下走出泥潭，但也有可能因此陷入沉沦，真的放弃掉钢琴。
如果是前者，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源景便是在‘见死不救’了。
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又看到别人身处绝境，那么自然是要救上一把，否则便会于心不安。
源景的所作所为，便是出于这种极为朴素的道德观。
……
“这是什么？”
雪之下雪乃看着平冢静拿出的一张表格，好看的眉毛弯成新月状。
没错，虽然源景一直标榜这里是他的私人休息室，但是实际上，除了他之外，有两人会相当频繁地进入这个场景。
那便是雪之下雪乃和平冢静。
源景曾试图催眠自己，让自己把这两个女人当成是图书馆或者电车里那种恰好坐在一起的陌生人，但是这种企图很快失败了。
因为陌生人不会频繁地向他搭话。
“如你所见，”平冢静指着表格开头，说道，“同好会申请表啊？”
“我在这里提醒你们一下，”穿着西服的女教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虽然你们两个仿佛理所应当般地占据着这个教室，但是从名义上讲，这个小小的教室仍然属于圣伊甸学园的专属财产，归于学生会的管辖之下。”
“就这么私自用着，如果没有人管的话自然无所谓，但只要有人向学生会打小报告，”平冢静的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好像想要流露出恐吓的意思，“这间小教室就会‘砰’的一下，”她竟然真的拍了一下手掌，好像在强调其残酷性一样，“收归到学生会手中，然后被分配给其他社团。”
这确实是真的。
以源景的性格，在占据这间小教室时，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地提出申请，跑手续、走流程。也就是说，在过去的一个多月中，他其实一直在非法征用这间教室。
“所以，要真正获得这间教室的使用权，就需要这个东西。”平冢静挥舞着自己手中的表格，“只要成立一个同好会，就能申请一间不超过八坪的教室作为活动基地。也就是说，名正言顺地获得这间教室的使用权。”
“怎么样，很有吸引力吧？”
略微点了点头，雪之下雪乃接过了表格。
“同好会的申请条件，是一名老师作为顾问，”她顿了一下，看了眼平冢静，后者相当得意地挺起胸膛，“还有‘三名’成员。”
雪之下雪乃在‘三名’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随后皱紧了眉头，“也就是说，还需要一个人……”
雪之下雪乃好像理所应当地将源景算了进去。
源景也没有出言反对。
就像候鸟迁徙的长途跋涉中需要停下修整一样，源景也需要这么一块地方作为自己的栖息之所。
“注意事项中清清楚楚地写着，成员不许兼任，也就是说冬马和纱好像帮不上忙……”
在圣伊甸学园的体系中，同好会是社团的前身，或者说是社团的雏形；因为社团的大小与学生会所拨的经费直接相关，因此一名学生同时参加数个社团的情况是被明令禁止的。
不仅如此，出于申请经费方面上的考虑，圣伊甸学园的各路社团也会卯足干劲儿地招新，在开学已过月余的现在，还未加入社团的人数可谓是凤毛麟角。
雪之下雪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她平静地向平冢静发问。
“倒是没有这种说法，但我的建议是越快越好，毕竟，谁也不知道告密者究竟会在哪天出现，对吧？”
雪乃认同地点点头，随即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而源景仍然在一旁平静地看着手中的书籍，就好像没有听到这番谈话一般。
他这次可不准备伸出援手。
首先，他可以毫不自傲地说出来，自己在圣伊甸学园中并没有朋友；
其次，他并不准备做雪之下雪乃的保姆。
选择竞选学生会长的是雪之下雪乃自己，而不是他，那她就要拿出自己的行动来，而不是去当他的提线玩偶。
比起源景，现在的雪之下雪乃才更像是玩家，她的目标便是通关这个学院副本。而源景显然是她的初始伙伴。
在‘花瓶’人设破产之后，源景给自己的定位是——‘萌新之友’。
就是那种在新手开荒的时候相当好用，但是马上会因为版本的更迭而遭到仓管的角色。
他才不要当‘人权卡’。
那可是真的会过劳死的。

十八、孟德尔先生罪大恶极!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既然不打算帮助雪之下雪乃拉人，那么就要考虑万一同好会无法成立，致使那间教室无法继续使用的最坏情况。
因此，就必须寻找可能的替代场所。
这其实还挺容易的。
圣伊甸学园虽然是一个一贯制中学，但是她的占地面积极大，并不输于某些知名大学。
而在这么宽敞的校园中，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人的容身之所呢？
……
源景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教学楼的最顶层，与天台只有一门之隔的楼梯间中。
但是很遗憾，圣伊甸学园教学楼的天台是不对外开放的。
或者说，是不‘免费’对外开放的。
和圣伊甸学园的所有其他公共设施一样，教学楼的天台也在学生会的统御之下，不会向源景这样的普通学生开放。
这样正好。
因为源景的目标并不是天台，而是这个楼梯间。
由于天台被封闭的原因，这个位于教学楼顶层的楼梯间在午休时分人迹罕至。
勤勤恳恳的保洁工人们每天都会清理这个地方，源景甚至能够在大理石地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这让他怀疑那些人在清洁时甚至打了蜡。
不仅如此，这个小小的空间日照相当充足，能够充分满足源景的看书需要。
除了没有桌椅和插电源的插座外，这个地方简直是完美的独处空间。
源景满意地点点头。将这个地点记在他心中的笔记本上。
如果那间教室不能再用的话，这个地方倒是一个相当完美的备选方案。
然而，就在他考察完毕，心满意足地想要走下楼梯的时候——
“啊，源景同学？”
在他下方，一名粉头发的少女面露诧异地抬头望着她，在她手中，一把银白色的钥匙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更正，除了没有桌椅和插座外，楼梯间还有一个坏处——
在转角时会被正好上来的人堵住，对心脏不好。
可爱的少女喊着自己的名字，继而向自己缓步走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一般人应该会高兴得胸口发烫。但是源景显然并不在‘一般人’之列。
更何况，走来的女孩虽然外表十分可爱，但确是他所认定的敌人。
虽然并不清楚班级上的偶像、焦点中的焦点藤原千花大人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但是源景并没有寻根问底的兴趣。
他的好奇心不重，也并不是那种喜欢打听他人事情的八婆性格。
正好相反，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他更懂得尊重他人隐私的人了。
向藤原千花微微点头，以此打过招呼后，他便打算就这么溜之乎也。
源景的计划并没有成功。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藤原千花伸出手来，抓住了他校服上衣的下摆。
“诶？离下一节课还早，就多待一会儿嘛。”
藤原千花望向源景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柔弱，抓著衣服下摆的力量却相当大。
说实话，源景还是第一次看到藤原千花露出这样一副易碎瓷器般的表情。这个样子的藤原千花完全没有平时那种光芒四射的活泼样子，反而更像是一个因纵身跳下楼梯而死掉的美少女地缚灵。
她到底是怎么了？之前在教室的时候，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源景叹了口气，在楼梯上坐下——“先说好，就只到下节课上课为止哦。”
“嗯！”藤原千花终于露出了笑容，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眸中好像终于有了光彩。
……
“呃，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那么不妨来聊聊天好吗？”仍然没有将手从源景的下摆处放开，藤原千花有些突兀地说道。这种笨嘴拙舌的表现一点都不像她平常八面玲珑的模样，她好像极为急切地想要倾吐些什么，但是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只能试探性的倒出一点点。
这是在等源景鼓励她，或者通过什么别的方式来给予她勇气吗？
但是很遗憾，源景并没有温柔到那个地步，“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地试探上面。”他干脆利落地说道，“我可以暂时担任‘树洞’一职，毕竟你在之前的学校生活中也照顾过我。”
“不用担心我会跟别人说，更别对我可能的安慰抱有希望，这样可以吗？”
“……还是这么敏锐啊，源景同学。”藤原千花在呆愣了一会儿后，不知道为什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明明与谁都不亲近，却能如此轻易地看透人心，源景同学真是个奇怪的人。”
要你管啦。源景抱起臂膀，做出一副不屑置辩的气势。
“呃，该从哪里说起才好呢？”藤原千花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头，“就从一开始说起好了。”
“我的家庭，源景同学你应该知道吧？”她试探性地问道，“简单地说，就是那种有点显赫的家庭。”
不不不，我觉得那可并不是‘有点’的程度。源景在心里吐槽道。
“一般来说，像我这样的家庭，成员之间的感情往往会比较复杂，但是我的家人们彼此的感情却很好。”
“我的爸爸是高官，妈妈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他们当初是自由恋爱结婚的，感情一直保持到现在，偶尔还会做出些让我看了都脸红的互动。”
“我有一个比我大的姐姐和一个比我小的妹妹。虽然偶尔会吵架，但是感情从来没有破裂过。”
“对了，我还养了一条叫‘佩斯’的大型犬。它虽然眼神很凶，但是其实相当胆小，有空的话，我可以把它介绍给你。”
源景用鼻子微微发出‘哼’的声音，以此表示敬谢不敏。他连人类朋友都不想交，更别说狗朋友了。
“背景就是这样。不久前，”藤原千花的脸上开始蒙上一层阴影，声音也开始掺入一丝喑哑，“爸爸和妈妈做了每年的例行体检。”
“这是他们每年都会做的例行检查，和往常一样，每项数值也都在正常范围内。在晚餐的时候，爸爸自豪地拿出诊断书，向我们炫耀他和妈妈健康的体魄，而在看诊断书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他们两人的血型都是O型。”
“以往也有这个检查，但是我却从没有在意过这种事情。这次之所以会注意到，还是因为之前生物课时的内容，”藤原千花解释道，“你看，我们最近不是在学孟德尔的遗传定律还有显性、隐性基因之类的东西吗，老师也举了血型的例子，因此我就变得有点在意这种东西。”
“但这就不对了。”藤原千花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疑惑与一丝丝恐惧，“在入学的时候，我们也做过体检。其他什么的都无所谓，但是在血型那里，我的诊断书上所写的，并不是O。”
“而是A。”
整个空间霎时变得很安静，从下面楼层传来的人声在此刻竟然清晰可闻。
“好奇怪啊，源景同学，”藤原千花幽幽地说道，“两个O型血的人，为什么会生出来一个A型血的女儿呢？”

十九、不打针不吃药

所谓的ABO血型，是根据红细胞表面有无特异性抗原（凝集原）A和B来划分的血液类型系统，其出现的根本原因是医疗卫生技术的进步，或者说输血技术的需要。
根据凝集原A、B的分布，人们把血液分为A、B、AB、O四型。红细胞上只有凝集原A的为A型血，红细胞上只有凝集原B的为B型血，红细胞上A、B两种凝集原都有的为AB型血，红细胞上A、B两种凝集原皆无者为O型血。
大量失血的患者需要输血来进行治疗，但是输血时若血型不合，会使输入的红细胞发生凝集，引起血管阻塞和血管内大量溶血，造成严重后果。
正因如此，才会有检测血型的必要。
而为什么血型会与所谓的亲子鉴定扯上关系，这就牵扯到著名的孟德尔先生所提出的遗传定律了。
血型是由ABO三个等位基因控制。A、B基因为显性基因，而O基因为隐性基因。
藤原千花的父母都是O型血，那么证明他俩都是所谓的隐性基因纯合子，其基因上并不含有A型或B型基因。这样的话，他们两个的后代便绝不可能出现A型血、B型血还有AB型。
所以说，藤原千花的烦恼是——
“源景同学，我好像不是我父母的孩子，这该怎么办才好？”
就是如此。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沉重话题。
源景砸了下嘴，瞥了一眼藤原千花的上衣口袋，他之前亲眼看到对方把那把银色的钥匙放了进去。
根据钥匙的大小与天台门锁的吻合程度，再加上一点逻辑推断，源景觉得这**不离十就是天台的门钥匙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来了——藤原千花要上天台干什么？
如果在之前，源景会觉得她应该只是是去浇浇花或者看看风景什么的，但说实话他现在有点不太确定了。
以一般理性而言，藤原千花并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但她现在毕竟处于最容易钻牛角尖、思想也最叛逆偏激的青春期，遇到的还是这种事情……
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藤原千花并没有看到源景那严肃起来的表情，她现在正自顾自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说实话，我真的已经不晓得该怎么办了。”藤原千花不知道何时已经放开了源景的下摆，她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死死地攥住校服的裙子，似乎想以此来抑制住双手的颤抖，“我不敢告诉别人，我们家毕竟是那种家庭，消息一旦传出去的话，很容易就会变成丑闻，进而被用作攻讦藤原家的政治素材。”
“我也不敢去问我的父母。”藤原千花成功抑制住了双手的颤抖，但是她的声音上的颤抖却没法掩饰。源景清楚地知道，这种颤抖的原因绝不是寒冷。
“问了之后，情况会变得如何？如果他们撕下原本戴着的温情面具，告诉我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接下来会怎样？我该怎么办？动摇吗？还是断绝关系？撕破脸？失控？”
“不问的话，又如何？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问的话，什么都不做的话，会怎么样？只要我还像之前那样，当一个‘好女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生活下去，这样会更好吗？”
“我试了好几天，发现这样的生活真的好累。”藤原千花凝望着眼前，好像在盯着什么，但那空洞的目光中却是一片虚无，“这个时候我会想——爸妈对我很好，只要一有事情总会为我拚命，也一直都很爱护我。而且我已经16岁了，即使从法律上讲，也是能够一个人活下去的年纪了，出于对家庭关系的维护，我应该‘不去深究’，反正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不是吗？”
“我从理性上似乎说服自己，但是很可惜，人不是只有理性的生物。”藤原千花莫名的笑了起来，源景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么无奈的笑容，“如果是自信又独立的源景同学的话，一定会试图去问个明白吧，就算会变得孤伶伶一个人，也一定要得到真相。”
“这种勇气，真叫人羡慕。”
“可惜，我果然还是一个胆小鬼。”
藤原千花长长的呼了口气，“什么都说出来，总感觉轻松了许多。”
此乃谎言。她此刻仍在微微颤抖的身体便是明证。
“不敢跟朋友说，却会向我倾吐这种秘密，藤原同学可真是不太聪明。”源景故意用捎带讽刺的语气说道，他想看看藤原千花此刻的内心是否钝感到了一定境界，如果真的连话都听不太进去的话，那他可能就要采取一定的物理手段了——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学上天台吧？
“因为我信任源景同学。”藤原千花即答，“虽然从不把我当朋友，但是源景同学可能是我所见过最值得信任的人了。我不觉得你会大嘴巴到把这种事情宣扬出去。”
……这个时候再奉承我可是没用的哦。不过，看来还算能听得进去话，逻辑思维也依旧清晰。这样看来，事情还没糟糕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藤原千花，你希望自己怎么做？”源景说道，带着一如既往的冷静语气。
“咦……？呃……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这么纠结啊。”藤原千花将手按在胸口，似乎想要借着这个动作询问自己的内心，可是看起来失败了。
“那么，换种问法吧。”少年一字一句地慢慢问道，似乎想要让少女自己好好思索一下，“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保持现状？……不对……”少女露出苦笑，继而说道，“我希望自己只是看错了，自己确实是爸爸和妈妈的女儿。”
“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天真很幼稚？”
“不，我倒觉得这是人之常情。”源景摇了摇头，“而且，在我看来，这种想法既不天真，也不幼稚。”
“事实上，我觉得这才是最有可能的真相。”
“咦？”藤原千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二十、伪O型血

“藤原同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源景并没有对他之前的言语进行解释，反而开始询问藤原千花，“你父母中的某个人，应该会比较频繁且相当规律地前往医院吧？我想想，大概是每半年一次？”
“咦？”藤原千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源景同学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我妈妈确实每半年就会去医院一趟，根据爸爸的说法，妈妈好像有种极为罕见的怪病，需要定期前往医院做检查。为此，爸爸还曾戏称妈妈为‘玻璃美人’，结果腰都被掐青了。”
“……不仅如此，”在心中对藤原千花父亲的作死行径摇了摇头，源景继续说道，“你的妈妈应该既不会做饭，也不会插画；在日常生活中，奉行‘安全第一’的原则，极力规避任何可能的危险，甚至连各种宠物都不愿靠近，我说的可对？”
“这倒是真的，当年买佩斯的时候，妈妈好像露出了相当抗拒的神情，说她对毛发过敏。但我知道这只是借口，因为她有那么多皮毛大衣。最后，她经不住我们三姐妹的苦苦哀求，终于点了头……”藤原千花露出了回忆之色，“源景同学，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她的眼神中，疑惑之色越来越浓，“难道说，你认识我的妈妈吗？”
“怎么可能，我哪有机会接触到那种大人物？”源景摇摇头，随即用手托腮，做出沉思的表情，“不过，我大概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难道说？藤原千花原本冰冷的内心好像终于有了一丝活力。她注视这源景的侧脸，眼神中的热切好似要灼烧源景的脸颊。
源景并未让她久等——“藤原同学，你之前问过我吧？【两个O型血的人，为什么会生出来一个A型血的女儿】？”
藤原千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源景之前的话语，让她的心中重新燃起了点点希望，难道说？
“正常来讲，两个O型血的人，确实没有办法生出A型血的女儿。孟德尔先生的遗传定律并没有出错。”
藤原千花眼中的光芒迅速地暗淡了下去。
“出错的是检验技术。”
“诶？”
“不，这个说法不准确，应该说ABO血型检验技术，并不能测出你母亲的真实血型。”
“？？？”藤原千花的头上，有许许多多的问号冒了出来。
“藤原同学，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孟买血型’或者‘伪O型血’之类的说法吗？”
“‘伪O型血’？！”藤原千花虽然不清楚所谓的孟买血型是什么，但是后一个词的意思却是相当好懂。
“没错，孟买血型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血型，因其初次在孟买发现而得名，”源景的这些知识自然来自于他的系统面板。
在他那与游戏一脉相承的系统面板看来，源景的学习行为自然也被算在‘努力’之中。那么，既然付出了努力，就必然有所回报。
遗憾的是，系统并没有把【语文】、【数学】、【生物】等分门别类的算作技能，而是将其统合了起来，化作一门名为【高中知识】的技能，这些课程中，唯二被当做例外划分出来的，便是【英语】和【料理】。
毫无疑问，源景在【高中知识】这个技能上花的努力要比【钢琴】多得多，这个技能也被他早早地升到了Lv3，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强能力者’。
但和【钢琴】一样，【高中知识】的等级就卡在那里了，其升级的进度条爬得比蜗牛还慢。
针对这个情况，源景目前已经有了几个猜想，但这和目前的状况并无关联，因此暂且按住不表。
现在还是人命要紧。
“因为基因上的缺陷，拥有孟买血型的人无论其是否拥有A、B血型的等位基因，A抗原或B抗原都无法合成，从而不能接受任何ABO血型的血液。”
“这个特征和O型血的人相当相似，而现代的血型检验技术因此便会将‘孟买血型’的人误认为是O型血，这也是‘伪O型血’这个名字的由来。”
“藤原同学，根据你的描述，我觉得你的母亲所拥有的，应该就是这种极为稀有的孟买血型，这就是所谓的‘极为罕见的怪病’。”
“……一年去两次医院？”
“拥有孟买血型的人无论输入那种其他血型都会产生凝集反应，因此，往往需要专门的血库备血以备不时之需。”源景说道，“你的母亲定时去医院，应该是去抽血了吧。之所以每半年就要去一次，是考虑到血液的贮存时间。”
“那‘不干家务，远离宠物’是因为，哦，原来如此，害怕受伤吗？”藤原千花刚刚问道一半，便自己反应了过来。
源景认同地点点头，“虽然有着专属的‘血库’，但是里面储备的鲜血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如果在短时间内多次受伤的话，血液便会耗尽，到时候……”源景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耸了耸肩。
而藤原千花已经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孟买血型’，是不是还挺常见的？”在一阵沉默之后，藤原千花小声地问道。
“不，”源景并没有丝毫犹豫，他的话语仍然冷静，仿佛并没有听出来藤原千花语气中的希冀，“就算在占比最高的孟买，其所占的比重也只有万分之一。欧洲有学者做过相关的调查，结果是百万分之一。樱岛虽然没有相关的数据，但即使用最乐观的分析，应该也不会超过万分之一。”
“万分之一吗？”藤原千花重复着这个数字，略微变得有些低沉。
源景大概能够猜到她的想法。
她的情况虽然能用‘孟买血型’解释得通，但并不能因此武断地说这就是真相。
每半年去一次医院可能是体弱多病，不喜家务可能是天生懒惰或是单纯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安全第一’是很多人的行为准则，而撒谎对毛发过敏亦可能只是厌恶宠物。
比起虚无缥缈的‘孟买血型’，这些解释才更像真相。
这又不是在玩打地鼠，一次打不中还有下次机会。
这是在刺杀秦王。
由藤原千花所饰演的荆轲，只有图穷匕见的那一刺的机会而已。
如果她询问了，却发现她的母亲并不是‘孟买血型’的话，藤原千花将如何自处？
当然，藤原千花还有着另一种选择。
那就是不去询问，就把源景的解释‘当做真相’就好了。
毕竟，‘这个解释’和现实对应的严丝合缝，而且完美符合她的希望。
那就不去寻根究底，不去询问吧。
反正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藤原千花最终会选择哪种方案，源景不得而知。
在这件事里，他只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是个供人倾诉的树洞。他之前的回答，其实已经有点越界了。
但是——
“藤原同学，你听说过‘直立行走者的诅咒’吗？”
源景还是希望藤原千花是前世中他所了解的那个‘她’。
至少，不要让那灿烂的笑容沾染阴霾……

二十一、直立行走者的诅咒

“藤原同学，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来说，人是从古猿进化来的。那么，你觉得什么时候，人才不再是猿，而变成了另一种更高级的生物呢？”
藤原千花不明白源景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问题，但出于对他的信任，她还是仔细思索了片刻——
“我记得老师好像说过，是【使用工具】？”少女稍微回忆了一下，“不对，猴子也会使用工具。”
她突然想起源景之前的话语，“是【直立行走】，没错吧？”
源景点了点头。
“现代生物学的观点普遍认同【直立行走】是人类出现的标志，也是区别于其他灵长类的重要特征。现在所发现的最早的人类化石来自于300万年前，而之所以认定她是人类，也是因为她的骨盆和腿骨有着直立行走的痕迹。”
“直立行走的意义十分重大，但和我要讲的都没什么关系。”源景言简意赅地说道，“我要说的，是‘直立行走’的不利之处，或者说‘诅咒’。”
“那就是‘所有人类都是早产儿’。”
源景的这个说法相当的新奇，藤原千花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不过，这本来就是既偏僻又奇怪的知识，藤原千花不知道也无可厚非。
只是，为什么要说这个？
“一般说来，像人类这般的大型哺乳类离开母体时，就应该具有能够单独生存的能力。但是因为人要依靠双腿进行走路的缘故，致使其骨盆变得相当狭窄。因此婴儿不得不在身体尚未完全成熟时，便早早地脱离母体。”
“你也见过吧？牛犊和小马之类的哺乳动物刚生出来的样子，那颤颤巍巍地努力站起来的样子是多么的惹人怜爱。但是刚生下婴儿却连颤抖都做不到，只能无力地躺着而已。”
“这便是其未发育完全的‘证据’。换言之，婴儿出生时，只不过是‘未完成体’。”
“而想要成为‘成品’，便要接受各种其他因素的洗礼——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兄妹、医生、邻居、老师等等。从这个方面来讲，人要变成真正的‘人’时，所要通过的‘产道’既蔓延又曲折。”
“藤原千花，”此时此刻，源景没有再用‘藤原同学’这个称呼，而是极为郑重地用了全名，“你现在的父母是否是你真实的父母，说实话我确实并不清楚。”
“但我清楚一点藤原千花之所以会是现在这个既善良又美丽的藤原千花，他们功不可没。”
“无论你是否要去向他们求证，我都希望你在心里想清楚这一点。”
源景并没有给予藤原千花建议。无论是鼓励她拿出勇气去询问，还是建议她捂住耳朵当鸵鸟，都并不符合源景的处事法则。
他并没有继续干涉的想法、义务以及心理准备。
他所能够做的，只是给出一个可能的假设，并让藤原千花认识到其父母对她的养育之恩而已。
那么，为什么明明几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东西，他还要扯上这么一大堆东西，还掺杂着什么‘诅咒’之类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其原因是——
“当当当当~~~！！！”
源景在拖延时间。
他在等上课的铃声响起。
“！！！”好像真的被源景忽悠瘸，咳咳，我是说被源景的言语感化了的藤原千花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惊得一个哆嗦。
而源景则干净利落地扯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拽向了教室的方向。
正好，这节课是平冢静的国文课。
身为班主任的平冢静相当喜欢藤原千花这个班长，只要自己在课后时用模棱两可的语气向她说——“最近藤原千花好像有什么心事。”那个责任感爆棚的暴力教师就会像爱护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围着藤原千花转。
和自己这种人不一样，平冢静是天生的教师。有她的介入，至少绝对不会让什么傻事发生。
至于藤原千花这件事最后会以何种情况收场，那源景就不知道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性喜独处的少年而已，又不是什么万能的许愿杯。
不要对他抱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期待。
……
少年手心的温度，少女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清楚地感受到。
她顺从地站了起来，在少年的牵引下，走下了楼梯。
‘源景同学，真的很厉害。’
虽然在冬马和纱的事件处理上便可窥一斑，但是真的临到自己身上时，藤原千花才发现源景竟然是这样的强大且可靠。
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他一样。
‘源景同学身边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这是在班里的女生间风传的一句话。藤原千花原本以为这只是句流言，但今天的际遇却告诉她此言不虚。
然而，在这安心感的包裹中，藤原千花却忘记了一件事——
她为什么会在课间时分，拿着申请好的钥匙上天台呢？
……
天台之上。
一只奇丑无比的大狗趴在地上，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它的名字是佩斯，也就是藤原千花的那条宠物狗。
藤原千花将它带来，本来是想好好地对它倾诉一些不敢在家里说的话，但是她不仅已经有了更好的倾诉对象，甚至连它的存在都忘记了！
佩斯目光幽怨地看了一眼仍然紧锁的大门，随即有气无力地趴在天台上的阴影中——
‘主人怎么还不来？’
这是它的第一个想法。
‘好饿啊。’
这是感想其二。
……
第二天，中午午休时分。
“我听平冢静老师说，这里的同好会还差一人的样子。”藤原千花向雪之下雪乃说道，她的脸上乌云尽去，完全看不出昨天的颓废模样，“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加入吗？”
“藤原同学竟然还没加入社团吗？”雪之下雪乃显然并不是第一次见藤原千花，源景隐约地记得，藤原千花好像说过自己曾试着和雪乃做朋友，但是失败了。
“邀请倒是收了一大堆，”藤原千花不好意思地说道，“但是如果选择其中一个的话，其他的社团就会表现得相当不高兴。我们学校的社团在经费和场地上是竞争关系，彼此的关系算不上太好。”
没错，这个学校既有着像雪之下雪乃这样过于不受欢迎而没法加入社团的人，也存在像藤原千花这样因过于受欢迎而举棋不定的人，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但是现在，她们是一个同好会的成员了。
“源景同学，”如花的笑靥在源景的面前绽放，一只白皙的小手伸到了他的面前，“以后，请多多指教了。”这句大大方方的话语，雪之下雪乃也能听到。
‘还有，我的妈妈确实是孟买血型。’这句话则只有源景听得到。

二十二、不要随便上陌生阿姨的车

虽然连名字和创立宗旨都没有确定，但就在当天下午，同好会的第一个活动便开始了。
那便是——
大·扫·除！
社团大楼的卫生由各自的社团自行管理。同好会所在的小教室已经比较长的时间没有人使用了。源景和雪之下雪乃之后都进行过一定的打扫，但是在藤原家的千金来看，这还远远不够。
顺带一提，源景被这个活动拒之门外。
是真正意义上的‘拒之门外’。
藤原千花就没让他进屋。
“禁止进入！今天的活动拒绝男生！”仿佛门神一般地守在门口，藤原千花用双手比出大大的叉。她身上穿的不再是平常的校服，而是学校统一的运动服。
“我怎么不知道。”源景意外地挑了挑眉毛。明明中午还说是统一活动的，为什么一个下午就变卦了？
“我和小雪乃在手机上沟通过了，源景同学为这个同好会的成立已经付出了太多，因此我们觉得应该让你休息一下，”藤原千花千花笑容灿烂地拿出智能手机，“但我们都没有你的好友，因此没法通知你，所以我就提前来堵你了。”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应该会感觉这是一件憾事，甚至感觉自己被排挤了也说不定。
但是源景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甚至还感到有些开心。
在略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之后，源景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明明之前还表示出明确拒绝之意的藤原千花拦住了他的去路，“我说过了吧，【没有你的好友，很不方便】。”她在这句话上加重了语气，“我觉得拒绝文明的进步是一件很蠢的事，你觉得呢？”
“……我没有‘Line’（这是一种相当于微信的手机软件），加不了你。”源景自然明白藤原千花的言下之意，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乖乖照办。
雪之下雪乃还好说，如果把自己的‘Line’交给藤原千花的话，她肯定会时不时地找他谈话的。
那可不是源景想要看到的。
“骗人。‘Line’账号不是手机号码赠送的吗？”在之前一个多月的斗智斗勇中，藤原千花已经大致摸清了源景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在说谎，“赶快来‘摇一摇’吧。”
“……（摇）”
“我是说摇手机，不是让你摇头！”
藤原千花最终还是要到了源景的“Line”。
……
圣伊甸学园的放学之间和其他樱岛的高中一样早。
三点左右，一整天的课程便全部结束，之后便是所谓的‘社团活动’时间。
在圣伊甸学园，没有参加社团的学生少之又少，而像源景这样这么早就离开校园的学生就更少了。
学校外的坡道上空空荡荡，只有洁白的花瓣慢慢飘落，带来一股微微的清香。
这是源景在这一个月中已经司空见惯的景象。
但在这片不变的美景中，却插入了一个有些不和谐的音符。
一架豪车悄然出现在了源景的视野中。
这让他皱起了眉头。
圣伊甸学园的周围是禁止车辆通行的，而这条上下学的坡道更是禁地中的禁地。
这个禁令一开始被颁布的原因，是希望人们能够保持对于神明的敬畏；而在现在，则被当成圣伊甸学园威仪的一种体现和对知识与教育的尊重。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这间学校的学生非富即贵，却几乎没有学生乘坐汽车进出学校的原因。
如果被发现违反了禁令，就会被处以罚款（这倒是无所谓）以及将违规车辆的照片摆放在学校大屏幕上一周的惩罚。
对这里的大多数家庭来说，后者是无法接受的。因为这会让自家在圈子中蒙羞。
越是富有、越是自认尊贵的人，便越看重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源景并不了解汽车品牌。他并不是车迷，能够将各种豪车的名字如数家珍般的一一说出。但他知道一个道理——
越漂亮的车越贵。
而这辆慢慢地向他滑来的汽车漂亮极了。在发动机盖子最前头，一个长着翅膀的“B”字熠熠生辉。
汽车在源景的身侧慢慢停住。车窗摇了下来，源景这才得以看到驾驶席内的情况。
驾驶着这辆豪车的，是一个女人。
她戴着墨镜，一头黑发微微地泛着紫色，被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垂在脑后，一身看上去就很贵酒红色的西服套装，内着的白色衬衫却穿得有些随便，在华贵中透露出一股潇洒的气息。还有就是——
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很美。
并不是蒙娜丽莎的那种美丽。
而是一种奇特的美感。
既纤细又有力，这明明是相互矛盾的两个词，却完美和谐地在这双手上融为一体。
似乎注意到了源景的目光，这个女人发出了一丝轻笑，她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细长的美眸，以及右眼眼角的一颗‘美人痣’。
“等你好久了，上车吧。”
女人表现得相当熟络，还探过身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源景自然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女色狼开着豪车勾搭良家少男？还是说，这是东京这个地方的潜规则？
不对啊，你不应该静静地停在路边吗？还有你的水呢？放在车顶的水呢？
“源景君是吧，啧。”女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啧啧称赞道，“怪不得她最近总是在念叨你。”
“……她？”源景带着疑惑问道。他的人际关系中，包含的‘她’并不多。
女人一言不发，直接从仪表板上面的专用支架上拿下手机，递给了源景。
手机的待机画面是两个女人。
这个女人正相当亲切地挽着一名少女的胳膊，她的另一只手臂伸出，消失在屏幕外面，看来这个照片是她自己拍的。
而那个被她挽在怀中，虽然表情有些别扭，但是嘴角带着一丝喜悦的少女，源景非常熟悉。
最近，他们两个经常一起上学，她还总是抢他的耳机。
“自我介绍一下，”女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眼角的美人痣为其平添了些许妩媚，“我叫冬马曜子。”
“如你所见，是冬马和纱的母亲。”

二十三、冬马女士想要聆听

冬马曜子。
冬马和纱的母亲，世界级的钢琴家，樱岛音乐界的领袖之一。
据说，她的每次演出，都能换来和她身体等重的黄金……
源景用眼睛的余光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位樱岛的国宝级艺术家，在心里默想‘那看起来倒也不算多。’
车子平稳地行使着，它先是走上了国道，在平稳运行了近半个钟后，它拐上了高速公路。
“不怕吗？”一直以来安安静静的冬马曜子突然开口道，“只靠一张照片就相信了我的身份，还没有丝毫戒心地上了我的车。”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你的父母没有告诉过，像你这样长得好看的小男生，在外面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吗？”
“首先，我不觉得人贩子会开这么昂贵的豪车，”源景指了指车内的装潢。虽然光从车的外形就能看出其价值不菲，但是身处车厢内部后，车主人的豪奢便更加不加掩饰。
“其次，我毕竟是圣伊甸学园的学生，还是在校门的监控下上的车。你这辆车还违反了校规，估计照片和车牌号都已经被放在学生会长的桌子上了。”源景对现在在任的学生会长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那个锱铢必较的女人对这种能够罚款的事情可上心了，“如果我失去了联系，到时候找上门的可就不仅是学校的安保人员，还会有穿着工服的警察叔叔。”
圣伊甸学园的学生非富即贵，因此学生的安全问题便极受重视。
由于学校本身的重视，以及校园安保人员的专业，圣伊甸学园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绑架勒索事件了，更不用说在这之上的‘撕票’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见过你的照片，知道你确实就是冬马和纱的母亲。”
没错，这才是源景一点都不慌张的真正原因。
“唔，”冬马曜子撇了撇嘴，做出一副‘真没劲’的样子，“看东西看得太通透了，可是会失去很多乐趣的哦。”
“总比被一知半解地蒙在鼓里好。”源景透过车窗，试图辨认出车辆前进的方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世田谷，快到了。”冬马曜子娴熟地操纵着方向盘，并未掩饰此行的目的，“我在那里有一栋别墅，今天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车子离开首都高速路，从大道开进小路。又过了几分钟后，终于在一栋设计雅致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世田谷是东京有名的富人区。这里的大部分居民都是企业家、艺人还有文化名流。能在这里买得起房子的，毫无疑问都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成功人士’。
冬马曜子用遥控器打开停车场的卷帘门，把汽车停了进去。
“这是特意给和纱买的。”她毫不在意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炫耀的成分，“虽然离学校有点远，但是周围特别安静，环境也好，所以就买下来了。”
“我常年在外奔波，在这里住的时间其实并不多。除了定时上门打扫和做饭的保姆以及接送她上下学的司机外，这里基本只有和纱一个人住。”
冬马曜子将自己的食指伸进了正门的电子锁中，‘嘀’的一声轻响后，别墅的正门自动打开，冬马曜子便毫不犹豫地跨进了正门。
而源景并没有丝毫的迟疑，他跟着冬马曜子走了进去。
对于住宅的豪华与对空间奢侈的用法源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并没有太大惊讶。
冬马曜子也对这些东西毫不在意，并没有像一个土财主一样夸耀着自己的收藏。她领着源景通过了大厅，跨入了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
而当他们踏上地下一层的地板后，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到来，这里的灯光自动开启，将这地下一层的本来面貌呈现在了二者面前。
源景感觉自己好像走进的不是别墅的地下室，而是一间酒吧。
酒吧吧台前是并排的凳子，旁边留出宽敞的空间摆着六脚圆玻璃桌。
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华贵的吊灯洒下柔和的光线。
而在房间的最内侧则特意高了一段，做成了舞台的样式。
在舞台上，有着架子鼓还有三角钢琴；在墙上还挂有各式各样的电吉他和贝斯。
“怎么样，这个地方不错吧？”冬马曜子看到源景脸上终于流露出震惊之色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终于露出点孩子的样子了，这才对嘛。”
冬马曜子走上了吧台，极为熟练地取出了各种调酒的工具。她的双手在演奏钢琴时相当灵活，调起酒来却也丝毫不差，不一会，一杯仍然泛着气泡的饮品便出现在源景的面前，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没有酒精。”她向源景展示了一下所用的材料，“我还没有堕落到给未成年人灌酒的地步。这杯饮品，只是略微地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那你就不应该只是请我。”
冬马曜子笑了笑，并没有接下源景的话茬，她自顾自地取出一瓶酒（上面的标签源景并不认识），将里面泛着琥珀色光泽的液体倒在了另一支高脚杯里，“你说另一个小女孩吗？我记得，是叫‘雪之下雪乃’来着？”她抿了一口酒后，继续说道，“我当然也挺感谢她的心意的，但是，起主导作用的是你，不是吗？”
“而且，在和我的通话中，‘源景’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要比‘雪之下雪乃’要高出许多。”冬马曜子意有所指地说道，“女儿好像有了抱有好意的异性，我这个当妈的自然也会好奇。”
“所以，你是来为她把关的？”
“怎么可能。”冬马曜子露出一抹苦笑，“不是我吹牛，我看男人的眼光可是差到惊人，经历得几段感情都失败得一塌糊涂。与其向我求助，倒不如去网上找个电子算命网站，至少它能说得头头是道。”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钢琴。”冬马曜子向那边的黑色大家伙努了努嘴，“和纱给了你相当高的评价，还说你是她所见过的最有天赋的钢琴家。她从来没有这么夸耀过一个人，那语气中的推崇甚至要超过我了。这就不禁让我感到好奇了。”
她的眼眸中，透露出兴奋的色彩，露出些许孩子气的不服输与期待来“怎么样，钢琴就在那边，要不要试一试？”

二十四、冬马和纱想要守护

对于源景的钢琴水平，冬马曜子虽然听过冬马和纱的赞扬，但其实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作为樱岛的国宝级钢琴家，她见过的天才、神童之流可谓是过江之鲫。
这其中有被吹捧为百年一遇的、有被吹捧为万中无一的，但是在她看来，也不过都是些小鬼头。
而源景的话，冬马曜子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女儿‘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不过，谁叫冬马和纱是自己的女儿呢？
冬马和纱还是第一次这么看重一个男生，虽然小丫头脸皮薄，嘴上说着只是对他抱有‘朋友之情’，但是作为母亲的冬马曜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即使相当稚嫩，目前只能称得上是‘好感’，但这却是自己女儿的第一次‘心动’。
这下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冬马曜子的男人缘相当差。
不，用‘差’字应该无法形容，应该说是已经成为一种缠绕在她身上的‘诅咒’更为合适。
在成名之前，她就在这上面吃了不少苦头，甚至还没结婚就有了冬马和纱；在成名之后，为了金钱和名声而蜂拥而来的人就更多了。
情感上的挫折在客观上磨练了她的琴技，为她金灿灿的音乐之路添砖加瓦，但是冬马曜子并不希望冬马和纱走上她的老路。
因此她才会急匆匆地回国，想要为自己的女儿把把关，来见识一下这个被自己的女儿推崇备至的‘源景同学’有几斤几两。
但就目前而言，源景所得的分数相当之高。
外表自是不必说，在待人接物上也成熟得完全不像一个高中的小鬼头，那不卑不亢的样子让冬马曜子不禁对他高看一眼。
在感慨女儿的‘幸运’之时，冬马曜子也不禁对源景的琴技有了些许期待，只要能够达到预期的一半，不，三成吧，就算是考察通过。
这么想着的冬马曜子，突然被暴雨泼了一身。
这是在听到响起的钢琴声时，她的第一感觉。
狂躁的声音从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中喷薄而出，暴虐的音符被肆意地泼洒，将这片小小的地下室化为异域。在这片魔域之中，满怀复仇之情的黄蜂快意地嗡鸣，它在进行着崇高的复仇。
《野蜂飞舞》。
冬马曜子马上听出了源景所演奏的歌曲名称。
这是俄国作曲家尼古拉·里姆斯基·科萨科夫所著作出的名曲，是歌剧《萨旦王的故事》的配乐。
这首旋律极快的曲子一直是喜欢炫技的演奏家们的拿手好戏，冬马曜子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她仍然听得津津有味。
源景并没有拘泥于原作的框架，他在相当多的片段进行了相当多的改编。除了《野蜂飞舞》外，冬马曜子还听到了相当多的熟悉的乐段。
无视乐句原本的段落，将其搅得七零八落再重新拼接，甚至在其中若无其事地混进别的曲子……但那仍是《野蜂飞舞》。这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让这辆钢琴曲中的‘F1赛车’变得更快的燃料而已。
仿佛只是一瞬间，也好像过了相当之久。
源景的琴声终于停歇。高傲的黄蜂战胜了他的仇人，带着志得意满的神色悄然离去。
只留下一名奏者，还有一名仍在回味的听众。
源景有些爱惜地摸了摸琴键。这架施坦威钢琴忠顺地发出了柔和的回应，就好像也被他折服了一般。
受限于材料问题以及某些现代专业工具的缺失，源景的那架‘黑鸟’（原本其上的商标已经不见了）虽然也能发出极为美妙的琴音，但是毕竟比不上这种近亿日元的家伙。
这次能在这上面进行演奏，即使是源景，也感到有些心潮澎湃。
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是不小心吓了一跳。
冬马曜子眼皮子都不眨地盯着他，从那细长的眼眸中，微微泛出些绿色的光来。这种宛如《西游记》中妖怪看到了唐僧般的表情，让源景有点心里发毛。
就在她好像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急匆匆地开门声，随后便是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向地下室靠近。
片刻后，冬马和纱的面孔出现在了地下室中。
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头发凌乱的冬马和纱直直地冲向了源景所在的三角钢琴，随后便张开双手，将他护在身后，就这么隔开了冬马曜子的视线。
她毫不示弱地盯着冬马曜子，就好像源景是一只被天上的苍鹰所盯上的小鸡一般。
“……妈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竟然遭到女儿如此对待。”将原本的目光收敛起来，冬马曜子矫揉造作地叹息道，她轻轻地拭了拭眼角，好像在擦掉那本就不存在的泪水。
“少来了。”冬马和纱不为所动，“你这个喜欢‘老牛吃嫩草’的老女人，我可不允许你对源景同学出手！”
“哦，”冬马曜子并未否认女儿的指控，反而饶有兴致地说道，“这可是我和源景君的事，如果真的成了，那肯定也是‘郎有情妾有意’，你有什么立场反对？”
“我、我、我……”冬马和纱‘我’了半天后，终于说道，“我是你的女儿，绝不允许你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情来！”
冬马曜子翻了个白眼。
冬马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她能崛起凭借的是自己的才华和努力，哪有什么‘门楣’来侮辱的？
不过，再逗下去的话，和纱好像就要爆炸了，这里还是适可而止好了。
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冬马曜子正色道，“哪有你想得那么龌龊，我刚刚只是在听源景君的钢琴，审视他是否具有资格而已。”
“什么资格？”冬马和纱充满警惕地问道，显然没有就这么放下心来。
“当然是踏入这间别墅的资格啦。”冬马曜子笑得很开心，“如果源景真是个音乐天才的话，那我自然要对他做出一定的支持，来回报他之前对你的帮助。但单单是给钱的话，未免也太俗气了。”
“所以我要交出的，便是这里的使用权。”冬马曜子指了指周围。
“……那么，审查结果呢？”冬马和纱显得有点紧张。
“唔，独奏技术的话，即使是我也没法调出毛病。”冬马曜子举起酒杯，再次抿了一口，“不过嘛，我还想听听看其他的方面。”她嘴角的笑容相当不怀好意，“比如说，四手联弹什么的。”

二十五、要常来玩啊

四手联弹，英文是PianoDuet，是钢琴的一种表演形式。
简单地说，就是两个人共同在同一台钢琴上合作演奏的一种表演形式。在这种形式在共同学习、合作的过程中，可以培养良好音乐表现力，因而还算常见。
不少钢琴家都写过四手联弹的钢琴曲，像是海顿、巴赫、莫扎特、贝多芬等等等等。
“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想法，应该是我来当键盘上的另一双手的，”冬马曜子望向冬马和纱，对方极为露骨地表示出‘想都别想’的意思，“但看来有位小姐持有不同的意见呢。”她叹了口气，“好吧，我就在这里暂时退让好了。”
“不过，这毕竟是我的审查，那自然要按照我的标准来。”
“按理来说，应该是一个人弹低音部（琴键最左端），一个人弹高音部（琴键最右端）的，”冬马曜子说道，“但那样太无趣了。”
她假装思考了片刻，随即说道，“好了，那就一个人同时负责低音部和高音部，另一个人负责中音域好了。”
嗯？呃，等等？源景刚刚想要开口，但现在的冬马和纱仍然不算太清醒。
在学校的大屏幕上认出了自己母亲的座驾和那个少年后，冬马和纱便急迫地给自己的司机打电话，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直到现在，冬马和纱仍然在微微地喘着粗气，洁白的额头上也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劳累本来就会让人失去一定的判断力，再加上冬马曜子所抛出的‘通过考核，就让源景自由使用这间地下室’的条件，这让她的大脑进一步地混乱起来。
现在她的心里，估计只有‘源景同学如果通过考核了的话，就能够经常来我家玩了’这么一个极为朴素的想法了。
那么，就一定要让他通过。
比起同时弹高音部和低音部，只负责中音域的部分显然比较简单，那么就把它交给源景同学。自己来负责高音部和低音部就好了。
就抱着这样一根筋的想法，冬马和纱将手放上了键盘。
“就弹李斯特的《普罗旺斯古老的圣诞歌》好了，来，1,2,3。”知女莫若母。冬马曜子怎么会不清楚冬马和纱现在的状态呢，但这本就在她的计划中，看到源景似乎想要发声，她赶忙先一步开口说道。
冬马和纱的手指动了起来。
冰冰凉凉的键盘有助于精神上的冷静，只是弹了一两个小节，她就发现了这样演奏的不妥之处。
一般的四手联弹，是一个人负责键盘的左半部分，另一个人负责右半部分。这样正好两人能够并排坐在钢琴凳上进行演奏。
但如果按照冬马曜子的办法进行弹奏的话，一个人既要负责最左边、又要负责最右边，而另一个只负责中间部分，这就导致了两人现在的奇怪境地——
简单地说，就是冬马和纱好像将源景半搂在了怀中。
幸好她是站着的，否则她就直接搂住源景了。
冬马和纱又羞又恼，她瞪了自己的母亲一眼，传递出‘你怎么这么熟练啊，你到底用这招占了多少人的便宜’的意思。
而身为成熟的大人，冬马曜子自然不会将这种东西放在心上，她只是轻笑道，“搭档的成绩当然也在考核之中，请专心弹琴，别拖累了源景君哦。”
这我当然知道。
冬马和纱深深地吐了口气，压制住了内心的杂乱思绪，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演奏上。
而源景此刻却有点不自在。
他的肩膀上搭着冬马和纱的下巴，时不时有着轻柔的吐息划过他的耳后；音域宽的时候还好说，音域一收窄，两只修长的胳膊就会缠上他的脖子，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冬马和纱那细腻的肌肤；还有什么柔软的触感不时地顶在他的肩胛骨上……
对于不太喜欢和他人接触的源景来说，这个场景实在是有些别扭。
在这首曲子弹完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好，接下来换班，就由源景君……”
“冬马曜子女士，”看到冬马曜子似乎有些不依不饶，源景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我觉得已经足够了吧，冬马同学也很困扰，这种坏心眼的恶作剧能不能不要再做了？”
“诶，困扰呢……”冬马曜子看了冬马和纱一眼，后者脸色有些发红，微微低下头一言不发。
在稍稍地叹了口气后，她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蓝色的卡片，抛给了源景，“这是进入这个别墅区的凭证，别墅的电子锁也可以用这个刷开。”她又喝了一大口酒，略微带着些许醉意说道，“我这次回国，大概会在这里呆上一个月左右。”
“有什么音乐上的问题、碰上了搞不定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她促狭地朝源景眨眨眼，“当然，如果你厌倦了冰冷的床榻，想要寻求一条温暖的臂膀作为港湾……”
“妈妈。”冬马和纱的表情和声音都冷得可怕。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冬马曜子一个机灵，感觉自己今天好像有点闹过头了，便不再调笑。
但她并没有闭住嘴。
冬马曜子女士好像是那种一喝酒就滔滔不绝的人，在那之后，她一直在向源景和冬马和纱讲一些乐队的滑稽事。除了各种经典的职业小笑话外，更多的还是各种男女关系上的事。
什么男钢琴家同时和好几个女性劈腿啦，哪个女明星表面上冰清玉洁，实际上每天都会上不同人的车子回家啦之类的。
总之就是些相当混乱的事。
……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源景便向两人辞行。
因为饮酒过度，冬马曜子已经退化成想要抱着源景大喊不要走的婴儿了。这个状态下的她，显然无法再驾车送源景回家。
不过这个地方离地铁车站并不远，因此倒也没什么所谓。
冬马和纱和源景一起走出别墅，她坚持说要将源景送到车站。
此时正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稍稍带些凉意的风微微吹拂，似乎还在哀叹夏天的逝去。
在昏暗的马路上，两人在路灯下拖出了长长的影子。
“我的妈妈就是那样，你别放在心上。”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冬马和纱说道，“虽然她经常在外奔波，总是不回家；饭也不做，衣服也不洗，一回家就天天琢磨着乐谱；还喜欢口花花地调戏小男生……等下，我怎么越说越生气了？”
源景轻轻地笑了一声，“曜子女士是个有趣的人，我知道这点就够了。”
“诶，曜子女士啊。”冬马和纱有点不开心，小声嘀咕道，“明明对我还是‘冬马同学’呢。”
车站离冬马家的别墅确实并不远，只是一会儿，源景已经看到了地铁口的独特标志。
“源景，”在地铁的入口处，冬马和纱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在这离别之时，她终于坦率地表露出了她的心情，“既然钥匙都给你了，那要记得常来我家玩哦。”
“……好。”在点点星光的映衬下，少女的笑容实在无法拒绝。

二十六、源景同学不说善意的谎言

和前世的华国不同，在樱岛上，有着一门极为特殊的功课，其名为——
家政。
据说开设这门课程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学生的生活自理能力和动手实践能力，降低子女对父母的依赖性。
但对于樱岛的学生来说，这些意义之类的什么都好。他们之所以喜欢上家政课，单纯是因为其好玩而已。
对了，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没有考试】。
……
高一A班的这节课便是家政课，其主题便是做料理。
财大气粗的圣伊甸学园自然是不缺建烹饪教室的钱，不仅如此，其所使用的厨具和材料都是高级货色，而且种类繁多，一应俱全。
在源景的身旁，同班的藤原千花仿佛理所当然般地站在那里，一边哼着相当耳熟的流行歌曲，一边在自己的身上系上围裙。
那是一条有些厚的亚麻色围裙，在其上印有源景所不认识的英文商标，虽然有些朴素，但设计得简约又干练，有一种低调内敛的美感。不仅如此，为了一会儿的行动方便，藤原千花还将自己粉色的长发扎起，透出潇洒且干练的气息。
这套装束给藤原千花平添了些许贤惠与成熟，配合她的体型，估计说她是刚刚结婚的妻子也有人相信。
但她一开口就原形毕露了——
“昨晚也太过分了吧，源景同学。”藤原千花小声地向他抱怨，“你一直是这么回人信息的吗？”
将时间拉回到昨天。
在从冬马曜子家到自己家的电车上，源景接受到了藤原千花通过“Line”发来的消息。
【藤原千花】：休息室现在可是闪闪发亮哦~~
之后是一个高兴得大笑的颜文字，以及两张照片。
一张是真的变得闪闪亮亮、焕然一新的休息室；另一张则是藤原千花和雪之下雪乃的合照。
照片中的雪乃歪着头看向别处，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而藤原千花则大大方方地将自己展露在镜头之下，毫不在意地露出能将天上的乌云都吹散的灿烂笑容。
两位女生在性格上的差别便可见一斑。
顺带一提，藤原千花在‘Line’上使用的头像是一条有些傻兮兮的大狗照片。根据源景对她的了解，那应该就是那条被称为‘佩斯’的大狗。
你到底有多喜欢那条狗啊……
一边抱着这样的想法，源景一边敲击着手机按键。
【源景】感谢两位对休息室的打扫。
随后，他马上就后悔了。
【藤原千花】不客气！我本来就挺喜欢打扫的，而且能够和小雪乃一起做活动，我其实相当开心。
【藤原千花】今天还一起拍了照呢。虽然一开始小雪乃表现得比较抗拒，但我一说这是要发给源景同学的，让他看看我们的努力后，她的反抗就相当孱弱了。
【藤原千花】咕嘿嘿，小雪乃的身体，软软的，香香的……
【藤原千花】流口水.jpg。
【藤原千花】话说，这是源景同学第一次传讯息来诶！
【藤原千花】你现在在干么？我现在正在看电视，就是最近相当火的那个《半泽直树》，源景同学也有在看吗？
源景不禁有些庆幸这是在‘Line’上，如果是在现实中被他这么缠着说话的话，那他可真是受不了。
一小时后。
【藤原千花】你是觉得麻烦，所以无视我吧……？
【藤原千花】流泪猫猫头.jpg。
似乎是发现只有自己在唱独角戏，藤原千花犹犹豫豫地发来了消息，而源景向来不屑于在这个地方说谎——
【源景】对。
等待他的，是愤怒的兔子表情包五连击。
回忆结束。
藤原千花撅起嘴巴，露出了有些闹别扭的表情。面对着这样的藤原千花，源景说道，“藤原同学，你要往好处想。”
“？”
“至少我没用【刚刚我去洗澡了】来敷衍你不是吗？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回复你，并且坦诚地表达出来而已。”
“一·点·也·不·开·心！”
……
一点也不开心的藤原千花的【不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上课之后，她听着家政课老师的讲解，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来。
今天料理课的内容是巧克力饼干，家政课的老师似乎是想通过这种甜甜的小零食，来诱发学生们对‘烘焙’这项工艺的兴趣。
源景也同样相当认真地听着讲课的内容。
在他的头上，有着旁人所看不到的【+1】不断地飘出来，在他的系统面板上，名为【料理】的技能熟练槽正缓慢但坚定地成长着。
他对【料理】这个技能还是相当看重的。这个技能直接关系到他的生活满意度，对于想要过上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的他来说，这种能让他过得更加幸福舒适的技能自然是不可或缺。
家政课在樱岛其实就和体育课在华国的地位差不多，虽然他们现在还是高一，家政老师也因此没有变得‘体弱多病’，但是其所占的课时并不多。因而源景并不想浪费这宝贵的学习时间。
通过对他自带系统的长达一个多月的实验与摸索，源景已经大致发现了其熟练度累积的规律。
首先，等级越高，熟练度涨得越慢。这是最大的影响因素。
其次，有人教导时的增长速度大于自行钻研时的速度，而且教导的人水平越高，熟练度涨得越快。这也是昨天源景毫不犹豫地上了冬马曜子的车，并接过了她的门禁卡的原因之一。
最后，在实物上进行作业的时候，要比单单地在脑中空想揣测要快。
没错，在他所带的系统看来，空想和揣测也被当成是源景所付出的‘努力’而被承认，但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熟练度太少了，投入和产出完全不成比例，因此源景基本上不会使用这种办法。
在简短的步骤讲解后，家政老师十分痛快地将剩余的时间交给了热情高涨的学生。和单打独斗的其他学科不同，料理课上采用的是三人一组团体作业，也就是说——
“还缺一个人吗？”藤原千花喃喃道。
源景一点都不担心，和孤独的雪之下雪乃不同，以藤原千花的号召力，只要她稍微招招手，别说一个人了，就算差10个、20个人也不在话下。
然而，还不等藤原千花招手，一个人就主动地跑了过来——
“你们这里是不是少一个人，那么能不能加上我呢？”

二十七、早坂爱想要侦查

长袖善舞。
原指有所依靠，事情就容易成功。后形容善于钻营，会走门路。
如果让源景从班中选出一个最符合这个词的人物，那么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金发少女便首当其冲。
她的名字是早坂爱。
年龄16岁，和藤原千花一样，是圣伊甸学园的直升生，所在班级为和源景相同的高一A班。
因为本身有1/4的爱尔兰血统，所以她有着一头璀璨的金发。但源景感觉，就算她是一头黑发，她也会将其染成金色，因为这才符合她给予自己的‘角色定位’。
她给自己的定位，她给自己的定位，便是【辣妹】。
若要问为什么？那自然是因为相当方便。
【辣妹】这个词来源于樱岛的流行文化，指的是注意时尚、走在潮流最前端的女孩子。而到了如今，就和【程序员都是没头发的秃子】一样，其也开始带有相当多的【刻板印象】。
比如说【染发】、【美甲】还有【改装校服】，早坂爱显然深谙此道。
源景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早坂爱的头发、精心装饰过的指甲还有那明显和其他人有所不同的校服上掠过。
除了打扮方便之外，这个名为【辣妹】的外衣还会给予她与别人交际时的便利。
圣伊甸学园是一所名副其实的贵族学校，其中的学生出身有的是暴发户，但更多的是那种家规很严的深宅大院。
家族陈腐繁琐的规则和少年少女们渴望自由与潮流的天性相冲，而进入高中之后，他们终于有了极为有限的些许自由，自然会追求服装、谈吐等诸多方面上的时尚潮流。
在这个大背景下，作为时尚代名词的【辣妹】形象是相当便利的交友条件。
不仅如此，早坂爱好像还在慎重地控制着自己的成绩，将其控制在一个不会高到被人疏远，也不会太低到被人鄙夷的程度。
这种种因素叠加起来，再加上成熟圆滑的交际手段，虽然家室并不显赫，早坂爱还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高一A班的‘上流阶级’，是类似‘交际花’一样的人物。
至于这个‘交际花’为什么会跑过来，应该是想加深和藤原千花的关系吧？源景心想。毕竟，千花可是藤原家的大小姐，不对，应该是二小姐来着？
总不能是来找我的吧？
……
藤原千花和早坂爱并没有什么矛盾。倒不如说，以藤原千花的性格还有早坂爱的手腕，她们之间会出现问题那才是异常情况。
因此她相当开心地表示欢迎，而源景自然也没有必要将气氛搞僵。
于是三人组便顺利地形成。
让源景满意的是，藤原千花和早坂爱都不是那种笨手笨脚的厨艺黑洞。无论是在菜刀的使用，还是在对黄油混合物的搅拌以及模具的使用上，她们两人都展示出了相当娴熟的功底，表现得相当得心应手。
“源景同学，”一边用筷子调制着糖浆，藤原千花一边搭话道，“你今天下午放学后有空吗？”
“没空。”源景的回答言简意赅。“我要去看电影，今天下午4点半点有假面骑士的新剧场版上映。”
“你自己一个人？”藤原千花斜觑着源景，而后者则回以‘那一个还用说吗’的眼神。
“那明天呢？”藤原千花还是有些不死心，“你明天放学后有空吗？”
“没有，”源景拿出了搅拌器，他在等待早坂爱把黄油给热好，“我要回家打电动。”
“那不就是有空吗？!”
面对藤原千花尖锐的指控，源景叹了口气，“那如果我加上‘和朋友一起’，是不是就瞬间觉得这个拒绝合理起来了？”
“咦，”藤原千花愣住了，“那好像……”
“明明都是一件事，但只要加上一个‘和他人在一起’的前置条件，给人的感觉便大不相同，这是不是太不合理了吗？”
“一个人在家里打电动就很闲，一群人在餐桌上互相扯着八卦揭短便是忙碌？独自一个人去看电影便是寂寞，和情侣或者同学一起去看电影便是充实？”将揉好的面团放上模具，源景的嘴巴仍不停歇，“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不过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歧视而已。”
“藤原同学，你高贵的品德无法忍受阶级上的歧视还有地域上的歧视，但你为什么会对这种人数上的歧视甘之如饴呢？”
“唔咕。”虽然藤原千花所经手的材料甜如蜜，但她此刻却露出了好像吞下了苦胆般的表情。
能够仔细聆听别人的话是藤原千花的一种极为优秀的长处，但耳根子太软很容易被说服便是因此产生的致命弱点。
有些时候，可是要学会在适当的时机捂上耳朵。尤其是在面对源景这样的男人的时候。
当然，源景是不会主动点醒藤原千花的。
“好像是这样没错……”藤原千花表现得相当老实，她将调好的糖浆递给源景，让他加进了已经被加热为液状的黄油中，“对不起，我之前的发言实在是有欠考量。”
“嗯，你明白就好。”源景将手中的锅放在早坂爱面前，让她把打好的鸡蛋加了进去，之后便可以进行搅拌了。
“但是，源景同学，我还有一个问题。”
很遗憾，不怕困难、百折不挠也是藤原千花的优点，因此她继续发问道，“既然如此，像源景同学这样喜欢独处的人，要怎么样才会有空闲呢？”
“答案是没有空闲。”源景开始进行搅拌，把液化的黄油混合物打到略微膨大便是他的任务，“因此不要来约我，就这么让我一个人呆着就好了。”
“……不行。”唯独在这一点上，藤原千花显得相当倔强。在态度极为鲜明地表示出反对之后，藤原千花便不再讲话。
她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口中咕喃道，‘一定有什么办法……’
而这两人间的互动，则全然被一直冷眼旁观的早坂爱尽收眼底。在这次的家政课上，她表现得相当安静，完全没有平时那能言善语的伶俐样子。
因为，她这次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交好两人。
而是侦查。

二十八、主人的任务罢了

樱岛是个文化糟粕保留极多的国家。虽然披上了资本主义的华丽外衣，但其内封建主义的内在却从未改变。
以前的公卿贵族在法律上被被削成了华族，又削成了平民，但是这只是名义上的削弱。这些人仍然掌握大量的资源与财富，仍旧是樱岛的人上人。
因为这种不彻底的改革，在这些前‘贵族’中，有相当多的陈腐制度只是换个了包装，便原封不动的保存了下来。
比如说，家仆制度。
人类似乎从基因上便有对同族的欺压与掌控欲望，因此而产生的奴隶制度虽然已经换了无数个名字，但是依然顽强地在现代社会的阴暗面茁壮成长。
在樱岛，其最为明确的外在表现，便是这个‘家仆制度’。
而早坂爱，便是一名‘家仆’。
她所效忠的人，名叫四宫辉夜。
四宫集团是雄踞日本的四大财团之一，总资产200万亿日圆、旗下子公司破千，其家主的意思甚至能直接干预国家的运转。
而四宫辉夜虽然是妾所生的孩子，在家族中一直处于边缘地位，但在旁人眼中，也已经宛如天边的明月般不可高攀。而四宫家为四宫辉夜所分配的‘仆人’，便是早坂爱。
而早坂爱这次接近源景与藤原千花，也不过是出自大小姐的指令。
……
“大小姐，是我。”
“关于您之前跟我说过的任务，这边大致已经有了一点头绪。”
“藤原千花应该确实对源景抱有一般往上的情绪，但是源景本身并不感冒。”
“是，我觉得对方并不是在‘欲擒故纵’，这点我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您为什么生起气来了。”
“……虽然我觉得有欠考虑，但如果这是大小姐的命令的话。”
……
下午放学后，源景按照计划前往电影院看电影。
当然是独自一人。
这部上映的假面骑士的新剧场版并不是首映。它已经上映了一段时间，只要细心寻找的话，也能够在网上找到它的盗版资源。
但是据说这次的剧场版拍得很好，网上的口碑竟是一边倒的好评，推特和博客上也涌现出相当多主旨是‘我TM吹爆’的文章。
这倒激起了源景的兴趣。作为半个特摄迷的他准备奉献出自己的一张票，去电影院看看着部大受好评的片子究竟如何。
等到他走出电影院的时候，便已经是华灯初上。
太阳已经下山了，商店的照明灯和灯牌，以及星落棋布的街灯，将一条条繁华的街道照得灯火通明，尽显大都市的繁华景象。
源景今天的主要活动已经结束了，但在坐电车回家之前，他想要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就在源景翻找着手机，看看附近有什么评价比较高的餐馆时，一声有些怯糯的声音从他的身边传来——
“请、请问！”
“？”
源景循声望去，一名穿着其他学校制服的少女出现在他眼前。
她的身材纤细苗条，容貌清纯可爱。从她那白皙的肌肤、蓝色宝石般的眼眸以及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来看，她应该有一些外国血统。但她的五官轮廓却带有相当强烈的东方气息，这种东西合璧的气质给予了她特殊的美感。
她身上的制服源景并不清楚是哪里的学校，但是无论是用料也好、设计也罢，也都不逊色于圣伊甸学园，显得她尊贵又端庄。
一言以蔽之，这是个可爱到让人怀疑是从漫画或者绘本中跑出来的女孩子。
“你刚刚也是从那个电影院出来的吧？”少女指了指身后的影院，在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她的脸‘啪’的一声就亮了起来，她举起自己的右手，在那里，一张电影院的票根赫然在目，“难道说，你也是刚刚看完这部电影吗？”
源景继续点了点头。
少女的表情更加明亮了，就好像终于找到了同好一般，她前倾着身子，有些急切地说道——“我也是啊！我们真是投缘呢。”
在注意到源景的手机界面后，她便马上说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超好吃的饭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们可以到那里边吃边谈。”
少女闭上一只眼睛，双手合十，做出‘求求了’的样子。那模样显得娇俏可爱。
“既然有这么可爱的女士来邀请我了，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少女瞪大了眼睛，有些紧张地注视着源景，等待着他的回答。
注意到对方的反应后，源景露出了有些明了的笑意——
“我们走吧。”
“嗯！”
少女兴奋地转了握住拳头，做出了一个‘Yes’的表情，随即便发现自己好像表现得有点太过明显，便有些难为情地转过脸去，指向了一个方向。
“饭馆在那边。”
少女似乎是个御宅文化爱好者，当然，‘宅女’这个称呼可能更加亲切一点。
但她所在的环境似乎对于阿宅们并不友好，为了合群，她必须在平常装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把自己宅女的身份隐藏起来。
这次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了，便向朋友们找了个借口，来看这个大受好评的剧场版。
现在似乎沉浸在剧情的感动之中。
在前往饭馆的过程中，她就像一只灵巧的百灵鸟一般，大谈刚刚所看的电影剧情。而源景则完全没有搭话，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少女上蹿下跳。
虽然在路途上保持得相当亢奋，但是一到了饭店之后，少女就安静了下来，并在进食的时候，保持了相当之高的教养。
“那、那个！”在吃完饭后，少女似乎察觉到了将要到来的离别，露出相当不舍的意思，“请问，如果方便的话，能够让我拍张照吗？”
她似乎非常明白自己这么说有点丢脸，脸庞也因此逐渐染上红晕。由于她的皮肤相当白皙，这就称得这一抹艳色分外迷人，“其实我今天下午跟朋友说得借口是要陪男朋友出去玩，这才逃出来的。”
她相当羞涩地说道，眼神游移，手指也不安地蜷缩着，但还是拼命说道，“所以能不能和我拍张合影呢？只要一张就好，我就能够去应付我的那些朋友了。”
“当、当然啦，最好有一点肢体接触，也不用太亲密。只要稍微碰着点肩膀就行了。”
在发现源景仍然不动声色的时候，她便赶忙说道——
“啊，对了。我似乎一直都没说过我的名字，我叫哈……”
“早坂爱。”少年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不合群，但是同班同学的名字我还是知道的。”
少女那完美的面具之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二十九、我一直想看你露出这副表情

“从哪里看出来的？”以哈开头的少女，不，应该说是早坂爱面无表情地说道。
早坂爱感觉自己的化妆术相当完美。别说源景这样平常跟她交集不多的人，就连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也会被她的完美化妆迷惑住。
除了头发、面部、双手和衣服上的改变外，她还特意用特殊的方法暂时改变了自己的声音。
结果这都瞒不过源景……
那就代表着在她的伪装上，有着什么极为巨大的失误。
比起任务失败的颓废，‘自己到底哪里失误了？’的疑惑占据了她的心神。
人的表情真是奇妙。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只是换了个表情而已，原本那清纯的大小姐气质便荡然无存。
这样强烈的对比反而显得有些可怕。
但是源景不怕。
“还记得我之前所说的那句【那么，答案便只有一个了】吗？”源景说道，“那其实就是一个试探。因为这其实是假面骑士中相当有名的一句名台词。”
他在自己的手机上操作了片刻，随后将画面展示给了早坂爱——
那是一个有些神经质的四眼仔握住手杖，扬天狂笑地动图，随后他高声喊道——“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啪嗒。”他用膝盖折断了手杖，高声喊道，“我将效忠于你！！！”
早坂爱有些傻眼地看完这段意义不明的片段，随即悟到了什么，“你说道了这句台词，也就是给出了答案。但以我当时的表现，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个梗，这和我所扮演的假面骑士粉丝的身份不符……”
“等一下，”早坂爱的脸上泛起红晕，这并不是之前的那种伪装，她是真的相当害羞，“那不是说，你从那里开始就发现了吗？”
她有些羞愤地盯着源景，后者耸耸肩，又换了一个gif。
现在，变成了一个带着爽朗笑容的上半身赤着男性，在对她喊着“腹肌Power!”一边将自己的腹肌发射了出去。
火大！
这种对方好像在嘲讽自己却看不懂对方究竟在怎么嘲讽自己的情况最让人火大了！
早坂爱自认是个冷静沉着的人，但此刻却不禁有些肝火直冒，她强压下自己的怒火，刚刚开口想要说话，却发现源景的手机上又换了一个gif——
在沙滩上，一个贱兮兮的黄毛正趴在沙滩上，对另一个趴在沙滩上的黑衣女性说道：“我一直想看看你这幅表情，这副嫉妒我的表情。啊哈哈哈哈哈哈！！！！”
早坂爱攥紧了拳头，如涛般的怒气仿若化为实物般，从她的身上倾泻而出。如果此时是一副漫画场景的话，那空白的画面便应该被各种各样代表气势的拟声词所占满了。
“好，这下扯平了。”源景将自己的手机一收，不再试图逗弄好像快要炸了的早坂爱，“我只能说，下次再选择扮演角色的属性时，最好选择点自己熟悉的元素。”
“想要装成‘宅女’的话，‘你还早了两万年呢’！”再次说出一句让早坂爱不明所以的台词之后，源景心情大好地转身离开了。
关于早坂爱的目的，他并没有去询问，反正无外乎就是那些破事儿。早坂爱背后的人是四宫辉夜，而自己和那个四宫家的大小姐的唯一交集，便是藤原千花这个傻丫头了。
至于其目的到底是想考验一下自己这个人是不是见色起意，还是单纯地想要搜集一下自己的把柄，以便在日后拿捏一下自己……那源景就不太清楚了。他也不太愿意再费神去揣测这种阴晴不定的大小姐的心理。
那没有意义。
与其把事情花在这种事情上，还不如思考一下明天吃什么呢。
而就在源景扬长而去之时，早坂爱的身心仍然在名为‘屈辱’的烈火上烤炙，不理性的火苗在她的心中熊熊燃烧——
“源·景。”早坂爱将这个名字深深地念了一遍，似乎想把它刻在自己的心里。
当然，是负面意义的那种。
……
“果然，我觉得还是应该一起决定。”
午休时间，在源景的专属休息室中（虽然现在这个名字越来越名不副实了），雪之下雪乃站在黑板之前，望向教室内的其他两人。
在她身后的黑板上，用粉笔写着【名称】与【宗旨】两个大大的词汇。
今天中午的议题，是决定同好会的名字，还有同好会的成立目的。
源景和藤原千花都表示过让‘雪之下雪乃自己决定就好了’，但是她坚持要和两位成员一起商议。
“我的目的，在这个同好会成立的那一刻便已经达成了。”仍然坐在自己原来的座位上，源景如此说道，“我只想拥有一块能够安安静静看书的地方而已，所以我对名字啊，创立宗旨之类的都无所谓……”他发现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都在看着他，露出一副‘你不提个建议就别想交差’的表情后，便有些头痛地扶住了额头。
“好吧。额，”源景略微思忖了片刻后，便说道，“就叫【地狱部】如何？宗旨便是‘踏入此门者，放弃所有希望’？”
到时候肯定不会再有人踏进这个教室半步了。
“你的私心暴露的太明显了。”雪之下雪乃说道，“而且，我必须提醒一下你，圣伊甸学园姑且传承自一所教会学校，你这个名字，绝对是无法通过的。不过，”她若有所思地说道，“这种从神话或者卷宗中选取名字的方法，倒确实是一种思路。”
“我我我！”藤原千花举手示意，表示她也想发表自己的看法，“就叫【互助会】如何？小雪乃的目标是学生会长吧？如果想要得到选票的话，肯定要去解决其他社团所提出的各种条件。这么看来的话，以‘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为宗旨的【互助会】不是相当合适吗？”
雪之下雪乃似乎被这番话打动了，在眉宇间流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互助会】的宗旨很合适，但是名字有点过于直白了，我想起个有些冲击性的名字，至少让其他人的印象深刻些……”
‘宗教’、‘互助’，雪之下雪乃双臂环抱，嘴中这两个词语反复横跳。
忽然，她眼前一亮，随即拿起粉笔，一字一划地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笔锋苍劲，毫不拖泥带水。

三十、羔羊会

“羔羊会？”藤原千花歪着脑袋，读出了雪之下雪乃在黑板上写出的名字。
她虽然并不信教，但还是对‘羔羊’这个词在基督中的意义有着一定的了解。
因此在看到雪之下雪乃写出这个名字之后，她便大致地明白了雪之下雪乃的意思，随即变得有点哑口无言。
“没错，羔羊会。”雪之下雪乃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在确定下名称之后，她又将手中的粉笔移向了【宗旨】那一行。
因为身体的阻挡，教室内的两人并看不到她写的内容。但是源景和藤原千花都没有说话，以免打断雪之下雪乃的思路。
一时间，教室中只有嘎吱嘎吱的粉笔与黑板的摩擦声不断响起。
雪之下雪乃写完之后，便将手中粉笔一抛，将其优雅地投到了黑板旁的粉笔盒中，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她将自己的身体从黑板前移开，将其所写出的话语，大大方方地呈现在两人的眼前，那便是——
【踏入此门者，舍弃一切绝望。】
羔羊在各个文化中代表着不同的符号，但圣伊甸学园的原主人的教义中，其所代表的意思只有一个，那便是‘弥赛亚’。
通俗一点地说，便是【救世主】。
“你们觉得怎么样？”雪之下雪乃露出一丝微笑，看来对这个名称相当满意。
“我觉得挺好的。”在沉默片刻之后，藤原千花还是投出了赞成的一票，“正所谓‘志当存高远’嘛，如果目标是学生会长的话，我觉得霸气一点的宣传语还是有必要的。”
雪之下雪乃接着将目光投向源景。后者则是耸了耸肩，表示二小姐您开心就好。
救世主也好，混世魔王也罢，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只要到时候别哭鼻子就好了。
……
同好会的名称和创办宗旨确定之后，今天中午最为重要的事情便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只要让学生会会长在那张申请表上盖上印章，那么这间教室便是三人的囊中之物。
至于她到底会不会盖章……平冢静曾经拍着胸脯保证过，而对于她的专业能力，在场的三人都不怀疑。
也就是说，虽然从原本的‘君主专制’变成了现在的‘三权分立’，但是‘专属’这个词也终于要变得实至名归了。
“哦，对了。”源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向两人问道，“既然这个教室马上就要归我们所共有了，那我便咨询一下你们的意见——”
“我能从家里带些东西过来吗？”
“咦？”藤原千花和雪之下雪乃对视一眼，后者有些疑惑地说，“当然可以，但这是必须这么郑重其事地进行说明的事情吗？”
“如果只是些抱枕或者游戏机之类的东西，那我自然不会特意说出来。但我要带的东西可能会有点多。”在这之前，源景虽然也在使用这间教室，但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因此不大方便来对这里进行些比较大的改动，以免被他人发现。
既然马上就可以拥有这个地方的所有权了，那源景自然也不用再顾及那么多。
“你要带些什么？”藤原千花好奇地问道。
源景想了想，掰着指头数到，“一台电脑是刚需，除此之外，还需要一台电子合成器，还有自动咖啡机……”
听着源景的诉说，藤原千花脸上的惊讶之色逐渐变得浓郁起来，“我知道在东京租房子相当贵，”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你付不起房租，想要找个住的地方的话，我可以暂时提供一个暂住之所，不用交押金的那种。你倒也不必就这么住在学校里……”
“我所住的公寓也有空房间，”一旁的雪之下雪乃也点头说道，“如果你的资金实在紧张的话，只要约法三章，我也可以接受暂时的合租……”
“等一下，”源景看着两人露出的关切的神情，有些好笑地说道，“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进展到这里？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搬到这间教室里住了？”
“可你刚刚一副要把整个家都搬过来的样子……”雪之下雪乃说道，而藤原千花在一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之所以会搬这么多东西过来，自然是因为我还有啊。”源景理所当然地说道。
“……之前顾及到你的心情，我既没有调查，也没有过问过。”藤原千花有些傻眼地问道，“难道说，源景你们家其实相当有钱吗？”
雪之下雪乃虽然没问，但是她显然也竖起了耳朵，显得相当关心。
“怎么可能呢？别说藤原家了，我们家就连雪之下家也万万比不过，是货真价实的‘一般家庭’。”源景摇头道，“但是家里给我的钱少，并不等同于我没钱啊？”
“那，源景同学你难道有在打工吗？”藤原千花表现得相当动摇，“每天一放学就马上离开也是为了按时上工？”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之前之所以会对我表示不耐烦，也并不是真的在烦我，而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才……”
“不，完全不是。”源景极为残忍地打破了她的希望，“我当时是真的挺烦的。”
“唔咕咕咕咕……”藤原千花鼓起了包子脸。
“而且，圣伊甸学园的校规中明确规定了吧，‘未经学生会的允许，禁止私自进行打工’，”源景指了指窗外，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鎏金的校徽熠熠生辉，“因为这会有损学校的声誉。一旦被抓到，轻则写检讨，重的可是要被记过处分的。危险性那么大的事情，我才不会去干。”
“好了，你们别瞎想了，我的钱到底怎么来的，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不是？”源景并没有说出他那来源不明的大额现金究竟来自何方，“所以说，能带来吗？虽然东西挺多的，但是占的地方并不大。不仅如此，你们也能自由使用，你们觉得呢？”
“可以。”面对着源景询问的目光，暂代羔羊会会长的雪之下雪乃压下心中的疑惑，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三十一、放学后的侦探二人组

这天放学后，源景还是像往常一样，一听到下课铃声响起，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在他的身后，这次多出来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尾巴’。
“藤原同学，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小尾巴一号’带着些许无奈说道，“源景同学又没有做错什么，就这么跟踪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尊重他的隐私了？”
“不，你错了，华生。”做出些许伪装的‘小尾巴二号’，当然你也可以称其为恋爱侦探藤原·夏洛克·千花摸着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华生？”‘小尾巴一号’，或者说雪之下雪乃哭笑不得地指着自己，似乎在抗议自己如此轻易地就被安上了助手的头衔。
但我们的大侦探显然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她摩挲着下巴，故作深沉地说道，“现在不是考虑《个人隐私保护法》的时候了。如果我的推理没错的话，源景同学现在可能正陷入了极大的危机之中，说不定还在心中渴求着我们的帮助。”
“……”雪之下雪乃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透露出一种极为明显的不信任来。说实话，以她对源景的粗浅认知来看，这个男人和‘危机’半点也扯不上联系，至于‘渴求帮助’……源景应该是她所认识的人中，最不会求人的人了。
雪之下雪乃甚至无法想象对方求人时候的样子。
“华生，我们现在来整理一下已知的情报。”察觉到雪之下雪乃那满溢而出的‘不信任’，藤原千花不慌不忙地说道，“首先，嫌疑人源景，持有着远超其家庭所能给予的大量金钱。”
“嫌疑人……”雪之下雪乃小声地指出藤原千花用词不当的地方，而后者只是当做没有听见。
“其次，源景声称其并没有进行过任何的打工行为。出于对嫌疑人个人品德的信任，我认为他说得是真话。”
什么叫出于对嫌疑人个人品德的信任？这也能当做推理证据吗？
还有，你既然信任他，那就别把他叫做嫌疑人啊！
雪之下雪乃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说不出口。
可能是因为对方握住她的手正在微微颤抖的原因吧。
“那么，问题来了，华生。”藤原大侦探向她的助手提问道，“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少年，在不进行打工的情况下，要怎么才能得到足以买上两套高档电子产品的金钱呢？”
雪之下雪乃不说话了。
在午休之后，她也曾不由自主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最终一股莫名的情绪让她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
她知道，那种情绪的名字，叫做‘恐惧’。
“先说好，我不觉得源景是那种会为了金钱而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但穷尽我贫瘠的知识，我也不太能够想出一个靠谱的解释。”藤原大侦探坦诚地承认了自己只是一个半吊子侦探的事实，那副本就不甚牢靠的大侦探面具摇摇欲坠。
“所以我只能这么办了。不，”她用强烈的语气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话语，随即望向了雪之下雪乃，“是我就要这么办。”
“……好吧，只有这一次。”在犹豫了片刻后，雪之下雪乃妥协了，但她马上补充道，“就这一次。”
“嗯！”藤原千花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她将作为伪装的帽子扣到了自己和雪之下雪乃的头上，意气风发地说道，“华生，我们走！”
都说了不要叫我华生了。
雪之下雪乃小心地将自己的长发收拢到帽子中，跟上了藤原千花的步伐。
同时在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
“先是去了书店，看了眼新上架的图书，从中挑了一本后，便到旁边的咖啡厅里点了一杯咖啡慢慢翻阅到现在。”藤原千花用随身携带的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做着笔记，将圆珠笔的笔头抵在下巴上，她若有所思地说道，“平常也是这样，源景同学好像非常喜欢读书。”
雪之下雪乃点了点头。在午休时间的休息室中，源景除了偶尔一次的午睡形态和非常短暂的进食形态外，最为常见的也是阅读形态。
她还特意留心过源景所阅读的书籍，想要看出一些他的个人爱好，最后却发现他的阅读库相当杂乱。
从音乐到美术，从科学杂志到人文历史，他好像什么都看。
哦，对了，有一类书雪之下雪乃还没看到源景看过。那就是高中学科的参考书。
虽然是一座贵族学校，但是圣伊甸学园对于课业的要求相当严格，就算是雪之下雪乃，也是花费了极大的精力，才能继续住自己在班级上的排名。
他平常都不用学习的吗？话说，全校统一的期中考试是不是就快到了？
就在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藤原千花突然摇了摇她的胳膊。
她们现在正在咖啡厅的窗户外边，一边注意着源景的动向，一边装出一副等人的样子。
而藤原千花之所以会起了反应，是因为她发现一辆相当漂亮的豪车驶向了咖啡厅。雪之下雪乃一眼就注意到了对方车头上那个长着翅膀的“B”字商标。
“这是，宾利？”她对汽车也并没有什么研究，之所以能够认出这个商标，是因为在老家的时候，自己的那个议员父亲曾一脸艳羡地观看着汽车杂志，还问当时的雪乃哪个车款最帅气。她指的车型便是这个牌子。
她还清楚地记得她爸爸的原话——“爸爸也觉得这一款最好看，可惜我们家的流动资金暂时还不允许，否则爸爸一定把它买下来。”
这辆‘宾利’就这么缓缓地停在了咖啡厅旁的停车位上，从上面走下了一个用大大的墨镜将自己的脸挡住了的女人，从露出的小半张脸和衣品来看，她大概三十岁左右，但是体态婀娜，一点不显老气，反而尽显成熟女性的风度。
就在两人暗自好奇这个人是谁的时候，她们却发现原本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书的源景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还朝着这位女性挥了挥手。
难道说……
雪之下雪乃看向藤原千花，想要和她商议一下怎么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边早已没有了那个粉头发的身影。
回头一看，她发现对方已经出现在了那位女性的面前。
就不能再等等，看清一下局势吗？
雪之下雪乃抚了抚额头，却也是快步跟了上去。

三十二、好孩子不要学的赚钱方法

“你是？”冬马曜子看着这个突然拦在她眼前的女孩子，微微露出讶色。为了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点，她微微地拉下了墨镜，露出了那藏在黑色镜片下的深蓝色的眼眸，还有眼角那标志性的泪痣。
原本气势汹汹地想要说些什么的藤原千花突然僵住了——她认得这张脸。
在小学的时候，藤原千花也曾学过钢琴，甚至还在一场相当盛大的钢琴比赛中获得过头名，当时给她颁发奖杯的，便是冬马曜子这位国宝级的钢琴家。她还清楚地记得对方掌心的温度和对自己的勉励。
等一下，这个人是冬马曜子？冬马和纱的母亲？虽然被源景称作‘傻丫头’，但那只是在说她的性格开朗大方，因此显得有些冒傻气而已。实际上，藤原千花不仅不笨，智商反而相当之高，只是眼珠子一转的功夫，她便发觉自己可能产生了某些奇怪的误会。
源景和雪之下雪乃刚刚帮助冬马和纱走出了困境，虽然不太清楚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究竟怎么样，但是毫无疑问，冬马曜子是不会对自己女儿的恩人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莽撞地冲上来啊，几十秒前的我！
“啊，其实我是……”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借口及时抽身的时候，一个男声在她的身后响起。
“藤原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可能在一般女性听起来是天籁，但在此刻的藤原千花耳中，却与地狱的钟声没有区别。
因为这是源景的声音。
面前是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的冬马曜子，身后则是步步紧逼过来的源景，藤原千花此刻毫无疑问正处于危机关头。
如果用象棋来打比方的话，那便是老帅前进一步就会被马踩，后退一步被车冲，原地不动便会被炮打。
就是这么危急的地步。
但是藤原千花并没有放弃希望。
因为她并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还有一名‘士’来当掩护……
“其实我们两个是跟踪着你来的，从刚出校门开始。”她的‘士’大大方方地取下了帽子，将自己的面貌完完整整地展露在两人面前。
身为老帅的我被士背叛了，现在被对面的车、马、炮逼到了绝境。
这时候该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
“所以，为什么要跟踪我？”源景皱着眉头，看了看在他眼前正襟危坐的藤原千花，以及一旁的雪之下雪乃，如此询问道。
而冬马曜子则坐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这眼前的一幕，表现出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这个嘛，”藤原千花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放弃般地说道，“你今天中午不是在休息室里说过吗，你身怀大量来源不明的金钱的事情。”她的眼神游移不定，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脸红。
“我今天下午想了半天，就是你今天中午透露的这个事情，就稍微地有那么一点点，”藤原千花把自己的拇指和食指放在众人面前，表示就这么区区一点，“担心源景同学是依靠些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以此来获得不菲的金钱什么的……”
虽然藤原千花说得有点含糊，但是源景还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
“你是在怀疑我为了钱去做了……”
“我没有！”唯独这一句话，藤原千花说得斩钉截铁，“我相信源景同学的人品，知道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东京其实并没有旁人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源景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势单力薄，又长得这么好看，很容易会被别人盯上。我家里毕竟是那种背景，对东京的这些阴沟里的产业也有所耳闻。”藤原千花紧紧地盯着源景，此时的她已经不再羞涩，只是将自己内心中的真情实感就这么一块儿倾倒出来。
“我害怕你被那些家伙抓住了什么把柄，就此陷入泥泞中，再也脱不开身，那样就糟糕了。所以，尽管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还是不放心，一定要跟着你看一看。”
“如果你真的被那些家伙缠上了，而我却没有发现的话，我是真的会后悔一辈子，可能永远都无法原谅我自己了。”
源景一时语塞，本来因为藤原千花的误会而产生的怒气也不禁消散了稍许。
东京在‘那个’行业上确实引领着亚太地区的潮流，因此催生出数不清的利益链条来。就算才来东京不久，源景也听过不少诸如‘某团体强迫面容姣好的良人拍摄那种电影或照片集’的小道消息。
在听到源景持有大量来源不明的金钱后，藤原千花会因此而担心，确实也不无道理。
而就在此刻，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谈话内容的冬马曜子有些调皮地举起手来，说道，“所以，在这位藤原千花小姐的眼里，我就是那个抓住了源景把柄的坏人咯？”
““真的很抱歉，冬马曜子女士！””藤原千花和雪之下雪乃都极为诚恳地向冬马曜子道了声歉，后者则是挥挥手表示不算什么，“你们也是关心【同学】嘛，我不怪你们。”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同学】这个词上故意加重了语气。
随后，她转向了源景，“我看这两个丫头也确实出于一片好心，要么就这么算了？”
源景默然不语，好像在默默地思考着什么。随后，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上面操作了一番后，将其扔给了藤原千花。
后者有些手忙脚乱地将它接住，“这是？”她带着些许疑问之色望向了源景。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赚钱的吗？”源景说道，他指了指藤原千花手中的手机，“我就靠这个赚钱。”
“之前之所以不太想告诉你们，是因为用这种方式赚钱的风险有点大，对高中生来说，确实有一点早，传出去的话也会很麻烦。”
“但既然你们实在是心中不安的话，跟你们说个明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听着源景的话语，不光是藤原千花，就连一旁的雪之下雪乃和冬马曜子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两个黑长直和一个粉长直凑在一起，看向了源景的手机界面——
“这是……？”

三十三、源景同学经财有道

古语有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源景其实相当赞同这句话。
必要的钱在能在必要的时刻出现在必要的场所。这是他所设想的完美生活的重要保障。
赚钱对于拥有系统面板的源景来说并不是难事，他的任意一个技能都能满足这个需要。
【钢琴】、【英语】、【料理】自然不必说，就算是只有【高中知识】这一个技能，源景也能极为顺利地找到一份家庭教师的工作，而且工酬相当之高。
没办法，‘圣伊甸学园的特招生’这块招牌的含金量就是这么充足。
但是这些办法都太麻烦了。
且不说在圣伊甸学园，要申请下在校外打工的资格要和多少人交互，跑上多少手续，就算申请到了许可，之后还有去和同事、老板、顾客等等形形**的人物进行接洽。在这途中会惹出什么风波，闹出什么乱子，源景光是想想就感到一阵头痛。
那么，有没有什么既不累又不麻烦的赚钱方法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
咖啡馆中的三人将靠拢在一起，将好奇的视线投向了源景的手机屏幕。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被数字填得密密麻麻的表格。表格中填着一些不知所谓的名称，以及一些带着小数点的数据。奇怪的是，这些数据有的被标成红色，有的被标成绿色，成为彼此泾渭分明的两个派别。
除了这个表格外，她们还屏幕的右边，看到了几张图像，在这些图像上，有着如同竹帘般的密密麻麻的长条。这些长条自然也被红与绿两种颜色整整齐齐地划分开来。
“这是股价走势？”冬马曜子毕竟是大人，虽然对于金融证券一窍不通，但这并不妨碍她认出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她相当诧异地望向源景，“你竟然在炒股吗？”
源景点了点头。
没错，源景的现金，便是来自于这个现代社会的洪水猛兽。它让很多人一夜暴富，但也让更多人血本无归，惨淡离场……
它的名字，便是【股市】。
在源景的系统面板上，有着名为【证券交易】的技能，而在系统的评价体系中，源景这项技能的等级是Lv.2，而且熟练度槽相当之空，看起来应该是刚刚升上Lv.2的样子。
但是这就已经足够了。
源景又不是想去当巴菲特，或者做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金融大鳄。对于只想从这片汪洋大海中捞取一瓢的源景来说，这个等级就够用了。
不，应该说是太够用了。
“那本金呢？”藤原千花问道，“虽然我对股票之类的东西只有着比较模糊的认识，但这其实就是个让手中的资产升值或贬值的东西吧？而且，我记得好像要在账户上存上一大笔钱，这才拥有着入市的资格。”她有些疑惑地望向源景，“这笔钱来自哪里呢？”
回答她的却不是源景。
而是坐在她旁边的雪之下雪乃，“应该是来自于圣伊甸学园所设立的奖学金。”
“凡是通过特招考试进入圣伊甸学园的学生，都能从学校那里领到一笔一百万日元的奖学金，”同样是特招生的雪之下雪乃对此相当清楚，因为她也拥有这么一笔钱，“这应该就是源景同学的第一桶金了。”
源景点了点头，对雪之下雪乃的说法表示了认同。
“这下放心了吧，”他向三人张开右手，示意她们把手机还给他，“我既没有在私底下打工，更没有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挣得每一分钱都正正当当、光明磊落。”
虽然并没有浸透着血汗就是了。他在心里补充道。
最终，源景身上所携带的大量金钱的来源水落石出。
并没有扯上什么肮脏糟糕的人或者行业，闹出什么波折或者麻烦，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我说，既然我都满足你们的好奇心了，那就说明事情已经结束了吧。”源景用眼神示意藤原千花，强烈地暗示她赶快走人，“那能不能请你不要再缠着曜子女士了呢？”
“有什么关系嘛，冬马曜子女士可是我的童年偶像和憧憬的目标，”藤原千花相当亲密地坐在冬马曜子的一旁，在心里的一块巨石落下之后，她马上变成了原本的样子，“小时候的我，如果被问到‘长大后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时，我可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要成为第二个冬马曜子！’呢。这次终于见到真人了，就不能让我多呆一会儿吗？”
“诶，原来千花现在已经不把我当偶像了吗？”冬马曜子假装露出了伤心的表情，而这显然让藤原千花有点慌神。
“不是的，我当然还是很崇拜冬马曜子女士，但是我毕竟已经不弹钢琴了，就算想成为第二个您也不太可能……”
“我不太相信呢，说不定是因为在千花的眼中，我只是个过气的老女人而已，除非，”冬马曜子有些坏心眼儿地说道。
“除非？”
“除非我们互加好友，那我就相信你。你愿意吗？”
“当然！”
在咖啡厅的包厢中，源景有些头痛地看着藤原千花和冬马曜子的互动，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一个人求助的目光。
那是雪之下雪乃的目光。
她被禁锢在了冬马曜子的怀中，正向源景发来名为‘快想点什么办法’的射线。
冬马曜子似乎对于雪之下雪乃相当中意。而在听到她就是那个女儿所说的雪之下雪乃后，对她更是热情。
源景合理地怀疑对方在雪之下雪乃身上看到了冬马和纱的影子。因为常年在外奔波的原因，冬马和纱和冬马曜子之间的关系其实是有点僵硬的，冬马和纱最近好像还进入了叛逆期。这就让冬马曜子那快要溢出来的母爱显得有些无处搁置。
而现在来了个和冬马和纱有着几分相似之处的雪之下雪乃，而且对方也是自己的女儿的恩人之一……这就让冬马曜子表现得相当疼爱雪之下雪乃。
而对于性格有些冷清的雪之下雪乃来说，这种不加掩饰的好意让她有点，不，应该说是相当难为情。
面对雪之下雪乃的眼神求助，源景同样回了一个眼神。
这个眼神的名字叫做‘爱莫能助’。

三十四、早坂爱不想认输

“我只是约冬马曜子女士出来请教一下问题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源景看着那边其乐融融地挤在一起的三个人，轻轻地扶住了额头。
在那天之后，源景就加了冬马曜子的好友，以便向她请教一些音乐上的问题。
从技能等级上来说，冬马曜子和源景一样，都是处于Lv.3的水准。但是冬马曜子毕竟浸淫此道多年，虽然在技术上两人应该是半斤八两，但是她在经验上要超出源景太多太多，对一些弹琴时的小技巧更是了如指掌。
和她的交流让源景受益匪浅。反映到面板上来讲，就是【钢琴】这个技能的【+1】速度变快了非常多。
而今天这次碰面，则是冬马曜子说她最近要到圣伊甸学园的附近办事儿，正好来见见源景，顺便回答一些不太方便在网上交流的问题，没想到这中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大家都不是外人，让她们听听也没啥吧？”冬马曜子仍然保持着‘左拥右抱’的状态，向源景笑道。
好家伙。这才第几次见面啊，就‘不是外人’了？
这就是熟练的大人吗？
然而，就在源景想要说话的时候，冬马曜子却突然眼珠子一转，开口说道，“不过，在那之前，嗯哼，”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有点口渴了。”
她用带有强烈暗示性的语气说道。
“……”源景对冬马曜子有些没办法。
当然，他并不讨厌冬马曜子。恰恰相反，他其实挺喜欢她的。
这种喜欢当然不涉及男女之情。只是单单作为一种情感上的倾向。
冬马曜子在与人保持距离这个方面表现得相当出色看，仅仅只是接触过几面，她就对源景的为人处世方式有了自己的见解，并且有了一些自己的应对方法。
并不是‘既不会太远，又不会太近’的那种应对。
而是‘该近的时候近，该远的时候远’的那种。
但这并不是说她是那种一味迁就源景的人。在两人的线上交谈中，她就喜欢在话语中掺杂些无伤大雅的小笑话，或者故意地说些恶作剧的话语，来保持谈话的柔软度，同时也表明自己并不是个冷冰冰的回答机器。
这就是成熟女性吗？
源景自然听懂了冬马曜子的暗示，而在这个咖啡厅中，想要解渴的话，自然就要靠咖啡了。
源景站起身，来到包厢自带的吧台前，拿起了旁边的咖啡壶，将香醇的黑色液体倾倒在瓷质的茶杯后，再向其中加入了冰块。
“糖和鲜奶要吗？”
“不了，我喜欢喝黑咖啡。”
“好的，轻慢用。”源景将茶杯放在了冬马曜子的面前，随即便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请等一下！”发声的并不是冬马曜子，而是她身旁的藤原千花。她拿着咖啡厅的菜单，指着其中的某一处说道，“还没有念让食物变得美味的咒文呢。”
“……”
源景看向藤原千花手中的菜单，发现那里确实写着【来自女仆的美味魔法，献给点下饮品的主人＆小姐（<>
这家咖啡厅竟然还有这种服务吗？我怎么不知道？这难道是需要进行一定的充值才能解锁的特殊项目吗？
藤原千花做出了【就是这个，就要这个！】的样子，十分期待地望着源景，眼睛里好像要放出光来；就连一直表现得相当安静的雪之下雪乃，也望了过来，漆黑的眼眸中闪着期待的光彩。
“藤原千花同学。”
“在的，在的。”
“姑且不提我是不是服务员这个大前提，”源景指了指自己的脸，“就算我是服务员，我也是一个男性啊，你是把我看成了穿着女仆装的变态了吗？”
“对于我来说，因为很想看到源景的服务，所以我的眼睛就是这么看的。”藤原千花深信不疑地点点头。
快去看眼科吧你。
源景看了看冬马曜子，却发现即便是她，也露出一副想把自己变成‘女仆装变态’的样子，显得相当兴致勃勃——
“如果不想念咒文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假装思索了片刻后，冬马曜子说道，“给饮料做‘呼~呼~’的服务也是可以的哦。”
喂喂喂，这可是冰咖啡啊……
就这样，源景被迫消耗了大量额外的卡路里，这才得以达成原本的目的。
可恶，早知道就直接在手机上谈了。
……
“早坂，早坂？”早坂爱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大小姐那几乎要将人整个冰冻住的冷艳面庞。
虽然从外表上有些看不出来，但作为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佣人，早坂爱仍然能从她的眼底看到些许关切之意。
“我看你最近一直走神，是不是太累了？需要我给你放几天假吗？”
“不用的，大小姐。”早坂爱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沉稳且冷静，以此来掩饰深藏其中的一丝虚弱。
自家大小姐的观察力相当敏锐。自己这几天确实每怎么休息好，但是早坂爱却无法将原因诉诸于口。因为——
实在是太丢人了！
沉迷于特摄剧导致自己睡眠不足这个理由也太幼稚了！自己是哪里的小学生吗？
四宫家对于自家的佣人一向是采取敲骨吸髓的压榨模式，就拿早坂爱自己来说，她要从早上5点钟就起来干活，事务繁忙到晚上12点才睡。在睡觉前，早坂爱一向是通过看一些解压的短视频来让助眠的。
但是最近，因为某个男人的原因，她开始在睡前刷一些特摄剧。
一开始当然只是看一些剪辑的精彩片段，或者是写什么《3分钟带你看完假面骑士》之类的小短片。
再然后，便是想看懂其中的一些梗，从而去找原作的精彩剧集。
最后……
最后天就亮了。
早坂爱便不得不急急忙忙地起床，为一天的忙碌工作做准备。
总之，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把他‘绝版哒’！

三十五、源景并非钢铁之躯

自九月一日开学以来，时间已过月余。
此时正值10月之末，啁啾不休的蝉鸣之声已经销声匿迹，盛夏的最后一点余韵也已经烟消云散，黄金之秋的盛景已经初现端倪。
抬眼望去，天空宛若一片澄澈的碧蓝之海，朵朵浪花样的云朵在其上优哉游哉。它们是天空的浪子，自由自在的漂泊便是它们的宿命。
将书包背在肩上，雪之下雪乃独自地走在学校前的坡道上。虽然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是她的心情其实相当不错。
自从那个灰蒙蒙的雨天之后，雪之下雪乃的东京生活便一下子变了样子。
不仅有了努力的方向，还有了可以称之为伙伴的存在，以及一些‘有趣’的大人。她想到昨天所见到的冬马曜子，脸上不禁微微一红。
她还真没有想过那个冷艳的冬马和纱会有那么一个热情似火的母亲。但她却并不讨厌冬马曜子，因为她能感到对方那发自内心的好意。
因为家里有着一个优秀的姐姐的缘故，雪之下雪乃的母亲对她的要求一直很高。虽然并不是不爱她，但她的性格和习惯并不太允许她表现出明显的宠溺。
雪之下雪乃对她母亲的第一印象，便是那一张美丽精致的扑克脸。在千叶县的时候，还在上着初中的雪之下雪乃有着‘雪女’的称号。但在她看来，这个称号最合适的归属人，毫无疑问是她的母亲。她外表上的冰冷，只是在下意识地学习她的母亲而已。
话说，源景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他说自己出身于‘普通家庭’，但到底是怎样的‘普通家庭’，才能培养出像他这样的‘怪人’呢？
她的心中不禁浮现出些许好奇。
……
雪之下雪乃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踏入教室的那一刹那，暖色调的情绪便被迅速的抽离，只剩下富有寒意的冷色调，萦绕在她的心中。
格林童话里的辛杜瑞拉穿上了水晶鞋，坐上了南瓜车去参加了王子的舞会，在度过了一个灿烂的夜晚后，第二天仍然要忍受继母和两个姐姐的辱骂与驱使。
我们这位乡下来的灰姑娘自然也不能幸免。
与源景、冬马和纱以及藤原千花的交往并没有能够拔高雪之下雪乃在班级上的地位，因为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不是雪之下雪乃所在的B班的学生。
源景和藤原千花都是A班的学生，冬马和纱则身在D班。
也就是说，在雪之下雪乃所在的B班中，她仍然是处于孤立无援的地位。
嫉妒是生长于所有人心中的一条毒蛇，它会在人们产生羡慕之情时苏醒，随即喷吐着毒液啮咬心扉。
而雪之下雪乃现在，无疑成为了很多人嫉妒的对象，这让她在班级中的境遇变得愈发难过起来。
不幸中的万幸，这种嫉恨仍然没有演变成某种霸凌行为。
这并不是说这些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的道德水准有多高。
只是单纯的条件不足而已。
想要让人类露出强烈的敌意，是有必要条件的：第一是攻击材料，只要有明确的问题行为，众人就能够对他进行攻击；第二点，则是被害者的存在。
但是雪之下雪乃平常行的正、做得直，并没有做出过任何有明确问题的行为，也从来没有做出过伤害他人的事情。
因此虽然看她不爽，但她的同班同学们并没有采取过什么过激的行动。就目前来看，应该是处于一种极为脆弱的平衡状态。
至于之后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情况……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反正我们的雪之下雪乃不知道。
她虽然留意到了与同班同学之间愈发僵硬的关系，但并不了解怎样才能融化这层越积越厚的坚冰。
‘如果是姐姐的话，如果是她处在和我一样的境地之中的话，她会怎么做呢？’在雪之下雪乃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和她极为相似的面庞。
不过，和一直冷着一张脸的雪之下雪乃不同，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
‘不，如果是姐姐的话，应该根本不会落到我这样的地步。’雪之下雪乃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禁想到了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我不要求你做得跟阳乃一样好，但是……”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沐浴着同学们时不时射来的不太友好的视线，雪之下雪乃的心绪如乱麻一般，怎么理也理不清楚。但唯独一个想法越来越明晰，那便是——
‘真希望中午赶快到来。’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不甚起眼的小小教室，已经在雪之下雪乃的心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
和她所住的公寓相比，那里才更像是她的‘家’。
……
“什么，源景同学今天没来学校吗？”
这天中午，来到休息室的雪之下雪乃惊讶地发现，原本总比她早上一步的源景并没有出现。
其后，她从藤原千花那里，了解到源景好像向学校请了病假。
‘他生病了吗？是严重到了没法上学的那种病了吗？’雪之下雪乃有些不安地想着。
说实话，她挺难想象源景生病的样子。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流露过软弱的一面，这让她一度怀疑对方并不是人类，而是某种依靠‘火种’作为能源的赛博坦星生物。
因而在听到对方生病了的消息后，她还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随即便开始为他担心起来。
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藤原千花不仅没有露出丝毫负面的情绪，反而表现得相当开心，这种反常的表象让雪之下雪乃相当困惑。
似乎是察觉到了雪之下的惊讶，藤原千花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向她展示了备忘录上的一条信息。
那是一条地址。
“源景同学请了病假，没法来上学了，这学习拉下了可怎么办呢？”藤原千花故意用装模作样的语气说道，“那就只能让我这个班长，来为他带去今天的课堂笔记还有课下作业啦。”
“……”雪之下雪乃大致明白这个地址是什么意思了。
“小雪乃要一起来吗？”
“当然。”这个回答毫不犹豫。

三十六、肉身卡bug

源景有些忧郁地卧在床上，双眼直愣愣地望向了房间的天花板。
他现在头晕目眩、浑身难受，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虽然已经向学校请了病假，但其实他其实并不是生病了。
应该说是‘卡bug后故障’了。
之前也说过，源景的这个系统，也会将源景的【空想】视为一种【努力】，从而将其兑换为一定量的经验值，虽然效率极低，但也是一种学习技能的方法。
那么，能不能依靠这个机制，来学习一些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的【技能】呢？
源景的心中一直有着这样一个想法，在做好极为充分的准备之后，他便在昨天开始了第一次试验。
眼下便是这次试验的结果。
他的系统面板毕竟源自于《圣伊甸学园》这款黄油，而其原本的游戏中，丝毫不带有任何超现实成分。想要凭借这个系统获得一点不太科学的力量，看起来好像太麻烦它了。
在察觉到些许不妙之后，源景马上停止了【空想】，但仍然有着些许后遗症留存了下来。
不过，在经过一天的休息后，这种混杂着疼痛、晕眩与恶心的难受劲已经消退了很多了。从身体各处传来的反馈来看，只要再过上一段时间，所有的异样感便会消失。
源景便会恢复健康。
但在这之前，他也只能乖乖地在床上挺尸。
忽然，门铃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
‘咦，樱岛的外卖配送的这么快吗？我明明是几分钟前才点的……’
源景是自己一个人居住的，因此便只有亲自迎接这一个选项。他此时的身体虽然仍不舒服，但拿个外卖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于是他从床上起身，来到了门前。
打开大门后，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外卖小哥那憨厚的笑脸和满满的餐盒，而是两个穿着圣伊甸学园校服的女生。
“哟，我们来探病了。”露出宛如太阳般的灿烂笑容的是藤原千花，她举起手来，向源景热情地打着招呼，好像要把她身上用之不竭的活力传递给源景一样。
而站在她身边的，自然是雪之下雪乃。她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源景，眼神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关切之意。如果说藤原千花是艳丽的朝阳，那么雪之下雪乃便是清朗的明月。
现在，‘日月’齐聚在了源景的家门前。
“你们怎么来了。”源景有些头痛地说道。
“你今天不是请病假嘛，”一边说着，藤原千花一边探头探脑地朝源景的身后张望，似乎对于其身后的景象十分好奇，“我们就想着来探望一下你。毕竟，我们可以一个同好会的伙伴啊。”
“地址是藤原千花从平冢静老师那里得来的。”一旁的雪之下雪乃补充道，“我们还带来了今天的上课笔记和课下作业。”
……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了。
源景并不是不识好歹之人，不管掺杂着什么其他的目的，两人前来的出发点都是纯粹的好意，总没有将他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当然，重要的一点还是源景实在没什么好藏的东西。如果两女说她们是奉命来检查他的电脑硬盘的，那么就算她们抱有十二万分的好意，源景估计也只能十动然拒地把她们关在门外了。
源景租住的这间屋子是标准的1LDK，用华国的说法，便是一室一厅。
源景本来想在客厅招待两人的。但是藤原千花坚持认为“难受时还是躺着比较好”，丝毫不理会他所说的“这个病可能会传染，既然人都看了，不如就这么回去吧”的说法。
结果就是两人长驱直入，来到了源景的卧室。
他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的床边多了两个青春洋溢的女高中生。
这应该算是之前的升级版吗？
藤原千花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显出一副对什么都很好奇的样子来。她马上发现了源景放在一旁的餐盒，“源景，你原来每天都吃外卖吗？”
源景望了望她，并没有说话，而是将手臂轻轻地举了起来。
藤原千花和雪之下雪乃都注意到了他的吃力和颤抖。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现在的他，连锅铲都拿不稳，更别说做饭了。
竟然这么严重吗？
两人均是吃了一惊。
雪之下雪乃关切地问道，“去过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疲劳过度。医生说只要好好补充营养，休息几天就好了。”这倒是真的，源景在昨天还真去了一趟医院，否则要不到医院开的证明。
他极为清晰地记得医生在看到他的化验结果时所露出的震惊之色，随即他看到了源景的相貌，似乎有点恍然大明白了，在诊断的最后，他还意味深长地说什么‘年轻人要注意节制’之类的话。
源景决定把这段回忆埋到记忆的最深处，绝对不让其他人知道。
“那就好。”雪之下雪乃松了口气，“要吃点水果吗？我们带了点苹果和梨过来。要我削给你吃吗？”
“……不要，我不想吃水果。”现在的这个情况下，源景其实有点难堪。
接受他人的照顾其实有点和他的人生信条相悖，但又不能直接司马脸一摆让两个人走人，那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
他只能尽量不去麻烦这两个人。
但这两人却表现得相当积极。
“不行，病人就必须补充一点维生素。”似乎是看穿了源景的意图，雪之下雪乃表现得有些强硬。
而藤原千花则已经开始撸袖子了，“源景，你吃饭有什么忌口吗？”
“……外卖马上就到，我觉得不用麻烦……”源景试图挣扎一番，但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那怎么行，吃外卖太不卫生了。”就在藤原千花想要阐述一番道理时，门铃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应该是外卖了。
藤原千花噔噔噔地跑了出去，似乎想要拿到外卖的主导权。
但可惜的是，这次来的仍然不是外卖。
而是另一个黑长直少女。
冬马和纱看着开门的粉发少女，微微皱起了眉头。

三十七、并非完美的存在

好吧，现在变成三个人了。
躺在床上的源景神色有些忧郁。自己的卧室中走进了三名美少女，一般的男孩子可能会兴奋到忘乎所以吧，但是很可惜，源景并不是一般的男孩子。
而且，生病的男性躺在床上，旁边是一群姿容艳丽的美少女……这副场景让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后宫剧——
皇帝快要驾崩了，而在他身边的，是几个他最宠爱的妃嫔。
快进到“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朕”和“爱你的那个她早就被你亲手杀死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源景摇了摇头，将脑袋里这些胡思乱想全都驱逐了出去。
肉体上的虚弱是会影响到人的精神的。源景对这句话的理解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刻。
而且，总感觉有点挤了。
源景当初在看房子的时候，是理所应当般的只考虑过一个人居住时的情况。尤其是他的卧室，这里完全是按照一个人怎么舒服怎么来的方案来布置的。
除了书架、电脑等常见的家具外，墙上还挂着一个70英寸的超大液晶屏，在它周围，是如塔般耸立的多声道环绕式音响系统。
在之前，这套设备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快乐。但是现在，却让这个房间显得越发拥挤了。
卧室里的三个女生好像也发现了这个窘境。藤原千花便旧事重提道，“源景同学在吃饭上有什么忌口吗？”
事到如今，想要再次拒绝对方的好意，好像已经不太可能了。
“有的。”藤原千花本来以为只会是‘我不太能吃辣’或者‘不要太咸了’之类的东西，但源景的回答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我讨厌大葱还有生姜，在冰箱里也没有这两种材料，”源景扳着手指头数到，“还有大蒜。”
“尤其是大蒜，千万不要放。”源景将鼻子一皱，露出了及其厌恶的表情。
三名少女还是头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鲜明的表情，不由得感到有些新奇。
“如果吃到大蒜的话……”雪之下雪乃的话还没说完，源景就立马做出了回答——
“会吐。”他的表情相当认真严肃，因为他真的不是开玩笑。
真的假的……
你是哪里来的吸血鬼吗？
藤原千花和雪之下雪乃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奇。而冬马和纱则是点点头，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和源景一样，她似乎也有无法忍受的食物。
“还有吗？”藤原千花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源景的嘴巴竟然如此的娇气，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还有就是最好不要做鱼，我不喜欢挑刺儿。”源景补充道。
“没有了吗？”藤原千花看到源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后，不禁松了口气。“竟然这么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弱点，我还以为你会嘴硬地说‘什么都行’呢。”
“这些东西最后可都是要进我的嘴巴的。”源景不以为意地说道，“如果不事先说清楚，最后遭殃的可是我。顺带一提，我在看漫画或者追小说的时候，最讨厌的桥段之一，就是‘明明料理难吃得要死，却还要硬着塞下去并含泪夸赞【好吃】’。”
“你这次不说，下次对方肯定还要做，你能不继续吃吗？长此以往下去，我觉得那个男的肯定会有一天忍受不下去的。那段感情绝对会以失败告终。”源景坦诚地说着自己的看法，“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会在第一次时就果断说出【好难吃】，这才有克服这个问题的可能。”
“……源景同学还真是不浪漫。”藤原千花有点哑然，“这个桥段的关键其实并不是在于食物好吃与否，而是在于【心意】。”
“心意这个‘调味料’总会过期的，”源景对此嗤之以鼻，“与其把这么宝贵的东西放在忍受异味上，不如把它用在更宝贵的东西上面。”
好好好。藤原千花举手投降了，这个问题又没有什么标准答案，再争论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现在源景是病人，那自然天老大他第二。
“不过，我还真的有点意外了。”藤原千花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本来以为你应该是那种什么都不害怕，什么都能做到的完美超人呢，没想到光是料理上的弱点就有这么一大堆……”
“对我的印象幻灭了？”源景挑了挑眉。
“不，那倒没有。我现在的感觉，应该是‘太好了’，”藤原千花露出了一丝笑容，语气也透露出些许轻松来，“完美超人般的源景同学自然是很好很好的，但是未免太过虚幻了，总感觉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有些弱点，这才有些‘人味儿’吗？”
“……你的意思是我平常的样子没有人味儿咯？”
“我可没这么说，你可不要诽谤啊。”糟了，被发现了。藤原千花吐了吐舌头，赶紧否认道。
还不等源景继续说话，她便赶忙朝屋子里的其他女生招了招手，示意要一起去给源景准备晚饭了。
雪之下雪乃站了起来，但冬马和纱仍然坐在源景床前的沙发上。
“我不会做饭。”看到其他两人投来的疑惑目光，冬马和纱坦诚地说道，“我在厨艺上没有天分。”
“我曾努力过一段时间，使出浑身解数为妈妈做了一顿晚饭。结果……”
结果是什么？屋里其他三人的耳朵都支棱了起来。
“妈妈被送到急救室洗胃了。”
“……”
“……”
“……”
冬·马·女·士！
这三人都对冬马曜子的印象极好，现在一想到笑容那样灿烂的冬马曜子竟然还有过这么一段惨痛的遭遇，便不禁为她在心中拘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厨房黑洞竟然就在我们中间。
“好吧，那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源景。”略作叮嘱之后，藤原千花便拉着雪之下雪乃走出了房间，她们要先去厨房的冰箱里看看有什么食材，这才能决定源景今天的晚饭。
现在，源景的身边便只剩下冬马和纱一个人了。

三十八、如果AI音箱并不存在……

源景现在是病人，自己要去照顾他。
按理来说是这样没错。
但是遗憾的是，我们的冬马和纱大小姐完全不清楚要怎么样才能照顾好一个病人。
今天早晨，冬马和纱并没有在上学的路上等到源景。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她才缓缓步入校园，然后理所当然地迟到了。
对于冬马和纱来说，圣伊甸学园的课程什么的都无所谓。她未来也并不靠这些知识吃饭。因此，上课时间和课间时间便成了她的补觉时间，她一般会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直趴到午休，在那之后，便是到她的专属琴房中吃饭，随后练上一会儿钢琴。
下午也是同样如此。
但在今天，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睡不着了。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些烦躁地写写画画，其周遭原本就很低的温度又再次低了几分，将坐在她四周的同学‘冻’得战战兢兢，颇能体会一番在西伯利亚挖土豆的劳改人员之心情。
就在他们在心中纳闷是那个人惹得冬马和纱生这么大的气的时候，冬马和纱听到了下课的铃声。
她‘嗖’地站起身来，在同班同学惊讶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源景是A班的人，我记得他的座位应该是靠窗数第二列的第6个桌子……
在路过A班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地向着里面望去，不出所料的发现源景的座位是空的。
他是今天没来上学吗？还是只是不在教室？
抱着这样的疑问，冬马和纱在A班门前的窗户处静静地驻足，似乎准备在那里等到下一节课上课。
她理所当然地没有等到源景。
但她等到了平冢静。
拿着教具前往A班上课的平冢静注意到了在A班附近徘徊的冬马和纱。虽然冬马和纱并不算太认识她，但她却对冬马和纱相当熟悉。
而一看到对方的表情和动作，平冢静便大致明白了对方此行的目的。
在心底哀叹着源景真是个天然的撩人精后，她主动地走上前去——
“这位同学，请问你找谁？”
再然后，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冬马和纱努力地回忆着自己的常识、还有她看过的影像和书籍，试图从中寻找一点灵感。
唔，源景并没有发烧，他只是疲劳过度，那么敷热毛巾散热倒也不用做了。体温自然也不用测，那……那还要做什么？
思前想后，她发现自己好像只能给源景削个苹果。
“那个……”就在她要发声询问的时候，源景突然给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在侧耳倾听一番，确保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所发出的声音渐渐远去的时候，他悄悄地示意，让她把床头柜的某一层打开。
带着些许疑惑，冬马和纱站起身来，拉开了柜门，发现那里有一个小型的隔热箱，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地塞满了——
布丁。
芒果布丁、酸奶布丁、巧克力布丁、奶酪布丁……
仿佛是个布丁品种展览会一样。
你那么爱吃布丁吗？
冬马和纱又发现了源景所不为人知的一面。
“为什么要等她们走了才拿出来？”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毕竟是个病人，”源景同样压低声音说道，“虽然我知道布丁对现在的我没什么危害，但是以雪之下同学的性格，估计不太会让我吃这种凉凉的东西。”
“藤原同学的性格有点像老妈子，她虽然会同意，不过估计也会念叨上一阵。我不太想听她唠叨。”
那我呢？
我就会默默地帮你，连一句质疑都不会有吗？冬马和纱一边在心中嘀咕，一边说道——
“你想要哪一种布丁？”
“我现在有点想吃芒果布丁。”
只能说，源景看人可太准了。
……
就在冬马和纱将芒果布丁递到源景的手中时，卧室中的某个机器突然自动的亮了起来，一条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从其中慢慢流出。
“明天是10月23日，东京地区气温预计在17到23摄氏度，部分地区将达到……”
冬马和纱吓了一跳，但源景却有些见怪不怪。
“这是AI音箱，我预设它在每天的这个时候，向我汇报一下明天的天气状况。”源景将芒果布丁的盖子拧开，“冬马同学之前没有使用过这种东西吗？”
“……反正我就是个只会弹琴的老古董啦。”冬马和纱看来是真的没有用过这个东西，一开始还有些生气，但随即便有些好奇地问道，“除了定点汇报天气外，它还有什么用？”
“用处相当多，比如说，‘嘿，Siri’”源景向着那台机器喊道，“今天在东京地区发生过什么有趣的新闻吗？”
“在东京港区，于今天上午10点36分发生一起豪车撞人事件，事件发生地是……”
“嘿，Siri。我想听点安静舒缓的音乐。”
原本播报的新闻信息立刻停住，一曲轻柔的钢琴音便从中传来。
冬马和纱知道这首钢琴曲，它的名字是《awakenthedawn》，她自然也会弹这首曲子。
“除此之外，它还是我的闹钟，每天起床叫醒我的也是它。”源景将布丁自带的塑料勺子掰开，“它就是我的电子管家，我要靠它来完成一天的饮食起居。”
“这我也能做的到啊，”不知道为什么，冬马和纱似乎起了一些不必要的抗争心理，“打电话叫你起床或者该吃饭了，告诉你天气和新闻，还有弹钢琴给你听……这些我也做得到。”她站在了那个白色的机器旁，亭亭玉立的身姿仿若夜昙开放，“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会选谁？”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AI音箱咯。”
“……我竟然比不过一个机器。”
糟糕，夜昙枯萎了。
“不，应该说正因为它是机器，我才会选择它。”
“？？？”
“因为，如果每天从你那里得到这么周到的服务的话，那就必须要回报点什么才行了。我不喜欢这样。”源景将芒果布丁塞入口中，凉凉甜甜的滋味直润心脾，“我不喜欢照顾别人，也不喜欢受人照顾。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交互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了。”
“从这方面来看，机器就做得很好，因为它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我想怎么对它都没问题。”
“而且，万一你哪天早上没有打电话把我叫醒，我估计又要反过来打电话给你，看你是不是睡过头了或者身体不舒服了。”源景摇了摇头，“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AI音箱如果没被发明出来就好了。
冬马和纱忍不住如此想到。

三十九、第一次正式委托

三位少女并没有在源景的家中叨扰太久。
她们这次来探病，主要目的是想看看源景的病情到底如何，需不需要她们的帮助。
虽然根据平冢静的说法，源景的病情并不重，“只请了一天假而已，能是什么大病？”（平冢静原话），但是有些东西，不亲眼看一看是没法放心得下的。
在发现源景确实只是单纯的疲劳过度后，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为源景准备好晚饭，并看着他将其吃掉后，三人便陆续地离开了。
顺带一提，在雪之下雪乃端着晚饭走进源景的卧室时，曾经有些狐疑地抽了抽鼻子，她似乎闻到了一点酸酸甜甜的气息，闻起来好像有点像是，嗯，芒果？
但是当时的冬马和纱正安安静静地给正躺在床上的源景削着苹果。她显然没怎么干过这种事情，将苹果削得坑坑洼洼不说，削出来的苹果皮还时断时续的，看得她血压稍稍有点上升，迅速地把那一丝狐疑抛诸脑后。
“不用削苹果了，还是先吃饭吧。”雪之下雪乃如此说道，“那边有个可以放在床上的折叠桌，冬马同学能把它拿过来吗？”因为双手都端着餐盘的缘故，她只能用自己那尖尖的下巴稍稍指示一下方向。
冬马和纱似乎早有此意，她将自己的‘劳动成果’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碗中，然后将其放到了源景的床头。
她站了起来，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小腿不经意般地蹬了蹬，仿佛在舒展一下有点稍微有点麻痹了的双腿。
顺便将某个被某人吃干净的塑料小盒悄悄地踢到了床底更深的黑暗处。
那是其他人绝对看不到的地方。
“好的，我就来。”
……
翌日。
身体虽然仍然有些不利索，但是已经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了。
在度过了一个乏善可陈的上午后，源景带着他的午饭，走向了社团大楼的专属休息室。
不对，现在应该叫它‘羔羊会’的部屋了。
在源景请假的这一天里，平冢静已经将‘羔羊会’的申请手续全部办好，甚至将部屋的房间挂牌都弄好了。
现在，原本写着‘贮藏室’的牌子已经被撤掉。取而代之的，便是印有‘羔羊会’这三个大字的漂亮挂牌。在这个挂牌之上，还印着一个可爱的Q版羔羊图案，而在右下角则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
“入此门者，必将放弃一切绝望”。
这是平冢静的字迹。
源景对她的字迹相当熟悉，因为他每天都要花好几节课的时间来看她的板书，练习册上的评语之类的就更不必说了。
有些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源景推门走进了部屋。
和往常一样，他是第一名。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二个进来的既不是雪之下雪乃，也不是藤原千花，更不是平冢静。
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女性。
从她那和平冢静几乎一模一样的制服来看，对方应该是一名教师？
“请问，这里是‘羔羊会’吗？”她回头又确认了一下房门上的挂牌，随后向房间内的源景问道。
‘哦。’源景挑了挑眉毛，心中想到，‘这么快就有活儿了吗？’
“是的。”他点了点头。
在看到这位年轻的女性教师张开口好像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开口说道，“但我们的成员还到齐，希望你能等一下。”他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改口道，“不，不用等了，她们已经来了。”
“咦，美绪老师，你怎么来了？”提着便当的雪之下雪乃翩然而至，在她身后，藤原千花也是好奇地看着这位教室。
看起来，三人中只有雪之下雪乃和她打过交道的样子。
……
“这位是美绪比奈老师，我之前调查冬马和纱同学不再弹钢琴的原因时，就是从她这里获得的信息。”
暂且将便当都放在一边，羔羊会的三人和这位年轻的女教师面对面地坐着。之前和她有过接触的雪之下雪乃向她的两名会员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对方的身份。
源景则在心里有些惊讶。按照雪之下雪乃当初的描述，他还以为对方是个和平冢静一样充满豪爽江湖侠气的大姐呢，没想到实际见下来，对方竟然一副文文静静的大家闺秀模样。
这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人不可貌相吧。
“啊，说到这里，我还要谢谢你们呢。”美绪老师相当年轻，看起来好像是刚刚从大学毕业，她向三人点头致谢，“能让冬马和纱重新回到弦乐部，真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了。不过，”这位年轻的老师叹了口气，“这次可能又要麻烦你们了。”
她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放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不应该让你们这些学生知道，”美绪老师有些犹豫地说道，“但是平冢静老师向我极力推荐了你们，之前又帮了我一个那么大的忙。当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竟然需要向学生求助，我还真是个不称职的老师呢。”
她将信封朝着雪之下雪乃的方向递了递，示意她把它打开。
里面是一叠纸钞。
都是一万元的面额。雪之下雪乃数了一下，数目不多不少，正好是三十张。
也就是说，信封中有整整三十万元的纸钞，如果折合成源景前世的华国货币的话，大概是1万6000多块钱。
这对其他学校的学生来说，30万日元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但这里是圣伊甸学园，在座的三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因此虽然有些惊愕，但是没有一个人泛起一丝贪婪之色。
“这是谁的钱？”雪之下雪乃将钱重新装回了信封，向美绪老师问道。
后者则露出了一丝苦笑，叹了口气，说道：“这应该是某个社团的活动经费，但问题是——”
“我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我负责的哪个社团的活动经费。”
“我希望羔羊会的诸位，能帮我解决这个难题，找到这30万日元的主人。”

四十、四分五裂的古典音乐部

“美绪老师，”雪之下雪乃用右手食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她眉头紧锁，有些疑惑地问道，“我记得，圣伊甸学园的校规有着明确的说明，一名教师只能担任一个社团的顾问老师来着？”
美绪老师说要让羔羊会帮忙弄清楚这笔钱属于她所负责的【哪个】社团，那就表明她肯定不只是一个社团的顾问了，这显然是与圣伊甸学园的这条校规相冲突。
“哦，确实是有过这个规定没错。”美绪老师点了点头，“但是确切地说，我可以说是一个社团的顾问，那便是【古典音乐部】。”
“啊，”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的藤原千花叫了起来，她是三人中唯一的靠直升进入圣伊甸学园的人，因此对这个学园的历史和小道消息知道得颇为详尽，“我知道这个社团，它之前是圣伊甸学园的骄傲，我记得好像还在国际赛事上拿过奖项。但我记得古典音乐部好像已经……”她的声音逐渐放低了下来，因为她看到美绪老师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没错，古典音乐部在两年之前解散了。”美绪老师的声音有点嘶哑，“因为领导人的情感纠纷，古典音乐部已经一分为三，变成了【弦乐部】、【管乐部】还有【合唱部】。这也是我所负责的三个社团。”
沉默片刻后，雪之下雪乃说道，“所以说，委托就是确认这笔钱到底是属于【弦乐部】、【管乐部】还是【合唱部】咯？”
美绪老师点了点头。
“那我想问一下，老师你是在那里找到这笔钱的呢？”
“在音乐资料室的抽屉里。”美绪老师回答道，“在分成三个社团后，他们虽然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新活动室，但是音乐资料室却是三个社团所能够共用的。”
“古典音乐部可能是圣伊甸学园最为源远流长的一个社团，所积攒下来的各种音乐资料因此相当惊人，其中不乏著名音乐家的手写真迹还有他们在这里学习时留下的笔记等等，这些东西的价值无法估量。想要平等的分成三份更是不可能。”
“因此，虽然社团已经一分为三了，但这间资料室却是向三个社团共同开放的。”
“也就是说，哪个社团都有可能咯？”雪之下雪乃有些纠结地捏捏眉心，“那，根据老师你的观察来看，有哪个社团的社长最近行为失常，看上去好像是丢了一大笔钱的样子呢？”
“看不出来。”美绪老师苦笑着摇了摇头，“三个社长其实一直都是一副‘我的钱到哪里去了’的样子。”
“其实玩音乐的花销是很大的，尤其是玩古典乐器。租借公演的场地需要用钱，维修损坏的乐器需要用到钱，请人改编乐谱需要钱，邀请著名的指挥家前来指导更是需要一大笔钱。”
“不是我自夸，这三个社团的人基本上都是数学白痴，讲起五线谱什么的当然是头头是道，但一提起算账就上吐下泻的。因此虽然学生会的拨款相当富裕，但仍然是不够花。”
这有什么好自夸的，当个数学白痴很骄傲吗？雪之下雪乃在心里吐槽道。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们的原因。他们知道了有这笔钱后，肯定都会说这是自己社团的。我了解那三个家伙。”
雪之下雪乃感觉自己头痛得厉害，“那么，账簿之类的东西？”
“那个东西虽然有，但是说实话，没什么作用。”美绪老师露出有些羞赧的表情，“账簿是归我管的，但是一来他们经常自作主张、随心所欲地将钱挥霍出去，二来我的会计能力也十分有限，因此真要核对账簿的话。”她挠了挠脸颊，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对不上的数目可能要比这30万日元的数目还要多上好几倍……”
“……”
OK，这下所有的路径都堵死了。美绪老师好像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反正按照她的说法，这30万日元完完全全就是一笔糊涂账，无论是哪个社团都有可能。
美绪老师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好像有些强人所难了，但可以看出，她确实已经黔驴技穷了，“我知道这很难办，但我实在是找不到能够帮我的人了。不过，就算找不出来也没关系，因为这本来就和你们无关。”
“这全部都是我的过错。”
她向三人欠了欠身子，似乎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歉意。
随后，她将装有30万日元的信封往自己的一放，走出了部屋。
只留下教室里的三人在苦思冥想。
不，苦思冥想的只有两人而已。
在美绪老师走后，源景便自然而然地回到了他的座位。
他现在还是带病之身，营养补充可是半点不能忽视的。
和优哉游哉的源景不同，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则一齐地眉头紧锁，露出了仿佛孪生姐妹般相似的忧虑面容，看起来还在思考着那30万日元到底归属何方。
“两位女士，至少先把饭吃了如何？”源景已经开始拆开便当盒了，“午休的时间可是有限的，现在不吃，可能一会儿都没机会吃了。”
“……源景同学，你已经有推断了吗？”雪之下雪乃看着面色如常的源景，有些奇怪地问道。
“怎么可能。”源景自然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没你那么心系天下罢了。”
他将一粒肉丸夹了起来，扔到了嘴里，有点含糊地说道，“不过，我倒可以给你们提供个思路。”
“！！！”这下两人一起望向了源景。
“首先排除【弦乐部】如何？”
“为什么？”
“【弦乐部】的选票已经得到了吧，那它就对雪之下同学没什么用了，就算把30万交给他们，估计也只能得到一声感谢而已。而另外两个社团的话，说不定还有拉到选票的可能。”
“……”雪之下雪乃有些无语地望着源景，叹了口气，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可惜了。’源景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这明明是最好的做法。’
因为那30万日元本来就不属于这三个社团中的任何一个。
它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四十一、Girls
Talk

“‘王牌’就是好啊，连自己的专属活动室都有，而且比我们同好会的部屋都大。”藤原千花有点感慨地四处张望，随即，她便发现了门框上似乎有被什么东西撞过的痕迹，甚至还因此稍微有一点变形，“冬马同学，你的这间门好像关不严吧？”她还以为冬马和纱并没有发现这个事情，因此好心出言提醒道。
正坐在钢琴前的冬马和纱看了她一眼，“只要用旁边的毛巾将它堵上，声音就传不出去了。”
藤原千花往旁边的墙上看去，发现果然有一条白色的毛巾，它被挂在一个可爱的挂钩上，随着清风的吹拂微微摇晃。
她原本以为这是冬马和纱用来擦汗或者清洁钢琴用的，没想到它最重要的效果竟然是隔音。
奇怪，比起每次都要花功夫将这道缝堵上，明明是直接把门框修好更一劳永逸吧？
冬马和纱特意将其保留了下来，难道说这个不起眼的缝隙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藤原千花不解地歪了歪头，但是并没有将心中的疑惑倾吐而出。
那太冒昧了。
她不是雪之下雪乃，和冬马和纱并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
时间是当天下午放学后，雪之下雪乃通过‘Line’联系了冬马和纱，问她有没有时间见上一面，她想向她询问一些事情。
美绪老师虽然已经将委托说得挺清楚了，但是她给的信息却几乎为0。
幸运的是，雪之下雪乃的挚友冬马和纱是‘弦乐部’的王牌，因此她准备向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咨询一下【弦乐部】、【管乐部】还有【合唱部】的详细信息，想看看能不能从部员的角度来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冬马和纱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好。”
于是，在放学铃声敲响以后，她们两人便在冬马和纱的指引下，来到了【弦乐部】专门拨给冬马和纱的活动室。
没错，只有两人。
源景并没有来。
就在雪之下雪乃提出了这个建议后，他便干脆果断地摇了摇头，说他放学后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法‘浪费时间去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源景原话）。
因此，本次的谈话，便只在三名青春靓丽的美少女之间展开。
这便是货真价实的“GirlsTalk”。
“唔，原来如此。”纤纤玉指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滑动，流泻出微弱且不成调子的点点音符。在听完了雪之下雪乃的叙述后，冬马和纱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后，她突然问道，“源景是怎么说的？”
“他说，在【管乐部】和【合唱部】之间随便选一个就好，正好能刷刷好感，方便我拉选票。”
“那这么做不就行了？”冬马和纱的眼中闪着疑惑的目光，似乎有点搞不懂雪之下雪乃在纠结些什么。
“……”雪之下雪乃有些语塞。
不是，看一下你的身份，你可是弦乐部的成员啊，真就一点犹豫都不带吗？你的部长听到了的话，可是会哭哦。
“我不觉得源景是会故意害人或者让人丢丑的人，他既然会说出那样的话，那便说明他已经有了充足的把握。”冬马和纱理所应当般地说道，很显然这便是她的真心话，“虽然不太明白他倒是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我并不觉得他会出错。”
……和纱啊，你是什么时候变成源景的狂信徒的？
“唔，之前在源景同学的面前不太好说，但其实我也觉得他说得没错。”从旁边传来了出人意料的附和声，那是藤原千花的声音，“他既然说那是最好的办法，那便应该就是如此吧？”
源景的狂信徒竟然有两人？
“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在怀疑源景的话。虽然咋一听起来是有些离谱的玩笑之语，但是那估计确实就是源景所思考出来的‘最好办法’。虽然我是完全不清楚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是了。”她有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
雪之下雪乃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天才了。而到了圣伊甸学园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那……”藤原千花有些迟疑地想说些什么，但是马上便被雪之下雪乃打断了。
“但那只是他所认为的‘最好办法’。”她如此说道，“这个办法充满了他的个人风格，方便、简洁、有效而且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知道，如果开口询问的话，他肯定并不介意把过程解释给我们听，这件看起来很难的委托，估计今天下午放学前就能轻松搞定，我还有很大的概率得到其中一个社团的选票。”
“但那样是不行的。”雪之下雪乃的语气相当坚定，“想要当上学生会长的是我，源景只是出于一时的善意，被我卷进来了而已。我不想让他为当时的善意而感到后悔，后悔当初帮助了我。”
“只有这一点绝·对·不·要。”最后的四个字，她说得相当用力。
“我可以依靠他的力量，但是不能自己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只是单纯地去依赖他。那样的话，我不就成了趴在他身上坐享其成的寄生虫了吗？”
少女的眼眸中没有迷茫，一对澄澈的双眸笔直地扫向两人，似乎在表达着其内心的坚定意志。
而作为受到过源景恩惠的另外两个人，藤原千花和冬马和纱都相当容易地理解了她的想法。
“真是的，小雪乃你也太可爱了吧。”藤原千花忍不住抱住了雪之下雪乃，她还亲切地用脸颊蹭了蹭对方。
冬马和纱则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显然心情也相当不错。
在过了一段有些温馨的时光过后，冬马和纱有些忧虑地说道，“那么，具体要怎么做呢？如果不用源景所说的办法的话，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稳妥地处理掉这个委托呢。”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雪之下雪乃的微微有些脸红，性格有些清冷的她其实不太习惯被他人这么亲近。在深呼吸几次以平复心情之后，她朝着冬马和纱问道，“冬马同学，你是【弦乐部】的一员，在你看来，【弦乐部】、【管乐部】还有【合唱团】之前的关系如何？是老死不相往来那种关系吗？”
“怎么可能。”冬马和纱摇了摇头，“【古典音乐部】的分裂是两年前的事情，参与过当时事件的学长学姐们大都已经毕业了，再加上我们三个社团彼此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是有再大的矛盾，现在也早已经淡了。”
“那就好。”雪之下雪乃点了点头，她的嘴角洋溢出一丝自信的弧度，“那就好办了。”
“完成委托的办法相当简单——只要让【弦乐部】、【管乐部】还有【合唱团】重新变回【古典音乐部】就好了。”
“这样的话，那30万日元究竟归属哪个社团，不就不再重要了吗？”

四十二、当敲击声从窗外响起

源景所住的公寓楼下有两棵树，一颗是枣树，另一颗还是枣树。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樱岛一般喜欢在路边种植银杏树或者梧桐树，在十字路口处一般是枫树，而樱花树则是会被种在沿河的路边以及一些景观路旁。
源景楼下所中的就是十分常见的法国梧桐，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略带白色的粗壮树干从大地中拔地而起，一直绵延到二楼的源景卧室窗外。
可惜时间已经到了秋季，梧桐原本茂密浓绿的树叶已经逐渐变得干枯。每天早晨源景上学的时候，便能在地上发现一大堆已经枯黄的落叶，踩上去会发出脆脆的窸窣声，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快乐。
这天晚上，源景正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带着耳机静静地听着冬马曜子发给他的演出录音。已经被磨练得极为灵敏的乐感将那优美动听的音乐声逐字逐句地拆解起来，化成了无数的黑色蝌蚪状符号，在他的脑海中自由的舞动。
只有他能看到的【+1】符号在他的头顶上时不时地闪过。
窗外的风很大，就算带着耳机，源景还能听到行道树的枝丫在劲风的摧残下所发出的嘎吱声。
就在这个时候——
“咚。”
“咚。”
几声沉闷的声响从源景的玻璃上传来，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风吹起了的石子砸到了窗户上。
但是马上——
“咚。”
“咚咚。”
“咚咚咚。”
更加频繁的声音从窗户外面穿了出来。源景才确定这不是风干的，而是人为的。
这是有人在用什么东西砸自己的窗户。
神经病吧？是谁这么无聊？
而当他带着些许怒气拉开窗帘，想看看是哪个小王八蛋在折腾人的时候，他却和一个相当熟悉的面孔打了个照面。
窗外的人是雪之下雪乃。
虽然黑发黑眸的她在黑暗中隐秘性极好，但是源景仍然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她好像是从楼下的梧桐树爬上来的。
“我可以进去吗？”雪之下雪乃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劳累，看起来爬树这个活动对她来讲并不轻松。
幸好源景的神经足够强壮，虽然仍然惊讶到一时说不出话来，但还是下意识地打开了窗户。
他拉住了雪之下雪乃伸过来的手，将她扯进了自己的卧室。
源景这才意识到她穿的并不是自己经常看到的那一副校服装扮，而是一身方便运动的运动服，但也已经被树木的枝干划得满目疮痍。
不仅如此，雪之下雪乃自己现在也显得相当狼狈，源景可以看到细小的枝叶混到了她柔顺的长发里，她的手上也全是擦伤的痕迹。
源景的情绪开始平复下来了。他并没有质问雪之下雪乃这么做的动机，或是干脆说她脑袋是不是不太清醒。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走到自己的卧室边缘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箱子，在那箱子的盖子上，红色的十字标志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手。”
在重新走回雪之下雪乃身边，源景言简意赅地说道。
她便乖乖地伸出右手来，在那白皙的皮肤上，一条条划痕仍然清晰可见。
源景拿出了消毒棉球。
“嘶~”少女因为疼痛而倒抽起冷气来。
“这会儿知道疼了？”源景没好气地说道，“爬树的时候就忘了？你是哪里的小孩子吗？”
他将少女的手放下，重新拿起了一颗新的消毒棉球。
“把另一只手也递给我。”
“哦。”雪之下雪乃表现得相当乖巧，似乎明白现在的源景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道理可以讲。
“把袖子拉下来，让我看看肘部。”
少女所穿的运动服挺厚的，手肘处的伤口并不多。
源景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雪之下雪乃的双膝。
再将伤势处理了一番后，源景终于松了口气。
他将家庭急救箱放到了一边，看着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地板上的雪之下雪乃，叹了一口气，“说吧，到底有什么事？让你不惜这么晚也要爬上树来找我。”
“其实就是关于美绪老师的委托……”
“就这？为什么不在‘Line’上说？”
“藤原同学说过，你好像不大喜欢回复消息的样子。而且这个事情有些复杂，我觉得还是当面说更能说得清楚。”
“那为什么不走正门，偏偏要去爬树？”
“正门那边好像电路坏了，感应灯也开不了，按门铃也按不响。”
“……”
源景所住的公寓是个历史悠久的老公寓，电路老化是常有的事情。
当初在租这个房间的时候，源景的【证券交易】技能还没有被升起来，他也没有现在这么有钱。在从股市中赚到钱后，因为怕麻烦，他也一直没有搬家。
结果……
“好吧，”源景捂了捂脑袋，雪之下雪乃今天的这个行动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真没想到雪之下家的二小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你这么着急地来找我，看来委托是有了重大进展了对吗？你们是已经发现那30万日元既不是【弦乐部】的经费，也和【管乐部】没有关系，和【合唱部】更是不沾边了吗？”
“咦？”雪之下雪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30万日元不是活动经费吗，那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连这都还没查到吗？’悄悄地咕哝了一句后，源景并没有对她进行苛责。因为这种东西离高中生的生活实在是太远了。她们想不到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要说它们是不是活动经费，这个问题还有点复杂。”源景想了想，“应该说，它们曾经是社团的活动经费，但是已经被花掉了。”
“？？？被花掉了？”雪之下雪乃表示不能理解，“可它们明明在美绪老师的手上啊？如果它们是已经被花掉了的经费的话，为什么还在社团的顾问老师手中呢？”
“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源景坐在雪之下雪乃的对面，用颇为玩味的语气说道，“雪之下同学，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名教师只能充当一个社团的顾问’这种校规呢？”

四十三、30万日元之谜

“咕噜噜。”
比雪之下雪乃本人先一步发出回应的，是她的肚子。
虽然极为轻微，但是凭借源景的耳力，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身体的这声抗议。
雪之下雪乃整个人都羞囧得变成了红色，白皙的肌肤仿佛要滴出血来。
“我去炒两个菜。”这种情况下还拉着雪之下雪乃进行对话，源景本身可没有鬼畜到哪个地步。
“其实我没有那么……”雪之下雪乃似乎想要辩解一下，但是——
“听话。”
“哦。”
乖巧.ipg。
……
厨房和餐厅之间并没有厚厚的墙壁，只有一个小小的吧台将其隔开。
雪之下雪乃端正地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看向了正在厨房中忙碌的那个身影。
就在昨天，她是这个小小的厨房的主人；而现在，她却变成了客人了。
“讨厌番茄炒鸡蛋吗？”
摇头。
“不讨厌就好。虽然讨厌也没用就是了。”少年的语气中带着戏谑，“我这里剩的食材是能做这个。”
那你问我干嘛？很开心吗？
雪之下雪乃瞪了他一眼。随后忍不住发生道，“关于你之前所说的校规……”
“啊，你还惦记着那个东西吗？”从冰箱中取出了3个鸡蛋后，源景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了一个，“你的看法呢？你觉得为什么圣伊甸学园要规定一名老师只能当一个社团的顾问？”
“应该是因为教师的精力问题吧？”雪之下雪乃猜测道，“当社团的顾问应该会消耗相当多的精力，因此对数量进行限制，以免教师将过多的精力放在社团活动上，从而荒废了本职工作之类的？”
“平冢静老师也是我们的顾问老师啊，你觉得她这个顾问当得累吗？”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鸡蛋的蛋壳被源景熟练地敲破。他将两个鸡蛋的蛋清和蛋黄都倒进了碗中，接着拿起了一双筷子。
“那应该是希望老师们在担任顾问之前能对社团进行慎重地调查，认真审视社团是否应该成立？”
“这又不是在找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另一半，”一边将蛋清和蛋黄努力搅拌均匀，源景一边说道，“顾问老师是随时可以向学生会提出辞职申请的，并且完全不需要经过其所担任社团的同意。之后社团如果在一周之内找不到替代的顾问老师的话，便会被学生会强制解散。如果真的觉得其所担任的社团不该成立，就直接向学生会提出申请就好了。”
“雪之下同学，不用把校规的制定想象得那么崇高，它们并不全是为了学生的‘幸福快乐’而被制定出来的，”源景将碗放到了吧台上，发出了轻轻的碰撞声，“之所以会有这个规定，其缘由相当简单——”
他抬起头来，将视线越过吧台投向了正坐在餐桌旁的少女，“就是因为【金钱】。”
“圣伊甸学园每年的社团活动经费总计有30亿日元，你觉得会有多少人对这笔能够让人花上好几辈子的金钱垂涎三尺？这里的学生们虽然非富即贵，他们可能不会太过在意这笔钱。但是，这个学校里可不止有学生哦。”
“……”雪之下雪乃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美绪老师的面庞，既然源景说‘这30万日元不属于三个社团里的任何一个’，那么，这笔钱的拥有者难道是……
“你所想的没错，”源景似乎看穿了她心中的所思所想，“那30万日元是美绪老师自己的钱，不，应该说是她利用自己身兼三个社团顾问的职务之便，所‘赚得’的钱。”
“贪污？”雪之下雪乃有点不可置信。她想起对方前来部屋委托时的表情，还有之前因为冬马和纱而与她接触的情况……那些都是演技吗？
“不，不是贪污。以那个学生会长的精明程度来看，如果是贪污的话，她不可能一口气瞒住两年之久。而且，如果真是赃款的话，她为什么要把它‘还给’社团呢？还要撒‘这是某个社团的活动经费’这样的谎话？”
源景却否定了她的话，他开始摆弄西红柿了，“我都说了，是她‘赚’到的。”
看到雪之下雪乃仍然有些迷惑不解。源景索性喊了一声，“嘿，Siri。”
接受到语音指令后，AI音箱的红灯开始亮起。
“圣伊甸学园往东3公里，港区市政府以北5公里处，有个天主教的大礼堂。如果我想租借一上午大礼堂来进行公演的话，需要花多少钱？”
“根据其官网上的信息，需要20万日元。”不带感情的机械音答道。
“还是那个大礼堂，改为租一下午呢？”
“需花费23万日元。”
“如果我要租一天呢？”
“需花费40万日元。”
“你看，”源景朝着雪之下雪乃说道，“我这下就‘赚’了3万日元。”
雪之下雪乃并不是呆瓜，实际上她相当聪明，在被提醒了之后，她便马上了解了美绪老师的‘赚钱’手法。
“也就是说，因为社团性质的原因，三个社团都需要频繁地在外界租用场地进行演出。但体力的原因，每个社团最多便只会租用半天。因此在账簿上，当然会写上半天的租金。但是如果‘凑巧’租用的是同一个场地的话，实际花费的将会是一整天的租金，会比分开租要便宜一些。而这30万日元……”
“应该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省下来的钱吧。”源景打开了灶台的开关，蓝色的火焰开始静静地燃烧，发出细微的‘嗤嗤’声，“所以说，这笔钱不属于三个社团的任意一个。真要说的话，”源景停顿了一下，随即说道，“应该属于已经分崩离析的【古典音乐部】。”
“美绪老师这次的委托……”
“这是一次‘报恩’。”源景将已经搅拌好的蛋液倒入了锅中，“羔羊会帮助冬马和纱返回了‘弦乐部’，作为顾问老师的她对此相当感激。因此便将这个委托交到了我们这里。”
“她干这种事情应该不只一次了，毕竟她已经‘身兼三职’了足足两年。冬马和纱这种社团成员应该不知道，但是三个社长应该都对此事知根知底。只要拿着信封去找他们，他们应该就会明白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也就是说，凭借这30万日元，自己便能相当轻松地再次获得一个社团的选票……
雪之下雪乃沉默了下来，源景所说的话严丝合缝，她甚至挑不出半点毛病。如果真的去证实的话，大概率也会按照他的说法来发展。
但是，美绪老师的这次委托，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报恩’吗？
她想起了对方在谈及【古典音乐部】时，脸上所流露出来的痛苦之情，还有那语气中的后悔和一点点期待，原本有些动摇的心变得安定了下来。
这样更好，这不正和你的计划不谋而合吗，雪之下雪乃？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没错，这并不只是‘报恩’。
这是货真价实的‘委托’。
“源景，”雪之下雪乃这次没有加上‘同学’这个后缀，而是直接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只能从【合唱部】和【管乐部】中选择一个获得选票，这也太不效率了。”
她举起右手，随即将其在胸前攥成拳头，好像在紧紧地握住了什么。
“两个社团的选票，我全都要。”
美绪老师既然已经【踏入此门】，那么就要让她【舍弃一切绝望】。
毕竟，这可是羔羊会创办的宗旨啊。

四十四、雪之下雪乃不放弃

“哦？”看着雪之下雪乃此时的神情，源景挑了挑眉毛，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怎么个全都要法？”
“那自然是将【弦乐部】、【管乐部】还有【合唱部】重新统合到一起，让【古典音乐部】重新成立。”雪之下雪乃说出了她的想法。
就在下午的时候，她提出这个方法，是为了解决那30万日元的归属问题。为此，她和藤原千花与冬马和纱忙碌了许久，甚至连饭都忘了吃饭。
而在现在，她将这个方法重新提了出来，也是为了解决美绪老师的‘委托’。
但不是‘寻找30万日元到底归属于三个社团中的哪一个？’这种虚假的委托，而是真真正正的，隐藏在美绪老师内心的真正委托，那便是——
希望【古典音乐部】能够重新成立。
这算不算一种歪打正着？
“如果目标是选票的话，可没有必要那么麻烦哦。”源景意有所指地说道，“现在三个社团中，【弦乐部】的选票已经到手，剩下两个中也已经有一个社团一定会把票给你。只要搞定最后一个就好了。在有顾问老师也站在这边的情况下，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很难办的事情。”
“至少比把三个已经分开两年的社团重新组合成一个要好办得多。”
“如果【只是为了选票】的话，毫无疑问就是如此。”雪之下雪乃在【只是为了选票】这几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她的双眼毫不犹豫地望向源景，注视着他那双深邃得仿佛看不到底的漆黑双眸。
她感觉自己现在所说的话，想要做的事都在这双眼眸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但那样正好。
光是‘看’到怎么够？我还要让你亲耳听到！
雪之下雪乃的气势也没有丝毫松泄，反而因此昂扬了起来。“但是，我们还要完成美绪老师的‘委托’，那就必须要让【古典音乐部】重回天日。”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没有什么委托，这只是一次‘报恩’而已。难道说，你认为我的推论有错误吗？”将手上的动作停下，源景从吧台后的厨房中走出，坐在了雪之下雪乃的正对面。
这是在表示他的尊重。
现在的雪之下雪乃值得他的这份尊重。
“不，源景你的推论并没有错误，美绪老师此次的行为，所为的确实是‘报恩’。”雪之下雪乃的思路此刻无比清晰，“但源景你之前也说过了吧，美绪老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没错。对于这个推论，我还挺有自信的。”源景答道，“因为30万日元太少了。”
没错。虽然【古典音乐部】已经一分为三了，但是作为历史悠久的社团，还是荣誉吸尘器和吞金大户，学生会对其的拨款一定相当大方。依照源景的估计，在学生会每年30亿日元的预算中，会有至少2到3亿日元流入这三个社团。
而场地租借在这些音乐社团费用支出中占比相当大。在这两年的时间中，美绪老师通过这种方式能够攒到的金额将极为惊人，至少应该是百万级别的数字。
什么，你说美绪老师私吞了其中的一部分？
那就更不可能了。
学生会的那群人在面对金钱这个问题上可是毫不含糊。就算三个社团本身的账目混乱，但在学生会中，肯定保存有完整详实的档案记录。
如果美绪老师真的贪污了公款的话，她早就被开出圣伊甸学园了。
“那就更奇怪了，她为什么要多次使用这么别扭的办法，只是为了把钱还给社团中的其他人呢？”雪之下雪乃的提问相当尖锐，“如果真要把钱交还给三个社团的话，她完全可以直接和三个社团的社长商议啊？她毕竟是顾问老师，这些钱的来源又正大光明，她完全可以依靠老师的权威和学生会赋予的权力，将其内部消化，没有必要再将其他人再牵扯进来。”
“除非……”雪之下雪乃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除非什么？”
“除非她原本的委托不是这个，而是一件她完不成的，只能求助于他人之手的事情。这件事她委托过别人相当多的次数，但可惜都失败了。最终，虽然她的内心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还是依靠着习惯，维序着这样怪异的委托，甚至已经把它当成一种‘传统’。”
“比如说【重组古典音乐部】？”
这是来自源景的疑问句。
“就是【重组古典音乐部】。”
这是来自雪之下雪乃的肯定句。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只听到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滴答滴答’的摆动声。
雪之下雪乃微微地咽下口中的唾液，以此来润湿自己有些干涩的喉咙。她微微地握紧了双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心湿漉漉的，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这些咸涩的水迹将原本已经处理好的伤口包裹了起来，让隐隐作痛的伤口更加难受。
但是她却丝毫没有将其表现出来。
因为现在才是最为关键的时刻。
终于……
“我明白了，”源景点了点头，“要我做些什么？”
好！
雪之下雪乃心中的‘自己’，极为不符合自身形象地挥舞起小小的拳头。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就在雪之下雪乃尽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时，源景幽幽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再做那种事情了。”
“那种事情？”雪之下雪乃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似乎不太明白源景所指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就是提前惩罚自己的行为。大晚上爬树去敲别人家的窗户，真亏你想得出这样的事来。”源景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想要【利用他人】的行为并不可耻，因为自己有这种想法就惩罚自己，更是没有必要。”
雪之下雪乃沉默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掌心，手指从那一条条划痕中轻轻摩擦而过，感受着这些浅浅的纹路中逸散的些许苦痛。

四十五、源景不想重蹈覆辙

“……我不是在惩罚自己，”雪之下雪乃将自己的脸颊贴到了餐桌上，因此她的话语变得有点闷闷的，“我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了。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让你看看我的决心。”
在源景答应了她的帮忙请求之后，雪之下雪乃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今天，尤其是今天的下半天里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无论是对她的精神也好、体力也好都造成了相当大的损耗，幸好结果还算不错。
‘自己之前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抱着这样的安心感，雪之下雪终于有些支撑不住疲劳的折磨，有些不成体统地趴在了餐桌上。
以她的教养和性格来讲，这种行为一般来说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如果在自己老家的话，说不定，不，应该是一定会被自己的母亲训斥。
但现在又不是在千叶。
而是在东京。
稍微‘不成体统’这么一小会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雪之下同学，你的反射弧有点长啊。”重新回到厨房的源景看着露出一副“暖呼呼”表情的雪之下雪乃，“还有，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我正在做的，可是你的晚饭。而现在的时间是7点34分。如果你真的想在8点之前吃上饭的话，就请不要打扰我好吗？”
“有什么关系嘛，你可以一边做饭一边和我说说话啊，我再饿一会儿也没关系。”今夜的雪之下雪乃，似乎聊天的欲望相当浓厚。“你平常表现得过于无欲无求了，我们根本都不知道你在想要些什么啊。”
没错，这才是雪之下雪乃她们最纠结的地方。
三个女生在‘让【弦乐部】、【管乐部】还有【合唱部】三个社团重新组合成【古典音乐部】’这件事情上迅速地达成了一致。
以此为基础制定计划的过程虽然有点波折，但她们终究将其克服了，甚至已经制定出了计划的雏形。
而摆在三名少女面前的最后一个难题就变成了——
怎么让源景参与进来。
这才是最为困扰她们的地方。
按理来说，源景是羔羊会的一员，而雪之下雪乃是羔羊会的会长。依照圣伊甸学园的校规，雪之下雪乃可以动用会长的特权，驱使自己的会员进行行动。
但是她并不想要使用这个特权。
一方面，她并不确定这个特权是否会对源景管用。不过就算管用，她应该也不会使用就是了。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一旦使用了这个特权，自己和源景之间的某种纯洁又宝贵的东西便会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她不太清楚那种东西的正体，但却对失去这种东西而感到莫名的惶恐。
另一方面，雪之下雪乃不想‘恩将仇报’。她很清楚，自己校园生活的些许暖阳源自何处。想要用特权来强迫自己的‘恩人’，这一点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幸运的是，藤原千花也好，冬马和纱也罢，她们在思考方法的时候，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这一点。这无疑让她松了一口气。
当然，这也导致了直到最后，都没有人能够提出一条切实可行的建议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想不到方法，三人也没有一个人说出诸如“要不然就不让源景参与进来了，我们自己做吧”这样的话。
一·个·人·都·没·有。
……
就算在归家的时候，雪之下雪乃也在心中反复思考这这件事。
这样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她自己所住的公寓楼前，直到她差一点撞到路旁的行道树为止。
那也是一颗法国梧桐树。
“！！！”接下来，也不知道是称其为‘灵光一闪’好，还是直说是‘脑袋一热’就行。
而‘电路老化导致门铃按不响’这种情况的出现让少女感觉这简直是天启。
总之，这个事件的最终结果，便是现在这样——
有点惨兮兮的少女，饿着肚子等着少年呈上饭菜。
如果用‘优’、‘良’、‘及格’或‘不及格’来打分的话，这样的结果肯定不会是‘优’。
但应该能拿个‘良’。
至少最初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那便一切都好，不是吗？
“……我并不是无欲无求。”源景摇了摇头，否定了雪之下雪乃的观点。“我只是不想重蹈某人的覆辙而已。”
“重蹈覆辙？”雪之下雪乃对源景说出的这个词表现得相当惊讶。
一直以来，源景从来没有提过他的过去，除了知道对方出身于‘一般家庭’外，其他的信息少女一概不知。
而这样的源景，原来是有‘覆辙’的吗？
“我有一个朋友，不，按照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我应该称他为我的哥哥。”源景平静的说道，“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他便模糊地相信自己能成为一个像样的人。这里的‘像样的人’，指的是找到值得自己倾注所有精力与体力的工作，赢得非同一般的成功，赚到很多钱的那种人。”
虽然平静，但是在那话语下流淌着的汹涌波涛让雪之下雪乃为之侧目，她悄悄地抬起头，发现源景并没有看着她。
他的眼中，好像只有‘他’。
“话虽如此，但是他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要从哪条路前进、花费多少精力、需要多么幸运才能达到那个目标。他什么也没有考虑，只是在任性地挥霍着时间，随后便漫不经心地度过了少年时代。幸运的是，他还算聪明，因此得以进入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总有一天会发现‘真正的自己’，现在只是在准备期间——他是这么宽慰自己的。然而，直到他大学毕业，他也不知道所谓‘真正的自己’是什么。这不是自然的吗？什么也不做，就什么也得不到，所谓“真正的自己”也就不存在。”
“……那他……”雪之下雪乃欲言又止。
似乎察觉到了雪之下雪乃的担心，源景轻轻地笑了笑，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为他担心。”
“虽说没找到‘真正的自己’，但他还是过得其实不错。他在搞好人际关系这方面上似乎有着极为过人的天赋，周围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感谢现代社会的进步，让他这种什么都不会，只会迎合和攀附他人的草包也能有一口饭吃。”
“这就是我的‘覆辙’。”源景的语气并不是在【诉说】，而是在【起誓】——
“我决不会重复‘他’的错误。”

四十六、‘真正的自己’

“我之所以会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不要把我想成什么无欲无求的圣人。”源景将目光从那不知道在何处的‘他’身上抽离，重新落到了雪之下雪乃身上，“正相反，我要比你们想象的要强欲得多。”
“你想要找到‘真正的自己’？”少女想到了他之前所说的话，试探性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源景听到从雪之下雪乃嘴里吐出的这个词，竟然好像听到了什么相当有趣的事情一样，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抱歉抱歉，我这人笑点有点奇怪，一听到你说什么‘真物’，就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发笑。”其实他是知道的，但原因自然无法告诉雪乃。
面对着雪之下雪乃投过来的有些不善的目光，源景举起手做出投降的样子，“不不不，不是寻找‘真正的自己’。‘真正的自己’才不是依靠寻找就能得到的东西。”
“我只是决定了什么是‘真正的自己’，并下定决心成为他而已。”
“那你决定的‘真正的自己’究竟是什么？”雪之下雪乃虽然仍然对源景那一阵莫名其妙的笑声有点不忿，但是终究是好奇心压倒了一切。
源景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先说了一段台词。他说得相当流利，看起来似乎相当喜欢这段话——
“只要是男人，哪怕一生只有一次也好，谁都曾梦想过，成为这世界上最强的人！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人们都放弃了这个梦想。是兄弟打架，被更年长的哥哥打倒在地的时候？是争孩子王的时候？还是挨了老爸的拳头，第一次知道痛的时候？最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有99.9999%的人，都放弃了这个梦想，转而梦想成为医生，律师，科学家，政治家，文学家……但是，还是有那么一小撮人，那剩下的0.0001%，不管经历过什么事，遇到过什么人，都不曾放弃那最初的梦想！”
“这是？”雪之下雪乃显然没有听过这段话。这也是当然的，她并不像是会看Jump之流的人。
“这是某个濒临老年痴呆的漫画家写在格斗漫画中的话，说的是男人对于【最强】这个称号的渴望。”源景说着自己的理解，“这便是我的野心与梦想。”
“我要成为【最强】！”少年的话语中，满溢而出的便是自信与坚定，“是那种不只局限于某一项，而是在我喜欢的任何领域都没有敌手的【最强】！”
他朝着雪之下雪乃眨了眨右眼，有些诙谐地说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想让我帮忙的话，就请你们多往这个方向想一想。”
“可不要再弄得满身是伤了哦。”
……
第二天。
羔羊会的部屋中。
这里人头攒动……那自然是谈不上的。
但确实要比往常的人要多出很多。
除了源景、藤原千花还有雪之下雪乃这三个固定的会员外，作为顾问的平冢静老师、作为特邀嘉宾的冬马和纱还有委托人美绪老师全都齐聚于此。
源景坐在原本属于他的座位上，面前摆着一份材料。他正眉头紧锁，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份由三名少女所共同编纂出来的计划书，右手指节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很显然是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在他身后，美绪老师已经看完了计划书，就在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平冢静悄悄地拉住了她，朝她静静地摇了摇头。
终于，源景的指节敲击声停止了下来。
他终于看完了。
“美绪老师，我能问你一个可能有点冒昧的问题吗？”源景将头转向了美绪比奈老师，后者先是猛地一僵，似乎对此事感到相当意外，但她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觉得【弦乐部】、【管乐部】还有【合唱团】的成员中，真心喜欢音乐的能够占到几成呢？超过5成了吗？这是这个计划能否成功的关键，我希望能得到明确的答复。”
“我可以保证。甚至不只有5成，至少有7成以上。”美绪老师的回答道，她的语气十分坚定，很显然她对此十分确定。“这三个社团的平常训练都极为辛苦，还要搬着自己的家伙到处演出。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的话，那些公子和千金们怎么会在这上面花这么大的力气呢？”
“原来如此。”源景点了点头，随即转向了三位有些坐卧不安的少女。
他向她们点了点头。
“这份计划书写得非常好，如果美绪老师说的是真的的话，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天性最为活泼的藤原千花表现得最为夸张——她兴奋地跳了起来。
而就算是性子较为沉稳的雪之下雪乃和冬马和纱，也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但是，所选的曲子要换一换。”源景却在此刻话锋一转，“这次选取的曲子，除了必须同时包含弦乐器、管乐器还有合唱要素之外，其知名度必须要尽量的高。”
“要高到就算不懂音乐的人也对它耳熟能详，音乐社团的人就算没有彩排过，也能上手就演奏。必须要高到这种地步才行。”
“而在乐曲界，满足这个条件的乐曲只有一首。”
作为三名少女中音乐知识最为扎实的那个人和选曲人，冬马和纱显然是清楚源景所说的乐曲是哪一首，但她随即摇了摇头，表示了不同意：“那首乐曲最好的开场乐器是低音提琴。但是羔羊会的三人中，显然并没有会拉低音提琴的人，因此只能放弃掉了。”
“现在的我们，不，应该说是我不会拉低音提琴，并不代表我不能学。”源景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这个计划能否成功，乐曲的选择至关重要，我不希望因此让整个计划付诸东流。”
“……你确定吗？”冬马和纱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这可不是去学打三角铁或者吹竖笛，想要熟练地运用低音提琴来演奏这首乐曲的话，至少也需要以年为单位的时间。”
“不用一年，”源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拿出了笔，将计划书上原本的乐曲名划去，“让我来的话，应该只要不到半个月就够了。”
新的乐曲名字出现在了计划书上。
其名为OdeandieFreude。
翻译过来，便是《欢乐颂》。

四十七、总要有个‘拖儿’

作为前教会学校，圣伊甸学园有着自己的大礼堂，这个有着高大穹顶的建筑就坐落在整个学园的最中心，用以表明主的地位至高无上。
然而，经过近两百年的洗礼之后，主的光辉已然暗淡。这间原本用来祈祷、忏悔与做礼拜的礼堂已经早已不在主的统辖之下了。
它现在被掌控在学生会的手中，成为供其租赁使用的资产之一。
租价：30万日元/天。
……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时间为放学后，弦乐部的部长并未按照往常一样，和他的部员们在社团大楼的专属部屋内集合，反而朝着学园中心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要抵达自己的目的地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另一批人流的到来。而在看到领头的那人时，他那一张原本带着淡淡微笑的面容便马上耷拉了下来，忍不住发出有些惊疑不定的质问。
“这才是我这边要问的问题才对吧？”反唇相讥的是管乐部的部长，在见到对法的那一刹那，她也收起了那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变得刻薄尖利起来。
两位部长都是圣伊甸学园高中三年级的学生，是经历过那场【古典音乐部的大分裂】后硕果仅存的几位成员之一，因此彼此之间便相当看不惯。
虽然没到一见面就打起来的地步，但是互相讥讽几句，说上些垃圾话什么的也是必要的流程。
而与他们两个不同，最后一只队伍的领头人却显得冷静了许多。合唱部的部长是一名高二女生，对之前的种种恩怨并不清楚，也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没什么兴趣（这也是绝大多数成员的共同心态）。“互相讽刺和试探不过是浪费时间，”她并不想陷入莫名其妙的纠纷与口角中，因此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是美绪老师发消息通知我们来的，她说她租下了大礼堂，想让我们【合唱部】前来进行一下彩排，以应对1个月后的校庆日演出。”
““我们也一样。””管乐部和弦乐部的部长同时说道。
在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时，两人互相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要学我说话！””
合唱部的部长极为明显地叹了口气，她并未理会这两个已经互相不对付了两年以上的‘学长学姐’，而是带领着她的部员们加快了脚步。
虽然不太明白美绪老师究竟只是单纯地搞错了，还是另有什么其他原因。但总而言之，大礼堂应该确实已经被她租下了。
那么，只要快这两人一步，那就能捷足先登吗，从而在大礼堂的使用权的竞争上占据优势。比起互相打嘴炮和冷嘲热讽，这才是能够解决问题的最为有效的办法。
似乎从她的行动中也看出了这一点，管乐部的部长以及弦乐部的部长也一同闭上了嘴巴，选择尽快地奔向位于圣伊甸学园中心的大礼堂。
然而，当他们打开大礼堂的大门时，却发现那里并非空无一人。
就在大礼堂最中心的舞台上，一名少年正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他一手拿着琴弓，一手将一把和差不多到他胸口的乐器固定在其身边。
在场的众人都是音乐社团的成员，因此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乐器的名称——
那是一把低音提琴。
这把巨大的乐器温顺且驯服地立在这位少年的身边，静静地等待着被他演奏的那个瞬间。
而在少年的面前，则站着两个身穿礼服的少女。
她们一个粉发绚烂如樱，一个黑发深邃似墨。两人手拉着手，娴静地站在舞台的中央，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你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这里是我们的顾问租下来让我们练习的地方。”就在这句话要脱口而出之前，低沉柔和的琴音传了过来。
似乎早已料到了他们的反应，少年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他开始演奏起那个大家伙来。
于是，这句并未来得及说出的质问便只能留在他们胸中。
低音提琴是乐队中音响的支柱，基本节奏的基础。一般来说，这个庞大的乐器只能使用慢奏，但这却更能显示出其水平。
作为耳濡目染的音乐社团的成员，他们都清楚这个少年的水平已经达到了何种境界。这几乎是能够前往维也纳金色大厅进行演奏的水平了。能够听到这样的演奏，那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幸运。
伴随着乐曲的进行，站在源景身边的两名少女轻轻地张开双唇——
“OFreunde,nichtdieseTöne!”
“Sondernlaßtunsangenehmereanstimmen,undfreudenvollere.”
“Freude!Freude!”
藤原千花的母亲现在的工作是外交官，正因如此，她便从她的母亲那里习得了多门外语。
《欢乐颂》的原词来自于德意志的著名诗人席勒，因此其歌词自然而然便是由德文所著。
两人的合唱虽然仍然有些稚嫩，但是显然也是经过了某位专业人士（指冬马曜子女士）极为细心的指导。如果只看这一首《欢乐颂》的话，两人无疑已经相当合格了。
但随着乐曲的进行，某种说不出的情感开始出现在众人的心中。
《欢乐颂》是贝多芬所写的第九交响曲的一部分，这本该是由低音提琴、中提琴、小提琴、钢琴、单簧管、圆号、定音鼓等等诸多乐器组合在一起才能完美演奏而出的伟大乐章。
少年的低音提琴的水平堪称大师，两位少女的合唱也可圈可点。但越是如此，便越发显现出一种令人惋惜的缺憾来。
“咔哒。”
似乎是无法忍受这种缺憾，众人中有一名少女迈步而出，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冬马和纱轻轻地跃上了舞台。她小心地绕过了三人，随后打开了舞台上三角钢琴的盖子。
柔和的钢琴音流淌而出，仿若一股新生的溪流，就这么融入了这片名为《欢乐颂》的大海中。
少女的行为，只是一个开始的信号。
在钢琴之后，是便是中提琴与小提琴这一对孪生兄弟，随后单簧管也加入了进来，再之后是圆号，而除了两位少女的声音外，合唱部众人的声音也加了进来……
今天下午，赞颂快乐的圣歌将整个礼堂浸染。

四十八、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呆着吗?

美绪老师的委托已经完成了。
这并不是指在一起合奏了《欢乐颂》后，三名社长就感化于音乐的魅力，就此痛哭流涕地抱在一起，发誓彼此一定会其乐融融地归为一体。
并没有出现那样的情况。
音乐虽然有着魔力，但它又不可能“啪”地一下就让人的意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又不是某种神奇诡异的催眠魔法。
源景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在这些人的心中种下一颗名为‘合作’的种子；告诉他们：如果你们联合在一起，便能演奏出更美妙的音乐。
仅此而已。
但这样就够了。
至于引导这颗‘种子’，让其茁壮成长进而开花结果，那便是美绪老师的事情了。
她已经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漫无边际地游荡了两年之久；那么，既然已经找到了一丝光明，便绝不会放任它从自己的手上溜走。
虽然源景不太懂，但这似乎就是教师这个行业的醍醐味来着。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教书育人乃快乐之本？”
总而言之，虽然过程有点一波三折，但是结果却是一切OK。
那对于信奉唯结果论的源景来说，那就是一切ok。
……
穿过杂木林进入山谷，遍布日晒雨淋痕迹的冰箱和由报废车辆堆积成的山丘便自然而然地映入了眼帘。
看着这片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熟悉景象，源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些许怀念之情。
因为最近要练习低音提琴的缘故，源景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
不，就算不去练琴，源景来这里的频率应该也会越来越低。
因为和刚穿越的时候相比，他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已经多出来太多了。
就和小时候的秘密基地一般，这片山谷应该总有一天，会变成只存在于源景记忆里的一个地方。
抱着一种莫名的感伤，源景慢慢地踱进这片小小的山谷。
而就在此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了掉落到地上的枝干被踩断的声音。
他回头一望，发现一个女人有些尴尬地望着他，似乎在为自己之前的不小心而感到懊恼。
啊，差点忘了。
就和美绪老师一样，他这里也有一个拼命想要履行教师职责的班主任来着。源景衷心地希望她将这股超出常人的责任心转移到其他同学身上。
话说，平冢静你是不是有些跟踪上瘾了？
我只是说过第一次可以不追究而已，如果你觉得我会一直那么大度，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
“呦。”源景将一瓶饮料扔给了平冢静，这个铝制的易拉罐在空中进行了转体三周半，随即便被一只纤细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但她并没有直接将它拉开，而是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它的包装，随后有些奇怪地问道，“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商标？”
源景指了指自己之前的方向，那是车站的方向，“这个车站的旁边有一台自动贩售机。似乎是因为离城市太远，交通不太方便的原因，那里的商家就地取材，总会将一些有点奇怪的饮品放进去。我每次来的时候，都要到那里逛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饮品。”
“也就是说……”平冢静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这罐不明液体，表情有点不自然地说道，“这就是今天份儿的‘稀奇古怪’？”
“Binggo~！答对了，平冢静老师。”源景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顺带一提，根据我的经验，这种饮料相当难喝的概率是37%，难喝的概率是32%，好喝的概率只有17%。”
“这是什么奇怪的统计数据？你是认真的吗？还有14%去哪里了？”
“还有14%是‘太甜了，我不喜欢但可能有人喜欢因此不能归类于难喝’。”
“不，请你还是直接把这14%直接归在‘难喝’里吧……”平冢静看了看手中的易拉罐，犹豫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没有将其打开。
她现在相当怀念上一次源景给她的自制饮料，但是源景似乎并没有将它带在身上。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单纯地想让自己吃点苦头。
毕竟，在他眼中，自己应该就是那个破坏了他平静生活的元凶。
有些遗憾地把玩着手里那不知名的饮料，平冢静将目光投向了源景——
“源景同学，最近辛苦你了。”
源景明白她的‘最近’指什么。
并不是他从练习低音提琴开始的那个‘最近’，而是要更早一点，大概是要早到她把雪之下雪乃带到他面前的那个中午。
三个多星期可算不上‘最近’啊，这都快一个月了。
“……没什么。”源景摇了摇头。虽然平冢静起了些许推波助澜的作用，但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因此他并不需要别人的体谅，对平冢静的怨气也并不浓厚。
“怎么样？和他人相处的感想如何？”平冢静窥探着源景的表情，似乎想要发现源景隐藏在内心的真情实感，“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还有冬马和纱，比起独处，还是和这些可爱的女孩子在一起感觉比较好吧？”
源景试着回想起这大概三个多星期的经历，并与之前的一个多月相比较，最终答案为——
“我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着更轻松。”在沉思了良久后，他感触颇深地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过上一个人的单身生活。”
平冢静能够看出他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并不是什么包含夸耀的凡尔赛语录。
就算和三名少女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有了一定程度上的羁绊，但他仍然觉得孤单一人的生活最适合他，在这一点上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平冢静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但是脸上却不显愁容，反而染上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可惜的是，现在就算你想要继续独处下去，可能也不太办得到了。”
“……”源景有些无言以对，因为现实状况好像确实如此。
你们就不能别管我，就这样让我一个人呆着吗？

一、杀杀人事件簿

自9月开学以来，两个月的时光已经悄然流逝。日历表上，代表着9月和10月的两页被掌控着时光的神明悄然撕下，圣伊甸学园迎来了她的又一个11月份。
对于这个已经承载了近二百年时光的历史名校来说，这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月份。
但对于在寄宿在其上的数千名学生来说，11月却有着相当特殊的意义。
因为这是学校统一举行期中考试的时间。
对于国中部和非高考生的高一和高二年级，圣伊甸学园每个学期会举行两次统一的大型考试。
那便是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
虽然重要性比不上和分班直接相关的期末考试，但期中考试仍然是盘桓在众多学生面前的一道大山。伴随着期中考试的逐渐临近，整个学校的氛围都紧张了起来，充满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但这和源景都没什么关系是了。
中午，羔羊会部屋。
源景理所当然般地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面前摆着一部厚厚的大部头。
他已经吃完了午饭，正在悠闲地享用着这份美妙的时光。
而就在这时——
“源景同学，你真就一点都不复习一下吗？”
昔日那明快且富有活力的声音中，已经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幽怨之意。源景一听就知道这是谁在说话，不仅如此，他其实也相当理解对方的心情。
考试周时，就在你拼命地复习备考、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室友仍然每天优哉游哉，甚至还计划着晚上是不是要出去看场电影听场音乐会什么的。就算平常的关系再怎么融洽，此时也不免心生些许不忿。
不过，虽然对对方的心情表示理解，但是这并不代表源景就要乖乖回答。
遗憾的是，某人似乎已经逐渐习惯了如何应对这个时候的源景。在源景和他面前的大部头之间，一颗粉色的脑袋插了进来。
别光看书了，也来看看我啊。
散发出这样的气息，藤原千花钻到了源景和他桌上的书之间，仿佛在催促一般占据了他的视野。和平常的她有着些许不同的是，此时的她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巧的女式眼镜，这给她平添了些许文静的书卷气。
可惜和某些陶土做成的且具有魔免的魔物不同，源景并不是什么眼镜控。
“藤原同学，我必须告诉你一声，你现在趴的地方很不吉利。”他稍微将头向后仰起，嘴中说道，“就在你右脸颊下，华生正在阅读福尔摩斯给他书写的遗书，我觉得这对考试即将到来的学生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吉兆。”
“你一个在考试前还在看《福尔摩斯探案集》的人还好意思跟我说什么吉兆凶兆？”藤原千花并没有丝毫动摇，“而且，他又不是真的死了，那自然谈不上什么吉利不吉利吧？”
她表现得有些虚弱，完全没有往日开朗活泼的劲头，看来期中考试的临近似乎给了她相当大的压力。
这倒不是说她的学习不够好。事实上，藤原千花的学业水平至少是个中等偏上。但考试之前，最为焦虑的往往便是这些水平中等偏上的学生。她们既不像雪之下雪乃这样的学霸一样尽在掌握，又不像冬马和纱这样的学渣一样能干干脆脆地直接躺平摆烂。
既对自己的成绩充满希望，有对自己的实力有些怀疑。藤原千花正处于的，便是如此尴尬的不上不下之地。
“说起来，就算是和你一个班级的我，好像也从来没有看过你复习的样子呢。”趴在源景桌子上，藤原千花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真的没问题吗？我记得对于你这样的特招生来说，期中考试好像不仅和下学期的奖学金挂钩，而且好像不及格数科就要遣返回原籍来着。”
这倒没错。圣伊甸学园之所以会招特招生，其所看重的便是对方的未来。如果这些特招生在进入学校后不思进取的话，学校并不介意将这些‘奖金小偷’们从他们那‘伟大’的校园中剔除出去。因考试不及格而被赶出校园的人虽然极少，但是依然每年都有那么几个。
“考试的话，不是只要听听老师上课所讲的知识就够了吗？”源景有些奇怪地反问道。
“……这话一听起来就让人莫名其妙地感到火大，”藤原千花感觉有种漆黑情绪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翻涌，她拍案而起，一把扯过自己带到部屋里的参考书，“这种一看就漏洞百出的话语，可是逃不出千花大人的火眼金睛的！看我考倒你！”
“……我这边倒没什么问题。不过希望你能在10分钟之内完事儿。”
“5分钟就够了！”
……
20分钟后。
“哇，小雪乃！”明明被考验的人是源景，结果却是藤原千花露出了一副破大防的样子。她从某个无血无泪的狠心人旁边离开，转而投向了社团中的另一个人以寻求安慰。
雪之下雪乃一边安慰性地轻轻抚摸着藤原千花那柔顺的粉发，一边向源景这边投来了带着几分嗔怪的眼神，包含于其中的意思相当简单——
‘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真是抱歉啊。毫不留情、全力以赴，这就是我的忍道。
而藤原千花当然也并不是真的伤心。事实上，个性开朗外向且稍微带那么一点点M倾向的她其实是有些享受这种互动的。而就在她轻轻地抱着雪之下雪乃以寻求安慰的时候，她的目光被雪之下雪乃桌上的一本被打开的笔记本所吸引了。
“咦，小雪乃，这是？”
“哦，这个。”雪之下雪乃并未将其藏起，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文件，“这是羔羊会的活动日志。”她将笔记本递给藤原千花，“我觉得留下一些文字资料是相当必要的。”
藤原千花接过笔记本，略微翻了翻，发现里面目前为止只记载了两个事件，其一是《冬马和纱重拾钢琴》，第二便是《古典音乐部的复活》。
雪之下雪乃用娟秀的字迹，将这两个事件的起承转合娓娓道来。就算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藤原千花，也不禁看得有些入迷。最后，藤原千花将这本笔记捧在胸口，用极为兴奋的语气说道，“小雪乃，你写得好棒啊。名字呢，你给这本笔记起名字了吗？”
“哪有那么好，”雪之下雪乃有些不好意思地玩弄着自己的发梢，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害羞，“名字的话，按我的想法，就叫‘羔羊会活动日志’好了。”
“那怎么行。”藤原千花睁大了眼睛，“这么能给它起这么平凡的名字？”她看到雪之下雪乃似乎仍然有些羞赧，便相当干脆地转向了源景——
“源景同学，作为事件的主角之一，你有什么关于名字的想法吗？”
只要不是《名侦探源景》或者《源景少年事件簿》就行。源景本想这么说，但是他看到不光是藤原千花，就连雪之下雪乃也一起向这边投来了期待的目光，便将这句话又咽了下去。
在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后，源景说道：“就叫‘杀杀人事件簿’如何？”
““【杀杀人】事件簿？””两名少女疑惑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断句不对。”少年摇了摇头，说道，“是‘杀【杀人事件】簿’。”

二、某女仆的社死瞬间

源景将自己手中书向两位少女举起，将封面上那个叼着烟斗、身穿褐色风衣、头戴绅士帽的男子展示给她们看，“这位仁兄名叫夏洛克·福尔摩斯，他是由阿瑟·柯南·道尔所编纂出来的虚拟人物，同时也是世界文学史上最知名、最杰出的侦探。”
“这本《福尔摩斯探案集》收录了全部的60篇案件，从最早的《血字的研究》，到最后的《退休的颜料商》，都被收录于这本厚厚的大部头里。”源景有些爱惜地摩挲着书本的封面，“而在这60个案件中，除了极少的几个外，基本上都包含着一个因素。那便是——”
“死亡的发生。”
源景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望向了两名少女。“这也是自然的。侦探的职责，便是抓住罪犯。而还能有什么罪过，能比【剥夺他人的生命】更加严重呢？”
“这是人们的共识，正是认识到性命的宝贵之处，小说家们才会苦心孤诣地设计出形形色·色的杀人事件来。”
“促使事件发生的奇怪缘由、超越想象的意外动机、为逃避法律追责而生的诡计以及脱离常理的疯狂……只有包含这些离奇古怪的东西，才称得上是一件优秀的‘杀人事件’。”
“然而，正因为如此，“杀人事件”才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格格不入，当一本小说中包含了‘杀人事件’时，那么它便毫无疑问地一脚踏入了非日常之中。”源景将手中的书籍放下，继续说道：
“而‘杀【杀人事件】簿’，顾名思义，便是是【杀掉】了【杀人事件】后的故事的集合，抑或可直接称之为‘日常故事集’。”
“这就是我所取的这个名字的由来。”
在这之后，源景露出一副大功告成的表情，开始继续阅读起手中的书籍来。
“……”藤原千花和雪之下雪乃则是有些哑然，她们对视了一眼，悄悄交流了一个眼神后，雪之下雪乃悄悄地问道，“难道说，源景同学相当喜欢读侦探小说吗？”
“那当然，不行吗？”源景显然是不屑于隐瞒的。
“不不不，当然可以。”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她将手中的笔记本翻到封面处，深呼吸了片刻后，用钢笔一笔一划地在其上写上了“杀杀人事件簿”这个有些吓人的名字。
与此同时，她的嘴角却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
明明名字这么惊悚，仿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其内蕴的意思却是如此简明且柔软……
和某个人可真像啊。
……
东京是樱岛无可争议的中心，是这个狭长岛国最为强健的心脏之所在。
政治、经济、文化、外交……东京宛如一头贪婪的饕餮，毫不留情地从中榨取自己所需的养分，让自己的身躯变得越发庞大且臃肿。
源景无意于批判或者赞颂这种现象。他既没有心思，也没有闲情逸致去考虑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事实上，现在的他，只在思考一件事——
这家寿司店为什么这么难找。
他看了眼自己手机上地图APP的地位和路线标识，随后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建筑路标；再低头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了看周围……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看到的景象和地图APP上显示得完全不同？
源景并不是个路痴。他的记忆力和方向感都很好，对于地图APP的使用也相当熟练。但他还是低估了东京道路的复杂程度，并且高估了手机网络运营商的服务质量。
他有些郁闷地将手机往自己的口袋中一揣，开始考虑就此原路返回还是在附近就这么搜索一会儿。
源景正在寻找美食，这是他最近放学后的新课题。
他的料理技能槽已经被经验值注满了大半，只需要一小条经验就能达到Lv.3的等级。源景对此非常期待，以他之前的经验来看，Lv.2到Lv.3是一个极大的分水岭，只要达到Lv.3，基本上就说明自己已经达到了金字塔的顶层。
而且还是【料理】这种和自己的生活幸福度息息相关的技能。
因此，他便将近期的目标定为将升级【料理】这项技能。除了看一些料理相关的书籍和网络课程外，他还会在放学后，依照网上美食博主们的推荐，去品鉴一下东京的各色美食。
既满足了自身的口腹之欲，又能从中获取经验值，正可谓一举两得。
然而就在今天，我们这位孤独的美食家却折戟沉沙了。
但他并不准备就此放弃，进而打道回府。反正根据那些美食博主们的描述，那家店应该就在附近才对，只要在附近稍微转一转，应该就能轻易地将其找到才对。
源景一边回忆着网上对于其位置的描述，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招牌。在一个转角之后，一群喧嚣的人群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们围在一个相当气派的模型店的门口，好像在鼓励着某人一样大声地欢呼着，有些人还不由得鼓起掌来。
源景一看就知道，这应该是模型店的店长在举行变身大赛之类的活动。
假面骑士系列以及奥特曼系列是樱岛特摄界的两座大山，其系列周边的销量撑起了樱岛玩具业的半壁江山。在东京的街头，到处都能看到用以售卖这些玩具模型的店面。
为了招徕顾客，保持店面的人气，有些模型店便会定期举行类似变身大赛之类的活动，让参赛选手进行特摄剧中主角们的标志性变身动作的模仿，依照相似程度来对其进行评分，胜者的奖励一般来说是假面骑士系列或者奥特曼系列的某些稀有玩具。
此事并不稀奇，在稍稍地看了一眼那喧嚣的人群后，源景便准备从旁边绕开。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人群的正中间传出——
“撒！开始试验吧！”
这个声音相当清脆悦耳，透露出一股铿锵有力的勃勃英气。
可以听出其主人的投入程度。
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源景相当明显地愣了一下，他再次转过头来，望向那聚在一起一团——难道说？不会吧？
就在此时，人群恰巧露出一道裂缝，将正在其中进行表演的某人显露出来。
白皙的肌肤、蓝色宝石般的眼眸以及一头淡金色的长发……
伪装成哈什么什么（源景没有听全她的‘自我介绍’）的早坂爱同学正在两手虚握，做出一副摇晃瓶子的动作，而就当她要把这‘空气瓶子’插到自己腰间的‘空气腰带’中时，她也通过人群间的缝隙，发现了正看着她的源景。
视线汇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三、源景心中无好奇

时间并没有停止流动。
至少源景的时间没有。
在发现对方确实就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后，源景朝她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而发现了源景的意图后吗，早坂爱迅速地从冻结状态中解冻过来，她带着一股莫名的气势，拨开了模型店前的人群，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朝着源景飞速地逼近，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是身娇体弱的女高中生。
更像是在扑杀猎物的猎豹。
须臾片刻之后，她便来到了源景的身后。然而，就在她伸手想要抓住源景的衣摆之时，却发现自己一下子抓了个空。
就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源景轻巧地避开了对方的右手。他重新地转过身来，看向了一脸惊讶之色的女仆小姐——
“不是平成骑士变身秀吗？你应该还差一个假面骑士Zio的变身吧？”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啊！在被你看到后，怎么可能就这么若无其事地继续进行下去啊！”
“？飞电或人（假面骑士01的主角）在众目睽睽之下讲冷笑话的时候，我也没见他尴尬啊？”
“那是演戏，而且你什么意思，是在讽刺我和他一样是个搞笑艺人吗？！”
早坂爱看着正带着些许疑惑之色望向自己的源景，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血压‘噌’地一下就窜上来了。
之前那次也是这样。
早坂爱发觉自己好像总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出丑，这种频繁出现的情况不禁让她怀疑自己和对方八字犯冲。
之前在班级里的时候，没见他这么气人啊……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源景朝她挥了挥手，做出告别的动作，“我还要去找一家叫‘橼舍鮨青木’的寿司店呢。”
“……等一下。”早坂爱深呼吸了几下，终于压制住了翻涌而上的复杂情绪，至少已经在表面上恢复了正常，“我知道那家店，等会儿我带你去。”
她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裙，“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源景看了看早坂爱的身后，模型店门口的那群人正在朝着这边看，好像在等她回去。这种变身大赛基本上都是汉子窝，这次终于来了一个光彩照人的妙龄少女，无论是裁判也好、观众也好，全都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宽容。
“意思是，要让我【好好看一看，你的变身】吗？”源景想到上一次那场由早坂爱特意设计的‘偶遇’，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地说道。
“是啊，没错。”如果是之前的早坂爱，显然还领会不到源景的这句话中的假面骑士梗。但是现在的早坂爱已经今非昔比了。在听到这句话时，她甚至有点想要会心一笑。
这让她彻底地冷静了下来。
在看了源景一眼，示意他稍微等一下后。早坂爱便再次朝着模型店走去，同时在心中认真地回想起假面骑士时王的变身动作——
碰到了这样的情况，如果还拿不到冠军的话，那不是亏大了吗？！她可绝对不允许！
少女在心中暗暗鼓劲。
……
‘橼舍鮨青木’寿司店地处偏僻，但这显然是其老板故意为之。
‘为食客们提供一个能够安安静静地享受美味寿司的地方’便是其核心卖点。
正因如此，这家店并没有采用极为常见的大餐厅模式，而是用了‘小包厢’这种将客人们分隔开的模式，以此来给予食客们幽静典雅的体验。
源景对此十分中意。
他并未按照樱岛的礼仪，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榻榻米上，而是将双腿盘起，有些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前。
但这并不显得粗俗，反而透露出一股随心所欲的潇洒。
而坐在他对面的早坂爱却和他正好相反。她规规矩矩地正坐着，少女那无限美好的上半身傲然直立，恰如一支坚韧不拔的青竹。
“……”
“……”
两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店家的上菜，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今天的事情……”最终，还是早坂爱打破了这片寂静，她的话语中有着些许的犹豫，似乎在考虑究竟要怎样才能堵住源景的嘴，好不让他把事情宣扬出去。
她在圣伊甸学园中，担当的是四宫辉夜的眼睛与爪牙。为了搞好人际关系以及收集各种信息，她不得不戴上精心设计的面具，并套上一层名为‘辣妹’的伪装。
如果有人曝出她其实在暗地里是个特摄厨的话，那无疑会给她的工作带来极为恶劣的影响。
没错，在她心中，在圣伊甸学园的生活并不是学习，而是她繁重的工作的一部分。
似乎已经洞察了她的心思，源景直截了当地说道，“不要对任何人说，对吧？”
早坂爱点了点头。
“可以。”源景说道，“事实上，我本就没打算和任何人说。”
“你不好奇吗？”早坂爱试探性地问道。
源景则有些奇怪地望向她，“这有什么好好奇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和另一面，真要去寻根求底的话，那未免也太累了。”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而且，我现在的心中充满了对美食的期待，根本容不下这名为好奇的杂质。”
少年并未在提及【保证】，也没有发誓【绝不】。虽然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是却让早坂爱莫名的安心。
作为源景的同班同学，她其实曾经对他进行过一定程度的侦查，也就因此对他的品性有所了解。
按照他的性格来看，应该是不太屑于撒这种谎的。
心中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下，早坂爱悄悄地长呼了一口气。在那之后，她望向了难掩期待之色的源景，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和她平常的营业性的笑容不同，这抹笑容纯粹而率真，并不包含任何刻意与心机，只是单纯地表现出主人的快乐来。
“话说，源景你觉得平成骑士中，战力最高的是哪一位？”
“早坂爱，你又想挑起战争吗？”
面对源景一副‘你居心何在？’的质问，早坂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故意别过脸去。
虽然开头很糟糕，没想到结尾却意料之外的不坏呢。她如此心想。
顺带一提，关于这份晚餐，源景驳斥了早坂爱的买单。两人最终采取的方式是AA制。

四、学生会长来邀请

在圣伊甸学园高一A班的一隅，源景正坐在他的座位上，查看着手中的笔记。
此时正是课余时间，班级中正处于一种相当常态的喧闹之中，如果用水温来比喻的话，此时教室内的温度大概为60摄氏度左右。
就是那种用手感觉相当烫，但是喝起来还算能够忍受的程度。
源景并没有理会这种喧嚣，只是用笔将笔记本上的‘橼舍鮨青木’悄悄划去，表示自己已经拜访过这家门店。
他看着笔记本上剩余的其他名字，思考着今天的晚餐要去哪家餐厅。
而就在此时，圣伊甸学园的校内广播打断了他的思路。虽然透过话筒的传播有些失真，但是那凛然通透的御姐音仍然盖住了教室内的喧嚣——
【高一A班的源景同学，高一A班的源景同学，请立刻前往学生会长办公室报到。】
这是在说，我？
源景抬起头来，望向黑板之上的校园广播。而喧闹的高一A班，则是在一瞬间寂静了下来。
这就让本来就很大的广播声更加清晰——
【高一A班的源景同学，高一A班的源景同学，请在2分钟内前往学生会长办公室报到！】
源景合上了手中的笔记，他站起身来，离开了高一A班，转而迈步向着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在他离开班级门口后，整个高一A班都和炸了锅一样，水温可以说直逼100。因为他们都清楚，刚刚从校园广播中传来的声音属于谁。
那便是君临着整个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长。
那个学生会长找源景做些什么？
藤原千花听着周围同学们的讨论，虽然脸上仍然带着笑容，但双手却有些不安地悄悄攥住了衣角。
而早坂爱则在稍微等了一会儿后，和围在她旁边的‘朋友们’告了个假，说自己要去摘花（这是女性提及上厕所时的委婉说法）后，便走出了教室，悄悄地跟在了源景的身后有些远的地方。
……
作为圣伊甸学园事实意义上的管理者以及一定程度上的权力核心。学生会总部既不位于教学楼中，也不在社团大楼中，而是单独地占据着一栋独立的建筑，似乎在以此来展示出其本身的超然地位。
在穿过了宛如法国宫殿庭园般百花齐放的宽广中庭后，源景踏入了这个并不高大但是装修得相当豪华的建筑中。
召唤他的是学生会长，对方的办公室位于学生会大楼的最顶层——
虽说所谓的学生会大楼总共只有两层就是了。
站在学生会长办公室的大门外，源景略微思忖了片刻，随即便轻轻敲了敲大门。
“请进。”
在得到首肯后，他便将大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学生会长的办公室装修得相当夸张。这是源景的第一印象。
他前世曾经在游戏中见过这个办公室的样子，但是电脑上的画面和实际的事物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房间的整面地板都铺上深红色的长毛地毯，稍微走进一些，玻璃桌与大方典雅的沙发所构成的接待区便赫然在目；稍稍抬起头，便能看到许多水晶吊灯就像理所应当般地悬挂在天花板上；往旁边扫一眼，大型书架如士兵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它们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葡萄藤蔓。
粗粗看去，你不会觉得这是某个学校的学生会长办公室，反而会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白金汉宫。
源景只是大略地朝周围扫了一眼，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些东西上了。
和正坐在办公桌后，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会长相比，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源景并不是没有见过美少女。
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冬马和纱、早坂爱……这些都是极为可爱的美少女，但是她们的美和学生会长的风格完全不同。
这世上真的存在凶暴的美。
如同被猎物的血染红嘴角的豹子，如同将整个村庄压塌、将其吞噬殆尽的雪崩，又如同彻底为杀戮而设计、没有一丝瑕疵的战斗机。
当源景近距离地与学生会长接触的时候，他所感受的，便是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身上穿着的校服并未进行过任何改装，这一身朴素典雅的黑色装束，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异常美艳。虽然眼中噙着笑意，但是望向源景的目光却极具侵略性，这甚至让他在一瞬间想起某种猛禽。
‘虽然外貌不分伯仲，但从气质上看，却和雪之下雪乃她们天差地别，这就是未经雕琢的璞玉和已经臻至完美的宝石之间的差别吗？’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源景一边不动声色地朝正盯着他看的学生会长微微欠身，“学生会长，你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倒不用那么生分，虽然我是学生会长，但是在身份上，我更希望你把我当成你的学姐，”凛然透彻的御姐音在源景的耳边响起，“不如直接叫我凝光学姐如何？”
没错，君临于圣伊甸学园的最顶端，掌管着每年30亿日元的现金流向，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掌控着上百个社团的存在，其名为凝光。
其原型出处是源景前世的某个极为流行且火爆的游戏，在这个游戏中，凝光是其中一个名叫‘璃月’的国家的领导人之一，在‘璃月七星’中占据天权星的位置。
而在源景所玩的这个‘完美mod整合版’中，凝光便在其中担任学生会长一职，负责统筹整个学园的大小事务。
她显然做得相当出色。不，应该说是有些大材小用了才对。
不过根据设定，今年是凝光在圣伊甸学园的最后一年，在这年之后，她便要从高中生转变为大学生了。正因如此，源景才会建议雪之下雪乃竞选下一届学生会会长。
如果凝光不是最后一年的话，源景压根就不会提出这个建议。
“凝光学姐。”源景从善如流，继续说道，“请问，凝光学姐这么急着把我叫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急事，那倒也谈不上。”将身子稍微后倾，凝光的眼光一直没有从源景的身上离开，带着莫名的笑意，她朱唇轻启，说道：“我只是想问一下——”
“源景学弟有没有加入学生会的想法呢？”

五、学生会长的‘敌人’

面对学生会长的盛情邀请，你的选择是？
Yes
No
如果自己还在玩游戏的话，此时的屏幕上估计会弹出这样的选项来供源景做出选择。
而前世的自己则会熟练地按下“esc”键来存个档，之后将两个选项都选选看看，根据自己更喜欢哪一边来确认自己先走哪一条路线。
可惜的是，自己虽然有一个系统面板，但是它并不能让自己用出S/L大法。一旦做出选择，那便是落子无悔。
这个选择对于源景来说相当简单，他甚至连稍加思索都不需要——
“感谢凝光学姐的厚爱，在下才疏学浅，估计是难以接过大任了。”
“欸，”凝光的语气有些嗔怪，她好像没有听清楚源景的言下之意一样，继续说道，“感觉自己才疏学浅的话，不是更要加入我们学生会了吗？在这个圣伊甸学园里，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比加入学生会后获得的提升更大哦。”
“……凝光学姐，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加入学生会。”
“我听出来了，不过那不是我想听的答案，所以我选择当作听不懂。”
……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
源景对于凝光的坦率感到惊愕，但这也说明了对方的意志之坚定。他并没有对凝光的话语进行驳斥，这种无意义的话语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源景最讨厌的，恰巧就是浪费时间。
他直直地注视着凝光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眼眸，直截了当地问道——
“为什么想要我？”
凝光嘴角的笑容弧度再次扩大，看起来心情相当好，“不在无意义的地方纠缠不休，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这一点也是加分项呢。”
“唔，真的要说的话，原因其实还挺多的。”凝光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正陷入思考之中，“和我一样是特招生是加分项，颜值出众、让人一看就心情舒适是加分项，在【冬马和纱】事件还有【古典音乐部】事件中表现出来的能力是加分项。不过，这些都只是加分项而已。”
“但要说真正的原因的话，”凝光将一份文件从自己的桌面上拿下，将其扔给了源景，“那便是这个了。”
源景轻巧地接过了凝光掷过来的文件，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并不是什么源景的个人能力分析报告之类的东西。
事实上，这份文件和源景本人并不沾边。早在源景出生以前，它便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流传了数百年了。
源景轻轻地念出了被印在其封皮上的文字：“MagnaCarta。”
这是拉丁文，意思是——
《大宪章》。
“竟然看得懂拉丁文，我又找到了一个加分项。”凝光轻笑道，“这是我的‘敌人’，而为了打败它，你的存在便是不可或缺的。”
……？？？
源景感觉自己已经算是理解能力相当出众的人了，饶是如此，他仍然无法理解凝光所说的话中，逻辑关系到底是怎么一个构成。
看到源景的神情，凝光有些理解地笑了笑，“有些不理解是正常的，安心，我会一五一十地讲给你听。”
她有些慵懒地将身体向后靠去，那一看就极为昂贵的办公椅忠顺地将她姣好的身姿轻轻托起。将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处，凝光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和你一样，我是通过圣伊甸学园的特招考试进入这所学校的。不过，和其他的绝大多数特招生不一样，我之所以会考进这个学校，所为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前途之类的东西。我只是为了一个东西，才决定考入这所学校的。那便是——”凝光在这里微微顿了顿，她朝源景看了一眼，随即朱唇轻启，说道：
“金钱。”
“并不是那考入圣伊甸学园后奖励的那一点点奖学金，而是成为学生会长后，每年所能动用的三十亿日元。”凝光表现得相当坦率，“我的家境不太好，但又相当喜欢管钱。于是在听说在这个学校，只要当上学生会长后就能掌管这么一大笔钱后，我便下定了决心。”
“我一定要当上这里的学生会长。”
在说完这句话后，凝光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等源景消化一下她刚刚所说的内容。
源景握着手中的《大宪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唔，又找到一个加分项。”凝光好像有点苦恼地蹙起眉头，但她嘴角的笑意仍未敛去，“只是沉默地表示理解，而不是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质问我【你那么喜欢钱吗？】或者【你是为了这种理由才来学校的吗？】……果然我的眼光并没有错。”
不等源景做出反应，她便继续说道：“在那之后嘛，经过了一番折腾，我总归是当上了学生会长。”她的语气相当轻描淡写，就好像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但源景知道，在她那平静的语气下，埋藏着多少艰难险阻。
作为通关过《圣伊甸学园》这款游戏数次的玩家，他其实相当清楚【当上学生会长】这件事情的难度。就算是对有着游戏系统帮助的玩家来说，那也是一项极为困难的大工程，更不要说对凝光这样家境不太好的普通学生了。
这里不是提瓦特大陆，可没有神之眼之类的超凡力量作为外挂。凝光之所以能够当上甚至蝉联学生会长，凭借的便是她自己的手腕与智慧。
“然后呢，在上一任学生会长将自己的职位移交给我的时候，同时移交给我的就是这玩意儿。”凝光指了指源景手中的文件，“就是这份《大宪章》。”
“你知道圣伊甸学园的起源吧，源景学弟？”
源景点了点头，“是一所教会学校。”
“没错，确切地说，它是一所有英格兰人建起的教会学校，而这部出自英格兰的《大宪章》便成了他们的骄傲，将其设立成历代学生会长的传承之物，似乎是初代学生会长立下的规矩。”
“他们好像将其当做民主的象征，以此来告诫后人。这还真是，”凝光的嘴角扭出一个充满残酷之意的弧度，嘴中吐出的话语充满了刺骨的寒意——
“笑死人了。”

六、成为我的所有物吧!

《大宪章》，又名《自由大宪章》。
它出生于1215年的英格兰，是世界上最早的不成文宪法。
“它的诞生源自于英格兰王权的衰弱，各地的领主们为了限制国王的征税权和征兵权，迫使当时的约翰王签署了这份文件。”
“但通过翻看这些文件，你会发现这基本上都是国王与贵族们利益斗争的产物，压根就没把人民什么的放在眼里。但是即使如此，人们仍然认为他是民主萌芽的基础。直到现在，仍然有相当多的国家承认《大宪章》的有效性。源景学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源景不想回答，他感觉这绝对又是一个‘加分项’。但可惜的是，见到源景默不作声的时候，凝光也直接闭口不言，就那么微笑地看着他，一副‘看谁耗得过谁’的模样。
“……因为《大宪章》是历史上第一个由‘受支配者’为‘支配者’所制定的法规，它为名为【王权】的怪物拷上了【理性】，而这种精神，是近代民主主义的**。”
对于拥有【高中知识】这项技能的源景来说，这种问题显然难不倒他。
“说得很好，”凝光轻轻地鼓了鼓掌，用一种类似【格兰芬多加10分！】的语气说道，“又从我这里得到分数了呢，源景学弟。”
源景其实并不是太想从凝光那里得分，但是，他的预感告诉他，如果故意说错的话，凝光估计会像一开始那样，自顾自地将话题进行下去。
反正他已经得到了相当多的分数了，就算再得几分，估计也不甚打紧。
“这是官方的标准答案，同时也是历代学生会会长们的普遍看法。他们似乎对此感到相当骄傲，并将这份《大宪章》作为学生会的传承之宝。”
“但可惜的是，虽然这些人嘴上说着什么民主、进步，但那只是漂亮的口号罢了。”凝光嘴角的笑意愈发讽刺，“口号喊得越是响亮，行为举止上越是拉胯。这种虚伪的面孔，真是叫人作呕。”
“……所以呢？”源景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凝光所说的这些长篇大论在他的脑中迅速地勾连在了一起，在结合她最开始的所说的‘《大宪章》是敌人’，一条有些天马行空的逻辑链条开始在他脑中成型。
他望着凝光，潜意识开始向他发出刺耳的警报，“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凝光露出了莫名的笑意，她从代表学生会长的座位上站起身来，绕过学生会的办公桌，朝着他缓缓走来。
“我不屑于进行这般拙劣的伪装。因此，我要做那些人昼思夜想，却完全不敢诉诸于口的事情。”
她于源景面前静静地宣告，声音不大，却既严肃又坚定，透露出一股磐石般的坚定——
“那就是在这个圣伊甸学园复兴君主制度。”
……这个女人在说些什么啊。虽然已经模模糊糊地有了些许预感，但当这句话真的从她的嘴中蹦出来之后，源景依然相当惊讶。
凝光原来是这种性格的人吗？
在源景前世的那款游戏中，由于游戏人物众多的原因，导致每个人的戏份都不是太多。对于凝光，源景对她的印象大概是【白手起家、手腕高明的富婆】这样的刻板标签。
没想到在这另一片时空中，她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呢，就在我朝这个方向努力了一年之后，发觉了我的构想中，存在着一个问题。”
不只一个吧？
“我本身是个相当喜爱‘美’的人，因此，我的学生会中，所有的成员都是女性。”凝光仍在一步一步地朝着源景逼近，慑于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强烈气场，源景小心地向后踱步，试图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但既然要复辟君主制的话，那就必须实行世袭制才可以。不过，女性和女性之间，显然是生不出小孩子的。也就是说——”
“我的学生会中，必须要有一个男性。”
她望向了源景，其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而就在此刻，源景的背后，碰到了某件硬物。
那是学生会长办公室的大门。
在凝光的逼迫之下，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后退到了这个地方。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后悔于自己那已经养成的随手关门的‘好’习惯。
在见到源景已经无处可逃之后，凝光的脚步在霎时间加快，两人的距离便陡然缩短。
“而这个人选，就是源景学弟你哦。”
她将源景就这么抵在门上，双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虽然从身高上来讲，凝光并不占据优势，但她却用自己惊人的气质弥补了这些许的不足。
凝光的身材发育得相当好，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源景甚至能够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和她此时那及其富有攻击性的姿态不同，那股芳香相当清雅，闻起来好像是空谷幽兰。
“为什么是我？”
源景这是头一次在现实世界中体验到被‘壁咚’是个什么滋味，这种新奇的体验让让他有些五味陈杂。但他并没有就此迷失。他望向了近在咫尺的凝光，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也能保持清醒。源景学弟，你在我这里的分数可还在不停地上涨啊。”凝光发出一丝轻笑，“如果说只是因为我的预感和直觉而已，你能接受这种说法吗？”
“我之所以能从一介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当上这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长之位，除了我自身的才华横溢与过人的努力外，便是我这好似天生便有的敏锐直觉。”凝光那宛如红色宝石般的双眸中闪耀的，是名为自信的光彩。
“天才，怪才，庸才，草包……在我这不算长的人生经历中，我已经遇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人。但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人，能让我的直觉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它便向我喜极而泣，告诉我一定要不顾一切地抓住你。”凝光的脸上，流露出欢喜与幸福的表情，她抬起右手，好像要轻触源景的脸颊。“我相信它。”
“那么，源景学弟。能不能就这么乖乖地成为学姐的所有物呢？”

七、最初的注视者

被位高权重的美少女抵在门板上，硬逼着让自己吃她的软饭，这个时候自己要怎么办？
如果在网上发出这样的帖子，收获的大概会是“醒醒吧，梦里什么都有！”或者是什么“都闪开，我来呲醒他！”之类的不正经回答。
因为这种事情大概只会发生在人们美好的想象之中，实在无法相信这竟然是真人真事。
但这种事情此刻真的发生在了源景身上。
而面对这样的美事，源景的答案当然是——
拒绝。
这当然并不是因为【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对自认十拿九稳的人说‘No’】。
凝光给他的选择题，无非是问他是否愿意以自由为代价，来换取优渥的物质生活。而对源景来说，这两件东西根本就不平等。
他又不缺那一口饭吃。
源景悄悄地活动着自己的肌肉。
以进入这间办公室以后，凝光的反应来看，对方显然不是什么能够依靠言语来说服的存在，想要依靠口舌来折服这位一意孤行的学生会长，未免太过劳心费神了。
因此，源景准备采用‘物理’的方式，至少先让自己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
而就在此时，两人都听到了细微的转动声，那声音从源景的腰部旁边传来，发声的是另一侧的门把手。
就和学生会长办公室的其他摆设一样，这扇大门也被装修得相当气派。这个拥有着两扇门板的大门足有六人宽。而凝光与源景两个人所用的空间甚至还占不满其中的一扇门板。
发出声响的是未被两人‘波及’的另一扇门板。
有人在外面转动门把手，很快便将其推开。
之后，这么一副景象便自然而然地闯入了她的视野——
学生会会长将一名男生以相当暧昧的姿势压在了门上，似乎要对他上下其手。
“你在做些什么？”她柳眉微皱，毫不客气地向前抓住了凝光的胳膊，将她从源景的身边拽走。
凝光竟然表现得相当顺从，虽然露出些许遗憾之色，但是也只是在口头上抱怨了两句；“我们这边可是正在‘关键时候’啊，阿晴。你就不能稍微晚一点再来吗？”
“不能。”被凝光亲切地称为‘阿晴’的女性丝毫不给这位圣伊甸学园名义上的统治者面子，“圣伊甸学园校规明确禁止不纯洁的异**往，身为学生会长的你不以身作则怎么行？”
“竟然还有那种校规，”凝光露出了相当刻意的震惊与失望，她敲了敲自己的掌心，充满遗憾地说道，“下次中央议会的时候，我一定要将其删除。”
“但现在还没有被删除，那就给我好好地遵守它。”虽然在身材上和凝光相比略微显得娇小了些，但她完全不给人以柔弱或者小鸟依人的感觉。娃娃脸上是两道锋利如刀的柳叶眉，其下便是一双澄澈的紫眸，透露出一股极为凌厉的气质。
似乎为了稍微中和一下对方那过于外露的锋芒，她那紫色的柔顺长发在被梳成双马尾时候，特意在头顶盘起了一小段，形成了两个娇俏的‘猫耳’。这给少女增添了十二万分的可爱。
在三下五除二地击沉了‘凝光号’后，她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源景身上。
“你可能知道我的名字，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做一下自我介绍。”源景似乎感受到少女眼神中有些许审视之色一闪而过，“我叫刻晴，圣伊甸学园高三生，目前担任学生会副会长一职。”
“会长对你好像做了些比较失礼的事情，”刻晴朝凝光瞪了一眼，后者则挺起了胸膛，表现得完全没有半点悔过之意。“她这个人随心所欲惯了，再加上这里，”她指了指脑袋，“有些异乎寻常的地方，（凝光：“喂！”）因此如果她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
“当然，如果你需要学生会对你精神方面的损伤做出一些赔偿的话，我们可以接受一定的合理要求。”刻晴的语速并不快，但是咬字相当清楚，条理也很明晰，完全不给人插嘴的余地。如果说凝光是【有把別人的话听进去，却置若罔闻】的话，刻晴就是【把你要说的话先说出来，让你哑口无言】。
“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思考一下，怎么利用这个来之不易的赔偿机会，到时候直接到这里找凝，”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眼凝光后叹了口气，改口道“算了，到时候直接到高三A班找我就好了。而现在，”刻晴指了指墙壁上的表盘，“再不赶回去的话，上课铃可就要响了哦。”
源景看了看眼前的刻晴，又瞥了一眼在刻晴来着之后，就表现得相当规矩的凝光。他朝两人微微欠了欠身，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学生会长办公室。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他注意到走廊的尽头，似乎有一个金发的身影一闪而过。
……
“当当当当~！”
悠扬的上课铃声响彻了整个校园，和樱岛的许多其他学校一样。在上课铃的选取上，圣伊甸学园相当传统的选取了《威斯敏斯特钟声》这首曲子。
这首旋律简单但又婉转悠扬的曲子随着风儿浸满了整个校园，当然也并没有放过凝光和刻晴所在的学生会长办公室。
但两人都没有去上课。
作为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长和学生会副会长，她们两个早就拿到了理想大学的保送名额，就在同级生还在苦逼地拼命学习时，她们已经可以充分地享受自由的甘美了。
“哼哼哼~”凝光坐在学生会长的宝座上，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她甚至轻轻地哼起歌来。
“他应该不会来找我了。”即使坐在沙发上，刻晴也并没有直接将自己扔在那柔软的靠背上，那未免有些太不成体统了。
她将腰背挺得笔直，展现出良好的教养；“我感觉他好像看出了一点什么。”
“不无可能，阿景的直觉灵敏得可怕，这点我早在两个月前就知道了。”凝光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意外，她将手伸向自己的桌子，从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堆中抽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相簿。
“为什么要现在就开始动手呢？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对他的观察和分析至少要花上一个学期才能万无一失，为什么突然将计划提前了？”
“如果阿景一直保持着他入学时的那副样子，那估计一个学期也不够。”凝光的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她轻轻地翻开了手中的相簿，“但是有人帮了我的忙。”
“很大的忙。”凝光强调道，“是叫‘雪之下雪乃’来着？将她录取进来的人，可真是功德无量啊。”
相簿的第一页，是一个人的照片。
他戴着耳机，走在了圣伊甸学园前的坡道上，在他身周，有着洁白的花瓣随风漂浮，将本就丰神俊秀的他衬托得不似凡人。
这张照片唯一的缺点，便是其中的主角并没有看向镜头。便如画龙未点睛一般，让人难免产生些许遗憾。
在照片的右下角，用娟秀的笔写着【9月1日】的字样。
这是照片拍摄的日期。
同时也是圣伊甸学园的开学日。

八、什么是源景学的专家啊

“要判断一个人的品性，那基本上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为听其言，二为观其行。”
凝光将双手怀抱于胸前，凸显出其胸前的两团伟岸。
“在阿景入学的那一天，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比那更早一点。是在学院长将今年的特招生名单交给我，让我审批今年特招生的奖学金资格时，我便注意到了他。”
“一见钟情？”刻晴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作为凝光的好友，她只知道对方好像从两个月前开始，就对一个名叫源景的新生相当在意，但凝光从未和她具体地讲过她的心路历程，她也知趣地并未进行过询问。
而在今天，凝光似乎对能够开展自己的计划而感到相当开心，因此便不吝将自己的心情分享出来。
刻晴也是正当花季的美少女，对这种情啊爱啊之类的东西也正是感兴趣的时候。因此也乐得听一听凝光的情史。
如果这真的称得上情史的话。
“‘一见钟情’，”凝光琢磨了一下这个词，随后摇了摇头，“不，至少在当时而言，我根本没有产生过‘情’。”
“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存在相当特殊；如果有他帮助的话，任何事情都能事半功倍。这种感觉特别强烈，甚至比我当初遇见你时候的感觉还要强烈得多。”凝光直言不讳地说道。
刻晴和她同一年入学，是她最好的朋友、朝夕相处的伙伴，她没有必要向她隐瞒自己的任何事情。
“哦。”刻晴略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了，“那你之后对他进行观察，是想看一下对方的品性咯？”
凝光点了点头。“也算是一种考察和验证吧。我想看看这个人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也想看看他的品性到底如何，值不值得我的招揽。”
“但是，在最初的一个月，我惊讶地发现，这项工作的进程相当缓慢。”似乎是感觉这样空口白话地进行说明过于索然无味，她从自己的桌子上拿出了一个遥控器。
在刻晴正对面的墙壁上，一层幕布逐渐拉开，在那之后，投影仪的光芒照耀于其上，将一系列照片以及影像片段于其上滚动播放。
而其中的主要内容，毫无疑问都是源景。
“这些都是我从保安处的监控录像里拿到的。”凝光说道。
圣伊甸学园的监控系统相当发达，除了男女厕所、更衣室等涉及隐私的场所，基本都会安装监控设备。除了保证学生的安全外，这个监控系统还承载了一项重要的功能，那就是——
方便追责。
在圣伊甸学园中，有着数千名学生在此学习和生活，彼此产生矛盾和口角自然是家常便饭，偶尔也会演变成打架斗殴。
在这个时候，这个出色的监控系统便会派上用场，为之后判断出责任人是谁提供巨大的帮助。
当然，这个系统偶然也会被其他人所利用，来达成一些其他的目的。
比如说现在。
“阿景在圣伊甸学园的第一个月，应该说是无趣好呢，还是说独特好呢？”凝光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如果将人群比作空气的话，那阿景应该就是其中的‘惰性气体’。他虽然确确实实地存在人群之中，但是却完全不跟他人发生任何反应。”
“那不就是性格孤僻不合群吗？”刻晴说道。
“不，并不是那样的。”凝光摇摇头，“性格孤僻的人是【不能】和他人进行沟通与交流，但是阿景的状态并不是【不能】，更趋向于他本身并【不想】和他人沟通交流。”
凝光按了几下遥控器，让刻晴看了几段影像，“因为相貌的原因，阿景在这一个月中，曾多次被班上的男生用各种理由找茬，但他的回击相当成熟有效，半个月后，这种现象便几乎销声匿迹了。”凝光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是一个性格孤僻的阴沉男所能做到的。”
“心不动，意不明，行不露。”刻晴托起香腮，露出了相当感兴趣的神色，“难怪你当初跟我说，【对他的观察和分析至少要花上一个学期】呢。”她转向凝光，说道，“然后呢？我记得你说过【雪之下雪乃】这个名字吧？她让他发生改变了吗？”
“改变倒也谈不上。”凝光摇了摇头，“她只是让他动起来了。”
“雪之下雪乃也是外地人，因为地域歧视而在这里过得相当不好，我不太清楚到底是出于怜悯还是共情。总之，他似乎决定帮她一把。”凝光按了几下键盘，幕布上的主角便不再是源景，而变成了一个有着黑色长直发的女高中生。
“而就在此时，他得到了冬马和纱的消息，这似乎给他一定的启发——他决定让雪之下雪乃和冬马和纱交上朋友。这样的话，二者的问题便都能解决了。”
“他的行动相当成功，这两位女高中生如他计划的那样，变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但就在他想要从两人身边抽身而退的时候，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却也发生了。”凝光的声音中开始显露出几抹笑意，“那就是冬马和纱对他表现出了远超出他预料的好意。”
“……”刻晴顿时表现得有些哑然，她也没有想到，原来突破口竟然出现在这里。
“我不清楚源景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在他的档案上，关于这方面的信息一概皆无。但根据他的行动来推测的话，那应该是个女性对于他人的付出相当钝感且习以为常的地方。”凝光如此推测到，“钝感到就连阿景也认为自己的行为无足挂齿，因此在发现冬马和纱流露出的好意后，他甚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就这样，我终于发现了阿景的‘弱点’。”凝光的眼睛亮晶晶的，“阿景相当擅长应付各种恶意，也完全不害怕各种各样稀奇古怪或者困难重重的任务和问题，但是唯独不太适应别人对他流露出的善意与好意。”
“这就是我的观察结果。如果要对其进行打分的话，阿景已经在我这边拿到满分了。”
原来如此。刻晴点了点头，对于凝光的行为表示了理解。
“所以呢？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唔，”凝光想了想，“接下来，就去见一下帮了我们大忙的那位雪之下吧，我这边可要好好地感谢她一番呢。”

九、别有所图的四宫辉夜

“那个源景被叫到学生会的原因，是凝光希望他加入学生会？”在上午的第三节课课间时分，金发的女仆找到了自己的大小姐。
按理来说，这种情报的汇报工作是在每天下午放学回家之后才会进行的。但是这次的消息比较重要，因此刚一下课，早坂爱便悄悄地在自己的大小姐的班级旁流连了片刻，以此表示有比较重要的事情需要禀报。
片刻之后，两人便悄悄地在一个地方碰了头。
那个地方曾经被源景记录为备选地之一，那就是天台前的小小楼梯间。
“消息可靠吗？”四宫辉夜皱起眉头，再次向早坂爱确认道。
“大小姐，这是我亲耳所闻。”
“唔……也就是说，羔羊会会重新变回两个人吗……”四宫辉夜托起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倒是觉得那个源景并不会就这么加入学生会。”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四宫辉夜，早坂爱说出了她的看法。
“哦，”四宫辉夜挑了挑眉毛，她看了自己的女仆一眼，“你对源景这个人的评价看起来还挺高的。”
早坂爱轻轻地笑了笑，并没有接过自家大小姐那意有所指的话语。
“我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的源景，但我并不觉得我们的学生会长会失败，”四宫辉夜摇了摇头，并不认可早坂爱的话语，“她可是让我们家的老头子都吃过亏的女人。”
“那么，大小姐想要怎么做呢？藤原大小姐是您的朋友，而且您似乎一直想要拉拢雪之下雪乃的样子，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
“确实，这是一次机会。”四宫辉夜的嘴角掀起一抹冷峻的弧度，这更突显出她那冷酷得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寒气质，“不过，不是帮助羔羊会，让源景脱离学生会的魔爪就是了。”
她向露出些许惊讶之色的早坂爱说道，“之前你说过的吧？源景每天中午都会到羔羊会的部屋吃午饭，顺便和那两人见见面来着？”
早坂爱的内心虽然泛起些许不安，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今天中午缠住他，”四宫辉夜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命令，“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是打翻他的饭盒来请他吃饭赔罪也好，或是唆使某个女生去向他表白也罢，总之，我中午不想在羔羊会的部屋中看到他的身影。你明白了吗？”
“……您的意志，大小姐。”早坂爱看到四宫辉夜脸上那不容辩驳的神色，将已经到达嘴边的质疑又重新咽了下去。
……
奇怪，为什么源景今天还没有来。
午休之间，羔羊会的部屋中。
雪之下雪乃看向源景的专属座位，又看了看她手腕上的小巧腕表，皱起了眉头。
往日的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吃完饭后坐在座位上看书了。
而今天的这个时候，竟然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
她还想问一下他学生会找他干什么呢。
雪之下雪乃看向了旁边的藤原千花，发现她好像也有些坐立不安，也在时不时地望向源景的专属座位。
就在此刻，两人的手机上同时传来了“叮”的声音。
将屏幕解锁后，源景的信息便赫然在目：
“今天中午有事，去不了部屋了。”
咦？这倒是件稀奇事儿。
有些松了一口气的两人刚刚想要通过“Line”询问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的时候——
“扣扣扣。”
礼貌的敲门声传来。
两人有些惊讶地交换了一下视线，将已经握在手中的手机放下。
随后，离门更近的藤原千花跑去开门。而雪之下雪乃则正襟危坐，准备迎接上门的‘客人’。
出乎她们意料的是，这次来访的人，她们两个都认识。
她的名字是四宫辉夜。
四宫集团的大小姐，藤原千花的好朋友，以及——
雪之下雪乃的同班同学。
更令两者感到意外的是，这次上门的并不是‘委托’。
而是一份‘申请’。
……
“咦，辉夜你要加入羔羊会吗？”藤原千花相表现得相当惊讶，“我记得你不是弓道部的人吗？”
“我在那里和部长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四宫辉夜轻描淡写地说道，“现在我已经退部了。”
“这、这样啊。”藤原千花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那你为什么要加入羔羊会呢？我们同好会好像还没那么大名气……”说到一半时，她注意到了四宫辉夜的视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因为我吗？辉夜，我好感动。”
藤原千花表现得相当高兴，她甚至轻轻地抱住了辉夜，以表示其内心的激动。
轻轻地拍着藤原千花的后背，四宫辉夜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自己真正的目标——
“雪之下同学，请问我的申请能够通过吗？”
雪之下雪乃的眉头稍稍泛起一丝难色。她并没有做出直接的回答，而是从自己的桌洞中，掏出了一张纸。
“按理来说，身为同好会的我们是不应该拒绝这种申请的。”她解释道，“但我们同好会有个人喜欢安静，因此我们立下过规矩。”
“如果想要加入同好会的话，必须要通过一次考验。”
雪之下雪乃将手中的白纸递给了四宫辉夜。
在那白纸之上，是一道阅读理解题。
毫无疑问，这份试题出自源景之手。
——————————————以下为试题————————————————
通读下文，然后根据所读内容做出选择并说明理由。
我跟随大哥和二哥南征北战，天下终于暂时安稳下来。本来想着即使不能封侯，至少也能得个爵位。未曾想到奸臣当道，阻塞贤良。功劳最大的大哥也只被封了个县尉，而我和二哥仍是白身。我对此闷闷不乐，认为大哥的才能不止于此。但大哥仍不见郁郁之色。自上任以后，兢兢业业，与治下之民秋毫无犯，百姓都十分爱戴他。
上任月余后，朝廷派来督邮考察工作。大哥亲自带我和二哥前去迎接，哪知那督邮傲慢无礼，颐指气使，丝毫不把大哥放在眼里，甚至污蔑我们是虚报功绩的滥官污吏，意在索取贿赂。但我大哥为官清廉，哪里有财物给他？督邮见大哥顾左右而言他，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第二天，督邮差使随从在县里抓了几个老人，想要强迫他们诬告我大哥，正巧被我撞到了。本就愤愤不平的我失去了理性，冲进了督邮的住所，将其抓了出来绑到了树上，扯下树枝对其鞭打，对他的惨呼置若罔闻，一根打断了就扯下一根接着打，如果不是闻讯赶来的大哥和二哥制止了我，我可能会直接把他打死。
大哥看着已经皮开肉绽的督邮，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责备我。而是将自己的官印取出，挂在了督邮的脖子上，在辞别了县民后，带着我和二哥离开了。
我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因为在大哥的眼中，我终于看到了名为“野心”的火焰。
1、以下选项中只有一项是错的。请选出错误的选项并填入答案栏内。（）
A.“二哥”懦弱无能，“我”和“大哥”都看不起他。
B.我们兄弟三人离去后长期颠沛流离，寄人篱下，但最终集结了诸多能人，成就了一番大业。
C.“我”曾用虚张声势的方法吓退了汹涌而来的追兵，挽救了大哥和百姓的性命。
D.“二哥”自尊颇高，对他看不起的人嗤之以鼻，正是这种傲慢最终将其引向败途。
2、请由以下选项中选出正确的叙述，并将答案填入答案栏内。（）
A.“大哥”出身卑微，他对此感到十分羞耻，发誓要做人上之人。
B.“二哥”为人谦逊有礼，实为谦谦君子的典范。
C.我们兄弟三人虽然一开始感情很好，但是因为性格不合，彼此分歧越来越大，最后分道扬镳。
D.“我”虽是武将，却非常喜欢绘画和书法，将其视为陶冶情操的一种手段。
3、以下选项中只有一项叙述正确。请选出正确答案并填入答案栏内。（）
A.“大哥”虽有大功却不被赏识，最后只被封为县尉，因此终日郁郁寡欢。
B.“我”十分后悔自己的行为，认为自己断了“大哥”的仕途。
C.“二哥”虽然相貌奇异，但是有万夫不当之勇，是“大哥”的左膀右臂。
D.为了迎接督邮的考察，“大哥”事先准备了礼物
4、请由以下选项中选出两个你认为正确的选项，并填入答案栏内。（）（）
A.“我”是三兄弟里的拖油瓶，只会闯祸而无半点功绩。
B.“大哥”是天潢贵胄，在民间的声望很高，但是他的儿子是个只知道享乐的庸俗之人。
C.我们三兄弟曾立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虽有波折，但这份誓言一直铭记于心，兄弟感情一直很好。
D.“大哥”在挂印而去后，马上被贵人赏识，一路飞黄腾达，成就大业。

十、并没有被难住的辉夜姬

在看完试题后，四宫辉夜皱起了眉头。
这个阅读理解题，出得好……怪？
如果单单看原文的话，其实是个相当耳熟能详的故事，同时包含着【平定叛乱之后】、【朝廷昏庸】、【结义的三兄弟】以及【鞭打督邮】这样的情节的，便是《三国演义》的名片段，即【怒鞭督邮】。这样一来，文中的【大哥】、【二哥】还有【我】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了。
《三国演义》这本著作，即便是在樱岛也是广受欢迎，对于其中的各种名人典故，就算是刚上小学的孩子也能说出一两个。更不要提在四宫家的精英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四宫辉夜了。
她本人也相当喜欢这本伟大的著作，甚至还专门听过研究《三国》的大师讲座。只要将刘关张三人的名字带入进去，那便能轻而易举地将所有问题的正确选项选出。
但是，这样真的对吗？
四宫辉夜虽然没有见过源景，但从她的女仆和风言风语中，她大概知晓对方的性格究竟如何。这样的人会就这么轻易地放水，做出这种形同虚设的考验吗？
就在此刻，白纸上最开头的部分映入了她的眼中，那是【通读下文，然后根据所读内容做出选择并说明理由】。
！！！
难道说？
四宫辉夜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她再次仔仔细细地将整张纸上的内容都看了一遍。
最终，她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和以往那代表着‘冷酷’的笑容不同，这个微笑代表的是‘有趣’。
虽然还没见过源景，但通过这个试题，她已经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
难怪学生会也想要他……
“解出来了？”看到四宫辉夜嘴角的笑容，对她了解最深的藤原千花试探性地说道。
“嗯，解出来了。”看到似乎有些着急地想要说些什么的藤原千花，四宫辉夜摇头道，“放心吧，我没有用【那个办法】。”
在场的三个都知道【那个办法】是什么。选取这么流行的故事本来就是源景有意为之，这就是一个故意布置的陷阱。
沉浸于解开谜题的快乐中，四宫辉夜的语气中透漏着满足：“在这道阅读理解题中，出题人耍了两个小花招。”
“第一个小花招是——题目的顺序是陷阱。”四宫辉夜指向了第一题，“按照一般人的习惯来说，肯定是按照顺序来做吧？但是一旦这么做，就已经一只脚踏到陷阱里了。”
“如果单看文章内容的话，第一题是绝对解不出来的，会发现四个选项仿佛是从天上冒出来的一样，在文中完全找不到依据。文中根本没有对所谓的【二哥】进行过任何描写，至于【我】的这个事迹，还有【我们三兄弟】过着怎样的生活、最后是否创出了一番大业，更是连一鳞半爪的描写都没有。”
“但这并不意味着无法对它做出解答。”四宫辉夜的手指指向了最开头的地方，“出题人其实已经做出了提示。”
“通读【下文】，然后根据所读内容做出选择并说明理由。”四宫辉夜在【下文】一词上加重了语气。
“这就是第二个花招之所在。”四宫辉夜说道，“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所谓的【下文】，应该就是【以下文章】的意思，然而在这里，用的却是它的本意，那便是【这行字之下的文字】。”
“也就是说，既包含了文章的内容，同时也包含了后面的【题目】与【选项】。”
四宫辉夜看了一眼一直静静听着自己分析的雪之下雪乃与藤原千花。前者脸上仍然是一副平静之色，但后者的脸上却泛起一丝喜悦。
她便知道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
“在破除了这两个花招之后，就会发现问题的突破点在第三题上，只有这个能从正文中得出答案，”四宫辉夜侃侃而谈，“是C，这里用的是排除法。虽然文中完全没有提‘二哥’是什么人，但是可以确定确定A、B、D不对。”
“【大哥】在被封为县尉后并没有郁郁寡欢；文中明确说出了【我】对自己的行为也没有后悔；如果事先准备了礼物的话，【督邮】也就不会勃然大怒了。”
“于是，我得到了一条新正确的信息，那便是第三题的C选项。”
四宫辉夜指了指那个选项，即【二哥虽然相貌奇异，但是有万夫不当之勇，是大哥的左膀右臂】。
“然后回到第一题，就会发现有一个选项是和这条正确信息相悖的。那就是A选项——‘【二哥】懦弱无能，【我】和【大哥】都看不起他。’”
“这道题是选择错误的选项，那么既然判定A选项是错误的，那么显然，B、C、D这三个选项就都是正确的了。这下有用的信息便一口气增加了三条。”
“接下来，便是问题四的多选题，答案是B和C。”
“根据第一题中，C项诉说了【我】曾吓退追兵的功绩，而D选项也和问题一的B选项‘长期颠沛流离’不符。因此，这两个选项都是错误的。也就是说，A选项和D选项都是可以获得的‘正论’。”
“至于最后的第二题，对于已经获得足够线索的我来说，已经完全算不上麻烦了，答案是D，因为A、B、C三项都与我们已经获得的信息相悖。”
自此，四宫辉夜的论述便已经全部完成。
四宫辉夜略微喘了几口气，白皙的脸上也泛起几丝红霞。
她其实并不太习惯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但一方面源景的题确实还挺合她胃口，另一方面，她确实有着必须要加入羔羊会的理由。
她做出一副大功告成的手势，望向了静静注视着这边的雪之下雪乃与藤原千花，“如何，我这是过关了吗？”
“当然。”雪之下雪乃展颜一笑，而在笑容方面藤原千花显然要比雪之下雪乃慷慨得多，显然对自己的好友能通过这个考验而感到相当开心。
就在今天，羔羊会的人数从三人变成了四人。
四宫辉夜计划的第一步，就此达成。

十一、并非不可逾越之难关

四宫辉夜是四宫集团的大小姐。
这个身份在外人看起来异常显赫，但是是这个身份究竟多么尴尬，她自己知道得一清二楚。
四宫家就是一个魔窟。
在这里，只有冰冷的利益和算计，完全没有温情可言。
对于四宫家的高层来说，由妾所生的四宫辉夜不过是个精巧的人偶，其生命的意义便是成为家族巩固地位的联姻工具，或者是作为招徕人才的‘奖励’……
总而言之，名为“四宫辉夜”的这趟列车，根本无法脱离已经被铺好的铁轨，就只能就这么驶向已经被设置好的终点站。
你要问四宫辉夜甘不甘心？
那自然是不甘心的。
但你如果继续要问她有什么办法？
说实话，她也说不出啥好办法。
相比于四宫集团这个庞然大物来说，她实在是太渺小了，渺小到她就算穷尽心力，也实在看不到一丝希望。
但如果就这么让她放弃，就此心甘情愿地当一只提线木偶，那她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怀抱着这种复杂的心境，四宫辉夜开始为争取自身的自由而开始挣扎——
不管怎么说，笼络可以利用的人才，加强自身的实力总不会错。
然而，四宫家族早就将整个东京经营得宛如铁桶一般。在圣伊甸学园学习的过程中，她虽然能与上流社会的其他人相接触，但那些人大多数人尊重她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对“四宫”这个姓氏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想让这些人帮‘辉夜’逃出四宫家的魔爪，未免有些痴人说梦了。
就在此时，她注意到了她的同班同学，也是新来的插班生——雪之下雪乃。
她来自千叶县，并且是当地的望族之后。
这其实不太常见。
这种地方的望族一般来说，会选择在当地念完高中后，再选择到东京的大学进行深造。其原因相当简单：
只要有钱去请私教，大学之前的教育水平其实差不了太多；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舒舒服服地当个地头蛇，而要去东京这个鬼地方遭人白眼呢？
于是，在注意到雪之下雪乃的存在时，四宫辉夜便起了点小心思——
能不能依靠她和千叶的地头蛇搭上线呢？四宫家族在千叶这片土地上的影响力虽然也很强，但是毕竟没有在东京这么令人绝望。
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四宫辉夜开始注意起雪之下雪乃的境遇来。
就如她所预想的那样，作为外地人，雪之下雪乃在东京的生活并不十分好过。
一边注视着步履维艰的雪之下雪乃，四宫辉夜一边在心底暗暗地预估着对方的承受能力，寻找着自己伸出援手的最好时机。
事关她的自由大计，一切必须慎之又慎才行。
然而，她终究是没有等到那个出手的时机。
雪之下雪乃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不再需要她这只刻意伸出来的手了。
在发现此事之后，四宫辉夜有些遗憾地从她的身上移开了视线。
但是，根据早坂爱的消息来看……
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
11月时分，秋意已经十分微薄，天气虽然还未冷到让人受不了的地步，但是走在大街小巷之中，看着行人们愈发厚实的衣物，还是能够切实地体会到冬天那临近的脚步声。
但是这些许凉意完全无法阻挡我们的美食猎人！
虽说今天发生了些许出乎源景意料的事件，但是源景的计划仍未改变。
然而，就在源景按照着手机地图和美食博主们的描述寻找一家烤肉店时，他手中的手机发出了叮铃铃的声响。
源景看着来电显示画面上的“平冢静”之名，略微沉默了半晌。
以一般理性而言，如果自己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对方在铃声响上一段时间后放弃的概率有多少呢？
毫无疑问，是【0】哒！
略微叹了口气，源景按下了手机上的【接通】按钮。
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放在耳边，平冢静那有些特殊的声线便急急忙忙地从中发声孔中传了出来——
“源景，你现在在哪里？”
“哦，让我看看，”源景老老实实地切到了地图APP的界面，“我现在在樱岛横断公路右……”
“我不是希望你回答这个！”在听到源景那平淡得宛如天气播报员的语气后，电话那头的平冢静似乎有点抓狂，“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听网上说，这里有一家相当好吃的烤肉店，似乎店主在调制酱料方面有着独到的手艺。正逢中午有人打翻了我的便当盒，虽然她之后向我赔罪并请我吃饭了，但我现在还是有些饥肠辘辘……”
“现在是优哉游哉地跑去吃烤肉的时候吗？”平冢静的声音中开始掺杂起无语来，“你知不知道学生会长她……”
“她去找雪之下同学了，对吗？”源景抢先一步说道。
“……咦，你怎么会……”平冢静似乎有一些懵圈。
“凝光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源景回忆着上午时自己与凝光的‘初遇’，对方说出【成为我的东西吧】时的神情仍然让他有些记忆犹新，“她既然决定要我加入学生会，那肯定不会只从我这边出手，这么推断下来，她寻找雪之下同学进行商谈的可能性便相当之高。”
“毕竟，她可是我名义上的会长，而且看起来好说服得多。”
“那你还和往常一样。”平冢静声音中的气势开始减弱了下来，她似乎有些困惑源景的所作所为，“这不正是‘羔羊会’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时候吗？”
“唔，只能说，我们对于‘难关’这个词的理解似乎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至少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关’。”
“至于雪之下同学，”源景的声音微微顿了一下，“我觉得这对她的成长来说，也未尝不算是一件好事。”
虽然还是有些难以释怀，但是平冢静最终似乎接受了源景的说法。
望着挂断的电话，源景轻轻叹了口气。
这次的成长，可能会有点难受呢。

十二、为了源景的未来

“小雪乃，小雪乃？”被这样亲切的呼唤从恍惚中唤醒，当雪之下雪乃的双眼重新有了焦距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藤原千花那关切的眼神。
“自从你从学生会长办公室里出来以后，好像脸色一直都很差啊。”藤原千花有些担心地窥探着她的脸色，似乎想看穿她内心的迷惘，“那个学生会长，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雪之下雪乃有些迷茫地将视线从自己友人那充满关切的脸上移开，在周围的空间中游弋了片刻，这才发现自己正处在羔羊会的部屋中。
除了藤原千花之外，新入部的四宫辉夜也在朝她望来。虽然对方仍然是一副冷冰冰没有表情的扑克脸，但雪之下雪乃仍然能够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关切来。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从学生会长办公室走出，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踱入这间部屋的……说实话，就连雪之下雪乃对此的印象相当模糊，直到现在，她的心神似乎仍然被羁留在学生会长那间华贵的办公室中。
稍微将时间调到刚刚放学的时候……
学生会长办公室中。
雪之下雪乃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招待区的沙发上。在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后，雪之下雪乃便收到了学生会的通知，让她前往学生会长办公室一叙。
但和今天上午，源景那全校广播的待遇不同，她是被学生会下辖的执行委员会所通知的。
一名在右侧袖子上带着臂章的学姐来到了她所在的班级，向她传达了学生会长的指示——
“学生会长想要见一见你。”这是对方的原话。
在这之前，雪之下雪乃已经见过一次学生会长了。
不过，那还是在圣伊甸学园的开学典礼上的时候。凝光作为学生会长，在全体师生面前，向他们致以欢迎词。
当时的雪之下雪乃也并未想过自己以后会把对方当做自己的目标，只是为自己即将开始的崭新生活而感到些许愉快而已。
而在确立了【当上学生会长】这一目标后，她也花费了一定的时间，来研究了凝光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学生会长。
在一开始，她只把这当做一种经验的学习与借鉴，但随着调研的深入，她却开始对凝光这个人的经历感到咋舌。
凝光的家境并不好，她和自己与源景一样，是通过了特招考试才进入这间圣伊甸学园的特招生。
但和并不将这个身份放在心上的源景不同，凝光相当充分地利用了这个身份，将与她同学年的‘特招生们’团结了起来，成为了她最初的班底。而在那之后，就是一系列堪称经典的都市爽文桥段。
最终，她只花了半年的时间，便获得了大部分学生与老师的支持，甚至在下一届的学生会选举中获得了连任，从此便在圣伊甸学园君临天下。
说实在的，在雪之下雪乃阅读对方的事迹时，第一反应并不是“这个人好离谱！”，反而在心中默默地浮现出了源景的形象。
总感觉她和源景好像，如果源景是个对权力与金钱充满欲望的人的话……
每当此时，雪之下雪乃便会主动掐掉这股有些危险的想法。
而就在今天，雪之下雪乃终于能够和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学生会长面对面的共处一室了。
在感到一丝丝荣幸的同时，些许的不安也开始缠绕在她的心头。
她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虽然羔羊会已经开始逐渐走上正途，开始在众人面前崭露头角，但对于君临整个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来说，她们还只是一些小虾米。真正能被这位白手起家的学生会长大人所看重的人，可能就只有那么一位……
雪之下雪乃想到今天上午时的那条广播，澄澈的眼眸中开始掺杂起些许阴霾。
“雪之下同学，有什么想喝的吗？”奢华的学生会长办公室中，凝光向雪之下雪乃发问。她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坐在学生会长的办公椅上，而是走到了办公室的一隅。
在那里，有个被她专门改造出来的小小灶台。
这个地方并不是用来做饭的地方，而是专门用来泡茶或者煮咖啡，以招待来宾的地方。
每当有重要的客人来访时，凝光便会在这里亲手为其或是泡茶、或是煮咖啡，当然，如果客人想要喝果汁或者奶茶的话，她也会做。
这些许的小手艺自然是难不倒她的。
“咖啡就好了，谢谢会长。”望着凝光那里缓缓上升的袅袅蒸汽，雪之下雪乃如此说道。
“哦，”似乎有些意外这个答案，凝光又问道，“要加糖和牛奶吗？”
“不用了，黑咖啡就行。”
“在这个年纪就喜欢黑咖啡，雪之下同学还真是有些独特。”凝光相当自然地说道，“我就不行了。如果真要喝咖啡提神的话，我一定要往里放上尽可能多的糖还有鲜奶。”
“虽然有人会说，咖啡那发苦的香醇口感才是其风靡世界的精髓。但对于我来说，苦味就是苦味，”嘴上这么说着，凝光的手上却并没有停下，“如果能选择甘甜的话，为什么非要用苦涩来虐待自己的舌头呢？”
片刻之后，凝光端着两杯咖啡，走回了接待区。
在将一杯纯黑色的咖啡放在雪之下雪乃的面前后，她便端着另一杯来到了她的对面，随后在沙发上轻盈地坐了下来。
和雪之下雪乃面前那纯黑色的液体不同，她手中的那杯则略微泛着如同珍珠般的白色光辉。对于这种咖啡与牛奶的混合产物，业界一般来说将其称为“拿铁”。
以玻璃桌为分界线，雪之下雪乃和凝光就这么正对而坐。
“唔，雪之下同学可能有些奇怪，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会想着和你见上一面。”凝光轻轻地搅动着手中的‘拿铁’，淡淡的白色蒸汽从那一小杯浅褐色的液体上轻轻浮起，凝成若有若无的浅白雾霭。
“并不是无缘无故。”雪之下雪乃微微敛下眼睑，注视着自己投影在那漆黑液面上的倒影，“源景是我的部员，而他在今天上午被你传唤到了这里。我不太清楚你的意图是什么，但是这次找我过来，应该也和这件事脱不开干系吧？”
“没错。”凝光对雪之下雪乃这不卑不亢的态度相当赞赏，她将手中的拿铁放到了玻璃桌上，发出了‘咔哒’的声响。
似乎以此为信号，雪之下雪乃抬起了头。一对漆黑与赤红就这么隔桌相望——
“在这里花费太多时间，似乎也不太合适。我就这么开门见山地直说吧。”
“为了源景的未来，我想把他发掘到学生会。”
“这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只是在【通知】你一声而已。”

十三、被诬告的杀人者

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拥有莫大的权力。
作为圣伊甸学园三十亿日元预算的实际掌控者，学生会在圣伊甸学园可谓是一手遮天。
不仅如此，在校规中还明确地指出，作为学生会长，拥有指名某个学生，强行让其参加学生会的权力。
被指名的学生，还必须要在学生会干满三个月之后，之后才会被允许提出离职。
从这方面来说的话，只要凝光有这个意愿，源景便必须从羔羊会离职，转而投向学生会的怀抱。
这是只有身为学生会长的她才持有的特殊权柄。
“虽然我有这个权力，但是说实话，我并不太想用它。”凝光的话语蕴含着些许微妙的苦恼，“强扭的瓜不甜，对吧？所以，我还是希望能够尽量平稳地实现人员的交接。”
“……”雪之下雪乃没有说话。不，应该说，她是在极力地将已经到唇边的话语往回憋，原本端端庄庄的放在自己膝盖上的双手悄然收紧，将衣裙的下摆攥在手心。
这些许小动作显然无法瞒过凝光的眼睛。但她却表现得不动声色，而是继续说道，“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你们所在的同好会，我记得是叫做【羔羊会】来着？在源景加入学生会之后，我会从学生会下辖的执行委员会中选择一名骨干，将——”
“碰！！！”似乎终于无法忍受凝光的说辞，雪之下雪乃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玻璃桌上，发出一声极大的声响，盛放于其中的黑色液体因惯性而飞溅而起，在透明的玻璃桌上蜿蜒出曲曲绕绕的回路来。
一些液滴还不小心地溅到了雪之下雪乃的身上。这些刚刚出锅的液体温度极高，但是她并未发出一句痛哼。
她现在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些许的苦痛了。
“这是在怜悯我吗，学生会长大人？”雪之下雪乃原本澄澈的嗓音此刻却极为喑哑，“还是说你就这么笃定我会答应你的条件？”
“你当然会答应，雪之下同学。”略微瞟了一眼满面狼藉的玻璃桌，凝光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很显然，雪之下雪乃的反应仍在她的预想之中，“因为你是个品格高尚的人。”
“在找你之前，我还特意向你的同班同学、你的老师还有你在千叶的旧友们了解过你，也看过你在圣伊甸学园里的档案，”凝光坦然自若地和雪之下雪乃进行着对视，这种万事万物尽在掌握中的姿态不禁让雪之下雪乃咬紧了牙关，“剔除掉些许不必要的情绪因素，综合客观地来看，雪之下同学你毫无疑问是个品格高尚的人。”
“崇尚正义，帮助弱小，坚持自我……”仿佛在演唱歌剧一般，凝光的嘴中不断地吐出对雪之下雪乃的赞扬之词，而在最终，那双朱唇中终于吐出了诛心之词。
“那么，我相信，这么品格高尚的雪之下同学，肯定不会去选择当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吧？”
在历史上，有着荆轲刺秦的典故。传说他将一把见血封喉的匕首藏在献给秦王的地图之中。他将地图在秦王嬴政面前徐徐拉开，就当其沉浸于观看地图的喜悦时，地图被拉到了最后面，而藏身于地图之中的匕首就这么展露在了秦王的面前。
这也是‘图穷匕见’这个成语的由来。
荆轲的匕首并未刺中秦王嬴政，这是因为他使用的是有形的匕首。
但是从此刻的凝光嘴中吐出来的，是无形的利刃。当它传入雪之下雪乃的耳中的时候，这杀人不见血的锋利‘匕首’便已经刺中了她的目标。
“雪之下同学，我希望你能想一想，在这入学以来的两个月中，在你陷入霸凌的泥沼时，是谁最先向你伸出了手？”
“在你对未来不知所措的时候，是谁为你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在你面对难题束手无助的时候，又是谁手把手地教你解题之法？”
凝光巧笑倩兮地注视着脸色逐渐苍白起来的雪之下雪乃，将最后一句话语轻轻吐出——
“雪之下同学，现在的你还有【羔羊会】，都不过是源景同学的拖累而已，在认识到这样的事实后，你还准备就这么将他绑在你身边吗？”
“……”雪之下雪乃轻轻地垂下头，些许刘海垂下，将她的眼睛挡住，同时也遮掩住她的表情。
凝光并没有展露出焦急之色，她用自己那颀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擦着手中的茶杯，似乎在感受这细腻温润的触感。
她在等着雪之下雪乃的答复。
最终……
“源景同学是自由的，”雪之下雪乃的话语幽幽飘来，“虽然我是他名义上的会长，但是我无权为他做出任何决定。”
“是否要退出羔羊会以及是否会加入学生会，全看他自身的意志。”
“我，我，我，”雪之下雪乃在【我】这个词上重复很多遍，似乎相当难以吐出之后的话语。
但是，这句话不说是不行的。
在深呼吸数次后，她的心情似乎终于平复下来。她抬起头，看向了凝光，后者仍然带着那仿佛万年不变的笑容——
“我无条件支持源景的任何决定。”
……
回忆到此终止。
就在雪之下雪乃想要挤出笑容，以此来宽慰一下她的友人时。
敲门声从门外响起。
这代表的意义让部屋内的三人为之一振。
雪之下雪乃匆忙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在那之后，她向着门外说道：“请进！”
一位男生随即推门而入。
他穿着圣伊甸学园的校服，从其领结的颜色和袖口的花纹来看，他也是圣伊甸学园高一一年级的学生。
圣伊甸学园的校服设计得相当美观大方，因为其设计的宗旨，便是“即使穿去参加舞会也不显失礼”。然而，这个人穿起这身校服来，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对方是哪里来的不良少年。
是对方那一头土黄色的黄毛？还是那过于凶狠的眼神？抑或是兼而有之？
总之，给人以不良少年印象的黄毛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容，他指了指羔羊会门板上的标语，在那里，【入此门者，必将放弃一切绝望】的鎏金字迹熠熠生辉：“这里好像是专门帮助别人的社团吧？那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呢？”
“我最近，好像被诬陷成杀害我舅舅的凶手了。”

十四、谣言与《三国演义》
上

“这位同学，我觉得你可能对于我们同好会有着不切实际的希望……”面对对方投来的满怀希冀的目光，雪之下雪乃冷静地回应道，“但这里并不承接任何与法律相关的案件。”
“如果你真的要摆脱污名的话，我这边的建议是相信樱岛的警察。”
“不不不，事情并没有到惊动公安系统的地步，”来者露出苦笑，连连摆手道，“整个事件也跟他们完全扯不上关系，是我的说法出现了问题。”
他走进了羔羊会的部屋，有些苦恼地坐上了专门为咨询者而设置的木凳，“事实上，我现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自己也实在是说不清。”
“我现在所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绝对有人在背地里偷偷地整我，但他是谁，具体又是为了什么而散布我的流言，这我就我完全不知道了。”
他看到屋内三人投来的好奇的目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为了能让你们听明白，就让我从头谈起吧。”
……
“我叫羽濑川小鹰，是圣伊甸学园高一E班的学生。”他如此自我介绍道，“虽然是直升进入高中的，但是因为外表的原因，”他有些自嘲地摸了摸那土黄色的金发，随后又指了指自己那有些凶恶的眼神，“我几乎没什么朋友。”
“我先说好啊，我这头金发可不是染的，这可是天生的，我的妈妈是英国人……”似乎对自己的发色怨念极大，这位自称羽濑川小鹰的同学似乎准备继续口吐怨言。但马上便被四宫辉夜打断了——
“请不要在细枝末节上多费口舌。”
“细枝末节……”羽濑川小鹰好像被这个词有些打击到了，但他马上也注意到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便轻轻嗓子，继续说了起来。
“因为我的外表问题，关于我的流言相当多。我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流言，并不太把它们放在心上。直到这一次，”羽濑川小鹰的脸上露出了愤慨的表情，“有流言说我‘谋杀了有钱的舅舅，还去追求刚刚守寡的舅妈’……”
“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还有四宫辉夜之间对视了一眼，最终，由最会和他人打交道的藤原千花负责和他进行接洽。
“那，关于你的那位舅舅？”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引导道。
“他在上个礼拜去世了。”羽濑川小鹰坦然地说道，“但根本就不是谋杀。”
“他的工作是外交官，因为工作的问题，应酬极多。这次好像是因为饮酒过量，引发了急性心肌梗死，这才不幸去世了。”羽濑川小鹰的语气中透出一股悲伤，似乎对此感到相当惋惜。
“舅舅的葬礼是在上个礼拜天举行的，在丧礼上，我也确实见到了我的舅妈泽村小百合女士，但我只是表达了自己沉痛的哀悼而已，完全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我发誓！”羽濑川小鹰的语气十分强烈，从中透露出无限的愤慨来。
“虽然很悲痛，但是在葬礼之后，我依然照常上学。而就从这周开始，奇怪的谣言便开始传开了。”
“也就是说，流言是从这一周才刚刚开始的？”藤原千花抓住了重点。
“没错。”羽濑川小鹰点点头。
雪之下雪乃轻轻地托起下巴，思索了片刻后，问道：“那同学你有没有试着侦查一下谣言的起因呢？”
“当然。”羽濑川小鹰说道，“事实上，我还真的查到了。”
看到屋里的三人投来了惊异的目光，他有些讪讪地摸了摸脑袋，“说实话，这并不是我的功劳，这还多亏了幸村。”
在这里出现了新的名字。
羽濑川小鹰注意到了三人对这个新人物的好奇，便解释说道，“俗话说，‘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在圣伊甸学园还是有着朋友的！虽然是个怪人就是了。”
他的最后一句说得相当小声。
“楠幸村是我的同班同学，我和他的孽缘是从国中就开始的。因为外表上的原因，他经常被他人当做是女生，因此对我这【充满男子气概】的外貌十分羡慕，再加上他的家教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问题。”羽濑川小鹰露出了尝到苦物的表情，继续说道，“总而言之，他称我为【大哥】，并以小弟自居。”
似乎是发现自己在这上面说得有点多了，羽濑川小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吧，圣伊甸学园已经有了近两百年的历史了。整个学园进行过多次的翻新，与此同时，也留下一些比较有纪念意义的旧址。”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在圣伊甸学园内，有着一个名为【表白墙】的特殊地点？”
作为插班生的雪之下雪乃面露迷茫，而同为直升生的四宫辉夜与藤原千花的脸上则露出恍然之色。
“所谓的【表白墙】其实就是一块被特殊设置的黑板，”藤原千花向雪之下雪乃解释道，“这是圣伊甸学园几十年前的一位女性学园长所立下的，似乎想要以此来鼓励校内的学生将心底的暗恋表达出来。”
她怀抱着些许憧憬说道，随后，语气便转为可惜，“但随着时代的进步，已经很少有人会用这种古老而又浪漫的表达方式了。再加上其所处的位置颇为偏僻，那里现在已经罕有人迹了。”
“但这并不是它被肆意地涂改，成为谣言温床的理由！””羽濑川小鹰表现得相当愤慨。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将一张张照片展示给众人看：
【羽濑川小鹰是可怕的家伙。他国中时期曾把几个看不顺眼的老师送进医院，连校长也怕他，所以没办法处分。】
【羽濑川小鹰很花心，建议别靠近。】
【不参加社团活动是因为他每天忙着打架。他昨天也把聚集在便利商店的十名不良少年强行送进医院去了。】
【看见他穿着外套时要小心，他身上一定带着刀。】
【羽濑川小鹰终于杀人了，而且对方是妈妈的兄弟；怀抱着对美艳舅妈的觊觎之情，他亲手为自己的舅舅奉上了毒酒。】
……
在那块原本被用作告白之地的黑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这样的话语。
“这是楠幸村带我找到的，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有些吓到了，没想到在校园内竟然有如此对我怀恨在心之人。”羽濑川小鹰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后怕，“这就是我的委托，我希望能够将这个造谣的家伙揪出来，否则我真的寝食难安。”
“麻烦你们了。”
他朝屋内的三人低下了头，表面上露出了极为真诚的恳求之色。
雪之下雪乃并没有说话，她用手指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好看的眉宇拧成一个疙瘩。
她其实已经在心中对【凶手】有了大致的猜测，但却对对方的动机有些不明所以。
这次没有源景在她身旁了，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她必须尽快地适应这种情况，说不定以后……
想到这里，雪之下雪乃的心中莫名涌出一种酸酸的情绪来，这种涩涩的情绪轻轻地敲击着她的心房，让她感到了一股钝钝的痛感。
而就在此时，她突然想到了源景的那一张入部考试的试题。
一点清明浮现于她的心头。
难道说……

十五、谣言与《三国演义》
下

“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造谣者是谁。”率先开口的，并不是雪之下雪乃。
而是四宫辉夜。她注视着满怀期待地望过来的羽濑川小鹰，视线中露出丝丝怜悯。
“辉夜！”藤原千花突然喊住了自己好友的名字，似乎想要制止住她接下来所要说出的话语，“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
“但这是最有可能性的推断，不是吗？”四宫辉夜并未就此停止。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必须将自己的才干展现出来。更何况，在她看来，真相已经是板上钉钉。
“如果放任这件事发展下去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变成犯罪，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关系吗？”她注视着藤原千花，毫不退让地说道。
“这……”藤原千花一时语塞。
确实，就目前来看，已经逐渐超脱了‘高中生的过家家’这个级别，开始逐渐朝着触犯法律的地步迈进了。必须要在其成为‘造谣与毁谤’之前，将这个事件彻底刹住。
“怎么回事，这一副就我不知道真相的样子？”与两人相反，羽濑川小鹰仍然是一头问号，“你们已经知道造谣者是谁了吗？”
“不能说是确定，只能说是可能性最大。”四宫辉夜面向了羽濑川小鹰，如此说道。她看了藤原千花一眼，发现她并没有继续开口阻止她的意思。
“是谁？”羽濑川小鹰发现那位有着粉色头发的女同学别过了脸去，似乎有些不忍心继续看着他，不禁在心中浮现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是楠幸村。”四宫辉夜嘴中吐出的名字，将羽濑川小鹰整个冻结了起来，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在从他的领口一直往里直灌，将他的内心冻成一坨。
而就在他喊出“不可能！”之前，四宫辉夜抢先一步说道。
“这位羽濑川同学，你还记得你所说的，葬礼的时间吗？”不等羽濑川小鹰回答，四宫辉夜便继续说道，“是在礼拜天，对吗？”
羽濑川小鹰点了点头。
“礼拜天是不用上课的，也就不用向学校请丧假。这就意味着，校园中的其他人根本就无法得知你参加了葬礼这件事。”四宫辉夜说道，“那么，造谣的人是从何处知晓的呢？”
“……”
“不仅如此。”四宫辉夜指了指羽濑川小鹰手机上的照片，“【羽濑川小鹰终于杀人了，而且对方是妈妈的兄弟；怀抱着对美艳舅妈的觊觎之情，他亲手为自己的舅舅奉上了毒酒。】”
她轻声地诵念着这句话，随后说道：“这个造谣者甚至连你的舅舅是因为酒精而死的事情都知道。你觉得他是从哪里知晓的呢？”
“……”羽濑川小鹰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估计就是从你本人这里知晓的吧。我想，那位楠幸村同学应该在上个礼拜的时候，注意到了你的情绪十分低落，因此向你询问了缘由吧。”四宫辉夜看着羽濑川小鹰的脸色，暗暗肯定了自己的推论。
“所以，”羽濑川小鹰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最好的朋友，其实在内心中巴不得我死吗？”
“我倒不这么认为。”说出这句话的，并不是四宫辉夜。
而是雪之下雪乃。
在她发出这句声明之后，部屋中其他人的目光便全部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她看向了羽濑川小鹰，轻轻地说道，“如果楠幸村是个内心扭曲心怀邪恶的人，那他为什么要主动把‘谣言’的发源地告诉你呢？真正聪明的做法，不应该是悄悄地毁掉所有痕迹吗？”
“……”四宫辉夜并没有发出异议。事实上，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羽濑川同学，”雪之下雪乃反过来向他提问道，“那个楠幸村，是不是特别喜欢读《三国演义》之类的书籍？”
幸村这个名字应该来自真田幸村，他是樱岛战国时期的著名人物，因此雪之下雪乃才会有这样的推论。
羽濑川小鹰点了点头。他似乎看到了一丝转机。
“那就没错了。”雪之下雪乃向羽濑川小鹰点了点头，“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是想让你成为【张飞】。”
少女的话语相当坚定。
羔羊会的部屋中，除了雪之下雪乃外，其他人都有些怔住了。
最后，还是羽濑川小鹰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他造谣是为了什么？”
“首先纠正一下，这并不是造谣。准确地说，他的本意不是造谣。”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如果要造谣的话，为什么会选择【表白墙】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那未免太不符合常理了。”
“我更倾向于文字是他写的，但是这些文字被偶然经过的其他人看到了，因为消息太过离奇，这才被传播了开来。”
“至于写下这些文字的原因嘛，”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感叹道，“就和《三国演义》中对张飞的描述一样。”
看着仍然迷惑不解的众人，雪之下雪乃解释道；“如果只看《三国演义》的话，你们对张飞会是怎样的一个形象？除了【万人敌】之外，最突出的印象，就是【莽撞】了吧？”
“怒鞭督邮、醉失徐州、夜战马超……这些事件都与真正的历史事件有一定的差别，甚至有些直接南辕北辙。但其作者仍然将这些捏造的故事写入了自己的书中。”
“是他对张飞抱有恶意，故意抹黑张飞吗？”雪之下雪乃否定道，“当然不是，这只是他在创作自己心目中的【张飞】而已。”
雪之下雪乃将视线投到了【表白墙】的那些文字上，眼中微含几分笑意，“楠幸村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情。他也只是在这里，偷偷地创造出自己心目中的【大哥】而已。”
羽濑川小鹰张大了嘴巴。
藤原千花却是高兴起来，她重新审视着表白墙上的内容，笑道，“也就是说，在楠幸村同学的心中，羽濑川同学的形象是个【花心又暴力的黑暗贵公子】吗？”
“！！！”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开关，羽濑川小鹰的脸刷得红透了，他将手机拿了回来，向三人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后，便唰地一下逃跑了。
被三位美少女发现自己在自己友人心中的形象似乎一举击破了他的羞耻度底线，他尴尬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就这么选择了逃避。
与此同时，他也在内心中松了一口气。
“话说，雪之下同学，”在客人逃走后，四宫辉夜说道，“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她转头望向雪之下雪乃，“在被发现这件事后，他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而是非要兜这么一个大弯子呢？反正这件事是迟早要露馅的。”
“那当然是因为，”雪之下雪乃的嘴角浮现出笑容，其美恰如空谷幽兰。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能和在意的人一起挑战困难，是一件相当开心的事啊。”

十六、源景同学想要露营

“藤原同学，还有四宫同学，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羽濑川小鹰被‘诬陷’事件】虽然并没有为羔羊会带来非常明显的名望与选票上的收益，但它却歪打正着般地将雪之下雪乃从负面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凝光的话术确实相当高明，在她的诱导下，雪之下雪乃也确实一度陷入了迷茫之中。
凝光并未对其进行威逼利诱，因为她明白，这对生性正直、宁折不弯的雪之下雪乃没有什么效果。
她采用的方法，是诱导雪之下雪乃思考这么一个问题——
【加入学生会】与【留在羔羊会】，哪一个对于源景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自明。
这也是雪之下雪乃之前那么动摇的原因。
从理性上讲，源景已经帮她了太多太多，从对对方有利的方向出发，她实在是不应该迫使对方留在这个小小的羔羊会；
但从感性上来讲，对于本来就不同班的雪之下雪乃和源景来说，一旦失去了【羔羊会】这个联系的纽带，源景又是那种性格，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将不可避免地走向淡漠，最后就算不是形同陌路，估计也就最多是点头之交……每每想到此处，雪之下雪乃就感到些许呼吸不畅，一阵阵酸涩感便涌上心头。
正是出于这种矛盾的心理，她才会在学生会长办公室中说出【我无条件支持源景的任何决定】这种话，将选择权全部交给源景。
虽然这句满含对于源景的信任，但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羽濑川小鹰被‘诬陷’事件】让她想到了她和源景的【初始事件】，那段和源景一起，为克服一个困难而共同努力的时光，虽然辛苦，但回忆起来仍然让她满心欢喜——
自己怎么越活越过去了？
重新坚定了自己的信念，雪之下雪乃开始向【羔羊会】的两位成员吐露实情。
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祈祷对方仍然会选择自己。
如果选择了这种做法的话，不就和源景口中的‘他’一样了吗？
……
……
“哼~哼~哼~”就这么轻声地哼着有些不成调子的小曲，源景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登山包，OK。
帐篷，OK。
睡袋与防潮垫，OK。
灯具与登山杖，OK。
简易炊具、水杯、便携折凳、急救药包、防晒霜……
将这些有的没的都清点干净后，源景将装得有些鼓鼓囊囊的登山包背在了身上。
源景的前世，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备受压榨之苦。拜这段地狱般的生活所赐，他对于假期的态度变得相当热忱。
暑假、寒假以及各种节日所带来的假期自不必说，就算是周六周日这种不用不用上课的【小假】，源景也是满怀着感恩的心情，来度过这能被他自由支配的时光。
属实是有些打工人PTSD了。
之前因为【古典音乐部】的事情，源景已经辛苦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正因为如此，他才准备在这个周六好好地犒劳一下自己，去做一些自己前世特别想做，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完成的事情。
比如说露营。
在前世的时候，他因为工作繁忙的原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诸如《摇曳露营》或是《小南极》之类的动画，一边羡慕着主角们的经历，一边徒劳地发出‘真好啊，真好啊’的叹息。
但在这重活的一世中，他终于能够亲身体会一次露营生活了。
怀抱着一种莫名的昂扬心情，源景拧开了自家的门把手，走出了自己所在的公寓。
再之后，他便对上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似乎也被源景的开门吓了一跳，这个人的眼睛惊讶地瞪得溜圆。
但她马上便从这种不期而遇的惊喜中回过神来，脚步一转，便一溜烟地从源景的眼前逃走了，拐进了街道的转角中。
但是显然并没有走远。
源景甚至能从街角的墙壁上，看到对方不小心露出来的一缕粉色头发。
他稍微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便看到那一抹粉色逐渐从转角的地方悄悄浮起，两只湛蓝色的眼睛也露出了‘水面’，正小心翼翼地往这边窥探着。
这副场景有些像《马里奥》中头顶【？】格后便会徐徐升起的能量蘑菇。
竟然会产生如此奇怪的联想，源景不禁开始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太过沉迷于某个红衬衫蓝裤衩的水管工了。
“藤原同学，”在心中暗暗地进行着检讨，源景开口说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看到隐瞒无望之后，藤原千花便从原本的街角处走了出来。源景这才得以看清楚她的全身。
正因为是周末的缘故，藤原千花并不再是那一身熟悉的校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相当典雅的白色连衣裙。
虽然颜色极为素雅，但是其上的花纹与装饰都恰到好处；明明并没有特别修身，却将藤原千花的姣好身材完美地展现了出来。一看就是由名家量身定做的。
如果让源景对她的这身便服做出评价的话，他应该会这么评价——
一看就好不适合露营。
没办法，现在的源景脑中塞满的，便只有【露营】这一件事而已。
“那个……”就在藤原千花正试图找个理由来掩盖一下自己的真实目的时，源景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腕表。
“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如此说道，“去换一身适合在山野间行动的装束，今天我要去露营。”
“咦，”藤原千花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你竟然不赶我走吗？”
“如果能做到的话，我其实是挺想这么做的。”源景叹了口气，“但按照我对你的印象和以往的经验来看，那无疑是白费功夫。那不妨让我们两个都少费点心思，不要将时间浪费到这种事情上。”
藤原千花的脸色一下子明媚起来。在昨天得知了源景得到了学生会的邀请后，她便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保护源景，不让学生会对他耍阴招】的任务。
她本来没有打算和源景见面，只打算在附近巡逻一番，然后找个能看到源景公寓大门的咖啡厅之类的地方，静静地消磨一下时间而已。
当然，如果发现源景外出了的话，她应该也会悄无声息地跟上去。
她明白源景的性格，也不想打扰他的独处时光。如果没有碰巧被源景发现的话，她应该也会跟着他跑到山里，然后吃上一番苦头。
源景并没有看妹子吃瘪的奇特嗜好，而藤原千花这个人本就相当百折不挠。
于是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源景所作出的最终选择，便是如此。

十七、可曾听说过藏狐?

源景的目标，并不是在东京地界内。
受益于现代科技的发展，出行这件事在现代人眼里已经变得极为方便。只要有着足够的物质基础，你便可以轻松畅游这片天地。
而源景这次的目标，是樱岛的宫城县。
大部分华国人应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如果提及这个县的首府，大多数人便会恍然大悟——
宫城县的首府是仙台。
没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周先生学医的地方，也是其文章《藤野先生》的素材来源地。
这也是源景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的原因，还有两个。
首先，宫城县的西侧是山区，能够满足源景的露营需求；而且它们都不太出名，并不会出现像京都的爱宕山或者金毗罗山那样一到假期就人山人海的情况。
其次，则是那里的藏王山上，有着一处相当有趣的地方，源景想要前去看上一看。
……
在前世的华国，因为科技的迅猛发展以及基建工程的飞速完善，列车被划分为数个不同的层次。虽然它们都有着官方的称呼，但是人们往往更加喜欢称呼它们的诨名，比如说‘绿皮车’、‘红皮车’还有‘子弹头’。
而在樱岛，也有着这样的诨名，那便是‘普通车厢’还有‘绿色车厢’。和华国正好相反，‘绿色车厢’才是樱岛对于特快列车的称呼。
而源景与藤原千花所搭乘的，便是开往仙台的‘绿色车厢’，樱岛官方对其的称呼为‘山彦号’。
这是樱岛速度最快、停站最少的班次之一，原本光是车票便价值相当不菲。
但是作为藤原家的大小姐兼旅游达人，藤原千花不仅不需要付钱，而且还有进入列车上豪华小包厢的资格。
作为和他一起的源景，自然也能沾光享受一下这有钱也买不到的特殊待遇。
只有在这个时候，源景才会意识到，自己旁边这个乐观开朗又带一点娇憨的大姑娘，确实出身于樱岛目前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是货真价实的大小姐。
而我们的藤原大小姐此时也已经换下了之前那套一看就知道不方便行动的连衣裙，换成了长衣长裤的那种既保暖又方便行动的装束。
除此之外，她还戴了一顶小巧的白色遮阳帽，用来防止紫外线的照射。因为在车厢中没有那个必要，因此她便把它摘了下来，轻轻地挂在了车厢的墙壁上。
这个小小的车厢中，此刻只有藤原千花和源景两个人。
这里的物资相当充裕，甚至还有着特供的小型冰箱和贮藏柜，吃喝都不缺乏，也就因此不会有叫卖的小推车前来打扰。
也就是说，只要不去按响呼叫铃，就绝对没有人会来打扰这包厢中的两人。
“就在昨天，小雪乃被叫到学生会长办公室了。”源景正注视着窗外的风景时，藤原千花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转过头来，他便发现藤原千花正郑重其事地盯着他看，“那个学生会长好像对你相当看重，因此劝说小雪乃，希望她能让你加入学生会。”
这倒在源景的意料之中，于是问道：“那雪之下同学的回应是什么？同意还是反对？”
“小雪乃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藤原千花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权力替你做出任何决定，最终的决定权掌握在你自己手上。”
源景张了张口。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藤原千花便急急忙忙地补充道，“但是，这并不是说我们准备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把一切交给你来决定。事实上，我和小雪乃都不希望你退出羔羊会，我们还和辉夜讨论了相当多的办法，包括……”
“我不会加入学生会的。”源景从对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她的热忱，但是他有预感，再这么让她说下去的话可能就没完没了了。
根据对方在‘Line’上的活跃程度，源景对此并不抱有任何怀疑。
“咦。”藤原千花滔滔不绝的话语戛然而止，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源景同学你不加入学生会了吗？”
好像有些不放心一样，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嗯，不去。”源景回答得言简意赅，“我既不想监管别人，又不想受别人监管，为什么要去费力不讨好地加入学生会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凝光看向源景的眼神让他浑身难受。
简直和前世的Boss一模一样，有种一加入学生会，就会被那两人压榨的强烈预感，这是源景最受不了的地方，也是他坚定信心拒绝参加学生会的最直接原因。
在听到源景的回答后，好似终于松了一口气般，藤原千花的表情便马上放松了下来，但她马上又想到了什么，便有些忧心地开口道，“那万一凝光使用了学生会长的‘特权’……”
“唔，这倒不用太过担心。”和有些忧心忡忡的藤原千花相比，源景倒显得坦然自若得多，因为他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先不提凝光是否会用那个‘特权’。就算她使用那个‘特权’，我这边也有着应对的方法。”源景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在‘山彦号’那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下，两侧的景物飞速地倒退，形体模糊成一块块的斑驳色块。
“圣伊甸学园是一所学园，其建立的最根本目的，永远都是教书育人，而不是什么争权夺利。希望凝光没有忘记这一点。”
“如果她忘了，那我这次就让她把这一点牢记于心。”
……
上午8点出发，前往车站的时间再加上在山彦号上的时间总共花费了两个小时多一些。
等源景和藤原千花到达目的地时，此时已经是10点稍微多一点。
在得到源景的答复后，藤原千花终于彻底地放下心来，开始享受起这趟旅途来。
她迈着蹦蹦跳跳的步伐走下了列车，像极了一只活泼的小鹿。
“源景，我们先去哪里？”她转过头来，满怀期待地望向了源景。
源景并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站旁的广告牌。
在那广告牌上，有一只相当可爱的狐狸形象。
这便是藏王狐狸村的广告牌。
也是源景将此地选为目的地的另一个原因——
他想去摸一摸狐狸。

十八、狐狸与指挥棒

狐狸在樱岛文化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在其特殊的神道教文化中，狐狸是农业神祇稻荷神的使者；而在其妖怪文化中，名为‘玉藻前’的白面金毛九尾狐也在三大妖怪中牢牢占据一席之地。
正因为这种特殊的意义，在樱岛上诞生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专门饲养狐狸的特殊动物园。
其名为藏王狐狸村。
在这里，放养着足足100多只狐狸。按照品种来看，大致可以被划分为6种。
在藏王狐狸村中，只要缴纳门票，游客便能获得和狐狸们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再画上一笔钱向村民们购买食物，便可附赠饲喂权。
当然，你想要抚摸一下狐狸自然也是可以的，这倒不需要付钱，只需要签署一份免责协议就行了。
虽然有着“全世界独一无二”这个标志，但实际上，这里的客流量并不多。
首先，这里的地理位置和交通条件不算太好，从最近的火车站下车后，还要坐上半个小时的汽车，其中还有很多崎岖的山路；
其次，即使是在普通的动物园中，人们也能够看到这些狡黠动物的玲珑身段。只有特别喜欢这种充满机灵劲儿的生物的人们，才会专门前往藏王狐狸村来和这些小家伙们近距离接触。
主要原因还是狐狸不够稀罕。
你说要是有一个专门饲养潘达先生的动物园，只要付钱就能摸摸对方那毛茸茸的脑袋、肥肥的肚子和肉肉的屁股，还能享受一把喂食国宝的乐趣……源景估计哪怕是在深山老林里，游客们也会络绎不绝地前来，把公园的门槛都给踏平。
当然，这种不温不火的情况也正和他意就是了。
……
在藏王山脚下，有一片绿意盎然的小丘。
藏王狐狸村便建在这片小丘之上。虽然说是村，但是这里更像是一个日式寺庙。源景还能看到绯红色的鸟居在这片崎岖不平的土地上高高伫立。
背靠着苍莽的山影，头顶着蔚蓝的天空还有其上刷子一般铺展开的云彩，这些‘人间’与‘神界’的分界线们庄严肃穆地站着，仿佛一群忠心耿耿的卫兵。给这里蒙上了一片庄严肃穆的气氛。
但这只是表象。
当源景和藤原千花拿着从村民那里所买来的特殊饲料后，这片宁静肃穆的气氛便被迅速地打破。
似乎是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无数黑色、白色还有褐色的小巧身影从各种各样的角落中钻了出来，仿佛海纳百川一般，朝着两人聚集了过来。
这些狐狸已经对人类相当熟悉了，已经熟练地掌握了依靠‘卖萌’这项特殊技艺来获取食物的技巧，丝毫不为荒废了那些从DNA中传承下来的捕食技巧而痛心疾首。
还没等靠近两人，便有不少狐狸用自己的两条后腿站立起来，将两只小巧的前爪放在毛茸茸的胸前，摆出一副鞠躬作揖的动作来。
也不知道这是工作人员们特意训练出来的，还是这些机灵的小家伙们从自己的乞食经验中自学成才的。
但是毫无疑问，这项技能相当实用。
本就相当喜欢小动物的藤原千花的眼睛中似乎放出光来，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轻轻地跑了起来，和汇集过来的狐狸们进行了一次双向奔赴。
虽然在神话故事中，狐狸最喜欢吃的东西往往是一种被称为‘油豆腐’的神奇食物，但在现实生活中，它们果然还是更喜欢肉类。
源景他们所拿到的特制饲料，其主要原料便是禽肉还有鱼肉、鱼粉。它们被淀粉团在一起，做成了类似小团子一样的形状。
藤原千花一边轻轻地将这些‘小团子’扔出去，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围在自己周围的或白色、或黑色、或褐色的狐狸们，露出了相当幸福的表情。
虽然已是寒风渐起的11月份，但藤原千花这特有的暖洋洋的表情仍然让人心中一暖。
但虽已经相当熟悉人类，这些狐狸毕竟不是已经被完全驯服的阿猫阿狗，就在争抢这些食物的时候，有一只狐狸似乎是有些饿极了。
它并没有和它的同伴一样去抢夺那些被藤原千花播撒在地上的食物。而是高高地朝藤原千花跃了起来，张开了嘴巴露出了尖尖地牙齿，想要直接进行一个‘截胡’。
而就当它浮在半空中，马上就要扑到藤原千花的身上时，一个小小的长条状物‘啪’地一声，以极快的速度精准地敲上了它的鼻子。
对于狐狸这样的犬科生物来讲，鼻子附近是神经聚集的地方，因此感觉极为灵敏。虽然对方并没有使出太大的力气，但是这只‘表现突出’的狐狸很显然痛得不轻。在发出一声尖细的叫声后，它跌到了地上。
在抬头看来一眼这个雄性的‘恐怖直立猿’后，它的尾巴耸拉了下来，相当有自知之明地低下了头，重新投入到了和它的同类们争抢食物的‘战争’中去了。
幸福会让人感到迟钝。这点对于藤原千花也同样适用。在那狐狸跌坐在地之后，她好像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在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后，她的注意力被源景手中的东西吸引了。她对这个长条状的东西相当熟悉，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对源景竟然随身带着这件东西而感到相当好奇。
“源景同学，你为什么要随身带着一根指挥棒呢？”眨巴着眼睛，藤原千花好奇地询问道。
没错，刚刚源景用来击退狐狸的长条状物并不是登山杖，那东西又长又粗，小小的狐狸会受不了的。
他用的是一根指挥棒。就是指挥家们用来指挥乐团演奏时所使用的那种又细又长且相当柔韧的木制品。
“我这次到山中露营，除了想要体验一番野外生活外，另一个目的便是‘采风’。”源景并未对其进行隐瞒，“我想试着再创作一首曲子出来。”
这次的狐狸村一行，其实也有这个目的包含在里面。
肖邦曾受自己情人所豢养的小狗所启发，作出了《小狗圆舞曲》。而源景也想在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许灵感来。
对他来说，这既是一次山中露营，也是一场山中修行。
而他，正充分地享受着这个过程。

十九、露营与贝多芬以及脑内作曲

在和藏王狐狸村的狐狸们依依惜别之后，源景和藤原千花再次踏上了旅程。
此时的日头已经高高挂起，这个悬挂于高空的火红球散播出来的光与热与11月的寒意相中和，结果为一种恰到好处的舒适感。
抬眼望去，天空碧蓝如洗。和在东京时所看到的不同，有一种未被杂质污染的天然美感，让人一看便心胸开阔、心旷神怡。
也难怪会诞生出“秋高气爽”这样的词语。
而此时此刻的两人，也正式地踏入了藏王山的山区。
他们并未走进山区太深。
这只是一次露营与采风，又不是要去荒野求生或是探险寻幽。
源景本身并没有这项技能，也没有用各种各样的野味或者生食来折磨自己的嗜好。
比起“去掉头就能吃了”，他更喜欢吃经过精心烹饪的美味料理。
此时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因此源景和藤原千花准备先找个地方，把帐篷撑起来。安营扎寨之后，便能开始烹饪午饭，好好地犒赏一下两人那有些空虚的五脏庙了。
露营地点并不是随便选的。
一般来说，其必须需要满足近水、背风、远崖、背阴与防雷五个条件。
此时不是雨季，藏王山也不是多雷电区，因此‘防雷’便不用考虑。
源景他们并不需要长期露营，按照他的打算，甚至连过夜都不需要，因此并不需要将地址选择得尽善尽美，只要大致满足前几个条件即可。
这样的地点并不难找。
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一条从山顶留下的清澈溪流，沿着这条溪流稍微向上走了一段距离，一片稍微平整一些的空地便赫然在目。
就决定是这里了。
在源景将自己的登山包放下后，藤原千花便主动地走上前去，将登山包中与露营有关的道具翻找出来。她表现得相当熟练，显然这不是她的第一次进行野外露营。
而当藤原千花开始清点接下来所要应用的道具时，她却好似发现了意外情况一般，突然皱起了眉头。
“我拉下什么东西了吗？”注意到她神情的异样，源景问道。
“如果只是露营的话，那自然是一切齐备。”藤原千花说道，“但是，源景同学你不是说过还要试着作曲吗？”她又确认了一眼已经在她面前依次摆开的各种物件，发现与音乐有关的，就只有源景之前取出的那一根指挥棒而已——
“我还以为你会把乐器什么的带过来呢。”
源景看了藤原千花一眼，“藤原同学，莫非你以为作曲是要守在钢琴旁或是抱着吉他不放，皱起眉头咔哧咔哧地写五线谱？”
？藤原千花的脑袋上浮起问号，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望向源景，试探性地问道：“不是吗？”
“我不太清楚其他人的做法，但至少对我而言，我作曲时并不太需要什么乐器进行辅助。”他指了指自己的鬓角，“我有这个就足够了。”
【这个】当然不是指鬓角。
“……”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据我所知，贝多芬在作曲时也不需要乐器吧？否则他是怎么在失聪后还能继续作曲的呢？”
“咦，按照我所听过的说法，他好像是通过骨传导的方式来听到声音的，”藤原千花表现得有些惊讶，她回忆道，“流传比较广泛的说法，便是他将木棍的一头插在钢琴的共鸣箱里，另一头咬在自己嘴里，以此来感受到乐声的。”
她发现源景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无语的表情，便诧异地说道，“这种说法不对吗”
“藤原同学，”源景摇了摇头，说道，“距离我们和【古典音乐部】一起演奏《欢乐颂》才不过一周啊，而《欢乐颂》不过是贝多芬失聪后谱写的《第九交响曲》的其中一段。但只是这么一段，我们就用了多少乐器？”
藤原千花当然记得清清楚楚，事实上，她怀疑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了。
钢琴、三种提琴、圆号、小号、长号……
只是略一回忆，当时的盛景便浮现在她的心头，就好像那是昨天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按照你刚才说法，贝多芬可能确实能够感受到钢琴的乐声，但是提琴呢，各种规格的号角呢，还有合唱时的人声呢？他要怎么才能感受到这些声音呢？”
“你知道管弦乐之类的曲子到底要用到多少种乐器吗？各种乐器的组合就是天文数字了。要是非要一样一样去演奏才能作曲的话，写一小节就要花上一周。如果真的采用那种创作方式的话，贝多芬绝对创作不出那么多脍炙人口的壮丽乐章。”
“【听不到就不可能作曲】这句话本身就是外行人凭借自己的推断所提出的妄言。所谓的作曲，虽然可能会需要一些辅助，但是绝大多数的部分，都是在脑中完成的。”
“呃——也就是说，”藤原千花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开始依照源景的意思进行‘合理推测’，“虽然现在源景同学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进行音乐创作，只不过是对接下来的安营扎寨满怀期待而已，但实际上大脑已经在全力运转，试图完善心中的乐曲了吗？”
“……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源景挠了挠头，他发现藤原千花好像特别容易把他想得太好了，“你这种说法，就好像一个人明明在看视频或者玩游戏摸鱼，却非要说自己这是在为自己的作品寻找灵感一样。”
虽然就这么肯定下来，估计藤原千花应该也会信以为真，但源景不希望给她传递错误的观念——更重要的是，他并不需要在她心中树立起什么伟光正的形象。
“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去全心全意地做。这才是效率最高、最不会浪费时间的做法。”源景向藤原千花伸出了手，“现在的我，心中塞满的便只有对于露营的期待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所以，藤原同学，能把锤子递给我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搭帐篷了。”

二十、劳动、灵感还有创作

源景从未搭过帐篷，除了在行动之前看了看网上的教学视频和电子资料外，他并没有做过额外的努力。
在他的系统面板上，【露营】这个技能的评价只有Lv.0，也就是所谓的【略懂】。
并不是源景之前故作自谦的那种‘略懂’，他是真的只大概知道搭建营地的办法。
他是刻意这么做的。
刻意体验艰辛是露营的一大趣味。如果真要图省事的话，现在的市面上已经有了只需要几个按键就能搭出来的自动帐篷，但那无疑并不太符合源景心中的露营情景。
偶尔使用现代工具，但是大多数时间还是依靠传统的手工，这种略带复古意味的做法，最能刺激源景那沉寂已久的少年心。
毕竟，此次出行的一大目的，便是来寻找能用来进行创作的灵感。
只要还是人类，便对构建自己的住所、制作自己的庇护所抱有强烈的憧憬。
参考资料：源景自己。
久违的少年心与发自内心的憧憬相互混合起来，将源景心中的热情点燃了起来，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畅快的笑意来。
这让在一边帮了打下手的藤原千花瞪大了眼睛。作为源景的同班同学，她其实是和源景相处时间最多的那个人。但即使如此，她也几乎没怎么看过源景的笑容。
这倒不是说源景平常总板着一副扑克脸。
只是他总是表现得相当淡然且随意，颇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风范，似乎万事万物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样的他，虽然特别可靠，让人感到相当安心。
但总觉得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总感觉对方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要稍稍不留意，他就会像镜花水月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藤原千花之前之所以会那么执着地向源景搭话，除了她真的想和源景交朋友外，这是另一个相当重要的理由。
而在今天，藤原千花终于看到了源景并不常显露出来的另一副面孔。
虽然不再像谪仙人一样充满一股空灵的仙气，却充满一种昂扬的少年感，让藤原千花终于有了“对方是自己的同龄人”这样的实感。
‘太狡猾了啊，搞这种突然袭击……’
藤原千花轻轻地咬住了嘴唇。
她能感受到心脏慌慌张张地跳动而发出的声响，能听到它从内侧扑通扑通地用力敲击着胸膛的声音。
胸口传来少许甘甜的痛楚，但完全没有不快的感觉。
‘我，果然对这个人……’
……
藤原千花的少女心并没有妨碍到她和源景的合作，因此源景也并未发觉到自己这位同伴的异样。
现在，他正全身心地投入到这项安营扎寨的劳动中。
把内帐平整铺开，打开帐篷杆，然后将帐篷杆两端依次穿进底端气眼；
将帐篷挂钩依次挂在帐杆上，搭建起骨架后，再将外帐套在内帐上；
将外帐的自粘条固定在帐杆上，用锤子将帐篷的地钉在四个角上加以固定；
再然后便是铺设好睡袋，以及将电器与带来的电源相接通……
在进行着这番活动的时候，源景的头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各种旋律来。
如果他有闲暇去注意自己的系统面板的话，他会发现自己所有与音乐相关的技能好像在彼此相互呼应般地闪烁起来。
这种呼应起初并不明显，但随着源景的劳动，这种闪烁便变得越来越显著。
音乐本来就起源于劳动。
在上古时期，先民在劳动过程中，为了协调劳动节奏、减轻疲劳、激发劳动热情，音乐的雏形便应运而生。
而在此刻，源景似乎触发了系统的某项隐藏设定，致使原本捉摸不定的灵感逐渐变得触手可及，某种创作欲望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攀升。
最终，在完成了帐篷的搭建后，这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便达到了顶峰——
“源景同学？”作为他的协助者，藤原千花率先发觉了源景身上所散发的异样气息，不禁低声发出询问。
源景并没有发出回应。他的眼神相当空洞，就好像在看着某个并不存在于这里的物体一般。
而就在藤原千花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突然活动了起来——
从自己的口袋中抽出一根黑色的油性笔（这本来是源景准备用来在林间的数目上做标记以防止迷路的），他就地蹲下，然后开始在帐篷底面上书写了起来。
由于源景的此番行为过于突兀，藤原千花一时间还愣了一下。
但她马上就意识到了源景在做什么，于是马上用手捂住嘴巴，屏气凝神了起来，生怕打断源景这番来之不易的体悟。
不仅如此，她还在尽她所能地为他排除着可能的障碍——
除了用心地举着灯具，让源景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创作簿】外，她还留意着帐篷内刚刚由两人一起铺设好的摆设，将睡袋、毯子之类可能会妨碍到源景的东西全部推开，为他预留出丰富的空间……
帐篷毕竟不是专门用来书写的纸张，它们的表面相当粗糙，对笔的磨损极大。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她一手仍然举着灯具，另一只手则伸进了自己的背包中，轻巧地拿出了几支中性笔来。
这些笔本来的用法，是在少女的秘密日记中记录一下这次难忘的经历，倾吐一下少女细腻复杂的心思的。但在此刻，被她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成为了源景新作的‘贡品’。
在经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原本被铺设得极为温馨的帐篷内部，被彻彻底底地化为了一片‘魔域’。
不止在地面上，就连帐篷周围的幕布上，也被粗犷的五线谱以及其上张牙舞爪的音符所填满，咋一看去，充满了相当妖异的气息。
但这片漆黑色的妖异之海也有未曾淹没的区域。
在帐篷的一隅，一名粉发的少女轻轻地将手中的灯具关闭，她略微揉了揉自己已经相当酸痛的双手，将柔和的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身旁——
一名少年正盘着腿，轻轻地倚靠在帐篷的一根支架上，在他的旁边，横七竖八地匍匐着笔的‘尸体’。那根最为粗大醒目的黑色油性笔的鼻尖已经被磨烂，好像刺猬一般竖起根根毛刺，而它周围的中性笔们也是差不多的待遇。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已经闭起了眼睛，发出了轻柔的鼾声。
似乎是因为心力消耗过大，在完成了创作之后，他便就此沉入梦乡……

二十一、于是,少女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啊，真是的。’
藤原千花一边在心中发出这样的叹息，一边拿出了一台比一般的手机要大上一圈的电话来。
这是卫星电话。
和某个基建狂魔不同，樱岛对于信号塔等通讯设施的建设并不十分热衷，始终维持在一个‘能用就行’的标准上。即便在东京，源景也曾因为信号不好而险些找不到目的地，更别提在藏王山这样的深山老林里了。
因此，为了防止出现在深山老林中发生意外，联系不到外界的特殊情况，藤原千花特意准备了卫星电话。
不仅如此，在看到源景的装束，得知对方的目的是露营时，她便准备了相当多的东西——
在她的登山包中，静静地躺着一块分量满满的牛肉，在肉块的表面，烙印有兵库县县花野路菊的印记。
在全世界中，只有一种牛肉被允许印有这个印记。那便是有着【樱岛第一牛肉】这种美誉的神户牛肉。
其单价大概每公斤3万到4万日元（约合2400元至3200元人民币），曾被评为世界8大高级食物之一。
在藤原千花的预想中，等安营扎寨之后，便要将这些有着美丽大理石花纹的神户牛肉炙烤一番，体验一番室外烧烤的乐趣。
除此之外，她的背包中还装着一根便携式钓竿，还有一些配套的鱼钩和鱼饵。
露营地基本上会选择在附近有水的地方，那么这个东西便派的上用场。
也不要用太过精细或者专业的工具，反正两人的目的也并非是那些要被钓上来的活鱼。
以她对于源景的了解，这项安静恬适的活动，对方拒绝的可能性并不大。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厚厚的《野生菌类鉴别手册》。
如果源景想要在林间闲逛的话，自己便可以把这本大部头拿出来，让两人都有点明确的目标，说不定还能刺激一下他的好胜心，来和自己比个赛什么的。
还有一根简易的望远镜、一块棋盘、一些攀岩的简易用具……
然而，这些‘还有’都用不上了。
源景的此行相当顺利。或者说，顺利过头了，这导致藤原小姐预想中的一切都无法发生了。
现在的他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从他的表情来看，无疑已经相当劳累了。
这首未命名的曲子的创作，无疑已经极大的耗费了他的心神。对现在的源景来说，继续按照计划进行露营显然并不是最优选。
藤原千花有些遗憾地鼓起了嘴巴，但还是毅然决然地拨通了手中的卫星电话——
“是，我现在就在电话定位的这个位置，你们尽快，”在说道这个词时，藤原千花犹豫了一下，她看了看正在她身旁熟睡的源景，随即改口道，“在一个小时后，到我所在的位置来接一下我和我的同学。”
“还有，记得带一些容易消化又能填饱肚子的食物，我们都还没有吃午饭。”
在和电话那头的人对接完成之后，藤原千花将卫星电话放在一边，随后小心翼翼地正坐在帐篷的地毯上，让自己和他在高度上保持一致。
虽然预想中的计划破灭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藤原千花遭遇的都是坏事。
她试探性地将源景挪动了一下，好让对方的重心从帐篷的一根支柱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间帐篷中写满了源景的心血，如果因为重心不稳，让其坍塌了的话，这一腔心血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在心底如此劝说着自己，藤原千花轻轻地调整着源景的睡姿，好让他尽可能地舒服一点。
她的动作是如此地轻柔，就好像在轻轻移动着易碎的瓷器。
而陷入沉睡中的源景则表现得相当乖巧，现在的他，意识已经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只有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仍然存在。
在经过一番不算简单的折腾以后，藤原千花终于将源景的身体舒展开来，并将对方的头部枕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只要她抬眼下望，便能看到源景那安详的睡颜。
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源景，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如此亲密的举动的。
这应该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
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源景的头发，藤原千花的脸上浮现出甜蜜的微笑，脑中思绪纷飞。
说起来，这好像并不是自己第一次看到源景的睡颜了。
藤原千花再次回忆起一个月前的那个早晨，源景那如慵懒黑猫一般的姿态，即便是一个月后现在，她仍然记忆犹新。
但比起当时，无论是两人的关系也好，所处的环境也好，还有最为关键的自己的心情，都有了极大的改变。
而且，不同于当时的学校中，在这寂静无人的藏王山林区，不会有搅局者出现。
按照自己的吩咐，前来接两人的人还要快一个小时才能到，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中，自己难道可以对源景——
为·所·欲·为·吗？
思量到这里，藤原千花感到自己的脸颊烫得可怕，即便不用镜子，她都知道自己肯定脸红得吓人。
不仅如此，她的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它好像不再属于自己了一般，敲击的频率一声紧似一声，那伴着甘甜的痛楚便再次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一根纤纤玉指带着些许犹豫碰触到了源景的额头，稍微感触了一下对方肌肤的触感，它便悄悄地划到了他的眉间。
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将其眉间的些许忧色抚平后，它又描了描那两条笔直的剑眉。
之后便顺着挺直的鼻梁微微下移，最终，这根手指来到了它的目的地——
那便是源景那两片嘴唇之上。
似乎它的主人也相当犹豫，在感受到那和肌肤完全不同的触感后，好像被烫着了一般，它一下子缩了回去。
但马上，它又悄悄地回到了那个地方，在此徘徊了许久之后，它的主人好像终于做出了决定。
藤原千花悄悄地俯下头来，轻轻地将自己的唇瓣印上了少年的额头——
初吻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在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交换才比较好。
除此之外，自己果然还是太弱了。
明明只是亲个额头而已，就感觉自己害羞得快要死掉了。
少女用手掌轻轻地为自己的脸颊扇着风，在心中如此想到。
她的笑容却是无法掩饰。
和平常那乐观开朗的笑容不同。
此时她脸上的笑容——
是独属于恋爱少女的珍贵宝物。

二十二、唯独不想被你看到这一面

冬马和纱的周日开始得相当晚。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能够凭借自身的意志进行规律作息的人。
能够在上学日不因迟到而受到惩罚，这份功劳大部分要归属于尽职尽责的保姆与司机。
然而，一到了不需要上课的周末，少女便立马原形毕露。
尤其在这个周日。
在经过一个在地下琴房训练到昏天黑地的周六后，她便强撑着自己的身子爬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她甚至没有进行睡前的洗漱，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便就这么趴到了柔软的床上，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
在朦朦胧胧、半睡半醒时分，她似乎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那声音细细如缕，若有若无，但又极为抓人，有种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的独特魅力。
‘这是，妈妈在弹奏曲子吗？这首曲子没听过啊。’
这若有若无的曲调，仿佛引魂香一般，强烈地吸引着冬马和纱的魂魄。
想要听清楚这音乐声的冲动，终于击败了继续赖床的惰性。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滑下了床铺，趿拉起了拖鞋。仿佛被花香引诱着的蜜蜂一般，竖起耳朵朝着音乐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推开自己的卧室门，音乐的声音果然又大了一点。
现在，冬马和纱已经大致能听清楚曲子的旋律了。
她将自己的身体撑到了自己门前的扶梯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似乎想要分辨出这到底是哪位大师的哪部作品。
但她失败了。
这并不常见。作为从小开始练习钢琴，每天要在其上花费8、9个小时的冬马和纱来说，古今中外的钢琴名曲，只要听上几个小节，她就能准确无误地说出它的名字来。
但她却完全听不出自己耳边的这段旋律究竟属于哪首曲子，甚至连与其相近的片段都找不太出来，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改编曲。
在搜肠刮肚了一番后，冬马和纱还是认输了。她扶着扶梯，轻手轻脚地走下了二楼；再次走下一段楼梯后，她便来到地下琴房的门前。
琴声在此刻已经变得相当清晰了，它从这扇门的门后传来，那轻松活泼的旋律让冬马和纱浑身一震，笑意开始在她的脸上浮现。
这是一首一听起来就让人感到舒畅的曲子。
没有娇揉造作与无病呻（）吟，这旋律的目的就是带来快乐与幸福、忘掉烦恼与憋闷。
如蓝宝石一般一望无际的天空、刚刚下过雨后林间那一股清新的微风、从山顶上潺潺而下的清澈溪流还有在林间嬉戏玩耍的走兽与鸟雀……
明明只是听着音乐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冬马和纱的眼前便开始浮现出这样的场景来。这片臆想中的场景彻底驱逐了她脑中残留的混沌与睡意，让她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
这是演奏者高超的技艺与这动听旋律交汇而成的奇迹。
冬马和纱微微叹了口气，她再一次体会到了差距。
自己的母亲冬马曜子果然无愧于世界级钢琴家之名。虽然在日常生活中显得相当散漫且惫懒，但是一旦涉及到专业方面，就感觉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现在的自己，还差得远呢。
稍微有些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冬马和纱推开了地下琴房的大门。
她决定了，今天就练这首曲子了。
也不知道这是妈妈从哪位大师手中得来的新作。
然而——
在地下琴房中弹着钢琴的人，并不是冬马曜子。
除了冬马曜子与冬马和纱母女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人有着这栋别墅的门禁卡。
只是他过来的次数并不算多，因此被冬马和纱下意识地忽略了。
“早上，不，”源景停下了手上的演奏，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改口道，“现在应该说中午好了，冬马同学。”
这句问候宛如烈焰一般，让一打开大门后，便陷入一动不动的结冰状态的冬马和纱瞬间解冻，但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向源景回以问候并自然而然地靠了过来，反而“啪！”地一声，将大门一下子关上了。
她用的力道相当之大，源景甚至感觉整个别墅都稍微震颤了一下。原本在二楼的另一间卧室中休息的冬马曜子也被这晴天霹雳般的巨响吵醒，睁开了有些懵懂的眼睛。
冬马和纱此刻却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飞速地转身，开始沿着之前的路线朝着自己的卧室飞奔而去，有着可爱的兔子装饰的棉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了一连串相当急切的‘啪嗒’声。
头发已经一天多没洗了，就这么凌乱得披在肩上；身上的衣服也已经也是昨天的，还因为睡觉的缘故而被整得皱皱巴巴；脸还没洗、牙也没刷，更别提摆弄刘海、修睫毛还有涂唇膏了……
这个样子的自己，哪有脸去见他？
在那之后，冬马家的别墅很是一番鸡飞狗跳。
就算在地下室，源景也能凭借着优秀的耳力，听到自己上方传来的嘀哩咣啷的声响。心思一转，他便想明白了少女之前反常举动的原因。
他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笑，随即再次抚上了琴键。
动听的旋律便再一次响起。
……
……
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别墅中的三人便重新在地下室齐聚。
在这个既可以当琴房、又能当酒吧的空间中，源景正用简易的厨具，试着给母女两人做一份简单的早餐。
现在是上午10点钟左右，而来做饭的保姆要11点半才会来做饭。
平常来说，母女两人会在周末一直睡到中午才起，这样直接吃午饭就行。
但是今天的情况显然有一点特殊。如果不用点东西垫垫的话，源景估计两人撑不到那个时候。
冬马母女都是传说中的‘厨房黑洞’，这种活儿便只能由源景来做。
“曜子女士，你不会没告诉冬马同学我今天要来的事情吧？”轻轻地将火打开，源景向着一脸期待的冬马曜子说道。
“……”糟糕，我好像真的忘记了。
感受到女儿那边传来的刀子般冷冽的眼神，冬马曜子一下子僵住了。
总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这是错觉吗？

二十三、绝不要当‘局外人’

【源景】晚上好，曜子女士，你明天有事吗？
【冬马曜子】如果问这个问题的是源景君的话，那就是没事哦。
【源景】……曜子女士还真是心直口快。
【源景】是这样的，其实我今天写了一首曲子。
【冬马曜子】源景君又有大作了吗？
【源景】大作倒也谈不上，只是一首即兴之作罢了。但这次涉及的乐器有点多。
【源景】我是第一次写这种涉及多种乐器的作品，因此希望能让曜子女士看一下这篇作品，如果能提些意见就更好了。
【冬马曜子】当然可以，我很期待。
【源景】明天的话，冬马同学也在家吗？
【冬马曜子】诶，图穷匕见了是吧？我就知道，比起又老又丑的我来说，和纱那青春靓丽的肉体才是你的真正目标对吧？这次请我指教是假，秘密幽会才是真的，对吧？
【源景】您说笑了，曜子阿姨。先不提您完全称不上又老又丑，如果真要和冬马同学幽会的话，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冬马曜子】竟然开始叫我‘阿姨’了！源景君果然是生气了！
【源景】才没有生气呢，曜子婶婶。
【冬马曜子】‘婶婶’又是什么鬼？拜托了，至少叫我一声曜子姐姐吧！
【源景】……
【源景】总之，如果冬马同学也在家的话，请告知她一声。
【冬马曜子】好~
对话以一只敬礼的兔子警察结束了。
冬马和纱看完了‘Line’上的聊天记录，抬眼望向自己母亲。
现在的她，正垂头丧气地正坐在地下酒吧的玻璃桌上，双手放于胸前，举起一块小小的白板，上面用黑色的油性笔写着三个大字——
‘我错了’。
“还‘曜子姐姐’呢……”冬马和纱意味深长地说道。
冬马曜子感觉自己额头上好像有汗珠滑落，但她其实对自己女儿‘外冷内热’的性格了解得相当清楚，知道这个时候还嘴或者辩解的话，事态一定会更糟。
于是，她只是将胸前的白板举了起来，三个加黑加粗的大字便赫然在目。
除此之外，她还眼巴巴地看着冬马和纱，做出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并表示自己一定会痛改前非。
冬马和纱叹了口气。
正好在此时，源景的早饭也做好了。
她就把手机放到了冬马曜子的身边，然后便拿走了她手中的白板。
“总之，还是先吃饭吧。”
虽然并没有明说，但冬马曜子知道，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
受限于材料，源景并没有做什么太过丰盛的料理，他也不需要这么做。
还有一个小时多一点，冬马家的保姆就会来做午饭了，在这之前，只需要稍微填一填两人的肚子，让这一小段时间不那么难熬就好了。
一份煎鸡蛋，外加烤面包和果酱，还有牛奶。
虽然是极为平淡普通、甚至可以用朴素来形容的早餐，但在源景那就快要到达lv3的料理技能下，仍然能够满足两人的口舌之欲。
鸡蛋被煎得泛出一种极为诱人的金黄色，而且完全看不到焦痕，咬起来的口感有些脆脆的。
而面包也被烤得恰到好处，独属于麦子的那股清香被巧妙的激发了出来，让人一闻就食指大动。
“源景君，娶你进门要多少彩礼，你开个价儿呗。”在满足地享受了这么一顿早饭后，冬马曜子似乎忘记了之前的教训，又开始口花花地说道。
“抱歉。第一，本人是男性，并不会被‘娶进门’。”源景将些许厨具收拾好，他已经相当清楚冬马曜子的性格了，因此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第二，本人并无结婚的打算。因此，可能要让曜子女士失望了。”
原来如此，没有结婚的打算吗？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朝着自己的女儿望了过去，似乎想要看一下冬马和纱的反应。
而冬马和纱则略微地低下了头，垂下了眼睑。而那双位于其双膝位置的纤纤玉手则悄悄地攥紧——
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见到女儿的这幅样子，冬马曜子在心中略微叹了口气，但是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异样来。她望向了源景，开口说道；“进入今天的正题吧，你不是创作了一首新曲子吗？乐谱在哪里？”
“哦，在这里。”源景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中，取出了一本五线谱来。
这是他在昨天‘露营’结束后，从那个写满音符的帐篷上亲手誊抄下来的。藤原千花本想代劳，但是这些谱子和音符除了源景本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完完整整的看懂。
事实上，昨天的这次创作，其实是一次相当奇妙的机缘巧合。就连源景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复现一次这种场景。
他只是在事后，将此次‘巧合’可能涉及的诸多因素记载了下来，准备在以后尝试一下，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主动进入那那种状态来。
在源景自己的心中，他称那种状态为【顿悟】。
……
冬马和纱坐在舞台之下，手托着香腮，就这么看着舞台上的两人。
一个是她的妈妈。
而另一个，是她的‘心上人’。
两人似乎已经开始讨论起源景的新作了。
冬马和纱也终于知道了，那首将她从睡梦中惊醒的动听曲子叫什么。
根据源景的意思，他给这首曲子的暂定名为《登临》，取自于孟浩然的“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除了这句话与这首曲子的主旨一致外，也因为这确实是源景在外游玩时所作。
冬马和纱的一双美眸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舞台上那两个对她生命最为重要的两个人，耳中听着他们的讨论声以及演奏出来的琴声，一丝异样的心情就这么悄悄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自己现在，与这两人的水平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不要说提出自己的意见了，就连他们之间的谈话，也并不能完全听懂。
这还真是——
不甘心。
少女默默地咀嚼着这份稍显苦涩的心情，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

二十四、于是,波澜渐起

“源景，听说你要加入学生会了，这是真的吗？”周日的傍晚，源景向冬马家的母女俩辞行。再那之后，仿佛是例行条例一般，仍然是冬马和纱将他送到了电车站。
而在分别的时候，冬马和纱仿佛想起来什么一般，向他如此问道。
“不，我并没有加入学生会的打算。”源景摇了摇头，但他随即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是美绪老师跟我说的，”冬马和纱说道，“古典音乐部的重组过程相当顺利。她在周五的时候，特意找过了我，想要再次酬谢一下羔羊会的各位，顺便庆祝一下源景能够被那个学生会长看上。”
源景的眉头微微皱起。
按理来说，知道他【被邀请自己加入学生会】这件事情，只有那学生会的一正一副两位会长和直接相关的羔羊会，以及某位女仆知晓。
羔羊会的众人肯定不会四处宣传这种事情。如果说整个圣伊甸学园中有哪些人最不想让源景加入学生会，那非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两人莫属了。
而至于那位新加入的辉夜大小姐还有以她马首是瞻的早坂爱，源景感觉，凭借她的智商，至少应该亲眼看一下自己，试着摸清一下自己的底细，再考虑到底要怎么做、做什么。
也就是说……
源景的脑中，浮现出了凝光那巧笑倩兮的表情，以及她身旁一脸严肃认真模样的刻晴。
原来如此，一出手便朝着我最无法接受的地方，应该说真不愧是‘天权星’吗？
“怎么了吗？”见到源景的神色有异，冬马和纱有些担心地问道，“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什么事情都没有。”源景摇了摇头。
只是，明天可能会稍微难熬一点罢了。
他在心中默默地补充道。
“对了，冬马同学，明天早上就不要来找我了。”
“咦？”少女瘪了瘪嘴，露出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
“只限明天一天，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嗯！”
……
星期一，上学日。
源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气氛的变化。只是就这么静静地走在上学的路上，便不停的有目光从四面八方向他投射而来。
在平常，虽然也有人会看他。但那更多的是因为他的相貌，来源也主要是一些女生。
而现在，看过来的目光翻了好几倍，而且有男有女。
“就是他吗？”
“我有些理解学生会为什么要发出邀请了。”
“好像不止是申请，会长说要把他培养成下一代学生会长。”
“真的假的？”
“那要不要上前搭搭话？”
“……”
这样的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源景面无表情地继续走在路上，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这些窃窃私语一般。
而当他走进教室的时候，高一A班的教室里已经沸沸扬扬。
在源景走入教室的那一刻，整个班级的空气便‘唰’地安静了下来。
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在源景将书包放在了课桌上后，附近的一名男同学便开始找他搭话。
源景记得这个人。他曾经因为嫉妒而对自己使过绊子，还被自己不动声色的教训过一番。
从那以后，对方就有点怕他，基本保持着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了。
但在今天，他却向自己露出了谄媚的表情——
“源景同学，听说你要加入学生会了？”
源景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反而是一旁的其他人开口了。
“学生会长都亲口说了，那还有假？”
“好好喔，源景同学。”
“是啊！学生会可不是随便就能进去耶。”
“就目前而言，能进学生会的可都是大美女。这次竟然会破格招取一个男生，这可真是大新闻啊！”
“这不就是后·宫吗？学生会才是真正的伊甸园吧？”
“不止，我听说凝光会长还有意把源景同学培养成下一任学生会长呢！”
“真的吗？好羡慕！”
叽叽喳喳，叽里呱啦。
明明源景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这些却自顾自地聊得相当开心。
在他们眼中，源景加入学生会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不仅如此，他还会马上过上可以说是酒池肉林般的奢靡生活了。
这怎能不让人感到羡慕？
而暴风雨的风眼处，往往是最为平静的。
源景的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
【好吵。】
……
但是这还并不是终结。
源景曾经跟雪之下雪乃说过一句话，那便是——
学生会长掌握着莫大的权力。
现在的他，正亲身体验这这句话。
在午休时分，源景正准备像往常一样，穿过中庭那树木从立的园区，前往社团大楼吃午饭时。他突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气息，还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踩踏草坪的声音。
他回头一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穿着柔道服的平头壮汉，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从他腰间的黑带、还有绣在白色衣服上字样来看，他似乎是柔道部的成员。
在他身后，还有两名虎背熊腰的黑带社员保驾护航。
“高一A般的源景同学，对吧？”壮汉发话道。
源景并没有回答，只是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看着他们，似乎想看看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对方也并没有等源景回答，便朗声道，“说起来，源景同学在入学的时候，好像还没来过我们柔道社吧？”
“正好今天有空，要不要来我们柔道社看一看，好让我们也尽一下地主之谊呢？”
一边说着，他们三人一边朝着源景步步紧逼，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将其掳走的趋势。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源景做出反应前，某件东西就“嗖”的一声划破了空气，“啪”地一声插入了源景和三位柔道男之间的土地上。
它还略微颤抖了几下。
那是一柄木刀。
“柔道部已经十几年打不进县大赛，是个没有未来的社团喔。”
树丛的阴影处传出说话声，几条人影从中步行到阳光下。
“别管柔道部了，想不想来剑道部看一看啊，源景学弟？”

二十五、王见王

一群穿着白色剑道服以及红色护具的男子们鱼贯而出，他们的肩上还扛着木刀还有竹刀，“比起毫无未来的柔道部，剑道部可一直是全国的常客。对于下一届学生会长来说，果然还是我们部拥有着一看的价值吧？”
为首的一名男子向源景挤眉弄眼道，“不仅如此，我们的部长还是个大美女哦。她正在部屋准备茶水，等候着源景学弟的到来。”
而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头顶上的阳光不见了，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抬头望去，他发现自己一行人已经被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们围住了。
这些人人高马大，个个都有一米8以上，就算现在已是深秋时节，他们仍然是一身露出了胳膊和大腿的深红色篮球球衣衣。
“剑道部有什么好去的，”为首的男生用轻蔑的语气，俯瞰着这一群比他们矮上好几头的人，他头上的樱色短发桀骜不驯地立了起来，“真的男人，就应该来一起打篮球！”
“篮球部可是著名的和尚部，我记得樱木部长已经连续五十次告白被拒绝了。”又是一群身穿短裤和T恤衫的人加入了战场，“如果和他们扯上关系的话，整个高中可能都没有女人缘哦。不如来我们足球部看看如何？别的不说，至今为止，我们还保留着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脱单率呢！”
“足球部成天只会参加联谊喝酒，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校方逮到然后废部啦！别理他们，到我们棒球部看看吧！”这是一群穿着棒球服、甩着棒球棍的人。
“和这些搞运动的大老粗在一起，只会搞得浑身汗臭，被女生嫌弃的。不妨来我们书法部如何？”
“字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书法部只会对着那几幅‘真迹’发呆，有那个时间，不如来我们将棋部，来一场紧张刺激的将棋对弈吧！”
“不不不，我觉得还是来话剧社比较好，正巧，今天中午部将会演出《罗密欧与朱丽叶》，这可是在全国大赛上获过奖的！”
随着人数的增加，场面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
此番群魔乱舞的画面，让源景想起了前世所看的《笑傲江湖》，其主角令狐冲在功力尽失之后，对他心仪的任盈盈发动了她的人脉，导致各种牛鬼蛇神都来想办法为其恢复功力的经典场景。
任盈盈是黑木崖的圣女，而凝光则是学生会的会长。前者依靠的是黑木崖的庞大势力以及建立在三尸脑神丸上的恐怖统治，而后者则是掐住了这些社团的经济命脉。
凝光甚至没有发下明确的命令，只是散播出“想要培养源景成为下一任学生会长”这样半真半假的话语，便能让这么一群人蜂拥而至，希望和这位“下一任学生会长”搞好关系。
好让对方能够在预算的分配和场地设施的租借上，向着自己有利的方向倾斜。
这便是所谓的‘人情往来’。
是源景在前世时不得不依靠其来进行谋生的东西。
也是现在的他最为讨厌的东西。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极为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情况，甚至沉迷其中不愿醒来。
但对于源景来说，这种情况只能让他感到厌烦。
他知道，那个凝光肯定也知道他现在的心情。
这本就是她故意为之。
‘那么，你会怎么做呢？’源景仿佛能够听到这样的提问。
那位学生会长现在肯定正慵懒地坐在她的‘宝座’上，用着不知道什么办法注视着这边的情况，嘴角露出期待的笑容。
可惜的是，单就在这个圣伊甸学园来说，凝光的地位甚至要高过任盈盈在江湖中的地位，她是某种意义上的‘武林盟主’。
但源景也不是那位功力尽失、只能受人摆布的令狐冲。
如果用《笑傲江湖》中的某位角色来代指他的话，那便应该是那位风清扬风老前辈了。
他叹了口气，轻轻地将自己手中的饭盒放到了一旁的长凳上。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是准备在放学后再去那个学生会长办公室，把这件事了结掉的，但是这些社团们表现得要比他预想的还要疯狂。
在这所学园中，金钱的奴隶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那便要把计划提前了。
但在找上罪魁祸首之前，他不得不先把眼前的这群人给摆平。
就当做是热身吧。
在找上魔王之前，总要将路上的大小Boss以及杂鱼们摆平。虽然本身并不缺乏经验值，但源景对这一套惯用流程表示认可。
在闹哄哄的人群中央，传出了极为清脆的声音。
那是拍巴掌的声音。
这清脆但不洪亮的声音，却有着出人意料的穿透力。即使在人声鼎沸的环境中，仍然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
原本互相看不顺眼、似乎马上就要打起来的人群们逐渐安静了下来，他们的目光重新汇聚到了源景身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源景并未露出丝毫困窘之色。
他甚至还微微一笑，让人群中混杂的些许女生红了双颊——
“再这么争下去的话，未免有些没完没了了。估计就算午休结束了，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少年的话语相当流畅，让听者充分地感受到他话语中流淌着的自信来——
“那不妨来听一下学弟我的建议如何？”
少年轻而易举地便成为了人群的中心与焦点。
他本来就有这样的能力，只是一直都不愿意去使用罢了。
毕竟，他可是‘主角’啊。
……
“扣扣扣。”
轻轻的叩击声悄悄响起。
听到这样的声音，正坐在办公桌后的凝光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她将自己的双肘放在桌面之上，两手合起，撑起了下巴。
“请进。”她红唇轻启，发出了进入的准许。
“吱呀”一声，学生会长办公室的大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推门而入。
正是之前被困在中庭的源景。
但他现在俨然已经脱困，甚至在身上看不到半点狼狈的痕迹——
笔挺的校服上既没有破损也没有划痕，甚至连半点污渍都没有，就这么清洁平整地穿在少年的身上，更显出少年的勃勃英气。
“源景学弟，请问有什么事吗？”凝光嘴角仍然噙着笑意。
“我来给你一个答复。”少年平静地说道，“不对，你早就知道我的答复了，所以应该换一种说法。”
“我来让你认可我的答复。”
少年的声音和之前在中庭时，并没有任何不同。
在其中，浸染着名为‘自信’的力量。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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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学生会权力的真正来源

“真是奇怪，源景学弟你竟然能够这么快就赶来这里，”凝光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甚至连嘴角的那一抹轻笑都没有任何变化，“我还以为你会被那群家伙纠缠得脱不了身呢。”
“你说社团的那群人吗？”源景挑了挑眉毛，“他们可太好搞定了，毕竟，我可被认为是【下一任学生会长】呢。”
没错，源景之所以会被纠缠，其根本原因便是凝光释放出来的信息——她邀请源景加入学生会，并准备将其培养为下一任学生会长。
而他们纠缠的目的，便是获得源景的好感与青睐，从而在学生会的预算支出以及设备租赁权中占据优势。
简而言之，他们其实都是有求于源景的。
也就是说，在社交关系中，源景处于‘高位置’，是满足需求的那一方；而他们则出于‘低位置’，是提出需求的那一方。
只要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便能轻易地拿到话题的主动权。
再加上这群人毕竟都是些涉世未深的高中生，心思相当单纯好懂，远比源景前世的那些老油条好打交道多了。
源景只是稍微施展了些许话术，便让这群乱糟糟的聚拢过来的社团成员四散离去。
而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我要打十个！”或者“再来！再来！”之类的全武行。
圣伊甸学园的校规明确禁止学生私下打架斗殴。而且源景现在还在学生会的特殊观察名单之上。
源景一旦挥动了拳头，估计就会有执行委员们仿佛闻到腥味的猫一样从天而降。
这些下辖于学生会的‘执法者’们会将他们这伙人一网打尽，依照校规进行惩处。
源景知道，那些执行委员们估计不会拿自己怎么办，甚至有可能直接对其视而不见，以逼迫源景领受这份‘恩情’。
同时，也会让那些被惩处的社团人员们感到不忿。
这种怨气会积攒下来。如果源景加入了学生会还好说，一旦之后源景拒绝了学生会的邀请，而是仍然留在羔羊会中，那么这股怨气便会马上朝着羔羊会的诸人发泄而来。
柔道部、剑道部、篮球部、足球部、棒球部、书法部、将棋部、戏剧部……这些都是在圣伊甸学园派得上号的社团。
如果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的社团，小小的羔羊会必定会举步维艰，最后估计也不得不求助于学生会。
凝光的目的便仍然能够达成。
这便是她的阳谋。
“原来如此，”凝光听到源景所特意加重的【下一任学生会长】后，眼睛一亮，也马上明白了源景的做法，“但这种做法治标不治本，只要学生会这边始终不改口，前去找你的社团成员便会络绎不绝。”
“顺便提醒你一下，源景学弟，”凝光仍然是一副笑吟吟的表情，“包括高中部与初中部，圣伊甸学园目前共有学生8241名，统计在册的社团有489个，其中包括同好会342个，正式社团147个。”
“而羔羊会只有区区三，啊，抱歉，现在是四人了。”凝光轻轻地歪了歪头。这种俏皮的动作让她这样的美少女做出来，显得十分娇俏可爱。
但再怎么可爱，也无法改变她口中话语中埋藏着的威胁。
“4对8237，真是一场不公平的抗争呢？”
凝光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向源景投来的目光中只蕴含着一个意思，那便是——
就这么放弃抵抗才会比较轻松哦。
“如果真的要和全校的学生为敌，那就算是我，估计也只能落荒而逃。”面对这样的困境，源景竟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但这种笑容，却和之前任何一次笑容都不一样。
在露营的时候，源景曾经笑过，那大大的笑容是因为他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之前解决事件的时候，他也笑过，那浅浅的笑容是因为看到了美好的事物。
而他现在的笑容，却给凝光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就好像某条沉睡的巨龙终于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前来打扰他休息的凡人时，嘴角流露的那一抹充满残酷意味的狰狞笑意。
凝光的身体略微有些颤抖。
但这并不是出于害怕。
而是出于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兴奋。
在她的刻意威逼之下，源景这个男人终于认真了起来。
他终于展露出了故意隐藏起来的爪牙，似乎准备将自己撕成‘碎片’了。
‘这样才对，就应该这样，你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要故意隐藏起锋芒？想要独处了、不喜交流？别开玩笑了！’
‘像你这样光芒四射的人，就应该站在最高处才对！否则的话，不就显得我这个一直注视着你的人有眼无珠了吗？’
在凝光那有些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源景继续说道，“但是我的敌人并没有那么多，一直以来，我的敌人便只有一个。”
“那便是学生会。”
“确切地说，应该是只有凝光你一个人而已。”
“这便是我要治的‘本’。”源景注视着凝光，如此说道。
没错，凝光便是这一切的根源，之所以会掀起这么大的风波，其起因，便是‘凝光想要源景加入学生会’这一件事而已。
只要凝光改变了她的想法，那么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想法不错，但是不太现实。”强自压下内心的激动，凝光依旧保持着表面上的云淡风轻，她甚至有余力轻笑一下，以表达一下嘉许和不屑，“我可是个相当顽固的人。到目前为止，凡是我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
“进入圣伊甸学园的资格如此，目前学生会长这个位置如此，当然，你也会如此。”
“是吗，那这次你可能要破例了。”源景不再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而开始向着凝光慢慢走来，“凝光学姐，在圣伊甸学园中，学生会毫无疑问掌握着莫大的权力，身为学生会长的你，在这里可以说是说一不二。”
“但是，这份权力到底来自于何方呢？”
凝光的嘴唇轻轻地颤了颤，原本轻松写意的笑容也逐渐染上了一丝僵硬。
她没有说话。
因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三十亿日元，这便是学生会权力的来源。”源景的话语并未停止，说话间，他已经越过了玻璃桌与沙发所在的招待区，来到了凝光的办公桌前。
他就这么俯瞰着凝光，说道，“不知道这每年三十亿日元的得失，能否让凝光学姐改变决定呢？”

二十七、昔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

“我其实一直挺奇怪的，你为什么突然要我这个一年级生加入学生会，甚至还特意选择一个特招生。”
“如果真要选一个接班人的话，学生会内也有高二的学姐。比起毫无名望、完全不在大家视野中的我来说，这些知根知底、而且也在学生们面前抛头露脸过的学姐们应该才是更好的选择才对。”
就这么维持着俯视的姿态，源景如此侃侃而谈。
而凝光则一改之前的多话态度，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源景的话语。
她的笑容已经敛去了，但仍然极为专注地注视着源景。
似乎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但就在这个办公室中，你展露出了自己的野心。”源景回忆道，“你说，《大宪章》所代表的‘民主制’是敌人，你要将其推翻，在这个圣伊甸学园复辟封建君主制。”
“当然，还有一些故意散布出来的胡话，像什么复辟帝制需要世袭，因此便需要一个男性来生孩子之类的话，这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你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让我这个毫无根基的人加入学生会，然后将我确立为下一任学生会长。”源景说到这里，不禁稍微停了停，随即有些感慨地说道。
“你这是在‘指鹿为马’啊。”
在华国的秦朝时，有一位名叫赵高的宦官当政，为了测试朝堂上文武百官对他的忠心程度，他便故意将一只鹿拉上了朝堂，并公然宣称这是一匹马。
和他亲近的佞臣会赞成这是一匹马，而刚正不阿的忠臣则会坚持这是一头鹿。
凭借这样的手段，赵高便能够辨认出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在这里，源景所扮演的，便是这只‘鹿’。
让一名特招生，尤其对方还是一名高一新生成为学生会长，毫无疑问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这无疑会激起学生会的其他成员，尤其是那些最有希望成为下一届学生会长之人的强烈反对。
凝光便能够像赵高一样，将那些人已经死心塌地地被自己驯服，而那些人仍然在心中怀有不满区别出来。
“从这方面来看，说是要‘复辟封建帝制’倒也称不上错误，”源景说道，“毕竟，其特征其实并不是‘世袭制’，而是‘大权独揽、说一不二’。”
“哦？明明我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到时候，就算再怎么不情愿、再怎么贪恋权力，估计也不得不将其让出。”凝光并未否定源景的话，只是极为辛辣地指出了他话语中的矛盾点，“我为什么要为这不到一年的权力，来如此大费周折地对其进行巩固呢？”
“不，应该说正因为凝光学姐你只有一年了，才会选择这么做。”好像早就想到了凝光会如此发问一般，源景继续说道，“你要确保自己离职之后，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仍然在你的控制之下。”
“至少是短期在你的控制之下。”源景叹了口气，即使在现在，他仍然为凝光的真实目的而感到惊叹，他甚至有种为其喝彩的冲动。
如果不是处于对方的敌对面的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凝光学姐虽然已经拿到了大学的报送名额，但估计并不准备第一时间入学，对吧？可能是办理一下延期入学，如果势头发展得好的话，甚至直接不再入学了也说不定。”
“你在说什么，什么势头发展好？”凝光做出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
“这点具体要看凝光学姐你了，我并不知道你准备在哪个方向来进行创业，不过，肯定是与高中生密切相关的行业没错了。”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过吗？圣伊甸学园的学生有8241人来着，”源景对凝光之前的话语记忆犹新，“还间接控制着每年三十亿日元的流向，这么丰富的资源，应该足够成为一家新兴企业成长的土壤了。”
“……”
和前世的华国不同，在樱岛，只要你走出了高中，便会成为被社会所认可的‘成年人’，拥有的权利与义务便和其他人一般无二。
但是一般人不上大学是因为考不上，而凝光则是因为来不及。
就算她对于圣伊甸学园学生会的掌控力再怎么稳固，大学毕业之后能剩下多少也实在是不能保证。
因此，她只能在高中毕业后，马上进入社会，以一个社会人的身份来进行创业。
源景估计，这可能是早在她进入圣伊甸学园之前，便早就想好的人生轨迹。
樱岛的阶级固化现象相当严重。一旦出身不好，上升的通道便极为狭窄。就算考个好大学，触摸到了阶级晋升的门槛，也仍然要勤勤恳恳地工作，给那些人上人们当牛做马熬资历，才能搏取那微不足道的一丝希望。
以凝光的高傲程度来看，她显然不甘心过上这样的生活。正因如此，在得知了圣伊甸学园的特殊之处时，她才会费尽千辛万苦地考进来，并夺得学生会长之位。
其所谋求的，便是这样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源景并不讨厌充满野心的女子，对她的此番谋划也颇为佩服。但可惜的是，她不应该把自己牵扯进来。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的用意，那我便更不可能放过你了。”在沉默了片刻后，凝光似乎意识到继续掩饰下去毫无意义。
她微微叹息了一声，似乎是在懊悔之前的那番谈话透露了太多的内容，“反正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什么不就这么顺从我的计划呢？”
“我这个人，除了人情世故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替我做决定。”源景的语气中染上些许冷意，“尤其这个人还打着‘这是为你好’的旗号。”
“不要着急，凝光学姐。”源景将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唇边，做出一副“嘘”的样子，制止了凝光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审判之时已到，场面不保持安静怎么行呢？”
“我之前所说的，都是学姐已经做的，或者是打算做的事情。”
“我将要做的，以及已经做的事情还没有说呢。”
源景唇边的笑容愈发扩大，凝光仿佛听到了某条巨龙得意的嘶吼声——
“毕竟，这可是事关30亿日元的‘大生意’啊。”

二十八、你还有十五分钟

在圣伊甸学园中，学生会权力的源泉，便是那每年的三十亿日元预算。
在当今社会，金钱的力量是实打实的。
有钱畅通无阻，无钱寸步难行。
这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确确实实地社会现象。
虽然学生会凭借这三十亿日元衍生出来的权威已经切切实实地渗透到了圣伊甸学园的方方面面，但是很显然——
只要没有了这三十亿日元，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也就和一般的学生会没有了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对于凝光来说，那样的学生会便已经无法成为帮助她达成目标的工具，变成了一戳就破的空盒子与纸老虎。
这无疑是她所无法接受的。
那么，有办法将这30亿日元从学生会的手中抢走吗？
答案当然是有的。
提问：这每年30亿日元的拨款来源于何处？
回答：源自校董会背后大集团的拨款。
再问：学生会拥有掌管这30亿日元的权力，那么与之对应的，要承担怎样的义务呢？
再答：她们需要维护整个学校的平稳安定、健康发展，保证学生的偏差值稳定以及升学率。
圣伊甸学园的权力机构发展得相当畸形，这导致整个学园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王国。
但是，这毕竟只是‘像’。
它并不‘是’。
圣伊甸学园是一所学校。
教书育人、让学生们获得知识与教养便是其天职。
唯独这一点，是怎么也抹消不掉的。
对于凝光和源景这样的人来说，在圣伊甸学园中学习知识已经并不是第一位了。因此他们才会在圣伊甸学园中，做些与学习无关的其他事情，来让这段时间变得更加有意义。
但对于这所学园中的大部分普通学生来说，他们上学最重要的目的，仍然是学习知识、获得教育。
而圣伊甸学园背后的财团们，所最为看重的也是这一点。
毕竟，他们自家的子女便在这所学校中读书，这关乎他们子女的前途与切身利益，不由得他们不重视。
而学生会作为其预算支出的最大头，自然而然地要兼任起维护校园稳定的义务，对学生们的成绩负责。
而马上，不，应该说就在明天，一学期两次的大事，某个学生们闻知色变的大恶魔即将到达它忠诚的圣伊甸学园。
其名为——
期中考试。
“凝光学姐因为已经拿到了理想大学的保送名额，因此不再需要参加这种考试了，这还真是令人羡慕。”源景虽然嘴上说着羡慕，但是凝光并未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任何羡慕之情来。
有的只有平静与冷漠。
“我听说了，正因为如此，凝光学姐还和刻晴学姐一起，参与了期中考试试卷的筹备工作中呢。”
“真好。如果这次期中考试能够顺顺利利地平稳落地的话，学生会的权力又能扩张了呢，对于想要巩固学生会权威的凝光学姐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吧？”
“如果就能这么顺·顺·利·利·的·话。”
源景的话语意味深长地说道，其话语中隐藏的意思，让凝光不禁有些战栗。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故作镇定地说道。
而源景并没有搭话，只是从自己的兜中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巧U盘，轻轻地放在了凝光面前的办公桌上。
随后，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似乎是想让凝光自己看一下，这U盘中到底装了什么。
怀抱着些许不好的预感，凝光将这个U盘插到了旁边的电脑上，随后，她用电脑读取了U盘中的内容。
点开之后，便是工工整整、干干净净的三个文件夹。
其标题分别为【高一期中】、【高二期中】以及【高三期中】。
“！！！”
凝光的瞳孔收缩，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仍然感到些许难以置信。
她移动了鼠标，率先点进了【高三期中】这个文件夹中。
文件夹中，正如她预想的那样，是一排word文件。标题则改成了【国语】、【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等字样。
心中不好的预感几乎化为了现实。但是凝光仍然抱有一点希望——
她轻轻地点击了有着国语字样的word文档。
她的电脑配置相当高，因此运行速度相当快。只花了不到半秒，其内容便呈现在她的眼前。
但她此刻宁愿其运转得更慢一些。
可惜心意是无法干涉物理的。
“！！！”凝光的心中，便又是一番震动。
她上下滑动滚轮，似乎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在匆匆关闭了这个word文档之后，她又打开了【数学】。
这与【国语】的情况一样。
再然后便是【物理】、【化学】、【生物】……
除了【高三期中】外，她还浏览了一番【高一期中】、【高二期中】。
这些文档的的情况和【国语】一样。
凝光坐在学生会的办公桌上，眉头紧皱，疑惑不解的神色首次出现在她的脸上。紧随其后的，便是焦躁与不安。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源景，“你是怎么弄到圣伊甸学园整个高中的期中考试试题的？”
这点我很难跟你解释，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挂B罢了。
源景在心中如此说道。
说起来，源景首先达到Lv3的，并不是【钢琴】，而是被称为【高中知识】的技能。
这个技能除了将一堆生僻且博而不精的知识塞到他脑中外，也赋予了他一项特质，那便是对涉及高中知识的考试那高得吓人的猜题概率。
源景用自己班级上的考试做过实验，发现命中率可以达到80%以上。
他也不太清楚系统是怎么办到的，只能说‘系统这种事你不用搞得太过清楚’。
他也不打算和凝光解释，她爱怎么脑补就怎么脑补吧。
“凝光学姐，”他举起自己的手机，其画面中，是邮箱的发送界面。
凭借出色的视力，凝光注意到邮箱的发送地址相当之多，看来源景这是准备群发。
“这是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们最常去的辅导班的官网邮箱，”能上圣伊甸学园的家庭，条件都不会太差，和前世的华国一样，樱岛的父母也喜欢给自己的孩子报补习班。
不，应该说他们要比前世的华国更加疯狂。因为这也是樱岛无处不在的阶级壁垒的另一个体现——
有钱的家庭能够为自己的孩子报各种课外的补习班来提升学习成绩，而穷人家的孩子钱上补习班，只能被迫地进行‘快乐教育’。
这两者的未来差别，便在这一点一滴的积累中逐渐加深。
“邮件是匿名发送的，估计有很多根本就不会被看见，但是幸好，我们的目标足够多，”源景轻笑道，“这么群发下去的话，估计会有那么几十个甚至上百个辅导班的老师看到这些文件，进而试着将其打印出来，作为今天的教案吧？”
“毕竟，明天就是圣伊甸学园期中考试了，多做些类似的卷子，总没有坏处对吗？而且，它们还被编纂得这么好，在这里应该感谢一下教师们的辛勤工作。”
“……”
“如果，我是说如果，在明天的期中考试中，这些同学惊讶地发现，自己所做的试卷好像和昨天的辅导班的作业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不是一科如此，是科科如此。”源景露出了刻意做出的好奇神色，“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会变成丑闻的。
凝光的心中满是苦涩。
期中考试不仅和奖学金相挂钩，而且还与学生们能够继续在圣伊甸学园继续上学息息相关。是一等一的大事。
而指望这些从中获益的学生守口如瓶也不现实。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朋友和亲友，成绩陡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
更关键的是，他们根本就不需要隐瞒。
因为在整个事件中，他们根本没有犯过任何错误。
那么，要为此负责的，便毫无疑问是——
凝光所在的学生会了。
学生会首次参与大考的筹备工作，便被曝出考题泄露的丑闻。
这种事件将对学生会造成非常严重的打击，甚至会被校董会直接追责。
至于那三十亿日元的预算编列权，就算不被全部夺走，也会被削减大半。
凝光相当清楚，虽然在她的领导下，学生会发展得欣欣向荣，单论权力的话，已经超过了圣伊甸学园的教职工团体。
虽然有些老师对凝光他们的印象相当好，但是将凝光视为眼中钉的老师也不少。很多人认为，学生会侵占了本属于他们的权力。
之前凝光做得滴水不漏时倒还好说，她自己就能摆平这群无聊的虫豸。
但是，如果丑闻真的发生了的话，这些人绝对会跳出来，小事化大。最后，说不定学生会的工作都要暂时停摆。
凝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信号。
表明她已经认输了。
“我输了，源景学弟。”她极为干脆地说道，“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向这些教培机构们发送邮件呢？”
面对着凝光的服软，源景干脆地回答道：“我不知道，这不是我该思考的问题。”
他指了指学生会长办公室墙上的表盘，说道，“还剩下15分钟便是上课时间了。我不希望上课迟到。”
“所以，请在这15分钟里，说服我，让我确信凝光学姐以及你身后的学生会不会再来找我和羔羊会的麻烦。”

二十九、汪汪汪!

“……”
“……”
坐在办公椅上的凝光，就这么抬起头，无言地注视着源景，似乎在评估着对方的决心。
而源景则仍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就这么俯瞰着凝光的那双俏脸，那俊美的轮廓不复平常的随和，反而充满着冷峻。
仿若没有人类情感的神祇一般。
现在，两人手中的牌基本上已经全部亮出。
而凝光已是惨败的一方。
但是现实世界并不是麻将游戏，有着明确的扣分机制。
就算被胡了个天胡+国士无双十三面，在现实生活中，可能也只需要付出和‘断九幺’一样的点数。
这也是现实世界的神奇之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凝光苦笑道，“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根本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只是察觉到你的优秀潜质，想要把它发掘出来而已，这样有错吗？”
“权势与地位，这些东西都是人们苦苦追求的东西，面对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我从未想过有人不仅弃之如敝屐，甚至不惜和别人斗个你死我活……”凝光的言语中，浸透着满满的真诚与疑惑。
似乎仍然无法理解源景的所作所为。
源景不清楚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这么想。
这个女人的心机太深，就算是源景也不太能够把握得住。
但是他根本不需要去思考这些东西。
在听到这些话后，他并未做出言语上的任何回应。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也不屑于再多费口舌。
他不再看向凝光，而是直接转过了身子，朝着学生会长办公室的大门走去。
凝光好像产生了一点误解。
源景说她有‘15分钟’，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在这里听她巧舌如簧地说上整整15分钟，以此来试探他的底线。
作为获胜的一方，他拥有着极大的主动权。
在看到凝光并没有展现出足够的诚意，甚至还想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源景便直接用行动作出了他的回应。
这个举动，虽然可能会导致凝光在期中考试之后的疯狂报复，但比起绥靖和妥协，还是要好上太多了。
更何况——
“等一下！”
还没等源景走上几步，焦急的声音便从他的身后传来，随后，源景便注意到了有人扯住了他上衣的后摆。
源景停下了脚步，向后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凝光那副焦急万分的脸庞。
时至今日，她始终维持的那副名为“镇定自若”的面具终于产生了裂痕，暴露出隐藏在其下的真实面貌来。
现在的凝光，和前世游戏中的那位‘天权星’相比，还是太过稚嫩了。
虽然有理想、有野心也有能力，但毕竟刚刚18岁。
可能在未来，她会成为那个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天权星’，但是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一名少女而已。
“我输了，我不会再耍心眼了，麻烦再给我一次机会！”凝光语速极快地说道，在认清楚源景这个男人不是她依靠语言能够撼动的时候，她就立刻举起了白旗。
源景没有说话，仍然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但他也没有继续朝门口走去。
这一点让凝光极大地松了一口气。
但她仍然不敢放开拉住源景上衣下摆的左手。
她并未说话，而是用自己的右手撩起了她的裙摆，将其伸到自己的大腿出，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圣伊甸学园作为之前的教会学校以及现在的贵族学校，在女生的校服设计上表现得相当保守，其具体体现，便是那越过膝盖的长长裙摆。
女孩子的裙下，到底有什么？
这本来只是在绅士间流传的一句玩笑话，但是现在，凝光好像真的在裙下藏了什么。
那件东西应该是被绑在她的大腿上。
似乎绑得相当牢靠，只用一只右手的话，实在是有些难以将其取下。
但即使如此，凝光也没有放开她的左手，反而攥得愈发之紧。
就好像落下悬崖的遇难者，紧紧地抓住山壁间偶然生长出来的树枝一般。
终于，凝光将那个‘东西’取了出来。
她将那仍然带着自己些许体温的‘小东西’攥在了手中，然后将右手举起，放在了源景的面前。
如青葱般的手指徐徐张开，宛若花朵绽放一般，将其中的黑色“花蕊”暴露在了源景的面前。
源景眉头一皱，露出些许感兴趣的神色。
在凝光手心中的，是一件极为小巧的黑色机械。
但源景仍然能够看出它的真面目——
这是一款音乐播放器。
用通俗一点的说法，便是mp3。
凝光熟练地单手打开了mp3的电源，并按下了播放键，霎时间，一个陌生的男声便从中传出。
源景听了一会儿后，便有些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他看了凝光一眼，似乎完全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拿出这种“大杀器”来。
“虽然是圣伊甸学园，但这里可不是那个上帝创造出的乌托邦。”似乎察觉到了源景的惊讶，凝光平静地说道，“这里有光明神圣的地方，自然也会有藏污纳垢之所。”
“在担任学生会长之后，我便发现，圣伊甸学园的监控设施虽然极为完善，却有着却有着不少零零散散的‘盲区’与‘死角’。”
“这不像是安装人员的疏忽，而更像是某些人故意为之。”
“抱着些许好奇，我偷偷地在这些地方设置了些许监听器。这便是我得到的结果。”
凝光微微抬起右手，其掌心中的机器仍然在工作。
“虽然源景学弟你认为这里是学校，但在某些人看来，这可是个交易与出卖的极好地点。毕竟，几乎整个东京的上层子弟都在这里上学，而其中不乏相互敌对与合作的财团。”
“……你知道，把这个东西交给我意味着什么吗？”源景注视着凝光，沉声说道。
这可不是考试泄题那种可大可小的事情，而是一枚重磅炸弹。
一旦将其泄露出去，身为学生会长的凝光绝对逃脱不了搜查，估计明天就会被沉进东京湾里。
这绝不是夸张的说法。
“知道啊，意味着我成了源景学弟的狗了。”凝光轻笑起来。
她甚至真的将右手握拳，放在了自己的脸颊边——
“汪汪汪！不知道源景主人，能不能放过您忠诚的小狗狗，再给她一个机会呢？”

三十、我什么都做不到

学生会长办公室的大门被轻轻地合上。
在献上浸满诚意的贡品后，终于将源景的怒火熄灭。
在取走凝光手中的mp3后，他便就此离去。
他并未给出任何承诺，但以凝光对其的了解来说，只要他收下了那个mp3，就代表他已经认同了这场交易。
和不被抓住把柄就没法获得信任的自己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君子。
更重要的是，他还不是那种除了品行，其它什么都没有的弱者。
他有着与那品行相称的智慧与决断，还有着极为恐怖的行动力以及一往无前的勇气。
宛如一条静静流淌的大河，只把其胸中的丘壑隐藏在那看似平静的水流之下；而当其遭到冒犯时，又能迅速地汹涌澎湃起来，将一切敌人与问题都碾得粉碎。
作为他的敌人，凝光唯独对于这点感触颇深。
不，应该说，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他的敌人了。
当然，更不是他的‘朋友’。
而是他的‘狗’。
这种感觉……
倒也不坏。
凝光想着之前自己在他面前露出的那副‘丑态’，白皙的脸上不禁染上了些许绯红。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整个学生会长办公室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闹钟仍然在恪尽职守地发出‘滴答’的声音。
下午上课的铃声已经打响，下午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学生会长办公室，便是浮在这名为‘圣伊甸学园’的大海上的一片孤岛，不会再有人前来打扰她才对。
思量到这里，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她轻轻地将两只纤纤玉手握成拳状，放在了自己的脸颊旁，想象着源景俯视她时，那种好像在注视蝼蚁一样的眼神，脸颊不禁越发发起烫来。
而在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学生会长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
一名留着紫色双马尾的少女雷厉风行地走了进来，“凝光，关于明天的期中考试……”
然而，还没等这名少女把话说完，她就发现了凝光此时的异样神态，因此口中的话语便戛然而止——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感冒了吗？还有你这个动作……”
刻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凝光此时的动作，甚至还自己照着比划了几下，但是却是仍然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好友此番做出的动作到底有什么深意。
凝光的动作在一瞬间僵住了。
她清楚，自己的这位好友虽然办事牢靠、精明强干，但唯独在这方面纯洁得宛如一张白纸，是一等一的‘老古董’。
如果真让她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的话，就算以自己的厚脸皮，估计也无法承受对方那宛若实质的鄙视目光。
“咳咳。”她咳嗽几声后，若无其事地将双手放下，“最近劳累过度，有些不舒服，因此才有些脸红。”
在将这个话题蒙混过去后，她的脸色一肃，接着说道，“对了，刻晴，关于之前跟你说的源景，还有他所属的‘羔羊会’……”
在提及‘羔羊会’这个名字时，她的语气中微不可查地混入了些许酸意。
有的人出生在罗马，而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是牛马。
凝光向来是不信命的，她始终认为，一个人的命运能够依靠自身的努力来改变。
然而，就在此刻，她的心中也不免浮现出一抹对那位雪之下雪乃的羡慕之情——
‘如果自己和源景是同一年入学的话，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会是我吗？’
现实世界中并没有‘如果’。
因此这个问题也就注定没有答案。
……
……
放学后，源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出圣伊甸学园，去做自己计划中的事。
而是走向了社团大楼。
确切地说，是‘羔羊会’的部屋。
他中午的时候，并未和往常一样，前往部屋吃午饭。
虽然已经在电话上通知过了，但是少女们仍然有些担心。
于是，他便准备在放学后，前往部屋一趟，顺便将事件已经解决了的消息告诉她们。
而当他推开‘羔羊会’的大门时，他却发现其内的三名少女，似乎在为其他的事情而聒噪着。
不，确切地说，极为兴奋的应该只有藤原千花一个人。
她看着雪之下雪乃的手机界面，发出了相当兴奋的叫喊声——
“这是，专辑封面的定妆照？冬马同学她终于要正式出道，发布她的第一张专辑了吗？”
“嗯，之前她的母亲，冬马曜子女士已经跟她说过好多次类似的事情了，但是她都没有同意。这次不知道受了哪方面的刺激，她终于下定决心了。”
作为冬马和纱的好友，雪之下雪乃无疑了解得更加清楚，“这只是初版，并不是最终成品。她发过来，也有让我们提些建议的目的。”
“哪有什么建议可提，哪一张都相当好看啊，果然，只要人长得好看，怎么拍照都好看。”用手指轻轻滑动着屏幕，藤原千花的嘴中不住地发出赞叹。
“小雪乃，你知道吗，有个无聊说法只在业界里通用……关于女性演奏家的专辑封面照片呢，一般都是拍侧脸嘛。如果漂亮一点的就往正面偏一点；如果是真正的大美女，就直接拍正面照。”
她做出一副相当懂行的表情，如此说道，“而像是冬马同学这样的超级美人，就应该直接用下往上的角度拍照！这才最能展现她的魅力！”
就在此刻，最为冷静的四宫辉夜发现了源景的到来，她悄悄地拉拉两人，示意她们朝门口看去。
藤原千花回头看到源景时，似乎吓了一跳。
原本最为活泼大方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表现得有些羞赧，她今天在班级里似乎也一直是这个模样，一看到源景就会莫名其妙的有些脸红。一放学就一溜烟地跑掉了，源景连叫都叫不住。
而雪之下雪乃则表现得面色如常，她朝源景点点头，而源景也回以点头。
这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学生会那边的事情，我已经搞定了。”源景直言说道。
“哦？”雪之下雪乃先是睁大了眼睛，但并未对他的话语产生任何怀疑。
源景从未对她说过谎言，她在心中，已经建立起了对他的信任。
她只是轻轻地低下了头，在心中划过些许失落——
这次，她又没有派上用场。
明明自己才是羔羊会的会长来着。
她注视着自己的手机界面，在那之上，‘冬马和纱’正在看着自己。
自己的好友已经开始地迈步朝前了，而自己呢？
我是否仍在原地踏步？

三十一、只交给你的委托

圣伊甸学园的期中考试总共持续了一天半，即周二与周三上午。
这是一个将全校师生都裹挟进去的巨大旋涡，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在这一天半中，所有的社团活动全部停摆，课外活动的审批也变得极为严格。整个校园的气氛也变得分外紧张。
在考试时间之外，在校园中最多见的，便是些拿着各种小本子念念有词的人，他们正抓紧一切时间抱着佛脚。
圣伊甸学园的纪律风气焕然一新，执行委员们在这几天做的最多的，不再是去抓捕违反校规的问题学生，反而变成了为精神脆弱的学生们提供帮助——
在每一科考试之后，都会有不少学生情不自禁地痛哭出声。
在这一天半中，心理辅导老师成了校园中最忙碌的一群人。
他们早有准备，已经提前向教委提交过临时外聘一批心理医生的申请，并被光速通过。
饶是如此，他们也是累得不轻。
暴风雨总会过去。
到时候，不管地面如何狼藉，总会在天空中浮现出美丽绚烂的彩虹。
期中考试也是如此。
不管考得如何，在终于迈过这个难关后，所有学生们的心情也都会不可抑制的高涨起来。
周三下午的圣伊甸学园，便被包裹在这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中，学生们彼此间的关系好像突然一下子融洽了起来。
至少在短时间内，这种难兄难弟之间的惺惺相惜，会让人们彼此之间变得宽容起来。
这种极为特殊的时期，一般会持续到放榜的时候。
对此感受最深的是雪之下雪乃。
在这段期间中，在班级中一直被冷遇与孤立的她，竟然意外地感受到了一些包容与温暖。就比如现在——
在周三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
就在她正埋头准备下节数学课老师准备讲的内容时，一名同班女生竟然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
当她诧异地抬起头，以为对方又是来找茬的时候，她却轻轻指了指班级的门口，“有人找你。”
还不等雪之下雪乃做出回应，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虽然话语中仍然有一丝僵硬，态度也算不上十分友好。但比起期中考试之前来说，实在是好上太多了。
雪之下雪乃朝着门口望去，便发现一个黑发的少女朝她挥了挥手——
那是冬马和纱。
她最好的朋友。
……
冬马和纱在前，雪之下雪乃在后，两人来到了楼层尽头的一间空教室中。因为期中考试需要分开落座以防止作弊的原因，大量原本闲置的空教室被利用了起来。
这些教室会在放学后，由学生会下辖的执行委员们一一检查桌椅情况与是否有遗落物后，逐一关闭并上锁。
但现在还没到放学，因此两名少女便稍微钻了一个空子。
在将教室的门关上后，雪之下雪乃回过头来，刚想开口询问冬马和纱有什么事情时，她便感到有什么东西盖在了头上。
柔和的感触紧紧地遮住双耳，微温的寂静降临了。
在意识到这是耳机的瞬间，她就被丢进了声音的奔流中。
以钢琴这位将军的率领下，多种乐器组成的乐声军队就这么把她淹没，倾注而下的激烈节奏仿佛热带的瓢泼暴雨打在堤坝上一般，让雪之下雪乃的心灵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短短数分钟，雪之下雪乃甚至忘记了呼吸。
直到音乐声停止为止，雪之下雪乃都直愣愣地站着，整个心神被这乐曲声所牢牢地抓住，甚至有些无法自拔。
音乐停歇，冷淡的寂静再度降临，雪之下雪乃的瞳孔中终于再度有了焦距。
她将眼神重新投到了冬马和纱的脸上，发现自己的好友正轻轻地向她露出微笑。
“这是……？”雪之下雪乃好像仍然沉浸在之前的感动中，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在考试前跟你说过吧，我要出个人专辑了。”冬马和纱轻声说道，她有些爱怜地抚摸着手中的音乐播放器，“这就是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曲目。”
“很好听。”雪之下雪乃的话语极为真诚，她是在真心为自己的好友感到高兴，“我不太会说些鉴赏的专业词汇，但我知道，这首曲子真的特别好听，有种让人听了就想听第二遍的冲动。”
“嗯，这毕竟是他所做的曲子啊。”冬马和纱原本冷艳的面容，被一种名为‘甜蜜’的东西所融化，在此时此刻，少女的身上闪耀出幸福的光辉。
雪之下雪乃有些沉默了，她本来隐隐就有这样的猜想，没想到，这种猜想竟然这么快的就化为了现实。
能够让冬马和纱露出这样表情的‘他’，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不过，虽然对他的曲子很有信心，但在当今时代，纯音乐已经逐渐没落确实也是不争的事实。”似乎想到了什么，冬马和纱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因此，为了能够最大可能地让这张专辑成功，妈妈想到了一个法子。”
她看着雪之下雪乃，说道，“就是给这首曲子配词，成为能够演唱的歌曲，交由当红的歌手来演唱，等到这首歌的名气打响之后，再推出包括其纯音乐版的这张专辑。”
“这就是妈妈的计划。当然，已经事先取得了‘他’的同意。”
“也就是说，我需要你的帮助。”冬马和纱看着雪之下雪乃，如此说道。
“我？”雪之下雪乃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能做什么？”
“可能这只是我的任性，但我希望这首曲子的填词工作由你完成。”冬马和纱的眼中，倒映出雪之下雪乃的身影，“这不是交给羔羊会，而是独独只交给你一个人的委托。”
雪之下雪乃有些沉默了，她那宛如青葱般的手指，悄悄地绕起了耳机上的连线，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来。
她有些明白冬马和纱的意思。
是自己和源景将其拉出了泥潭。正因如此，冬马和纱便希望在这张将为其打开未来的专辑中，也有着自己的影子。
问题是——
自己是否值得这份信任？
将疑问与不安埋在心底，雪之下雪乃一脸平静地接过了冬马和纱手中的播放器。
“好，这份委托，我接下了。”
……
当晚。
雪之下雪乃家中。
“真是稀奇，雪乃竟然会跟我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讶与调侃。
“这次是有事想问一下，”雪之下雪乃忽略掉对方语气中的调笑，说道，“你们大学的文学课，允许校外人员旁听吗？”
在犹豫了片刻后，她有些不情不愿地在末尾加上了一个词——
“姐姐。”

三十二、胸口一阵阵发紧

雪之下雪乃的卧室中，原本整洁干净、一条不紊的房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样子。
各种各样的废纸团就像雨后的春笋一般，从房间的各个角落中冒了出来，并且还有不断增多的趋势。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我们的雪之下雪乃同学。
她头戴着一款覆耳式耳机，一边听着从中流淌出来的音乐，一边举起手中的一张充满涂改痕迹的纸张，似乎在就这音乐轻轻地哼唱着什么。
但是马上，她就便停了下来。
将手中的笔移到其所写的某句话上，在稍微斟酌了片刻之后，她把其上的某个词划掉了。
用中性轻轻地在上面点了点，她似乎想要换个其他的词，因此开始联系上下文思索了起来。
结果，不但这个词想不出来，甚至连整句话都越来越不顺眼。那些涂改的痕迹就像一块一块污渍一般，变得越来越碍眼，终于——
雪乃有些烦躁地把这张满布其努力的纸张团了起来。
“啪嗒。”
房间中的废纸团们又多了一个新成员。
雪之下雪乃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此时已经是夜里9点左右，时针和分针已经构成了一个完美的直角。
并没有继续去祸害下一张纸。
雪之下雪乃将自己的身体托付给了床铺。
让那柔软的存在轻轻地举托起她的身体，她就这么有些呆愣地望着天花板。
即便在此时此刻，耳机中的音乐也仍未停止。
自己已经听了多少遍了？雪之下雪乃已经数不清了。
但就算听了这么多遍，她也仍然没有丝毫腻味。
很难想象，这首曲子竟然出自和她同龄之人的手笔。
虽然已经从事实中无数次地确认过了，但是雪之下雪乃仍不得不为自己这位部员的才华横溢感到感慨。
不只有源景，冬马和纱的演奏也非常出色。
她并不太懂钢琴演奏水平的鉴赏，但即使如此，她也能充分感受到，现在的冬马和纱和一个月前相比，简直有些判若两人。
自己耳中听到的这首曲子，便是这两位天才的结晶。
而自己现在所要做的，便是为其填上歌词。
这怎么能不慎之又慎？
然而，就在努力了一番之后，雪之下雪乃相当遗憾地发现，和那两位不同，自己好像并没有填词方面的才能。
虽然她平常也读过相当多的文学著作，收到过古今中外名著的熏陶，可以自豪地将‘文学少女’这个称号安到自己的头上。
但是为歌曲填词这方面，属实是有点触及到她的盲区了。
再加上她有一点完美主义的倾向，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好友被自己拖累，致使这首堪称宝藏的歌曲遭遇失败。
她知道，就算结果会是如此，那两个人也不会怪自己。
但是她会自己责怪自己的。
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创作的进度自然大受影响。
雪之下雪乃自己也清楚，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因此才会试图转换一下心情。
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有些无意识地打开了通讯录，开始对其进行上下拖动，似乎是想看一看有什么能够帮她走出困境的人物。
最终，她的指尖在一个人名上停住了。
那便是【雪之下阳乃】。
雪之下家的大小姐，被家族精心培养出的继承者，同时也是雪之下雪乃心中阴影的主要来源。
好意藏于恶行后，真心裹于无情中。
虽然和阳乃一同长大，但是雪乃仍然有些看不清自己这个‘混世魔头’般的姐姐。
而这位‘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目前正在东京一所相当有名的大学上学，是大一新生。
她似乎犹豫了片刻，最终，雪之下雪乃还是按下了旁边的绿色电话图标，主动打通了她姐姐的电话。
铃声响了几声后，电话便拨通了。
“真是稀奇，雪乃竟然会主动跟我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带着三分惊讶、七分调侃的声音。
雪之下雪乃对这个声音相当习惯，便直接忽略掉对方语气中的调笑，说道，“我想问一下，你们大学的文学课，允许校外人员旁听吗？”
“姐姐。”这个词和前一句话隔得有点远，可以看出雪乃吐出这个词时的犹豫。
“原来是用得着姐姐，这才打电话过来的。”对面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沮丧，“我还以为，小雪乃是想我了，想听听我的声音呢。”
“……我要挂了。”
“啊，别挂别挂。姐姐错了。明知道小雪乃脸皮薄，还故意说这种怪话，能不能稍微原谅一下因为听到小雪乃的求助，便高兴得有些得意忘形的姐姐呢？”
“……”这个人啊。雪之下雪乃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即说道，“所以呢，是否允许旁听？”
“唔。”电话那头的阳乃在思考片刻后，答道，“原则上是不可以的，但是，文学课毕竟不是什么特别热门的课程，教学的又是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们好像不太管这个。”
“只要能够进入我们的校园，那应该就是可行的。”
“那，”雪之下雪乃有些希冀地说道，“能帮个忙吗？最近，我需要补充一些文学知识，最好能向能人请教一番。”
“什么？我~听~不~见~”
雪之下雪乃银牙暗咬，但还是张口说道，“能帮帮我吗，姐姐？”
“既然我可爱的妹妹都这么发话了，那姐姐我啊，当然要竭尽所能了。”阳乃的语气中满含笑意，似乎心情相当舒畅。“你准备什么时候来呢？”
“明天行吗？这两天并不会讲新课，主要的内容是讲解试卷，因此就算请假，学习进度也不会拉下。”
“诶，这么急吗？”那边的阳乃有些惊讶，“那好吧，我等会会把明天我们大学与文学相关的课程整理一下，将大致的资料、时间还有地点都发给你。我们明天早上7点在大学门口集合，我把你带进学校，这样行吗？”
“嗯。”
在那之后，雪之下雪乃拨通了平冢静的手机，向她请了一天假。
……
第二天早上。
“最早开课的，是在教学楼3楼302室的《樱岛文学音韵论》，8点开课。”在自己的校园门口，雪之下阳乃对雪之下雪乃说道，“我有我自己的课，也就不陪你去了。”
这倒正和雪乃的意。如果阳乃真要陪她一起过去，那她还真不好拒绝。
有些感激地朝阳乃点点头，雪之下雪乃便按着地图的指示，朝着教学楼的地点出发了。
在挥手向其告别的阳乃见其已经拐过了一个拐角，看不到影子了，便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转过身来，走进了盥洗室。
走出来后，原本的齐耳短发变成了一席长发，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圣伊甸学园的校服。
她稍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胸前的紧缚感，但马上调整了表情。
将微带笑意的表情变得冷若冰雪。
并没有去上课，‘她’直接走出了校园。

开个悬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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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骗子与‘骗子’

雪之下阳乃和雪之下雪乃是同父同母的姐妹。虽然在年龄上相差了几年，但二者的遗传基因毕竟都来自于同样的两人，单从容貌上来看，二者其实就有七八分相似。
辅以有着东洋‘三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以及一头事先准备好的假发以及私下订做的圣伊甸学园校服，在加上对其表情以及行为习惯的模仿，雪之下阳乃成功地伪装成了‘雪之下雪乃’。
只要不是对雪之下两姐妹十分熟悉的人，应该都无法认出眼前这个少女，其实是一个由她姐姐假扮的‘冒牌货’。
就是胸口有点不舒服，总感觉闷闷的。
雪之下阳乃轻轻地调整了一下胸前的‘装备’，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
而此次的‘变装行为’，虽然是一次临时起意，但是雪之下阳乃也对此蓄谋已久了。
对于雪之下雪乃来说，‘考上圣伊甸学园’是一次颇为成功的‘离家出走’，她终于得以摆脱姐姐的阴影，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于是，不光是在周日周末，即使是在假期中，雪之下雪乃都尽量找借口不回家，只用电话以及视频聊天来向家中报备。
这不禁让千叶的雪之下家担心起来。于是，在一次和雪之下阳乃的通话中，两姐妹的母亲特意叮嘱了她一番，希望她能去看看妹妹，了解一下雪之下雪乃在圣伊甸学园中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到欺负或者委屈等等。
雪之下阳乃自然是满口答应。
她其实也非常好奇自己妹妹的处境。
但她并没有直接对自己的妹妹进行询问。
两姐妹之间的关系其实一直都有些微妙，雪之下雪乃现在也正处于情绪相当敏感的青春期，性格还有些拧巴，直接询问的话，估计会刺激她本就敏感的神经，甚至会将其惹怒也说不定。
正在她思考究竟要怎么做的时候，雪之下雪乃的这次求助对她来说，可以说是瞌睡遇枕头。
这个‘真假雪乃’的计划便应声出炉——
没有什么，能够比扮成对方更能体验出对方的处境了。
……
“扣扣！”
此时，刚刚打过上课铃，平冢静正在高一B班的黑板上书写着板书，就在此时，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教室的入口处响起。
平冢静先是有些异样地环顾了一圈室内，并没有发现迟到的人。虽然感到些许奇怪，但她还是喊出了——
“请进！”
然而，推门而入的，却是已经向她请过病假的雪之下雪乃？
不对，她虽然看上去相当想雪之下雪乃，但是在某些方面却好像有着微妙的不同。
有阳乃扮成的‘雪之下雪乃’并未理会平冢静投来的充满怀疑的视线，她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做出一副有病在身的样子，随后故意哑着嗓子向其低声说了几句话。
大意便是自己的疾病只是着凉感冒而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因此最终还是决定前来上课。
平冢静虽然露出了些许狐疑之色，但是现在毕竟还是在上课的时候，因此便还是请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沐浴着全班人的视线，雪之下阳乃面不改色地走到了那唯一的空桌处。
她坐在了凳子上，将背后背着的书包放到了课桌的桌洞中。
而就在此时，她在雪之下雪乃的桌洞中，看到了某样事物的残存。
在略微愣了愣后，她面不改色地完成了之前的动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翻出国语课本，打开了笔袋，拿出了笔记本，就和平常的雪之下雪乃一般无二。
然而，在身体和桌椅的掩护下，她悄悄地将那个‘东西’从桌洞的深处用食指轻轻地将其捻住，慢慢地将它按在内壁上，将其拖出。
在把‘它’从桌洞的深处取了出来后，她便对其稍微瞥了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她的瞳孔就开始急遽收缩，些许冷意在那幽暗的某种浮动起来。
那是一片花瓣。
既不是代表热情的红色，也不是代表神秘的紫色，更不是代表可爱的粉色。
这是一片白色的花瓣。
它既细又长，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形状。
雪之下阳乃认得这这个花瓣。
将其夹在食指与拇指间，略微一捻后，她便将其捻成粉末。
雪之下阳乃低下头，似乎在专心地记着笔记。
而在这个动作的遮掩下，她的嘴角悄悄地翘起，勾勒出一抹极为冷峻的弧度。
‘这次的变装，可真是做对了呢。’
雪之下阳乃的字迹在笔记本上铺撒开来。
一笔一划，刚劲有力。
其力道似乎要划破纸背。
……
“阳乃，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雪乃呢？”
下课后，平冢静以关心其身体状况为由，将‘雪之下雪乃’叫到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在将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后，她便转向了做出一副‘我很乖’模样的雪之下阳乃，低声询问道。
作为将两姐妹从小看到大的人，虽然在一开始时稍微有些不确定，但是只是稍加观察，她便识破了雪之下阳乃的伪装。
但是她并没有直接道出真相，而是忍到了下课。
“雪乃她正在我的大学旁听，”并没有做出丝毫掩饰，雪之下阳乃道出了真相，她看了看墙上的表，继续说道，“现在的话，她应该在听《樱岛文学音韵论》，这节课的教授虽然人很好，但是讲课时经常掺杂些其他的琐事，导致同学们都不太喜欢听他的课。”
“不过，他对于提问者总是相当温和且耐心，如果抓住机会的话，雪乃应该能够学到不少有用的内容。”雪之下阳乃将双手合十，好像在为雪乃祈祷。
“至于我嘛，我是想看看，我的这位好妹妹在圣伊甸学园中过得到底如何的。你也知道，依照她的性子，想要依靠语言来获得真相实在是有点困难，我便只能出此下策了。”她略微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这件校服，“但是考察结果嘛——”
雪之下阳乃脸上一直存在的微笑敛去了，语气也一下子转冷，从她嘴中吐出的言语中有着锋利的冰碴子，“我·很·不·满·意。”
“！！！”平冢静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想要做些什么？！”
“这和你无关吧。”雪之下阳乃并未做出答复，只是向她做了一个口型，便径自离开了。
平冢静认出了那个口型。
其意思相当简单，那便是——
【骗子】。

三十四、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稍微将时间往前拨动一下。
就在雪之下阳乃打扮成雪乃的模样，前往圣伊甸学园时，雪之下雪乃已经成功地进入了坐立难安的状态。
她此刻已经在阳乃所在大学的教学楼中了，确切的说，是302室中。时间也即将来到八点。
《樱岛文学音韵论》这门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然而，整个教室空空荡荡的，甚至只用手指，就能数清到底有多少人出席。
这与她预想的情况大不一样。
‘如果只有这么点人的话，自己旁听的身份不就要暴露了吗？’虽然心中如此所想，但是雪之下雪乃想起了源景和冬马和纱，还有那张等待她填词的曲谱……
终究还是没有溜走。
她拿出了笔记本与中性笔，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坐下了。
上课铃响起，教室前的门被打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慢吞吞地走了进来。他好像有点怕冷一般，穿着一套看上去相当暖和的棉绒衣物，身躯稍微有一点佝偻，看起来应该是七十岁左右的样子。
他走上了讲台，将几本书放在了讲桌上，环视了一下空空荡荡的教室。
在之后，他那有些浑浊的目光在雪之下雪乃身上停住了，他看了她好长一会儿，似乎在回忆这个学生到底叫什么名字。
来的人这么少，被认出来是应该的吧。
雪之下雪乃叹了口气，死心道：“其实，我是来旁听的。”
“喔，来蹭课的吗。”
不知为何，教授的声音变得有些兴奋，似乎看到了雪乃的局促不安，教授笑了笑，“没关系，这是好事。”
“其实，本来这里有二十来个学生的，但是，他们都渐渐地不来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很是萧索。
他甚至并没有问雪乃的名字，便开始讲述今天的课程。
“所谓日语的韵律，是以二拍子为基础的。嗒嗒啴嗒嗒啴，以这样的节奏……”
教授的话语说得很慢，慢到容许雪之下雪乃将其所说的内容全部记录下来。
虽然还有很多不太明白的地方，但是雪乃仍然从中获益匪浅。
《樱岛文学音韵论》是标准的双课时。会从8点一直上到10点，而在两节课中间，会有一定的休息时间。
具体多少要看教授的心情。
而在这段休息时间中，雪之下雪乃找上了教授。
“要为歌曲填词？”教授的双眼眯起来，露出相当感兴趣的神色。
“没错，出于某些原因，我现在要为一首歌曲填词。”雪之下雪乃满怀希望地问道，“教授，有什么好的办法来教教我吗？”
“唔。”教授的眉毛皱了起来，在思索了片刻后，他说道，“我不太清楚你要填的是什么歌曲的词。但是，我知道一首好词的标准。”
他望向正满怀希冀地望着他的雪之下雪乃，笑了笑，说道：“那就是押韵，必须是韵文才行。”
“我们现在的歌词，在古时候的话，一般称为诗或者词，而其美丽之处，便体现于这一个‘韵’字上。”
“如同搭积木一般，将构成言语的因素，音的强弱、长短、高低——让语言在这些因素上具备统一性，交相呼应，这才能体会出语言的美好来。”
“如果你怎么都写不好歌词，觉得怎么读怎么别扭，那便说明歌词不够押韵，请努力往这方面靠拢吧。”
“……”雪之下雪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沉默了片刻后，再次问道；“教授，在押韵之前，如果我写不出歌词呢？这要怎么办呢？”
“写不出词来啊。”教授并没有取笑雪乃，或者表现出不耐烦来，反而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对她的状况表示理解，“我也时常遭受灵感匮乏之苦，做不出文章来。关于这一点，我只教给你一句话了——”
他朝雪乃调皮地眨眨眼睛，“正所谓‘《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如果实在写不出来的话，那便是还没有足以触动你心灵的东西出现。”
“不如去谈场恋爱如何，据我所知，没有什么能比一场成功或者失败的恋情，更能触动你这个年级的小女生了。”
“教授！”雪之下雪乃被这句突如其来的玩笑羞红了脸。
而教授则开颜一笑，尽展老顽童的风范。
他笑着敲了敲讲台，表示下半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而在走回自己座位的过程中，雪之下雪乃却忍不住在心中思量着教授的话语——
‘恋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仿佛流星一般，划入了她的心中。
让她不禁有些心神摇曳。
……
太阳逐渐升高。
时间也逐渐从早上，变为了晌午。
雪之下阳乃的‘换身份’相当成功，她现在真实体验到了雪之下雪乃在圣伊甸学园中的生活。
说实话，虽然对于这种情况早有一定的预估，但是境况竟然糟糕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有些超乎阳乃的预期了。
平冢静到底在做些什么？明明之前向我们家保证过了，一定会好好照顾雪乃。这就是所谓的‘好好照顾’？
真是个骗子教师！
这种情况下，是不是直接让雪乃回千叶比较好呢？可是，雪乃她毕竟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
就在雪之下阳乃在心底思考这个问题时，一名留着黑色长发的女生走了过来。
雪之下阳乃认识她。
经过一上午后，她已经将全班同学的名字记下，还将其大致特点以及对‘自己’的态度大致摸清楚了。
这个叫“四宫辉夜”的同学，是为数不多能与‘自己’正常相处的人，两人的关系应该比同班同学要近上些许。
不过也有限。
因为这个四宫辉夜也是个‘大冰坨子’，和‘自己’一样。
“会长，要一起去‘羔羊会’的部屋吗？”
像这样的接触，已经是她平常能表现出来的极限了。
“嗯，”雪之下阳乃学着妹妹的样子，冷静地点了点头。她也对这个妹妹创办的‘羔羊会’以及其成员有一定的兴趣。
稍微落后了辉夜半步，两人便朝着社团大楼进发。
而在这个中午，以其羔羊会的部屋为目标的，除了会中惯例的几人外，还有一人。
其代表的事情便只有一件，那便是——
委·托·将·至。

三十五、垃圾手游与泳装怪盗

“养成类卡牌手机游戏？”源景扬了扬眉毛，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就是那种氪金抽卡手游吧？我当然知道这种游戏，但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目前是中午时分，源景和藤原千花一同走在前往社团大楼的路上。
在经过那一次‘源景大争夺’事件之后，藤原千花便克服了羞涩，坚持在上午下课后，和源景一起前往‘羔羊会’的部屋，进行惯例的午休和社团活动。
而在两人走出教学楼，开始准备经过中庭的园区，走向社团大楼时，笑眯眯地走在源景旁边的藤原千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向源景问道——
“源景同学，你知道养成类卡牌手机游戏吗？”
于是便有了之前的话语。
“源景同学竟然知道，那就好办了。”藤原千花说道，她从自己的口袋中摸出手机，随后将其递给了源景，“最近，IT部的赤坂龙之介部长似乎想向这方面发展，他已经搞出了一个雏形，就挂在了学校论坛之上，似乎是想要广泛征集一下意见，还有测试些Bug什么的。”
源景接过藤原千花递来的手机，他看向了她手指所指向的那个APP，即便只有一瞬间，他还是稍微露出了‘老人、地铁、看手机’的经典表情。
无他，这个图标设计的‘味儿’实在是有点太冲了。
图标是一个正在朝外比心的美少女，而在图标之下，则有着【心跳❤圣伊甸学园！】的字样。
这是什么古早的设计风格？我还以为我在玩《心跳回忆》呢！可别一上来给我一句“在这个学园中，有一棵历史悠久的传说之树……”这种话。
在心中如此吐槽，源景还是用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开了这个图标。
虽然图标也好，标题也好，都充斥着浓浓的外行气息，但这毕竟是个游戏，说不定意外的好玩呢？
……
“这个游戏没救了。”还不等两人走出中庭，源景就果断地划出了游戏界面，并斩钉截铁地下了断言。
“咦？”藤原千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从源景的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有些惋惜地说道，“真的吗，我个人感觉还不错啊。”
“有哪里不错了？”源景摇了摇头，“这个游戏，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便是程序运行得十分流畅，可以看出开发者深厚的编程功底。除此之外，可以说是集所有缺点之大成了——”
“仿FGO式的战斗流程，将武器池、人物池以及服装池都混在一起的脑瘫操作，引导流程不清不楚，培养人物和武器所需的材料也过于繁琐，还有某些一眼就能看出开发者恶意的某些关卡……”源景一条一条地数着，感觉自己的十根手指头都不太够用了。
“最为关键的是，它还用了现实中的人物作为其卡池角色的原型，虽然适当地进行了二次元化，但这种行为无疑已经游走在了违法的边缘。”源景叹了口气，“之所以还没有被那学生会取缔，一方面是因为并未开放氪金渠道的缘故，另一方面，那个学生会长估计也在放长线钓大鱼。”
“诶，也就是说，这款游戏，很快就玩不到了吗？”藤原千花露出了可惜的表情，似乎对这个游戏充满留恋。
“……这种无聊的游戏，樱岛一天会死上几十上百个吧。”源景耸耸肩，显得毫不在意，“真要玩这种东西的话，市场上可供选择的对象俯拾皆是，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东西上浪费时间。”
“可是，在这个游戏中，可以培养【源景】啊，”藤原千花点开了那个程序，随后将界面调到了人物仓库的界面。
依照练度进行排序后，排在最前面的，无疑就是一个形象相当酷似源景的二次元形象。
在这个游戏中，基本上只会收录圣伊甸学园中的‘风云人物’，而源景则是因为凝光之前放出的话语，成功地获得了这个标签。
虽然整个风波已经被学生会和期中考试压了下去，但是仍然有着些许余波尚存。
这便是其中之一。
源景注意到，在藤原千花的这个账号上，【源景】不仅等级已经达到了MAX，而且技能和装备都已经全部被提升到了顶级。
《心跳❤圣伊甸学园！》这个游戏目前还未开通氪金渠道，抽卡用的货币目前是无限量供应的，还有体力道具也是。
但和其模仿的对象一样，想要将人物进行提升，必须要辛辛苦苦地花费时间，去各个资源本打材料，也就是手游玩家们俗称的‘肝’。
整个过程既枯燥又辛苦，可以说是某种‘劳作’也不为过。
这是厂商惯用的伎俩，其目的是增加你放弃游戏时的沉没成本，以达到增加游戏粘性的目的。
而藤原千花能将游戏中的【源景】‘肝’到这个地步，根据源景之前略微玩了一下后了解的情况来看，应该至少要花上好几个小时。
在这种垃圾游戏上花这么多时间，真的值得吗……
“唔，有没有办法去和赤坂龙之介部长交涉一下，将一部分数据保留下来呢？”藤原千花并没有怀疑源景的判断，只是露出了些许惋惜之色，“至少，能不能把我的【源景】保存下来，就算花点钱也行啊。”
“……这侵犯了我的肖像权，我是不会同意的。”源景有些残酷地说道。
“诶！通融一下嘛，源景同学。”藤原千花露出了如遭雷击般的表情，之后她露出微笑向源景靠近，“看在我把‘你’练满了份上，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那又不是真的‘我’。
源景伸出一根食指，抵在了藤原千花靠过来的额头上，阻止了她的靠近——
“就算和我套近乎也是没用的，这可是原则问题。”
“怎么这样！”
这样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羔羊会’的门口。
推门而入之后，他们便发现两位黑长直的少女已经先一步到达了。
在那个游戏上稍微花了点功夫，导致这两人稍微慢了一点。
四宫辉夜向两人点头致意，而雪之下雪乃则朝这边轻轻地挥了挥手。
‘咦，今天的雪之下同学怎么感觉……’
还没等源景探究起这种异样究竟从何而来，一道声音便从他的身后传来——
“请问，这里是‘羔羊会’吗？”
源景回首望去，便见到一名女性教师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
“我是女子游泳部的顾问。”她自我介绍道，“最近，我们部好像遭了小偷，不，应该说是【怪盗】，我希望能够得到‘羔羊会’的帮助。”

三十六、变态与泳池怪事

“你好，欢迎来到‘羔羊会’。”作为会长的雪之下雪乃，自然要率先出声。
但和平常那凛然如冬雨滴落的声音不同，她今天的声音既低沉又沙哑。
藤原千花听到她的话语时，将注意力从身后的教师身上移开，满怀担心地望向了雪之下雪乃，“小雪乃，你的声音？”
就在这时，教室里的另一名女生，也就是和雪之下雪乃同为高一B班的四宫辉夜发话了，“雪之下同学有些不舒服，今天是拖着病体坚持上学的。”
“咦，真的吗？”藤原千花闻言，相当关切地朝雪之下雪乃走了过去，她伸出自己的右手，似乎想要试试雪之下雪乃额头上的温度，“去过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真是的，既然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啊。小雪乃你脑袋那么好，稍微耽搁几天也绝对赶得上啊。”
雪之下雪乃轻轻地捉住了藤原千花伸过来的手，带着微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而就在此时，一旁的源景则开口说道：“既然雪之下同学不舒服的话，那么，本次委托的招待与询问便交给藤原同学吧。”
“作为交换，雪之下同学就担任笔录如何？”
“咦？”源景竟然一反常态地开始指挥起他人来了，这种行为似乎让藤原千花有些惊讶，而雪之下雪乃则用实际行为，表示了对源景话语的赞同。
她将那本标着《杀杀人事件簿》的笔记本从桌洞中拿了出来，纤纤玉手拿起一支中性笔，做出随时准备记录的模样。
源景看着她的动作，一语不发。
转过身来，他将站在门口的女性教师请进了教室之中。
在将为委托人准备的椅子从雪之下雪乃面前移到藤原千花面前后，他便回到了他的专属位置。
主导权就此重新归于藤原千花。
后者则清了清嗓子，对着已经坐下的女性教师说道；“欢迎来到‘羔羊会’，请说出您的委托吧！”
“按照老师的说法，女子游泳部是遭到了【怪盗】？”
她有些好奇地望向了这位女性教师，同时竖起耳朵，似乎准备好好地听一听事情的经过。
【怪盗】对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来说，是个充满神秘又富有魅力的词汇。不仅是藤原千花，其实这间教室内的其他三人，也对这个词很感兴趣。
新来的女性教师并未穿着和平冢静一样的职业西装，她的上半身穿着一件夹克，下半身则是一条运动长裤，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咖啡色。
她是一名体育课教师。
确切的说，应该是游泳课的教师，同时也是女子游泳部的顾问。
“我叫泽成咲，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泽成老师。”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泽成老师一开始表现得有些拘谨，但是，她很快便将心态调整了过来，秀美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苦笑——
“怎么说呢？这个事件，都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的脑袋不算太好，也经常被同事嘲笑说脑袋里全是肌肉。”她叹了一口气，随即振作了精神，“我听说了，‘羔羊会’帮助了美绪完成了夙愿。如果可以的话，这次的事件也拜托了。”
她作势想要向她（他）们鞠躬，但马上便被藤原千花拦住了。
在那之后，她便向众人开始叙述起她所遇见的‘怪事’来——
“说是【怪盗】，其实是因为，我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的词来，最终，也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
“我先说被偷的东西吧，简而言之，就是我们部的女性泳装被人偷走了。”
这一句话简直石破天惊。
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三位女性，都直接露出了仿佛看到蟑螂般的厌恶表情。注意到她们的表情，泽成老师赶紧摆了摆手，有些慌张地解释道：“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并不是我们部员的泳衣被偷走了。”
“被偷走的，是我们部的备用泳衣，还没有被任何人穿过的那种。”
咦？
在场的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泽成老师也是一脸迷茫，“现在是11月份，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了。室外的游泳池已经无法使用，部员们想要练习的话，便只能在室内游泳池进行训练。”
“因为需要对水进行加热，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保养费，租借室内游泳池要比室外贵上很多。女子游泳部的经费就显得比较紧张，因此不得不削减练习次数。”
泽成老师的话语中不禁带上了一丝埋怨，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跑题了，便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丢失的泳装，原本是放在专门的备用品仓库里的，它们被装在一个大箱子中，和篮球、排球、跨栏、跳高垫之类的各式体育用品堆在一起，大概有一百件左右。”
“就在今天早晨，我前往备用品仓库清点物品时，便发现它们已经不翼而飞了。更怪的是，明明箱子还在，被装在其中的竞速泳衣却一个不剩。”
“且不说，偷这些根本不值钱的泳衣到底有什么意义。从容易搬运的角度来看，不将箱子也一起拿走，这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如果只是泳衣的话，那倒也是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万一，这是什么事情发生的前兆呢？如果将其不放在心上，之后如果真出现了什么意外，我估计会追悔莫及。”
“整个事件太过于离奇，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因此便只能求助于‘羔羊会’了。”
“……”
泽成老师的事件讲完了，部屋里也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藤原千花开口问道，“关于备用品仓库的钥匙，都有谁有呢？”
“它就挂在体育老师的办公室中，所有体育老师……”还不等泽成老师把话说完，一阵铃声便突兀地响起。
向诸人告了个罪后，泽成老师接了电话——
“什么？！好，我马上来！”
她将挂断了电话，似乎相当激动地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羔羊会’的众人则对视了一眼，也纷纷快步跟在了泽成老师的身后。
泽成老师的目的地，便是她之前所说过的室内游泳室。
然而，当她打开游泳室的大门之后，眼前的景色便让其呆立当场。
在游泳池的水面上，漂浮着大量深蓝色物品。
羔羊会的众人很快将其认了出来——那是泳衣。就是那种上游泳课时穿的那种朴素的连体竞速泳衣。
不仅如此，水底各处也沉淀着某种黑黑的东西。由于池水太深，因此看得不大清楚。
源景上前了几步，在泳池边俯下身子，轻轻地摸了摸游泳池中的水，在感受到水温后，他眉间一动。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了在他旁边，另一只白皙的手也伸了过来，轻轻碰了碰水面。
他抬起眼睛，与一双漆黑的眸子正好对上。
那是‘雪之下雪乃’的眼睛。

三十七、我不承认竞速泳装是泳装!

就在源景试着水温的时候，只听得“扑通”一声，一条漆黑的身影翻进了泳池中。
那是泽成老师。
在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她将身上的夹克还有运动长裤一脱，展露出其姣好的身材与里衣来。
但是这个场景并无任何香艳的成分。
因为泽成老师穿在外衣内的，是一套极为朴素的竞速泳装。将她的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胳膊与大长腿。
她如游鱼一般，矫健地在水中游过，展示出其过人的游泳技巧，真不愧是圣伊甸学园的游泳教师。
她飞速地接近了一团漂浮在水面上的泳装，将其抓住后，再次游回了水池边。
羔羊会的众人围了上去，开始观察起这些朴素的泳装来。
“……好像是新的。”四宫辉夜将其拈起来观察，喃喃低语道，“上面没有名牌……也没有缝纫过的痕迹。”
在樱岛，在游泳课上所穿的泳装，是要在胸前绣上白色的名牌，并绣上主人的名字的。而这些泳装上没有名牌，也没有缝纫过的痕迹。
表明这些泳装都还没有被人用过，也不是些被人撕下了名牌的旧货。
“泽成老师，这些就是你们部所遗失的泳衣吗？”藤原千花向仍在游泳池中踩着水的泽成老师提问道，后者的脸上则露出为难之色。
“我不清楚。在没有被用之前，所有的校园泳装都是一个样子的。”她回头望了望那些仍然漂浮在水面上的布团，“如果把这所有的泳装都收集起来，核实一下数量，说不定能够知道……”
“这样吗？”藤原千花陷入了沉思。
随即，她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始在泽成老师所捡来的泳装中，拿起了几件，放在自己的身前比了比尺寸。
泽成老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藤原同学，你这是？”
“想要弄清楚真相的话，这是最好的办法吧。”藤原千花脸上的表情相当严肃，源景可以看出，她是真的想要将这个事件差个水落石出的。
藤原千花这个人，表面开朗，内心温柔，虽然有时候会有点小腹黑与小心机，但在大是大非上拎得极清。
现在女子游泳部的情况，往小了说是个恶作剧；往大了说，极有可能是被某个心理阴暗的变态盯上了。
她的正义感不容许她就这么袖手旁观。
意识到藤原千花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四宫辉夜稍微犹豫了片刻，开始向泽成老师询问道：“能把水放干吗？”
泽成老师面露难色，但还是咬牙说道，“这么大的游泳池，所需的水费还有加热费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姑娘们就要比赛了，如果放干的话，会减少她们的训练次数的……”
“了解了。”还不等泽成老师说完，四宫辉夜便也开始在这些泳装中翻找起来——
“那就请给我们防水套，”四宫辉夜一边比划着尺寸，一边开口说道，“除了泳装之外，犯人不是还在泳池的底部，贴上了黑乎乎的东西吗？”
“既然放水不现实，那就把手机放在防水套中，把那些东西拍下来，看看这个胆大妄为的‘犯人’，究竟想要给我们传递什么信息。”
“哦。”泽成老师这才恍然大悟，她从泳池中爬出来，向更衣室走去。
挑好泳衣的藤原千花以及四宫辉夜紧随其后。
在走之前，藤原千花向雪之下雪乃和源景说道——
“小雪乃有病在身，源景同学是男生，你们两个就不要下水了。”她将挑好的泳装抱在胸前，“但是，在‘解开谜团、抓住犯人’这个反面，还请你们多多费心。”
在朝两人点点头后，她便和四宫辉夜一起走向了更衣室。
整个空空旷旷的室内游泳馆中，暂时便只剩下源景和雪之下雪乃——
“源景同学，你怎么看？”雪之下雪乃发问道。
我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源景本想这么说，但梗这种东西，一旦对方接不住，便没有那种会心一笑的默契了。
他只是摇了摇头，“我有点不太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目前也找不到充足的证据。”
“也就是说，你知道犯人是谁了吗？”雪之下雪乃眼前一亮。
源景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只是望向了眼前的游泳池。
漂浮在水面上的崭新泳装，清澈且微微泛着热气的池水，还有被贴在水池底部的黑色纹路，一同构成了一副光怪陆离的奇怪画卷。
而他，则默默地看着这幅巨大的‘怪画’，似乎想从这些许纹路中，揣测出作者的意图来。
……
“哎嘿嘿。”藤原千花的脸上，原本那正义凛然的神情已经消散一空，展露出一种比天上的阳光还要明媚的笑意来。
至于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那便是因为她正在被源景背在背上。
将水面上的泳衣捞起，潜到水底调查那黑色物质究竟是什么，并拍下照片。
因为午休时间有限的缘故，还要在半个小时内完成。
这样的行动无疑极大地消耗了藤原千花的体力，如果没有四宫辉夜和泽成老师帮衬，她差点就没爬上岸。
但是，这样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
不仅将那黑色的物质的本体查了个清楚，还把它们在泳池底部排列成的图形完完整整地拍摄了下来。
当然，最高的奖励，毫无疑问就是这个！
她悄悄地将自己的上半身的重量覆盖在源景那宽阔的背上，鼻尖是源景身上的淡淡清香。
她不太清楚这清香到底来自于洗衣液还是沐浴液，她只知道，这种味道相当好闻。
藤原千花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软。
这种发软与疲惫无关。
她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如此希望游泳馆与社团大楼之间的距离能远一点、再远一点……
藤原千花将环在源景脖颈的手臂偷偷收紧。
羔羊会此时，正在打道回府的路上。
午休时间就这么多，他们甚至还没有吃午饭，因此便不得不停止了侦探动作，向泽成老师承诺尽快找出真相。
“水底的黑色物质，是黑色的布质胶带？”他向一旁的四宫辉夜询问道。
四宫辉夜也很疲劳，她正将一只手臂搭在雪之下雪乃的身上，被其扶着向回走。
听到源景的问话后，她点了点头。
她拿出了一台手机，似乎想要将照片展示给源景看。
因为过于劳累的原因，她有一点手抖，不小心退出了相机界面。
就在此时，一个相当恶俗的图标出现在了源景的面前，就在中午刚开始的时候，藤原千花还向他展示过这个图标。
难道说，这个游戏风靡整个校园不成。
就在源景如此想着的时候，但突然之间，他的脑中便仿佛有闪电划过好么，他就这么突然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甚至没有留意到藤原千花的些许小动作。
而扶着四宫辉夜的雪之下雪乃看到突然之间陷入沉思的源景——
有些不太服气地微微鼓起了脸颊。

三十八、教师失格!

有一句是怎么说的来着。
21世纪，是信息技术的时代。
至少就目前看来，确实是如此。
与信息技术的辉煌相对应，圣伊甸学园之中，IT社在所有社团之中，所处的地位是最高的。
不仅在每年三十亿的预算中，拿到了最高的比例。而且直接占据了圣伊甸学园社团大楼最上层这整整一层的空间。
但除了IT社之外的人，很少有其他社团的人员会踏足前往最顶层的楼梯。
因为这里的环境实在不怎么样。
出于社团活动的需要，IT社将这个楼层的数个房间改装成了服务器机房。
只要稍微踏上前往顶楼的楼梯，嘈杂的机械运转声便会沿着墙壁与天花板传送过来，令人感到仿佛浑身的骨头都在随之嘎吱作响；不仅如此，为了防止服务器过热，这里还一年四季以极大的功率开着空调，整个楼层都在往外散发着刺骨的冷气。
现在已经是11月份，除了已经习惯了的IT社的成员外，愿意忍受这种过于强烈的冷气之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正因如此，当泽成老师踏上前往社团大楼顶楼的楼梯，发现正有一男一女正站在转角处时，她可是大大地吓了一跳。
“源景同学，还有雪之下同学？”她认出了这两人的名字，正是她今天中午刚刚见过的羔羊会的两名成员，“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尤其是源景，作为姹紫嫣红中的那一点绿，给了她极为深刻的印象。
雪之下雪乃没有说话。
指出犯人，做出推理。是【胜者】的权力。
但可惜的是，她并不是【胜者】。
因此便只能一语不发。只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身旁的源景。
在放学之后，她便马上从高一B班中走出，跑到了A班的门口。
而当她赶到时，她发现源景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见到她之后，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情，只是示意她跟上。
‘真是的，不就是比我知道得多一点嘛，竟然这么跩。’【雪之下雪乃】在心中吐槽道，但还是跟了上去。
虽然她已经猜出了犯人是谁，但是究竟怎么找到证据、还有对方的动机以及现在在哪里，这些她都不甚清楚。
在这方面，确实是自己【输了】。
‘小雪乃，你好像找到了一个相当有趣的人呢。’在心中这么想着，她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那敏捷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病人。
“我们之所以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泽井老师中午的委托了。”源景上前了几步。
他的表情虽然平静，但是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让泽井老师不由得面露怯色。
但她马上便强行平静了下来，硬生生地挤出一点喜色——
“真的吗？没想到羔羊会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犯人，他究竟是谁？”
在讲出这句话后，她发觉眼前的这一对男女正带着有些奇怪的神色，望向了她，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
“犯人找到了，就是泽成老师你哦。”源景如此说道。
没错，无论是新泳衣的丢失也好，还是泳池怪相也罢，这整整一个委托，都是泽成老师的自导自演。
“在中午赶到游泳池的时候，我试着摸了摸泳池的水温。”源景说道，“发现大概有15摄氏度左右，这个水温太过异常了。”
“如果老师说的没错，女子游泳部的经费捉襟见肘的话，为什么会在没有任何人使用的大中午时，将水温加热到正适合游泳的温度，为此浪费加热所需的电费呢？除非，加热水温的那个人知道，马上就会有人跳进泳池了。”
源景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之色，“按理说，是应该在下午放学前的那节课开始加热才对，这样才能让女子游泳部的大家，在放学后的社团活动中，让水温达到预期的标准。”
“……你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怀疑我了吗？”
“不，其实在发现是泽井老师你自己用钥匙打开室内游泳室的大门时，我就有点怀疑了。”源景叹了口气，“老师，你可是在我们面前，接了电话才走的啊。”
“那个打电话的人呢？她不应该在游泳室中等着我们吗？为什么会是你去开门？”这直击灵魂的三问，将泽井老师说得哑口无言。
她之前曾经说过自己脑袋不太好使，就目前来看，还真不是一句谦虚的说法。
看着垂头丧气的泽井老师，雪之下雪乃向源景询问道——
“那么，泽井老师做的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将备用品的泳装从仓库中偷出，洒向游泳池的水面；用黑色的布质胶带粘在泳池池底；再将其作为一件怪事，向社团提出委托……
这一切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
这也是【雪之下雪乃】怎么也思考不明白的地方。
“那些圈套本身没有意义。”源景说道，“有意义的，是羔羊会之后所做的事。”
羔羊会的成员之后所做的事，这才是泽井老师的目的？
在那之后，羔羊会做了……
“……啊！”
【雪之下雪乃】想到了藤原千花和四宫辉夜之后的举动。
让两人换上泳装，这才是泽井老师的目的？
“在我们学校的论坛上，最近，由我们的IT社社长上传了一份还在内测中的手游。”源景想到个名字，不禁嘴角一抽，“在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又仔细地翻看了一下那个帖子。”
“我发现，在帖子的最后，除了向大家征集可能存在的BUG和建议外，也在征集学生的照片”
“穿校服的不太值钱，常服照片的价格，是校服的两倍；再往上的话，还有巫女服、兔女郎、泳装、OL服等等等等。”
“我发觉不对后，又去仔细看了一下这款游戏的所有立绘，这才发觉它们应该并不是出自画师之手，而应该是某款能将3D照片转化成二次元形象的软件。这也是IT社社长能够这么有恃无恐地进军手游界的原因。”
“毕竟，只要他掌握了这个技术，在卡牌立绘上的支出便接近于无。”
赤坂龙之介还真是个天才，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
可惜……
“女子游泳部在经费上出现了大问题，身为顾问的泽井老师没有办法，便只能出此下策，用泳装照来换取能够支撑其度过这个严冬的经费。”
“我不清楚女子游泳部的赤字究竟严重到了什么地步，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利用她人的善心，采用欺骗的方式，以此牟利。”
“这样的人，毫无疑问，根本就不配做教师！”

三十九、你究竟是谁?

在听完源景的诉说后，泽井老师如遭雷击一般，脚下一软，好像就要这么一下子瘫倒在楼梯的转角处。
她所处的位置相当不妙。
在她如此心神摇曳的时候，如果就这么瘫软下去的话，估计会就这么咕噜噜地滚落下楼梯。
即使身为体育老师的她身体十分健壮，到时候估计也要上医院走上一遭。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源景的身边略过，箭步上前将泽井老师扶住了。
那是‘雪之下雪乃’。
而在将其扶住之后，她一边将老师的身体拉了上来，一边开始对其身上能够装东西的地方进行摸摸索索。
这并不是她突然百合之心觉醒，想要对老师那健美的身躯做些什么。
而是在找证据。
源景的推理，在逻辑上是通顺的，但在当今社会，想要判定一个人的罪行，没有确凿的证据是极难实现的。
不管泽井老师做了怎样的错事，目前她的身份仍然还是教师，天生便在身份上对学生有所压制。
源景之所以会和‘雪之下雪乃’一起过来，这便是其中一个主要原因。
虽然他自己相当肯定，泽井老师会带着她的‘罪证’一同前来，但是那种概率并非百分之百。
如果由他上手的话，万一找不到那个‘罪证’，便很容易被别人扣上一个‘猥·亵教师’的罪过，被倒打一耙。
泽井老师已经被逼上绝路了，实在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找到了。”
‘雪之下雪乃’从泽井老师的上衣口袋中，翻出了一件小巧玲珑的数码相机，她轻轻地开启了电源，翻看了一下其中的内存，便不出意外地发现了‘证据’——
那便是藤原千花与四宫辉夜身穿校园泳衣的照片。
这下便是人赃并获了。
源景等人之所以会这么急匆匆地前来堵门，所为的便是赶在泽井老师与赤坂龙之介交接之前，将这个东西截获。
“呼。”看到了事情发展得这么顺利，源景也是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他轻轻地掏出了一只手机，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要报警。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将泽井老师交给警方，应该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然而，还不等他拨通电话，他便觉得手上一空——
手机被夺走了。
而夺走他手机的人，并不是泽井老师。
她现在已经面如死灰地背靠着墙壁，抱着双膝，将脸埋在其间，陷入了自闭之中。
是‘雪之下雪乃’。
她手指轻划，退出了拨号的界面——
“源景同学，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吗？”
看到源景正有些诧异的注视着自己，她的嘴边扬起一抹笑容，如此轻声说道。
那抹笑容和源景印象中，那清纯如莲花一般的笑容并不相同，是一种嗜血的掠食者才拥有的笑容。
在这抹笑容的衬托下，她整个人的气质一变。
原本的威风凛凛正气凛然逐渐隐去，变得如同罂粟一般，妖异且危险。
在退出了拨号界面后，‘雪之下雪乃’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那个极为显眼的图标。
虽然嘴角有点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但她还是将其点看，似乎想要看看这个‘罪魁祸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这就是那个社长开发出来的手游吗？”她显然对手游的界面并不陌生，极为熟练地进入了角色仓库界面，似乎想在这里看一下角色立绘，以确认一下源景之前的说法。
“练度最高的角色，是【自己】啊。”因为赤坂龙之介采用的技术原因，‘雪之下雪乃’很快将立绘与人物一一对应了起来。她有些微妙地看了源景一眼，似乎没有想过他竟然是个这么自恋的人。
嘛，毕竟是这个年纪的男生，憧憬自己是最强这一点，倒是完全可以理解。
“什么机会？”似乎不太明白‘雪之下雪乃’的说法，源景皱着眉头问道。
“羔羊会的建立目的，不就是让雪乃，也就是我当上学生会长吗？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这才需要和其他社团的成员拉好关系，以获得选票，不是吗？”
“如果就这么把事情交给警察的话，女子游泳部和IT部应该都会受到影响吧。虽然这方面是我们占理，但是，人的情感可不是单靠是非对错便能确定的东西。”‘雪之下雪乃’的话语变得流利起来，原本刻意装出的嘶哑也逐渐消失不见。
那是一种和平常的雪之下雪乃完全不同的声线。
如果说雪之下雪乃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冬雨滴落在树叶上迸碎时的那一声‘吧嗒’的话。
此时，她的声线便宛如夏雨击打芭蕉，少了一份清脆，多了一份成熟。
“你这是要原谅他们吗？”源景好像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
“是【原谅】，不过，并不是普通的那种原谅，而是指基督教的【原谅】。”‘雪之下雪乃’唇边的笑意仍然不减，“这里不是前教会学校吗，这就当是入乡随俗了。”
“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吗，【如果别人打你的左脸,你应该把右脸也伸过去给他打】。基于这样的内容，人们便把其称为善于原谅他人的宗教。”
“但是这只是不对的。”‘雪之下雪乃’摇了摇手指，否定道，“基督教的【原谅】不等于【赦免】，毕竟若是每个人都无罪，那么还要【最后的审判】干什么？”
“其【原谅】的意味便是【缓刑】。无限期的缓刑比任何惩罚都可怕，因为罪人必须永远活在恐惧中。”
“……说得这么难懂，不就是想抓住泽成老师和赤坂龙之介的把柄，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源景望向‘雪之下雪乃’，目光中满是陌生——
“我认知中的那个雪之下雪乃，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你到底是谁？”
面对着源景质疑的目光，‘雪之下雪乃’粲然一笑，她轻轻地一挥手，将其所戴的假发摘下，露出其下的齐耳短发来。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雪之下阳乃，是雪之下雪乃同父同母的姐姐。”
转角处的窗户中，有金黄色的阳光倾泻而下，将少女的身姿染上一层金边，也将其脸上的笑容映衬得愈发灿烂。
然而——
“她是这么说的，你们听到了吧？”源景从身上，拿出了另一支手机。
和雪之下阳乃手中的那支不同，它早已被接通，甚至还被切换到了‘免提’模式。
此时此刻，而从那手机中，一个阳乃有些熟悉的声音流淌而出。
“小雪乃原来还有个姐姐吗？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这是藤原千花的声音。
咦？
阳乃嘴边的笑容，稍微有一点发僵。

四十、泳池怪事,就此结案!

“唔，究竟是哪里露馅的。”雪之下阳乃撅起嘴唇，露出了有些不服气的表情，“我本来还以为自己的变装很完美呢。”
“只从外表来看，确实分不大出来。”源景挂断了手中的电话，“我还特意注意了一下你的字迹，也与雪之下同学本身的字迹极为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以假乱真。”
“那你怎么……”还不等雪之下阳乃将这句疑惑说完，另一道悦耳的女声便回应了她的问题。
“当然是在写那本《杀杀人事件簿》的时候啊。”
声音从楼梯之下传来。
雪之下阳乃循声望去，便看见了藤原千花的粉红色头发，还有一张大大的笑脸。
在注意到了雪之下阳乃投来的目光后，她主动伸出手来，向阳乃打了个招呼。
而在她的身后，跟着另一个黑发的身影——
那是和她，不应该说是和雪之下雪乃同班的四宫辉夜。
她看向了雪之下阳乃，猩红的眸子中，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虽然《杀杀人事件簿》是羔羊会的‘活动记录’，但是，小雪乃可是把它当做一本著作来编写的。”
伴随着一声可爱的‘嘿咻’，藤原千花走上了这段楼梯的转角，“羔羊会的活动的‘笔录’一向是记载在草稿纸上的，只有在整个事件完成之后，她才会对其进行一番润色和删改，最后再工工整整地将其誊抄在《杀杀人事件簿》之上。”
“毕竟，这可是独属于我们羔羊会的《探案集》啊。”
似乎想到了那个中午，藤原千花的表情柔和了起来。
“竟然从那里就开始试探了吗？”雪之下雪乃睁大了眼睛，她看向了源景，“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是怎么产生怀疑的？”
因为你身上喷了香水。
源景的眼睛在对方此刻那仍然十分平坦的胸前一扫而过。
随着【料理】这项技能的提升，源景的嗅觉和味觉开始变得灵敏起来。
在一进羔羊会的部屋时，他便从‘雪之下雪乃’的身上，闻到了些许清甜的香水味。
雪之下雪乃从来不用这种东西。
而这次，雪之下阳乃身上之所以会喷这种东西，应该是为了除汗臭。
将胸前的两团东西用厚实的布帛裹得严严实实，出汗便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女生对这种异味都是很敏感的。阳乃她应该是发现了这个问题后，便稍微喷了点随身携带的香水来除汗臭。
也就因此被鼻子很灵的源景发现了破绽。
但这种事情，实在不好明说，太过容易被当做对女孩子的气味感兴趣的变态了。
源景便忽视了雪之下阳乃望过来的充满好奇的目光，说道：“在事件终结之时，‘被害人’如果不登场的话，不是显得太不庄重了吗？”
没错，在此次委托中，唯二的受害人，便是藤原千花以及四宫辉夜，如果雪之下阳乃真的想要借着这次委托，获得什么东西的话，她最应该说服的人，并不是源景，而应该是这两人才对。
源景饰演的角色，是‘侦探’。
探究真相，查出犯人。
这才是他的职责。
他只要干好这样的事情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便和他再无关联。
他讨厌别人替他做出决定，推己及人，他便也从不为他人做决定。
“阳乃小姐，是吧？”藤原千花走到了雪之下阳乃的面前，在仔细地端详了片刻后，她有些兴奋地抓住了阳乃的双手，“真不愧是小雪乃的姐姐，果然长得好漂亮！这么仔细看起来，有种在看成熟版雪乃的感觉，就是……”
她有些遗憾地看了看雪之下阳乃的齐耳短发，“为什么不留长发呢，长发多好看啊。”
雪之下阳乃则有些尴尬，自己冒充妹妹的事情，那么早便被发现了，还在自己最为得意的时候，被反将一军……如果不是她的心理素质足够硬的话，她早就面红耳赤了。
但即使是现在，她的目标仍然毫不动摇，因为这样的机会，实在太过难得了。
只是，她此次并不准备再和平常那样，用谎话和诡计来达成目的了。
她微微瞟了一眼源景，这个男人比她想象得要狡猾得太多了，她实在没有瞒过他的自信。这个时候，便只能将自己的目的合盘托出——
“想要借助IT部的力量，翻看学校的监控录像？”藤原千花表现得非常惊讶，“阳乃小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雪之下阳乃从自己口袋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女士钱包，她将其打开后，向众人展示了被她放在透明夹层中的某个物品。
那是一片长长的、白色的花瓣。
在看到它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种独特的花瓣，很难不让人将它的本体认出来——
这是白菊的花瓣。
在樱岛，这种花只有在表达对已死之人的哀悼时，才会使用。
它应该出现在参加葬礼之人的胸膛前，还有被供奉在灵堂之上，并不应该出现在这所朝气蓬勃的学校中，除非……
她们都想起了一种可能。
“这是我在雪乃的桌洞中发现的，这显然是雪乃清理之后的残余物，这代表的含义，我觉得大家应该都有所了解。”
将白菊花放在他人的桌洞中，这番举动毫无疑问，是在诅咒对方‘早死’。
这是极为恶毒的霸凌行为。
这也难怪身为姐姐的雪之下阳乃会这么生气了。
源景他们也相当惊讶，因为雪之下雪乃从未向他们提及过此事。
源景突然记起，平冢静将雪之下雪乃带到他面前的那个中午，还有那一句“再这么下去的话，雪乃可能真的要在厕所里吃午饭了”。
前世的时候，他从未经历过这种霸凌行为；而在这一世，他早就把其消灭在了萌芽阶段。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他实在是无法想象，竟然会有人对自己的同学产生如此强烈的恶意。
“如果要找到做这件事的人，最为便捷的方法，便是翻看学校的监控录像。因此，我便动了以这件事为理由，要挟那个IT部部长的想法。”
“毕竟，据我所知，IT部的赤坂龙之介所带领的团队，包下了整个学园的电子设备的维修与更新工作，他们能够拿到那么多的预算比例，这个原因所占的比重极大。”
众人沉默了片刻。
然而，最先打破这片沉寂的，却是源景——
“如果真要翻看监控录像的话，其实并不需要那么麻烦。”
……
下午5点时分。
雪之下雪乃从阳乃的校园中走出。
她步履轻松，收获满满。
在经过一天的学习与询问之后，她对于如何谱好那首歌的歌词，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不再像之前那样无头苍蝇般到处撞了。
就在此刻，只听得‘叮咚’一声，她的手机收到了一则消息。
打开一看，发现发信者是她的姐姐，消息的内容也十分简短——
“你在圣伊甸学园好像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呢，姐姐我很欣慰哦。”
“？？？”雪之下雪乃一头问号。
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四十一、姐妹夜话

“所以，就在今天，你以我的身份，去当了一天高中生？”
当天晚上，晚饭过后，因为实在迷惑于雪之下阳乃下午发过来的那条短讯，雪之下雪乃主动拨通了姐姐的电话。
而雪之下阳乃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实际上，这也完全隐瞒不住。
如果是风平浪静的一天，说不定还能想点办法蒙混过去，但在今天，羔羊会接受并处理了被藤原千花命名为‘泳池怪事’的委托。
这可是绝对瞒不过雪之下雪乃的事情。
正因如此，雪之下阳乃才会在下午发给雪之下雪乃那样的话语，完全不在意这是否会暴露行踪。
但是，这并不是说雪之下阳乃会将一切都告诉雪乃。
就比如说通过翻看监控时，所找到的那几名将白菊花塞进雪之下雪乃桌洞中的那几名女同学……
雪之下阳乃的眼底，隐隐有着些许冷酷的寒芒闪烁。
她已经拜托了羔羊会的诸位，不要把这个小插曲告诉雪乃，这几个人由她‘自己想办法’。
身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雪之下阳乃相当清楚雪乃的为人，估计就算她知道了做种事情的人究竟是谁，也并不会为了报复这些人而大动干戈。
高傲的雪之下雪乃不屑于做这种事情，她甚至还会觉得她们这种丑恶的行为十分可怜。
但是，她可不是遗世独立的雪之下雪乃，身为姐姐的她，可是又护短又记仇的，不会做出这种放过仇人的事情。
尤其还伤害的是她最宝贝的妹妹。
这种事情，就不太适合告诉雪乃的。
会污了她这种人的耳朵的。
将这些算计压在心底，雪之下阳乃笑着说道，“这可不怪我，谁叫你在和家里人通话的时候，对于自己的学校生活说得那么敷衍，长此以往，老家那边不是肯定会起疑心吗？”
“最近，母亲可是给我死命令了，让我一定要探查一下，雪乃在那个圣伊甸学园中生活得如何，并把你的近况汇报给她，否则的话，就要断掉我的零花钱。”
雪之下阳乃轻轻的叹了口气，用有些哀怨的语气，说道：“果然，这一出门在外，大女儿和小女儿之间的亲疏远近便展现得淋漓尽致，家里最疼的果然还是小女儿。”
“又拿家里人来压我……”雪之下雪乃有些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她知道，自家姐姐最为擅长的话术，便是这九真一假。
雪之下阳乃所说的这番理由，肯定有真实的部分，比如说家里应该确实对自己的近况相当好奇。但至于之后的什么停止供应零花钱之类的，那应该就是阳乃的随口胡言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懒得再继续深究下去了。
自己这位姐姐是被家中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是自家父母的得意之作。
正因如此，她自小便被刻意地锻炼出身为家主所必备的两项技能——
一、“厚脸皮”；
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在性格和为人处世上，雪之下雪乃偏向于“真君子”，而阳乃这是“伪小人”。
不论这‘小人’是真是假，君子一般都对其没有什么十分有效的办法。
在从电话中，听到雪之下雪乃的这声叹息后，阳乃便清楚，自己的这位好妹妹应该是不准备继续追究自己了。
她便马上转移了话题，开始关心起妹妹的收获起来——
“你今天一天的旁听经历，收获如何，明天还要继续吗？”
“我收获颇丰，教授们对我都很友善，”一边说着，雪之下雪乃一边想起了今天所遇到的教授们，尤其是那位教导《樱岛文学音韵论》的‘老顽童’和他那句‘去谈一场恋爱吧’，白皙如玉的脸颊上也不免浮起了几丝绯红。
“在将今天所学的东西消化完之前，我应该是不需要再去旁听了。”
“这样啊，”雪之下阳乃露出了些许遗憾之色，“话说，之前忘了问，你为什么不惜向我求助，也要来大学旁听文学课呢？”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羔羊会的性质，“这也是‘委托’吗？”
“没错，”雪之下雪乃并未隐瞒自己的姐姐，“不过，这是一份只交给我的私人委托就是了。”
“诶？”雪之下阳乃突然来了兴致，经过这一天的‘身份互换’，她其实已经对自己妹妹所处的环境相当稔熟了。竟然会有人单独找上自己的妹妹进行委托，甚至还让她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接受了……
这样的人，在自己这位妹妹心中的地位可真是相当不一般。
“委托人是谁？可以满足一下姐姐的好奇心吗？”
“是冬马和纱同学。”这倒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地方，“她即将发出自己的第一张专辑，便委托我给她的主打曲来填词。”
“哦，那个冬马曜子的女儿吗？”雪之下阳乃自然也听说过这位国宝级音乐家的大名，“能将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完全是一名外行人的你来做，这份信任可真是沉重呢。”
自己的妹妹，虽然在圣伊甸学园中遭遇了相当多不顺心的事情，但也同样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这也是让雪之下阳乃极为高兴的一点。
想到羔羊会的众人，雪之下阳乃的嘴角轻轻上扬，“曲子的作者，应该就是那位冬马曜子了吧，毕竟是自己女儿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不亲自操刀怎么放心得下。”
“雪乃，你在填词的时候，也不要闭门造车啊，去和冬马曜子女士多多讨论，她毕竟是作曲人，应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首曲子……”
“不是的。”还不等雪之下阳乃叮嘱完，雪乃便打断了她的话语，“作曲人不是冬马曜子女士。”
“是源景同学。”她如此说道。
“……”电话那头的雪之下阳乃沉默了。她当然知道源景是谁，事实上，这个男人今天给她留下了相当之深的印象。
在对“他的音乐水平竟然高到这个程度”表示惊讶之前，雪之下阳乃首先想起的，是《杀杀人事件簿》中，被郑重其事地记载下来的第一个事件，也就是那一切的开始。
等一下，让我捋一捋……
目前的这个情况，是不是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雪乃，我姑且问一下，对于那位源景同学，你有什么看法？”雪之下阳乃的语气中，透露出十二万分的小心翼翼。
然而——
“这和姐姐没什么关系吧。”雪乃的语气突然转冷，随后——
“啪嗒。”
通话便被挂断了。
“……”雪之下阳乃看着手机的界面，一时无言。
之后，她轻巧地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她今天刚加上的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是——
【四宫辉夜】。

四十二、这才不是我所想的大家族交锋!

四宫辉夜之所以会加入羔羊会，并不是因为她乐善好施、乐于助人，对于四宫家族出身的她来说，这种无所谓的善心是最应该被舍弃的东西。
她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
那便是通过雪之下雪乃，和千叶的雪之下家搭上线儿。
至于之后是拉拢、示好还是别的什么，还要视情况而定。
她本来计划得好好的——
源景被身为学生会长的凝光所征召，十有八（喵）九是要脱离羔羊会的。
到时候，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必定会有一段心情低落的时期，势必会影响羔羊会的日常活动。
而在这个时候，就由她来支撑起羔羊会的运转，从而让雪之下雪乃承她的情。
再加上，藤原千花本来就是她的好友，以她作为润滑剂的话，崭新的羔羊会就能重新建立起来。
她也变能够因此变成雪之下雪乃的‘挚友’。
但是事实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所料。
虽然她的女仆早坂爱早就表示出了对于源景能力上的信任，但是四宫辉夜一直对他能否违抗那位学生会长的意志而感到将信将疑。
圣伊甸学园是一所国中部和高中部相结合的一贯制学校。
早在她国中的时候，凝光便已经当上了学生会长，开始了对于整个圣伊甸学园的统治生涯。
四宫辉夜也就因此对于那个女人的可怕程度有着切身的体会。
源景这个男人，能被早坂爱、雪之下雪乃还有藤原千花看重，一定有其不凡的地方。但若要说他能战胜凝光……
四宫辉夜是不信的。
至少单枪匹马绝不可能。
自己身后的四宫家、千花背后藤原家还有雪乃代表的雪之下家，他至少要从中寻求些许助力，才能和那个凝光掰掰手腕儿。
而且，还应该会有一个你来我往、相互拉扯的过程。
这种团结起来、共同抵御外敌的过程，最能磨练彼此之间的感情，也能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融入羔羊会这个团体中。
结果——
源景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借助丝毫外力。
他就这么单枪匹马地把那个女人击败了，而且过程相当短暂，所花费的时间甚至只有几天。
这还要刨除不上课的周六周日。
在周一下午，凝光就用广播通知了全校，声称“内定源景为下一任学生会长”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属于学生会内部信息交接过程中所产生的‘误会’。
她作为学生会长，对此不实信息及其产生的严重后果负责。她公开向受到此‘无妄之灾’的源景同学表示歉意，并责令各个社团不许再打搅源景同学的正常生活。
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语，对于不知道内情的人来说，应该算是一种可以接受的解释。
但对四宫辉夜这种熟知内情的人来说——
那只能说懂得都懂了。
她总算有些明白《三国演义》中那十八路讨董诸侯在看到关羽温酒斩华雄时的感受了。那种惊诧之情，甚至让当时还在教室中的她有了片刻的呆愣。
除了“他是怎么做到的？”这种自然而然的想法外，四宫辉夜终于也将源景这个男人纳入了她的视野。
而经过源景这完全出乎四宫辉夜的一搅和，她本来制定的计划便被全盘打乱，想要依靠这个动荡期来和雪之下雪乃成为‘亲友’的企图便也全部破产。
她只能开始另寻他法。
但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就在她韬光养晦，顺便借着这段空闲时间，好好观察一下源景的时候，雪之下雪乃的姐姐，那位真正被作为雪之下家继承人来培养的雪之下阳乃，扮成了她妹妹的样子，来到了圣伊甸学园。
不仅如此，她还恰巧被卷入了‘泳池怪事’这个委托中，自己甚至因此变成了被害者之一。
在经过此番有些奇幻的遭遇之后，她竟然和雪之下阳乃产生了交集，甚至彼此之间交换了联系方式。
和品行高洁、不太注重利益得失的雪之下雪乃不同，四宫辉夜从雪之下阳乃身上，闻到了和她相同的味道。
对于有些‘天真’的雪之下雪乃来说，构建起友谊关系才是获得帮助的最好办法；
但是如果面对的是‘成熟’的雪之下阳乃，那利益交换才是最为省时省力的办法。
四宫辉夜精于此道，她觉得自己能够和这位雪之下家的继承人有共同语言，将其拉拢到自己的阵营来。
然而——
和上次一样，这次的剧情发展，也和她所进行的预想并不相同。
……
……
心情极好地轻轻地哼着《BetheOne》，早坂爱轻轻地拧开了牙膏的盖子。
在心中有了能够寄托的东西（指假面骑士和奥特曼）后，虽然并不能真的改变些什么，但是至少在心态上，我们的女仆小姐已经有了长足的长进。
至少这类特摄作品的精神核心其实相当正能量，‘爱与和平’这种东西，虽然知道它们只是镜花水月，但也已经足够让她心情舒畅了。
至于偶尔会面红耳赤、甚至发出一点怪声，也只是因为她想起被被源景撞见自己‘变身’的情景而已，比起其所带来的、对她身心方面的好处而言，这种偶尔出现的尴尬时刻，可是说是不足挂齿。
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她拿出了牙刷，将已经拧开的牙膏头朝下地靠近了那松软的毛刷。
因为工作繁忙的原因，她的一双手并不像藤原千花、四宫辉夜这样的大小姐那样白皙细腻宛如上好的白玉，反而有些粗糙，甚至能够在某些摸到部位摸到薄薄的细茧。但是好看的手型挽回了这些许的扣分项。
就在她准备将牙膏挤出，开始洗漱的时候，她胸前的一个小装置突然响起了“滴滴”的声音，甚至还微微发出红光来。
其所代表的意义只有一个——
大小姐需要她。
虽然此时已经是夜晚，但对于她这样的贴身女仆来说，是不存在‘下班’这个概念的。
只要‘主人’有所需要，即便是在半夜三更的睡梦中，她也要马上爬起来，去完成主人所交予的任务。
因此，在听到四宫辉夜的召唤后，她马上脸色一变，将手中的牙膏牙刷直接扔进了漱口杯中，便马上朝四宫辉夜的卧室中奔走而去。
然而，她不清楚的是，就在她的人生前方，有一个可以说是让人啼笑皆非的‘任务’在等着她。
……
“……能否再重复一遍，那位雪之下阳乃小姐的要求呢。”早坂爱轻轻地砸了砸嘴，以此来表达对那位雪之下家的大小姐的不满。
她其实已经听得相当清楚了。但是，这个要求确实有些荒诞，导致她宁愿相信自己刚刚听错了。
“雪之下阳乃说，她可以和我们合作，但在此之前，她要看一下我们的能力如何，以此来掂量一下之后的合作形式。”四宫辉夜手握着手机，显然是刚刚和某人通话完。她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以此展示其内心的不平静。
“所以说，”早坂爱叹了口气，感到非常心累，“【撮合一男一女，至少让两人在这周末过完之前，完成一次约会】，”她重复了一遍之前四宫辉夜所告知她的内容，“完成这种事情，究竟是要看我们哪方面的能力啊，当月老牵红线的能力吗？”
四宫辉夜也是默然无语。
你以为的大家族交锋：唇枪舌战，利益交换。
实际上的大家族交锋：月老红娘，撮合感情。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虽然心中有些无语，但是四宫辉夜并不准备放弃。对于想要逃出四宫家族这个魔窟的她来说，任何一份力量都弥足珍贵。
更何况是雪之下家这样的千叶县地头蛇。
“早坂，你有什么想法吗？”四宫辉夜开始询问自家女仆的意见，而她收获的，则是对方的摇头。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那倒也罢了，但是，这次雪之下阳乃所要我们撮合的，可是雪之下雪乃和那个源景，”早坂爱摇了摇头，表示这种任务的难度也太高了。
“雪之下雪乃的为人，小姐你现在不仅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羔羊会的成员，那应该已经知道得相当清楚了，想要让她对男性示好……”早坂爱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那个源景，则更是重量级。”早坂爱开始回忆起这位仁兄的为人处世来，“我从未见过意志如此坚定的男人。说实话，如果他本身没有这个意思的话，外人根本就没法扭曲他的意志，从而改变他的行为。”
在她们之前，有位叫做凝光的女性试图这么做了，而其结果……
“更要紧的是，小姐，你有过谈恋爱的经验吗，知道男女间的好感怎样一种感情吗？”早坂爱一针见血的说道，而四宫辉夜被其问得哑口无言。
四宫辉夜，17岁，不识人间情滋味。
而在看到其注视过来的目光时，早坂爱相当干脆地将手一摊，“不用指望我，我也不清楚。”
早坂爱，17岁，不知恋字为何物。
然而，这两个完全不知道‘恋爱’是一种什么感情的人，却要去撮合雪之下雪乃和源景……
如果任务有评级的话，这难度应该是SSS级任务了吧？

四十三、辉夜妙计安天下

约会，英文写作Dating，是预约会面的一种。
原指预先约定时间地点会面的活动，但是在现代社会，则基本上是代指一男一女相约出游的一种活动。
简而言之，这是一种求偶行为。
这其实是一件相当私密的行为，其发生的条件，便是这一对男女之间要两情相悦。
如果无法达成这个条件的话，至少其中的一方要对另一方抱有好意。
无论是朦朦胧胧的‘好想告诉你’，亦或是直白的‘我想和你困觉’。
总之，两方中至少有一方，要抱着这种意义上的好感，约会行为才能正式成立。
那么，雪之下雪乃和源景之间，是否抱有这种东西呢？
那自然是——
不清楚。
四宫辉夜自然不必说了，她可是正儿八经的深闺大小姐。
而早坂爱虽然在班级上做着‘交际花’，但是也从未和异性进行过男女方面的交往。
这并不是说没人追求她。
实际上，因为开朗大方、善于交流的表象（演的）以及那名为【辣妹】的面具，有不少和她产生交集的男生都会产生‘她是不是喜欢我’这样的错觉，继而开始对她展开追求。
但都被她巧妙地拒绝掉了。
男女关系会妨碍她和其他人的关系，从而阻碍其收集情报的日常工作，因此她从不接受任何人的交往请求。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也还是能够拨动她心弦的某位存在仍未出现。
于是，这两个人的恋爱经验加起来，便是一个大大的零蛋。
不过，身为正处于花季时节的少女，她们不可能不对‘恋爱’这种情感产生兴趣。在闲暇时间，她们也会看些包含这些因素的文字或者影像作品。
但作为意识清醒的正常人，她们也知道，但从这些资料上来了解这种复杂而微妙的感情，那未免有失偏颇了。
如果【谈恋爱】也能被识别为一项技能的话，四宫辉夜和早坂爱的等级估计都是Lv0。
也就是通常所认知的杂鱼级。
而这两位恋爱杂鱼，现在却要让那两个人进行一场约会。
“大小姐，你和那位雪之下雪乃接触得最多，根据你对她的了解，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让她在明天爱上源景，然后向其告白呢？”恋爱杂鱼一号机，身为女仆的早坂爱同学首先向自己的大小姐提问道。
现在已经是周四晚上了。
虽然雪之下阳乃所给的期限是这个周末，但是他们都是学生，在周六周日是不会前去学校的。
也就是说。
四宫辉夜和早坂爱能和这两人以常规方式接触的时间，便只剩下周五。
对于源景和雪之下雪乃来说，亦是如此。
一旦错过明天这个白天，这个SSS级别的困难任务，估计难度还要膨胀一圈，到达EX级别也说不定。
“绝无可能。”
而身为恋爱杂鱼二号机的四宫辉夜就此断言。
她虽然不太清楚恋爱，但她懂得看人。
雪之下雪乃和她很像，都是那种骨子带着骄傲的人。
如果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也绝对不会开口告白，而是展示出自己的优秀之处以及身为女性的魅力，去俘获那个男人的‘心’，让他对自己昼思夜想，最终用一场美妙的告白仪式，向自己说出那三个字。
推己及人，她也觉得雪之下雪乃不会是那种会直球出击的人物。
至少，现在的雪之下雪乃不会。
“那么，能不能让那位源景……算了，这实在是个蠢问题，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四宫辉夜的话刚刚说了一半，便觉察出自己言语中的不切实际来，便不再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语。
相比雪之下雪乃，源景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可以说是相当好懂，因为他从未对此加以过掩饰。
凭借他的软件与硬件条件，只要他想的话，就此化身‘海王’，过上日夜笙歌、酒池肉林的生活也并不是难事。
之所以没有演变成这样的情况，最大的原因，便是其志不在此。
在四宫辉夜眼中，源景就像是一个极为吝啬的守财奴一般，将自己心中的情感牢牢收住，几乎从不往外泄露一丝一毫。
能让源景也为之心动的女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当那颗沉寂的心灵开始跳动起来后，原本储蓄在其中的感情奔泻而出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呢？
四宫辉夜在观察这个男人的过程中，便不禁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忍不住暗暗期待起来。
但是很显然，雪之下雪乃目前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就算加上她们两人的帮助，也是如此。
四宫辉夜轻蹙柳眉，将大拇指和食指放在自己的下巴上，这是她思考时的惯用动作：
人为的设计一场英雄救美？
不行，且不说她并没有瞒过源景与雪之下雪乃的自信，雪乃本身就有一副相当了得的合气道功夫，很容易就弄巧成拙；
四宫辉夜开始在自己所看过的文字与影视作品中寻找灵感。
突然之间，她的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这个棘手难题的解决办法——
“制造巧遇？”早坂爱歪了歪脑袋，表示出对自家大小姐话语的不解，“具体要怎么个‘制造巧遇’法？”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让雪之下雪乃或者源景中的一方，向另一方提出约会的邀请，这个办法看上去是绝对行不通的。”四宫辉夜如此说道，“那么，我们不妨另辟蹊径。”
“由我们两人，分别去邀请雪之下雪乃和源景，这样便能掌握住两人在周末的行踪。”四宫辉夜的嘴角开始浮现出笑意，似乎对自己的计划甚是满意。
“等到了中途的某个时候，我们四个人便会在【某个地点】恰好遇上，身为同级生的我们，很容易便会变成四人同行的状态。”
“再那之后，只要我们两人中途【恰巧】有事离去，不就变成了源景和雪之下雪乃两人出游的情况了吗？”
“这就是【约会】啊！”
早坂爱默然无语，在心中思量起来。
依照目前的情况而言，这似乎确实是最有实行可能的方案。
咦，这不就意味着——
“早坂，”四宫辉夜将视线望了过来，那视线中隐含着些许笑意，“你是源景的同班同学，将他约出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就知道！

四十四、第一次与第一次

早坂爱。
17岁。
虽然年龄还是花季少女，却不得不早早地背上了生活的重担。现在的她，正苦思冥想于其大小姐给她布置的某一项新任务——
那便是在这周末将源景约出来。
不仅如此，还要造成某种偶遇，来为他和雪之下雪乃创造机会，促成【两人的约会了！】这一既定事实，以向那位雪之下家的大小姐展示这边的能力。
话说，竟然这么积极地撮合自己的妹妹和源景，那个雪之下阳乃这么看好源景么？
还是说，她其实看穿了自己妹妹的内心，认为雪之下雪乃对于源景抱有好意？
那也不用这么急吧？就好像害怕有人捷足先登一样。
这些许的疑惑，宛如流星般在她脑中划过。却也和流星一样，倏忽间便被她迅速地抛诸脑后。
现在的她，有着更令人头痛的事情需要解决。
她坐在自己卧室的书桌旁，在书桌上摆着些许凌乱的文件，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本散发着可疑粉红气息的漫画书——
那是当下最为流行的少女漫。
在繁忙工作的些许喘息时间中，我们的女仆小姐会用这种东西来略微释放一下心中的烦闷，获取些许快乐与憧憬。
但是很显然，如果想把其中的桥段运用在现实生活中，来作为和男性相处的参考……
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早坂爱的话，她会劝对方去看一下医生。
而在现在，她竟然开始参考这些东西了，这便证明了一件事——
她确实已经有些走投无路了。
有些烦躁地轻轻咬住笔杆，早坂爱用空闲的那只手轻轻地玩弄着自己的发梢。
自己那引以为豪的柔顺金发所带来的美妙触感，也已经无法抚平了自己心中的波澜了。
此刻，早坂爱的心中，只被一个念头所塞满：
‘源景这个家伙，也太难搞定了吧？’
如果是其他男生的话，一听说要和自己一起逛街，估计就会像哈巴狗一样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但唯独这个男人。
以早坂爱对自己这位同班同学的了解程度来看，他估计会用一脸“你谁啊？”的表情看向自己，随后断然拒绝自己的邀请。
她已经在心中模拟过相当多的次数了，每次都用了不同的借口和理由，但却每次都会卡在同一个地方——
也就是源景的这个表情上。
啊啊啊，一想到这里，早坂爱就感到自己有些高血压。
她稍微揉动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想要将自己激动的心情平缓下来。
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只要早坂爱稍微抬起头，便能够看到一抹弯弯的月牙，正在云层间，悄悄地露出自己那又细又长的身躯。
如果是文人墨客，此时应该有诗兴从胸中涌起。
但对此刻的早坂爱来说，或许是因为用脑过度的原因，此刻的她，些许饥饿感开始微微灼烧着她的腹部。
自己已经洗漱完毕了，如果再吃夜宵的话，不仅对健康不好，而且对身材的保持上也是大忌。
早坂爱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她并未成为这些许饥饿感的奴隶。
只是，看到这玉钩一样的新月，早坂爱却莫名地想起被大厨剥好的虾仁来，就是那种寿司中常见的……
咦，等一下。自己上一次吃高级寿司是因为什么来着？
噢，对了。
是因为源景。
他要去寻找一家名叫“橼舍鮨青木”的寿司店，而自己当时正在参与‘变身’大赛，便想通过帮他这个忙，来封他的口。
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
说不定还真的能行。
早坂爱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一双白嫩的小脚丫踏进拖鞋中。
伴随着拖鞋与木质地板撞击时所产生的轻微的‘啪嗒’声，她轻巧地走到了自己的柜子中，从中翻出一本册子来。
和身为外来人的源景不同，早坂爱是土生土长的东京本地人。
作为四宫辉夜的贴身女仆，她是四宫辉夜所在的这间府邸的领导者，有着接待好来客的义务。
而要说怎么接待好来访的客人，虽然现代社会对其进行了相当程度的拓展，但是说到底，无非是【吃喝】与【玩乐】两项。
正因如此，在她的手上，有着最为详尽的、囊括了整个东京地界餐厅以及娱乐设施的评价与介绍。
这份资料来源于四宫家的信息网，只在家族内部流通，且每个月都会更新一次，以保持其准确性和时效性。
早坂爱翻看着这些材料，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如果是在这方面上做文章的话，应该能行！
她带着这份册子，重现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并趁着这股劲头拿起笔来。
她要好好斟酌一番，将兼具量少、美味与独特的店面筛选出来，并且制定好路线图。
当然，最好偏僻一点，是那种离开了自己，源景依靠地图导航就要大费周章、甚至晕头转向的那种偏僻。
这才确保自己不会被他甩开。
最终，一份详尽的路程规划便在早坂爱的手上诞生了。
看着手中这份心血的结晶，早坂爱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其郑重其事地放在书桌上后，早就疲惫不堪的早坂爱便一下子趴到了床上，钻到了温暖的被窝之中。
在其陷入梦乡之前，一个有些奇怪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如果按照约会的标准来看的话，自己和源景一起前往这些店面的过程，是不是也算是【约会】呢？”
幸运的是，在名为羞涩的感情充斥其内心之前，周公便已经及时赶到，将金发的女仆长拖入了梦乡。
预定在周六进行的约会如果进行顺利的话，毫无疑问，将会是源景与雪之下雪乃之间的第一次【约会】。
然而，在这次【约会】之前，便是早坂爱与源景的约会。
这也是她和他的【第一次约会】。
不知道身为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位一心想要推动自己的妹妹与源景之间关系发展，将其从可能的三角恋泥泞中解救出来的雪之下阳乃，在发现最终演变成这样的情况后——
心中又会是何种滋味？

四十五、新手保护期已过

圣伊甸学园的阅卷效率极为惊人。
这次的全校统考的完成时间是周三上午，但在周五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便将其成绩向全校师生公布开来。
按到樱岛一般学校的标准，是由班主任将学生的成绩统计好，然后在上课前或者上课后发给每个学生。
这样的话，对自己的成绩感到羞涩的学生便能够偷偷将其藏起，不被其他同学所知，从而保护这些人的自尊心。
圣伊甸学园可没有那么温柔。
比起保护学生的自尊，教职工们认为‘鞭挞’更有助于学生们‘知耻而后勇’。因此，他们采用的办法，便是直接将考试成绩贴在了走廊的公告栏上。
不仅如此，他们还将这个表格列得极为详细——考试总成绩以及其在年级中的排名，各科成绩以及其在年级中的排名等等，都在表格上贴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为了方便学生搜寻自己或者他人的名字，校方将成绩表以班别来划分。
就拿源景他们现在的所处的高一来说，其总共有A到F六个班，那么便会在公告栏上贴上6张表格。
而在班别成绩表的右边，有一张特别醒目、文字放大一倍的文件。校方似乎将总成绩排名前十名的人列在另一张表上，以供全年级的人进行查看。
整个行事风格，将圣伊甸学园的办学理念体现得淋漓尽致，那便是——
成绩至上。
虽然一直鼓吹素质教育、快乐教育，但在自己子女的教育方面，圣伊甸学园背后的大财阀还有高官们便不约而同地认同起这样的法则来。
也正因如此，圣伊甸学园的内部，尚学之风相当浓郁。
学生们极为重视成绩，因为这往往与自己的零花钱与接下来在家中过得舒适与否有着直接的关系。
当然，与同龄人的斗争心也是一大原因。
只有像冬马和纱这样已经有着明确出路，且家中的大人也毫不关心的极个别学生，才能就这么直接地摆烂。
从今天早晨的早自习开始，高一A班的教室中，便可是弥漫起浮躁的气氛。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气氛变得越来越高涨。
高一A班上午的第二节课是数学课。似乎是注意到了班级中的异样气氛，一向喜欢拖堂的他在今天准时下课了。
而还没等他收拾好自己的教案，整个高一A班就以极快的速度变得空空荡荡。
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便发现整个教室便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只小猫小狗了。
而在这些人中……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某人一眼，发现某个男生正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的蓝天，似乎不受期中考试这股风波的影响。
‘后生可畏啊。’回想起了这位学生的可怕成绩，数学老师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对于这位特立独行的学生，高一A班的教师们其实都颇有微词，认为他太过孤傲与不合群了。
如果他在在期中考试的成绩上有了下滑，那便趁此机会，好好地对其说教一番，好将他那别扭的性格纠正过来。
但在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这些人不禁哑口无言。
樱岛是个慕强之风相当盛行的国度。
简单地说，就是只要你比别人强，那你怎么样都是对的。就比如源景，现在没有哪个教师会觉得他太过孤傲不近人情，而反而会觉得‘天才就应该是孤独的’。
这便是这种慕强之风的一个表现。
在心中如此感叹着，数学教师走出了教室。
而源景显然并不清楚，教导自己的教师们因为自己的期中成绩，而在对待自己的态度上所产生的变化。
他对此也并不关心。
望着窗外的蓝天，他在心中默默地思考着更重要的事情。
‘第一次期中考试，结束了啊。’
这也代表了一件事，那便是‘风平浪静的新手时期’已经过去了。
在前世的《圣伊甸学园》这款游戏中，从入学到第一次期中考试，被玩家们戏称为‘新手保护期’。
这段时期，是官方以及之后的mod添加者们都特意留出来，以供新人熟悉游戏的时期。
几乎不会发生任何重要事件，只要默默提升自己的数值就好。
然而，在第一次期中考试之后，与普通事件完全不同的‘重要事件’便会出现。和普通事件不同，这些‘重要事件’的完成情况，直接与游戏的结局息息相关。
不仅如此，因为事件mod太多的原因，源景所玩的‘完美整合版’采取的是roll点的方式，从那浩如烟海的‘重要事件库’中随机抽取将要发生的事件，以保证玩家们的每一次游戏都有着完全不同的新鲜体验，以此来保证游戏的黏性。
在前世的时候，源景其实相当喜欢这种设定，因为每次开局都有新体验；而当游戏化为现实之后，他便开始对其产生厌烦了，因为这种未知的感觉，着实让人感到难受。
这可能也是游戏与现实之间的差别吧。
毕竟，游戏可以用【保存/读取】大法，实在不行还可以重开。而现实中显然没有这些选项。
而就在此时，一只手轻轻地拍在了他的桌子之上，伴随着一声极为清脆的‘啪’声，将源景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带着惊叹的笑脸。
有些出乎源景意料的是，它并不属于藤原千花。
她是早坂爱。
“源景同学，你好厉害。”她的蔚蓝色的眼眸中，隐隐有着星光浮现，“你知道吗，你可是考了全年级第一名诶。”
源景默默地看着对方这略微带着一丝浮夸的演技，稍微偏了偏头，但是一语不发。
似乎是被源景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早坂爱脸上灿烂的笑容有了一点僵硬，但还是继续说道：“我这次就考得非常差了，只在年级中排到了中游水准。”
她双手合十，展露出男孩子基本无法拒绝的可爱表情，“能不能将你的学习方法分享一下呢，来帮一帮我这个不成器的同班同学呢？”
“不要。”
源景的回答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尽管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早坂爱还是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在看到源景有些意兴阑珊，似乎就要下逐客令的时候，她便赶紧再次上前一步，说道——
“当然不是让你白干，我会用你绝对会感兴趣的东西来交换。”

四十六、女仆小姐不明白

“我可是知道的哦，源景同学你在放学后所做的事情，”将身体向源景那边倾斜，早坂爱低声说道，“你是在到处搜集与品尝东京的美食吧？”
“我也是知道的哦，早坂同学你在放学后所做的事情。”学着早坂爱的语气，源景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笑意，“你在……”
“唔！不许说！”
虽然此时教室中的人极少，但是早坂爱显然还是吓了一跳。她有些情急地朝周围扫了一眼后，赶紧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去捂住源景的嘴巴。
源景似乎早有预料一般，轻轻地伸出一根食指，将早坂爱伸出来的手掌挡住了。
当然，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虽然并不认为喜欢特摄作品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是既然早坂爱对此十分介意，那么他也没有恶趣味到揪着这点不放。
他其实是能够理解早坂爱为什么会对于自己是个【特摄厨】这一点讳莫如深。
樱岛的大环境就是这样，对于喜欢非主流文化的人群相当不友好。
一旦被打上【特摄厨】的标签，就算嘴上说着不介意，但是她之后也绝对会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甚至被昔日的朋友孤立也说不定。
这便是樱岛的‘合群’文化。
明明说着【看漫画的御宅族好恶心～】的人也会去追《鬼灭之刃》，说著【看动画的御宅族好恶心～】的人也会去看《你的名字》，这群人不会害臊吗？
嘛，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
轻轻地挡住早坂爱伸出来的手后，源景看向她的面庞。现在仍然是在学校中，虽然比较少，但教室中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人。
早坂爱也就仍然戴着那一副【辣妹】的面具不肯摘下。
不过，就算摘下来又如何呢，只要她还没有摆脱那个命运，度过心中的那个劫，一切都毫无意义。
她之所以会那么沉迷于特摄作品之中，肯定也是因为被其中讴歌的美好之物所触动了吧。
越是缺乏，便越是向往。
这便是人的天性。
“所以，早坂爱你到底想要些什么？”虽然在心中有着些许唏嘘，但是表面上源景却是寸步不让，“不要说些想要我来帮助你学习的鬼话了。这次期中考试，你是故意考成这样的吧。”
“……”早坂爱看着源景那极为笃定的表情，不禁无言。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样的想法在她的内心不停地打转，但是她知道，就算自己询问了，对方估计也不会解答。
真是个被层层谜团包裹着的，可怕男人。
自己和大小姐的计划，真的能够顺利实现吗？
将内心的疑问压下，早坂爱用只有源景才能听到的音调，低声说道：“其实，除了学生之外，我还有一份其他的工作。这份工作既重要又累人，但是我并不能将其辞掉走人。”
源景挑了挑眉毛，仍然一语不发。
不过，他的脸上也没有浮现出任何惊讶之色。
‘果然，这一点他竟然也知道了？是了，我和他第一次在校外见面的时候，便是受了大小姐的命令，前去诱惑他。估计是那个时候露的馅儿吧。’
在心中如此揣度着，早坂爱继续说道，“但是，这份工作并非没有假期。就在明天，我的一整天都是自由的。”
“我知道，你最近放学后所做的，便是到处搜寻东京的美食。”早坂爱想起了那次极为偶然的遇见，虽然当时的场景极为尴尬，即使在现在想起，她忍不住地想要跺脚。
但是除了羞愤之外，早坂爱还忍不住感到庆幸：
幸亏是源景，而不是别人看到了自己那时候的样子，否则的话……
思量到此处时，早坂爱的话语变得愈发真挚起来——
“我是东京本地人，对于东京有哪些好吃地方了如指掌，之前因为工作的原因，一直没有机会到这些地方好好逛逛，正好趁着明天这个机会，我就想着要‘吃遍东京’。”
“意思是，你要带上我咯，为什么？”源景有些好奇。细细回想下，每次和自己在校外相遇，这位早坂爱好像都吃瘪了。即便如此，自己的这位同班同学为什么要坚持叫上自己呢？
“当然是为了‘爱与和平’。”早坂爱的语气中，开始充溢起笑意来，她低声地说道，“我其实非常感激你，能把特摄剧这种东西介绍给我。”
这是早坂爱发自内心的真话。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早坂爱就一直被包裹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举目四望，完全看不到任何光明。
看向未来时，只见到更深一层的绝望向自己凝视。
这种厚实的黑暗，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在睡觉之前，看些东西被压碎的短视频来缓解心中的绝望。
而在遇到了源景之后，虽然每次都不太顺遂自己的心愿，但托他的福，早坂爱总算找到了暂时的心灵港湾，能够让自己那压抑到极点的灵魂稍微喘了口气。
源景可能觉得这没什么，但是对于她来说，她确实得到了些许光明。
虽然微不足道，但是弥足珍贵。
她是真的想要报答一下源景，所以才会在知道对方最近在东京的大街小巷转悠以寻找美食时，那么费心地制定计划。
只是……
一想到自己所制定的计划只是一个幌子，其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雪之下雪乃的约会来铺路。早坂爱的内心深处，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泛起些许异样的情感来。
内心有种被狗尾草拂过的感觉，有种毛刺刺的钝痛。
明明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到话，源景和大小姐都能得偿所愿来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早坂爱不清楚。
她也不需要清楚。毕竟，她只是一介下人，一件工具。
只要‘好用’就可以了。
稍微瞟了一眼教室内部，她那些出去看成绩的同学，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从走廊中回到教室内了。他们有点面露懊悔，这是没有发挥好的；有的则满脸红光，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这代表着，她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那么，能不能请源景同学赏脸，给小女子一个报恩的机会呢？”说完这句话后，早坂爱有些紧张地望向了源景。
而后者在略微思忖了片刻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早坂爱在心中握紧了拳头。但这份激动之情，到底出自于计划的顺利进行，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混杂其中……
我们的女仆小姐自己也不明白。

四十七、金丝雀与笼中鸟

一只白皙小巧的玉足被其主人试探性伸出，轻轻地点上了正不断向外冒着热气的水面。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容易被惊扰的小兽一般，显露出一分透露着些许柔弱的娇俏可爱。
在稍微试探之后，似乎满足于这恰到好处的水温，这一只玉足便就这么悄悄地浸入水中，之后便是修长纤细的小腿、玲珑可爱的膝盖、浑圆丰腴的大腿……
“唔。”
在将全身浸入浴池之中后，早坂爱满意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呜哇，真是至福……
将玉背靠在浴池壁上，早坂爱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全身都泡在这暖洋洋的池水中，来享受这独属于自己的片刻安逸。
虽然是中英混血，但是早坂爱和很多樱岛人一样，相当喜欢泡澡。
她的工作相当繁忙，就算再怎么体力充沛，等到了夜晚时分，也不禁会感到精疲力尽。
而在此时，一次沉浸式的泡澡能够尽可能地洗去她身上的疲惫，让她已经低到极点的心情值稍微上扬一些。
依靠着这些许愉悦，她才能在上床之前，完成自己的最后一项工作，而不被那如山一般的负面情绪所压垮。
稍微将自己的嘴部压在水面之下，早坂爱有些顽皮地轻轻呼气，让水面上浮现出一连串气泡来。
听着气泡出现和消失时，所产生的‘咕噜咕噜’的声响，早坂爱的心神开始飞向了明天。
她开始默默地预演起明天的行程来——
几点醒来，要做怎样的梳妆打扮，换上哪件衣服，提前多长时间到达约定的地点，第一站要先去哪里……
在源景答应了之后，她已经在心中进行过无数次的预演了。
对于记忆力本就十分出众的她来说，明天的整个计划基本上已经是倒背如流。
突发状况可能有哪些以及对其的回应，在哪里和大小姐与雪之下雪乃【巧遇】，以及——
最后自己和大小姐用什么理由、在哪里退场。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我们这位完美的女仆小姐计划得明明白白。
而就在早坂爱默默地思考着是否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想到时，只听得‘吱呀’一声，原本被她关好的浴室门竟然被人轻轻地打开了。
“谁！”
早坂爱又惊又怒，声音中不禁带上些许身为女仆长的威严来。
除了四宫辉夜之外，她便是这间四宫家别邸中地位最高之人，掌管着大大小小一应事物。
而在此刻，竟然有人在她享受这片刻宁静之时，闯入了自己所在的浴室，这个人简直胆大包天！
就在她准备扯过一旁的浴巾，将自己的身体围起来的时候，一声轻笑让她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这声音她已经听了十几年，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她的灵魂之中，再也无法遗忘。
赤足踩在华贵的大理石地板上的轻响由远及近，在等对方靠近之后，浴池中缭绕的雾气便再也无法阻挡早坂爱的视线。
那将奢华的身体裹在一席浴巾之中的黑发美人，不正是自己的大小姐四宫辉夜吗？
“咦，为什么？”早坂爱眨了眨眼睛，仍然有着些许不敢置信。
身为大小姐的四宫辉夜，是有着自己专门的浴室的，要比早坂爱现在所用的要宽敞气派的多，包括沐浴露等一应洗浴用具也是这间浴池的完美升级版，根本没有必要来到这间属于下人的浴室中洗浴啊？
而看着露出极为罕见的傻眼表情的早坂爱，四宫辉夜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仿佛被这片热腾腾的蒸汽融化了一般，展露出些许柔和之色来。
她走到了早坂爱的旁边，也就这么轻轻地将全身没入了水中。
虽然是属于下人的浴室，但是早坂爱毕竟也是这间别邸的女仆长，比起普通人家来说，这间浴池也已经够大了。
至少，它能够轻轻松松地容纳起这两人来，还在两人之间保持着极为充裕的距离。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整个浴室中，只有天花板上凝结的水珠悄悄滴落的细小‘啪嗒’声不时响起。
“……我们多久没有一起洗澡了？”最终，身为主人的四宫辉夜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感慨来。
“唔，上一次一起洗澡的时候，应该还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早坂爱也陷入回忆之中，“大小姐还因此被从本家那里来的人给说教了一番，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一起洗过澡了。”
“因为不能【尊卑不分】嘛。”四宫辉夜的话语中，夹杂着几丝嘲讽的意味。她望向了早坂爱，猩红的眼眸中满是信任——
“早坂，你我是名义上的主仆，但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仆人过。”四宫辉夜说道，“我其实一直把你当做姐妹来看待。”
早坂爱低下了头，并没有回应四宫辉夜那充满信任的眼神。注视着水面上氤氲的雾气，她的声音有着些许的沙哑：“我知道。”
“抱歉啊，早坂。要照顾我这么任性的大小姐，应该让你很为难吧？”四宫辉夜轻轻叹了口气，“但是，这种事情，我实在没法交给其他人来做。在偌大的四宫别邸中，我能够完全信任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早坂爱默然无言。
四宫辉夜是妾生女，在四宫家族中的地位并不高。在这间四宫别邸中，虽然仆佣众多，但没有一人是值得信任的，因为很难说对方不是辉夜那三个哥哥，或者是其父亲的密探或者眼线。
四宫辉夜，虽然外表光鲜，但确实是被饲育在这座牢笼之中的金丝雀，一举一动都受到他人的监视。
而这次，和雪之下阳乃的接触，则是其想要掌控自身命运的一次尝试。正因如此，她才必须将其交给她最为信任的人。
也就是早坂爱。
看着眉宇间颇为振奋的四宫辉夜，早坂爱在水下的拳头不知不觉地攥紧，由于过于用力的缘故，她的指甲划破了手心，一抹鲜红悄然出现。
但马上便化于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大小姐。
我根本不值得您的信任。
像我这样卑鄙的背叛者……
被囚禁于这四宫别邸中的笼中鸟——
从来就并非只有四宫辉夜一人。

四十八、早餐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周六是源景受到早坂爱的邀请，要去吃遍东京的日子。
稍微洗漱一番后，源景瞟了一眼自己的系统面板。
在其上，【料理】的熟练度槽已经几乎被完全灌满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过后，自己便又会有一项达到Lv3的技能。
而且还是和日常生活最为息息相关的料理……
这还真是让人期待。
源景将公寓的大门拉开后，一股极为清新的凉风迎面扑来，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抬头望去，因为时间还早的关系，街道上有些空空荡荡的，看不到太多的人影。
但天边的朝阳已经升起，朝着源景露出了红彤彤的笑脸。
一看便知，今天也一定是个好天气。
早啦，太阳公公，今天也要麻烦你了。
在心中向这片绚丽地朝阳打了个招呼后，源景便轻巧的迈开步伐，朝着最近的电车站走去。
他已经和早坂爱约好，在某个电车站前汇合。
……
等到了目的地后，源景发现早坂爱已经在票闸口前的柱子附近等著了。
不过，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和年轻男子在她的身边，看其样貌和衣着，大概是附近的大学生？
源景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
然而还不等他上前，便看到早坂爱似乎张口说了些什么，之后，那两人便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突然地蔫了下去。
即便如此，这两人却还坚持着绅士风度，在轻轻地说了些什么后，便转头离去了。
他们的背影中，飘散着悲伤的气息，这倒和当前的季节十分相称。
在轻松搞定了前来搭讪的两人后，早坂爱的表情和行为并未表露出任何异样，她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行为。
稍微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女式手表，她随即轻轻地抬起头，朝着车站之内望去，这下便注意到了源景的存在。
早坂爱毫不吃惊，而是落落大方地朝源景挥了挥手，后者此时也走到了电车站的闸门之前，扫了一下电车卡后，遮挡的闸门便“刷拉”一下打开了。
自此，早坂爱和源景之间，便再无阻碍。
“刚好提前十分钟到，还真有你的风格。”早坂爱一副早知道你会这么做的表情，揶揄道：“幸好我早有预料，也只是刚刚到而已。”
“刚刚到就被人搭讪了，我是不是应该感慨一下你的魅力啊。”源景望向还未走远的两人，也向早坂爱如此打趣。
“那当然。”并未像一般女孩那样表现出羞涩之情，早坂爱显得相当从容，她甚至将轻轻地张开双臂，好让源景能够将她今天的装束一览无余。
她的上半身是一件纯黑色的上衣，拉链故意没有全部拉上，将穿在其内的素白色开襟毛衣展露出来，再配上被她特意扎起来的金发，三种颜色的搭配给人以典雅大气的感觉。
在下半身，早坂爱并未选择裙子，而是一条贴身的牛仔长裤，将她优美修长的腿型凸显出来。足下则是蹬着一双褐色的小靴子，稍微有一点高跟，将少女的身高衬得挺拔了些许，但又不会影响行动的便捷。
除了将金发扎起来的发带外，早坂爱的身上没有带丝毫其他的装饰，显出一副天然去雕饰的美感来。
就算以最为挑剔的目光来看，早坂爱果然也是青春无敌的美少女。会被搭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话说，源景同学，既然你刚刚看见了，就赶紧跑过来给我解围啊。”早坂爱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可是，还不等我来解围，你不就已经搞定了吗？”源景说道。
“那你就不急了吗？万一对方纠缠不休呢，对方可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而我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万一他们上手，硬要把我拉走的话，你要怎么办？”
没有认识的人在身边之后，少女的天性逐渐释放了出来，让早坂爱显得开朗了很多。她甚至开始向源景开起这种朋友间的小玩笑来。
弱女子……
在听到早坂爱的自称后，源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又想到前世作品中，这位女仆小姐那爆表的战斗力，不禁在心中涌现出些许滑稽之感。
“放心吧，到时候，我的良心应该就会起作用，来帮解决他们的。”
“良心啊。”早坂爱眨巴着眼睛，朝着源景的胸膛处看了一眼，似乎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否真的持有这个东西表示出怀疑的态度来。
稍微过了一会儿后，她便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怀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之后，她极为自然地轻轻地上前几步，轻巧地转过身来，来到了源景的身旁。
并未紧挨着源景，而是在两人之间，流出恰到好处的距离来。
不仅如此，她还趁此机会环视了一眼周围，将某些蠢蠢欲动的女生们震慑住，将‘我们两个是一起的’这种信息散步了出去，表示出了极强的领地意识
源景招蜂引蝶的能力根本就不逊于她，真是不敢想象，以后如果他交了女朋友的话，对方会有多么提心吊胆。
早坂爱想到了那位雪之下雪乃，不禁在心中浮现出些许怜悯之情。
“所以，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出来呢？”似乎是并未看到早坂爱的小动作，当然，更可能是看到了也不放在心上，源景便有些好奇地向早坂爱问道，“餐馆还没到开门的时间吧？还是说，你想带我去便利店？”
在樱岛生活了两个多月后，源景便发现这里确实和前世的华国极为不同。
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不同点，那便是这里并不存在‘早餐店’这种东西。
像是华国那样，一大早就在开在街头巷尾开卖的油条、豆浆、包子、煎饼果子、茶叶蛋、豆腐脑、馄饨等等铺子是通通没有。
只到了九点多钟之后，正式的餐厅才开始营业。
到了这个时间点，便也不会专门地去做早餐。
而面对着源景的疑问，早坂爱轻声地哼了哼，露出些许得意之色来——“樱岛确实没有早餐店，但这可不代表没有好吃的早餐可以吃。”
她迈开修长的双腿，示意源景赶快跟上，“不快点的话，等会儿可有的排咯。”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少女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阴霾。
这可能是少女自身也尚未注意到的事情。

四十九、味增汤与咖啡拉花

“原来如此，咖啡店吗？”
坐在硬木所制的椅子上，源景饶有兴致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以间接照明照亮，木材质调的店内空间飘荡着怀旧感。
木头的些微香气、压碎的咖啡豆的气息还有烤面包那特有的麦香味以及奶油那甜腻的香味飘散于空气中，混合成一股极为独特的名为‘幸福’味道。
人对于糖分和油脂的渴望是已经印刻在DNA里的东西。对于人类那漫长的历史来说，真正解决饥饿的时间只占了极为微小的一小段，而填饱肚子是延续生命最为基础的需要。
正因如此，对于营养的渴望才会被刻写在基因中，人们才会本能地在闻到食物的香气时，感到一种由衷的幸福。
“没错，就是咖啡店。”坐在源景正对面的早坂爱头也不抬地说道，她正看着咖啡店提供的菜单，用笔在要点的餐点名称旁打着勾，“毕竟，东京街头可没有专门开放的早餐店。如果想吃一顿美味的早餐的话，咖啡店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早坂爱从菜单上抬起眼睛，若有所指地说道，“更好的选择，就是赶快找一个愿意为你做味增汤的女人，那个样子的话，就完全不用再考虑早餐吃些什么的问题了。”
在樱岛，含蓄地进行告白的方式有很多种，除了夏目漱石的那句“月色真美”之外，还有着一句有着相当生活气息的话语，那便是“每天早上都为我准备味增汤吧！”
这句话其实和樱岛本土的传统文化也有极大的联系，也是东京街头不存在专门的早餐店的一大原因。
在樱岛，女性结婚后辞去工作，专职当家庭主妇相夫教子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而在樱岛人眼中，早饭是一个家庭主妇每天必须为家人准备的东西，这是家庭主妇的义务，他们觉得早餐都做不好的女性不是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
而味增汤则是樱岛传统早餐中最为常见的饭食，地位大致相当于华国早餐中的粥。
正因如此，“每天早上都为我准备味增汤吧！”也便成为一句约定俗称的告白话语，一般用在男性对女性的告白中。
早坂爱这句话中的隐含意思，便是如此。
“很遗憾，我对于味增汤并不敢兴趣。”源景轻笑着说道，以此作为对早坂爱话语的回应，“而且，比起麻烦他人，我更习惯于自己动手。”
‘我就知道。’早坂爱虽然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但是并不气馁。
反正着急的又不是她。
她极为干脆放弃试探，就这么举起手来，将咖啡店的服务员叫了过来，随后将画好的菜单交给了她。
“源景同学，现在离我们的早餐做好，还有一点时间，”早坂爱望着源景，露出了带着些许调皮意味的笑容，“让我们不妨来做点有趣的事情，来把这段时间消磨掉。如何？”
“哦，要做什么？”源景将目光从咖啡店内的装潢收回，饶有兴致地问道。
“哼哼哼！”早坂爱露出些许得意的笑容，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片刻之后，服务生便将一个托盘捧了上来，将其放在了两人面前的桌上。在托盘上有：
一壶仍然冒着热气的棕黑色液体，从其发出的独特香味来看，应该就是咖啡了；几个用来装咖啡的瓷质咖啡杯，其外壁上印着可爱的狗熊图案，显得憨态可掬。
但是，最为奇怪的，是一个有着倾倒口的大杯子，从杯口往里看，白色的液体轻微地反射着清晨的阳光，一股浓郁的奶香扑鼻而来。
这不就是咖啡和牛奶吗？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咦，等一下，这个牛奶好像处理过，一般的牛奶可不会有这样柔顺的感觉。难道说？
看到源景好奇的目光，早坂爱轻轻一笑，用实际行动来为他示范起这套东西的用法来。
她先将些许咖啡倒在瓷质的咖啡杯中，随后一手拿着咖啡杯，举起那个装有处理好的鲜奶的大杯子（在专业术语中称其为‘奶缸’）。
将突出的缸嘴靠近杯壁，早坂爱露出轻松写意的神情，开始对准咖啡液面的中心点倾倒起牛奶……
源景看着早坂爱熟练地操纵着这两件器物，在几分钟后，便将一杯咖啡轻巧地放在源景的面前。
而在那咖啡的褐色表面之上，显露出极为漂亮的白色花朵图样来。
真是相当漂亮的咖啡拉花。
源景当然知道这个技术，但他本以为会是专门的工作人员来做这项工作，却没想到会是自己的这位同班同学给自己露上了一手。
“怎么样，要来试试吗？”早坂爱将手中的器具放在了源景面前，带着些许挑战性地说道，“这个其实很简单，只要照着我之前的动作，有样学样就好。”
才怪。
早坂爱在自己心中默默地补充道。
她之所以会选择这家咖啡店，除了其烘烤的法式吐司可以说是东京一绝外，这也是另一个极为重要的参考因素。
没什么特别坏的心思。她其实只是想要打破一下这个男人脸上那永远不变的平静，看能不能让他露出些许不一样的表情来。
毕竟，自己不成体统的模样已经被他看了个干净，想要反过来看看源景露出些许失态的表情，也是极为顺理成章的想法。
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女仆小姐在心中打得小算盘，源景露出了相当感兴趣的表情。
“好啊。”他回忆着女仆的动作，开始有样学样起来。
……
等到黑色小铁锅承装法式吐司，带着麦香与奶香味被服务员端上桌子时，早坂爱正仔细地端详正摆在她面前的咖啡杯。
神情中带着四分的不可思议，以及六分的爱不释手。在那杯面之上，一只可爱的小熊正对她露出了笑脸，不仅如此，它还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掌，将它的可爱凸显得更上一层楼。
这是源景的最后一件作品。
这个男人在之前确实不会咖啡拉花，对于这一点，早坂爱的预料并无错误。
然而，他却成长得极快。
不，应该说太快了。
那种速度，简直就像是开挂一样，只在上菜的不到10分钟里，便成长到了超越自己这个熟手的地步。
虽然咖啡拉花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艺，但是……
早坂爱心情复杂地看了源景一眼。
她突然有些理解雪之下阳乃的做法了。

五十、源景一向说到做到

被烤得金黄的吐司柔软蓬松，一口咬下去，除了面粉的香气之外，浓厚的奶香味也包裹上了味蕾。
轻轻地咀嚼着嘴中的这份柔软，源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原来如此，美味的秘密，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吐司中的原料的比例吗？
和一般的法式吐司不同，在这家店里，主厨加大了原料中奶油、糖还有鸡蛋的比例，不仅奶香味比一般法式吐司还要浓厚，口感也更加蓬松。
即便如此，也没有喧宾夺主，掩盖住吐司中那份来源于麦子的清香……
在这比例上，他拿捏得真的相当成功。
如果是在古代封建社会的话，这应该足以被当做秘方，成为祖传的手艺传承下去。
至于这比例——
将口中的吐司咽下，源景再次张口，又咬下一块面包来。
高筋面粉如果按100克来算的话，糖应该加入了12克左右，黄油则是20g，还有奶油的话，唔，应该是15ml左右……
伴随着【料理】这个技能逐渐驶向lv3的关卡，它的些许神异之处便开始体现。就在之前的泳池怪案中，它带来的灵敏嗅觉让他发现了雪之下阳乃的‘破绽’。而在现在，其在源景味觉上的助益也开始露出端倪。
源景想到前世看过的一篇名为《食戟之灵》的漫画，其中的女主角薙切绘里奈有着名为‘神之舌’的天赋，对食材和味道的感知能力和灵敏度远超凡人。
而现在的源景，也有着朝着那方向发展的趋势了。
在对所有的餐品都尝了些许后，源景便停止了进食。
注意到源景的情况后，对面的早坂爱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轻轻地将嘴边的甜甜圈放下后，她有些困惑不解地说道：“源景同学，你是吃饱了吗？”
“当然没有，”源景摇了摇头。
“那是这里的早餐不好吃，不符合口味吗？”早坂爱有些困惑地眨眨眼。
“不，早餐很好吃，但是美物不可多用，我还要留着肚子，去吃下一家的美食呢。”源景表情认真地说道。
随着味觉的进步，源景洞悉菜肴美味之处所花的时间也越来越快。而当其秘密在他面前真相大白之后，再继续对其进行品尝，所获得的经验便近乎于无。
所以，尽管桌面上的早餐仍然散发着极为诱人的香气，但是是对于源景来说，它们已经失去了价值。
当然，如果只有源景一人前来的话，秉承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他应该也会将它们全部吃掉。
但是今天有他和早坂爱两个人。
在早坂爱这个熟知东京的地头蛇的带领下，他可以在今天前往东京各个知名的或是不知名的餐厅，如果每家都完完整整的吃上一顿的话，那就算以源景的饭量，也吃不了几家。
对于源景这个效率厨来说，这样的行为显然太过浪费了。
早坂爱看着源景，他脸上的表情极为认真，不似作伪。
她又看了看桌上的早餐，它们正冒着热气，向外释放着美味的信号。
因为就在对面的缘故，早坂爱看得清清楚楚，对于每样早餐，这个男人都只是浅尝辄止。那分量，即便是自家大小姐，估计都吃不饱，更别提他这样的青春期男生了。
忍住饥饿，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尤其在美食面前，尤为如此。
但源景就能做到。不仅如此，他也并未对我出言催促，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等我吃完……
思量到此，早坂爱感觉自己手中的甜甜圈也不再香甜。她举起手来，开始招呼起服务生来。
“你不吃了吗？”源景有些惊讶于少女的行为。
“我自己一个人吃，而你在旁边就这么干看着，那像什么话。”早坂爱看到源景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时，便抢先说道：“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是，我介意。”
少女的话语中透露出十成十的坚定，“我昨天也说过吧，今天的这次行程，其实是我的‘报恩’。”
“哪有自己享受着美味，让恩人在一旁看着的道理。”
当然，这些早餐并不会浪费，早坂爱准备把它们打包起来。同时，她也吸取了这次的教训，之后不会再点这么多了。
还有，原本为了填充饭点之间的时间而准备的计划全部砍掉，将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到前往餐厅和品尝美食之上。
早坂爱在心中，默默地修改这原本的计划。
和大小姐与雪之下雪乃的【汇合】，要在中午之后。只要在那个时间赶到那里，自己的任务便完成了。
在在此之前，都是属于她的时间，她可以随意修改自己的计划。
在服务员将剩余的餐点打包好后，她将其中的一半放在了源景面前，自己拿着另一半站起身来，随即便示意源景跟上。
看着干脆利落，完全不拖泥带水的早坂爱，源景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意外，随后便浮现出些许笑意。
他也站起身来，轻松地跟上了少女的步伐。
两人便就此并排而行。
至于两人的付款方式，自然仍然是AA制。
自从那次最初的校外邂逅后，两人在此方面，便一直保持着极为惊人的默契。
……
不得不说，东京的美食店其实相当之多，真不愧是国际化的大都市。
起司、蛋糕、可丽饼；拉面、荞麦面、乌冬面；鳗鱼饭、海鲜刺身、猪排饭；烤肉、寿司、天妇罗……
在早坂爱的带领下，两人真的就这么吃了一路，虽然每次都点得极少，让两人都是浅尝辄止，但是随着种类的堆砌，即便是源景，也不免感觉到一种极为清晰的饱腹感。
而就在此时，日头也已经逐渐升起，早坂爱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自己手腕，发觉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和大小姐汇合的时候了。
也就是说，马上就要到达把【交接棒】交给下一个人的时候了。
和源景的这个上午，过得既轻松又愉快，让她有种终于休假了的感觉。
如果哪一天自己真的休假了，不妨也试着这么走上一回吧？
抱着有些昂扬的心情，早坂爱和源景走过了转过了街角。
视角一转后，一辆有些熟悉的黑色轿车出现在她的眼前，而在看到那已经打开的车窗中，露出的那极为熟悉面庞时，早坂爱的身体整个僵住了。
‘那是三少爷？为什么他会……？’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置信来，这让她的反应有些迟钝，被一个等候多时的人欺到了身前。
‘他是三少爷的男仆？’早坂爱认得这个人。
她想躲开，却发现自己由于恐惧和惊讶，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但是，那人的意图并未得逞。
他的手被另一个人抓住了——
“我说过吧，到时候，我的良心就会起作用，来帮你解决掉他们。”阻止了对方的人，正是源景，他平静的话语中，透露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一向说到做到。”

五十一、早坂爱所最害怕的事
1/3

早坂爱和四宫辉夜所选取的汇合之地，当然不会是一个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的地方。
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四宫辉夜和早坂爱虽然实质上是主仆关系，但在圣伊甸学园中，她们两个的设定，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有助于早坂爱隐蔽住自己，方便其工作的开展。
因此，这次的巧遇，不能以早坂爱和四宫辉夜互相认出对方为开端。
按照最理想的情况，是由雪之下雪乃发现了源景的存在，继而发现他身边的早坂爱后，燃起嫉妒之心，从而让之后的剧情顺理成章。
只有雪之下雪乃实在没有注意到源景后，四宫辉夜这个双保险才会发动——
她会将好像在约会的两人向雪之下雪乃指出，随后惊讶地表示，原来源景已经有了偷偷交往的对象了，难怪平常对羔羊会的众人不假辞色。
以雪之下雪乃的性格，肯定会出言否定。
为了证明源景的清白，她应该会直接上前对其进行询问。
自此，剧情便重新得以步上了正轨。
虽然后一种情况也能顺利达成目的，但是很显然没有前一种情况那么自然。
源景和雪之下雪乃都是聪明又敏感的人，这么做确实有可能引起两人的怀疑，说不定会导致计划破产。
对于四宫辉夜和早坂爱来说，这些许的风险是她们所尽力想要回避掉的。
嘈杂的环境和拥挤的人群是阻隔视线的天然屏障，为了让雪之下雪乃能够顺利地认出源景，她们特意将地点选在了一条有些偏僻幽静的小巷中。
在这条巷子中，有一间非常好吃的怀石料理店。那家店的主打风格是侘寂（wabi－sabi）。
这是樱岛特有的词汇，【侘】表示朴素，而【寂】则代表安静，合起来，便是【朴素且安静的事物】。正因如此，这家店才会将地址选在一处远离都市喧嚣的小巷中。
在她们的计划中，这里是四个人一起吃午饭的地方。
整个计划出自于早坂爱之手，虽然说不上完美无缺，但至少称得上是滴水不漏。
但是，为什么四宫家的三少爷四宫云鹰会早早地等在这里，难道说……
想到一个可能后，早坂爱不禁心神一乱。
而就在此时，源景已经成功地将那个袭击过来的青年男性制伏于地。
轻轻地蹲下身子，源景的一只手将他的右手臂反折在背后，另一只手将他的头按在地上。
确认对方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后，他抬起了头，望向了那辆黑色豪车以及那个从车中走出来的男人。
对方好像是冲着早坂爱来的？是早坂爱的仇家吗？
他并未认出这几个人。
且不提他们在原著中，就是几个根本没出现过几次的龙套角色；将二次元的画风变成三次元，这本来就会让人认错。
当然，一个重要原因也是这几个人没有什么极为独特的外表特征
如果来者是黄色大章鱼样的杀老师，那么就算变成了三次元，源景也能一眼认出对方。
“你就是源景吗，”见到自己的手下被擒住后，这个看起来就相当阴沉不似好人的男人并没有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而是一脸欣赏地向源景说道，“果然是一表人才，有没有兴趣来为我效力呢？”
源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然而还没等他甩出一句“大爷你哪位啊”，便听到他身后的早坂爱张口说道：“三少爷，源景是大小姐的同学，请您……”
还没等她说完，那个被早坂爱称为三少爷的青年便马上变了脸色——“主人说话时，哪有你这个下人插嘴的余地，四宫家的规矩，早坂爱你是忘光了吧？”
看他那样子，如果让下人得手，将早坂爱控制住的话，他应该会直接对她动手扇耳光。
毕竟，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下仆是不存在人籍的。
“我并没有遗忘掉四宫家的规矩，”早坂爱注意到了源景投来的惊讶目光，但在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但我的主人自始至终，便只有四宫辉夜大小姐一个人而已，我只要为她负责就够了。”
少女坚定的话语中，有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而这份颤抖，源自于少女内心深处的恐惧。
‘三少爷之所会到这里来，完全是因为凑巧。现在快到午饭的时间了，那家餐厅又那么有名，来吃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少女的心中，正在如此死命祈祷，祈祷这次遇见只是偶遇，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神啊，求求你……’
在这之前，早坂爱从未相信过神明的存在，似乎也正因为如此，高座于云端的神明也就因此并未将自己的视线投向这位少女。
就算此刻的她是如此的虔诚……
在听到早坂爱的话语后，四宫家的三少爷，也就是四宫云鹰的脸上，那怒色竟然一下子消散了，反而露出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容来——
“主人自始至终便只有四宫辉夜一人？真不愧是早坂家的老鼠，背叛和谎言都已经刻在了骨髓中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早坂这个姓氏的厌恶。
“那么，能不能请这位忠贞不二的女仆小姐，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从大哥那里得到消息，来破坏辉夜的计划呢？”
“这不是只有你和辉夜才知道的事情吗？”
看到早坂爱想要张口，四宫云鹰又加了一句——“不要向我解释，我才没有兴趣听早坂家的胡话。事实上，我其实是想直接把你赶出去的，但是她坚持要听一听你的解释。”
她？
早坂爱心中的不安在扩大，她有些绝望地注视着那辆豪车。
看着一双她极为熟悉的女士小皮鞋从车中露出，之后，便是包裹在厚实棉袜中的纤细小腿，以及黑色的连衣裙……
这是她亲自选定的穿搭。
而这身穿搭的主人正一脸寒霜地望向自己，那精致的面容，好似一尊雕刻完美的玉质观音像一般，美则美矣，但是没有一丝人的感情——
“早坂爱，三哥说，你是大哥安插在我身边的间谍，每天都会将我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汇报给大哥，”四宫辉夜注视着自己这位最信任的人，目光中尽是冰冷——
“这是真的吗？”
早坂爱内心最深处的梦魇，竟在此刻变为现实！

五十二、世界尽头的百货商店
2/3

早坂爱张了张口，但却没有吐露出任何话语来。
往日那伶俐的口舌仿佛在一刹那消失不见，仿佛被扔上了岸的游鱼一般，她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口，但却只能发出不成词汇的几个音节。
对于她来说，说谎应该是如同呼吸般自然的事情，如果面对的是四宫云鹰的话，她也能极为流利地说出编造好的话语，做出恰到好处的解释。
然而，这次面对的是四宫辉夜……
自家的大小姐看向她的目光，早就没有了往日的亲切，变得极为冷冰且陌生。
这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因为自己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叛徒。
之前也说过，早坂爱是四宫辉夜的私人女仆。
但是除此之外，她还有着另外一层身份，那便是四宫家本家的间谍。
这里的四宫家本家，指的是四宫家家主及其嫡长子四宫黄光的那个派系。
早坂家原本也是名门，但是在与四宫家的竞争中惨败，不仅产业被尽数吞没，其优秀的血统也被四宫家所吸收，成为了四宫家的附庸。
那是早坂爱还非常小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而至于早坂家的附庸对象，自然不是在家中没什么地位的四宫辉夜一脉，而是最为强盛、拥有着第一继承权的四宫黄光。
而四宫黄光，则将一项任务交给了当时还十分年幼的早坂爱，那便是去当最为年幼的四宫辉夜的女仆。
去赢得她的信任，然后把辉夜的一举一动，全都汇报给四宫黄光。
也就是说，她其实是四宫黄光派到四宫辉夜跟前的间谍。
间谍这份工作，只有内心无比坚韧、意志十分刚强的人才能胜任。而其准则中最为重要的一条，便是绝对不能将私情掺杂于工作之中。
早坂爱显然并未遵守这份准则。
毕竟，再怎么能干，她也不过是个尚未成年的女生而已。
在与被监视者日夜相伴的一天天中，早坂爱已经真心喜欢上了四宫辉夜。
对她来说，四宫辉夜在情感上，与她的妹妹一般无二。
但作为姐姐的她，非但无法保护妹妹，还要始终扮演着背叛者的形象，否则的话，整个早坂一族都会受到牵连。
一边是亲如姐妹的辉夜，一边是真正的亲族。早坂爱的心灵被两方撕扯，已经接近破碎的边缘。
正因为如此，在看到四宫辉夜发现了真相之后，除了绝望之外，早坂爱的内心之中，还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解脱感。
这种折磨，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吗？
并未多加言语，早坂爱轻轻地向四宫辉夜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似乎并不忍心再看辉夜的表情一般，她飞快地转过身来，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
其所代表的意思不言自明。
就在她鞠躬的那一刹那，四宫辉夜瞳孔中某团火光陡然熄灭。
眼神空洞的她，此刻就像是一个极为精致的瓷娃娃。
到了现在，已经没有继续将那个跟班制伏的意义了。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源景轻轻地起身，随后摸了摸自己的手背。
在那其上，有晶莹的水珠划过。
此时的天空仍然是阳光灿烂，就和源景早上预料的一样，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那么，源景手背上的这颗水珠，其来源便不言而明。
轻轻触碰着这颗水珠，其上还留有某个女仆的一丝余温。
作为一名知道人物关系的穿越者，源景其实已经大致知晓了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明只是被邀请出来吃饭而已，为什么自己要遇上这种事……
……
……
将自己的双膝抱在怀中，早坂爱呆呆地看着远处的那一抹莹白。
那是樱岛的最高峰，只要视线没有阻挡，在樱岛全境都能看到它那洁白的身姿。
在艳阳的照耀下，富士山顶的那一抹莹白反射出极为耀眼的光芒，刺得她眼睛发痛。
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
而是贪婪地想要汲取这份美好，期待其能抚平自己内心的些许创伤。
但这是没用的。
美丽的东西本身并不带有任何意义。
美丽花只是绽放后凋零，雪只是堆积后消融，虫子们只是互相鸣叫后产下后代死去。
之所以觉得它们能够抚慰内心，不过是人类本身的情感作祟。
如果其自身没有这个意思的话，所谓的美景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早坂爱甚至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
从那个地方逃离后，早坂爱只记得自己冲进了电车站。等到神情恍惚的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好像已经乘着电车来到了东京之外。
在完全陌生的车站下车后，她仿若梦游一般无目的的前行着。
最终，便来到了这一个小小的山谷中。
这里似乎被当做了垃圾弃置场，各种各样的废旧家具、报废的载具以及损坏的电器被扔得到处都是。
而早坂爱目前的处境，便与这些家伙儿一般无二。
抱着一种莫名其妙地共情心，早坂爱爬到了垃圾山的最高处，轻轻地坐在了一辆废弃车的引擎盖上，就这么开始呆呆地眺望起天际的富士山来。
不仅伤透了大小姐的心，还牵连了早坂家。两者都想要的自己，最终却是两者都得不到。
自己的人生，还真是失败……
沉浸在负面的情绪中，完全无法自拔的时候，一个让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在这里啊，早坂同学。”这个声音相当熟悉，至少在今天上午，自己还与对方交谈甚欢，“这里可没有什么美食店，你这个地头蛇未免也太不称职了。”
她回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源景那挺拔的身形。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早坂爱的话语中，透露着些许不可思议。
而源景则耸了耸肩，踩着各种各样的‘遗骸’走上前来。
“最近的电车站所开走的最近一辆电车，只要会用手机的人，很快就能查到。”源景说道，“至于会在那一站下车。对于想要远远逃开的你来说，终点站应该是可能性最大的选项。”
“虽说如此，你最后竟然到了‘我的地盘’，这确实有些出乎了我的意外。”
“‘你的地盘’？”早坂爱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没错。”轻车熟路地登上了最高处，源景向着早坂爱介绍道，“欢迎来到世界尽头的百货商店。”
“这便是我给这块地盘所起的名字。”

五十三、哪有那么多不可能
3/3

“咦，”到了早坂爱的跟前后，观察力极为敏锐的源景，便发现她的头上好像少了某个东西。
那是她从不离身的某件深蓝色的发圈。
源景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发圈，是小时候的四宫辉夜送给早坂的东西，可以说是两人之间那混杂着主仆、朋友与姐妹三种复杂感情的信物。
早坂爱一直对其视若珍宝，几乎从不离身。
而现在，它已经从早坂爱的身上消失了。
原本扎起的马尾也披散了下来，变成了披肩的长发。
似乎注意到了源景的目光，早坂爱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但是她的手上，并未传来熟悉的触感。
她先是露出惊慌之色，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又委顿了下来。
“你的那个深蓝色的发圈呢？”源景用手指比划了圆圈的形状，“我记得你不是一直戴着它吗？”
“扔了。”早坂爱嘴硬道，好像要掩饰住内心的后悔一般，她接着说道，“坐在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感到那个发圈让我的头发非常不舒服，我就把它摘下来扔了。”
扔了可还行。
源景看了眼现在两人所在的地方——
这是各种废品堆积起来的最高处，往下看，整片小小的山谷便几乎尽在眼底。如果在这里将发圈扔出去的话，想要再把它找回来，那可真的比登天还难。
“那本来就是个便宜货，甚至连花纹很朴素，金属装饰也很少，我早就想换了。”早坂爱絮絮叨叨地说着，完全没有平常精干的样子。
这种反常的行为，恰恰说明她内心的后悔。
源景则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感谢‘还在嘴硬’老板送的一架大飞机吗？
既然这么后悔的话，当时就不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源景摇了摇头，随后开始居高临下地朝着四周望去——我记得，我好像把那家伙藏在……
哦，看到了。
在看到自己之前留下的标记后，源景眼前一亮。
不再理会仍在说着什么的早坂爱，他走下了那座‘垃圾山’。
“喂。”看到源景的行为，早坂爱有些不服气地鼓起小脸。
在自怨自艾了许久之后，想要让别人倾听下自己的话语，听些鼓励的话语什么的，是极为正常的心理需要。
这个男人，果然还是这么不解风情，明明安慰我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在连番打击下，精神有些幼儿化的早坂爱撅了撅嘴唇，露出些许不满之色。
但很快，这些许不满便被好奇所掩盖。
轻轻地活动了下有些发僵的双腿，早坂爱跟着源景一起向着某个地方走去。
“这是钢琴？为什么在这种垃圾堆里，会有这样的东西……”在将覆盖在其上的碗柜、桌子等较轻木质品搬走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件被防雨布包裹住的东西，将其掀开，一架黑色的大家伙便赫然在列。
这让早坂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而源景则有些怀念地走上前去，轻轻地翻开了琴盖，轻轻地按了按琴键。
澄净的音色便在这片空间中激起片片涟漪来。
从最低的A音逐一弹过八十八个黑白键。一个音也没少，每个音都是如此清澈透明。
琴音的余韵有如月光下的雾气般萦绕在两人身边。
竟然连调音都不需要，这架老伙计竟然这么坚挺。
“你到底要做些什么？”早坂爱注视着源景的动作，有些疑惑的说道。
“我要找一样东西。”这是源景的回应。
“找东西，难道说……”早坂爱先是有些困惑不解，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便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不可能找到的，为什么要做徒劳的……”
“早坂爱，”在那架黑色的老朋友面前，源景看向了她，“你知道吗，你刚刚说出了我最讨厌的一个词。”
“那就是【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不可能的事呢？”
“更何况，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可是【我的地盘】。”
并不等早坂爱做出回应，源景便开始轻轻地敲击起键盘来。
弹钢琴与找东西，这明明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这个男人为什么能够说得这么自信？
还哪有那么多不可能的事呢？这话说得好拽哦。
不过，钢琴倒是弹得真好听，也难怪那个冬马和纱……咦，等一下，这是什么声音？
些许奇怪的声音，传入了早坂爱的耳中，直到这时，她才明白源景所说的【我的地盘】是什么意思——
这些废弃品们，竟然真的在回应着源景的琴声。
浑厚的弦乐、悦耳的笛音、高亢的喇叭还有清脆的铃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早坂爱仿佛置身于某个交响乐团的演出现场。
这是魔法吗？
早坂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但是很快，她便发现了这种现象的正体。
是共振。
虽然不清楚源景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的琴声确实让这片山谷中的废品们一齐与之共鸣，做到了类似合奏的现象。
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源景并没有理会早坂爱的吃惊，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将意识沉浸在这片山谷对其的回应之中了。
琴音便是他的问题，而返回的共振，则是这片山谷的回答。
在反复‘询问’与‘确认’后，源景终于将那个东西的位置确定了下来。
唔，和早坂爱所说的不同，那个东西里用的材料，可不是寻常货色呢。
应该说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吗？
停下了弹奏，源景沿着垃圾山的棱线往前了一段距离后，就在侧面开了洞的汽油桶和没有轮胎的轻型机车间。
他找到了那样东西。
那是一件深蓝色的发圈。
正是之前早坂爱视若性命，但却因一时冲动所丢弃的，她与四宫辉夜之间感情的信物。
他将其轻轻地捡起，随即转过头来，看向了仍然有些不敢置信的女仆小姐。
“关于你和四宫辉夜还有四宫家的事情，我作为一个外人，既没有兴趣，也没有立场插手。”
他轻轻地掰开女仆的右手，将那件失而复得的发圈放在了她白皙的手心中。
“但如果你真的感到绝望，不妨想想刚刚自己的心情，再想想这枚发圈，之后再思考一下——
是不是真的万策尽了呢？”
将女仆的右手合拢，让她把那个深蓝色的发圈握于手中。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不可能的事。”
“这可不是空口说大话哦”，源景向着女仆小姐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我可是才刚刚给你证明过了。”
感受着发圈那熟悉的触感，早坂爱轻轻地将其捧在了胸口。
在那之后，她就这么陷入沉思之中。

五十四、女仆夜袭
3200字

大小姐今天的心情很差。
这是整个四宫别邸在周六所达成的共识。
身为仆人，揣摩自家主人的心情可谓是立身之本。更何况，大小姐并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
明明在早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等出去一趟再回来之后，四宫辉夜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极为喜怒无常。
这让四宫别邸的仆人们都有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从下午到晚上，也已经有了近十人因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而遭到了处罚。
虽然都不是特别严重的那种处罚，但这无疑是个非常不好的信号，整个四宫别邸便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中。
“早坂女仆长呢？”一个被惩处的女仆甲哭丧着脸，和另一个和她交好的女仆乙咬着耳朵，“怎么今天一天都没怎么见着她？大小姐和她关系最好了，此时此刻，不应该由她出面，来安抚一下大小姐吗？”
“嘘。”女仆乙吓了一跳，她轻轻捂住了自家好友的嘴，说道；“如果还想继续在这里干下去的话，就不要再提【早坂爱】这个名字了。”
“为什么？”因为手掌的影响，女仆甲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早坂女仆长怎么了吗？”
“你知道为什么大小姐今天心情这么差吗？”悄悄地将嘴唇递到对方耳边，消息灵通的女仆乙说道，“其实，她是四宫本家那边的人，是被四宫黄光老爷派来监视大小姐的。”
“！！！”女仆甲瞪大了眼睛，一副大受冲击的模样，“那个早坂女仆长是间谍？这怎么可能？她们两个明明好得就跟一个人一样。”
“要不然怎么说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另一个女仆有些感慨地说道，“不过，难怪早坂爱会对大小姐那么上心，原来是心中有愧啊。”
“哦，”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接过了女仆乙的话茬，“怎么个心中有愧法？”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大小姐……”话说到一半，女仆乙突然感到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后，顿时亡魂大冒，正站在两人的身后，用冷冰冰的视线看着两人的，不是自己大小姐又是何人？
两人赶紧将嘴闭住，转过身来，向辉夜大小姐请安。
“竟然有时间说闲话，看来还是太清闲了。”四宫辉夜冷冷地说道，“正好，我看客厅的毯子有些脏了，你们两个去清理一下吧。”
“……是。”在背后嚼舌根子是佣人的大忌，只被罚去清理毛毯已经是四宫辉夜的仁慈了。
在松了一口气后，两人便急急忙忙地朝着客厅走去。
而四宫辉夜则望着两人的背影，嘴唇微动——“【心中有愧】吗？”
轻轻地咀嚼着这个词，四宫辉夜的脸上不动神色，但是内心却是一阵刺痛。
早坂爱之所以会对我那么包容，所有事情都尽心尽力地完成，原来只是因为【心中有愧】吗？
她轻露银牙，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
四宫辉夜今天休息的非常早。
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掉了晚上预定的课外辅导。
在进行了惯例的洗漱后，她便早早地躺到了床上。
似乎想要早早结束这噩梦般的一天。
然而——
睡不着。
柔软的床榻托举着身体，四宫辉夜瞪视着上方的帷幕，但是睡意却迟迟不肯到来。
四宫辉夜啊四宫辉夜，你什么时候软弱到这个地步了？
区区一个女仆而已，如果自己想的话，能够替代她的人应有尽有。
不就是陪你的时间多了点，对你的态度好了点吗？
至于这么刻骨铭心无法遗忘吗？
四宫辉夜在心中暗骂自己的不争气。
在意识到自己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的时候，她便坐起身来。
白皙小巧的足部轻轻地踩在了卧室的地板上，她走下了床铺，来到了被厚厚的窗帘所遮挡的窗前，轻轻地将其拉开。
她似乎想要去窗边看看今晚的月色，来舒缓一下心情。
但在拉开窗帘之后，眼前的景色却让她眼珠圆瞪，完全无法维持原本那冷艳高傲的表情——
一个人正趴在自己的窗外。
自己拉开窗帘之后，自己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在看到自己后，对方不仅没有迅速地逃走，反而轻轻地敲了敲玻璃，示意辉夜打开窗户，让她进来。
她是早坂爱。
是背叛了她的仆人，也是她极为痛恨的人。
但在此时此刻，她更加痛恨的，是下意识地为其打开了窗户的自己。
……
“你怎么是怎么进来的？”四宫辉夜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了早坂爱，后者进入卧室后，便极为熟练地将窗户轻轻地关上。
虽然比不得本家，但是这座四宫别邸仍可以说是戒备森严。保安、看家犬、监控以及红外警报……这些东西这里都不缺少，整个四宫别邸可以说是宛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
“虽然估计马上就不是了，但我至少在这里做了十年的女仆，直到今早，这里的安保设施的最高负责人还是我，”拉上窗帘后，早坂爱转过身来，就这么面对着四宫辉夜，“再加上我的运动神经很好，只要稍微付出一点努力，这种事情还是办得到的。”
“当然，我在这里也要提醒一下大小姐，就算再怎么心情不好，也不能去迁怒保安，他们可是与这间宅邸的安全息息相关呢。”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啊！
四宫辉夜银牙暗咬。但还没等她吐露出几句刻薄的话语，早坂爱开口说道：“我是来给大小姐一个交代的。”
“哦？”四宫辉夜的语气中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信任，“你是想说，三哥说了谎，你其实并不是大哥派来的间谍吗？”
“不，我是的。”早坂爱干脆利落地承认，“三公子所说的没错，我是四宫黄光的暗子，负责向其汇报您的一举一动。”
“那我真应该向你庆祝呢，就这么摆脱了我这个没有前途的大小姐，可以回到四宫本家的大船上，”四宫辉夜的话语中满是讥讽，“你是来向我显摆的吗？”
“不，恰巧相反。”早坂爱轻声说道，“我是来向您投诚的。”
她稍稍欠身，向着四宫辉夜施了一礼——
“不知道四宫辉夜大小姐，是否愿意接受一份来自四宫黄光阵营的忠诚呢？”
四宫辉夜看着俯下身来的早坂爱，随着她的俯身，一样东西映入了她的眼中。
那是一个深蓝色的发圈，其上的金属装饰，正反射着幽幽的月光。
是小时候的自己送给她的东西。
四宫辉夜心中一软，但马上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你的意思是，要弃明投暗，来当我的间谍吗？”
对于四宫家的佣人来说，四宫黄光所代表的本家，自然是‘明’，而四宫辉夜一系，自然是‘暗’。
说早坂爱的行为是弃明投暗，这倒是一点也没有说错。
“没错。”似乎并未察觉到四宫辉夜话语中的讥讽，早坂爱的语气极为平静。
“有意思。”四宫辉夜的脸上，露出了严酷的笑容。
“我听闻，赌博的人只要赢了一次，就再也无法离开赌场；”
“我听闻，有妇之夫只要出轨一次，就再也无法回归家庭；”
“背叛这种事情，只有0次和无数次。”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的这次投诚是发自真心，而不是想要继续蒙蔽我呢？”
“先说好，不要再向我提及什么十多年的感情之类的东西，那种东西，在你背叛的那一刻，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信用就像一张白纸，而背叛会给这层白纸添上无法抹消的折痕，让它再也无法平整如昔。
早坂爱做出过背叛四宫辉夜的事情，这是如铁一般的事实，并不会因为她有难言之隐或者是被强迫的，而被轻易抹消。
有权利做出【原谅早坂爱】这个决定的，自始至终便只有被她背叛的四宫辉夜一人而已。
而面对着四宫辉夜的话语，早坂爱的声音仍然平静。
她已经思考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了。
“没有，我没有办法证明我的真心。”她轻轻地抬起头，望向了自己侍奉了十多年的大小姐，“如果大小姐真的需要证明的话，我只能说——”
“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四宫辉夜稍微听出了早坂爱话语中的意思，言语中开始有些不敢置信。
“我不要大小姐的任何东西，也不需要大小姐为我提供任何方便，只要大小姐给我一个联系您的方式就好。”
在皎洁的月光下，早坂爱向四宫辉夜轻轻俯首，宛如古时的骑士向他的君主献上忠诚，“对于我提供的任何情报，大小姐也可以任意处置，信也好，不信也罢，都全凭大小姐的意思。”
“当然，如果您实在是恨我，直接把它们交给四宫本家，以此来揭发我的行径，那也随您喜欢。”
四宫辉夜瞪视着早坂爱，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早坂爱，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当然。”早坂爱的话语依然坚定不移。
良久之后——
“没想到那个精明强干的早坂爱，竟然会变成了一个大傻瓜。”四宫辉夜叹了口气，其言下之意不言自明，“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的？”
“是恋爱啊，大小姐。”早坂爱那平静的话语中，开始掺杂起甜蜜的味道来，“不是有句古话吗？【恋爱中的少女在，智商为0】。”
“竟然能让懦弱迷茫的我鼓起这样的勇气，恋爱这种感情，可真是奇妙啊，大小姐。”
在月光的映衬下，少女那蔚蓝的眸子璨如星辰。
从中流出如水一般的温柔。
而早坂爱脸上的表情，四宫辉夜之前从未见过。

五十五、不要故意让我心跳加快

“音乐会？”周六晚上，就在早坂爱潜入四宫别邸之时，早就回到家中的源景却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那是雪之下雪乃的电话。
“没错，就在明天，地点是东京帝国剧场，会有一位世界级的钢琴大师在那里举行音乐会。”在电话的那头，雪之下雪乃正坐在电脑桌前，其面前的网页上，有一半被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男性所占据。“这个机会很难得吧，要和我一起去听听吗？”
本城熏。
这便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雪之下雪乃嘴中所说的世界级钢琴大师，便是他。
昨天的时候，四宫辉夜曾今约她在周六一起出去逛逛。虽然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她又打电话向自己致以歉意，说是老家来亲戚了，要招待对方，实在是走不开。
雪之下雪乃知道，以四宫辉夜的为人，是做不出故意耍她这种事情的。
那么，这次应该是真的有事脱不开身。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这也启发了雪之下雪乃——
冬马和纱委托给自己的填词工作，她虽然已经有了大致的头绪，但还是缺了一点东西。
简单的说，就是‘情感’没有到位。
而目前最能拨动她心弦的人，雪之下雪乃其实内心十分清楚。
但她同样也清楚，将他请出来是件多么艰巨的工作。
不过，和四宫辉夜与早坂爱不同，雪之下雪乃是听过源景的那番宣言的，正因如此，她才会以听音乐会为由，试着约一下源景。
但——
“为什么要去听那种东西？”源景的反应却有些出乎雪之下雪乃的意料。
咦，起反应的词并不是【和我一起】，而是【音乐会】吗？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雪之下雪乃在心中有些惊讶。
“明天可是本城熏大师的演奏啊，他的水平，在樱岛的排行是第三，全世界的话能排到五十名。”雪之下雪乃看着眼前的网页上对他的介绍，“这不是已经相当厉害了吗？我觉得应该会对源景同学有所帮助才对。”
“这有什么厉害的，”源景之所以会这么说，并非是因为他骄傲自大，而是因为——
“音乐这种东西和烹饪不同。复制技术近乎完美，所以无论是谁都能轻松地享受到世界顶级的演奏。钢琴家这种人，就算把专攻的领域和演奏风格的多样性考虑进去，从世界最好的开始数二十个人也足够了。”
“复制技术……”雪之下雪乃听到了源景的这个说辞，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观点，“你是说录音吗？”
“没错。既然随时随地都能听到世界第一的演奏，世界第五十这种人的音乐会，也就没有什么必须去听的价值吧。”源景有些理所当然地说道。
啊，这……
雪之下雪乃的表情有些微妙。她大概明白源景为什么会对【音乐会】这个词起反应了。
比起和一群人一起费时费力地去听音乐会；将耳机一插，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听录音确实更加符合他的性格。
但那与少女的意愿并不相符。
虽然感觉大概率是无用功，但是雪之下雪乃还是尽力地做出了尝试。
“音乐会的话，不实际去听果然还是没法享受吧。”
“演出不也能录音吗？Live版在现代已经是约定俗成般的存在了吧？比起会受观众还有座位影响的现场，录音要好得多啊。”
“但录音没法真实地感受现场的气势，或者说热情……”
“蠢死了。听现场演出的观众们只不过是暗示自己‘不能浪费昂贵的门票和时间的成本’，故意露出兴奋的样子罢了。毕竟身边有几百几千几万相同想法的人，就会进一步放大暗示作用。”
源景的话语毫不留情，但他并不是一味地对其贬低。在那头的雪之下雪乃有些词穷的时候，他说道：
“在我看来，听现场音乐的价值只有两个。”
“一个单纯是声压。因为声音是空气的振动，能感受到的不只是鼓膜。‘可以用全身的皮肤听音乐’，这是前往现场的客人的特权。”
“第二个是能听到不同乐器从各种方向传来声音的搭配带来的妙趣。有的演奏家特别注重这个，会详细地指定管弦乐的乐器布置，并在演奏不同的音乐时，改变乐器的位置排布。”
“可惜的是，那个本城熏的音乐会，应该是只有一件乐器的钢琴独奏吧？”
“那就完全没有费时费力地去听音乐会的价值了。”
源景直接如此盖棺定论。
雪之下雪乃看着手中的电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源景这个人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别人是很难说动其作出改变的。
而就在她有些失落，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源景的声音恰好传来，“话说，为什么突然想起要我去听音乐会？你原来有这个习惯吗？”
“……因为和纱的委托。”犹豫了片刻后，雪之下雪乃说道，“关于她的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曲子，她委托我对其进行填词。”
“我想通过听音乐会，来寻找一下灵感。至于为什么会邀请你，那当然是因为你是那首歌的作曲者，我也想听听你的看法。”
说了实话，但没有完全说。
这一点小小的狡猾，亦是源自于敏感的少女心。
而源景接受了这个说法。冬马曜子之前跟他谈过，要为那首曲子填词并请人演唱的事情，他也答应了，只是他没有想到，最后会被交给雪之下雪乃这个外行人。
他并未对冬马和纱还有雪之下雪乃的做法提出质疑，认为这么做是在不尊重这首曲子。
对于雪之下雪乃的认真性格，他知道得相当清楚，明白对方绝对会以十二万分的努力，把这件委托做好。
对方这次的电话邀约，也是其所付出的努力之一。
虽然让他耗费时间去听什么本城熏的音乐会什么的还是全盘否定，但如果只是顺便的话——
“想要找灵感的话，不需要去什么音乐会啊？”
咦？
“明天是我预定的，练习乐器的时间，如果你只是想听听音乐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
咦咦？
“我应该会在市中心的乐器行泡上一整天，具体位置我等会儿发给你。”
咦咦咦？
当雪之下雪乃挂断电话之后，仍然有些不敢置信。
而在之后，手机上的‘滴答’提示音，则告诉她并没有听错。
呜哇，这就是所谓的丢了芝麻捡了西瓜吗？
如果不是对源景的性格知之甚祥，她都要怀疑对方是在故意欺负自己了。
真是的，不要总这么让我心跳加快啊……
雪之下雪乃在心中悄悄说道。

五十六、需要玩偶的乐器?

周日上午，大概九点左右。
穿着常服的雪之下雪乃从车站中走出。因为天气有些转凉的的缘故，在上半身的黑色薄毛衣外，套上了一件米色的长风衣，下半身也是长裤打扮，一看就相当保暖。
除此之外，她还在肩上斜跨着一个背包，里面装的，是冬马和纱所给的那首曲子的乐谱，还有纸、笔以及她已经写好的几份歌词。
刷卡出了车站后，雪之下雪乃并未发现源景等待的身影。
这让她柳眉微蹙，轻轻抬起手腕，雪之下雪乃发现，此时与约定好的时间已经相差无几。
迟到了吗？还是说路上出了什么事？
少女的内心不禁担心起来。
以她对于源景的了解，只要是对方答应过的事情，是绝对不会爽约的才对。难道说，是出现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不可抗力？
就在雪之下雪乃拿出手机，准备在“line”上咨询一下对方的时候，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源景竟然早就到了。
不过，他并未等在电车站的门口，而是来到了一家电玩店的门口。
在发现了源景的踪迹后，雪之下雪乃将手机重新放回了口袋，随即朝着源景的方向走去。
对方正背对着她，好像在专心致志地做些什么？
而随着距离的缩短，雪之下雪乃也终于看明白了对方在做些什么，脸上浮现出古怪之色——
电玩店门口的机器，是一件在樱岛随处可见的抓娃娃机。
而源景，正一脸认真地抓着娃娃。
就在他的手边，已经堆叠起了不少战利品。
小猫、小熊、小象还有小兔子……
几乎娃娃机中布偶的所有种类，在他手边都有一个。
“叮咚。”就在雪之下雪乃走到跟前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机械音，一只长颈鹿的Q状玩偶被机械臂扔到了出口。
源景将手伸进了隔板，将其从中取出。
在这个时候，他也发现了雪之下雪乃的到来。
“来了吗？”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源景向着雪之下雪乃点头示意。
将‘长颈鹿’放到了他的那堆战利品中，源景大致地计数了一下玩偶的数量，有些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应该很充足了。”
雪之下雪乃听到了源景的话语，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源景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今天不是来玩音乐的吗？有什么乐器的演奏是要用到玩偶的？
不过，很快她便没有功夫去思考这些问题了。
因为源景将这些玩偶捧在怀里后，转向了她，笑着说道：“正所谓见者有份，雪之下同学，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吃从中挑一件哦。”
最终，有些脸红的雪之下雪乃所选择的，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
它做出了趴卧的样子，脸上是十分人性化的慵懒。
在高兴之余，少女的内心也有着些许遗憾——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希望他能好好地观察我一番，然后夸奖一下我的妆容啊。
明明和在学校里的风格差别那么大，他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用手指轻轻地戳着熊猫那肥肥的肚子，雪之下雪乃在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
源景的信息中所说的乐器行，要走过车站南边出口的过街天桥，之后稍微前进一段距离后，乐器行就在有点冷清的住宅区跟商店街交界，被两边的综合大楼夹在中间，感觉就像薄册的书背一样。
雪之下雪乃注意到上方的招牌，那里龙飞凤舞地写着‘松濑乐器行’的字样。
一只手臂环抱着玩偶，源景用另一之手推开了店面。
伴着‘叮铃叮铃’的风铃声，店内的景象便尽收眼底——
两侧墙壁到天花板上都挂满吉他和贝斯，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也就因此让整个店内有些狭窄。
除此之外，是一排排的架子，其上摆满了各种乐谱和CD。在架子与墙壁之间，还见缝插针地摆着一些架子鼓的部件，还有一些看上去有些奇形怪状的乐器。
而穿过这些向店的深处走去，终于找到了乐器行的柜台。
柜台后的女性竟然出乎意料的极为年轻，惹眼的华丽面容配着一双仿佛会说话般的眼睛。身穿白衬衫与苗条的黑色西装夹克与西裤，明明是严肃的穿着，却仍然难掩其姿色来。
在看到源景后，对方明显眸子一亮，而在看到他身旁的雪之下雪乃后，她则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便露出一抹有些玩味的笑意——
雪之下雪乃对于这样的表情相当熟悉。
每当自己的姐姐想要做恶作剧的时候，脸上也便会浮现出这种坏坏的笑容。
少女皱了皱眉头，随后轻轻将身体往源景身后缩了缩。
雪之下阳乃对她所造成的心理阴影相当浓厚，即使现在，她也不太想和与她相似的人打交道。
似乎并未注意到雪之下雪乃的小动作，源景大步流星地来到了那人的面前。
还不等对方说话，他便抢先一步说道：“老规矩，我要租借这里的录音棚，和之前一样，从上午9点到下午4点，有问题吗？”
松濑店长其实为人很好，还是个大美女，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长了一张特别喜欢开玩笑的嘴。
如果只有源景的话，那倒是无所谓，但这次有雪之下雪乃在后面跟着。
松濑店长是摇滚乐团出身，在那种氛围下成长，嘴上没个轻重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尤其酷爱说带些荤的段子。
雪之下雪乃的脸皮比较薄，可不太经得起社会人的玩笑话。
有些遗憾地将视线从雪之下雪乃身上收回，作为成熟的社会人，她显然是明白了源景的意思。
对于这个自己偶然间发现的天才，松濑店长其实相当注重和源景的关系。
将已经到嘴边的‘源景你这次是带着你的小女友一起来的吗？’之类的话语偷偷咽下，松濑店长注意到了源景右手臂所揽着的玩偶。
她先是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丝恍然之色——“原来如此，今天你要玩那个吗？”
源景点了点头。
而雪之下雪乃则一头雾水。
她看看松濑店长，又看看源景，显得非常疑惑——
这是什么加密通话，难道真有要用到玩偶的乐器吗？

五十七、有兴趣一起敲敲鼓吗?

“这是架子鼓？”
眨巴着大眼睛，雪之下雪乃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结构有些复杂的乐器。
虽然在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这家‘松濑乐器行’竟然配备了一个小小的录影棚，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设备一应俱全。
这好像是那个松濑店长自用的，只对她自己和她看得上眼的人开放。
也就在这里，雪之下雪乃终于见到了‘那个乐器’。
那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乐器，而是几乎在所有的摇滚乐团中都有的乐器。
也就是架子鼓。
架子鼓和玩偶有什么关系？
在知道谜底后，雪之下雪乃反而更加疑惑了。
“因为，要改装一下它的底鼓，好让它更加适合演奏。”
看出了雪之下雪乃的疑惑不解，源景对她解释道。
底鼓就是所谓的“大鼓”，也就是架子鼓最底下的那个最大的鼓，它一般靠脚踏来发声，声音也是最为厚重的重低音。
比起浪费口舌进行说明，实际演示一番的效果往往更加直观。
在将底鼓轻轻取下之后，源景用手轻轻拍了拍鼓面。
底鼓便发出低沉的重音来予以回应。
“如果用来演奏爵士乐的话，这种声音是恰到好处的。”一边说着，源景一边轻轻地取下底鼓的鼓皮。
“但在摇滚乐中，底鼓会被踩得十分频繁。”
“比起丰韵的回响，我们更希望声音干脆紧凑。而应对的做法，便是在一侧的鼓皮上开个略小的洞，让声音穿透鼓身。”
源景正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取下鼓皮后，他在稍错开中心的位置，用带刃的圆规切下直径20厘米左右的完美圆形，再在切口边缘套上保护用的橡胶圈。
这些器具都是松濑店长借给他的。
至于这个架子鼓，其实源景已经将它从这家店中买下来了，但是但就目前而言，没法把它搬回源景的家中。
钢琴或者提琴之类的还好说，如果要在那个公寓里打鼓的话，绝对会被其他人投诉的。
东京毕竟是樱岛最大的都市，说是寸土寸金也绝对不为过。源景依靠股市赚到的钱，让他舒舒服服地生活在这个城市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仅凭这些收益想要在东京买房子……
那还需要一段并不短的时间。
更何况，源景并不准备先买个小户型凑合一下。
他准备一步到位，一下子买下一栋别墅来，也省的再到处搬家。
那所花的时间便更长了。
幸好，源景并不准备完全靠股市来供应自己的全部开支。
那来钱未免有些太慢了。
将心中这些纷杂的思绪放在一边，源景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把开了洞的鼓皮重新装好，源景再次对其用手敲了几下。
一旁的雪之下雪乃有些惊讶瞪大了眼睛，和之前相比，这次底鼓发出的声音，确实显得尖锐了许多。
而源景则却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但他这次并没有再对鼓面动手，而是将在车站前抓的小布偶拿了出来。
现在是要用到这些小玩意儿的地方了。
“如果还希望鼓声更加紧凑一些的话，可以通过往鼓身中塞一些东西来进一步抑制回响。虽然一般来说，这里会用棉被，但是我更喜欢用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自然就是源景通过抓娃娃机抓出来的小玩偶。
“小玩偶容易从开的洞放进去，也能通过个数进行微调，能找到最合适的声音。”
他如此即使道。
雪之下雪乃有些惋惜地看着这些可爱的玩偶，好似在为它们求情般说道，“那样的话，小玩偶不是会在里面到处打滚吗？那会不会让声音变得有些奇怪？”
“正因如此，才需要这样做，来让它们不要乱动。”
在雪之下雪乃有些惊恐的表情下，源景用大象玩偶的后腿把狮子玩偶的脑袋夹住，再把大象玩偶的鼻子和长颈鹿玩偶的脖子缠在了一起……
仅仅是片刻之后，那些原本非常可爱的小玩偶们便被人工的‘聚拢’在一起，变成某种只会在某些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奇怪物种。
这是什么梦魇融合怪。
源景并未在意自己创造出了什么东西，他只是把那东西塞进了鼓中，随后再次轻轻敲击了几下底鼓。
显然，这次的声音一经让他满意了。
将底鼓重新安上之后，他并未就那么坐上鼓凳，开始今天的练习，而是转向了雪之下雪乃。
他并未忘记今天的一个重要目的，那便是帮助雪之下雪乃完成那首曲子的填词工作。
“关于那首曲子的歌词，雪之下同学已经有定稿了吗？就算只是只言片语也可以，我想看一看你现在的具体进度到底如何了。”
还在为那些玩偶叹惋的雪之下雪乃浑身一僵。但她并未出口拒绝源景。
其实，这也与她本人的意愿相符。
源景毕竟是这首歌的创作者，如果说有谁的意见最有参考价值，那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了。
雪之下雪乃的心跳得有点快，嗓子也似乎有些干涩。
她轻轻地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将一个笔记本递了过去。
这里面有好几个版本，算是她写的比较能入眼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感觉有着些许不协调的感觉。
无论她怎么对其进行更改，这抹名为‘不协调’的阴影却始终对其纠缠不休，而她完全找不出其原因在哪里。
雪之下雪乃有些忐忑地看着源景，看他轻轻地翻动着手中的笔记。他嘴唇轻动，似乎在默念着什么；与此同时，他的一根食指轻轻敲击着笔记本，好像在默默地打着拍子。
他的表情始终很平静，并没有发生雪之下雪乃所预想中的最坏的事情，比如将它们撕下扔进垃圾桶，或是用失望的眼光看着自己，发出“平庸、真是太平庸了”的辛辣评价。
她其实知道，以源景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她就是忍不住进行这样的妄想。
在将雪乃的笔记读完之后，源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正因为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他才会决心在今天刷刷架子鼓的熟练度，本来他预定的计划是弹吉他。
将笔记放在一边后，源景望向了雪之下雪乃，并未对其所写的歌词做出任何评论。
而是向她询问道：“有兴趣和我一起来敲敲鼓吗？”

五十八、有些大胆的雪之下雪乃

“可是，我之前从来没有敲过架子鼓。”雪之下雪乃的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犹豫。
和一般女孩不同，她并不认为敲鼓是粗鲁或者不淑女的行为。
只是单纯的不想在源景面前出丑。
似乎是看出了少女心中的顾虑，源景将一只鼓槌轻轻地递了过去，“没关系，我也是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敲这种东西，估计比你强不了多少。”
看到少女好像还是有些犹豫，源景又加了一把料——
“在写歌词的时候，是不是送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有种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别扭感，对吧？”
他果然看出来了。
雪之下雪乃一边因此感到些许失落，同时也在心中感到些许希冀——
既然他也发现了这一点，那么，源景应该有着解决办法吧？
永远不会束手无策，不管是什么问题，少年都有着解决的办法。
随着相处时间的日益推移，源景在雪之下雪乃心中的印象也逐渐发生这变化。
除了某种比较难以启齿的情感之外，膨胀得最为迅速的，便是一种名为‘信任’的情感。
而在目前为止，源景从未背叛过这种信任。
只是……
少年偶尔会表现出一种非常孩子气的坏心眼。
就比如现在。
面对着少女充满希冀的目光，源景并未做出任何应答，只是将手中的鼓槌再次往雪之下雪乃那边递了递，嘴边的笑意也完全不加掩饰。
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好啦好啦，我敲就是了。不过，既然你做得了初一，便别怪我做十五了。’
有些愤愤不平地从少年的手中接过了鼓槌，雪之下雪乃走到了源景的身边。
然而，她并没有静静地等着源景为她挪出空间，便一下子坐了下来。
感受着突然从大腿上传来的浑圆丰润的压力，源景极为罕见地呆愣了片刻。
似乎并未料到一直跟个乖乖女一般的雪之下雪乃竟然会突然表现得这么大胆。
雪之下雪乃其实自己也没有料到。
怎么说呢，总感觉自己好像在一时冲动之下，做了非常大胆的事情。
现在的源景脸上会是什么表情？自己的这番行动，是否还在他的意料之中？
好想看看源景那惊讶的表情，但是此时此刻的少女，却完全不敢回头。
脸上好烫，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自己现在的面容，一定相当奇怪。
如果这幅不成体统的表情被源景看到的话，自己可能会因为过于羞愤而就这么死掉也说不定。
幸好按照两人现在的姿势，源景是看不到自己的脸的……
思量至此，雪之下雪乃在心中轻轻松了口气。
不过，虽然羞愤欲死，但是少女的心中，却出乎意外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反倒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些许庆幸。
似乎是想掩饰内心的情感，雪之下雪乃说道，“要敲什么曲子？”
这句简短的话语中，混杂着有些明显的颤抖。
……
源景倒是真的非常惊讶，他显然没有想过，那个雪之下雪乃竟然会做出这么大胆的行为，倒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不过，虽然雪之下雪乃想要极力掩饰，但是少女的心思却依然暴露无遗，间谍便是那从一头柔顺漂亮的长发中顽强探出的耳朵。
这一对原本白皙晶莹的小元宝，此时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
在这里将其戳破的话，雪之下雪乃这名少女的人生应该就会在这里终结了吧？
那么残酷的事情，自己是做不来的。
拿起另一支鼓槌，源景回应了少女的话语——
“随你喜欢。”
“什么叫随我喜欢，我明明一首谱子都不会打。”少女的语气中满是惊愕。
“那就不要按谱子来，随便打打就好咯。”少年的语气中却是满不在乎，好像在为少女示范一般，他敲了下旁边的浅褐色金属圆片，发出一声极为清脆的声音。
“哇哦，镲片这么敲起来，原来会发出这种声音吗？”
少年的话语中露出出些许愉悦，他又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力道去敲了敲那个在专业术语中被称为‘吊镲’的东西。
回应着他的敲击，后者不断地发出清脆声响作为回应。
源景并没有在打谱。
就好像是获得了新玩具的孩童一般，他只是在‘玩’而已。
清脆的声响中，透露出一种活泼又快乐的气息。
似乎是被源景的此番行为所吸引，雪之下雪乃的鼓槌也有些犹豫地伸了出来，有些轻柔地敲了敲镲片。
似乎是感受到少女心中的犹豫，镲片所发出的声音也有些懒洋洋的。
“噗嗤。”
虽然并未回头，但是雪之下雪乃仍然听到了源景的轻笑声。被其所激，有些气鼓鼓地雪之下雪乃在下一击中稍微多用了点力道。
只听得“啪嚓”一声，那个镲片以极快的速度上下摇晃，发出了有些尖锐的声音。
“镲片不是敌人，用不着这么急着置它们于死地。”少年难掩笑意的话语中包含着谆谆善诱，“并不是力气越大越好，关键是要干脆，要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魄力。”
少年又示范了几次。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内容，雪之下雪乃又相当聪明，只是片刻之后，她便敲得有模有样。
不仅是最高的吊镲，两个矮一点的节奏镲还有带着踏板的踩镲，还有军鼓、嗵鼓和底鼓，都在之后被两人一一‘点名’。
鼓这种东西，是最容易让人感到快乐的一种乐器。这种节奏感极强的乐器好像天生和忧愁无缘，只为撒播律动而生。
原本十分拘谨的雪之下雪乃也感受到了这种快乐，脸上也自然而然地挂起快乐的笑容来。
两人也并未想过打着什么曲子。但是架子鼓这种东西，最为关键的其实是演奏者的节奏感。
雪之下雪乃虽然在这方面略逊一筹，但是源景确是这方面的大师。
在他有意无意地引导下，两人玩得相当尽兴。
没错，就是‘玩’。
并非是机械地训练或者一板一眼地照本宣科，两人就是在享受着敲鼓的快乐。
这场即兴演奏，一直到雪之下雪乃没有抓住鼓槌时才画上句号。
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不光已经耗尽了力气，而且肚子中还传来了咕咕的叫声。
轻轻一看手腕上的表，才发现已经晌午了。
源景也停下了手中的鼓槌，他对有些遗憾的少女说道，“雪之下同学，记住你现在的心情。”
“你的歌词中所缺少的，便是这种昂扬向上的东西。”

五十九、请相信相信着你的我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在体能方面已经开始显现出因为性别不同而所造成的差异来。
除非是某些天赋异禀或者经过刻苦锻炼的女性，否则女性的体力天生的便要弱于男性。
遗憾的是，雪之下雪乃并不是那种女性。
恰恰相反，她还是在体力上相当鶸的那种人。
说实话，这次能支撑起近两个小时，可以说是相当超常发挥了。
只能说快乐真是最好的天然麻醉剂。
而与力气空空、腹中亦是有些空空的雪之下雪乃相比，源景则却是仍然有些精神奕奕，其精神面貌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上几分。
看来是从敲鼓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他轻轻地雪之下雪乃扶起，让她坐在了录音棚边上的休息凳上。在确认雪之下雪乃已经坐稳了之后，他便将之前放在一旁的笔记本拿了过来，轻轻地将其在雪之下雪乃面前翻开。
“其实，这几首歌词写得都非常好。”在笔记本上，娟秀工整的字迹在他面前铺展开来。
单单从这字迹之上，便能看出创作者的用心程度。
“无论是韵律上，还是辞藻上，都没有那种初学者的生涩，虽然不能说是完美，但至少是合格。如果我是委托人的话，无论哪一版我应该都会满意吧。”
“……”雪之下雪乃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那精致的脸上，虽然快乐的红潮还未曾褪去，却也显出一种执拗与倔强来。
‘只是合格的话，是不行的。’这是少女心里话。
雪之下雪乃清楚自己的填词水平，就算和冬马和纱的钢琴水平相比，也相差甚远，更不要提和源景的作曲水平将比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这么谨小慎微，不仅要去姐姐的大学旁听相关课程，还在课下忍住害羞专门去找教授咨询。
这所有的努力，便是为了这首凝聚着三人努力的歌曲成功。
如果要达到那个程度的话，只是‘合格’是不行，必须要更加、更加……
“好啦，别摆出这幅苦大仇深的脸了，如果再陷入那种情绪的话，我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一股轻微的疼痛从雪之下雪乃的额头处传来。抬起眼帘，源景那俊秀的面容便映入眼帘。
他拿着一只鼓槌，轻轻地敲了敲雪之下雪乃的额头，好像要把她从迷茫中敲醒一般。
“雪之下同学，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种不协调感来自于哪里吗？”
雪之下雪轻轻地点点头，随即有些希冀地望向了源景。
后者这次并没有再卖关子，张口说道，“就是因为你这颗过于谨慎的心。”
“雪之下，你把这次的委托，看得太重了。”
源景的话语声虽然并不大，却一直传到了雪之下雪乃的心中。
“……”
“你太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这张专辑的失败，于是便拼命地逼迫自己，费尽心神地想要做到最好，我说得没错吧？”
雪之下雪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头。
“这便是症结所在了。”源景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后，轻轻地蹲下身子，好让自己的双眼和雪之下雪乃保持同一高度，“雪之下同学，你应该也听过冬马同学演奏过的样品了，在你的耳中，你觉得这首曲子的感情内核是什么？”
“是悲伤，是欢快，还是忧郁，或者是什么其他的感情呢？”雪之下雪乃那藏青色的眸子如一泓碧波般清澈见底，源景甚至能从其中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雪之下雪乃在这周，已经将这首曲子听过无数遍了，对于其内核的揣摩自然也做过无数遍。在听到源景的提问后，她便有些不假思索地说道：“是快乐。”
“没错。”源景颔首，“这首曲子，其实是我去郊外登高野营的时候有感而发，因此而做。”
“而我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曲子，是因为我当时就是感到很快乐。”似乎是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源景的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他就这么注视着雪之下雪乃的双眸，向其发问道，“那你呢，雪之下雪乃？在写歌词的时候，你有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雪之下雪乃终于明白了那些许的违和感来源于何处。
源景在谱曲的时候，正因为美景和露营的经历而心旷神怡；冬马和纱在弹奏的时候，会因为这是‘心上人’的作曲而满心甜蜜。
只有雪之下雪乃。
三人中只有她，并不是怀着这种简单且畅快的心情去填词的。
这些许的不协调感，便出自于此——
那便是少女的心中的【不自信】。
冬马和纱曾经深陷于同样的泥沼之中，而在此刻，雪之下雪乃也再次踏入了同样的境地。
应该说真不愧是【最好的朋友】吗？
但问题虽然找到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事件的终结。雪之下雪乃从内心深处地怀疑着自己的能力，只要这份怀疑不消散，她所填歌词的不协调感便永远挥之不去。
看出了这样的情况，源景向陷入沉默的少女说道：“雪之下同学，你信任我吗？”
望着源景的双眸，雪之下雪乃缓慢且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像雪之下同学信任我一样，我也信任着雪之下同学。”维持着这般视线相交的状态，源景轻声说道，“看在我这份信任的面子上，能不能让雪之下雪乃小姐也稍微信任一下自己呢？”
这是什么诡辩法？
我信任你，你又信任我，所以我就应该信任我自己？
这样的逻辑链条，完全没有说服力，按理来说根本无法成立才对。
但是……
“好。”胸中有着温暖的情感奔腾，雪之下雪乃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而源景也表现出符合其话语的充足信任，并未对少女的话语产生出一丝一毫的怀疑。
将手中鼓槌放在少女的手上，源景站起身来，“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我去弄点吃的。”
一边说着，源景一边走出了录音棚。
雪之下雪乃目视着对方的离去，随即便将注意力放回到手上这根细长的木棒之上。
有些无力的手轻轻地将其挥舞了几下，雪之下雪乃轻轻发出了“咚”、“嚓”之类的拟声词，显然回忆起了之前的那段时光。
自己还真不害臊，竟然坐在了他的腿上……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是雪之下雪乃仍然忍不住露出笑容。
她感觉自己这次，一定能写出最棒的歌词来。

六十、架子鼓是和孤单无缘的乐器
1/4

“源景，没想到你的厨艺又进步了，”轻轻尝了一口面汤，松濑店长难以掩饰脸上的惊讶，“这面做得也太好吃了。当然，如果能再炒个花生米来当下酒菜就更好了。”
她望向源景，眼中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但马上便被后者极为残忍地拒绝了。
“这边还有两个未成年人呢，要喝酒就去自己的房间喝去。”将自制的辣酱轻轻倒在碗中，源景用筷子轻轻地将其搅拌起来，“借用厨房这个条件只能让我答应加你一双筷子，至于除此之外的事情，全都免谈。”
松濑乐器行其实有两层。第一层是对外开放的店面，第二层却是店长的私人空间，各种生活设置自然是一应俱全。
出于省事方面的角度，源景并没有去炒菜做饭，而是直接煮了一锅面来当做三人的午餐。
面条是最为简单的清汤挂面。除了面条和少许调料之外，源景只往里加了几把的青菜，并且一人打了一个鸡蛋作为配料。
端上来后，看上去清汤寡水的，实在是有些平平无奇。
但是越是简单的料理，越能显示出厨师的功夫。在经过昨天的‘美食之旅’后，源景的【料理】技能已经正式地翻过了lv.3的大关。如果存在料理界这种设定的话，源景评个特级厨师也不成问题。
就算是简简单单的清汤挂面，源景也能轻轻松松地将其化腐朽为神奇。松濑店长那几乎连舌头都要吞下去的样子便是明证。
“唔，明明我还向你表白过呢，就不能稍稍通融些吗？真是狠心的男人。”松濑店长叹了口气，语气中满含幽怨之意。
源景对这句话并没有什么触动，倒是一旁正默默吸溜着面条的雪之下雪乃好像有点被呛到了，在用手捂住口鼻，轻轻咳嗽了一阵后，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了店长。
松濑店长这只是在单纯的开玩笑，还是说确有其事？
“当然是真的。”注意到雪之下雪乃的眼神后，松濑店长并未对此事进行隐瞒，反而露出了理所当然般的神色，“只要是音乐人，听到他的演奏后再迷上他不是相当正常的事情吗？当时，我可不止是告白，甚至可以说是直接求婚了呢。”
这位年轻貌美的店长叹了口气，嘟囔道，“别看我家乐器行不起眼，其实这只是我从爸爸那里要来玩的。只要和我结婚，不光是这家乐器行，之后还能继承爸爸手中的好几栋大楼，说是直接少奋斗几十年可一点都不为过。”
“这种好事，源景竟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松濑店长的语气中浮现出些许幽怨来，她用筷子轻轻地搅动着碗中细长的面条，继续说道，“更可气的是，明明拒绝了人家的告白，之后却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来关照店里的生意。”
“这种一点也不避嫌的态度，不正说明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吗？我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屈辱。”美人店长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啊，这……
雪之下雪乃有些不清楚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比较好。作为一名和她同样歆慕源景的女性，她应该为对方的失败而鼓掌叫好才是。但是，听着对方的遭遇，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难免也涌上心头。
如果自己也向源景告白的话，得到的结果会有任何不同吗？
恐怕没有吧。
在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相处后，源景还是之前的那个源景，但是自己已经不是两个月前的自己了。
这么看来的话，自己不是连松濑店长都不如了吗？至少，她还有着告白的勇气……
雪之下雪乃用筷子轻轻捞起面条，轻张檀口，将其放入嘴中。嘴里传来顺滑筋道的滋味，如果是平常的话，自己应该会能给尝到这种美食而感到愉悦吧。
但在此刻，她却从其中品尝出一丝苦涩来。这丝苦涩并非来源于源景所做的饭菜，而是来源于少女的内心的情感。
在佛教中，有着人有八苦的说法。其中一苦，佛祖称之为‘求不得’。
少女味蕾中所尝到的这一丝苦涩，它的名字，应该就是‘求不得’吧？
午餐并没有进行了太久。
在谈笑间的功夫，一锅面条就此告罄，源景拒绝了雪之下雪乃的帮忙。她现在还没缓过来，就算跟来，也只会帮倒忙而已。
将几人的碗筷放在锅中后，源景轻松地将其端起，走向了二楼的厨房。
小小的餐厅中，便只留下了松濑店长与雪之下雪乃两人。
望着源景离去的背影，松濑店长轻轻抚摸着有些饱胀的肚子，“其实，在听到他这次要打架子鼓的时候，我其实是相当惊讶的。”
‘这是，在跟我说话吗？’雪之下雪乃有些诧异。
松濑店长的语气相当轻，这些话语，只有就在一旁的雪之下雪乃才能极为清楚地听到。
不过，店长为什么要惊讶？喜欢音乐的源景尝试下新乐器，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似乎注意到了少女的疑问，松濑店长笑了笑，继续说道：“因为，架子鼓是和孤单无缘的乐器。”
“在摇滚乐团中，鼓手一般是人缘最好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美人店长从厨房的方向收回了目光，望向了雪之下雪乃。
后者则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乎相当期待其口中的答案。
‘又是一个被源景的魅力所俘获的小女孩，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在心中这样想着，松濑店长也并未再卖关子——“因为架子鼓这种乐器，没人合作就基本上什么也搞不来。所以对于鼓手来说，为人处世便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正因为如此，源景在这里弹过钢琴，演奏过吉他和贝斯，甚至还尝试过手风琴，但是从来没有打过架子鼓，好像对这种乐器不屑一顾一般。”美人店长看着雪之下雪乃，露出了有些羡慕的表情，“那么，源景这次为什么会破例了呢？”
是为了，我吗？
不，如果是源景的话，应该是有考虑到敲鼓最能让人快乐，最有助于歌词的完成。
尽管理性如此告诉自己，少女却仍然忍不住心中悸动。
自己所在意的人，也确实在在乎着自己。
这怎能不让人心神摇曳？

六十一、礼数过于周到的新邻居
2/4

与雪之下雪乃在黄昏时分别，源景踏上了归家的旅途。
最近，关于面板上那高不可攀的Lv.MAX，源景感觉好像自己有那么一点头绪了。
这也是受昨天为早坂爱找发圈事件的启发。
虽然一开始只能说是一时兴起，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最后自己竟然真的成功了。
用钢琴演奏的共振寻找某件甚至连巴掌大都不到的事物，这恐怕是连科幻小说中都不敢轻易采用的情节，却被自己在现实中复现了。
明明都能办到这样的事情了，自己的技能仍然还卡在Lv.3，不管再怎么【+1】，都感觉不到有进步的迹象。
这种事情，绝对很奇怪啊？
到了现在，他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在【钢琴】这个技能上，自己和Lv.MAX之间，就只有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但具体要怎么做才能突破，源景也并不十分清楚。
在游戏中，lv.3已经是顶级了，没想到游戏化虚为实后，还能再往上加一级。
源景估计，和之前儍堆熟练度不同，要达到所谓的Lv.MAX，应该是有着什么特殊的要求才是。
比如说，所有音乐相关的技能都达到Lv.3？
这倒不是没有理由的胡乱猜测。
之前在练习低音提琴的时候，明明在拉提琴，却偶尔也能看到【钢琴】的进度条上出现过【+1】的迹象。
他当时以为是自己分心了的缘故，便从此全心全意地沉浸在练习中，不再注意系统面板。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出些许的不对劲。
除此之外，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另一个达到Lv.3的技能，那便是【高中知识】，不由得泛起一丝明悟——
难不成【钢琴】也好、【低音提琴】也好，其实都是某个更宽泛的大类，比如说【音乐】的子技能？只有把它们合到一起，变为【音乐】后，才能将其突破到Lv.MAX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不再在【钢琴】上死磕，开始尝试起其他乐器来，
虽然因为时间尚短的缘故，并没有出现什么成效。
但是源景却玩得很开心。
不断地尝试新的事物，让新鲜的知识充实自身，其实本来就是一件相当快乐的事情。
再加上源景本人能够极为清楚地看到自身的进步。
这两份快乐叠加在一起，又给源景带来了更多的快乐。
这就是梦境一般的幸福时间……
就在源景回味着今天那节奏感极强的鼓音时，他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公寓楼下。
随后，他便在公寓门口处，发现了一辆满载着家具的大货车。
几个穿着蓝色制服、带着蓝色帽子的人们正忙碌地往地上卸货。
这几个人制服的胸前，印着【SAKAI】的字样。
源景其实相当熟悉这套制服。
这是东京最大的搬家公司的专用制服。
单就这两个多月来，源景已经看到过很多次穿着这种制服的人忙上忙下的身影了。
东京是樱岛当之无愧的中心，也因此吸引了无数人前来这里，只为搏一个前程与未来。
然而，得到好结果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不少人踌躇满志地步入东京，但在热血已凉、斗志已散之后，便也只能黯然神伤地离开。
源景所在的公寓区便是人口吞吐十分频繁的区域，他本人也对此见怪不怪了。
他只是在心中稍稍感叹‘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家伙要回老家种地了’，便不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然而，等到了晚饭时分的时候，他的房门处，却传来了‘扣扣’的敲门声。
这让将要开始做晚饭的源景有些疑惑。
‘自己最近没做什么扰民的事情吧？’
也难怪源景会有这样的疑惑。
在现代社会，邻里间的冷漠本来就是常态了，尤其在源景所在的这种单人居多的公寓。顶天就是在电梯里遇到时，互相礼貌性点下头了。
邻里之间可能只有在互相起纠纷的时候，才会采用这样上门拜访的方法进行接触。比如你的车停到了我的车位上，或是每天晚上总是发出奇怪的声音，打扰到别人休息了等等情况。
源景没有驾照，自然也就没有买车。那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自己可能的扰民行为了。
不对啊，最近自己一直都挺安静的啊？
源景这满头疑惑一直到打开门之后，才得到了答案。
因为敲门的人他认识。
不，不只是认识这个程度。
对方正是他的同班同学，昨天还陪自己逛了大半个东京，帮自己的【料理】技能达到了Lv.3。
将长长的金发用深蓝色的发圈扎成一束，将其放在左胸前，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正朝自己露出笑容的，不是早坂爱又是何人？
咦，她怎么会？
等到源景看到对方手上所捧的东西，再联系下午时看到的那伙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他这才有些恍然大悟。
搬过来的，原来是早坂爱吗？
看到源景脸上的恍然之色后，早坂爱的脸上露出了充满‘贤惠’意味的笑容，她轻轻地抬起双手，将她亲手所做的烤饼干放在源景的面前。
这是她刚刚做好的，还被放在精心准备的盒子中，外边还用缎带打了个相当好看的蝴蝶结。
她现在已经‘被逐出’四宫别邸了。
不管私底下怎样，她的真面目被四宫辉夜发现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再继续在别邸中做女仆长的话，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
于是她表面上已经和四宫辉夜撕破了脸皮，被后者逐出了四宫别邸。
而四宫本家显然并不在意她这个小小的女仆，不，应该说是已经被当做弃子了也说不定。
毕竟，三少爷可是从本家那边得到的消息。至于是四宫黄光有意泄露，还是本家的仆人中有内鬼，目前还不得而知。
早坂爱只知道，那边传来的方案，便是让她‘便宜行事’。
被一撸到底的女仆并不伤心，因为她知道自己绝对还能爬上去。但在这之前——
就让我好好地‘便宜行事’一下吧。
“您好，我是新来的邻居，名字是早坂爱。”装作不认识的模样，早坂爱向着源景轻轻颔首，笑道，“以后可能会多加打扰了，希望您能多多包涵。”
如果说早坂爱这个人有什么极为突出的优点的话，她那极强的行动力绝对是其中之一。

六十二、你好谢谢小笼包再见
3/4

早坂爱离开了四宫别邸，搬到了自家所在的公寓楼中。
也就是说，她和四宫辉夜之间，已经有了一个结果了吗？
源景并没有问这个结果是好是坏。
这个问题太过私密了，并不太适合自己这个外人掺和。
不过，看早坂爱不像是强颜欢笑的样子，那应该不算是什么太差的结果。
这就行了。
源景之所以会帮助早坂爱，除了对方确实帮了自己很大的忙（指【料理】技能）之外，还有一点，便是那些许恻隐之心。
当时的早坂爱，完全没有上午和他周游东京时的坚强，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吹过，便会飘到天涯海角。
源景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不插手的话，可能之后便再也见不到这个有趣的混血女仆了。
所以，他才会以自己的方式，拉了正处于绝境的早坂爱一把。
在他眼中，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他也从来没有期望能够获得什么报答。
但是早坂爱好像不这么想。
在离开四宫别邸后，竟然就马不停蹄地搬到这边、成为了我的邻居，不仅如此，还在当天晚上就登门拜访……
如果源景这还看不出什么来，那未免也过于眼瞎了。
冬马和纱那次也是这样。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些女孩这么好搞定？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源景并非什么对女性一无所知的人。事实上，因为前世工作的原因，他其实蛮常和女性打交道的。
《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是前世最为畅销的描写两性心理差异的书籍。
这本书一直被归类于他的床头读物之列，他本身也将其翻了相当多遍，对其中的内容，不能说是倒背如流，至少也是耳熟能详。
虽然这并未让他找到女朋友（他自己也不太需要），但它确实帮助了前世的他成功地分析过女性的心理，至少让他知道了女性的思考回路大致是个什么状态，甚至还获得过‘妇女之友’的‘美誉’。
来到这个世界后，源景与不同女性之间的相处原则，也极大地参考了这本在原本世界销量达到1.4亿册的书籍。
虽然原则还是那个原则，他所获得的东西却大不相同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因为对方原本是二次元的女性的缘故吗？
怀抱着这种过于奢侈的烦恼，源景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早坂爱朝里面窥探的视线。
自己的屋子，风能进，雨能进，但是早坂不能进。
这个头是轻易不能开的，因为总感觉会发生什么相当可怕的事情。
不得不说，源景的预感相当准确。
早坂爱这次的目的，便是进入源景的房间之中。
身为恋爱杂鱼的早坂爱，虽然参考过相当多的漫画、影视以及文字材料，但是究竟怎样才能让男性迷恋上自己……
说实话，她还是非常不明白。
更糟糕的是，她的第一次，同时也是她决心最后一次所选定的对象，竟然就是源景这个男人。
这完全不亚于刚刚走出新手村的勇者，便举着新手木剑前去信誓旦旦地挑战将独自一人居住于城堡之中的大魔王。
真不知道是应该感叹于她的勇气，还是嗤笑她的自不量力了。
至于少女苦思冥想之后，所想出来的办法，便是她在四宫别邸中所常用的一种办法，早坂爱称其为‘领地’法。
在动物界，有着依靠分泌物留下自己的气味划分地盘的行为。作为高级动物的人类，自然也会做类似的事，不过，其外在的表现要文雅得多。
只要她能够获得进入源景家中的机会，她便能潜移默化地将其逐渐染上自己的‘气味’——
不经意间对房间的陈设、布局提出自己建议，让这些原本属于源景的东西，混杂进她的风格；
确认冰箱里的食物储备，以确定源景在饮食上的好恶；
时不时地送源景几盆自己做的盆栽，让少年缺乏生机的租房**现些许生机的颜色；
当然还要明了源景常用的工具箱和医疗箱是否在那里，是否齐备，还有家中的防火措施是不十分完善……
总之，就是让源景熟悉自己的存在，并最终变得离不开自己。
这便是早坂爱所能想到的最适合自己的办法了。
她毕竟已经当了十多年的女仆，【想要照顾重要的人】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一样的东西，深深地刻入了她的骨髓之中。
但是，源景毕竟不是四宫辉夜，他根本不需要这种照顾，自己一个人就能过得相当惬意。
早坂爱的这种做法，显然并不适用于源景。
面对着送上门来的女仆小姐，源景轻轻地接过了她手中‘伴手礼’。随后，他朝着浮现出喜色的女仆，说出了一串仿佛密语般的话语——
“你好，谢谢，小笼包，再见。”
源景的房门就在女仆小姐面前关上了。
只留下早坂爱一脸问号——
‘刚刚那串，是中文？源景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虽然成了特摄厨，但和源景相比：
早坂爱的宅度，还是太低了。
……
就在源景干脆地拒绝掉早坂爱的纠缠时，雪之下雪乃却是相当欣慰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笔记本。
如果不是因为天性冷静的缘故，她甚至有一点想要振臂高呼。
在经过自己无数次的修改，以及姐姐大学的教授们，当然还有源景的帮助之下，冬马和纱交予自己的委托终于圆满完成。
至少在少女看来，这最后的一稿可以说是穷尽了自己的能力、倾尽自己所有的情感灵魂之作，已经到达了改无可改的地步。
雪之下雪乃有信心，这个最终版的歌词，绝对可以让冬马和纱满意。
毕竟——
这可是由【源景所信任的雪之下雪乃】所写出的最高杰作啊。
想着当时的情景，雪之下雪乃的脸上便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微笑来。
带着这种昂扬的情绪，雪之下雪乃在‘Line’上给冬马和纱发了条信息，告知了她歌词已经写好了这件事，并约她在明天下午的羔羊会部屋中见面。
除了将歌词交给她之外。
雪之下雪乃还有一件事，想要告知自己这位最好的朋友。
如无必要，源景从来不会参加放学后的社团活动。
这还真是。
太好了……

六十三、是挚友,而非仇敌
4/4

纤纤素手轻轻地翻着手上的笔记，冬马和纱红唇轻启，用极为轻柔的歌声轻轻哼唱着歌词。
雪之下雪乃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这位好友唱歌，听起来的感觉真是相当新鲜。
冬马和纱的嗓音条件相当不错，声音也相当婉转动听，如果她有志于在这方面发展的话，应该也会做出一番成就。
这便是所谓的‘老天爷赏饭吃’吧？
不过，如果说到这方面的话，毫无疑问，老天爷最肯赏脸的毫无疑问是那个男人。
那可不只是赏饭吃那种程度了，应该是直接大口给他喂饭吃。
最关键的是，他本人还相当努力。
雪之下雪乃想起了源景所说的那一番‘想要成为最强’的发言，想起他说出那番话时，眼眸中所迸发出的耀眼光彩……
他所说的话，在旁人看来，说是过于狂妄自大甚至是轻的，应该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才对。
但雪之下雪乃却觉得，源景说不定真的能够做到。
不，应该是一定能够做到才对。
就在雪之下雪乃想着某人，稍微有些走神的时候，冬马和纱已经就这笔记本上的歌词，轻轻地将整首曲子哼唱完毕。
白皙的脸颊上染上激动的红晕，冬马和纱发出了满足的叹息，“真是太好了。”
她望向了雪之下雪乃，“说实话，我从没想过雪乃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交上这么一份完美的歌词来。本来，我和妈妈给你预留出来的时间有一个月之久，如果不够的话，其实两个月也行。”
时间再长的话，虽然冬马曜子和冬马和纱都愿意再等等，但是她们原本说好的演唱者那边可能会出岔子。
对方的经纪人，本来就对把填词这种工作交给一个高中的黄毛丫头颇有微词，到时候，闹腾起来的可能性相当大。
到时候虽然可以终止合作，但是第一张专辑就出了这样的岔子，毫无疑问并不是吉兆。
幸运的是，雪之下雪乃足够争气，只花了不到一周的功夫，便将一份几乎完美的歌词呈递了过来。
面露激动之情的冬马和纱可并不常见，看到自己好友的这幅表情，雪之下雪乃也感同身受般地微笑了起来，她轻轻地抚摸着这本笔记，动作十分轻柔，就像是在抚摸着一团易碎的梦。
“其实，这不完全是我的功劳。”回忆着之前的点点滴滴，雪之下雪乃轻轻地向自己的好友倾诉着创作中的点点滴滴。
像是第二天跑去姐姐的大学旁听文学课，结果被爱恶作剧的姐姐玩了场变装游戏啦；大学的教授们虽然人都不错，但是太爱开玩笑啦；以及——
向源景发出一起去听音乐会的申请，结果被他带到了一家名叫‘松濑’的乐器行里，在那里敲了半天鼓，听了半天鼓的事情……
冬马和纱也是第一次见这样话痨的雪之下雪乃，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后，她将身子轻轻地靠在雪之下雪乃的身边。
静静地听着雪乃的话语，和纱不时地轻笑着加以应和。
一种至交好友间的默契，便静静地在此番空间中流淌……
羔羊会的部屋中，此刻只有冬马和纱和雪之下雪乃两个人。
除了惯例不参与放学后活动的源景外，藤原千花和四宫辉夜也在白天时接收到了雪之下雪乃的信息，告知她们今天放学后羔羊会的部屋另有他用，今天暂停活动一天。
其实，作为【古典音乐部】的王牌，冬马和纱有着自己的活动室。
比起这种有些大费周章的做法，直接前往冬马和纱的私人活动室，毫无疑问是更加正确的做法。
但是，雪之下雪乃仍然这么做了。
而这么做的理由……
那自然是因为羔羊会的部屋对于冬马和纱与雪之下雪乃来说，是相当具有意义的地方。
正是在这里，三人在他的谋划下第一次会面；
也同样是在这间部屋中，三人进行了一场相当特殊的比赛，在那之后，三人之间的关系也产生了变化。
在成为羔羊会的部屋之前，这间屋子毫无疑问，是三人的结缘之处。
正因为如此，雪之下雪乃才会坚持要在这间屋子中，完成这项极为特殊的委托。
并在这个地方，将一件事情，告诉自己的这位挚友。
在将所有的故事都诉说完毕后，雪之下雪乃轻轻地呼了口气。
清澈凛然的声音在部屋中响起——
“和纱。”
“嗯？”
“我好像也喜欢上源景了，”望着冬马和纱那精致的面庞，雪之下雪乃的笑容，在饱含甜蜜的同时，却也同样蓄满了苦涩，“这可怎么办呢？”
整个部屋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最终，冬马和纱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极为相似的笑容。
“……这种事情，不要来问沦陷最快的我啊……”
仿佛叹息一般的话语，就这么悄然溶解于空气之中。
……
雪之下雪乃的这份心意，最初起源于何处，她自身也说不清楚——
是在两人一起为解决冬马和纱的问题共同努力的时候吗？
是在前往他家探病，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也有弱点的时候吗？
是自己冒险去攀爬他家门前的大树，看他露出怒容为自己包扎的时候吗？
是听到对方的豪言而震惊，迷醉于对方眸中那耀眼光辉的时候吗？
是在发现凝光要将他从自己的身边抢走，对此感到心神无主、痛彻心扉的时候吗？
还是说……
这些好像都是原因，但要说其中那件事情是什么至关重要的转折点，那雪之下雪乃还真的说不上来。
她对于源景的心意，并非是某种突然转变的情感，而是在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中，逐渐积蓄的结果。
而她真正确定自己的心意，毫无疑问便是在松濑乐器行。
就在她坐上源景大腿的那一刻，雪之下雪乃便再也无法用‘这只是友情’来欺骗自己了。
对于雪之下雪乃这样的人来说，如果不对对方抱有爱恋之情的话，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的。
在确定自己的心意后，她便不准备再将其向自己那抱有同样情感的挚友隐瞒。
否则的话，自己的行为不就太过卑鄙了吗？
听着雪之下雪乃的自白，冬马和纱既没有表现出愤怒，脸上也没有惊讶，似乎早就料到过类似的场景了。
她只是轻轻地拉住了雪之下雪乃的手。
如果两人喜欢的是普通的男人的话，可能两人的友谊就这么走到尽头了也说不定。
但是，两个人同时喜欢上的，却是源景这个男人。
他虽然获得了两人的芳心，却并未对她们表现出任何的兴趣，一天到晚地将‘独身主义’挂在嘴边。
想要让这样的男人做出改变，明争暗斗是绝对行不通的。
至少，要齐（）心协力地让他打消‘独身主义’的观念。
否则的话，所谓的胜者，要从何谈起呢？

一、专辑、文化祭还有执行委员

周二早晨，冬马和纱并非和往常一样，被清晨的鸟鸣与自家的闹铃声所唤醒。
她是被人叫醒的。
等她睁开双眼之时，一身正装的冬马曜子便映入眼帘。
这场景成功地让冬马和纱感到了惊讶，也驱散了还萦绕在她脑中的些许睡意。
冬马和纱知道自己母亲的生活习惯。
和音乐会上那光满四射的样子恰好相反，冬马曜子其实在日常生活中是个既慵懒又不修边幅的人物，而且尤其喜欢睡懒觉。
在少女的印象中，晨光与自己母亲的脸颊并存的画面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如果刨除掉彻夜不眠的情况，这种场景便更是少得可怜。
那样的冬马曜子竟然会在今天起得这么早，难道说是有什么非要起这么早的原因吗？
看出了自己女儿的心中所想，冬马曜子朝其露齿一笑，“和纱，我刚接到一则消息，需要马上飞去维也纳一趟，飞机的班次就在两个小时后。看时间正合适，我就来叫你起床了。”
“咦，竟然这么急吗？”在听到此番话语后，冬马和纱急忙撑起上半身，柔软的被子从她的身上轻轻滑落，露出其所穿的丝质睡衣。
似乎是因为动作幅度有点大的原因，睡衣的肩带滑向了一边，将少女的白皙的香肩与精致的锁骨展露无遗，再称上她仍然有些迷糊的精致面庞，透露出一股娇憨之美来。
自己的女儿，果然很可爱，随我。
颇为有些自恋地在心中如此说着，冬马曜子伸出手来，轻轻地整理着自家女儿的仪表——“这次的话，应该要在那里呆上一周左右，不过，也不排除要多花一点时间的可能。”
“咦？”冬马和纱闻言睁大了眼睛，“可是，我的专辑那边……”
她有些欲言又止。
冬马和纱的第一张专辑，自然是由她的母亲冬马和纱全权负责，相关人员也自然由在这方面人脉相当广的母亲负责接洽。
在得到雪之下雪乃的歌词后，这张专辑的所有准备工作便基本上全部做完了。
明明万事俱备了，冬马曜子这个‘东风’却突然要离开一周以上。
这便意味着相关的工作也要停摆这么长时间。
如果这个专辑只与她自身的前程有关的话，冬马和纱还不至于露出这幅表情。
能让冬马曜子这么着急的事情，绝对是十万火急、间不容发的大事。与之相比，只是专辑稍微延后一周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是时至今日，这张专辑的意义，便不只是冬马和纱的出道专辑这么简单了。
除了自己，还有雪之下雪乃的心血，当然，还有‘他’……
所谓知女莫若母。看到露出有些闷闷不乐表情的冬马和纱，冬马曜子自然知晓自家的女儿的心底在想些什么。
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冬马曜子对着自家的傻女儿说道，“专辑的事情，托雪之下雪乃小姐的福，时间其实相当充裕，等上一周再开工也不是不行。”
“不过，”看着表情中透露出几分郁闷的冬马和纱，冬马曜子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带着调侃的笑意，“如果和纱‘实——在’有些等不及的话，”她故意在【实在】这个词上拉了长音，“你不是还有位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同学可以去求助吗？”
咦？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冬马和纱轻轻地眨巴了几下眼睛，长长的黑色睫毛轻轻地扇动。
她有些明白自己母亲的母亲所说的是谁了。
“可是，他都帮了这么大的忙了，再去麻烦他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冬马和纱表现得有些畏缩与患得患失。
一方面，她其实相当想去拜托他；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对方因此产生对她的坏印象。
这种自卑与患得患失，也是恋爱中少女的无法医治的顽疾。
“唔，如果感觉欠对方太多，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冬马曜子装作思考了一阵子后，突然露出了仿佛看破少女心事的，有点坏坏的笑容，“那就以身相许好啦，电视中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妈妈！”伴随着少女羞愤的声音一同传来的，是对方那有些绵软无力的小拳头。
冬马一家的早晨，便在冬马曜子有些假的呼痛声中拉开了帷幕。
……
圣伊甸学园中，高一A班的早自习下课之前，身为班主任的平冢静向教室内的众人宣布了一条消息：
“圣伊甸学园一年一度的文化祭即将在两周之后举行，所以，我们要在班级中选出负责统筹活动的执行委员，一共需要两人。”
教室内的众人虽都在听老师的讲话，但要么是事不关己地悄悄和邻座聊着天，要么是一个人呆呆地看着窗外。
总之，反应都不算太积极。
文化祭的实行委员这种工作，看上去好像能指挥全班同学，但其实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尤其是对圣伊甸学园这样的贵族学校来说。
家室与能力必须具备其中之一，否则可指挥不动这群少爷小姐。
想开心时很积极，要出力时靠边站。
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按照惯例，先是自荐，”平冢静似乎并没有发觉班上的气氛，继续说道：“有哪位靠得住的同学说‘我可以当执行委员哦~’的话，请举起手来！”
话音刚落，一条胳膊便‘唰’地指向了教室的天花板。
是身为班长的藤原千花。
那就不奇怪了。家室与能力均不缺乏，最关键的是那喜欢交友的开朗性格，让她成为第一个毛遂自荐的人。
不过，执行委员每个班要选出两人。
也就是说，除了藤原千花之外，还需要一个。
就在这时，源景突然感到两股股强烈的视线朝他射来。
一股来源于旁边的藤原千花，而另一股，则来源于讲台上的平冢静。
如果没有另一个人自荐的话，便会进入班主任的指派环节，而平冢静会指派的人物，毫无疑问便是……
就在此时，教室里升起了另一只胳膊。
除了藤原千花之外，还有一人自行接下了这份苦差事。
“其实，我也对执行委员有些兴趣，能让我试试吗？”
沐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早坂爱如此说道。

二、少女们想要改变

“源景同学，这下整个‘羔羊会’，就只有你不是执行委员了，”藤原千花有些得意地向着源景说道，“作为与众不同的一员，请问你有何感想？”
午休时分，和往常一样，羔羊会的众人在部屋中享受各自的午餐。
藤原千花便从四宫辉夜和雪之下雪乃那里，得知了她们两个也成为了高一B班的执行委员这一事实。
和A班的两位一样，她们也是靠自荐当选的。
四宫辉夜会对执行委员感兴趣，源景倒不对此感到意外，执行委员虽然是一份苦差事，但也是在班级中树立起威望的绝佳举措，因为它有着能够指挥全班人的‘大义’。
倒是雪之下雪乃竟然会主动揽下这个差使……
源景稍微偏了偏头，望向了正在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带便当的雪之下雪乃，想到之前由其姐姐揭露出来的‘白菊事件’。
‘雪之下雪乃，这是准备借这个机会，改变自身的处境了吗？’源景在心中如此想到，‘这倒说不上是坏事。不，应该说是大好事才对。’
“感想大概是，【我周围爱管闲事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心中的活动完全没有影响源景的反应。面对藤原千花的提问，源景十分坦然地如此回答。
“竟然嘲讽我们爱管闲事，我生气了。”藤原千花露出了气呼呼的表情。
她报复性地将筷子伸进了源景的便当盒中，极为灵巧地从中捞出一颗牛肉丸子，之后便毫不避讳地将其放在了口中。
源景对此无动于衷。
自从一起开始一起吃午饭以来，每次藤原千花都要想些法子从他这边捞点东西来吃。
一开始，她似乎是觉得这是拉近关系的好办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源景厨艺的进步，原本的初心便开始掺杂起非常之多的杂质来。
“！！！好好次！”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仿佛要融化般的表情，“源景同学的便当每天都在变得更美味，这种现象还真是不可思议。”
“说到不可思议，”一边咀嚼着嘴中的肉丸，藤原千花一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早坂同学最近的变化，其实也挺不可思议的。”
“一个周末过后，她不仅不再戴那长长的假指甲，原本特意改装得与众不同的校服也变回了原本的样式，整个人也变得文静了很多，和同学们的相处也变得更加自然，不再刻意往人堆里面凑了。”藤原千花掰着手指头，细数着发生在早坂爱身上的诸多变化。
“而且，她还在今天主动报名当上了执行委员，她之前是这么富有爱心、关心班级的人吗？”少女陷入了困惑，“总感觉，她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样子。上个周末，一定发生了什么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吧？”
从四宫别邸离开之后，早坂爱便没有必要再去为做收集情报的工作，原本刻意伪装出来的【辣妹】面具也开始被其慢慢剥离。
早坂爱正在尝试着变回自己真正的样子。
就和试图改变自身境遇的雪之下雪乃一样，源景也同样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如果她能不再试图和自己拉上关系的话，就更好了。
可惜……
就在此时，源景突然感受到一股非常扎人的视线向他投来。
回头望去，他毫不意外地发现那视线的主人就是四宫辉夜。
对那个从四宫家那样的大家族中成长起来的四宫辉夜来说，隐瞒自己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
之所以会露出这样让源景能够轻易发现的异样目光，那肯定是四宫辉夜故意为之。
‘这种目光，怎么那么像前男友被自己心爱的女友提出分手后，望向对方现男友的目光？’源景在心中吐槽道，‘这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好了。”似乎注意到了部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雪之下雪乃说道，“比起关心那位早坂同学的境况，现在有更加关键且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关心。”
她的食量本身就不大，再加上有心要在饭后宣布一些事情，便特意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成为部屋中第一个吃完了午餐的人。
收拾好自己的便当盒与筷子后，雪之下雪乃走到了部屋的最前面，也就是那块小小的黑板前。
面对着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的三人，雪之下雪乃清清嗓子，说道，“关于羔羊会在文化祭中将要举办的活动，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文化祭是圣伊甸学园一年一度的大事件，在每年的秋季都会举办，持续时间为两天。
原本封闭的校园，将会在这两天对所有校外人士敞开，只要持有邀请函，便能进入这个古老且神秘的贵族学校中游玩，享受各个班级和社团所精心准备的各种活动。
至于邀请函从何而来，那自然是由统管一切的学生会来加以印发，除了每名同学都会有的两份外，学生会还会设置专门的站点，向外进行售卖。
当然，邀请函只能让你进入圣伊甸学园。如果你想要享受圣伊甸学园班级和社团的演出等活动，还要专门向其付费。
对于这部分金钱，两成会被交予校方，三成会流向学生会充作公用，剩下的五成则由班级或者社团自行分配。
简单的说，所谓的文化祭，其实是一年一度的，校内人赚校外人钱的日子。
圣伊甸学园想借此机会，让同学们了解如何去赚取金钱，磨练他们对于金钱的敏感性以及把握商机的能力。
毕竟在这里上学的，基本上都是资本家和财阀的继承人，早早接触相关的知识并没有什么坏处。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圣伊甸学园校规》中有着明确的规定，所有的社团和同好会都必须参与到文化祭中来，提供至少一个演出或者活动，否则便会被取缔。
这也是为什么身为羔羊会会长的雪之下雪乃，会说此事是迫在眉睫的大事的原因之一。

三、充满源景个人风格的提议

“关于羔羊会在文化祭上所要提供的项目，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率先对雪之下雪乃的提议做出回应的，既不是最积极开朗的藤原千花，也不是对其有结交意向的四宫辉夜。
而是一向对此事兴趣缺缺的源景。
“辉夜辉夜，你快掐一下我，我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这满含惊讶的话语，出自于藤原千花之口。
“千花，我刚刚已经掐过自己了，可以很确定这不是梦。”四宫辉夜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果不听她话语中的内容的话，甚至感觉她在说一件相当平常的事情。
并没有对这两人多做理会，源景将已经吃完的饭盒轻轻地放在一边，“一般来说，社团所提供的活动，是与其社团的性质密切相关的。”
“书法社的话，会举办书法展览；戏剧社的话，会给观众们呈上戏剧表演；剑道社的话，估计会在剑道表演和剑道对抗之间选择一个吧。”
“咦，源景同学的意思，是要和它们一样，举办一个和羔羊会的性质密切相关的活动吗？”藤原千花显然听出了源景的意图，“可是，我们羔羊会的话，宗旨不就是为其他同学和老师解决难题吗？难道说，这次的活动，要把羔羊会的业务范围拓展到校外吗？”
“那怎么可能。”源景摇了摇头，否定了藤原千花的话语，“藤原同学，我必须要提醒你一点，”他向部屋内的三人人举起了右手，随即弯下拇指，只留下四根修长的手指展露在众人面前。
“羔羊会的成员，仅有四人。更加要命的是，其中的三人除了部员之外，还是她们班级的【执行委员】。”伴随着源景的话语，中指、无名指还有小拇指都相继弯了下去。最终，只剩下一根食指依然挺立。
“一旦当上班级的执行委员，就需要为班级的活动负责，这必定会占据极大的时间与精力。我对你们能否当好这个执行委员并不持悲观态度，雪之下同学、藤原同学和四宫同学都是非常有能力的人。”
“只要你们想的话，完成‘执行委员’的工作自然完全不在话下。”
四宫辉夜望向源景，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来。
这个男人，竟然能这么平静自然地说出夸耀别人的话语，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拘谨与害羞……这也算是一种了不得的才能了。
考虑到他以往的态度，就算是对他最为无感、甚至有些敌视的自己，此时也不禁感到有些与有荣焉，更不要提那两人了。
藤原千花的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暖呼呼’的表情，闪着精光的眸子痴痴地望向源景，好像在催促他再多说一点，如果她长了尾巴的话，此时应该在兴高采烈的左右摇摆吧？
雪之下雪乃虽然依然能够依靠自己冷静的个性，压抑住内心的情感，但她的唇边却已然泛起一丝微笑，看来心情也是相当不错。
‘真是一个天生的撩人精，’作为看得最为通透的局外人，四宫辉夜在心中默默地说道，‘早坂，如果真想抱得【美人】归的话，你可要好好加把劲了哦。’
‘当然，我可不会帮你，你还没有重新获得我的信任呢。’她还有些傲娇地在心中又补了一句。
源景并未在意四宫辉夜的心里活动，只是继续说着他的想法，“但是，在完成好【执行委员】的工作之外，你们三人还能抽出多少时间和功夫，来准备羔羊会的活动，那便是一个未知数了。”
“不要急着做保证或者否定，”注意到藤原千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源景便率先如此说道，“一切事情，在做计划的时候，都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而这最坏的情况，那便是——羔羊会的其他三人都抽不出身来，最终，要靠我自己一个人来完成所有的工作。”
源景晃了晃自己的右手食指，表情相当认真的说道。
“这个情况下，想要像藤原同学所说的那样，将羔羊会的触手伸向校外人员，便实在是不智之举。正好相反，这次的活动应该朝着【短平快】的方向来发展。”
“所以，我的意见便是这个。”
源景站起身来，向着雪之下雪乃所在的黑板前走去。用手拿起粉笔，他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词。
“这可是和‘羔羊’这个词相当搭配的活动，而且还和我们同好会的宗旨相当吻合。”
将身体让开黑板之后，一个有些陌生的词汇便出现在少女们的眼前，其为——
【忏悔室】。
这其实是个宗教意味相当浓烈的词。
在人的一生中，或多或少都会违背自己的良知或者原则，做出些让自己产生愧疚的事情来。这些事情会变成挥之不去的阴影，使当事人寝食难安。
为了解决这种现象，宗教们便发明了【忏悔室】。
信徒向圣职人员倾吐自身的罪过，并发誓一定悔改；后者以神的名义，来赦免对方的罪过。
这可以说是心理治疗的雏形。
圣伊甸学园的前身是教会学校，羔羊会中的‘羔羊’二字也取自《圣经》，从这方面来说，【忏悔室】倒确实和这些东西画风一致。
望向黑板上的这个词，雪之下雪乃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源景同学，你只是想在这两天安安静静地不被打扰地看书吧？”
到了现代社会，【忏悔室】这种东西，就算是在教堂之中，也大多只被当做名胜古迹之类的存在，极少会被圣职人员所启用。
除了人们的信仰逐渐消退这一大背景外，另一重要原因，便是人们已经有了更方便有效的方法来排遣自己心中的阴霾。
当然，不再信任圣职人员们会保守自己的秘密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专业人士的【忏悔室】已是如此，更不要说这种由学生举行的，仿佛儿戏一般的设施了。
如果真的这么办的话，雪之下雪乃已经能够看到那门可罗雀的未来了。
怪不得源景会提出这样的方案，他是想借此躲开班级的差遣，在这里不受打扰地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真是充满他个人风格的提议，但这确实也相当符合自己的意思。
羔羊会本来就没指望在这方面赚什么钱，只是出于校规的需要罢了。
而且，没有人来的话，不是更好吗？那样的话……
最终，源景的方案被全票通过。
羔羊会的文化祭方案，便决定是【忏悔室】了。

四、‘恶客’与‘鬼屋’

如果和一般的学校相比的话，圣伊甸学园的占地面积大概是其三十倍左右。因此，校内各种物品也差不多是一般学校的三十倍，音乐教室、保健室都有数十间，就连在一般学校中并不太能见到的影院，都在这里有着数个之多。
不仅如此，圣伊甸学园的历史也相当悠久。刨除大学不谈，在整个樱岛，几乎没有任何一座现代学校，要比这间开创于黑船时代的名校更加古老。
占地面积大再加上历史悠久，这便导致了一个后果，那便是——
这间校园中，鬼故事的数量要比一般学校多得多。
每栋校舍、宿舍、设施都有两三件撞鬼体验谈或禁忌的传说，此外还有鬼影幢幢的墙壁水渍、天花板污点、打不开的门……相关传说之多，估计就算连开两晚鬼故事大会也说不完。
之所以会说这么一通，自然是因为高一A班的班级活动和这些鬼故事息息相关。
现在距离文化祭开始的时间只有两周，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对于有志于在文化祭中获得好结果的班级来说，越早确定好主题，便能够越早的进行相关的准备。
于是，就在平冢静宣布了文化祭消息的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老师宣布下课之后。
高一A班的两名文化祭执行委员便登上了讲台。
就和中午羔羊会所做的事情一样，她们要确定好高一A班即将呈现给文化祭的游客们的活动。
文化祭对于社团和班级的意义，其实并不十分相同。
对于社团来说，文化祭是除了学生会拨款之外，社团预算的一大来源。一部分成绩并不优异导致学生会拨款不够的，或是日常花销比较大的社团们往往会卯足了劲儿，希望能够从这些校外的游客身上大捞一笔，从而解决自己社团的资金问题。
但对于班级来说，虽然也能赚取一定的班费，来改善一下班级的生活条件。但毕竟和自身利益的关系没有那么大，因此便没有社团那种拧成一股绳的专心致志，也没有那种一定要成功的旺盛斗志。
同学们一般只把它视为一个一年一度的大型庆典而已，只希望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玩闹上一番。
也正因为如此，班级所准备的活动，相比于社团，往往要更加欢乐或者不着调一点，并不带有那么强的专业气质。
两位执行委员一开始所采取的，其实是相当民主的方式——
即让班级中的每位同学都在纸上写下自己想让班级举办的活动，最后将其收集起来进行统计。
因为采用的是匿名的方式，这导致这些选项中会出现一些充斥着个人强烈欲望的诉求，比如说‘比基尼大赛’（现在可已经是11月份了）之类的‘害群之马’。
将这些‘害群之马’刨除掉之后，高一A班同学呼声最大的选项，有两个。
一是【女仆咖啡厅】。
二是【鬼屋】。
都是些相当传统的，甚至会让人感到些许平庸的选项。
不过，这也意味着有着大量的实例可以加以参考，对于仍然有些稚嫩的高一年级来说，最稳妥的方案虽然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不是最坏的。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两个方案中，究竟要从中选哪一个当做最终方案。
看到整个教室中，有逐渐骚乱起来的趋势，作为文化祭执行委员之一的藤原千花用黑板擦轻轻地敲了敲讲台，用清脆的‘邦邦’声和自己的威望阻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争吵。
但这终究不是办法。
两个选项的拥趸都非常多，再加上一些因为自己的建议落选了而不停拱火的乐子人，如果最终的决定没有让人信服的理由，那这场争吵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而就在此时，另一位文化祭执行委员，也就是我们的女仆小姐开口了，“如果要开女仆咖啡厅的话，一定的接客能力和技巧便是必不可少的。”
“不如我们来现场模拟一下，女仆咖啡厅开业时的情况如何？”早坂爱那蔚蓝色的眼眸一转，将一个黑发黑眸的身影兜入了眼波之中，“就由藤原同学来饰演女仆店员，由源同学来扮作上门的顾客吧。正好也让大家看看，开女仆咖啡厅时可能会遇到的情况。”
早坂爱颇有深意地说道。
……
“欢迎光临，我的主人~。”因为目前没有一套完整的女仆装的缘故，藤原千花的身上穿的是家政课时的围裙来当做替代。
在同学们特意空出来的空间中，摆着一桌一椅。
笑靥如花的藤原千花便指引着源景来到了桌前。
“那么请允许我简单说明一下本店的一些规则！”将一本课本当做菜单，递给了源景，藤原千花性质高昂地说道，然而——
“规则都在菜单上写着，我自己看就行了。请给我来一杯黑咖啡就好。”我们的客人倒显得有些不太配合。
“……主、主人好温柔呢~。”就算如此，藤原千花仍然保持了极高的专业素养，稍微圆了下场后，便继续说道，“咖啡会由女仆小姐的特别服务，加入美味升级的搅拌魔法——”
“不劳费心了，我比较喜欢自己动手。”
“……还可以和女仆小姐进行猜拳比赛，”完美的笑容中出现了些许裂痕，但藤原千花仍然继续说道，“如果赢了可以获得特质饼干一盘——”
“不用了，我不太喜欢吃饼干，能快点把我的咖啡端上来吗？”
“……那。”藤原千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并没有就那么离开桌椅，而是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那？”源景歪头，好像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样。
“那你去普通的咖啡店不就好了嘛，主人~~~~！”
不愧是源景，依然能够这么轻松地拨动藤原千花的心弦。
各种意义上都是。
面对着陷入沉思的同学们，早坂爱的话语声在他们耳边响起，“毕竟这次开店的对象是校外人员，很难说是否会有和源同学一样，甚至比他更麻烦的人出现。”
“你们真的做好用笑容接待恶客的觉悟了吗？”
……
最终，【鬼屋】以压倒性的优势被通过了。
至少，在这个活动中，大家不用对他人强装笑容。
只要让他们惊吓就够了。

五、女仆的歉意与SAW
1/2

11月已是秋末之时，夜晚逐渐变长。
只不过才到5点，西边的太阳便已经将大半个身子沉到了地平线之下，将天边的晚霞染成了充满恋恋不舍之情的金红之色。
这不禁让人感受到季节的变迁。
放学后，源景并未和之前一样在东京的街头闲逛，继续当他的‘美食猎人’，而是直截了当地回到了自家所在的公寓楼。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特意去逛了一趟超市，为源景家那已经有些匮乏的冰箱补充了些许食材。
技能等级太高，并不总是什么好事。
这是源景最近所发现的一个事实。
在【料理】达到Lv.3之后，源景便发现了一件事——
自己好像已经不能正常地品味美食了。
不，应该是说，自己已经不能和之前一样，抱着一颗轻松愉快的心情，来品尝一般的美食了。
已经达到lv.3等级的料理赋予了他极为敏感的味觉和嗅觉，其所造成的结果，便是在品尝到那些明星店铺的‘美食’之时，比味蕾上的享受更先一步到达自己脑中的，便是这道菜的多加了几克盐抑或蒸煮时火候不到位，以及诸如此类的，厨师在料理时所犯得种种错误。
这些错误，有的出于厨师的手艺不精，但更多的却是出于敷衍与不认真，简单地说，就是不够‘心诚’。
源景并无意据此对其横加指责。
自己又不是什么名气很大的美食鉴赏家或者美食评论员，只是一介普通的食客而已。那厨师们以对待普通食客的方式来对待自己，自然是无可厚非。
他虽然有指指点点的能力，但他并没有义务去做这样的事情，而且那些‘大厨’估计也不太愿意听自己这么毛头小子的‘大放厥词’。
发展到最后，估计会变成一次相当无聊的踢馆与打脸。
对于源景来说，那未免太过乏味无趣了。
他是为了感到愉悦才去品味美食的，既然这种行为已经不能带给他快乐，那他便相当干脆地舍弃掉了这种活动。
从那以后，源景的一日三餐都由他自己准备。
……
当源景享受完晚餐之后，窗户外已经是一片黑暗。
就在他开始思考起之后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轻轻响起。
源景对于这阵敲门声很有印象，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就在前天的差不多这个时候，他也同样听过类似的敲门声。
打开房门之后，出现在房门之外的，果然就是那位刚刚搬来的邻居，同时也是他的同班同学的早坂爱。
她这次的出击形态，则是金发双马尾。身上所穿的，也是一身洋溢着充足少女气息的以蓝白色调为主的连衣裙。
一双并未包覆与丝织品中中的纤细修长的小腿俏生生地从裙摆下伸出，自然地显露出一种充满健康的微粉色。
虽然外面已然是11月份，气温已经开始在个位数左右跳动。
但是在公寓楼中，托现代科技的福，气温倒是温煦如春，这才让早坂爱得以换上这么一副妆容。
而就在源景说话之前，早坂爱却首先合起了双掌，做出抱歉的样子，“源同学，真的十分抱歉，今天下午让你当了不甚光彩的角色。”
她所指的，自然是在下午决定班级在文化祭中活动之时，让源景充当的‘恶客’形象。
事实上，源景并未和早坂爱事先通过气，只是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了如果自己来到女仆咖啡厅时，所会采取的行动。
全班同学，包括‘被害人’藤原千花都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当然也并未对源景产生恶感。
他们都十分清楚，源景就是这样的性格。
源景自身也早就将其抛诸脑后，没想到早坂爱竟然会因为这件事特意上门拜访赔罪。
“完全不用在意，”源景摇了摇头，表达了自身的谅解，“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估计已经把这件事忘了。”
在听到这番话语后，女仆小姐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好像卸下了心中的重担。
但她显然并不是只为了致歉而来，源景早就注意到，对方的脚边，放着一个不太透明的袋子，其中好像装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形的东西。
注意到源景的视线，早坂爱相当自然地将其提了起来，并把其开口敞开，取出了那个长方形盒子，随后大大方方地将其递给了源景。
“除了赔罪之外，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麻烦一下源同学。”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早坂爱说道，“既然我们班级决定将‘鬼屋’定为文化祭的活动，身为执行委员的我，自然要针对这个活动做一些准备。”
“这个碟片，便是我动用些许关系好不容易找到的，据说是在美丽国上演的未删减版。”指了指源景手中的东西，早坂爱接着说道，“虽然将这个东西弄到了手，但我好像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胆量，实在不敢一个人看它。”
“但就这么将它尘封起来的话，我又实在不太情愿……”自己的这位新邻居的脸上露出羞赧的表情，但还是坚持说道，“所以，我就来找源同学了。如果是两个人看的话，应该就没有那么恐怖了吧？”
源景看着手中的长方形盒子，露出了些许微妙的表情。
这是电影碟片的包装盒。在其封面之上，是一个十分怪异的白色面具，在它的两侧颧骨上，用红色油彩画着螺旋状的痕迹，透露出一种怪异的渗人感。
除此之外，那黑色与红色所交织成的大大眼眸，鲜红如血的嘴唇还有其下的血色领结、白色衬衫和黑色老旧西服，将这种渗人感转化为一种恐怖的氛围。
而就在这张面具的额头上方，用斑驳的惨白涂出一个充满老旧意味的英文单词，其为【saw】。
这个单词的意思，是锯子。
这也揭示了这张影片的名称。
在前世的华国，其译名为【电锯惊魂】。
看这个影片的包装，应该是《电锯惊魂1》。
早坂爱小姐，我事先确认一下，我们班级在文化祭中要开的主题店，是‘鬼屋’没错吧？

六、只有少女自己知道的秘密
2/2

“源同学的家中，设备竟然这么齐全……”这是踏入源景的卧室之后，早坂爱所说出的第一句话。
之前也介绍过，为了自身的舒适，源景的卧室中被他自己大幅度的改造过。
除了墙上那令人惊叹的70英寸超大液晶屏幕之外，在其周围还有着如塔般耸立的多声道环绕式音响系统。再加上舒适的沙发和柔和的间接照明系统，使得整个卧室宛如一个小小的影院。
源景从股市中赚取的金钱，有相当大的一部分被花费在这些物件之上。
但是他一点都不后悔。
从前世开始，他其实就相当喜欢看各种类型的电影。但是由于工作原因，他并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和精力去专门的电影院中观影，基本上就是在手机上或者电脑上去看些让他感兴趣的影片。
而在这个世界中，在有那个能力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斥巨资在自家卧室中构建起一套家庭影院来，充分地享受起了大屏幕和环绕声所营造出来的临场感。
礼貌地坐在沙发之上，早坂爱表现得十分规矩。说实话，她其实没有想到竟然能够一下子达成进入源景卧室的成就。
在她看来，能走进源景的家门就算是进步了。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再次无功而返的准备。
而在看到其卧室的设备后，早坂爱的心中浮现出些许了然——
源景看来真的非常喜欢电影，自己这算是歪打正着了？
早坂爱将这个情报静静地刻在心底。
而源景之所以会给她开门，其原因还有两个。
其一，便是他发现了女仆小姐的个性中，有着相当不屈不挠的成分，这点倒和藤原千花有些相像。
自己之前明明都那么明确地表达出拒绝之意了，对方竟然还在今天坚持上门……
可以预想的是，这样的事件无疑还会发生相当多的次数，颇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图。
其二，便是早坂爱确实在今天帮助了他。
如果没有她的挺身而出的话，自己估计就要被平冢静指派为执行委员了。
与那相比，只是和她看一场电影无疑是个更加让源景能够接受的选项。
不过……
将爆米花与果汁递给早坂爱后，源景将碟片从包装盒中取了出来，但并没有就这么把它放进读碟器中，而是望向了早坂爱：
“早坂同学，我确认一下，这确实是无删改版的《电锯惊魂》对吧？”
看到源景那郑重其事的表情，早坂爱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将其给我的人是这样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唔，怎么说呢，”有些苦恼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源景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其实这部片子和‘鬼怪’并不太沾边，想要借此来寻找‘鬼屋’的灵感的话，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除此之外，如果真是无删减版的话，估计会有不少的暴力和血腥的镜头，我不太确定早坂同学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否足够。”
“咦，也就是说，我买错片子了吗？”早坂爱是真的对这方面没有研究。在动用相关的人脉时，她的要求是‘尽可能吓人的恐怖片’。在将其拿到手之后，她也只是满脑子想着源景可能的反应，并没有在网上查阅相关的资料。
没想到却弄出了个乌龙……
“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没用，如果想要体验惊悚刺激的感官的话，这张片子其实是很够格的，至于除此之外的地方嘛。”源景耸了耸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样吗？”早坂爱沉吟了片刻后，望向了源景，眼眸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那么，源同学想要看这个片子吗？”
“想的。”源景相当诚实地点头，他一向不屑于隐瞒自身的想法。
《电锯惊魂1》可以说是经典中的经典，尤其这还是很难搞到的无删减版，他自然对其十分有兴趣。
“那还等什么呢。”女仆小姐粲然一笑，将那桶爆米花抱在怀中，“华国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来都来了’……”
她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将碟片放在读碟器中后，源景关上了灯，依靠着屏幕散发出来的荧光来到了另一座沙发上，随后也拿起了一桶爆米花。
他斥巨资所打造的这套家庭影院便开始运转起来，为卧室中的两人献上了仿佛身临其境般的视听体验。
在那之后，早坂爱便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的胆子，似乎比自己预想的要小得多。
她之前对恐怖片并没有什么了解，这才会搞出这种乌龙来，也正因如此，她有些小看了这种电影所塑造出来的恐怖气氛。
《电锯惊魂》真不愧是经典中的经典，进度条还没有过半，就已经成功让女仆小姐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那桶爆米花早已被她放在一边，早坂爱用双手环抱住臂膀，好像很冷地缩成了一团，甚至连牙齿都有些打颤。
尽管如此，她仍然将目光死死地钉在屏幕之上，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好像在和自己内心的恐惧较着劲儿一样。
她没有像小女生一样，扑到一旁的源景怀中，尽管她非常想那么做。
她明白源景的性格，不想让对方看不起她。
但随着剧情的发展，惊悚和刺激性的镜头出现得愈加频繁，早坂爱的恐惧值也水涨船高，几乎就要到达某种临界值了。
而就在她后悔自己不应该穿得这么清凉的时候，她突然感到身上一暖。
某种有些毛茸茸的东西覆盖在了她的肩头，将她的上半身裹了起来。
那是一条毛毯。
不仅如此，某样热热的东西被一双大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那股温暖仿佛一下子流进了她的心中。
那是一个已经被灌满的暖水袋。
而做出这一切的，除了源景之外，又能是谁呢？
他看出早坂爱似乎对其所带来的片子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了解，便在观影之前，稍微做了些准备，以防万一。
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真的都用上了。
源景并没有说话。
在观影之时，沉默是必要的礼仪。
再说了，此时此刻，任何话语都有可能伤到少女那敏感的自尊心。
对这个状态下的早坂爱来说，任何刺激都是能避则避。
他只是默默地做完了一切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沙发上，继续认认真真地看起电影来。
而早坂爱此时，却因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原因，而心跳得飞快。
轻轻地将暖水袋拥入怀中，女仆小姐悄悄将身上的毛毯裹紧——
‘唔，这个男人，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让人心动，这不是让我越陷越深了吗……’
在昏暗的卧室中，早坂爱就这么悄悄地红了脸颊。
这是只有少女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七、拿着帽子去收钱
1/2

想听的音乐是会随当时当地的环境和心情而有不同。这一点几乎对每个人都成立。
如果想要振奋精神的话，会听带有欢快节奏的曲子；
在睡觉前，会听旋律轻柔催眠的曲子；
在阅读佳作的时候，会听舒缓悠扬的曲子。
而在这清晨享用早饭之时，在一缕缕晨光的照耀下，宜选用慢节奏安稳的曲子。
透过窗户望着澄澈的青空，内心便会感到无比的平静。
源景相当喜欢这段时光，视其为一天中最能涤荡心灵的时候。
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拥有一个完美的早晨，对于源景来说相当重要。
在这之后，他便会将准备好的午餐盒和作业课本之类的东西放入书包，在镜子前整理一下仪容后，便会穿戴整齐地走出家门，随后踏上前往学校的旅途。
“嘿，Siri，把频道切换到晨间新闻……咦？”推开公寓的大门，就在源景用语音指示AI，示意它播放一下晨间新闻之时，一道相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就在公寓之前，正对着大门的地方，一道身影正俏生生地站在一颗法国梧桐之下。
在看到推门而出的源景后，她眼前一亮，似乎想这么直接朝着源景跑过来，其神态像极了奔向饲主的忠犬。
但似乎是因为站得有些久了，外加天气有些寒冷，导致了她的双腿有些麻痹。之前只是维持着站姿之时还好，这一小跑起来，她突然感觉腿脚好像有些不听使唤。
再加上这块地面并不算太平整的原因，在迈出几步后，伴随着一声惊呼，她的脚下一软，马上就要这么摔倒在地。
就在少女有些认命地闭上眼睛之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肩头，帮她稳住了身形，少年的话语也便在她耳边响起：
“冬马同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错，等在源景公寓门前的黑长直少女，其名为冬马和纱。
她是古典音乐部的王牌，雪之下雪乃的挚友，世界级钢琴家冬马曜子的独女，以及——最先歆慕上源景的忠犬系女生。
冬马和纱虽然经常会在路上等他，和他一起听着音乐上学。
但她基本上只会在圣伊甸学园前的坡道处等他，而不会就这么等在自己的公寓楼前。
而对方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反常举动，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来找自己吧？
待其站稳之后，源景收回了双手，“有事找我的话，直接按门铃叫我一声就好了，不用这么傻傻地等在树下。”
十一月的东京，清晨的气温已经逐渐逼近冰点，即便圣伊甸学园的冬季校服保暖功效做得非常充足，再加上一双足以抵御寒冷的黑色厚裤袜，也只能让冬马和纱稍微舒服一点。
比起伫立在寒风之中苦苦等候，显然还是温煦如春的家中更加舒服。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那因为各种原因而加快了节奏的心跳后，冬马和纱说道，“其实，我也是刚到。”
“原来如此，刚到吗？”源景稍微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到一片冰冷的温润就这么在指尖化开。
那是他刚刚在搀扶少女时，从其肩头处所触碰到的白色晶体，一般人称之为‘霜’。
是清晨的露水受冷凝结所致的冰晶。
既然能在肩上出现这种东西，那冬马和纱绝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只是‘刚刚到’而已。
瞟了一眼满是认真之色，看上去仍在坚持着自身说法的冬马和纱，源景轻轻地将一只耳机从耳中拔出，将其放在了冬马和纱那小巧的耳洞之中——
“嘿，Siri。来一首与谎言和隐瞒相关的曲子，来让某人认识到撒谎是不对的。”
在经过片刻停顿之后，电子AI忠实地完成了主人的任务，一阵相当嘈杂的音乐声在两人耳中响起。
那粗犷的音乐风格让源景也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竟然是死亡金属风的乐曲吗？现在的科技还真的了不得。
这种风格，‘不挑食’的源景自然能从中找出能够欣赏的优点来。
但对于在古典音乐中从小泡到大的冬马和纱来说，这样风格的曲子显然还有些为时过早了。
从对方那紧紧皱起的眉头可以看出，冬马和纱完全没有一点点享受的感觉。
但少女并未将耳机从耳中拔出，似乎准备咬着牙就这么把它忍受下来。
自然也就没有露出丝毫想要改口的打算。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将这些尽收眼底的源景摇了摇头，掏出手机稍微操作了一番后，原本撕心裂肺的声音便悄然沉寂，转换成了宛转悠扬的曲调。
这是竹笛的声音。
冬马和纱那原本紧紧皱起的眉头也平复下来，表情中也开始浮现出些许迷醉之色，似乎对这首乐曲颇为中意的样子。
在悠扬的笛声中，源景迈开了步伐，开始朝着最近的电车站走去，而冬马和纱自然紧紧地跟随在他的身边。
在晨曦的照耀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出了长长的轨迹，最终和谐地融在了一起。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
“曜子女士有急事要去维也纳呆上至少一周，所以专辑的事情要暂时停摆？”听着冬马和纱的话语，源景露出了有些诧异的表情，而在听到冬马和纱的请求后，他则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成的，冬马同学，我对唱片、专辑之类的筹备工作可是一窍不通，想要找我求助的话，未免有些找错人了。”源景表现得相当坦诚，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没怎么和娱乐圈打过交道，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如果，要我接受这项工作的话，冬马同学估计要做好暂时当个街头艺人的准备了，作为搞砸了的赔礼，我估计还要去给你当那个拿着帽子给你收钱的人。”源景的话语显然经过了相当程度的夸张处理，“你也不希望变成那样的情况吧？”
“……我倒觉得变成那样也很不错。”冬马和纱用充满向往的语气轻轻咕哝了一下后，便露出了些许失望，展露出一种委屈巴巴的表情来，让人颇有种想要欺负她一下的冲动。
她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并未再进行强求，不过源景的话语显然还没有说完。
“虽然并不准备插手专辑的筹备工作，但是这并不是意味着我什么都不会做。在这一周的时间中，我们可以做一些其他的工作，比如说宣传预热什么的。”望着有些失落的冬马和纱，源景如此说道，“眼下不正是一个相当好的机会吗？”
冬马和纱先是一怔，马上便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源景口中的‘机会’，自然是指圣伊甸学园一年一度的大型盛典，那辐射力足以影响整个东京的‘文化祭’。
不过，他准备怎么做呢？

八、收益一亿圆!
2/2

或许诸位已经发现了，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有着名为执行委员会的下辖机构。
而负责统筹班级的文化祭活动之人，被教师所委任的名称，也是【执行委员】。
这其实并不是校方或者学生会的失误，在其中，其实有着颇深的渊源。
执行委员会的雏形，或者说第一批人，其实就是某次文化祭中，各个班级的执行委员。
在那次文化祭中，学生会长所带领的学生会成员和各班的执行委员们通力合作，在文化祭上获得了极为惊人的成功。
那一代学生会长便从中尝到了好处，依靠着极高的威望、惊人的手腕与圆滑的交际手法，成功地保留住了‘执行委员’这个拥有时效性的职位，并将执行委员会变成了学生会的下辖机构。
这个由【临时】变为【常设】组织也不再以一年一度的文化祭为活动中心，而是变成了学生会权力的延伸。
为了纪念此次事件，学生会长并未对‘执行委员’这个职称加以改动。
这也是二者在名称上拥有一致性的由来。
当然，虽然名称上一致，但直至今日，这两者其实已经是两个东西了。
为了防止弄混，像是雪之下雪乃、四宫辉夜以及藤原千花这样的专门为文化祭服务的执行委员，便会在其前家一个‘文化祭’的前缀，即【文化祭执行委员】。
而在各班的文化祭执行委员被选举出来之后，学生会长会在学生会所在的中央校舍中举行专门的会议，来对文化祭进行宏观把控。
为了不打扰这些文化祭执行委员们的日常学习，这些会议基本上会在早自习之前以及放学之后进行，这也是文化祭执行委员被视为一项苦差事的重要原因。
会议室在中央校舍的一楼，是一间相当大的会客厅。在会议室的最前方，有着讲台以及配套的影像设施。
在这个早晨，身为学生会长的凝光将这一批新的文化祭执行委员们召集了起来，举行了第一次会议。
会议开始的时间，是早自习前的半个小时。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文化祭相关电视广告的相关事宜。按照惯例，会由本校的本校电影研究社、平面设计社以及演艺社通力合作，提供出数件成品，以供电视台进行选择……”
学生会长凝光正在会议室的讲台上侃侃而谈，在她身后的幕布上，则投影着她自行制作的ppt的内容，一副相当专业的样子。
“……电视广告？”正和其他文化祭执行委员一起坐在台下，在笔记本上摘抄着重要内容的雪之下雪乃稍微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开始询问起一旁的四宫辉夜来。
“我们学校的文化祭，竟然会在电视上投放广告吗？”
“当然。”作为直升生的四宫辉夜显然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东京电视台和圣伊甸学园的关系相当不错，其上层人物中，有超过一半都是圣伊甸学园的毕业生，自然愿意卖母校一个面子。当然，必要的投资可是不能少的。”
不仅会在电视上打广告，竟然上的还是东京电视台这样有影响力的电视台，雪之下雪乃再次感受到自己所在的圣伊甸学园，究竟是一个多么离谱的学校。
“除此之外，宣传手册赞助商的招商将在本周末截止，各位回到班级后，可以向同学们广而告之，让有意向的家长联系学生会。”
‘对哦，圣伊甸学园是一所不折不扣的贵族学院，和东京的各个财阀之间都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不少学生甚至直接就是财阀家族的子女，比如自己旁边的这位四宫辉夜。’
看着正带着自信的微笑，在讲台上轻松写意的凝光，雪之下雪乃在心中默默想到：‘这么想来，会有这样的影响力便相当理所应当了。’
‘不过，说到家室，除了一句【一般家庭】外，源景好像从来再提及过相关的信息了，四宫同学好像对此进行过试探，但都被他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了。而且，他在东京的一切花费都好像来自于他的奖学金与股市，并没有接受过老家那边的援助。’
‘是他家里太过清贫，还是说源景和家中的关系并不融洽？’
伴随着对自身心意的查明，雪之下雪乃对于一些之前并不在意的事情也开始逐渐在意起来。
如果想要攻略源景这个宛如天堑般的高峰，那便要用上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
这是少女们的共识。
毫无疑问，源景至今仍然讳莫如深的家庭，便可能是一大臂助。
这也是少女们所期待的，最有可能的突破口。
在少女们的若有所思和写写停停中，时间悄悄的流逝，最终，学生会会长凝光宣布道：“那么，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我想请大家站起身来，用口号的唱和声中为这场会议画下句点。”
凝光此言一出，会议室中顿时响起椅子拉动声，文化祭执行委员们一一起身，静静地等待着凝光率先说出口号来。
再次出乎雪之下雪乃意料的是，凝光接下来所述说的口号，既不别致优雅，更不冠冕堂皇，而是相当的直白与接地气，让人一听就懂。
只听得凝光会长说道：“收益一亿圆！”
咦？
不用于有些傻眼的雪之下雪乃，会议室内的其他人显然早就熟悉了凝光会长的行事风格——
“收益一亿圆！”除了慢半拍的雪之下雪乃外，其他人都跟着会长如此喊道。
露骨的口号就这么震撼着会议室的空气。
竟然能够让这群富家子弟们作出这样的行为，甚至将其习以为常……
凝光学姐对于这个学校的掌控力，还真是可怕。
如果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是自己的话，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吗？
雪之下雪乃并未放弃当上学生会长这个目标，在进行过一连串的事件之后，她的志向反而愈发坚定起来。
这是她与源景所订下的，最初的契约，对其来说，可以说是意义非凡。
“好，就是这个气势！”凝光笑靥如花，用手轻轻地鼓起掌来，显然对大家的精神风貌相当满意，“会议就此结束，大家解散吧。”
“哦，对了，”好像刚想起来什么似的，凝光朝一个方向望去，那正是雪之下雪乃所在的高一B班的方向，“高一B班的雪之下同学请留一下，我有一些话要跟你说。”
雪之下雪乃抬起头，便正看到凝光的眼神正直直地望向了她。
轻轻地将手攥成拳头，她也毫不畏惧地迎向了那双红眸。
其态度，宛若刚刚浴火重生的战士。

九、水獭与石头

雪之下雪乃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学生会长办公室了，也不是第一次直面凝光这位学生会长。
但和上一次相比，她无论是在心态上，还是觉悟上，都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除了自身的成长之外，还要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少女发觉凝光并非想象中的那样不可战胜。
某个男生已经亲身为她做过示范了。
虽然源景并未告知旁人，他和学生会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作为当事人之一，雪之下雪乃能够十分清楚地注意到了学生会对源景态度的转变。
凝光对于源景是有觊觎之心的，这点雪之下雪乃相当清楚。
至于这份感情到底是单纯的求贤若渴，还是包含了某些男女之间所特有的某种感情……
雪之下雪乃并不太清楚。
但是无所谓了。
因为无论凝光对他包含怎样的特殊感情，对于现在的雪之下雪乃来说，那都没有任何意义。
凝光是自己的‘敌人’。
她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
“自荐成为学园祭的执行委员，唔，这个总称说起来有些拗口，还是直接称呼其为‘园执’好了。”在学生会长办公室的接待区中，凝光正在为正襟危坐的雪之下雪乃斟茶。
和上次不同，凝光并未再征求雪之下雪乃的意见，而是就这么自顾自地泡好了茶，随后将茶壶和杯子从那个小小的茶水间拿到了雪之下雪乃的面前。
伴随着清脆的水流声，小小的茶盏逐渐被泛着些许青绿色的液体所注满，翻腾而上的白色水蒸气裹挟着茶叶那特有的清香不断上浮。
“园执和执行委员会虽然已经分道扬镳了，但毕竟本出同源，有了园执的工作经验后，便更有机会进入执行委员会了。”仿佛一个知心的长辈在提携后辈一般，凝光向着雪之下雪乃传授着自己的经验。
“圣伊甸学园一直有这么一种说法，那便是【只有进入过执行委员会的人，才有当学生会长的资格】。”
说话间，已经被注满的小小茶盏在玻璃桌上划出了一道美妙的曲线，被凝光轻巧地放在了雪之下雪乃的面前，这份举重若轻的从容，展现出了凝光的高超茶艺。
“这个说法其实并不算错，因为执行委员会所主要负责的，便是全校大大小小的社团的相关事宜，包括预算的发放、社团活动的审核以及针对社团的功过制定奖惩方案等。”
“想要和各个社团混熟，并得到他们的支持，进入执行委员会显然是一条最好的路径。毕竟，想要竞选学生会长的话，最为重要的就是各个社团的支持。”
在斟完雪之下雪乃的那杯之后，凝光轻举皓腕，也为自己斟上了一杯。
“我当初的时候，其实就是走的这条路。这么一想，从那过后已经两年了，真不由得让人感叹起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就在凝光手捧茶盏，露出不胜唏嘘的表情之时，一声有些不合时宜的轻笑声突然在这片独属于学生会长的空间中轻轻响起。
学生会长办公室中只有两人。
发出这一串笑声的，当然不会是凝光。
那这阵笑声的主人是谁，便相当明显了。
“凝光学姐，”露出笑容的雪之下雪乃将凝光为其斟满的茶盏拿起，看着其中正随着晃动轻轻摇曳的狭长茶叶，说道，“不用将时间花在这些客套或者废话上了，直接开门见山如何？”
“园执可是很忙的，我实在没有时间去听一些陈麻烂谷的旧事，也没有兴趣去听你夸耀自己是怎么当上学生会长的。如果你找我来只为了这点儿事儿的话。”
雪之下雪乃将一口也没有喝的茶盏放回了玻璃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咔哒’声，“那我只能说，恕不奉陪了。”
凝光那精致的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恼怒之色，反而是一副本就该如此的表情。她望向了即将起身，做出一副即将离开架势的雪之下雪乃，轻轻地啜饮了一口滚烫的茶水——
“那就不说陈麻烂谷的旧事了，改说一点刚发生不久的故事如何，比如源同学是怎么闯入这个地方，又用什么方法使我改变了想法之类的。”凝光的嘴唇含笑，宛如两颗璀璨红宝石般的双眸轻轻地望着不知为何动作有些僵硬的雪之下雪乃。
“不知道这些事情，雪之下同学感不感兴趣呢？”
雪之下雪乃没有说话。
沉默有时候其实也是一种答案。
“看来是感兴趣的样子，可惜啊，”凝光的语气相当俏皮地一转，“这次我不想说了。”
“！！！！”
“这可是我和阿景之间的宝贵回忆，我可要好好地珍惜一辈子，才不会轻易地把它分享给别人。我唯一能够透露的，应该就只有‘阿景果然好强硬’，还有，”凝光向着脸色有些不好看的雪之下雪乃眨眨眼睛，“‘第一次果然很痛啊’这些了。”
凝光并未说谎。
源景当时的态度当然相当强硬，这也是她在圣伊甸学园中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这股滋味自然让她痛彻心扉。
至于雪之下雪乃会不会理解歪……
那就和她凝光无关了。
雪之下雪乃看出来了，就和自己认为凝光是敌人一样，凝光这个学生会长其实看自己也相当不顺眼。
至于什么‘强硬’与‘第一次’，估计又和之前一样，是些无聊的话术。如果轻易相信的话，那才是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和这个狡猾的女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聊的。
雪之下雪乃站起身来，修长的双腿轻巧地绕过了接待区的沙发，就准备这么一走了之。
凝光还是那么笑眯眯地看着雪之下雪乃的动作，并未出声阻止。
但就在雪之下雪乃的右手即将握上门把手之时，凝光有些悠然的话语便在她的耳边响起——
“按照惯例，学生会会给每位同学的家中，寄上两张免费的邀请函，源景家自然也不例外。”
雪之下雪乃的动作停住了，她回过头来，望向了凝光。
“这项工作已经在昨天全部完成了，算算时间的话，有着邀请函的信封估计已经到了阿景的老家了，也不知道阿景的父母会不会来。”凝光轻轻摩擦着手中的茶盏，似乎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个？”雪之下雪乃的语气中，有着些疑惑。
而凝光则是粲然一笑，“自然界中，有种叫做水獭的可爱动物，它们非常喜欢吃蚌肉。”
“但是，蚌肉总是被厚厚的贝壳所保护，根本没法轻易地尝到。而聪明的水獭所想出的办法，便是借助坚硬的石头，将那坚硬的外壳敲碎。”
“这样的话，水獭便能美美地吃上一顿大餐了。”
雪之下雪乃是个聪明人，因此她很快便理解了凝光的意思。
将门推开之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学生会长办公室。
谁是石头，谁是水獭，现在还说不定呢！

十、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我的尺寸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正是胜负心最为旺盛的时候。
更何况整个学校从上到下都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培养起学生们的竞争心，似乎想将其变成促进其进步的内驱动力。
在平常时刻，这种竞争最常表现的地方，便是各种各样的考试之中。
而在文化祭将要到来的当下，这种竞争心便转移到了这一年一度的庆典上来。
就算是盈利心比较淡的班级活动，其学生也会不由自主地将自家班级活动的客座率、营业额还有利润率等等和其他班级进行比较。
更不要提将其视为预算的重要来源之一的各类社团了。
这所导致的最终结果，便是笼罩住圣伊甸学园的那堪比杀气的活力，似乎每个人都在为着这即将到来的庆典四处奔走。
只有一个地方有些例外。
那便是羔羊会的部屋之中。
虽然在学生会的登记档案中，雪之下雪乃才是羔羊会的会长，但是羔羊会的众人都知道，究竟谁才是羔羊会的核心。
最初，这间部屋本就是源景用来放松身心、给自身充电的地方。
而到了现在，这项最基本的功能也仍未改变。
除了源景之外的三人，都接过了学园祭执行委员的职责，已经逐渐朝着忙得不可开交来发展了。
正因如此，她们也格外开始珍惜这午休时的闲适时光。
羔羊会所上报的文化祭活动，是【忏悔室】。
和其他社团那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与精力去精心准备的活动不同，羔羊会所要准备的，就是一个由木板制成的小隔间而已。
在这个小隔间中，要用带有孔隙的栅栏将其分割成两个空间，并用帷幕将这些孔隙遮盖住，致使两个空间的人彼此之间虽然能够听清楚对方的声音，看到对方投射过来的影子，却无法看到彼此的面容。
【忏悔室】之所以会是这样的结构，一开始是为了保护忏悔者的隐私。
不被他人看到自身的面容，便说明不会被人认出来，这有助于减轻忏悔者的心理负担，从而帮助他们更好地忏悔自身的罪孽。
而看不到忏悔者的脸也有助于圣职人员不受其相貌和身份的影响，更加公正平和地运用神学方面的知识，对其进行告解。
当然，到了现代，这种做法的形式价值便早早地超过了实际价值。
源景之所以会选择这种复古的样式，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可以在其中享受绝对的静谧，是个相当理想的、‘绝对不会有人打扰’的空间。
源景不觉得有人会对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活动感兴趣。
就算有人脑袋抽了，咳，我是说一时兴起地想要体验一下所谓的‘忏悔’究竟是个什么滋味，源景这个完全不称职的冒牌神父也会采取万能的‘啊’、‘喔’、‘哦’大法，迅速地浇灭对方的兴致，让他或者她赶紧走人。
这样的话，源景便能在这两天之中，好好地享受一番难能可贵的独处时光。
思量到此时，源景都希望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能够多开几天了。
两天怎么够？给我开上一周啊！
在吃完午餐后，羔羊会便正式进入了休息时间，只要没有委托上门，屋中的四人便可以各干各的。
受到源景的影响，其他三人一般来说也会带些小说或者漫画之类的东西来消磨一下时光。
但在今天，藤原千花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拿出小说以及漫画之类的东西。
其实，她今天前往羔羊会的状态便和平常不一样，除了便当盒之外，她还特意背了个背包，甚至在路上的时候，还不时地发出有些诡异的‘咕嘿嘿’的笑声。
而在吃完了午餐的现在，她似乎终于要图穷匕见了。
只见她拿起之前所背的背包，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源景的桌前，脸上挂着有些谄媚的笑容，她的声音好似搀着蜜糖——
“源同学，我这次可带来了活动所要用的道具哦，你要不要来试试？”
道具？还要我试一下？难道说……
不光是源景，雪之下雪乃和四宫辉夜也注意到了藤原千花的反常行为，纷纷停止了手上的活动，将注意力投向了这边。
而在三人的目光之中，藤原千花有些笑嘻嘻地打开了背包，从其中，掏出了一件——
衣服？
那是一套主色调是黑色的服装，只有纽扣是银色的，显得朴素又庄重。
除了这套衣服之外，藤原千花还从背包的底部，摸出了一件饰品。
那是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在其上，镶嵌几颗晶莹剔透的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钻石那特有的光彩来。
在十字架的头部，穿着一条长长的银链子，以表明这是要被戴在脖子上的饰品。
简而言之，这是一套神父装。
源景有些哑然地看着这套装束，随后将有些无语的眼神投向了藤原千花——
‘有必要这么重视吗？你表现得也太迫不及待了一点吧？’
他用眼神向其传达了这个意思。
藤原千花仿佛没有领会到源景的意思，只是继续维持着能够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上升的笑容，将手上的东西轻轻地向前递了递——
“来穿穿嘛。”她的话语中糖意十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之情，“反正早晚都要穿的，又不会少块肉。”
“万一不合身的话，我还可以再去改。”她又补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没错……
看着满脸期待，几乎要从眼中蹦出小星星的藤原千花，源景将衣物和十字架从她的手中接过。
在那之后，藤原千花便相当有自觉地走出了部屋，紧随其后的，便是四宫辉夜和雪之下雪乃。
从行动中可以看出，后两人也对源景的换装颇有兴趣。
最后离开的四宫辉夜轻轻将门关上，部屋中便只剩下源景一个人。
室内便开始响起了窸窸窣窣地声音。
过了一会儿后，羔羊会的门开了。
然而，还不等少女们进去，源景的头便伸了出来。
他看向藤原千花，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是衣服不合身吗？”藤原千花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源景摇了摇头，“正好相反，是太过合身了，甚至到了有点不可思议的地步。”
那就好。
但还没等藤原千花松口气，源景幽幽的话语声便传了过来——
“藤原同学，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对我的尺寸这么了解吗？就好像在最近刚刚量过我的身材一样。”
“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糟了，忘了这茬了。
藤原千花迎着源景怀疑的目光，脑筋转动得飞快——
在这个时候，如果说自己拥有一眼就看穿别人身高、体重、臂展还有胸围、腰围等数据的能力的话，源景相信的可能性有多少呢？

十一、‘预付的酬劳’

关于藤原千花为什么会知道源景的身体数据……
那还要从某个风和日丽的露营之日说起。
虽然额头上的轻吻已经是少女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但是面对着昏睡中的源景，什么都不做也未免太过可惜了。
于是，怀着某种不知名的小心思，藤原千花收集了源景的身体数据。
包括身高、臂展。胸围、腰围等等等等。
她倒未必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单单多知道一点源景的事情，就让她很开心了。
而就在昨天，决定好羔羊会的文化祭活动后，藤原千花的思路便不由自主地拐到了到时候源景要穿什么衣服这件事上了。
既然是【忏悔室】的话，那不自然要穿神父装了吗？
源景穿神父装的样子，还真的好想看看啊。
对了，我不是有源景的身体数据吗？直接照这数据，让自家的专属裁缝们做一件出来好了。
十字架的话，我记得我自己就有一件类似的饰品……
藤原家是几乎站在政界顶点的家族，其所雇佣的专属裁缝们的手艺自然是精妙绝伦。
再加上这次又是自家二小姐亲自开口，所要求做的也并非是多么繁琐复杂的服饰。
总之，在经过一夜的赶工之后，源景的专属神父装便火热出炉。
随后便被藤原千花满脸珍惜地折叠了起来，和找到的十字架饰品一起放入了背包之中。
其实在上午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期待这个中午了，为此还在课上悄悄走神了一会儿。
没想到竟然会被源景发现了破绽……
迎着源景幽幽的目光，藤原千花使用了‘傻笑’，并试图借此萌混过关。
其实源景在穿这身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的身材相关的数据是怎么流传出去的了。
只有在自己进入【顿悟】状态后的那一天，藤原千花才有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用表情和目光警告了一番藤原千花之后，源景将暂时放过了她，随即将门拉开，让三名少女得以走进了羔羊会的部屋。
三位少女也就此得以见到源景（神父Ver.）的全貌。
即便是四宫辉夜也不禁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最为活泼开朗的藤原千花直接将之前的尴尬抛诸脑后，甚至轻声地吹了吹口哨，用以宣泄一下内心的激动之情。
而雪之下雪乃，则突然想起了在早上和凝光对线的时候，对方所说的那个比喻，‘美味的蚌肉’这个词不禁环绕在她的脑中。
圣伊甸学园的校服，继承了它同类的一个特性，那便是‘宽大’。
这毕竟是制式衣物，不能像私人定制的衣物那样做到完全合身，这样的话，在各个地方稍微放宽一下尺寸，便是一种相当聪明的做法。
总比将学生们勒得不舒服要强上很多。
虽然足够舒适，但这样的校服显然不够贴身。
至于源景平常会穿的衣服……
那基本上也是轻松休闲的款式。
这是由源景本身的性格所决定的。
托藤原千花那详细数据的福，这套出自藤原家能工巧匠之手的神父装相当贴合少年的身段。这件由丝绸所作的服装，将少年的身材完美地凸显了出来。
少女们这才发现，源景竟然有着这么一副健壮美型的躯体，简直就像名家精心琢磨的大理石雕刻。
再加上一身黑色、象征着肃穆与庄重的神父服装，以及被他挂在脖子上、反射着阳光的十字架，以及少年那俊美得宛如天神的面容……
一股禁欲又背德的感觉扑面而来。
越是神圣的，越想让他（她）堕落。
这句话，其实对于男女两方都是适用的。
幸好藤原千花、四宫辉夜还有雪之下雪乃都是些未曾尝到过肉味的小丫头，否则的话……
“不行。”稍微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从这种惊人的魅力中解脱出来，雪之下雪乃断言道，“文化祭的时候。源同学绝对不能穿这身衣服。”
藤原千花也从迷醉中清醒了过来，赶紧如同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但是这身衣服实在是太危险了！
虽然到时候，估计源景会在【忏悔室】中呆上一天，估计其他人看到这副样子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但就算是只有一点点可能，也一定要把它掐灭。
源景本身就足够招蜂引蝶了，再加上这件装束，可以说直接突破了安全阈值，直接到达了【危险】的地步。
万一被其他人看到了，估计又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虽然对于源景十分有信心，觉得无论是什么骚乱，这个少年估计都有办法摆平。
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少女们也不太希望源景的这一面被其他人看到……
就在藤原千花和雪之下雪乃内心如海浪般不停拨动的时候，最为冷静的四宫辉夜已经掏出了手机，并将其调整到了拍照的界面。
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一名身穿神父装的少年便在她的手机中定格，“就当留个纪念吧。”
朝着望过来的三人，四宫辉夜的脸上并未露出任何慌乱之色，“否则的话，不是太过可惜了吗？”
藤原千花和雪之下雪乃好像受到了提醒一般，也纷纷掏出了手机，似乎想将这一刻的源景永远地定格在手机中。
而作为一切的中心，对自己那惊人的魅力并没有太多察觉的源景虽然觉得少女们有些小题大做，但是也并未提出什么异议。
先不提这本来就是藤原千花所带来的衣服，其实他本身也不太喜欢这种贴身的风格，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感。
她们能够自己否定掉这套装束，其实是源景相当乐见其成的一件事。
而望着正给源景拍照，无暇注意这边的两人，四宫辉夜悄悄地把页面切换到了另一个界面，编辑一番后，便轻轻地按下了‘发送’键。
与此同时，已经吃完午饭，正在教室中思考怎么为同班同学分配工作的早坂爱的口袋中，传来了‘滴’的一声。
这是消息送达的声音。
有些疑惑的将手机拿出，早坂爱发现了一条来自四宫辉夜的信息。
信息名为‘预付的酬劳’。
这是什么意思？
带着问号点进了这个信息，在看到其附带的图片后，早坂爱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并马上将手机黑屏了。
呜哇，这份‘酬劳’真是相当丰盛，就是对心脏不太好……
女仆小姐试图让自己那颗碰碰乱跳的心冷静下来，并决定永不删除这个信息。

十二、樱岛麻衣的拜访

冬马曜子女士其实跟源景大致说过一些，关于冬马和纱的这第一张专辑的宣传预热方案。
将源景提供的曲子作为主打曲目，在填词后交由当红歌手演唱，以炒热专辑的名气，从而促进专辑的销量……
关于这一系列的事情，源景是大致清楚的。
但在这之前。这些事情都不需要他来操心，自有着经验老道的冬马曜子去包办一切。
所以冬马曜子女士具体将计划推进到了哪一步，还有她到底请了哪位当红歌手来唱这首歌，源景在此之前也并不知晓。
周二放学后，冬马家的地下音乐室中。
这是他首次知晓歌手的名字，并与其相见的时间与地点。
受冬马曜子所邀的艺人，名为樱岛麻衣。
她与冬马和纱还有源景是同属圣伊甸学园，但却和两人不同，并非是高一生。
她的班级是高二C班，是大两人一级的学姐，所属的社团为演艺社。
如果古典音乐部的王牌是冬马和纱的话，那么演艺部的王牌，便是樱岛麻衣了。
她是在六岁的时候，便以童星的身份在演艺圈出道的，一出道便是在早间黄金时段播出的话题作。这让她一跃就成为樱岛的焦点人物。
并没有浪费这天胡开局，樱岛麻衣又在之后出现了很多部电影、电视剧还有广播剧，这些作品大多受到广泛的好评，‘樱岛麻衣’这个名字便愈发如日中天起来。
而在其14岁的时候，她相当幸运的抓住了机会，成为了当时一部影响相当深远的电影女主角。从未完成了从童星到女星的完美转型。
时至今日，在樱岛中已经有大概七、八成的国民都知晓她的名字，是货真价实的国民级明星。
就在最近，关于樱岛麻衣从原本的公司独立出来，进入了其母亲所创办的事务所的消息甚嚣尘上。
就算对这种东西不太关心的源景，也在收听新闻广播时听到了这条消息。
连这种事情也能成为被郑重其事播报的新闻，樱岛麻衣的名气便可见一斑。
……
樱岛麻衣并不是被邀请到冬马宅的。
她是受自己母亲的指示，这才特意前来拜访的。
艺人这个职业，可以说是将‘优胜劣汰’这个准则发挥到了极致。就算是已经接近顶点的樱岛麻衣，也需要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更何况，她现在还正处于脱离原本公司支持，转为靠自家单干的关键时期，便更加迫切地需要一个能证明自己的好作品。
世界级钢琴家冬马曜子的这个邀请，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因此，在听到冬马曜子有急事需要出国至少一周的时候，最为着急其实并不是冬马和纱。
而是樱岛麻衣。
确切的说，是樱岛麻衣的经纪人，也就是她的母亲。
然当其联系冬马曜子，委婉地表示是否需要这边来接手事前的准备工作时，却被其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冬马曜子的理由是，“冬马和纱有着自己的办法。”
听那边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将一切事物都交由自己那还在上高一的女儿来处理。
这怎么行？
樱岛麻衣的母亲知晓冬马和纱的名字，也知道她是一个钢琴方面的天才，但是这所谓的宣传预热工作，和钢琴能力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怎么能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毫无经验的女儿呢？这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吗？
虽然在心中暗暗如此埋怨，但是她将这种抱怨诉诸于口。
樱岛麻衣的前公司在樱岛娱乐圈的势力相当庞大，其公司中的不少高层对其一手捧红的樱岛麻衣的离去颇有微词，视其为叛徒的人自然也大有人在。
受其影像，虽然樱岛麻衣获得了独立，但是所获得的资源和之前相比，便也变得极其匮乏。
平常与其交好的导演还有制作人们，都对这母女两人遗憾地表示‘最近没有什么好的作品/企划，请另请高明吧’。
而主动向其发出邀请的，也都是些不入流的小企划。就是那种如果接受了，会被主流媒体评价为‘自甘堕落’的那种。
在这个情况下，冬马曜子的邀请对于樱岛麻衣和她的母亲来说，无疑是一阵及时雨。
也就难怪她们会这么上心了。
……
借助着随身所带的镜子，樱岛麻衣轻轻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在再三确认完美无瑕无懈可击之后，她将镜子‘咔哒’一声收起。稍微深呼吸了一会儿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按响了冬马家的门铃。
她这次是自己孤身前来的，并没有自家母亲的陪同。
自己只大对方一岁，还是和对方同校的学姐，这让的身份更容易让冬马和纱放下心防。
母亲的陪同会使对方产生不必要的紧张感，认识到这种拜访所蕴含的浓厚的目的性，反而会不利于沟通的进行。
在静静地等待片刻之后，冬马家的大门被悄悄打开。
一名身穿居家服饰的黑长直少女出现在了樱岛麻衣的面前。
樱岛麻衣知道，这就是自己今天的目标，同时也是冬马曜子的爱女，冬马和纱。
而就在樱岛麻衣露出完美的交际性笑容，准备开口进行自我介绍之时，冬马和纱却反常地轻轻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在唇边，做出了‘嘘’的声音。
她显然已经认出了这个大自己一年的学姐，也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虽然露出了些许惊讶之情，但是冬马和纱还是从旁边的鞋架上，拿出了一双客用的女士拖鞋。
这双拖鞋被别出心裁地做成了兔子的模样，那可爱的样子让樱岛麻衣很是中意。
将拖鞋放在樱岛麻衣的身前，冬马和纱示意对方进屋。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那根白皙的玉指始终放在自己的嘴边，表示噤声的状态仍然不可解除。
樱岛麻衣满头问号。
但她毕竟是客人，客随主便是最为基本的社交礼仪。
于是，她便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冬马家的别墅中。
而跨过门槛后，她便稍稍地愣了愣，似乎有些明白了冬马和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仿佛清泉一般的乐声，在这片宅邸中静静地流淌。
这股乐声的源头，好像是——
地下室？
作为半个从业工作者，樱岛麻衣还是能够听出录音和真人演奏的差别的。
可问题是，冬马和纱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啊？
那这音乐的演奏者，又究竟是谁呢？
在脱下女士皮鞋，换上冬马和纱准备的兔子拖鞋时，樱岛麻衣不禁在心中暗暗思忖。

十三、不如全部由我完成

在冬马家地下室中演奏着乐器的，自然就是源景。
冬马家的乐器贮存量相当惊人，虽然在这酒吧一样的音乐室中，出于布局美观方面的考虑，只摆放了像是钢琴、吉他、贝斯之类的常用乐器。
但是这个地下室其实还和一间乐器仓库相联通，在那其中，几乎可以找到世界上所有种类的乐器。
冬马一家对于音乐的热爱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主业是钢琴，但是冬马曜子也并未因此而对其他乐器产生鄙夷之情，反而表现得相当包容。
在得到冬马家的门禁卡之后，其实这个只能用豪华来形容的音乐室已经对源景畅通无阻了。
但是源景却相当谨慎地使用着这种权利。
正所谓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
对于这一句话，源景其实深有体会。
不过，这次的宣传预热工作本来就是冬马和纱的委托，那便没有刻意避嫌的必要了。
正好，源景为了试验一下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也要刷一下其他乐器的熟练度，这便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倒不用和【钢琴】还有【低音提琴】那样，直接升到Lv.3，按照源景的计划，差不多Lv.2的水平就完全能够满足这个所谓‘宣传预热’活动的要求了。
这个目标其实相当好达成。
源景其实已经发现了，他与【音乐】有关的技能越多，他再掌握新乐器的时候，熟练度就上涨得越快。
其原因估计是‘触类旁通’？
这点在提琴类乐器方面的表现极为显著，【小提琴】、【中提琴】还有【大提琴】这三种乐器，源景只是稍加尝试，便以极为迅捷的速度突破到了Lv.1，根据熟练度的涨幅来估计，只要个把钟头的练习，突破到Lv.2估计也不是难事。
不过，如果想要在进一步，突破到再上一级的Lv.3，那所需要的努力与时间便要多出许多许多。
幸好这次Lv.2就差不多够用了。
将琴弓从自己肩头上的小提琴上移开，源景将眼睛睁开，轻轻地吐出了几口浊气。
随后，他便发现了这个地下音乐室中，有多出一位身材姣好的黑长直少女来。
这个发现让源景有些意外，他望向了这位和冬马和纱坐在一起的学姐，露出些许疑问之色。
“你好，我叫樱岛麻衣。”樱岛麻衣毕竟在樱岛的娱乐圈中做了十多年的艺人，察言观色这种技能的等级自然不低，“是圣伊甸学园高二C班的学生，同时也是一位艺人。”
注意到这位少年的疑惑，樱岛麻衣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朝着源景伸出了自己白皙的右手，主动地进行了自我介绍。
源景的身上所穿的，是樱岛麻衣相当熟悉的圣伊甸学园校服。正因如此，她才会特意说出自己自己的学生身份，甚至将其放在‘艺人’之前，来营造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咦，原来她就是那位‘兔女郎学姐’吗？
源景稍稍有些惊讶。将眼前这位黑长直美少女和前世所看动画中的形象稍微比较了一下，只能说确实有极为相似的地方。
原来这就是麻衣学姐的三次元形象。
在心中如此感叹，源景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源景，圣伊甸学园高一A班的学生，同时也是一名音乐人。”
学着樱岛麻衣的句式，源景如此自我介绍道。
两只右手一触即分。
“那首作为主打的《登临》，其实就是出自于源同学之手哦。”一旁的冬马和纱补充道，其表情相当自豪，同时，她也向源景说道，“樱岛学姐受到了妈妈的委托的艺人，因此相关的事情不需要瞒她。”
源景点点头，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以冬马和纱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让无关的人进来的。樱岛麻衣能得到冬马和纱的允许，那便说明她一定是‘相关人士’。
考虑到她艺人的身份，她所扮演的角色便呼之欲出了。
和面不改色的源景不同，樱岛麻衣却是星眸圆瞪，绣口微张，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了这个学弟。
作为演唱者，樱岛麻衣其实早就拿到了曲谱，知道了这个作品究竟有多么优秀。
她的母亲也曾向自己感叹过，说冬马曜子果然是冬马曜子，她在音乐方面的资源还真是充沛到让人羡慕，这估计是她请某位作曲大师亲自为自己的女儿所作的曲子吧？
她们两人还特意从曲风、节拍还有节奏走向等方面进行过分析，试图找出这到底是哪位大师的新作。
没想到，这样品质的作品，竟然出自一位刚上高一的学生之手……
源景并未在意这位刚认识的学姐所露出的有些可爱的表情。
在搞清楚了来人的身份之后，他便再次端起小提琴，轻轻地拉起弓弦来。
在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后，樱岛麻衣便听出了其所拉的旋律究竟为何。
那是《登临》的旋律。
《登临》的演奏主体虽然是钢琴，但是其采用的大量的其他乐器来作为映衬。
架子鼓、贝斯、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吉他……这些乐器都在这首曲子中有所体现。
源景所拉的，就是副歌中的小提琴部分。
不仅如此，在拉了一会儿后，樱岛麻衣发现源景好像若无其事地放下了小提琴，将一把吉他从墙上取了下来。
与小提琴迥然不同的音声响起。樱岛麻衣竖起耳朵听去，果然又听到了熟悉的旋律。
这也是《登临》。
自己的这位学弟，究竟想做些什么？
在源景演奏的间隙中，樱岛麻衣有些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不解。
源景则眨了眨眼睛，有些理所当然地说道，“如你所见，我在为录制《登临》做准备。”
看到樱岛麻衣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源景便解释道，“并不是要用在专辑中的《登临》，而是要将其用在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中的作品。那便不能去找专业的团体，要依靠本校的学生将其完成，这才能够参加评选。”
“但如果找音乐社团的人的话，且不提他们能不能抽出空来，就算能够答应。”源景轻轻地摇了摇头。
“联系他们进行委托、调整时间安排、传达编曲的意图、签署封口协议……要花这么多工夫的话，还不如全部由我一个人来演奏，依靠录音技术来完成所有工作，那样才更有可能在期限内完成高质量的成品。”
是、是这样吗？
看着一脸理所当然模样的源景，还有旁边同样对此信心满满的冬马和纱，樱岛麻衣陷入了沉思——
觉得这个样子不太正常的，难道只有我吗？

十四、汝为人否?

源景口中的评选，其实是在圣伊甸学园每年的文化祭之前都会举办的一项评选活动。
那便是选出文化祭的‘祭歌’。
圣伊甸学园所有的音乐老师会在这时组成评审团，而有意向于此的学生团体们，便可以通过专门的渠道，将作品投递上去，接受老师们的审评与打分。
这个渠道被开设在圣伊甸学园官网之上。
它会在文化祭官宣的那一天（也就是这周二）开启，并在文化祭正式开始前一周（也就是这周末）结束。
顺带一提，本校电影研究社、平面设计社以及演艺社所提供的电视广告样品，还有各种各样的赞助商的招商工作，其截止日期也是这周末。
因为要预留出一周的时间，来让学生会开展全面的宣传活动。
这也便是源景的计划。
只要能够通过由音乐老师们的评选，作为‘祭歌’的《登临》将毫无意外地成为圣伊甸学园那盛大的宣传活动的一个中心，获得超乎寻常的注目。
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的影响力足够辐射大半个东京，是一场流水要以亿来计算的超大型庆典。
其所能起到的宣传作用，不可估量。
不仅如此，到了那个时候，冬马曜子便早已回国，后续的宣传计划便能马上跟上。
从这个方面来看，这个计划还真是相当完美。
樱岛麻衣在脑海中开始整理起事件的脉络来，越想越觉得可行。
对于这首《登临》的质量，她还是十分信服的，并不觉得会有比它更加优秀的作品。
至于是否会有暗箱操作……樱岛麻衣对此也并不担心。
校规中对于这种事情有着明确且严厉处罚，一经发现，便会被逐出圣伊甸学园，丢掉这份薪水优渥的工作；而且告发者还会有一份相当丰厚的奖励。
除了老师之间的互相监督外，所有的参赛作品也会在文化祭后，在官网上进行公示。
如果做得太过明显的话，整个音乐教师团队便会受到质疑甚至口诛笔伐，从而动摇教师的威信。
圣伊甸学园的学生可和一般学院大不相同，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他们的平均鉴赏能力要比一般学院的学生高出一大截，其挑事儿与拱火能力亦是如此。
如果真出现暗箱操作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现在的问题是——
“明明我也是相关人士，为什么不将这事儿告诉我呢？”樱岛麻衣向源景发问道，她已经看出了源景与冬马和纱之间，到底哪个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如果不是我今天特意上门拜访的话，估计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吧？”
这个嘛……
少年的脸上，略微浮起一种名为尴尬的神色来，稍微轻咳了几声后，源景说道，“因为，我其实并不知道曜子女士选定的歌手，会是和我同一个学校的学姐啊。”
“圣伊甸学园的‘祭歌’必须全部由学生完成，校外人员不得插手，否则便会被视为违规。曜子女士说，自己请了个相当有名的人来当歌手。我一听就觉得应该是个校外人士，因此也并未将其纳入考虑的范围中。”
“也就是说，在你的心中，已经有了担当歌手的合适人选了吗？”樱岛麻衣感觉心中有点不痛快。
她倒不是在生这位才华横溢的学弟的气，只是认识到自己的位置并非无可替代之后，产生的一种理所应当的失落感。
“人选当然是有的，不过……”源景表现得略微有些迟疑。
“不用顾及到我的面子，不妨有话直说。”樱岛麻衣将这种迟疑，视为对自己尊严的一种保护，“我倒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比我更合适。”
这倒不是一时的气话。
而是源自于樱岛麻衣对自身的绝对自信。
从6岁开始，她便开始进入了娱乐圈进行拼杀，并且一直在巅峰之上站立至今。
这显然不是只靠一张漂亮脸蛋就能做到的。
除了对艺人最重要的演技之外，她还有意地在唱歌、跳舞等方面磨练自身的技艺。
虽然并未做到专家的地步，但她有信心至少不会拖其他人的后腿。
看着莫名其妙地燃起对抗心的樱岛麻衣，源景知道她估计是误会了什么。但比起口头上的解释，显然直接让她们面对面的效果更好。
源景拿出自己的手机，“如果樱岛学姐这么坚持的话，那直接让你们见上一面也不是不行。”
这么说着，少年便开敲打起手机屏幕来。
因为位置的缘故，樱岛麻衣无法看到源景究竟在手机上操作了些什么。
不过，想想也知道吧。那应该就是在和对方发信息，好让对方过来一趟。
‘她原来和学弟是随叫随到的关系吗？’樱岛麻衣在心中皱起了眉头，‘也是，单从自己这位学弟的相貌来看，他有几个随叫随到的女性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这就代表自己在关系这方面是处于劣势了，只能看能不能在能力上扳回一城……’
就在樱岛麻衣思绪翻涌的时候，冬马和纱也有些好奇地望向了源景的手机，她也看不到源景在做些什么。
源景的社交圈子其实相当之小，他在东京到底有哪些交好的朋友，冬马和纱可谓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到底会是谁呢？千花？雪乃？还是那个叫早坂爱的？总不可能是四宫辉夜吧？’
冬马和纱并没有猜对。
樱岛麻衣也错得相当离谱。
因为源景的那个‘她’——
根·本·不·是·活·人。
源景将手机翻转了过来，让那个‘她’暴露在了两人的面前。
那是一个身穿一套相当‘科技风’服饰的少女，其标志便是那两条长长的绿色双马尾。
面对着有些目瞪口呆的两人，‘她’的笑容相当灿烂，还朝屏幕外的两人招了招手。
没错，她便是世界上最为出名的电子歌姬，其名为——【初音未来】。
源景所说的‘人选’，便是这位电子歌姬了。
在最开始的计划中，他是准备用【VOCALOID】这个软件，来达到最终的目的的。
樱岛麻衣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虽然接触得时间并不长，但是源景已经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一人包办几乎所有的工作，宁愿用电子音乐制作软件也不求助他人……
自己的这个学弟，难道说是个相当不喜欢和他人扯上关系的人吗？

十五、‘坏心眼’的小小报复

“樱岛学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轻轻地把玩着手机，源景的表情有些犹豫，“虽说你是曜子女士所选择的，这首歌的演唱者，但也不一定要掺和到这次的文化祭评选吧？”
“……学弟这是什么意思？”樱岛麻衣皱起眉头，语气中掺杂着些许不悦，“难道说，你还是准备用那个电子音乐制作软件吗？”
“差不多吧，”并未被那一丝不悦吓到，源景表现得相当干脆，“虽然曜子找到的歌手竟然会是同校的学姐，这点让我有些意外，但我其实想坚持我之前的做法的。”
地下音乐室中，原本那轻松愉快的气氛悄然消退，开始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注意到这种微妙的变化，冬马和纱在腿上稍稍使了使劲儿，穿着棉拖鞋的黑丝美腿蹬了蹬地面，将椅子的位置从樱岛麻衣的身边挪开。
椅子腿和木质的地板之间产生了摩擦，发出一声有些明显的“嘎吱”声。
这么明显的动作，樱岛麻衣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将那投向源景的、带着些许不快的目光收回，樱岛麻衣望向了一旁的冬马和纱。
看到学姐投来目光之后，冬马和纱露出了一个‘糟了，被发现了’的表情。
但她并没有因此停止动作，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她站起身来，直接将自己的椅子搬到了源景的旁边。两只椅子贴得相当近，彼此的扶手几乎都要靠在一起。
在那之后，她便轻巧地再次坐了下来，和源景一起，望向了樱岛麻衣。
这下，樱岛麻衣可以一下子瞪两个人了，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只是露了些许不快的苗头，冬马和纱就这么旗帜鲜明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学妹啊，你这个样子，可是会被男人吃得死死的啊。
在心中悄悄吐槽了一句，樱岛麻衣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她有些不服气地向着这个学弟发出了询问。
源景的语气仍然平静，“事实上，我这次并不准备将完整的《登临》投过去，而是准备做一个精简版，除了减少一部分乐器之外，整个长度也差不多会缩减一半。”
“为什么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明明整首歌曲都已经很完整了，”樱岛麻衣仍然疑惑不解，“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樱岛学姐，这次又不是正式的发歌，只是一次事先的宣传而已。”源景摇摇头，“一下子就将所有好东西全都掏出来，到了正式版发布的时候，人们可是会失望的。”
“而且，不要浪费我们的天然优势啊，”源景的唇边露出一丝轻笑，“我们还是【学生】，这是由学生所创作出的【文化祭作品】。对于这样的作品，稍微简陋一点才是应该的，人们也会因此表现出【大人的宽容】来。”
“当然，这个度要把握好。必须要引发人们心中的期待，让他们产生‘真想听听这首歌的完美版’的强烈想法来。”
樱岛麻衣似乎有些明白源景的意思了，“那么，不采用人声，而是用【初音未来】这样的电子歌姬来进行演唱，也是这方面的原因吗？”
“嗯，”源景点点头，“只要使用得当的话，【初音未来】的演唱其实并不会比人类差上多少，已经绝对够用了。在听到电子歌姬的演唱后，人们会不由自主地猜测起其正式的人声演唱者会是哪位。”
“这也是一种期待感的来源。而所谓的宣传，本质就是对期待感的一种经营。”
“……”樱岛麻衣看着源景，有些无话可说。
自己的这个学弟，真的今年才上高一吗？他怎么这么熟练，就好像做过无数次类似的事情一样。
她想起了冬马曜子女士所说的那个理由——【冬马和纱有着自己的办法】。
原来如此，冬马和纱的办法，就是‘他’吗？
“我要回去和我的经纪人商议一下。”虽然并未表露出明确的态度，但是樱岛麻衣的语气中已经表达了默认的意思。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拿起了随身携带包包，作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我送送你吧。”有些不舍地从源景的身旁站了起来，冬马和纱表现出身为主人的教养来。
樱岛麻衣自然地点了点头，对冬马和纱的做法有些欣慰。
这样的话，就稍微提醒她一下好了。朝着地下音乐室的入口处走去，樱岛麻衣在心中如此想到。
而源景，自然仍在地下室中一动不动。
他也是客人，哪有客人去送另一个客人的道理。
……
从地下音乐室中走出，也就是离开了源景的视线范围后，樱岛麻衣轻轻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这位学弟周围似乎总有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她只在某些‘大人物’的身上见到过。
应该是因为对方过于成熟和理性，所让我产生的一种错觉吧？
这样想着的樱岛麻衣。来到了玄关。
但在换上自己的女式皮鞋后，她并没有直接推门离去，而是转向了冬马和纱。
“关于为什么坚持不要我的参与，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学弟没有说。”
“？”冬马和纱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困惑之色。
“因为我的名气太大了。”樱岛麻衣直截了当地说道，“如果有我参与的话，人们的绝大部分注意力，估计会被转移到我身上来。”
她朝冬马和纱眨眨眼睛，第一次露出了正和她这个年纪相符的，带着些许顽皮意味的笑容，“这是你的专辑，而我只是个‘帮忙的’，如果在一开始就参与过深的话，不就有点喧宾夺主了吗？”
“也就是说，他是为了我……”冬马和纱的语气带着犹豫。
但是，她马上也反应了过来，樱岛麻衣究竟是什么意思，白皙的俏脸便马上变得鲜红如血。
“哦，竟然还真有所谓的‘一秒变脸’，我还一直以为漫画上都是骗人的呢。”樱岛麻衣轻轻调笑了几句，随即凑上前去，在少女通红的耳边说道——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学弟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你呢。对于这样的男人，就应该不择手段地把他拿下才是。”
轻轻拍了拍冬马和纱的肩膀，樱岛麻衣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学姐看好你哦。”
“！！！”看到冬马和纱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樱岛麻衣笑着推开了冬马家的大门——
冬马和纱估计有一段时间没法直视源景的脸了吧，略略略，活该，谁叫你刚刚不站在我这边。
这可是学姐有些坏心眼的小小‘报复’，学妹你可要好好收下啊。

十六、执事、胸部与秘剑

“话说，雪乃、辉夜，之前一直忘了问了，你们班级所准备的活动是什么？”
又是一天午休时，慵懒的阳光穿过窗户，将羔羊会的四人都照得昏昏欲睡。
源景要准备《登临》的录制工作，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还有四宫辉夜都是文化祭的执行委员。
这就造成了一个结果——
虽然羔羊会的准备活动并不需要太多的精力，但是会中的四人却都是货真价实的大忙人。
再加上此时正是享用完午餐后的节点，以及这一片阳光……
这使得屋内的四人都不禁有些犯困。
似乎想要驱逐掉这份困意，藤原千花开始主动和雪之下雪乃以及四宫辉夜搭话，询问起她们班级将在文化祭中准备的活动来。
这其实并不算是刺探情报，因为这种东西根本瞒不住。
有一句古话，那便是‘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便不再是秘密’。
更何况是这种整个班级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呢？
雪之下雪乃和四宫辉夜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用眼神交流一下由谁来解答这个问题，最终，雪之下雪乃那清冷的声音在部屋中响起——
“执事咖啡厅。”
所谓的执事，其实就是管家的意思，它有一点像是‘女仆’这个词的男性形态。
但也和女仆一样，执事在现代已经逐渐失去了其原本的意味，反而更加贴近某种文化符号或者说刻板印象。
而所谓的执事咖啡厅，并不是指执事开的咖啡厅，而是指服务生打扮成执事的样子，为顾客们提供服务的咖啡店。
女仆咖啡厅的主要受众是男性，而执事咖啡厅则是女性顾客居多。
这差不多就是二者除了服装外的唯一差别了。
听闻此事，藤原千花原本颓废的神色一扫而空，露出一副相当感兴趣的样子，“也就是说，到了文化祭的时候，雪乃和辉夜都会穿上执事服了吗？”
两人默默点了点头。
“啊，真好啊，我也想试试女扮男装，”藤原千花露出憧憬的样子，“我们班级的活动是鬼屋，我估计要穿上白色的和服，去演枉死之人的幽灵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幻想着自己身穿黑色男士西服，其内穿着白色衬衫的样子。
但这份想象马上就遭到了‘现实’的痛击。
因为她看到了某种极为鲜明的雌性特征，那便可是执事绝对不会有的两团山峦。
藤原千花有些悲伤地叹了口气，她发现了一个有些悲伤的事实，那便是——
就算自己的班级也开执事咖啡厅，自己估计也没法当个执事，估计是要去厨房管理食物。
等一下，那么说，雪乃还有辉夜……
然而这种情绪稍稍露头，她便感受到一张铁钳般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肩膀，耳边传来了四宫辉夜那冷得仿佛要掉出渣子般的话语，“藤原同学，能否告知我和雪乃一下，你刚刚在想些什么呢？”
你甚至不愿叫我一声‘千花’！
话说，原来辉夜这么敏感的吗？我之前一直以为她不在意的。
不仅如此，当藤原千花抬起头的时候，她发现雪之下雪乃也正望向自己，幽幽的目光中完全没有任何表情。
她赶紧向着教室中的最后一位援军望去，却有些绝望地发现源景已经趴在了桌子上，似乎已经沉入梦乡。
“不用感到悲伤，藤原同学。”四宫辉夜朝着有些瑟缩的藤原千花露出微笑，但是她的眼神中全是杀气，“我提议搜集过资料，就算是乳牛，也是可以穿执事服的，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
她伸出另一只手，这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几乎碰触到了一起，“只要这么厚的布条，便能让胸前的两坨赘肉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宫辉夜发出了感叹，“人体，很神奇吧？”
迫于四宫辉夜所散发出来的极大压力，藤原千花仿佛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
“藤原同学想试试吗？”
迎接辉夜的，是藤原千花那奋力左右摇晃脑袋的样子。
就在藤原千花和四宫辉夜正在彼此‘嬉笑打闹’的时候，羔羊会的门上，突然传来了叩门声。
在听到这敲门声后，原本趴着的源景扶着桌子，撑起了上半身；四宫辉夜也不再和藤原千花‘玩闹’，转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这让后者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而身为会长的雪之下雪乃则将视线投向了门口处——
“请进。”
她已经迅速切换到了羔羊会的会长这一频道。
在得到允许后，部屋的大门便被一只小手推开，一名身材有些娇小的女生走了进来。
明明身材有些矮小，但是她却用自身的气势，轻易地弥补了这个缺点。只是几步路而已，便让她展示出雷厉风行的利落感来。
迎面对上羔羊会的四人投来的好奇目光，这名娇小的女性挺起胸膛，颇有些威风凛凛地说道，“我是戏剧部的部长，高二D班，你们可以叫我鹿业学姐。”
“我听别人说，这里是专门为他人解决问题的地方，这是真的吗？”她望向雪之下雪乃，面露询问之意。
后者则是默默地点头，对这句话表示了认可。
“那就好。”鹿业部长松了口气，随即坐上了位于部屋中央的座椅。
那是羔羊会特意为委托人所准备的地方。
“其实，我这次是代表戏剧部而来，想向你们发布一则委托；作为回报，戏剧部在学生会长选举上的选票，就归你们所有了，怎么样？交易成立吗？”
‘真是够直接的话语。’源景在心中感叹，“明明是戏剧部的部长，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个爽快人。我还一直以为这样的角色绝对是个谜语人呢。’
雪之下雪乃有些愣神，似乎也没有想到戏剧部的部长竟会如此的心直口快。
虽然有些惊讶，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对这项‘交易’表示了认可。
“好，戏剧部的委托便是——【秘剑】。”鹿业部长态度认真地说道，“我希望诸位能够帮戏剧部勘破迷雾，找到【秘剑】的真相。”
她轻轻地伏下身子，以此来表示自己的诚意。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她伏下身子的方向，正好直直地指向了源景。

十七、此
源 非彼 源

“秘剑？”听到这个词后，雪之下雪乃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什么鹿业部长会来找羔羊会呢？想要破解秘剑的话，剑道部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啦。”戏剧部的鹿业学姐表现得非常坦诚，“但是剑道部的部长对学生会长一职没有兴趣，要去那里咨询求助的话，估计要花上一大笔预算，这就未免太不划算了。”
“租借舞台、准备戏服和道具，请名家书写剧本……需要钱的地方可以说就像山一样多。对于戏剧部来说，无论再多的预算都是不够用的。”
鹿业学姐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心酸来，“戏剧部并没有什么特别支持、非他不可的学生会长人选。既然如此，不妨把这些选票拿出来，换些更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说‘羔羊会’的帮助，对吧？”四宫辉夜说道。
“没错，”鹿业学姐点头，“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
戏剧部部长望向了羔羊会中的那唯一一名男性，“那就是因为源同学在这里，我觉得他可能会知道一点，关于这个【秘剑】的真相。”
羔羊会其他三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源景的身上。
‘你又是什么和这种美少女沾上关系的？’她们的目光，正无声地表达着主人的意思。
能当上戏剧部部长，鹿业学姐当然不会是个丑女。
事实上，在圣伊甸学园中，美少女的比例其实相当高。考虑到其原本的性质，这种现象便也不足为奇。
而作为注意力的中心，就算是源景自身也颇有些莫名其妙之感。
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这位戏剧部的学姐。
和戏剧部的交集，也就只有凝光放出消息的那次，曾经和戏剧部的部员们有过些许接触而已。怎么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鹿业学姐马上揭晓了答案。
“为了迎接文化祭的到来，我们戏剧部所准备的活动，便是一部时代剧。”鹿业学姐说道。
在樱岛，时代剧是其国民对于古装历史剧的称呼。
“这次的时代剧，其背景在于平安时代末期，其主人公是一位樱岛国民所耳熟能详的人物，其名为【源义经】。”
“主要讲述的便是源义经在出奔奥州，认祖归宗之时，遭遇名为【猎首之佐横】的邪道剑豪所阻击的故事。”
“猎首之佐横？”雪之下雪乃轻轻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开始翻阅其自己的记忆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雪之下雪乃的兴趣之一，便是读书。描写平安时代的作品，她不知道看过多少，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有些奇怪的名号。
“没有印象是必然的，”鹿业学姐如此解释道，“这个故事并未在正史上得以记载。相关剧本其实是我其实是在整理戏剧部的资料室时，从某个角落里翻到的。”
“根据其上的字迹和剧本最为开始的说明，这应该是戏剧社的某位前辈，根据某段生僻的野史改编而成。”
“但是因为保存不当的原因，最为关键的后段部分却不翼而飞。这也是我来求助的原因。”
鹿业学姐再次望向源景，“学生会那边，曾经传出过要将一名名为‘源景’的高一新生立为下一届学生会会长的传言，虽然后来马上就辟谣了。但这也让我知晓了‘源景’这个名字。”
“而这部舞台剧的主角，就是【源义经】。所以我想，源景同学可能会了解一些相关的野史，这也是我找上门的原因之一。”
在说出这个理由后，她却发现屋里的三名少女都在用有些诡异的模样望向了自己，不禁产生了些许动摇，“怎么了？我说的地方，有哪里不妥吗？”
“……我冒昧地问一下，”藤原千花看向鹿业学姐，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学姐的话，樱岛史这门课程应该，额，不太好？”
“咦，你怎么知道的？”鹿业学姐有些惊讶，“我一看樱岛史就打瞌睡。明明看时代剧的剧本就没问题，一到枯燥的课本知识就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她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是我闹了什么笑话了吗？”
“差不多吧，”做出解释的，是四宫辉夜，“【源义经】和【源景】的姓氏虽然都是【源】，但是此【源】非彼【源】，这可不代表他们是一个家族的人。”
这就牵扯到一点樱岛的历史问题。
其实，早在明治时代之前，姓氏这个东西，仍然是属于贵族阶级的专利，绝大部分的平民，只有名字，而没有姓氏。
就比如说鹿业学姐刚刚所说的【猎首之佐横】，这个【佐横】显然就是一个只有名字没有姓氏的平民。
这显然不利于征兵、征税、制作户籍等的需要，因此明治天皇便在1870年颁布了《平民苗字容许令》，容许包括以前不准拥有姓氏的平民在内的所有樱岛人拥有姓氏。
因为这项法令推行的力度不够，他还在5年后颁布了《平民苗字必称令》，规定所有樱岛人必须使用姓氏。
这才让樱岛的姓氏数量迅速增长了起来。
同时，这些新兴的姓氏，因为大多出自没有文化的平民之手的原因，大多相当简易直白，比如说【松下】、【田中】、【渡边】、【中村】……
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姓氏的来源。
正因如此，樱岛的姓氏便有了两类：在1875年，也就是《平民苗字必称令》就有的【古姓】，以及1874年后才产生的，一般称其为【苗字】。
“【源义经】的【源】是【古姓】，而源家虽然是开创幕府统治、一度掌握整个樱岛的武士家族，但在第三代幕府将军源实朝被北条家所杀后，【源】这个古姓就灭绝了。”
“【源景】的【源】姓，应该是1875年之后由平民所起的【苗字】，其实和【源义经】的【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并不是说源景是源义经的多少多少代传人。否则的话，他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地通过考试入学呢？”四宫辉夜说道。
“嘛，”注意到鹿业学姐有些尴尬，藤原千花赶紧打圆场，“虽然源景和源义经并非同族，但是也并不说明我们没法揭开【秘剑】的秘密啊？”
“【猎首之佐横】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所谓的【秘剑】究竟为何，我们其实都挺感兴趣的。”藤原千花朝着鹿业学姐露出了充满期待的甜美笑容。
“鹿业学姐，能不能请你详细说明一下呢？”

十八、源景,你还是个足控啊

“好吧，”真不愧是演员出身，鹿业学姐的心理素质就是过硬。
只是稍微尴尬了一会儿，她就轻咳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回归了自然。
“故事的脉络其实相当清晰，就是非常传统的剑豪对决故事。因为对决的一方是源义经的缘故，虽然后面的部分已经遗失了，但肯定是以他的胜利告终。”
“也就是说，他破解了【猎首之佐横】那几乎无解的【秘剑】，这也是我希望羔羊会的诸位解密的东西。”
羔羊会的四人都露出了关切地神情，望向了这位体型娇小的学姐。
鹿业学姐深吸了一口气，也很快进入了状态，开始以圆润和深沉两者兼备的美妙声音，讲述起【佐横】的生平来。
“佐横出生于贫困农家，虽然有一副大骨架，但是因为贫穷饥饿的原因，整个人显得十分瘦削，在小时候便有着【骷髅】的绰号。”
“他的家庭并不幸福，母亲早丧，父亲不仅酗酒，而且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时常对佐横拳打脚踢。有一次发酒疯的时候，甚至直接捡起地上的石头来殴打他的面部……”
为了加强演示的效果，鹿业学姐做出一副抓起重物狠狠击打的样子。这副动作是如此的形象，以至于在场的其他四人都皱起了眉头。
“随着佐横年纪的增长，其父的虐待行为不仅不加以收敛，反而与日俱增。终于有一天，不堪忍受的佐横举起了割麦子用的镰刀，砍下了父亲的头颅，并将它悬挂于自家的大门前。”
“盛怒之际挥下的镰刀深陷父亲的头盖骨当中，村民中没有一人能将其拔出。”
“这场弑父的惨剧，就是他的第一次【猎首】。”
说到这里，鹿业学姐稍微停了一下，在让众人消化一下之前所说内容的同时，也稍稍让自己喘口气。
“而这幅场景，正好被路过的浪人看到，但他不仅没有替天行道，反而相当看好他的天性，将他收为义子，并且教他剑技。”
“十几年后，浪人身死，佐横也变成一位肌肉隆起的雄壮剑客，他那时常眯起的双眼中，闪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凶光。”
“一般来说，想要成为顶尖的剑豪，必须要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但是佐横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鹿业学姐用一种相当奇怪的姿势走着路，就好像她的左脚使不上力气一样。
“据他所说，他的左腿在比剑时被他人砍伤，已经无法用力了。”
“明明是个跛子，却自称剑豪，这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受到这些人的撺掇，一位在当地相当有名的剑客，在草长过腰的草原上，堵住了佐横，要让他收回自己的话。”
“第二天，武士的家门口，便被放上了一个盒子。其内所装的，除了武士的人头外，还有一个字条，其上书写着【此为某某某死于无之太刀猎首之佐横】。”
“这个所谓的【无之太刀】？”雪之下雪乃试探性地问道。
“没错，这就是我所希望大家能解开的【秘剑】之名。”鹿业学姐颔首道。
“虽然杀了人，但是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人命自然是如草芥一般。佐横被当地的豪族所招揽，因此得以免罪。”鹿业学姐接着说道。
“他甚至在郊外的草原旁建起了一座小屋，在其中悠然住下。在那之后，有人出于对其侮辱死者遗体的义愤，有人为了获得名声与金钱，便纷纷前往那间小屋，与佐横决斗，然后毙命。”
“被佐横所斩的人，尽皆是眉间和脑门被一击劈开，遗体中只有首级会被送归给其亲人或朋友，随即还送上一张相当具有夸耀意味的纸条——【此为某某某遂其之愿死于无之太刀猎首之佐横】”
“残忍非人的杀人剑豪【猎首之佐横】，还有他的【无之太刀】，便就此声名鹊起。直到有一天，他接到豪族的命令，前去伏击出奔奥州的源义经。”
“那是一个夕阳如血的逢魔之时，在齐腰高的草原中，佐横堵上当时正乔装打扮，孤身奔袭的源义经。”
“一位是初出茅庐，年仅16岁的天才剑士；另一位则是成名已久，冷酷无情的首级猎人。在此狭路相逢之际，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就在讲到关键时刻之时，鹿业学姐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
真不愧是戏剧部的部长，虽然没有复杂道具的支持，却仍然能将整个故事讲得惟妙惟肖，以至于她在停住的时候，藤原千花不由得发出一声急切的催促——
“然后呢？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
“接下来……”鹿业学姐拖了长音，似乎想吊一下众人的胃口，但是除了藤原千花之外，其他三人似乎都已经反应了过来，便不由得有些遗憾地说道，“接下来自然是没有了。”
她向四人摊开双手，“剧本就到这里，之后的部分已经遗失了，除了知道源义经是最后的胜者外，其余的都是一无所知。”
“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希望能够借助诸位的智慧，勘破这【无之太刀】的正体，好让这个故事有个结局。”
寂静就这么悄悄地降临了羔羊会的部屋，四人都在此时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藤原千花首先绷不住了，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那粉红色的长发，有些郁闷地说道——
“这要怎么勘破啊，在前面的文章中，可是只在佐横的纸条中才提及过这个名字而已。单单只了解一个名字，这就能看出这个所谓的【无之太刀】是什么了吗？这这么可能！”
雪之下雪乃和四宫辉夜亦是点了点头，露出赞同的表情。
单就目前来看，鹿业学姐所给出的信息确实太过稀少了，而且基本都是佐横的信息，关于那个【无之太刀】，则基本只知道一个名字而已。
这怎么解？这没法解啊！
此时，源景也已经脱离了沉思状态。不过，他刚刚所思考的，其实并不是那所谓的【无之太刀】，而是另一件事情。
“唔，好想知道后续啊，总感觉会是一场很精彩的对决。”藤原千花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你如果真想知道所谓的【无之太刀】是什么，我倒是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清脆的少年音接过了藤原千花的话茬。
藤原千花有些惊喜地望向源景的方向，却听得他接着说道，“在此之前，能不能请藤原同学脱下自己的鞋子呢？”
听闻此语，藤原千花的两只小脚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嗖’的收到了起来，她那白皙的脸上也泛起红霞——
“为、为什么突然要我脱鞋子？”
这是想看我的脚吗？就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源景，你原来是个足控吗？

十九、被
无之太刀 所串联之物

“为什么要知晓【无之太刀】就要脱鞋啊，源同学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将自己的双脚悄悄藏起，藤原千花负隅顽抗。
‘至少，至少要让我准备一下啊。’少女在心中悄悄地补充。
藤原千花之所以会表现得这么不情不愿，并不是为源景的‘癖好’而感到震惊或者厌恶。只是单纯的因为一个原因——
她害怕有味道。
现在已经临近冬季，藤原千花进来也因为文化祭执行委员的工作需要，忙得到处跑。虽然圣伊甸学院的室内鞋的透气性相当好，但并不能排除自己的双脚会有味道的可能性。
少女相当确定，源景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就算稍微闻到了一些异味，估计也会在心中了然，并不会在表面上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来。
但是藤原千花自身确非常在意。
总想要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这种心情其实相当容易理解。
‘至、至少现让我去一下洗手间，让我自己检查一下呀。’少女有些嗔怪地心想。
“这样就行了吗？”就在藤原千花有些扭捏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出传来。
那是四宫辉夜的声音。
作为羔羊会中对源景最为无感的人，她顾忌最少，思路也最为清明。
源景这个人，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发情的地步，他之所以会提出这个要求，那肯定是和这个所谓的【无之太刀】有关系。她其实也对这【无之太刀】的正体相当好奇，因此在看到藤原千花那有些不干脆的表现后，她便索性自己脱下了室内鞋。
一只手将那双鞋轻轻拎起，四宫辉夜将自己包裹在白色短袜中的小脚放在了椅子的横梁上，随即望向了源景，“接下来呢？”她继续说道。
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四宫辉夜的动作，藤原千花突然感到有些后悔。
而源景虽然有些惊讶于四宫辉夜的行为，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朝着她摆摆手，说道：“并不用全部脱下来，只要趿着它就行。不要把它们当做鞋来穿，而要试着把它们当做木屐。”
故事的背景发生在平安时代末期，也就是公元1100左右。在那时，因为会被路边带刺的植物勾住的缘故，鞋子远远不如木屐流行。
正因如此，源景才会让人脱下鞋子，用穿木屐的方法穿着它。
“这又有什么意义……”四宫辉夜柳眉微皱，按照源景所说的方法，将鞋子的后跟部分踏扁，之后便再次将双脚伸了进去。
与其说是木屐，这种穿法其实更像是在把室内鞋当成拖鞋……
“啊。”四宫辉夜本就冰雪聪明，只要稍加点拨，她就马上明白了过来，指着脚上的‘木屐’，她朝着源景说道，“原来如此，这就是那【无之太刀】吗？”
木屐之所以会被鞋子淘汰，其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它并不牢靠，很容易从脚上滑脱。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将其变为【武器】的可能。
源景点了点头，向众人询问道，“在现代的刑侦中，如果想要勘破真相的话，最关键的点，便是要找出嫌疑人所做的，异于常人或者不合情理的地方。那么，对于佐横来说，他所表现得最为怪异的地方在哪里呢？”
“是【猎首】。”这次是雪之下雪乃做出了回答，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也有了头绪。“如果只是为了博取名声的话，完全没有必要采用这种亵渎遗体的方法。”
“如果说佐横从弑父的行为中活得了病态的快感，变得喜欢上割下首级这种行为的话，那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处理遗体？直接将首级割下，让其余的本分曝尸荒野就好了啊。”
“他大费周章地这么做，肯定是为了隐瞒什么东西，比如说，”雪之下雪乃望向了四宫辉夜，看着那被她趿在双脚上的那双‘木屐’，“尸体身上，除了致命的刀伤之外的其他痕迹。”
“也就是说，佐横是在比剑中，依靠着突然踢出的木屐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就趁机砍下对方的头颅吗？”鹿业学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但马上又察觉出不对来。
“可是，佐横的对手可是身经百战的武士，在那个人命如草芥一般的世道中能闯出名气的，应该都不是愚蠢之人。这样的伎俩，真的能够一直成功下去吗？”
“的确，要是在可以看清脚下动静的状态下施展，会上当的估计就只有蠢货吧。不过，对战对手可看不出佐横的脚步动作，”源景回答了学姐的疑问，“鹿业学姐，不知道你发现了吗，佐横的‘决斗场地’，其实都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
“草原！所有的决斗都发生在草原上。就连他的居住地，也在草原旁！”藤原千花也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依靠草丛的掩护，佐横才能在不被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将所穿的木屐当做凶器。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甚至还不惜在平常扮成跛子，真是好可怕的心机！”
“其实，佐横那异常的走路姿势，我觉得倒并不全是装的。否则的话，可是瞒不过熟练的武者的。但他有问题的地方，应该不是脚部，而是这里。”源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除了跛足之外，两眼的视力有差异也会造成人的行走姿势的变化。”
“佐横在小时候被父亲用石头殴打过面部，可能就是从那之后便落下的病根。更何况，鹿业学姐也说过，佐横有着时常眯眼的行为，这也是佐证之一。”
结束了说明后，源景望向了鹿业学姐，“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具体是否真是这个样子，所谓的【无之太刀】的正体，是否就是佐横所穿的木屐，作为千年之后的我们，估计也只能进行推测了。”
“不过，这又不是什么史实考证，只是在‘拍戏’而已，那么，这样的解释，我觉得已经足够了。不知道它是否值得鹿业学姐手中那宝贵的选票呢？”
“当然值得，整个推断过程相当精彩，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告诉我的部员了。”鹿业学姐向源景竖起大拇指，“源同学果然厉害，我有些明白为什么学生会长会看重你了。”
“哪里哪里。”在嘴上如此说着，源景心中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和部屋中的其他人不同，这个【无之太刀】与佐横的故事，他其实并非第一次听闻。
在进入这个世界时，除了身份和户籍等在现代社会所必须的东西外，他还获得了一些‘初始物品’，比如说圣伊甸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一些必要的换洗衣物等等。
在这‘初始物品’中，便有一本样式相当古旧的剑道书籍。其上所记载的，便是些和现代剑道完全迥异的、稀奇古怪的古老剑术，【无之太刀】也在其中。
‘难道说……’源景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二十、想被他这样那样

‘总感觉，今天中午之后，源景好像就变得有点，有点心事重重？’
藤原千花是源景的同班同学，在发觉自己的恋心之前，她便是高一A班中最为关心这位有些孤高同学的人。如果从时间长度上来比较的话，她应该是和源景之间纠缠最久的那一个人。
而在某次露营之后，她也确实成了最为了解源景的少女。
物理了解，自然也算是了解，对吧？
长时间的接触与了解，再加上少女对自己心上人的那颗细腻火热的恋心，这就导致了藤原千花对源景的变化相当敏感。
‘这个中午之后，源景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坐在凳子上，藤原千花一手拿笔，一手握着学习笔记，似乎是在专心致志地听课的样子。但她的眼神却不时地向着旁边的源景瞟去。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无之太刀】的秘密已经被破解了啊？’伸出一双贝齿，轻轻地咬住了笔杆，藤原千花感到有些迷茫。
她虽然能够察觉到源景似乎有什么心事，但是这心事的正体究竟为何，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要不要去和小雪乃商讨一下呢？’
就在她有些纠结地这么想着的时候，整个教室里突然传出了一片沸腾的欢呼声。这阵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将她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
等到她有些迷茫地望向讲台之时，所发现的，竟然是英语老师那离去的背影。
‘咦，不是才刚刚开始上课吗？为什么老师这就走了？’
就在她对于现状感到些许困惑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掌拍在了藤原千花的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穿透性极强，一下子送到了正在欢呼的同学们耳中，将他们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住了。
同学们便纷纷将头转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便见到一位用金发蓝眸的混血美少女，正站在藤原千花的桌子旁边。
这不是早坂爱又是谁呢？
“诸位，我知道大家都很兴奋，但是也要掌握一个度，如果过了头的话，可是会被其他班级所取笑的。”
早坂爱的声音在教室中回响，其声音中，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威严，成功地将同学们镇住，欢呼声顿时低了下去。
看到自己的言语产生了效果，早坂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轻轻地拉了下藤原千花的袖子，示意她和自己一样站起来。
“关于接下来的两节课还有之后一直到文化祭之前的安排，请让我们两个执行委员稍微讨论一下，不会太久，大概几分钟就够了。”
“希望大家能够给我和藤原同学一点时间，让我们好好地计划一番。毕竟，这可关系到我们的‘鬼屋’能否成功呢。”
说完之后，她朝同学们拜托般的鞠了一躬，在那之后，她便拉着藤原千花的袖子，就这么走出了教室。
藤原千花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这位同班同学究竟想做什么，但还是顺从地跟着她走出了教室。
在即将离开教室的时候，她朝源景投去了有些隐蔽的一瞥，发现他正望着窗外的景色。
仿佛周遭喧嚣的同学处于一个不同的世界。
……
“老师刚刚告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随着文化祭的临近，圣伊甸学园下午的课程被暂时取消，从而腾出时间让学生们准备文化祭的活动。”在高一A班门前走廊的转角处，金发的女仆小姐向之前有些走神的粉发少女说道，“这就是大家突然这么兴奋的原因。”
“咦，这么早吗？我还以为和往常一样，会在距离文化祭一周的时候才开始呢。”藤原千花有些恍然。
一般来讲，樱岛的下午会上两到三节课。
圣伊甸学园采用的是6课制，即上午4节课，下午2节课的制度。
樱岛的课堂时间为50分钟，课间时间为10分钟。下午的课程开始时间为1点20分，因此两节课结束的时间便是3点10分。
现在，这段本应用来上课的时间，被学校相当慷慨地交予了学生自己，让他们去准备即将到来的文化祭。
而组织同学进行准备活动这件事，自然是交由各个班级的文化祭执行委员来负责。
这也是为什么早坂爱会将藤原千花拉出来的原因。
当然，这并不是最为根本的原因。
望着有些懵懂的藤原千花，女仆小姐稍稍叹了口气，“现在距离文化祭的开始，还有差不多一周半，刨去周末的话，就是8天的时间，每天会有差不多2小时，也就是差不多16小时。”
“当然，如果时间过于紧迫的话，还可以将周六上午的时间加进来，那就是差不多20个小时。”
“嗯，”藤原千花听着早坂爱的精打细算，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这么一算下来，似乎准备的时间相当紧张，不过，这也差不多够用了吧？”
“考虑到‘鬼屋’的筹备的话，自然是够用了。”早坂爱也是赞同地点点头，“但是，如果考虑到另一件事的话，这不到20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远远不够的。”
“另一件事？”性格开朗、并不精于算计的藤原千花一脸问号，“难道说，除了筹办鬼屋之外，这将近20个小时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那当然，”早坂爱理所应当地点头道，“藤原同学，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在这将近20个小时的时间中，作为文化祭执行委员，我们其实是可以自由支配班上的每一位同学的。”
“！！！”藤原千花星眸圆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每一位同学中，那位源景同学，自然也包括在内哦。”早坂爱的话语，在让藤原千花彻底醒悟过来的同时，也让她产生了些许警惕之心。
她瞪着这个最近变得有些陌生的同学，皱紧了眉头，“早坂同学，你到底想要对源景做些什么？”
“唔，”女仆小姐将一根手指轻轻地放在唇边，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想让他为我倾倒，把我摆成这样那样，再对我这样那样。”
带着盈盈笑意，她望向了正表现得如临大敌的藤原千花：“我这么说的话，不知你是否懂了吗，藤原同学？”

二十一、公平竞争?没听说过

早坂爱这周上学后，做出改变的原因；还有在选文化祭执行委员的时候，为什么会举手自荐……
藤原千花之前的所有疑问，都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原来是源景这个芳心击落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增添了一笔战绩。
藤原千花抚住额头，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源景这个人，什么地方都好，就是有点太过招蜂引蝶了，这才几天啊……
至于早坂爱所说的，源景的支配权，这点倒是没有说错。
虽然本身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这并不是说源景是个只顾自己的自私自利之人。
至少，他从来不会去逃避自己应该尽到的义务，也不会在这方面偷奸耍滑。
他是那种会默默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的人。
文化祭是圣伊甸学园一年一度的大型盛典，而‘鬼屋’则是高一A班为了这个盛典所准备的班级活动。
就算再怎么不合群，源景也终究是高一A班的一份子，以他的个性来讲，是不会推脱班级分配给他的任务的。
当然，前提是合理任务。
否则的话，源景绝对会以自己的方式，来给对方一个狠狠的教训。
“圣伊甸学园是所贵族学校，这里的同学们大多出身非富即贵，不太好搞定。”早坂爱说道，“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虽然一个班级的人数还不超过30人，却要选出两名执行委员来。”
作为班级活动的大脑，文化祭的执行委员一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她（他）们的威望不能服众的话，班级的活动自然会搞得一团糟。
在往年的文化祭中，因为执行委员的能力不足而导致班级活动一团散沙的情况比比皆是，这也是大家都不太想当执行委员的原因之一。
“但对于高一A班来说，却没有这样的问题。执行委员的工作其实用不到我们两人，我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好这项工作。”早坂爱的此番话语也并非妄言。
藤原千花是几乎站在政界顶点的藤原家的千金，因为其性格开朗的缘故而深受同班同学的喜爱，可以说是高一A班的中心。
而自己则在四宫别邸当了近十年的管家人，能将整个别墅上上下下都管理得井井有条，之前还因为收集情报的原因，掌握了同学们的大部分信息。
只要某人不捣乱的话，他们两人中的任意一人就能胜任起安排布置整个班级的职责。
源景显然并非调皮捣蛋之人。事实上，只要不去主动招惹他的话，他其实会表现得相当无害。当然，人们更习惯于称他的态度为‘懒得理你’。
“于是，我便想到了这个方案。”早坂爱靠近了藤原千花，她的嘴唇几乎要贴上了藤原千花那小巧玲珑的耳朵，“简单地说，就是轮换着来。一个人安排整个班级中的其他人，另一个人就只负责源景就行了。”
“第二天就进行轮换，以此类推。”早坂爱的吐息，轻轻地吹拂着藤原千花耳边的细小绒毛，让她稍微感到有些发痒，“怎么样，藤原同学，这个提议不错吧？”
早坂爱并未对藤原千花的恋心进行试探，或是利用少女的羞涩等情感来做文章，以攫取更多和源景相处的时间。
那样未免太过下作了，为早坂爱所不齿。
作为四宫辉夜的前贴身女仆，以及藤原千花的同班同学，她其实相当喜欢藤原千花这名少女。
如今虽然彼此的关系变成了类似情敌的关系，但她并不想和藤原千花搞得剑拔弩张。
正因如此，她才会提出这样一个‘公平公正’的时间分配方案来，利用起这个相当宝贵的机会。
源景这个人，用高情商一点的说法是【意志坚定】，用低情商一点的词汇来形容的话便是【听不进去话】。
有这么一个让他稍微听点话的机会，可以说是弥足珍贵了。
藤原千花作为对于源景最为了解的人之一，对此应该比早坂爱还清楚才是，但是——
“提议是不错，可行性也相当高，但是我·不·要。”
藤原千花一字一句地拒绝了早坂爱的提议。
“……为什么啊？”早坂爱露出些许纳闷来，“是我的分配方式不够公平吗？还是说藤原同学你害怕了，害怕源景抵挡不住我的攻势，一下子被我抢走吗？”
“不，那倒不是。”藤原千花的回答并没有犹豫，“如果源景是那种能够只花上不到20小时，不对，应该是它的一半，也就是10小时就能攻略下来的角色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他不是。”藤原千花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小声咕哝道，“我也不清楚这个时候是去赞叹一下他的坚定不移，还是骂他一声顽固不化。”
“那你为什么……”
“早坂同学。”早坂爱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藤原千花平静地打断了，“我不太清楚在你心中，这个执行委员职责代表着什么。但在我这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一点——”
“我不是为了得到些什么，才来主动当这个执行委员的。”藤原千花的表情相当认真。
“可能在早坂同学的眼里，这样有点可笑或傻气。但是，我是真的想要将这个文化祭办好，让大家能够高高兴兴地一起庆祝一番，所以才会毛遂自荐，来当这个执行委员的。”
“……”早坂爱有些哑然，她仔细地看着藤原千花的表情，似乎想观察一下藤原千花是否在说谎。
她没有。
藤原千花是认真的。
“当然，我并不是在谴责早坂同学你的行为，为了自己的恋情积极进行争取，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指摘的错误，尤其对方还是那个源景……”藤原千花颇有些感同身受，“想要抓住一切机会向其发起攻势，其实是件相当正常的事情，我相当能够理解。”
“但这不代表我也会这么做。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公私不分的结果便是公事和私事都做不好。这是藤原家的家训之一。”
“而且……”藤原千花犹豫了一下，白皙的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似乎有些害羞于自己将要说的话，但她还是坚持着将其说了出来——
“就这么私底下讨论源景同学时间分配问题，总感觉好像是在算计他一样。”
“我非常、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二十二、疯狂科学家的独特气质

“在进行准备工作之前，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确定‘鬼屋’的主题。”俏生生地站在讲台之上，身为执行委员的藤原千花向高一A班的全体同学说道。
“诸位可以先自行讨论一下，”她看了看教室墙上所悬挂的钟表，“大约10分钟后，讨论就要停止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决定。”
而另一位执行委员早坂爱则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并未对藤原千花的说法提出任何异议。
虽然藤原千花并未同意早坂爱的提议，但是两者却并没有闹掰。
首先，以藤原千花的性格，她其实挺难真真正正地去厌恶一个人。
对于早坂爱的提议，她虽然并不认同，但是她其实相当理解对方的心情。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和早坂爱所处的境遇其实相差无几，这就更难让她讨厌起对方了。
而对于早坂爱来说，藤原千花之所以会否认自己的提议，并不是出于想要独占源景的理由，而是觉得不应将私情与公事混在一起。以及对‘算计’源景这一行为的天然抗拒。
这理由相当光明磊落，就算是她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甚至，她还因此对藤原千花升起了些许钦佩之情。
和精于算计的自己不同，藤原千花之所以会有那么好的人缘，除了那乐观开朗的性格外，最重要的果然还是这一颗赤诚之心。
再纠缠不休的话，那未免显得自己太过无理取闹了一点，自然不必妄做小人了。
于是，她便相当干脆地偃旗息鼓。
二者最终和平收场，决定通力合作，至少先把迎接文化祭的班级活动搞好。
虽然计划受挫，但是如果你要问早坂爱是否就准备这么规规矩矩地做自己的执行委员，完全不再考虑去攻略源景的话。
那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和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还有冬马和纱这样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不同，出身并不算好的早坂爱早早地知道了一个道理——
对于想要的珍宝，只是祈求的话，是绝对无法得手的；只有靠自己的行动去主动争取，这才有那么一丝丝成功的可能性。
这便是她与其他少女的最大差别。
越挫越勇，百折不挠。
从这个意义上讲，早坂爱虽然入场最晚，但在歆慕源景的几位少女中，她无疑是最有觉悟、行动力也最强的那一个，是名副其实的‘恋爱斗士’。
……
让我们把视线移回这场别开生面的班级会议上来。
这场由藤原千花主持，早坂爱帮衬的班级会议，其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确定‘鬼屋’的主题。
和女仆咖啡厅还有执事咖啡厅之类，有着固定模板可以套用的情况不同，‘鬼屋’这个题材能运用的题材非常多。
因事故废弃的医院、产生过死者的屋子、偶然闯入的鬼域、好像有人在后面追你的原野……
这些都能让游客们体会到惊悚之感，从而成为‘鬼屋’的题材。
而高一A班便要在其中，选取最为合适的一个，以此作为基准点后，才能开展后续的所有准备工作。
高一A班的同学们显然都对此事热情高涨，藤原千花的话音刚落，整个教室内便响起了嗡嗡的讨论声。
同学们都在兴奋地交头接耳，彼此交流起感兴趣的主题来。
藤原千花则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副热烈的景象。
对于一心想要让‘鬼屋’这个企划成功，和班级的大家一起拥有一段美好记忆的她来说，大家们所表现出来的热情态度，其实是个非常好的现象，这表明大家的参与度都非常高。
当然，某个人周围，确实仍然一副气氛黑洞的模样……
注意到这种情况，藤原千花稍微叹了口气，但却并无意外之色。
如果源景真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和周围的同学们聊得火热，那她才要担忧是不是世界末日就要到了呢。
虽说如此，但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藤原千花轻轻转了转身，抬脚准备走下讲台。
就算是白费功夫也好，但至少不能让他就那么孤零零地呆在那里吧？
但就在此时，从会议一开始就呆立一旁，就表现得文文静静的早坂爱却是行动了起来。
在瞟了一眼仍然安安静静地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某人后，她张口说道；“诸位，能不能听一听我的提议呢？”
伴随着她的发言，教室内的讨论声逐渐消失，同学们都抬起头来，望向了这位执行委员。
藤原千花也是动作一僵，收回了即将迈出的左脚，有些诧异地望向了她。
“作为文化祭的执行委员，我深感自己肩膀上的责任之重。”面对的众人投来的目光，早坂爱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之情，极为顺畅地侃侃而谈——就好像她说的都是真话一样。
“在决定要开‘鬼屋’的那天，我回家后便收集了相当多的相关资料，也看了一些相关的影视作品……”在说道这里时，她注意到了源景投来的，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让她流畅的发言稍微一滞，但她还是咬咬牙克服了过去。她做得相当成功，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这些微的停顿。
“在做过一番调查后，我其实对于我们班级的‘鬼屋’有了一定的想法。”
“首先，我们要注意到一个相当现实的条件，那便是——能用来当做鬼屋的教室其实并不算太大。”早吧爱指了指四周，“这样的话，一些需要广阔的空间来营造恐怖感的相关鬼屋就不太合适了。”
“除此之外，要考虑到一点，那就是我们的‘鬼屋’周围的其他班级也会有各自的活动，从未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来。那就要求我们不能选用诸如‘一片寂静中突然发出怪声’的方法来吓唬游客。”
“因为我们不能保证‘寂静’这一个条件。”早坂爱说道，“那么我们不妨反其道而行之，将屋内设置成一个复杂且喧闹的环境。”
“综合以上两点，我其实想到了一个相当有趣的点子。”她走到了讲台上，拿起了粉笔，在教室的黑板上写了一行字——
【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室】。
“‘你’是一个被疯狂科学家所绑架的普通人，当‘你’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便处在一个黑暗的实验室中，周围响着各种不知名的仪器的怪异运行声，似乎还有被科学家改造的怪物正在黑暗中游荡……”
早坂爱大致地进行了描述一下‘鬼屋’的背景后，接着说道，“正好，我们班里不是有一位气质冷峻非凡、拥有一种视法律与人权为无物的独特气质的人物……”
同学们先是一愣，随后便齐刷刷地将目光移到了某个人的身上。
源景：……
你们礼貌吗？

二十三、被你创造出来的怪物

在闭上眼睛后，源景的眼前是广阔无边的黑暗。
摒弃掉视觉的影响，他的其它感觉便变得愈发灵敏。
他能够感受到几根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来回抚摸，似乎在判断他的肤质。
为了不让指甲划到他的肌肤，对方还特意选择用指肚温柔的轻拂，动作轻柔地仿佛在抚摸易碎的花瓣。
源景倒希望对方能下手稍微重一点。
动作太轻的话，实在是有点痒……
源景开始在心中默念质数，以此来促使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这个师承某位神父的做法倒还真的有用。这倒不是因为什么‘质数是孤独的数字’，而是在当其大于100的时候，他就必须要分心进行计算，从而无暇顾及脸上的触感了。
就在他数到701的时候，那几根手指似乎已经充分地收集完了源景的肌肤状况，颇有些志得意满地离开了他的脸颊。
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这十根调皮的家伙便马上卷土重来。
这次，就不只是用手指抚摸了。源景还感到有些凉凉、香香的膏状物，被它们轻轻地涂在了自己的脸颊表面，并用手指轻柔的将它们抹匀。
这次，它们的主人甚至还稍微用上了两只掌心，源景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掌心中一层薄薄的茧。
在涂抹完膏状物之后，源景感受到了棉制品那特有的柔和触感。
根据源景那浅薄的化妆知识，他觉得这应该是粉扑。
不过，至于之后的各种各样的触感到底是什么东西带来的，对此道并不精通的源景就有些抓瞎了。
‘化妆原来可以用到这么多道具，’他在心中如此感叹，‘应该说真不愧是东亚四大邪术之一吗……’
源景努力保持住内心的安定，但在当他感受到唇边的些许细腻的触感时，他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虽然保持着闭眼的状态，但是凭借着那敏锐的感知，他还是伸出了右手，精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差不多得了，”源景的话语中透露出来一种罕见的忍无可忍，“我可没有见过涂口红的疯狂科学家。”
“可是，”对方的语气中，掩饰不住的笑意就好像要满溢而出，“这可是唇膏，没有颜色的，并不是口红哦。”
“我闭着眼睛，哪里分得清口红和唇膏？”源景仍然表现得相当抗拒，“而且，唇膏就更奇怪了吧？无色唇膏不是用来润唇的吗？怎么会和化妆扯上关系？”
“总之，不要碰我的唇部。”将对方的手腕放下，少年将双臂交叉，比成一个大大的‘×’字放在胸前，表达出不容置喙的否决来，“如果真的必须要涂的话，最后我自己照着镜子涂。”
“好好好。”对方的展现出有些遗憾的神情，但还是听话地收起了手中的唇膏。“你是主角，都依你，都依你。”
“只是拍个宣传海报而已，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在对方在收起唇膏后，源景又听到了对方翻找些瓶瓶罐罐的声音，便有些纳闷地说道。
源景对于化妆和时尚没有任何兴趣，他虽然有着几套相当合适、穿到哪里去都有信心不丢脸的穿搭套装，但那都是服务员小姐姐们‘美与智慧的结晶’，而不是源景自身努力所导致的结果。
源景对这类东西没有任何兴趣，自然也就不会在这上边倾注努力，相关的技能自然也不会生成。
“如果是一般学校的文化祭的话，那自然只要随意糊弄糊弄就行了。”一边说着，少女一边又打开了一个棕色的小瓶子，开始往自己的手心中倾倒出一些油性的液体来，“但这可是圣伊甸学园的学园祭，人们的眼光自然也会变得相当高。”
“如果不努力雕琢细节、力求完美的话，可是无法吸引到那些人挑剔的目光的。”少女将手心快速地放在了源景的脸颊之上，感受着手部传来的温润的触感，她虽然害羞地红了脸，但是嘴中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完全没有颤抖。
反正他闭着眼睛，又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这样的话，就算内心动摇得厉害，也不需要费心去调整自己脸部的表情，只要努力‘嘴硬’就好了。
“源景，我可是专业的，你不是看过我的证书了吗？”少女掌心由下至上，轻柔地拂过源景的脸颊，“请相信专业。”
至于这位‘专业’的少女是谁？
那自然是身为始作俑者的女仆小姐了。
而她之所以要为源景化妆，其原因也正如源景所说，是为了拍摄宣传用的海报。
早坂爱所精心准备的鬼屋主题，即【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室】受到了高一A班同学们的广泛好评。
在经过班级内部的民主投票后，这个方案以压倒性的票数获得了胜利。自此，高一A班的文化祭主题活动便被完全地确认了下来，终于可以有计划地开展起准备工作了。
而被全班同学一致表态为最有‘蔑视人权与法律气质’的源景同学，便要配合班级活动的宣传工作，贡献出自己的形象来。
换句话说，就是要他被打扮成‘鬼屋’背景中的‘疯狂科学家’的样子，去拍摄下来以作为‘鬼屋’宣传海报的材料。
至于为什么化妆的会是早坂爱……
那当然是因为她展示了自己的化妆师资格证。
源景也是在今天第一次知道，化妆师的职称原来是有5级的。
顺带一提，早坂爱所取得的证书为第三级，也就是所谓的‘高级化妆师’。
精心地侍弄着源景的妆容，早坂爱的表情中，带着充满幸福的满足。
在华国古代，夫妇之间便有为其描眉与绾青丝之类的行为，来展示夫妻之间的恩爱情趣。
到了现代，虽然这种意味已经几乎消失了，但是能够将自己的脸这么毫无保留地交予他人，本来就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当然，其实早坂爱的心中，还是有着些许遗憾的。
她也想让源景为自己画个妆，但是实在找不到让源景答应的理由，因此只能作罢。
‘完全没有相关经验的源景，应该会把自己画成一个丑八怪吧，’想象着那样的场景，早坂爱颇有些忍俊不禁。
‘那不是正好吗，【疯狂科学家】和他创作出来的【丑八怪】，总感觉是相当和谐有爱的一对呢……’

二十四、明明是三个人的歌曲……

周三放学之后，从班级的‘鬼屋’筹办活动中脱身的源景并未像昨天一样，在与冬马和纱会和后前往冬马宅。
用手机向冬马和纱发了个消息，让她先走一步不用等他了之后，他却转身来到了自家的班主任，也就是平冢静的私人办公室门前。
右手的指节轻轻地叩击着门板，发出了清脆的‘扣扣’声。
“请进。”门内传来了平冢静那中气十足的声音。
得到准许后，源景便扭开了门把手。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走进自家班主任的办公室。
……
“想要看一下自己的电子档案？”平冢静有些疑惑的声音，在这间有些狭小的办公室中回荡。她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得意门生，目光中满是不解之色。
“你为什么突然会想看那种东西？”平冢静眼波一转，露出一抹坏笑，“难不成是觉得圣伊甸学园不够好，想要转学不成？”
这当然是一个有些俏皮的小玩笑，平冢静的本意，估计是想用它来缓和一下气氛。
此话一出，平冢静甚至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圣伊甸学园是东京最好的私立中学，而东京是整个樱岛无可争议的中心，从这个方面来讲，说它是全樱岛最好的中学也没有问题。
从来都只有圣伊甸学园开除学生的份，哪里会有学生主动提出离开的呢？
但源景却没有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平冢静，就那么一语不发。
看到源景这个表情，平冢静一瞬间有点发憷，不由得有些尴尬地止住了笑容，心中升起些许不妙之感。
虽然从事教育行业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像源景这么‘奇异’（平冢静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的学生，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在那最初的推动之后，平冢静其实并未就这么撒手不管。
她对于源景其实比任何其他的学生都要上心，但越是观察，她便对自己的这个学生越是心惊。
她其实一直在寻找着一个机会，一个能向这个宛若凤凰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学生施以援手的机会。
但是遗憾的是，迄今为止，这样的机会一次都没有出现。
在他伸手之前，源景就自己搞定了一切。
‘人是绝对无法独自生活下去的生物’。这是她曾对自己的这位学生信誓旦旦地说出的话语，但到了现在……
她不禁对这句仿佛金科玉律般的话语感到了一丝动摇。
如果是源景的话，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做出‘转学’这样的事情来。
有的人会以自己的母校为荣，而有的人则会让母校以他为荣。
自己这个天资横溢的学生显然是后者。
难道说……
“笑够了吗？”就在平冢静越想越心惊的时候，源景及时地发声，阻断了她那越飘越远的恐怖联想，“笑够了的话，那能不能让我看看我的电子档案了呢？”
“我没有转学的想法，”看着平冢静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源景相当干脆地说道。“我不会将它打印下来的，只是想看看上面的一些信息，来确认一些东西。”
“我记得班主任的电脑上，是有着其班内学生的这些信息的吧？”
“那当然是有的。”在进行了一番‘自我心理建设’后，平冢静表现得有些小心翼翼。
虽然她仍然不太明白源景为什么要看这些他本人所完全知悉的东西，但想到源景之前的所作所为，她便用‘源景有着他自己的想法’来说服了自己。
向源景招了招手，示意他来到自己的电脑屏幕前后，平冢静点开了电脑中上的一个程序。程序的图标是一颗硕果累累的苹果树。
这是圣伊甸学园的校徽。
这个以校徽作为图标的程序就是圣伊甸学园的内部程序，是校园内网的接口。
输入账号密码，并用电脑自带的摄像头进行了人脸识别，平冢静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源景的电子档案，并将其在呈现在了源景面前。
后者则拿过了鼠标滑动滚轮，迅速地浏览着并不算多的各种信息。最终，他的眼神在一个地方轻轻地停顿了一下。
那是记载着源景这名学生的‘生源地’的地方。
源景注视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地点，微微蹙起了眉头。
‘咦，竟然是这里？如果真是自己推测的那种情况的话，这还真的有点难办了……’
在心中如此思索着，源景退出了这个界面。
……
在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后，源景便向仍然一肚子疑惑的平冢静道了声‘再见’。
他并没有向这位老师解释的打算。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能够解释的东西。
而当他推开私人办公室的大门后，却有些意外地发现，有一个人正等在门外。
有些昏黄的夕阳从窗户中斜照过来，为她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薄纱，那一头柔顺艳丽的黑色长发，也被这余晖镀上了一层金边。
她正全身沐浴在光中，静静地等待着某个人。
而当源景推门而出的时候，他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事情办完了吗？”看到了自己所等待之人后，她有些理所当然地说道，随即向着源景的方向走了过来，极为自然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和纱在下午的时候，就给我发过一条信息，说我如果我有空的话，可以在放学后一起来她家，一起来听听那首曲子到底是如何诞生的。”她掏出自己的手机，向源景展示了一条信息，“我们本来约好在校门口集合，一起坐她的车回家。”
“但就在刚刚，她又发消息，跟我说你放学后有些事情，可能需要耽搁一点时间。而我在走出教室的时候，便正巧看到你走进了平冢老师的办公室，索性就在门外等等你。”
走在在源景的身旁，少女在解释完来龙去脉后，话锋一转，“不知道，我这个外行人的存在，会不会打扰到你们两个人的工作呢？”
“当然不会，”源景摇了摇头，“你有这个权利，因为你也是那首歌的创作者之一啊，雪之下同学。”
没错，在办公室门外等着源景的，就是《登临》的作词人以及冬马和纱的挚友——
雪之下雪乃。

二十五、请问要来点儿点心吗?

将后排的车门推开，雪之下雪乃迈步走下了冬马家的私车。
望着这座典雅气派的两层洋房，她的眼中并无一丝惊讶，而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周围的松林和辟有许多花圃的庭院。
雪之下家本来就是望族，冬马宅虽然也很气派，但也并未到达让她吃惊的地步。
不过，这倒是她第一次来到冬马和纱的家中，那便自然地会对其产生些许好奇。
在她身后，作为主人翁的冬马和纱也款款走出。见到自己好友脸上那好奇的表情，她浅浅一笑，来到了自家别墅的大门前，将一根手指轻轻地伸到了指纹锁中。
此时，源景也已经从汽车的副驾驶座推门而出。专门为冬马家开车的女司机有些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后，便关上了车门，扬长而去。
在明早早上的时候，她才会再来到这座别墅门前。
‘不知道，到时候要拉几个人？一个？两个？还是三个？’司机在心中默想，‘如果是三个人的话，那到底是应该给冬马女士报喜还是报忧呢……’
冬马和纱显然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司机已经因为三人的关系而陷入了纠结。
她也无暇顾及这些东西了。
此刻，在她心中已被快乐溢满。
伴随着轻微的机械声，冬马宅的大门自动向两边展开。
在在三人全部鱼贯而入后，这两扇门扉便再次合拢，最终——
‘咔哒’。
门锁彻底锁上了。
……
源景显然已经轻车熟路，在玄关处换上拖鞋之后，他便准备前往冬马宅最为特殊的地方，也就是那间地下音乐室中。
今天已经是周三，而将成品提交上去的死线，便是这周的周末。
虽然源景目前刷乐器熟练度的速度已经相当快了，将所需乐器的熟练度刷到Lv.2这项工程估计明天就能完成。
但在那之后，他还要让【初音未来】唱出这首歌来。
这倒是一件相当新奇的体验。
不过，他毕竟从未做过这样的工作，说实话有些吃不准要在这上面花上多少工夫。
思量到这一点的话，源景的时间便显得有些紧张，因此便更要抓住每分每秒。
冬马和纱一般来说并不会和他一起走进地下室。
她一般会先去自己的卧室，把一身校服换成更加宽松舒适的居家服后，才会到地下室中进行练习。
这是她一直以来形成的习惯，源景也并不想让她打破习惯来迁就自己。
雪之下雪乃比起源景来说，稍微慢了一点，因为她要冬马和纱为她准备合适的女士拖鞋。
将褐色的玛丽珍鞋脱下，雪之下雪乃趿上了一双有着可爱猫猫图案的拖鞋。
就在她要跟上源景的时候，她注意到一只手轻轻地拉住了她的衣袖。
回首望去，自己的挚友用口型悄悄对她比出一个‘稍等一下’的口型。冬马和纱望了望源景那逐渐远去的背影，便将嘴唇轻轻地靠到了雪之下雪乃的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话——
“等会儿跟我来。”
雪之下雪乃眨了眨眼，随即便轻轻点了点头。
作为相当了解对方的人，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位挚友会有什么坏心思。
事实也确实如此。
……
“想要为源景准备些甜品？”在厨房中，冬马和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雪之下雪乃，后者则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毛。
“嗯。”已经换上一身浅色居家服的冬马和纱点了点头，伴随着她的点头，那一头瀑布般美丽的黑色长发轻轻地抖动着，划出一道道美丽的波纹。“演奏乐器其实是件相当消耗体力的活动，一直就这么练下去的话，我担心他的身体会有些受不住。”
“昨天的时候，源景在地下室一下子练了三个小时，中间几乎完全没有休息。”想着源景昨天的情况，冬马和纱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头。
自己自己也有过没日没夜地弹钢琴的经历，但就算是在她最疯狂的时候，也没有一下子练上好几个小时、只在补充水分的时候稍微停下一会儿的情况。
虽然源景的身体很好，但是就这么拼命地练习下去的话，冬马和纱还是有些担心他会有些吃不消。
“我昨天其实就想给他准备点什么东西，让他能稍微休息一下，但是我的厨艺实在是拿不出手，估计也只会给他添乱。”冬马和纱摇了摇头，面露苦涩之情，相当懊悔于自己的糟糕厨艺。
“不过，既然今天雪乃你来了的话，那就好办了。”她有些希冀地望着雪之下雪乃，“能不能为他准备些好吃的甜品呢？这样的话，我就有借口让他休息一下了。”
“……我知道了。”默默地听完冬马和纱的要求后，雪之下雪乃轻轻点了点头，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随后便打开了冰箱，调查一下可用的食材有哪些。
冬马和纱有些羡慕地看了看雪之下雪乃的动作，随即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用叹气和不甘心，”雪之下雪乃头也不回地说道，“因为你也要来帮忙。”
“咦？”冬马和纱表现得有些迟疑，“可是，我……”
“不用你去掌控火候、调配食材，一切和厨艺有关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这么说着，雪之下雪乃从冬马家放置餐具和厨具的壁橱中，拿出一件样式奇异的东西来，“你只要用这个东西就好了。”
那件样式奇异的东西，名为模具。
其用法，就是给点心之类的东西塑形。
……
这都快一个小时了，她们两个到那里去了？
将手中的吉他放在一旁，源景有些纳闷地望向墙上的钟表。
‘只是换个衣服而已，用得着花这么长的时间吗？还是说有什么突发状况？’
就在源景想着是不是从地下室出去看看的时候，他的耳朵轻轻一动。
‘这是，推车的车轮转动的声音？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
他的疑问马上有了解答。
一辆装饰金属雕刻、很高的两层式推车被推到了地下室。
车上放有细长的茶壶、满满一篮的刚出炉玛德莲贝壳蛋糕、以及几乎要从烤盘中满溢出来的巧克力饼干。
而推着这辆推车的，便是已经‘失踪’了近一个小时的雪之下雪乃和冬马和纱。
“这位客人，请问你需要茶与点心吗？”
两种不同的嗓音，以相同的心情为纽带，彼此和谐地重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声相当美妙的二重唱。

二十六、少女眼中寄宿着星星

“先说好，模样比较丑是正常现象，不许在这上面横加指责。”将推车推到源景的面前后，雪之下雪乃竖起一根手指，仿佛警告一般地说道。
“雪乃！”站在一旁的冬马和纱没有预料到雪之下雪乃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她有些嗔怪地拽了拽自己好友的衣角，白皙的脸颊染上一片绯红。
雪之下雪乃并没有理会这有些柔弱的抗议。
“但是，与之相反，如果在感觉在味道上有什么不足之处的话，那就请毫不客气地指出来。”她又竖起了第二根指头，“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最讨厌那种‘明明不好吃却硬是全部吃完’的桥段。”
“如果真的觉得不好吃的话，请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就好，绝对不许硬逼着自己吃下去。”雪之下雪乃注视着源景，脸上写满了认真，“我还没有脆弱到经不起任何批评的地步。”
说话的时候，少女一副威风凛凛、信心十足的样子，但是一旁的冬马和纱却注意到，雪之下雪乃的另一只手正在推车的阻挡下，正攥住了校服的裙摆。
那小小的粉嫩拳头还在微微地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用力还是太过紧张。
‘爱情这种感情，还真是恐怖。’
‘人对于他人的理性，竟然会这么轻易且温柔地被全部夺走。’
‘不过，我是最没有资格做出这样感慨的人吧？’
在推车的掩盖下，冬马和纱轻轻伸出自己的手掌，相当温柔地覆盖在了那小巧的拳头上，将那颤抖包绕在自己的掌心中。
‘没关系，我来和你一起承担。’冬马和纱用自己的动作，表达着对挚友的支持。
虽然脸上的红霞仍然未退，但是冬马和纱还是和旁边的雪之下雪乃一样，目光灼灼地望向了源景。
在两位少女有些紧张的目光下，源景走到了推车之前。
他略微俯下身子，便感觉一股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玛德莲蛋糕和巧克力饼干显然是出锅没有多久，还散发着暖烘烘的热气。这些倾注了两位少女心意的糕点似乎也在努力回应着制作者的期待，正竭尽全力地向外散布着‘我很美味’的气息。
“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吧，没相当你还记得。”源景并未马上品尝这些糕点，而是有些感慨地说道。
“那当然，我还记得你讨厌葱和姜，还有完全忍受不了大蒜的事情呢。”对于那次探病之旅，雪之下雪乃显然记忆犹新。源景为数不多的几个饮食方面的弱点，她现在也记得一清二楚。
‘还有就是，尤其喜爱吃各种各样的布丁。’冬马和纱在心中默默地补充。
她本来提议雪之下雪乃做一些布丁的，但是被后者以‘现在已经11月份了，吃太凉的东西会伤胃的’来否决了。
雪之下雪乃这样的人，对于不感兴趣的人，她估计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但对于自己在意的人，那自然会费劲心思地为对方着想，想要对方一切都好。
刚刚在厨房中的时候，她还和自己聊过，说她想帮源景找出其饮食弱点产生的原因，从而帮他克服这些困难。
正是考虑到对方那过于认真的性格，冬马和纱在心情悄悄对源景说声‘对不起’后，便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方案。
在感叹之后，源景并未继续说些什么，而是从那堆巧克力饼干中，随意拿起了一块。
“嘎吱。”巧克力饼干被坚硬的牙齿咬碎，发出了有些清脆的破碎声。源景咀嚼了几下后，便又张开了口，将剩下的部分丢到了口中。
他并未对饼干的味道和口感做出任何评价，而是将自己的目标换成了更大一些的玛德莲蛋糕。
和饼干不同，被烤得蓬松柔软的贝壳形蛋糕并未发出任何的声音，而是就这么消失在源景的口中。
在将一块完整的蛋糕吃完之后，源景拿起了那个细长的茶壶，那细长的的壶口中倾倒出热腾腾的红茶来。
轻轻地抿着红茶，源景仍然一言不发，好像正在斟酌和酝酿用词。
两位少女就这么有些紧张地等着。
但是‘暴风雨’始终没有来临。
因为源景有继续吃了起来。不仅如此，他还拿了两个盘子，盛上了饼干和蛋糕后，分别将它们放在了两位少女的面前。
虽然没有使用语言，但是源景已经用行动作出了自己的回答。
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在松了一口气的后，少女们心情愉快地入了席，和少年一起享用起自己的劳动成果来。
可能是因为心境的原因，她们觉得这蛋糕和饼干都分外美味。
……
用湿毛巾仔细擦拭双手后，源景的身影来到了那展开黑色羽翼雅马哈钢琴后方，“作为尝到好东西的谢礼，”将双手放在黑与白相间的琴键上，源景朝着两位少女露出了微笑，“我会进入点歌模式。”
“不知道两位女士，想听些什么呢？”
源景倒并未说谎。因为雪之下雪乃的甜品，确实出乎了源景的意料。
虽然厨艺相当了得，但是抛开主观想法，让公正无私的系统来判断的话，她的【料理】技能大概是勉勉强强Lv.2的样子，再加上冬马和纱的‘拖累’……
这样做出来的甜品，本来是无法满足源景那挑剔的舌头的。
但是，她们的作品却成功地让源景感到了愉悦与满足，在香甜与柔软包裹住味蕾的时候，源景甚至久违地从中品味到了些许‘幸福’的味道。
厨师的态度无疑会对其所作的菜肴味道产生影响，从这个方面考虑的话，雪之下雪乃无疑是已经拼尽了全力。
对于这样饱含心意的作品，即便是源景，也无法出言指摘。
“4，9，13，5和8……”迎着源景的目光，雪之下雪乃并未说出歌曲名，反而是报了一串有些意义不明的数字。
冬马和纱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但是源景却已经秒懂了她所指的是哪首歌。
那是将三人联系起来的，最初的乐章。
轻笑着摇摇头，源景开始操作起面前的八十八个黑白琴键来。
感受到奏者的爱抚，另一只‘黑鸟’也展开了喉咙，唱出了仿佛有魔力般的歌谣。
仿佛并蒂莲花般的两名少女相互依靠着，望向了正用黑与白编织出一片美妙世界的少年。
她们的眼眸中，似有闪闪的星光滑落……

二十七、想要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初音未来】？”雪之下雪乃看着这手机屏幕上，那有着葱色长发、一身科技风装扮的少女歌姬，语气中满是惊讶，“‘她’真的能作为参赛作品的歌手出阵吗？”
从进入冬马宅之后，便专心致志于甜点的制作的雪之下雪乃终于苦尽甘来，迎来了一段相当美妙的时光。
在地下音乐室中，雪之下雪乃相当慵懒地坐在一张舒适的沙发上。
曲线匀称、包裹在黑色长筒袜中的修长双腿相互交叠，悬空的那只小巧的脚掌轻轻地晃动，让拖鞋上的猫猫图案也跟着摇头晃脑，显得相当俏皮可爱。
这样不成体统的坐姿，如果在雪之下家的话，估计会被严厉的母亲指责一番，并责令她立刻改正的。
但这里毕竟是在东京而不是在老家，还是在自己可以完全不设防的两人面前，而且自己还刚刚精神紧绷、聚精会神地做了近一个小时的甜点……
这种种条件相叠加之下，雪之下家的二小姐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才会表现出这样有些不成体统的样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也终于从冬马和纱的口中，了解到了源景的‘宣传计划’。
雪之下雪乃并不是什么电子白痴或者老古董，但她其实对于‘电子歌姬’这一个领域相当陌生。
在空闲时间中，她一般会去阅读些古典文学作品或者外文作品，或者看看电影。
虽然能够熟练地使用网络，但她并不会将大把的时间花费在这上面。
正因如此，在此之前，她对于以【初音未来】为代表的‘电子歌姬’们的了解可以说近乎于无。
在听到源景准备用‘电子歌姬’的声音来替代人声的时候，她更是惊讶异常。
不过，虽然感到惊讶与些许怀疑，但是她接下来做的，却不是对这个计划说三道四，而是开始在手机上查找起相关的资料来：
包括以‘初音未来’的由来，她的开发商是哪家企业，所用的程序是什么还有人声合成技术的发展现状等等等等。
她还找到了一些‘初音未来’的代表作，以及其演唱会的相关录像。
伴随着相关资料的逐渐详实，少女眼中的明悟之色渐浓。
在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后，她便将这些页面全部关闭，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界面。
望着那个正活力四射地唱着歌谣的双马尾少女，她眼波流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最终——
“关于使用电子歌姬演唱歌曲的这个计划，能让我也参与进来吗？”
她朝着正在练习的两人如此说道。
冬马和纱此时正温习着那首她不知道已经弹过多少遍的歌曲，闻言手上的动作一停，悦耳的钢琴声便就此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望向了雪之下雪乃，脸上露出些许欣喜之色。但在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闭上了嘴巴。
虽然这整个企划其实是为了宣传她的专辑，但让电子歌姬高声歌唱并不是她的任务。
即使她很高兴雪之下雪乃有参与的意图，但在某人表态之前，她并不太适合发表自己的看法。
而那个‘某人’，此时正用拨片弹着吉他。听到雪之下雪乃自告奋勇的话语后，他也将握着拨片的手指停下，抬起头望向了少女。
源景并未马上做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复，而是稍微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如果是觉得我负担太重，想要分担一些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我一个人能行。”
“我不否认，我确实有过这方面的考量。”雪之下雪乃轻轻地颔首，表现得相当坦诚，“但是更重要的，其实是另一个原因。”
她将重叠起来的双腿放下，似乎觉得如此不成体统的坐姿并不适合自己接下来的这番话语。
在端正好坐姿后，雪之下雪乃以相当郑重的语气，，继续说道，“源景，还记得吗？就在那个晚上，你曾经跟我说过你的理想。”
源景当然没忘。
虽然当时听起来有点像是狂妄的玩笑话，但是源景自己当然知道，当自己说出那番话语的态度，究竟有多么认真。
那是这个世界的他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毫无保留的真情流露。
显然，雪之下雪乃也不认为源景是在说些俏皮的玩笑话。
她仍然记得，少年在诉说着对于【最强】的渴望时，眸中闪烁的耀眼光芒。
在被这道纯粹的光茫所吸引的同时，她的内心也深受触动，一些朦朦胧胧的想法开始在她心中逐渐成型。
“其实在那之后，我也时常想过，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一个人？”这样的想法似乎在雪之下雪乃心中已经翻腾了良久，而在此刻，她终于将这些涌动的情绪转化为清晰的话语，说给了她最想告知的人。
“我思考了很久，期间其实有过各种各样的答案。但最终，一个答案浮现在我的心中。”雪之下雪乃一对澄澈的双眸笔直地凝视着源景，表情中不再带有丝毫迷茫。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向陌生人询问‘你是否喜欢这个城市？’的自己了。
“我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在冬马曜子的地下音乐室中，雪之下雪乃做出宣言。
“既不犹豫，也不迷惘，永远坚定地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去。”雪之下雪乃那藏青色的眸子中，完完整整地倒映出源景的身影。
他是她所恋慕之人，但更是她所追逐的目标。
“我想成为的，就是这样的人。”仿佛要将这句话深深地铭刻在心中一般，雪之下雪乃将这句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次想要参与进这个计划，固然有着想要帮帮忙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因为我对这个企划真的相当感兴趣。”
“简而言之，就是我想这么做。”这就是雪之下雪乃最为真实的想法。
“不要忘了，我可是这首歌的作词人，对它的感情并不比你们少多少。”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继续参与进来的机会，我怎么会让它就这么白白溜走呢？”

二十八、一封‘怪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雪之下同学不还是高一B班的执行委员吗？”在听完雪之下雪乃的一番慷慨陈词后，顶着雪之下雪乃那充满希冀的眼神，源景略微沉思了片刻，最后吐出的话语却并非是肯定或者否定。
而是一句疑问。
“嗯，没错。”雪之下雪乃愣了愣，但马上如此回答道。
“文化祭执行委员的工作可一点都不轻松，想要指使那群少爷千金们动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源景的语气相当平稳，就好像雪之下雪乃的那番话语对他完全没有任何触动一样。
“不仅如此，我还记得雪之下同学和同班同学的关系好像并不融洽，”源景想到了那被放进她桌洞中的白菊，心中微微一叹，“这无疑会让本就繁重困难的工作雪上加霜，说实在的，我并不觉得那会比我手上的工作轻松多少。”
“……”雪之下雪乃一语不发，这种态度，显然已经默认的源景的话语。
但她却仍未移开目光，依然执著倔强地盯着源景，眼神中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
“雪之下同学，”源景的语速相当慢，似乎给对方留出好好思考的时间，“我想问你，你之前的提议，是你在考虑过你目前的处境后，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到的结论吗？”
“还是说，只是出于一时的头脑发热？”
如果是后者的话，现在收回去也没问题哦。
这是源景的言下之意。
雪之下雪乃是个聪明人，她显然能够领会到源景的想法。
一旁的冬马和纱一会儿有些担忧地望望雪之下雪乃，一会儿又看看源景，但是嘴巴始终闭得紧紧的，并未做出任何发言。
作为这个项目的发起者和最大受益人，她的话语可以说是分量最重的。
只要她开口的话，无论是源景还是雪之下雪乃，应该都会将其纳入考量。
但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说话。
无论是坚持也好，放弃也罢，她都希望这是雪之下雪乃自行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而后者，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迟疑。
“我要做。”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
而听到雪之下雪乃的话语后，源景的回答却是更加言简意赅——
“好。”
他的回答只有这一个字。
……
当源景回到其所住的公寓楼时，已经是差不多晚上8点左右了。
此时，公寓楼外的天色早已全黑，各式各样的灯火接过了照明的职责，将这东京的夜晚照得灯火通明。
源景推开了公寓楼的大门。伴随着‘吱呀’的声音，门内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洒下一片洁白的光辉，照亮了公寓楼的前厅。
走进大门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的柜子，每个柜子上还标着公寓楼中各个房间的编码。
这些柜子的外形相当独特。
它们并不是密封的。在每个柜子中间偏上一点的地方，都有一道狭长的裂隙，大概有一指宽。
这个设施，也是这间公寓已经历经沧桑的证明之一。
这是收信箱。
这个裂隙，是特意做出来的。其目的，是让邮递员们能够通过这个缝隙，将信件塞到柜子中。
在公寓刚刚被建成的时候，这些用来容纳各种信件的柜子应该相当忙碌，估计每天都要吞吐不少的信件。
但在书信时代早已过去的今天，这些‘收信箱’便早已失去了用武之地。
在租进这间公寓的时候，源景虽然也得到了一枚编号为203的柜门钥匙。但是入住两个多月来，他还从来没有在这柜子中找到过任何和他有关的信件。
这排柜子就在上楼的楼梯旁，当源景走向楼梯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柜子旁。
但就在他的右脚即将踏上楼梯的时候，他却瞥到了些许异常——
有一个柜子的缝隙中，露出了信封的一角。
送信的邮递员好像有些粗心。他并没有将整个信件通过缝隙完全塞到柜子中，而是不小心将信封的一角露在了外面，之后便火急火燎地赶往了下一个地点。
竟然会有人寄信。
这一点就已经足够稀奇了。
更稀奇的是，那个信封所投放的那个柜子的编号，就是203。
‘竟然是寄给我的信吗？’源景有些惊讶。
他拿出自己的钥匙链，找到了那枚亮晶晶的银色小钥匙，将其插入了柜子的锁头中。
虽然转动稍微游一些生涩，但是源景还是成功地将柜门打开，一封信就这么悄然地躺在了其中。
源景伸出手，将这个信封抓了出来，随即便眉头一皱。
因为这是一封‘怪信’。
没有张贴邮票，同样也没有书写邮编以及寄信人的名称和地址等等信息。
在信封的封面上，只用鲜红如血的色彩，写着‘源景亲启’的字样。
源景轻轻嗅了嗅，便发觉这是用红色的马克笔写上的。
这样的信，邮递员是绝对不会寄送的，再结合刚刚那仿佛故意要让人注意到的放法……
源景已经大致知道这是谁在搞什么把戏了。
略微摇了摇头，源景一只手捏住信封的一角，另一只手用力，只听得‘嘶啦’一声，信封的便被扯开了一个口子。
里面，是一张极为特殊的‘挑战书’。
在‘挑战书’的封面之上，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冷冷地注视着源景。
在那白大褂上，还有着斑斑点点的暗红色物质，看上去好像是已经干透了的鲜血。
那人将双手揣在白大褂中，俊美异常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就仿佛一张完美的面具，显露出一种非人之感，看得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源景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因为他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这就是他自己。
确切地说，这就是被早坂爱化妆过后的，变成‘疯狂科学家’的自己。
既然如此，那么做出这种事的，便毫无疑问是……
源景踏上了几节楼梯，随后便抬头向上望去。
果不其然，一名金发蓝眸的美少女正向他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这是我所设计的‘鬼屋’门票，”趴在栏杆上，女仆小姐如是说道，“你觉得如何呢，‘科学家先生’？”

二十九、源景的身世之谜

这天晚上，在洗漱完毕后，源景并没有直接上床睡觉。
他来到了自己的书桌前，拿过一个笔记本，将其翻到了空白的一页。
关于今天得知了关于自己出身的某些信息，他需要借此整理一下思路。
没错，在此之前，源景其实是不清楚自己的家庭背景的。被别人问起时，之所以会对其含糊其辞，也并不是他想要保持神秘感。而是因为一个相当现实的原因，那就是——
他也不知道。
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在东京的火车站外。他拉着一个并不算大的旅行箱，一副到东京求学的外地学生样子。
用从身上摸出来的银行卡（这张卡的密码竟然是他前世最常用的密码）在火车站旁的宾馆开了一间房后，源景将自己的周身上下还有那个行李箱都翻腾了一遍，最大的收获，便是圣伊甸学园的录取通知书。
他这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哪个世界，并知晓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名字。
和他的前世一样，也叫源景。
至于为什么会一样……《圣伊甸学园》这个游戏是可以自定义主角名字的，那出于代入感方面的考虑，源景自然而然地选用了自己的名字来当游戏主人公的名字。
咳咳，只能说懂的都懂。
除此之外，源景还在这里大致搞清楚了自己为什么不像其他的穿越者那样，会有记忆灌输之类的东西。
那是因为他并未占据他人的身体。
通过对于自己现在身体特征的详细调查，源景发现这就是他自己前世的身体，只是不知道被谁倒流了时光，将其回调到了刚上高中的岁数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无父无母才对，因为自己的这副身躯是自带的，而不是来源于这个世界的精卵结合与发育。
事实上，在最初的一个月，源景一直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世设定是个孤儿，直到满一个月的时候，一笔钱打到了他的银行卡上。
16岁以后，樱岛的孤儿院就不会再对其抚育的孤儿提供资金援助了。他显然已经过了16岁，但却仍然有钱打过来，那边证明了一件事——
在这个世界，他并不是孤儿。
说实话，他当时是有点懵的。一个月对自己不闻不问，自己手机上也没有相关的联系方式，但是却每个月定点打钱？
这要多奇葩的家庭才会干出这种事情啊？
至于源景为什么会自称是‘普通家庭’，那自然是因为每个月打过来的钱确实并不多，甚至还不太够他在东京的日常生活。
这可不是什么世家贵族的风格。
拿出自己的笔袋，从中取出一根黑色的中性笔，源景首先写下了一个词：
【无之太刀】。
这是今天中午，戏剧部的鹿业学姐前来请教的、传说中的秘剑的名字。
不过，虽然说是秘剑，但实质上却是一种诈术——
借助草丛的掩护，在比剑时踢出自己的木屐来偷袭对方，在对方愣神的时候砍下对方的头颅……
这样的行为，确实难登大雅之堂。如果传扬出去的话，那些对剑道抱有憧憬的少年们估计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开除‘秘剑’籍，声称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才不是剑道吧。
但是对于阅读过那本古书的源景来说，‘秘剑’会是这种东西才是正常的。
剑道最初的目的，便是为了更好地保全自己、杀死他人，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无所不用其极是再合理不过的行为。
事实上，【无之太刀】和那本古书上的其他‘秘剑’比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光明磊落。
至少，它完全不沾屎尿屁，干净又卫生。
想到那本古书中的某些‘秘剑’，源景不禁大摇其头。
随后，源景便在【无之太刀】旁边画了一个箭头，在箭头的箭尖所指的地方，写下了【源义经】的名字。
这才是他中午的最大收获。
古书中虽然对于各种各样的‘秘剑’还有古剑术都描绘得相当详细，但是却从不提及具体的人名，只以甲、乙、丙、丁之类的词来代指。
而通过鹿业学姐，他终于知道了牵涉到【无之太刀】中的两人是谁。
其中一个是【猎首之佐横】，而另一个，显然就是【源义经】了。
更妙的是，为了掩盖【无之太刀】的秘密，【猎首之佐横】已经将所有见识到其真面目的人灭了口。
佐横的视力并不好。之所以能够取得那样辉煌的成绩，其所依靠的，便是【无之太刀】。后者又是只能使用一次的招式，一旦被破解的话，佐横断无活命之理。
而和佐横进行最后一战的人……
那便是【源义经】。
源景在其下画了一道横线，表示重点关注。
不过，这倒不能说明，那本古书就是源家的东西。源义经可没有保守【无之太刀】奥秘的必要，说不定他在吹嘘自己功绩的时候，揭露了这‘秘剑’的奥秘，从而让其在当时变得流传甚广。
这种可能性其实也相当大。
所以，源景在放学后找到了平冢静，想看看自己的电子档案，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信息。
还真让他找到一条。
【兵库县川西市多田神社】。
源景在笔记本上又写下了这个地名。
这是电子档案上他的生源地。
这个地方其实并不算有名，但是感谢源景那已经达到Lv.3的【高中知识】，在看到这个地点的瞬间，他便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的特殊意义。
这是【源赖光】的墓所在的地方。
就是那位在传闻中斩杀了土蜘蛛和酒吞童子的传奇人物。
“又是【源氏】……”源景喃喃道。
源景其实一开始也和四宫辉夜一样，认为自己的‘源’是《平民苗字必称令》后才出现的【苗字】，和源义经以及源赖光所属的清和源氏并没有关系。毕竟，清和源氏的本家已经绝嗣的事情，是已经写在史书上的事实。
但是现在来看，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设定，是【源氏】之后的可能性还真的相当大。
‘咦，我记得文化祭的时候，是惯例要给家长发邀请函的样子。’源景突然想到了一点，‘难道说，我马上就要见到我在这个世界的父母了吗？’

三十、你不在乎,我在乎

翌日，高一A班的早自习上。
“早坂同学的效率还真是可怕，竟然只有了一个下午加晚上就能做出完成度这么高的作品……”
“源同学的底子好也是原因之一吧？说真的，源同学竟然这么上镜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个眼神和表情简直绝了，此时就算有人告诉我，源同学手上有几条人命，估计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吧？”
“白大褂也太搭了吧？总感觉源同学相当适合这种智商绝伦的幕后黑手形象呢。”
“我家是开医院的，不知道源同学有没有当医生的想法……”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看着被早坂爱贴在黑板上的初版海报，学生们的反响相当热烈。
伴随着文化祭的逐渐临近，圣伊甸学园下午的课程时间已经于昨日沦陷。
而到了今天，早自习时间也顺理成章般地，被交给了文化祭的两位执行委员。
在高一A班的早自习开始时，早坂爱便展示出了她和源景的昨日成果——也就是初版的宣传海报还有那特制的门票。
从同学们的讨论来看，这两样东西的反响相当好。
“等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学校的电视台广告应该还在筹备中吧？”在一片洋溢着赞美之词的讨论声中，有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如此说道，“你们说，我们的班级活动有没有被加进去的可能呢？”
之前也说到过，为了宣传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增加那两天的客流量，学生会会联合电影研究社、平面设计社以及演艺社，精心准备一支广告，并在东京电视台的频道上播出。
圣伊甸学园的社团数目众多，每个社团都会在文化祭上举办活动。再加上国中部还有高中部的各个班级活动……
如此繁杂的内容，如果全部整合到一起的话，那便只能做出一支不知所云的广告。
正因如此，学生会才会对所有的活动进行遴选，将凝光会长认为最能吸引人的优质企划填充到广告之中。
顺带一提的是，去年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广告所重点宣传的企划——戏剧社的《哈姆雷特》公演、甜点社的‘圣伊甸学园法式点心铺’、弦乐社的乐器演奏会以及体操社的大型体操表演都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就算是一些只是在广告中露了个面的活动，其集客力也获得了极大的提升，可以说是也挣得盆满钵满。
比起张贴海报，电视台的广告显然要有效得多。
高一A班的同学们又不是傻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因为活动的水平问题，学生会一般不会将班级活动收录到广告中的，我觉得这事儿有点玄。”班级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持悲观态度。
“如果是别人的话，可能是没戏的，但是源同学可不一样啊。你忘了前段时间的事情了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人突然如此说道。
“哦，对了，学生会前段时间不是误传了些他的相关消息，对源同学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吗？从这个方面出发的话，说不定还真的可行。”
“对吧？不过，这估计要源同学亲自出马才行。否则的话，大概率还是没戏的。”
“那么问题来了，源同学会亲自出马吗？”
话题走进了死胡同。
作为同班同学，对于源景的性格，他们都有了或多或少的了解。
说实话，昨天源景能那么痛快地同意拿自己当做海报封面的要求，他们都已经相当意外了。
如果说昨天的事情，还能用源景的责任心来解释的话。那今天这事儿……
就在气氛有些冷场的时候，一个欢脱甜美的声音插了进来，“确实，我觉得我们班级的活动，完全有资格进入文化祭电视广告的资格。”
这是藤原千花的声音。
身为文化祭执行委员的她从讲台上走下，在同学们有些惊愕的目光中，来到了源景的身边，轻轻拉了拉源景的衣服，“源同学，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一趟学生会长办公室呢？”
在班里其他人注意不到的时候，藤原千花有些狡黠地朝着源景眨了眨眼睛。
……
“等会儿到了学生会长办公室之后，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说，一切都交给我。”走出教学楼后，仿佛也同时走出了喧嚣，周围的环境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藤原千花的脸上带着笑容，走在了源景身前，“我来和那个凝光交涉。”
和雪之下雪乃一样，藤原千花其实并不清楚凝光和源景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根本不重要。
她本来就没打算借助源景的力量。
“当然，我可不会利用你和学生会长的关系，这次的较量，是场货真价实的1Vs1。”如此说着，藤原千花开始煞有介事地摩拳擦掌起来，似乎真的想要和那位学生会长来次以拳交心。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我同行呢？”藤原千花一看就没有打过架，源景看着她那充满外行的动作，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如果你不来的话，那些人会说闲话的，什么责任心不强啊，什么不把班级荣誉放心上之类的，绝对会有人在背地里这么说。”藤原千花有些愤愤不平，“擅自期待又擅自失望，这可是那些人的拿手好戏。”
“我知道，对于这种事情，你一向不在乎。”仿佛预判到了源景接下来的话语一般，藤原千花如此说道，“但是。”
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脸上也不再带着那惯有的笑容，露出相当严肃认真的表情来——
“我在乎。”
藤原千花如此说道。
“我不希望看到有人说你的坏话，一想到有人在背地里诋毁你，我就觉得心中难过，就连最擅长的笑容也露不出来了。”
在晨光中，粉发的少女向少年吐露着肺腑之言。
“就当做是为我的精神健康考虑，源同学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那个学生会长办公室走一趟呢？”藤原千花双掌合十，露出了有些楚楚可怜的表情。

三十一、藤原千花的‘不追究’

“想要将高一A班的班级活动，加入到文化祭的电视广告中？当然没问题。”对于藤原千花所说的提议，凝光答应得相当痛快。
但是，她的目光却并未放在和她交涉的藤原千花身上，而是看向了藤原千花身旁的那个少年。
“如果是源同学的要求的话……”
“凝光学姐，”藤原千花的脸上仍然带着和煦的笑容，却是相当不客气地打断了学生会长的发言。
她前进了几步，走到了源景的身前，也正好挡住了凝光的视线。
“这不是源同学的要求，如果你想要擅自认定是这种情况的话，我可会很困扰的。”藤原千花的语气柔和如棉，但她话中的意味确是坚硬如铁。
被迫将视线从源景的身上收了回来，凝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一脸笑容的小丫头，“不是源同学的要求？”
她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显露出一种名为公事公办的冷漠来。
“不是源同学的要求。”藤原千花重复了一遍她之前的话语。
“源同学之所以会在场，只是出于好心地为了给我壮壮胆而已，跟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又接着如此补充道。
虽然说是‘壮胆’，但是藤原千花的脸上并无惧色。在凝光露出冷漠之色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加甜美了起来。
“这是我们班级所有人的提议，而【我】认同了这个提议，于是才来和学生会长进行交涉，仅此而已。”她将‘我’这个字，咬得相当清楚。
其所表达的意思，凝光这样人自然知晓得明明白白。
“这样啊，那你不应该来找我。”凝光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执行委员会有专门管理这方面工作的专业人士，只要把相关资料递交到她手上，自会有人对其进行公平公正的审核。”
“公平公正？”这次轮到藤原千花发出疑问了。
“公平公正。”凝光点点头，也如此重复道。
“不过，并不是以学生会长的身份，只是出于学姐的关心，我想事先告知你一件事。”凝光叹息一声，有些扼腕地说道，“和社团活动不同，班级活动无论是从拼搏精神上还是专业程度上都有所欠缺，因此获得批准的可能性其实并不高。”
注视着藤原千花那依然灿烂的笑颜，凝光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学妹你可要有着一定的心理准备啊。”
既然不是源景的要求，那就没戏。
凝光的言下之意相当明显。
“这样啊，”藤原千花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很显然，凝光的此番回应也在她的考虑范围中。
那么，她自然也思考过应对之策。
“说起来，我好像听到了一点风声，说是学生会最近正在和教职工们进行协商，商讨推迟闭园时间的事情，不知道这是否属实呢？”
圣伊甸学园是有着所谓的闭园时间的。一般来说，下午3点10分放学后，会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来交给学生进行社团活动。
而到了5点40分的时候，老师们便会在校园中挨家挨户地进行巡逻。在检查各个教室是否已经关灯且闭好门窗的同时，也会让滞留在学校中的学生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等到了6点钟的时候，所有的灯光便会被熄灭，教学楼、社团大楼、中央校舍等等地方的大门也会被教师们关闭，整个圣伊甸学园便正式地进入了‘闭园’状态。
现在距离文化祭只剩下一周半，而对于想要在文化祭上拿出些好活动的同学们来说，准备的时间自然是越长越好。
正因如此，有些同学便联名向学生会发出提议，表示希望推迟‘闭园’的时间，好让他们有更充足的时间来准备文化祭的活动。
作为文化祭的筹划者、管理者以及重要收益者的学生会，自然是希望学生们准备得越充分越好，因此对于推迟闭园时间是持肯定态度的。
但是教职工们却恰恰相反。
文化祭又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益处，他们自然对此事并不算太上心。而推迟闭园时间无疑会推迟他们的下班时间，这毫无疑问是在损害他们的利益，因此基本上都持反对态度。
这毕竟牵扯到教师们的切身利益，再加上学生会和教职工团体之间本来就有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
在种种因素的作用下，学生会虽然和教职工的代表已经进行过数次协商，但是结果始终僵持不下。
这是学生会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但问题是——
藤原千花这样跟学生会毫无关系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凝光第一次对藤原千花产生了兴趣。她好像从对方身上闻到了和自己极为相似的气味。
这是‘同类’的味道。
‘应该说真不愧是藤原家出身的大小姐吗？这种敏感的嗅觉，真是让人吃惊。’
藤原千花身后的源景却并不感到吃惊，因为他知道，藤原千花的信息来源究竟是谁。
是泽成老师。
就是那‘泳装怪案’的委托人和犯人，体育老师兼女子游泳部的顾问。
作为那一案件的‘受害者’，藤原千花和四宫辉夜并未在事后进行追究，只是警告她以后不要再做类似的事情，否则便一定会报警后。
当然，虽然说是不追究，但也并不意味着泽成老师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就像雪之下阳乃所说的‘原谅’，是基督教的‘原谅’一样。藤原千花的‘不追究’，自然也是相当有她个人风格的‘不追究’。
据源景所知，藤原千花在那件事情之后，便在“line”上加了泽成老师的好友，两人之间时常有着联系。
这次之所以会知道学生会和教职工在闭园时间上的矛盾，那自然是身为教师一员的泽成老师，向她进行了通风报信。
“如果说，我能解决这个问题，成功地推迟‘闭园’时间的话，学生会的相关人员是否会重新审视我的提议呢？”面对着凝光那有些审视的目光，藤原千花如此说道。
“只推迟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的话，分量可有些不够哦。”凝光有些试探性地问道。
“那当然。”藤原千花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我觉得8点是个比较合适的时间，不知道凝光学姐意下如何？”

三十二、粉切黑为世间真理

“哇，真的吓死人了。”从学生会长办公室走出后，藤原千花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凝光学姐的气势还真是吓人。之前看她在讲台上发言时还没觉得有什么，没想到私底下接触的时候会这么恐怖。”
“差点以为会被吃掉呢。”藤原千花咋舌道。
藤原千花和凝光已经达成了一致。在今天放学后，学生会和教职工代表将会就‘闭园’时间再次进行一次协商会议。
到时候，藤原千花将会以‘学生代表’的身份出席。
如果藤原千花能够成功地让‘闭园’的时间推迟到8点的话，那么高一A班的班级活动便能够获得进入电视台广告的资格。
“我可没看出你有哪里表现出害怕来。”作为旁观者，源景可以说是从头到尾地目睹了这场‘交易’的进行。
从进入学生会长办公室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两人再次走出办公室，藤原千花都表现得相当泰然自若。
脸上的表情不掺杂一点慌乱，言语中也丝毫没有颤动，动作同样流畅自然。
就好像她面对的并不是君临于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长，而只是一个普通且亲切的学姐。
“诶嘿嘿，”藤原千花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在谈判中露怯可是大忌中的大忌，对于这点，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就算内心再怎么害怕，也必须要做好相应的伪装，决不能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给对手。”
藤原家是几乎站在樱岛政界顶点的世家，从中出身的藤原千花自然也是耳濡目染，学到了相当多的相关知识。
“当然，理论毕竟是理论，其实并不等同于实践。”迈着轻快的步伐，藤原千花的心情显然一片大好，“就算心中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该怕的时候还是会怕的。”
“而真正让我放下心来的原因，”藤原千花眼眸一转，一双仿佛天空般澄澈蔚蓝的眼眸望向了源景，“是你哦。”
“我在办公室里也说过了吧，你的作用是给我‘壮壮胆’，这可不是谎言哦。”
藤原千花轻抚胸口，口中发出如同咏叹调般的话语——“‘如果真的撑不住的话，源同学一定会出手帮助我的。’正是有这句话在心中支撑着我，我才有了充足的勇气去和凝光学姐交涉。”
向源景眨了眨眼睛，她继续说道，“从这方面来说的话，我可以说是请了外援，之前所说的1Vs1也未免有些不太恰当了。”
“不过，考虑到对手是那个学生会长，我这样平凡普通的弱女子，稍微使用一些盘外招的话，应该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我可不觉得你是什么平凡普通的弱女子。
源景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话说，你准备怎么说服那些教师？”源景主动转移了话题，“放学后的话，我可另有事情，应该无法像早晨这样陪你了。”
“啊，关于这一点，”藤原千花从身上掏出了手机，在其上操作一番后，将其递给了源景。
“关于学生会和教职员工们在推迟‘闭园’时间上的矛盾，其实我昨天就知道了，趁着下午的空闲时间，我将教学楼都跑了一遍，拜托朋友们，让他们回家后请家长填一个简单的问卷。”
“根据泽成老师的说法，教职工那边虽然本意是不想推迟下班的时间，但如果把其当做否定议案的理由，那未免显得有些太过自私了。”
“于是，他们对于否定这项提议的官方理由，便是‘太晚回家的话，家长们会担心的’。”藤原千花说道，“那么，针对这一点，就只要调查下家长们对于推迟闭园时间的看法就好了。”
想要做成这一点，说难不难，因为手机上就有极为成熟的问卷收集软件。
但是说容易的话，那还真不容易。
首先，这需要相当强的人脉。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人数，将国中部和高中部加起来的话，足足有八千多人。
想要说明自己所搜集的数据具有代表性的话，其样本数量必须足够大，而且涵盖面要相当广。
在源景所认识的人中，估计只有最喜欢交友、人缘最好的藤原千花才能够满足这个条件了。
除此之外，这是面向学生家长的问卷，而且发放人也不是学校，只是一介学生。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们不好惹，其家长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是普通人的问卷，他们估计连看都懒得看，之把其当成小孩子的过家家而一笑置之。
但藤原千花毕竟不是普通人。
她是藤原家的二小姐。
就算这只是她的一时心血来潮，那些家长们估计也会给‘藤原’这个姓氏一个面子。
综上所述，这可能是只有藤原千花才能办到的事情。
“反对学生留校准备文化祭到晚上八点的家长只占4%？”看着手机问卷软件上所画出的饼状图，源景有些惊讶。“赞成提案家长竟然多达96％？”
藤原千花能够将这个数据来当做说服教职工们的证据，那便说明其结果肯定是赞成推迟闭园时间的人数占优。
但竟然出现这么压倒性的优势，那未免实在有些不正常。
源景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点了一下那个几乎将整个饼图占全的红色——
【为了创造最美好的园游会，我愿意极力尊重孩子们的自主性。】
这个选项倒还正常。
他随后又点了一下那有些苟延残喘的绿色，结果刷的弹出了一段——
【我家小孩早点回家比什么学校活动重要多了，就算因此降低文化祭品质或造成其他学生、赞助商的困扰及伤害校誉，我也绝对不允许延后闭园时间。】
果然如此。
说实话，竟然仍然有4%的家长会选这个选线，这反而让源景有些意外。
他斜睨向露出一脸装傻表情的藤原千花——“你就准备这么坑你的老师？”
“才不是坑呢，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的话，请称之为语言的艺术！”
不过，藤原千花也并不是完全站在了学生会的那边。虽然会促成推迟闭园时间的议题，但她也会为教职工们争取相应的利益。
“这是凝光会长所默许的，否则她一定会在契约中加入相关的条件。”藤原千花一副‘懂王’的表情，“但是她不能主动提出来，否则便会被对方得寸进尺。这个时候，一个中立的第三方就相当重要了。”
而这个中立第三方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粉切黑果然是世间真理。
这就是源景这个早晨的最大收获。

三十三、辉夜大小姐有些担忧
1/3

休息是必要的。
工作、学习、体育……几乎所有的活动都是如此。
一味埋头苦干并不总是好的，该休息时好好休息，为下一个阶段做准备，这才是最有效率的方式。
对于这一点，四宫辉夜深有体会。
作为四宫家族的千金，即便只是庶女，从小也不得不不停地在各种私人教师身旁‘颠沛流离’，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与技能。
她自己就曾经把自己逼上过极限，结果不仅知识没有学到，还因为过于劳累的原因，生了一场大病。
从那以后，她便认识到了休息的重要性。
正因如此，在看到某人的状态之后，她才会感到担忧。
午休时分，羔羊会的部屋中。
“唔，太好吃了。”将雪之下雪乃所亲手烤制的甜甜圈塞到口中，藤原千花露出了相当幸福的味道。
今天中午，除了为自己准备的便当外，雪之下雪乃还带来了一些自制的零食和甜点。这些是她所想出来的，执事咖啡厅的试做甜品。
在交予班级讨论之前，她想先听听自己朋友的看法。
最为高兴的当然是藤原千花，对于最喜欢甜品的她来说，雪之下雪乃的作法显然是意外之喜。
她甚至并未吃完自己的午餐，便来到了雪之下雪乃的桌前，开始有些摇头晃脑地品鉴起这些甜品来。
当然，她也并不是吃白食的。
“工艺繁杂、耗时长的糕点最好不要写到菜单上，”虽然口中被甜甜圈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但是藤原千花的话语却相当清晰。这样的实用小技能，藤原千花从不缺乏。
不仅如此，她的话语中的逻辑也相当清晰，给的建议也是相当中肯，显然并未沉浸于甜蜜的味觉中无法自拔。
“对于咖啡厅来说，点单后到饮品和甜点送上之前的这段时间是最为难熬的时光，那自然是越快越好。客人们才不会体谅厨房的难处……”
认真地听着藤原千花的建议与反馈，雪之下雪乃轻轻地点着头，同时还在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上做着笔记。而在她面前的长桌上，除了一个已经被收好的便当盒、被盛在小盘子里的各种各样的零食与甜点外，却还有着其他的东西在这长桌上铺展开来。
首先是一些执事服的资料，还有画着服装设计图的图画本。
这显然是雪之下雪乃在设计执事服的样式。在这设计图上，连上衣和裙摆的小部件也画得一清二楚。
此外，便是一些彩纸、剪刀还有胶水之类的东西。雪之下雪乃似乎想利用这段时间，做出些班级装饰的样品出来。
而最为异样的，是一本有些薄的书籍，封面上一个大大的【vocaloid】字样显得相当显眼。
这本书的封皮相当新，看样子应该是雪之下雪乃最近才拿到手的。
但是其内容好像已经被她翻阅了大半，证据是那些被插在书页间的各色便签。
在没有委托的时候，羔羊会的几人一向是各干各的。
源景并未像藤原千花那样，去对执事咖啡厅的样品进行品鉴，因为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雪之下雪乃所做的甜点完美无瑕无懈可击，只是根本没有这个必要罢了。
执事咖啡厅招徕顾客又不是去参加米其林餐厅的评级，根本不需要太过专业的指点意见。从这个方面上来讲，藤原千花这个‘普通客人’的意见，才是雪之下雪乃所最该听取的。
他此时正戴着耳机，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上的视频。
感谢于互联网的发明，只要用心去找的话，自己所需要的各种知识，基本都能在网络这个信息交汇之所轻易地找到资源。
再加上源景的经济并不拮据，在这方面也不吝惜自己的金钱，因此他便很快地搜集到一批与电子歌姬相关的讲解和教学视频来。
最近，他一有空闲，变会在手机上观看这些视频，以此来积攒熟练度。
今天中午也并不例外。
但就在此时，一只白皙的小手轻轻的敲了敲他的背部。
源景有些惊讶。
羔羊会的成员一共有四人。现在，藤原千花和雪之下雪乃正在探讨咖啡厅的相关事宜，显然是无暇顾及自己的。
就算没有看到对方的面容，单只要运用排除法的话，很容易就会能推断出刚刚敲他背部的人是谁——
为什么四宫辉夜会找上我？
如果说在这一周之前，四宫辉夜对于自己的态度还称得上一般水准之上的话，从这一周开始，原本略微呈现上扬态势的好感度曲线便级大幅度地进行跳水。
这倒不是说四宫辉夜做出了什么对他有所敌意的行为，只是从日常的相处中，能够明显地察觉出她所表现出来的疏离感。
对于四宫辉夜的这种态度，源景却是甘之如饴。他对这位大小姐没有任何想法，目前这样彼此敬而远之的情况，对他来说可谓是正和他意，自然也没有去主动改变这种情况的念头。
但他没想到的是，四宫辉夜竟然会在今天，主动找他搭话。
将耳机摘下，源景转过身来。
站在他身后的黑长直美少女，果然就是四宫辉夜。
她见源景已经注意到了她，便瞟了一眼那边的两人。在发现她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后，便张开口，向源景做出一个‘等一会后，跟我来一趟’的口型。
在那之后，她便轻移莲步，飘飘然走出了羔羊会的部屋。
想要找自己商量一些事情，但是却不想让那两人知道？源景起初还有些疑惑，但在瞟了一眼雪之下雪乃面前那堆得满满当当的长桌后，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真没想到那个四宫辉夜竟然也会关心别人。
略微等了一会儿后，源景将手机装进了口袋中，随后施施然地站了起来，也走出了羔羊会的部屋。
源景在楼道的转角处，发现了四宫辉夜的身影。
后者也同时发现了他。
“光是准备文化祭的相关活动，雪之下同学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雪之下雪乃不在旁边后，四宫辉夜的发言也变没有了顾忌。“但是我听说，她好像还要帮你做什么东西。”
四宫辉夜自然是不清楚所谓的‘电子歌姬’到底是何物。
“再这样下去的话，雪之下同学会因过度劳累而坏掉的.”四宫辉夜相当肯定地说道，她望向了源景——
“你有什么办法来帮帮她吗？”

三十四、源景最讨厌的行为
2/3

对于雪之下雪乃，四宫辉夜的感情其实是经过数次变化的。
一开始，四宫辉夜只把她当做和雪之下家相接触的契机，想要亲近她只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便开始发觉出雪之下雪乃的闪光点来。
四宫辉夜是个相当高傲的人，她看人的眼光相当挑剔。
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雪之下雪乃其实是个相当完美的朋友人选——
正直善良、意志坚定、聪明能干。
就算她背后并没有雪之下家，雪之下雪乃这个人也值得一交。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四宫辉夜刚刚失去了早坂爱这个与其说是贴身女仆，倒不如说是亲姐妹的人物。
现在时日尚浅，早坂爱的还未做出能够弥补其之前‘背叛’行为的举动来，原本亲如姐妹的两人之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条相当之深的沟壑。
她毕竟不是源景，在个人情感上出现缺口的时候，她会极为自然地寻找能够弥补上这个缺口的人选。
正巧，同班同学的两人又一起自荐成为了文化祭的执行委员……
总而言之，目前的四宫辉夜是真的将雪之下雪乃视为自己的朋友。
这次将源景叫出来的原因，也是出于对于这位友人的担心。
作为同班同学，又一起担当着文化祭执行委员一职，最近的雪之下雪乃有多么拼命，她是全部看在眼里。
雪之下雪乃想要将此事作为契机，来扭转自己在班中并不算好的人缘，关于这一点，四宫辉夜自然也十分清楚。
但她不明白的是，明明已经这样忙了，雪之下雪乃却还给自己找了个新的工作。
从今天早晨开始，她便随身携带起一本封面上标着【Vocaloid】的小册子来，一有空就翻翻看看，甚至还极为细心地在一些重要的地方贴上了标签。
四宫辉夜曾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雪之下雪乃的回答还有些含含糊糊的。
但四宫辉夜便从雪之下雪乃这有些含糊的话语中，提炼出来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就是雪之下雪乃想要主动帮源景一个忙。
‘哎。’四宫辉夜在心中叹息一声，“怎么又是源景这个男人。”
‘早坂是这样，雪之下也是这样，这个男人就这么好吗？’
虽然在心中如此吐槽，但是四宫辉夜却是相当清楚，想要让雪之下雪乃放弃这额外的工作的话，只靠自己是行不通的。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说服这位恋爱中的少女，估计最后还是要源景自己行动才是。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这个中午，悄悄地把源景叫出来。其所说的，“有什么办法来帮帮她吗？”就是希望源景能够劝她放弃掉额外的工作。
这确确实实是出于四宫辉夜为雪之下雪乃着想的一片诚心。
那么，源景的回答是——
“不要。”
是他一如既往的简单干脆的风格。
“竟然拒绝得这么快……”四宫辉夜轻抚额头。她其实早就预想到了这个结果，但真听到源景的拒绝后，她还是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因为自己的美貌和家室，她几乎从未听到过他人、尤其是同龄人的拒绝。但这两样东西对于源景好像都没有意义。
他就是能够这么毫不掩饰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先说好，我之所以劝你帮帮雪之下同学，而不是自己主动承担更多的文化祭相关工作，并不是因为我想偷懒，”四宫辉夜解释起自己的意图来，“其实是由我们的分工合作方式来决定的。”
“在我们班级的活动中，我所负责的是组织同学们按照雪之下同学的要求进行相关的活动，而雪之下同学则负责决定执事咖啡店的制服、饮品与甜点还有室内装潢等相关事宜。”
简单的说，就是雪之下雪乃是此次文化祭活动的‘大脑’，负责决断和发号指令；而四宫辉夜则是‘神经’，负责传达指令还有指挥‘肌肉’（即高一B班的同学们）进行活动。
考虑到雪之下雪乃和四宫辉夜在高一B班中的班级地位，这是最为有效、也对雪之下雪乃的几乎最为有利的方案。
原本眼高于顶的四宫辉夜竟然甘心为雪之下雪乃做副手，这也恰巧证明了她是真的把雪之下雪乃当成朋友，也是真心想要帮助雪之下雪乃扭转其在班中的地位。
“如果我擅自插手了本来应该是雪之下雪乃的工作的话……”
“会被其他同学认为雪之下雪乃是个连自己本职工作都做不好，只会依赖他人的庸才。”源景接着四宫辉夜的话语接着说道，“那样的话，一切辛苦就没有了意义，对吧？”
“……”四宫辉夜有些无言。
还是这么敏锐，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找到真相。
虽然并不喜欢源景，但是对于他的才干，四宫辉夜其实是相当认可的。
但正因为如此，四宫辉夜才愈发感到生气——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但为什么还要拒绝我的请求呢？你难道真的对雪之下雪乃这么漠不关心，认为只要她能帮到你就行了，其他的怎么样都好吗？
四宫辉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的心口，有股熊熊的怒火在猛烈地燃烧。
她为雪之下雪乃感到不值。
“四宫同学，虽然你现在已经生气得想要打我一顿了，但在你自取其辱前，我希望你能想一个问题。”
‘什么叫【自取其辱】？’四宫辉夜瞪着源景，‘你就那么笃定我打不过你吗？’
但源景至少表现出了想要解释的意图，于是四宫辉夜便强行按捺住了心中的冲动。
“问题就是，‘雪之下同学自己真的希望放弃这份工作吗？’”
四宫辉夜一怔。
“可是……”
“四宫同学，如果谈及我最不喜欢的行为的话，某种做法一定榜上有名，”源景有些不客气地打断了四宫辉夜的话语。
“那便是‘认为自己的行动是出于好意，便随意绕过他人的意志，擅自为他人做出决定’。”

三十五、源景也太坏了!
3/3

“四宫同学，在你来找我，想让我劝她放弃那件和我有关的工作之前，你是否询问过雪之下同学的意见呢？”
将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源景的脸上露出有些好奇的神色。
“当然没有。”四宫辉夜下意识地如此说道。
但在吐出这句话之后，她明显的一愣，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好奇怪啊，明明是出于一片好心所做的行为，在事先却不想让对方知道。”源景刻意地露出苦恼的表情，似乎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四宫辉夜没有回答。
但是源景帮她说出了答案——
“因为那样做的话，一定会被拒绝，对吧？”
四宫辉夜依旧一言不发，看样子是默认了源景的回答。
“不仅会被拒绝，估计还会被雪之下同学讨厌吧，”源景的语气相当轻快。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四宫辉夜的脸色越来越差。
“‘四宫同学这是笃定了我肯定不能将两项工作全部完成，所以才劝我放弃和源同学相关的工作。’雪之下同学估计会这么想吧。”
“我没有这么觉得……”四宫辉夜发出了有些微弱的抗议声。
“真的没有吗？”源景反问道，“再好好想想？”
这次，四宫辉夜就不说话了。
因为，她确实是觉得雪之下雪乃所接受的任务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这才想要源景去劝她放弃的。
从这个方面来讲，源景所说的可以说是一点不错。
“我之所以会拒绝你的要求，主要的原因，其实有两点。”源景伸出两根手指。
“首先，也就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雪之下雪乃本人并不觉得这是问题。”
可能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或者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意志，但无论原因为何，她都是以自己的意愿接下了这两份工作。
那么，在她开口向别人求助之前，任何擅自伸出的援助之手，都是一种对她决心的侮辱。
就拿游戏来打个比方吧。
你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买好了充足的药品，拿出了最好的武器防具，准备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攻克一个相当难的副本。
而就当你凭借自己的智慧与技艺将副本完成了1/3的时候，旁边突然冒出一个人，一下子打掉了大怪，从而让你通关了副本。
你去询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对方则冒出一句“这个副本光凭你是绝对过不了的，所以我就来帮忙了，不用谢我。”
源景不太清楚是否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对这个人抱有感恩之情，反正如果是他的话，肯定受不了，估计会和那个人当场PK起来也说不定。
向希望一个人解决问题的人伸出援手，对奉行单身主义的源景看来，与亵渎无异，是严重违反他信条的行为。
所以，他才会拒绝得那么干脆。
“而第二点原因，”源景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则是我知道雪之下同学是个相当认真负责的人。”
“换言之，就是我信任她。”少年的这句话说得相当平静，却从中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力量来。
“其实，早在雪之下同学接下这个与【Vocaloid】软件相关的工作前，我就提醒过她，文化祭的执行委员是一件相当繁重的差使。”源景向默然无语的四宫辉夜诉说起当时的情景来。
“而她是在完全了解了这种情况的基础上，接下了这份工作。”
“关于雪之下同学的责任心，我已经在之前的一些事件中已经有了相当清楚的领悟。”源景第一次认识到这点，是在雪之下雪乃为了练琴连筷子都握不住的时候。
“我很清楚雪之下同学又多么重视这场文化祭，同样，我也很清楚她对这份工作的重视程度。正因如此，我相信她绝对是有着充足的把握，而不是出于一时的头脑发热，才会将这两份工作一起接下。”
这就是源景拒绝四宫辉夜的两个原因。
其一，为尊重雪之下雪乃的决心。
其二，便是信任雪之下雪乃的能力。
按理说，既然理由已经全部阐述完了，四宫辉夜也已经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此时的源景便应该识趣地退场才是。
但看到有些失魂落魄的四宫辉夜，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四宫辉夜是真心想要和雪之下雪乃交朋友的，这点他当然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她显然并不精于此道，这显然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她的家室和在家族中那有些尴尬的处境，四宫辉夜从小到大，真正称得上朋友的人，估计就只有藤原千花一个（早坂爱不算，因为她的身份其实更接近‘姐妹’），后者还是主动送上门来的，怎么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从这个方面来看，四宫辉夜无疑是初心者中的初心者，会做出‘好心办坏事儿’的事情自然也是相当正常的行为。
“想要和对方交上朋友，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关系上的平等。既不要将自己放得过高，认为可以支配对方的一切。”
“也不要将自己放得过低，从而显得过于卑躬屈膝。”
“这就是我的一点忠告。”
四宫辉夜回过神来，望向了源景，却忽的展颜一笑，“源同学这话说的，就好像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一样。就是不知道——”
“你在这个学校里有几个朋友呢？”
答案当然是一个没有。
望着有些戏谑地望向自己的四宫辉夜，源景耸了耸肩，并未再说些什么，便极为潇洒地转身离去。
望着源景的背影，四宫辉夜脸上那用来掩饰的戏谑也逐渐消散。
“竟然没有拆穿，是想给我留点面子吗？”她低声喃喃道，“尊重、信任还有平等，说是这么说，但是这要做到却谈何容易……”
……
“雪乃，你的脸好红啊，刚刚出去一趟，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了吗？”
“没有。”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唔！”
成功地用甜品堵住了藤原千花的嘴巴后，雪之下雪乃在脸颊旁轻轻地扇扇风，似乎想要让自己滚烫的脸颊冷却下来。
注意到四宫辉夜和源景一前一后的离去，有些好奇的她便在之后找了个由头离开了部屋，没想到……
真是的，竟然使出背后说人好话这一招，他也太‘坏’了！

三十六、圣伊甸七大不可思议

之前也说过，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文化祭，圣伊甸学园将下午的课程取消掉了。
但这并不是无条件的。
圣伊甸学园的校方想要凭借文化祭这样的活动，让学生们对于资本的进出方式进行一定的接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觉得这比学习要重要。
为了补回这被挪用做文化祭准备工作的课程，圣伊甸学园在文化祭前的那一个周末是不放假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等价交换吧。
……
周六上午，源景像往常一样踏入了高一A班的教室，便发现教室内较之昨天，有了相当明显的变化——
由于藤原千花的参与，在周四下午的协商会议中，关于延迟闭园时间的提议被正式通过。
这个消息在昨天，也就是周五的早上，被身为学生会长的凝光传递给了各个班级的文化祭执行委员还有各个社团的社长，并由他们传达给了其他同学们。
而对于高一A班的同学们来说，藤原千花不仅带来了闭园时间推移的消息，而且还有另一个重磅炸弹——
那便是高一A班的‘鬼屋’企划，会被收录进入电视台的广告之中，成为学生会宣传的重点活动之一。
这一个消息显然点燃了高一A班学生们的热情和集体荣誉感。
据源景所知，昨天下午放学后，有一大半同学都向家中进行了说明，获得了留校的许可。
而这些同学们在两位执行委员的带领下，辛苦劳动后的结果、便呈现在了源景的面前——
原本洁白的墙壁上，被贴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壁纸，其上还画着各种各样不知名的符号，其字迹凌乱且扭曲，透露出一种疯癫之感。这种鬼画符的文字现在还只是零散地分布在四周的墙壁上。
但是按照执行委员们的预想，等到了文化祭之前，这些异样的符号需要像病毒一般包绕住整个房间。
各种各样的人体还有动物模型被堆到了墙角、还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仪器以及各种瓶瓶罐罐……
虽然还是刚刚起步，但是‘鬼屋’的雏形已经差不多展露出来了。
话说，在这样的环境下，同学们真的还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吗？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源景来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此时，教室内其他同学们互相说话声也传入了他的耳中。
一般来说，这些话语都是些在源景看来相当无聊东西，比如说哪班的谁和谁表白了，抑或某某某劈腿了之类的消息。
但今天的话语声却和往常不同。同学们的话语中不仅没有了兴奋，反而带有些若有若无的恐惧——
“喂，你听说了吗？圣伊甸学园的晚上，好像会闹鬼啊。”
“我也听说了。学生会不是推迟的闭园时间吗？结果晚走的学生们，好像有人听到了奇怪的声响、还目睹了奇怪的人影呢。”
“真的假的。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相信有‘鬼魂’的存在。”
“也没有人证明过‘鬼魂’不存在吧？既然没有被证伪，那就这么断言其不存在是不是有些武断了呢？而且，新闻部的《圣伊甸晨报》中不就报道了相关的内容了吗？”
“哦，我刚刚也有看到那篇报道，说是《圣伊甸七大不可思议》来着？甚至对每个灵异事件都提供了数条目击证词。”
“话说，我们班的活动就是‘鬼屋’啊，你说这里会不会被缠上。”
“很有可能啊，总之，我今天是不会像昨天那样，留到那么晚了。”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之后便是一片的赞同之声。
默默地将这些话语听在耳中，源景将所需要的课本和笔记本从书包中拿出——
‘七大不可思议？总觉得好像是相当熟悉的桥段。不过，这算不算无妄之灾？也不知道【鬼屋】的准备进程是否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
“再这样下去的话，班级的准备活动就没法继续开展下去了。”有些愤愤不平地敲了敲桌子，藤原千花表现得有些忧虑。
“班里的好多同学，本来说好了会在放学后留下来帮忙，结果在今天上午又来找我说家里有事，要早点回家。”
“虽然今天这样说的人并不多，但是如果让谣言继续发展下去的话，‘鬼屋’的人手绝对会不够的。”
在午休时分，藤原千花还不等吃午饭，便有些急不可耐地向其他三人如此抱怨道。
‘七大不可思议’的出现，可以说是将一盆冷水，浇在热情高涨的高一A班同学们身上。
这倒不能说他们胆小。
但是11月份的夜晚本就来得相当早，天黑后，在一间好像闹鬼的校园里准备‘鬼屋’……
这样的行为，正常人会觉得心里发憷也无可厚非。
“此时，最困扰的，还是学生会吧。”四宫辉夜冷静分析道，“这样的谣言甚嚣尘上，一定会影响文化祭的准备工作。那个学生会长一定会有所行动，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吧？”
“很快是多快？”藤原千花摇摇头，“等个两三天，就算最终能够平息谣言，同学们的热情也回不来了。”
“如果要将影响压到最低的话，最好今天就把这所谓的‘七大不可思议’的真相查明。”
此时，她注意到源景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打开自己携带的便当盒，而是铺展开了一张制作精美的报纸，似乎正在浏览其上的新闻。
在报纸的最开头，《圣伊甸晨报》黑体大字赫然在目。
《学生会的决策出现重大失误！夜幕中的校园中隐藏着鬼怪？》
源景所阅读的，就是这报纸的头版头条，也就是那‘七大不可思议’的相关报道。
“源同学，有什么发现吗？”藤原千花满怀希望地问道。
将手中的报纸放下，源景点了点头。
但他并没有说发现了什么，而是转过头来，望向了雪之下雪乃——
“今天下午，我要稍微晚上一会儿，你和冬马同学先走吧。”

三十七、多出来的楼梯

周六放学后，大约4点钟左右，源景来到了社团大楼四楼，开始朝着其东面的楼梯走去。
他并非独自前来，藤原千花正跟在他身后。
之所以需要藤原千花的陪同，并非是源景需要一个人来‘壮胆’，而是因为他需要有一个人把真相告知给高一A班的同学们，以抚平他们心中的恐惧。
而要说起高一A班中说话最有分量、也最能让同学们信服的人，那自然非藤原千花莫属。
“其实，只要冷静地想想，便能发觉这件事的疑点众多。”轻巧地踏在社团大楼的地板上，源景对着旁边的藤原千花说道，“最为突出的一点，那就是新闻部的反应了。”
“你是说，他们的反应太快了吗？”藤原千花马上领会了源景的意思。
“对哦，明明是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情，结果今天早上上学的时候就已经被做成了报道。”少女回忆起了今天早晨的情景。
“不仅如此，目击证词也相当详实、相关的地点也记得相当仔细。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新闻部已经对此蓄谋已久了，对吧？”源景说道。
“嗯。”少女点点头。
“但问题是，新闻部为什么要怎么做呢？”这才是最让她疑惑不解的地方，“这样的行为，无疑是会触怒学生会的。而不惜得罪学生会，也要散布这样的谣言……新闻部究竟有着怎样的考量？”
“我也不太清楚。”源景摇摇头，“所以，我才会到这所谓的‘七大不可思’的现场来看看。”
两人在一条楼梯前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新闻部所报道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其名为——多出来的楼梯。
这算是个相当古老的怪谈了。简单的说，就是从楼梯的转角平台走下4楼的楼梯只有12级，但是从4楼走上转角平台的楼梯却有13级。
而这多出来的1级，便是通往冥界的入口云云。
两人打量着这个楼梯，但这条据说隐藏着幽冥入口的楼梯看上去却是平平无奇，丝毫没有任何特异之处。如果真要说什么特异之处的话——
“那是什么？”源景指着转角平台上的某个相当大件的雕塑，面露古怪之色。
那是一个相当‘别致’的石雕——以一块大理石为底料，其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人脸。
这些人脸的表情各异，喜、怒、哀、乐、惊、惧等等一应俱全。
统合了这些人面的石雕，说实话，有一点像是为邪神供上的祭品，看上去让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这是前卫艺术社的作品。”藤原千花并非源景这样的插班生，虽然认不全圣伊甸学园的全部社团，但对于其中尤为特殊的几个社团还是印象极为深刻的。
前卫艺术社是由雕刻社中那些过于前卫，无法满足现有活动的家伙们另起炉灶的社团。其特点便是各种各样诡异的雕像。
“这个楼梯旁边就是前卫艺术社的部屋，他们应该是把这个雕塑当做招徕客人的招牌了吧？”藤原千花猜测道。
“不过，这个雕塑应该和闹鬼的台阶没啥关系。如果是将诡异的雕刻看成鬼怪的话，应该会演变为其他型态的鬼故事才对。”
源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将视线从哪个诡异的雕塑上收了回来，随后望向了藤原千花——
“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藤原千花深吸了一口气，显得有点紧张。虽然她也不太相信鬼神之说，但是新闻社的报道写的信誓旦旦的，再加上就是在‘他’面前……
藤原千花迈上了楼梯，发出了一声相当冷硬的声音。甚至让人有些无法想象这是橡胶底的室内鞋所发出的声响。
一、二、三、四……
藤原千花小声地数着数。
而当她数到十三的时候，她便踏上了楼梯的转角平台，那诡异的雕像便近在咫尺。
近了看后，这个雕像越发显得诡异可怕了，藤原千花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雕像社的人会把这群人逐出社团。
圣伊甸学园里的怪人还真是不少。
轻轻地摇了摇头，藤原千花将这些想法赶出了脑海，便转过身啦，重新面对着这条楼梯。
这下该下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十一。
十二。
嗯？
藤原千花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突然感觉一阵冷气涌上心头。
为什么会是十二？
难道说……
“你数错了。”望着脸上有些惊疑不定的藤原千花，源景极为冷静地说道。
“藤原同学，你下楼时没有数踏到四楼那一步吧？可是上楼时却把踏到转角平台那一步也数进去，难怪会多一阶。”
“咦？”藤原千花闻言，瞪大了眼睛，她回想起之前的动作，有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之所以会有多出来的一阶楼梯，只是因为单纯的数错了吗？”
“不只是单纯的数错。”源景却否定了藤原千花的想法。
他伸出手，做出一个换人的动作。
“藤原同学，我会故意用力踩出声音，所以请直接闭上眼睛，根据所听到的声音来数一下台阶数。”
源景提出了一个相当奇怪的要求。
藤原千花虽然内心有些疑惑，但出于对源景的信任，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踏、踏、踏……冷硬的声音再次响起，藤原千花闭上眼睛进行默数。
总共有13次踩踏声。
停顿了片刻后，相似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不过，这声响只响了12下。不，应该是13下，但是——
第13下踩踏声，却和之前的25声都有着极为明显的不同。
藤原千花睁开了眼睛，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她先是用力踏了踏脚下的地板，随后又踏了踏楼梯。
“声音不同。”她喃喃道。
“没错，楼梯和转角的平台，应该被特意打上了硬蜡，因此踩踏上去的声音才会那么奇怪。而四楼的地面却没有进行过这样的处理。”
源景也和藤原千花一样，用力踩了踩楼梯和四楼的地面，“下楼时那第十三步的脚步声跟之前不一样，而上楼时的第十三步听起来跟之前相同，因此才容易数错。”
道理竟然如此简单。
“可是，只是这样，就会让大家搞错了吗？”藤原千花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并不需要让所有人搞错，”源景摇摇头，“这是鬼故事，十个人里头有一、两个人数错，这对营造效果才是最好的。”
如果有那种能让十个人当中的十个人全都发现第十三阶的圈套，那就不是‘闹鬼’了，而变成了一种现象。
偶尔出现几个大意的牺牲者四处张扬，这样才是‘鬼故事’。
“不过，这倒说明了一个问题。”源景望着这个楼梯，若有所思，“那便是有人故意设下了圈套，营造出一种‘闹鬼’假象。”
“至于这到底是个别现象，还是件件如此……”源景摇了摇头，并未继续说下去。
他转过身来，离开了这条‘闹鬼’的楼梯，向下一个地点进发。
而藤原千花自然马上跟上。
在两人身后，那古怪雕像上的人脸们，在窗户中投下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全都活过来了一样。
它们仿佛正‘望’向那两人的身影。

三十八、新闻部部长藤堂莉莉西亚
3000字

某个擅长画画的学生尚未完成某幅画就死于疾病，那名学生生前未完成的画作仍留在校内。有感于对方对画画的虔诚，其所在的社团将其作为展品，悬挂于部屋外的走廊上。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作者已死，那副画作却在自行补完。
地点是社团大楼3楼西边的走廊上，那副传说中会自行补完的画正被挂在这里的走廊上。
“抽象画？”
看着墙上那各种颜色复杂地交会成一团漩涡，藤原千花有些意外。
“因为那名传说中的‘学生’，就是抽象画社的成员啊。”源景盯着这幅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画作，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下巴。
这是《圣伊甸晨报》中所特意提到的信息。
“藤原同学，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名死于疾病的学生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这个作品后，源景突然询问起藤原千花来。
“没有哦。”认真思考了片刻后，藤原千花摇摇头，“至少，自从我上圣伊甸学园以来，也就是4年前上国一开始，我就没有听说过有在校生因病去世的传闻。”
学生的死亡绝对是一件大事，如果真的发生过这种事情的话，交友甚广、消息灵通的藤原千花不可能听不到半点风声。
也就是说，这个故事是编造的吗？
源景走上前去，但他并没有去看画的内容，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个正方形画作的边框之上，确切地说，是画框与墙壁之间的缝隙之中。
这幅画是用边框上的绳子挂在墙上的钉子上，从而将其悬挂起来的。因为这绳子相当短的原因，不走近看的话，绝对会认为这幅画是被钉到墙上的。
源景将手插到了画与墙之间的间隙中，似乎在用手指头摸索着什么。随后，他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系有绳子的边框，并非只有最上面的那一横。
源景在正方形画框的其他三个边框内部，也摸到的细细的绳子的触感。
也就是说——
这个画并不只有这么一个挂法。
轻轻地将画从墙上取下，以顺时针方向旋转九十度后，源景又重新把画挂到了墙上。
注视着源景此番做法的藤原千花先是有些困惑，随即杏眸圆睁。
“旋涡增加了？不对，”她马上发觉了其中奥秘，“这是视觉陷阱。”
大家应该都看过类似的图案，比如说明明是静止的图像，仔细盯上去却感觉其上的画像在拨动。
或者本来是同样大小的两个相同图形，却因为一些其他图像的干扰，导致看起来有着很很明显的大小差异。
这就是所谓的视觉陷阱。
眼见不一定为实。
人的眼睛其实能够被色彩和图形轻而易举的欺骗，从而传递给大脑并不正确的信息。这是现代科学已经证实的事情。
在抽象画中，还专门给予了这种手法一个专属的称谓，即错视画法【trompel'oeil】。
“应该是有人定期地过来，调整这幅画的悬挂方向。”源景如此说道，“这样的话，不知情的人就会误以为这幅画作有了改动，这便是‘自动补完的画像’这个怪谈的由来。”
一边如此说着，源景一边摇了摇头——
“明明说是怪谈，最后却全部都能用科学来解释，这还真是有点讽刺啊。”
一番感叹之后，源景忽然向藤原千花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听到这句话后，藤原千花有些诧异地看了源景一眼。
整个路线，两人不都已经在班级中规划好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向自己问这种问题？
源景的记忆力绝对没有这么差才对啊？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出于对源景的信任，她还是拿出了那份《圣伊甸晨报》。
取出红色的中性笔将‘多出来的楼梯’还有‘会自行补完的画作’划去，表明已经破解了其中的奥秘后，藤原千花看着其上的报道，“接下来应该是‘会动的人体模型’了。”
“哦，对，我记起来了，是在社团大楼2楼的南边，对吧？”源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便向藤原千花确定起了位置。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源景便迈开步伐，朝着下一个地点走去。
胶底的室内鞋踩在了走廊上，发出了有些沉闷的脚步声。
将那份晨报塞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包中，藤原千花马上跟了上去。
‘源景为什么将脚步声踩得这么响？难道说，他是在故意提醒谁吗？’
这样的疑问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
而当两人离开之后，这张画像旁的部屋正门的玻璃窗上，出现了向外窥探的身影。
与之相伴的，是有人拨打电话的按键声。
……
会动的人体模型并没有像之前的两个同伴那样，有着独属于自己的背景和典故。
顾名思义，只是有人看到原本没有生命的人体模型突然动了起来而已。
根据晨报上的相关报道所讲，因为筹备文化祭而晚归的同学们，在经过一间部屋后，透过其正门的玻璃窗，他们看到部屋里的人体模型正在扭动，似乎在向他们问好。
他们对此感到非常害怕，根本没有上前确认的勇气，便飞也似地逃走了。
但是，今天的源景和藤原千花却无法再看到这样的景象了。
因为——
“玻璃窗被人挡住了？”来到晨报上所说明的部屋前，藤原千花有些惊讶地看着那正门前的玻璃窗。
很显然，有人故意在里面用纸板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部屋正门的玻璃窗挡住了。
这样的话，外面的人便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景，所谓的‘会动的人体模型’自然也无法目击到了。
藤原千花的表情相当遗憾。在经过了之前的两个怪谈后，她其实有些喜欢上了这种跟着源景到处解密的感觉。
就感觉好像变成了侦探和他的助手一样。
少女在心中如此想到。
对于怀有恋心的少女来说，光是能够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到处闲逛这件事，就足够让她小鹿乱撞了。
更何况，又是这种仿佛两人一起探险解密一样的经历。
说实话，她其实有些遗憾竟然只有七大不可思议。如果有七百……那好像有点多，那就如果有七十个不可思议的话，那该多好。
嘴巴有些不满地嘟了起来，藤原千花用自己的食指轻轻地戳着那被挡住的玻璃窗，似乎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咦，等一下？’
‘接触到玻璃窗后，指尖所传来的感觉，好像不太对？’
藤原千花皱起眉头。
不单单只用食指，她将右手的五根手指头全都贴了上去，仔仔细细地感触起这有些异样的感觉来。
部屋正门的玻璃上，似乎包裹着一层什么东西？
用手指指腹轻轻地摩挲着这层东西，藤原千花若有所思。
这种触感，好像是手机屏幕的贴膜？但是为什么要给玻璃窗贴这种东西？
“这个部屋，应该是隶属于生物社吧？所以在里面才会有人体模型这种东西。”源景看着部屋正门上所贴的标牌，如此说道。
“对，据我所知，生物社在文化祭中所准备的项目是【幻兽骨架展】，他们似乎专门制作了一批只在幻想世界中才存在的生物的骨骼模型，比如说龙、凤凰还有独角兽之类的。”
藤原千花说道，“但先不提那个，源同学，你摸摸看，这玻璃窗上，好像被贴了一层薄膜。”
“哦？”源景饶有兴致地说道，随后也走上前来，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其正门的玻璃窗。
“这是立体贴膜。”
源景的语气中并没有意外。
“立体贴膜？”藤原千花眨眨眼睛，重复了一遍刚刚从源景嘴中所吐出的词汇，显得有些不解。
“对，立体贴膜。”源景点点头。
“其原理和‘哈哈镜’差不多，就是利用扭曲不平的表面，让光线透过其中时发生歪曲。这样的话，随着观看角度的变化，窗户里的景物也会发生变化，因此看起来就像在动。”
用指节轻轻地敲了敲玻璃窗，所发出的并不是清脆的‘啪啪’声，反而是有些沉闷的‘嘟嘟’声。
这便是其已经被处理过的证明。
“这就是‘会动的人体模型’的真相吗？”藤原千花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高兴。
随即，她拿出了那份晨报，便想继续在第三个不可思议的位置画一个大大的叉，以表示这个也被破解了。
“好，接下来是哪里？”源景继续询问起藤原千花来。
但还不等后者回答，一个女声便在两人身后响起——
“你们好，我是新闻社的社长，我听说有人在追查这‘七大不可思议’的谜团，因此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闻言，藤原千花和源景同时转过身来。便看到一个气质非凡的金发美少女从走廊的那一头小跑着过来了。
似乎是因为运动的有些剧烈的缘故，她好像有点气喘。
“能接受一下我的采访吗？”
终于走到两人的面前后，这位金发美少女轻轻抚了抚胸口，好让自己把气息喘匀，之后便向两人露出了职业性的笑容。
她就是新闻部的部长，同时也是圣伊甸学园高三年级的学姐，藤堂莉莉西亚。

三十九、既不是怪谈也不是恶作剧,而是……
3000字

藤堂莉莉西亚，藤堂家的大小姐，圣伊甸学园高三A班的学生，同时也是新闻部部长。
荣姿昳丽，混血儿出身的她拥有一头可以用绚丽来形容的漂亮金发，而且和某个金发败犬不同的是——
我们的藤堂部长的胸部很大。
就在这时，我们的胸部很大的藤堂部长，正带着一脸营业性的笑容，来到了源景和藤原千花的面前。
稍微平缓了一下自己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纷乱的呼吸后，她从身上的口袋中取出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
她似乎真的想要采访两人，但是源景却没有接受采访的意思。
“抱歉，学姐，七大不可思议还剩下四个没有被解出来，如果就在现在接受采访的话，还有些为时过早了。”源景拒绝了藤堂莉莉西亚的采访申请。
“如果真要采访的话，就请等我把剩下四个都解决了之后，再来找我们如何？根据前三个的难度来看，剩下的四个应该也花不了太长的时间。”
一边这么说着，源景便准备绕过藤堂莉莉西亚，但是马上便被对方拉住了自己的衣摆。
藤堂莉莉西亚看起来内心有些生气，但是为了不露馅儿，却不得不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这让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发僵。
“这位学弟，有信心是好事儿，但太过自信的话，可就是骄傲了。”藤堂莉莉西亚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可思议一共有七个，虽然前三个都是人为的故弄玄虚，但是剩下的四个中，说不定真有鬼怪作祟呢？”
“已经解开了三个，这就差不多够了吧？”藤堂莉莉西亚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学弟和学妹应该也很累了才是，倒不如去新闻部里坐坐？我所泡的红茶可是家学渊源，就连那个挑剔的凝光都赞不绝口的。”
“然后，就在我们高高兴兴地喝红茶，吃着糕点的时候，剩下的四个不可思议便消失不见了，我说得对吗？”源景有些意有所指地说道。
藤堂莉莉西亚脸上的笑容一滞，“灵异事件怎么会不见呢？这位学弟还真会开玩笑。”
“那可说不准。”源景指了指身后的部屋，“‘会动的人体模型’可是被人直接用东西挡住了，如果我们再晚来一会儿的话，那层立体贴膜应该也会被人揭走吧。”
“这不就是【消失不见】了吗？”源景将双手摊开，一副真相明明如此的样子。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藤堂莉莉西亚脸上的假笑也终于有些维持不住了，她看着正露出微笑的源景，脸上的表情也一点点地变得冷厉了起来。
“学弟就这么确定，这剩下的四个‘不可思议’也是人为的吗？”
“当然。”
“明明还没有到过现场？”
“并不需要去现场，其实只要看《圣伊甸晨报》上的报道，我就差不多知道这几个事件绝对是人为的了。”
源景从自己的口袋冲掏出一物，将其铺展开来后，最新一期的《圣伊甸晨报》便完完整整地展示在两名少女的面前。
他将其举起，把头条的《学生会的决策出现重大失误！夜幕中的校园中隐藏着鬼怪？》展示给了两人。
“这是报道应该是出自学姐之手吧？”源景望向了藤堂莉莉西亚，“无论是噱头还是内容，确实都在水准之上。”
“新闻部能够凭借《圣伊甸晨报》的收入维持住自身的独立性，而不因为预算而成为学生会的喉舌与走狗，学姐果然相当厉害。”
这并非恭维，而确确实实是源景的心里话。
新闻部和其他社团不一样，为了保证一定的言论自由，必须要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否则的话，新闻部的根基便也不复存在。
从这个方面上来讲，藤堂莉莉西亚做得相当好。
不过，可能是因为时间太过仓促的原因，这次新闻部露出的马脚实在是有点多。
“首先，不可思议竟然恰好有【七】个，这件事本身就挺奇怪的。”
“咦？”这次疑惑不解的反而是藤原千花了，“为什么【七】个会很奇怪，相关的影视还有文学作品中，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件都会是【七】个啊？”
“你也说了，那是在影视和文学作品中的情况，”源景摇了摇手指，“但是这是在现实中啊。圣伊甸学园的面积是一般学校的三十倍，如果真是自然产生的怪谈的话，应该也差不多要是几十倍的数量。”
“但在这报道中，却仍然选择了【七】这个数字，究其原因的话，是为了迎合某些需要吧？”源景看了看藤堂莉莉西亚，但她此刻却是一言不发。
“至于第二点，”源景将手指移向了之后的几个怪谈的名称——【并不存在的幽灵钢琴】、【窗外招手的迷之女】、【收到死者邮件的电脑】还有【会打电话的玛丽小姐】。
“七大不可思议中的发生地，竟然没有一条和厕所以及宿舍相关，这点未免太奇怪了一点。”
厕所的话，因为其特殊的环境，一直是怪谈类事件的高发地。
而宿舍则是学生们彼此之间矛盾与冲突最为激烈的地方，怪谈的发生概率也相当高。
但是这七大不可思议中，竟然没有一条与这两个地点相关，这才是源景觉得这七个怪谈并非自然产生，而是有人捏造的主要原因。
“也就是说，是有人出于某种目的，故意捏造了这些怪谈，从而让整个校园人心惶惶吗？”藤原千花显然理解了源景的意思。
而这这个人最可能的人选，那自然是——
藤原千花用有些责备的目光望向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默然无语的藤堂莉莉西亚。
“藤堂学姐，你是为了《圣伊甸晨报》的销量和噱头，才故意做出这样的恶作剧的吗？这是不是未免有点太过分了？”
“如果谣言愈演愈烈之后，你知道会给大家带来多大的困扰吗？我真没想到藤堂学姐竟然是个这么自私自利的人。”藤原千花的话语中，饱含失望。
在此之前，她其实一直对这位学姐的观感相当不错，也去过新闻部做过客。
真没想到自己一直敬重的学姐内心竟然如此丑陋不堪。
“没错，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似乎是见事情无法再隐瞒下去了，藤堂莉莉西亚便索性供认不讳。
她高傲地昂起头颅，一副死不认错的模样，“最近校园里没有什么值得报道的新闻，《圣伊甸晨报》的销量也逐渐低迷。为了拯救这江河日下的新闻部，我不得不……”
“好，相关嘴硬的话请等会儿再说。”源景相当不客气地打断了藤堂莉莉西亚的‘自白’。
“学弟！”话语被打断后，藤堂莉莉西亚柳眉倒竖，一副相当生气的模样。
但是源景显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先不提藤堂学姐的做法是否正确，但是其所作所为并不只是为了她自己。”迎着藤堂莉莉西亚带着些许‘警告’意味的目光，源景继续说道：
“如果只是为了证明这都是藤堂学姐的恶作剧，我根本没有必要再来这里走上一遭。”他望向藤原千花，“藤原同学，你是文化祭执行委员，而且已经在这座学园里生活了快四年了。对于这里，你应该要比我熟得多。”
“想一下之前三个怪谈的地点，再看看剩下四个怪谈的发生地点，你应该能想到点什么吧？”
地点？藤原千花将她的那份晨报拿了出来。
【多出来的楼梯】旁边，就是前卫艺术社的雕像。
【自我补完的画像】，就挂在抽象画社外的走廊上。
【会动的人体模型】就发生在生物社的【幻兽骨架展】所在的教室中。
等一下，这么说的话。
藤原千花看着晨报上对于地点的描述，心里开始对其在社团大楼中进行定位——
【并不存在的幽灵钢琴】发生在口技社旁的空教室中。
【窗外招手的迷之女】所在的部屋，被拨给了漫画研究社作为漫画即卖会的地点。
【收到死者邮件的电脑】与电玩社原创游戏试玩展相关联。
而【会打电话的玛丽小姐】的发生地，正在玩偶社所准备的娃娃展上。
“懂了吗？”看到藤原千花脸上露出的恍然大悟的表情，源景瞟了一眼脸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的藤堂莉莉西亚，露出了有些坏心眼的笑容——
“这不是恶作剧，而是一种宣传。”
“这些社团，都是些比较冷门的社团，即便想要宣传自己，估计也找不到什么适合的方法。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联合起来，找上了新闻部，想看看神通广大的藤堂学姐有没有什么办法。”
“而这就是藤堂学姐交出的答卷。”
厕所跟宿舍不在七大不可思议之列，因为那种地方没有任何活动。
至于限定于【七】这个数字，也是为了迎合相关媒体喜好；只要打着【七大不可思议】的名号，上新闻就容易多了。
不只是新闻部，就连广播部、杂志部甚至地方报社也会蜂拥来到闹鬼地点，而在那些地方每天努力筹备文化祭的学生必定躲不了采访攻势，如此一来，或许其他有兴趣的学生或文化祭当天的来宾，也会想去那些地方看看。
如果真的成功的话，那可真是一本万利。
但不管藤堂学姐的出发点是什么，她的所作所为确实对他人产生了困扰，尤其是对高一A班的同学。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便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源景朝藤原千花使了个眼色。
后者便立刻会意。
少女马上露出了一脸怒容，来到了藤堂莉莉西亚的面前。
气氛也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四十、令人喜极而泣的‘惩罚’?
3K

常言道，脾气越好，越是爱笑的人，发起脾气来就越恐怖。
藤原千花现在所处的状态便是如此。
平常的藤原千花，是个乐观开朗的太阳一般的女孩子。
即使身处学校阶级的顶端，却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地开朗以对，只要有人求助，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向其伸出援手。
不管和谁说话，她都面带微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整个校园所有的学生，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看到过藤原千花发怒时的样子。
而这样的人，一旦露出了和往常不同的险恶表情，那便只说明一件事——
她是真的生气了。
藤堂莉莉西亚是高三的学姐，从年龄和阅历上，她可谓出于天然的优势状态。
不仅如此，她还是新闻部的部长，在其担任部长的两年里，她将传承自前辈的《圣伊甸晨报》从一个几乎没人看的自娱自乐之作，发展为影响力在整个校园无出其右，几乎掌控了校园舆论导向的庞然大物。
这可以说明她的智慧和才干也是上上之选，并不是什么身居高位、尸位素餐的草包。
但即便如此，在面对这好像处于盛怒之中的藤原千花时，她还是有些噤若寒蝉。
源景注意到，藤堂莉莉西亚那奢华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那一头如同流动着的黄金般的头发似乎也失去了闪耀的光芒，变得有些黯淡无光。
藤堂莉莉西亚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生气。
自家报社所报道的报道，无疑对筹办着‘鬼屋’活动的高一A班产生了想当坏的影响。在相关的传言流传开后，高一A班班级活动的准备工作便一下子陷入了迟滞。
这对为其付出了巨大心血的藤原千花来说，可以说是一次相当沉重的打击。
作为新闻部的部长，藤堂莉莉西亚自然是消息灵通之人，藤原千花和学生会长的交涉，以及作为学生代表出席研讨会，促成推迟闭园时间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某位少年站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揭开了所谓‘七大不可思议’的真相的话，高一A班的活动有极大的可能，会因为准备不足而迎来失败的命运。
这是她在发出这篇报道之前所没有想到的事情，这是她的疏忽。
事实上，她其实是准备在之后的某个时间，故意找个理由让新闻部的部员们去高一A班帮忙的。
但是，这都是她‘准备’做的事情，其时态为一般将来时，而不是过去完成时或者现在进行时。
如果在这里说出来的话，就感觉好像在为自己辩解求饶一样。
藤堂莉莉西亚向来是不屑于做那种事情的。
于是，面对着面带怒容，气势汹汹地朝着自己走来的藤原千花，藤堂莉莉西亚稍稍攥紧了拳头，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知道藤原千花会做些什么。但是无论她做些什么，自己都会就这么默默地承受下来。
毕竟，这是自己应得的。
就在此时，只听得‘啪嗒’一声，原本紧闭的生物社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群人冲了出来。
人数大概有十几人。其中有男有女。从他们身上校服的款式来看，他（她）们的年级也并不相同，高一、高二和高三都有。
他们从生物社中一窝蜂地涌出，拦在了藤堂莉莉西亚和藤原千花之间。
源景并不对此感到意外。
藤堂莉莉西亚并非孤军奋战，绝对有人在‘七大不可思议’的现场对来往的人员进行监视，并互相通风报信。
早在【多出来的楼梯】那个怪谈时，源景就感到一股有些不舒服的窥视感。但他始终找不到这股窥探感的来源。
正因如此，他才会故意向藤原千花进行询问，以告知暗中窥探者两人接下来的目的地，并故意发出响亮的脚步声，以表明自己已经离开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告知幕后黑手——
‘你精心捏造的【怪谈】正在被我一个个的拆穿，如果不想让自己的所作所为功亏一篑的话，那就快来阻止我们吧。’
之后，藤堂莉莉西亚果然就上钩了。
不过，既然她是从两人的身后急急忙忙地跑来的，那么将【会动的人体模型】所在部屋的玻璃窗从里面糊住，意图掩盖其真相的，便另有其人。
根据整个事件的起因来看，藤堂莉莉西亚的‘帮凶’便应该是那七个社团的成员了。
考虑到其中有电玩社的话，那股窥视感的来源，应该是小型监视器之类的东西？
就在源景若有所思的当口，那群人已经在藤堂莉莉西亚和藤原千花之间形成了一道人墙。
但是他们并没有因为人多势众就对藤原千花做了些什么。正好相反，他们一起朝着藤原千花深深地伏下了身子——
“真是非常抱歉，但是这并不是藤堂学姐的错！”
“对，是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缠着学姐，非要让她想想办法的，学姐只是想帮助我们而已！”
“我们的社团展出实在是没人看，票根本就卖不出去，再这样下去的话，社团就要被降格成同好会了！”
“部屋会被收走，已经毕业的前辈们的心血也会被毫不留情地丢弃，我们实在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这才会出此下策。”
“不要打藤堂学姐，要打就打我吧，是我们逼藤堂学姐干的！”
“否则的话，新闻部根本没有必要蹚这趟浑水啊！”
“没错没错！都是我们的错，和学姐无关！”
藤堂学姐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惊讶这群人竟会跑出来主动背锅。虽然在心中有些感动，但是她随即便斥责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做了错事，自然要承担后果。你们是觉得我是那种会逃避责罚的人吗？”
这群人面面相觑。
但还不等他们出声，便听到了一声极为清脆的巴掌声。
这响亮的声音让他们打了一个机灵，循声望去，便发现这是藤原千花的双掌拍击时所发出的声音——
“诸位，因为某些人的关系，我原本的计划不得不被迫搁置，这就导致我的时间相当宝贵，可没有功夫来看你们演一场苦情戏。”藤原千花的话语相当不客气。
这就让本来就心中有愧的人们点头如捣蒜。
他们就是藤原千花口中的【某些人】。
“首先，不管出发点如何，新闻社的社长藤堂莉莉西亚确实让圣伊甸学园产生了一定的混乱，幸好事件还未发酵，还有挽回的余地。”藤原千花面无表情地向众人如此说道，其话语中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阳光，反而充满了让人无法置辩的冷厉。
如果闭上眼睛的话，你会以为这是四宫辉夜在说话，而不是那个总是乐观开朗的藤原千花。
“请藤堂莉莉西亚部长在明天的《圣伊甸晨报》中，阐述所谓的‘七大不可思议’的真相，并向全校师生道歉。”藤原千花那蔚蓝色的眼眸盯着藤堂莉莉西亚，“能够做到吗？”
后者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即有些沉重地点点头。
那些人可开始垂头丧气了起来，因为这也代表着宣传计划的破产。
气氛瞬间变得如丧考妣。
但是藤原千花真不愧是狠心的政治世家出身，她丝毫没有放过这群人的想法——
“除此之外，我还要收纳这‘七大不可思议’，作为我们班级活动的外围节目。”藤原千花的目光转向了那群人，“作为要登上电视台广告的节目，单单是‘鬼屋’未免有些内容不足，正好需要一些东西作为填充。”
“咦？”这群人瞬间抬起了头。
等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藤原千花并没有要求他们撤销掉相关的设施，反而……
其中一位高年级的学长似乎觉得自己身为这些人中的最年长者，有必要作为代表替大家问个明白，便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您的意思是？”
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用上了敬语。
“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吧，要把所谓的‘七大不可思议’和‘鬼屋’联动起来，做成一个大型企划，作为一个整体填入文化祭的电视广告之中。”藤原千花的目光虽然仍然冰冷如霜，但是其中有些温暖的东西好像就要破封而出。
事实上，在领会了藤原千花的意思后，这群人激动得抱在了一起，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他们最初的目标，就是宣传自家的社团活动，从未挽救自己社团的命运。
而有什么宣传效果，比得上学生会的电视广告呢？
“先说好，这可不意味着万事大吉，你们可要做好被我当做牛马驱使的觉悟。”藤原千花的警告道，“毕竟，这可是你们的【惩罚】。”
““嗯！””众人齐声应道。
源景可没见过会有人这么兴高采烈地接受【惩罚】。
好了，事已至此，所谓的七大不可思议便终于告一段落。
藤原千花悄悄转过头来，朝着源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做得如何？’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如此说道。
源景则轻轻地笑了笑，随即向她比了个大拇指。
‘你做得很好。’
这就是源景的回答。

四十一、我家还蛮大的

和昨天相比，源景到达冬马家的时间晚了大约一个半小时。
除了在破解‘圣伊甸学园七大不可思议’上所花的时间外，还有一部分，是在因为等他离校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东京的车流高峰期。
幸好高峰期只是刚刚开始，源景所搭乘的出租车并未堵上太久。
要是他在那‘七大不可思议’上多花些时间的话，那他赶到冬马家的时间，估计还要往后推移至少半个小时。
回想起刚刚被夹在车流之中，几乎动弹不得的经历，源景有些后怕地摇了摇头。
拿出冬马曜子给他的门禁卡，在冬马宅的大门上轻轻一刷后，源景将大门推开。
但就在他准备从鞋柜中取出自己的专用拖鞋的时候，他的耳朵却微微一动。
一阵若有若无的乐声从冬马家的地下室中流淌而出，仿若潺潺的流水一般，轻轻地灌入了源景的耳朵。
仿佛一下子被关掉了电源的开关一般，源景一下子停下了动作。
保持着一侧的耳朵朝向地下音乐室的状态，源景几乎屏住了呼吸。
这首歌本来就不算太长，再加上源景推门而入的时候，歌曲其实正播放到中间的地方。
因此，只是几分钟过后，音乐声便静静地消失了。
源景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胸中的浊气吐出。
“吉他、小提琴的声音都要进行一下微调，还有……”
在心中如此默默地盘算着，源景飞快地换上了男士拖鞋，随后将随身的书包向着沙发扔去。
沉重的书包在源景精准的投掷技术和发达的运动神经的驱使下，伴着低低呼啸声，装上了柔软的沙发靠背，随后便在重力的作用下，跌到了沙发上，发出一声有些沉闷的声响。
安全着陆。
但是源景却连看它一眼的心情就没有，就这么径直地向着地下音乐室的方向上走去。
和往常不同，此刻，少年的行动和神态，如果用一个成语来形容的话，那便是——
急不可耐。
……
地下音乐室中。
出于个人喜好，这里被冬马曜子女士装修成了酒吧的样式。
此时此刻，雪之下雪乃正在吧台之中。在她面前，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悦耳的音乐声正从电脑的喇叭中缓缓流出。
而冬马和纱正坐在吧台外的椅子上，其面前的玻璃桌上摆着一杯柠檬水。但是冬马和纱并没有将其喝下的意思。
轻轻地将这玻璃杯拢在手中，冬马和纱闭上了眼睛，试图通过屏蔽视觉的方法，来让自己的听觉变得更敏锐些。
就在昨天，源景已经将《登临》中所有乐器的声音都已经录好了。
而冬马和纱的钢琴也早已录好。
三人在这两天的工作，便是将这些东西统合起来，再加上‘初音未来’的歌声，从而让《登临》真真正正地化为【成品】。
就在源景还没来的这段时间里，雪之下雪乃却是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竭尽其所能地做出了试作品。
冬马和纱此时所听的，便是雪之下雪乃的在这近两个小时时间里的努力的结晶。
顺带一提，这已经是第3版了。
“如何？”等歌曲已经完全放完了一遍后，雪之下雪乃向仍然闭着眼睛的冬马和纱问道，“需要我再放一遍吗？”
“第三小节的开头、第六小节的结尾、第七小节的第7个音符时……”冬马和纱默默地回想着自己听到的歌声，开始不断地指出了其中的某些片段，“这些片段的歌声都有些生涩和僵硬，还需要调整。”
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冬马和纱所指出的地方，雪之下雪乃望向了冬马和纱，“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吗？”
“除了歌声外，其他乐器的声音也需要微调。”这句话并不是冬马和纱说的。
而音乐室中的两人，其实都对这个声音相当熟悉。
她们齐刷刷地望向了地下音乐室的门口处，便看到了一个正带着微笑向两人摆手的俊美少年。
“很抱歉，我来晚了一点。”源景大步流星地走向两人，“但是幸运的是，我来得并不算太晚。”
源景并未走进吧台，来到雪之下雪乃的身边。而是来到了‘酒吧’的一侧墙壁上，将一把贝斯从上面抓了下来。
“能再放一遍贝斯伴奏的的地方吗？”他对雪之下雪乃说道，“我觉得这上面其实也有微调的余地。”
……
按照源景的设想，圣伊甸学园评选活动交稿的截止日期是周日晚上10点钟。
对于已经在周五完成所有准备活动的三人来说，周六加上周日这两天时间已经相当绰绰有余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然源景因为某个原因，迟到了一个半小时，但是因为三人的共同努力和惊人的默契，等到了8点半的时候，便已经将《登临》打磨得差不多了。
按照源景的预估，大概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便能够将这凝聚了三人努力的作品正式完成了。
“今晚就到这里如何？”钟表上的时针和分针正明确地告知源景，这个时候已经是应该离开的时间了。
有些恋恋不舍地将手中的乐器放下，源景向两名少女如此说道。
雪之下雪乃和冬马和纱对视了一眼，好像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随后——
“大概还要打磨上两个小时左右，对吧？”雪之下雪乃向源景确认道。
源景颔首，“其实以现在的完成度，直接交上去的问题也不算太大。但是这毕竟是我们的第一件作品，我还是希望能够将其做得尽量完美些。”
“这样的话，”雪之下雪乃闻言，先是沉默了片刻，之后便深呼吸了几次，随后便故作平静地说道，“就不能在今天晚上做好吗？如果就这么解散的话，我今天晚上绝对会睡不着觉的。”
“雪之下同学的意思，是索性今天就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吗？”源景挠了挠脸颊，微微有些迟疑。他其实也想一口气将其完成，但是时间上——
“现在可是8点半了哦，即便是顺利按照计划将其完成的话，那估计也差不多要到11点了，那个时候再想回去的话……”
“那就不要回去了。”冬马和纱的脸颊有些发烧，但还是如此坚持说着，“我们家其实还是蛮大的，妈妈也不在家。”
“等到我们完成了之后，直接在这里睡下就好啦。”冬马和纱望着源景，晶莹的目光中满是希冀，“我真的很想听听最终版本是个什么样子，源同学能不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呢？”

四十二、最终,合宿的请求被源景……

在源景前世的华国，高中生夜不归宿可以说是一件石破惊天的事情。
而如果在这之前加上【在异性家中】这个前缀的话，那整件事情就变得相当了不得，甚至会有极大的概率牵扯到其所在的学校。
就算在风气相对开放的樱岛，在异性家过夜也需要跨过相当多的门槛。
而这门槛中最高的那座，便是家中父母的同意。
然而——
源景，身世不明，孤身一人在东京上学。
雪之下雪乃，家教森严但是天高皇帝远，同样孤身一人在东京求学。
冬马和纱，单亲家庭但是母亲出门在外，而且就算冬马曜子在场，估计也不会表示反对，估计还会相当识趣地主动在外住上一晚。
也就是说，那宛若珠穆朗玛峰一般高耸入云的门槛，对于冬马宅中的三人来说，都可以说是完全不存在。
而除了父母的首肯之外，第二道难关，便是女方的同意。
这点也不成问题。
说实话吗，源景在此之前可是完全没有想过还有‘留下来过夜’这个选项。
反倒是身为女方的冬马和纱和雪之下雪乃主动将其提了出来。
当然，两人都找了一个理由，那便是‘想在今天将作品完成’。
这个理由肯定是真的，冬马和纱和雪之下雪乃应该是真心想要在睡觉前将三人的作品完成，好让心中了无牵挂。
但你也说，除此之外，两位少女是否还有某些羞于启齿的小心思……
我说没有的话，大家信吗？
看着正露出几乎一模一样的期待之色望向这边的两名少女，源景眨了眨眼睛，却并未做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复。
将手中的小提琴还有琴弓放到了玻璃桌上，源景缓步朝着‘酒吧’的吧台走去。
换言之，便是朝着最先开启话头的雪之下雪乃走去。
地下音乐室的‘吧台’只有一个进出口，也就是说，在雪之下雪乃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被源景堵在吧台里了。
‘咦咦咦咦？！’
雪之下雪乃在心中如此发出悲鸣，心脏也在应和着尖声高唱。
她想从座位上站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腿脚却有些软绵绵的，完全失去了它们原本的作用。
雪之下雪乃所能做到的，就只有缩在吧台的一角，眼睁睁地看着源景一步步地走进，让自己的视野被他一点点地占据。
最终——
源景将手撑到了吧台之上，将缩成一团的雪之下雪乃环在了臂膀之中，随即轻轻地俯下了身子。
雪之下雪乃眼前的世界，便只剩下了这位俊美无匹的少年郎。
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雪之下雪乃就曾经为源景的外貌而感到过震撼。
而在经历过几个月的接触后，雪之下雪乃却是被少年那闪耀着光芒的内在所吸引。在日常生活与接触中，反而不会太过在意对方那几乎超越了天花板的外表了。
但在对方近在咫尺的现在，她却不得不直面这张几乎可以用‘魅惑’来形容的面容。
明明面对的是同一张脸，但是雪之下雪乃的心情却和之前大不相同。
如果说一开始见面的时候，雪之下雪乃所感到的最突出的情感，是【震撼】的话。
那在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这张脸上的时候，少女心中充斥的感情，便是【迷醉】。
源景将脸颊凑近了因为各种原因而有些动弹不得的雪之下雪乃，在她耳边吐出细语——
“冬马同学所提出的，今晚一起就一起住在这里的建议，雪之下同学也赞同吗？”
“嗯。”雪之下雪乃冷静沉着、冰雪聪明还有伶牙俐齿，此时已经被源景用这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举动夺走了大半。
这声应答仿若梦呓般轻柔。
她现在就像被灌下了吐真剂的犯人，只能对身为拷问官的源景一五一十地吐露心声。
但和犯人不同，少女的心中并无一丝苦涩和不情愿。
“很好。那么下一个问题。”
脸上浮现出一抹从容的轻笑，源景的话语中仿佛有着魔力。
“这是你们两人在我来之前就商量好的吗？还是说只是临时起意？”
雪之下雪乃开始强迫自己那有些冻结的思维转动起来，努力用已经有些残存的理性来思考源景的此番问话的意图。
如果是两人早有预谋的话，源景会有怎样的反应？
而如果只是临时起意的话，他的答复又会是如何？
最为关键的是，那一条回答，才能通向她所期待的那个结果？
这并不太容易。
因为即便是现在，源景那有些温热的吐息，还在雪之下雪乃那小巧的耳朵旁浮动。
只要少女稍稍改变一下脸部角度的话，她就能轻而易举地用唇瓣碰触到少年的脸颊。
她此刻正极力地克制着这样的冲动。
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这么做了，那便代表她正式地向源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这未免太早了。
至今为止，雪之下雪乃仍然清楚地知道，少年内心的房间仍然处于紧紧闭合的状态，并不曾向任何人开启过一丝缝隙。
而在自己表明了心意后，她与少年之间曾有过的友情、信赖——这些普通情谊就会全都消失殆尽。
自己对于源景的情感就会扯下友情这层伪装，只剩下名为‘倾慕’的刀刃而已。
恋爱即是战争。
而所谓的爱的告白，并不应该是预示着战争开始的冲锋号，反而应该是战争胜利后的庆功号。
‘当我说出告白的时候，便表明我早已得到了对方的心’。
这才是雪之下雪乃最为理想的恋爱情况。
“……是我和和纱商量过的决定。”但就算再怎么努力凝聚自己的理性，想要让雪之下雪乃在这样的情况下，吐露出谎言，那未免有些太过为难这个纯情的少女了。
如同花瓣般的红唇悄悄张开，雪之下雪乃的话语就这么溶解在了两人之间的空气中。
那么，在知晓了这样的情况之后，源景的回答是？
少年将原本俯下的身子挺直了起来，原本按在吧台上，将雪之下雪乃禁锢在一方小世界中的双手也被其收回。
他走出了吧台，开始向着地下音乐室的出口处走去。
这是，失败了吗？
终于取回了理性的雪之下雪乃，一直之前一直用羡慕的眼光注视着她的冬马和纱都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
而就在这个时候——
“冬马同学，附近的便利店在哪里？”一道声音从地下室的门口处传来，“这里的保姆只做了你的晚饭，我和雪之下的晚饭可还没有着落呢。”
这话的意思是？
“哦，对了。可能还要买点洗漱用品。”少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即朝雪之下雪乃问道，“你对牙膏牙刷还有毛巾之类的东西，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四十三、源景不需要‘信徒’

冬马宅所在的去世田谷是东京极为有名的富人区。在这里居住的，基本上都是企业家、艺人以及文化名流。
和其他富人区不同的是，这里的现代气息并不算太过浓郁，并没有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
正因为如此，走在路上的源景一抬起头，便能看到漫天的星辰在向他眨着眼睛。
再配上天边的一轮皎洁的明月，整个夜景便没得好像虚幻一般。
“喜欢看夜空吗？”注意到了源景不停上瞟的视线，一旁的佳人抿嘴一笑，“如果源同学喜欢的话，我家的阁楼上有着专门的观景台，还有配有专门用来看星星的望远镜。”
冬马曜子女士是个相当会享受生活的人，这从她对于自己别墅地下室的改造上便可见一斑。
如果是她的话，会在别墅的阁楼上，修上专门的观景台倒是完全可以理解。
“还是算了吧。”源景轻轻地摇摇头，“今天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完成那个那个作品，如果用【之后可以看星星】来诱惑我的话，我可是会分心的。”
“诶？”冬马和纱有些惊讶地瞪大看眼睛，“源同学也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分心吗？”
没错，和源景一起走在夜幕之中的，正是冬马家的千金冬马和纱。
源景对于这周围的地形相当陌生，再加之这附近的环境有些复杂。用语言来描述目标所在的位置这个任务，对于冬马和纱这样不善言辞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艰巨。
于是，她便索性和源景一起走出了冬马宅，准备亲自带路。
而至于雪之下雪乃为什么没有一同跟来……
用她自己的话说，便是“只是买些食物和洗漱用品而已，根本用不着倾巢出动。”
这显然只是少女的借口而已。
没办法，做不能告诉源景——“因为你之前的那番言行，导致我现在浑身还有些发软，根本走不动路。”
雪之下雪乃虽然为人正直、讨厌说谎，但是她毕竟仍是正处于妙龄中的花季少女，要让她向自己的心上人说出此番言论，实在是有些突破了她的羞耻度的上限。
所以，这次到冬马宅附近的便利店采买必要物资的，便只有源景和冬马和纱这两个人。
“那当然啦。”面对冬马和纱有些诧异的眼神，源景相当理所当然地点头回应，“我又不是什么神明，仍然只是个凡人而已，当然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与弱点。”
“这其实也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在富人区，与照明相关的设施自然并不缺乏。
因此即便此刻暮色已深，冬马和纱也仍然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身旁这位少年脸上的表情。
和往常不同，少年的脸上并无一丝笑意，显得相当严肃认真。
受到对方的影响，冬马和纱也不由得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开始认真地倾听了起来。
“你们最近好像有点要神化我的倾向。”源景对冬马和纱如此说道。
在他话语中的‘你们’中，冬马和纱的倾向其实最为明显。他也正好趁着这个和冬马和纱独处的机会，将这点对她指明。
“冬马同学，我不是神明，并不需要‘信徒’这种存在。”和轻轻的脚步声不同，源景的话语却是重的掷地有声，“我和你以及雪之下雪乃等人并没有地位上的尊卑之别，只是和你们年龄相仿的同龄人。”
“仅此而已。”
“既不需要谨小慎微，也不需要卑躬屈膝，我可并不会对这种态度感到高兴的。”
这其实也是源景之前在冬马宅中，突然对于雪之下雪乃做出那有些反常的举动的原因。
源景在前世的时候，就对所谓的‘信徒’的可怕之处了解颇深。
不管喜欢的偶像们犯下怎样愚蠢的错误，在这些‘信徒’们眼中，都会被自动过滤成优点。
估计就算偶像突然对路边的行人进行拳打脚踢，那些信徒们估计也只会说：“那个人鬼鬼祟祟的形迹可疑，XXX只是在为民除害！”
这番叙述绝对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甚至还稍微有所收敛。
正因为见识过类似的事情，并且见识到了其所带来的种种悲剧，源景才对这种神化他人做法深恶痛绝。
而让他有些没想到的是，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后，自己竟然也会成为变成某些人心中的‘偶像’。
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等人虽然只是有了一点类似的苗头，还万万没有达到前世那群人的地步。
但源景却对此相当敏感，为了掐灭这点苗头，他甚至不惜直言相告。
虽然拥有系统，但是他从未傲慢到认为自己是高于普通人类的某种存在。
听着源景的话语，冬马和纱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那之后——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对冬马和纱的此番反应有些意外，源景也停下了脚步，回望向冬马和纱。
“我已经走不动了~~~”冬马和纱轻轻地跺了跺那被包裹在黑色长筒袜中的修长双腿，有些娇憨地如此说道。
这可是源景自己说的哦，不希望自己太过卑躬屈膝、谨小慎微什么的。
那么，稍微表达一下自己的‘合理’诉求，应该也正符合他的期望才对。
“突然感觉脚好沉重，根本无法往前迈步了。”一边这么说着，冬马和纱一边蹲了下来，轻轻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做出一副累到根本走不动路的样子。
“……”源景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冬马和纱所突然显露出来的，孩子般任性的一面。
冬马和纱并没有放弃窥视源景的反应。
“我觉得，鞭子和糖都是必要的。”
瞄一眼。
“只用鞭子般的话语来抽打我的话，效果可是很差的哦。”
瞄一眼。
“对于已经伤痕累累的我来说，可是需要一点甜头呢。”
瞄一眼。
看着正不停地瞄着自己，用有些夸张的比喻来表明着自己诉求的冬马和纱，源景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他将自己的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带着笑意说道——
“需要我牵着你的手吗，这位小朋友？”
“要的。”仿佛被奖励的犬科动物一般，冬马和纱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源景伸过来的手。
源景将这纤细柔软的手握在手心，轻轻地一拉。
冬马和纱便相当顺从地站了起来。
但她却说什么也不愿放开牵着的手。
即便是走到了便利店，面对着店员那有些异样的目光，她虽然有些脸红，但那纤细柔软的小手却仍然紧紧地握住了源景。
仿佛永远不要分开一般。

四十四、自带‘凶器’的迷之女子

周六晚上，大概八点半钟。
早坂爱迈着轻快的步伐，从电车站中走出。
作为高一A班的文化祭执行委员，在圣伊甸学园的闭园时间推迟到八点之后，她自然会选择在校园中留到最后一刻。
而且，在源景和藤原千花破解了‘圣伊甸七大不可思’之后，又有七个社团的活动要合并到高一A班的班级活动中来，不仅如此，新闻社也被牵扯了过来，说要为高一A班所受的影响来‘赔罪’。
这个由自己牵头，一开始只是想要玩玩的班级活动，到最后竟然能够膨胀到这个地步……
估计一开始谁都想不到吧？
不过这样才好，这才是所谓的享受青春吧？
虽然随着活动规模的扩大，身为执行委员的早坂爱所要思虑的东西以及准备工作的繁杂程度都有了质的提升，但是对于四宫辉夜的（前）女仆长来说，这些工作完全不足为虑。
不仅如此，和那时相比，自己的心态也已经有了彻彻底底地转变。
而促成她此番转变的大功臣……
早坂爱在心中勾勒出少年的轮廓，白皙的脸颊微微一红，脚步却是加快了起来。
‘如果按照平常的情况，他此刻应该是刚刚到家，正在准备自家的晚饭吧？’
‘我也还没有吃饭呢。’
‘好想去他家蹭饭啊，但是这个理由可不太好找。’
早坂爱眉头轻皱，在心头中暗暗盘算起来。
就在少女思量之际，她已经来了自己和源景所住的公寓楼前。
少女有些心不在焉地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之时——
她却发现已经用不到钥匙了。
‘大门的门锁被破坏了？’少女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作用的锁头，眼中显露出诧异之色。
虽然公寓比较老旧，但是公寓的主人对于安保措施其实相当上心，甚至将‘住的安心’作为这套公寓楼的标语加以宣传。
毕竟，这附近的人流量比较大，又是三教九流的什么都有，如果连基本的安全问题都无法保证的话，可是会极大地影响着租房的生意的。
而就在现在，这个让房东相当得意的大门的门锁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其核心的锁头部分被锐利的器具洞穿，直接将内部的机关完全破坏掉了。
不仅如此，因为工作的原因，早坂爱自己也学过一段时间的格斗技巧，尤其喜欢小刀这种方便携带的小型利器。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从中看到更多的东西。
‘竟然只用了一刀。’她仔细地端详着锁头处的刀痕，随后将眼睛轻轻地贴了上去，‘竟然能够直接看到门内的情况，这是直接将锁扎穿了啊。’
这可不是古代大那种木头制成的门栓，这可是由钢铁所制的、现代科技的结晶，结果却被人用一刀极为轻松写意地贯穿了……
这真的是人类所能够办到的事情吗？
早坂爱原本以为，这是道上的人物所用的手段。可能是公寓楼中哪一家用户接了那群人的高利贷，结果被他们找上门来讨钱。
但从这处漂亮的刀痕来看，好像不太像。
有这样的武艺，哪里还用得上去混黑涩会？
直接开一家武道馆，不比去苦哈哈地打生打死赚得多得多？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
自己还要不要进去呢？
少女先是向后退了几步，望了望源景所租住房间的窗户，发现其内一片漆黑。
这代表着源景还没有回家。
既然他不在的话，那自己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早坂爱下定了决心。
这个公寓，是自己和源景的‘家’，结果却在这天，被陌生人闯了进来。
必须要确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看他究竟为何而来，究竟和自己与源景有没有关系。
不把这些东西搞清楚的话，事情就没完没了了。
就算自己和源景搬了家，也难保对方不会又追过来。到时候，对方估计就不会这么粗心大意地留下痕迹了。
而且，以自己的身手，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就算敌不过对方，逃跑应该也不成问题。
这么想着的早坂爱将背后的书包放下以减轻负重。
将手机切换到紧急模式后，放到了校服上衣的口袋中，以确保在紧急关头时，自己一伸手就能摸到报警的按键。
除此之外，她还从自己书包的夹层，抽出一把小巧伶俐的短刃。
将袖口拉开，她轻轻地将其绑在了右手的袖口处。
这招‘袖中藏剑’的功夫，是早坂爱的绝活。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过这一招了，没想到在卸任了四宫辉夜的女仆长一职后，自己还有再次将其启用的一天。
希望最坏的情况不要出现吧。
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早坂爱稍微深呼吸了数次。这是一个‘开关’，用来将自己从‘学生’模式，转换成‘女仆’模式。
随后，她便轻轻地推开了早已失去了作用的大门，仿佛一只灵猫一般，从打开的缝隙中‘滑’了进去。
整个过程中，她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响动。
略微巡视一番前厅，早坂爱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痕迹。
既没有被用油漆写上“XXX，快还钱！”之类的话语，也没有被钓上死去的公鸡做成的‘晴天娃娃’……
事实上，这里和平常的模样，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对方是道上混的的可能性再一次降低了。
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后，她便轻巧地走上了楼梯。
早坂爱走得相当慢，其脚步相当轻拿轻放，几乎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自己和源景的房间就在第二层，如果在第二层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话，那么对方的目标就不大可能是自己和源景了。
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先进自己的租屋了。
和自己目前这有些简陋的‘装备’相比，自己的房间中有用的东西可多得多，到时候自己也能从容一点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少女来到了二楼。
随即，便看到了‘她’。
那是一位雅致、清洁且美艳的妙龄女性。
她正端端正正地正坐在源景的门前，在她的膝上，静静地躺着一泓秋水。
破坏掉门锁的凶器，早坂爱已经找到了。
但在那之前，另一对沉甸甸的‘凶器’却完完全全地吸引了早坂爱的目光，少女露出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来——
‘这未免也太大了吧？这真是人类所能够拥有的尺寸吗？’
就在此时，那位女性也注意到了早坂爱。
一双紫眸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仿佛被侵入了领地的母狮子一般，她正带着有些威慑意味地望向了早坂爱。
整个二楼的空气便在瞬间变得粘稠了起来。

四十五、自己的婆婆好年轻!

从那极具冲击性的‘凶器’中缓过神来，早坂爱不由得开始打量起这位陌生的女性来。
这是一名看上去大概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
和因为混血而带有西方特征的自己不同，对方看上去是那种很有樱岛大和抚子风情的传统女性。
长长的紫发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接近末尾的地方被红色的大发带扎了起来，有些温婉地靠在了那丰满的大腿旁边。
晶莹剔透的紫眸正注视着这边，透露出一股审视的意味。
除了头发与眼眸之外，她身着的服饰样式典雅古朴，但主色调却也是紫色。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从头到脚一身紫的样式其实是有些不协调的，给人的观感会非常难看。
但这个女性却相当轻易地压制住了这种不协调感。
这一身紫色不仅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将她衬托得贵不可言。
早坂爱莫名其妙地想起一个说法，那便是——‘紫色是最为尊贵的颜色’。
现在想想，这句话对于这位女性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
而这位看上去贵不可言的‘女性’，此时却端端正正地正坐在了源景的家门口，而且看上去好像把那当成了她的领地一般。
不仅如此。
早坂爱轻轻瞟了一眼那正在她膝上放置的一泓清泉。
毫无疑问，这就是将公寓楼的大门门锁破坏掉的罪魁祸首。
但是问题是，既然能够破坏掉公寓楼的大门，那么源景自己家的门扉在这柄凶器之前，便与纸糊的无疑。
这名女性明明能够直接破门而入，却仍然甘之如饴地正坐在在门口。
比起走廊上坚硬的地板，房间内的桌椅明显舒适得多。
从她破坏大门的举动来看，这个女性明显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主儿，那她为什么宁愿忍受冷硬的地面，也不愿用手中的利刃切开源景家的大门呢？
难道说，她有什么不得不遵守的‘规则’吗？
一边这样想着，早坂爱一边继续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楼梯。
那位不知名的女性虽然仍然用着有些恫吓地眼光看着她，但是却并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
虽说如此，早坂爱却是半点都没有放松，反而寒毛都有些立了起来。
越是靠近，她越是能够从这名女性身上感受到一种如魔似妖般的恐怖气息。
早坂爱在四宫家时，曾经接受过专业格斗训练。
但是即使是那位得蝉联了数次樱岛自由搏击大赛冠军的教练，和这个突然找上门的迷之女性一比，也仿佛就是东北虎前的吉娃娃。
源景什么时候招惹上这样的人物了？
强忍住心中的不适，早坂爱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前，从口袋中将自家的钥匙掏了出来。
在看到了少女的动作后，原本如潮水般涌来的压力却在突然之间烟消云散，就仿佛之前那恐怖的气势不过是早坂爱的幻觉一般。
将钥匙插进了门锁中，早坂爱不由得再次望了那人一眼。
那人脸上那充满警惕与审视的表情便早已消失不见。不仅如此，在看到少女望过来的眼神后，她还有些歉意地朝她笑了笑。
这一笑宛如百花开放，将她那温婉柔和的气质整个散发了出来，在配合着那端端正正的坐姿——
早坂爱就感觉好像是一位古画中的贵人正在朝她发出微笑。
之前那妖魔般的压迫感就仿佛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但是早坂爱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在对方那温婉如大和抚子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妖魔。
只是对方似乎对自己不感兴趣而已。
那么，她所感兴趣的对象，便相当显而易见了……
将那位谜一样的女性关在门外，反锁住门后。早坂爱有些脱力地靠在门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那人真的想要对自己怎么样的话，这扇门的保护性能可以说几乎为零。
但是它至少能做到一点——
那就是让自己脱离那个可怕的女性的视野。
在稍微平复了下心情之后，早坂爱转过身子，利用房门上的猫眼，稍稍往那女性所在的位置瞅了瞅。
迎接她的，还是那名女性仿若春风般的温婉笑容。
就算是隔着猫眼，她也能意识到我的目光吗？
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又为什么会这么规规矩矩地正坐在源景的家门前？
早坂爱这才发现，虽然对源景的品性自己已经知之甚祥，但是对于自己心上人的其他事情，自己所知道的却仍然是少得可怜。
这还真是……
早坂爱咬住了嘴唇，露出了极为强烈的不甘。
……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
而源景却仍然没有回来。
不仅如此，还有一件事非常奇怪。
那就是一直没有警察上门。
虽然早坂爱自己并没有报警，但是那已经损坏的门锁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摆在下面。这附近又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对方用随身携带的利刃破坏掉门锁的场景，一定有很多人目击到了。
随身携带凶器外加私闯民宅，这样的情况，肯定会引起警方的重视才对。
更何况凶手也并未逃逸，而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坐在二楼的走廊上……
然而，直到现在，‘嗡嗡’的警笛声也并未从窗外响起。
那个女人也仍然安安静静地正坐在外面。
就算东京的警方再怎么费拉不堪，这种情况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除非，她是连警方都不敢动的‘大人物’。
但那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会来找源景这样一个高中生？
谜团越来越多，但是只是空想的话，是绝对得不出任何结果的。
自己又不是源景，没有那么好的脑袋。
但是，早坂爱自有她的办法。
能够这么耐心地等待如此长的时间，那至少证明她并非什么脾气暴躁之人，那么……
早坂爱将自己熬好的、冒着热气的肉粥盛到了碗中，之后便主动地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对面的女性望了过来，目光中有着些许诧异。
端着粥来到了她的身前后，早坂爱轻轻地蹲下了身子，将手中的碗递给了这位‘紫色’的女性——
“一直正坐在这里，不会太累吗？”少女的话语中透露着关心，她望着女性身后紧闭的门扉，相当自然地说道，“要不然去我家里等吧，那样会舒服很多。”
“不用了。”早坂爱第一次听到这位女性的声音。
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是相当温柔的声线。
但她随即的话语，却让早坂爱星眸圆瞪。
“这么久不见，我希望我的孩子在回家时，能一眼就看到我，”她拒绝了早坂爱，“但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等一下，孩子？’早坂爱的心中正剧烈地震动着，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对方。
‘我的婆婆竟然这么年轻漂亮吗？！’
只能说，早坂爱向来是很自信的。

四十六、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早在此之前，早坂爱其实已经幻想过源景的家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从遗传的角度上来看，自己的公公婆婆的颜值也绝对不会低，不，应该是一定相当之高才对。
这样的话，二老对儿媳妇的眼光自然会相当挑剔，想要入他们两人的眼的话，那自然对于外表有着相当高的要求。
幸运的是，在外貌这一点上，早坂爱还是有些自信的。虽然不能说是冠绝同龄女性，但至少是极为顶尖的那一撮儿。
就算二老再怎么眼高于顶，这估计也不会成为自己的拉分项。
再考虑到源景的品性，他的家庭应该相当和谐有爱才对。
扭曲且冷漠的家庭环境，是培养不出源景这样的少年郎的。
作为从小就生活在四宫家族的早坂爱，对于这点自然是相当清楚。
孩子是家庭的镜子，从中可以折射出家庭的某些特征来。
如果说孩子是种子的话，那么家庭环境才是让其发芽的土壤。在缺乏爱意正确地浇灌的贫瘠土壤上，就算种子的品质再怎么优良，也不会发育成健康的植株。
关于这一点，早坂爱早就已经在四宫辉夜身上品鉴过了。
除此之外，按照一般逻辑来说，源景的性格有极大地概率是随他的父亲。
这样的话，和源景的母亲搞好关系就显得极为重要。
这并不仅仅是什么搞好婆媳关系的缘故，最为关键的是，能从源景的母亲那里获取相关的经验。
毕竟，她已经成功过一次了。
这样的成功经验，对于早坂爱这样有志于击坠源景内心的少女来说，不啻于一本只要修炼了就能称霸武林的武功秘籍。
在拿到了它之后，便可以说掌握了‘源景攻坚战’这场艰苦卓绝的战役的先手权。
更不要说身为母亲所能为自己提供的各种便利了。
也就是说，想要攻略源景的话，他的母亲其实是个相当便利的突破口。只要能获得源景之母的承认，那么后续的事情便肯定会顺畅上许多。
而谈及到讨得年长女性的欢心，早坂爱也仍然自信满满。
在四宫家当女仆长的日子，虽然对于早坂爱的身体和心灵都是一种折磨。但是从另一种方面来讲，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新娘修行’。
应该说是你所经历的任何痛苦，都会在未来给予你丰硕的回报吗？
总之，在熬过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之后，早坂爱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心灵上，都已经做好了极为充足的准备。
她甚至还考虑过，在学期结束后的假期中，亲自前往源景的老家一趟，看看能不能绕过源景，先去接触一下自己的未来‘婆婆’，至少要获得对方的认可。
毕竟，她总不可能比源景还要难对付吧？
早坂爱所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自己前往源景的老家，他的妈妈竟然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哦，对了。’早坂爱想到自己最近所忙的事情，不禁暗骂自己忙晕了头。
按照圣伊甸学园的惯例，在文化祭开始之前，是会向学生的父母寄送免费的邀请函的。
除了让家长们看到自家孩子努力的成果外，文化祭还是一个能让家长们彼此交流的良好机会。
就和一些大学会在每年的特定时间举办校友会一样，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也有着相同的功能，那便是为学生们背后的家长提供交流与合作的平台。
应该说真不愧是圣伊甸学园吗？
不过，这种做法，倒是让早坂爱提前接触到了源景的母亲。
在所有对源景抱有恋心的少女中，早坂爱毫无疑问是最先的那个。
而作为其中行动力最强的存在，少女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掉这送上门的先手优势吗？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要紧紧地将这个宝贵的机会攥在手中，就像快要饿死的鳄鱼咬住前来饮水的小鹿的脖颈一般贪婪，不从中攫取到足够让她‘吃饱’的信息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时，早坂爱已经不将那仍然闪着寒光的利刃放在心上了，之前对方所散发出的那种如妖似魔般的气息也是如此。
从确认对方正是源景的母亲的那一刻起，她对于眼前这位气质高雅的女性的好感度便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高度。
以对方儿媳自居的她现在已经戴上了一层滤镜，再加上对方一直都表现得相当安分……早坂爱也不认为对方会毫无征兆地用其膝上的利刃来给她一个好看。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怎么能够因为害怕危险而裹足不前？
将放在刀身上的双手举起，朝着早坂爱轻轻做了一礼后，源景的母亲用双手接过了早坂爱递来的瓷碗。
整个举动不带有一丝一毫大人物的傲慢，反而透露出一种典雅的庄重，显示出对方那极好的教养与风度。
不仅如此，作为见多识广的前女仆长，早坂爱认出了她对于自己所施的那一礼。
那是樱岛的佛教中，用来表达感谢的手势。
‘源景的母亲，原来信佛吗？’
将这一点信息刻在心中后，早坂爱并未继续蹲在对方的面前，那样子有些不太礼貌。
少女来到了她的右手边，准备也学着她的样子正坐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她注意到了之前所无法看到的对方的足部。
和对方身上那一身古朴典雅的紫色装束不同，对方足部上的鞋子却显得有些不和谐——
鞋子的磨损相当严重，已经几乎看不出其原本的样子了。
在鞋子边缘磨损最为严重的地方，早坂爱甚至还能看到些许裂隙，从中甚至能够窥探到对方那弧线优美的足弓……
以对方的这身装束来看，怎么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为什么会穿着这么一双破鞋子？
正在小口地啜饮着手中的肉粥的女性注意到了早坂爱那有些疑惑的视线，却是并未展露出什么难为情的样子。
她的话语中甚至还带着些许歉意——
“我是从兵库县的川西市一路走过来的，因此鞋子可能会有些狼狈。”
兵库县川西市？
早坂爱不禁瞪圆了眼睛。
那里到东京，就算是做新干线也要4个小时啊？
您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了？
源景，你家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啊？

四十七、要知道,那可是娘们啊!

川西市属于兵库县，而后者则位于樱岛中西部的大阪都市圈中，和东京之间的距离大概有500公里。
而考虑到路途绝对不会是直线，那么这段距离估计还要翻倍。
而一般的成年人，其慢走的速度一般是每小时5公里，一天走上50公里应该就是极限了。
早坂爱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即便是以她的体能，一天的极限行程也不过是100公里出头。
据早坂爱的了解，即便是再怎么训练有素的人士，一天的极限前进距离估计也不过150公里。
人体毕竟是有着所谓的极限的。
而眼前这位自称源景母亲的女性，却好像极为轻易地突破了这个界限。
圣伊甸学园的信件抵达其家中的时间大概为周二的晚上，而现在则是周六晚上。
如果对方是在收到信件的时候便立刻动身出发的话，那么到今天正好是4天。
也就是说，她每天至少要走上200公里……
最为关键的是，对方到达目的地之后，不仅没有累到虚脱，反而依旧保持着温婉的风度，如果不是那一双已经几乎走烂掉的鞋子，她的身上甚至完全找不出一点长途跋涉的痕迹。
这真的是人类所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就在这时，早坂爱在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
源景的母亲搞定他父亲的方法，难道就是凭借武力强上的吗？
呜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可以说是正攻法中的正攻法了……
将这个有些荒诞的想法压在心中，早坂爱按照之前的计划，正坐在了这位女性的身边。
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的意思，这至少证明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并不坏。
在心中悄悄比了个‘耶’的手势，女仆小姐有些疑惑地说道:“可是，我记得川西市不是有着直达东京的火车和飞机吗？再不济也可以做高速汽车。那您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步行这种又费时又费力的做法呢？”
“这是一种我对我自己的惩罚方式。”将手上的瓷碗放下，她对这位好心的少女直言不讳道，“我并未遵守和自己孩子的约定，因此便必须获得惩罚。”
‘约定’？
早坂爱对这个关键词起了反应。
而那位女性则垂下眼睑，柔媚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哀伤的神情。
“我家的孩子其实相当可爱。”仿佛在诉说世间真理一般，她如此说道，“他还小的时候，就可爱得一塌糊涂。而年级越大，他就变得越发可爱。”
“等到他上小学的时候，他已经可爱到让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如果是成年男性做出如此发言的话，应该会让人感觉有些恶心。
但是做出此番发言的，是一位雅致、清洁且美艳的妙龄女性，而且对方所夸耀的对象，正是早坂爱心爱之人。
这便让她甚是与有荣焉，甚至还相当认同地点点头，脸上也出现了浮想联翩的表情。
小时候的源景啊，还真想看一看，不知道‘婆婆’有没有带着他那个时候的照片……
然而这位女性的夸耀却并未停止——
“说起阿景有多可爱呢？他可是可爱到我在四天王寺为他办三岁生日派对，在大阪天满宮为他办四岁生日派对，在住吉大社为他办五岁生日派对，只为向神明和菩萨们夸耀自家的这个孩子呢。”
‘果然是源景。’
早坂爱在心中如此说道。
‘不过，这些庆生的地方都是些大阪有名的宗教场所啊，能够在这些地方办生日派对，难道说源景家是这方面的大家族吗？’
“然后呢，他六岁的时候，生日派对是在哪里开得？”早坂爱表现出了极为恰当的好奇心。
“之后就没有再开派对了。”女人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愁苦的表情，这并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一分楚楚动人之感。
“在六岁的时候，他和我打了个赌，我输了。”女性轻叹一声，话语中有着些许失落，但有更多的骄傲混杂于其中。
“按照约定，我以后不会再大张旗鼓地为他开生日派对。”
原来如此，还真像是源景的风格。
应该说真难为他忍了三年吗？
“而且我从那以后就没法和他一起洗澡了。”
哦，源景这是害羞了吗？
早坂爱的眼神有些亮晶晶的。她所遇到的源景，就好像一个无所不能的无敌超人。
但在他成为她所认识的这个超人之前，一定有弱小和稚嫩的时期。
这位女性所诉说的，就是她所不知道的、仍然弱小的源景。
唔，真的好羡慕。
如果自己是源景的青梅竹马就好了……
“不过幸好，他没有收走我洗衣服的权力，这样我还可以将就一下。”
你等下！
话题好像偏向了奇怪的地方。
你只是去清洗了衣物而已，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没有吧？！
“之后，便是阿景长大成人的时间了。”好像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她并没有理会少女脸上的古怪之色。
“少年长大之后，自然是想要离开家出去闯荡一下，于是他便向我辞行，说是要去向外地上高中。”
“这怎么行？以阿景的聪明才智，我并不担心他会被坏人骗。但是，阿景他毕竟正当少年时，又长得那么可爱，万一被坏女人骗了心……”说到这里，她话语中的温婉和忧愁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原本那如妖似魔般的气势仿佛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但是，这是孩子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对我提出请求，我也实在不好驳他的面子。”
“于是，我就找了一座据说谁都考不进去的高中，跟他说只要他能通过这家校园的入学考试，我就准许他去外地上学。”
‘那所高中，就是圣伊甸学园吧？’
早坂爱有些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源景会来到这里的原因？’
“不仅如此，我还用了各种办法来阻挠他，结果都被他一一化解了，他最终不仅还是考上了这里，而且我还因为之前的犯规举动，不得不立下【不主动去找他】、【不主动联系他】的约定。”
这就是她要惩罚自己的原因吗？
虽然是受了校方的邀请，但是她确实是破了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邀请函应该是两份吧？您的丈夫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早坂爱将话题引导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方向。
却发现对方正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丈夫？”她说出这个词的语气有些生涩，“我并没有结婚啊，为什么会有丈夫？”
“咦？”早坂爱有些愣住了。
没有丈夫？那源景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白鹤叼过来的不成？
“源景是我的养子。”注意到少女有些僵住的面庞，这位妙龄女性好心地如此解释道——
“我是他的义母，源赖光。”
义、义母？！
早坂爱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等、等一下，如果是义母的话，之前的那番话语，明显大有问题啊！
你究竟对源景做了什么？！

四十八、源景所亲手造就的‘怪物’

这位名为源赖光的女性，并不是源景的生母，而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义母。
这件事显然极大地出乎了早坂爱的预料，也导致她露出了相当不合时宜的震惊神色。
这显然是不应该发生的。
目前她为自己所设定的角色，是一位好心的邻居。
在看到夜色已深，而那位盘坐在邻居家门口的女子仍然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后，便出于善意地为这位有些可疑的女子煮了碗肉粥。
仅此而已。
这样的话，自己对源景和源赖光并非血亲这件事表现得如此震惊，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这显然已经超过了‘邻居的关心’这一界限。
早坂爱之所以不向对方说明自己和源景的关系，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不太确定这位女性和源景究竟是友是敌。
如果对方是来找源景麻烦的、他过去的仇家的话，那自己的这层伪装就相当有用了。
幸运的是，对方并不是源景的敌人。
不幸的是，对方好像是自己的‘敌人’。
虽然她目前表现得相当友善，但是以她之前的表现来看，如果得知了自己对他的义子抱有非分之想……
早坂爱瞥了一眼那仍被横放在女子膝上的长刀，又想到了楼下大门门锁处的‘刀痕’。
她可不希望成为下一个用来实验这把长刀是否锋利的‘牺牲品’。
幸好，早坂爱是一名极为优秀的情报搜集的专家，在这个时候，她反应得相当快。
面对着对方有些疑惑地看过来的目光，早坂爱并未掩饰自己的惊讶——
“源赖光？”
她只是将惊讶的的对象转换了一番。
她望向这位女性，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就是那个在平安时期斩杀了酒吞童子和土蜘蛛的源赖光吗？”
“那位大人，原来是女儿身吗？”
紫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有些理解的笑容。她用相当柔和的语气说道，“没错，我的名字，确实是承袭自那位先祖的。”
“咦，可是我记得，那位大人的本家应该已经绝嗣了才对……”早坂爱露出了恰如其分的迷惑，悄悄打探起对方的身世起来。
“明面上的本家，确实早就在几百年前断绝了。即便没有死亡，却也抛弃了‘源’这个姓氏，改为用足利、德川等等其他的姓氏。”
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源赖光解释得相当认真。
不，应该说她本来就不觉得这是什么应该隐瞒的事情。
事实上，这其实是樱岛的华族们差不多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并未透露给那些平民百姓罢了。
“但是，其实先祖还有一支血脉流传了下来，这就是我这一脉。”源赖光说道，“本来，我们是在神社中，为先祖源赖光守墓的那支血脉。”
“因为自封于深山之中、几乎不与外界联系，外加宗教方面的庇护以及自家所掌握的武力，这才顽强地生存到了现代而没有断绝自身的血脉。”
“而按照族规，为了表明自己并未忘记先祖，无论男女，在接任族长一职后，便要忘记自己之前的名讳，接过‘源赖光’这个名号。”
“家祖自然是男性，但是在承袭到我这一代的时候，因为族中的男性都不太成器的缘故，所以我才会接过族长一职，成为这一代的‘源赖光’。”
在如此说着的时候，源赖光有些感慨地轻抚着膝上的宝刀，使后者发出了一声极有灵性的轻吟。
原来如此。
早坂爱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一声感叹。
源景的义母，竟然是源家的直系后代，这也就难怪她能够在那么多有名的神社以及寺庙中为源景庆生。
这可不光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必须还要拥有极硬的背景。
早坂爱突然有种不真实感，不禁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源景并没有源氏的血脉，但是看起义母对其的重视程度，估计其在源家中的地位也不会低。
这也并不奇怪，以源景的才情，只要那群人不瞎的话，是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的。
只是……
这样的话，早坂爱想要攻克源景这座高山，却就显得愈发困难了。
怎么有种自己突然变成了想吃天鹅肉的某种四足动物的感觉？
但少女马上便将这一瞬间的灰心丧气抛诸脑后。
早坂爱还记得，源景在那被他称为‘世界尽头的百货商店’中，用实际行动教导了自己的那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不可能。
也正因为受到源景此番言行的教导，早坂爱才会从一个喜欢逃避的胆小鬼，变成了现在这个敢爱敢恨的自己。
她相当喜欢自己现在的这番模样。
但她更喜欢的，将自己变成这幅模样的源景。
从某种方面来讲，现在的早坂爱，是源景亲手补足了弱点后，所造就的‘怪物’。
这估计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自作自受’？
“这位姑娘，”就在此时，源赖光已经将碗中的肉粥饮尽了，将有些空的瓷碗递还给少女，她突然表现得有些犹豫。
“我叫早坂爱，”早坂爱看出了对方好像有事情要问自己，便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叫我早坂就好了。”
“好的，早坂。”源赖光点头接受了这个有些亲切的称呼，“其实，我刚刚看你回来时所穿的服饰，好像也是那个圣伊甸学园的校服吧？”
“没错，我确实是圣伊甸学园的学生。”早坂爱点头称是。
“我因为并未在外边上过学的缘故，因此对于现在的高中生的作息也不太清楚，”源赖光话语中有着些许迟疑。
“但是一般来说，现在的高中生，会这么晚都不回家吗？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吧？”
“……确实。”早坂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其实是知道源景是去干什么了，那位少年作风一向坦荡。
但是，按理来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来了才对啊？
除非……
“您没有他的手机号码？”将心中的些许不安压下，早坂爱提示着源赖光。
而后者的脸上露出歉然，“可能是因为一直住在深山中的缘故，我对那样的电子器具一直都不太再行，再怎么坚固的电子产品，在我手上也撑不了多久。”
她面露愁容，显然很是痛恨自己的这种特异体质，“正因如此，我基本上也无法去联系阿景……”
“明白了。”早坂爱轻轻点了点头，“那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吧。”
少女并不准备隐瞒自己是源景同学的身份，源赖光看起来至少要在这里住到文化祭的样子，这种关系是瞒不住的。
而自己也恰好有着文化祭执行委员的身份，这也能成为自己知道对方电话号码的借口……
等一下！
就在摸到手机的时候，早坂爱的动作却是猛地停住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的手机所用的背景图片，就是源景的那张神父照……
如果就这么在源赖光面前使用的话。
自己对他的非分之想岂不是要暴露了？
感受着源赖光投来的充满期待的目光，早坂爱突然汗如雨下。
请问，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四十九、女仆小姐真不走运

恋爱情事乃JK之食粮，这是世间常识。
即便是在圣伊甸学园这样的贵族学校，也仍然不例外。
为了让自己的恋情得以顺利的发展，这些妙龄期的少女们发明出了许许多多的恋爱‘诀窍’。
而在目前的圣伊甸学园，一种说法正相当盛行——
那就是把心上人的照片作为手机的背景图片，并且3个星期不被别人看见，就可以获得神明大人的保佑，和心上人喜结良缘。
明明是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的说法，却在这群少女间传得煞有介事，甚至时不时有人满怀喜色地告诉自己的朋友，这种方法真的很灵验，自己已经和他顺利地说上了话云云。
作为某种程度上的‘校园百晓生’，早坂爱自然是知晓着这种传言的。
当然，作为一名新时代的女性，她对于这个传言的真实度自然是持否定态度的。
至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信誓旦旦地说这个方法有用……
那估计是因为这件事的完成给予了女性一定的自信。
或者说是她的手机背景图片其实已经被他人看到，并告知了那位男性的原因？
虽然我们的女仆小姐几乎完全洞晓了这个传闻的‘奥秘’，但是你要问她是不是也做了同样的‘傻事’的话。
那她肯定也是做了的。
别问，问就是‘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就算女仆小姐已经有99.99%的把握，证明这个传说纯属无稽之谈。
但是，还有那0.01%的可能性，来表明这个传言并非虚妄。
反正以早坂爱的心智和手段，想要不被他人看到自己手机的背景图片不过是件相当轻松的事情。
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早坂爱将自家大小姐（或许应该加个‘前’字？）发过来的那张照片设为了自己手机的背景图片。
这样的行为，到底给没给她在恋爱上带来好运这一点，尚且无法确定。
但却成功让女仆小姐的工作效率降低了大约5个百分点。
而就在现在，为了那虚无缥缈的0.01%，她也在源赖光的面前，露出了第一个破绽。
我们的女仆小姐，踏出了‘错误’的第一步。
源赖光的直觉只敏锐，早坂爱已经有了充分的认知。
凭借武人的直觉，她甚至能够发现自己躲在猫眼儿后的目光。
在拥有这种‘秋风未动蝉先知’般灵敏直觉的武者前，任何遮掩手机屏幕的行为都是不切实际的。
也就是说，只要在她面前拿出手机，打开屏保的话——
源景那张既充满圣洁气息却又极为引人堕落的图片，就会展露在他名义上的母亲面前。
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早坂爱想都不敢想！
即便以最为乐观的态度来推测，估计也会被暴怒的源赖光持刀追杀。
就算以自己的身手逃脱了那明晃晃的白刃，估计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也会一落千丈……
那种事情不要啊！
早坂爱一向是有急智的，就在这危机关头，她突然想到了源赖光之前所说的话语。
如果她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是个‘电器苦手’的话……
女仆将手伸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中。
好像因为在源赖光的面前有些紧张的缘故，她在口袋中摸索半天，这才将手机拿了出来。
幸好源赖光的耐性极好，在看到眼前的这位少女动作有些笨拙后，也并未露出任何催促的神色，而是露出了鼓励的表情，似乎在为她加油。
但是——
“咦。”早坂爱按了下手机旁的按钮，却发现手机仍然保持着黑屏状态，并未被她的此番动作‘唤醒’。
“这是没电了吗？”少女有些喃喃自语道。在几番尝试无果后，她极为自然地将其再次揣进了口袋中。
她对着难掩脸上失望之色的源赖光说道，“我的手机没电了，但是别担心，我家中有着固定电话，我去用那个打给他吧。”
这么说着，少女便从原本的正坐姿态站了起来，将那瓷碗拿起，一副想要回到自己家中的样子。
“等一下。”源赖光的话语响起，这让早坂爱脸上的表情一僵。
但源赖光随后的话语却是有些扭捏，“能让我也一起去吗？我站在一旁就行。”
她的话语中满是渴求。
“我已经有71天没有见到过阿景的面容、听到阿景的话语了，如果害怕我弄坏电话的话，只要让我在旁边听听就好。”
“……当然可以。”面对这充满母爱的话语，早坂爱怎么会狠心拒绝呢？
“您也可以和他说说话啊，我觉得他也一定会很开心的。”早坂爱的话语中满是温情。
“可是……”源赖光有些犹豫。
“我来托着话筒就好，”早坂爱如此说道，“就算再怎么不适应电器，只要不接触的话，应该也没事儿吧？”
她向源赖光伸出了一只手。
“嗯！”脸上绽放出温婉的笑颜，源赖光抓住了少女递来的小手。
她从走廊的地板上站了起来。
然而，早坂爱并不知晓的是，这正是她踏错的第二步，
……
另外，关于女仆小姐在手机上所耍的花招——
其实相当简单，她在口袋中将手机【关机】了。
而她在源赖光面前所按的，也并不苏开机键，而是一旁的音量键。
这是只有对电器白痴才管用的小小花招。
……
早坂爱在前，源赖光在后。
两人就这么进入了少女的租房。
和源景的房间一样，这里是相当标准的1LDK，即一间卧室、一间客厅外加一间厨房。
固定电话被安放在客厅中。
但就当早坂爱来到客厅的时候，回头望去，却不见了源赖光的踪迹。
与此同时，从自己的卧室那边，传来了一阵有些奇异的响动。
这好像是门被人劈开的声音？
早坂爱的脸色一变，瞬间连碗都来不及放下，就急急忙忙地奔向了卧室的方向。
然而，已经太晚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虽然早坂爱经常去源景家做客，却从未向其发起过来她家中的邀请。
而这个原因，正呈现在一个最不应该知道真相的人的面前——
源赖光站在了少女的卧室门口，望向了其内的陈设，一副‘我看不懂，但我大为震撼’的样子。
因为早坂爱的卧室实在是有些太过夸张了。
源景的照片、海报、Q状玩偶、抱枕……
认真记笔记的源景、在足球场上驰骋的源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源景、戴着耳机走在路上的源景、品尝美食的源景……
各种各样的‘源景’充斥着这片空间，给人一种宛如走进了异域的感觉。
早坂爱有些绝望地抚住了额头——
有没有那种能够倒流时间的抽屉，或者一照就让人失去记忆的闪光灯啊。
有的话能不能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十万火急啊！

五十、必须要清除源景身边的害虫!

宛如不动明王一般站立在早坂爱的卧室中，源赖光之前那温柔和蔼的表情早已不见了踪影，美艳绝伦的脸上全是静静燃烧的怒火。
在看到早坂爱卧室中的那番有些‘令人惊骇’的场景后，源赖光的反应相当迅速——
还不等早坂爱开口狡辩，咳，我是说解释，这位源景的义母就以鬼神般的技艺将少女制伏了。
作为四宫家培养出来的女仆，早坂爱的身手已经相当了得了。但在愤怒的源赖光面前，她还是有些不够看。
不，应该说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幸运的是，源赖光并未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且她受佛教的影响极大，仍然怀有一颗慈悲之心……
总之，她并没有讨取早坂爱性命的意思。
她并未动用手中宝刀那锋利的刀刃，甚至连刀背也没用——
她用的是杀伤力最小的刀把。
即便如此，早坂爱也并未在她手上支撑几个回合。
只用了几息的功夫，胜负便已经分明。
早坂爱并不清楚源赖光究竟用了怎样的技巧，作为以‘武’立家的源氏，有几门不为人知的独门秘技也并不奇怪。
总而言之，在被源赖光击倒在地后，虽然少女的表面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但是她的身体各处却在告诉她一件事情——
它们开摆了。
现在的早坂爱，脖子以下的部分都暂时脱离了早坂爱的支配，受其自由支配的，可能就只有一张嘴了。
这应该也是源赖光故意为之，因为她还要从这位觊觎自家孩子的‘害虫’嘴中撬出话来。
不过，在这之前——
将Q版的源景玩偶抱在自己的怀中，源赖光脸上的冰雪消融，露出一副笨蛋母亲的表情来。
她对于自己的武艺有着绝对的自信。
根据她的判断，身体已经菠萝菠萝哒（日语谐音‘破破烂烂’）的早坂爱已经不足为虑。
而趁着这个机会，她正好可以补充一下早已见底的‘源景能量’。
将玩偶抱在怀中后，她抬起头，又望向了被早坂爱贴在墙壁上的海报和照片……
这些东西，有一部分是来于早坂爱的职务之便。
在之前，源景为了高一A班的班级活动，暂时贡献出了自己的肖像权。
这让早坂爱不仅体验了一把为心上人描眉画黛的幸福感，还收获了相当多的照片素材。
而除此之外的大部分，则是出于其与IT社之间的交易。
之前也说过，恋爱情事乃JK之食粮。
而作为圣伊甸学园中交游甚广的存在，早坂爱凭借这个身份获取到了相当多类似的信息，并借此促成了很多对彼此之间互相暗恋的男女。
这其中就有IT社的成员。
这便是她索要的‘报酬’。
但是现在——
这些被她辛辛苦苦搜集来、或是亲手制作的‘感情寄托’，却被源景的义母以大义的名义，通通收走了。
宛如被人偷走了过冬物质的松鼠一般，早坂爱发出了几声有些痛苦的呻（）吟。
但是她的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这就导致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源赖光就这么把自己的‘宝物’据为己有。
这种感觉真是太讨厌了！
在将少女的‘宝物’几乎搜刮一空之后，源赖光重新来到了趴伏在地的早坂爱的身旁。
似乎因为收获颇丰的缘故，她的心情显得相当好，脸上的表情闪烁着名为‘快乐’的光辉。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给早坂爱什么好脸色。
源赖光是位相当溺爱孩子的‘母亲’。
虽然她仍然是云英未嫁之身，但是比起一般的母亲，她的‘母爱’反而要强烈得多得多。
源赖光的童年和少女时期并不幸福。
她的父亲就是上一代的‘源赖光’，而她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惊人的天赋，也就顺理成章地被预定为下一任的家主。
小时候的源赖光相当懂事。
她爱着自己的父母，因此在得知此事后，当时仍然稚嫩的她却是相当自觉地承担起了重担。
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自己当上族长的话，爸爸就不用那么累了吧？
在同龄人还在嬉笑打闹的时候，她便已经开始经受起只能用‘残酷’来形容的特训，从而让自己迅速地成长了起来。
但是，人毕竟不是机器。
就算少女的身体能够承受源家那高负荷的训练，她的心灵却也日益不堪重负。
而就在她击败了自己的父亲，接过了‘源赖光’这个名讳后，她心中的黑暗情感也便淤积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程度。
只需要一个引子，外表十分坚强的她便会陷入崩溃。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在山中捡到了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相当神奇的男孩。明明看上去大概只有一岁多不到两岁的模样，却是表现得相当成熟冷静。
明明地处偏僻的深山老林之中，一副和大人失散的样子，但是却不哭不闹，透露出一股不符合其年纪的沉稳来。
在源赖光（她当时还不叫这个名字）发现他的时候，他正一脸认真地看着树桩上的年轮，似乎在据此判断大致的方向。
源赖光问他：‘父母去哪里了？’
他的回答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于是，源赖光就把他捡回了家。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让父母出面收养这个孩子才是常理，这样的话，源赖光便会多出一个弟弟。
但是源赖光显然有着自己的想法。
只是姐弟关系的话，小时候虽然好，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源景的长大成人，彼此的关系会不可逆转的疏远起来。
她才不要这样！
对深受宗教影响的源赖光还说，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就神佛菩萨赐予她的礼物，是她就要沉浸于黑暗时，所出现的一缕光明。
只是姐弟关系的话，是无法满足她那颗贪婪的心灵的。
必须是某种更加牢固、绝对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冲淡的关系……
于是，身为族长的她不顾他人的反对，将源景认作了自己的义子，并将自己的满腔热爱，都倾注给了这个上天赐予的孩子。
也正因如此，面对这种对自家的孩子表露出觊觎之情的少女，她的态度自然不好。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然想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从自己手上夺走……
这样的事情，妈妈可是绝不会答应的！
“阿景这么晚还没回来，你肯定知道原因。”蹲在少女的身边，源赖光将脸一板，眸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说，这是不是你捣的鬼？”

五十一、我要说的事,你千万不要害怕

在一般情况下，源赖光其实是个相当和善的人。
虽然是武家之女，但是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却是相当传统，是那种在樱岛的现代社会相当少见的那种大和抚子。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碰触到她的‘逆鳞’。
而这个‘逆鳞’，自然就是源景。
一旦牵扯到源景，这位‘母亲’就会变得相当任性，甚至不惜做出有些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
不，不能说是违背原则。
因为她为人处世的最重要的原则，便是‘一切为了源景’。
从这个方面来讲，她从未违背这个原则。
她之所以会在进入早坂爱的家中后，突然从其身后离开，并对少女的卧室破门而入。
其原因，便是一种预感。
这是一种只有顶尖的武人才会拥有特殊感觉，根据源氏的古书中的记载，一般称其为‘心血来潮’。
源赖光预感到，少女的卧室中有着和自家的源景有关的东西。
而仅凭这不可捉摸的预感，她就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入，做出了平常的她绝不会做出的行为。
由此可以看出，源景在她心中究竟处于何种地位。
而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她一开始其实对于早坂爱的印象相当好，这个女孩子不仅长得可爱、而且也很心善。在看到手持利刃的自己后，不仅没有畏惧不前，反而担心自己饿肚子，给自己端来了一碗肉粥。
但是，在发现其卧室的秘密后，这些许的好感便不翼而飞了。
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你有一个女儿，平常一直视若珍宝，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结果有一天，你去女儿的男性同学家做客，结果却发现他不仅私藏自家女儿的照片，甚至还做了自家女儿的玩偶和抱枕加以亵玩……
在发现这个情况后，就算对他之前的观感再怎么好，估计也会忍不住暴跳如雷的。
早坂爱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她知道，在源赖光发现了自己卧室中的秘密后，今天的行动便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
不仅如此，自己现在还受制于人，那便是失败中的失败。
现在的自己，不仅没能成功获得源景母亲的好感，反而估计会直接上了她心目中的黑名单，还是永远也擦不去的那种。
但对早坂爱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虽然接触的时间尚短，但是因为源赖光本来就没有隐瞒的意思，所以早坂爱已经完全看出了源赖光的本质——
她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源景控。
这倒不稀奇，因为‘源景控’已经足够多了。
但和其他人有着根本上不同的是，源赖光是源景的‘母亲’。
也就是说，而和一般的母亲不同的是，她可不会向源景‘催婚’，反而会尽力排除掉想要靠近自己儿子的少女，从而达到永远独占源景的目的。
‘真是的，母子关系可是犯规的啊。’早坂爱心中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从这个方面来讲，自己和源赖光本就没有和谐相处的可能。
不，不仅是自己，只要对源景怀有恋慕之心的少女，全都是这位‘母亲’不共戴天的仇敌。
想要通过获得其母亲的好感度，进而攻略源景的路线，从一开始就是一条死路。
源景的这位‘母亲’，可绝对不是什么助力，而是少女们所必须要打倒的‘强敌’。
‘源景的攻略难度本来就够高了，能不能不要再往上增加难度了好吗？’
虽然在心中如此吐槽，但是面对盛怒中的源赖光，早坂爱却表现得相当乖巧，就仿佛已经已经死心认命了一般。
“源景的话，目前应该在世田谷区，冬马曜子女士的住宅中。”早坂爱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他写了一首曲子，最近正忙着将其制成成品，用以参加圣伊甸学园的祭歌评选。”
“冬马曜子？”因为源氏目前基本上是半隐居的状态，源赖光其实并不认识这位鼎鼎有名的钢琴家，但是她却能够判断出，这是一个女性的名字。
于是她的眉头便愈发紧皱，“阿景和这个冬马曜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到她家里去做这种事情？”
“冬马曜子和源景是什么关系，我不太清楚。”早坂爱斟酌着自己的言辞，“但是冬马曜子的女儿，也就是冬马和纱，似乎也对源景另眼相看，几乎每天早上都要等他一起上学。”
她小心地窥探着源赖光的神色，发现她的脸色好像又黑了一重。这也印证了她此前的猜测。
“最近，冬马曜子女士有事出国了，因此冬马和纱便邀请源同学前去她家，因为她家中有着相关的设备。”
“等一下，”源赖光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现在阿景是和那个冬马和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那倒不是。”早坂爱摇了摇头，然而，还不等源赖光松一口气，她便继续说道，“雪之下同学也在。”
“那个雪之下同学……”
“女的。”早坂爱已经会抢答了，“而且很明显也对源景有意思。”
“！！！”源赖光瞪大了眼睛，显然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她望向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已经越过了九点半，几乎快要到十点了。
“两女一男，夜不归宿……”仿佛梦呓一般，源赖光重复着这样的话语。
“太不健全了！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妈妈我可不答应！！！”
仿佛过境的飓风一般，源赖光迅速地站起身来，随后便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间。
早坂爱听到了重重的关门声，以及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在确认源赖光已经离去，绝对不会再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早坂爱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之后，她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卧室张口说道——
“嘿，Siri。”
有些熟悉的红灯亮了起来。那是和源景相同的牌子。
源赖光确实很强，但是她并非没有弱点，而其中最为严重的一项，便是其对现代科技的不熟悉。
她应该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做不了什么，这才如此轻易地将自己放置在一旁的。
感谢现代科技的发展，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可要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比如说，呼叫一支奇兵……
“请帮我拨打藤原千花的手机。”
早坂爱向着AI发出了自己的指令。
而后者相当忠诚地执行了这个命令。
在一段相当简短的铃声之后，藤原千花那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是早坂同学吗？这么晚了还要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藤原同学，”早坂爱说道，“我要说的事，你千万不要害怕……”

五十二、突然断电往往是个极坏的预兆

“终于完成了。”
冬马宅的地下音乐室中传来了小小的欢呼声。
这是雪之下雪乃的声音。
此时的雪之下雪乃再也不复往日的冷静沉着，甚至有些高兴得手舞足蹈。
而冬马和纱的表现更是不堪。
她用双手轻轻地捂住了嘴巴，好像想要抑制住自己那想要大喊大叫的冲动。与此同时，好似沾染上晨露一般，她的双眼变得晶莹起来。
充斥着喜悦之情的泪滴仿佛在下一秒就会从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滑落。
终于结束了吗？
源景的心中，既有完成一件杰作的满足感，但又带着些许‘就这么结束了吗？’的遗憾。
但是前者明显远远超过了后者。
因为强度过高的站立演奏，他的手指和足部甚至都带上的些许麻痹感，让他有种好像要这么融化在舞台地板上的错觉。
如果现在就这么躺下的话，就算是这又冷又硬的地板，源景也有立刻进入梦乡的自信。
和只需要弹奏钢琴的冬马和纱以及只用管电脑软件的雪之下雪乃不同，他不仅要经常转换弹奏的乐器，还要时不时地去和雪之下雪乃一起调整‘初音未来’的音轨。
虽然中间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外出采买和进食，但是和源景所付出的辛劳相比，还是有些杯水车薪。
不过还不行，在睡觉之前，还有着要做的事情。
否则的话，这之前的坚持便白费了。
源景从肩膀上摘下吉他，轻轻地将它放在了地上，随后他便回头看了看钢琴前的冬马和纱。
她此刻正扶着钢琴站起了身子。因为久坐再加上要一直踩踏板的原因，她的腿脚稍微有些发麻，走起路来也好像喝醉了酒般，稍微有些踉跄。
她就这么有些摇晃地朝着源景走来。
在接近了源景之后，少女极为自然地将握住了源景空出来的左手。
那滑嫩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的触感再次袭击了源景的触觉。
他对这种触觉并不陌生。
光是今天晚上，他的右手便有很长一段时间被这种温柔的触感所占据。
而到了现在，少女连他的左手也不放过了。
源景眨了眨眼睛。
今天晚上发生最大变化的，其实是冬马和纱——
在听过源景的那一番话语后，她变得‘大胆’了许多，再也没有之前那一副畏首畏尾、谨小慎微的样子了。
冬马和纱并没有将源景的左手握得太紧，但是从那轻轻柔柔地插进源景手指缝隙中的纤细手指上，却能够轻松地看出其对源景的依恋来。
少女朝着雪之下雪乃所在的位置轻轻地拉了拉。
其动作的含义相当明显。
正好，这本来也是源景所想要做的事情。
于是，两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着，来到了雪之下雪乃所在的吧台之中。
而在那里，雪之下雪乃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作为对两人都极为了解的存在，她自然清楚自己的心上人和挚友所想要的是什么——
在睡觉之前，至少要将这三人努力的结晶完完整整地看上一遍。
在她面前的屏幕上，那位有着葱色双马尾的歌姬已经蓄势待发。
好像‘她’也在期待着将这首歌曲献给这三人一样。
……
吧台中的空间并不算太大。
这原本就只是冬马曜子女士按照自己一个人的规格所量身定做的，她显然并未设想过，有一天这里要容纳下三个人。
而源景，此刻正被两位少女夹在中间。
他的背后，传来了冬马和纱那相当有分量的触感；而在他面前，雪之下雪乃那一头靓丽的黑色长发正悄然飘来些许清香。
明明彼此的姿势都颇为暧昧，但是三人都并未因此产生任何拘谨。
因为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屏幕上那位大名鼎鼎地电子歌姬上了。
“准备好了吗？”坐在最里面的雪之下雪乃如此说道。
在获得两人肯定的答复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屏幕上那已经被放到播放键的鼠标便要按下。
而就在三人都有些屏住呼吸的时候——
地下音乐室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整个光源，便只剩下三人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所发出的淡淡荧光。
三人都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
“这是停电了？”在这充满仪式感的瞬间被打断，雪之下雪乃的心情显然并不算太好，“不应该啊，这里可是东京有名的富人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停电才对。”
她扭头望向冬马和纱，“和纱，你接到过通知吗？”
三人之前的笔记本电脑是安有蓄电池的，因此虽然已经停电了，但是还能正常地工作。
但是先前的气氛，却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破坏殆尽。
“没有。”冬马和纱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困惑，“奇怪，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我们家这栋别墅是有着备用电源的啊？按理来说，在别墅断电之后，它便应该自动投入工作才对啊？”
这么说着，冬马和纱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手机，将点亮屏幕后，开启了‘手电筒’这个功能。
一束有些惨白的光芒便从手机背后的小孔中发出，在这片黑暗中画出一道有些突兀的光路。
“我去看看情况。”作为冬马曜子的女儿，也是对这间别墅最为熟悉之人，冬马和纱有些自告奋勇地想要去探查一下这有些诡异的情况到底是因为什么。
但还不等她出发，源景便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行为。
“没问题的，我在这里住了十多年，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撞到东西的。”冬马和纱以为源景是不太放心自己的安全，便如此解释道。
源景却并没有因此放开手，在屏幕所散发出的荧光之下，他朝着冬马和纱摇了摇头。
“这次的停电好像并不简单，”他用另一支手指了指耳朵，“你们听，是不是从上面传来了有些奇怪的声音？”
在经过源景的提醒后，两女都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起来。
果然，一种极为奇怪的声音便传入了三人的耳中。
那是一种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的声音，两位少女一听便皱起了眉头，但是她们并不知道这声音起源为何。
源景却对这种声音相当熟悉，因为他本人也经常制造出这种声响——
这是用锋锐的利器斩断钢铁时所发出的声响。
再结合刚刚的突然停电……
源景突然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这里可是全东京治安最为良好的区域之一，应该不太可能发生那种事情吧？

五十三、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

“这是利器斩断钢铁的声音。”源景小声地对雪之下雪乃和冬马和纱说道。
在听到少年的话语后，两位少女有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联想到刚刚的突然断电，她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这里可是世田谷，东京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怎么会……”冬马和纱看上去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和自己所住的公寓楼不同，冬马宅是一栋安保设施相当完善的别墅。
冬马家毕竟是单亲家庭，再加上两人都是女性的原因，因此对于安全问题其实相当重视。
想要依靠暴力闯入这栋别墅，几乎是不可能任务。
对方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因此事先破坏掉了别墅的能源系统，直接瘫痪了大部分防护措施。
这种别墅的供电电缆应该是深埋地下才对，而且距离地面的距离基本超过了1米。
能够在完全看不出痕迹的地面上找到电缆所在的位置，并在短时间内将其切断……
这个人难道会土遁术不成？
虽然在心中如此吐槽，但是源景的行动却一点也不慢。
但接下来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很宝贵，不能浪费在震惊这种毫无意义的情感上。
面对突发情况，只有小丑才会一脸震惊地去喊“巴卡娜（不可能）！”，而源景这样的人，只会直接去考虑如何解决问题。
根据外面的声音来看，挥舞刀刃的人数只有一人。而且他并没有去死磕别墅的防盗门。
即使被断了电，那个足有十多厘米厚的铁疙瘩也不是能被轻易啃动的存在。
他应该是在劈砍窗户外的栅栏，想要破窗而入。
如果还有电的话，那个暴徒应该会被通电的栅栏击倒才对，可惜……
“报警。”源景言简意赅地说着，随后便取出了自己的手机，也调成出了‘手电筒’的模式。
他不知道樱岛的警察速度如何。按理来说，这里可是国际名人的居所，在得到消息后，警方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才对。
但是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并不是源景的风格。
现在距离那个暴徒破窗而入还有一点点时间，必须要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才是。
这里毕竟是音乐室，而不是什么兵器库。
作为遵纪守法的公民，冬马曜子女士也并没有私藏枪支弹药的癖好，当然也不会收藏什么刀枪剑戟。
这里除了乐器还是乐器，甚至连件像样的利器都没有！
虽然极为擅长音乐，源景可没有信心能够用一首曲子便能化解对方的戾气，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是音乐，又不是洗脑！
而且，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不是脑子坏掉的疯子，就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恶徒。
就算他真的会催眠洗脑，估计也产生不了什么效果。
幸运的是，源景也并非完全束手无策。
就着手机的光芒，少年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地下音乐室的那架钢琴前，将其琴盖打开后，他便将手伸到了钢琴的‘腹’中，以极为娴熟的手法，将钢琴线抽了出来。
希望这东西能有用吧……
……
铿铿！
咔嚓！
铿当！铿当！
伴着些许怪异的声响，一双白皙的赤足踩在了冬马宅内的地板上。
手持利刃的源赖光，微微有些气喘。
从大阪的川西市花了四天时间走到东京，再从源景的公寓楼马不停蹄地赶到冬马宅……
即便是源赖光这样的人，也不禁感到些许疲惫。
原本被她穿在脚上的鞋子也终于在刚刚寿终正寝，被她丢弃在了路上。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凭借着身为武者的惊人直觉和那浓厚得可怕的‘母爱’，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家孩子的位置——
不会错的。
和自己已经分别了71天零15个小时的阿景，就在这家别墅里。
而且……
她的一双紫眸锁定了那扇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他就在那里扇门里面！
赤足踏在地板上，源赖光的动作仿若灵猫一般悄无声息。
只要到了那里，只要到了那里的话。
就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
嗯？
就在她走到楼梯的尽头后，她并未伸出手去推门。
而是直接用手上的利刃，轻而易举地将其切开。
轻松得就好像那扇门的材质并不是硬木，而是黄油一般。
源赖光轻轻地俯下身子，从自己‘开辟出的道路’中走进了地下室。
而就在源赖光踏入地下音乐室的那个瞬间——
数道极强的光线射来，直接照到了她的面部。
因为她是直接砍出了一个大洞的缘故，因此其头部所在的位置便极好判断。
百般武艺，此乃闪光灯！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处突然被如此强烈的光线所照射，只要还是人类的话，就一定会产生一定时间的目眩。
而源景所做的准备还不仅如此。
源赖光踏在地下室地面上的那只脚正巧踏在了陷阱中，在其被闪光所目眩的时候，柔韧性极佳的钢琴线便在某人的拉扯下嗖的收紧，直接死死地套住了源赖光的脚腕。
从中传来了极强的拉扯力道，意图夺去这位闯入者的平衡。
凭借着有限的材料，源景组装出一个简易的滑轮组来。
通过这个力量放大器，就算是凭借少女的力气，也能轻松地拖倒一名壮汉。
没错，用闪光灯照人的，是冬马和纱。
手握源景所制的简易机关的，是雪之下雪乃。
而源景呢？
他正用力抡起一把贝斯，朝着这位不速之客的头部用力砸去。
对于手持凶器，强闯他人居所的暴徒，源景可没有半点心慈手软的想法。
更何况，这里可不仅只有他一个人。
冬马和纱和雪之下雪乃可都还在这里。
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时手软，酿成什么大祸的话，他可是一辈子都不会饶恕自己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三重攻击，源赖光的脸上，却极为突兀地绽放出一朵极为灿烂的笑容。
如果这是在神社或者寺庙之类的地方，这笑容便如佛陀一般圣洁无暇。
但在这种情况下，这笑容却给她带来了一股极为强烈的妖艳之美。
其身上那如妖似魔般的气息突然浓郁了起来。
凭借源赖光的直觉，她会中这么简陋的圈套吗？
当然不会！
但她却就这么直愣愣地一头撞了进去，那是因为这才是能够最快达成她目的的办法。
以阿景的精明程度，如果发现敌人没中圈套的话，一定会隐藏起来。
虽然捉迷藏也挺好玩的，但是她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
原本有些踉跄的足部突然仿佛生了根一般踏在地板上，她的视力似乎也并未因为这突然的强光而受到影响。
面对着袭来的贝斯，只是一道寒芒闪过，其便轻而易举地被分成了两半。
在那之后，源景突然发现他已经被对方紧紧地抱住。
“抓~住~你~了~”
耳旁传来了湿湿热热吐息。
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态登场。

五十四、好搞定的女人和源景的婚约者?
二合一

断掉电源、砍断栅栏、劈碎窗户……
即便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也要不计后果地突入到这个别墅之中。
如此疯狂的行径，源景原本以为对方是什么想要挟持人质的绑匪，或者干脆是有暴力倾向的暴徒。
然而，源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目标竟然会是自己。
正是因为这样的判断失误，才会出现这种自己‘送货上门’的行径。
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有些不妙。
这位女性的力气相当大，在外人看来，被这么一位丰满美艳的妙龄女性抱在怀中，毫无疑问是一件异常香艳的事情，但对于源景这个当事人来说——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巨蟒紧紧地缠绕住了全身。
不仅如此，仿佛生怕他跑掉一般，对方那矫健的身躯正毫不犹豫地继续地压榨着他的活动空间。
就好像要把源景整个人揉进她怀中、永远不分开一般。
……大师兄，我有些明白你当初被何金银锁住时的感受了，我再也不嘲笑你最后的崩溃大哭了。
最为要命的是，伴随着对方的逐渐用力，源景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源景看过巨型蟒蛇捕食猎物时的影像。
这种既无尖牙、又无毒液的大型爬虫类生物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已经发展出一种安全有效的捕食方法——
那便是用自己的身躯牢牢地缠住猎物。
地球上的所有动物，想要汲取生命的活力，都必须要求助于呼吸运动，通过摄取空气中的氧气来帮助获取能量。
而巨蟒的紧缚则会慢慢地剥夺猎物的呼吸权，从而致使猎物窒息以进入昏迷状态，在那之后，它就能将其整个吞入腹中。
源景所看的古书中，也有相似的招数，被其称为‘蟒缠’。
那是一种只为了活捉敌人而专门开发出来的招式。
再这样下去的话是不行的。
源景已经感到有些缺氧了，再这么下去的话，自己陷入昏迷中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哪里来的女性暴龙？自己之前招惹过对方吗？
虽然对方看起来没有恶意的样子，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让事件发展下去的话，绝对会发生什么非常不妙的事情！
即便是身处绝境，也决不能放弃思考啊，源景！使劲思考一下，一定有什么能够脱身的办法！
可能是被这过于危急的处境所逼迫的原因，源景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转动了起来。
他必须要搞清楚的是：
这个女性到底是谁？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她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凭借之前的闪光灯，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眨眼的功夫，但是源景还是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漂亮到妖异的黑紫色长发就这么一直拖到小腿，并在末端用发饰扎了起来。
非常有东方人特征的精致五官，但却有一双相当漂亮的紫色眼眸。
身上的衣服则是淡紫色，而就在自己的眼前位置，一个样式相当古朴典雅的图案正在那深邃的峡谷中若隐若现。
其样式由下面的五片叶子，以及其上的三朵小花构成，有一种极为简约的美感。
源景是知道这个图案的。
事实上，这个图案在樱岛史上相当有名，作为【高中知识】已经达到Lv.3的源景来说，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图案代表了什么。
这是【笹龙胆】。
是源家的家纹。
据传，源赖朝年轻时到伊豆狩猎，一位少女捧着龙胆花送他，她的名字是北条政子，后来成为源赖朝的正室。这段姻缘成为佳话，源氏因而将笹龙胆作为家纹。
等一下，这也就是说，此人是与源家渊源颇深之人？
极为奇特的外貌特征、身上的源家家纹、超人般的武艺与身体素质、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再加上即将迎来文化祭校方给学生的父母都寄去了邀请函……
难道说，她是‘那个人’？
源景并不太清楚自己的推论是否正确，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下，也只能这样做了！
下定了决心后，少年竟然主动将腰腹收紧，借此产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空隙，他将上半身后仰，从而将自己的嘴巴与那紧贴的丰润中分离开。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只要一瞬，这点微不足道的自由便会重新被这位妙龄女性夺走，源景所面临的处境绝对会比之前还要难过。
手、脚、躯干都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光是获得嘴巴上的自由有什么用？
而且，这点时间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估计只能吐出一个简单的词汇。
源景可不是什么魔法师或者修真者，难道他还能念出什么能够改变现实的咒语不成？
如果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词汇估计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词，但是如果自己的猜想没错的话。
对眼前的这个人，这个词就是拥有这么神奇的魔力。
不仅如此，源景还稍微在其中加了一点‘料’。
如果用鹿业学姐的话来说的话，这估计也算是一种‘秘剑’吧。
回想着那本古书上的内容，源景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声调。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招了，因此表现得有些生涩。
但对于这位女性来说，已经相当足够了。
不，应该说是太过了也说不定。
“妈妈。”
他用一种迥异平常的语调，吐出了这个词汇。
明明是一个相当简单的词汇，结果却是相当立竿见影——
在听到这个词汇后，对方的动作就立刻僵住了。
虽然她并未放开源景，少年现在也依然处于只有一张嘴能动的状态，但是这就已经够了。
源景已经找到了最有用且高效的‘武器’。
“妈妈，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妈妈？”
冷静下来，源景。你绝对做得到。
“因、因为阿景竟然想要和同龄的女生夜不归宿，而且还是两个人……”
和之前那妖艳诡谲的声音不同，对方的回答再也没有了之前那如妖似魔般的气势，反而听起来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明明现在占尽优势的人还是她，但是在那一声‘妈妈’之后，两人在言语上的地位就一下子翻转了过来。
“妈妈，我好失望啊。”源景的话语中传递出了浓浓的沮丧，“我知道，妈妈是很了解我。但明明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妈妈，却在怀疑我——”
记忆中的技巧逐渐娴熟了起来，源景望向了对方的脸。
因为源景的话语，对方的脸颊好像有些苍白，紫色的眼眸中也浮现出挣扎躲闪的神色。
“妈妈，我是会做出那样事情的人吗？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的话，我会觉得非常失望。”
“不、不是的！”那位女性的反应激烈了起来，“我当然知道阿景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你的魅力太大了，肯定会有不知廉耻的女性，千方百计地想要谋夺你的身体。”
“妈妈，妈妈只是害怕你被那些女生给骗了！”
“哦，也就是说，妈妈这是不信任我吗？”源景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疏离，似乎并不认可对方的回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源景虽然并没有做过胡搅蛮缠的事情，但是他其实在网络上看过非常多相关的事迹，学起来自然也惟妙惟肖。
源景的这些话语显然让她慌了神。
“怎么可能呢？妈妈最信任的人就是阿景了，我可以对着漫天神佛发誓……”
但是源景并未让她把话说完。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源景并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
如果在这个时候放弃的话，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不想听妈妈的话，反正也不过是在用言语来骗我罢了。”他的话语中带上了些许怨气，“而且，你把我勒得好疼啊，妈妈。”
“怎么会是骗人呢？妈妈从不会骗阿景的，我这就放开你。”
很好！招数很成功。
除了用词和语气之外，源景所用的音调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这是被记载在那本古书上的秘技，在书上称其为【呼荡】，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发音技巧。
人类是一种对于声音相当敏感的生物。
他们想要从外界摄取信息的话，最大的依靠是眼睛所提供的视力，而第二依靠的，就是耳朵所带来的听力。
想要在剑术中战胜对手的话，干扰这两大感觉无疑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之前源景所破解的【无之太刀】，便是采用了干扰视力的手法，在隐蔽的草丛中、以敌人完全看不到的角度用木屐发起攻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后，再用长刀斩下对方的首级。
而这名为【呼荡】的技巧，则是瞄准了对方的听觉。
古书的编纂者称其发现了一件事情——人类对混杂了吐息和独特声调的异性声音，比较没有抵抗力。
正因如此，便发展出一种极为诡异的【秘剑】。
技巧上，就是用特殊的语调，反复呼喊异性的名字，在她（或他）耳边发出甜美的呢喃……最后对方的意识就为逐渐朦胧，任凭这声音的主人摆布（古书原话）。
古书上称，这是女性剑客应对男性剑客的不二法门，说有不少女性剑客借此以弱胜强，战胜了按照常理来说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
但书中也告诫过，这种方法不可滥用，否则便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书中还列举了滥用这种技术，最终被数名异性枭首后惨死街头的数位剑客。
男性女性都有。
反正当时的源景其实看得挺乐的。
这个所谓的【呼荡】的技巧，在他看来，大概就是古代的催眠术之类的东西。
之前出于对这种神秘技术的好奇，源景大致地锻炼过一些发声的技巧，而在新鲜感过去之后，他就将其抛诸脑后了。
他从未对别人使用过这种技巧，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真人身上使用【呼荡】。
没想到效果惊人的好。
不过，考虑到对方的身份，源景也并不对此感到特别奇怪。
【呼荡】这种技巧，是二者之间的感情越是深厚，效果越好的。
既然他的猜想已经证实是正确的。
那么他基本上也可以确定，对方对自己的感情，可以说是浓厚到近乎病态的程度了。
当然，在她的认知中，这就是‘母爱’。
紫发紫眸妙龄女性，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源赖光了。她虽然面露依依不舍之色，但还是放开了源景。
她仍然扁着嘴，一副相当委屈的样子，却仍然紧紧地挨着源景，源景仍然能够从背部感受到对方传来的那有些沉甸甸的压迫感。
源赖光轻轻地环抱着眼睛，同时朝着那边的两位少女露出相当不善的目光。
两位少女也有些面面相觑。
在源景被控制住的时候，两位少女都是极为惊骇。甚至不顾这是螳臂当车，就想要去救助源景。
但还不等两位少女进到身前，她们便听到源景所吐出的‘妈妈’一词。
啊，这。
闯入别墅中的，原来是源景的母亲吗？
她们有些不太好办了。
至于对方投来的有些不善的目光，两女倒不太在意。
毕竟是未来的婆婆，看儿媳不顺眼是很正常的事。
原本一场灾祸，好像就要这么被消弭于无形。
而就在此时，源景和源赖光的耳朵均是一动，两人抬起头，朝着楼梯上望了过去。
便看见一个粉色的身影，在一堆全副武装的保镖的包围下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那自然是早坂爱所叫的奇兵，也就是藤原千花。
在看到并未出现她所预想的那般尸横遍野的景象后，藤原千花很是松了一口气。
于是，粉发的少女便整了整衣着，似乎要恭恭敬敬向源赖光问声好。
但是源赖光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只见光芒一闪，源赖光手中的利刃便一下子插到了藤原千花的面前。
她所用的力气非常大，以至于剑刃的一半都没入了藤原千花脚前的地板中，整个剑柄都在不停地嗡嗡乱颤。
其警告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源赖光竟然反应得如此激烈，她之前见过藤原千花吗？还是说藤原千花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了她？
藤原千花也显得非常疑惑。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并未发现任何失礼之处。
源赖光接下来的话语，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不许向我行儿媳礼！”她向藤原千花喝到，“藤原氏和源氏的婚约虽是祖宗订下的传统，但是身为族长的我，可绝不会同意你和源景的婚约的！”
先是片刻的安静，随即——
“咦咦咦咦咦！！！！？？？”
这样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五十五、失而复得的记忆和搬家计划
二合一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叫醒‘主人’这份工作，虽然并不讨喜，但是这毕竟是闹钟的本职工作之一。
作为没有感情的机器，‘忠诚’是它极为重要的一个属性。
因此，在到达了被其预设好的时间后，它便极为负责的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响声，好让自家的主人从混沌的睡梦中苏醒过来。
被这铃声所惊扰，源景睁开了眼睛，从一场极为特殊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他有些呆然地望着那已经看过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天花板，表情中带着几分疑惑与不敢置信。
源景终究还是没有在冬马宅家过夜。
倒不如说，在昨天那种情况下，应该没有人能继续执行之前的计划吧？
在源赖光曝出藤原千花和源景之间有着婚约这一消息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最终，源景所提出的‘暂且回家，让彼此都冷静一下’的提议获得了一致认可。
顺带一提，源景他们离开的时候，藤原千花的人正在紧急修复冬马宅那被破坏的电缆和窗户，并且替换掉被源赖光破坏掉的诸多家具。
他们的效率相当高，其负责人（对方似乎是藤原家的管家女仆）信誓旦旦地向冬马和纱保证，整个工程绝对用不了半个小时，绝对不会耽误冬马小姐的睡眠云云。
源景并不怀疑她的说法，作为大家族的专业人士，这位女仆小姐的说法信服力相当高，她所说的‘在半个小时内将冬马宅回归原样’绝非虚言。
但他觉得就算她能做到那样的事情，冬马和纱昨晚的睡眠质量估计也不会太好。
不仅是冬马和纱，估计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她们也同样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但和少女们不同，源景在昨天晚上的睡眠质量却相当高。
他不仅一沾枕头就着，而且还做了一个有些漫长的‘梦’。
在‘梦’的开始，他变成了一个接近两岁的幼儿，不知为何出现在一片枝繁叶茂的深山之中，在他想要‘自救’的时候，被一位紫发紫眸的少女捡了回去。
她不要自己喊她‘姐姐’，一定要称呼她为‘妈妈’……
梦中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中并不相同。
虽然在现实中不过刚刚过去一晚，但是在源景的‘梦’中，他已经经历了从2岁一直到16岁的漫长岁月。
从一个只到‘妈妈’大腿高的小鬼头，成长为比她还要高上一头的俊秀少年。
而在梦境的最后，便是自己提着箱子走上了开往东京的火车，而‘妈妈’则是站在站台上向他挥舞着手告别。
她那一双紫水晶一般的眼眸中，大滴大滴晶莹的泪珠正不断地流出，饱含着对自家孩子的不舍……
不，那不是梦。
已经清醒过来源景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是梦的话，不可能那么清晰而且具体。
不仅如此，在自己醒来之后，这段梦境也并未像朝露般倏忽而逝，反而在源景的脑海中牢牢地扎下根来。
只要源景仔细回想，一些场景便极为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源景还从中发现了无论是在前世，还是在进入圣伊甸学园后都未曾见过的陌生人的面孔。梦是基于现实而产生的泡影，一般来说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这种种迹象，均指向了一个共同点——
源景昨晚所做的，并不是梦。
而是真实所发生过的事情，是镌刻于源景脑海之中的记忆。
而这段记忆为什么会被封印起来，而尘封这段记忆的究竟是谁……
源景的眼前，一个有些虚幻的数据面板徐徐张开。
除了这位仁兄之外，源景并无其他人选了。
不过，和其他系统不同，自家的这个熟练度系统可不带任何解答功能，别说那种能够插科打诨的系统精灵了，就连能够让源景推测其意图的任务系统都没有。
它就像刚刚叫醒他的闹钟一般，只是一件会遵循着某些规则运行的‘机械’，并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彩……
‘咦，等一下，系统面板上好像突然多出来了三个技能？’
源景将面板翻到了自己的技能栏，发现其中多出了【徒手格斗LV.3】、【剑道Lv.3】以及【弓术Lv.3】的字样。
‘我之前就有些奇怪了，明明面板上并没有相关的技能，但是我好像出乎意料的能打。’源景想到之前在和早坂爱云游东京时，徒手制伏了四宫云鹰随从的事情。
‘原来如此，虽然记忆被封印了，但是已经锻炼出来的肌肉和本能并不会消失吗？’
进行着这样的思考，源景伸出手来，想要关掉那仍然不停作响的闹钟。
明明是如此简单的动作，此刻的源景却是根本无法完成。
事实上，目前的他正被束缚在床上，几乎无法动弹。
而导致他现在这个形态的罪魁祸首……
源景朝下望去，一团紫黑色的头发塞满了他的视野。
这个特殊的发色，只有某位在源景身边占据特殊地位的女性才有。
也就是他的义母，源赖光。
在前文中也说过，源景所租用的租房结构为1LDK，也就是说，只有一间卧室。
昨晚的时候，源景本想将自己家的床铺交给这位风尘仆仆、不远千里赶来的义母，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凑合一夜，结果却被对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一想到阿景正躺在沙发上，身为妈妈的我却躺在本属于阿景的床榻之上。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源赖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源景的安排，并信誓旦旦地说，在和自己最爱的孩子分别之后，受此刺激，自己的武道又上一层楼。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其实静坐已经和睡眠无异。
一边这么说着，她一边催促源景赶紧休息。
“你明天不还要上学吗？睡眠不足可是学生的大忌！”拿出了长辈的姿态，源赖光如此说道，“我就在客厅里就行，正好还能守护一下你的安全。”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朝着源景的大门处望了望，目光中满是警惕，好像在戒备某人的样子。
我又不是唐僧，哪里需要什么保护？难道还有人想吃了我不成？
虽然源景如此心想，但是源赖光毕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他并不好反驳她的观点。
结果……
源景看着正趴在自己胸前，睡得正香的源赖光，不禁有些无语。
‘这就是妈妈的保护方法吗？果然是【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源景晃了晃身体，想要将自家的母亲大人摇醒。
他其实觉得这是多此一举。闹铃的声音那么响，作为武艺几乎通神的存在，源赖光肯定已经醒了。
而她之所以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其原因不言自明。
“妈妈，已经是起床的时间了。”
源赖光仍然不为所动，源景能够听到她有些浅浅但是极为规律的呼吸声，似乎她仍然在甜美的梦境之中。
“至少先让我把闹铃关上……”
源景此话一出……
嘭！
咔！
“铃！”
在发出最后一声短促的声音后，闹钟心不甘情不愿地停止了工作。
在它的表盘正中间，插着一只菱形的飞镖。
源景：“……”
闹！钟！
“妈妈，你如果再装睡的话，我可要生气了。”源景说道。
这句话立竿见影，只见那一头紫黑色的长发轻轻地浮动起来，之后一张精致的俏脸便出现在源景的面前。
和昨天那威风凛凛、仿若疯魔的模样不同，此时此刻的源赖光脸上，带着一种刚刚睡醒的天真和娇憨来。
就好像她不是源家的家主、源景的义母。
而是一个喜欢赖床的妹妹。
“嗯~……？”
她轻轻地嘟起嘴唇，发出这样的梦呓。
“该是起床的时间了，否则的话，我上学就要迟到了。”
源景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嘛~”源赖光在被窝里慢吞吞地抱怨，“今天不是周日吗？为什么还要上学？”
她用软嫩的脸蛋来回蹭着源景的胳膊，好像抱着抱枕一样抱着自己的‘孩子’，“阿景平常已经很累了吧，今天就翘课一天呗，这是身为监护人的我的准许。”
既然知道自己是监护人，就不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是谁昨天晚上说我明天还要上课所以要早点休息的？
已经取回了记忆的源景对源赖光的感觉目前相当复杂。
首先，对方救了当时尚且年幼的自己一命，并且将自己抚养长大，这是事实。源景也相当感激对方的养育之恩，并且真心地把她当做自己的长辈来尊敬。
但是另一方面，源赖光的母爱也太过沉重了。
源家可以说是樱岛历史最为悠久、同时也是最为显赫的贵族，而从小接受源家传统教育的源赖光，其观念已经和现代社会有了极大的脱节。
源赖光确实非常爱他。但是受到封建思想的荼毒，这种极为过激的母爱外在表现为【将源景视作她的私有物品，夺走他的自由与未来】。
在她看来，源景就那么一直和她一生一世地呆在处于深山老林的源家本家之中，永远不和外界接触是最为符合她意愿的情景。
而源景显然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未来，所以才会和自己的母亲打赌，并且成功地逃离了那个在旁人看来是温柔乡，但在他看来和囚笼无异的地方。
甚至还做出让源赖光做出【不主动去找自己】和【不主动联系自己】这样有些绝情的约定。
但是没想到，这番谋划竟然会被圣伊甸学园文化祭的传统所摧毁……
不过，就算没有这件事，源赖光应该也会寻找其他的由头下山来吧？
毕竟，她可是将源景看得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
而就在此时，源景所租公寓的大门处传来了一阵相当规律的敲门声。
但是源赖光却对这声音视若无睹，根本不把其放在心上。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样的情况，过了不久后，那敲门声就消失了。
觉得这里没有人，所以放弃了吗？
就在源景如此想着的时候，源赖光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了有些警惕的表情。
源景也听到了轻微的‘咔哒咔哒’的声响以及之后门把手被转动的声响。
门被打开了？可是这里的钥匙只有我有啊？
闯入者并未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她好像对源景的家十分熟悉一般，径直朝着源景的卧室走来。
源赖光此时已经完完全全地炸了毛，她似乎想要下床握住被她放在床头的那柄利刃。
但是这次是源景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行为。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会有极为细微的差别，源景已经从那脚步声中判断出了对方的名字。
只听得‘咔哒’一声。
源景卧室的门扉便被一位金发蓝眸的少女推开。
在注意到源景床上的情景时，她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在源赖光的咬牙启齿的目光中，她轻移莲步，来到了源景的卧室窗前。
“刷拉！”一声，将窗帘一下子掀开。
晨光就这么一下子照射进来，将原本昏暗的屋子照亮。
这也预示着源赖光的‘赖床计划’的破灭。
“受人所托，我来叫你们起床了。”
似乎并未察觉到源赖光那好像要将她整个吃下去的目光，我们的女仆小姐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向床上的两人如此说道。
“受人所托？”源赖光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她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恫吓，“受谁所托？”
“唔。”早坂爱将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出一副思考的表情，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向着源赖光有些试探性地答道——
“伦理健康委员会？”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委员会？你骗人！”源赖光有些激动，但是现在已经取回记忆的源景，已经可以做到短时间的控制住她这样的事情了。
面对着源赖光的质疑，早坂爱有些无辜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虽然这是刚刚成立的组织，其成员更是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我相信这个组织一定会发展壮大下去的。”
就在此时，她看到了源景投来带有质询意味的目光，便将手举起，将一根铁丝展示给他看。
“公寓的锁基本上只有四柱芯，只要掌握相关的技术，其实并不难撬开。”万能女仆早坂爱云淡风轻解释道，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放心，这是我第一次撬你家的锁，如果不是情况实在紧急，我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这让我怎么放心？
源景目前，正在很认真地考虑搬家的相关事宜。
有个两间卧室的房子、外加一扇不会被撬开的大门是必要条件！

五十六、婚约的由来与不存在局外人
二合一

“所以，这个所谓的未婚妻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中午的午休时间，羔羊会的部屋中却是格外热闹。
除了作为成员的源景、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还有四宫辉夜外，冬马和纱和早坂爱也在此时聚集于此地。
但是，两位少女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并不是因为她们有什么委托要交给羔羊会。
事实上，目前正端端正正、规规矩矩地坐在那个专门为委托人所准备的凳子上的人，正是被源赖光曝出源景未婚妻身份的藤原千花。
而坐在对面，向其发出提问的，则是羔羊会的会长，雪之下雪乃。
在她身后，原本属于藤原千花的位置则是坐着冬马和纱，早坂爱则是笔直地站在藤原千花的身边，一副随时要阻止对方逃跑的模样。
目前羔羊会部屋中的气氛，宛如一间刚刚开始处理案件的法庭——
藤原千花是被告，雪之下雪乃是法官，早坂爱是维持安全的警方代表，冬马和纱是陪审团，源景是原告和被害人……
至于四宫辉夜？
她是误入法庭的吃瓜群众。
她正手托香腮，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场有些特殊的‘小剧场’，猩红的眸中闪着名为八卦的光芒。
虽然正在接受‘审讯’的正是她的至交好友，但是她却一点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首先，她可是真真正正意义上的局外人。事实上，关于昨晚所发生的事情，她几乎是完全不知情。
所谓的‘藤原千花原来是源景的未婚妻’一事，她也是在刚刚不久才得到的消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自然无法接过‘律师’的牌子来为藤原千花辩护。
其次，虽然因为出身于四宫家那个缺乏温情的大家族，从未导致四宫辉夜的性格有些冷清且不近人情，但是四宫辉夜毕竟也是花季时期的少女。
这个时期的少女，对于各种各样的八卦新闻的抵抗力可以说是负数。四宫辉夜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四宫辉夜此时的心情的话，那便是——
‘乐’。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听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事先说明，在昨天晚上之前，其实我也并不清楚这个所谓的‘未婚妻’是怎么回事。”将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之上，此时此刻的藤原千花宛如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扑面而来。
“源同学应该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对吧？”她好像在寻求场外支援一般，望向了源景的方向。
后者则是轻轻地点点头，认同了藤原千花的说法。
即便是已经取回记忆的现在，源景也未曾在任何一个记忆的旮旯中发现过一点所谓的‘婚约’的痕迹。
不光是源赖光，就连他记忆中的其他源家本家的人物，也并未在这件事上向他提过只言片语。
源景合理地怀疑，是自己身为族长的义母所下的封口令。
估计她准备直接在暗地里将这个所谓的婚约直接取消掉，也就因此觉得没有将其告知源景的必要了。
“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在得知此事之后，我就飞速地赶回家中，询问了爸爸所谓的‘婚约’是个什么情况。”藤原千花表现得有些扭捏，用手指轻轻地玩弄着膝上的裙踞，白皙的脸上有些发红。
“爸爸有些惊讶，似乎不太清楚我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藤原千花飞快地瞟了一眼源景，又极为迅速地收回了目光，“而在我说出源赖光这个名字后，他才恍然大悟，并且向我吐露了实情。”
“所谓的婚约一事。”少女在此处停顿了片刻。
盯——！
盯——！
盯——！
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还有早坂爱的目光宛如实质，部屋中的气氛一下子粘稠了起来。
“确实是真的。”深吸了一口气后，藤原千花如此坦白道。
虽然这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毕竟以那位母亲对于孩子的溺爱程度，怎么都不太可能在这种问题上说谎话。
但是在听到当事人说出这句话后，三位恋慕源景的少女心中仍是感到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雪之下雪乃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冰冷，冬马和纱有些不服气地微微鼓起脸颊。早坂爱虽然面上的表情不变，但是她藏在身后的粉拳却是悄悄地攥紧，尖利的指甲在掌心中刻出些许白印来。
四宫辉夜却是眼睛一亮，端正了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来。
“在樱岛，其实贵族之间一直有着联姻的风气，而我所在的藤原家，则是将【联姻】作为一种必要手段的家族。”似乎是看出了少女们心中的情绪，藤原千花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在封建时期的樱岛，其实一直有着【源平藤橘】四大姓的说法。在那时，姓氏是贵族的专属物品。
因此这【四大姓】的意思，便是最为显赫的四大贵族。
其分别代表的，就是源氏、平氏、藤原氏和橘氏。
而这四大姓中，又分为两派，即隶属于天皇一系，把持着中央朝政的世袭官僚所组成的公家；以及代表地方势力、凭借武士阶级割据一方的武家。
其中藤原氏是公家的最显赫的家族，而源氏是武家最显赫的家族。
而藤原氏之所以能够牢牢地把握住这样的权柄，其所采用的【联姻】战术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不光是和各个贵族之间的通婚，在很长一段时间中，藤原氏其实一直垄断了所谓的【皇后权】。
在那段时间里，几乎历代天皇的皇后，其在嫁入皇家前的姓氏都是藤原。
而就凭借这【外戚】的身份，藤原氏一度在樱岛只手遮天……
而之后，便是武家的崛起。伴随着武家的幕府制度的确立，所谓的天皇就逐渐开始吉祥物化。
而源氏作为武家的首领，自然也就成为了藤原氏联姻的主要对象。
源赖光所说的，藤原家和源家的联姻传统，便是如此。
“至于我和源景的婚约，据爸爸所说，是上一代的‘源赖光’，也就是源景名义上的‘姥爷’和我的爷爷订下的。”藤原千花说道。
“上一代的‘源赖光’和我爷爷是至交好友，大概是12年前的时候，他拜访了藤原家，并且和我的爷爷一起喝了个酩酊大醉，一副很有心事的样子。”
“最终，在酒精的帮助下，他终于以一种不堪回首的样子，向爷爷倾倒了苦水——”
“自己的独女在山野中捡到了一个孩童，并将其认作义子。”
“这本没什么。他自己也十分喜爱这个不仅天资聪颖、而且异常懂事的男孩，在心中真的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外孙来看待。”
“但是，他却发现，随着孙子年龄的增长，女儿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儿。自家独女的眼光本就眼高于顶，而在得到这个被她视若珍宝的义子后，对于其他的男性便更是嗤之以鼻、视若无物。”
“他是过来人，对于自家女儿的这种眼神自然是洞若观火。再这么发展下去的话，估计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是自家女儿牢守母亲的准则，不越雷池一步，从而就这么孤独终老，自家的血脉也就在此代断绝。”
“另一条路，就是她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对那个被捡来的孩子做出些天怒人怨的暴行来。就目前来看，此番趋势已经相当明显了。”
“这两条路都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但是他已经不是女儿的对手，在族中的影响力也大不如前，根本没有办法扭转女儿的想法。”
“他已经有些走投无路了，便来求助一下自己足智多谋的好友，看看他能有什么办法。”
哦哦哦，原来如此。
四宫辉夜听得津津有味。她猩红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揶揄的笑意，看了正露出苦笑的源景一眼。
‘原来你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可是轻易无法看到的珍奇景象。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清官难断家务事】？’
作为游离于这件事之外的存在，四宫辉夜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看来魅力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啊。不过，我可不会同情你哦。’
“所以，你爷爷所出的主意，便是要你和源景立下婚约？”雪之下雪乃露出了有些头疼的表情。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一次非常常见的贵族之间的联姻，没想到竟然还另有隐情。
“对。”藤原千花露出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表情，点了点头，“在当时，上一代‘源赖光’手中权力已经所剩无几了，但再怎么说，他也是源赖光的父亲，同时也是源景名义上‘姥爷’，这个身份怎么也不会改变。”
“源赖光并未在外界上过学，受的是源家的家学。正因如此，她脑海中仍然是封建主义那一套，认同所谓的‘指腹为婚’以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也就是说，上一代的‘源赖光’手中，仍然有为源景选定婚约者的权力。”
“等一下。”冬马和纱举起手来，她发现了藤原千花话语中的一个漏洞，于是便提问道，“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给自家的女儿订下婚约呢？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当然做过，而且还不止一次。”藤原千花叹了口气，“但是，结果都是以男方主动上门退婚为结果。”
“据说，每当他订下一门婚约，源赖光虽然表面上答应，但马上就会提着家传的‘童子切’上门，将自己的对象揍得哭爹喊娘，一直到其答应悔婚这才停止。一来二去之下，他便不再做这徒劳的努力了。”
啊，这……
这还真像是源景那位义母的风格。
冬马和纱将手臂放下，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没有疑问了。
“当时藤原家中，我正好和源景同岁，所以就这么有些稀里糊涂地被选定为了源景的婚约者。两位长辈甚至还签了极为正式的文件，并在其上印了源家和藤原家的印章，以表示对这份婚约的肯定。”
“这份婚约，其意图主要是约束源赖光那越发离谱的行为，给她的言行套上枷锁。当然，虽然极为渺茫，但他们还抱着其能让源赖光对源景死心，从而将目光转移到其他男性的身上的希望。”
“至于为什么我这个当事人会不知情……”藤原千花叹了口气，望向众人的目光极为坦诚，“其实和源景的情况差不多。”
“就和源赖光一样，我的父母其实也对这个婚约持否定态度。爸爸和妈妈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因此自然也希望他们爱的结晶也能够踏上同样的道路。”
“不要把那婚约放在心上，努力去追求你喜欢的男生吧。”藤原千花用有些粗犷的男声如此说道，显然是在学她爸爸说话，“至于这个婚约，我和你的母亲会搞定的。”
在听到这话之后，四宫辉夜能够感受到部屋中的少女们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不仅是源赖光，如果就连藤原千花的父母都对此事呈反对态度的话，那么这一纸婚约其实就和并不存在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对于其他三人来说，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好的消息。
不过——
四宫辉夜看着正恢复平常那副热情开朗表情的藤原千花，目光中满是意味深长。
她们可能有些当局者迷，但是作为旁观者的四宫辉夜可是听得相当清楚。
藤原千花说了两代源赖光、自己的爷爷和父母对于这份婚约的看法，但唯独没有说自己对这婚约所持的态度。
而这所谓的‘不说’，却也恰恰是一种‘说’。
‘千花，你还真有些不老实呢。’
不过，她并没有提醒其他人的义务。
作为一个吃瓜人，她现在已经相当满足了。
而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源景的手机却突然发出了叮铃铃的响声。
后者将手机拿出来后，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显然并不认识这个陌生的号码。
向部屋中的众人告了个罪后，源景便轻轻地跑了出去。
此番通话并未用太多的功夫。
只是片刻，源景就重新走进了部屋。
“这是妈妈的电话。”他并未向众人隐瞒，“早上的时候，我跟她透露过要搬家的想法。就在刚刚，她说她从一个没头发的秃子那里拿到了一栋别墅，这是对方仆人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
“别墅？”对此反应最大的是早坂爱，她皱眉问道，“哪里的别墅？”
源景说出了一串地址。
其他的少女并未对此作出反应，但是四宫辉夜却是突然僵住了，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却正对上早坂爱那也有些懵逼的目光。
因为这个地址，两人都极为熟悉——
这不是四宫别邸吗？！
等一下，没有头发的秃头男……源赖光所说的，难道是她的大哥四宫黄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五十七、四宫辉夜果然还是讨厌源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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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四宫家的大小姐，四宫辉夜上学和放学时自然是有专车接送的。
和往常一样走下圣伊甸学园校门前那长长的坡道后，四宫辉夜便在那熟悉的地方，发现了那熟悉的黑色豪车。
但和平常不同的是，四宫辉夜此次并非孤身前往。
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位身型挺拔的少年。
这位少年自然就是源景。
两人之间的距离，既没有近到会让旁人感觉这两人是一对，但也并未远到让其他人觉得两人之间毫无关系。
保持着这样有些微妙的距离，四宫辉夜和源景在黑衣侍从的躬身下，一前一后走进了辆被特意加长过的黑色豪车。
车门轻轻闭合，引擎的声音响起，在四宫家专用司机娴熟的操控下，这辆黑色的豪车灵活地汇入了东京那汹涌的车流中。
……
“……”
“……”
因为特意做过加长处理的缘故，后驾驶座的空间其实相当宽敞。
两个人坐在其中，完全没有拥挤之感。
虽然都是沉默不语，但是两人周遭的气氛，却有着宛如天和地之间的巨大差别。
四宫辉夜仍然是俏脸含霜，原本就冰寒刺骨的气质在此刻变得更加冷峻，简直就像是喷吐着寒气的雪女一般，几乎就把‘心情很差、别来惹我’写在了脸上了。
而源景的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看就是心情极佳。
事实上，自从早上开始，他的心情便一直不错。
源赖光的到来，虽然对他来说是一个极为让他头痛的大（）麻烦，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任何好事发生。
正是因为她的到来，让他取回了不知为何而被系统封印起来的记忆。
同时也多出了三个已经达到了Lv.3的技能，即【徒手格斗】、【剑道】还有【弓术】。
这三者正是身为武家的源家，其家学中最为精华的部分，也是源家的立家之本。
几乎所有的男性，在血脉中都流淌着对于‘武’这个字的渴望，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大侠梦’。
这是几乎已经被刻在男性DNA中的东西。
对于憧憬着‘最强’之名的源景来说，尤为如此。
虽然并不像是前世所阅读的武侠小说一般，能做到诸如踏水而行、隔空伤敌、传音入密等等极为神奇的事情，但是它们也自有其神奇之处，已经足够让源景感到惊喜了。
再加上两个多月的‘失忆’所带来的新鲜感，少年现在就像得到了三件极为新奇的玩具一般。正处于眼中亮着星星，将其把玩得不亦乐乎的阶段。
他当然看出了四宫辉夜的不爽，也知道对方这不爽的根源是什么，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对方的什么人，也对这位四宫家的大小姐并没有任何想法，两人之间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最多最多就是‘点头之交’这样的关系而已。
光是源赖光这位【义母】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他头痛了，他才没时间来当这位大小姐的心理医生。
不过，虽然他抱着和这位大小姐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但是四宫辉夜好像并非如此。
虽然源景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的锅，但是在四宫辉夜看来，眼前的这位少年无疑是某种意义上的‘罪魁祸首’。
而在自己心情如此低落的时候，对方竟然这么一番阳光明媚的样子，这让她心中的不爽便愈发膨胀。
再加上因为早坂爱的缘故，她本就对源景并不算感冒。
这种种因素的叠加下，她自然不会给源景什么好脸色看。
四宫辉夜转过头来，望向这位正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的少年，红唇轻启，似乎要说些什么——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算心中再怎么不爽，我也会乖乖地闭上嘴巴。”少年那云淡风轻的话语飘来，堵住了四宫辉夜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如果你真的明智的话，就不会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做出这样的事情。”
“四宫家的教育没有教过你，要认清谁是你的‘敌人’，谁是你的‘朋友’吗？”
源景也转过头来，那宛如寒星般的眸子正好对上了四宫辉夜那猩红的血眸。看着脸上露出些许憋屈神情的四宫辉夜，少年露齿一笑——
“而且，我觉得你也说不过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比较好哦。”
这个人啊！为什么总能这么轻易地让我生气？！
四宫辉夜感到一股如烈火般汹涌的感情从心中涌起，原本冷若冰霜的表情也再也维持不住了。
她努力地用自己的眸子瞪着源景，一脸‘看我用目光杀死你的’的险恶模样。
而这样不痛不痒的‘攻击’，自然不会对源景产生什么效果。
少年有些悠闲地向后仰，将背部靠在豪车那柔软的靠垫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洒脱模样。
即便是此刻恨不得对他咬上一口的四宫辉夜，此时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少年那宛如浊世贵公子般的惊人魅力，在心中暗叹其能俘获雪之下雪乃等一众天之骄女的芳心，也并非毫无理由。
“你现在之所以会对我这么不爽，应该不止是因为我和我的义母将要霸占你家这件事吧？”就目前看来，在源赖光离开东京回大阪之前，自己应该是要一直住在四宫别邸之中的。
也就是说，即使以最为乐观的预测，也至少要在那里呆上一周。
虽然并不算在意四宫辉夜的态度，但是如果只要画上几句话就能让自己这周的时光过得舒服一点，这样的买卖在源景看来，是值得一做的。
源景之前所说的话语看来已经产生了效果。
四宫辉夜深呼吸了数次后，强行让自己摆脱了正在心中翻涌的负面情绪，之前被吞没了理性也终于重新占领了其心中的高地。
“……对不起。”她低下了那高傲的头颅，有些坦诚地向源景道了声歉，“之前我不太理智，险些做出了迁怒你的行为，真是万分抱歉。”
源景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遇到这样的事情，正常人的心中都会挤满负面情绪的，这很正常。”
“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所谓的‘正常人’，可做不到你心中所想的‘那件事’。如果你总以一个普通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话，那我觉得还是趁早放弃比较轻松哦。”
源景口中所指的‘那件事’，自然就是指四宫辉夜想要脱离四宫家族的魔爪一事。
这里毕竟是在四宫家的私人豪车中，且不说安有窃听器的可能性，在前面开车的司机也并不能确地其百分百为四宫辉夜的人，而不是四宫家其他人的耳目。
正因如此，源景便不得不说得‘谜语’一点。
反正四宫辉夜是知道他所指代的究竟是什么，这就足够了。
“……谢谢。”四宫辉夜这句谢谢却是发自真心实意，她并非不知好歹之辈，之前之所以做出那样的举动，也实在是因为四宫家本家的做法，实在是伤透了她的心的缘故。
但就像源景所说的那样，如果任由这负面的情绪将自己掌控住的话，自己也不过是个极为普通的庸碌之辈罢了，所谓的逃出四宫家的魔爪、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便也只是一纸空谈。
‘反正，自己不是早就认清了四宫家的真面目了吗？现在也只不过是将这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也全都抛弃掉罢了。’四宫辉夜在心中自嘲一笑。
此时此刻，她才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冷静了下来，恢复到了可以和源景正常交流的状态。
四宫家是在东京的势力可以说是根深蒂固，而四宫黄光则是四宫家的嫡长子，是四宫家的家长四宫雁庵选定的下一届的家主。
光是在东京，其名下的房产便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如果只是为了和源赖光所代表的源家交好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将四宫辉夜所住的四宫别邸交予对方，只要在其名下随意选择一栋别墅就好。
而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而是特意将四宫辉夜所住的四宫别邸交予源赖光暂住，甚至还特意告知四宫辉夜不用搬出来，只要继续住在四宫别邸中即可。
其意图看起来已经相当明显了。
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樱岛的风气已经变得相当开放。
但是对于樱岛的上流社会中，对于少女的贞洁其实还是相当看重的。
至少明面上是相当看重的。
四宫辉夜仍然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而四宫别邸是四宫家为其准备的府邸，应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秘密花园。
一般来讲，其所接触的男性都要受到严格的把控，而所谓的‘夜不归宿’以及‘留异性过夜’更是禁止事项中的禁止事项。
如果只是源赖光一人还好，但是除了源赖光之外，其义子源景也要在这个‘秘密花园’中住上至少一周的时间……
即便源景并未对其做过什么，这也无疑会成为四宫辉夜清白履历上洗不去的污点，其日后的婚姻都会因此大受影响。
对于将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樱岛华族来说，做‘接盘侠’显然是件无法忍受的事情，是会被其他家族的人耻笑的。
作为四宫家族下一任的掌舵人，四宫黄光显然不可能不清楚他这么做的后果，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其目的，自然是想和源家这位源远流长的古老世家搭上关系，为此不惜出卖自家妹妹的幸福。
而且，四宫家族的族长，也就是四宫辉夜的父亲四宫雁庵也并未对此提出任何异议，也就是默许了自家长子的做法。
这样的行为，怎么能让四宫辉夜不因此心寒？
更何况，就在中午的时候，她刚刚看到了藤原千花的父母那完全不同的做法——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女儿追求自己的幸福，她的父亲甚至将其有婚约一事隐瞒了下来，准备自己在私底下将其解决。
这两相比较之下，四宫辉夜的心中更是凄苦。
“四宫家虽然在东京一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其地位并不算太过稳当。”四宫辉夜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疏离，仿佛在谈论一件和她并不相干的事物一般。
“首先，其外界存在着四条家这个从四宫家分出来的家族作为夙敌。他们本是四宫家族中被迫害的一支分支，因为不堪忍受当时本家的迫害，而改姓四条并出走美丽国。”
“而就在几十年前，在外国发迹了的四条家衣锦还乡，处处和四宫家作对，也让四宫家的某些产业大受影响。”
四宫辉夜毫不忌讳将这件事披露给了源景，反正这也是樱岛上流社会中几乎公开的信息了。
“除了这个外因之外，另一件内因便是四宫家家主四宫雁庵的身体每况愈下。在他之前，四宫家虽然也是望族，但是并未达到如今这般只手遮天的地步。”
“这位在樱岛泡沫经济时接过家主重担的枭雄，不仅让四宫家摆脱了经济危机的影响，还果断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将数个因此萎靡不振的家族鲸吞殆尽，从而让四宫家族变得伟大了起来。”
“现在，这位让其他家族闻风丧胆的枭雄也经陷入了苟延残喘的地步，而其所选定的继承人四宫黄光不过是中人之姿，显然没有将四宫家族这个庞然大物继续操控好的能力。”
“这便是内因。”
“在此内外交困的情况下，四宫家虽然还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但是确实已经到了由盛转衰的转折点，四宫黄光想要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寻求他人的力量，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他竟然会如此迫切地想要和源家搭上关系，还是有些出乎了我的意料。”四宫辉夜望向源景，目露疑惑之色，“难道说，除了出身高贵、历史悠久之外，源家在现代也有着什么产业不成？”
关于四宫辉夜所疑惑的这点，源景倒是相当清楚。
“源家能够一直流传到现在，和宗庙的势力密不可分。”少年耸耸肩，如此说道，“源家本来就是和佛教以及神道教纠缠极深的家族，而随着近千年的发展，这种纠缠也逐渐变得根深蒂固、密不可分。”
“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樱岛所有的神社和寺庙，其背后都有着源家的影子，参拜、敬香、丧葬……通过这些古老的产业，源家攫取了可以说是让人瞠目结舌的财富。”
和华国不同，樱岛的宗教势力其实相当庞大。
尤其是佛教所代表的寺庙，可以说是一手垄断了整个樱岛的丧葬事业。
在樱岛，一个人的死亡后、操持葬礼的花销自是相当不菲。只要樱岛上还有人死去，那么佛家的寺庙便能从中获得源源不断的金钱。
在樱岛，做和尚可不是一件苦差事。
恰恰相反，这群人不仅可以吃肉娶妻，而且工作轻松、薪酬也十分丰富。
除此之外，参拜祈福也早已被纳入樱岛的传统文化之中，每年据此获得的金钱虽然比不上丧葬，但也是极大的一笔财富。
而源家的手中，就操持着这两个可以说是日进斗金的渠道，自然也并不会缺钱。
“事实上，源家一直是藤原家的幕后支持者，其政治活动所需的金钱一直都是源家提供的，而后者则借此给予源家政治上的庇护，这也是藤原家和源家联姻传统的由来。”
“……原来如此，”虽然已经有所预感，但是真当少年将其若无其事地说出来后，四宫辉夜仍然是有些目眩。
也难怪四宫黄光会这么火急火燎地去巴结源家了。
不过，如果源家真的这么强大的话，这也是我的一个机会……
一边如此盘算着，四宫辉夜一边向身边的少年伸出看一只白皙细腻的小手，“既然如此的话，要不要合作？我可以……”
“不要。”四宫辉夜的话语还没说完，源景就干脆利落地如此说道，“我对四宫家的那点破事儿可没有任何兴趣，自然也不想牵涉其中。”
“妈妈的事我也可以自行解决，并不劳你费心了。”源景的心中，虽然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但是大致的骨架已经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只需要其再对其丰富上些许血肉即可。
单论武艺的话，源赖光自然是无敌的，就算已经取回了记忆的源景，目前也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
事实上，在【武艺】方面，源景怀疑自己的这位母亲已经摸到Lv.MAX的门槛，甚至已经一脚踏入了那个境地中也说不定。
否则的话，完全无法解释她那匪夷所思的行为。
但是她自然也有着弱点存在。
毕竟，时代已经变了。
对于现代科技的不熟悉和蔑视，是源赖光最大的软肋。
“至于对你名誉上的损害，源家会有相应的补偿，至少绝对不会让你因为这件事，在之后的婚嫁上受到影响。”源景如此向四宫辉夜保证道。
就在此时，车子已经停了下来，透过车窗，源景看到了一间被栅栏包绕的典雅别墅。
这显然就是四宫别邸了。
他并未理睬四宫辉夜那伸出的双手，而是就这么推开了车门，走出了这辆豪车。
四宫辉夜就有些尴尬，那只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也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
不会错的，这就是对自己之前行为的小小报复。
她果然还是讨厌这个没有风度的男人！

五十八、未来的姑爷和未婚妻的委托书
二合一

“这就是大小姐未来的姑爷吗？”在四宫别邸二楼的落地窗前，一位女仆正在借着擦玻璃的功夫，眺望着那从黑色豪车中走出的少年的身影。
一般来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算目力再怎么好，对方的面孔也会极为模糊，根本看不清。
但是这位女仆小姐显然早有准备。
和某些恨不得把女仆装设计成情趣服饰的女仆咖啡厅不同，四宫别邸的女仆装采用的是相当传统的中古欧罗巴风格。
其样式并不是为了凸显出女性躯体的娇柔之美，而是是功能性的诉求为主，显得极为简单朴素。
白色荷叶边装饰的围裙加上白领黑色的连身长裙，以及头上那被称为‘喀秋莎’的白色女仆头饰便是四宫家女仆的标配。
整个女仆装从头到脚将女仆的整个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而且除了围裙上的荷叶边以及围裙系带绑在后面所造成的蝴蝶结外，就没有任何其他装饰了。
简单朴素的样式外加和鲜艳无缘的黑白两色，就让这四宫家的女仆装看起来格外成熟稳重，一股大家族的厚重气息扑面而来。
除此之外，这样的女仆装还给女仆们带来了不少便利。
因为其衣裙比较宽大的缘故，其两侧的口袋相比那种以超短裙为主体的女仆装，也要大上很多，可以让女仆在其中放上各式各样的物品而不显露于外。
这本是为了方便女仆们工作而进行的设计，但也为她们携带某些不太正经的物品而提供了些许便利，比如说——
这位正在玻璃窗前的女仆小姐，正面不改色地将一个黑色的筒状物品从衣裙的口袋中掏出。用手将其拉长后，这位女仆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右眼前，用右手将其位置固定好，随后用左手开始对它调整起焦距来。
这是一只便携式望远镜。
身为四宫家的女仆，随身携带一只便携式望远镜用来观察墙壁上的脏东西，这也是很合理的一件事吧？
在将望远镜的焦距对好之后，女仆小姐的口中流淌出一阵惊叹——
“好好看好啊，我们未来的姑爷长得未免也太好看了吧。”将那黑色的长筒状望远镜紧紧地贴在自己的眼眶上，这位女仆小姐甚至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比电视上的男明星还要好看上好多倍，大小姐可真是有福之人。”
四宫黄光在将这栋四宫别邸交予源赖光的时候，显然并未将那有些复杂的缘由告知这在四宫别邸中的工作的仆人们。
其首要原因，是和许多樱岛的贵族子女一样，他并未将这些佣人们视作和他平等的人来看待。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名副其实的‘下人’，根本没有向他们进行解释说明的必要。
而那次一点的原因，那便是四宫黄光也在有意引导这种舆论。
和所有的封建大家长一样，在他看来，四宫家养育了四宫辉夜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吃穿用度也从来没有短过这位地位有些尴尬的‘大小姐’。那么，等到了家族需要四宫辉夜为其做出牺牲的时候，她的回答中自然也不应该有‘不’这个选项才是。
源家可以说是樱岛最为古老的大家族之一，还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将整个樱岛操持在掌心中的华族中的华族，几乎可以说是樱岛华族中的天龙人了。
而且，源家也并非那种只有悠久的历史可以吹嘘的家道中落之辈。即便在现代，源家也掌握着不菲的武力，并从神社和寺庙的生意中攫取着难以计数的财富。
虽然因为居于深山老林中的缘故，并不为普通的民众所知，但作为四宫家的下一任家主，四宫黄光自然是清楚这个古老世家的实力和影响力究竟有多么夸张。
而源景虽然只是源赖光的养子，但是这一代的源赖光早已在兵库县川西市多田神社中，将源景的名字录入了源家的族谱之中，这代表源家已经接纳了源景作为源氏的一员。
而且看这一代源赖光对于这位义子的溺爱程度，其接任下一届源家家主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别说源景长得风姿俊秀、宛若浊世贵公子，就算他蠢笨如牛、痴肥如猪，他都要想方设法地促成这门婚事。
只要这事成功，在源家的帮助下，他就有信心在接过老爹的权柄后，维持住四宫家目前的地位而不至于让它分崩离析。
而所谓四条家的报复与敌对行为，也会变得有如清风拂面一般不值一提了。
于是，就在这两个理由之下，四宫别邸的佣人们只知道，一位少年和他的母亲要在这四宫别邸中住上一段时间。
四宫别邸是四宫辉夜大小姐的私宅，可以说是四宫家为她准备的秘密花园。
而在现在，这个秘密花园中要住进了一位少年，看样子还要和四宫大小姐同吃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那么其中隐含的深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而这些在四宫别邸工作的女仆们，已经极为自然地将其视为自家大小姐的未来姑爷了。
“真的吗？也让我看看！”
“还有我！还有我！”
对于四宫别邸这么大的别墅来说，执行打扫任务的自然不会只有这一位女仆。
但是似乎只有这位女仆因为生性跳脱、不拘小节的原因，才会准备好便携式望远镜这种东西，而其他的女仆显然并未考虑到这一层。
所以，在发现她正用望远镜看得起劲的时候。那些打扫地毯的、擦花瓶的、整理窗帘的诸多女仆都围了过来。
她们也想早先目睹一番未来姑爷的容颜，看看能被其称为‘比电视上的男明星还要好看上好多倍’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样子。
已然成为众人中心的那位女仆的小嘴弯成‘w’的样子，显然十分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仍然将那黑色的单筒望远镜贴在眼眶上，她仍然眼睛也不眨地望向四宫别邸的大门处，“要借给你们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们有这么多人，但是望远镜却只有一个。”
“大家都是我的好姐妹，我可不知道究竟要把它借给你们中间的那一个啊。”
这就是在公开要价了。
在早坂爱离开之后，其女仆长的职责便移交给她之前的副手。
和那位几乎是万能的早坂爱相比，现在的女仆长虽然能力也还算不错，但终究是差了不少。
尤其是在对这些手下的女仆的压制力上，和早坂爱相比，她显然差了太多了。
如果还是早坂爱管事的时候，这些女仆可不会这么无法无天。
围在她周围的女仆们面面相觑，但这望远镜毕竟是她的私人物品，既然自己之前并未想到这一层，那么付出些许代价来获得其使用权自然也无可厚非。
就在她们思考究竟要付出怎样的甜点份额才最为合适的时候，女仆们的脸色却突然一僵——
在走廊的尽头处，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正穿着四宫家那简单朴素的女仆装，朝着正聚在一起的众女仆们缓步走来。
这个身影显然已经在女仆们的意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在看到对方身影的那一刻，来不及思考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原本聚拢在一起的女仆们就如同条件反射般作鸟兽散。
打扫地毯的继续打扫地毯、整理窗帘的继续整理窗帘、擦花瓶的继续擦花瓶……只有那位拿着望远镜的女仆，仍然如此如醉地透过落地窗望向源景所在的方向，被后者的盛世美颜吸引了全部心神，甚至没有注意到那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她身后轻轻停住，一直纤细白皙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这位女仆的肩膀。
“哦，这是已经商议完了吗？先说好，少于两只布丁的话可是免谈的。”仍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位有些跳脱的女仆甚至还在带着笑意讨价还价。
“哦，是吗？”熟悉且稳重的话语声在女仆身边响起，明明语气相当温和，但却让她的身体仿佛被冻结一般，整个的僵住了，“可是我一只布丁都不想付，你说这要怎么办呢？”
仿佛生锈的机器人一般，有些僵硬地将望远镜从眼前取下，女仆静静地回过头来，整个过程仿佛能够听到‘吱吱嘎嘎’的关节扭动声。
而映入其眼帘的，是一张金发蓝眸的俏丽面容。而这张已经一周不见的熟悉面容，也彻底地打碎了女仆心中的那一点点侥幸心理。
联想到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这位不禁在心中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呻（）吟。
“早坂女仆长，”女仆从自己的腹腔中强行挤出了声音，脸上也戴上了极为勉强的笑容，“您回来了？”
早坂爱并未回答对方的话语，只是将一张白皙娇嫩的手放在了对方的面前。
后者立马会意，乖乖地将手上的望远镜缩短，放到了对方的手掌上。
“既然这么喜欢望远镜的话，那阁楼上的望远镜保养工作就交给你好了，”将没收的便携式望远镜放进裙子的口袋中，早坂爱面不改色地说道，“新来的少爷对于观望夜空很有兴趣，我们要随时做好准备才是。”
“是。”女仆脸蛋一垮，但还是乖乖地称是。
她清楚，这是自己之前僭越行为的惩罚。
在朝着早坂爱施了一礼后，她便继续擦起窗户来，动作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分。在擦完窗户后，她还要去阁楼上去保养那个有些巨大的望远镜，确保它处于随时能用的阶段，这可不是一件简单地差使。
‘又回来了，我还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
目光从四宫别邸的装饰和家具上轻轻扫过，在自己离开的一周时间里，这些东西还和她在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而从刚刚仆人们的反应来看，自己身为女仆长的威严也没有丝毫减损。
自己这一周的空缺，就好像并不存在一般。
在意识到这点后，早坂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早坂爱和源景成为邻居的时候，她就曾经试图采用过一种被她称为‘领地法’的办法。
其大致的做法，便是将源景的租房中染上自己的味道，让源景熟悉自己的存在，最终变得离不开自己。
这种办法最终以失败告终。
早坂爱所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已经被她放弃掉的办法，竟然会以这种形式重新复活过来，成为一种切实可行的计划。
这里是四宫别邸，是她花了十数年功夫，苦心经营出的属于她的‘领地’，可以说是她主场中的主场。
可惜的是，明明自己的计划已经因为突如其来的原因而有了成功的可能，源景的身边，却也出现了一只‘拦路虎’。
这应该说是有得必有失吗？
在心中微微发出叹息，早坂爱轻移莲步，走下了楼梯。
她要去迎接这间四宫别邸的两位新主人了。
……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四宫别邸一楼的大厅中，源赖光望着这位金发蓝眸的女仆长，、语气甚是不善地说道。
对于这位觊觎自家儿子的‘害虫’，她的印象显然极差。扭头望向一旁的下人，源赖光吩咐道，“去给那个秃头佬打个电话，说我对这人非常不满意，不想再在这个别墅中看到她的身影了。”
“这可能做不到。”早坂爱神色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对方的此般言行，“四宫黄光大人虽然是四宫家的下一任家主，但是如果想要把我赶出去的话，他可能还做不到。”
“哦？”源赖光的眼睛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委托我前来照顾源景少爷的，并不是四宫家，”早坂爱低眉顺眼地说道，语气中虽然恭敬，但是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屈服之意，“而是源景少爷的【未婚妻】，藤原千花小姐。”
在【未婚妻】这个词上，我们的女仆小姐加重了语气，其强调的意味相当明显。
“这是她亲笔书写的委托书，其上还印有藤原家的印章。”从衣裙的口袋中，早坂爱掏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来。
这是藤原千花所亲手写的委托书，其字迹相当娟秀可爱。而在委托书的最右下角，则是工工整整地牵着她的名字，并在旁边印上了藤原家那紫藤样的印章。
顺带一提，这个印章并非来自藤原千花的父母长辈，而是被源景用工具刀在萝卜上刻出来的。
就目前来看，源景和藤原千花之间的婚约，是抗衡源赖光的最好武器。即便心中有些别扭，但是少女们仍然不得不将它紧紧握持。
“唔。”将那委托书整个浏览一遍后，源赖光的脸上露出了好像尝到黄连一样的苦涩表情。
但她并未发飙，只是将头一偏，似乎不想再看眼前这名多次顶撞她的少女。
‘赢了。’早坂爱在心中轻轻握拳。
这计划的第一步，似乎相当成功？

五十九、源赖光所最为害怕的事情?
二合一

“虽然之前已经想过了，但没想到会夸张到这个地步，”少年的话语在有些广阔的空间中回荡，甚至能听到些许回音，“应该说真不愧是樱岛陈腐堕落的贵族生活吗？”
源景所在的地方，是这座四宫别邸的浴室。
之前也说过，泡澡文化其实是樱岛文化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很多樱岛人将每日一泡澡视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2015年的时候，樱岛甚至还为‘泡澡’文化去申请了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
正是受到这种泡澡文化的影响，樱岛的别墅中，对于浴室的建造和装修便可以说是极为重视，甚至有种发展成为一种执念的趋势。
这种趋势在这座四宫别邸中便有了极好的体现，尤其是源景所在的这间原本只供四宫辉夜大小姐一人使用的浴室中，其陈设和装修便更是夸张。
除了面积大到惊人之外，源景甚至还看到了之前只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的大理石狮子喷头以及各种镶金戴玉的洗浴工具。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就是四宫别邸的话，源景还以为自己来到了罗浮宫之类的宫殿里了呢。
“源家没有类似的设施吗？”头戴女仆头巾，身穿着黑色的朴素连衣裙和白色的荷叶边装饰的围裙，跟在源景身后的女仆有些奇怪的问道。
如果论历史的悠久程度的话，四宫家可以说是给源家提鞋都不配。就算这一代家主四宫雁庵抓住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四宫家的财富空前膨胀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但凭借千年的积累，源家和四宫家究竟哪家的财富更多也仍是未知数。
而与四宫辉夜这个地位有些尴尬的‘庶出女’不同，源景的身份虽然是‘义子’，但是其在源家中的地位，其实和真正的继承人也已经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了。
四宫别邸中，大小姐的私人浴室虽然可以说是富丽堂皇，但是和四宫家的其他别墅相比，其实并不算什么。
按理来说，以源景的身份来说，不面露嫌弃之色已经是教养极好的体现，表露出习以为常的神情才是正常情况。
总之，并不太应该露出这样有些惊叹的表情。
源景自然明白早坂爱心中所想，面对着女仆的疑惑，他却是轻轻一笑，随即向其解释道，“源家是崇尚勇武、以武立身的世家。在源家看来，奢靡之风会侵蚀武者强健的体魄，堕落其坚韧不拔的意志，是武者在‘武’这条路上高歌猛进的大敌。”
“源家是与佛教渊源颇深的家族，而在佛教中，对于这种种外界的诱惑，其实还有一种专门的称呼，”源景在那段失而复得的记忆中回溯，“哦，对了，是称之为第六天魔王来着。”
这里的第六天魔王，自然不是指那位织田信长。
源赖光所在的时代要比织田信长早上500多年，其所用的‘第六天魔王’自然是其佛教中的本来意义。
即那位诱惑佛陀堕落的‘他化自在天’，被称为波旬或者摩罗的存在。
正因如此，源家的本家称这种抵御种种外在诱惑的行为，称之为‘斩魔’，即‘斩断心中的魔头’之意。
正因如此，其往源景的银行卡中，每月所打的生活费才会那么少，甚至让当时的源景产生了‘自家是一般家庭出身’这种极为错误的推论。
“如果是那些从源家本家中分离出去的分支，估计已经早就将这条‘古训’遗忘，凭借着家族的财富，过上了奢靡无度的生活了吧。”源景说道。
“但是，我是在源家本家所在的深山老林中被捡到的，从小也一直是在源家本家长大的，关于我妈妈的性格，我觉得早坂爱你应该也已经差不多有所了解了，自然不太可能放我离开源家本家。”
源景望向早坂爱，后者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
作为少女中最先接触到源赖光的存在，除了那让她战栗的实力外，后者给予她最为深刻的印象，就是她对于源景那可以说是‘异质’的爱了。
不，用爱这个词未免有些太过轻飘飘。
作为对源景抱有爱慕之心的少女，她对于源赖光的这种感情可以说是最为敏感的那批人了。
源赖光的‘爱’，其本质是一种极为夸张的占有欲。在将源景摆到一个在她心中极为重要的地位的同时，她也将他视为自己的一件‘私人物品’。
她的‘爱’是一张极为坚韧的网，其目的和意图便是将源景这个少年牢牢地捆在她的身边，永远不和她分开。
她所做的一切行为，包括将源景认为自己的义子，以及将源景以‘保护’之名，禁足在源家的本家之中等等，都是为了达到这个最终的目的。
从这个方面来说，被这位占有欲极强的女人捡到，并在她的注视中长大，也很难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源景却还能挣脱她的束缚，从她的魔爪中逃到了东京，甚至逼迫她做出诸如【不主动去找源景】以及【不主动联系源景】这样约定……
应该说真不愧是源景吗？
“所以，虽说我确实是生活在源家，但是从小到大的生活却和‘奢靡’与‘堕落’无缘，虽然谈不上什么‘清贫’，但也确实还算简朴。”源景总结道。
“不过，这种事情根本没什么所谓吧。”源景来到了这间豪华浴室的更衣室中，却并未按照一般流程，将身上所穿的衣服换下，而是直接坐在了其中的座位上，望向这位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女仆。
“现在的时间，对于洗浴来说，未免也太早了，但是你却坚持带我来到了这里。”源景的眼中露出质询的神情来，“这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吗？”
“果然瞒不过你。”早坂爱发出一声赞叹。随后，她身上那股专业严肃的女仆长的气息顿时消失的无疑无踪，之前其和源景之间所刻意营造出的阶级差别而产生的疏离感也全然消失不见。
她甚至不再恭恭敬敬地侍奉在源景的面前，而是轻移莲步来到了源景的身边，并且有些没大没小地直接坐在了源景的身旁，那奢华修长的身躯就这么紧靠在源景的旁边。
两只小脚轻巧地一蹬，便将一双黑色的女士小皮鞋甩脱在地。
将鞋袜脱去后，早坂爱将一对白皙可爱的小脚丫放在了座位对面的搁脚板上，十根仿佛晶莹的珍珠一般的脚趾上，涂着淡淡的粉红色指甲油。在主人意志的操纵下，她们有些俏皮地轻轻活动着，呈现出一个有些诱人的弧度。
源景并未在意对方这有些没大没小的行为。他的前世是华国人，本来就对樱岛这套尊卑分明的陈腐制度并不感冒，自然也不会觉得受到了冒犯。
注意到了源景的态度，早坂爱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小小的弧线。
源景并未因为自己那尊贵的身份而摆出什么架子来，那些华族的落后习气也是半点未沾……
虽然早就有了这样的预料，但是少年这和之前一般无二的姿态，还是让早坂爱的心中一阵窃喜。
“据我所知，在你洗浴的时候，你的那位母亲是不会来纠缠你的，对吗？”之前，早坂爱和源赖光的那一番接触，虽然从结果上来看，毫无疑问是失败中的失败，但是却并非毫无收获。
至少，早坂爱从当时还没有防备之心的源赖光口中得知了相当多的信息，其中一条，便是‘六岁以后，源景就拒绝和她一起洗澡了’。
这也是两人要在浴室中谈话的原因，因为这是四宫别邸中，少数几个能够排除源赖光打扰的地方。
不仅如此，早坂爱相当好奇于当时只有6岁的源景究竟是用何种方法，迫使源赖光同意了这个条款的。
毫无疑问，这对于她们这些将其视为目前最大敌人的少女们，其所用的方法相当具有参考意味。
“哦，这个啊。”源景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我只是告诉她，‘一般的母子，在6岁的时候就会分床睡了’而已。”
“就这么简单？”早坂爱极为惊讶地将眼睛瞪得溜圆，那副神情可并不常在这位完美潇洒的女仆长身上看到，透露出一种名为‘反差萌’的可爱来。
“就这么简单。”源景点头肯定道，“你还是不懂所谓的‘母子关系’在源赖光心中的地位究竟有多么重要，其在束缚住我的同时，对于她来说却更是决不可越雷池一步的巨大鸿沟。”
“只要是这种‘亲子关系’所允许的行为，妈妈都会毫不犹豫地、甚至有些过了头的去执行；而对于‘亲子关系’中所绝不容许的行为，妈妈却是避如蛇蝎，唯恐越过一个脚趾。这是我在这十多年和其朝夕相处的时光中，所总结出的规律。”
“竟然是这样……”虽然极为惊讶，但是少女却是很快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想到了今天早晨，自己因为不放心而撬门而入时，所看到的场景。
当时的源赖光虽然搂住了源景，并且和他睡在了一张床上，但是二者的衣服却依然完整，卧室的空气中也并未飘散着石楠花的气息，床铺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半分水渍……
也就是说，两人之间并未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早坂爱原本以为这是源景奋力抗争的结果，没想到……
健康伦理委员会的最大敌人，竟然会是这个委员会最为铁杆的拥护者，这还真是早坂爱这个创始人所始料未及的事情。
“至于妈妈如此看重这份‘母子之情’，绝不希望其变质的原因，似乎是和源家本家的一个秘密场所有关。”源景如此解释道。
“秘密场所？”又是一个新鲜的名词，早坂爱轻轻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对，那似乎是源家本家的禁地，也是妈妈明令禁止我进入的地方之一，据说只有继承了‘源赖光’之名的人，才有进入那里的资格。不，应该是反过来的，”源景又稍微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言语。
“按照传统的话，应该是只有进入过那里并从中走出的人，才能被称为‘源赖光’。但是因为这个试炼的危险性太大，几乎所有接受这一试炼的人，最终都陷入了疯狂。源家这才将其封印起来，并不将其视为族长接续的一种仪式了。”
“事实上，妈妈应该是近百年来，唯一进入过那里，并且通过了其中试炼而没有发疯的‘源赖光’。”源景的语气中，既有钦佩，又有好奇，“根据姥爷的说法，妈妈之所以能通过试炼，所依靠的，就是这浓厚到可怕的‘母子之情’。”
“正因如此，在比所有人都珍惜这段感情的同时，妈妈也比任何人都害怕这种感情遭到破坏。因为一旦失去了这个‘锚点’，妈妈好像就会失去理性，陷入疯狂。”
“……”果然，这些大家族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沾点大病，四宫家如此，源家也是如此。
在心中无语的同时，早坂爱却也对那个被源家称为禁地的地方产生了一点点的好奇，“恕我冒昧，我能问一下，那个所谓的禁地的名称，究竟是？”
早坂爱歪头看向了旁边的源景，“如果不方便透露的话，那么不说自然也没什么关系。”似乎是怕源景为难一般，她又迅速地补充道。
“这倒不是什么秘密，妈妈也并未在这方面给我下过禁口令，”源景说道，“在源家内部，一般对其的称呼是‘万鉴楼’。”
万鉴楼……
早坂爱稍微地咀嚼了一下这个称呼，但只凭一个称呼，实在是难以判断出这个地方的用处。
稍微摇了摇头，少女将这个名字抛到了脑后。
无论这个禁地存在与否，其对少女们目前的境地都没有任何帮助，那便不再去管它。
反倒是之前源景的说法，直接将一种击倒源赖光的最为方便快捷的办法告知了少女。
既然她对于这份母子之情如此的重视，那么只要破坏掉这种感情就够了。
而将其破除掉的最为简单快捷的办法，莫过于……
呸呸呸！
早坂爱，你在想些什么啊！姑且不谈这种行为的正当性以及其对于源景的伤害，这不是彻彻底底的本末倒置的行为吗？你可是金发，不是绿毛啊！
少女甩甩头，赶紧将脑中那个荒诞的想法五马分尸粉身碎骨。
源景并未意识到少女脑中的想法，但是他和少女之间的交流已经够多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妈妈是会怀疑的。
而就在他站起身的时候，少女幽幽的话语却从身后传来——
“所以，源同学，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方法了，对吧？”
源景感到了衣角上传来的拉扯力道，他回过头来，发现女仆小姐正咬住下唇，脸上露出一种极为强烈的不甘心。
“就和之前的所有事件一样，无论有没有我们的存在，你也都能一个人搞定……”
早坂爱低下头，不让源景窥视她的双眸，有些沉闷的声音从那金色的刘海下传来。
“到头来，我们的存在，也不过是你的累赘吗？”

六十、婆媳战争打响的号角?
二合一

如果从一个异性的视角来看，源景此人可以说是相当完美。
从外表来看，源景不仅有着可以称得上人类男性天花板的颜值，而且因为长年习武的原因，有着一副匀称修长的完美体魄。
无论是在视觉观感方面还是其所能给予安全感方面，以及所谓的‘实干性’方面，他都能够将带给他的伴侣以最为完美的感受。
更要紧的是，和源景那已经可以说是完美无瑕的外表相比，少年的内在却也完全不逊色。
那面对几乎任何事物都一学就会、一点就通的恐怖天赋并未让少年变得恃才傲物、目空一切，恰恰相反，源景其实是个善良且温和的人。
以帮助他人为主旨的羔羊会，其创立者虽然是雪之下雪乃。但是真正担当起解救他人难题这个大任的灵魂人物，果然还是源景。
这当然不是说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或者四宫辉夜之流都是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事实上，早坂爱相信，只要给这三位少女一点时间的话，这些稀奇古怪的难题们应该也难不倒这几位天资聪颖的少女。
但是源景却连这‘一点时间’都不用。
所有的问题，他几乎只需要在自己的脑中稍微盘旋一会儿，就能剥茧抽丝地找出由头。不仅能够整理出事件的脉络，甚至就连最佳的解决办法都了然于胸……
就算是面对学生会这样的庞然大物，源景也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单枪匹马地将其的意图化解于无形之中，甚至还有反过来将学生会掌控过来的趋势。
就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这位少年一般。
早坂爱甚至觉得，只要少年有这个意图的话，将整个学生会变成他手中的悬丝傀儡也并不是一件难事。不，根据那位学生会长的态度来看，说不定少年已经达成了这个成就也说不定。
如果这个世界是有人格的话，源景应该就是她最为宠爱的孩子了。
否则的话，为什么会如此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所能给予的所有美好，都赐予这位几乎只能用‘妖孽’一词来形容的少年呢？
但是，如果你要问这样一位无暇美玉一般的少年，是不是适合作为交往的对象……
那么即便是去询问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冬马和纱等已经将一颗心牢牢地挂在其身上的少女们，所得到的回答估计也只会是一抹苦笑。
源景绝对会是一个绝佳的领导者、朋友、主人、学生……但却并不太适合去当一个恋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有什么不好。
恰恰相反，少年是太‘好’了。
‘好’到少女们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在现代，人们往往用‘交往’一词，来代指少年少女之间培养和孕育爱情这种美好感情的行为，这其实是个相当形象的词。
所谓‘交’者，互相给予也。
所谓‘往’者，互相奔赴也。
两个字连在一起，才构成了‘交往’这个词汇，其所代表的含义中，本就有着男女之间平等地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的含义。
只有这样，才能构建起最为平稳且美好的恋爱关系。
如果这两方的地位不再平等，只有一方在用心用力地付出，而另一方却在恬不知耻地索取与享受的话，那样的关系便很难被冠以‘爱情’这种洋溢着美好的词汇。
不过是一种对于他人的奴役和利用罢了。
在现代社会，也早已发展出一些形容这种关系的带有贬义的词汇，比如说舔狗、绿茶、渣男等等等等。
而现在摆在早坂爱等一众想要攻略源景的少女们面前的最大问题，也便在于此。
她们中所有人，都接受过少年的帮助或者开导，但是当她们反过来，想要回馈他的时候，却有些尴尬地发现——
源景根本就不需要她们的帮助。
她们只是运气好的得到了少年的垂青而已，而少年却从未期待过从她们那里获得过任何回报。
在少年看来，帮助她们的行为，估计就和他在路上看到了突然昏倒的病人或者掉入水中的孩童差不了多少。而他之所以会伸出援手，也只是因为他那金子般美好品质的驱使，并未考虑过诸如是否会从中得到好处之类的事情。
事实也确实如此。
雪之下雪乃是千叶县望族的千金，藤原千花是几乎站在樱岛政界顶点的藤原家的二小姐，而冬马和纱的母亲则是享誉全球的音乐家，而早坂爱虽然没有显赫的家室，但是凭借女仆长的工作，她本人却也积攒下一份不菲的财产，而且她本人其实也相当‘好用’。
只要源景开口的话，对于成为他的臂助这件事，她们其实都甘之如饴。
不，不只是甘之如饴那么简单，应该说她们都极为迫切地渴求着少年的求助。
但源景这位少年为人处世的法则之一，便是‘从不指望他人帮助，一切都靠自己的力量’。
这种行为方式确实很酷，也是少年那独特魅力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但这却也构成了少年周身那几乎无法突破的屏障。
如果想要走进源景的心中的话，少女们就必须攻破这宛如AT立场般坚不可摧的绝对领域。
否则的话，她们和源景便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其实，早坂爱等人也在私底下想过，在面对各种各样的谜题时，源景之所以能够那么思维清晰、逻辑明确地直指最终的真相，这固然有着少年知识丰富、思维敏捷的原因在里面，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
少年似乎对于他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在他看来，他们就和国语课本或者数学题目中出现的小明、李雷或者韩梅梅之流差不多。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虽然对于她们来说，少年的态度似乎有着些微的不同，但是这种不同，却并不能够让少女们满意。
恋爱中的少女总是贪婪的，只是和他人‘不同’的话，是没有办法满足她们那颗被恋爱之火熊熊燃烧的内心的。
想要和源景变得更加亲密、更加炽热、更加密不可分的关系——
想要被他充满怜爱地轻抚自己的发丝，从那温柔的动作中体会出对方对自己的重视；
想要被他在耳边轻声吐露甜言蜜语，让那磁性的声音在心湖中泛起层层波澜；
想要被他牢牢牵住自己的小手，十指交缠、五指相扣，细细地感受他那小心翼翼的呵护；
想要被他紧紧地抱在胸前，让自己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处，在被他的气息包围的同时，倾听那有力的搏动声；
不仅想要被他如此这般，而且还想要对他如此那般……
在源景的前世网络之上，在广大‘绅士’之间，其实有一段语流传甚广，那便是——
“越是忠烈不屈的，越想看她失魂落魄；”
“越是冷漠出世的，越想看她跌落红尘；”
“越是云淡风轻的，越想看她辗转难眠；”
“越是高高在上的，越想看她躬身屈膝。”
“征服欲和占有欲混杂在一起，弄脏洁白的初雪，揉碎新绽的红梅。”
男性如此，女性亦然。
当然，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藤原千花以及早坂爱的本质都是极好的女孩，其性格肯定还没有恶劣到那种程度。
即便是在她们最为荒唐大胆的梦境中，也并未出现过什么太过于少儿不宜的画面或者行为。
毕竟，此时的她们，也只是些极为纯情的花季少女而已。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这其实也是一个有些危险的预兆。
毕竟，她们和源景接触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个多月而已。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们还要和源景一起，在圣伊甸学园中度过三年的时光，这段时间应该足够让这名为‘源景’的疾病进入‘病入膏肓’的阶段了。
不过，这已经是有些遥远的事情了，因此也并不合适再对此进行过多的描述。
反正，凭借源景的智慧和能力，总不可能被关在地下室中没日没夜的。
……应该不会吧？
总之，现在还是将话题重新转回到四宫家的私人浴室中。
也就是早坂爱和源景身上吧。
其实，对于源景的这位‘义母’，也就是源赖光的到来，在最开始的时候，少女们其实是相当失望的。
源景的这位义母，不仅表现出了极强的武力，而且还未加掩饰地表示出了对于源景这位少年的占有欲，以及对于其周围少女的排斥。
这让怀抱着通过搏取未来婆婆的好感，从而迂回攻略源景这个计划的少女们有些大失所望。
但是如果想要凭借这样的打击，就想要浇灭少女们的恋心，那未免有些太过小看这几位少女了。
事实上，在经过最初的失望之后，少女们便很快发现，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好的‘机会’。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虽然失去了未来婆婆的臂助，反而让其变为了她们前进路上的拦路虎，但是这不正是少女们一直苦苦寻找的一个机会吗？
她们其实一直在寻找着能够回报源景，让这种男女之间的‘交往’成立的机会，而这仿佛飓风般袭来的‘恶婆婆’，毫无疑问便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作为对于这位对于自己有着十多年养育之恩的义母，即便知晓其想要将自己禁锢在身边的想法，以源景的性格，也难免会有些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这是人之常情，否则的话，就不会有‘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说法了。
但是少女们却没有这样的顾虑。
对于她们来说，源赖光和源景既然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那便不再是自己所认定的‘婆婆’。
在她们看来，她不过只是一位运气好到在少年还在稚嫩时便将其发现的同性而已。
而且，她还想要凭借这样的先天性的优势，牢牢地将其霸占在身边，甚至凭借那旺盛的嫉妒心，将少女们赶离源景的身边，从而让他就这么孤独终老……
这怎么可以！
虽然她是源家的现任家主，在拥有无双武力的同时，也背靠着樱岛最为历史悠久、同样也最为强大的华族，其家中的资产更是难以计数。
但在这些少女的眼中，这些只能让她们的斗志更加旺盛。
她们都是这一辈最为杰出的人才，之前面对源景的时候，因为不想在他心中留下坏印象的缘故，基本上都有所顾虑，也自然会有些束手束脚。
但是对于源赖光，少女们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个顾虑。
早在周日中午，那个别开生面的‘审讯仪式’之后，在源景也不知道的地方，几位少女便主动的联合了起来，考虑起应对这位‘恶婆婆’的方案来了。
那份委托书以及早坂爱重新回到四宫别邸中以掌握住‘主场优势’也都是少女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而早坂爱目前对于源景所说的话语，其实也是在少女们心中，憋了相当久的一句心里话，这次只是让这位行动力最强的女仆小姐代为说出来罢了。
毕竟，早坂爱所说的，是‘我们’。
而不是‘我’。
源景自然也发现了女仆小姐在用词上的奇特之处，他自然也不会觉得这是早坂爱的一时嘴瓢。
“虽然没有明确的计划，但是基本的思路其实已经有了。”在略微思索片刻之后，源景还是如实说道，“还有，关于累赘……”
“好。”还没等源景说完，早坂爱却是就这么打断了源景的话语。
这是她第一次做出这样的行为，但却感到一种异样的舒爽。
她不想听源景接下来的话语，因为那只是他之前的看法。
而她们正准备让他大吃一惊。
“这样的话，我们这边已经先下一城了，因为我们已经有了切实可行的方案，并且已经在稳步推进中了。”
早坂爱豁然站起身来，似乎是感到这样的气势不足一般，她甚至还将那玲珑可爱的赤足踩在了座位上，这样终于比少年高出一头了。
气势充足地俯瞰着源景，早坂爱将一根手指指向了源景，代表少女们发出了挑战的宣告——
“就和你有你的做法一样，我们自然也会有我们的做法。那么，就这么一决胜负吧！”
“如果我们的办法率先奏效的话，”少女的声音凛然，仿佛早就将这番话语在心中盘算过无数遍一般，说道，“那作为败者，你就要接受我们的约会申请！”
“一人一次，不许拖欠！”

六十一、‘妈妈’之间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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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午明媚阳光的照耀下，修长优美的车身反射出一种晶莹剔透的宝石蓝色。车头处那长着翅膀的“B”字型徽章熠熠生辉，伴随着车辆的前进而轻轻跳动，就好像一只在晨光中展翅飞翔的凤凰。
这台集美丽与优雅于一身的‘宾利’是冬马曜子女士的爱车。
此时已是周一上午，上周一有急事出国的她，已经于昨天晚上乘着国际航班回国，并且带来了一个对于冬马和纱和源景来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好消息’的事情。
事实上，她之所以会这么急急忙忙地前往维也纳，其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好消息’。
但是她出发的时候，其实并不太确定此行能否成功，为了防止自己的女儿和‘女婿’空欢喜一场，她也就暂时并未向两人透露详情。
而现在，那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了，于是她才会在昨天颇为志得意满地回国。
然后成功地被自家女儿所告知的信息吓了一跳。
话说，藤原家的相关人员还真是专业，即便是经过了源赖光那么一番摧残，但是冬马曜子这个冬马宅真正的主人回家时，却愣是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无论是那被切断的地下电缆、还是那被砍成数段的窗户栅栏，还有那化为齑粉的窗户玻璃以及那开了一个大洞的地下室的门扉……都被效率极高的团队换上了新的物件。
就好像直接将那一晚的历史直接删除了一样。
物理上的痕迹可以删除，但是无形的记忆却是极难抹去。
尤其还是那段堪称惊悚的记忆……
于是，作为冬马和纱的母亲，她便要来讨个说法，顺便看看源景的这位‘义母’。
虽然已经从女儿那里了解了很多了，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要亲眼看看，这位极有可能成为自己亲家的存在，是不是真像女儿所说的那样，是个固执又执拗的‘老顽固’。
而且，既然源景的长辈也来了，那么关于她出国所为的那件事，也需要和她沟通一下，并且取得源景监护人的同意才行。
宝蓝色的宾利静静地停下。
从车上下来后，映入冬马曜子眼帘的，是装有倒刺的大型拱门，以及并排于两侧的针叶树与高耸的金属栏杆。
在辟有许多花圃的庭院的包绕下，一座典雅宽敞的洋房静静地耸立于栏杆之内。
这里就是四宫别邸，也是源景和他那位被称为‘源赖光’的义母所暂歇的地方。
不过，现在的话，源景和四宫辉夜应该都已经去圣伊甸学园上课了，这里应该只有源赖光在。
‘源景竟然会出身于那个源家，还是族长的义子……’轻轻地在心中发出叹息，冬马曜子走向了四宫别邸的拱门。
作为父母辈中，第一个接触源景的存在，她对于源景这个才华横溢的音乐天才的观感相当好。而对于冬马和纱对于源景所表露出的眷恋之意，她其实一直秉承着一个乐见其成的态度，甚至还会主动出谋划策，出一些‘馊主意’（冬马和纱语）。
不过，因为代沟的存在，以及她本身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的原因，她所提出的种种方法对于脸皮还是有些薄的冬马和纱来说，未免也太过超前了。
冬马和纱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并没有进化成冬马曜子这样的‘老司姬’和‘捕食者’，想要让她去用那些专门为了将对方吃干抹净而开发出来的招数，她还真的抹不开面子。
冬马曜子原本也并不着急。冬马和纱和源景现在都很年轻，既然自家的女儿想要体验一下纯纯的恋爱，那么自然可以随她去，反正两人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地培育这份感情。
但她所没有想到的是，源景竟然会是贵族出身，还是那个最为神秘古老的源家……
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她和樱岛的贵族们打过一定的交道，知道那群人的秉性。
对于白手起家、完全没有门户之见的她来说，丝毫不为自己的女儿可能即将攀上高枝做凤凰而感到庆幸，反而感到深深的担忧。
如果可能的话，她还真希望源景不过是普通家庭出身。
‘希望今天上午能一切顺利吧……’在心中付出如此的祈祷，冬马曜子来到那座大型的拱门面前。
在那里，早有女仆侍立在旁。
作为樱岛的骄傲，冬马曜子女士的脸便是最好的‘通行证’。在看到她的到来后，她便急忙将门打开，将冬马曜子迎入了四宫别邸中。
冬马曜子对于此次会面极为重视，甚至还向四宫别邸以冬马曜子的名义，发出了极为正式的会面申请，并且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回应。
这是妈妈辈之间的平等会面。
不过，在这次的会面身后，其实是有着少女们的影子在的。
这也是少女们对这位‘恶婆婆’的一次试探。
……
四宫别邸虽然大体上是一间西式别墅，但是其中却仍然有着樱岛气息极为浓郁的地方。
源赖光用来接待冬马曜子的茶室便是其中之一。
这本来是四宫辉夜用来练习茶道的地方，因此泡茶所用的工具自然是一应俱全，茶的种类也相当齐全。
源家虽然是武家，但是这并不说明源赖光是那种只知道舞棍弄枪的大老粗。在源家家学的熏陶中长大的她不仅茶道技艺了得，而且还做得一手好菜。
只要她不发疯的话，其实是相当符合樱岛传统的大和抚子形象的。
而冬马曜子所见的，便是源赖光这典雅高贵的一面。
“您就是冬马曜子女士吧？”身为源家的家主，源赖光却并未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倨傲之色，她甚至还用上了敬语。
对于冬马曜子的此番来访，她显然也极为重视，并且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在她正坐的身子前，精致的小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两杯清茶。从其上所冒出的热气来看，显然是刚刚冲泡出不久，正是最适合品茗的时候。
茶室的旁边就是庭院，从那半开的门扉中，可以看到园丁们精心侍弄出的翠竹和花木，时不时还能听到一声脆响。
这是鹿威的响声。
在流水的作用下，竹筒的平衡状态便会发生改变，其一端会时不时地敲上石头，从而发出阵阵脆响。这原本是用来惊扰落入庭院的鸟雀的，但是现在装饰的意味显然要远大于其实用意味。
茶香、美景、美人……
这三者混合在一起，产生一种极为奇妙的反应，甚至让冬马曜子有种自己是误入画中之人的奇异感觉。
‘对方完全没有和纱所说的疯狂，反而比自己所见过的任何大家闺秀都要娴静淑良，这难道是她的伪装？还是说，这才是在不涉及源景时，她真正的样子？’
抱着这样的疑惑，冬马曜子在茶室外将鞋子脱掉后，来到了源赖光的对面，隔着那精致的茶几，她也学着对方的样子静坐了下来。
“是的，我就是冬马曜子。”和对方保持着同一姿势后，冬马曜子才发现对方的身材比自己要高挑上些许，这让她需要微微仰视，才能正视对方，“您就是源赖光女士吧？”
她轻轻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和大腿，好弥补回这身高所带来的些许‘劣势’。这动作显然不能瞒过源赖光的眼睛，但是她只是浅浅的一笑，并未就此发表什么看法。
“是的，我就是源赖光。”她点头称是，随即将茶几上的茶盏轻轻地推向了冬马曜子。
至少在谈话的开头，两人都是一团和气。
“关于我在周六时，对于贵府所造成的破坏，我表示万分的歉意。”源赖光柔声细语地向冬马曜子赔罪道，“我当时爱子心切，做出了一些不够理智的行为，不仅损坏了您的居所，甚至还惊扰到了贵千金，真是万分抱歉。”
源赖光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以极为标准的姿势端起茶盏，“按照一般常理而言，我这个时候应该喝酒赔罪，但是我这人酒量不太好，非常容易酒后失仪，因此请容许我以茶代酒，向您赔罪。”
不等冬马曜子做出反应，她便将那小巧玲珑的茶盏放在口旁，将那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随后她便将已经空了的茶盏重新放到了茶几上，并向冬马曜子露出了带有几分歉意的温婉笑容。
对方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冬马曜子便也不好再多做追究，否则便未免显得太过没有风度了。
在沉吟片刻后，她也将茶几上的茶盏举起，并将其中仍然泛着淡淡清香的茶水饮尽。
愿意喝对面奉上的茶水，便是一种比较明显的友好的信号了。
在看到冬马曜子的回应之后，源赖光唇边的笑容不禁又浓郁了几分。
“当然，只是口头上的请罪，未免显得有些诚意不足。其实，我还为我所犯的错误，准备了一笔赔偿……”
“赔偿就免了。”冬马曜子摇了摇头，她并不差钱，她此行的目的，本来就不在于此，“其实，我这次前来，是有一件事想和您商议一下。”
“这么巧，其实我也有想和您说的事情。”源赖光美眸微睁，露出讶色，“不过，既然您是客人，那就您先请吧。”
“我就却之不恭了。”冬马曜子并不是那种喜欢客套和推辞的人，“不知道，源赖光女士是否知道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呢？”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源赖光眨眨眼睛，有些困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
作为在源家本家长大的她来说，显然并不关心音乐，也就自然没听说过这个在钢琴家中如雷贯耳的赛事了。
所谓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顾名思义，是为了纪念肖邦这位伟大的音乐家而举办的赛事。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个5年一办的赛事可以说是雄踞于全球各大钢琴比赛之首，堪称音乐界的“奥林匹克”及钢琴界的“诺贝尔”。
可以说，只要参与这场赛事并从中取得名次，那么此人未来的音乐生涯便几乎是一片坦途。
在如此这般向源赖光进行了一番解释后，冬马曜子将她此行的最大意图向其道明——
“源景在钢琴上面的天赋，是我所见过的所有人中，最为出众的，他是天才中的天才。”冬马曜子的语气中对于源景极为推崇，在听到对方夸赞自己儿子的话语后，源赖光的眼睛变成了两个弯月亮，显得心情极佳。
“既然有这么好的天赋，那么只是让他就这么默默无闻未免也太过宝珠蒙尘了，恰逢下一年就是5年一办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正好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
“参加这个国际大赛，需要两位知名音乐家的推荐信，我在上周拜访了在维也纳的恩师，在让他听了源景的演奏录音后，成功地得到了他的首肯。”
“再加上我的话，这个条件就算是满足了。”冬马曜子说道，“除此之外，还需要他近三年来的艺术活动。不过，在此之前，源景却并未参与过任何一场音乐赛事，也并未在公众面前进行过演出，那么他的履历便是一片空白。”
“虽然有了我和恩师的介绍信，但是如果艺术生活一片空白的话，其通过相关机构初审的概率也不是那么稳当。因此，虽然肖赛的初赛是下一年的7月，但是我们还要早做些准备，丰富一下源景的履历以通过审查。”
“原来如此。”在听完冬马曜子的叙述后，源赖光了然地点点头，“话说，那个所谓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是在哪里举行的，听名字好像不是在樱岛境内？”
“当然。”冬马曜子点头道，“比赛地点在欧罗巴的华沙，那位肖邦先生的故乡。”
“哦。”源赖光显然还是知道欧罗巴究竟在何处的，在沉默片刻之后，她忽然粲然一笑，“既然这样的话，就不劳您费心了。”
咦？冬马曜子眨了眨眼睛，她毕竟在社会上打拼看这么多年，自然有些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但是她宁愿自己不明白。
“你这话的意思是……”冬马曜子有些迟疑地说道，但源赖光之后的话语却粉碎了她仅存的些许希望。
“我的意思是，您不用白费功夫了，阿景是不会去参加那个所谓的钢琴比赛的。”源赖光的回答相当斩钉截铁。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是5年一办的大型赛事，一旦这次错过的话，就要等上5年之久。”冬马曜子仍然有些不死心，“凭借源景的实力的话，几乎是只要参赛，就绝对能够获得冠军。就算他以后并不想走这条路，这个奖项也对他的未来有着极大的好处。”
“如果是觉得参赛或者公开演出太过麻烦的话，我可以一手操办，根本占用不了源景太多的时间……”
即便如此，源赖光还是缓慢但却坚定地摇着头，其拒绝的意志显得坚定且不可撼动。
甚至那嘴角的笑意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源赖光本来就生得极美，这嘴角的一抹微笑更是画龙点睛般，将她那钟天地灵气般的美貌凸显了出来。
但是这过于异质的美丽，却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就好像是寺庙之中拈花而笑的菩萨，虽然倾听万民意愿，但却从不加以回应。
这一抹笑意，并不是慈悲。
而是无情。
“我觉得，这也是和源景自身相关的事情，也要听一听他的意见。”见到凭借自己的意愿无法说服源赖光之后冬马曜子只能闭上嘴巴，不再多费口舌。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放弃了。
从和纱的口中，她得知了源赖光对于源景这位义子的重视程度，也便因此想要通过源景来改变他母亲的想法。
这是很自然的想法，但是却好像正巧触碰到了源赖光的逆鳞。
源赖光嘴角的笑容倏地敛去，那精致的脸上也变得面无表情，紫眸中的温和也一下子不翼而飞。
她就这么冷冷地注视着冬马曜子。
“你这是想挑拨我和阿景之间的母子之情吗？”
她这个时候，才显露出冬马和纱嘴中的异样来，就好像之前那温良贤淑的表情只是假象一样。
“我是阿景的妈妈，我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阿景好，那么自然也不用再去征求他的意见。”
源赖光话语中的冷意浸透骨髓。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源赖光如此说道，“既然你的事说完了，那么就请听听我的话吧。”
她的下肢仍在原地，但是上半身却是一下子欺近，那没有表情的面颊便和冬马曜子挨得极近。
但是这个动作却并不带有丝毫的暧昧，反而显出一股子肃杀之气来。
“我之前调查过你，”源赖光瞪着冬马曜子那深蓝色的眼眸，后者也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结果却发现你的私生活未免也太过丰富了，所谓的音乐家都是这么不知廉耻的存在吗？”
“我觉得你的存在，对阿景的坏影响可以说是不可估量，”源赖光的话语中，傲慢之意尽显，“能不能以后不要再靠近我家阿景了呢？”
此时此刻，原本的温情和谦让早已消散一空。
两位‘妈妈’之间，便只剩下明晃晃的刀刃。
她们本就是彼此互不相容的存在。

六十二、让他们忏悔去,我一个都不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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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马曜子年轻时，曾经有过一段非常失败的情史。
这段失败的情史在让当时还天真单纯的她迅速地成熟起来的同时，也让她自暴自弃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如果就这么任其发展下去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之后那位享誉全球的世界级钢琴家。
这个世界上只会多出一位放浪形骸的‘艺人’。
仅此而已。
但是冬马曜子是幸运的。
正当她出于这般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中时，一缕最为纯净的阳光穿透了重重的黑暗，照在了当时满是泥泞的她的身上。
那便是冬马和纱的诞生。
女人虽弱，为母则强。
当时，产后虚弱的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稍稍一侧头，便能看到那被包裹在襁褓中的小小一团。
她伸出一根手指，好像要轻轻抚摸一下自家女儿那粉嘟嘟的脸颊，但是这总是睡不醒的小家伙好像和自己的母亲心有灵犀一般，伸出了一只极为娇嫩的小手，将她的手指轻轻地握住了。
感受这她那小手无力却又充满眷恋的握持后，冬马曜子那已经麻木的心灵，再一次取回了搏动。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灵已经被那场糟糕至极的情殇所夺走，此生估计不会再有悲喜了。
但就在此刻，大滴大滴的眼泪却还是禁不住地夺眶而出。它们从冬马曜子的眼角滑落，打湿了素白色的枕头。
是啊，从今天起，自己便要再肩负起另一个人的人生，而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只为自己一个人而活。
这还真是个甜蜜的负担……
从那以后，冬马曜子才变为了现在的冬马曜子，她不仅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意践踏自己的音乐才能，也和之前的堕落生活一刀两断。
这才有了之后这位樱岛的骄傲。
但是，虽然说冬马曜子早已痛改前非，但是之前做过的事情，也并不会因此变得没做过。只是随着她地位的不断提高，已经很少有人再在她面前揭她的短了而已。
源赖光却显然并没有这样的顾虑。
在这个樱岛，能让她产生‘顾忌’这样情感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而冬马曜子显然不在此列。
只要能让对方离开自己的孩子，她才不介意戳别人心口上的伤疤呢。
源赖光的意思极为明确，因为冬马曜子的那一番不堪回首的过往，她便怀疑其对于自己义子的目的也并不纯粹。
在其他问题上，源赖光其实是个相当大度且宽容的人，而唯独在与源景相关的问题上，她就会变成一个心思狭隘的嫉妒鬼。
冬马曜子气急反笑。
她从未对源景起过龌龊的心思。且不提对方那让她也惊叹的音乐天赋，单单就他是自己女儿的心上人这一点，就杜绝了她对源景燃起火花的可能性。
将自家女儿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她，怎么可能去抢自己女儿的男朋友？！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用茶壶将自己面前的茶盏注满了茶水，但是却并未将其一饮而尽。
而是直接将其中的茶水泼向了源赖光。
冬马曜子并未去看此番行为的‘战果’，在做完这个动作后，她便将手中的茶盏扔到一旁，起身走出了茶室。
源赖光的身上，却是没有沾染半点水渍。
而她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中，原本已经被她饮尽的空茶盏，却又被茶水重新注满。
作为品茶的器具，这茶盏自然不像是专门为了饮水的水杯那般，将杯口做得极为宽阔。事实上，茶盏的杯口直径大概只有两根指节。
但就凭借这小巧玲珑的茶盏，源赖光却成功地将冬马曜子泼来的茶水全部防御住，甚至没有漏过哪怕一丝一毫。
而且整个过程也并不狼狈，反而相当优雅，不带一丝烟火气。
这样的技艺，简直神乎其神！
将手中的茶盏放在面前的茶几之上，无双的武士姬注视着冬马曜子那毫无防备的背影。那紫色的眼眸中，一抹晦暗难明之色一闪而逝。
对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不仅拒绝了她的要求，而且还做出了冒犯她的举动。
只要她想的话，即使只凭她手中的这个小小的茶盏，也能给这个桀骜不驯的无礼之徒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甚至让她痛不欲生。
但是……
源赖光却什么也没有做。
她将视线从对方的背影上挪开，源赖光将目光望向了茶室外的庭院。
注视着庭院中那一根根挺立、宁折不弯的苍劲翠竹，她那精致完美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落寞。
即便是权势滔天、天下无双的姬君，也有着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做到的事情的。
……
在四宫别邸中仆人的护送与指引下，冬马曜子离开了这栋让她火冒三丈的别墅。
将自己那宝蓝色的宾利的车门打开，她坐上了主驾驶之位。
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用车钥匙点上火后，冬马曜子的爱车发出了让她有些安心的引擎发动声。
在这低沉的轰鸣声中，这辆豪车缓缓地驶离了四宫家的这栋别墅。
但是她并没有离开太远。
在越过了被早坂爱在地图上标记过的，四宫别邸的警戒范围一段距离后，冬马曜子便将其停靠在了路旁。
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后，冬马曜子拨通了一个号码，几乎在响铃的那一瞬间，电话便马上接通，而从电话那边传来的，则是藤原千花那因为电话的过滤而稍微有些失真的声音。
“曜子姐姐，你没事吧？”对方有些担心地如此问道。
没错，冬马曜子其实早就已经和少女们完成了结盟，她本就是她们的天然盟友。
而此番的拜访，也并非单单是出于其自身的意愿，而是和少女们互相通气的结果。
不仅如此，就在四宫别邸中，她对于源赖光所说的，想要将‘为源景报名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一事，其实也是九真一假。
首先，维也纳之行是为了得到介绍信一事是真的，不过，她所得到的介绍信其实有两封，一封是源景的，一封是她的女儿冬马和纱的，而后者才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
自己的女儿既然想要在这音乐生涯上取得成就，那么一个能够堵住所有批评家之口的、极有分量的大奖是极为重要的。
而说到分量，又有哪个钢琴比赛能比得过肖赛这个钢琴界的‘诺贝尔’呢？
其次，她确实非常希望源景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去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也为其铺好了路。但是对于源景性子十分了解的她，自然是清楚，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她是抱着‘说不定能成呢？’的侥幸心思去准备的，也准备劝一劝少年。虽然有99%的可能性是失败的，但是万一真的成了呢？
以源景的实力，冠军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如果自家的女儿也能拿到名次的话，那可是能够在钢琴界中成为一段佳话的。
“我没事。”冬马曜子的语气中充满着沉稳，“源赖光是不会真的对我做出什么来的。”
“这倒不是因为我是什么‘樱岛的骄傲’，顾忌我的身份。”
“她只是觉得不值当。”
作为武士的源赖光是无敌的，但是作为母亲的她却不是。
“如果要动我的话，一定会让源景对她心生嫌隙，甚至因此认为她冷酷无情而与她决裂。她太过在乎自己的孩子了，因此觉得这个买卖并不值当。”
这便是源赖光的最大弱点。
因为同样是母亲的缘故，冬马曜子其实相当能够理解源赖光的心情。但是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作为奉行自由主义的她来说，对于源赖光这恨不得将源景攥在手心中的做法非常不满，不，应该说是难以接受才对。
她并不希望那位天资卓绝的少年，去接受这样的命运。
“这样啊……”电话那头的藤原千花自然也听懂了冬马曜子的意思，在心情有些复杂地吐出这番话语后，藤原千花却并未因此产生什么手下留情的想法。
她们和源赖光的立场是天然对立，水火不容的，而且占尽优势的还是对方。
战场之上，可没有同情和慈悲生存的土壤！
“辛苦了，曜子姐姐。”藤原千花如此说道，“接下来，就只要等待一下那边的反应就好了。”
没错，冬马曜子此行看上去虽然无功而返，但是实际上，在她前往四宫别邸之时，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那便是刺激对方，让对方做出‘行动’来。
现在，少女们最害怕的事情，其实并不是源赖光会采取的诸多行动。
而是害怕她‘一动不动’。
源赖光是源景的母亲，而母子感情其实是最为牢不可破的纽带。
只要她就这么安分守己，只在四宫别邸中安心地当好一名‘前来探望源景近况的母亲’这一角色，那么就天然地立于不败之地。
说到底，除了藤原千花那婚约者的身份外，早坂爱、雪之下雪乃还有冬马和纱都是不过是外人，如果源赖光不做些什么的话，便根本没有她们插手的空间。
这样的话，这就变成了单纯的母与子之间的对决，所谓的‘在源景之前将源赖光击溃’便自然无从谈起。
所以，源赖光必须要动起来才行。
不管她要怎么行动、采取如何的行动，但总而言之，她必须‘动’起来才行！
即便她不动，也必须有被视为和她一伙的人行动起来才可以。
比如说——
四宫辉夜的那位大哥。
樱岛的上层权力是被华族们把持的，但是就和战国时期一样，其实各个家族都有各个家族的‘地盘’。
就以源家为例，虽然凭借寺庙和神社，源家的触角几乎遍布整个樱岛，但这并不是说整个樱岛都归其所管。
现代的源家，并非统治樱岛全境的那一支，而是为源赖光守墓的那个分支，因此扩张的欲望并不强烈，基本集中在源赖光的墓地，也就是樱岛关西的大阪一带。
在那里，源家便可以称得上是土皇帝，而源赖光也可以说是货真价值的姬君。
但这里是东京，不是大阪。
而在东京势力最强的势力，毫无疑问便是四宫家。
正因如此，四宫家才有接触源赖光，并为其提供府邸的‘权力’，并且成为源赖光在东京的‘臂助’。
目前，四宫家的家主四宫雁庵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正处于一年一度的疗养期，如果没有什么关乎四宫家生死存亡的大事的话，是不会被呈递给这位枭雄的。
在这段期间，四宫家的一应大小事务，都由下一任家主，也就是四宫黄光来接管。
作为双面间谍的早坂爱，其实对于自己这位前‘主人’的性格相当熟悉。
简单的说，就是‘阴损有余，智谋不足’。
虽然肯定称不上什么草包，但是和‘英明神武’之类的词汇却也毫不沾边。
这样的人，让他去耍小聪明算计他人的话自然是绰绰有余，但要说他能在四宫雁庵百年之后，挑起四宫家的大梁……
那确实不太可能。
四宫别邸中，肯定有着四宫黄光的眼线，今天上午，冬马曜子和源赖光之间的话语，也肯定会传到他的耳中。
作为想要获得源家支持的他来说，肯定会做些什么。
但是，即便是对于四宫黄光最为了解的早坂爱，也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来——
“‘停学在家静思一周，以示惩戒’？”在平冢静的办公室中，看着手上的告知书，源景有些疑惑地念到。
而这个处罚的缘由，是说他‘视校规为无物，公然损害学校利益’。
他从这告知书上抬起眼睛，望向了正一脸烦躁地挠着头发的平冢静，目光中满是探寻之色。
“这说的是，你私自使用现在羔羊会部屋的那间小教室的行为。”平冢静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源景想起来了。
在羔羊会并未成立之前，他曾在午休时间私自占据过那间小教室，时间长达一个月之久。
可是，那可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为什么会在此时被翻出来？
“别问我，我也不清楚。”平冢静摇头道，“这是校长亲自交予我的，还让我跟你说，‘这是特殊的处罚，不会被记载到档案中’。”
她学着校长苍老的声线，如此说道。
“他还特意嘱咐我，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让你‘多陪陪家人’。”
“……”源景有些无语。
这未免也太过露骨了，就差把‘快回去陪你妈妈’写在纸上了。
告知书是即刻生效的，所以现在源景就必须离开这圣伊甸学园了。
要等到周末文化祭时，他才准许重回校园。
平冢静望着神色平静地将其收起的源景，心中浮现出有些不好的预感。
对于她这个妖孽一般的学生，她可以说是太了解了。他可不是会那么安分守己地接受‘软禁在家一周’这个处罚的人。
但他却表现得这么平静，这未免也太过反常了。
“那么，平冢老师，我们周六学园祭再见吧。”将那张告知书极为珍重地放在自己的口袋中，源景朝着平冢静挥挥手，做出告别的样子。
而就在他要转身离开时，平冢静却将其叫住了。
“源景，我知道凭借你的性子，想要改变你的想法未免有些狂妄了，但是你的反应，确实让身为老师的我，有些害怕。”平冢静有些感慨地望向了源景。
曾经何时，他是她最为关注、同时也最为喜爱的问题学生，为了将他那喜欢独处、不喜合作的性格纠正过来，她还将他和雪之下雪乃凑到了一起。
在那时，她还以为源景只是一个喜欢安静的天才少年而已。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越是接触，越发感觉对方像是一块巨大的冰川，而自己所看到的，只是他所想让自己看到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他的真实存在，却是全部隐没于那无垠的大海之中。
源景会是她最为引以为傲的学生，但是，自己却没有做他老师的资格，甚至就连保护他都做不到。
而且他好像也不需要自己的保护，这也让平冢静颇为受伤，言语中不禁透露出极不常见的软弱来。
“能不能稍微给老师透露一点，你想要做什么呢？”
源景的动作停住了，他目露思索之色，随即朝着这位有些无力的教师说道——
“平冢老师，不知道你是否知晓，我们羔羊会在文化祭上的社团活动？”
“我可是羔羊会的顾问老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平冢静不太明白源景此时为什么会提这个，“是【忏悔室】对吗。”
“等一下，难道说……”她睁大了眼睛。
“【忏悔室】起源于欧罗巴，是有罪之人向天神忏悔，让神父带天神将其宽恕，以求得心安的地方。”源景朝着平冢静灿然一笑。他生得异常俊美，笑起来自然也煞是好看。
但是，平冢静却只觉得有一股凉气涌上心头。
“不过，这既然是我的【忏悔室】，那自然要按照我的方法来。但是我又没有神职，自然无法代主宽恕他人。这要怎么办呢？”虽然如是，但是他的语气中却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困扰、
“有了。”他用拳头一砸掌心，好像想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一样，语气有些轻快地说道——
“那就让他们忏悔去，我一个都不宽恕。”

六十三、狗可是非常害怕寂寞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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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贞一郎今年已经40多岁了。能在这个岁数，坐上帝都中央银行证券部的副部长这一职位，从某个方面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年少有为’。
但是井上贞一郎本身并不满足。
40多岁的男性，正是野心最为旺盛、权力欲望最为高涨的时候，他正极为迫切地想要将其职称中的那个‘副’字去掉，成为帝都中央银行证券部真真正正的一把手。
这可不太容易。
证券部现今的部长高桥俊彦虽然已是50多岁，但是精神依然矍铄、身体也颇为硬朗。而且帝都银行作为樱岛银行业中的庞然大物，其内部的竞争自然是十分激烈。
井上贞一郎也是刚刚因为有功而被擢升为副部长一职，其屁股下的座位自然也不算牢靠。
就和他盯着证券部部长一职一样，他这个副部长的位置自然也被那些被他踩在脚下的其他人所觊觎，只要稍有疏漏，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这并不是说，只要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能巩固好自己的地位，甚至靠熬资历当上部长一职。
才不是那样的。
证券部的上一任副部长也并没有犯过什么错漏，也是兢兢业业地为帝都中央银行奉献自己的精力，但不还是被他赶了下去？
在这里，【守成】不过是【平庸】的委婉说法。而真正想要向上爬的话，必须要为银行做出极为巨大的贡献才行。
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
井上贞一郎从车上缓步踱下，望着那缓缓打开的装有倒刺的大型拱门，脸上满是振奋之色。
此时是周一下午一点左右。
本来，应该是他享用完午餐后，一边品茶一边休息的时间。但在接到一通电话后，这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栋四宫家的别墅中。
不要误会，他并不是四宫家的鹰犬。虽然四宫家在东京可以说得上权势滔天，但是帝都中央银行所背靠毕竟是国家，对于四宫家他虽然身怀敬意，但是却并未达到对其卑躬屈膝的地步。
这次之所以会随叫随到，完完全全是因为一场‘大生意’。
如果这事儿成了的话，将那个‘副’字删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
在女仆的指引下，井上贞一郎来到了四宫别邸中专门用来会见重要人士的会客厅中。将那金丝楠木的大门轻轻推开，这位位高权重的副部长，见到了他今天的客户——
那是一对被有着奇异气质中的‘母子’。
如果说是单凭外貌来看的话，其实两人更像是姐弟。
但是那位身穿着紫色和服的女性身上，却是流出出一股包容性极强的母性来，其注视着那位少年的眼神中，却也包含着几乎要将人淹死于其中的宠溺来。
对于识人无数、眼光毒辣的井上贞一郎来说，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人的关系既非姐弟、更不是情人，而是母子。
不过，如果是母子的话，是不是靠得有些太近了？
那位女性正坐在沙发之上，将少年放在自己的膝上，一双小手是不是地轻抚一下他那墨玉一般的发丝，或是轻轻地戳着他的脸颊。一张尽态极妍的脸上，被一种名为【满足】的感情塞得满满的。
井上贞一郎对这种表情并不陌生，自己那个重度猫奴的妻子，在抚弄自家所喂养的那只暹罗时，脸上的表情便和这位女性一般无二。
过多的注视是不太礼貌的，尤其是对待这么一位美丽优雅、气质不凡的女性。而且，想到四宫家在电话中向他透露的信息，他更是不敢直视这位来头甚大的女子。
只是瞥了几眼这位紫衣女性后，他便来到了两人对面的沙发旁。他也不落座，而是郑重其事地将自己名片放在了两人面前的玻璃桌上，并将其轻轻地推了过去。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将那名片轻轻地拿起，注视着其上的名字后，井上贞一郎便听到了清脆凛然的少年音——
“帝都中央银行的井上部长是吧？您请坐吧。”
对方并没有在称呼上加上‘副’字，这个贴心的小细节让井上贞一郎有些满意。
如果是常人的话，自然不会让他产生触动，但是根据四宫家透露的消息，这两人的来头，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这样的人物，对他表示出的善意与尊重，自然让他的心中甚是熨帖。
‘之前去神社参拜时，巫女给我解签时说我会在在不久后【路遇贵人】，没想到果然如此！’
抱着和年龄有些不符合的雀跃之情，井上贞一郎有些恭敬地坐在了两人对面的沙发上。
但令他有些没想到的是，对话的开端，竟然是由那位母亲所发起的——
“井上部长，井上部长，你知道吗，我家阿景在股市上也是个天才呢！”
天底下所有的母亲心中，都有一款专门为其子女所准备的放大器，无论是其孩子所取得的怎样一点微小的成就，都会通过这个放大器被无限放大，并且成为她们向外夸耀的资本。
“妈妈！”少年的语气中有着不好意思，但是却被那位兴奋的母亲直接忽略了。
“害羞了？”眼中带着笑意，源赖光用青葱一样的指尖轻轻地戳了戳源景那滑嫩的脸颊。现在的源赖光，正因为源景可以在四宫别邸中陪她而心情大好。
虽然并不是她指使四宫黄光做出那样的行为的，但是对于目前的这个结果，她其实是相当满意的。
不仅能一解这两个多月的分离之苦，还能让源景远离那些‘害虫’的干扰，真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了。
如果源景追究起来的话，就直接将所有的错推到四宫黄光那个光头佬身上好了，反正她也不太喜欢他，只把他当做一件好用的工具来看。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好害羞的？”带着笑意对源景调侃了一句后，源赖光望向了井上贞一郎。
“我家阿景他，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借助股市，将100万日元变成了600万呢。”
她的语气中，满是骄傲。
“哦？”井上贞一郎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倒不是因为少年那两个月赚了500万日元的速度。这笔钱可能对一般人来说是个大数字，但是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相信对于眼前这对母子也是如此。
他所惊讶的，是这位被他母亲亲切地称为‘阿景’的少年，竟然真的能够从股市中赚到钱，甚至还在两个月中将其本金膨胀到了6倍……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作为帝都中央银行证券部的副部长，他自然清楚，这个现代社会中的股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可不是什么让人发财的地方。
恰恰相反，那是各大公司收割‘韭菜’，让人破产的地方。
而就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对方竟然能凭自己的手段从中挣到钱……
这还真是有些了不起。
不过，这其中应该也有他所投入的本金太少，根本没有引起那些大鳄们注意的原因。
这样泼冷水的话，作为人精的井上贞一郎自然不会在对方兴头上这么说。
不仅不说，他还要顺着源赖光的话语，对这源景大加夸赞。
在他年轻的时候，他所从事的本来就是借贷方面的业务，自然是生得一张好嘴。
只凭着这三寸不烂之舌，他就成功地将本就兴致极好的源赖光变得更加心花怒放。
“恰巧最近呢，阿景因为一点事情，需要在家中呆上一段时间。”在谈及这事的时候，源赖光的眼中划过一丝愧疚之色，“学校的课业、家传的武艺之流，阿景好像都有点腻烦了，反而对这种股市之类的东西，正是上心的时候。”
“这样的话，我这个做妈妈的，怎么能不助他一臂之力呢？”
来了！今天的戏肉来了！
井上贞一郎不禁挺直了腰杆。
作为40多岁的中年人，他经历过樱岛银行业最为繁盛的时期。
在那个樱岛叫嚣着要买下整个美丽国的时期，银行所吸收的存款一方面要以高利率借给企业，一方面还要购买国债，可以说是根本不够用的。
在那个时期，银行根本不愁放不出贷款，反而还挨家挨户地宣传，想要让那些喜欢在家中藏钱的人将钱存到银行之中，好让他们能够‘钱生钱’。
那时真是繁花似锦、烈火亨油，举国一片狂欢的景象。
之后，樱岛便被美丽国两个大逼兜扇得找不到北了，银行业自然是首当其冲。
经济低迷，不动产行业年年下挫，人口减少，少子化还有高龄化的问题也日趋严重，而樱岛的媒体把经济崩溃的黑锅扣到了银行业金融业头上，一直没有停止过对其的妖魔化，并开始高喊‘脚踏实地工作才是樱岛人的美德’。
樱岛全国的人民也都被那场经济危机打懵了，再也不相信什么专家们鼓吹的所谓‘理财增值才是致富养老的捷径’等一系列鬼话了，全都开始老老实实地存钱准备安享晚年。企业家们也老实了下来，不敢再搞什么大型融资三级跳了。
这也是一种物种进化。毕竟，那些想要借钱和敢于借钱的人和企业，在经济泡沫被戳破时基本上都跳楼了，那么剩下的自然都是些怂货。
这所导致的结果，便是银行业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钱放不出去了。
樱岛的银行的存款总额已经接近1000万亿日圆了，即便银行的利率超低接近于零（真的是近乎于0，樱岛存款的年利率在0.004%到0.005%之间），可以说将钱存在银行中也根本无法升值，但是其银行的存款却还在以年年递进了趋势增加。
这是樱岛银行业所共同面临的困境，即便是帝都中央银行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依然存在。
“只是600万日元的话，未免有些太过浪费我家阿景的才华了。”源赖光有些傲然地说道，“每天就挣那么三瓜两枣的，根本配不上阿景所花的精力。”
“井上部长，”这位溺爱孩子的母亲对他说道，“我对财政这方面不太关心，因此也不太清楚源家究竟在你那个银行中存了多少钱。”她皱眉思忖道，“但我记得，之前泡沫经济的时候，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源家应该在你那里应该存了不少钱才对。”
“没错。”井上贞一郎点头称是，他从随身携带的文件袋中，将一份有些年头的文件取出，放在了玻璃桌上，这是四宫家在电话中已经告知过他的事情。
“源家当年在帝都中央银行中，存了大约200亿日元，这就是相关的凭证，只要凭借源家族长的印章，便能将这笔资金取回。”
源家的资产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就算不将那些不动产包括在内，源家手中掌握的现金流，也是要以兆（万亿）来做单位的。
但是就和所有的古老家族一样，源家对于现代的银行业，其实一直不太信任，再加上其本身的‘藏钱’的传统，导致其现金基本上被化为金银之类的‘硬通货’，藏在地窖之类的地方。
这200亿左右的资产，还是当年为了支援国家的建设，这才存到帝都中央银行之中的。
“只有200亿吗？”源赖光眉头紧皱，显得有些不太满意，但是这里毕竟是东京，不是她的大本营大阪。
如果让源家本家那边汇钱过来的话，未免有些大张旗鼓了。她虽然是源家的族长，但是也并不能够太过肆意妄为。
她望向被她搂在怀中的源景，目光中满是歉意，“阿景，要不然就用这200亿凑合凑合算了？”
井上贞一郎还第一次听说，用200亿日元凑合的说法，在对方看来，这200亿日元感觉就和2万元差不多。
源家竟然豪奢到了这个地步吗？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他还是不禁在心中暗自咋舌。
不过，这样才好。
舔了舔那因为震惊而有些干涩的嘴唇，井上贞一郎轻声说道，“如果您对于这笔钱的数目不满意的话，其实我们这边，是有着可以解决的办法的。”
只是让源家将存款取走的话，可算不上功绩。
必须要让这个源远流长的家族给自家银行放点血才行。
他望向了正投来疑惑眼神的源赖光，脸上绽放出极为璀璨的笑容来，“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股市中的杠杆呢？”
这才是他这个证券部副部长最为本职的工作。
……
“竟然一下子将杠杆开到了最大，这个井上部长看来是把源家当成冤大头了。”想着之前那位部长脸上的表情，源景轻轻地露出了嗤笑，“不过，这也正合我意。”
所谓的股票中杠杆，其实就是借钱炒股的一种说法。
一般来说，杠杆的极限是100倍。
也就是说，只要用了杠杆的话，那200亿日元便会马上膨胀到100倍，也就是说——
2万亿日元。
这已经完完全全地够用了。
现在是晚饭时分，因为要亲手为源景做饭的缘故，源赖光并不在他的身旁。
此时他正在自己在四宫别邸的卧室中，并以想要静思的理由，将仆人们都支了出去。
这间卧室他早已检查过，并未发现监视器和窃听器的痕迹。
在手机上轻轻地拨出了一串号码，几乎是在瞬间，电话便接通了。
“汪汪汪。”柔媚的女声从电话中传来，“这还是主人竟然会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我真的好高兴。”
“汪酱可是一种非常害怕寂寞的生物，如果您不常来逗逗我的话，我可是会因为寂寞而死掉哦~~~。”

六十四、感谢主人赐予的‘施法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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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也说过，就在源赖光找到源景之前，也就是源景并不清楚自己竟然是源家之人的时候，他的生活其实也并不算是拮据。
虽然不像是圣伊甸学园中其他公子千金那样，过着什么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勉强可以算是财物自由。
他卧室中那套极为完备的家庭影院系统便是明证。
而他攫取金钱所依靠的工具，便是系统中的那个被称为【证券交易】的技能。
源景是从外地考入圣伊甸学园的特招生，是优等生中的优等生，对于这样能够提升自身学校偏差值的存在，圣伊甸学园会给予其每个学期100万日元的奖学金以示鼓励，
正是凭借这100万日元的本金，源景才能在樱岛的股市中成功开户，并且依仗着自己的熟练度系统，尝试着从这个虽然看不见血肉横飞、但是却比任何角斗场都要血腥的地方赚取金钱来。
这种办法虽然省事，但是其实也并不容易。
在前世的时候，源景也并未有过操纵股票的相关经验，更遑论在这异界的异国他乡了。
但是幸运的是，他有外挂傍身，只要对任何事物投入精力，便一定能从中取得回报。
这就让他的心态一直很好。
和那种在股市中赔钱了后，以‘就当是交学费’这种话语来安慰自己的其他股民不同，源景是真真正正地在从中吸取着名为‘熟练度’的养分。
当【证券交易】还是Lv.0的时候，源景当然是一直在赔钱。
当其升到Lv.1之后，他已经能够做到盈余略大于亏损了，考虑到其所消耗的精力，大概处于那种‘赚个辛苦钱’的阶段。
而当【证券交易】达到了Lv.2的时候，源景不仅对于股市的各种操作愈发得心应手，某种被称为【直觉】的东西已经初见了雏形，这个时候，源景所做的相关决定的准确性，已经从之前的刚刚过50%，一下子飞升到了80%左右。
凭借这样的准确性，只要源景保持原本稳扎稳打的心态，不作出什么将全部身家都押到一只股票上的脑瘫决定，而且还极为倒霉的赌输了的话，那么樱岛的股市对于源景来说，其实就和他的菜园子也差不了太多。
对于不喜欢和他人交际的源景来说，股市虽然不是来钱最快的方式，但一定是事儿最少、也最让他安心的赚钱渠道。
其实，在源赖光的到访和四宫家插手的这一堆破事儿之前，源景并没有特别地想要刷这【证券交易】的熟练度。
在其达到Lv.2之后，他基本上就没有再去刻意地培养这个技能了。
和能切实提升他生活质量的【料理】以及能让他的精神生活充实起来的【音乐】不同，【证券交易】只能带来金钱而已，而且其升级的性价比未免有些太低了。
Lv.2的【证券交易】带来的是80%左右的决策准确度，而即便是升上Lv.3，估计这个数值也不可能到达100%那种地步，那应该是Lv.Max的专利。
源景又不是那种天生的葛朗台，对于金钱其实并没有那么旺盛的欲望。对于金钱观有些淡薄的他来说，Lv.2的【证券交易】所带来的金钱就已经完全够用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Lv.2的【证券交易】对于源景（一般学生Ver.）自然是完全够用，但是对于现在源景，却是有些不够用了。
四宫家是樱岛的四大财阀之一，这个雄踞于东京的家族，虽然历史上并不显赫，但是其实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如果想要给傲慢的它一个痛入骨髓的教训的话，单单是凭借那刚刚到手的两万亿日元是不够的。
除了【证券交易】必须要达到Lv.3以外，源景还需要一个精明强干的帮手来作为掩护。
而这个帮手的最好人选，自然是那位将整个圣伊甸学园都掌握于手心中的学生会长了。
“咦？要将大部分资金，都转投到我的名下吗？”电话那头的凝光，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诧异。
“没错，这么一大笔钱不能躺在我的账户上。”源景轻轻后仰，靠在那舒适的背椅之上，眼神有些深邃地望着天花板。
“四宫家又不是白痴，在发现自己那些上市公司的股票被搞了之后，肯定会想尽办法地去彻查这股资金的来源，如果最后查到了我的身上的话，四宫家肯定会要求我的妈妈将这笔资金收回，那么我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吗？”
“所以，这笔自己必须要从我的账户中流走，妈妈这才能够失去对于这笔钱的控制权。”想到这里，源景突然想起了那位不怀好意的井上副部长，不禁轻笑一声。
他可能要暂时顺遂一下这位副部长的意愿，暂时将这两万亿‘亏损’出去绝大部分了。
不过，这也是必要的步骤，只有这样才能洗去其上‘源家’的烙印，成为真真正正能被他自由驱使的力量。
这种左手倒右手的行为，在源景手中筹码不多的时候，其实是不太容易操作的。
但是他现在手中有两万亿。
想要撼动樱岛的股市大盘可能有些困难，但是想要操纵某只股票的股价，从而实现账户之间资金的转移已经相当足够了。
“不过，为了防止这个操作的痕迹过于明显，你要多准备几个账户。”源景如此说道，“而且，最好不是新开的樱岛本地的账户，而是境外。”
“美丽国的最好。四条家最近不是在和四宫家纠缠不清吗？如果能让四宫家的那群人认为这是来自美丽国本土的四条家势力插手了，那便是最为完美的结果。”
“能够办到吗？”
“唔，虽然会费些事儿，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麻烦。”凝光老老实实地说道，其言语中的自信几乎要满溢而出。不过，接下来她就话锋一转，语气中也开始带上了一股调皮的狡黠.
“不过，主人啊主人，我可要提醒你一下。如果您真的这么做了的话，虽然确实可以将那‘源氏’的烙印洗掉，但也同样回导致您对于这笔钱的掌控能力大大降低，只要我在其中稍微动上那么一点点手脚的话——”
她在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让源景好好地思考一下他这么做的后果。
“那么，这笔可以说是天文数字的金钱，可能就不会再属于您了，而是要进入您小狗狗的腰包中了哦。”
“趁着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现在反悔可还来得及哦。”凝光用充满诱惑性的语气对源景说道。
“要知道，您的小狗狗可是最喜欢钱了，可是个十成十的拜金汪呢。”她在话语中，毫不留情地贬低着自己，“说不定，虽然她只是在表面上对你恭敬，但是实际上，已经在盘算怎么将这~么大的一笔钱收归囊中了呢。”
没错，源景的这个‘左手倒右手’计划中，有一个成功的前提条件，也同样是其的最大弱点——
那便是他这个‘右手’，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下。
否则的话，他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只不过是给他人送钱而已。
而凝光这个人，虽然在能力上肯定能够胜任，但是究竟是不是那只完完全全地掌控在他手中的合适的‘右手’呢？
至少在凝光看来，自己显然并不太符合这个条件。
她和源景在一开始的接触并不算是愉快。
不，说是‘不愉快’未免有些过于美化之嫌，应该说是完完全全的‘彼此敌对’才比较适当。
作为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长，她凭借一双慧眼发觉了当时还是默默无闻的源景，并且想要将其吸纳进学生会，并且让他继任为下一任的学生会长。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用了些许不太光彩的手段，算计了源景。
虽然最后被源景凭借自己的能力破坏了她的计划，不仅如此，他还迫凝光交出了自己的把柄，两人之间的关系从原本的‘学生会长和一般学生’，一下子变成了‘源景和他的汪酱’这样有些异质的关系。
虽然源景并未凭借其主人的身份，让凝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从高高在上的学生会长，一跃变为了他人的宠物。
这样大的落差，想要心中不含一丝怨恨、甘之如饴的接受，只是想想都不可能。
但是，源景却好像并未想到这一点一样，甚至还准备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真不知道是应该说他傻，还是说他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反正，如果将两人的身份换一下的话，凝光可是绝对干不出这样的‘傻事’的。
面对凝光这样‘善意’的提醒，源景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犹豫。
将手机的传声筒悄悄贴近了嘴边，他对电话那头的凝光轻声说道——
“我相信你的明智，你是不会短视到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凝光或许会觉得，他和她之间的接触太少，根本就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因此会觉得源景的信任非常没有道理。
实际上，源景对她的了解，比她所想的要多得多。
在她看来，自己是最早注意到源景的不凡、并且最早对他投向目光的那个人；但早在此之前，源景便已经毫不吝啬地将目光倾注到这位美丽而、自信且有手腕的异性身上了。
就和凝光基本上是通过监控来看他、根本无法触及他一样。在很长一段时间中，这其实也是源景所面临的遭遇。
这也是他之所以对凝光如此信任，能这么毫不犹豫地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不过，这显然是无法向凝光解释的事情。
因此，源景只能说——
“如果只是区区两万亿，就能让你原形毕露，从而让我对你彻底失望的话，那么我觉得这两万亿花的也太值了。”
他的话语中没有半点虚伪，也不存在对那两万亿元的可惜。
就是那种源景特有的淡淡的语气，却是透露出一种泰山崩于前也不改色的坚定来。
“在我眼中，你要比这两万亿的价值要高得多，这不是什么试探，我也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试探你。”源景对着手机说道，“而是我的真心话。”
“……”手机那边的凝光，久久没有言语。
源景就这么将手机端在耳旁，表现出极好的耐心来。
终于，凝光那嘀嘀咕咕的话语从手机的那头传了过来。
“明明平常表现得淡雅如仙，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却又表现得这么霸气从容……”凝光叹了口气，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主人，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很犯规的？就在刚刚，我心中可是给你亮出了至少十张红牌呢！”
“那样的话，我不是是不是已经被你罚下场了？”
“当然没有，在我这里，你可是永不下场的。”凝光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过，相应的处罚还是应该有的，就罚你，就罚你……”
凝光的话语中，突然出现了一抹对她来说极不寻常的不好意思。
“就罚你在电话中对我甜言蜜语好了。”似乎是生怕源景不接受一样，她极为迅速地补充道，“不用太多，只要一句就好。”
“你看，接下来我就要为你鞍前马后的操劳啦，还是在即将迎来文化祭的这个紧要关头。想要让我给你卖命的话，单单是信任可是满足不了我这个贪婪的女人的，必须要给我一点甜头尝尝吧？”
凝光的话语中满含希冀与小心翼翼。
这个时候还自称自己为‘贪婪的女人’，我该怎么说你呢……
对于她的这个要求，源景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正如她所说，这是她应得的‘酬劳’。
不过，甜言蜜语啊，源景实在是有些不会说。
但他却有自己的办法。
他在脑海中回忆起那名为【呼荡】的技巧来。正是凭借着这个技巧，他将自己从源赖光的束缚中挣脱了出来，而在取回记忆的现在，他对于这种技巧自然更是得心应手。
【呼荡】其实是他极为常用的手段，想要让自己那个固执且溺爱自己的母亲同意某些事情的时候，为了提高成功率，他都会采用这个技巧。
而源景所不清楚的是，源赖光是意志澄澈如利刃的武人，即便如此，这招对于她的杀伤力也已经够大了。
而这个世界的凝光，却是实打实的‘普通人’。【呼荡】这样专门为击溃对方心神的技巧，对于她来说，威力未免太过惊人了一点。
“凝光，我信任你，更甚于信任我的手足。”
即便是这几乎称不上柔情蜜意的话语，也宛如洪钟大鼓一般，击碎了她的心理防线。
纤细的手指有些哆哆嗦嗦地按上了手机上相关的录音键，凝光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最好的‘施法材料’，到手了！

六十五、恋爱中的少女是不可战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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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源同学被禁足于家中一事。作为学生会长的我，同样对此表示相当的遗憾。”
周二早晨，在例行的学生会与各个班级的文化祭执行委员们的接洽会之后，身为高一B班执行委员的雪之下雪乃并未直接回到自己的班级，而是直接找上了身为学生会长的凝光。
凝光对此并不意外。
关于源景直接被校方递交了‘告知书’并被直接软禁于家中长达一周的事情，她自然是极为清楚的。但是这是校董方直接绕过学生会所采取的行动，而且源景也确实存在着‘违反校规，侵占学校公共财产’的行为。因此，即便是凝光也有些爱莫能助。
雪之下雪乃此行，应该是想来探听一下消息，看看能不能提前结束源景的惩罚，好让他提前回归校园的吧？
但是，很遗憾，无论少女的说法如何，凝光这边的答复都只会是‘No’。
首先，校方的意思其实相当坚决。和基本全部由年轻人组成的学生会不同，圣伊甸学园的校方机构就和樱岛的无数其他学校一样，基本由中老年人构成，也就因此带着浓浓的暮气。
其标志性的表现，便是各种‘你推我我推你’，明明只是非常简单明了的指令，却能被这些充满官僚气息的大人们拖上好几天。这也是学生会能逐渐取代校方，成为圣伊甸学园话事人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源景的这条‘处罚’却极为特殊的，它不仅不会被写进源景的学生档案中，而且从提出到签署以及生效的过程都极为迅速，和校方以往那老乌龟一般的迟钝习性完全不符。
这便说明，绝对有另一个势力插手了这项决议，根据现有的情报来看，这个插手的势力，很明显便是学校背后的四宫集团。
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即便是学生会，也不可能和校方真正地起正面的冲突。
其次，即便凝光有办法让源景提前归校，她也不会去用。
这是源景本人的意思。
就在昨天晚上时，她已经接到了源景的电话，并且大致了解到了他的计划。虽然震惊于源景计划的大胆程度，但是既然源景如此信任她，她自然不可能再去质疑和拖他的后腿。
凝光有凝光的骄傲，既然源景以国士待她，那么她自然要以国士报之。
更别说，她已经从源景那里预支过报酬了。
似乎是知道校方的这个决议无可动摇一般，源景的计划中也就根本没有考虑过提前返校的事情，从周二到周五，每一天都无可或缺。
而就在凝光一边轻车熟路地泡着茶，一边考虑着要用怎样的说辞将雪之下雪乃打发走的时候，她却听到了对方有些忍俊不禁的笑声。
雪之下雪乃的此番反应，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禁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雪之下雪乃，似乎在用目光询问她——‘有什么好笑的？’
坐在接待区沙发上的雪之下雪乃注意到了凝光的注视，但却并没有表现得一丝尴尬。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到学生会长办公室了。
而且，和之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她并不是被凝光叫到这里来的，而是她主动找上的这位学生会长。
似乎是因为这个原因，雪之下雪乃表现得要比之前从容得多。
注意到凝光那带着质询的视线，她仍然带着笑意轻轻地摆摆手——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在源景这方面，学生会长还真是有些让人好懂。”
“想要打官腔装模作样的时候，就会称他为源同学；想要展示亲密表示亲切的时候，就会直接称呼他为‘阿景’。”
“应该说真不愧是学生会长吗？这种在两个面孔之间随意切换的技巧还真是熟练。”
在这样感慨一番后，雪之下雪乃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将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之上，此时的她表现得淡定且从容，完全没有一点一滴的惊慌失措或是萎靡不振。
源景被软禁于家中这件事不仅没有打击到这个少女，反而好像让她燃起来了一样。
此时的雪之下雪乃，是一名斗志极为旺盛的‘战士’。
‘咦，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还是说，从某人那里得到了什么承诺？’
凝光的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丝好奇。
“我这次前来，并不是寄希望于学生会，希望你们能让源景早日归来，”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我们知道，这个请求到底有多难以实现，因此本来就没有指望学生会的想法。”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做法。”
雪之下雪乃的话语中满是自信。
“这次，我之所以会前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情，”她接着说道，“我们想要在这件事上，获得学生会的批准。”
“哦？”
已经将红茶泡好的凝光，用小托盘端着她最喜欢的那套茶具，来到了学生会长办公室的接待区。
伴着轻微的‘咔哒’声，托盘被她轻轻地放在了雪之下雪乃面前的玻璃桌上。
用茶壶将茶杯注满后，凝光将其放在了雪之下雪乃的面前。
在同样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后，她饶有兴致地望向了这位信心满满的少女，询问道，“和源同学无关的事情？不妨详细讲讲如何？”
“是这样的。”雪之下雪并没有去管那在她面前散发着腾腾热气和馥郁香气的红茶，而是注视着凝光那如同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眼眸，说道，“我查了之前几届文化祭的相关数据，发现了一件事情。”
查阅文化祭的相关数据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圣伊甸学园其实相当注重培养自家学生的‘竞争心态’。
不仅在学习成绩上如此，就连文化祭这样的活动也一样。
在每年文化祭之后，学生会都会将所有社团和班级活动的数据都汇总起来，并且根据客流量、利润率、受欢迎程度以及好评率等等，对这些活动进行评价。
其结果会在文化祭结束后的第三天被贴在圣伊甸学园的告示栏上，并且在学校的官网上，也会设有专门的网页以供查阅。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激发出学生的好胜心，好激发他们的斗志，从而让他们提供出更加高质量的活动来。
能够去查阅过往的数据其实并不稀奇，几乎所有文化祭活动的相关负责人都会这么做。
关键的是，雪之下雪乃她们，能从那庞杂的数据中，得到怎样的结论，以及依据其得出的结论后，会提出怎样的诉求。
关于这一点，其实凝光是有些期待的。
而雪之下雪乃她们所得出的结论是——
“文化类社团的表现，完完全全地碾压了体育类社团。”
“所以呢，是又如何？”
凝光对其所说的话语产生了些许兴致。
关于这点，身为学生会长的她自然知晓，而且也相当清楚其中的原因。
和戏剧部、朗诵部、歌唱部、音乐部这种专门为了在人前表演而诞生的社团相比，体育类社团本就有着天然的劣势。
而且，因为彼此都是社团成员的关系，体育类社团所贡献的节目，总有一种点到为止的客套感，完全没有那种和其他学园竞争时的激烈。
观众们可不会欣赏这种彼此谦让的高风亮节。他们只想看‘血流成河’，对这种充满礼貌和谦让的‘比试’可没有太大的兴致。
圣伊甸学园的体育类社团其实水准相当高，其中也不乏能够参加全国赛事，并且从中取得好名次的厉害人物。
他（她）们也能提供极为精彩的表演。
但是这样的表演一般来讲，对于体力的消耗都极为剧烈，不仅不能持久，而且还会有漫长的休息时间……
这一切的一切，都造成了文化祭上，体育类社团的颓势。
而这样的颓势越是明显，学校的宣传力度便越是会向文化类社团的活动上倾斜，体育类社团的活动便越发没有人看。
这便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圣伊甸学园背后的势力都是一些资本家和大财阀，而按照他们意愿所构建起的‘文化祭’，自然而然地也会变为他们最为熟悉的样子。
并不存在什么‘损有余而补不足’，而只会变成‘赢家通吃，败者一无所有’的局面。
在这么多届文化祭中，体育类的社团，只有体操社的表现一枝独秀、极为亮眼。
但这种成功显然是不可复制的。
怎样让这些体育类社团支棱起来，一直是让凝光极为困扰的难题。
不过，看雪之下雪乃的意思，她们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吗？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羔羊会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是雪之下雪乃想出来的，不过，真正让它成为可能的，却是要凭借藤原千花那堪称恐怖的交际能力、还有早坂爱所提供的各种情报。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们的表演不够‘好看’。”雪之下雪乃直言不讳道，“对抗不够激烈，外加欣赏的门槛要比文化类社团要高，这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
“这样的话，只要对症下药就好了。”
“我们羔羊会，会为这些社团，提供一位可以说是无解的强大【敌人】，”她在敌人这个词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剑道、弓术、柔道、田径、标枪……她会挑战圣伊甸学园文化祭中几乎所有的体育类社团，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将所有的胜利持握于手中。”
“最为关键的是，她还是一位极为美丽的女性。”
“这位神秘而又强大的女性究竟来自于何方，她是否能够完成击败圣伊甸学园全部体育类社团的壮举，而如果她翻车的话，又究竟会折戟于何处。”
“不知道，学生会长觉得这个企划如何？”
凝光微微有些皱眉。
仅凭她的直觉来看，这个企划如果真的能够做出来，那自然会相当引人注目。其会产生怎样的经济效益暂且不提，至少宣传效果是拉满的。
但问题是，那些体育类社团的部长们是否会同意。
毕竟，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将他们当做‘垫脚石’了。
看到了凝光的犹豫，雪之下雪乃显然早有准备。
从校服的口袋中，她掏出一份被精巧地折叠起来的文件，将其展开后，雪之下雪乃将其递给了凝光。
“在昨天下午的时候，羔羊会已经跑遍了圣伊甸学园几乎所有的体育类社团，这是所有同意这个企划的社长们的签字。”
凝光将其放在眼前，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不同风格的签字。
“虽然我们已经将【她】的恐怖向这些部长们说得明明白白了，但是他们显然是不太相信会有如此全能且强大的女性存在。他们毕竟都是在樱岛全境的相关赛事中获得过名次的最为顶尖的那一小撮，旺盛的自信心是他们最为基本的品质。”
“他们都有些摩拳擦掌，想要会一会这位神秘的女士了。”
凝光清楚这些人的想法。
有藤原千花的背书，那么信息的真实性便有一定的保障。
虽然他们心中可能不信会有这样的女性存在，但是如果真的存在，那也是一个极好的噱头。
更何况，如果这样一位女性败在了他们中一人手上的话，那便会给他所在的社团，带来可以说是有些恐怖的宣传效应。
面对这样的香饵，他们是忍不住的。
“除此之外，我们还联系了广播部和新闻部，”雪之下雪乃又掏出了一份文件，将其交予了凝光。
“相关的宣传和解说的工作，将由这两个社团联手展开，以此来降低可能的欣赏门槛，并且为这个企划增色。”
凝光看了看手中的两份文件，又抬头看了看雪之下雪乃——
“电视台的广告已经递交上去了，可已经无法再往上增添些新内容了哦。”
这便是她对于这个企划的肯定。
“不需要，”雪之下雪乃摇摇头，她们本来就没有将其视为一种招徕客人的方式，这只是她们击败那位‘恶婆婆’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
只要凝光同意就好，如果大张旗鼓地宣传，反而会有可能打草惊蛇。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我准许了。”
凝光大致能够猜到她们的计划，但即便猜不到，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那张签满了各个部长姓名的文件上，她按下了代表学生会的印章，以此表示学生会已经同意了这项企划。
“其实，我本以为在失去了阿景之后，你们会慌了心神，甚至一蹶不振呢。”在盖上印章之后，凝光突然说道，“没想到你们要比我想象的要能干上许多。”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恋爱中的少女是不可战胜的’吗？”
“是哦，”雪之下雪乃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她现在已经不会再因为这种程度的调笑而动摇了。
“所以，能别再用‘阿景’之类的称呼吗？”雪之下雪乃说道，“说实话，这个称呼未免有些刺耳了。”
“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凝光和雪之下雪乃彼此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虽然立场暂时相同，但是这两人之间，果然绝不存在成为朋友的可能。

六十六、千花:摊牌了,我要和阿景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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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千花的父亲，名为藤原大地。
他是藤原家现任家主的长子，如果和四宫家加以对标的话，其地位大致等同于四宫雁庵的长子四宫黄光。
不过，藤原家的家主显然没有四宫雁庵那么风流倜傥、四处留情，甚至还能在年近70时还老树开花地有了四宫辉夜。
他和他的妻子虽然也是家族联姻，却是相当幸运地情投意合，并没有出现那种大家族中极为常见的‘各玩儿各的’的情况。
这可不是什么政治生物的作秀。
作为儿子的藤原大地在这方面看得极为清楚，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是真真正正地彼此相爱、眼眸中除了彼此之外也再无他物。
藤原大地的母亲为他的父亲产下了两个孩子，那便是他以及他的弟弟。
可能是因为父母的影响，藤原家本家的家族成员之间，展现出了大家族中极为罕见的兄友弟恭。
一般来说，为了争夺权势与财产，在这样的大家族中，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彼此之间互相明争暗斗、恨不得将对方的猪脑子都打出来也是极为正常的现象。
但是藤原大地和他的弟弟之间的相处却是异常的和谐。
在意识到弟弟在政治方面的头脑和才能要优于自己的时候，藤原大地就极为主动地向自己的父亲提出，将父亲在政界方面的影响主动让渡给弟弟的想法。
也正因如此，他的弟弟才能在如此年轻（相对于其他人而言）的情况下，当上樱岛的省大臣一职（相当于华国的部长级别）。
藤原家是深耕于政界的家族，其在樱岛政界中的实力盘根错节，其势力的触手几乎遍布政界的各个方面。
只要藤原大地想的话，他其实完全可以凭借藤原家长子的身份，爬上更高的位置。
别的不说，至少他弟弟那个省大臣的职位，本就应该归属于他。
但他却将其交予了自己的弟弟。
这固然有认识到自己的弟弟的政治才能优于自己的原因，但却也能反映出，在藤原大地的这个人心中，亲情是要高过权势和利益的。
正因为如此，在他和他妻子充满爱的呵护下，藤原千花才能成长为一位具有温柔心胸的好女孩。
但是这个周二的晚上，却是让藤原大地这个有些女儿控的父亲，极为心碎的一个晚上。
而其起源，便是他的二女儿在晚饭前，向家庭成员们所宣布一件大事。
因为早就长大成人的缘故，藤原大地早就已经搬离了父母的居所。
目前，他正和自己的妻子藤原万穗（樱岛女性嫁人后基本要随夫姓）以及他和夫人的三个女儿住在一起。
大女儿藤原丰实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但是因为其学校就在东京的缘故，虽然其在大学中有着自己的宿舍，但晚饭和睡眠基本上还是在自己的家中进行。
二女儿藤原千花今年刚上高中，而小女儿藤原萌叶则是国中生。两人都是圣伊甸学园的学生。
对于极为重视亲情的藤原大地来说，晚餐时刻是个极为让他享受的时间。在他看来，一家五口人能够坐在一起享用美食，毫无疑问是一件极为融洽温馨的事情。
正因如此，在藤原大地这一家五口中，一起吃晚饭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家庭传统了。
因为这时候，家庭成员聚得最齐的缘故，在开饭前的这段短暂的时光中，便可以视作一场极为微型的家庭会议。
家庭成员中有什么事情需要宣布的话，基本也会在这个时候告知家人。
于是——
“我有事想要向你们宣布。”在餐桌前，藤原千花站起身来，将家庭其他成员的目光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她那白皙娇嫩的脸上红霞遍布，起立的动作也稍微有些扭捏，但是少女的身子却是站得笔直，那无限美好的身躯，仿佛一株艳压群芳的牡丹花。
身为‘一家之主’的藤原大地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这是他在那尔虞我诈的政界中所培养出的敏锐嗅觉。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打断他人话语的行为来。
这是他亲手订下的‘规矩’。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沐浴在家人们的目光中，脸上有些发烧的藤原千花如此宣布道，其语气中虽然不乏害羞，但是幸福和骄傲所占的比重更大。
藤原大地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感觉桌上的饭菜都不香了。
但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他的妻子藤原万穗和他的另外两个女儿的反应却更是迅速。
女性在情感这个方面，天生就是要比男性敏感的。
还没等他张嘴说话，她们三人就已经将仍处于娇羞状态的藤原千花团团围住，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便仿佛连珠炮一般向藤原千花射来。
‘什么嘛，这种只有我格格不入的气氛。’藤原大地有些郁闷地端坐于主位之上。
作为一名有些女儿奴倾向的父亲，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给骗走的芳心，其内心自然而然地会产生些许不爽。
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他之前以为会是年纪最大、最为成熟、同样也是接触的男性最多的藤原丰实会率先做出这样的申明。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自己的二女儿藤原千花领先一步。
虽然心情略微有些微妙，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竖起耳朵，去倾听一下自己这位未来女婿的相关信息。
不对，我可还没有认可对方是自己的女婿呢！
“姐姐、姐姐，”身为妹妹的藤原萌叶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年级最小的她此时正是最为注重外表的阶段，“姐夫好看吗？是个帅哥吗？”
藤原千花没有说话，比起苍白的言语，此时有一样东西能够做得更好。
她红着脸脸颊，将手机从口袋中掏出，解锁后便将其翻到了相册这一栏，随后便将其递给了自己的母亲。
姐姐藤原丰实和妹妹藤原萌叶都有些迫不及待地将头伸了过去，三颗脑袋最后就这么极为亲密的挨在了一起。
随后，藤原大地便听到了三人极为整齐划一的抽气声。
‘喂，至于吗？’虽然心中也极为好奇地如猫抓一般，但是为了保持‘一家之主’的威严，他还是四平八稳地坐在‘主座’之上。
“哇，姐夫也太好看了吧。”藤原萌叶的眼中好像闪耀着星星，“我一直以为佐藤健（假面骑士电王、浪客剑心真人版的男主演）已经是男性颜值的天花板了，没想到竟然真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管别人怎么说，这个姐夫我是认定了！”
藤原萌叶的这一关过得相当轻松。
一直侧耳倾听的藤原大地在心中冷哼一声，‘看起来，对方似乎是个小白脸的样子。但是，【好看的脸上可长不出大米】。如果只是脸蛋好看的话，可是得不到我的认可的。’
他似乎燃起了有些微妙的对抗心理。
“性格呢？”接下来发难的是长姐、同样也是大学生身份的藤原丰实，“看他的校服款式的话，他好像和你是一个年级的吧？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男生，都会有些幼稚的样子。”
作为刚刚从那个年纪走过来的‘大人’，藤原丰实显然对此体会颇深。
“不对哦，阿景是那种成熟到你会怀疑对方竟然是高中生的那种男生。”藤原千花努力地使用着词汇，“成熟稳重，对于任何事都有属于自己的见解，而且完全不会被他人影响。”
“怎么说呢？他是那种酷酷的男生，但是那种潇洒劲儿却并不是他刻意装出来的，而是通过其言行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的独特魅力。”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藤原千花的脸蛋愈发红艳了几分。
“如果用动物来比喻的话，阿景是那种极为典型的猫系的男生。虽然总是一脸冷淡的酷酷模样，但是一到关键时刻，最会变得极为可靠，尤其是那偶然展露出来的温柔，最是让人心跳加速！”
“我之前其实一直是犬派的，但是阿景却让我体会到了猫系男生的好来。尤其是那种外冷内热的样子，也太过勾人了！”
“其实，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我一直压抑着想要饲养他的冲动……喂，你们都让我说了些什么啊！”
说着说着，藤原千花的情绪似乎逐渐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家人的包围似乎让她的精神产生了些许松懈，导致她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哦~~~~”包围在藤原千花周围的三人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伴随着一声破有深意的拖长声后，她们开始不由自主地都泛起了些许‘坏心思’。
这么软乎乎的藤原千花可不太常见，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欺负’一下才行。
“既帅而且又潇洒~”藤原萌叶首先发难。
“关键时候很可靠~”藤原丰实用带着旋律的话语紧随其后。
“让千花想要饲养的猫系男生~~，”身为母亲的藤原万穗也不甘示弱，“他究竟是谁呢？”
“““是阿景~~~”””
她们不由自主地重复起藤原千花对那位男生的爱称来。
“真是的，你们就会欺负人。再这么下去的话，我可要不理你们了！”就算是藤原千花，此时此刻似乎也已经到了她的羞涩阈值，总感觉下一刻就要从她的耳中喷出蒸汽来。
糟了，好像逗弄得有些过分了。
凭借一家人的默契，母女三人用眼神默契地彼此交流着。将脸上的笑意硬生生地止住，身为母亲的藤原万穗轻轻地握住了藤原千花的一双小手，似乎想要用这种接触来给予藤原千花力量一样。
“那么，能不能和我们说说，这位【阿景】和你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呢？”她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鼓励和‘一点点’诱导。
对身为外交官的她来说，使用言语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是她的本职工作，因此显得极为轻车熟路。
“其实，我想说一下……”
就在此时，一道男声突然插了进来。
这是藤原大地的声音。
然而还不等他说出自己的意图——
“爸爸，请安静一点！”
“老爸，请学会读空气！”
“老公，这边正忙着呢，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这三句硬邦邦的话语便马上被扔了过来，将藤原大地噎得哑口无言。
‘我只是想说，有什么话可以饭后再说，再这样下去的话，晚饭就要凉了。’藤原·一家之主·大地有些委屈地握住了碗筷，但是他却也并未动桌上的美味佳肴。
作为唯一的男性，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格格不入。
之前也说过，【恋爱情事乃JK之食粮】，这种说法其实有些不准确。
应该说，【恋爱情事乃女性之食粮】才对。
……
最终，藤原家的这顿晚餐，是在被厨师们重新加热一遍后，这才重新端上了餐桌。
而当这一家享用完晚餐之后，时间也已经来到了晚上8点。
不过，除了藤原大地和藤原千花之外，其他三人的胃袋，早就被另一种‘东西’给填的饱饱的就是了。
“不过，既然千花有了喜欢的人，那么那件事就必须要提上日程了。”在吃完晚餐之后，藤原万穗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原本脸上那暖洋洋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露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那件事】？””藤原萌叶和藤原丰实有些不明就里的样子，她们彼此对望一眼，脸上均浮现出深深的困惑。
这并不稀奇，就和藤原千花一样，藤原大地和藤原万穗本就没有将自家的爷爷已经在小时候，将藤原千花许给了源家现任族长的义子一事告知她们。
一来，夫妻两人其实不想破坏自己的父亲在女儿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他虽然是藤原千花的爷爷，但是同样也是藤原家的家主。
和源家的联姻是已经延续了数百年的传统，一旦将其破坏，势必会极大地损害藤原家的利益。
从这个角度上，藤原大地其实是能够理解自己父亲的做法的。
第二个原因，便是藤原大地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履行这个婚约。
虽然能够理解，但是这不代表他会接受。
藤原千花是他的女儿，他不能够将她一生的幸福当做家族延续的牺牲品。对于藤原千花来说，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虽然在心底并没有真正认同那位被自己女儿亲切地称呼为‘阿景’的少年，但是无论如何，这是自己女儿所亲自选的对象。
相比于所谓的家族联姻，藤原大地夫妻一直是‘自由恋爱’的有力支持者。因为夫妻两人就是凭借着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
怪不得千花前几天会询问我她是否有婚约者，原来是已经有了心上人的原因吗？藤原大地在心中了然道。
不过，竟然真的要退婚，还是和源家那样的华族中的华族退婚……
他还是有些头痛。
对于源家那样历史悠久的大家族来说，退婚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一种羞辱行为。
对方是武家出身，基本上都是那种暴躁易怒的死脑筋。最坏的情况下，不仅会有损于两家之间那持续了千年的友谊，而且说不定还会成为仇敌。
虽然在他已经着手准备了许久，但是却依然没有万全的把握。
不过——
感受着自己的老婆注视过来的目光，在感觉难办的同时，藤原大地心中也不禁有些暗爽。
你看，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果然还要我出马才行。
“如果妈妈所说的‘那件事’是指我的婚约的话，其实根本不用发愁哦。”就在此时，藤原千花的声音响了起来。
藤原大地有些惊愕地望着自己的二女儿，却听到藤原千花娇声说道。
“阿景的全名，其实是源景。”
源景？【源】？
“他就是源家之人，也是我婚约中的另一半。”
……竟然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在心中诧异的同时，藤原大地也在心中松了口气，并在心底暗自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高兴。
根据千花之前的说法，她是在得知这个婚约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了那个‘源景’，并不存在什么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勉强自己的情况。
这还真是太好了。
藤原大地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虽然也是家族联姻的关系，但是却在之后真的爱上了彼此，生活过得也极为幸福。
而自己的女儿，却还要更进一步，在结婚之前，就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喜欢上了婚约者。
等一下，这么一来，我不就没用了吗？还有我做的那些准备……
藤原大地突然有些怅然若失，这种蓄满力气却一拳打空的情况，实在是有些不太好受。
“其实，因为文化祭的原因，源景的义母源赖光也来到东京，现在她正住在四宫别邸中。”藤原千花双手合十，向自己的父亲撒娇道，“爸爸，您能不能去一趟，把我和阿景的婚约定下来，和她商量一下订婚的日期呢？”
“就交给我吧。”藤原大地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你看，果然还是要靠我这个一家之主吧？
不对，我还没有认同过那个毛头小子呢？！怎么一下子就要跳到订婚了？
我的意见呢？！

六十七、源·不喜贫乳·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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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四宫别邸的仆人们根据这几天所看到的情况，来评价一下入住四宫别邸的这对母子的话，那么根据每个人岗位的不同，其看法自然有所区别。
但是如果让他们将评价浓缩为一个词的话，那么他（她）们的答案却是惊人的一致，那便是——
【贵人】。
其实，早在这两人住进来之前，他（她）们就被四宫本家那边的人刻意地叮嘱过，说务必要尽心尽责地服侍好这两人，否则的话，就要被‘发配到北海道去种小麦’（对方原话）。
至于这一对母子究竟是什么来头，本家的人也并没有向他（她）们透露。
“这不是你们这些下人该过问的事情，”对方只是声色俱厉地向他（她）们发号施令，“你们只要知道这两人的身份贵不可言就够了！”
正因如此，在一开始接触这两人的时候，四宫别邸的仆人们都有些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冒犯了这两位‘贵不可言’的人物，导致一家人都被发配到北海道去当农民。
那可不是什么好活计。
对于他（她）们这种依附于四宫家这个通天大树上的蚍蜉们来说，那基本就等同于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却慢慢地发现，这一对‘贵不可言’的母子，却是出人意料地极好相处。
不，应该说太好相处了！
两人完全没有那种尊贵之人身上所特有的那种骄横之气，也并未对仆人们提出过什么严苛过分的要求。
在对两人了解不深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女仆因为过于害怕冒犯两人的缘故，在紧张时忘了注意脚下，结果摔倒在了地上。
虽然因为地上有毛毯的缘故，并未将其托盘中的茶壶和茶杯们碰碎，但是那滚烫的茶水却是撒了一地，弄得一片狼藉。
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为自己将要到来的悲惨命运而害怕的瑟瑟发抖之时，一只温暖的手将她扶起。
这是源赖光的手。
她并未责备女仆的过错。在将她扶起来后，她甚至还有些关切地问她有没有被茶水烫伤。
这只是冰山一角，但已经足以说明这对母子和四宫家的不同之处了。
但是，这样的好心表现，却无损于这对母子那种‘不似尘世之人’的出尘气质。
反而愈发使人觉得敬畏。
和四宫家这种铜臭和骄横的混合体相比，毫无疑问，这两人更加符合仆人们对于‘贵族’这个词的幻想。
不过，这也不是说可以在这对母子之前百无禁忌。
其实在两人来的第一天，仆人们就发现了一个最大的禁忌，那便是——
不要让女性靠近那位少爷！
否则的话，本来极为好说话的源赖光，就会变得有些蛮横且不可理喻，并且还会用充满危险意味的眼光瞪视着你。
根据几位最初不了解这种情况的女仆的说法，那便是——“总感觉那视线有如寒芒一般横在脖颈，好像下一秒就要被人用视线取下首级”。
她们的话语中，都带着深深的惧怕和心有余悸。
而这些仆人中，唯一的例外，便是身为女仆长的早坂爱。
这当然不是说源赖光不会用危险的眼神去瞪她。
恰恰相反，早坂爱是四宫别邸中，承受这样饱含危险意味目光最多的人物。
不仅如此，除了目光外，源赖光曾在她面前，数次将右手放在她那柄从不离身的刀刃上，用大拇指轻轻地将刀鞘弹起，在一声极为轻微的摩擦声后，露出一点那如同秋水般的寒芒。
面对这样充满威胁性的动作，一般人即便只是在旁边看着，便好像要被那惊人的气势吞没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但是早坂爱却能面不改色地将其视若无物，并且毫不犹豫地违逆对方的意思。
这样的胆色未免让人咋舌。
而除了源赖光之外，早坂爱也是和那位少爷交往甚密。每日衣物的穿搭、洗漱、早中晚三餐，以及打扫少爷的卧室等相关事宜，她都要插手。
这也是她会和源赖光产生日常冲突的直接原因。
而反观自家大小姐四宫辉夜……
大家只能摇头叹息。
对于源赖光，辉夜大小姐表现出了极为充足的尊敬，在与其的日常交际上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充分体现了四宫家的精英教育并没有白费。
但是对于那位‘姑爷’，自家的大小姐却表现得有些视若无睹，甚至还有一点‘嫌弃’？
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她对于那位源景少爷有着些许不满，似乎是在和他赌气的样子。
这样可不行啊，大小姐。
傲娇可是早就退环境了，你这样的做法，不是枉费了早坂女仆长的一番心意了吗？
直到现在，四宫别邸的仆人们仍然觉得源景会是辉夜大小姐的未来丈夫，而早坂爱的做法只是在为她创造机会。
……
“扣扣。”极为有节奏的两声敲门声轻轻响起。
听到这样的敲门声，正在电脑前奋笔疾书的少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请进。”
“失礼了。”在得到房间主人的许可后，金发蓝眸的女仆推门而入。
而迎接她的，是已经在这两日中看惯了的景象——
那便是‘字’的汪（）洋。
和源景之前所住的租屋不同，他在四宫别邸中的卧室极为宽敞，几乎就要等同于他之前所居住的整个租屋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宽敞的卧室，此时给早坂爱的印象却只有‘逼仄’。
而究其原因的话，那便是在这个卧室中，四处洒落的‘努力’的痕迹。
正面反面都写满了字的纸张成了这个小小王国中的绝对统治者，它们就好像会繁衍一般，将源景的卧室占得满满的，似乎在以此来宣告这里它们对于这片空间的绝对掌控一般。
早坂爱俯下身子，地上捡起一张纸来，发现其正反面都被源景那极有个人特色的字体所填满。
至于其上所写的内容嘛……
虽然每个字早坂爱都能看懂，但是合到一起后，却成了她怎么也无法领会其确切意思的话语。
好像能够看懂一点，但是却又好像完全看不懂。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
“朦朦胧胧，似懂非懂，对吧？”虽然并未望向早坂爱，但是源景却好像脑后长了眼睛一般，注意到了早坂爱的行为，因而带着些许笑意如此说道。
“嗯。”将手中的纸张毫不怜惜地放入带来的垃圾袋中，早坂爱开始整理起这个已经化为‘纸之国’的卧室来。
“这就对了，因为这就是各种辅导课程还有资料的最终目的——即，将你变成一个你认为自己很‘懂’的人。”
“只有你认为自己‘懂’股市，才会信心满满地去将积蓄投入到股市之中，从而成为镰刀下的‘韭菜’。”
这种‘自认很懂’的感觉，其实就是股市中的吸血鬼们刻意营造出来的陷阱。
这其实和赌马有些相似。
樱岛会专门为这些赌徒们印发相关的‘马报’，将参赛的所有赛马的从小长大的各种奇闻异事、最近的各项体检数据、过往的各种成绩都明明白白地告诉这些赌徒们。
让他们去研究、去钻研、去总结出各种规律来。
你在赛马场的观众席上随意拉一个人，基本上都能对即将上场的赛马们如数家珍地说出个一五一十来，似乎各个都是大师。
毕竟，他们正指望着能靠这个一夜暴富呢，怎么可能会不对此费尽心神？
但这其实是一种由庄家们精心设计出的陷阱。
赛马是一项偶然性非常大的运动，日照、风向、天气情况、草场或者泥地的湿度、赛马的心情和最近的饮食情况等等等等，这些都会影响赛马的发挥，从而影响最后的结果。
这也就给了他们极大的操作空间。
股市也是如此，只不过是将鲜活的赛马换成了冰冷的股票而已，其本质并没有什么变化。
如果不是有外挂的话，源景才不会去接触这种东西。
不过，早坂爱显然对于股票的兴趣并不大，源景也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因此两人在这方面也只是浅尝辄止。
在早坂爱收拾房间的过程中，两人便开始和往常一样，交换起信息来。
这也是源景明明有电脑这样的工具不用，而非要用笔在纸上书写，并且还将房间弄得这么乱的原因。
除了他个人更喜欢那种握笔书写的感觉之外，也是为了延长早坂爱在卧室中的合理逗留时间，好方便两人的交谈。
顺带一提，为了方便照顾源景、对抗源赖光以及开展她们的计划，早坂爱已经向平冢静申请了一周的假期，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四宫别邸中的全职女仆，主持起四宫别邸中的大小事务来。
而至于文化祭执行委员的相关工作，则是全部交给了藤原千花。
就和她早前和藤原千花的那次不成功的密谋中所说的那样，千花一个人其实就能胜任所有的工作，甚至还有余力去做些‘其他的事情’。
“今天上午，藤原千花的父亲藤原大地先生会来拜访四宫别邸。”就和冬马曜子那次一样，这样正式的拜见都会在事先送上正式的拜帖，并且提前约定好时间。
作为四宫别邸真正意义上的‘管家婆’，早坂爱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其实也是少女们计划中的一环。
“哦？”源景发出了有些感兴趣的声音，他记得这个在前世的动画中只有寥寥几个镜头的男人。
“藤原大地先生想要见一见你的义母，和她商讨一下你和千花之间的婚约。”早坂爱尽力用平静的话语如此说道，但是仍然从语气中流露出些许羡慕来。
“按照他拜帖上的说法，他想和源赖光女士商讨一下你和千花的订婚仪式，似乎想要趁着她来到东京的这个机会，将时间和地点都敲定下来。”
“……”源景有些无语地停下笔尖，心中不由得对这位素昧平生的男性产生起些许同情来。
“源赖光女士看后极为生气，她似乎也把平常对我的怨气也倾注其中，在一瞬间就将那份拜帖斩成了几十份。”
虽然藤原大地并不知情，但是早坂爱之所以能够像是一根钉子一样扎在了四宫别邸之中，藤原千花的那张委托书居功甚伟。
那张委托书上还印有藤原家的家纹。这是藤原千花这样未成年的女性所禁止使用的。而它出现在了委托书上，那便证明这其中肯定有藤原家家长的意思。
而在源赖光看来，最有可能在委托书上印上这个家纹的，毫无疑问就是藤原千花的父亲藤原大地。
不仅在这四宫别邸中安插眼线、让她处处和自己作对，甚至还要亲自前来触动她最大的逆鳞……
在源赖光的心中，藤原大地的印象分应该已经跌到了负数了吧？
“以妈妈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同意这场会面的。”看他不爽是一个原因，而更大的原因是怕自己一怒之下挥刀砍人。“她准备以什么理由回绝？”
“源赖光女士说她最近因为水土不服的原因，身体有恙。”
“……”这就是纯扯淡了。
以源赖光的身体素质，就算到了南极估计也不会出现什么水土不服的现象，这点源景相信，藤原大地也知道得相当清楚。
毕竟，源家和藤原家是世交。
这话就是等于在说‘别来烦我’了。
源景对于那位藤原大地并不熟悉，也不清楚他到底会作何反应，不过，按照藤原千花的性子来推断的话，他应该也不是什么轻言放弃的人。
总之，希望人没事（双手合十）。
“除此之外，四宫黄光也递交了拜帖，不过，他想见的不是源赖光女士，而是你。”早坂爱继续说道。
“关于这份拜帖，你的妈妈的意思是【看你的想法】。”
“那就见一见吧。”源景说道。
他其实大概能猜到四宫黄光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但是还是准备和他见上一面。
源景对于四宫黄光的所有了解，均来自于前世的作品和别人的口述，他要亲自和他见上一面，来摸一摸他的性格，以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哦，对了，还要思索一下，拒绝与四宫家联姻的理由……
源景沉吟片刻。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低下头就能看到脚的女性的话，那个四宫黄光会接受吗？

六十八、你和千花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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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分抱歉，”在四宫别邸的大门前，一位女仆正向以藤原大地为首的一行人深深地鞠躬，娇俏的脸上满是深深的歉意。。
“源赖光女士突然有些身体不舒服，因此不太方便见客。”只是四宫别邸中一名普通女仆的她显然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心理素质也不太达标。
她知道眼前这位儒雅的中年男士是谁。对于她这么一个普通的小小女仆来说，藤原家家主长子外加政界大佬的身份未免太过遥不可攀了，属于是她连见一面都是奢望的人物。
但是现在，她却必须拦在这位大人物面前，用源赖光所告知的有些拙劣的理由，来劝阻他就这么打道回府……
说实话，她现在腿肚子都有点发抖。
“身体突然不舒服？”藤原大地皱了皱眉头，就这么反问道。
他当然看出了女仆脸上的畏惧与瑟缩，因此也并未使用太过严厉的语气。
但这声反问还是让眼前这位四宫家的女仆缩成了一团。
虽然在藤原家中，其一家之主的地位有些名不符实，基本上只表现为一个一团和气的老爸。
但是在外人的眼中，藤原大地毫无疑问是【位高权重】的代名词，即便他并没有这样的意思，那种在政界中打磨了数十年的独特气质也已经足够让普通人心生惶恐了。
“是、是的。”在藤原大地的注视下，女仆有些口吃，眼睛向下低垂不去看他，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攥住了那白色的围裙。
“就在刚刚的时候，源赖光女士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已经请府邸中的医生看过了，说这是因为水土不服造成的，最近最好静养一段时间，因此不太方面和他人会面。”
“所以，”女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攥住白色围裙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的原因，而有些发白，注视着脚下的土地，她重复道，“藤原大地先生，请您改日再来吧。”
藤原大地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是要坚持一下、还是就这么算了。
这位四宫家女仆的表现太过明显了，他自然能够看出来她在说谎。
不仅如此，对于源家以及源家人的身体素质，作为世交的藤原家自然是相当清楚，而且这一届的源赖光即便是在历代源家家主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怪物’。
这样的人会单纯地因为从大阪来到东京便水土不服，甚至还要静养？
藤原大地可是一万个不信。
而且，就算真的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什么不提前向他说明，而非要等他来到门口后，才派一看就是随意找的一个女仆来敷衍他？
即便是普通人，都能看出这种怠慢行为背后的恶意，更别说藤原大地这样接受了藤原家的熏陶并在政界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精了。
自己的那位‘亲家母’，似乎对于自己抱有深深的恶感啊……
他在心中如此思忖道。
他并非对此没有预料。作为源景和自家二女儿婚约由来的知情人，对于源赖光对那个被她捡来的义子极为执着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心中有数。
就在昨天晚上的时候，自家的千花还曾郑重其事地对他说过，因为源景的原因，她和源赖光有过一点点‘误会’和‘小摩擦’，因此源赖光对于藤原家的观感肯定不太好。
还请他务必小心自己的安危，如果事情不可为的话，千万不要硬上。
对于她来说，比起自己的终身幸福，父亲的安危明显更加重要。
自家小棉袄的此番贴心至极的话语，显然一下子消融了藤原大地心中的些许怨气。
果然，自家女儿最在乎的还是她亲爱的爸爸。
宛如在炎炎夏日中吃上了刚刚冰镇好的大西瓜一般，有些女儿奴的藤原大地的心中涌起一股舒爽来。
既然如此的话，自己又怎么能让千花失望呢？
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谈成这个所谓的订婚仪式！
……被藤原千花的迷魂汤灌得七晕八素的他，显然早已将‘他还没有认同过源景’这件事情给丢到爪哇国去了。
应该说，藤原千花不愧是立志成为樱岛首相的女人吗？
虽然被加上了‘女儿的激励’这样的BUFF，但是现实问题还是摆在藤原大地的面前，如果源赖光铁了心不想见他的话，那么他还真的不太好办。
总不能硬闯四宫别邸吧？
而既阻碍此时，他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有些装模作样的爽朗笑声，有些熟悉的声音也传进了他的耳中——
“这不是大地吗？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藤原大地回过头来，然后就被一颗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吸引了视线。
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个光头反射着有些迷离的炫目光彩。
如此鲜明的特征，让藤原大地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
他就是四宫家家主的长子，同时也是四宫家的下一任掌舵人，四宫黄光。
同样是大家族的长子，两人之间虽然谈不上什么至交好友，但在之前也自然也打过不少交道。
樱岛的政界和商界是不分家的。
想要在政界上获得高位，金钱是不可或缺的东西，越是高位的政客，其背后财团的影子便越是浓厚。
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没有政治上的背景做庇护的话，即便是手持再多的钱财，也不过是无根的浮萍，再怎么繁荣也不过是一个一戳就破的泡沫。
四宫家的繁盛昌荣不过是这几十年的事情，抓住了樱岛泡沫经济这个绝佳机遇的四宫雁庵在赚得足够的金钱同时，便自然而然地在政界中扶持起属于四宫家的人脉来，同时也开始金钱开路，交好起东京的老牌华族来，想要完成‘从钱到权’的过度。
藤原家自然也是四宫家极为重点的交好对象。
四宫黄光走上前来，也大致看清了四宫别邸门前的局势，在发现藤原大地被拦在大门前的情况后，他显然也是一愣，但是眼睛轻轻一转，也马上明白了目前的情况。
作为四宫雁庵所选定的继承人，四宫黄光虽然远远不及他的父亲，但却也不是他二弟四宫青龙那般，是个只知道挥霍钱财和睡女人的草包。
对于源家和藤原家的联姻传统、还有这一代的源赖光对于这个婚约的态度，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从中插上一杠子的想法。
走到了那位可怜的女仆面前，四宫黄光厉声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贵客挡在大门外？”
面对这位可以说是掌握着她生杀予夺大权的人物，这个有些可怜的女仆心中惧意更甚。但她知晓，如果在这里回答不上这位大人的问话的话，那才更是取死之道。
“回禀老爷，藤原大地先生是前来拜访源赖光女士的，但是女士她突然身体不舒服，需要静养，因此不方便和藤原先生会面。因为事发比较突然的原因，源赖光女士还没有来得及通知藤原先生，所以……”
“哦。”四宫黄光如同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他回望向藤原大地，脸上带着有些虚假的歉意。
“大地老弟，看来你来的不太是时候啊，这也怪我们四宫家招待不周，竟然让源赖光女士身体有恙，这还真是，唉！”他长叹一声后，向藤原大地继续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大地老弟你不如今天就暂且回去？等到源女士身体好了之后再来如何？”
“当然，作为没有接待好源女士，导致老弟你白跑一趟的惩罚，我之后会向藤原家亲自上门赔礼道歉的，你看……”
“上门赔礼道歉就不用了。”对于四宫黄光的小心思，藤原大地自然是洞若观火，“但是，既然源女士身体有恙的话，黄光老哥也就别再打扰她了吧？”
“正好我今天请假有时间，不如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那倒不用，我不是来找源女士的。”四宫黄光摆摆手，“我其实是来找她的义子源景的。”
“这小子也真行，来东京两个多月了，竟然愣是不说自己的身份，单单是这份魄力，就比我那两个废物弟弟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四宫黄光有些虚伪的夸赞道。
“不过，既然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那我自然不能什么表示也没有。正巧他最近在家有时间，我便来见见这位源家的未来之主。”
“哦，”藤原大地一挑眉毛，“源景原来在这四宫别邸之中吗？我还以为他在学校呢。”
他随即转向了那个女仆，“既然源女士身体有恙的话，那么我今天就不再打扰她了。”
但还不等女仆和四宫黄光的脸上泛起喜色，藤原大地便接着说道，“不过，既然来都来了，那么自然不能白跑一趟，我请个假可不容易。”
“既然见不到源女士的话，见一见我这个未来女婿自然也行。”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四宫黄光那变得有些差的脸色，“我这个未来岳父想要去见一见女婿，总不见得还要郑重其事地递拜帖吧？”
“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说是吧，黄光老哥？”他甚至反过来开始咨询起四宫黄光的意见来。
女、女婿？
源景不是自家的姑爷吗？什么时候变成了藤原家的女婿了？
这难道是，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三角恋’？
即便是女仆的腿肚子仍然有些发抖，但那喜欢八卦的天性却依然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不过，作为仆人，她自然无法做出是否放行的决定。而作为四宫家的仆人，她所该听从命令的对象，便自然是——
她望向了四宫黄光，而后者微不可查地轻轻点了下头。
“好的，藤原先生，四宫大人，请跟我来。”
向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后，女仆转过身来，开始为两位大人引路。
‘成了。’带着笑意，藤原大地缓步跟上了女仆的脚步。虽然有点遗憾不能和源赖光见面，但是比起源赖光，他显然对于源景这个少年更加好奇。
对于这个被自家的女儿夸到了天上的少年，他可是有些不服气呢！
望着藤原大地的背影，四宫黄光脸上的阴沉之色一闪而过。
跟在对方身后走进了四宫别邸后，他好像不经意间，望向了一个方向，然后略略比了个口型。
其意为‘去找源赖光’。
……
和源景会面的地点，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卧室。
虽然只是别邸，但这毕竟是四宫家的别邸，其中自然不缺用来会见客人的场所。
不过，源景显然也没有料到藤原大地会和四宫黄光结伴而行。在两人推门而入的时候，他脸上也划过一抹讶色。
虽然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但是源景却并未显露出一丝慌乱来。
他本来就是那种应变能力极强的人物，只不过是再加一个人而已，这些许的小意外还不足以成为他的困扰。
四宫黄光的大光头是个极为好认的特征，这样的话，这位一上来就坐在自己对面位置的中年帅哥，应该就是藤原千花的父亲藤原大地了。
略略瞥了一眼因为被藤原大地占了本应属于自己位置而有些忿然的四宫黄光，源景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斟满茶盏之后，将其放在了这个正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中年帅哥面前。
“您是？”在奉上茶水的同时，源景礼貌地询问道。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源景一番，藤原大地用鼻子轻哼了一声——
不过如此！
不就是身材高了点、长得帅了点、声音好听了点、举止得体了点吗？这就能够把自家女儿迷得七晕八素的？
虽然心中酸溜溜的，但是他还是捧起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即对着源景说道：
“我是藤原大地，是藤原千花的父亲。”他如此自我介绍道，“这次前来，是想和你商讨一下你和千花的婚礼相关事宜。”
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藤原大地望向源景，露出了极为严肃的表情——
“我就直说了吧，你准备和千花在什么时候结婚？”
阿这，这么直接的吗？
还不等源景做出应答，原本已经被闭合的门扉突然洞开，一个紫色的倩影闯了进来。
她显然听到了藤原大地之前的话语，便自作主张地替源景做出了回应。
不过，并不是用话语，而是用她手中的刀剑。
紫色的身影的行动极是迅速，仿佛一道闪电般，只是一折便出现在了藤原大地的身后。
并未出鞘的刀剑划破空气，发出了仿佛鬼哭一般的‘咻咻’声，仿佛瞬移一般来到了藤原大地的肩膀上方。
虽然用的是未出鞘的剑而且位置也并不致命，但是一旦劈实了，估计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尤其是像藤原大地这样不通武艺之人。
但是这样凌厉的一击却并未落到了他的身上。
阻止她的，是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掌。
在樱岛上，这是被称为‘无刀取’的招式，不过，它的另一个名字流传得更广一些。
其名为‘空手接白刃’。

六十九、四宫辉夜并非四宫家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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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无刀取’，其实是在樱岛战国末期，由大剑豪上泉信纲的弟子柳生宗严在吸收了前人的经验后，所诞生出的一门绝学，也是其所创的柳生新阴流的精髓。
柳生新阴流不鼓励通过杀戮来磨练剑技，这‘无刀取’便是其‘活人剑’理论的集中体现。
严格来讲，‘无刀取’和我们所常说的‘空手入白刃’并不是一个东西。
‘空手入白刃’只不过是在‘控刀’而已。而‘无刀取’中还有一个‘取’字。
其含义便是‘夺刀’。
控制住对手挥过来的刀刃，然后将其夺走，从而达到‘不杀人而击败敌人’的目的。
这便是柳生新阴流的‘活人剑’。
“妈妈，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那宛如刺客般突袭而来的紫色倩影，毫无疑问便是源家的现任家主、源家数百年来唯一通过了万鉴楼试炼之人，同时也是源景义母的源赖光。
而将那带着剑鞘的长剑夹在双手之中，阻止源赖光伤害藤原大地的人，毫无疑问便是源景。
在取回了记忆，同时也取回了已经达到Lv.3的相关技能之后，源景已经能够在有些的范围内，阻止自己的这位义母了。
但是要说战而胜之，那却仍然有些不太可能。
源景只能将她挥过来的刀刃控制住，却完全做不到‘夺刀’便是一大明证。
在四宫黄光的暗中授意下，四宫别邸中的下人将‘藤原大地要和源景会面’一事，告知了显然不存在什么‘水土不服’现象的源赖光，并且将她领到了三人所在会客厅的门外。
在一开始的时候，源赖光其实只是想在门外听一听，藤原大地此行究竟所为何事。
但是入耳的第一句，便是藤原大地对源景那毫不客气的质询——
“你准备和千花在什么时候结婚？”
她本来就对藤原大地观感极差，认为藤原千花和早坂爱之所以会这么胆大妄为，其背后绝对是藤原大地在背后撑腰。
之所以不想见他，其实是抱着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心理。
她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行为来，那么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那么便索性不去见他，这对双方都是一种保护。
但是没想到藤原大地竟然如此坚持，甚至还直接凭着那个婚约，以‘未来岳父’的身份，直接绕过了她去见她最珍惜的义子。
这样的招数，藤原千花早在将早坂爱安插进四宫别邸中时，就已经用过一次了。
这种一旦抓到能够利用的东西便死不撒手，直到要榨干其中的所有利益的行为，尤为让人火大！
而为源赖光那本就火冒三丈的心情上浇上一桶汽油的，便是藤原大地的语气。
在藤原大地的眼中，源景是擅自将自家女儿的芳心偷走的‘贼’，是让自己含辛茹苦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罪魁祸首。
虽然在心中已经赞同了两人的婚事，但是作为老父亲，面对拱走自家女儿的毛头小子，就算对方再怎么优秀，心中也难免会有些不得劲，语气有些冲自然也是难免的。
但是在含怒而来的源赖光看来，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和藤原家的婚约本来就是她雷区中的雷区，之所以不发难，也是看在这是她父亲做下的决定以及源家与藤原家持续了近千年的友谊上。
而没想到她还没有做些什么，藤原大地反而就这么仿佛顺理成章一般地自居为长辈，并且开始对源景咄咄逼人地质问了起来。
怎么？你还想逼婚不成？
在听到这一句后，源赖光便再也忍耐不了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气了。
万鉴楼中的试炼，虽然给予了她几乎如超人一般的武艺，但也同样对她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伤，或者说的玄幻一点，是她心中的‘魔性’。
为了让这创伤愈合，源赖光耐着性子，去学习了茶艺、花道、绘画、书法等一系列有利于陶冶情操的技能。
凭借这些以及身为顶尖武者的强大意志，她将心中的‘魔性’压下，至少能在日常生活中当一个正常人。
但源赖光心中那对于源景的毫无保留的‘爱意’是她能够通过万鉴楼试炼的最大依仗，但也就因此成为了她心灵中的最大弱点。
一旦是涉及到了源景，她心中的那个已经陷入沉睡中的‘魔’便会张开眼睛，在她心中发出无声的嘶吼。
而一想到源景会被其他的女性缠上、会和其他人结婚生子、然后自然而然地疏远她这个母亲。
她就感到自己的理智与知性在燃烧。
阿景是我的。
我的！
作为和源赖光正面交锋之人，源景自然能够看到自己母亲眼中那旺盛到可怕的占有欲，以及那眼眸深处那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
对于取回记忆的他来说，他对于源赖光的此番表情其实一点也不陌生。
自从从万鉴楼中度过了一年时光，从中走出来之后，源赖光便一直是这个样子了。
事实上，在刚出万鉴楼的那段时光中，源赖光的病情还要严重上更多。
她当时的表现让她的父亲也为之战栗，源景和藤原家的婚约也是在那时立下的。
也是在那之后，源赖光才开始学习她本来并不感兴趣的茶艺、花道、丹青等技艺，气质也逐渐从元气满满的剑道少女，变成了温婉贤惠的大和抚子。
也正因为如此，源景一直极为好奇，那个所谓的‘万鉴楼’中，到底有些什么。
虽然早在捡到他的时候，源赖光便已经有了这个倾向，但是那在万鉴楼中的一年，毫无疑问让源赖光的病娇程度突飞猛进，甚至到了就连她自身都有些害怕的地步。
但是‘万鉴楼’一直是源家禁地中的禁地，其中的奥秘，只有历代的源家家主才知晓。
即便是以源赖光对于源景的疼爱程度，对于那个‘万鉴楼’中到底有什么也是讳莫如深。
在源家的本家这十几年的生活中，源景对‘万鉴楼’的了解，也就只有这个名字，以及在家族中流传的家族怪谈而已。
怪谈中说，万鉴楼是为了让最初的源赖光复活而准备的祭坛，其中寄宿着初代大人的英魂。
而所谓的试炼，便是用自己的身躯去容纳初代的英魂，成为初代大人的容器而已。
这还真是，相当有时代感的说法……
当然，无论万鉴楼中究竟有什么，也对目前的状况并没有什么帮助。还是先考虑一下，如何从盛怒的源赖光手中，将藤原大地给保护下来吧。
总不能让藤原千花的父亲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吧？
原本宛若紫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眼眸中，已经因为源赖光心中那泛滥的魔性，而变得混沌不堪。
居高临下地望着正用双手阻挡住她长剑的源景，源赖光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丝带有危险意味的癫狂来。
“阿景，你这是在反抗我吗？只是为了区区一个外人？”
藤原大地此时已经从惊吓中缓过神来，闻言之后脸色一黑。
但是源景看了他一眼，其眼神中的意思，他看得极为明白：
不要说话，这里交给他。
于是他便闭上了嘴巴。藤原大地并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蠢货，是谁在帮他而又是谁在害他，自然是能够看得分明的。
源景自然是想要帮他的那一方，而至于想要害他的人——
除了源赖光之外，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人。
他可不觉得源赖光只是恰好经过。
而一旁的四宫黄光看到这一幕，原本满是幸灾乐祸的眼眸中露出稍许遗憾来。
“从结果上来讲的话，妈妈你说得没错。”感觉到手中剑鞘所传来的力道不断加大，隐隐已经有些让他控制不住的感觉后，源景却仍不以为意地如此答道。
“……原来如此。”源赖光那混沌的眼神从源景的身上移开，向着一旁的藤原大地望了过去。
在被那冷酷无情的双眸盯上之后，藤原大地背后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他感觉这完全不像是和他同属一类的人类的眼光，反而像是某种极为危险大型猛兽。
但是他却并没有露出丝毫胆怯，甚至还拼命地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在进入四宫别邸之后，他就不只代表他一个人了。除了藤原家之外，他还是藤原千花的父亲。
如果在这里露怯退缩的话，就代表在这场父母辈的交锋中，他完全输了。
这样的话，藤原千花嫁过去后，在家庭中一定也会相当被动。
自己的女儿是第一次向他表露出对于男生的喜爱之情，作为过来人，他自然能够看出女儿对于源景是爱到骨子里了。
正因如此，他才会心甘情愿地‘上当’来到这四宫别邸中，谈论婚约相关的事宜。
藤原千花的那一套都是他教的，你还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之前之所以会语气那么不善，也是想要看看源景是不是那种一吓唬就原形毕露、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他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没有想到源赖光竟然就在门外，而且竟然凶暴蛮横到了这个地步。
“妈妈，”但还不等源赖光真的做些什么，源景就突然喊道，“如果你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的话，我可是真的要生气了。”
“在接下来的三天，我都不会再理你了。”
源赖光的滔天气焰猛地一滞。
藤原大地和四宫黄光也是一愣。
这么孩子气的惩罚，只要想一想，就不太可能成功吧？
但接下来，他们却从源赖光接下来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可怜巴巴？
“不，不会理我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意思，”源景的话语中满含有恃无恐，“不会再和你说话和打招呼，看见你就当没看见，就算你主动来找我，我也不会做出任何的反应。”
“总而言之，就是把你当做空气来看。”他如此总结道。
“那，早晨代表早安的抱抱呢？”源赖光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是取消了。”源景毫不留情地回答。
“中午午餐后的一起散步……”源赖光仍然有些不死心。
“当然也取消。”源景感受到手中长剑上的力道一下子减弱了。
“还有晚饭后，一起观看电视节目的时间……”源赖光的话语中已经开始带上委屈了。
但是很遗憾，源景有一副铁石做成的心肠——
“我正愁每天学习的时间太少呢，这段时间正合用。”
“那至少，代表晚安的额头上的亲亲……”源赖光试图保住这最后一块阵地。
“不要，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告别这个习惯，我觉得这是健康母子关系的必备条件。”源景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好像真的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注意。
“不要！”剑身上的力道几乎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源景只是轻轻一用力，便将其从源赖光的手中夺了过来。
这大概就是《孙子兵法》中所说的‘攻心为上’吧？
在失去了手中刀刃的同时，源赖光那原本已经要满溢而出的魔性也收敛了起来。
脸颊稍稍鼓起以示其心中的不满后，源赖光来到了源景所做的位置旁边，以一种极为大家闺秀的动作轻轻地正坐了下来。
如果只看她现在这一副娴静端庄的样子，很难将其与刚刚那个凶戾暴虐的武士姬联系到了一起。
藤原大地和四宫黄光是眼眸中尽是些不可置信的神色，但是源景却有些见怪不怪了。
作为和源赖光朝夕相处了十数年的人，他自然对自家母亲的性子极为清楚。
对于这种不重要的事情，这种有些幼稚的威胁毫无疑问是最为快捷有效的。
将那长剑握于手中，源景也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既然妈妈已经冷静下来的话，那么至少能够彼此坐下好好谈谈了。”他对藤原大地如此说道。
至于四宫黄光？
他看都没看一眼。
……
这场谈话最终以不欢而散告终。
源赖光的态度极为鲜明，那便是——
婚约？免谈！
藤原大地生气地告辞了，而源景则前去送他离开四宫别邸。
会客厅中便只剩下四宫黄光和源赖光两人。
四宫黄光望向了沉默不语的源赖光，眼眸中露出了有些意味深长的神色。
“如果源女士真的想要解除婚约的话，我倒有一个法子。”
源赖光的眸子转向了他。
“我有一妹，年龄正和源公子相仿，也在圣伊甸学园学习，还和他同处于一个社团……”
“这不是一样吗？”源赖光的话语中隐含冰冷之意，“不过是把藤原家换成你们四宫家而已，这可称不上什么解决办法。”
“如果辉夜真的是我四宫家的族人，流淌着我父亲四宫雁庵的血脉的话，那自然如此。”四宫黄光不以为意地笑笑，随即说道，“但是，如果她不是呢？”

七十、四宫黄光的毒计与隔墙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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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四宫家族的人？”源赖光微微一愣，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注视着眼前这个带着有些阴险气质的四宫黄光，“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呀呀，严格说起来，这应该算是四宫家的家丑，还是父亲明令禁止过不许向外说出去的事情，本不应该向他人透露的。”四宫黄光有些装模作样地说道。
“但是看到源女士因为婚约的问题，和藤原家闹得这么不愉快，我这心里也不是个滋……”
“咔！”在和藤原大地一起离开这个会客厅时，源景并未将其从源赖光身上夺走的长剑拿走。
他之所以要夺走源赖光的长剑，本来就是为了保证藤原大地的安全。而在二者不欢而散的现如今，那便没有继续将其掌控在身边的必要了。
有些无法忍受四宫黄光这充满虚情假意的客套，源赖光用大拇指将剑柄轻轻地上推，在发出轻响的同时，极具威胁性地露出了一点寒芒——
“说·重·点。”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好好，说重点，说重点。”四宫黄光那光滑的脑门上微微冒出些汗水来，他满脸堆笑地如此说道，同时还有些畏惧地看了那只露出一点寒芒的长剑，在心中暗骂‘疯婆娘’。
他可不怀疑源赖光只是在虚张声势。
就在刚刚不久前，如果不是源家那小子眼疾手快的话，藤原大地估计就要进医院去了。
自己的身份可不比那位藤原大地尊贵上多少，至少没有到能让这个疯女人投鼠忌器的程度。源家那小子又不在身旁。
源赖光如果真要发起疯来，可没有人控制得了她。
“四宫辉夜是四宫家的长女，但同时也是我们四兄弟中的幺妹。”不再说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四宫黄光直奔主题。
“作为父亲最小的孩子，她是在父亲年近70的时候，才被她的母亲四宫明夜竹怀上的。”
年近70岁的时候？
听着四宫黄光的话语，源赖光挑了挑眉。
作为武家传人，她自然对于人体认知极深。对于男性来说，只要一过40岁，其让女性怀孕的能力便会开始下降，这也是身体素质开始下降的一个标志。
虽然可以通过锻炼和相关的疗养来推迟这个时间，源家也有相关的秘法。
但是四宫家又不是源家，四宫雁庵更和武者靠不上边，自然也就不会知晓相关的内容。
如果按照一般男性的标准，到了接近70岁的时候，其让女性怀孕的几率，其实就和买彩票中大奖的几率差不了多少。
但是如果仅凭这样的理由，就说四宫辉夜不是四宫雁庵的孩子的话，仍然不够充分。
世界上可还有80多岁也能让女性怀孕的男性存在，既然如此的话，四宫雁庵年近70也能老树开花自然也不无可能。
“当然，如果仅仅依靠这个理由的话，自然无法做出这样的推断。”四宫黄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便继续说道，“虽然身为晚辈，说长辈的闲话未免有些不太好，但是四宫辉夜的母亲四宫明夜竹，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甚至连良家女都称不上。”
四宫黄光摇了摇头，一副深感遗憾的模样——
“她是在夜场工作的人。”
夜场……
源赖光虽然久居深山之中，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谙世事。更何况，‘夜场’并不是个多么新潮的词汇。
正所谓食色性也，早在源赖光所在的平安时期，‘夜场’的雏形便早已出现。
她皱了皱眉头，有种即将要听到一段恶俗故事的不妙预感。
事实也确实如此。
“四宫明夜竹所工作的夜店，自然不是那种普通的酒吧或者夜总会，她也不是那种普通的陪酒女。”四宫黄光继续说道，“她是那种仅凭倒酒，就能在一晚上赚取百万日元的超级VIP小姐，换言之，应该算是‘花魁’吧。”
这也可以理解。以四宫家家主的身份和眼界，自然不可能去那种低档次的夜店去和普通的陪酒女调情。
那个时候的他早就功成名就，自然有那个资格和财力去找最好的。
“父亲对她相当迷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四宫明夜竹小姐都是他的禁脔。在那段时间中，父亲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坐车去明夜竹小姐所在的夜场，直到天亮才回到家中。”
那时的四宫黄光早就长大成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中年人了，因此他对此事记得相当清楚。
“不过，好景不长，明夜竹小姐有着极为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在一天晚上，她因为先心病发作而晕倒，并被当时和她在一起的父亲火速送去了四宫集团旗下最好的医院。”
“在那之后，明夜竹小姐便辞去了夜场的工作，离开了我的父亲，回到了老家进行疗养。”
“而等到她再次出现在我父亲面前的时候，她的肚子里便已经有了辉夜了。”
“……”果然是一段有些烂俗的故事，源赖光在心中微微摇头。随着四宫黄光的讲述，她其实已经大致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了。
为了让亲子关系保持紧密，早在本家的时候，晚饭后她都会和源景一起看上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的电视剧，作为一种休息娱乐的方式。
那基本上也是源赖光一天中最为期待的时光之一，说是她的心灵支柱其实也并不算太过分。
尤其是将当时还是小小的源景抱在怀中，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枕着自己的胸部的时候。
他当时的神情和表现真是可爱到让她的心都化了！
咕嘿嘿，小小的源景，软软的，香香的……
虽然绝大部分心神都被源景所牵扯，但是一心二用对于源赖光来说，并不算是一件难事，对于电视剧的剧情，源赖光自然有印象。
但她有些没有想到的是，电视剧中那些杜撰的剧情竟然真的会发生在现实中，而且还是发生在四宫雁庵这个枭雄身上。
“当时，父亲周围的人都想将明夜竹小姐赶走，因为和资产家发生关系的女性，往往都会找上门来，想要凭借肚子里的孩子谋夺一份资产。”
“会说【这是你的孩子，请给他（她）一个名分】之类的话语，但是，一旦做了亲子鉴定的话，就会发现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但是可能是老糊涂了的原因，或者说，更应该称之为【伟大的爱情】吧，”四宫黄光的嘴角闪过一抹带着嘲弄与讥讽的笑意，随即迅速隐去了。
“总之，父亲对和辉夜做亲子鉴定持有相当坚决的否定态度，直接就宣称她是他的女儿。”
“四宫家的人都对明夜竹小姐议论纷纷，说她是勾引欺骗家主的狐狸精。”
“流言蜚语再加上明夜竹小姐身体本来就不太好的原因，在生下辉夜后不久，她就去世了。父亲对此大为震怒，在家族会议上对此事下了封口令，严禁任何人再讨论相关的事宜。”
“虽说如此，但是明夜竹小姐的身份在老一辈四宫家中也称不上什么秘密，禁口令也只是影响了辉夜这年轻的一代。”
“这也是辉夜在四宫家中身份尴尬的最为根本的原因。不过，因为自身并不知情的缘故，她自己基本上认为这是因为她是女儿身且是庶出的缘故。”
四宫黄光的故事基本讲完了。
源赖光沉吟了片刻，说道，“即便如此，也并不能说明四宫辉夜不是四宫雁庵所亲生。”
只是有极大的可能罢了。
“我会让它变成事实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在之后，为你奉上亲子鉴定的结果以作为证据。”四宫黄光有些冷漠地说道。
“作为旁观之人，我其实对于你和大地老弟之间的争执看得非常清楚，说到底，你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子女罢了。”
他做出一番极为理解的样子。
“源女士太过喜爱自己的孩子，并不想源少爷离开自己的身边；而大地老弟的女儿藤原千花又对源少爷情根深种，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他自然也不会轻易松口。”
“哎呀哎呀，这样单纯真挚亲情和爱情，可真是让人感动，我甚至有些忍不住要落泪了呢。”四宫黄光假惺惺地说道，甚至还轻轻地擦拭了几下眼角，擦去几滴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看到对方这有些故态复萌的恶心样子，源赖光再次握住了长剑，后者顿时有些慌乱地停下了有些拙劣的演技。
“面对这样的僵局，我这边其实也有着破解之法，”瞟了一眼源赖光那白皙手掌中所握持的刀剑，四宫黄光语速有些快地继续说道，“只要让舍妹插足源少爷和藤原小姐之间的感情就好了。”
“藤原家的二小姐和舍妹是好朋友，只要让辉夜和源少爷之间的感情升温，最好造成既定事实——”
“嗯？”源赖光的眼神有些危险的眯了起来。
“不用是真的，伪造、伪造就可以。”感受到那宛如实质一般的杀气，四宫黄光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被自己的好友和爱人所背叛的打击，自然会让藤原小姐心灰意冷。等到大地老弟怒气冲冲地来上门讨个说法的时候，我就会遗憾地告诉他，其实辉夜早就对源少爷芳心暗许，因此才会在情急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好把他抢到手。”
“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尊重舍妹的选择，并且帮助她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样的话，藤原家和四宫家便基本上出于同样的立场，可以‘公平竞争’了。”
“而作为源家家主和源景母亲的您，自然是这竞争的裁判。这样的话，源家和藤原家之间的婚约问题，便基本上得到了解决。”
“至于您所担心的，这不过是将藤原家换成了四宫家，本质上并没有什么改变的问题。”四宫黄光微微一顿，随即说道：“我会在之后，提供给您更加详尽的资料，以证明四宫辉夜并非四宫家族的族人。”
四宫家族名下，本来就有属于其自己的医院。对于下一任家主的四宫黄光来说，伪造相关的证据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更不要说，这大概率不是伪造了。
“在源少爷和舍妹完婚之后，您就可以将这些资料拿出来，以此作为四宫家‘欺骗’了你的依据，要求辉夜离开源少爷。我们四宫家也愿意重新接回辉夜。”四宫黄光将在其心中筹划已久的计划和盘托出。
“当然，虽然辉夜离开了源少爷，但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婚姻关系，却仍然需要得以保存。这样的话，即便藤原家那边想要让源少爷与藤原小姐重新来过，受限于樱岛的法律，也是无法做到的。”
“作为政治世家，藤原家一直是极为爱惜羽毛的，像是重婚罪这样的行为，他们家自然不会去做。”仿佛一条毒蛇一般，四宫黄光在肆意地倾吐着比毒液还要恶毒的计划，“以大地老弟的脾气，肯定是不会同意自家的女儿去做他人的情人的，他甚至还会反过来让藤原小姐断了念想。”
“而计划进行到这一步，那便可以说是大功告成了。”他好似祝贺一般，向着源赖光拱手祝贺道。
“源家和藤原家近千年的友谊不会被破坏，婚约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源少爷也不会再离开您的身边了，这不是一个十分完美的计划吗？”
完美不完美，源赖光可不太清楚。
但是，这还真是个足够恶心的计划。
她甚至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四宫黄光的那张脸，因为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直接挥剑砍翻那张带着得意洋洋笑容的丑脸。
不过，四宫黄光的计划，恶心是恶心，但是却有着实现的可能，而且还不低……
这就是小人的作用吗？
她在心中权衡了片刻，最终还是源景的重要性压倒了一切。
轻叹一声，源赖光站起身来。
“你刚刚的计划，我可没有听到。”紫色的身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我这样说的意思，你明白吗？”
“当然，我明白您的意思。”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四宫黄光急忙回应道。
“那就好。”
紫色的身影从会客厅中悄然消失。
但是，四宫黄光和源赖光都不曾知晓的是，这个隔音性能极好的会客厅中，其实是有着一个小小的暗格的。
这个只能容下一人身形的小空间，本来是四宫辉夜所留下的小小暗手，也只有她和她的心腹早坂爱清楚，早就变心的早坂爱也并未将其禀告给四宫黄光。
而源景之所以会选择在这里接待四宫黄光，也是早坂爱的提议。
而就在这个暗格之中，金发蓝眸的女仆正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防自己发出声响让源赖光发现。
而她的眼中，满是震惊。

七十一、削骨还父,削肉还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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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话，为什么非要在这里？”皱着眉头的四宫辉夜看了看将她领到这个地方的早坂爱，随即又眼神飘忽地望了望正在桌子前操纵着电脑、好像正在和数据搏斗的源景。
她的语气中有着些许的不满。
今天是周三，距离文化祭正式开始就只有两天了。正所谓最黑暗的时候往往就是黎明时分。
对于身为文化祭执行委员的四宫辉夜来说，最近正是最为忙碌的时候。
而就在下午放学前，她接到了早坂爱的电话，说有‘比天还大’的事情需要告诉她，请她务必在放学后立刻回四宫别邸。
但当四宫辉夜在电话中询问所谓‘比天还大’的事情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一向对她有话直说的早坂爱竟然开始含糊其辞，只是说‘这不方便在电话中说’。
虽然对于早坂爱这种对她打哑谜的态度深感不满，但是她毕竟和对方是十数年的交情了，自然对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女仆的个性极为熟悉。
虽然情同姐妹的感情，最近稍微产生了些许裂痕，但是要说对方会用假消息故意耍自己，开自己的玩笑的话，四宫辉夜自然是不信的。
因此，虽然心中满是问号，但在接到早坂爱的电话后，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将今天文化祭的相关事宜托付给了班级中的其他人，并且在放学铃声响起后，便乘着她的专车回到了四宫别邸。
随后便被早就等在四宫别邸门口的早坂爱抓住了手腕，一直将她拖到了这里——
也就是源景的卧室中。
这其实也是四宫辉夜语气中不满的主要来源。
源赖光对于源景的态度，现在就连四宫别邸的仆人们基本上都极为清楚了，更不要提四宫辉夜了。
对于想要逃脱四宫家掌控的四宫辉夜来说，源赖光是一条极为明确清晰的途径。只要身为源氏族长的源赖光想要帮她的话，那么即便是在东京只手遮天的四宫家，估计也不得不给她一个面子。
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其实是想和源景合作来获得源赖光的好感，以此来获得帮助的。
但是源景明确表示不想掺和四宫家的内事，此事便自然不了了之。
四宫辉夜便也在之后改变了自己的计划，那便是——
尽量和源景保持距离。
虽然住在同一间宅邸中，可以说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是四宫辉夜却开始尽可能的‘无视’起源景来。
只和对方保持最低限度的联系，从不主动地去找这位源家的少爷。
这便是四宫辉夜目前的行动方针。
这是为了将一个信息传达给那位嫉妒心与独占欲极强的母亲，即‘她四宫辉夜，对于源景并无一丝一毫的兴趣，完全不是她的敌人’。
这个行为方式其实极为卓然有效。
在不涉及源景时，源赖光其实就是一位极为温婉贤惠的大和抚子，而因为四宫家的精英教育，四宫辉夜是一个茶道、花道、舞蹈、古筝、合气道、剃刀、弓道等方面皆有出色成绩的全能型天才，和源赖光有着极多的共同语言。
再加上四宫辉夜的刻意交好，虽然因为四宫辉夜还要上学的缘故，她和源赖光彼此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但是彼此之间的关系却是稳步地向着四宫辉夜所期望的方向发展着。
如果就这么持续下去的话，总有一天，她能够说动源赖光出手，将四宫家施加在她身上的枷锁尽数除去，好让自己这个被困在囚笼中的笼中鸟，有着自由自在飞翔的那一天。
而就在这个时候，早坂爱却将自己拉到了源景的卧室中。
这毫无疑问是和她的方针相悖的行为，早坂爱不可能不知道。
但她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而且态度还十分强硬……
四宫辉夜盯着早坂爱，准备听一听她的解释。如果这个解释无法让她满意的话，她可是会对自己的这位前女仆长非常失望的。
“抱歉，大小姐。”早坂爱躬身道，“在这四宫别邸中，有着极多四宫家本家，也就是您大哥四宫黄光的眼线，如果想要不被发现我们交谈的内容的话，源少爷的卧室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至于会不会因此让源赖光女士对于小姐您产生嫌隙，”早坂爱在这里顿了顿，似乎是犹豫要不要将其说出来，但是最终还是说道——
“您不用担心。至少，在此后的一段时间中不用担心。”
“源赖光女士会对此视若无睹的。”早坂爱微微低头以示恭敬，同时也掩饰住了眼眸中蓄满的同情。
“？？？”四宫辉夜自然更加疑惑了，但她毕竟不是什么蠢蛋，在略微思索了片刻后，她的脸色一变——
“大哥今天来这里了吗？”她向早坂爱质询道。
“是。”早坂爱暗叹一声，轻轻地点点头。
“上午的时候，藤原千花的父亲藤原大地来到四宫别邸，想要和源赖光女士商谈关于源少爷和千花小姐之间婚约的相关事宜，但在别邸的门口吃了个闭门羹。而就在此时，黄光大人正好也来到了这里……”
早坂爱将上午发生的事情，大致地向四宫辉夜说了一遍。
白皙的手指托住下巴，四宫辉夜静静地听着自己前女仆长的叙述，细细的柳眉越皱越紧。
藤原大地和源赖光会不欢而散，这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作为藤原千花的好友，她自然接触过藤原大地，对于对方有些‘女儿奴’的性格自然是十分了解。
但虽然都是‘全心全意为了自己孩子’的性格，藤原大地却和源赖光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在婚约这事上，两人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无法互相说服对方是必然的事情，四宫辉夜对此并不惊讶。
而让她惊讶的是，自己的大哥四宫黄光竟然能够说服源赖光，让她改变了主意。
将源景送到四宫别邸的隐藏意思，四宫辉夜自然相当清楚。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摆出那样的态度，好让源赖光明白她完全没有那样的意思，以获得对方的好感。
因为她本人确实也对源景没意思，因此倒也称不上欺骗是了。
而现在，源赖光竟然开始默许她去接触源景，这就代表了一件事，那便是她同意了，至少是部分同意了大哥四宫黄光的计划。
这也是最为让四宫辉夜迷惑不解的地方。
源赖光对于所有靠近源景的女性，都表现出了极为强烈的敌意，完全没有理由在她这里搞特殊啊？
和藤原家联姻，不行；和四宫家联姻，行？
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算她最近和源赖光的感情进展得比较迅速，但是四宫辉夜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和源景在其心中的地位相比，四宫辉夜几乎可以算是‘可有可无’，完全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认同自己做源家的儿媳。
一定还有着其他的原因才对。
四宫辉夜用猩红色的眼眸盯着早坂爱，以此来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在说起其在暗格中所听到的，四宫黄光向源赖光所献上的毒计之前，早坂爱却话锋一拐，说起了另一件事来——
“关于四宫黄光老爷为什么会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源家的帮助，其实我也在今天搜集到了一些信息。”
“哦？”四宫辉夜一愣，随即有些迟疑地说，“不是因为父亲身体的原因还有四条家的逼迫吗？除此之外，难道另有隐情不成？”
“根本原因确实如此，但是让黄光老爷这么拼命的直接原因，其实是在于其和四宫雁庵大人的对赌协议。”
早坂爱的父亲早坂正人，是四宫雁庵的贴身秘书。虽然他口风极严，但是自己的女儿却恰巧卷入了这个事件之中。
出于对女儿安全的考虑，他极为隐晦地向她提点了些许信息，好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对，就是对赌协议。”早坂爱压低了声音说道。
源景的卧室是四宫别邸中最为安全的地方，不仅隔音性能极佳，而且极为僻静。
源赖光自然清楚源景喜欢独处的性格，也特意为其安排了这么一间卧室。
而且她和源景都已经将这室内犁了一遍，将监视器和窃听器以及各种暗格暗道的可能性都排除了。
即便如此，早坂爱仍然不敢大声说话，只是轻轻地低语道——
“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的原因，四宫雁庵大人早就已经拟定好了遗嘱，在遗嘱中，长子四宫黄光会分得四宫家四成的家产，次子四宫青龙、三子四宫云鹰以及大小姐您，都会分得两成。”
四宫辉夜眨眨眼睛，显得极为意外。
四宫雁庵并不算是个极为称职的父亲，至少对于四宫辉夜来说确实如此。
他虽然在物质上并不曾亏待过四宫辉夜，但是却对她不闻不问，极为吝啬于在她身上投注情感。
她其实是被三哥，也就是四宫云鹰一手抚养大的。
四宫辉夜没有想到的是，在遗产的分配上，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如此的，嗯，‘公平’？她还以为身为女儿身且是妾生的她连半成都不会有呢。
“四宫黄光大人对此大为光火，在得知遗产内容后，和四宫雁庵老爷大吵了一架，发生了些许争执。”这也是早坂爱的父亲黄光不满、并将此时透露给她的另一个原因。
“在四宫黄光看来，现在的四宫帝国，是建立在其父亲的个人威望之上的，一旦父亲百年之后，这个帝国便会有倾倒的风险。”
“四宫集团的强大的根基便是君主主义，而四宫雁庵的遗产便是其权利的象征，一旦将其像其遗嘱中所说的那样分配的话，四宫家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四宫集团便会走向末路的！”
“以上，是四宫黄光大人的原话。”早坂爱如此说道。
“……”
“……”
这下，别说是四宫辉夜，就连一旁的源景都有些绷不住了。
这是什么清新脱俗的理由？
“让我想想，”有些头痛地扶住了脑袋，四宫辉夜对自己大哥的无耻程度又有了一个更加清楚的认知，“那么，在大哥看来，遗嘱应该改为将全部的遗产都给他这个嫡长子和下一任家主对吧？”
“是的，没错。”早坂爱点头道，“为此，他和四宫雁庵大人签署了对赌协议。”
“四宫雁庵给四宫黄光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三个月中，他将不插手四宫家的任何事物，所有四宫家的力量都交予四宫黄光自行使用，如果他能够在这三个月中，顶住四条家的猛攻，致使四宫集团的整体资产不下滑的话。”
“那么，四宫雁庵就接受四宫黄光的提议。否者的话，就按他原本的方法来。”
四宫雁庵的意思相当明白——你不是说我的遗产是权力的象征吗？那我就全部交予你来使用。
如果你连将它们守好都做不到的话，那就代表你根本不是能让四宫集团继续伟大的那块料，倒不如就这么让它分崩离析了吧。
“所以，为了对赌协议的成功，四宫黄光会毫不犹豫地做出任何事情来，就比如，”早坂爱看了四宫辉夜一眼，“将大小姐的真实身份透露给外人，以完成他的计划一事。”
“我的真实身份？”对于四宫黄光的贪婪和狡诈，四宫辉夜并不感到任何意外。
对于她大哥的本质，她已经品鉴得相当多了。
倒是早坂爱所说的，自己的真实身份一事，让她有些惊讶。
“是的，四宫黄光将您的真实身份告知了源赖光女士，并且据此想出了一个极为狠毒的计划，并且成功地说服了她。”
就在此时，早坂爱突然伸出手，将四宫辉夜的右手紧紧握住。
这是个对于仆人来说有些失礼的行为，但是早坂爱却想凭借这样的动作，给予四宫辉夜以力量。
四宫辉夜并未阻止自己这位前女仆的行为，只是心中不好的预感却愈发的浓重了。
早坂爱好像一直在尽量地将告知她的时间尽量后拖，而之前的内容，其实都是在做铺垫，好让她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究竟是怎样的惊天秘闻，会让她这么大费周折，甚至有些不忍开口？
……
“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他只是因为太爱我的母亲了，所以才捏着鼻子承认我的？”
如果不是早坂爱抓住了她的手的话，四宫辉夜怀疑自己会就这么跌坐在地。
将原本只是普通华族的四宫家膨胀成现在樱岛的四大财阀之一，雄踞整个东京、在此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不世枭雄，竟然会真心实意地爱上一个夜场的陪酒女，甚至为了她，心甘情愿地当一个接盘侠，还准备将自己两成的遗产交给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这种说出去只会被人当做笑话来听的事情，竟然会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吗？
四宫辉夜本想大声地斥责早坂爱在胡扯，但是她却做不到。
作为和早坂爱一起长大的人，她相当清楚，她不是那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人。
而且，这还解答了一直以来困扰四宫辉夜的许多问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清了。”四宫辉夜低声地喃喃道。
小时候族人们的窃窃私语，父亲对她那不管不问的奇怪态度，还有她想要拉拢其四宫集团要人时、对方的故意推脱……
她原本以为这是因为自己是女儿身、而且继承权靠后的原因，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并不是四宫家的人吗？
但是，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么，我一直以来的恨意，就好像有些没有道理了。
四宫家并不欠我什么，正相反，对于这么一个并非本族人的孩子，他们好像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应该就这么感恩戴德地领下这份恩情，就这么乖乖地听从他们的安排吗？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那么久的愤懑与压抑，其实都是在无理取闹吗？
四宫辉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眼眸中的一抹骄傲如同露水般消逝，整个人都有些失去了生气，就像是突然失掉了灵魂，变为了一个极为精致的人偶。
“源少爷，您旁听了这么久，就没有一点表示吗？”早坂爱突然有些大声地说道。
源景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便迎上了早坂爱有些哀求的目光。
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四宫辉夜，源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话说，藤原千花好像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应该说真不愧是挚友吗？
我又不是心理医生，不要总问我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啊。
说好的只让我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其余的一概不管就行了呢？
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一旁，源景转动椅子，好让自己正对着两人。
受此刺激，四宫辉夜那有些失去生气的眼眸微微转动，原本有些失去焦距的瞳孔，也转向了这个好像永远有办法的少年。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安慰的话语，而是说出了一句有些血淋淋的话语来——
“刨腹断臂还于母，剜肠剔骨还于父。”
“四宫辉夜，你听说过哪吒的故事吗？”

七十二、只用一章,让四宫辉夜负债百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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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
早坂爱微微一愣。
和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三国演义》不同，《封神演义》在樱岛虽然称不上太过生僻冷门，但是热度属实不高。
而在早坂爱已经度过的过于繁忙的十数年中，被繁重的工作与训练所塞满的她自然不会有那个空闲去阅读那些既对她的工作没有用处，她自己本身也并不感兴趣的神话故事了。
但是四宫辉夜却对‘哪吒’这个名字略微起了一些反应，她那有些缺失了生气的眼眸微微一震，悄然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采来。
“对，哪吒是华国一本名为《封神演义》的古籍中，所着力描绘的神话英雄。这本成书于华国明朝时期的小说所描绘的，是周武王讨伐商纣王的故事。”
修长的钢笔仿佛活鱼一般，在少年的指间灵活地穿梭。一边活动着因为长时间的劳动而微微有些发僵的手指，源景一边为两位少女解释道。
“不过，武王伐纣是距今3000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即便是和成书之时，也早已过了2000多年的时光，因此和‘七分真实，三分虚构’《三国演义》不同，《封神演义》中的故事，九成九都是虚构的。”
“因为它本身就是一本神鬼志怪小说。”源景耸耸肩，接着说道，“不过，可不要因此而小看它。既然能够从那如繁星般众多的同类中，经受时光的洗礼而脱颖而出，其一定具备能够超越时代、文化的悠远深刻原因。”
“而【哪吒】的故事，我觉得是《封神演义》这本书中，所描绘最好的一个故事，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观点罢了。”
源景瞥了四宫辉夜一眼，发现她的目光中，虽然依然缺乏生气，但还是牢牢地锁定了他。
能够看出来，她对于源景所说的故事也极有兴趣，也在期待着下文。
能够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一定的反应，那便是好事。
如果四宫辉夜真的因为这个打击封闭了内心，变成一个完全听不进人话的自闭怪的话，那么源景估计就要换一种方法了。
比如说让早坂爱给她一记‘北斗友情破颜拳’之类的。
幸好四宫辉夜还没有真的脆弱到那个地步，才让她那白皙娇嫩的脸蛋逃过一劫。
“《封神演义》中的哪吒是殷商末年陈塘关总兵李靖的第三个儿子，书上称其是灵珠子投胎。”源景心中所想的事情并不会影响他的嘴巴。对这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的两女，少年侃侃而谈。
“正因如此，其母殷夫人怀孕三年零六个月，才生下一个肉球。”
“李靖以为是妖怪，就用剑切开想将其杀死。不料剖开肉球后，却发现有一婴儿在内，他手戴金镯，肚缠红绫，天生便是不凡。”
“此时便有仙人登门道贺，收其为徒，并且为其取名‘哪吒’。”
“在哪吒七岁的时候，他在东海边戏水，其天生所带的法宝搅动了东海，惊动了海底的龙宫，也就因此和其起了冲突。”
“哪吒只有7岁，正是熊孩子脾性最浓的时候，而且作为灵珠转世，他天生便有极强的力量。不仅打死了前来查看情况的巡海夜叉，还与东海龙王三太子起了冲突，不仅将其打死，而且还将其剥皮抽筋，想要将其做成腰带要送给他的父亲李靖。”
如果和那位戏剧部的鹿业学姐相比，源景自然算不上一个极好的讲述者，他既做不到发出各种各样的拟声词来让听众们身临其境，也不会用各种肢体动作，来强调自身的语气并制造氛围。
但是这样淡淡的叙述语气，却和这个有些悲情的故事极为相称；再加上故事的本身就极为出众的原因，因此两位少女都听得有些入迷。
她们可没有忘记源景之前所说的那句血腥中透露着几分悲凉的话语——
刨腹断臂还于母，剜肠剔骨还于父。
“被打死了儿子的东海龙王上天庭告状，结果中途被他拦下并且被他一顿痛打，还被抓下四、五十片鳞甲，鲜血淋漓，狼狈不堪。”
“受此大辱的东海龙王联合其他四海龙王，陈塘关兴师问罪，说要禀告天帝，将夫妇二人拿下。面对这样的情形，哪吒站了出来，表示一人做事一人当。”
“在四海龙王面前，他断臂剖腹，剜肠剔骨，还于父母，以此来表示哪吒不再和李靖夫妇有所瓜葛，其所作的错事，都由他一人承担。”
“这便是我之前所说的【刨腹断臂还于母，剜肠剔骨还于父】。”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源景那淡淡的叙述也停了下来，似乎准备就此告一段段。
而就在此刻，一声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发出此般声音的不是早坂爱，而是之前宛如人偶的四宫辉夜。
她似乎有些明白源景向她诉说哪吒的故事的用意了，其沙哑的嗓音中，有着些许急切的味道——
“我对这个故事有点印象，我记得哪吒最后是复活了，对吗？”
四宫辉夜有些不太确定地向源景询问道。
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希冀，源景点了点头，“没错，虽然失去了身体，但是哪吒的真灵并未消散。”
“他的仙人师傅用莲花给他塑造了一个新的身体，他便就此复活，并且法力大进。”
望着因为这个结局而松了一口气的两人，源景却反而继续说道：
“其实，在读《封神演义》中这段故事的时候，却对其中一人变得越来越反感，”他并没有卖关子的意思，而是直接说出了那个名字——
“那就是哪吒的父亲，李靖。”
“可能是性格的原因，我一向对这种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家人的大人极有偏见。不过，这事本来就是哪吒做得不对，而且他闯的祸也太大了，作为父亲的他能力有限、无可奈何自然也十分正常。”
“我虽然因此不太喜欢他，但是却也并未到讨厌的地步。”
“而让我真正对其产生厌恶之情的，是哪吒自尽之后的事情。”
关于这段故事，无论是在源景前世的华国，还是在这个世界，都被善意地改编或者干脆直接删去，因此流传得并不广泛。
但是作为原文的读者，源景却对此印象颇深。
“复活并不是无条件的，必须要在人前显圣，聚集香火，积攒功德才行。”
“哪吒给他的母亲托梦，让其母殷氏在翠屏山为其修建了一处庙宇，他便在此处显圣，兢兢业业地为前来奉香的人祈福消灾。按照他师傅的说法，只要三年便可重新化为人身。”
“但是此时却被李靖知晓，他不仅不念生前的父子之情，加以帮助，甚至连平常视之都做不到。”
“他对此事勃然大怒，甚至直接去翠屏山打碎了哪吒的泥塑金身，还将那庙宇一把火烧掉了。”
“啊？”早坂爱有些目瞪口呆，似乎是不太相信竟然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
四宫辉夜的眼眸中的生气却越来越多。李靖的做法触动了她的心灵，似乎让她与其现实中的某些人联系了起来。
“而对于他的做法，李靖所给予的解释，便是一声怒骂。”
“【畜生！你生前扰害父母，死後愚弄百姓！】”唯独在这里，源景那淡淡的语气才产生了些许波动。将书中李靖的那种傲慢与不由分说展现地淋漓尽致。
“哪吒本来是能够以肉身复活的，但是经过李靖这场捣乱，他便只能附身于莲花之上。”
没错，和大众的印象不太相同的是，在原著中，莲花身其实只是无奈之举。
“哪吒是真实显灵的神灵，所谓的愚弄百姓自然无从谈起，那么李靖的真实理由，便只有【扰害父母】而已。”
“他显然还在记恨哪吒生前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因为他‘削骨还父，割肉还母’的行为而原谅他。”
“在他看来，哪吒既然是他的儿子，让自己担惊受怕、失了面子便是天大的错处，即便被逼死也不过是咎由自取，是他李靖的耻辱而已。”
“而天生不凡的哪吒自然也能看出这一点，他如此决绝的做法，一方面来说确实是为了承担责任，但是又何尝不是对其失望的一种表现。”
源景望向了四宫辉夜，而后者的注意力，自从他开始讲述哪吒的故事时，便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四宫同学，你其实一直想要脱离四宫家的掌控，以获得自由的，对吧？”
四宫辉夜默默地点点头。
她并没有去询问源景是从哪里看出来这件事的，虽然她平常掩饰得还算不错，但是她不觉得自己的演技能够瞒过这个少年。
“既然如此的话，在得知自己身上应该没有四宫家族的血脉时，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源景似乎有些不理解地说道，“在我的理解中，所谓家人之间的羁绊，大体可以分为三种——”
源景伸出右手，将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三根手指竖了起来。
“一为血缘上的纽带。”
“二位情感上的照顾。”
“三为物质上的给予。”
“既然并非四宫族人，那么这血缘上的纽带自然不复存在。”伴随着此番话语，源景的食指悄然落下。
“你的大哥四宫黄光无视你的意志将你当做筹码、你的父亲四宫雁庵一直对你不闻不问，那么这情感上的照顾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中指自然也随之落下。
“那么目前阻止你离开四宫家的，不过就是这物质上的给予而已。”他将唯一仍在树立着的无名指朝着四宫辉夜摇了摇。
虽然手指一根根的落下，但是与之相反的，四宫辉夜身上的生气却是一点点地回归了。
猩红的眼眸中再次浮现出灵动的神色，在源景话语的‘开导’下，她逐渐从人偶重新变回了她原来的样子。
“这便是你欠四宫家的‘骨’和‘肉’，就看你有没有和哪吒一样，剔骨挖肉的勇气和决心了。”
其实四宫辉夜所面临的问题，和源景差不多，因此他才能不假思索地给予对方建议。
但是和没有人情味的四宫家不同，源家对他极好，源赖光就更不用说了，她是真地将自己当成她的命根子一样来看待。
‘如果和四宫辉夜一样，能够直接用金钱来搞定就好了，可惜不行啊。’这样的想法在源景心中一闪而过。
如果这个时候还听不出源景的意思的话，那么四宫辉夜不仅称不上什么天才，甚至连常人都称不上，只是一个单纯的蠢蛋罢了。
但是她显然不是。
将早坂爱抓住她的手松开，宛如凤凰般浴火重生的四宫辉夜散发出一种惊人的魄力来。
此番打击虽然一度对她的心灵造成了重创，但是在她挺过来之后，便仿佛敲掉了身上石壳子的美玉一般，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简单来说，只要我还钱就好了，对吧？”紧紧地盯着源景，四宫辉夜如此说道。
“对，”源景颔首道，“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下，这可不只是口头上说着那么轻松。”
四宫辉夜自然知晓。
虽然在家中的地位比较尴尬，情感上的需求也得不到满足，但是四宫家却从未在物质上短缺过她。
精致美味的食物、出入时的豪车与所居住的豪宅，还有所请的私人教师们以及成群的仆人……
可能确实是爱煞了她母亲的缘故，四宫雁庵虽然对她不管不问，但是从未在这方面短缺过他。
她三个哥哥有的东西，她也都有。
“早坂，”她突然开口询问起身旁的女仆，“在当我的贴身女仆时，你的工资是多少？”
“啊。”在此情此景下，早坂爱当然知道四宫辉夜做出此番提问是作为何事，就在她有些迟疑之时——
“请不要隐瞒我，早坂。”四宫辉夜自然也对早坂爱极为了解，她的话语中并不带有任何的颐指气使，反而有一丝恳求之意，“这对我相当重要。”
“……月薪50万日元（约合3.3万元人民币），年终奖400万日元（约合26.46万元人民币）。”早坂爱如实说道。
“也就是一年1000万日元吗？”四宫辉夜若有所思地说道，“以此为参考的话，每年四宫家在我身上的投入，应该是这个数目的百倍左右，也就是10亿日元左右。”
“而我今年已经17岁了，也就是说，差不多要170亿日元。”
“再考虑到利息等等因素，差不多要200亿左右吗？”她如此咕哝着。
这是她心中的坎。
固然，她可以通过各种理由来削减这个数目，也有信息说服别人。
但是她却说服不了自己。
她有她的骄傲，对她来说，200亿日元是个能让她从心中接受的数字。
“200亿日元可不是个小数字，”源景好意提醒道，“尤其是对你这种还未成年的人来说，尤为如此。”
“虽然提出这个方法的人是我，但是既然四宫黄光的计划已经被我知晓了，那么其成功的可能性便几乎于无，你自然也不用将它太过放在心上……”
“不，我必须要着急起来才行。”四宫辉夜摇摇头，在经历了此事之后，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
“我大哥那样的人，为了父亲的遗产，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即便是在你这边碰了一鼻子灰，他也会去想其他的办法。”
“如果他明天告诉我，为了家族，他要把我许配给四条家以缓和两家的矛盾，我也丝毫不会意外。”
在这之前的时候。四宫辉夜其实和四条家有过一定的接触，对于四条家这一代的孩子也有所接触。
四条真妃也是和她同一年级的圣伊甸学园的学生，而她的弟弟四条帝虽然因为喜欢足球的缘故，并不在圣伊甸学园中上学，但是作为同龄人，她也曾和他有过一定的接触。
如果要让四宫黄光选择一个人作为她的联姻对象，那么刨除源景的话，四条家的下一代传人四条帝自然首当其冲。
她虽然对于这对姐弟没有什么恶感，但是你说要让四宫辉夜遵循家族的意思，嫁给四条帝，那她却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她也是花季时节的少女，自然也希望能够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对这种政治上的联姻自然是深恶痛绝。
“我已经不对这个家族抱有幻想了，必须要尽快拿到这笔钱，来和这个家族划清界限才是。”
四宫辉夜皱眉思考道。
她不是对金钱毫无感觉之人，作为执事咖啡厅的筹划者之一以及其物价的决定者，她自然知晓200亿日元是多么大的一笔钱。
即便是换成面额最大的纸币，这么一大堆钱估计也比她的体重还要重了。
如果她已经成年，已经能够进入社会的话，她觉得此事虽然比较困难，但她仍有还上这么一大笔钱的信心。
但是四宫黄光显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时间。在高中毕业之前，他估计就会把她卖出去，好收回四宫家在她身上的一番‘投资’。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在四宫辉夜思考之际，她的目光恰巧划过了源景背后的电脑，看着屏幕上的图表和红红绿绿的图像微微一愣。
作为四宫家的人，她自然对这个东西有所了解。
这是，股票？

七十三、辉夜:请把我当成一个好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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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啥呢，别在这方面花小心思。”就在四宫辉夜看着源景背后的电脑屏幕，被上面的数据所吸引而略微走神的时候，她的额头上突然传来了一记恰到好处的撞击感，将她从若有所思的状态中打了出来。
“呀。”四宫辉夜轻轻地发出一声娇呼，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她朝脚下望去，发现了一个被团成一团的纸团正在自己的脚旁有些调皮地弹动了几下，这显然就是将她从沉思中惊醒的罪魁祸首了。
而至于将这个纸团弹到她脑门上的人物究竟为谁——
这个房间中，会毫不客气地做出这样事情的人物，只有一个。
四宫辉夜抬起眼睛，望向了那个正闲适地坐在椅子上的少年。
果然是他！
源景甚至连伪装都不屑于伪装，他那修长的右手微微探出，一副刚刚将什么东西弹过来的样子。
“四宫同学，如果你寄希望于股市，认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能够从这里攫取财富的话，那我还是劝你早些洗洗睡了为好。”四宫辉夜刚刚的心思也太过明显了，源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想法。
“股市中最不缺的，就是像你这样自以为聪明绝顶的人物，而最后上天台的往往也是这群人，”源景毫不犹豫地打碎了四宫辉夜的幻想。
“我可不想在之后的某一天去和站在房顶的你谈判，一边和你扯皮一边找着将你从上面拉下来的时机。”他的话语中没有留丝毫的情面，一副对四宫辉夜的这个未来相当笃定的样子。
“那也太麻烦了。”
对于源景如此肯定的说法，四宫辉夜略微有些不太服气。
据她所知，源景在进入圣伊甸学园之前，其实也没有接受过高人的指点或者什么科学系统的学习，而是只凭借着网课进行自学和他的聪明才智，就能够凭借着圣伊甸学园的奖学金作为本金，从股市中获得足够其生活的资金来。
既然你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这个想法只是在她脑中微微地略过，便又重新被她用理智给压了下来。
源景虽然嘴上对她毫不留情，但是却是她身边为数不多的既不想利用她、也不从期望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东西的人物了。
只要自己的体内并未流淌着四宫家血脉的事情流传出去，原本那些围在她身边阿谀奉承的人们，估计不仅会躲得远远的，而且还会在背地里偷偷地议论自己。
但是四宫辉夜却可以肯定，源景对她的态度并不会因为此事而改变一丝一毫。
这个少年在对待她的态度上，虽然永远谈不上什么‘温柔’，但是四宫辉夜却是极为认可他的人品，认为源景绝对不是那种有意害她的人。
关于股市中的风险，以及投资人因此家破人亡的事情，作为四宫家的人，她可一点都不陌生。
她可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是那种万中无一的炒股奇才，会在股票的买卖上有如神助般无往不利，只进不出。
之前之所以会动这样的心思，纯粹是因为她太想赚得这200亿日元，好有足够的理由和四宫家以及那个想要将她当做筹码卖出去的四宫黄光划清界限而已。
在这个幻想被源景毫不留情地戳破后，她便也极为迅速地清醒了过来。
摇摇头，将‘从股市中赚取200亿日元’的想法从脑海中清除出去，四宫辉夜有些困扰地皱紧了眉头。
她现在需要一条稳定且迅速的赚钱途径，好以最快的速度凑足这200亿日元。
这样的门路，细细想来的话——
其实还真有不少。
可惜的是，这些途径都早已被写在了樱岛的法律之中，而且基本上都是些害人的勾当。
她虽然称不上什么遵纪守法的好人，但她却仍然保有身为人类最为基本的善良和同理心，自然是不屑于做那些事的。
但这样的话，四宫辉夜面前所有的路好像都封死了——
因为她还未成年的缘故，工作的路径自然封死，而且四宫家绝对会在这方面加以阻挠，即便不阻挠，想要靠勤劳工作还上这200亿的‘债务’，单从时间上来讲也是不可能的，因此，Pass；
借用股市的力量，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高超手腕从中获取200亿，本金是个问题，而且风险性太大，而且太过不稳定了，因此也是Pass；
至于违反樱岛的法律，铤而走险或者偷奸耍滑地获得200亿日元……因为有极大的可能让她完成从四宫家到监狱的无缝衔接，因此也绝对要Pass掉。
这样的话，不是根本无路可走了吗？
即便如此，四宫辉夜仍然没有放弃思考。
她好不容易看到了摆脱四宫家束缚的曙光，怎么可以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轻言放弃？
也正因为如此，在从源景的房间走出来后，四宫辉夜不复往日精明强干的模样，反而一直显得有些呆呆的。
幸好，有知晓一切内情的早坂爱的细心看护，这才没有让四宫辉夜做出撞到墙或者玻璃上，以及掉到四宫别邸的池塘中等一系列事件来。
“大小姐，那是芥末，”早坂爱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担心来，“您一下子在寿司上涂那么多，真的能够吃得下去吗？”
被这番话语一激，四宫辉夜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便望到了手中寿司上那如同小山一般、向外散发着呛鼻气息的绿色膏状物。
对于过去的她来说，如果真的不小心出现了这种情况，她会毫不犹豫地将手上这个被芥末‘糟蹋’了的寿司扔掉，再去取下一个来吃。
但是今天……
四宫辉夜将其放在餐桌上的小碟子中，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厚厚的芥末从寿司上刮到了上面，随后便将略微处理过的寿司放进了口中。
她的眼圈马上就红了。
这和情感无关，单纯是因为太辣了的缘故。
芥末其实是种浸透性极强的调味品，这种单纯的处理可并不能直接抹消掉这个‘绿色恶魔’的影响，其味道早就渗透进了寿司之中。
但是即便如此，四宫辉夜也并没有遵循自己的第一反应，将它吐出来。
虽然面带些微的痛苦，但是她还是在咀嚼片刻之后，将它咽了下去。
用水轻微的缓解了一番嘴中的火烧火燎后，四宫辉夜轻轻地吐了口气。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节俭’一词一直与她无缘，她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四宫家所提供的优渥资源。
但是在得知真相之后，她好像一下子成长了不少。
她开始摆正自己的心态，并且为以后的生活做出一定的准备。
她是一定会脱离四宫家的.对于大概率净身出户的她来说，大小姐的任性与铺张浪费自然都是她不应该有的奢侈品，她必须从现在开始，逐渐将这些‘恶习’都一一戒掉。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真的好辣啊。
四宫辉夜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似乎想要凭借这个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四宫家的规矩，是主人和仆人不能同桌饮食的。她现在还没有脱离四宫家，因此不得不继续遵守这个规矩。
现在这四宫别邸中能称得上‘主人’的人有三人，即源景、源赖光和四宫辉夜。
源赖光很讨厌他人当做电灯泡来阻碍她和源景的用餐时光，四宫辉夜自然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因此今晚，她和往常一样是在一个单独的餐厅中用膳的。在四宫别邸中，这样的房间其实有很多。
她的身旁也只有早坂爱一个人作为近侍。
而当四宫辉夜将电视打开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有着葱色的长长双马尾的3D形象，极为悦耳动听的歌曲声也一下子塞满了整个餐厅。
咦，这个形象，我记得好像在雪乃的那本书上看过，我记得是叫初音未来来着？
还有这首歌……
“这是由圣伊甸学园的评审团从所有参赛作品中评选出来的冠军，也是本次圣伊甸学园文化祭的祭歌。”早坂爱的语气中有着骄傲，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整个曲谱以及副乐器部分出自源少爷之手，作为主要乐器的钢琴则是冬马小姐所弹奏，歌词为雪之下小姐所作，”她有些如数家珍地说道，“将演唱交给电子歌姬是源少爷的主意，让其动起来的工作则是由他和雪之下小姐所共同完成的。”
“这首歌一出现就在网络上产生了极为爆炸的轰动效应，在樱岛的各大音乐榜单上都以极快的速度进行着名次上的攀升，登顶几乎只是时间问题了。”
哦，四宫辉夜记起来了。关于冬马和纱即将发布第一张个人专辑的事情，作为羔羊部的一员，她自然是知道的。
关于其宣传策略，她也略微有所耳闻，只是因为和她关系不大的缘故，她对于此事并不算上心。
不过，看目前的情况，宣传计划十分顺利呢。
真好呢，如果我脱离四宫家的计划也能这么顺利就好了。
四宫辉夜有些羡慕地想到。
‘咦，等一下，’四宫辉夜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有了一点想法，但是在她返过去细细思索的时候，这个想法却有些调皮地隐藏了起来，让她一时间有些愣神。
但是一旁的早坂爱却并不知晓她的心中所想，在看到四宫辉夜再一次陷入沉思之后，她还以为大小姐有开始再为那200亿发愁。在踌躇一番后，早坂爱有些不忍地说道——
“大小姐，其实凭借这十数年的工作，我大致攒下了一些积蓄，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四宫辉夜下意识地回道，“那都是你应得的辛苦钱，我怎么能把它们拿走。再说了，再怎么积蓄，几千万日元就顶天了。”
“200亿这笔钱，怎么可能是高中生能拿出来的……”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是有能够拿出这笔钱的高中生存在的。
四宫辉夜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在早坂爱的‘帮助’下，她终于捉住了那个一直和她捉迷藏的想法。
她猛地站起身来，以极快的速度走向了餐厅的门口。
“大小姐，您的晚饭……”有些不明所以的早坂爱朝着四宫辉夜的背影如此说道。
“我吃饱了！”
在这话飘到早坂爱的耳中时，餐厅中早已失去了四宫辉夜的身影。
望着桌子上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的饭菜，早坂爱陷入了沉思。
现在就开始锻炼忍饥挨饿的能力，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辉夜她未来真的会惨到那个地步吗？
……
用力深呼吸了数次，用以平复了一下自己那因为激动而狂跳不已的心脏之后，四宫辉夜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面前的门扉。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站在这扇门之前了。
但和之前那次不同的是，她并不是被早坂爱叫到这里来的，而是她凭借着自己的意志主动前来的。
伴随着轻不可闻的‘吱呀’一声，四宫辉夜面前的门扉缓缓打开，与此同时，一股有些潮湿的水汽也伴随着门扉的轻启，朝着四宫辉夜扑了过来。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话语来。
难怪在询问女仆，此时的源景是否方便的时候，她的表情会有些怪异，还说什么“我们都支持您！”还有什么“现在是最好的时间，再晚一点就看不到了。”
她当时还有些疑惑她们嘴中的‘看不到了’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个时候是他刚刚出浴的时间？
似乎是因为刚刚泡过澡的原因，源景的脸上微微泛起潮红来，身上宽大的浴袍因为有些热的缘故，衣襟被他刻意地敞开，四宫辉夜甚至能够看到几滴调皮的水珠从少年的肌肤上滚动，划过胸膛后，流向了那深邃的黑暗之中……
冷静，辉夜，你一定要冷静。
想想你今天的志向和目的，万万不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呀！
“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一下，”压下心中纷杂的思绪，四宫辉夜尽可能冷静地向源景说道，“能让我进去一下吗？”
源景眨了眨眼睛，随后便轻轻地侧开了身子。
……
“希望我雇佣你做我的助理？”源景饶有兴致地说道。
“没错。”四宫辉夜颔首，“我知道，源同学想要过上悠闲自在的独处生活。但是遗憾的是，这一点对你来说越来越难以做到了。”
“华国的典故中，有过毛遂的故事。他的主公平原君曾经说过一段话，即能人的处世，就宛如将锥子放在袋子中，锥尖会马上刺破袋子露出来。”
“而一旦锋芒外露之后，想要再过上你之前的生活，便相当困难了。”
这其实早在之前就有过一定的迹象，而在文化祭后，便更会如此。
鸡群中的凤凰，不管其本身是否有这个意思，其不凡之处都会将众人的目光汇聚到其身上，这是不可避免的。
源景对此自然也明白。
尤其是在《登临》发表，并且取得巨大成功之后，他便清楚，到时候估计不仅是在圣伊甸学园内，估计就连社会上的人，都会开始聚焦到对其功劳最大的他身上。
但他却还是这样做了。
独处是他的爱好，但是不应该因此成为他瞻前顾后的枷锁。如果因为怕出名就什么都不敢做的话，那才是本末倒置的行为，源景所不为也。
“那么，你就需要我这样的人，来当你和他人之间的缓冲带，帮你把这群人和你分割开来，好让你继续过上你想要的那种悠闲安逸、无人打扰的生活。”
关于此番言辞，四宫辉夜早就在心中打过好几遍腹稿，因此说起来自然是极为流畅。
“不光如此，那些你不喜欢的，和其他人打交道的活计，其实都可以交给我。”她继续说道，“就拿《登临》来说，这首歌曲的作者是你，是你交予冬马家，让其当做那位冬马和纱小姐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的。”
“但是，你和冬马曜子是否在这首歌上，真真正正地签署过正式的协议？”
“我知道冬马曜子女士是个很好的人，在之后，该给你的收益，她一点都不会少你的。但是，你以后肯定不会只有《登临》这一首作品，也不会只有冬马曜子女士一个合作者。”
“以你的性子，应该会对这种谈判桌上的斤斤计较和尔虞我诈相当不耐烦吧，那么正好，你可以把这种事情交给我。”四宫辉夜充满自信地昂起头来。
“四宫家出身的我，最擅长这方面的工作了。如果我在这方面让你吃亏了话，你可以将损失从我的薪酬中扣除。”
“如果对我的工作不满意的话，也可以随时换掉我。”她轻抚胸脯，如此说道，“当然，这只是一个例子，除此之外，所有你不喜欢做、不方便去做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来做。”
“就请把我当做一个方便好用的工具就好了。”
“哦？”坐在椅子上，源景望着脸上有着莫名神采的四宫辉夜，突然问道，“我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来帮我，但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身边早就有了合适人选呢？”
“比如说，我觉得早坂爱其实就相当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这就要提到我的一个她绝对没有的‘优点’了，”显然早就料到了源景的此般反应，四宫辉夜望向源景，那猩红的眼眸中，闪着熠熠的光彩。
“那便是——”
“和她不同，我对你没有觊·觎·之·心。”
在最后一个词上，她加重了语气，如此说道。

七十四、辉夜:我立字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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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什么事情，一旦牵涉到了情感，便会变得相当复杂，这是由情感本身的复杂性所导致的。
在科幻小说中，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节，即随着科技的发展，本来被当做工具而制造出来的机器人产生了类似人类的情感。
在接管了人类社会的大部分岗位、成为社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之后，机器人们便因为情感的产生而有了不臣之心，因而反过来开始奴役人类……
这样的情节，可以说已经成为各种各样的科幻小说中的经典桥段了。
而源景现在所面临的，其实就是和这些科幻小说中的人类们差不多的问题。
首先，必须要明确的一点，便是源景和四宫辉夜，目前所处的境况，其实是极为相似的，甚至可以说，源景的处境要更加困难一点。
目前的四宫辉夜，正处于随时会被自己的大哥四宫黄光当做筹码卖出去的阶段，因此正迫切地想要脱离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族。
而源景其实也一样。虽然并没有像四宫辉夜那样达到迫在眉睫的地步，但是源景其实也和源家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矛盾目前的集中体现，便在于源赖光身上。
源家和源赖光对源景有养育之恩，也对他倾注了相当多的感情，关于这一点，源景自然是心怀感激，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对源家的所有指令说‘是’。
源赖光是个掌控心与独占欲极强的‘母亲’，受源家传统思想荼毒的她，会毫不犹豫地插手源景的人生，并且擅自替他做出各种‘决定’。
对于生性喜爱自由与无拘无束生活的源景来说，这中蛮不讲理的‘支配’毫无疑问是他所无法忍受的。
作为某种意义上同病相怜的人，四宫辉夜自然对此看得极为清楚。
就和自己想要脱离四宫家族的掌控一样，源景毫无疑问也在思索着脱离源家、尤其是源赖光掌控的办法。
这可要比自己困难太多了。
自己只是四宫家一个可有可无、几乎只在联姻上才有存在感的庶出女，而且有极大的概率并不是四宫家的血脉。
而源景虽然也没有源家的血脉，但是他的名字已经被记入了源家的家谱之中，甚至还被钦定为了下一任的家主，备受族人的期待和重视。
这样两个人想要脱离家族掌控的难度，只要想想，便知道肯定不是一个等级的。
在这个不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中，如果没法超越人类的话，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
如果想要摆脱源赖光的掌控的话，毫无疑问，源景需要培养自己的力量，这才能和源家掰一掰手腕。
那么，下一个问题便来了，如果想要培养自己的力量、建立起自己的势力的话，源景周围是否有着可用之人呢？
答案是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之所以说有，那是因为虽然只过了两个多月，但是源景的周围已经聚集起了一些极为优秀的女孩子。
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早坂爱……她们都是能够帮助源景建立起自身势力的极好的伙伴。即便是在这方面最为薄弱的冬马和纱，也可以凭借着其母亲冬马曜子的影响力，让源景成为音乐界上的新星。
源家在樱岛上的势力可以说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
但是在樱岛之外，便有些鞭长莫及了。
之前源赖光擅自拒绝掉冬马曜子提出的，让源景前往欧罗巴参加国际肖邦钢琴比赛的提议，便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而又之所以说‘没有’，那自然是因为这些的女孩的目的，都太不纯粹了。
简而言之，因为源景的魅力太大了的缘故，导致这群女孩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想‘办’了他。
作为冷眼旁观之人，四宫辉夜自然看得极为清楚。
即便是生性最为清冷、最为‘素食主义’、脸皮可以说是最薄的雪之下雪乃，也有着将源景吃干抹净的想法，更不要说对此表现得最为积极的早坂爱了。
如果哪一天，辉夜得到消息，说自己的这个前贴身女仆忍不住把源景给XX了，她估计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哦，早坂爱好像打不过源景；至于设计源景想让他中招的想法，似乎也有些不太实际。
那没事了，这个屑女仆是无法得逞的。
源景估计也很无语吧。他自然是不缺乏赚取金钱和权力的能力的，但是他身边的这些人却基本上都对此不屑一顾，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馋他的身子……
当然，如果他想的话，其实是可以反过来利用少女们对他的感情的。只要他稍微点个头，那么她们应该会极为乐意地为他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但是，姑且不提这样的做法，根本就和源景的性格大相径庭。即便是他采用了如此的做法，其后患也是无穷的。
因为有着源赖光这个外敌在的缘故，少女们可以齐（）心协力地将其打倒，从而将源景从她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但是在那之后呢？
就跟前面所说的一样，情感是世间最为复杂的东西。即便是机械，在有了情感之后，也会做出超乎其造物主意料的行为来，更不要说是人了。
爱情毕竟是自私的同义词。
在失去了外来的压迫之后，原本彼此一团和气的少女们，为了独占源景，彼此明争暗斗的几率可以说是极大的。
所谓人情债最是难还。
彼时的源景，即便在和少女们的关系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主导地位，估计也会被这种暗潮涌动给弄得烦躁不已。
可以说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了。
那么，有没有一个人，既有帮助源景的能力，又对他的感情和身体不感兴趣，能够和他建立起极为洁净又纯粹的金钱关系的呢？
这样的人才真的存在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毫无疑问，那个人便只有我了！
以上便是四宫辉夜的整个思考回路。
就好像在向面试官介绍自己的优势，好让自己能够得到梦寐以求的理想岗位一样，四宫辉夜在源景的卧室中进行着阐述。
倒不能说是像。
因为四宫辉夜本来就把这场对话，视作其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次‘面试’。
只有通过了这场‘面试’，四宫辉夜才能获得脱离四宫家的资本，真真正正地掌控自己的人生。
在阐述自己的理由时，她也一直在观察源景，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他内心的实际想法，好对自己的说辞进行一系列的调整。
在她所受的精英教育中，本就有着相关的内容，她也接受过相关的培训，对这方面的能力她也是极为自信。
但是她却没法从源景的表情中得到任何反馈。
无论是在她谈到源景目前所面临的困境的时候，还是在阐述和源景身边的其他女性相比，自己那独一无二的优点之时，源景的表情都一直没有变化。
既没有摇头否定，也没有点头同意，只是就这么饶有兴趣地望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让本来对此番说辞斟酌良久、信心满满的四宫辉夜有些心中忐忑。
不过，源景本来就是她目前所能抓住的唯一机会，说是她的救命稻草也一点也不为过。
就算是硬着头皮，她也要上了！
在将整个逻辑为源景理顺了之后，四宫辉夜便闭上了嘴巴，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此刻往回细细地品味了一番自己之前的说辞，想要检查一下是否有什么说不清的地方或者是漏洞存在，如果有的话，她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
幸运的是，虽然因为其对自己的重要含义而有些紧张，但是四宫辉夜的心理素质极好，四宫家在她身上花的那么多钱并没有白费。
她的想法和要表达的意思，都极为明确地展示给了源景，她已经达到了她所能做到的最好水平。
接下来，就是最为让人心焦的等待时间了。
幸运的是，源景并没有让她等待得太久，在她说完之后，对方只是略微思忖了片刻之后，便马上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他站了起来，随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她的面前。
原本，四宫辉夜和源景都坐在源景卧室的沙发上，两人之间，隔着一条茶几。
而对于现在的源景来说，这么一点距离其实就和不存在也差不了太多。
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用，源景便来到了四宫辉夜的面前。
这距离甚至比之前，四宫辉夜进门的时候，还要近得多。
近到除了微微的水汽之外，她还微微闻到一点从源景身上传来的清新淡雅的幽香。
四宫辉夜并没有用过男士的沐浴露，因此并不清楚这到底是沐浴露所产生的气味，还是说……
反正怎么样都没差啦！
四宫辉夜并没有做出任何退缩的动作，虽然心跳有些紊乱，脸上的温度也有逐渐升高的趋势，但她还是这么直直地盯着源景那深邃到好像要将人吸进去的幽深眼眸，以此展现出自己的坚定意志来。
她在心中说道：‘不要慌，四宫辉夜，不要慌。这只是极为正常的生理现象。’
‘就和男性在看到靠近的美人时也会面红耳赤、心跳加快一样，这只是极为正常的生理现象！’
‘正所谓食色性也，放轻松，你只是单纯的好色而已，绝不是对对方有什么非分之想！’
四宫辉夜的那一番话语，有一个极为关键的立足之处，那便是——
她对于源景，并不存在和其他少女一样的爱慕之心，两人之间是极为单纯的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
不，确切的说，应该说是借债者和债主的关系。
这才是此番谈判成立的基础中的基础。
源景的此番行为所要验证的，便正是这个。
如果四宫辉夜因此而产生退缩、动摇或者心虚的话，那么此次谈判便可以说是她完完全全的败北。
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结果。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
“辉夜，”因为事关他脱离源家的计划，源景本来就存着考验的心理，因此一上来便用上了极为亲切的称呼。
不用姓氏而直呼对方的名字，在樱岛中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往往只有最为亲密的关系，才会如此称呼彼此。
“你真的，对我没有非分之想吗？”少年的话语中，带着一分委屈、两分失望、三分怀疑与四分希冀。
似乎是因为对方离得极近的缘故，伴随着有些温热的吐息，这声话语传入了四宫辉夜的耳中，在成功地麻痹了她的思维后，砸进了她的心湖。
对于硬件条件极佳，而且掌握了‘呼荡’这样的犯规技能的源景来说，只要他真的想的话，几乎没有女性能在他面前说谎话。
“……是的。”在略微错乱了几秒之后，四宫辉夜如此回答道。
她的语气相当坚定，在源景看来，对方的这个回答，毫无疑问是真的。
在源景的身影从四宫辉夜面前离开之后，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很好，至少这个考验，她过关了。
“不过，虽然你现在对我不感兴趣，但是这并不代表之后不会。”源景的声音有恢复了之前那淡淡的语气，“虽然在你看来有些自我意识过剩，但是你要怎么保证我们之间纯洁的金钱关系不会变质呢？”
“我可以立字据。”四宫辉夜显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我其实已经将文书拟定好了，并且已经签好了字。”
“这样私下签订的文书是没有法律效益的。”源景提醒道。
“不需要法律效益。”四宫辉夜摇头道，“这是一个把柄罢了。如果我没有对你动心，那么自然相安无事。”
“而如果我对你的感情变质了的话，这份字据便能让我退出关于你的竞争。如果我动心了的话，这便是最为残酷的惩罚。”
源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好吧，请回去等我的消息。”
咦？
这个说辞？
“不要误会，”源景摇了摇指头，制止了有些惶急的四宫辉夜，“既然你拿出了你的诚意，那么我这边自然也要做出相应的回报。”
“想要脱离四宫家，单单是将支票甩到四宫黄光脸上是不够的，关于这方面就交给我，就当是对刚刚有些冒犯的赔礼，以及一点点预付的酬劳好了。”
“反正也是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的事情。”
……
轻轻的关上房间门，四宫辉夜长舒了一口气。
她将左手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脸上隐现出几丝痛楚来。
随后，她用右手按上了左手的大拇指处，伴随着轻微的骨擦声，她吐出一口浊气。
为了保持清醒，她其实早在敲门之前，便将左手拇指弄脱臼了。
幸好，这番辛苦并没有白费。

七十五、不要慌,这只是技术性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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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宫黄光最近的心情其实相当不错。
这愉快心情的直接来源，便是自己终于得以执掌四宫家的大权了。
在网上，有这么一句话广为流传，那便是——
“世上焉有七十岁之太子？”
这其实是沙雕网友们用来调侃那位英格兰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
因为英格兰目前执政的女王身体过于硬朗的缘故，那位生于1948年的王子已经在太子的位置上待了70多年了，而且依然看不到继承大统的希望。
因为这件事充满了传奇色彩，还有几分黑色幽默的感觉，这才会在网络上流传甚广，甚至已经成为梗文化的一种。
但是，四宫黄光其实是对那位皇太子感同身受的，不，应该说是同病相怜才对。
就和那位王子一直处于女王的阴影之下一样，四宫黄光其实也一直活在他的父亲四宫雁庵的阴影里。
没有办法，对于其他人来说，四宫雁庵的事迹太过耀眼了。
在四宫雁庵之前，四宫家只是扎根于东京的华族中不算太起眼的一支。
正是在四宫雁庵的领导下，四宫家才在几十年内完成了堪称奇异一般的跨越，成功地跻身了樱岛的四大家族，成为了能够在东京这个樱岛的心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
有这位被称为‘昭和怪物’的父亲珠玉在前，四宫黄光这个大儿子与第一继承人自然会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大家都在期待他能够成为第二个四宫雁庵，好让四宫家的辉煌继续延续下去。
但是四宫黄光行吗？
关于这一点，他的父亲四宫雁庵其实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
之所以能够带领四宫家崛起，除了其本身的英明决策外，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便是其有一双能够看清他人、发掘人才的慧眼。
就和其他人一样，在一开始的时候，四宫雁庵其实是对自己的这个长子寄予厚望的。
他希望四宫黄光能够继承自己的意志，让四宫家继续辉煌下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对四宫黄光越来越失望。
别说像自己一样当一个帝国的开创者了，根据他的观察和考验，四宫黄光就连当一个单纯的守成之主都做不到。
这倒不是因为他生性阴狠的缘故。
四宫雁庵并不讨厌自家大儿子的这个本性，甚至可以说有些欣赏。
对于上位者来说，阴险狠毒一直都不是一个贬义词。
但这有一个前提，那便是除此之外，你一定要有能力。
决策英明、知人善用、博闻强识、坚毅果决……
这些能力，不说样样都有，至少得沾个那么一两项吧？
很遗憾，四宫黄光都不具备。
他只是个庸才而已，再加上那阴险狠毒的性格的话……
四宫黄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卑鄙小人而已。如果对方不是自己的长子的话，四宫雁庵估计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想要让他接过自己的衣钵，由他掌舵四宫集团？
他能行吗？
他行不了，没这个能力好吗？
在对四宫黄光失望之后，四宫雁庵又开了一个小号，那便是老二四宫青龙。
这位更是重量级，不，应该说是重量【寄】才对。
如果说四宫黄光虽说能力不足，但至少有着最为基础的事业心和责任感。
他人是菜了一点，但是他瘾大啊。
四宫青龙就是那种典型的躺在家族的庇佑中，胸无大志的花花公子了，其最大的优点便是幸运地投了个好胎。
每天不是在玩女人，就是在前去玩女人的路上。空空的脑袋中，满是白色且浑浊的液体与黄色废料。
四宫黄光在他心中，至少还能得到一个‘喽啰’的评价，四宫青龙就是纯纯的废物了。
至于三子四宫云鹰……
虽然离四宫雁庵心中的标准还很远，但是至少在能力上已经超过了四宫黄光。
但是和一母同胞的四宫黄光和四宫青龙不同，四宫云鹰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所生。
而在娶第二任妻子的时候，四宫雁庵其实并未和他的第一任妻子离婚。
这对于樱岛上流社会的人来说，可以说是日常操作了。
似乎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四宫云鹰身上的一种气息极为浓郁。
四宫雁庵形象地称之为‘怨妇’。
对于这个小家子气太过浓厚的三儿子，四宫雁庵自然也非常失望。
一连三个小号都不如意，即便是四宫雁庵这样的人物，也有些心灰意冷。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拼搏、踩着众多失败者的尸骨爬到最高处究竟有什么意义了。
四宫集团后继无人。自己百年之后，所创下的偌大基业，估计也会被这群败家玩意儿给毁得一干二净，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给撕扯得一干二净吧？
既然如此，那就开摆了！
于是，已经年近70的四宫雁庵开始流连于夜店之中。原本极为自制的他，也逐渐的放纵起自己来。
他都劳累了大半辈子了，还取得了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辉煌成就，就不能享受享受？
来人，上最好的美人，还有最好的酒菜来！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四宫雁庵遇到了四宫辉夜的母亲四宫明夜竹，哦，当时应该称之为清水明夜竹才对。
关于自己的父亲一直有些看不上自己一事，其实四宫黄光的内心知道得相当清楚。
因为四宫雁庵本来就没有想过要进行掩饰。
如果将四宫集团比作一个国家的话，四宫雁庵就是这个国家说一不二的君主，他完全没有掩饰的必要。
也正因为如此，四宫黄光对于自己这位在幼年时极为崇拜的父亲充满着怨怼。
君主的意思是会传递给其手下的人的，因为四宫雁庵的态度问题，整个四宫集团的高层，虽然对他都保持着表面上的恭敬，其实背地里也都不太看得起他。
尤其是自己父亲的那个贴身秘书，那个叫早坂正人的混蛋！他竟然敢在公共场所顶撞自己，仗着父亲的信任不给自己这个未来家主一点面子！
我整不了你，还整不了你的女儿吗？
这也是此前，早坂爱的间谍身份被其故意泄露出去的直接原因。
这事儿对四宫黄光来说，根本没啥好处，反而还把自己安插在四宫辉夜旁的一根钉子给暴露了出来，可以说是一件十足十的蠢事了。
但是四宫黄光还是干了。他知道早坂正人的早坂爱其实相当在意四宫辉夜，所以故意这么做来折磨一下这个小女孩，来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反正钉子要多少有多少，并不差这一个。
此人气量之狭小，便由此可见一斑。
四宫黄光此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那个老家伙身体不太好，最重要的是，他的神经系统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或许是长年过度摧残大脑的缘故，四宫雁庵出现了一定的阿尔茨海默病的倾向，其记忆开始丢失，甚至数次出现了突然不知道自己目前在干什么的情景。
简单的说，就是有些老年痴呆了。
老年痴呆的前兆再加上每况愈下的身体，四宫雁庵不得不将原本紧攥的大权下放给他的长子，并且拟定好自己的遗嘱。
虽然四宫雁庵每年都会有一定的疗养期，但是和之前那些被遥控的情形都不一样！
自己是真真正正地，从父亲的手中接过了权柄，整个四宫家不再以四宫雁庵的意志，而是集合在他四宫黄光的意志之下。
权力的芬芳让他迷醉。在被父亲的阴影笼罩了近50年后，四宫黄光终于开云见日、见得青天！
好消息还不止如此。
就在他掌权的时候，原本一直盘踞在关西大阪、和关东的东京井水不犯河水的源家突然有了异动。
而且，作为华族中的华族，源家此次竟然是家主孤身前来的，因此便需要在东京当地找一个合作的伙伴。
虽然四宫集团目前如日中天，但是毕竟崛起的时间尚短，一个‘暴发户’的帽子是摘不掉的。
但是如果和源家搭上关系，甚至和其完成联姻的话。一来可以获得其雄厚的资金的支持，二来便可以甩掉那个不雅的名号。
这可是源家的承认！
可不要小看这个虚名。因为封建残余的原因，樱岛的上层其实相当注重这个东西。
只要有了源家的承认，四宫家在政界和商界上的影响力的扩张就会顺利非常多。
更重要的是，这可是四宫雁庵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但是我四宫黄光做到了！
这种狠狠打自己老爹脸的行为，毫无疑问让他有了宛如在夏天里吃了一大口冰镇西瓜的舒爽感。
而此时此刻，他正在原本属于其父亲的办公室内，坐在他父亲的座位上，听着手下关于昨天晚上，四宫别邸中所发生事情的报告。
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他那精心护理过的锃光瓦亮的光头上，甚至还微微地折射出一点点七彩的光晕。
“辉夜昨晚进了那个源景的房间，还是在他刚刚洗完澡的时间？”四宫黄光有些惊喜地说道。
“没错，虽然时间并不太长，但是大小姐走出来的时候，将手抱在胸前，而且一脸潮红，表现得极不自然。”办公室内的属下如此报告道。
“大小姐和源少爷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哎呀，辉夜也到了少女怀春的时候了啊，”四宫黄光有些感慨地说道。他将身体后仰，极为舒适地靠在椅背之上。
他对于这个本属于他父亲的椅子极为中意，一旦坐上就不太想下来了。
“不过，考虑到那个源景的外表，这也是极为自然的事情。”
“只有脸好看算什么。”办公室内的男属下却有些嗤之以鼻，“被夸得那么厉害，结果也不过是个大草包，被人稍微施展了几个手段，就将自己手中的资金几乎是尽数赔了进去。”
“诶，他毕竟是个年轻人，见识少吃点亏是应该的，你怎么能说他是草包呢？”四宫黄光的此番话语中并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反而满满的全是幸灾乐祸。
两人所说的，自然就是源景手持两万亿后，如同愣头青般直接闯入了股市之中的事情。
对于这么大的一笔资金，四宫黄光自然不会不关注。
不过，现在的他，基本上只把这事儿当做乐子来看了。幻想着对方在看到股市的数据时，那一副脸都绿了的样子，他就在心底一阵阵的暗爽。
毫无疑问，他是嫉妒着源景的。
因此自然相当乐意看他吃瘪。
“你说，受到这样沉重的打击，借酒浇愁便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吧？”四宫黄光若有所思地说道。
“辉夜得知此事后担心不已，前去劝其不要再喝时，反而被喝醉的他借着酒劲儿，做出了些不太理智的行为……这样的剧本，你觉得如何？”
“高啊，总帅，真是高明的计划，这样就可以做出假的‘既成事实’，好给那位源女士交差……”还没等属下如此奉承完，便发现四宫黄光正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
“既然能做成真事，为什么做假？”他别有深意的如此说道。
“啊，可是源女士那边……”
“笨呐，如果源景真的搞大了辉夜的肚子，源赖光还能一刀杀了她不成？就算她想，源景也不会让她这么做的。”四宫黄光冷笑一声。
“这是源景的错，可怪不到我们头上来。估计最终那个源赖光还是会眼不见心不烦地把辉夜扔给我们。而凭借着辉夜和这个孩子，我们就可以拿捏下一任的源家家主……”
此时，轻微的打印声传了过来，让四宫黄光止住了话头。
这是他老爹这台电脑上所设定的程序，会在股市开盘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打印一下四宫集团旗下股票和开盘时相比的涨跌幅度等证据，以供其查阅。
那位属下将其从打印机中取出，极为恭敬地递给了四宫黄光。
后者看了看其上的数据，略微皱了皱眉头。
作为樱岛的庞然大物，四宫集团旗下自然不会只有一只股票。但和开盘时相比，四宫集团旗下的所有股票，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下跌。
不过，跌幅都不大，基本上都不超过1%。
这倒还在正常范围之内。
不要慌，这只是技术性的调整罢了。
在心中如此说着，四宫黄光不在意地将其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心中发憷，就好像有极为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般。
……
此时此刻，四宫别邸之中。
源景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脸上露出了玩味之色。
在只有他能够看到的系统面板上，【证券交易】的技能正微微地闪烁着光芒，其一旁的数字，赫然是Lv.3.
即便是气势磅礴的雪崩，其最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极为轻微的波纹而已。
话说，樱岛的股市没有跌停板的概念，这对源景来说可真是一件大好事。

七十六、你为什么穿着早坂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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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代社会中，股票无疑已经被‘开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功能。但是如果追本溯源的话，股票最为本质的功能，其实只有一个，那便是——
募集资金。
股票出现于大概400多年前的欧罗巴，当时的荷兰刚从西班牙的统治下独立，面对百废待兴的一片泽国，领导人希望发挥地理优势，以航运业和海上贸易作为支柱产业。
但当时的荷兰航运业已经发展多年，小船队居多，和今天的中国制造业类似，他们陷入了与国内同行的低价竞争中。
如何摆脱这种不利局面呢？
有人便提出，应该要有一个专门的公司，负责调配各个船队，多组织远洋运输，多争取其他国家的运输订单，使他们不要只盯着国内那点小市场争得头破血流。
简单地来说，就是资源整合。
但是，荷兰政府并没有这么庞大的资金去建立这么一个有话语权的公司，该国任何几个大公司也没有足够的资金。
那么，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向民众集资了。
在此之前，公司的的股东都不会很多，集资什么的开个会就解决了。现在要把股东的人数扩到几万人几十万人的规模，要如何操作呢？
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将公司的股分划分得非常小，以票面形式发放，使得普通民众就有能力或多或少的购买一点，约定三年后如果公司赚了钱，持有股票的人可以获得分红。
这就是股票的雏形了，世界上最早的股份制公司也就因此诞生。
股票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荷兰也成功的在阿姆斯特丹建立起了这家针对远洋运输的公司。后来，这家公司获得了长足的成功，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东印度公司”。
没错，虽然一提起东印度公司，大家的印象往往都是那个日不落帝国，但是其实最早的东印度公司其实是荷兰建立的。
当时，有些人会因为急事，需要将股票换成钱，就出现了股票交易行为。慢慢的，大家习惯约定到某处交易，交易频次的增加又催生了经纪人制度，后来更有了政府的参与，就形成了股票交易市场，亦即“股市”。
以上是股票与股市的起源。这么看上去的话，公司募集到了资金，股民们则可以获得分红，如果急用钱的话，也可以将手上的股票换成现金。
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么看来，股票和股市的诞生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
就和某位伟人所说的那样，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而作为资本的集中体现之一，股市和股票自然不会像前文所述的那般美好。
这在其仍是襁褓中的婴孩之时，便早已显露这样的迹象。
要知道，东印度公司除了从事远洋运输、贸易、矿业等等正规业务，还从事海盗、走私等等并不太‘正经’的行业。
这可是一个国家的支柱产业，只要有利润，就会做。
这么辛辛苦苦出生入死赚到的钱，他们怎么就愿意这么分红分给小老百姓啦？
东印度公司对于股票分红有着自己的一套小算盘，向大众传播船只被抢、货物受损等不利消息，吓得股民们害怕股价降低、股票贬值，从而引发抛售，这样的抛售又会使得股价进一步降低。
公司低价收购股票后，又发布发现金矿之类的消息，从而使民众高价抢购等等把式，倒来倒去赚利差。
通过信息差和内幕交易来操纵股价，从而从股民们手中割取金钱……这样的伎俩，在股市与股票刚刚出现时便已存在，而在400多年后的现在，这仍是这些上市公司们通过股市来榨取股民手中金钱的重要手段。
在现代社会中，一般称之为‘误导市场’。
只不过，和当年简单粗暴的手法相比，随着400多年的发展，这个手段早就层层翻新，身上的伪装也换了一层又一层。不过，无论表皮怎么换，其内核仍然是不变的。
不过，这个手法想要获得成功，必须掌握好一个度。
简单的说，就是要让股价下跌，但是不能让它跌得太过，必须要在企业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并且一定要有能够让股价重新涨上去的办法。
否则的话，这只是在单纯地让手中的股票贬值而已。对于资本家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
樱岛股市的交易时间，是周一到周五早9点到11点，下午12点半到下午15点。
在上午的时候，四宫集团旗下的股票虽然稍微露出一些颓势，但是还算是在股市的正常波动范围内。
正值四宫雁庵每年一度的疗养期，股民们会因此产生对于四宫集团的些许不信任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几乎每年都会如此稍有下挫，按理来说，不应该因此大惊小怪才是。
但是今天的四宫黄光却有些心神不宁，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以往在午饭后，他总是习惯品一品茶、听听曲儿。
如果是他年轻的时候，还会招徕几个当红的偶像明星来乐呵乐呵。但是他现在人到中年，已经颇有些力不从心了，因此兴趣也有些脱离了低级趣味，变得高雅了起来。
而在今天，他则将这娱乐的活动统统取消，股市一开市便坐在了电脑面前。
然而——
“【哔——】！”
只是看了一会儿，四宫黄光便勃然大怒，直接忍不住口出粗鄙之言。
如果说上午只是还在可以接受范围内的轻微下挫的话，那么下午一开盘之后，四宫集团旗下所有的股票，便开始以有些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飞速下跌。
四宫黄光虽然对于股票算不上极为精通，但是红色和绿色分别代表着什么，他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四宫集团最近没有误导市场、操纵股价的计划，如此速度的下跌，未免也太不正常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四宫黄光的脸色阴沉似水，看着那几个仍在不停下跌的数字，他按响了办公室中、招徕秘书的铃声。
片刻之后，气喘吁吁的秘书推门而入，迎面便看到了四宫黄光那阴沉到有些扭曲的面容。
见到他的到来，四宫黄光冷哼一声，将打印出来的印有数据的文件扔到了他的脚边——
“解释一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秘书躬下身子，捡起了洒落了一地的文件，在翻看几页之后，露出了‘果然是这件事啊’的苦涩笑容。
他将这些文件抱在胸口，望着好像就在下一刻爆炸的四宫黄光，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早在上午的时候，就有些不太好的信息，在股民们之间发酵了。”
随着网络科技的发展以及人们对于信息交流的渴望，大大小小的论坛自然应运而生。
而对于股票这种信息几乎和金钱等价的地方，自然也是各种各样相关论坛生长发芽的沃土。
而就在今天上午时，在大大小小的股票论坛之上，便开始有了关于四宫集团的不利言论。
像是什么偷税漏税啊、官商勾结啊、谋杀和恐吓竞争对手之类的事情。
“这不是很正常吗？”在网上互相泼脏水已经是极为惯用的伎俩了，四宫黄光皱紧了眉头，“就只凭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
四宫集团做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当然做过，但是那又怎样？这会对四宫集团的伟大产生什么影响吗？这样的庞然大物，怎么是能够依靠区区几条丑闻就能绊倒的？
“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谣言。”秘书低声说道，“每一条言论之后，都有确切详实的证据，而且据我核实，基本上都是属实的。”
“当然，如果仅仅如此的话，股民们虽然会害怕政府因此找上四宫集团，但是也不至于因此对于四宫集团失去信心。”
“真正重量级的消息，其实……”秘书犹豫了片刻，但是看着四宫黄光越来越阴沉的面容，他还是咬牙说道，“是您父亲，也就是四宫雁庵总帅的病历照片。”
“其上【阿尔兹海默病？】的诊断，才是他们失去信心的最为主要的原因。”
阿尔兹海默病是老年痴呆症的官方称呼。
四宫集团是建立在四宫雁庵威望上的帝国。只要四宫雁庵还在的话，那么帝国的基础便坚不可摧。
而与之相对的，那便是一旦四宫雁庵不在了，那么这偌大的帝国的地基便会一朝变为砂砾。只要强风拂过，便会摇摇欲坠。
四宫黄光脸上的表情狰狞了起来，“连这样的消息都能知道，看来集团里出了内鬼啊。”
他咬牙切齿地如此说道，“舆论管控小组的应对呢？那群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在注意到这样的风头之后，他们其实就已经出动了。但是，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人数极为众多，和我们这边几乎不相上下。”秘书如此说道，“而且，集团此般剧烈的反应，反而让那些股民们开始相信这些消息的准确性了。”
“……只这样还不够。”四宫黄光的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道，“这群没有主见的平民就算相信了这些消息，也只会将信将疑的观望而已。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是有大资本的牵头。”
他双眼灼灼地望向了正汗如雨下的秘书，语气中冷意凛然，“查出来是哪家了吗？”
“具体是哪个势力出手了，我们还不清楚，”秘书低声应答道，“追根溯源的话，最初插手的资金流来自于国外。”略微踌躇一番后，他又补充道，“是美丽国的势力。”
“四条家……”四宫黄光的在心中立刻锁定了目标。
对四宫家抱有怨恨但是又极为了解，还在境外有着如此势力的家族，便只有被他们四宫家驱逐到美丽国发展后‘衣锦还乡’的四条家了。
这是看老爹不在，觉得我是个软柿子好欺负吗？
……
将手臂向上伸直，源景舒展着身体，各个关节发出了有些轻微的嘎吱嘎吱声。
他所要做的，可是以一个人的力量去应对几乎四宫家的整个专业团队。即便是【证券交易】已经升到了Lv.3，这也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
无论是对他的精神上还是体力上，都是一次极大的消耗。
幸运的是，凝光真不愧是个神队友。
她不仅将源景交给她的工作办得极为出色，甚至还超额地完成了任务。
圣伊甸学园被某些家伙当做信息交易的地点，正因为如此，凝光的手中掌握了大量的‘黑料’和‘证据’。
但是在这之前，她完全不敢用这些东西，原因很简单——
她没有靠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她以此来牟利的话，即便她做得再怎么隐秘，也有被发现的可能。
樱岛的财团可跟遵纪守法半点沾不上边，到时候，等待凝光的，估计就是被沉到东京湾的命运。
但是现在的话，情况又有了不同。
她也没有想到，源景竟然会是源家的人。于是，她原本交出去的‘把柄’就变成了‘投名状’，虽然在校园中呼风唤雨但是一到社会便几乎什么都不是的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有了靠山。
还是又大又粗又硬的那一种。
这样的话，那些她原本不敢用的东西就变成可以使用的状态了。
不仅如此，她还有一位得力干将，那便是IT社的赤坂龙之介。
如果说要在圣伊甸学园中，找一个真真正正意义上的超脱了时代的人物的话，那就是他了。
源景这个开挂的除外。
在原著中，他便依靠自己的能力研发出了几乎可以说是人工智能的智能AI女仆，而在这个世界中，他也凭借高中社团的力量，开发出了能将照片转化为二次元图像的技术，几乎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对他来说，写一个在网上的论坛中倾泻信息的软件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四宫黄光应该做梦都想不到吧，他最初的敌人，只有三个高中生而已。
今天的事情，只不过是起了一个头。
这么大的事情，即便是以四宫家的影响力，估计也无法遮掩下去了，尤其是在那个四宫雁庵不在的情况下。
宛若从山顶滚落的巨石一般，越到后来越是难以将其停下来。
在下午的时候，源景已经察觉了好几个势力都有些蠢蠢欲动。逐利是商人的天性，他们心中的贪婪会让他们忍不住去分一杯羹的。
总之，就先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反正急的又不是源景。
此时，源景的卧室门轻轻地被打开，在道上一声失礼后，金发蓝眸的女仆走了进来。
但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随手将卧室的门关上。因为在她身后，还有着另一名黑发红眼的‘女仆’跟在其后。
饶是源景，也对这样的景象微微有些愣神。
他看了看那名新‘女仆’，后者有些羞耻的红了脸颊，猩红色的眼眸中，微微泛起了泫然欲泣的水光，似乎显得相当不好意思。
四宫辉夜，你为什么穿着早坂爱的衣服啊？

七十七、接下来,是女仆教学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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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源景意料的是，四宫辉夜竟然意外地极为适合女仆装，尤其是四宫家这种传统的英伦风女仆装。
单从外表上来看，四宫辉夜毫无疑问是最为高级的美少女。
宛如墨玉一般长发一直垂到腰际，晶莹剔透如同红宝石一般的双眸，精致匀称的五官，还有奢华纤细的身体……
虽然大家都极为推崇那种天生丽质、不施粉黛便能艳压群芳之人，但是，有一点却是无法否认的，那便是——
美少女也是需要保养的。
作为四宫家的大小姐，不管其生活是否如意，其所享用的，都是顶尖大家族的待遇，换言之，就是从来不用考虑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和护肤品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的价钱。
好不夸张地说，光是四宫辉夜的一根手指上所花的金钱，就绝对已经超过了樱岛超过99%的女性一生在女性保养品上的花销。
从这个方面来看，四宫辉夜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金塑玉雕的美人。
本就天生丽质，再加上后天不计金钱的精心保养，如果单单只从外貌上说的，四宫辉夜毫无疑问是源景所见过的所有少女中，最为顶尖的那一小撮。
如果硬要给她挑一个缺点的话，那就是我们的四宫辉夜大小姐的胸部确实有些让人遗憾了。
这是先天的基因问题，我们的辉夜大小姐其实已经在后天尽力改善了，但是可惜的是，就算她在这方面洒下了不计其数的金钱，但却仍然收效甚微。
时至今日，四宫辉夜仍然时不时地会陷入一种‘害怕饿到自己未来孩子’的焦虑之中。
四宫辉夜的母亲在生下四宫辉夜后不久就去世了，虽然依然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但是并非是在母乳的喂养下长大这一点，一直都是四宫辉夜内心深处的遗憾之一，她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孩子也是这样。
现在的问题是，就算自己想要亲自哺育自己的孩子，但是她却有些害怕自己的硬件条件没有办法满足对方的需求……
每每思即此处，我们的大小姐就会有些忧伤地强迫自己浮一大白。当然，这里的【白】当然不是指酒水，而是某种白色的、钙质丰富的饮品。
世人对其的称呼，一般为【牛奶】。
可能是因为奶牛的乳腺过于发达的缘故，秉承着【吃啥补啥】的朴素想法，【牛奶有利于丰胸】这一观点早就不胫而走。
顺带一提，作为同样具有丰胸效果的食品，木瓜其实也一直在我们辉夜大小姐的食谱之中。
而至于有没有效果……
我只能说，【神通不及天数】。
不过，大自然有大的好处，小自然也有小的妙处。
四宫辉夜的身材本来就不是丰腴肉感的那一款，如果真要配上一副沉甸甸的双峦的话，反而会显得有些不太协调。
纤细修长的身体外加上小巧玲珑的胸部，让四宫辉夜显露出一种很有东方气质的精致含蓄的美感来。
再加上四宫家那本来就极为含蓄庄重的黑色长连衣裙外加白色围裙的英伦风女仆装。
这种中西混合的感觉，更让四宫辉夜显露出一股妖精般的魅力来。
和金发蓝眸、展示出一股正统英伦风女仆风范的早坂爱不同，黑发红眸的四宫辉夜所表现出的，是一种和风和西洋风完美融合的混搭之美。
而现在，这两个虽然身上的服饰极为相似，但是给人的风格和印象却完全不同的两位女仆，就这么亭亭玉立地站在了源景的面前。
“……这又是在唱哪一出？”源景的脸色有些微妙地询问道。
听到源景的询问，四宫辉夜（女仆Ver.）的脸色变得愈发红润，而和某位脸皮有些薄的大小姐相比，早坂爱这位早在此道浸淫了十数年的‘前辈’却表现得极为处变不惊。
她微微的俯下身子，伸出双手放在了四宫家女仆装的黑色长裙之上，用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指极为优雅地捻起了裙角，向着源景施了一个极为标准的淑女礼——
“是这样的，”早坂爱礼数极为周全地说道，就好像真是女仆长在向自己的主人汇报工作一样，“今天的府上新来了一位女仆，因为她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工作，因此，身为女仆长的我，自然需要带一带她，好让她尽快熟悉自己的身份，并且掌握一定的工作技巧。”
“简单地说，就是我要对她进行一场一对一的女仆教学，请主人批准。”
闻听此言后，源景抬起头，望了正站在早坂爱身后的四宫辉夜一眼，发现她也正学着早坂爱的样子，也将女仆装的裙角轻轻拉起向他施礼。
不过，和已经将这个动作刻印进入骨髓之中的早坂爱不同，四宫辉夜的动作虽然也极为标准，但是却仍然有着几分生硬和不自然。
其原因自然显而易见——
在四宫辉夜过去的十数年时光中，她的角色一直是【大小姐】。
就像早坂爱所说的那样，在【女仆】这个职称上，四宫辉夜是彻头彻尾的【初心者】，正是需要早坂爱这个老司姬来带带她。
不过，虽然脸上的红潮仍未消散，精致白皙的脸蛋上写满了扭捏与羞涩，但是四宫辉夜却完全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
她是认真的。
既然她已经费劲心思地说服了源景，而且后者也已经答应了帮助其脱离四宫家，那么她【四宫家大小姐】的身份，便毫无疑问地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她一点也不对此感到可惜，因为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选择。不，应该说脱离四宫家的掌控、拥抱自由，其实一直都是她心底最为真实的渴望。
而在现在，她终于看到了这个愿望实现的曙光。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要适应一下自己身份的巨大变化。在不久之后，她将不再是四宫家地位尴尬的大小姐，而是变成了源景麾下的‘打工人’。
如此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即便是天才如她，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心理建设。
尤其是要磨一磨她那因为长时间的养尊处优，而惯出来的大小姐脾气！
四宫辉夜有着极为清醒的自知之明，对于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和不足，她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过，性格可不是说改就改的东西，这毕竟是在十几年的时光中，被时间和环境这两把刻刀所精心雕琢的结果。
即便是她自己有心做出改变，这也不是什么只要大喊一声口号就能轻易做成的事情。
对此感到极为苦恼的四宫辉夜，便自然而然地开始向着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和她一起从小长到大的姐妹早坂爱进行求助。
之前她和早坂爱之间不和的原因，在于被暴露出来的，早坂爱那身为四宫黄光间谍的身份。
而到了现在。
一来，早坂爱已经用实际行动，展示了她和四宫黄光并不是一条心，之前的间谍行为全都并非出于她的本意。
二来，四宫辉夜马上就要脱离四宫家的掌控、获得自由了，那么，四宫家的一切事宜便自然和她再无瓜葛。如果再为这些马上就要如同云雾一般飘散的事物而纠结的话，未免有些太傻了。
她和早坂爱一起度过了十多年的时光，她的童年和少女时期都有着这位和她一般大小的女仆的陪伴。
与其说是主仆关系，其实二者之间更像是一对一起长大的姐妹。
其实早在之前的时候，四宫辉夜就已经在心中原谅了早坂爱了。但是一来抹不开面子，二来没有合适的机会，四宫辉夜和早坂爱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有些僵硬。
当然，四宫辉夜还有一点点赌气的因素在里面，因为这个屑女仆在离开自己后，好像对自己没有丝毫留恋一般，就开始围着源景转。
这样‘见色忘义’的行为，着实让四宫辉夜有些不爽，连带着看源景的眼光也因为些许的嫉妒而有些微妙……
不过，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200亿日元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按照四宫辉夜的预估，即便以最乐观的估计，要还上这堪称天文数字一般的债务，估计也要等到她和源景大学毕业的时候了。
如果中途不顺利的话，自己甚至要过上十数年的‘打工人’生活，为源景这个‘老板’忙东忙西、跑前跑后。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自然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不过，为了适应之后的‘打工’生活，必要的心理建设是极为应当的。
就像过去的十数年中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的场景一样，她开始向早坂爱发出了求助信号。
也和过去的无数次相同，早坂爱也立刻为四宫辉夜想出了办法，其为——
扮演女仆。
需要全心全意为主人着想、为其分忧的女仆，毫无疑问是最具有‘打工人灵魂’的职业，只要四宫辉夜能够领会到女仆的精髓、拥有女仆的心得，那么之后的打工人生活，便只如同清风拂面一般，不足为惧。
早坂爱是这么说的。
正好，因为接受了四宫黄光的计划的缘故，源赖光对于近来四宫辉夜接触源景的行为，正极为难得地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
四宫别邸中也有着四宫黄光的眼线，她们也需要做出一定的行为，好让那位秃头佬安下心来，认为四宫辉夜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在这种种原因之下，便为源景呈上了如此珍奇的景象。
“女仆教学？”望着眼前这两位虽然着装统一、气质却大相径庭的两位女仆，源景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你是要教四宫同学打扫房间吗？”
早坂爱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虽然打扫也是女仆的工作，但是只会打扫的话，不过是单纯的女佣而已，可是完全称不上女仆的！”
她将拳头放在胸前，用一种极为坚毅的口吻，向源景如此强调道。
“……”女佣和女仆本质上不都是一样的吗？虽然在心中如此吐槽道，但是在这里说出来的话，早坂爱估计就会没完没了了。
因此源景极为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为了完成对于辉夜的女仆教学，我希望您能配合一下，当一个教学的道具，”早坂爱对着源景说道，“不知道能否得到您的首肯？”
最近，早坂爱其实一直斡旋于四宫家本家和源赖光之间，精神上毫无疑问积攒了极多的压力；而且她还冒着极大的风险，窃听到了四宫黄光的毒计。
对于这位含辛茹苦、承受着莫大压力的女仆，源景还是包含着几分宽容的。
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应该是四宫辉夜拜托早坂爱对其进行事先的心理建设吧？
在原著中，早坂爱便一直是四宫辉夜的狗头军师，为她提供了无数或是靠谱、或是不那么靠谱的建议。
现在这两人看起来已经和好如初了，那么四宫辉夜会去找早坂爱出主意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将事实的真相大致猜的八九不离十的源景点了点头。
“好，既然您已经答应了，那么我希望您能拿出主人的范儿来。”并没有直接开始培训四宫辉夜，早坂爱反而开始向着源景提出了要求。
“主人的范儿？”源景有些疑惑。
“没错，我注意到您之前的称呼辉夜为四宫同学，这种称呼就是犯规的。”早坂爱极为自然地说道。
“女仆和主人的关系不应该如此冷漠疏离，我们是您的财产和分身，应该是最被您信赖的人才对。”早坂爱如此阐述道。
“因此，至少在接下来的教学时间中，我希望您能使用更为符合主人与女仆身份的称呼。”金发蓝眸的女仆开始图穷匕见——
“也就是说，请用【辉夜】这样的称呼。”
“辉夜可是新手，采用适当的称呼让她感到身临其境其实是相当重要的一环，如果还用【四宫同学】的话，她可是带入不了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角色的。”
早坂爱白皙的脸上，突然涌现出几抹不自然的潮红来，她注视着源景，继续说道：
“当然，也请称呼我为【爱】，毕竟，我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扮演早在您身边工作了许久的女仆，因此称呼亲密些是正常的。”
“当然，如果您接受不了的话，”早坂爱稍微犹豫了一下，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么粗暴一点也行，像是‘下贱的母【哔——】’之类的称呼，我其实也是可以接受。”
谁会这么称呼人啊？
这位早坂爱同学，请不要可疑地喘着粗气好吗？

七十八、姐姐,能在文化祭上扮成我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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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国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
‘华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虽然在原文中，其特意指出这是华国人的性格特点。但是作为东亚地区文明的源头，这样的性格特点在东亚的其他国家其实也存在。
早坂爱所使用的，便是类似的战术。
如果直接对源景说，请用姓名来称呼自己和四宫辉夜的话，以源景的性子，其实答应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是如果对他说请用‘下贱的母【哔——】’之类的称呼的话，源景估计就会惊讶于这种称呼的大胆，反而觉得互相称呼姓名是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了。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只要源景使用过一次这种互相称呼名字的行为，再之后让他接受从‘早坂同学’到‘爱’的转变就会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便是早坂爱的策略。
可不要小看这种称呼上的改变。
所谓的男性于女性的交往，本质就是将两颗心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消弭两人之间距离感的过程，而互相以姓名相称呼，便是两人之间距离感逐渐消失的一个重要表现。
尤其是面对着源景这样极难攻略的‘战略要塞’，任何一丝一毫的进步都弥足珍贵。
那么，请把，请快点将我的名字倾诉于口吧！
早坂爱在心中有些迫切地如此想到。
她虽然此刻正恭恭敬敬地轻轻地弯着身子，实则早就将耳朵支棱了起来，准备接收从源景那边传来的充满‘爱意’的称呼了。
结果——
“‘下流的的母【哔——】’可还行，”源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除了在某些糟糕的动漫或者文本中，还是第一次有人在现实生活中要求我如此称呼对方。”
咦？源景为什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就像自己被要求大声喊出假面骑士的经典台词一般，是那种带着一点点不好意思的跃跃欲试。
他不会真的要……
早坂爱有些慌了神。
她其实并不排斥源景对她采用这样的称呼，倒不如说，如果这里只有她和源景两人的话，她其实是对此相当欢迎的。
但是现在可是有着四宫辉夜在旁边看着啊。
如果在她面前这样称呼自己的话，自己就会在她面前威严尽丧的！
嘛，这倒还在其次。
最关键的是，早坂爱有些害怕自己会因此被开发出一些极为糟糕的癖好。
如果在四宫辉夜的面前被源景如此‘辱骂’，不仅不感到羞耻，反而脸颊通红、呼吸粗重的话……
她很难想象自家的大小姐会露出怎样难以置信的表情，之后又会用怎么怪异的眼光来看自己。
早坂爱发现了自己这个计划的巨大漏洞，那就是她没有想好，万一源景真的同意‘拆掉屋顶’的话，她又该做出何种反应？
她有些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来，向着源景发出了带有讨饶意味的眼神，却发现对方微微地向她眨了眨眼睛。
啊，原来被他看穿了。
这样的小聪明果然行不通吗？
就在早坂爱有些垂头丧气的时候，却听得源景说道——
“不过，再怎么说，这种称呼也有点太过分了，我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太羞耻了，”他摇了摇头，“就算这是爱的要求，也恕我无法接受。”
果然以源景的性子，这种称呼还是无法接受的。
早坂爱在心底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些许安心感和有些微妙的遗憾同时浮上心头。
……等一下！源景刚刚称呼我什么？！
早坂爱猛地抬起了头，蔚蓝色的眼眸中好像要泛出亮光来。
“爱，”将双腿重叠起来后，源景将身体后仰，身体的重量便托付到了柔软的椅背之上。这样动作，透露出一种潇洒不羁的帅气来。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请我抽出时间来，方便你教导一下新来的女仆吗？”他极为自然地如此说道，“我的时间其实还是很宝贵的，不如就让我们马上开始吧。”
“是！”早坂爱相当有精神的回答道。
顺带一提，作为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人，四宫辉夜的表情为——
(￢_￢)。
这个女仆没救了。
关于爱情会影响智商这一个传闻，四宫辉夜自然早有耳闻，而在现在，她终于对其‘眼见为实’。
作为早坂爱曾经的主人，四宫辉夜自然对其在接触源景之前的样子极为熟悉。
精明强干、智慧过人、身手矫捷……虽然心中有着软弱的地方，但是早坂爱完全无愧于‘全能女仆’这一称呼，即便是在四宫家，也基本上找不出比早坂爱更加符合这一称号的女仆了。
结果现在……
望着正心甘情愿地被某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某人，四宫辉夜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心中啧啧啧地摇头。
然而还不等她在心中感慨完毕，她便觉得手腕上传来了一股拉扯的力道，抬眼望去，早坂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便就在眼前。
“辉夜，既然主人难得抽出时间来，那么我们自然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拉着四宫辉夜的手腕处，早坂爱将她拖到了源景的跟前。
“作为女仆方面的前辈，我先来教你第一课，”带着几分坏心眼的笑意，早坂爱说道，“这也是主人目前所最为需要的课程。”
来到了源景的座椅旁之后，早坂爱将四宫辉夜安置在了椅子的一边，而她则来到了另一边，将身子蹲下之后，她一边操作着什么，一边对源景说道：
“主人，请放松身体，不要动。”伴随着她的操作，椅子的椅背缓缓降下，“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
等到她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源景所坐的椅子已经变成了一张小床，而她和四宫辉夜则分别立于两侧。
将碍事的扶手也放下后，早坂爱对站在另一边，仍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四宫辉夜说道——
“这一课的名字，我称其为‘用手让主人舒服起来’。”
“用手？”四宫辉夜将自己白皙的双手举起，看了看这一双形态优美的柔荑，她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没错，这是每个称职的女仆所必须要掌握的一项技能，我认为将其作为你女仆道路上的第一课是极为合适的。”早坂爱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不要小看了这门技艺，”好像真是前辈在告诫后背一般，早坂爱对四宫辉夜谆谆教导道，“或许在一般人看来，这门技艺不仅难登大雅之堂，而且极为简单，只不过是揉捏、握持与按压之类的动作而已。”
“但是就像厨艺中最难的一道菜恰恰是最为简单的蛋炒饭一般，这些简答的动作中，也有着极为深奥的技艺隐藏其中。”
“这可是无数女仆们赖以为生的看门本领，正是凭借着这样的本领，她们才能在主人身边牢牢地占有一席之地。”早坂爱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诱惑之意。
“只要你精于此道，就算你在其他工作上笨手笨脚、粗枝大叶，你的主人也不会狠下心来将你赶走。我所要教你的，便是这样一种堪称恶魔一般的技巧”
‘不，虽然你现在好像已经忘了，不过我可不是真的来当女仆的，这只是改变我大小姐脾气的一种特训而已。’
四宫辉夜在心中如此说道。
‘不过，如果真的有这么神奇的话，那么自然有学上一学的必要了。’
四宫辉夜也对早坂爱口中的这个技艺感起兴趣来。听早坂爱的语气，这好像是一种易学难精的技艺。
双手、舒适，还有易学难精……
哦，四宫辉夜有些猜出来早坂爱所指的技巧是什么了。
这确实是女仆所应该必备的技巧，而且自己将来估计也用得到。
从这个方面来看，早坂爱确实是用心良苦了。既然如此，她也不能辜负她的一片苦心才是。
作为全能型的天才，虽然比不上源景，但是四宫辉夜自认这个世界上能够难倒她的事情并不算多。
“我不指望你一节课就能掌握，但是如果你的进度能够让我满意的话，我将会在你面前演示一番这个技艺的进阶技巧。”早坂爱微微一笑，“我称其为‘用脚让主人舒服起来’。”
“用脚？”四宫辉夜下意识地向下看去，在四宫家那长长的女仆长裙下面，那双被包裹在黑色的小皮鞋中的小脚也在同时微微地蜷曲了一下。
她有些迷茫。
和灵活的双手相比，双脚无疑要笨拙得多。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双脚会是所谓的进阶技巧？
和双手相比，难道说其有什么优势吗？
既然心中困惑，那么四宫辉夜便自然而然地将这个困惑诉诸于口——
“按摩的话，用双脚会比双手舒服那么多吗？”
她有些疑惑的询问起早坂爱来。
“这不是舒不舒服的问题……等一下，辉夜你原来知道我所指的是按摩吗？”早坂爱有些惊讶地问道。
“？？？”四宫辉夜一脸问号。
“女仆的工作之一，既可以用手，也可以用脚，目的是让主人感到舒适，再加上我们两人现在的状态……”她指了指自己和早坂爱，随后又指了指正躺在那由椅子变为的窄床之上，正憋着笑意的源景。
“这不就只有【按摩】了吗？”四宫辉夜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望向了早坂爱，“要不然还能是什么？”
看着四宫辉夜脸上那极为纯洁的表情，早坂爱有些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她其实没有想过自家的大小姐竟然会纯洁到这个地步。
虽然是四宫辉夜的贴身女仆，但是因为年龄外加她自己也是个黄花大闺女的缘故，因此四宫家并未将教导四宫辉夜【两性】知识的任务交给她，而是委托给了他人。
因为四宫辉夜的母亲四宫明夜竹是夜场出身的缘故，四宫家其实在教导四宫辉夜相关知识的时候，其实是极为谨慎的。这是四宫雁庵的意思。
寥寥的几次课程，也基本上是在告知她不能这样做、抑或是不能那么做，至于其中的缘由，这些‘老师’们都并未向四宫辉夜说明。
这就导致了四宫辉夜在那个方面上的过于单纯。
和某位女仆不一样，即便到了现在，四宫辉夜还不太清楚所谓的男女之事究竟为何物，对于孩子的产生过程也是一知半解。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还真是符合她不谙世事的深闺大小姐的身份。
而面对着四宫辉夜投来的纯洁光线，并未想过会是这种情况的，早坂爱明显显得有些狼狈。
“没错，就是【按摩】，辉夜你悟性很高啊。”她打着哈哈如此说道。
一边说着，她一边有些娇嗔地轻轻扭了一下正因为强忍笑意，因而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的源景，示意他收敛些。
“接下来，我会先做一个示范，你仔细地看好了。”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尴尬，早坂爱对四宫辉夜正色说道。
后者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唔，我一直以为四宫家将大小姐教育得很好，没想到辉夜的那方面的知识竟然会匮乏到这个地步。’早坂爱将手放在了源景的手臂上，她准备从这个地方开始按摩。
‘之前的话，因为有四宫家庇护的原因，这些许的缺点其实是无伤大雅的。但是既然辉夜要脱离四宫家，变成为源景跑上跑下的打工人的话，这方面知识有所缺失是不行的，说不定会因此吃亏。’
‘要找个机会，好好地教导一下大小姐这方面的知识才行。’
早坂爱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
与此同时，雪之下阳乃的租房中。
和雪之下雪乃一样，雪之下阳乃也并未租住学校的宿舍，而是在外面自己找了一个房子住下了。
作为地方望族，雪之下家自然不会缺这一点钱。
此时，她正有些玩味地望着自己的妹妹。
这个一直躲着自己的孩子今天竟然主动找上了门来，还向自己提出了一个请求——
“要我在你们学校文化祭的时候，扮成你的样子？”雪之下阳乃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七十九、阳乃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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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自己妹妹雪之下雪乃的样子，摸进圣伊甸学园中探查自家妹妹的近况。
这是雪之下阳乃之前曾经自作主张地做过的事情。
在那一天中，伴做雪之下雪乃的阳乃还和羔羊会的众人们一起接手了一起自导自演的‘泳池怪案’，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在最后被揭露了出来。
幸运的是，雪之下阳乃最终的目的基本上是达到了。
她查出了曾经对她最宝贝的妹妹施以霸凌的人物，在暗中调查了这几个人的黑料之后，成功地迫使这几个人退学了。
当然，对这群虫豸一般的敌人们进行报复只占了她目的中极为微不足道的小小一块。
更加重要的是，她确认了自家的妹妹在圣伊甸学园中，交到了极好的朋友。
这才是让她能够放下心来的最为主要的原因。
而在这妹妹交到的好友中，给她印象最深的，无疑就是源景了。
这绝不是因为这个少年让她吃瘪了的原因。
好吧，虽然可能有那么一点点这方面的原因，但是最为主要的原因，便是自家的宝贝妹妹，在提及这位少年时的异常表现。
这让雪之下阳乃的‘妹控雷达’起了反应。
虽然因为自身过于优秀、眼高于顶的原因，雪之下阳乃其实并没有谈过恋爱。
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还见过猪跑。她已经是大学生了，而且和离群索居、浑身是刺的雪之下雪乃不同，作为家族的继承人而被培育起来的雪之下阳乃，一直是善于交际、八面玲珑的那一类人，因此经历自然要比雪之下雪乃丰富得多的。
更何况恋爱这种东西，一直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
因此，她可能是最先发现雪之下雪乃对于源景的恋心并且出手进行撮合的人了，甚至比雪之下雪乃自身更早察觉。
但是雪之下阳乃自己也想不到的是，只不过是过了不到1个月的时间，这群高中生之间的关系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话说，那个源景，竟然会是源家家主的义子，甚至还被钦定为了下一任家主……
这样的身份，再想让他入赘雪之下家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说来可能有些奇怪，这其实是雪之下阳乃的第一反应。
和源景极为相似的是，雪之下阳乃其实也是个独身主义者。但是其变成这样的原因，却和源景并不相同——
她的眼界太高了。
凡鸟才需要栖息的树枝，但是翼长数千里的鲲鹏却天生无法栖息于凡木之上。
鲲鹏需要的，是浩莽不知边际的‘北冥’。
但是很遗憾，目前还没有符合雪之下阳乃要求的人物出现，而且以雪之下阳乃的骄傲，她又实在是不愿意凑合。
于是，雪之下阳乃就变成了‘独身主义’者。
但是，雪之下家必须要血脉继承下去才行，作为雪之下家未来的继承人，她必须要为家族的延续而考虑。
幸运的是，她还有一个同父同母妹妹。
更妙的是，自家的这个‘傻’妹妹好像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那就赶紧让自家的妹妹把对方拿下，在过年的时候把他带回家给爸爸妈妈看看，也省的二老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着什么‘在大学中有没有中意的人啊’、‘不求什么门当户对，只要你能看得上眼就行’或者‘啥时候把男朋友领到家里来让我们见一见’之类的话。
烦死个人了！
只要自家的妹妹带男人回去了，那么爸爸妈妈的注意力就绝对会集中在妹妹还有妹夫身上，自己的耳边就能清净不少。
而且，这样的话，雪之下家未来继承人的问题也就能够解决了，这个计划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不过，既然源景不是平民，反而是源家的人的话，那么这个计划应该就不太可能实现了，至少像自己的爸爸那样，源景‘入赘’雪之下家，成为雪之下景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雪之下阳乃在心中微微叹气。
‘唔，不知道能不能和源家商量一下，让源景和雪乃的第一个，不，第二个孩子姓雪之下。如果这也行不通的话，要不然我也学源家家主源赖光那一套，也出去捡一个小孩回来？’
‘也不知道能不能也像源赖光那样撞个大运……’
在听着自家妹妹的话语时，雪之下阳乃在心中如此想着。
而对于少女们关于击败源赖光、夺回源景的计划，在听完了自家妹妹的讲述后，雪之下阳乃对此不置可否。
当然，身为‘妹控’，关于自家妹妹所提出来的，在文化祭中打扮成自家妹妹样子的做法，她自然是会答应下来的。
她又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自然是极为轻车熟路。
不过，如果真要雪之下阳乃来评价这个计划的话，她的回答是——
“不够聪明。”
这倒不是说计划有什么缺憾和漏洞，只是在雪之下阳乃看来，和源赖光起冲突本来就是一件不太聪明的事情。
如果要让她来操作的话，暂避锋芒其实才是更好的选项。
源赖光的到来，不过是一场飓风而已，她终有离去的那一天。
在‘飓风’过境的时候，直接和她搏斗毫无疑问是相当傻的行为，聪明人都会躲在地下室之类的地方，等到飓风过境后才探出头来。
依照自家妹妹的叙述，早在此之前，源景和源赖光之间就爆发过一定的矛盾，而此矛盾最终以源景的胜利而告终，其能离开源家本家而来到东京上学便是明证。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成功地让源赖光发下了誓言。
虽然以目前的情况看，这个誓言的效力并不算牢靠，那位溺爱孩子的母亲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试图将誓言打破，但是胜利便是胜利，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既然如此，那么就算源赖光再怎么闹腾，作为败者的她，也是无法将源景带回源家本家的，她所能活动的时间，也不过是到文化祭为止的时间罢了。
在那之后，她下山的理由变会消失，在稽留一段时间后回家便是其最终结局。
正因为如此，雪之下阳乃才会将源赖光的到来，称为一场袭来的‘飓风’。
完全没有和她起冲突的必要，只要安安静静地忍耐过这一段时光即可。
当然，一时的暂避锋芒并不代表着永远的忍让，关于【源赖光】这座必须翻越的大山，雪之下阳乃其实也有自己一套解决办法——
既然自家的傻妹妹已经认定了他的话，那么先上车后补票也不是不行。
和仍然是高中生的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早坂爱、冬马和纱等人相比，身为大学生的雪之下阳乃已经是个‘肮脏的大人’了。
比起少女们所采用的‘正攻法’，她其实更加趋向于‘走捷径’。
和有些古板、不太能够接受婚前【哗——】行为的藤原大地不同，雪之下阳乃作为樱岛新一代的青年人，其实是对此相当看得开的。
所谓的恋爱，就是要不择手段的。
这便是雪之下阳乃的观点。
“唔，这个计划嘛……”雪之下阳乃拖出长音，露出了有些迟疑的神色。
看到雪之下阳乃此般表现，雪之下雪乃的表情有些紧张。
这是阳乃用自己眼睛的余光所发现的。
答应自然是要答应的。但是在这之前，她可以趁此机会，给自己谋一点‘好处’，比如说……
她轻轻地朝自家的妹妹勾了勾手指，随后有些轻挑地向她眨了眨右眼，给了自家妹妹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雪之下雪乃脸上紧张之色瞬间化为了无奈，随即露出了‘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
但毕竟是自己这边有求于她，在稍微踌躇了片刻，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雪之下雪乃一脸视死如归地起身来到了雪之下阳乃的面前，随后便轻轻地坐在了自家姐姐的大腿上。
雪之下阳乃抱住了‘自投罗网’的妹妹，将自己的下巴搁到了自家妹妹的肩膀上，闻着自家妹妹发间传来的清香，露出了有些心满意足的神色来。
有一个词，叫做‘吸猫’。
是指猫奴们对猫主子的喜爱动作，包括对猫猫亲亲抱抱甚至忍不住使劲儿嗅等等。
雪之下雪乃是极为纯正的‘猫系女主角’，而身为妹控的雪之下阳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猫奴’的一种变种，那么喜欢‘吸猫’自然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了。
不过，随着两人年龄的增长，彼此之间的隔阂也在住家加深，雪乃也不再是那个一直拽着自己的衣角跟在后面的‘跟屁虫’了。
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还在我之前找到了自己喜欢、并且要相伴一生的人选……
这样亲密的动作，也不知道还能再有几回了。
久违地抱着自己的妹妹。雪之下阳乃的内心一片平静。
作为雪之下家的长女，也是未来将要继承雪之下家之人，雪之下阳乃自然也不会像她表现得那样自由自在、轻松写意。
她自然也会有自己的烦恼、忧虑以及不安，不过这都被她极好地遮掩了起来，并不将其展露在自己在意的人们面前，以防止她们为自己担心。
毕竟，她已经是个‘大人’了，要有自己的担当才是。
就这么从自家的妹妹身上汲取着‘能量’，雪之下阳乃将自己的嘴巴悄悄地靠近了雪乃那隐藏在长发之中的，白皙小巧的元宝样的耳朵。
她忍住对其恶作剧地呵一口气的冲动，而是在其旁边呢喃道——
“雪乃，你有考虑过之后的事情吗？”
“之后？”有些被自家姐姐的动作吓到了，雪之下雪乃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这种仿佛猫咪炸毛一样的动作，在雪之下阳乃这个妹控看来是分外的可爱。
“对，之后。”有些爱怜地抚弄着妹妹那长长的黑发，雪之下阳乃重复道，“如果计划真的成功了，在将源景从他的义母手中获得解放之后，你们接着要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雪之下雪乃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颊上开始泛起红晕。
“我们还没想好，不过，大方向肯定是要将源同学的性格纠正过来，至少要让他对我们抱有男女之情。”
“喜欢独处确实很酷，这种性格也确实让人安心。但是能不能在身边，给我们留出些位置呢？”
“我们是这么想的。”
‘还叫源同学呢？’雪之下阳乃在心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想着，‘私底下都不敢直呼其名，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在恋爱中，果然现沦陷的那一方才是输家。’
“那，再然后呢？”雪之下阳乃有些不依不饶地继续询问道，“就以最为乐观的估计来说吧，你们感化了那块木头，他也开始对你们动心了，再然后呢？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再之后的情况？”
“再之后的，情况？”仿佛鹦鹉学舌一般，雪之下雪乃重复了一遍阳乃的话语。
“没错。”雪之下阳乃的话语有些冷意，作为‘旁观者’和‘姐姐’，有些话是她必须要说的。
“你有没有考虑过，现在你们之所以能够如此融洽地相处在一起，一起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其原因恰恰是因为源景的这个性格。正是处于将其性格改变的这个诉求，你们才会团结在一起。”
“而一旦你们成功之后呢？一旦源景开始敞开心扉，愿意接收你们之后，我的傻妹妹，你有考虑过那之后的情况吗？”
“……”
“所谓的爱情，本来就是独占欲与贪婪的混合体，是一种无可救药的‘毒’。一旦沾染上之后，想要戒除便宛如是在心尖割肉。”
“虽然现在你们的关系都很好，彼此之间的友情好似坚不可摧。但是我能肯定，在爱情面前，无论如何坚固的友情都不过是沙子垒起来的城堡，一冲就散。”关于这点，雪之下阳乃已经品鉴得太多了。
“我无意质疑或者破坏你们之间的友谊，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你们的未来。不是有句古话吗？”
雪之下阳乃一字一顿地说道——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八十、很蓝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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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晚上。
源景在被早坂爱当做教学道具来四宫辉夜，而雪之下阳乃则是在苦口婆心地劝自家那个刚直不阿的妹妹多长一个心眼。
而在这同一个时间点，四宫集团中却包裹着一团愁云惨淡的气息。
为了提高集团的凝聚力，好让员工们为四宫集团的繁荣添砖加瓦，和现代社会的许多其他大财团一样，四宫雁庵采取了一种办法，其名为——
股权激励。
简单地说，就是将股份作为奖励分配给员工的做法。
只要自己兢兢业业地努力，公司就会变得越来越好，自己的分红会变多不说，股价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这种将个人的利益与公司或者集团的利益捆绑起来的做法，毫无疑问有助于提升员工们的工作效率、让员工们尽心尽力地为公司服务，因此很多大公司或者集团都在使用。
但是，正所谓有利便有弊，世间上自然不存在完美无缺的办法。
就比如说，现在——
就在今天，四宫集团旗下所有股票均出现不同程度的断崖式下跌。
等到下午收盘的时候，其所有股票的跌幅基本上都在10%以上。
也就是说，他们手中的的股票资产，也就一下子缩水了这么多。
而且，这种股权激励的对象，往往都是公司或者集团的中高层或者说技术骨干。一般来说，越是高层、越是重要的职位，其手上的股权便越多。
在公司欣欣向荣、股价节节攀升之时，这些人自然会从中得到更多的收益；而与之相对的，便是在公司发展遇到瓶颈、股价受挫之时，他们的损失自然也就多得多。
一下子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是个人就会心中愤懑。而这愤懑，自然需要一个罪魁祸首，来为这场有些莫名其妙的股价崩溃买单。
在现在的四宫集团中，能够为其买单的人物，只有一个人——
那便是暂时接过了四宫雁庵的位置，开始掌管四宫家大权的四宫黄光。
虽然没有公开地对其的能力发出质疑或者反对他的做法，但是眼神中的不信任或者私底下窃窃私语的抱怨自然是少不了的。
一般来说，面对这种情况，身为公司和财团的领导人必须要站出来，有魄力的直接开一个面向全体员工的公开声明，实在不行的话也要召集中高层进行一番紧急会议，无论是画大饼也好、还是拍胸脯保证也好。总之，无论花费怎样的办法，一定要将浮躁的人心稳住才可以。
现在是第一天，大家虽然心中有怨气和不安，但毕竟时间尚短，仍有挽回员工们信心的可能。
但是四宫黄光并未采取这样的做法。
恰好相反，他将自己锁在了办公室中，只和他的亲信见面了。
……
“总帅，集团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我觉得还是开个会稳定一下人心比较好。”就和四宫辉夜有着早坂爱作为贴身女仆，四宫雁庵有着早坂正人作为贴身秘书一样，四宫黄光自然也有着类似的角色。
而就在此时，在四宫黄光的办公室中，作为四宫黄光亲信中的亲信，他正有些小心翼翼地为自家的主人提着意见，“至少说一下，我们目前已经掌握了此事发生的原因，并且已经在积极地进行处理了，并向他们保证情况马上就会得到遏制之类的话……”
顺带一提，【总帅】这个称谓，在四宫集团之中，本来是家主四宫雁庵的专属称呼。但是在现在，四宫雁庵退隐疗养、四宫黄光接权的当口，四宫黄光便要求其他人对他使用这个称呼。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四宫黄光的目光已经移到了他的身上。
此时的四宫黄光，完全没有早上时的意气风发，虽然只过了一个白天，但是他还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眼窝微微凹陷、面色也苍白了不少。
但是与之相反的是，那种阴翳冰冷的气质却不减反增。被他面无表情地如此注视着，即便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近侍，也微微有些脊背发寒，有种被某种冷血的爬行动物所盯上了的感觉。
“你在教我做事？”四宫黄光的话语中满是冰碴子。
“不敢。”近侍急忙俯身低头，以表示恭敬顺从。他知道自家的主人疑心病其实相当重，对这种越俎代庖的事情相当忌讳。
但是出于忠心，有些话是不得不说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在看到自家的亲信低下头后，四宫黄光似乎感到自己的威严得到维护，因此便‘好心’地解释道，“安定军心、鼓舞士气，我自然知道这种事情的重要性，但是，这要有一个前提啊。”
四宫黄光有些疲乏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那便是，我们确实是有办法应对这场危机的。”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好像没有办法。”
近侍有些默然。
作为四宫黄光最为心腹的人之一，他自然对自家主人所面临的困境看得极为清楚，也知道自家主人所说的话语，也确实是百分百的实话。
不过，作为对四宫黄光的性子知根知底的人，他自然也清楚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
那些手握最多股权的中高层，几乎都是四宫雁庵的班底，是为四宫集团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功臣，其中几个人甚至是和四宫雁庵一起打天下的人物，四宫黄光甚至也要在表面上极为恭敬地称他们‘叔叔’。
对于这些老家伙，四宫黄光这个四宫家‘临时掌舵人’的身份所能产生的威慑极为有限，如果召开会议的话，极有可能会被他们给个难堪。
害怕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四宫黄光缩在自家办公室中的原因之一。
唉，黄光大人，此番气量如何能成事啊……
近侍在心中暗叹一声。
“查清楚了吗，四条集团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朝我们四宫集团发难？”将那不快的一页揭过去之后，四宫黄光开始向自己的心腹询问这个让他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题。
想要发动这样的金融战争，一定需要投入极大的资本才对。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四条家和四宫家是水火不相容的死敌，自然也对彼此知根知底。
以四宫黄光对于四条家近况的了解，四条家虽然崛起得趋势相当明显，但是比四宫家还是差了不止一筹，应该没有这样的资本，来掀起这样一场虽然看不见硝烟、但却异常惨烈的战争才对。
在听到四宫黄光问起这个问题后，近侍略微踌躇了一番后，低声说道：“总帅，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源家家主源赖光所交予其义子的那两万亿左右的资金？”
四宫黄光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帝都中央银行的证券部副部长还是他找来的，将源家在帝都中央银行中的200亿日元以源家的信誉与资产作保证，用100倍的杠杆变为2万亿的操作，也几乎可以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在这之后，这股即便对于四宫集团来说，也算是极为庞大的资金流的去向，他自然也是十分关心。
在之前的几天中，这甚至可以说是他每天的快乐源泉。他甚至还以‘源景在刚刚的一个小时中又赔了多少’为题，和他的心腹们打过赌。
他记得，这笔钱好像都被那个源景给败光了，难道说……
“这笔钱被境外的势力做局给套走了，这件事总帅您也知道。”近侍低眉顺眼地说道，他此时已经不敢去看自家主人的表情了。
“毕竟是国外的势力，追查起来不太方便，因此在这些资金流入其他账户之后，我们也就没再继续关注这些资金的流向。”
“但是最初动手的势力，也来自国外，我们初步判定为四条家在美丽国的势力。”
“而我们的技术人员在追查其资金来源时，却发现，”近侍想到之前向他汇报之人脸上那宛如看到‘神迹’一般不可思议的表情，将口中的唾沫咽下，似乎想要缓解一下其喉咙的干涩，“那基本上是有那两万亿膨胀而来的。”
“……”果然如此！
四宫黄光的脸上此刻青筋暴起，就好像一只想要择人而噬的妖怪一样狰狞可怖。
“四条家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尊大神，他不仅设局吞掉了源景的两万亿，甚至还以此为本金，只用一天的时间，就在境外市场中将其膨胀了差不多一倍。”
近侍的话语中，有着深深的畏惧，在了解到那位‘神秘人’或者说‘神秘势力’的宛若奇迹一般的操作之后，他甚至感到一丝丝绝望。
源景前世的华国，其经济市场其实是受国家严格把控的，其表现，便是‘涨跌停板’制度还有‘T+1’。
所谓的涨跌停板制度，便是以每天开盘时的股价为基准，其上涨和下跌的幅度，都不能超过10%，一旦到达了这个幅度，股价变会立刻锁死，不会再在今天进行变化。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支股价为100元的股票的话，其当天的最低价不能低于90元，最高价不能高于110元。
以最为极端的情况来看，那便是在其在这一天中，先是断崖式下跌到几乎跌停板，随后又急速上扬到近乎涨停板。在近90元时买进、110元时卖出，是资本增幅最快的速度，即22%左右。
如果是恰好相反的情况的话，那便是亏损18%。
但在华国，这样的操作却是不能够实现的，因为华国的股市采用的是‘T+1’的交易模式。即当天买入之后，必须要下一个交易日才能卖出。
这两个措施相叠加，便在极大程度上限制了股市的投机性，将每日受益和亏损的上限都锁死了。
但是在外国和华国不同，不仅不存在什么涨跌停板的说法，而且普标采取‘T+0’的交易模式，即当天买入的股票，当天就能卖出。
也就是说，只要你有能力，那么想赚多少都没有问题。
“我怀疑，四条家应该是搭上了华尔街的某条线，那可是全世界最为高规格的金融专家们的猎场，和那里相比，樱岛的金融市场还是略显稚嫩了。”近侍的话语中满含苦涩之意。
“……不要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我不想听这种东西。”四宫黄光努力地压制住自己心头的怒火，尽量平静地继续问道，“我现在想问的事情，只有一件——”
“集团证券部的那群废物，究竟有没有能力遏制住股票的下跌？”
“很难。”察觉到自家主人的怒火，近侍的头更低了，“对方的手腕之老辣高明，对于我们证券部来说，甚至可以说是降维打击了。”
“更糟糕的是，今天的四宫家股票的集体下跌，已经惊动了本土的金融势力。对于这群把‘赚钱’当做第一要务的鬣狗们，四宫家名号的威慑力实在是有限。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其中的一部分已经开始试探性地伸出爪牙，想要分一杯羹了。”
“当然，还要和其境外配合得很好的四条家的本地势力……”
这一条条的，都是坏消息。
“够了！”四宫黄光怒喝道，“不要总说这种东西，解决办法呢？难道说我们就乖乖地看着对方在四宫集团上割肉，只能束手无策吗？”
“倒也并非如此，办法自然是有的。”近侍微微抬眼瞟了一眼暴怒中的四宫黄光之后，又飞速地将眼睛垂了下去。
“说到底，虽然那边的手段极为高明，但是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糟糕的情况，很大程度的原因其实在于四宫雁庵大人的退隐趋势，让人们对于四宫集团的未来产生了迷茫。”
“只要他能回来主持大局的话……”近侍没法继续说出下文了。
因为一个装饰精美的烟灰缸已经被四宫黄光砸到了他的身上。
强忍住那钻心的疼痛，他闭上了嘴巴。
“好啊，我说老东西的病历怎么会流出去，原来是集团中，有着不满我接班的内鬼啊。”
“只要老东西回来的话，那么一切都会变好，抱着这样想法的人，在集团中可不再少数吧？现在你们终于不演了吗？”
四宫黄光和四宫雁庵是有过对赌协议的，如果就这么把自家的父亲接回来的话，那么他自然是失败的那一方，就必须要接收父亲的遗嘱。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四条家，不要以为你已经赢定了，我这里可是还有着底牌存在的！”四宫黄光拂袖而去。
他要去见一个人，只要那个人出手的话，一定可以帮到他。
……
“不要。”源赖光斩钉截铁地表示了拒绝。
她有些奇怪地望向了四宫黄光，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用源家与其他华族的关系，来迫使四条家接受和你的谈判？这可是你和四条家之间的事情，跟我们源家有什么关系？”
“可是，如果不是您的儿子的话……”四宫黄光欲言又止。
“哦，”源赖光的紫眸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这都是阿景的错咯？”

八十一、这是源家的教育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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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赖光并不认为四宫黄光所面临的困境，其错误的源头在于源景。
这个结论倒并不完全出于其对于其义子的溺爱，因为四宫黄光的说法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
她虽然不太懂所谓的‘股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她并不是一个傻瓜。
傻瓜可是当不上源家的家主的。
根据她有些朴素的理解，所谓的股市，差不多就等同于她记忆中的赌坊，不过这家赌坊是由国家开的，而且是合法的罢了。
于是，在她看来，整个事件基本上就是这样——
自家的阿景手持巨资进了赌坊，然后技不如人将手中的金钱输给了四条家。然后四条家用这笔天降的横财和四宫家对赌，然后战而胜之。
四宫家输不起了，便想求助于她，想要借助一些盘外的招数来翻盘。
这便是源赖光脑中事件的整体脉络。
她并不觉得源景应该为四宫家的失败担负责任。
在这整个事件中，源景本来也是受害者。要知道，他可是输了好大一笔钱呢。
不仅输了钱，还要为这笔被输掉的金钱的用处负责……
就好比你被电信诈骗了，结果去报案时反而被警方拘留追责。理由是你所被骗取的钱财会被犯罪分子继续用于违法事件上充当经费，所以你要对此负责一般。
无论如何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嘛，除非这整个事件都是阿景所做的局，无论是将手中的钱财输掉也好，或是操纵四宫家的股价也好，都是阿景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那么源家自然是要对蒙受损失的四宫黄光有个交代。
但是这可能吗？
这完全不可能啊！
即便再怎么认为自家的孩子天赋异禀，源赖光也并没有想过他能够在股市中，将四宫集团这样的大财阀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源家本家的时候，源景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股市’或者‘股票’这种东西，源景下山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三个月，也就是说，他的‘股龄’自然也不会超过这个数。
就算在最为荒诞的梦境中，也不存在只要三个月就能将股市完成这样的人类，就算再怎么天才也一样。
四宫黄光自然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此行的目的，便是绞尽脑汁地想要将源家拖下水，好为四宫家拉偏架。
即便抱着这样的目的，他也没有提出这一切都是‘源景的阴谋’这样的猜想。
且不说源赖光是否会相信，就连他也无法说服他自己。
见到自己之前的说法没有起效，反而让源赖光语气有些不善地望向了自己，紫色的眼眸中甚至有着寒芒闪过，他便赶紧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赔笑道：“哪里哪里，我怎么会怪罪令郎呢？”
“我只是对四条家的行为有些愤慨罢了。”四宫黄光赶紧转换了战术，“您可能不太清楚，四条家究竟用了多么卑劣的战术，才将那么两万亿从令郎手中榨取了出来。”
他甚至表现得有些义愤填膺，似乎对四条家的做法极为愤怒，“我是后来才得知这一消息的，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
四宫黄光想要借此来激发源赖光对于四条家的恶感，以此来将源家拖下水来，但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皱着眉头的源赖光打断了话语。
“战术是没有卑劣与崇高之分的，只有成功和失败。”身为武家的传人，源赖光自然秉承着这样的观点。
在源景所带的那本来自于源家本家的‘剑道’书中，不仅收录了像是【无之太刀】这样一看就属于‘邪魔外道’的技巧，甚至还有【呼荡】这样绝对会被正道所不齿的‘催眠’技法，就基本上可以看出源家的态度了。
卑劣与崇高皆是虚无缥缈之物，唯有胜利方为真实。
这也是源家的祖训之一。
“可是，您的孩子可是被人骗了差不多两万亿啊，您就一点也不为此感到恼火吗？”四宫黄光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四宫集团的总资产，其估值大概是200兆日元，即200万亿，这个在包含了其名下的所有产业，包括各种的不动产以及股票这种有些水分的资产后得到的估值。
虽然并不太准确，但是也基本上可以用作参考。
2万亿可是占到了其总资产的1%了！四宫黄光相信，就算源家是华族中的华族，在损失了这一笔钱之后，也绝对不可能是毫无感觉的！
虽然肯定说不上伤筋动骨，但是绝对足够让源家感受到痛楚了。
“没有哦。”源赖光的话语中却满是平静。
四宫黄光能够看出这个女人并不是在强撑或者装腔作势。
她是真的没有把这么大一笔钱放在心上。
“说到底，这笔钱本来就是交给阿景，让他随意霍霍的，只要他能从中有所得就行。”源赖光的语气中满是毫不在乎。
听她话语中的意思，就好像那两万亿日元不过是她随手交给自家孩子的零花钱一样。
这倒不是说源家真的财大气粗到那个份上，能把这两万亿投到水中，只为听个响儿。
只是他们认为，和得到的相比，这样的失去并算不得什么。
这是他们家培育自家子弟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即——
不要把金钱太当回事。
在樱岛的很多华族，尤其是历史悠久的华族中，都有类似的教育。
家中的长辈会故意将极为贵重的物品交予自家的小辈来使用，完全不怕他们因为年幼而糟蹋了东西。
不，应该说这就是故意给他们糟蹋的。
其所为的，便是将‘不要太将金钱当回事’这样的思想灌输给自家的子弟。
这种‘不把钱当钱’的豪爽大气，其实也被包含在所谓的‘贵族风范’之中。
之前也说过，源家是和佛教以及神道教纠缠极深的一族。
他们将外界的种种诱惑视为‘外魔’，并且提倡‘斩魔以修身’。
而这金钱的诱惑，自然也被其算作一种外来的‘魔头’，那便自然也需要被‘斩去’。
源赖光将这两万亿日元交予源景随意使用，这便是源家所极为常用的一种‘斩魔’的手段。
虽然两万亿不算是个小数目，但是源景是源家钦定的未来的家主，如果真的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让他斩去对于金钱的贪婪之心，那么那两万亿便也不算什么。
在源赖光看来，如果阿景能用这两万亿从樱岛的股市中赚到钱，那么便说明他能够和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过过招了。
源家未来的家主在如此年轻的时候，便有了如此谋略，那么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阿景斗不过那些老狐狸，赔了一个血本无归。
那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斩去心中对于金钱的贪婪，用这个挫折来磨炼一下他。
对于根本不差钱的源家来说，这个买卖自然也算不上亏。如果源景真的能从中收获些什么的话，那对于源家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大赚特赚了。
也就是说，无论源景手中的这两万亿的去向究竟如何，源家便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事实上，在签署了和帝都中央银行的抵押合同，为阿景的‘100倍杠杆’做担保之后，源赖光还不曾向其过问过那两万亿日元的状况，如果不是今天四宫黄光找上门来的话，她甚至不知道源景竟然已经将那笔钱几乎赔光了。
‘唔，’源赖光在心中回忆着这几天，自家阿景的神情还有各种行为，在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后，便在心底有些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这样的打击并未对阿景造成什么影像，这就对了。金钱本就是身外之物，希望阿景能从中明白这个道理。’
‘等一下，既然阿景赔了这么多钱，那么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感到过意不去，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提一点小小的【要求】？’
源赖光的心中突然灵光一闪，她突然间有些烦恼了起来。
‘话说，自从6岁以后，阿景就拒绝和我一起泡澡了，这是不是一个绝佳地提出【亲子混浴】的时机呢？这会不会有些太过了？’
源赖光在心中暗暗地开始计算此事成功的可能性。
虽然亏了两万亿，但是源赖光却对此不以为意，反而在心中感到自己赚麻了。
感受到源赖光的眼神有些飘忽，注意力似乎也不再放在自己身上之后，四宫黄光便知道此行基本上算是无功而返了。
关于源赖光所说的‘那两万亿日元本来就是让源景随意霍霍的’说法，虽然他本人仍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看到源赖光对于此事的态度，便也不由得他不信了。
‘竟然有如此大手笔，这就是所谓华族中的华族吗？’
在心中惊叹并且艳羡不已的同时，他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家的父亲，经此对比后，他心中那黑色的火焰便再一次获得了新的‘燃料’，从而愈发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作为四宫雁庵的长子，他自然从其对自己态度和做法的转变中，看出了他对于自己的失望。
但是自己可是家族的继承人和嫡长子啊，不应该加大教育培养的力度才对吗？结果他却去夜场玩女人，还承认了一个连是否有四宫家血脉都不知道的野丫头，甚至还想将遗产的两成分给她……
老爹啊老爹，你为什么对我如此狠心？
从其父亲四宫雁庵的手上得到四宫家的权柄，四宫黄光便可以说是骤然坐上了云端。然而还没等他将屁股坐热，一连串的打击便将他从美梦中打醒，让他一下子跌落了凡尘。
按照目前的形式来看的话，那份对赌合约自己是输定了，也就是说，自己必须要接受老爹的遗嘱，将四宫集团分为“4+2+2+2”的形式。
四宫黄光甚至能想象得到那个老头子望向自己时所露出的有些嘲弄的笑容，还有那‘看吧，你果然不行’的目光。
一想到此处，他便几乎快要将一口牙齿咬碎！
这才不是他所要的结局，一定、一定有什么办法！
见到求助于源家这条路行不通之后，有些绝望的四宫黄光开始飞速地转动起了脑筋，尽力地想要思索着破局的办法。
而在最后。
虽然被自己的老爹评价为‘不堪大用’，但是四宫黄光还是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
与此同时，源景的卧室中。
在被自家大小姐的‘纯洁光线’照射过之后，早坂爱的表现便一直相当安分。
她是真的在认真地教导着四宫辉夜按摩的技巧，而后者也学得极为认真。
说到底，关于给源景按摩一事，其实本来就被记载在早坂爱的女仆笔记之上，是她早就准备要做的事情。
源景并未向早坂爱隐瞒其在股市中的所作所为。
这个八面玲珑的女仆也自然将源景的辛劳看在眼里。
她虽然不太清楚股市的运作方式，但是她自然了解，能以一己之力扳动四宫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究竟是一件多么耗费心神的事情。
和凝光不同，她没法在股市中为其分忧，如果真要帮忙的话，估计反而会帮倒忙。
但是，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女仆自然也有女仆自己的办法，来为源景排解压力。
为他按摩便是其中的一种办法。
早坂爱经过四宫家的专业训练，而四宫辉夜则是全能型的天才。在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的情况下，四宫辉夜的手法虽然仍然有些稚嫩，但是却已经足够让源景缓解疲惫、感到舒适了。
就在身为‘教学道具’的源景舒适地闭着眼睛，享受着四只白皙柔嫩小手的服务时，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对四宫辉夜说道——
“四条真妃，你应该认识这个人吧？”
四宫辉夜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情。
四条真妃她当然认识，但是四宫家和四条家是世仇，再加上她们两人的性格都有点‘那个’，因此彼此的关系实在是说不上太好。
不过，源景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
“这是我交予你的第一个任务，那便是提醒一下四条真妃，让她和她的族人最近要注意安全。”
“你是说……”四宫辉夜脸上露出‘不会吧’的表情。
“在四条家看来，最近只是找了个机会和一个未知的势力一起痛打落水狗而已，但是四宫黄光可不会这么看，他会认为四条家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做些防范总是好的。”源景睁开了眼睛，“说到底，是我借用了一下四条家的名号，如果因此让他们家出事的话，那便是我的过错。”
“我可不想等到人都被绑架了，才后知后觉地去救人。”

八十二、能当您的
哔—— ,是我的荣幸 4.5k

“就算大哥，不，四宫黄光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做到绑架四条家族人加以威胁的地步吧？”四宫辉夜柳眉微皱，有些不敢相信源景的判断。
这倒不是说四宫家并没有这样的实力。
事实上，作为在东京一手遮天的大家族，四宫家在这里几乎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区别只在于所付出的代价的多寡罢了。
作为四宫家的族人，虽然只是继承权最弱的庶女，但是四宫辉夜也知晓四宫家其实在黑道方面也有着极为庞大的势力。
四宫家崛起于上个世纪末的泡沫经济时代，只用了短短的十数年的功夫，便从普通的华族膨胀为东京地区的霸主。
能够以这种堪称奇迹一般的速度崛起，四宫家的手自然不会太过干净。
动物们之间争夺领地时还要整个你死我活、血肉横飞呢，而人类也不过是更加高级的动物而已，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电脑游戏中，会有着综合实力指数之类的东西，只要互相比一下数值，就能判断出强弱，从而进行势力的排名。
但是现实世界可没有那种好用的功能，更没有温柔到那个地步。
东京是樱岛无可争议的政治和经济中心，说是樱岛的心脏也一点也不过分。
想要入主东京，成为这个地区的南博万，不止要有极为强盛的经济实力作为支撑，也要有着足够保护自家经济财产的实力。
否则的话，便无异于小儿手握千金而奔驰于闹市之中，千金被夺走还是轻的，估计就连小儿自身也会被虎狼一般的大人给撕扯得渣都不剩。
在樱岛，黑涩会或者说有活力的社会组织在法律上是合法的，甚至还多有‘侠名’和‘美誉’。樱岛的媒体甚至也会渲染这些群体所做的‘好人好事’，像是什么‘维护街道秩序’、‘热心公益事业’之类的事情，甚至还会称赞他们有什么‘任侠精神’。
这些东西自然是听听就好，谁信谁就是天字一号的大傻瓜。
无论再怎么包装和粉饰，甚至就连法律都承认这样的组织，黑涩会就是黑涩会，他们是社会上的渣滓们的聚合体，其所干的，就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可不会因为其所处的地方或者国度不同而有所改变。
四宫家在崛起的时候，其实在道上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樱岛有名有姓、排名靠前的‘有活力的社会组织’，几乎都是它的‘黑手套’，为其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非法勾当。
没办法，想要以最短的时间完成弯道超车，那么就必须要走一些‘捷径’才行。
到了后来，四宫家雄踞于东京之后，便开始逐渐漂白起自身的家族来，并且开始在明面上和其划清界限。
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这些势力毕竟上不得台面。
如果四宫家想要谋求政界方面的影响力的话，至少保持明面上的纯洁无暇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但是这并不代表四宫家放弃了这方面的势力。
作为四宫家的边缘人物，四宫辉夜对这个方面了解得并不算太多。但是在四宫家召开的家族宴会之类的场所中，她却也能时不时地见到几个身上带有血腥气、看上去完全不像好人的人来。
这些人对她都还算恭敬，递上来的名片中，基本上都写着诸如‘XX组的组长’的字样。
四条家是被崛起前的四宫家所排挤，从而远走他乡的一个分支，此次只是衣锦还乡，其势力也基本上是在境外。
如果单从经济实力上看的话，四条家比起四宫家虽然仍有不足，但却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如果要比起‘那边’的势力的话，四条家自然是远不如四宫家这个在东京经营良久的地头蛇的。
如果四宫黄光真有这样的魄力的话，作为暂时接任家主之位的存在，四宫辉夜并不怀疑他是否有这样的能力。
但是问题是，四宫黄光真的有那样的勇气和魄力吗？
要知道四条家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阿猫阿狗，虽然比不上四宫家，但是其在樱岛有数的大家族之一。
如果说这之前的针对和拆台行为，还可以用正常的商业竞争来解释的话，四宫家一旦率先采用了‘绑架’这样的手段的话，那么便几乎可以说是和四条家撕破了脸皮了。
和亲情观念极为寡淡的四宫家不同，四条家其实是个极为重视亲友之情的家族。
如果家中的子女被绑架的话，即便是面对四宫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也会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和他们斗争到底。
之前的两个家族，虽然彼此看不顺眼，甚至都以对方的‘死敌’来称呼自己，但是其实彼此之间还是有着一定的转圜余地的。
但是一旦四宫家率先不守规矩的话，这两个本处于同一个源头的家族，将会在顷刻间陷入彼此不死不休的境地。
这些东西，就算四宫黄光再怎么草包，也不可能不清楚。
他真的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到这个份上了吗？
“辉夜，不要小瞧任何人，否则一定会后悔的。”现在仍然是早坂爱的‘女仆教学’时间，因此源景仍然按照早坂爱的‘指示’，用了比较亲切的称呼。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四宫黄光之所以会落入目前的窘境，其原因也在于太过小瞧了源景这个少年郎。
此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倒也是平添了几份说服力。
“在你看来，即便是四宫集团在股市中股价暴跌，资产有了相当程度的缩水，也不过是让四宫家感到‘疼痛’而已，还完全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四宫家毕竟已经繁荣昌盛了很久了，就算是破坏要比建设容易得多，也不可能在顷刻间让这栋大厦倾倒。”
“更何况，四宫雁庵这个四宫集团的顶梁柱并没有倒。虽然有了些许老年痴呆的趋势，但是现在的医学科技这么发达，四宫集团也并不缺乏金钱和人脉，想要抑制住病情的发展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四宫雁庵不倒的话，四宫集团就不会倒，这已经变成很多人心中根深蒂固的‘常识’了，你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身穿女仆装的四宫辉夜和早坂爱都点点头。
对于这个凭借一己之力，将四宫家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可怕人物，两名少女都对其怀抱有极高的敬畏之心。
对于四宫辉夜来说，她虽然曾经怨恨于四宫雁庵对她的不管不顾，但对于自己的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她确还是敬畏有加的。
甚至可以说，四宫辉夜其实是有些崇拜这个男人的。
并非个例，这在四宫家中其实是一个极为普遍的现象。毕竟，一个朝代中声望最高的君主，一般来说就是它的开国皇帝。
对于四宫家来说，四宫雁庵所占据的，就是这个位置。
“而一旦和四条家撕破脸皮的话，那便会遭受到对方在各个行业几乎是无休无止的进攻，这种只有一方倒下后才会停止的‘战争’可是极为残酷的，即便四宫家能够称为最终的胜利者，那么也一定会元气大伤，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萎靡不振。”
“如果四宫家能够将四条家鲸吞，就像消化掉早坂家那样将其消化掉还好说，但是这样的可能性无疑相当低。”
“四条家的‘根’已经迁移到了境外，就算其在樱岛的势力被四宫家拔除干净，他们也仍然有着远逃海外这一个选项，这也是他们有勇气和四宫家对着干的最为主要的原因。”
“除此之外，樱岛可不是只有四条家和四宫家两个财阀存在的，”对于这一点，身为源家下一代继承人的源景自然是相当清楚。
“更坏的情况，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趁着这两家死斗，无暇顾及其他之时，便会有家族趁着这个机会趁虚而入。”
“四宫家崛起的契机，便是樱岛泡沫经济破碎而产生的大萧条，其他家族可也在等待着类似的时机呢。”
“从这个方面来讲，【绑架四条家的子女，逼迫其和自身进行谈判】，便可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是一步完完全全的‘臭棋’，充其量只能饮鸩止渴罢了。”
听着源景的冷静剖析，四宫辉夜极为认同地点点头。
这也是她的想法。
“但是这个想法有一个前提条件，那便是四宫黄光的利益，和四宫家的利益是一致的，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才行。”
“这不是自然的吗？四宫黄光是四宫家的嫡长子，同样也是四宫家的继承人，难道说他的利益还会和四宫家的利益有分歧不成？”一直旁听的早坂爱也有些忍不住了。
源景另一边的四宫辉夜在受到源景的点拨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在早坂爱忍不住发问后，便好像回应着这个问题一般，喃喃道：“那份对赌协议？”
“Bingo!”源景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四宫黄光和四宫雁庵在后者的遗嘱方面，有着极大的分歧，他要继承整个四宫家，而四宫雁庵则倾向于将四宫集团分为【4+2+2+2】的形式，让四宫黄光继承那四成，其余则平等地分割给四宫青龙、四宫云鹰还有辉夜你。”
“为了解决这个分歧，四宫黄光和他的父亲签署了对赌协议，只要他在他掌管四宫家的这三个月中，四宫集团的总资产不下滑，那么便证明他有着能够接管整个四宫家的才能，四宫雁庵的遗嘱变会贯彻他的意志。”
“从这个方面来讲，四宫黄光的目标其实并不是让四宫家永远伟大，只要让它维持三个月的繁荣就行了。”
“在他看来，此次股市上的打击毫无疑问是四条家的手笔，而他目前却完全没有办法用正规的办法来处理好这个问题，既然如此，那么邪魔外道的办法自然也要使用。”
“饮鸩止渴也罢，后患无穷也罢，总之，他必须不择手段地保证四宫集团这三个月的安稳时光，至于这之后的事情嘛，自然要之后再说喽。”
源景耸耸肩，他躺在椅子上，有些慵懒地说道——
“反正到时候木已成舟，四宫家就算再怎么元气大伤，也不可能一下子蒸发掉6成的财富，从这方面来看，他甚至可以说是大赚特赚呢。”
“……”
“……”
早坂爱和四宫辉夜都有些默然无语。
家族之间的争斗，可不是只是嘴皮子说上去那么简单。四条家和四宫家都是樱岛的顶级财阀，一旦彼此你死我活，相关行业的动荡不安是必然的，会有多少工人因此失业、多少家庭因此分崩离析……
这样的后果，即便是想想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但是四宫黄光可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四宫家可是几乎将‘冷血无情’、‘自私自利’写进家训中的一族，受此教育长大的四宫黄光，自然也是烂人一个。
他才不会去管他的做法的后果会有多么严重呢。
“他现在应该仍然有些摇摆不定，估计还在准备看看四宫集团证券部会不会起作用，能够产生奇迹让四宫家股票的下跌趋势遏制下来。”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明天是周五，也就是樱岛股市每周开盘的最后一天，之后的周六周日是休市时间，他有足足两天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
“而这两天，对于四宫黄光来说其实是个绝佳的机会。”
早坂爱和四宫辉夜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们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地说道——
“文化祭！”
“没错，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是其久违的对外开放的日子，那时候全东京的客人都会蜂拥而至，鱼龙混杂只中，掺杂一些‘道上的朋友’其实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
“而且作为圣伊甸学园的学生，四条真妃是一定会去接待客人的，那么下手的良机便相当好找了。”
“辉夜，你的任务，就是让四条真妃和其背后的四条家产生警惕，至少不会被四宫黄光轻易得手。”
“是要让她不再参加文化祭吗？”四宫辉夜询问道。
“不，她要来，”源景摇摇头，“如果四条家龟缩起来的话，反而不好判断四宫黄光的下手时间和地点了。东京毕竟是四宫家的地盘，很难保证不会有个万一。”
“这样的话，反而是在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上比较有利于操作，而且也不会打草惊蛇。”
“哦，对了，这个给你。”源景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将手臂向后伸去，从桌子上摸索出一张写有数据的白纸来，随后将其交予了四宫辉夜。
“这是什么？”四宫辉夜看着其上的数据，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这是明天下午收盘的时候，四宫家旗下主要股票的收盘价。”源景有些轻松地回答道。
“……”四宫辉夜看着他，眼中满是怪异之色。
她没有听错吧？
明天下午的，收盘价？？？
“凭借这个的话，你应该能够获得四条真妃的信任了吧？”源景反问道。
将这白纸郑重其事地收起来，四宫辉夜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深深地看了这个慵懒地躺在长椅上、表现得人畜无害的美少年一眼。
如果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的话……
四宫辉夜此刻觉得，能够当源景的‘打工人’，可能是她这辈子最为英明的决定之一。

八十三、真妃:我会支持你的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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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四宫家可能会来绑架我？”虽然和源景与四宫辉夜属于同一年级，但是她既不在源景所在的A班，也不在四宫辉夜所在的B班。
她是圣伊甸学园高一F班的学生。
顺带一提，F班在圣伊甸学园文化祭中所准备的活动，是文化祭中的经典项目，即女仆咖啡厅。
不过，如果只是普通的女仆咖啡厅的话，未免太过无法吸引人眼球了，可以想到其效果必然也不太好。
所以，就和B班准备的是女仆咖啡厅的变种——执事咖啡厅一样，F班也在女仆咖啡厅的风格上玩了一个新的花样，那便是——
大正风。
F班所开的咖啡厅，是大正女仆咖啡厅。
大正时期是樱岛历史上一个比较特殊的时期，其紧邻于紧邻于明治时期之后，是樱岛文化与袭来的西方文化碰撞最为激烈的时期。
如果用华国历史上的某段时期来类比的话，那么差不多就是民国时期。
彼时，开明风气与浪漫主义酝酿出追求个性解放的社会思潮，而作为舶来事物的咖啡厅起初便吸引了具备小资产阶级情怀的文化人群体在其中聚会、沙龙，一些咖啡厅率开风气之先，给予彼时刚刚解放的女性以工作机会。
不过，那个时候自然不存在所谓的女仆文化，活跃于这些咖啡厅的女性也不被称为女仆，而一般称其为给仕女或者女给。
其服饰基本上也是反映出那个年代“东西兼备”、“和洋折衷”的典型风貌——
纯白色褶边围裙装、配以小振袖（二尺袖）和服和行灯袴。
这也是F班所选用的典型形象。
如果感到难以理解樱岛人对于‘大正女仆’的特殊感情的话，倒还有一种经典的女性形象可以帮助大家理解其中的醍醐味，那便是‘民国女学生’。
毫无疑问，出身于四条家的四条真妃是个极高水准的美少女，毕竟，只要不是被作者带着恶意去刻画的话，二次元世界中是基本上没有什么丑女的。
既然是美少女的话，那么自然便符合美少女第一定律，即——
美少女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今天是周五，同样也是圣伊甸学园文化祭的开幕前夕，F班中现代教室的氛围早就消失殆尽。当四宫辉夜来到这里的时候，甚至有一种真的来到了大正时期的咖啡厅的错觉。
而围着白色褶边围裙、穿着小振袖的四条真妃则是‘大正女仆’们的领班，但是面对着上门的四宫辉夜，她可没有做出像是‘笑脸相迎’这种最为符合其所穿制服形象的反应，而是露出了极为明显的嫌恶之色。
F班的咖啡厅明天才开业，现在不过是彩排阶段，自然不需要对上门的‘客人’笑脸相迎。
而且，四宫家和四条家可以说是彼此势同水火的‘世仇’，这样的敌视与仇恨自然也绵延到四条真妃这一代人身上。
对她来说，四宫辉夜自然不是个受欢迎的对象，而对于其所告知的‘四宫家可能要绑架你’的说法，则更是秀眉一皱，表现出十二万分的不相信来。
四宫黄光和四宫雁庵的对赌协议是四宫家的机密，如果不是早坂爱的父亲早坂正人是四宫雁庵的贴身秘书的话，源景他们想要知道这样的消息，估计也要花上很大的力气。
除此之外，便是四条家对于自身所处的位置并没有一个太过清楚的认知。
在四宫黄光的眼中，率先出手搅动四宫集团旗下股价的，便是四条家在美丽国的势力，而之后樱岛本地四条家势力的迅速跟进便是一个明证。
在他看来，四条家是阻碍他计划的罪魁祸首，简直不可饶恕！
但是四宫辉夜知道，那股境外的资金可是和四条家半点关系都没有，其幕后黑手是她目前的老板。
四宫黄光的想法，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一种极为错误的认知。
四条家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四宫黄光的‘眼中钉’、‘肉中刺’，在他们看来，自己只是在跟着某个神秘的势力，一起为有些动荡的四宫家落井下石而已。
除此之外，绑架对方家族的子女，从而对其进行胁迫这种做法，其实是一种极为下作的做法，是有些触及到了大家族们的底线的。
正所谓‘祸不及妻儿’，任何大家族都会有自己的年轻一辈，就算彼此的争斗再怎么激烈，除非是到了那种想要将对方连根拔起、不死不休的地步，否则不对小辈们出手是大家族们默认的一种潜规则。
就算是如日中天的四宫家，如果打破了这个底线的话，也是会在樱岛的华族中引起众怒的。
正是因为以上的种种原因，导致四条真妃对于四宫辉夜的说法表露出了极为明显的怀疑态度。
她柳眉微蹙，极不留情地对四宫辉夜说道：“就算四宫家真的想要绑架我，四宫阿姨你也没有前来告知我的理由吧？”
“啊哈，”四条真妃的语气中满是讥讽，“难道说冷血无情的四宫族人也会有‘良心发现’这样的说法吗？不会吧不会吧。”
阿、阿姨……
听着四条真妃的称呼，四宫辉夜的血压有一点点要升高的迹象。
不过，这个阿姨的称呼倒还真不是四条真妃信口开河的随意嘲讽，实际上，如果她称呼四宫辉夜为‘四宫奶奶’，那从辈分上也挑不出什么错误来。
四条家是被四宫家所驱逐的分家，其所用的族谱自然也是出于同源。
虽然四宫辉夜和四条真妃同岁，但是如果真的排起辈分来的话，四宫辉夜其实是和四条真妃的外祖父同辈人。
因此，四条真妃称其为四宫阿姨，硬要说的话其实还是叫年轻了。
四宫辉夜可不会因此领情。
想必任何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被同辈人称为‘阿姨’的话，也不会因此感到高兴吧？
略微的深呼吸几口气，将心中的略微升腾起的黑色火焰轻轻地压灭后，四宫辉夜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如果她现在还以四宫家的大小姐自居的话，那么自然不会容忍四条真妃的嘲讽，说不定就会这么拂袖而去。
毕竟，她的此番提醒，其实是出于对对方安全的考虑。结果反而收到的不是感激而是怀疑与嘲讽，心中不爽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是她不是了。
她现在是源景的打工人，那便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而要以完成Boss的任务为第一要务。
她可还欠着源景200亿日元呢！
从这个方面来看，早坂爱的女仆教学倒是称得上成效斐然了。
面对着四条真妃怀疑的目光，做好心理建设的四宫辉夜静静地说出了一句让前者大惊失色的话语来——
“我准备脱离四宫家了。”
“诶？”四条真妃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似乎一时间无法理解四宫辉夜在说些什么。在意识到四宫辉夜话中的意思后，她马上瞪圆了眼睛，还不等她发出惊叫，一只白皙的手便捂上了她的嘴巴，将她那即将发出的惊叫声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用左手捂住四条真妃的嘴巴，四宫辉夜将右手的食指放在了唇边，比出了一个‘嘘’的动作来。
四条真妃也不是傻瓜，自然了解到了自己之前行为的不恰当之处，在略略眨眼表示理解之后，她将那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拉了下来。
“四宫同学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要脱离四宫家？”压低声音的她，语气中满是好奇和不敢置信。
这时候不再称呼我为阿姨了？四宫辉夜在心底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四条真妃还真是既单纯又好懂。
至于原因……
因为我身上大概率没有四宫家的血脉，而且四宫黄光想要将自己卖上一个好价钱。
这样的实话，实在不太适合向四条真妃来进行说明，而且就算自己这么说了，对方也不一定会信。
这整个故事未免有些太过荒诞了，如果不是四宫辉夜自己从小打大的遭遇和所查询到的蛛丝马迹，估计她自己都有些无法相信。
谁会想到四宫雁庵那样的人物，竟然会对一位夜场出身的女性动了真情呢？
正因为如此，四宫辉夜对于四条真妃所采用的，是另一个她编造出来的说辞——
“其实，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在说出此番话语之时，她的脸上甚至还泛起了红晕，一副羞涩难堪的样子。
此乃谎言。
“喔，”单纯的四条真妃并未识破四宫辉夜的演技，因此不由得两眼放光。
在圣伊甸学园中，四宫家的大小姐四宫辉夜自然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而因为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以及不苟言笑的性格特点，素来有着‘冰辉夜’的称呼。
四条真妃哪里见过她此番‘冰雪融化、春意咋露’的模样？
再加上四宫辉夜所言说的，恰恰是四条真妃这个年纪最为感兴趣、同时也最为相信的爱情话题，因此瞬间便信了八九分。
“那个人是谁啊？”她万分好奇地向四宫辉夜问道。
闻听此言，四宫辉夜脸上的红晕更胜，她将头扭到一边，稍微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管他是谁，都和我们今天的话题没有关系吧？”
因为这是骗你的，根本没有这个人啊。四宫辉夜在心中如此说道。
迄今为止，四宫辉夜所接触人中，唯一能让她脸红心跳的人只有源景。
但是在四宫辉夜心中，一直觉得自己的此番表现只是单纯的垂涎对方的‘美色’而已，最多就加一点对于其才能的惊叹和羡慕，并不涉及什么男女之情。
“哦~，”四条真妃拖着长音说道。在段位上来讲，她和四宫辉夜实在差得有点远，此时自然没有看出对方的演技，只是认为四宫辉夜只是单纯的害羞了。
“不过，我和他的爱情，并没有得到四宫家的承认。”四宫辉夜原本因为羞涩而发红的脸颊，迅速地失去了血色，显露出一种无力的苍白来。
“我的大哥四宫黄光早就为我选定好了联姻的对象，因此自然不允许我和我所爱的人结为连理。”
“这，这样啊。”四条真妃同样是大家族的子女，不过，可能是因为被驱逐的时间并不算太长的原因，再加上其久居海外，收到外国文化的影响较深，四条家的风气要比四宫家等樱岛传统家族要开明得多。
至少，四条真妃是有着自由恋爱的权力的，也正因为如此，她对于四宫辉夜便愈发的同情。
“我大哥所为我选择的联姻对象，是一个古老的大家族的子弟，”好像在向四条真妃诉苦一般，四宫辉夜的话语中满是苦涩。
“虽然外表甚是帅气潇洒，但是他却是个和温柔和体贴扯不上关系的人物，平日对我呼来喝去的，完全没有一丝尊重。”她意有所指地说道，“最重要的是，他还花心！”
“对，这点就是最不能原谅的地方！”四条真妃同仇敌忾地说道。
对于她这样对于爱情满怀憧憬的少女来说，‘花心’显然罪不容赦。
“光是据我所知，他就至少和四个女性纠缠不休，根据小道消息，他还养着一个地下情人。这样的人，我才不嫁！”
四宫辉夜的语气十分愤慨，她将拳头握在胸前，眼眸中似乎有着火焰在燃烧——
“所以，我要脱离四宫家。就算是净身出户也好，总之，我一定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我懂了！”四条真妃伸出双手，将四宫辉夜的拳头包裹于自己双手的手心之中，似乎想要凭借这样的动作，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
本就有些单纯的她，现在已经对四宫辉夜没有丝毫怀疑了。
四宫辉夜想要脱离四宫家，但是她在家族中孤立无援，只凭她自己的话，是做不到这样的事的。
在她恰好得知了自家大哥对自己意图不轨后，一方面是有些不忍心自己被四宫家绑架。另一方面则是想要借此来获得四条家的力量，因此才会将这件事透漏给自己。
明明知道会被自己嘲讽和怀疑，却还是坚持这么做了，其所为的，便是一份真挚的爱情。
这也太好哭了吧！
“辉夜，请不要放弃，我会是你恋情的忠实支持者！”四条真妃注视着四宫辉夜的眼眸，极为认真地说道。
“哈，那真是太感谢了。”四宫辉夜也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么一番话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她还没有拿出源景交给她的秘密武器，四条真妃就这么被轻易地摆平了。
她的眼眸中，甚至还闪烁着水光，似乎真的为四宫辉夜这个编造出来的故事动了真情。
四宫辉夜莫名地有些慌张。
这会出什么问题吗？
不会的。
应该不会，吧？

八十四、想要成为大内总管的四宫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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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千万不要放弃，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啊，哦，嗯，谢谢你。”
略微有些尴尬地和恋恋不舍的四条真妃挥手告别后，四宫辉夜稍稍松了口气。
嘛，虽然有那么‘一点点’超出了自己的预期，甚至连源景所给的‘秘密武器’都没有用上，但是不是有句古话说得好吗？
只要结局是好的，那么一切便好。
至少，她已经圆满地完成了源景交予她的任务，甚至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因为被她的故事所感动的四条真妃，可以说是正处于对她‘言听计从’的状态。
这么看来的话，自己的工作应该还算是，嗯，完成得不错？
抱着这样的遐思，四宫辉夜在原地稍微静等了起来，准备等四条真妃离开一段时间后再走下楼梯。
现在是圣伊甸学园文化祭前一天，刚刚过了午休的时间，整个圣伊甸学院正处于一种祭典开始前的狂热中，在各个班级和社团之间串门、通过刺探对方活动的完成情况好让自己安心之类的事情，几乎处处都在发生。
她和四条真妃的此番谈话也仍然处于‘密谋’的范畴中，自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
四宫辉夜所选择的地点，其实就是之前早坂爱还是她贴身女仆时，两人所经常使用的那个天台前的楼梯间。
这是由情报大师早坂爱以及孤独专家源景所共同盖章为‘人迹罕至’的地方，用来进行密谈或者交换情报可以说是再好不过了。
即便如此，四宫辉夜做得仍然十分小心。
四宫集团毕竟是圣伊甸学园背后的财阀之一，虽然自家大哥现在已经被四宫集团那仍然飞流直下的股价吸引了心神，估计正抱着电脑无能狂怒，但是保不齐他还在校园中布置有自己的眼线。
就和自己所在的四宫别邸一样。
正因为如此，在用电话通知四条真妃见面的地点时，她才会特意告知对方注意避开教职工的眼线，为此还稍微用了一些激将法。
彼时的四条真妃虽然还没有信任四宫辉夜，嘴上也仍然是恶声恶气的，但是还是将她的要求履行得极好。
怎么说呢，个性傲娇的少女，果然是最好拿捏的。
出于谨慎的考虑，她不能和四条真妃同时走下楼梯。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脱离四宫家，但是这毕竟只是私底下的谋划，暂时没有变为事实。
在旁人的眼中，现在的四宫辉夜仍然是四宫家的大小姐，而四条真妃则是四条家的千金。
身为世仇的两家的千金如果彼此融融恰恰、和和气气地结伴同行的话，即便是在被狂热浸透的现在，也是能够引起非议的事情，更何况圣伊甸学园中还有着新闻社、广播社之类的‘狗仔’社团。
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果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最为困难的部分，却因为这种支根末节的事情导致计划流产的话，四宫辉夜可是没法原谅自己的。
而就在四宫辉夜在心中默默地读着秒数，计算着自己合适的下楼时间时——
“啊，辉夜？”
在她下方，一名粉头发的少女正面露差异地抬头望着她，在她怀中，抱着一个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大箱子。
这个箱子好像有些沉。粉发的少女因此微微有些气喘，白皙的额头上也微微有细密的汗珠沁出。
在看出了自己好友的吃力后，四宫辉夜默默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将双手搭到了箱子的底部，为其分担了部分的重量。
“是要搬到天台吗？”她如此询问道。
这个楼梯的尽头便是天台的大门，而且常年处于封闭状态，正因为如此，这里才会人迹罕至。
看对方的样子，显然并不是和自己一样，是来这里和别人‘聊天’的，那么更大的可能，便是她是要到天台来‘布置’一些什么东西。
“嗯，没错，”粉发的少女，或者说藤原千花大大地点了点头，“谢谢啦，辉夜。”
四宫辉夜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对方是自己唯一的朋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四宫辉夜其实是相当珍惜这份友谊的。
她甚至在得知自己的这位好友有了‘意中人’的时候，做出过用自家的女仆去试探一下对方的行为。
现在想想，时间过得还真快，让四宫辉夜颇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由原本的一个人独自承担所有的重量，变成了两个人一起搬运，这毫无疑问大大地减轻了藤原千花的负担。
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正在四宫辉夜对面的藤原千花不知为什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四宫辉夜投来了有些疑惑的目光——难道说，自己的脸上有些什么东西，让藤原千花看到了因此发笑吗？
她现在双手都被占住了，因此没法拿出镜子来照一照……
似乎是看出了四宫辉夜心中忧虑，藤原千花微笑着摇摇头，“和辉夜无关，我只是突然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她充满怀念地略微巡视了一下周围，好像回忆起了什么，随后带着有些调皮的笑容，她向四宫辉夜说道：“辉夜，你知道吗？一对同是O型血的夫妻，可是可以生育出A型血的女儿的哦。”
“我当然知道啊。”四宫辉夜有些奇怪地看了藤原千花一眼，“是孟买血型或者‘伪O型血’吧？我生物课的私教在教我遗传定律的时候，跟我提过一嘴这方面的内容。说是有一种极为稀少的血型……”
“辉夜，你怎么能知道呢！”藤原千花在一瞬间表现得有些愤慨，“这样的话，我不是没法把话题进行下去了吗？”
“啊？”四宫·没有眼力价·辉夜有些迷茫，她略微思忖了片刻，随后向藤原千花试探性的问道，“一对O型血的夫妻怎么可能生出来A型血的女儿呢？千花你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虽然因为本身知晓答案的缘故，四宫辉夜的话语听起来有些像是棒读，但是藤原千花却露出了‘正是如此！’的明亮表情。
随即，她便好像有些迫不及待一般，向四宫辉夜诉说起其与源景在这条充满回忆的楼梯间中，所发生的一段过往。
“诶，原来发生过这么一段事情啊。”等到藤原千花诉说完毕之后，两人也已经来到了天台的大门前。
略微加重了一下手上的力道，好让藤原千花空出一只手取出钥匙来开门后，四宫辉夜对于自家的Boss略微有了些许改观。
她其实一直不太清楚一直采取博爱主义的藤原千花为什么会对源景青睐有加，这倒是补充了一下她在这个信息上的短板。
虽然藤原千花的叙述中，那种‘情人眼中出西施’的少女滤镜极为浓重，但是源景所做的事情却不会因此产生歪曲。
什么嘛，源景这不是相当会安慰人的吗？我还真没有想过，原来千花也曾经因为自己可能不是自己父母的孩子而彷徨失落过，这倒和我之前的境遇有些相似。
不过，对于千花，源景的所作所为明显是在劝‘合’，而对于我和四宫家，他则是毫不顾忌地在劝‘分’……
这估计是看穿了我和千花两人心底最深的渴望，才会给予了不同的应对。
自家的老板，比自己想象的更懂人心啊。
四宫辉夜略微有些感慨。
伴随着轻微的钥匙与锁芯相合的声音，以及两者咬合后的旋转声，最终伴随着一声‘咔嚓’，天台的门被藤原千花打开了。
在那银色的门被打开的瞬间，一股有些凌冽的风扑进了原本温暖的楼梯间中，让原本陷入沉思中的四宫辉夜微微打了个机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而伴着这一阵寒风同时飘来的，却还有藤原千花那饱含意志的话语——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愈发在意起源同学、不，是阿景来，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的恋心也愈发坚定了起来。”
“我喜欢阿景，想要闯进他的心扉，和他结为连理、当上他的新娘。”她的话语中，并不包含羞涩，只有充盈到几乎要溢出的坚定。
对性格活泼开朗的藤原千花来说，喜欢上他人并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如果在全校师生、甚至在全东京、全樱岛人民的面前向着她的意中人大声告白，便能获取他的青睐的话，她应该也会毫不犹豫地去这样做吧。
想要攻略源景的道路本就漫长且曲折，如果对自己心意并不坚定，甚至摇摆不定、瞻前顾后的话，那不是自己给自己增加困难吗？
藤原千花可不做那样的傻事。
而在听到藤原千花的话语后，四宫辉夜却在心中警铃大作，她可不是四条真妃那样有些恋爱脑的傻白甜，自然不会被藤原千花的话语迷惑了心智——
警惕藤原千花打回忆牌！
当然还有友情牌！
“所以，辉夜。”11月中有些凛冽的风将藤原千花那粉色的长发吹起，也让她的衣裙发出了烈烈的声响，她对此不管不顾，而是目光灼灼地望向了自己的好友——
“你能来帮我吗？”
“……抱歉。”四宫辉夜移开了视线，“我是中立派，不会帮助任何一方。”
作为源景的打工人，四宫辉夜自然对于自家Boss的感情纠葛有着极为清楚的认识。
自己欠着源景200亿日元的债务，即便用最为乐观的估计，也要差不多十数年的时间才能还完。
而且，就算自己还完了源景的债务，那也不代表自己就会这么和他一拍两散。
比起从另一个地方另起炉灶、从新开始，在源景手下干活明显是个更加轻松且明智的选项。更何况，四宫辉夜欠源景的可不止有200亿日元的债务，还有将她从四宫家中解救出来的恩情。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给源景打一辈子工的心理准备和觉悟了。
既然这样的话，她自然也在私底下考虑过，关于谁会成为自己的老板娘的事情。
就和雪之下阳乃一样，她其实也不太看好目前少女们所形成的同盟。
说到底，这是为了应对源赖光这个‘恶婆婆’以及源景自身的‘独身主义思想’才形成的特殊产物，虽然有少女们彼此的友情来充当黏合剂，但是一旦其要解决的两座‘大山’土崩瓦解之后呢？
以己度人，反正四宫辉夜不太相信之后少女们还能这么和谐融洽地‘共享’源景。
要说彼此打得头破血流、老死不相往来，那肯定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但是彼此不和应该是注定的未来。
这样的话，作为源景的左右手（四宫辉夜自居），她的倾向虽然不至于对源景的决定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对于少女们却有着实打实的帮助。
你看，历朝历代的朝堂大臣们，为了揣测上意，不是都要拉拢一下皇帝身边的宦官，以获得一些内幕消息或者便利吗？
她，四宫辉夜，就要当源景身边最大的‘大太监’！
她可是要成为源景的‘大内总管’的女人！
唔，这样的说法，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怪？
就目前来看，对源景明确地抱有好感、拥有成为自己老板娘可能性的女性其实是有四位的。
或者说，是五位？
四宫辉夜不太清楚源景和凝光之间的关系，因此暂时将其略过不提。
这四位中，从情理上讲，和她关系最近的是和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屑女仆早坂爱；
不过，藤原千花是她很长一段时间中，唯一的一位朋友，她自然也极为珍惜和她的友谊；
雪之下雪乃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自己最近新交的朋友，对于她的品性，四宫辉夜是极为欣赏的；
至于冬马和纱，四宫辉夜虽然和她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根据她的了解，对方是那种典型的只关心源景、其他什么的都无所谓的性格，如果她上位的话，自己的工作环境应该会非常轻松。
在摇摆不定过一段时间之后，四宫辉夜才有些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
无论源景的最终选择是谁，是一位还是几位，都和自己无关啊。
自己说过，会当源景手中一件‘好用的工具’，那么便这么做就好了。
自己会是最为坚定的中立派，无论源景的最终选择如何，她都会坚决拥护他的决定。
至少在偿还完那200亿日元的欠款、报答完源景的恩情之前，她都会是他手中最为好用且忠心的‘工具’。
至于在那之后……
那么远的事情，当然是以后再说！
四宫辉夜有些逃避般地如此心想。

八十五、少女们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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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立派，吗？”在听到四宫辉夜拒绝的回答之后，藤原千花好像并未感到太过意外，在深深地看了四宫辉夜一眼后，她将天台的钥匙重新放进了校服的口袋中，随后便再次将双手放在了箱子的下面。
她并未针对四宫辉夜的言行做出肯定和否定的反应，也并未因为这次招揽的失败而感到失落，似乎她本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成功一般。
她只是点了点头，对四宫辉夜的回答表示了理解，随后便示意四宫辉夜和她一起把箱子抬到了教学楼顶层的天台之上。
她甚至没有再次进行尝试，而是直接接受了这个结果。
这样平淡且体贴的反应，倒是让四宫辉夜有些松了口气。
藤原千花既没有让四宫辉夜解释其会选择当一个中立派的原因，也没有用言语逼迫她做出类似‘保持中立态度绝不动摇’、‘绝对不会对源景动心’之类的话语，而只是表示‘了解了’，便随即将其淡淡地揭过……
你能来帮我的话，自然最好；如果不帮忙的话，那我也不会强求。
这便是藤原千花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不得不说，这种态度已经有了一丝某人的风范了。
这到底算是‘近朱者赤’呢，还是应该说是‘近墨者黑’？
四宫辉夜并不知晓。
她和藤原千花之间其实已经有了很长时间的交情了，甚至可以说她是自己的挚友也不为过。
正因为如此，四宫辉夜其实对于藤原千花的品性有一定的认知。
别看她表面上大大咧咧、一副乐天派的傻白甜模样，但是自己的这个好友的心思其实极为细腻，是个狡黠且聪慧的人物。
如果觉得对方是个傻乎乎的、相当好骗的白富美的话，可是会吃大亏的。
“千花，这是什么？”在揭过了刚刚的那一页后，一方面是为了转移话题，一方面也确实是出于好奇，四宫辉夜便开始询问起两人所抬的箱子中，到底装了些什么。
“唔，”藤原千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告知四宫辉夜实情，在片刻后，她便有了决断——
“辉夜，如果我说这里是炸弹的话，你会怎么做？”她笑嘻嘻地向辉夜问道。
炸、炸弹？？！！
如果按照一般逻辑和对方的表情来推导的话，这百分百是一句玩笑话。
但是如果是藤原千花的话……
虽然非常荒诞，但是四宫辉夜甚至觉得未尝没有这么一丝丝的可能。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真的是炸弹的话，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哎呀，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怎么可能是炸弹呢？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在看到四宫辉夜竟然真的皱起了眉头，似乎在认真地考虑起箱中之物是炸弹的可能性时，藤原千花急忙有些哭笑不得地摆手说道。
在两人一起把箱子搬到了天台的角落处后，四宫辉夜发现这里早就已经摆满了箱子，其样式和她们手上的极为相似，或者说是一模一样也不为过。
将两人手中的箱子摞上去后，藤原千花在四宫辉夜面前将毫不避讳地将箱子打开，甚至还从其中将一件东西当做样品取出，交予了四宫辉夜。
望着自己手中这个圆圆的长筒状的东西，四宫辉夜眨了眨眼睛——“这是，烟花？”
她看着其上的说明文字，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没错，就是烟花哦。”藤原千花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将那让四宫辉夜有些嫉妒的丰盈曲线凸显得更为明显，“毕竟，我的时间是晚上，说道文化祭的晚上，那么，除了篝火之外，那便是烟花了！”
她的时间是晚上，这是什么意思？四宫辉夜对于藤原千花的这句话有了反应。
她是知道的，早坂爱、冬马和纱、雪之下雪乃还有眼前的藤原千花，其实是一直在密谋着什么，似乎是想将源赖光击败，将源景从这位‘恶婆婆’的魔爪中解救出来的样子。
但是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她并不知情。
在此之前，她的身份其实一直是局外人，因此并未掺和到这个计划之中。
想到此处时，看着手中那长长的筒状的烟花，四宫辉夜不知为何，心中陡然泛起一阵懊悔。
如果说自己……
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好友那有些复杂的心理，藤原千花默默地清点着天台角落中，装有烟火的箱子的个数，随即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樱岛，是有着专门的烟火师傅存在的，其工作内容，便是制作和燃放烟花。
这烟花对于藤原千花具有极为重要的特殊意义，制作流程自然罢了，但是其燃放过程藤原千花自然不可能交予旁人，为此，藤原家还请来了专门的烟火师傅，来教导藤原千花相应的课程，以确保某晚的‘万无一失’。
“对了，辉夜，你是知道的吧，在教职工那边，其实我是有着一定的信息渠道的。”在清点完烟火的数量后，藤原千花对着正默默地注视着手中的烟火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四宫辉夜说道。
“嗯，我当然知道。”关于此事，四宫辉夜自然是知情的。
她也是那‘泳池怪案’的参与者，自然清楚藤原千花和泽井老师的事情。
泽井老师只是一个开始，有了这个‘内应’当做突破口之后，藤原千花其实已经和圣伊甸学园的很多教师打好了关系，之前她能作为教职工和学生会之间的润滑剂，促成‘推迟闭园时间’这个议题的通过，便是一大明证。
藤原千花是政界常青树藤原家的千金，这样的身份，本来就消减了学生与教师之间的鸿沟。
再加上她本人亲和力极强，社交技能这方面几乎已经点满了，因此对于她能和教师们打成一片这种事情，四宫辉夜其实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只是，为什么会在这里突然说这个？
“从这周开始，圣伊甸学园的一些教师们，便从学校的教职工系统中，收到了一些有些奇怪的问题，”藤原千花说道，“像是【如果将你的薪酬和待遇翻倍的话，你是否愿意离开东京前往大阪任职？】还有【如果圣伊甸学园迁址到关西的话，你是否仍然愿意在搬迁后的学校中任教】等等问题。”
“……这是，源伯母的手笔吗？”因为这些问题中饱含的意思太过明显了，因此四宫辉夜便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嗯，没错，除了她应该没有别人了。”藤原千花点头表示了赞同。
“源景的妈妈，可不是只是呆呆地守在他的身边，什么都不做样子。恰恰相反，她竟然是出人意料的大手笔呢。”粉发的少女有些感慨地说道。
四宫辉夜默然，随后便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源赖光的逻辑链条：
她输掉了和源景的赌注，不仅让源景成功地逃离了源家的本家来到了东京，而且还让她做出了【不主动和源景联系】、【不主动来找源景】这样的誓言，对于那个儿子控来说，这显然是无法接受的事情，她肯定也在思考着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便是——
将地处于东京的圣伊甸学园搬到大阪？
源家的本家位于关西，也就是大阪一带，在东京的势力其实相当薄弱，因此就算源赖光想要做些什么，也不太好操作。
但是大阪地区就不一样了。源家在那里深耕了千年之久，几乎可以说是在那里一手遮天，比之四宫家在东京的地位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可以说是关西地区的‘土皇帝’。
如果真的让她成功地把圣伊甸学园搬到了大阪的话，那便可以说其便成为了源赖光的掌中之物。
就算有着所谓的誓言的束缚，她也可以轻松地将其绕过，就像这次的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一样。
不仅如此，只要完完全全地掌握了圣伊甸学园，那么便几乎是掌握了源景的人际关系。
可以预想的是，如果源赖光真的做到了将其搬迁到大阪这件事后，其首先会做的，就是剔除像是藤原千花、早坂爱等围绕在她宝贝儿子身旁的‘害虫’。
就算她们自己愿意，估计源赖光也会毫不留情地找一个理由，来拒绝她们前往大阪上学。
异地恋到底有多么不靠谱，即便是四宫辉夜这样的恋爱杂鱼也知道得相当清楚，更别提少女们其实根本还没有和源景发展到‘恋’呢。
这样的话，彼此关系的冷却便可以说是完全可以看到的未来……
四宫辉夜在惊诧之余，不禁也在心中对源赖光浮现出了一抹敬佩来。
有句古话说得好——山不来见我，我就去见山。
源赖光的做法却是——山不来见我，我就去把山搬过来。
这种做法未免有些太过离谱了，就连四宫辉夜也不禁为她的执拗而感到有些目瞪口呆。
但问题是，源赖光的做法能够成功吗？
圣伊甸学园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中学。它是一间有着200多年历史的悠久名校，可以说是整个樱岛最好的中学也不为过。
这座坐落于东京港区的一贯制中学可以说是整个东京人的骄傲，如果想要将其搬迁到大阪的话，其所遇到的阻力可以说是难以想象的，就算是源家，应该也是绝对无法做到这样的事情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藤原千花叹息了一声，“在察觉到这样的迹象之后，我将其透露给了曜子姐姐。作为圣伊甸学园最为有名的毕业生之一，她答应如果真有这样的迹象的话，她便会联系其他的毕业生，进行联名的抗议。”
“除此之外，我的父亲对于源赖光的观感极差，如果真有人提出这样的建议的话，对于源女士此举目的看得极为透彻的他，一定是会联合东京本地的家族提出反对的。”
“这么看下来的话，源伯母的意图，应该是没有实现的可能了吧？”四宫辉夜略微松了一口气。
“不能因此掉以轻心，”藤原千花摇了摇头，“在与阿景相关的问题上，源赖光有着极为可怕的执著和耐心。”
“源家是樱岛最为正统的武家，作为家主的源赖光，肯定深谙兵法之道，不可能去准备一场必败的战争。”
“她既然已经开始进行相关的谋划，那么在她看来，那便一定有着成功的几率。”
“比如说呢？”四宫辉夜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唔，”藤原千花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源景在思考事情的时候，也喜欢用这样的动作，因此藤原千花便也有样学样。
“比如说，东京地区突发特大地震，将圣伊甸学园的建筑全部损毁之类的，或者说富士山突然火山爆发，抑或者突然天降陨石？”她有些试探性地回答道。
“……给我正经点。”四宫辉夜有些哭笑不得地弹了弹藤原千花光洁的额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跟她说玩笑话。
“痛。”藤原千花有些装模作样地雪雪呼痛，随即有些振振有词地说道，“我有没有说错，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么源家只要承诺会全额出资重建圣伊甸学园，那么不是想建在哪里就建在哪里吗？”
看到四宫辉夜继续有些威胁性地弯曲了一下自己的食指之后，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不说笑了，除了天灾之外，最有可能的机会，便是圣伊甸学园中发生了巨大的丑闻，足以动摇整个学园基础的那种。”
“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的话，源家便有了插手的借口，那么自然也就有了操作的空间了。”
“足以动摇学园基础的大丑闻……”四宫辉夜闻言，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了一件事，随即便有些试探性地问道——
“如果有学生在文化祭上被绑架的话，够不够得上这个地步呢？”
藤原千花一愣，精致的面容上马上换上了极为严肃的表情——
“绑架是怎么回事？麻烦细说一下。”
……
“原来如此。”在听完四宫辉夜的叙述之后，藤原千花不仅没有慌张，脸上反而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早坂爱在四宫别邸中，是受到眼线监视的，因此虽然她也知晓此事，但是必须要等到周五的晚些时候，才能在少女们约定碰头的时间，将此事告知给她人。
四宫辉夜倒是将这个时间提前了。
“源赖光对于东京人生地不熟，外加不清楚四宫家的内幕，因此估计她也没有想到四宫黄光会做出这样的事，料到如此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吧？”藤原千花的蔚蓝色的眸子不禁有些发亮。
她没有想到的是，少女们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就这么仿佛天降一般，来到了她们的面前。

八十六、母亲与‘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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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到了周六。
举世瞩目那种程度自然达不到，但是说是举‘市’瞩目瞩目却是一点也不为过的，圣伊甸学园第198届文化祭就这么拉开了帷幕。
同时，这也是源景本身的禁足时间已满，可以从新回到圣伊甸学园的日子。
说到底，他之所以会被圣伊甸学园处罚，将其在刚刚开学时未经允许使用社团大楼储物间的事情翻出来，其根本原因便在于身为校董之一的四宫家想要讨好他的母亲源赖光，因此才会做出这样有些【怪异】的惩罚。
源赖光之所以会来到东京，是因为收到了圣伊甸学院按照惯例送给学生家长的文化祭邀请函。也就是说，她其实是为了和自家的孩子一起参加文化祭才下山的。
至少她给自己所选取的理由便是如此。
既然如此的话，四宫家的临时家主四宫黄光自然极为贴心地特意将源景的‘在家反思’的处罚选在了周一到周五，而在周六周日的文化祭时间，禁足令便自然取消，好让源家母子能够享受一下圣伊甸学园这个一年一度的特殊节日。
此时的时间为早晨七点，已经和源赖光妈妈用完早饭的源景，正有些无聊地坐在四宫别邸客厅的沙发上，用手托住了腮部。
他在等自己的母亲化妆完成，便要和她一起前往圣伊甸学园参加文化祭。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这两天中，他都会被牢牢地绑在自家母亲的周围。
自己这个独占欲极为旺盛的母亲，应该是不会让自己脱离她的视线范围的。学校所给予他的禁足令虽然已经被取消了，但是比起上学日，他的‘自由’却是愈发地收到了限制……
嘛，当然，这是‘如果没有意外发生’时的情况。
但是很显然，这是不太可能出现的事情。
就目前而言，源景和少女们的‘敌人’主要有两部分组成，即四宫黄光所暂时领导的四宫集团，还有源赖光。
不过，就和四宫集团和源赖光虽然同处一个阵营，但是却仍然有些貌合神离一样，源景和以藤原千花为代表的少女们，其实也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合作关系。
不，甚至可以说是‘竞争关系’的味道更加浓郁。
她们的代表早坂爱曾在四宫别邸的浴室中，向源景发出过挑战的宣告，即——
‘如果她们能够率先击败源赖光的话，源景便要接受她们的约会申请，’而且是‘一人一次，不许拖欠’。
就和源景对于四宫集团采取了行动一样，少女们肯定也在紧锣密鼓地为了战胜源赖光而采取着行动。
不过，正处于‘禁足期’的源景，是无法接触到还在学校中的冬马和纱、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的。
虽然作为四宫别邸女仆长的早坂爱，他每天都能接触，但是她的口风相当严，一点也没有向他透露过一星半点的内容，只是神神秘秘地说‘源少爷您到时便会知晓’。
每每这个时候，金发蓝眸的女仆眼中变会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似乎对于她们的计划极有信心。
当然，如果源景一定想要从这个女仆口中掏出一点什么的话，那说实话是一点也不难的。
不过，虽然被某位黑发红眸的大小姐评价为‘不够体贴’，但他显然还没有不解风情到那个地步。
因此，源景其实仍然不太清楚，少女们的葫芦中到底卖得什么药。
嘛，反正今天就一定会知道了……
正当他如此思忖之时，四宫别邸客厅旁的一扇门便被轻轻推开，伴着一阵香风，一位绝代佳人就这么缓缓地踱步而出。
她身形窈窕，姿仪优雅，眸中有着暖暖的春水，望向源景的目光中有着数不尽的温柔。
一席华贵的紫色和服极为恭顺地贴在她的身上，其上用金丝银线绣着繁复的花鸟纹路，更加凸显出其主人优雅温婉的气质来。
一般来说，宽松的和服其实是一种不太需要身材来衬托的服饰，只要脸蛋好、气质佳，就算身材有所缺憾，也仍然能够将和服穿得极为漂亮。因为不管是AA还是D，只要穿上和服，在外表曲线上也并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不过，就和什么东西都有一个度一样，和服的‘包容力’是有着上限的。而眼前的这位女子，显然已经远远超脱了和服所能承载的‘上限’，即便有着和服的层层包裹，却依然无法掩盖住对方那无限美好的曲线，平添几分妖艳的色气。
这样的‘妖艳的色气’并没有损害其本身的尊贵端庄与优雅温婉，反而混合成为了一种专属于她的独特气质，让人一见就为之倾倒，甚至茶饭不思、寤寐思服。
来人不是源景的义母源赖光，又是何人？
不得不说，如果要在源景所接触的人中，找出最为符合‘绝代佳人’这一名词的女性的话，那么源赖光便自然当仁不让。
和仍然处于‘花朵’状态的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等少女不同，源赖光已经完完全全地‘成熟’了。
经过时光精心打磨的她，已经来到了一名女性最为美丽的黄金时期，散发出一种成熟女性所特有的韵味来。
不仅如此，身为源家的家主，自然修行着能够让身体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的秘法，因此比起其他女性，源赖光的黄金时期便显得极为漫长。
就算等到源景真的长大成人之时，她也依然会是如此风华绝代的模样。
在源景目光的注视下，源赖光停下了脚步，有些调皮地转了个圈，好让自己的义子能够将她的美好尽收眼底——
“怎样？”她的紫眸中满含笑意，“这样的妈妈，不算给你丢脸吧？”
很显然，源赖光的心情非常好。
在她看来，所谓的文化祭其实就和庙会差不多。
自家的义子相当喜欢安静，因此对于和她一起出去玩之类的事情，自然是能避则避。
在她的记忆中，和源景一起参加祭典和庙会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这也是她的遗憾之一。
正因为如此，她其实对于这两天的文化祭极为重视，将其视为和自己最为宝贵的义子一起‘交流感情’的绝佳机会。
“……我从来没有觉得妈妈丢脸过。”这是源景充满真心实意的话语。
对于这位义母，他虽然知道因为理念不合的原因，之后一定会有彼此分道扬镳的一天，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从心底对她感到尊重。
毕竟，如果没有源赖光的话，当时还是幼童的他，就算其内的心智再怎么成熟，受限于稚嫩的躯体，其在深山老林中存活并且成功走出的可能性其实并不算大。
他的前世毕竟不是那位‘只要去了头什么都能吃’的贝爷。更何况，即便是贝爷，让他变会两岁，再将其赤手空拳地丢到深山老林之中，其实也和谋杀差不了多少了。
救命之恩再加上养育之恩……这样的恩情，可不是能够轻易抹消的。
“就会说这种让妈妈开心的话。”听出源景话中的真诚，源赖光脸上的笑容愈发甜美起来。
她袅袅娜娜地来到的源景的身旁，随即玉手轻抬，将源景拉了起来。
“别动。”
轻声呢喃一句后，她便开始整理起了源景身上的衣着。
源景自然不可能和源赖光一样身穿和服。喜欢简约的他其实一直是对这种穿起来相当麻烦的服装敬谢不敏的。
不过，他自然也没有穿其来东京之后，所自己买的那些衣物。
那些店员小姐姐们辛苦与努力的结晶已经被源赖光毫不留情地丢弃了。
源景现在所穿的，其实是源赖光凭借自己的口味，所购买的新货。
在这周的前几天中，源景一天中的差不多半个小时，便不得不被这些新衣服所占据，来充当一下自家母亲手中的‘换装娃娃’。
如果不是他死命反对、据理力争的话，这段时间甚至还要延长上数倍有余……
只能说，为在意的人打扮是女人的天性，即便是源赖光这样的女性也不能免俗。
在稍微抚平了源景衣服上的褶皱，并且整理了一下袖口和领口之后，望着自己帅气潇洒的义子，源赖光的美眸中异彩连连。
在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之后，源赖光极为自然地将源景的臂膀挽了起来——
“差不多是时候了，我们走吧。”
我们当然指源景和她自己。
至于目的地一样就和和四宫辉夜以及那个烦人早坂爱一起出发什么的，根本就不曾在她的脑海中存在过一丝一秒。
……
就在源家的母子即将出发的时候，在圣伊甸学园中，一场别开生面的‘誓师大会’正在举行中。
其地点为圣伊甸学园的礼堂中，而参与者，则是圣伊甸学园几乎所有的体育类型的社团。
而演讲者，却不是那位位高权重的学生会长。
而是一位粉发的少女。
因为班级活动为鬼屋的缘故，藤原千花并未身着什么正经的服饰。
她带着有些奇怪的铁刺头饰，脸上还有着奇怪的画出的金属纹路，一副‘人造人’的打扮。
但是这样不正经的打扮，并未对她接下来的话语中的威严产生任何损失，反而让她有了一种极为奇特的魅力。
“各位血肉之躯的人类们，关于今天的企划，相信大家都已经相当清楚了，并且都有所准备。”故意喑哑的嗓音，在麦克风的帮助下，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但是，我仍想强调一下，你们今天所面对的敌人，甚至根本称不上人类。”
“她是魔王。”
轻微的骚动响起，但是藤原千花却并未去管，而仍是就这么接着说了下来。
“说到底，何谓魔王？”
“对大部分人而言，魔王就是电玩游戏当中的产物，嘴上嚷着要征服世界、毁灭大地，其实只是躲在自己地盘坐以待毙的虚幻存在。没错吧？”
学生们的议论声也渐渐平息。
“虽被人称为最大的障碍，实际上却是个非得花费劳力、财力与时间，越过千山万水、潜入冥府、抵达最深处才能碰头的敌人。这就是魔王。只要把生活的安宁摆在第一位，弃剑归于平凡，便能度过与魔王无缘的安稳生活。没错，魔王虽是人类的障碍，却不曾阻挡你们平安度日。”
藤原千花稍事停顿，她用眼神在礼堂中巡视了一圈。
不知不觉中，在场的每个人都侧耳聆听起她的演说来。
现场突然静得可怕。
只有她的话语继续在这个空间中回荡。
“魔王是登山家的未抵之山，是船员的未知海域，是小说家的未完之作。只要不偏离生命这条又直又长的乏味大道，绝不可能踏进同样长度却崎岖难行的岔路，也不可能抵达魔王的所在地。”
“没错，大部分的人一生都与魔王毫无瓜葛，因为魔王不会干涉你们无聊的人生。假若只想与鸟兽无异地安守一生，根本不需要战斗。”
“在人类当中，唯有极少数具备勇气的人肯赌上性命放手一搏，向魔王挑战。打倒魔王，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但是不打倒魔王，却会臭名远播，终日懊悔于虚掷青春。然而即便如此——假如人类想以身为人类为豪,就必须战斗，必须自己选择满身泥泞、遍体鳞伤的道路。”
藤原千花的嗓音并不激昂也不高亢，却深深剌进人心里。
“人们总是深信着命中注定打倒的敌人、人生中的魔王，会将前来把他拉至烈焰燃烧的舞台上。”
“然而，这是错误的，守株待兔的人，终究只会滚向笔直的缓坡，抵达死亡终点。如果不主动去找寻的话，魔王是不会来的！因为她便是这样的存在！”
“这样的生活，不是太过可悲了吗？”
“然而！就在今天！却有一位魔王，即将降临与此！”藤原千花的声音抬高了起来。
“她将碾压众生，让你们明白战斗是快乐的根源，明白为无谓的战斗燃烧生命才是至高喜悦！”
“你们准备好，接受魔王的蹂躏了吗？！”

八十七、百之试炼与恶意妨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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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伊甸学园的学生总数为八千多人，其占地面积为一般中学的30倍左右。毫无疑问，就算只是从规格上面来讲，其也无愧于东京地区‘第一中学’的名号。
然而，虽然规模上基本上和大学也差不了多少了，但是和基本上常年对于游客们开放的后者不同，圣伊甸学园是一个极为‘封闭’的学园。
高高的外墙、经过专门培训的门卫、校园内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到处巡逻的保安……这一切的一切，便构成了圣伊甸学园极为详尽周密的安保系统，以确保其全校师生的安全问题。
圣伊甸学园是一所贵族学校，在这其中上学的人可以说是非富即贵，其中既有四宫辉夜这样的财阀千金，又有藤原千花这样政治世家的大小姐，也正因为如此，圣伊甸学园对于安全问题毫无疑问是慎之又慎的。
因为一旦出现像是绑架之类的恶性事件，不管其结果是好是坏，圣伊甸学园便一定会被扔到舆论的风头浪尖，遭人非议和抨击，而且还会有一大批人因此引咎辞职……
出于这样的考虑，圣伊甸学园对于人员的出入进行着极为严格的把控。对于绝大部分东京人来说，圣伊甸学园校如其名，是真真正正的‘伊甸园’，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所无法接触的地点。
不过，圣伊甸学园也并非全年都保持着这样封闭的状态。在每年至少有两天时间，它是可以完全对外开放的，不仅如此，其校内的学生们，还准备了极为丰富的活动，来供来往的游客们进行玩乐。
这便是圣伊甸学园一年一度的文化祭时间。
前提是您能付得起那高昂的门票钱。
哦，顺带一提，在文化祭期间，圣伊甸学园内部的物价，即便是在东京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也毫无疑问是顶级中的顶级。
您倒也别嫌贵，想想看，在平常的话，就算花再多的钱，想让四条真妃这样的大家族千金来为你端茶倒水，也毫无疑问是痴心妄想。
但是在这里，您就能享受到这样的服务。
这么一想的话，您不仅没亏，反而是大赚特赚啊！
……只能说，圣伊甸学园名字中虽然带了各‘圣’字，但是其幕后的支撑者果然是一群吸血鬼，‘榨取金钱’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但问题是，东京人们毫无疑问就吃这一套。每年的这个时候，圣伊甸学园的客流量几乎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甚至比起迪士尼乐园之类的大型主题乐园也毫不逊色。
否则的话，身为学生会长的凝光也不会喊出‘收益一亿日元！’这样的口号了。
而在今天，因为某个‘特殊原因’，圣伊甸学园的客人中，混入了一些不太和谐的‘人士’。
源景看了他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男人一眼，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个人虽然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但是作为在【徒手格斗】、【剑道】还有【弓术】方面都达到Lv.3的存在，他能够从其走路的姿势、偶尔做出的习惯性动作、偶尔露出的凶悍之气等等，看出对方肯定不是一名他所伪装的都市白领。
而是一名身手矫捷的‘练家子’。
这已经是他见到的第二名伪装者了。
考虑到文化祭不过是刚刚开始，而他也不过是刚到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唔，这种势在必得的味道，看起来，四宫黄光好像真的有些急了呢。
源景将视线从那人身上移开。
四条真妃的店里，此时正是爆满的时候，外加上其客人当中，也一定有着四条家自己的保镖混杂其中，因此她暂时是极为安全的。
这群混杂在客人流之中的异类，也需要时间，来不着痕迹地聚集到高一F班的大正女仆咖啡厅附近，完成‘合围’。
从这些人的伪装来看，四宫黄光显然也并不想将整个事件闹得太大，如果能够在无声无息之间将人绑过来的话，那自然是最为完美的结果。
明明都要撕破脸皮了，却还在瞻前顾后，害怕产生太大的影响……
源景在心中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起这些人来。
这些人短时间是不会做些什么的，与其在其上花费精力，还不如思考一点其他的问题，比如说——
妈妈到底干什么去了？
此时的源景，正形单影只地坐在圣伊甸学园花园区的长椅上，其身后由学园的园丁们所精心修剪的树木，正极为体贴地投下了一团树荫，为其挡住了早上那有些刺眼的阳光。
而按照其性子，本来应该如同连体婴儿一般‘长’在他身旁的源赖光，此时竟然不见了踪影。
他和源赖光在到达圣伊甸学园不久后，一个教师打扮的人便好像有些急切地迎向了她，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她。
源赖光本来不想搭理这个人。在她看来，目前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和自己最为亲爱的阿景一起逛‘庙会’更加重要的了。
然而，在其将一张纸条递给源赖光后，她竟然极为罕见地露出了有些犹豫的表情，在用极为凌厉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后，她随即竟然将抱在其臂弯中源景的手臂主动放了下来。
“妈妈有点事情要做，阿景就暂时自己先逛逛吧。”
就这么将他安放在了花园区的长椅上，源赖光在那人的带领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似乎一回头就会动摇她离开的意志一样。
源景对于自己的这位义母的性格自然极为熟悉，能够让她暂时做出离开自己这样行为的，毫无疑问是另一件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而至于此事的幕后指使……源景自然也大致能够猜到。
不过，她们到底是用怎样的诱饵，才让自己的母亲上钩的呢？
以后绝不会再和我来往的誓约？
放弃自己未婚妻身份的协议？
抑或是什么其他的，能让暂时逃离母亲掌控的自己，回到她眼皮底下的‘东西’？
就在此时——
“test，test！”清脆悦耳的女声，从遍布圣伊甸学园的校园喇叭中流淌而出。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圣伊甸学园中的各个大屏幕中，也开始有了画面。
一位容貌昳丽，将一头宛如清晨阳光般绚烂金发梳成了双马尾样式的女性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这是，藤堂莉莉西亚？
源景对这位新闻部的部长有过一段纠葛，因此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正手拿话筒人物。
她这是……？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第198届圣伊甸学园文化祭！”身为新闻部的部长，藤堂莉莉西亚显然是个和‘怯场’这个属性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恰恰相反，她是个典型的‘人来疯’，能在如此多的人面前表达自己，她似乎显得有些兴奋。
“如果你们打开进入学园后，由门卫所发给你们的活动介绍图册的话，便应该已经发现了。”
“和往届不同的是，今天与体育类社团相关的活动，可以说是少得出奇！”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因为往常的失败而心灰意冷，默默地退出了对客流量的争夺。”
“恰恰相反！”
“是因为几乎所有的体育类社团，都会在今天被牵扯进一个可以说是冠绝本届文化祭的企划！”
“我们称之为，‘百之试炼’！”
藤堂莉莉西亚本来就是极为夺人眼球的美少女，再加上她那极有煽动性的声音，以及辐射范围遍及整个学园的宣传系统，让几乎整个圣伊甸学园的游客们，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她所说的这个名为——‘百之试炼’的企划上。
“这个名字，来源于希腊神话中，那位半人半神的大英雄赫拉克勒斯所完成的‘十二试炼’。”
“虽然从质量上，肯定比不上那位大英雄，但是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在数量上进行超越。”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会感到疑惑——所谓的‘百之试炼’，究竟是个怎样的企划？”
藤堂莉莉西亚的声音在此稍微顿了顿，在给了大家一点思考和反应的时间后，她便马上揭晓了答案——
“其实非常简单！”
“那便是凭借一人之力，挑战我们圣伊甸学园的上百个社团，在他们最为擅长的领域，毫不犹豫的击溃他们！”
“听起来似乎有些天方夜谭，就算是我在听到这个企划的时候，也不禁对是否存在这样强悍的人物而产生过深深的怀疑。”
“但是！如果她针对能成功的话，那么今天便毫无疑问是个可以载入圣伊甸学园校史中的大事件。”
“而这样的大事，便将在诸位的亲眼见证下发生！”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将画面，交给这位主角中的主角，也就是这位‘百之试炼’的挑战者身上吧。”
“顺带一提，她可是一位极为美丽的女性，可不要被她的绝代风华灼伤了眼睛哦。”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大屏幕的画面便倏然变化，原本金发双马尾的少女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紫色和服的妙龄女子。
不过，和满脸带笑的藤堂莉莉西亚不同的是，这位将几乎到膝盖处的深紫色长发用大发带扎起来的美丽女性面若寒霜，宛如紫水晶般的眸子中，闪着如同刀锋一般凛冽的寒光，精致小巧的嘴巴闭得紧紧的，勾出一个极为冷硬的弧度。
这个浑身上下都写着‘不爽’的女性，不是源赖光的话，又是何人？
不过，不爽归不爽，但是她却并未表示出对这个企划的反对之意。
这位浑身上下缠绕着低气压的女性表现得极为惜字如金，只是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她的第一个目标直冲而去。
像极了准备打破速通记录的玩家。
……
“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她的？”将视线从屏幕中那个紫色的身影上移开，‘雪之下雪乃’，或者说打扮成自家妹妹模样的雪之下阳乃有些好奇地询问起一旁的粉发少女来。
这里是圣伊甸学园的保安系统监控室，凭借着遍布整个学园的摄像头，仅在这里足不出户的话，就能够将几乎整个校园的情况尽收眼底。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禁止对学生开放的场地才对，但是藤原千花确是凭借着她的社交能力和人脉，拿到了这里的钥匙。
“全部。”藤原千花不在意地回答道。
“全部？”雪之下阳乃眨眨眼睛，“全部是是什么意思？”
“我们和源景断绝关系的誓言、藤原家和源家的婚约还有能让圣伊甸学园动摇的大丑闻……只要她完成了这个‘百之试炼’的话，这全部的全部，都会全部归她所有。”
“……”哇哦，这玩得还真够大的。
最关键的是，这个计划最初的提出者，竟然还是我的那个妹妹……
爱情真的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咦，等一下……
雪之下阳乃想到了什么，“不对啊，如果按照计划的话，在源赖光伯母完成试炼之前，那个绑架事件不就会被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吗？”
“那不是当然的吗？”藤原千花有些奇怪地看了雪之下阳乃一眼，“这可是能让圣伊甸学园暂时关门、甚至因此动摇根基的大事件，怎么可能让它发生啊？”
“可是，这样的话，如果源赖光真的完成了试炼的话……”
“那就不要让她成功好了。”藤原千花的脸上，浮现起自信的笑容，“我们手上，可是有着绝对能够击败她的人选的。”
‘不过，这需要【一点点】时间。’她在心中如此补充道。
……
“好久不见了，源同学。”
“也没有好久，满打满算不过是几天而已。”
“几天还不算久吗？”冬马和纱有些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对源景的回答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伤害到了我的少女心，我要对你进行惩处。”
几天的思念，再加上源景之前曾说过的‘不要信徒’的话语，让这位忠犬属性满满的少女变得有些大胆了起来。
“就罚你和我一起逛逛好了。”
“先说好，不许拒绝。”冬马和纱努力做出威胁性的表情，但是其结果却是显得有些可爱——“我们有过赌约吧，要比谁能够现行击败源赖光。”
“这也是计划的一环，如果你拒绝的话，那便是恶意妨碍。”冬马和纱伸出了一根手指，有些认真地说道。
“这可是要被判负的哦~~”

八十八、垫脚石和‘第一道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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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不论是学生会长也好，还是藤原学妹也好，都对这个人极尽推崇之能事，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形高达呢，”说出此言的，是一位极有福相、胖得不禁让人担心起其身体健康的男生。
“结果，不过是一个女性而已，而且还这么纤细苗条，连一点肥肉都看不见。”此人从鼻中发出一声极为轻蔑的冷哼。
伴随着这声冷哼，其身上所穿的很明显是为其特意改大的校服发出了有些不妙的‘嗤嗤’声，仿佛在下一秒就要被其撑破。
“这样的话，我们相扑社不是赢定了吗？”
没错，正在发出此番言论的，正是圣伊甸学园相扑社的社长，身高1米80，体重157公斤，令人闻风丧胆的超重型坦克，咳，我是说超重型武者过堂同学。
他是相扑世家出身，从小就展露出极为优秀的相扑天赋。优秀的天赋再加上父母的悉心教导，其还在国中的时候，就已经拿到过樱岛全国相扑大赛青年组的冠军。
此时已经是高二学生的他，即便在成人相扑大赛中，也能取得很好的名次，是樱岛相扑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不要说他的口气太过狂妄，因为在相扑这个被樱岛称为‘国技’的运动中，其所说的话语可以说就是世人的普遍认知。
相扑是最为强调‘力量’的一门技艺，而女性在这一方面，天生上就处于弱势地位。
这和性别歧视无关，只是在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
除此之外，和拳击等比赛不同，樱岛的相扑比赛中，是不存在什么50公斤级、75公斤级等类似的分级的，而判断其比赛胜负的标准，在于能让对方除双脚掌之外的任何部位接触地面，或者是将其推出所划定的边界。
不存在分级外加这样的规则，其最终所导致的结果，便是一条在樱岛相扑界广泛流传的真理——
越胖的相扑手，越是厉害。
为了能够尽量长胖，相扑选手每天除了饱餐两顿饭以外就是长时间的睡觉，期间只进行短时间的训练。
樱岛的职业相扑手每天要睡超过10个小时，其食量甚至能达到正常人的10倍！
顺带一提，之前所说的过堂同学的天赋异禀之处，便在于他特别能吃、特别能长膘……
‘百之试炼’是圣伊甸学园所推出的最新最潮的企划，这种‘以一敌百’的戏码，本身就自带吸引他人注意力的效果，更别提前来‘踢馆’的，还是这样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了。
再加上圣伊甸学园不遗余力的宣传，可以说这是圣伊甸学园第一天中重头戏中的重头戏也丝毫不为过。
相扑虽然有着国技的称呼，但是按照以往文化祭的经验，会来观看他们的比赛、为其付门票钱的，基本上都是一群相扑的死忠粉，收益其实也并不算太大，只能说是‘赚个辛苦钱’。
但是，今天却是不同了，只要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位身穿紫色和服的女士击败的话……
相扑社绝对会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铁定会引来大批人潮的！
不仅如此，一直以来，因为体型方面的原因，虽然有着对于高中生来说，颇为彪悍的‘战绩’，但是过堂同学却一直都被全校女生敬而远之。
不是谁都能接受一个300多斤的大胖子当男友的。
有些刻薄的大小姐，背地里还会用‘肥猪’或者‘牛蛙’之类的蔑视性称呼来说他，还有相扑社的成员们。
而今天，只要能够中断这个‘百之试炼’，那么就能给这群往常对他们一点都看不起、甚至恶言相向的大小姐们一点颜色看看。
更重要的是，说不定会有其它正关注着这场试炼的美丽女性，能因此发现相扑的美好，并且能够迷恋上他伟岸的身姿……
不是说所有男人一生中都会进入两次桃花期吗？
今天，就是我过堂彦一玫瑰般瑰丽生活的开始！
而就在他正因此想入非非的时候，相扑社的大门被人以极大的力气，毫不留情地推开。
一道紫色的倩影缓缓步入。
而在其身后的，则是扛着摄影机等相关设施的学生会相关人员，以及作为‘百之试炼’解说的藤堂莉莉西亚。
而在这群人的身后，则是充满好奇的人群们。
藤堂莉莉西亚将大门关闭，将人群和喧嚣都关在了门外，以防止他们干扰到源赖光和相扑社的众人们。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更好的直播效果。
过堂部长脸色一肃，虽然他刚刚正想入非非，但是其专业素质却相当优秀，只是一瞬间，便从一个充满幻想的高中生变成了一位极为专业的相扑力士。
“您来了。”
一边如此说着，他一边极为尊重地向其躬身行礼。
这是相扑比赛开始前必要的礼节。
但是源赖光却显然没有进行这般繁文缛节的意思，虽然被藤原千花诱惑着接下了这个所谓的‘百之试炼’，但是她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好！
如果没有这档子事儿的话，她应该已经和阿景一起享受着文化祭了！
唔，好担心啊，在我不在的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害虫’觊觎阿景的美色，不要脸皮地去纠缠他……
一定有吧？！
毕竟，阿景那么优秀帅气，今天和明天又是这个破学校人数最多的时间，不光是校园内的女学生，更有极为庞大的校外人员和学生家长会进入这里。
一想到这里，源赖光的心情就变得极为烦躁。
仿佛墨水一般漆黑的情感，便一点一滴地开始渗入她的心灵。
最近，因为一直有着源景的陪伴的缘故，除了在和藤原大地对峙之时爆发过一次之外，源赖光的心境其实一直相当稳定。
但随着源景这个抑制器的离去，再加上藤原千花的这个一看就是给她上套的企划，最为关键的是她还不得不吃这个香饵……
这多种因素的作用下，使得源赖光平稳的心境开始破碎，逐渐压抑不住心中的魔性了。
她紧紧地抿起嘴唇，面对过堂的行礼，她甚至连话都没有回一句。
她现在只想把这群人打爆，越快越好！
眼眸在过堂彦一那对于高中生来说过于‘伟岸’的身躯上梭巡了一圈，源赖光露出些许不屑的神情。
她转向了跟在身后的藤堂莉莉西亚——
“带着手帕吗？”
源赖光所穿的和服虽然非常美丽，但是这种樱岛的传统服饰其实一点也不适合运动。
不仅如此，它还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口袋，虽然能在第一层和第二层的腰带之间塞一些小东西，或者将一些小物什装在小布袋中挂在手腕上，但是源赖光显然不准备把那些东西消耗在相扑社上。
不，这些东西可是她给源景准备的，她根本就没有将其用在他处的打算。
“哦，有的有的。”藤堂莉莉西亚一愣，虽然她不太明白源赖光要用手帕做些什么，但是满足她的要求显然更加符合其提升企划关注度的需要，因此她便毫不犹豫地从校服的口袋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
她甚至还极为贴心地回头询问了下学生会的其他女性，也将她们的手帕一起交给了源赖光。
在向她们微微点头之后，在摄像机的拍摄下，源赖光开始将这些手帕绑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其所表达的意思相当明显——
她不想让自己的肌肤和对方产生接触。
这样的行为，显然让过堂彦一火冒三丈。很显然，这种把他视为某种脏东西的蔑视态度，触碰到了他心灵中的某些伤疤，让他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本来还想展示一下我的绅士风度，但是这个女人未免太没有礼貌了！
随即，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将筋肉一鼓！
伴随着有些刺耳的裂帛声，他身上的校服随之破碎，露出他的一身肥肉来。
早就接到通知的他，自然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准备——
他身上所穿的这身校服，早就经过了特殊的处理，这才能达成这样有些震撼的效果。
而当他瞥向源赖光，以观察自己此举是否对其产生了一定震慑的时候。
他却看到了一双宛如死水一般平静的眼睛。
‘无聊。’这双冷漠无情的眼神好像在诉说着这样的话语。
将手帕在手掌上绑好，确保自己的双手被严严实实地包紧，完全不会接触到对方那肥腻的肌肤后，源赖光便默默地走上前来。
在相扑社的中心，有着用来相扑的擂台存在。
和拳击擂台相比，用来相扑的擂台上画着一个圆圈，这便是‘边界’。
她走到了‘边界’之中，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只是向着过堂彦一伸出一只被手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随后朝着他微微弯了弯四根指头，做出了‘你来啊’的动作。
过堂同学的怒火显然已经彻底地被点燃，他也冷着一张脸走上了擂台。
深吸一口气后，他以脚掌尖着地，双膝外张稳腰并将双肩放松后将两肘放在膝盖上，下巴微抬，双眼注视对手。
这是被称为‘仕切’的相扑传统动作，一般以此来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在这之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手掌便好像轻飘飘一般，落在了他的腹部。
相扑是不允许使用拳头和关节技的，更不要提刀剑了，因此最为常见的比斗方式，便是以掌推的方式来角力。
但即便如此，一般来说也是会瞄准对方的肩胛部等位置，并没有一上来就击打腹部的技法。
原因很简答，这里可是相扑手这种大胖子脂肪最为富集的部位，有着这天然的缓冲层存在，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其浑身上写防御力最高的地方了。
一上来就攻击这个部位，果然是个门外汉！
就在过堂彦一正在心中暗笑之际，他突然感到了些许异样。
在源赖光放在其腹部的手掌上，传来了一股极为特殊的劲力。在这劲力的作用下，他腹部的脂肪仿佛形同虚设一般被轻易地穿过。
随后，一股揪心一般的疼痛从他的腹中传出，就好像是有一条灵活的小蛇钻到了他的肚子中，并且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胃肠……
过堂彦一的眼珠突出，因为疼痛的缘故，眼白中浮现出血丝，其模样甚至显得有些骇人。
在源赖光将右手伸回之后，过堂部长那伟岸的身躯便缓缓的倒下，当其撞上擂台的地面之后，整个相扑社似乎都有些震颤了一下。
只用了一招，源赖光就成功地将曾取得过全国大赛冠军的过堂彦一击败！
紫眸有些无聊地从对方那倒地不起的身影上拿开后，便投向了那些似乎因为如此出乎意料的结果而惊呆了的相扑社的其他部员们——
‘还有谁？’
她正用眼神向这群人发着挑战书。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接下这个眼神。
这群魁梧肥硕的部员们已经被这根本不符合常理的一幕吓破了胆子，甚至都不敢去将正痛苦地在地上**的部长抬下来。
琼鼻发出一声有些不屑的轻哼，源赖光将双手一挥，将手帕扔给了藤堂莉莉西亚一伙人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完成‘百之试炼’，因此即便是过堂彦一这样的对=对手，她也要使出雷霆一般的手段来加以威慑才行。
……
‘透劲。’注视着屏幕上的画面，源景在心中说道。
作为收到过源家家学教育的人，并且在三种武技方面均到达Lv.3的人，他自然能够看出源赖光所使用的技法。
在搏击中，一直就着绷劲和透劲的说法。
绷劲就是我用拳打在你身上，拳的力度只是局限在拳头跟身体的接触面上，这样的话你就被我的拳给绷出去，摔倒在地，但是对你身体内部没有什么伤害。
而透劲正好相反，拳头虽然打在肚子上，但力度能到内脏甚至后背，这样的拳不会把人弹出去，而是对身体内部造成伤害，即所谓的‘隔山打牛’。
他自己也能使用类似的技巧，因此并不因此感到意外。
他所关注的，其实是另一件事情——
因为圣伊甸学园学生会所采用的拍摄设备极为先进的缘故，他能细致入微地观察到自己妈妈的表情。
源赖光自己可能都没有注意到，她那原本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双眸，此刻已经变得有些浑浊了起来。
‘还不够，如果要【治好】她的话……’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时，他的右手处感受到了一股握持的力道。
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冬马和纱微微鼓起了的脸蛋。
她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现在可是我的时间，如果你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的话，我就、我就……”
她‘我就’了半天，却也没有憋出什么下文来。
冬马和纱是那种只要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地对待对方，将其视为自己的整个世界的那种女性。
就是那种会在‘恋爱’这场战争中，倒戈相迎的那种彻头彻尾的输家。
没有办法，她就是这么‘不中用’。
想要让她想出惩罚源景的方法，并且将至付诸行动的话，未免有些太过难为人了一些。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痴缠且纯净的恋心，在其表现出那极为明显的好意的时候，源景才会有些不知所措。
只要其中掺杂着些许不纯，源景便不可能对她如此宽容。
从这个方面来讲，冬马和纱才是那个‘划出了第一道缺口’的人物。

八十九、唾液是最好的消毒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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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马学妹，源学弟，你们知道吗？圣诞节的话，在最开始的时候，可并不只是单指12月25号那一天的哦。”不知道为什么穿着一身红色的圣诞节装束的樱岛麻衣学姐伸出一根手指，仿佛在教导这两个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学弟学妹一般说道。
源景和冬马和纱对视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地说道，“当然知道了。”
“我记得在巴赫所在的时候，所谓的圣诞节指的是从12月25日（降临节）到1月6日（主显节）之间的十二天。”冬马和纱用白皙的手指清点嘴唇，如此回忆道。
她之所以会知道这样生僻的知识，原因便在于其话中的巴赫。
在大巴赫的作品中，有一部系列作品名叫《圣诞清唱剧（ChristmasOratorio）》，正如曲名所写，是专门用在圣诞节的时候。这部作品由六部分组成，合计演奏时间近三个小时。写成这样的大长篇，是为了分六天演奏。
如果圣诞节只是指12月25日这一天的话，会特意创造出一部要分六天来演奏的清唱剧，那不是很奇怪吗？
正是因为练习并且演奏过这个曲目，冬马和纱才会知晓一点圣诞节的变迁。
12月25日是那位上帝的羔羊诞生的日子，在之后的12天中，他显圣的三次，以此来象征他的不凡。
第一次为诞生时，大星引领东方三博士前来朝拜，显示出他是基督；第二次为开始传道受洗时，“圣灵”如鸽子降在他头上，显示出他是上帝的儿子；第三次在参加迦拿城的婚筵时，将水变为酒，显示出他的荣耀。
因此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圣诞节其实是一场持续12天的狂欢。
“后来，因为新教徒主张禁欲，‘连续十二天节庆吵吵闹闹的太不像样子’这一观念也被多数人所接受，圣诞节就变成只有12月25日了。”源景接着补充道。
随即，他看了眼自己周围的环境，同样也是麻衣学姐所在的高二C班为文化祭所准备的活动。
目光在其教室内那颗挂满了五颜六色饰品的大型圣诞树上游弋了一会儿，尤其在树顶那枚快要擦到教室顶部的金灿灿的星星上停留了片刻——
“不过，这才11月末就开始准备起圣诞节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习俗。”
“……行了吧，想说我们在蹭圣诞节的热度就直说好了，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在瞥了一眼在自己对面做着的两人后，樱岛麻衣叹了口气，“没办法，一想到冬天的节日，首当其冲的就是圣诞节啊。”
“就算有些牵强，能够蹭一点圣诞节的名气，那就毫不犹豫地去蹭，这就是我们班级执行委员的原话。”樱岛麻衣耸耸肩，在演艺圈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她，自然对于‘蹭热度’这种事情相当熟悉。
她并不会对这种事情表现出热忱来，不过也不会表示出反对。
她虽然是从出道开始就一直炽手可热的明星，但是并没有达到可以‘清高’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倒不如说，如果真有那样的人物的话，为什么还要跑来混娱乐圈呢？
“其实，说是离圣诞节还远，但是也只有不到一个月了，”作为同学们推举出来的店中的看板娘以及人气招来者，樱岛麻衣显然并没有忘记她自身所肩负起来的职责。
极为熟练地将几件东西摆在三人面前的桌子上后，这位圣诞老人打扮的学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如果想要在圣诞节当天互相赠送一些有着纪念意义的礼物的话，还是提早准备一下比较好哦。”
在之前的时候，她曾经作为《登临》的歌手而前往过冬马宅，想要按照她母亲的意思，介入到宣传之中，虽然没有得偿所愿，但是她却并未因此对源景或是冬马和纱产生任何怨怼之心。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
正好相反的是，她对于才华横溢的源景观感极好。
她虽然还在上学，但是比起学生这个身份，她身上‘艺人’这个标签更重。
而艺人想要更加成功、让自己的名声更加响亮，最为关键的，便是要有质量过硬的作品来为其说话。
对脱离了原本所在的大公司，在母亲所开的事务所中进行打拼的她来说，好的作品可以说是让她能够真正独立起来的重中之重。
《登临》便是这样一个好作品，因此樱岛麻衣母女都对此极为上心，否者是做不出未经事先通知便上门拜访的事情来的。
结果，虽然没有掺和到《登临》的事前宣传之中，却见到了这首曲子的作者。
那么些许失败便完全算不上失败，反而应该说是‘大成功’才对。
也正因为如此，在注意到源景对冬马和纱的回护以及对她插手的排斥后，樱岛麻衣才会如此干脆地放弃，并且在回家之后成功说服了自己的母亲。
源景今年才上高中，就写出了《登临》这样的作品，假以时日的话，其作品肯定更多。没有必要因为这‘一棵树’而放弃了‘整片森林’，反而应该将眼光放长远一些，和他交好，这样才能从他的手中获得好作品。
不过，根据樱岛麻衣打听到的风声来看，源景是个相当低调且喜欢独来独往的人，这一点其实在最初的那次接触中，她自身就隐约有所察觉。
如果直接向其示好的话，对方领不领情不说，说不定还会引起他的反感，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樱岛麻衣采用的是迂回的策略——即和冬马和纱搞好关系，以方便‘曲线救国’。
从今天来看，这个方法的结果相当不错。
看着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自己摆在桌子上的东西的两人，樱岛麻衣在心中如此说道。
“这是，纸带八音盒？”将一条长长的纸带拿起，看着其上的画好的格子纹路以及已经打好的孔洞，冬马和纱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她显然是听说过这种东西的，但是她平常光是练琴就已经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课余时间，因此虽然听说过，却从未用过这种东西。
“没错。”樱岛麻衣极为熟练地将纸带插上，随后便转动起纸带八音盒旁的扳手来，伴随着这打有孔洞的纸带的从机芯中缓缓划过，清脆的音符便开始跃动了起来。
而在纸带走完一遍后，音符便自动停止了。
整个过程，有些像是上个世纪那种用盘起来的胶带来播放的电影。
而就和前者一样，所谓的纸带八音盒其实是一种早就被淘汰的技术。
不过，正所谓‘复古也是流行的一种’，比起电动的或者发条的八音盒，最近这种落后的纸带八音盒反而开始受到欢迎，原因也非常简单——
这样比较浪漫。
和发条的或者电动的八音盒相比，纸带八音盒只要换上新的纸带，便能够演奏出不同的旋律。
更重要的是，只要会用打孔器并且掌握了原理的话，即便是外行人，也能够做出这样的纸带来。而且还能根据自己的意志，通过对纸带的编辑，来改变八音盒发出的声音，做到类似‘编曲’的效果。
正因如此，这种落后的纸带八音盒才能仍然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成为朋友、尤其是男女朋友之间委婉地互相倾诉心意的工具。
“二位在音乐方面都是行家，那么关于这些纸带的制作，我就不献丑了。”樱岛麻衣翻出一卷空白纸带了，将其和打孔器一起递给了有些跃跃欲试的冬马和纱。
稍微有些俏皮地朝后者眨眨眼睛，樱岛麻衣接着说道，“当然，我个人的建议，是装作什么都不懂，这样的话，就能缠着您旁边这位来【手把手】的教你了。”她在【手把手】这个词上，极为意味深长地加重了语气。
“樱岛学姐！”冬马和纱有些脸红，在娇嗔一声后，便用手去接樱岛麻衣递来的纸条和打孔器。
或许是因为少女的心中的害羞，也可能是因为她在思考着要打什么样的曲子送给源景而有些走神，抑或是单纯的运气不太好……
总之，在冬马和纱接过打孔器的时候，些许的痛楚便袭上了她的指尖——她的右手食指不小心被打孔器上的一处有些锋利的锐角划破了。
冬马和纱的眉头微微蹙起来，不过，她马上就把其压了下去，似乎不想让一旁的源景发觉到自己的异样。
这个企图自然是失败了。
冬马和纱并未怎么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打孔器和纸带便都到了源景的左手上，而她的右手食指则是被他的右手捏住，将其白皙指尖处那并不算大的伤口展示在他的眼前。
“没事，只是一道小口子而已，马上就会愈合的。”冬马和纱急忙道。
“再小的伤口，也要消毒，”源景望向了樱岛麻衣，“樱岛学姐，你这里的药箱……”
“没有哦，”
此乃谎言。
樱岛麻衣一开始有些慌乱，但是在看到伤口并不大之后，却是松了口气。
作为苦练过唱跳、经常和伤痛打交道的她来说，自然清楚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放着不管，也会马上痊愈。
不过，她却马上反应了过来，这是一个好机会。
作为冬马和纱的闺蜜，她其实是对冬马和纱目前的进度有些着急的。
冬马和纱在恋爱中就是那种典型的怂怂的老实性格，而且还相当容易满足。
那就必须要有人推一把才行。
“不过，这样小的伤口，也用不到药箱吧？”樱岛麻衣坦然地说道，“如果真要消毒的话，我觉得源学弟的口水就足够了？”
“不是有句古话吗？”樱岛麻衣朝着冬马和纱使了个‘你懂的’眼色，“唾液是最好的消毒剂。”
冬马和纱眨了眨眼，在明白了樱岛麻衣的意思后，白皙的脸蛋刷地一下子变得通红。
“我自己来就……”
“和纱，”源景并未将她的手指放开，而是直直地望向了她的眼睛，“你之前说过吧，和你约会是计划的一环，如果我拒绝的话，便是恶意妨碍比赛，是要被判负的。”
关于少女们的计划，源景虽然并不算十分了解，但是凭借着蛛丝马迹，他其实能够大概猜得出来。
这其实和他自己的最终目的极为相符，因此他愿意按照少女们的意思来‘约会’。
于是，源景已经答应了冬马和纱，会尽可能地扮演一个称职的‘男友’。
当然，这个约定是有时限的。
如果源景没有猜错的话，冬马和纱应该会在几个小时后主动要求‘换人’。
“我不想被判负。”
“所以，究竟要怎么做，都交给你来判断。”
如此说完之后，源景便将冬马和纱的手指放开了。
那根带有伤口的白皙手指在空中僵了一会儿后，便好像有些若无其事地伸向了源景的脸颊……
就这样，安静地碰到了他的嘴唇。
冬马和纱的选择，已经相当明显了。
源景并未犹豫，而是张开了嘴巴，将冬马和纱的食指含在了嘴中。
“嗯……”冬马和纱发出了有些颤抖的声音。
舌头在滑溜溜的指尖回转，源景尝到了些许的腥味。
那是些许鲜血的味道。
他的脸上的表情并不带有一丝猥琐，反而相当认真，就仿佛他是真的在为冬马和纱消毒一般。
好像过了一瞬间，也好像过了相当久。
总之——
“结束了。”
盯着被源景唾液润湿的手指，冬马和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样？”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她突然问道，“那个，我的手指，怎么样？”
“唔，有血的味道。”源景诚实地回答道。
“这样啊。”
冬马和纱眨了眨眼睛，随后——
她将食指放入了自己的嘴唇，发出了轻微的‘啾啾’声。
“啊，真的呢……是血的味道。”因为食指的干扰，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血的味道，有点甜呢……
这样的场景，被圣伊甸学园的摄像头忠实地拍下，随后便送到了监控室的两人面前。

九十、妄想出来的恋爱游戏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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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景的表现，有些奇怪啊。”藤原千花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有些可爱地歪了歪头。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不是很正常的男女约会时的表现吗？”雪之下阳乃的语气中反而略微有些不爽。
源景是她妹妹的意中人，作为正统妹控的她，在看到源景和其他女孩子表现亲昵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会有着些许的不舒服。
不过，她毕竟只是自己妹妹所请来的帮手，而不是已经卷入旋涡的人；再加上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妹妹所率先提出的计划，这样的情况显然已经在她的意料之中……
唉，希望雪乃她以后不会后悔吧。
“不，正因为太过‘正常’了，反而显得有些不正常。”藤原千花摇头否定到，“虽然以‘赌约’的名义，获得了和阿景约会的许可，但是如果是平常的阿景的话，肯定不会配合到这个地步。”
“除非……”
除非和少女们的约会本来就是在源景预想之中的事情。
这倒并不是不可能。
虽然作为‘竞争’的双方，源景和几位少女都未曾向对方说明过自己的计划。
不过，双方其实也都没有花太大了力气来隐瞒自己的动作。
源景的身边，有着早坂爱作为贴身女仆来存在，其所作所为自然能够被藤原千花等人所知晓；而圣伊甸学园这边，源景也有凝光来作为内应，少女们的动作自然也瞒不过源景的这只‘眼睛’。
藤原千花怀疑自己能够这么轻松地从那位学生会长手中获得监控室的钥匙，也有着源景的暗中授意。
源景的推断能力相当惊人，如果说他已经根据凝光提出的情报，见微知著地推断出少女们计划的脉络的话，藤原千花也并会感到太过意外。
“你在担心，源景是在顺水推舟，准备借由你们的计划达成自己的目的吗？”雪之下阳乃询问起陷入沉思的藤原千花。
“不，我才不担心这种事情，”藤原千花相当干脆地回答道，她一点也不在意被源景利用自己的计划，“我只是在思考，阿景所配合的限度究竟在哪里。”
“哈？”雪之下阳乃有些傻眼。
“唔，按照计划的话，约会的顺序是冬马和纱、雪之下雪乃、早坂爱以及最后的我，”藤原千花掰着指头说道，“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顺序，其实是按照我们的‘胃口’大小和‘脸皮’的薄厚来决定的。”
“就比如说最容易满足的冬马和纱来说，其实只要源景能够陪她一起逛逛文化祭，她其实就相当满足了。”藤原千花指了指屏幕上，面色有些恍惚的黑发少女。
“而我的话，却是最为欲壑难填且没脸没皮的那一个。”
“……我还第一次听见有人用‘欲壑难填’和‘没脸没皮’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雪之下阳乃扶额道。
“考虑到阿景的接受程度，其实大家的计划其实都相当【素】，因为一旦阿景表示无法接受的话，我们的筹谋就会顷刻破产。”藤原千花并不介意在雪之下阳乃面前展现出自己‘无耻好色’的一面。
她确实馋源景的身子，她诚实！
“不过，既然阿景看出来我们的计划，结果不但没有戳破，反而表现得如此配合，”藤原千花喃喃自语道，“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稍微【得寸进尺】那么一点点？”
思考着这样的事情，藤原千花拿起了手机，开始给雪之下雪乃编辑起信息来。
……
在樱岛麻衣学姐所在的八音盒店消磨了一段时光后，冬马和纱和源景和其挥手告别后，开始了在圣伊甸学园中的巡游。
两人一起品尝了甜点社所准备的法式餐点，参观了史前生物社所展出的骨骼标本，还一起听了戏剧部所表演的戏剧《剑豪生死斗——无之太刀篇》……
虽然并没有出现之前的那种‘间接接吻’的场景，不过对于‘胃口最小’、‘脸皮最薄’的冬马和纱来说，这已经是相当美好的时光了。
可能会被自己的妈妈称为‘没出息’，但是她却一点也不在意。
饭总要一点点吃，水要一口一口喝。
兵行险着虽然有可能获得极大的成果，但是她还是更加喜欢稳扎稳打地一点点推进。
这不是‘怂’，这是‘稳’！
于是——
“好，该交棒了。”站在社团大楼的一间教室前，冬马和纱的语气中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如此说道。
“恋爱研究同好会？”源景读出了教室上的标牌。
“没错，简称为‘恋妍会’。”仿佛冬雨般清澈凛然的声音响起，‘恋妍会’的大门被一位身穿执事服的少女打开。
赫然正是已经和源景分开了差不多一周的雪之下雪乃。
冬马和纱朝她点了点头，做出一个‘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的表情后，便挥手向源景告别了。
她的步履相当匆匆，似乎生怕自己一旦停下脚步，就会忍受不住继续纠缠源景的诱惑。
这可不行，她和藤原千花等人，可是有过‘淑女协议’的。
更何况——
她将右手的食指放在眼前，注视着那个‘幸运’的伤口。
自己今天已经收获良多了。
……
“恋妍会的活动用不到他们的社团教室，因此我们可以用用一下这里。”
在源景不在的这一周中，羔羊会的活动其实并未停止。
而今天的事情，准确地说其实是恋妍会的‘委托’。
极为自然地握住了源景的手腕，雪之下雪乃将源景拉进了恋妍部的部屋之中。
恋妍会并不算是个非常大的社团，顾名思义，它甚至仍然处于‘同好会’的规模，因此分配的教室也并不大。
虽然如此，比起羔羊会来说，恋妍会其实是个相当‘年长’的同好会了，因此其部屋比起羔羊会来说要舒适得多。
书架、沙发、冰箱、空调、咖啡机……
这些能够让人感到方便满意的设备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按照我们的计划，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我们需要扮演一段时间的情侣，并且进行录像。”将源景安置在沙发上之后，雪之下雪乃毫不避讳地指了指部屋角落中的摄像装置，这倒是相当符合她光明磊落的作风。
“说实话，我之前从未谈过恋爱，因此并不太清楚所谓的符合情侣的行动有哪些。”雪之下雪乃并未就这么坐在源景的身边或者面前，而是朝着部屋中的书架走去。
“幸运的是，我们学校中，有着这方面的专家存在。她们把这个东西交给了我。”雪之下雪乃来到了书架之前，然后极为娴熟地从中抽出了一册书籍，将其封皮展示给了源景。
《禁·恋爱笔记~让他为你神魂颠倒❤》。
封皮上用着极为夸张的花体字，龙飞凤舞地写着这样的标题。
源景：……
这东西一看就感觉好不靠谱啊！
还有恋妍会，我好像有一点印象……
“等一下，”源景将手举了起来，“我记得，恋妍会的成员，都是一些从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吧？”
没错，虽然是恋妍会，但是其成员却都是单身狗，这才是其出名的原因。
毕竟其最初的创立者，就是一群极为渴望谈恋爱的单身人士。
真正的现充可是不需要去研究怎么恋爱的。
“没错，”雪之下雪乃点点头，“所以，我接收了她们的委托，借着这个机会，来完成验证一下她们臆想出来的办法是否真的有用。”
“臆想出来的可还行。”源景有些哭笑不得。
“毕竟是【委托】啊，这也是羔羊会的工作。”雪之下雪乃略微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她将笔记翻开，在翻到某个被刻意折了一角的页面时，她微微地顿了一下。
但是想到藤原千花之前发过来的信息，她又朝后稍微翻了几页。
说是恋爱笔记，其实就是一本收录了各种各样的小游戏的书籍。
不过，因为作者没有谈过恋爱的原因，因此这本书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妄想的产物’。
虽然游戏介绍写的是为了让男女之间变得更亲密，但作者以此为借口来跟异性亲热的愿望却暴露无遗。
怕不是作者在研究恋爱的过程中，先是自己有了想跟异性做些什么事的念头，然后脑补过度最终反映到笔记上去了吧。
而且，越到后面，作者的想象力就越发暴走，‘玩法’便是更加的‘花哨’。
“那么，就从这个被称为‘耳边名著’的游戏开始吧。”手捧着笔记本，雪之下雪乃强装镇定地来到了源景的身边，在他的身边徐徐坐下，将笔记放在了沙发前的桌子上。
“开始吧。”按捺住高昂的心跳，雪之下雪乃勉力维持着话语中的镇定。
……
‘耳边名著’这个游戏，其实相当简单，就是中一人说出某部名著的标题，再让另一人回答这部小说作家名的问答游戏。
一旦回答不出问题的话，那么就判负。
就是这么简单的游戏。
与普通的问答有别，出题和回答都要在对方的耳根边轻声细语才行。
……制作这个游戏的作者的意图倒是有些暴露无遗了。
“用这个姿势可以吗？”源景问道。
雪之下雪乃默默地点头。
两人坐在沙发上，扭转身体面对面。然后双方的脸交叉靠近。各自摆好唇边对准对方耳根的姿势。
雪之下雪乃还特意撩起长发露出她的耳朵。
源景注意到她的耳朵微微有些发红。
“我先来吧。”首先开始的是源景。
“《百年孤独》。”
“加西亚·马尔克斯。”
雪乃极为流利地回答之后，便马上回了一个问题——
“《傲慢与偏见》。”
“简·奥斯汀。”
这样的问题也难不倒源景。
两人其实在课外时间都相当喜欢阅读，如果只是单纯的这种名著问答的话，两人估计能这么接上几个小时不带重样。
但是！
这可不是什么问答竞赛。
“《雾都孤儿》。”
因为必须要求在耳边说话的缘故，雪之下雪乃的吐气声轻轻地撩动着源景的耳根，从而产生一种酥酥麻麻的轻痒，并产生一圈圈向外扩张的涟漪。
“查尔斯·狄更斯。”
即便是源景，此时也不禁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报复心理，微微地压低了声音，在雪乃那小巧的耳边吐出气息。
雪之下雪乃轻轻地一颤。
这也是要求耳边的原因之一。没有办法看到对方的嘴巴，也就没有办法判断其说话的时机，因此在吐出声音时，即便有所准备，也会产生些许惊吓。
再加上这样的耳语所发出的气流……
每次源景提问和回答的时候，雪之下雪乃都会背后一颤，随即发出有些糯糯的惊吓声，语气也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没错，这才不是什么知识竞赛。
这是互相在耳边吹气的游戏！
“《悲惨世界》”
“维克多·雨果。”
“《格列弗游记》。”
“乔纳森·斯威夫特。”
源景同学的吐息在她的耳畔呢喃。温柔的话语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鼓膜。
她的肩部不时地打颤，不过他的肩部也并不太稳当。
两人始终以相同的节奏有来有回。
雪之下雪乃只是在下意识地运用自己储备的知识，但是越是回答，她的脑海中越是一片空白。
源景正在逐步夺走她的思维。
她不太清楚源景的感受，但是虽然不至于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肯定要比自己好上太多了。
雪之下雪乃其实是个相当傲气的人，她的好胜心其实还挺强烈的。
在平常的时候，她其实一直用理智来将其压制住，但是在理性逐渐僵直的现在，她那‘想要赢过源景一次’的想法也逐渐开始抬头。
她的脸离与源景近在咫尺。
他墨玉般的秀发，他白皙的皮肤，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还有他的呼吸……
这些都触手可及。
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动摇的话，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雪之下雪乃在理性被麻痹之后，深埋于内心的欲望便开始悄悄地泛滥了起来。
最终——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她微微地伸出了舌尖，趁着对方回答的空隙，轻轻地舔了一下那近在咫尺的耳坠。
源景的话语，也因此第一次产生了极为明显的停顿。

九十一、‘坏孩子’雪之下雪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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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纠正的一点，就是源景虽然比雪之下雪乃表现得更加镇定，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他比身为女性的雪之下雪乃在感觉上更加迟钝。
事实上，恰好相反，源景的感知其实要比雪之下雪乃要‘敏感’得多。
源景的这个熟练度系统上所赋予他的技能，其实在其熟练度提升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地将与其配套的素质赋予给他。
比如说源景在【钢琴】中所获得的对于音符的敏锐感知，还有因为【料理】而获得的‘神之鼻’以及‘神之舌’……
这算是技能的附属物。
Lv.3的技能等级在系统的认知中，便可以说是人类的天花板。
庸人是永远无法达到这样的境界的，只有那些天赋异禀的天才怪杰，才能拥有进入这个境界的资格。
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现有这样的天赋，才得以达到那样的境界。
而身为‘主角’的源景则是异类中的异类——
他的天赋是随着境界的提升而提升的。
而天赋其实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因为他其实并不只是在一个技能中有用。
就比如哦说从【钢琴】中攫取的‘乐感’，它也会在源景学习其他音乐类技能中起到作用，让他积攒熟练度的速度愈发加快；而这种快速积攒熟练度导致的相关技能等级的提升，也会反过来强化他的天赋……
这是一种极为良性的循环，其造成的结果，便是源景提升等级的速度越来越快。
其实，在圣伊甸学园刚开学的那一个月中，源景在提升【钢琴】等级之时，是有过些许困惑的。
他前世并不是什么音乐家，对于钢琴也只是‘能在键盘上随表敲几下’的程度而已。
但只花了一个月，他就将其提升到了近乎于人类极限的‘大师’级别。
就算有着熟练度面板充当作弊器，这样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这样的疑问其实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不过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异类，他只能在心中悄悄记下，并且暗自寻找答案。
而在其取回记忆之后，答案便自然而然地揭示在他面前——
他并非是在高中后才获得系统的。
这个系统其实已经陪伴了他十数年，在这十数年的学习，或者说熟练度的积累中，他的天赋早就已经获得了极大地提升。
这便是源景所寻求的原因。
在记忆回归的同时，源景也失而复得了三个技能，即【徒手格斗】、【剑道】以及【弓术】。
这三个技能，自然也会给源景带来附属物。
不过，其中某个附属物，在现在的情景中，却是起到了截然相反的作用。
不，应该说是已经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副作用’。
在武术中，一直有着‘秋风未动蝉先知’的说法。
据说，秋天的蝉还不等寒风吹起，便会有所感应般的停止住住鸣叫。而境界高深的武者，在敌人杀心初动，未形诸于外之时，却已经心有感应。
这种近乎于‘预测未来’的能力的基础，便是因为修行而习得的敏锐感知。
对于在武道方面有着数项Lv.3技能的源景来说，单单是‘高明’显然已经无法形容他的境界了。
他的感知不仅一点都不迟钝，反而要比雪之下雪乃敏锐上数倍有余。
雪之下雪乃所感受到的，他都能感受到，而且烈度是少女的好几倍甚至几十倍！
而之所以源景会表现得如此镇定，其实都是在凭借他那极为坚强的意志在勉力支撑，这才维持住了表面上的镇定。
他又不是什么木头人或者机械造物，怎么可能对这种耳语PLAY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这种镇定，却被雪之下雪乃的‘不服输’，而划开了一道裂痕——
从他的耳垂处，突然传来了有些湿漉漉的感觉。以其为中心，仿佛闪电一般的快感仿佛涟漪一般极为迅速地散播开来。
源景的话语一下子顿住了，身体也仿佛过电了一般微微颤动了一下。
作为自带‘敏感’这个debuff的男性，他在这个互相在耳边吹气的游戏中其实是处于极端劣势的。
而更为糟糕的是——
“抱歉啊，”源景的耳边传来了雪之下雪乃有些低沉的耳语声，原本清亮凛然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了起来，“我不小心碰到了。”
“……没什么。”源景简短地回应之后，便继续从口中说出了答案。
但是，以此为分界线，两人之间的气氛便陡然变得险恶了起来。
源景刚刚的反应露出了破绽。
虽然已经有些心神恍惚，但是雪之下雪乃却仿佛本能一般抓住了源景的这个弱点。
这个被称为‘耳边名著’的小游戏，其出发点本就是有些不正经的妄想，因此会划向名为‘不正经’的深渊之中，便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其规则相当简单，就是互相提问，回答不上来的人就输了。
如此简单的规则，所导致的结果，便是——【百无禁忌】与【肆无忌惮】。
在这种不正经的游戏中，道德底线越高的一方，其劣势便越大。
雪之下雪乃其实并不是那么大胆的人。如果用食草系和肉食系来划分性格的话，她其实更加偏向于食草系的那一边。
其一开始所准备的‘游戏’，自然也不是这个，而是更加【朴素】和【健全】的一款。
但是，她收到了藤原千花的信息，说是源景会在今天表现得分外配合；再加上大胆一点的场景，确实更加有助于计划的成功……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选择这种略微有些过火的‘游戏’。
这种耳语play的杀伤力显然也超乎了她的预期，导致她表层的思维其实已经几乎陷入了瘫痪的状态。
而现在驱使这这位少女的，其实就是被她压抑在心中良久的各种各样的欲望。
虽然雪之下雪乃一直是个正义且正直的人，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的内心中没有黑暗的一面。
她其实一直是生活在他人的阴影之中。
在家里的时候，笼罩她的阴影来自于她的姐姐雪之下阳乃；而在圣伊甸学园，这个人则换成了源景。
她憧憬着源景，钦佩着源景，爱慕着源景，同样，她也——
渴望着胜过源景。
无论是多么微小的胜利也好，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她也想要战胜一次源景。
而受到这个愿望的驱使，一向是‘好孩子’榜样的雪之下雪乃，在此时表现得极为‘坏心眼’。
她想让他强烈地感受到到她的存在，想让他的身体因为她而颤抖，因为她而挣扎。
这种极为新奇的感觉，让她极为迅速地沉迷其中。
而在雪之下雪乃切换到了‘坏孩子’形态之后，原本源景占优的局面，便一下子翻了个个儿。
原本的两人，其实是是在双方的膝盖之间略有距离的。而在现在，雪之下雪乃的膝盖已经极有侵略性地伸到了源景的两腿之间。
除此之外，她开始更加频繁地使用自己的那意外发现的‘武器’，让源景时不时地陷入到‘沉默’状态之中。
这种行动其实相当有效。在注意到每次这么做的时候，源景那微微缩起脖子的反应，就会让雪之下雪乃的内心泛起些许名为‘愉悦’的波纹。
不过，源景虽然处于守势，但是其防御其实相当坚韧。
再好用的招数，如果一直用的话，便自然也有着失效的那天。
雪之下雪乃（坏孩子Ver.）显然也已经知道了这点，但是她却仍然不疾不徐。
早在轻轻舔舐源景耳垂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招式’。
那是能够为她带来胜利的手段。
在源景有些适应了那有些湿湿的刺激后，雪之下雪乃的唇边泛起一抹只能用‘妖媚’来形容的笑容。
她轻轻地张开嘴唇，露出了两排洁白的贝齿。
她有些爱怜地将头部微微前倾，随后——
咬住了源景那已经有些发红的晶莹耳垂。
“！！！”
源景的动摇极为明显。
他并不感觉到疼痛。自小习武的他，对于疼痛的忍耐力远超常人。
但是雪之下雪乃的本意就不是让他感到痛楚。
她所用的力气并不大，其动作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小奶猫，用嘴巴在轻咬着主人的手指一般轻柔。
但这种完全称不上是啃咬的动作已经相当足够了。
源景并不怕疼。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不怕痒。
“……亚瑟……柯南道尔……”
在经过一段有些漫长的沉默后，源景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按理来说，此时此刻，应该换源景出题了才对，然而——
“太慢了，源同学。”雪之下雪乃在源景耳边轻语，其所呼出的湿湿热热的气体轻轻地拂动起源景耳边细微的绒毛——
“作为惩罚——《八十天环绕地球一周》。”她直接开始询问起问题来。
没错，这个名为‘耳边名著’的游戏，是包裹着一层名为知识竞答的外壳的，其判断胜负的条件，便在于是否能够回答上对方的问题。
也就是说，在这个游戏中，输的一方，绝对是做出‘回答’的那个人！
既然如此的话，只要尽可能地当出题人就好了！
如果是出题人的话，便一定会立于不败之地。
这便是雪之下雪乃的计谋。
她将双手将源景的头稳住，就这么将嘴唇贴在了他的耳根旁。
提问时故意地呼气，并且越来越娴熟地运用起她的‘武器’来。
这样的行为，估计在她事后想起来的话，估计一定会羞耻到用粉拳去锤墙吧，但是她现在一心只想着‘战胜源景’，脑袋并完全称不上‘清醒’，因此自然也无法感到羞耻。
现在的她，正在为自己能够压制住源景，而处于一种有些狂热的兴奋之中。
“《飘》？”
“……玛格丽特·米切尔。”
“《唐·吉诃德》？”
“……塞万提斯·萨维德拉。”
“《鲁滨逊漂流记》？”
“……丹尼尔·笛福。”
即便被雪之下雪乃如此对待，源景却一直表现得相当顽强。
比起名著的名字，其作者的姓名自然更加难记，但是即便如此，源景却仍然保持着百分之百的正确率。
虽然比起他平常那四平八稳的语气，他的语气有着些许颤抖，但是考虑到他目前的处境……
估计也只能对他说一句‘辛苦了’。
不过，虽然源景表现得极为顽强，但是正所谓守久必失，如果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下去的话，那么即便是他，也肯定有失误的时候。
必须要找到回击的方法才行。
其实，方法就在他的嘴边，只是——
一方面，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另一方面，源景对于是否要采取这样的做法，仍然有一些犹豫。
不过，他好歹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雪之下雪乃如此的肆无忌惮的行为，也让他有一些生气，也想让她尝一尝眼中的后果；
而且被这种异样的氛围所包裹下，即便是他也稍微有些被卷入其中，神智也开始有些不太清醒……
因此，当其身为武者的‘斗争本能’告诉他“是时候了！”之时，他便极为本能地采用了最为有效的反击手段——
他极为迅捷地探出头来，在雪之下雪乃那晶莹剔透的耳垂边柔声细语：
“《在世界的中心说——》”这一段源景故意说得极为含糊。
“《爱你》。”对于这个词，少年说得相当清楚。
“呀姆！”
雪之下雪乃发出一声有些不成声的悲鸣，原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再次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显然是有些蒙圈了。
如果这是动画的话，她应该已经变成蚊香眼了吧。
“啊、那个、源同学、你这是……？”
“好，时间到。”源景趁着对方陷入混乱之中时，做出了如此的判断。
“是我赢了。”
将手放在少女纤细的肩胛上，源景将雪之下雪乃轻轻地推开。
他看了放在桌子上的那本《恋爱笔记》一眼，显得有些心有余悸。
果然不能小看别人的妄想，恋爱笔记的作者在写作的时候，毫无疑问有着超过180的智商。
……
“……”
“……”
监控室里一片寂静。
“……恕我冒昧，”雪之下阳乃小心翼翼地看了有些僵住的藤原千花一眼，“你确定，这才是第二个约会吗？”
她要慎重地评估这群‘污女’对于自家妹妹所造成的坏影响了。
尤其是这个‘欲壑难填’、‘没脸没皮’的藤原千花！

九十二、今天是汤姆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二十周年

在几乎所有的游戏中，对于狂化这个状态，基本上都采用了一个共同的处理方法，那便是——
大幅度削减自身的防御力，以换来恐怖的攻击力增幅。
也就是所谓的‘高攻纸防’。
之前的雪之下雪乃，便可以说是正处在这个状态之中。
必须要提一句的是，雪之下雪乃在最开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过事态竟然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关于这个恋妍会的《恋爱笔记》，她在之前其实一直处于一种对其充满怀疑的态度的。
没有办法，虽然自称‘恋爱研究同好会’，但是在这同好会之中的，基本上都是一群‘没有异性朋友的时间与年龄相等’的单身汪们。
这么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所鼓捣出来的、宣传其有助于增进和异性之间情感的笔记……
会认为这不太靠谱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吧？
事实证明，雪之下雪乃错的相当离谱。
人作为生物的一种，其最为本能的冲动只有两个，那便是【生存】以及【繁衍】。
只要关乎这两个冲动，那么几乎所有的人类，其智力水平都有着超越爱因斯坦的可能性。
而恋爱，便恰恰和【繁衍】息息相关。
于是，这本名字有些夸张的《恋爱笔记》，便可以说是这群‘爱因斯坦’们妄想的结晶了。
顺带一提，除了‘耳边名著’之外，在接到藤原千花那条‘源景应该会在今天尽量配合我们，因此稍微大胆一点也没关系，请务必抓紧这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的信息后，雪之下雪乃其实还选择了另一个游戏作为备选方案。
其名为——不道德RPG。
所谓的RPG，是‘角色扮演游戏（Role-playinggame）’的简写，一般来说，都会想到在奇幻世界中操作勇者之类的游戏。
而所谓的‘不道德RPG’也也顾名思义，是指男女双方通过扮演各自的角色来进行的游戏。
说白了就是过家家。
不过比起过家家，其所扮演的角色要丰富得多。
可以是管家与小姐、女仆与主人、社长与秘书、少年与大姐姐、教练与选手、女王陛下与秘密特工……
总之，只要‘方便’的话，怎样的关系都可以。
如果这是这样的话，那便只是能称得上是普普通通，而让游戏升华的诀窍，便在于其前面的‘不道德’这个词上。
其意思在于——所扮演的角色，越是没品越好。
【碍于面子演不下去的一方就算输了】。
这便是这个RPG的胜负条件。
就以女王陛下和她的秘密特工这个关系为例吧。
如果选择了这样的关系的话，那么雪之下雪乃自然是女王陛下，而源景自然是她手下最为信任的特工间谍。
而雪之下雪乃的任务，便是千方百计地让源景抛弃掉这样的人设，而源景也同样如此。
在这样的关系中，雪之下雪乃自然会是优势的一方，毕竟她可以预设出尽量对于自己有利的场景，就比如：
源景未能完成她所秘密交予其的任务，因此她才会将他叫到完全没有人的密室之中，进行一次‘一对一’的秘密处罚什么的。
一旦让源景说出像是‘我不玩了！’或者说‘闹够了没有？’之类的话语，那么便是她的胜利。
也就是说，和一般的RPG所不同的是，【不道德RPG】中血条所代表的并不是体力，而是——
【羞耻心】。
竭尽可能地攻讦对方，将其的【羞耻心】大破，这便是这个游戏的醍醐味。
不过，很可惜的是，现在的雪之下雪乃，应该是没有办法继续采用诸如“虽然之前没有说过，但是我们采取的可是‘三局两胜’制哦”这样的诡辩术来【进入二阶段】了。
理性逐渐回归之后，雪之下雪乃便重新变回了那个刚正不阿、光明磊落的她，自然也不屑于使用这样的鬼蜮伎俩。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她的【血条】，其实早就已经被之前的‘耳边名著’清空了，实在是有些‘有心无力’。
在被源景破了大防之后，雪之下雪乃的‘狂化’状态被轻而易举地消除。现在的她，正处于极为严重的【狂化后的虚弱状态】。
当然，对于这个状态，其实有一个更加通俗易懂的说明，我们一般称之为——
害羞得快要死了。
现在的她，正在恋妍会沙发上缩成了一团，将自己那好像要滴出血的脸颊隐藏在了那本《恋爱笔记》的后面。
能够把这本罪魁祸首来当做最后稻草，可见她确实是完完全全地慌了心神……
‘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有些六神无主地如此思索着，‘这样的话，会不会被他当成是不知羞耻的女孩子啊？’
‘不要慌，不要慌，雪之下雪乃，仔仔细细地想想你刚刚的表现，一定能从中找到解决这个绝境的办法的！’
雪之下雪乃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因此刚刚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她几乎都能在此刻回忆得纤毫毕现。
但越是回忆，她便越是绝望——
‘这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痴女吗？！’她将心中的桌子一下子掀翻，‘我刚刚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雪之下雪乃走进了死胡同。
‘现在的源景，绝对在以一种充满鄙夷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眼光在看我，’雪之下家的二小姐有些欲哭无泪地想到，‘如果被当做【恶心的女人】的话……’
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感受到了沙发上传来的些微震动。
虽然现在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但是两人所做的，毕竟是同一条长沙发。
虽然不敢露出脸来看源景，但是雪之下雪乃其实一直在用自己的其他感官来尽可能地捕捉着源景的反应。
因此即便是轻微的震动，也被此刻极为敏感的雪之下雪乃轻而易举地将其捕捉。
‘沙发上的承重减轻了？源景这是离开了沙发？他这是……要走了吗？’
雪之下雪乃的感觉完全正确。
此时的源景，确实已经离开了沙发站了起来，而他所面朝的方向，也正是恋妍会部屋的大门。
但是还没等他移开脚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便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腕。
一股虽然不大，但是却相当坚定的力道，从这只手上传了过来。
‘请不要走啊。’这只手正在向他传递的，就是这样的信息。
源景回过头来，映入他眼中的，便是雪之下雪乃那乌黑柔顺的长发。
黑长直还真是方便呢，可以用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脸庞轻松地遮挡住。
源景将自己的头朝着右侧偏了偏，雪之下雪乃便有所感应般地也将头偏向右边。
他又将头偏向了左边，结果她也随之将头偏向了左边。
反正，不管如何，她都尽可能地不想让源景看到她的脸颊。
可是——
雪之下雪乃所一直没有发现的是，她的心情其实早就暴露了，‘间谍’便是那一双从长发之间显露出来的小巧玲珑的耳朵。
这一对有着如同小元宝一般可爱形状的耳朵，已经红得发亮。
这已经不是它们第一次出卖自己的主人了。
“……我就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作为已经窥探到雪之下雪乃内心之人，源景的语气自然是相当轻柔，他用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如此说道。
摇头，摇头。
雪之下雪乃没有说话。长发飘摇，左右摇晃了几次，也以此标明了她的态度。
她的握住源景手腕的力道更紧了。
唔，用言语说不通吗？既然如此的话……
“呀！”雪之下雪乃发出了一声简短的惊呼。
头发虽然能够挡住视线，却在实物面前不堪一击。
她的脸颊上，感受到了手指的触感。
单单如此的话，还不算什么，最为关键的是——
‘为什么会是湿湿的？’
这样的疑惑在她的心头涌起，并马上在下一秒得到了解答。
“感受到了吧，我现在的耳朵，其实就和这根手指一样湿。”源景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总不能就这么等它自然风干吧？”
经过雪之下雪乃的‘唇齿’攻击之后，源景的耳朵自然不会是毫发无损。
美少女自然也是有唾液的，因此他自然要去清理一下湿哒哒的耳朵。
但即便是这样正当的理由，也并未通过雪之下雪乃的‘审查流程’。
虽然心中羞意更甚，但是她却仍然害怕源景就这么一去不复返。
“我来帮你擦干。”
源景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拉扯力道。
随身携带手帕是淑女的礼仪，雪之下雪乃自然也不例外。
但还没等她将另一只手伸到口袋中将手帕掏出，便听闻到源景发出了一声极为明显的叹息。
源景的手腕轻轻一震，一股劲力传来，让雪之下雪乃的手为之一麻，之后便不由自主地松开握持。
不过，对方却并没有就这么离开。
她脸颊上那一根有些湿漉漉的食指极为轻快地下移，它和它的四个伙伴移到了雪之下雪乃的下巴处，将她那一直在朝下看的脸颊抬了起来。
原本特意用来遮盖住面部表情的黑色发丝也被另一只手地拂去，仿佛将黑色的薄纱撩起来一般，雪之下雪乃重新见到了光明。
她原本想要极力遮挡的脸颊，就被源景这么毫不留情地展示了出来。
啊，终究还是瞒不住……
雪之下雪乃有些自暴自弃地将脸颊抬起，但却忽的一下子有些愣神——
“我可没法让你这么做啊，雪之下同学。”
这一番动作，虽然将雪之下雪乃的脸颊暴露在源景的面前，但也反过来也让她看到了源景现在的样子。
“这样的话，我以清理耳朵为幌子，实际上是想用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的计划，不就一下子暴露了吗？”
虽然不像雪之下雪乃那般明显，但是因为少年的脸颊极为白皙的缘故，因此其上那几抹红晕便被看得极为清楚。
他因为我的缘故，脸红了？
“哦，不对，我们现在是在约会吧？那么，雪之下同学这样的称呼，好像就不太好了。”
用双手将雪之下雪乃的脸颊轻轻捧起，源景俯下了身子，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会马上回来的，所以能稍微等我一下吗？”
“雪乃？”
伴随着温温热热的气息，这样的话语柔和地吹进了雪之下雪乃的耳中。
……
“多谢款待，我饱了。”雪之下阳乃双手合十，一副刚刚享用完美味佳肴的满足模样。
作为理智型妹控，她并不是那种会将妹妹攥在手心，绝不放开的自私型。
正相反，她是那种会将妹妹的幸福当成自己的幸福的豁达型。
虽然平常会有些坏心眼地去挑逗一下自己的妹妹，但是要在希望雪之下雪乃幸福这个方面进行排名的话，她便有极大可能位居榜首。
在看到了珍奇的画面后，感到心满意足的雪之下阳乃将头转向了一旁的藤原千花：“既然报酬已经收到了，接下来就应该干活了吧？”
“……好奇怪，阳乃姐姐刚刚明明还有些担心的，但是现在却一下子豁达了起来。”藤原千花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满脸笑容的雪之下阳乃，“这是一下子想开了吗？”
“这倒不是什么想开了。”雪之下阳乃耸了耸肩，“我只是发现了而已。”
“发现了什么？”藤原千花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发现了这个叫‘源景’的少年，段位果然高得吓人。”雪之下阳乃有些叹为观止地说道。
作为雪之下家的继承人，以及接触到了社会的大学生，她的眼界自然要开阔得多。
但饶是如此，她也不禁有些咋舌。
也幸亏对方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海王性格，否则的话……
雪之下阳乃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妙的事情一般，有些惧怕地轻轻地打了个寒战。
随即便面露轻松之色——
“嘛，虽然之后还有两个约会，但是根据目前的表现来看，应该是不会出现超出他掌控的事情，那我自然就放心了。”
藤原千花：“……”
她刚刚，是不是被人微妙地看不起了？

九十三、藤原千花想让人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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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时间是11点39分，”雪之下阳乃和藤原千花对了对表。
她来到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可不是来看雪之下雪乃和源景互相发糖的。
不，应该说是，不只是来看发糖的。
否则的话，根本没有必要扮成自家妹妹的模样。
她有着自己的任务，而现在差不多就是应该行动的时候了。
“没错，我的表上也是11点39分。”藤原千花也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随即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她仍然会坐镇在监控室中，作为计划的‘大脑’来发号施令。
这样保持时间上的一致，对于她们计划的准确实施是极为必要的。而在一会儿的话，等到雪之下雪乃那边完成和源景的‘约会’之后，她也要和雪之下雪乃对一下表。
“在接近中午之时，源伯母的进度是47个，好吧，现在是48个社团了。”将视线从自家妹妹所在的屏幕上移开后，雪之下阳乃望向了另一个屏幕。
其上所展示出的画面中，一位紫发的绝代佳人用木刀一下子将对手的木刀砍成了两截。
就算是雪之下阳乃，在看到这样的场景时，也不仅有些瞳孔微缩。
木刀并不是真正的刀剑，而只是刀剑的仿制品而已。
即便不开锋，用真正的钢铁塑造出的刀剑来进行日常的练习和竞技也实在是有些危险了，正因为如此，现代的樱岛剑道，才会采用木刀或者竹剑来当做替代品，以提升安全性。
圣伊甸学园是一所历史悠久的贵族学校，而且几乎可以说是整个樱岛最好的中学。而剑道社则是圣伊甸学园最为有名的招牌社团，从十多年前开始，便可以说几乎是垄断了樱岛大大小小各种剑道比赛的前三甲。
这样的明星社团自然能够得到学生会的大力支持，其所用的木刀自然也不会是什么便宜货色。
像是赤樫（红橡木）或是白樫（白橡木）这样虽然坚硬但是极易折断的木材，根本就不在考虑的范围内，其所采用的材质，都是一水的‘黑檀’。
用这种硬度极高且还兼具一定韧性的材质所制造的木刀，即便是和真正由钢铁所浇筑的开了锋的刀剑相对抗，也并不会被轻易地折断，更不用说是未曾开过锋的木刀之间的搏击了。
但是……
雪之下阳乃看了看那位紫发紫眸女性的脚下。
在那里，横七竖八地堆放着起码有十数根木刀的‘遗体’，这显然都是这位女性的杰作。
而她完成这般景象，却也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稍多一些，这还是算上了换人以及比试前互相敬礼之类的礼仪所花的时间。
刚刚被源赖光所击败的人，即便是雪之下阳乃也有所耳闻。
对方是樱岛剑道名流毒岛家的千金，其剑道实力在樱岛的年轻女性、不，应该说是青年一辈中可以说是一枝独秀，然而在源赖光手上并未走上几招，便被屈辱性地被其将手上的木剑斩断。
“作为源赖光的正统后人，源家最为擅长的，就是刀剑，因此有这样的战果其实一点都不稀奇。”和有些震惊的雪之下阳乃不同，藤原千花对于源家可以说是知根知底，因此一点也不意外。
她也望向了源赖光所在的那个屏幕。
作为圣伊甸学园最为具有代表性、同时规模也最为庞大的社团之一，剑道社用来和源赖光进行比试的地方，自然不会是逼仄的社团教室。
古典音乐部在分裂之后，都能给冬马和纱这样的王牌配给专用的练习教室，剑道部自然会更加大气——
他们可以说是直接在圣伊甸学园中，建立了一座道场。
不过，和道场不同的是，其悬挂的匾额上并未着其所教导的剑道流派，而是只是写着‘剑道部’的字样。
在击败了剑道部的主将，同时也是剑道部部长的毒岛冴子之后，源赖光的手臂一挥，只见一道乌光闪过，原本握持于其手中的木剑在下一秒中，便被钉在了剑道部的匾额上。
一瞬间，木屑纷飞。
这柄战绩惊人的木刀，在将匾额贯穿之后，几乎整个没于其后的墙壁上。
藤原千花看到此处之时，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
她并不是四宫辉夜那种全能型的天才，本来就不是武斗派的她，对于诸如剑道之类的东西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源赖光究竟是采用了怎样的办法，才完成了这样可以说是有些骇人听闻的事情的，她自然也是全然不知。
她也不需要知道。
从源赖光的举动之中，她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够了，那便是——
源赖光的心情相当糟糕。
如果从完成‘百之试炼’的角度来出发的话，她刚刚的举动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
既然剑道部的试炼已经完成了，那么保存体力，以应对接下来的挑战才是心思清明之人的做法。
但是她却并没有这么做。
恰恰相反，她甚至还炫技一般地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这样毫无意义的举动，其目的很明显就是用来发泄自己内心的焦躁和不安。
既然如此的话，这个‘百之试炼’的目的便可以说是达到了一半。
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少女们就并未寄希望于这个所谓的‘百之试炼’能够将源赖光难倒。
源家是樱岛华族中，武家的代表；而这一代的源赖光，即便是在源家的历史中，也可以称得上是惊才绝艳的存在。
圣伊甸学园的社团们虽然可以称得上樱岛顶尖，但是那只是和同龄人相比罢了，和源赖光这样简直‘非人’的存在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二者简直就不在一个赛道上。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百之试炼’只是白费功夫，恰恰相反，在少女们的计划中，其所占的地位其实相当之重。
首先，它将源景和源赖光两人分开了。
这是其最为主要的作用。
只要有着源赖光这样的‘恶龙’在旁边盯着的话，标签为‘勇者’的少女们自然是没有办法和身为‘财宝’的源景相接触的，也就没有办法和他做这样那样的事情。
这样的话，一切的一切自然也无从谈起。
从这个方面来讲，‘百之试炼’这个香饵的作用便不言而喻。
第二，它能让源赖光产生心理上的压力。
和自己的义子分开，毫无疑问是一件让她极为不爽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源赖光其实是想让源景全程跟随的、让他时刻处于自己的眼皮底下的。
但是藤原千花显然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通过压上自己的全部筹码，藤原千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制定规则的那个人。即便是源赖光，也不得不接受她的条件。
在之前的接触中，源赖光明显地发现了藤原家一家人都相当固执。
藤原千花就不说了，她的父亲藤原大地也是如此。
自己明明都几乎做出拿刀砍人这样的事情了，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抱头鼠窜吗？
结果对方不仅没有逃，而且还极为坚决地表示藤原家绝对不会取消婚约……
说好的政客都是些首鼠两端的软骨头呢？
藤原家和源家都是樱岛华族中的华族，即便源赖光是这一代的源家家主，也并不能真的对藤原家做出些什么来。
说实话，她之前那恫吓的举动，其实都是有些违规的。
如果藤原家铁了心要源家履行婚约的话，源赖光估计也只用用‘拖’字诀这一个办法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藤原千花所提出的可以由自己主动解除婚约，便已经是一个极大的筹码，更不用提她所给出了另一个消息了。
那是能够让已经暂时脱离她掌控的源景，重新回归于她掌控之中的情报，她怎么可能不因此动心？
在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赌约后，源赖光便有了对方绝对会做些什么的预感。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因此产生的烦躁和怀疑便会逐渐地加剧，其内心中积累的黑暗便会越来越深……
不过，这还不够。
只是烦躁和不安的话，可是完全不够的。
要达成她们的目的，必须要让她‘破大防’才行。
“上午的话，源赖光所击败的，基本上都是相扑社、柔道部、自由搏击部、剑道部等等和身体素质直接相关的社团，”藤原千花望向了雪之下阳乃，“这是本来就是源赖光所擅长的领域，因此她表现得如此摧枯拉朽是极为正常的现象。”
“不过，运动所考验的，可不单单有身体素质，除了各种技巧之外，还有诸如团队协作之类的各种各样的其他素质，源赖光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就是这些社团的试炼了。”
“嘛，虽然说是这么说啦，”藤原千花轻笑一声，“不过，这些社团其实大概率也是没法难倒她的。不过，只要能够消耗一下源赖光的体力、增加一下她的精神压力，并且拖延一下时间的话，我们的目的便可以说是达到了。”
“真要起作用的话，可还是要靠这些东西。”藤原千花熟练地操纵着她面前的电脑，而雪之下阳乃则极为默契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伴随着‘叮叮’的提示音，雪之下阳乃的手机上便收到了几段视频。
“已经和自己的义子分开了一个上午了，源伯母应该相当迫切地想要知道源景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享受这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吧？”藤原千花的脸上，仍然满是微笑——
“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自然要尊敬长辈，满足她的愿望啦。”
雪之下阳乃随手点开了一个视频，随后便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源景的模样。
不过，在他的身边，还有着一个黑长直的身影。
这个和自家妹妹同为‘黑长直’属性的少女，雪之下阳乃自然也认识。
事实上，这个视频，她在数个小时前刚刚在监视器上看过。
两人靠得极近，正在端着盘子品尝着糕点。
冬马和纱还将一块蛋糕切下，将其插起来后，亲昵地递到了源景的嘴边。
后者也没有犹豫地张口将其吞下，随后便也做出同样的事情来作为回报。
雪之下阳乃微微向下一划，接下来的是两人手牵着手，在各种巨大的骨骼标本之间穿梭的画面。
下一段则是两人一起观看戏剧社节目的视频……
当然，那个冬马和纱将自己的食指放入了源景口中，取出后自己也轻轻舔舐起来的视频自然也在其中。
不只有冬马和纱，自家的妹妹的视频也有。
那个几乎压在源景的身上，就这么咬住了源景的耳朵的画面，还特意进行了特写处理。
“源赖光的视力相当好，而且还对于源景有着一种近乎于直觉的感知，因此，无论多么隐蔽、相隔多么远，只要是和源景有关的视频，她便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关于这一点，早坂爱已经有过血和泪的教训了。
“更何况，你现在的样子是雪之下雪乃，本来就是源赖光重点关注的对象。”在之前的突袭冬马宅中，源赖光其实已经看到了雪之下雪乃，也在心底将其视为了需要排除的对象。
“这些东西现用着，按照计划的话，雪乃接下来还要和源景一起去赛马部一起骑马，在录制完成之后，我也会将其通过网络来发给你。”
“雪乃之后还有早坂爱。”藤原千花说道，“到时候自然也会发给你。”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用这些东西来尽可能地给予源赖光心理压力，好让她破防吗？”雪之下阳乃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藤原千花。
“没错。”藤原千花颔首。
“我有一个问题，”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雪之下阳乃慢慢地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源赖光真的火冒三丈，将那个‘百之试炼’弃于不顾，来追杀我的话……”
“不会的，”藤原千花摇头否定道，“如果她那么做的话，就是已经认输了，按照约定，也就意味着她放弃了掌控源景的权力，这是她永远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过，如果真有这样的万一的话……”藤原千花沉吟了一下，随后将手放在了雪之下阳乃的肩上——
“我们会永远记得你的。”
“喂！不要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啊！”

九十四、马、牡丹还有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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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伊甸学园的赛马部是一个历史相当悠久的社团，不过，其开端其实是樱岛华族的一时兴起。
赛马部对此并不忌讳，直到现在，其部屋活动室的墙上仍然贴着其初代部长的话语—
【会骑马的不一定都是贵族，但贵族一定都会骑马。】
没错，这就是他们在圣伊甸学园中创办赛马部的目的，即标榜自己这些善于骑术的人，才是真正拥有历史底蕴的贵族。
而不是那种小人得志的暴发户。
……嘛，只能你们开心就好。
圣伊甸学园的环境其实不太适合养马的。
想要养马，尤其是养赛马的话，其最先要符合的条件，便是极为宽广的场地，好让赛马有着能够肆意驰骋。
圣伊甸学园的面积虽然有平常中学的30倍大小，但是要和专门的马场相比，那就显得有些狭小了。
更不要说，这些地方不可能全部被拨给赛马部来使用了。
这里毕竟是用来教育人类的圣伊甸学园，而不是什么培育赛马娘的特雷森学园，能够拨给赛马部的地盘，其实相当狭小。
这样小的地盘，当然是养不出诸如‘目白麦昆’、‘东海帝王’之类的名马的，毕竟硬件条件根本就达不到要求。
不过，赛马部建立的本来目的就不是为了培育出樱岛第一的赛马来，只是为了体现出自身的贵族风度罢了，因此倒也完全不以为意。
赛马部中马匹自然也不可能是依靠部员们的培育。
这是专业人士才能做的工作，怎么可能交给一群甚至连大学还没上的高中生？
而且，骑马才是贵族的浪漫，而养马显然不被包含于此列之中。
赛马部的马匹绝大部分来自于樱岛各大马场的捐助。
基本上都是一些已经在残酷的竞争中失败，被认为并不适合参与赛事的马。
樱岛赛马之间的竞争是相当残酷的，每年都有数量相当庞大的马驹被涮下来，从中挑选几匹血统优良、性格温顺的马驹以作为和圣伊甸学园交好的工具，对于樱岛的这些大马场来说，可以说根本不算什么。
源景记得，在自己前世所看的原著中，便曾写到过雪之下雪乃的兴趣爱好中有着‘骑马’这一项。
而在今天，源景看到她直接拒绝了赛马部成员的帮助邀请，而是极为娴熟地开始和一匹骨架结实、身材异常雄伟的高头大马打交道时，便发现这果然不是虚言。
赛马部的马主要分为英国纯血马和汉诺威温血马两种，前者主要是竞速型马种，后者是用在障碍超越、马场马术等比赛技巧型马种。
雪之下雪乃所选中的，就是一匹汉诺威温血马。
这些被马场所特意选出以捐赠给圣伊甸学园的马本来就是性格温顺、喜爱亲近人类之辈，因此对于雪之下雪乃的接近，它完全没有显出焦躁来，反而显得相当恭顺。
凭借着赛马部部员们所提供的胡萝卜（价格相当不菲），雪之下雪乃极为成功地和它打好了关系。
它甚至还伸出舌头，亲昵地舔了舔雪之下雪乃的掌心。
在完成了对于马匹的驯服后，雪之下雪乃回望向了身边的源景，精致姣好的脸上，略微透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在经过‘耳边名著’这样有些不正经的游戏之后，展露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并且还被源景看到自己不成体统的一面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拉进了一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
【一旦接受了自己的软弱，那么我便是，无敌的！】
雪之下雪乃便是如此。
反正他已经看到过自己不成体统的样子了，那么她表现得稍微放肆一点也就无所谓了吧？
其结果，便是雪之下雪乃的各种微表情都丰富了许多，而且也开始变得坦率了一些，不再像之前一样去苦心孤诣地找一些借口。
就以这次的骑马为例，如果是之前的她的话，即便知道源景能够看出来她的想法，也会出于少女的矜持，来说一下这样那样的原因，找些这样那样的借口。
但是这次，在源景清理一番归来之后，她便相当直截了当地向他表达出了她的诉求——
她想和源景一起去赛马部的小马场上骑马。
所谓的异性之间的交往，其实就是向对方展示出自己优异之处，以此来提升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
雪之下雪乃已经开始有些明白这个道理了。
“这是位出色的淑女哦，”雪之下雪乃向着源景说道，“我已经和她沟通好了，你可以来拍拍她的脖子，摸摸她的鬃毛了。”
看着雪之下雪乃脸上那好像在将自己的玩具分给自己玩的有些孩子气的表情，源景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不过，他可不需要雪之下雪乃的‘帮助’。
将食指和拇指放在嘴中，源景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那匹正轻松写意地咀嚼着少女手中的胡萝卜的‘淑女’在听到源景的口哨声后，其脑袋上的两只大耳朵有着极为明显地立起来的动作。
在确认了声音的来源之后，它，或者说她便将眼前的少女弃之不顾，反而一溜小跑地来到了源景的面前。
她甩了甩脑袋，长长“嘶”了一声后，便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他伸出来的手心，好像在和源景撒娇。
雪之下雪乃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她望了望自己手中那被啃得不成样子的胡萝卜，又看了看那匹正在向源景百般示好的高头大马，小脸微微鼓了起来，露出了有些不太服气的模样。
如果是过去的话，她还会努力做出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她现在已经不在意在源景面前露出这样的小表情了。
有些气鼓鼓的她来到了源景面前，在那个‘叛徒’轻轻地挥了挥手上的胡萝卜，结果对方却显得有些不屑一顾，甚至连眼神都懒得朝这边投一眼。
“……你是怎么办到的？”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雪之下雪乃有些好奇地向源景询问道。
“唔，如果我说，我能和马儿交流的话，你信吗？”抚摸着马的额头，源景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笑意。
“我信哦。”雪之下雪乃望向了源景，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怀疑。
“……在《格列佛游记》中，不是有过对于‘慧骃国’的描述吗？”雪之下雪乃如此坦率的回答，倒让源景稍微有一些意外。
在略微停顿了片刻后，他便诉说起原因来。
《格列佛游记》的主人公其实游览过四个国家，即‘小人国’、‘大人国’、‘飞岛’还有最后的‘慧骃国’。
所谓的慧骃，其实就是‘有智慧的马’的意思。
在这个国家中，马才是有理性、有智慧的统治者，并且拥有各种各样人类所没有的美好品德。这不是某一匹马的独特品质，而是慧骃们的共性。
其作者乔纳森·斯威夫特看来是个老‘爱马仕’了。
慧骃国自然是虚构的，但是源景却因此对马产生了好奇之心。
当时的他正在源家的本家中居住。
作为武家的源家，自然是不会缺少高头大马的。
源赖光虽然限制他和异性来往，但是却并不禁止他接触这种矫健的生灵。
不仅如此，在源家本家的秘籍中，其实也有着驯马的相关内容，还有一些有趣的小技巧。
不过，这些毕竟是小道，源景也并没有在这上面投入太多的精力，如果不是今天雪之下雪乃提出要去骑马的话，他估计也不会将其重新翻起来。
“原来如此，《格列佛游记》吗？”雪之下雪乃点了点头，心中却是默默地跟了一句，‘和我一样呢。’
在来到东京之前，也就是在千叶县的时候，其实雪之下雪乃的生活也相当孤独。
不过，倒不是因为被人排挤和霸凌，而是因为少女实在太过优秀，以至于和她同龄的人们都下意识地开始孤立起她来。
以雪之下雪乃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去主动地找这些人做朋友，因此她便沉迷于书本之中，将阅读作为其最主要的兴趣。
而她之所以会去骑马，也并不是因为什么‘骑马是贵族的爱好’之类的无聊原因，也是因为《格列佛游记》，才让她对于马这种动物产生了相当的好感，这才会去马场亲近它们。
从这方面来讲，她和源景其实是一样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算是一种‘爱马仕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吧？
……
“叮叮。”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在一位正在抬头仰望着圣伊甸学园内大屏幕的‘黑长直’的上衣口袋中，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原本正紧锁着眉头，看着屏幕上那位紫发紫眸女性的少女表情为之一动，将手机从口袋中掏出来后，她便发现那个被她标位‘粉毛恶魔’的人，又给她传来了一段视频。
嘴角浮现出些许笑意，她急忙将其点开。
在极短的下载时间过后，画面便一下子加载了出来。
一匹高大俊朗的高头大马正在马场上肆意地撒着欢儿。而在它的背上，少年正手握着缰绳，其怀中正依偎着一位少女。
两人极为亲密地腻在一起，少女的脸上还有着娇羞的红晕。
在晴朗亮丽、宛若蓝色宝石的天空之下，这副场景便宛如一副由绘画大师创作出来的名画一般好看。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画面，应该都不会怀疑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看着这样的画面，雪之下阳乃的心情便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舒畅起来，嘴角和眉眼间都渗透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无论是她本身就是品质极高的美少女，虽然现在乔装打扮成了妹妹的样子，但是这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
笑容是最好的化妆用品。
就这么看着手机屏幕，露出微笑的雪之下阳乃，其显露出的惊人魅力，不禁让文化祭中来来往往的路人们也微微呆滞了起来。
雪之下阳乃并没有在意这群人。
和她那“面冷心热”的妹妹不同，雪之下阳乃的心其实相当小，只能容纳那么寥寥数人，至于除此之外的人，对她来说，不过是些可以用来利用的工具罢了。
‘纵是无情也动人’，从这方面来讲，这也是相当适合用来形容雪之下阳乃的一句话。
在欣赏完这样的画面之后，雪之下阳乃拍了拍脸颊，以此动作来将自己振奋了起来。
按照她之前和雪乃的商议，吸引源赖光的注意力，将这些‘源景和少女们你侬我侬’的画面暴露给源赖光，好让她的心中感到压力，进而拖延她完成试炼的进程，并且让她在心理上进行破防的工作，其实是由她们两人共同承担的。
她之所以会扮成自家妹妹的样子，也是为了混淆视听，来为这个计划多一层保险。
就和藤原千花不会坑她的父亲藤原大地一样，雪之下雪乃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是其实并不会把所有的风险都推给自己的姐姐，而自己则在安全的地方看笑话。
这显然不符合她的性格。
既然她的约会已经进入了尾声，那么便代表她要开始行动了。
将手机放回自己的口袋，雪之下阳乃看了一眼大屏幕后，便取出了进入圣伊甸学园时，又门卫所发的地图。
她接下来的目的地，便是源赖光的下一个目标——
篮球部。
……
“所以，现在终于轮到我来为所欲为了吗？”声音中透露出十足十的轻松愉快，金发蓝眸的女仆小姐就这么出现在了源景的面前。
“很遗憾，不可以哦。”源景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如果把主导权交给对面的话，究竟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因为冬马和纱表现得还算克制，再加上对于雪之下雪乃平常言行的信任，因此他表现出了十足十的配合，结果……
和还算是素食系的雪之下雪乃不同，早坂爱可是十足十的肉食系，如果还和冬马和纱以及雪之下雪乃一样，不对她的行为加以限制的话，鬼知道这个屑女仆会做出怎样糟糕的事情。
“这样啊，”早坂爱眨了眨眼睛，脸上却没有多少懊悔之色。
“既然如此的话，至少满足我一个要求呗，”她就这么凑上前来，在只有源景能看到的地方，用手将衣领拉下，将原本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纤细脖颈展露在源景的面前。
“您能帮我系好吗？”
将一个东西塞到源景的手中，早坂爱就这么轻声低语道。
源景看了一下她递给自己的东西——
那东西好像是一个腰带，但是要比起小得多。
这是一个黑色的项圈。

九十五、乖狗狗、坏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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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相互进行交接的地点，少女们显然早就彼此互相通过气了。
就和冬马和纱将源景带到了恋爱研究同好会一样，雪之下雪乃也在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之后，将源景带到了她和早坂爱所约定好的地方。
不过，和一无所知的恋妍会相比，早坂爱所选的地方，确是三人都极为熟稔的地点——
这是羔羊会的部屋之前。
而之前那段有些骇人听闻的对话，就发生在羔羊会的门前。
至于时间，则是雪之下雪乃的身影在两人的视线中消失之后。
“……”源景看了看手上早坂爱递到自己手上的黑色项圈，然后又看了看露出了自己的脖颈、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的少女，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
“只是项圈而已，没有必要这么惊讶吧？”早坂爱有些狡黠地朝着源景眨眨眼睛，“身为男性的你可能不太清楚，其实项圈对于女性来说，其实是一种相当常用的饰品啊。”
从某个方面来说，早坂爱的说法完全没有错误。
项圈在英文中被称为choker，其还被译作贴颈项链，这确实是历史最为悠久的首饰之一。
在古代中美洲文明、古中国、古印度、古埃及都能找到这种贴颈的首饰。
在十八世纪的末的法国大革命时，女性甚至会在颈部围绕上红色的丝带，用以悼念那些在断头台上献出生命的人。
不过……
虽然项圈的样式千变万化，其材质也在不断地进行着变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源景从早坂爱所给予他的黑色项圈之上，将一条原本被团成一团的东西略微捋直了一点。
这是一条细细长长的带状物，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它发出幽幽的冷光来。
只是这一条长长的附属物，便将早坂爱之前的狡辩全部击碎。
正常的、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穿戴的项圈，是绝对不会做出这么一根可疑的绳子的。
这不是做给人类使用的饰品。
而是专门用来约束宠物、掌控其自由的工具。
这是一条——
狗项圈。
“啊，糟糕，被发现了吗？”面对着源景默默投来的视线，早坂爱的脸上没有丝毫谎话被拆穿后的不好意思。
不过即便如此，她仍然执拗地维持着之前的动作，以此来展示出她的诉求仍然不变。
“您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不能让我为所欲为。”早坂爱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委屈来，似乎在抗议源景的不公正待遇。
既然对冬马和纱和雪之下雪乃，源景能做到完完全全的配合，那么为什么她不行？
这是区别对待！她要控诉自己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那么，索性就全交给你好了。”早坂爱赌气道，“项圈已经给你了，只要你把它往我的脖子上一系，那么作为主人的你，当然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为什么会区别对待，你心里就没点数吗，早坂爱小姐？
源景在心中吐槽道。
平常的女仆小姐的攻势就相当凶猛，可以说是少女中胆子最大、行动力最强的那一个。
如果源景还是按照之前和对待冬马和纱以及雪之下雪乃一样的态度来对待早坂爱的话，很难想象这个屑女仆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过，不公正对待倒也是事实，早坂爱会因此不满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总之，这不是什么能够在门口说的事情，”源景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了早坂爱那光滑的额头，阻止了少女的靠近，“有什么话还是进屋里再说吧。”
羔羊会本来就在社团大楼的角落中，再加上‘百之试炼’吸引了相当多的人的缘故，因此两人旁边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不过，即便如此，也很难保证不会有人恰巧经过，从而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为了不牵扯出不必要的麻烦，这种稍微有些私密的事情，还是进部屋之后再说吧。
不等早坂爱做出回应，源景就将羔羊会部屋的房门打开，率先走了进去。
早坂爱也不气恼，注视着源景的背影，她那蔚蓝色的眼眸微微转了转，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东西一般。
随后，她便跟在源景的身后，走进了羔羊会的部屋。
在那之后——
“咔哒。”
早坂爱关上了房门。
……
在源景不在的这一周之中，羔羊会的其他成员们显然也并没有闲着。
除了按照惯例解决上门的委托之外，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还有四宫辉夜三人，也在准备着羔羊会的文化祭活动，也就是源景之前所提出的忏悔室。
此时，部屋内原本的桌椅已经被收拾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木质的小型‘建筑’。
这就是‘忏悔室’了。
早在之前的准备阶段，源景就搜集过相关的资料，并且还在午休时间将其分享给了羔羊会的其他成员。
结果还没等他开始着手制作，学校方面的处罚就下达了下来。
不过，虽然源景缺席了，但是其他三人显然也将这个准备工作做得很好。
而就在源景被这个‘建筑’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
轻微的咔嚓声传进了源景的耳朵中。
这是门锁被锁上的声音。
还没等他回过头来，便感觉身后有阵阵风声袭来。
虽然对方的身手也极为矫捷，但是拥有着达到Lv.3级别【徒手格斗】技能的源景，显然不可能让这样拙劣的偷袭得逞。
仿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般，源景的身子微微一晃，便轻巧地躲过了扑过来的早坂爱。
但在看到对方的样子后，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你这是在搞哪一出啊’的表情。
早坂爱望向源景的目光中，满是桀骜不驯之色；她并没有像人类那样双足着地，身体直立，而是俯下了身子、双脚双手都放在了部屋的地板上。
“现在的我，是一只坏狗狗。”
她还将那纤细奢华的身躯相当有威胁性地将微微弓起，做出了一种极为经典捕食前的姿态来。
“既然在门口的时候，您没有给我套上项圈，那便代表您不要我做一只乖狗狗。”
寻找着进攻的契机，早坂爱将嘴唇张开，好像恫吓一般露出了洁白的贝齿。
可以看得出，她非常卖力地想要演好恶犬的角色，但是这样的动作被她这样的美少女做出来，反而显露出一股野性的美感来。
“我是只坏狗狗，所以你得来打我、骂我、驯服我。只有这样，我才会成为一只对主人言听计从的乖狗狗。”
“否则的话，我就要当一只乱咬人的坏狗狗了。”
除了桀骜不驯之外，她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种异样的情绪，似乎是在期待些什么。
“小心了，我可真的会咬人哦。”
早坂爱做出这样的攻击宣言。
但在几秒钟之后……
早坂爱的身体就开摆了。
这不是女仆小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在之前和源赖光的交锋中，对方就曾经使用过类似的技巧，来将她的身体暂时瘫痪。
她还趁着那段时间将自己的珍藏都拿走了！
看来这种通过击打身上特定的部位，以此来剥夺他人身体自由的技术，应该也是源家家传武学中的一种了，也不知道这种和书中的‘点穴’极为类似的技法，究竟叫什么……
这样的技术，是不是太犯规了一点？
“有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吗？”源景的声音中有些无奈。
“有哦。”早坂爱的回答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望向源景的眼睛，话语中满是认真之色。“源同学，不，阿景。”
她将早就在心中默念过无数次的称呼诉诸于口。
“最近的话，我其实非常害怕。”
在一番胡闹被源景制止了之后，金发蓝眸的少女极为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我害怕你会就这么丢下我，因为我对您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早坂爱的话语微微有些颤抖，其内心的恐惧也因此显露无疑。
对于从小在四宫家中，接受到其仆人文化荼毒的早坂爱来说，‘价值’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词汇。
她虽然想要相信友情、爱与羁绊之类的东西，但是在她心底，却始终认为‘价值’才是将她与别人联系起来的纽带。
只要自己对于对方还有价值，那么对方就不会将自己抛弃。
这便是她从四宫家的教育中，所形成的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
“和藤原同学、雪之下同学以及冬马同学都不一样，我并不是什么大小姐，”这其实是早坂爱相当自卑的地方。
早坂家是依附于四宫家才能存活的家族，说句不太客气的话，前者的地位其实就和后者的奴隶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早坂爱虽然平常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其实内心深处是对自己身上‘仆人’的烙印深恶痛绝。
虽然源景从未因此对她区别对待过，但是作为内心纤细敏感的少女，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都会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而这样的情况，在最近发生得越来越频繁，其原因，便是——
“原本我的想法，是能作为你的下手，来帮你面对一些你不愿面对的事情，处理一些你不想花费精力去做的事情。”这就是早坂爱之前给予自己的定位，也是其在源景的身边所追求的位置。
她想以此来向源景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但是，”早坂爱看了一眼源景，露出带有几分苦涩的笑容，“你好像已经有了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这个人选，自然就是四宫辉夜。
四宫辉夜有极大的概率并非四宫雁庵亲生一事，显然一下子搅乱了早坂爱的全部计划。
四宫辉夜是她一直侍奉的对象，也是自己最为在意的人之一。
关于其脱离四宫家的计划，早坂爱自然是打从心里支持的。
但是，四宫辉夜所采用的方法，却是出卖自己的‘劳力’，以此来换取源景的出手……
她在事前并未和自己商量，因此在其兴高采烈地将这样的‘好消息’来分享给自己的时候，早坂爱虽然内心极为震动，但是还是为她献上了祝福。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地教四宫辉夜相关的知识，甚至还做过一次‘女仆教学’。
四宫辉夜果然是个全能型的天才，她究竟在以一个多么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成长，作为老师的早坂爱最为清楚。
在感到欣慰的同时，她内心的焦虑却也日益加重。
她感觉自己的位置正在被自己原本侍奉的大小姐所挤占，但是她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立足之处一点点地渐渐消失。
这种自己亲手将自己脖颈处的绳套一点点收紧的滋味，未免也太过让人绝望了！
也正是出于想要抛开一切负面情绪，尽可能地从和源景的约会中汲取能量的考虑，她才会选出这样几乎是在‘作践’自己的方案，想要以此来麻醉一下自己。
不过，果然还是不行啊……
在默默地听完早坂爱的自白后，源景心中最先浮起来的，便是‘四宫家果然害人不浅’。
他并未对早坂爱那不仅错误百出、而且还极为幼稚的想法表示出嘲弄和鄙夷，这显然是四宫家所特意灌输的观念，早坂爱也是受害者。
他也没有去作出一些诸如‘绝对不会和你分开’之类的誓言。
且不说源景本身本就无法做出这样的保证，这样根深蒂固的观点，显然也不是只靠话语就能轻易改变的。
就这需要时间。
不过……
源景走进了那个被安放在部屋中心的木质‘建筑’，而等到他走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则多了一件黑色的物品。
那是藤原千花为他准备的神父装（改）。
重新回到了早坂爱的身边，源景伸出手，在早坂爱那无法动弹的躯体上揉了几个地方——
“这是藤原同学改过之后的服饰，我不太会穿。”源景询问着逐渐取回身体控制权的早坂爱，“你能为我换上这套衣服吗？”
他将其递到了早坂爱的手上，随后便站起身来，并且将双臂打开。
早坂爱眨了眨眼，“要穿这身衣服的话，要先将现在的衣服脱掉……”
她有些犹犹豫豫地说道。
“这样啊，”源景了解地点点头，但是却并未改变自己的姿势，“那就麻烦你了，爱。”
咦！！！！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真的可以要我来脱吗？！

九十六、神父与修女
1/2

（修改一个上一章的bug，现在是周六，源景穿的不是校服，而是常服。）
在藤原千花‘委托书’的帮助下，早坂爱不仅没有被源赖光赶走，反而在两人所在的四宫别邸中作为女仆长，侍奉过源景。
但是一方面，这一周的源景其实非常忙，另一方面则是有源赖光在一旁虎视眈眈，因此虽然早坂爱可以说是天天围着源景转，但却并没有捞到多少和源景亲近的机会。
她曾好不容易抓到过机会，结果却因为听到了四宫黄光的密谋的缘故，不得不现将自己的私情放在一边，现解决四宫辉夜的‘终身大事’。
再加上源景本人又极为自立，并不太喜欢别人插手自己事情……
结果这一周下来，两人之间最为亲昵的交流，还是那次的‘女仆教学’。
不过，那次毕竟有四宫辉夜在旁边，而且自家大小姐的思想，甚至已经纯洁到了让她有些害怕的地步。
就算她真的想要做些什么，在当时考虑到对于四宫辉夜的影响，也不得不表现得相当规矩。
总不能把源景当做道具，来现场给大小姐上一场生理健康课吧？
姑且不讨论源景是否会同意、源赖光会不会又再次‘心血来潮’地闯进来，她自己其实也没有大胆到那个地步。
别看她平常一副老司姬的模样，但其实早坂爱毕竟是个从未开过荤的大姑娘。在恋爱方面，早坂爱也只是一只雏鸟而已，会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也是相当正常的现象。
从这个方面上来讲，她还真赶不上某位粉发的‘地球之癌’。
没办法，那人毕竟出身于政界的常青树藤原家，就算同样是恋爱雏鸟，但是‘厚脸皮’这个属性已经被融入了她的血脉。
真要有机会的话，就算心中再怎么害羞，她的出手速度也不会因此慢上一丝一毫。
这在她之前趁着源景陷入昏睡之中时，不仅偷吻了他的额头，甚至还将他的各种数据都毫不犹豫地弄到了手这一点上，便可见一斑。
“所以，就先脱一下上衣？”被巨大的幸福感击中的早坂爱，甚至感到些许不真实。
稍微活动一下重新取回直觉的身体，忍住掐自己一把来确认自己是否在做梦的冲动，早坂爱有些犹豫地如此询问道。
“……你确定要问我吗？”看到一直口花花的早坂爱此般缩手缩尾的表现，源景倒是感到有些好笑，“难道说，身为万能女仆的早坂爱小姐，没有服侍过你家大小姐穿衣服吗？”
服侍过自然是服侍过，在她没有离职之前，她几乎是每天都在做着这样的事情，但是——
这是一回事儿吗？
这样的话，在心里说说就行，说出口就显得太傻了。
微微呼吸了几下以之后，早坂爱来到了源景的面前，微微地将头低下后，便伸出手摸向了源景的上衣。
周末的圣伊甸学园一向是不要求学生们穿校服的，更不用说现在还正是学校的文化祭中，因此源景的身上，并不是那圣伊甸学园的冬季制服。
而是一件深黑色的休闲外套，下身则是同样颜色的长裤。
源景向来是对服装啊、潮流等方面不感兴趣的，在源赖光来到东京之前，其所穿的私服是服装店的店员们努力的结晶。
而在源赖光来到东京之后，他的这位义母就一下子揽过了源景对于私服的决定权。
源景现在的这一身，便是出自于源赖光的品味。
对于这一点，身为女仆长的早坂爱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还清楚，在每天的晚上，源赖光都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来决定源景第二天的穿搭。
不过，现在的自己，就要将他的这一身凝聚了源赖光一番心血的私服脱下了……
虽然心中因此升起一种莫名的快感，但是早坂爱的手并没有因此产生颤抖。
毕竟，这可事关她身为女仆的尊严！
她刚刚已经在源景面前失态过一次了，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此时此刻，早坂爱甚至有些庆幸自家的大小姐的曲线比较平整，好让自己积攒了相当多这方面的经验，此时只要依靠下意识的肌肉记忆，就能极为妥善地完成这所有的工作。
如果自己是藤原家的女仆的话，估计会稍微不知所措一点吧？
早坂爱双手灵活地摸索着源景上衣的纽扣。
出于美观方面的考虑，这上衣采用的是‘暗扣’的方式，不过这种东西显然不能难倒我们的女仆小姐。
只花了极短的时间，她就将从领口处一直到了下摆处的扣子全部解开。
“请侧一下身。”
握住了上衣的一角，逐渐找回了状态的早坂爱柔声嘱咐道。
源景也没有在这上面使坏。
在两人的配合下，源景的上衣就这么被脱了下来。
也就因此露出了其内着的白色贴身长袖。
看到这个场景，早坂爱原本有些平静下来的心湖，又开始微微地泛起了波澜。
作为源景的同班同学，早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她就已经品鉴过源景的身材了。
不过，那毕竟只是远远地看着，和这次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正所谓食色性也，不光男性会对美丽漂亮的女性流口水，女性自然也会有同样的诉求。
否则的话，樱岛的牛郎业就不会那么发达了。
早坂爱不知怎的，稍微感到了有些口渴。
她瞟了源景一眼，发现他仍然如同苍松一般站得笔直，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不好意思的神色。
这是自然的吧？
只是脱掉上衣而已，根本就没有露出什么不堪的地方。
且不说源景的上身还穿着长袖，就算没有，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估计也只是会被称为‘不成体统’而已，全然达不到‘有伤风化’的等级。
反倒是自己，只是面对这个程度，就动摇得这么厉害……
这简直就是耻辱！
暗骂自己的没出息之后，早坂爱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现在的自己，正在和源景进行着‘约会’，既然源景都允许自己为他更衣了，那么稍微亲昵一下的举动，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吧？
源赖光可是武者中的武者，其心神之坚定肯定远超她这等凡人的想象。既然如此的话，想要攻破她的心神，单单只是为她最爱的儿子更衣怎么足够呢？
必须要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才可以！
这可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欲望，而是让‘计划’成功的必要条件！
成功地说服了自己之后，早坂爱将源景的外套搭在了右手手臂上，伸出了自己尖尖的指尖，轻轻地戳了戳源景的胸膛。
‘……男孩子的胸部，原来是这样的触感吗？’
这种触感相当奇妙，如果非要让早坂爱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那么应该是：
硬硬的。
但是，并不是那种好像碰到了岩石一样的感觉，反而有些像是摸到了软玉一般，虽然感觉是硬硬的，但是自有一分柔韧藏于其中。
因此只是稍稍碰触的原因，早坂爱其实并没有能够完完整整地将其感受下来，所以——
她又伸出手指。
不过，她这次没有戳，而是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轻轻的摸了摸。
唔，这次的话，除了【硬硬的】之外，她的另一个感觉是：
【热热的】。
手指的末梢处，因为只有末梢血管存在的原因，因此比起身体上的其他位置，其温度本来就偏低。
这也是为什么经常有人手指会感到指尖发凉。
不过，即便抛开这一点，源景的身体，好像也确实比常人的体温要高上一些。
至少要比早坂爱的体温要高。
好像要确定自己的这个观点是否真的正确一般，早坂爱一下子将自己的整个左手放在了源景的胸膛处。
这次的感受，则其内那颗心脏那强而有力的搏动。
在心中默默地数着这搏动，早坂爱有些泄气地发现，和自己那已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的器官相比，源景的心跳相当平稳。
也就是说——
他好像真的没有把这现在的状况当成一回事儿。
……突然感觉好气啊。
感觉到自己的女性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后，早坂爱一下子将手抽了回来。
现在可不是什么沉迷男色的时候！
这次的‘约会’，按照少女们之间的约定，其实是向其他人共享的，因为这毕竟是少女们所共同争取来的机会。
早在迎接源景之前，早坂爱其实早就已经将视频看了好几遍了。
源景和冬马和纱之间，那宛若情侣一般牵手巡游，以及那故意‘间接亲吻’……
源景和雪之下雪乃那有些过激的小游戏，以及两人同乘一骑在马场上驰骋……
这样的事情，早坂爱知道得一清二楚。
同样，她也清楚自己现在和源景之间的一举一动，也会被记录下来发送给其他人。
这其实也是一种竞争。
少女们都是聪明人，能够认清楚什么是主要矛盾，什么是次要矛盾；什么是当前必须要解决的问题，而什么问题可以往后稍微拖一拖。
现在将源景紧闭的心扉打开是最为要紧的事情。在这件事面前，其他的东西都可以稍微放一放。
但是再然后呢？
早坂爱相当清楚，目前少女们之间的友谊，其实是因为她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而一旦这个目标达成之后，她们之间的关系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自己也完全不清楚。
她连恋爱都是头一遭，更不要说什么‘因爱生妒’了。
嫉妒这样的毒蛇会在何时产生，又会将源景周围的关系破坏到如何的地步，少女们之间的友情又会变质成何种模样……
这样的东西，对于早坂爱来说，未免有些太过复杂了一些，她没有这样的经验，也根本无法预料那时的事情。
但是，只有一件事，早坂爱知道的相当清楚，那便是——
她绝对不要被源景抛下。
绝·对·不·要！
这样的话，她至少不能被其他少女拉下太远。
源景会如此配合的机会可以说极为难得，可不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早坂爱在心中如此下定了决心。
她转过身来，将从源景脱下的上衣叠成方块状并且妥善放好之后，她便再次来到了源景的身边。
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问出傻问题，她仿佛回到了之前侍奉四宫辉夜的时光，再次变成了那个完美的女仆，而不是一个沉溺于恋爱之中的小女生。
藤原千花所准备的神父装和之前不一样，并不是那种饱含上衣和下着的款式。在见识过源景之前所展露出的惊人破坏力后，她虽然将其好好地珍藏了起来，但是也不太敢让源景穿着这身出门了。
唔，等到她和源景结婚之后，为了增加一些情趣，可能会再次将其启用，而在这之前——
这东西要被列为违禁物品！
藤原千花这次的神父装所采用的，是极为宽大的黑色长衫。
这样的款式，不仅能够尽可能地给予舒适的体验，而且还能极大程度地将源景那惊人的魅力也遮挡起来。
当然，既然只是长衫的话，就不需要脱掉源景的裤子了。
如果是之前的早坂爱的话，可能还会有些遗憾。但是此刻的早坂爱反而有些庆幸。
上衣还好说，但是如果要脱下源景的长裤的话……
她实在没有维持住目前这个状态的信心。
这样的刺激，未免太过了一点。
源景已经足够让她心动了，但是无论其对于源景的依赖性有多么高，都对她的美好未来并没有任何裨益。
必须也要让源景为她脸红心热、心动不已才行。
所以——
在让源景的两只胳膊穿过袖筒，为其披上长衫之后。
早坂爱微微踮起脚尖，在为其领口系上纽扣的同时，也在其耳边轻声说道：“忏悔室的话，只有神父是不够的吧？至少应该有一位配套的修女才是啊。”
“考虑到这一点，我其实自己准备了一套修女服，但是其穿戴有些繁琐，光凭我一个人的话，实在是有些力有未逮。”
“不知道，神父大人，能不能看在同为主的忠仆的面子上，来稍微帮我一个忙呢？”
早坂爱的脸上，甚至闪过一抹名为‘虔诚’的光辉。
她使用了和源景一模一样的理由。

九十七、成功但又没有完全成功的绑架
2/2

中午与黄昏，便是文化祭中各种各样的咖啡厅和餐馆最为忙碌的两个时段，因为这个时候，正好是人们准备吃饭的时间。
不过，和其他的咖啡厅和餐馆相比，四条真妃所在的高一F班所开的大正女仆咖啡厅的热闹程度却还要再上一个台阶。
四条真妃早就做好了相关的心理准备，不过还是大大低估了形式。
“不好了真妃！外面的队伍已经排到楼梯口了！”
“我准备号码券了，你去队伍的末尾，把这些发给打算来排队的客人们，让他们现去别的地方逛逛，之后可以凭借号码券入场。总之不要让队伍排得更长。”
“四条同学！饼干快没了！”
“用的这么快吗？我马上通知后厨，让他们先将别的放在一旁，火速先烤出一些饼干来，不会花费什么时间的，不用急。”
“四条女仆长~！好像有客人在纠缠我们的服务生！”
“对于这种恶客，不要姑息，给他几个大巴掌把他轰出去，还真当我们这里是咖啡厅了不成？”
啊~忙死了。
有一个词叫“门庭若市”，这是用来形容来客极多的词汇。
但是现在的高一F班所面临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市’，光看其外面所排的长队，甚至会认为这不是什么学生开的大正女仆咖啡厅，而是什么手机品牌的新品主题发布会。
“太好了，真妃！大正风果然是正确的选择！我就说嘛，人们果然还是喜欢【大正浪漫】的！”
提出要做大正风女仆咖啡厅的，是F班除了四条真妃外的另一个文化祭执行委员。此时此刻，在看到这样的盛况时，她显得相当的兴奋。
“……你说的对。”四条真妃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说明，表示了‘对对对对对’。
人们自然是喜欢大正浪漫的，但是如果说仅凭这一点，就能吸引这么多人的话，那果然还是有些太过不合实际了。
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说——
‘目标是我吗？’
想着四宫辉夜之前的话语，四条真妃在心中如此暗暗说道。
她的眼眸在在已经进入教室的客人们，以及在外排队的人群中大致扫视了一圈，似乎想要筛出一些一看就不怀好意、别有用心的人。
但是她却并没有发现这样的人物。
所有人好像都沉浸在祭典的欢乐之中，并没有那种一看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坏人的那种人物。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事情。
这次找上她的，又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混混团体，而是真真正正的东京霸主集团，接受这样委托的人物，肯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如果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女高中生认破了身份，那才是怪事了。
现代人经常抱怨同行之间的内卷太过严重，如果不努力跟上的话，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别人产生越来越大的差距。
不过，和那些正经行业相比，这些‘有活力的社会组织’的内卷程度却还要残酷上几倍甚至几十倍！
正常人如果卷不过别人、躺平摆烂的话，最多不过是‘被优化’而已。
但是在江湖这个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的地方，可不会有‘劝退’这样温和的手段的。
一旦你卷不死别人，你就会被别人卷死。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一入江湖深似海’吧。
四宫黄光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四宫集团的股票下跌一事，让原本就阴险狠毒的他，脾气也愈发暴躁起来。
东京排名前列的团体基本上都是四宫家的‘黑手套’，在接受到四宫黄光‘一定要抓住四条真妃’这个死命令的时候，他们都将自己帮派中精英中的精英派了过来。
他们甚至还在周五晚上开了个会，对于明天的绑架事宜，这些专家中的专家还讨论过各种各样的方案，以此来确保‘万无一失’。
而他们所选择的下手时机……
“不好了，四条同学。”一个男同学有些慌慌张张地从店外跑了过来，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划过，看得出他心中的焦急，“白砂糖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四条真妃的脸色一凝，她柳眉倒竖，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难倒说有人偷那种东西吗？”
咖啡厅自然不可能只有用来接待客人的前厅，其必然有着用来烹饪食物的后厨存在。
对于高一F班的大正女仆咖啡厅来说，‘前厅’自然就是高一F班的教室，而‘后厨’则是用来上料理课的料理室。
就和四条真妃是前厅的负责人一样，这位男同学是其后厨的负责人。
他家中开着大型的连锁饭店，本人也对于后厨管理方面相当熟稔，按理来说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被人偷取了食材’的低级错误才对。
除非……
四条真妃的心思微微一动。
“怎么办啊，四条同学。”这位男同学有些六神无主地说道，“白砂糖是咖啡厅的必备之物，没有它的话，几乎所有的甜品都没法做了，现在虽然还可以依靠之前的存货勉力支撑，可是……”
他看了看教室外排队的人群，并没有将剩下的话语继续说出来。
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联系过供货商了吗，如果加急的话，大概要话多少时间才能送来新的糖？”四条真妃身旁的另一位执行委员问道。
“联系了，他们说半个小时就能送到，不过……”男同学犹豫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白砂糖是食材的重中之重，我其实一直有在密切地关注着其存量，结果却还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他靠近了两人，低声说道，“我怀疑我们被人盯上了，估计是有人嫉妒我们店的人气，因此才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
“如果不把这群人揪出来的话，估计就算新的白砂糖到了，也会在不久后也不翼而飞。”
这位后厨的主管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盯上了倒是被盯上了，不过，不是什么【我们】，而是【我】。’四条真妃的内心中跟明镜一样，‘辉夜说得没错，那个四宫黄光竟然真的想要不守规矩地对我下手。’
‘不就是股价受挫、资产蒸发吗，这就玩不起了？”虽然四宫集团的股价下跌的势头仍然相当凶猛，但是就算是作为死敌的四条家，也并没有奢望过就这么将四宫集团干跨。
原因相当简单——
樱岛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四宫集团的旗下有着数千家企业，近百万名员工。一旦四宫集团倒了，且不说其产业的破产对于业界会有怎样的坏影响，单单是一下子多出来的这近百万的下岗员工，就会形成极为严重的社会问题。
和华国还有欧美等国家不一样，樱岛的公司聘请合同，几乎都是终身制的。
他们的企业相当看重员工们对于公司的‘忠诚’，将跳槽视为一种极为严重的‘背叛’行为，是会被写入档案里面的。
如果四宫家真的倒了，除了那些最为有才干的一小撮人外，大部分人都会一下子沦为失业人群，极难找到合适自己的下一份工作。
这会引发相当严重的社会问题，相关部门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一旦事情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樱岛的国家机器就会启动，以解救四宫家的危机。
最为无法战胜的对手，其实是裁判。毕竟，它才是拥有对于规则的最终解释权的‘人’。
不过，在判断局势无法挽回之前，相关部门也并不会下场。
一方面，樱岛毕竟是资本主义国家，至少要对市场的调节表示出一定的尊重来；
另一方面，四宫家的迅猛发展确实得罪了一些人，比如说那些被四宫家侵吞了产业的老牌华族。这些家族虽然没有四宫家那么有钱，但是在政界的影响力还是有的。他们也乐得看这个‘仇人’吃瘪。
‘而且，明明真正的主使者另有其人，我们四条家只是个敲边鼓的帮凶而已，为什么要冲着我来啊？’
这才是四条真妃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作为被四宫辉夜的‘真情’所感动的人，她完全不怀疑自己的这位‘长辈’，对于她所说的话，四条真妃自然是深信不疑。
但是，她相信，并不代表四条家的其他人员会相信。
因为这根本说不通啊？
如果四条家是造成四宫家目前状况的罪魁祸首的话，绑架四条真妃以促成谈判倒还算是一种狗急跳墙的做法。
但是他们不是啊？
就算抓到了四条真妃，也会四宫家现在的困境于事无补，反而主动把把柄交到了别人的手中……
四宫黄光毕竟是四宫雁庵的儿子，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内部商讨了一番后，四条家虽然也提升了对于四条真妃的安保措施，但是其实并未太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四宫辉夜毕竟是四宫家的人，说不定这只她的恶作剧，想要让你心惊肉跳、夜不能寐而已。’
四条家中，秉承着这样观点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关于这一点，四条真妃其实也早就和四宫辉夜商量过了对策。
“我来处理好了。”将自己胸前那代表着‘负责人’的胸牌摘下，四条真妃将其递给了另外一名执行委员。
“白砂糖订单也要下，”她望向了那位管理后厨的男同学，“至于在其送来之前的这半个小时，我来想办法。”
“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中，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开咖啡厅的，虽然我们的白砂糖失窃了，但是他们那里肯定有着充足的储备。”
“我先去借用一下，等到了我们的货送来之后，再还回去好了。”
这倒是一个办法，可是——
“四条同学，你要去找谁借啊？”男同学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圣伊甸学园是个将‘竞争’这个词刻在学生骨子中的学校，就目前而言，所有的餐厅和咖啡厅，其实都是互相争抢客流量的‘对手’。
自己这边生意这么火爆，估计有很多人会感到不服气吧？
在看到这边倒霉之后，估计他们在心中偷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反过来帮助自己呢？
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才没有做出‘借糖’的举动来，而是先行前来向四条真妃等人报告。
“不用担心，”四条真妃粲然一笑，“我和辉夜是极好的朋友，她可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说完之后，四条真妃就这么走出了高一F班的教室，只留下两人彼此面面相觑。
“辉夜？”男同学有些迷茫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哪个辉夜？”
“……圣伊甸学园只有一个辉夜吧？那就是高一B班的四宫辉夜。”将代表负责人的胸牌挂在胸前，高一F班的另一位执行委员如此说道，“而且，高一B班开的是执事咖啡厅，他们肯定有可以借用的白砂糖。”
“可是，我听说四宫家和四条家不是水火不相容的仇敌吗，她们为什么会成为好朋友？”他露出有些难以置信的模样。
“我怎么知道？”执行委员翻了个白眼，“这也不是我们这种小虾米所能掺和的事情，我们只要相信四条同学就可以了。”
“……也是啊。”男生挠挠头，发现自己确实有些管得太宽了。不过，既然情况已经上报了，也有了处理方法，那么他也该回去了。
因为白砂糖失窃一事，同学们都有些人心惶惶，他也不能离开得太久。
两人所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这番对话，被一位‘特殊’的客人尽收耳底。
朝着四条真妃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这位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模样的男士喃喃自语道——“她去找，大小姐了？”
……
身穿和服的四宫黄光正在屏幕面前，看着那个紫色的女人大显神威。
每当她击败一名对手之后，他就会有些不爽地撇撇嘴。
就在此时，一名属下来到了他的身旁。
“得手了吗？”四宫黄光极为淡然地如此问道，似乎在询问一件极为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果说得手了的话，倒也称不上；但要说没得手的话，那好像也不太对……”属下的回答有些犹豫。
“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说计划有变吗？”四宫黄光语气极为不善地说道。
属下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
“什么？”四宫黄光有些惊疑不定地说道，“你们没得手，但是辉夜得手了？！”

九十八、happy-end厨可不会拍摄悲剧
1/2

事实证明，像是四宫家这样体量的家族，如果真的不计代价地想要做些什么的话，那么能够将其难倒的事情其实真的不多。
四条家虽然号称能够和四宫家扳一扳手腕，但且不说四条家的整体实力本就稍逊四宫家一筹，作为‘海归’派的四条家其实大部分势力仍然在国外，再加上其强势回归的时间并不算长、在樱岛国内的根基也也相对浅薄……
这三种因素叠加之下，其所造成的后果，就是如果四宫家如果真的不考虑后果和代价地想要对东京的四条家做些什么的话，后者其实是抵挡不住的。
就算没有文化祭这个绝佳的机会，也是一样的。
不过，这个前提是‘不考虑后果和代价’。
四条家是极为重视亲情的一族，如果四宫家真的将其组长的女儿绑架，以此来迫使四条家和四宫家之间暂且休战的话，那伙‘虚伪的伪君子’（四宫黄光语）答应的可能性其实相当高。
不过，在事后，四宫家绝对会面临四条家极为猛烈的反扑。
他们绝对会把这件事当成家族历史上的耻辱，对于四宫家采取不死不休的复仇。
不过，财富与力量的纠集、对方黑料的整理、间谍行为等等能打击到对方的手段，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进行准备。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四条家越是想要和四宫家做上一场，就越需要时间进行准备。
那么，四宫黄光也准备极为大度地给予他们准备的时间——
在谈判桌上，他会极为贴心地拟定为期四个月的‘免战期’，以作备战，以此来显示出自己的‘堂堂正正’……
只要四条家不捣乱的话，四宫黄光是有信心将四宫家的股价重新拉起来的。
而且，在这三个月中，四宫辉夜和源家那个小子的事情应该也能成——左右不过是男女那档子事情，又有什么难的？
实在不行，四宫黄光还有着强行‘生米做成熟饭’的办法。
四宫别邸本来就是四宫家的产业，其中有他的眼线可以说是数不胜数，四宫黄光想要做些什么的话，简直不要太轻松。
到时候千娇百媚的美人往前一送，他就不信那个小子能忍住诱惑，不吃这送上门的‘肉’。
一旦有了‘既成事实’，留下了证据，那么他就能以此来破坏源家和藤原家的婚约。
到时候，有了源赖光承诺的帮助，想要完成和老头子的约定，便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至于之后四条家的报复……
一来，四条家的综合实力本来就比不上四宫家，更不要提到时候，他还会有源家相助了。
二来，他其实也需要一场残酷的‘战争’，来将四宫集团中他老爹四宫雁庵的烙印洗净，让别人知道现在是他四宫黄光掌权的时代了。
他也知道四宫家估计会因此元气大伤，不过，正所谓不破不立，他也正好借这个机会给四宫集团换换血。
就算四宫家族的势力会因此受些影响，四宫黄光也不在乎。
就和想要让已经溃烂的伤口治愈的话，就必须忍痛将腐肉割去一样。
如果能够让他做到完全掌握住四宫家族这个目的的话，就必须要碾碎那些不听他话的‘渣滓’。
这些损失都是‘必要的牺牲’。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此失去工作、会有多少个家庭因此动荡不安……
这跟他四宫黄光有什么关系？
如果没有四条家先出手的话，如果源赖光能识相一点、乖乖听他建议动用家族影响力的话——
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我才是‘受害者’，这些操作只是我为了减少损失的‘正当防卫’。
没有人可以因此指责我！
……
虽然四条家并不太相信四宫家真的会做出绑架四条真妃的事情来，但是她毕竟都这么说了，那么四条家也就因此加强了她的安保措施。
就当是让她安心好了。
这是四条家的想法。
既然秉承着这样的想法，即便加强了相关的措施，但是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四条家在暗地中保护四条真妃的保镖也并未能将四宫家的‘黑手套’们抵挡太久。
不过，这些保镖却也做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否则的话，四条真妃根本就见不到四宫辉夜。
而在之后……
这群四宫黄光的手下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四宫辉夜是四宫家的大小姐，是四宫雁庵的女儿，四宫黄光的妹妹。
他们的身份可以说是四宫家豢养的恶犬，是绝对不允许向主人露出獠牙的。
四宫辉夜在四宫家的地位虽然不高，但是作为拥有继承权的存在，已经足够让他们投鼠忌器了。
而且，他们有些看不懂，四宫辉夜究竟站在了那一边。
如果四宫辉夜表露出想要帮助四条真妃逃离他们追捕的意图的话，就算可能会冒犯到这位四宫家的大小姐，他们应该也会毫不犹豫地采取行动。
他们所听命的，是四宫黄光这位四宫家暂时的掌舵人，自然会以他的命令作为第一优先的指令。
可是……
四宫辉夜好像是他们这边的人？
按照一般的逻辑，在发现自己的朋友正处于被别人绑架的危险中，正常的反应除了打电话报警之外，应该是将其转移到人多的地方。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所要花费的力气自然更大。
但是，四宫辉夜却并没有这么做。
她不仅没有打电话报警，甚至制止四条真妃想要向自己的家族打电话求救的举动，不仅如此，她也没有将四条真妃拉向人多眼杂的地方，反而逆着人群，走向了僻静的地方。
这一番操作，把这群人整的有些不会了。
难道说，四宫黄光大人为了尽可能地压低可能产生的影响，特意嘱托了自己的妹妹，让她去获取四条真妃的信任，从而方便这次行动吗？
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也就是说，在将四条真妃的这些保镖‘处理’掉之后，他们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这次的绑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以四条真妃落到四宫家的手中为结果，就这么顺利结束了？
他们并不能确定。
最终，他们只能一边去通知已经来到圣伊甸学园的四宫黄光，一边跟着正手牵着手一起行走的两位少女。
……
“不要向后看。”笔挺的深黑色执事服将四宫辉夜衬托出几分潇洒帅气，她本来就相当适合【黑】这种颜色。她的嘴唇几乎没有任何移动，就这么从牙缝中将话语挤了出来——
“现在还没到目的地，尽量不要做出刺激他们的行为。”
“……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紧紧地攥住四宫辉夜那白皙的手掌，四条真妃有些紧张地说道。
虽然已经被四宫辉夜告知过四宫黄光想要将她绑架以促成和谈这件事情，但是这件事真的发生时，四条真妃还是不可遏制地产生了紧张和恐惧的情绪。
她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向自己的家族求助，但是还没等她将电话打通，四宫辉夜就先一步把其按掉了。
她并没有询问四宫辉夜为什么不报警。
作为四条家族族长的女儿，她自然清楚四宫家的体量究竟有多么大。
在樱岛的各种影视作品中，虽然总会迟到，但是警察一直被认为是‘正义的使者’，但是四条真妃清楚，现实中的警察绝不会表现得像影视作品中那样‘嫉恶如仇’。
四宫家做了太久的东京霸主，自己的报警电话，就算成功打了过去，估计也会在其行动的某一个环节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掐掉吧。
所以，她才会选择求助家族而不是警察。
“没用的。”握着四条真妃的手，四宫辉夜极为从容地向着某个地方走去，“四宫黄光既然已经破罐子破摔到采取这样的行为，一定会采取完全的举措来保证计划的成功。”
“四条家肯定已经早在他的预想中，他可不会让那些人打搅他的计划的。”对于自己的这个大哥，四宫辉夜还是相当了解的。
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四宫黄光都是四宫辉夜的假想敌。
四宫雁庵毕竟已经老了，她如果要逃离四宫家的话，最大的阻碍毫无疑问便来自于这个光头佬。
“可是，这样的话，不就毫无办法了吗？”出于对于四宫辉夜的信任，以及自己所受过的良好教育，四条真妃并没有完全慌了神，但是语气中已经开始透露出几分绝望来。
“一般来讲，是这样没错。”四宫辉夜的话语中，有着十足十的冰冷，“对方比自己强大、比自己更加没有下限、比自己考虑的更加缜密周到……”
“如果面对着这样的敌人，那么会产生无力感便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四宫辉夜对此相当有经验，因为她自己本人，其实便一直沉浸在这种让人感到绝望的【无力】之中。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将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成为了大家嘴中的【冰辉夜】。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同了。
虽然既不温柔也不体贴，而且还是个肆意妄为的芳心纵火犯，但是那人的才智和力量却是毋庸置疑的。
四宫辉夜自己一直被旁人称为‘天才’，但是她自己知道，如果和那个人相比的话，自己什么都不是。
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对方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什么从未来穿越到现在的新人类，或者干脆是某种外星生物或者神祇转世。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做到仅凭一人就和四宫集团扳手腕，将其股价操纵于股掌之中的事情？
“放心吧，这样的情形，其实还在某人的计划之中。不，”四宫辉夜否定了之前的话语，“应该说，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其实正是那人刻意引导的结果。”
“我虽然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四宫辉夜的话语中充斥着极大的自信。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happy-end厨。”
“happy-end厨？”四条真妃眨了眨眼睛，好像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那种会对【故意将结局变为悲剧、以此来让人印象深刻或者发人深省】这种行为深恶痛绝的人。”
对于源景这位未来的老板，四宫辉夜当然不可能两眼一抹黑。除了和源景的日常交往（如果真的有的话）外，她自己其实也在搜集相关的资料，以此来归纳一下自己这位Boss的性格特征。
这便是她的结论。
“比起一流的悲剧，他绝对会选择二流的喜剧。”
“有些孩子气，对吧？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样的他，可是不会故意设计出那种【恶人志得意满、好人一无所有】的坏结局的，那和他本身的美学不符。”
四宫辉夜略微用力地握了握四条真妃的手，似乎想要以此来将力量传递给四条真妃，安抚一下自己这位‘晚辈’心中的不安。
毕竟，自己可是她的奶奶辈啊。
四宫辉夜在心中有些自嘲地说道。
果然，在她的宽慰下，四条真妃也确实平静了下来，手也不再微微颤抖。
不过——
“……那个他，就是辉夜的意中人吗？”她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略带好奇的话语。
“……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刚刚还在讨论两人面临的危险处境以及应该如何自救，结果下一刻画风就变得风花雪月了起来。
饶是天才如四宫辉夜，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辉夜你想要脱离四宫家，是因为你已经有了意中人。”四条真妃振振有词地说道，“就算是净身出户也要和意中人在一起，所以才会冒着危险将这件事通知我……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事情吗？”
哦，好像确实有这个设定来着，四宫辉夜想起来了。
“我从未说过，那个【他】就是我的意中人吧？”四宫辉夜有些无语地说道。
“这还用说吗？”四条真妃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喜欢一个人的心思可是藏不住的。”
“辉夜你自己可能没有注意到，就在你提到他的时候，你可是一直在微笑哦。”
真的吗？
将另一只手抬起，四宫辉夜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果然，是微微弯起来的。
原来，自己刚刚一直在微笑吗？
不过——
“你看错了。”四宫辉夜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绝对是看错了。”
自己能够获得这个位置，便是因为自己并没有‘觊觎之心’。
那么，自己就必须真的没有才行。
至少，在将自己的负债还清之前，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

九十九、就当是遇到了天灾
2/2

“羔羊会？”四条真妃一字一句地读着眼前部屋门牌上的文字，“【踏入此门者，舍弃一切绝望】。”
这句话她知道，应该是化用了《神曲》之中地狱之门上的【踏入此门者，将舍弃一切希望】。
而关于羔羊会这个组织，四条真妃也早有耳闻。
她记得，这是一个旨在帮助他人的社团，而且四宫辉夜也是其中的一员。
这里就是辉夜的目的地吗？
也就是说，四宫辉夜口中的那个‘他’应该就在这扇门里面？
可是，据她所知，羔羊会中，好像只有一个男性成员吧？
她望了望正站在一旁的四宫辉夜。
‘那个男人，我记得叫做【源景】来着？’
成功将四条真妃带到了这一扇门前后，四宫辉夜非常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四条真妃发现，自己手上所传来的力道也陡然放松了些许。
这便表明她们确实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不过——
“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竟然已经开始配合起哥哥的工作了。”从少女的身后，传来了这样的话语。
就在她们到达了目的地的时候，接受到下属通知的四宫黄光也急匆匆地赶到了这里。
“好啦，辉夜，”四宫黄光的话语中，有着一股刻意做出来的亲切与热情，“我已经来了，现在你可以把你手上的四条真妃交给我了吗？”
“……”
四宫辉夜并没有言语，而是就这么拉着四条真妃的手，转过身来。
好多人。
这是两人最为直观的感受。
之前为了不刺激到这群四宫家的‘黑手套’，四宫辉夜和四条真妃其实一直只是在用眼睛的余光略微瞟几眼其身后那些正默默地跟着她们的人群。
她们知道有很多人正跟着她们，也知道这群人也在慢慢地聚集起来，但是她们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有这么多……
羔羊会的部屋，本就在社团大楼二楼最为角落的地方，如果想要从这里逃离的话，有着三条路径，即通往上一层和下一层的楼梯，还有走廊。
现在，来时经过的走廊已经被四宫黄光和他的手下堵住了。
四条真妃望了望楼梯的方向，发现无论是向上的抑或是向下的楼梯，都已经被身材魁梧的西装男们挡住了。
他们面无表情地望着四宫辉夜和四条真妃，眼中满是威胁之色。
三条路径都已经被堵死了，也就是说，四宫辉夜和四条真妃，已经变成了四宫黄光的瓮中之鳖，可以说是插翅难逃了。
也正因为如此，四宫黄光才会这么志得意满地现身吧？
然而，面对自己的大哥以及他的手下们所形成的包围圈，四宫辉夜却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恐惧之色。
当然，她也没有按照四宫黄光说的那样，将四条真妃就这么交了上去。
将四条真妃挡在自己的身后，四宫辉夜的脸上显露出嘲弄之情——
“黄光大哥，既然长得这么丑，就不要想得这么美了。”她早就看四宫黄光不顺眼了，因此便趁着这个机会，开始肆无忌惮地喷起毒液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会配合你的行动了？”
“你！”四宫黄光脸皮一抽，其脸上的从容不迫一下子消失了。
他瞪着四宫辉夜，脸上显露出狠戾之色。
他本来就气量狭小，甚至可以说是睚眦必报。
作为四宫家的太子爷，他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性格早就因此变得极为骄纵，认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应该围绕着他旋转才对。
在源赖光拒绝他的时候，他就因此对她产生过怨怼之情，但是因为对方源家家主的身份，他也就只能这么忍气吞声、另谋他法。
但是你四宫辉夜是个什么玩意儿？
明明只是一个夜店女的女儿，是否真是老头子的血脉都不知道，你怎么敢甩脸子给我看？
四宫家养了你十几年，你就真当自己是个大小姐了吗？
四宫黄光给自己身旁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马上会意，随即便从中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的西装男来。
“这么看来，你是想反抗我咯？”四宫黄光的话语中已经没有了故意做出来的热情，“这样的话，你的做法可是完全称不上高明啊。”
“如果你们直接报警、或者跑去人员密集的地方的话，我可能还会多花些手脚。可惜啊，女人毕竟是女人，竟然会蠢到跑到这种僻静的地方来。”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他假惺惺地如此叹息道。
“那也不过是【多花些功夫】罢了，”四宫辉夜并没有因为逐渐逼近的西装男而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那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还能有别的结果不成？”四宫黄光冷哼一声，“我身为四宫家家主的权力可是无限的，在东京这个地方，如果我真的想的话，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办不成的！”
面对着四宫黄光的此番宣言，四宫辉夜脸上的嘲弄之色却是愈发明显了起来——
“看来，这其中可不包括重新拉高四宫集团的股价呢。”
她精准地抓到了四宫黄光心中的痛点。
“……抓住她们，把四条家的那个小丫头给我带过来。”
四宫黄光的脸已经黑得像锅盖一般。四宫辉夜的言语极为精准的将他刺痛，他也一下子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了。
牙尖嘴利有什么用？
最终不还是谁拳头大谁有理？
他就不应该跟这两个小丫头废话！
“哎呀，看到说不过，就开始气急败坏地使用武力了吗？”用手将嘴角掩住，四宫辉夜并未放弃对四宫黄光的语言攻击，“可惜啊……”
“咔哒”声响起，两位少女身后的门扉一下子开启。
一只手臂从中伸了出来，一下子抓住了正朝着两位少女抓来的手臂。
和那位魁梧的西装男相比，从门扉中伸出的这只手臂要纤细得多，但是……
“咔吧。”
伴随着这样的声响，西装男那粗壮的手臂，被这支纤细的手臂一下子弯成了一个相当诡异的角度。
此人一下子如遭雷击，但还不等他发出悲鸣，那只手臂便极为敏捷地击中了对方的咽喉。
这是人体身上极为脆弱的地方之一，掌控呼吸的迷走神经和膈神经都在这里。只要用外力强烈地刺激这个部位，就能轻而易举地造成神经性的窒息。
即便身体再怎么健壮的人，也没有办法承受这快狠准的要害一击。
他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上几声，就这么摇晃了两下后，便这么扑倒在地。
溅起一阵烟尘。
“我可不觉得，我们在这里会是劣势。”
一位身着黑色神父装束的少年从打开的门扉中走了出来。
很难想象，这么一位翩翩美少年，竟然能够做出刚才那样狠辣无情的攻击。
他走到了两位少女的面前，表露出相当明显的回护之意。
“源景？”四宫黄光显然认出了这位身着黑色神父装的少年，望了望那位正倒地不起的手下，又望了望一脸淡然之色的源景，四宫黄光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我们之间一直有一点小过节。”他所指的，自然是自己给校方施压，让源景休学一周来讨好源赖光的事情。
他当然知道，源景因为这事一直看他有些不爽，但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
在他看来，源景只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只是碰巧得到了源赖光的青睐，这才一下子飞上了高枝变成了凤凰。
他的身份、地位、知识、财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来源于源赖光的宠爱。
那么为了不失去这些东西，他便肯定要费劲心思地去讨好、谄媚源赖光。
而自己让他休学一周，甚至可以说是帮了他一把，对方应该因此感激他才是。
现在的话，因为年轻气盛的因素，可能会有些小情绪，但是等他真正长大之后，自然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但是，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如果要因此介入我们四宫家和四条家的纠葛的话，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呢？”四宫黄光并不想和源景起冲突。
他知道，这个少年时源赖光的心疙瘩，能够很大程度地左右源赖光的意志。
那个势力、背景和实力都非常惊人的疯婆子一旦使起性子来，就连藤原大地都敢砍，想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不会让她产生丝毫的犹豫。
而且，和藤原大地不同，他可没有能帮他‘空手入白刃’的人物。
“我可以认为，这是源家的意思吗？”
四宫黄光用话语挤兑起源景，希望以此来提醒他他的身份，还有他这么做的后果。
但是迎接他的，确实对方那好像看到了智障一般的眼神。
“我说啊，”源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真的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吗？”
“如果四条家真的是操纵四宫集团股价的幕后黑手的话，那么代表他们肯定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来和你们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既然如此的话，像是四条真妃这样的家族核心成员，怎么可能还被他们留在东京？”
“这不是把自己的把柄主动交到死敌的手边吗？”
“如果幕后黑手是四条家的话，肯定会安排其暂时撤离到安全的地方，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决定是继续回到东京还是就这么干脆地转学吧？”
源景的话语中略带讽刺地说，“难道说，作为四宫家死敌的四条家，其实对于四宫家的道德标准相当的放心，认为就算彼此之间都要鱼死网破、你死我活了，四宫家仍然会恪守【祸不及妻儿】的规矩吗？”
“……”四宫黄光陷入了沉默。
确实，和充满算计的四宫家不同，四条家是个相当注重族人之间亲情的家族。如果真的要和四宫家开战的话，即便会冒着产生打草惊蛇的风险，他们肯定也会在事先将族人安置好以确保其安全。
四宫黄光并没有想这一点。
他下意识的认为，和亲情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相比，实打实的利益才是更加重要的东西。如果彼此身份互换，变成四宫家要对四条家出手的话，他可不会因为四条家可能会对四宫辉夜做文章而产生丝毫犹豫。
这就是四条家和四宫家最大的不同。
这么想的话，难道说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就算他们将四条真妃抓住了，也完全没用？
四宫黄光心思急转。
可是，在樱岛之外拥有如此大笔的资金，而且还对于四宫集团抱有恶意的存在，除了四条家之外，还能有谁呢？
等一下！
四宫黄光望向了这位身穿黑色身份长衫的少年，脑海中闪过种种回忆，最终——
“是你。”他的话语有些干涩。
在排除掉所有其他的可能性后，无论再怎么匪夷所思，剩下的那个就必然是真相。
“我们之间虽然有过一些过节，但是根本没有到达这一步吧？”怒火沸腾的四宫黄光向着源景逼问道，“你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在四宫黄光看来，不能完成和四宫雁庵的协议、将整个四宫家都纳入自己的手中的话，其实就和死亡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此时此刻，他心中怒火甚至盖过了对于源家的忌惮。
恶狠狠地瞪向源景，四宫黄光的眼珠子都红了。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只是恰好需要一大笔钱而已。”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四宫黄光相比，源景表现得相当闲适。
“我这个人，平常最为讨厌的，就是欠别人的东西了。”少年优哉游哉地如此说道，“【无债一身轻】可一直是我的人生信条，我也一直是这么生活过来的。”
“但是，在债主找上门来之后，我才记起来，我好像已经欠了一笔数量极为庞大的钱财，还有数不清的人情债。”源景有些苦恼地说道，“没有比翻箱倒柜的时翻出一张早就被遗忘的欠条更让人郁闷的事情了吧？”
“但是没办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所以我只能眼巴巴地去搞钱了。”
“就因为这个？”四宫黄光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嘛，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给某个人出气好了，”源景耸耸肩，“你平常做了那么多坏事，遭到一点报应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说这样的说辞也接受不了的话，”略微犹豫了片刻后，少年一敲手心，似乎想到了什么更好的说辞——
“你就当是运气不好好了。”
“暴雨、狂风、泥石流、火山喷发……你就当做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碰上了这样的天灾了如何？”
“这样的话，有没有好受一点？”源景轻笑着如此说道。
“……给我抓住他！！！”忍无可忍的四宫黄光，对着身边的手下们如此下令。
如果源景不现身，就这么以四条家为烟雾弹、躲藏到源赖光的身后的话，即便是四宫黄光，也对他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或许是因为不想因为自己让四条真妃这个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或者是单纯的得意忘形，源景竟然就这么孤身一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真是愚蠢至极！
这样的话，甚至连和四条家的谈判都不用了，只要把这个少年抓住，所有的问题便都会迎刃而解。
这个时候，哪里还能管他的身份！
……
此时此刻，圣伊甸学园的门口处，一位极为特殊的客人，正被人搀着走下了黑色的豪车。
这是一位看上去甚至有些行将就木的老人。
望着圣伊甸学园的校门处熙熙攘攘的人群，老人的眼中闪过回忆之色。
良久之后——
“正人，”他望向了正搀扶着他的人，“是在社团大楼的二楼，对吧？”

一百、我要四宫辉夜脱离四宫家

源家是樱岛华族中的武家，而源景作为被指定的下一任家主，那便肯定已经研习过源家的家学，一定不是什么一碰就碎的花架子。
但是那又怎么样？
武术这种东西，就算再怎么开发，都是有着上限和顶点的。
作为黑白通吃的四宫家嫡子，四宫黄光的手下自然不缺乏什么‘武术大师’。
他们可不是什么骗子或者沽名钓誉之辈，而是真真正正浸淫于此道十数年乃至数十年、拥有着真材实料的高手。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高手，最多也不过能够做到十人敌而已。
现实世界又不存在什么内力啊、斗气等等不可思议的力量，所谓的武不过是对于肉体凡胎开发，但是就算再怎么穷尽心神，肉体凡胎也仍然是肉体凡胎，那就自然也就有着上限。
更何况，他身边的这些人，也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和光明的世界相比，黑暗的世界总是极为残酷的，在这个内卷更为残酷的世界中，如果没有真才实学的话，下场便只有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或者‘成长的肥料’。
一方是孤身一人、赤手空拳的毛头小子；而另一方。则是人数众多、气息彪悍且经验丰富的‘社会人士’。
究竟哪一方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悬念的一件事。
虽然极为愤怒，但是四宫黄光还是拥有最为基本的判断力的。
他甚至已经在思考在将源景制服之后，究竟要如何和源家进行交涉了。
这确实是个难题，因为说实话，源景其实并没有用什么太过卑劣的手段。
无论是在网上散播不利消息也好、将四条家作为烟雾弹来误导他们也还，都是极为正常的商业行为。
至于股市中资金流的操作，那更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了。
现在玩不起想要掀桌子的其实是四宫家，而源景这个少年身上则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攻击的错误……
还没等四宫黄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源景就用冷硬的现实告诉了他一件事——
他根本不用烦恼这个问题。
因为他的这群手下，根本就拿不下源景。
……
面对着面露凶狠之色，朝着自己扑过来的西装男们，源景并没有任何退缩，
反而脚步狠狠一蹬地，主动朝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直接扑了过去。
他相当清楚，打架，尤其是打这样以一对多的群架，其最为重要的，便是两个字——
气势！
只有在气势上压倒这群人，让他们恐惧、让他们战栗，这才能让胜利的天平朝着自己这边倾斜过来。
所以。
源景身上的黑色长衫沾着空气，伴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仿佛鞭炮一般的炸响。
仿佛魅影一般来到了冲在最前方的那人面前，源景的双手瞬间搭上了他的手臂，做出了好像在扳树枝一般的姿势。
这又不是什么表演，对手又是手上沾满血型的‘社会人士’，源景自然不会像之前对早坂爱那样，讲究什么‘分寸’。
他用出了和之前一样的技法，想要将此人的胳膊折断。
但是这人既然敢冲在最前面，自然是有着他的底气。
在认出源景的意图后，打架经验极为丰富的他便极为迅速地将手臂反折，两手曲爪成钩，反手想要擒拿住少年的手腕。
他又不是孤身一人，只要擒拿住源景，限制住他的自由，他的同伴就会一拥而上地将其淹没。
可惜，源景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没有继续去‘折’，而是手臂屈肘，左手的肘关节好像铁门闩一样横拦，把此人的反擒拿一下拦在了‘门’外，随后右手握拳，趁着这左臂营造出来的空档，疾如闪电奔雷地一捶锤到了此人的胸膛。
在武术中，一直有着‘拳是两扇门’的说法，其字面上其实很好理解。
门当然是起到一个阻挡防守的作用。在搏击中，起到这个作用的，就是一双手臂。所以一定要把这两扇门搞严实了，武术中一直强调“手不离怀”，也是这个道理。
源景刚刚所采用的打发，是太极中的搬拦捶。
搬开敌人地手，再拦在门外，最后用手握拳进行捶击。
这就是所谓的‘搬拦捶’。
源景的【徒手格斗】虽然师从源家，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只会源家的技法。
就像之前的【钢琴】一样，源景的熟练度系统在其付出努力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将相关的知识和经验灌输给他。
在其技能等级达到Lv.3之后，源景便可以说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技法流派，就如系统所说的那样，成为了真真正正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大师’。
一捶击中胸膛！
接近两百斤的身体仿佛炮弹一样被打飞了起来，撞在了墙壁上。
整个人在墙壁上贴了两三秒，然后才像画一样慢慢的滑落下来。
他落下来的时候，眼睛之中瞳孔涣散，张开嘴巴，仿佛岸上的游鱼一般拼命地呼吸。
只是一个照面，他就被源景打得失去了战斗力。
空气霎时一凝。
源景这样一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少年，打法竟然这么暴戾，如此的反差显然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其他人的动作也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是源景可没有想过只靠这个来吓住这群刀口舔血的狠人。
趁着这个机会，他将身子微微一缩，随后一弹！
带着仿佛猛虎下山一般的气势，他将两手疾劈，分取此人身后两人的耳根处。
从太极转为形意拳中的虎形拳，源景的动作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凝滞晦涩。
这两人刚刚回过神来，就看见源景已经扑到面前，耳根子边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破空声音，伴随着袭来的冷风，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但是他们也是高手，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将手臂举起后，他们朝着源景运动的轨迹阻挡了过去。
但是少年却并不变招。
现在还处在要把对方打怕的时候，一定程度的硬碰硬是必须的。
对方格挡的话，他就硬是强打了进去好了！
一劈之下，他就将对方地格挡的手刀小臂打开，虎劈自然的化为鹤啄，准确而又凶狠的啄在两人地耳朵根子下面的三叉神经处。
这也是并不次于太阳穴的要害。
一击之下，两人便如遭雷击一般——
扑通！
高大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便一下子直挺挺地扑到了地面，一动不动。
他们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过，源景好像冲得有一点猛了。
现在的他，已经陷入了人群之中，一下子就变成了四面迎敌的状态。
在他的身后，一个魁梧的身影好像在排解自身的恐惧一般，发出了一声闷吼。
他张开双臂，仿佛熊抱一般，一下子便箍住了少年的身体。
源景并不矮，他的身高足有一米八，这已经是可以在相亲时被列为一个重要的【优点】了。
但是，和这个正擒抱着他的人相比，他的身影还是有些渺小。
此人就算在东京的地下世界，也是凶名赫赫的‘大力士’，不仅身体素质极高，而且极为擅长这种擒抱技。
他曾经用这一招，将数个敌人的全身骨骼全部箍碎而死。
源景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次被抱住虽然是他故意为之，但是这个人身上那股极为浓郁的味道，还是让他有些厌烦。
他将身子一蹲，腰部的肌肉发力旋转，全身的关节甩动起来，同时双手撑开。
仿佛流水一般顺滑地从刚刚的形意拳转换为了八卦掌中的“回身掌”。
这是八卦掌中最为凌厉的招式，也是一种‘摔法’，用的便是这一股甩劲儿。
两百多斤的身体好像稻草人一样被甩了出去，而还没有等他落地，源景便如鬼魅一般期身而进。
他将手臂弯曲成锋利形状，好像在甩大枪一般，将手肘一下子‘扎’到了此人的胸膛。
这种以手肘当做大枪来耍的方式，是八极拳的重要特征。
“咔嚓。”
极为清晰的骨骼断裂声，就这么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看着少年那没有表情的冰冷面颊，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地打了一个哆嗦。
将手肘从此人微微有些凹陷下去的胸膛处‘拔’了出来，源景将身子重新地直立起来。
他微微地活动了一下全身的关节，好像刚刚不过是在热身而已。
明明他才是被人群包围的那一个，但是如果只看表情的话，就好像他包围了所有人。
略微环视了一周，其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面色微微一白，身子也稍微一颤。
但是，他们并没有后退。
看着这样的场景，源景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欣喜之色，似乎为终于能够活动一下筋骨。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而感到分外高兴。
将一只手伸出来，他朝着人群中做出一个‘过来啊’的手势。
第一回合已经结束了，接下该开始第二回合了。
……
在羔羊会的门缝中，有三双眼睛正扒着门缝向外看去。
从上到下，依次是身穿着修女服的早坂爱，身穿着执事服的四宫辉夜，以及身穿大正女仆装的四条真妃。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举办Cos展呢。
四条真妃和四宫辉夜并没有在外面傻站着给源景添乱。
早在源景将羔羊会的大门打开的时候，两人就借着这个机会溜进了门里，和部屋中的早坂爱相汇合。
不过，因为担心源景的缘故，这三人并没有将门锁死，而是将其开了个小缝，来窥探一下屋外的情况。
早坂爱受过四宫家的专业训练，而四宫辉夜则是接受过相关大师的指导。
两人都是身手矫捷之辈，如果源景的处境不妙的话，她们便可以作为一支奇兵，将源景救到羔羊会的部屋之中。
早坂爱手上的手机屏幕上，藤堂莉莉西亚的号码赫然在列。
一旦源景显露出颓势的话，她就会给源赖光身边的藤堂莉莉西亚打电话，呼叫源赖光，将这里的场景告知这个魔王一般的女人。
就算这可能会导致‘百之试炼’以及少女们计划的失败也在所不惜。
源景的安危才是最为重要的，其他的都要往后站。
她们对此知道得极为清楚。
可看这个情况……
早坂爱望了望正在屋外大发神威，将一众有活力的社会组织的成员吊起来打的源景。
看来源景完全不需要这样的帮助呢。
而在安下心来之后，三人也并没有将视线从那位少年的身上移开，反而盯得更紧了。
【力】这个字，其实一直是和【美】极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
而源景那矫健的身姿，在少女们看来，几乎是完全符合少女们对于这种‘美’的憧憬。
早坂爱和四宫辉夜其实之前曾经看过源景出手，但是那次只是一对一，而且四宫云鹰的近侍说实话确实有些菜，再加上她们两人当时的心情都不在此，因此并没有产生多么大的触动。
在她们心中，源景所表现出的，其实都是一副仿佛谪仙人一般的出尘形象，什么时候见过源景如此霸气外露的一面？
两人的美眸中均是异彩两连，甚至连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
而四条真妃虽然有些恋爱脑，但是其在四条家的地位，其实要比四宫辉夜在四宫家的地位还要高。从小接触四条家的精英教育的她，自然不会是什么蠢货。
虽然源景和四宫辉夜等人并未将全部的状况告知她，但是凭借她的所见所闻，她其实也能猜一个大概。
为什么四宫黄光要绑架自己，外面这个少年究竟做了些什么，四条家究竟被迫戴上了怎样的帽子……
她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映像。
‘辉夜看上的，就是这么一个少年吗？’她将视线微微上瞟，看了看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源景的四宫辉夜，‘嘛，也不是不能理解啊……’
而就在此时，四宫辉夜和早坂爱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四条真妃一愣，急忙把视线重新放到了门缝外。
原来，在看到只靠徒手无法拿下源景的时候，一个人好像对于被一名高中生压着打而感到极为不爽，从自己的腰中，拔出了一把大致有常人巴掌大小的匕首来。
这个匕首寒气森森，其上还开着血槽。
如果一旦捅到人的身上的话……
这个时候想要出声提醒已经来不及了。三人只能看着此人露出狞笑快步上前，冲向了正和他人纠缠在一起的源景的背后。
但是少年头都都不回，一手握拳，撩臂发劲！
撇身捶！
吧嗒！
这锤正中此人的胸口，甚至将他的胸口也砸的塌陷进去了一大块！
仿佛在身后长了眼睛一般，源景原本握拳的手松了开来，将那人手中的匕首夺了下来。
原本赤手空拳的源景，就已经如同阎罗一般可怕了，而现在他手上又有了兵器……
四宫黄光的这群手下本就已经胆气尽失，现在便更加不敢上前。
剩余的人一下子四散开来，似乎都想离这个身穿黑色长衫的可怕少年远一些。
略微把玩看一下手中的匕首，源景用脚将地上的人们堆了起来。
坐在自己的‘战果’之上，源景歪头望向了脸色极为难看的四宫黄光——
“你看，这架算是打完了吧，是不是？”
“现在的话，是不是该谈一谈赔偿问题了？”
“赔偿？”四宫黄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源景，他从未如此讨厌这张英俊的脸，“要我赔偿你吗？”
“不然呢?”源景好像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匕首，“你聚众围殴我这件事就不说了，刚刚可是有人想要我的命啊。”
“早坂，刚刚的场景都录下来了吗？”还不等四宫黄光回应，他就朝着羔羊会如此喊道。
“早就按照你之前的吩咐记录下来了。”女仆如此答道。
“那就好。”源景满意地点点头，而闻听此言，四宫黄光的脸色便愈发阴沉了些许，“你看，我这边可是有证据的，如果你不愿意赔偿的话，那我只能把它交给别人了给我个公道了。”
四宫黄光几乎都要把牙齿咬碎了，但是……
他望了望有恃无恐、正一脸微笑望着自己的源景，又望了望自己那一群脸上明显带着惧色的手下。
他只能将怒火强行压下。
“你要我赔偿什么？”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唔，”源景思索了片刻，“我要你答应让四宫辉夜脱离四宫家。”
“什！”
还不等震惊的四宫黄光做出回应，在其身后，便传来了苍老的话语——
“这种事情，黄光可没有权力做出决定。”
“能做出这个决定的，只有我。”
四宫黄光的身体颤了颤，他缓慢地转过身来，望着那被人搀扶着的老人，嘴唇稍微蠕动了片刻，最终吐出一个词——
“父亲。”
没错，来者就是本来应因为病重而在外疗养的，如今的四宫家族的缔造者和掌舵人。
四宫雁庵。

一百零一、我不给你,你不能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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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您为什么会来这里？”四宫黄光快步上前，他低下头颅，表现出极为恭敬的态度。
“既然母校开文化祭了，那么我回来参加一下，也无可厚非吧？”四宫雁庵看了眼四宫黄光那低下来的光头，有些无所谓的回答道，“难道我做这样的决定，也需要事先向你报备吗，嗯？”
四宫雁庵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身体也已经在岁月的冲刷下被侵蚀得千疮百孔。
但是即便如此，他的话语中仍然蘸满了威严，听到那一声‘嗯？’之后，四宫黄光的头一下子垂得更低了，额头上也浮现出汗水的痕迹来——
“不敢不敢。”他有些唯唯诺诺地如此说道。
见到这样的四宫黄光，四宫雁庵的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
“黄光啊，”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四宫雁庵说道，“我的实印，你应该戴在身上了吧？”
闻听此言后，四宫黄光的身体微微一颤，“是的。”
樱岛应该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印章比签名更有可信度的国家了，大到买房买车继承遗产，小到领取快递签到打卡，全都离不开印章。
只要拿着某人的印章，就可以用这个人的名义干很多事，而且全都有法律效用，根本不用其本人亲自出面。
这种“印章为大”可以算是日本的某种特性了，详细说起来有很多历史原因、现实原因，比如印章发行证明机关可以充当公证人的作用，可以使签订合约的手续相对简化；比如方便派人代办事务，不必本人亲自跑来跑去，提高社会运转效率。
之前藤原千花给予早坂爱的委托书之所以能够让源赖光承认，除了她本人的签名之外，其上藤原家的印章占了相当大的功劳。
樱岛对于印章的承认程度便可见一斑。
平均每个成年日本人拥有五枚私章，而其种类一般分三大类：实印、银行印、认印。
实印是需要政府备案，拿到证明文书的，多在买房卖房、成立公司、改迁户籍、转移重大资产时使用，万万丢不得，需要非常小心的保管；
银行印则需要在银行系统备案，在存取款、办理保险、购买证券债券等方面使用，也很重要，同样需要小心仔细保管；
认印是日常生活中用的，多用于租房时的简单契约、寄信收信、拿快递、给社区传阅板确认之类的琐事上。这种一般只要刻个姓就行了，也不用配家纹，丢了可以随意换。
其它还有一些别的用途的，像是还有藏书印、鉴赏落款印、别名印、雅号印、技艺印等等，只是这些都不太重要，并没有什么法律效用。
在和四宫黄光签署了那份对赌协议之后，为了展示出自己的诚意，同时也是为了方便四宫黄光更好地坐稳四宫家暂时掌舵人这个位置，四宫雁庵将自己最为重要的实印交予了自己的这个大儿子。
这样的话，四宫黄光的这个‘暂代家主’才有自己独立自主地决定各项事务的权力，而不再是一个受四宫雁庵远程操控的傀儡。
不过，虽然三个月的时间还没到，但是四宫雁庵显然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把我的实印还给吧。”他对四宫黄光如此平静地说道。
将这枚最为重要的印章收回，其背后所隐含的意思，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父亲！”四宫黄光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又惊又怒的表情来，“三个月的时间可还没到，现在就这么下结论的话，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还不等四宫雁庵回话，他便忽的一下子转向了源景，身体也一下子弯了下去，其弧度甚至一下子超过了90度——
“真的万分抱歉！”四宫黄光的语气中甚至出现了哭腔。
现在的局势已经极为明朗了，他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其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他一直不放在眼中的毛头小子。
他的心中有着十二万分的后悔，早知道源景会是这样的怪物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为了讨好源赖光而去招惹他。
不过，虽然局势对他来说已经极为不妙了，但是倒也不是没有挽回的可能性。
因为源景就在这里。
如果能够取得他的原谅，让他对自己高抬贵手的话……
“哦，”看到的四宫黄光此刻的表现，四宫雁庵发出了饶有兴致的声音，“能够一下子注意到能够让你摆脱困境的人，那么说明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可惜啊，”四宫雁庵摇摇头，“诚意还是不够。”
“喂，你。”他伸出手指，指了指一个并未被源景打倒的四宫家的手下，“你身上带着刀吧？”
在被四宫雁庵指名后，后者极为恭敬地点点头，他将西装的上衣微微撩起，将腰间一把匕首拿了出来。
而就在他准备将这把利刃连同刀鞘一起交给四宫雁庵的时候，后者却是毫不犹豫地挥手拒绝了——
“不，别给我，我这把老骨头要刀干什么？我现在切个菜都费劲儿。”
“拿去给他。”四宫雁庵指了指正躬着身子的四宫黄光。
四宫黄光接过了匕首，露出了极为明显的不知所措。就在他有些搞不清楚父亲的用意之时，后者冰冷的话语就这么飘到了他的耳边——
“去，双膝着地，用膝盖走到他面前，然后把自己的小拇指自己砍下来。”
“父亲！”四宫黄光面露惊恐之色，他回身望向四宫雁庵，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做错了事情，那么自然是要受到惩罚，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四宫雁庵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悯，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诉说着主人的无情，“既然你已经用了道上的人了，那么就要守道上的规矩。”
“可我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嫡子！”
“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我才会花费功夫来提点你。”四宫雁庵的话语好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四宫黄光心中的怒火，“否则的话，你这样丢人现眼的东西，早就被我扔出去了。”
“别磨磨蹭蹭的，你到底做不做？”
四宫黄光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自己的父亲，竟然威逼自己去和小自己几十岁的少年赔礼道歉，还要用膝盖跪着走到他的面前，将自己的尾指用匕首斩下来谢罪……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不过……
“如果我这么做了的话，父亲你就不会收回实印了吗？”望向四宫雁庵，四宫黄光的话语中有着些许祈求。
“当然……”四宫黄光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喜色，
“会。”这些许喜色便马上变为更加深沉的绝望。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遵守协议吧？”在这连番打击之下，四宫黄光似乎终于领悟到了什么。
他望向这个无情的老人，眼中满是血丝，“就算没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就算我在这三个月中，将四宫集团管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你也并不会遵守和我的对赌协议，将整个四宫家交到我的手上，对吧？！”
“对啊。”四宫雁庵露出一副‘你为什么现在才发现’的神色。
“你！”竟然就这么连一点掩饰都懒得做！
“整个四宫集团是我打下来的帝国，那么我自然有着随意处置它的权力。”四宫雁庵望着四宫黄光，“我给你的，才是你的。”
“我不给的话，你不能抢。”
四宫雁庵既然已经拟定了遗嘱，那么便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但是四宫黄光却对他的遗嘱表示出不满，想要继承四宫家的全部。
这便是一种对于四宫雁庵的冒犯。
因此四宫雁庵本来就没有打算顺遂他的心意。
“你耍我？”四宫黄光在今天遭受的打击，可能要他之前人生中的总和都要多。这显然已经有些超过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怎么能叫耍你呢？如果我要耍你的话，可不会把实印都交给你了。”四宫雁庵却有些不同意自己儿子的说法。
“你已经和我相处了几十年了，如果还看不清楚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的话，就算把四宫集团交给你也是白搭。”四宫雁庵肆无忌惮地在自己儿子的伤口上撒盐。
“如果你真的有魄力的话，在拿到实印、接管四宫家之后，就应该不去管这个狗屁对赌协议，而是直接密谋让我消失才对。”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他将自己的胸膛挺了起来，“你手中已经有了家伙了，既然没有勇气去斩下自己的尾指，那么大可朝这里来。”四宫雁庵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我的身旁，只有早坂正人这一个人在，让你的这群手下拖住他的话，”他冰冷的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群，那些气息彪悍的西装男们纷纷垂下了目光，不敢和这位好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对上眼神。
“那么你就能用手上的匕首把我捅死了。”他用带着蛊惑的语气，如此说道，“你身上还有我的实印，伪造遗嘱这事儿可不难。”
“只要做好封口的措施，那么根本不用三个月，明天整个四宫家就是你的。”
“怎么样？”明明是在教唆自己的儿子‘弑父’，但是听老人语气，就好像在谈论今天晚上要吃些什么一般无所谓，“这是个还算不错的提议吧？”
“……”
四宫黄光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在自己的父亲，还有自己手中的匕首之间不断的梭巡，其握持匕首的那只右手，也在握紧和放松之间不断变幻，显然已经进入了极为激烈的天人交战之中。
最终——
‘咣当’一声。
这是匕首落到地板上的声音。
这也是四宫黄光所做出来的最终决定。
“给了你机会，但是你不中用啊。”四宫雁庵摇摇头，露出了极为惋惜的神情。
“收起你的假惺惺吧。”在做出了这最后的决定后，四宫黄光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瞪视着四宫雁庵，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虚伪。
“就算我铤而走险的话，肯定也不会成功。你这个老家伙，肯定也早就有所准备了。”
“要不然就是在我身边的这群手下中有你埋下的钉子，要不然就是你的人已经控制住了这个区域。”他恨恨不平地朝着四宫雁庵的脚下啐了一口。
“哎呀，就这么说出来的话，不就太不好玩了吗？”这么说着的四宫雁庵，朝着旁边使了个眼色。
那些剩下的西装男便马上会意，在告罪一声后，将四宫黄光控制了起来。
“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在西装男们将其‘请’离这里的时候，四宫雁庵轻声说道，“我根本就不需要埋什么钉子。”
“整个四宫家都是我手臂的延伸。”
“他们本来就都是我的人。”
四宫黄光并未对这话产生丝毫反应。
他的心已经死了。
……
在四宫黄光和那群剩下的西装男都退场之后，整个画面瞬间变得清爽了一些。
源景看着望向自己的四宫雁庵，脸上浮现出十足十的警惕。
四宫雁庵的出现，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而相比于四宫黄光，这个老狐狸毫无疑问要难对付上很多。
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人物。
“我刚刚听到，你要让辉夜脱离四宫家？”四宫雁庵抬了抬手，示意早坂正人搀扶着他走近一点。
他已经有些老眼昏花了，不离近一些的话，他是看不清这个少年的。
“没错。”源景回答得相当干脆。
虽然谈判对象从四宫黄光变成了四宫雁庵这个老狐狸，但是源景却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担忧。
左右不过是多花费一点儿事儿罢了。他对于此事没有任何怀疑。
“哦？”在离近了一些后，那穿着神父长衫，坐在自己手下堆成的小山上，托着自己的下巴望着自己的少年，便由一开始的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四宫雁庵微眯起眼睛，似乎想要将少年看得更加清楚一些，源景也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
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后，四宫雁庵好像已经有了决断——
“可以。”他相当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不过，只让我们两人决定的话，是不是太过不尊重辉夜这个当事人了？”好像真的在为四宫辉夜着想一般，老人有些推心置腹地和源景说道，“至少让我见见辉夜如何，也给她一个痛骂我一顿的机会呗？”
源景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想四宫辉夜和四宫雁庵相接触。
但是，擅自替他人做决定，这毫无疑问是和他的人生信条相悖的。更何况，四宫辉夜也就在这里……
此时，羔羊会的大门被徐徐地拉开，四宫辉夜从中走了出来。
她望向这个并未向她展示过丝毫家人情谊的父亲，猩红的眼眸中满是复杂之色。
“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你。”她对着四宫雁庵如此说道。

一百零二、Yes,my
lord.

四宫雁庵将一直搀扶着自己的早坂正人轻轻地推了一下。
作为一直跟了四宫雁庵数十年的近侍和秘书，后者立刻领会了四宫雁庵的意思。
他有些担忧地望了对方一眼，单还是向后微微退了一步，搀扶着四宫雁庵的手臂也随之放开。
在失去搀扶之后，四宫雁庵的身形有些摇晃。他的双腿似乎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起其整个身体一般，因而让他微微地有些踉跄。
之前他面对与惩处自己嫡子时，那一副冷酷无情、残忍暴虐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就忘记了他的年龄和身体状况。
但在这个时候，人们才会发现这个有着‘昭和怪物’名号的男人——
其实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之前的意气风发不过是夕阳的余晖，虚弱和无力才是这位老人的常态。
他颤颤巍巍地朝着四宫辉夜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后者则是默默地上前，接替了之前早坂正人的位置。
四宫雁庵抬起头来，望向了源景身后的羔羊会。
他早就搜集过相关的资料，知道这就是四宫辉夜和那个叫源景的少年所在的社团。
他也知道这个社团在文化祭中所准备的活动究竟是什么。
‘忏悔室吗？’四宫雁庵在心中有些自嘲的笑笑，‘我记得，这是用来向神明忏悔来祈求自己内心安宁的地方吧？’
‘可惜，【忏悔】这个词，向来和我无关。’
‘就算老了，我也没有软弱到需要忏悔来让自己心安的地步。’
他向着羔羊会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看起来，四宫雁庵似乎选择了羔羊会的部屋，来当做他和四宫辉夜这一对‘父女’的交谈室了。
身穿修女服饰的早坂爱以及身穿大正女仆服饰的四条真妃从羔羊会的部屋中走了出来。
四宫雁庵将早坂正人推开的举动，便表明了他只想和四宫辉夜来一场一对一的私密对话。
因此两名少女都表现得相当善解人意。
因为源景和四宫雁庵，所有的危险警报都已经被解除，这场‘绑架风波’也被这两人化解与无形之中，因此四条真妃自然也没有藏起来的必要了。
当然，除此之外四条真妃还有一个比较羞于启齿的原因，那就是——
她其实有些，不，应该说是相当害怕四宫雁庵。
四宫家和四条家是死敌，两大家族之间早就已经交锋过了无数次。
而四条家总是输多胜少，其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极为虚弱的老人。
四条真妃这一辈人，是听着四宫雁庵的传说长大的，对这个已经被自己家族妖魔化的死敌中的死敌，她自然而然地会产生强烈的畏惧。
尤其就在刚刚，她还亲眼看到了对方面对自己嫡子之时，那极为冷酷残忍的一面。
但是……
她看了看正面无表情地搀扶着四宫雁庵的四宫辉夜。在略微犹豫了片刻之后，她将自己的裙摆微微提起，小心地迈过了那些七横八竖的、已经陷入昏迷中的西装男们的身体，来到了走廊的窗户旁。
既然是四宫辉夜保护着她来到这里的，那么自己理应也和四宫辉夜一起回去才是。
早坂爱则是只是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后，便毫不犹豫地来到了源景的背后。
现在的她可是侍奉神明的修女，自然要和神父大人保持一致的立场。
严格来说，直到黄昏之前，其实一直都是她的回合才对。这是藤原千花考虑到这个事情的发生时间而给予她的特殊优待。
同时也是对其之前如此努力的报酬。
毕竟，如果要从冬马和纱、雪之下雪乃、早坂爱以及藤原千花之中，找出一位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最为辛苦的少女的话，那么其结果毫无疑问是需要长时间直面源赖光，并且还需要和四宫别邸之中的眼线们斡旋的早坂爱。
更不要提，她还窥探到了四宫黄光的阴谋。
因此，对于她会在今天占据最多时间这一事情，其他少女们都没有任何异议。
在四宫辉夜的搀扶下，这对‘父女’就这么朝着羔羊会的方向慢慢地移动。
但就在两人即将经过源景的时候。
黑衣的少年从人堆之上敏捷地跃下，一下子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四宫雁庵皱起了眉头。
依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在在场的所有人中，眼前的这个少年时毫无疑问的中心，所有的人其实都是在他的掌心中起舞。
别看他刚刚在教训四宫黄光时那么意气风发，但那其实是在这位少年的默许下才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源景对于自己和四宫辉夜的谈话表现出明显的反对的话，就算是四宫雁庵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他的地位、权势、财力、威望……他这辈子所苦心经营出的一切东西，都无法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丝毫的威胁。
思及此处，又想到自己的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对于源赖光的深深的羡慕之情便油然而生。
如果是四宫家捡到了这个少年的话，我怎么还需要强撑着这一把老骨头？
‘不过，’感受这四宫辉夜的搀扶，四宫雁庵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想……’
源景倒是根本没有去理会四宫雁庵这个心思深沉的老狐狸。
“辉夜，”因为在现场的除了四宫辉夜之外，还有四宫雁庵的缘故，因此源景并没有采用四宫这个容易让人产生混淆的称呼。
“虽然有句古话说得好，叫做‘难得糊涂’，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弄个明白的话，我自然也不会强行去阻拦你。”
“毕竟，你只是我的手下，而不是我的奴隶。”
没有人有资格擅自替他人做出决定，这一直是源景的人生信条。
“不过，”他瞥了一眼正打量着自己的四宫雁庵，意有所指地说道，“如果要有人想要倚老卖老，或者用什么亲情之类的‘不存在的东西’来想要打动你，好让你去做什么你不愿意做的事情的话。”
从身穿的神父长衫之中，源景将一件东西拿了出来，递给了正用猩红色的眼眸，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四宫辉夜。
那是一本已经签好字、盖好章且写明了金额的支票本。
200亿日元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只凭一张支票的话，可没法一下子写下那么大一笔钱。
因此源景只能用支票本的形式，将四宫辉夜预支的酬劳发给她。
不过，这样正好。
和一张支票相比，很显然是支票本拍在脸上的感觉更疼。
“我的建议是，直接把这东西拍在他脸上，顺便再给他一个大嘴巴子，让他清醒一下。”
少年的话语中流露出极为明显的威胁之意，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在场的人自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早坂正人眉头紧皱，很显然对于源景的这种威胁有些不满；
他的女儿早坂爱却是露出了微笑，作为可以说是和四宫辉夜一起长大、和其情同姐妹的存在，她心中其实早就对四宫雁庵心怀怨怼了；
而四条真妃则是干脆笑出了声。对于四条家族的人来说，自然是极为乐于看到四宫雁庵这个‘大魔王’吃瘪的。看着四宫雁庵那有些难看的神色，四条真妃不由得一阵阵的心情舒畅。因为之前的担惊受怕而产生的些许怨气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觉得自己应该能和辉夜的这个意中人相处的很好。
不过……
她歪了歪头，脑袋上浮现出些许的问号来，‘【手下】是什么意思，不应该是【恋人】吗？’想着源景之前的话语，她略微有些迷惑。
四宫辉夜却是完全没有在考虑什么‘穿帮了！’之类的事情。
她的心神之中已经塞不下这些‘小事’了。
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年，片刻之后，四宫辉夜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有一抹笑容正在悄然绽放。
暖流从她的心头涌出，一下子将她心上的坚冰融化后，便汇成了一股更加汹涌激荡的感情来，仿佛汹涌的海浪一般，将她的心灵清洗得通透无比。
强行压抑下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四宫辉夜伸出手，极为郑重地接过了源景递来的支票本。
“Yes,mylord.”她如此回答道。
她并没有采用最为常用的‘boss’来称呼自己的老板，而是用的更为尊敬的‘lord’。
而‘lord’这个词汇，除了有老板、阁下的意思之外，其意思更加倾向于掌控自己的‘主人’还有‘王’。
除此之外，这个词其实还可以指代自己所侍奉的神明，以及——
自己的丈夫。
……
将四宫雁庵搀扶到座位上坐下之后，四宫辉夜回过身来，将羔羊会的大门合上。
这样的话，羔羊会的部屋就称为了一个封闭的空间了。
和四宫雁庵一样，她并不希望接下来的谈话被外面的人听到。
哦，对了，还要把那个东西关上。
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四宫辉夜朝着一个地方了过去。
那是安放摄像头的地方。
四宫辉夜是羔羊会的成员，这房间里的布局是她和藤原千花以及雪之下雪乃一起布置的，因此对于这个屋子里到底有些什么，她知晓的相当清楚。
在双手合十，朝着摄像头做出一个告罪的姿势后，她将手伸到了它的后面，将它的电源关闭了。
四宫雁庵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宫辉夜完成了这所有的准备工作，并且看着她就这么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望着四宫辉夜那几乎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的面孔，四宫雁庵略微陷入了回忆，但是他并没有沉溺其中，而是强迫自己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这么面对面的说话吧。”四宫雁庵有些感慨地说道，“不过，这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看了看四宫辉夜执事服上衣的口袋，那个支票本就这么被她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其中。源景到底为什么会给四宫辉夜这个东西，而四宫辉夜究竟会拿它来做些什么，四宫雁庵自然相当清楚。
他有些疲惫地将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眼睛也闭合了起来，就好像连睁眼的力气都失去了。
“你不是想要问我问题吗，那就问吧。”老人的语气有些孱弱。
面对四宫辉夜，他自然不需要像面对四宫黄光那样强硬了。
毕竟，强硬也没有什么用，现在四宫辉夜可不会怕他。
“好。”坐在四宫雁庵的对面，四宫辉夜抛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大哥说，我的身上没有流淌着你的血，”她语气极为平静地说道，就好像只是在诉说一件极为寻常的小事，“这件事情，应该是假的吧？”
“哦？”四宫雁庵将眼睛微微睁开，“为什么会这么说？”
“之前的我，和你的见面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因此对你的性格其实并不熟悉，因此虽然觉得四宫家的家主不太可能沉溺于盲目的爱情之中，但是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还是暂时将其接受了。”
“但是，”四宫辉夜望向了四宫雁庵，“看你刚刚对待我大哥的那个样子，我就明白了。”
“四宫家的家主、被称为‘昭和怪物’的男人，就算再怎么色令智昏，也绝对不会去当一个‘接盘侠’的，你的尊严根本不允许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思来想去，其原因只有一个。”望着四宫雁庵，四宫辉夜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冰冷，“是为了孤立我的母亲，让她只能依靠你吧？”
“啪啪啪。”四宫雁庵鼓起掌来。
“没错，”他供认不讳道，“清水明夜竹是个如同精灵一般的美好的女性，从她身上，我久违地品尝到了爱情的甜蜜。”
“但是，和青春靓丽的她不同，那时的我已经年近70，是一个糟老头子了。”
“你的母亲是个极为感性的人，虽然聪明伶俐，但对着爱情却也有着极为强烈的憧憬。凭借着孜孜不倦的追求和一颗真心，我确实抱得美人归，让她不介意名分地将身体给了我。”
“但是还不够。”四宫雁庵说道，“和她不同，我对于爱情这种东西可不报什么幻想，因此虽然得到了她的爱，但是我始终担心她会移情别恋。”
“正因为如此，我利用了她夜场女的身份，在别人对此进行攻讦时，我只是劲力回护她，但是却拒绝进行亲子鉴定，营造出一种你并不是我亲生的假象来。”
“这样的话，明夜竹自然百口莫辩，只能比从前更加依靠我了。”
明明如此卑贱地利用了少女纯真的感情，践踏了少女的心灵，但是四宫雁庵的语气之中却没有丝毫悔意。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应该还是会这么做吧？
果然，自己的父亲，是个十足十的大烂人。
四宫辉夜的眼神微微一黯。
她虽然在之前就早有这样的猜测了，但是在被被自己的父亲亲口证实之后，她还是不禁有些黯然。
尤其，就在她的身边，还有着藤原千花这个和她几乎完全相反的存在来作为对比……
不过，自己不是早就对这个已经烂透了的家族没有任何期待了吗？这个事实，只是斩断了她的最后一缕幻想而已。
四宫辉夜的眼神重新变得坚毅了起来。
她望向了自己的父亲，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她已经有了新的支柱，以及必须要做的事情。
“大哥已经废了，二哥本来就是一个废物，剩下的威胁，也就只有三哥了。”望着四宫雁庵，少女如此说道。
“你的意思是？”四宫雁庵露出微笑。
“我的意思是，我要继承四宫家。”四宫辉夜毫无迷惘地说道。
她要成为，【他】的力量。

一百零三、至少要生九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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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继承四宫家吗？”在听到四宫辉夜的宣言之后，四宫雁庵原本微眯着的眼眸全部睁开。
他并没有说什么诸如‘不自量力！’之类的轻蔑的话语，而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好像在评估着什么一样。
如果仅从外表上来看的话，四宫辉夜其实和她的母亲清水明夜竹非常相似，这也是四宫雁庵始终不太愿意和她进行过多的接触的原因——
一看到四宫辉夜，他就会不可抑制地想到她的母亲。
四宫雁庵的这一生，是充满辉煌与罪恶的一生。
他到底对不起过多少人、把多少人当做他和他家族成长的养料，他自己也都已经记不清了。
毕竟，人是无法清楚记得自己到底吃了多少片面包的，不是吗？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堂和地狱的话，他对于自己的去处可以说是毫不怀疑。
但是，那又怎样？
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有多少人的一生，乏善可陈到连一张纸都填不满。和这些庸人相比，他四宫雁庵已经赢了太多太多了。
但是，在他对不起的这群人中，清水明夜竹却是最为特殊的那一个。
这个女人相当聪明。
能够在夜场中当上花魁，每天晚上都能赚上数百万日元的‘陪酒费’的女性，除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外，自然还需要一颗七窍玲珑的心，这才能在这分外污浊的地方保全自己。
但与此同时，这个女人却又相当傻。
对于四宫雁庵所作所为的真正意图，他不相信这个冰雪聪明的女人看不穿。
但是饶是如此，她却并没有因此生出气愤或者怨怼，对他仍然表现出一往情深、表现得相当痴缠。
她此番明明看穿了一切、但却偏偏要将自己的眼睛挡住的做法，让心肠已经如同铁石一般冷硬无比的四宫雁庵，第一次因为爱情这种东西而产生了些许触动。
那段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也确实可以说是四宫雁庵这一生中，最为美好的一段回忆。
只可惜——
红颜薄命。
正因为不想再想起这个如同精灵一般狡黠的女子，他才会将四宫辉夜全权交予他的三子四宫云鹰加以教育，并且几乎不和她见面。
除了提供充足的物质之外，他可以说并没有尽到过一丝一毫身为父亲的职责……
而且，他对于清水明夜竹的所作所为，还让四宫辉夜的出生也蒙受到了极大的污点。
虽然他命令禁止过不许再讨论相关的事情，但是就和之前一样，他的下属们以及四宫家的下人们，将其视为了自己太‘爱’清水明夜竹的证明。他们虽然嘴上唯唯应诺，但是其内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四宫雁庵怎么可能不明白？
从小在那个环境中长大四宫辉夜，会对四宫家产生怨恨之心，因而产生想要脱离四宫家族的想法，四宫雁庵可一点不会因此感到意外。
但是，四宫辉夜竟然说她想要继承四宫家。
这还真是……
让他省了好大一阵功夫。
“辉夜你竟然有这样的野心，我可真是太欣慰了。”在将四宫辉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仿佛一个慈祥的老人一般，四宫雁庵笑眯眯地如此说道。
“如果我所收集到的情报没有错误的话，辉夜你之前一直是想摆脱四宫家的吧？”他的语气中夹带出些许的好奇来，“这次竟然会回心转意……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对于四宫雁庵会知晓她之前想法的事情，四宫辉夜并不感到半点意外。
整个四宫家，都不过是眼前这个老怪物的身体的延伸。只要他想知道的话，四宫家中的任何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就和每个朝代的开国君主往往是威信最高、掌控力最强的那一位一样。
作为将四宫家一举捧到【樱岛四大财阀】这个位置上的存在，四宫雁庵对于四宫家的掌控能力只能用【可怕】这个词来形容。
不过，四宫辉夜也并未想过要向他撒谎。
“我并没有回心转意。”毫不示弱地和四宫雁庵进行着对视，四宫辉夜语气冰冷的说道，“直到现在，我仍然认为四宫家是一个和魔兽巢穴无异的魔窟，互相利用、互相掠夺、互相压榨、互相吞食……”
“将光鲜的外表褪去之后，四宫家不过是一个被你刻意造出来的养蛊的地方罢了。”
四宫雁庵仍然保持着笑眯眯的慈祥表情，对于四宫辉夜的控诉不置可否。
“我想要逃离四宫家的想法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我现在的主人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源景才会将两人拦下来，跟四宫辉夜说什么‘难得糊涂’
在源景的前世，直到他穿越之前，四宫辉夜所在的漫画仍然还在连载中，篇章也并未进行到和四宫家这个最终Boss决战的时候。
因此，对于四宫雁庵这个人物，源景其实并不存在所谓的上帝视角。
对于四宫黄光所说的四宫雁庵为了所谓的‘爱情’而心甘情愿地当‘接盘侠’一事，他虽然觉得画风有些微妙的不对，但是考虑到前世的这个漫画毕竟是个‘搞笑漫画’，那么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发生。
虽然极为勉强，但是他还是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制定了让四宫辉夜脱离四宫家的计划。
但是，根据四宫雁庵之前对于他的嫡子四宫黄光那一番冷酷无情的所作所为，源景自然而然地对于四宫黄光此前的‘接盘侠’的说法产生了怀疑。
不过，他早前就考虑过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因此才会暗示四宫辉夜‘难得糊涂’——
这个事情毕竟涉及到她亲生母亲的清白，因此他并不会阻止四宫辉夜寻找真相。
但是寻找真相归寻找真相，如果四宫雁庵想要借此来束缚住四宫辉夜，不让她脱离四宫家的话，那么源景也早就告诉了四宫辉夜接下来的做法：
那就是直接将这200亿日元的支票本砸到四宫雁庵这个老家伙的脸上，以此来和四宫家划清界限。
就算他说辉夜确实是他亲生的，四宫辉夜也可以认为他在撒谎，从而拒不承认这样的血缘关系。
源景所给予她的，就是这样的底气。
“其实，我在心底是隐隐希望着自己并不是四宫家的血脉的，”四宫辉夜如此说道，“这样的话，我就能毫无顾忌地和四宫家恩断义绝，然后全心全意地去主人那里当一个小小的打工人。”
“他是注定要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存在，而我的工作，就是把那些庸俗的、污秽的、不堪入目的东西挡在他的视野之外。”四宫辉夜的语气中有着些许憧憬。
在她深陷于泥淖之中的时候，正是源景将她从绝望中拉了出来。
所以，她一定要偿还这份恩情才是。
而在这份恩情偿还完之前，她会麻痹自己的内心，将自己炽烈的感情全部封存起来。
她对于自己的定位，是源景手上最为趁手和依赖的‘工具’。
而工具显然是不需要感情的。
她会游离于源景和少女们之外，变成一个冷眼旁观的‘第三者’，静静地等待着将源景的恩情偿还干净的那一天的到来。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四宫辉夜之前所说的‘我对您没有觊觎之心’这个说法，其实并没有丝毫错误。
她只是没有在后面加上一个限定的时间而已。
等到了那个时候，少女们应该已经将源景这个坚不可摧的要塞攻破了吧？
虽然有些可惜不能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应该也是能喝到汤的。
对于四宫辉夜来说，这已经完全足够了。
看着四宫辉夜那坚毅的表情，好像害怕被其散发出的阳光灼伤一般，四宫雁庵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种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地为他奉献出所有的姿态……明夜竹，辉夜果然是你的女儿。’
不只只是容貌，四宫雁庵在四宫辉夜的身上，也同样看到了另一些极为相似的东西。
‘不过，辉夜可不是什么【明夜竹第二】，她可比你要坚强的多……’
在心中如此呢喃着，四宫雁庵明知故问地发问——“既然如此的话，你为什么没有听从你主人的建议呢？”
他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难道说，你突然顾忌起和四宫家之间的血缘纽带了不成，我可不觉得辉夜你是会在意这种无聊东西的人啊？”
“我当然不在意。”四宫辉夜斩钉截铁地说道，“有些人可能会以身上四宫家的血脉为豪，就比如我的二哥四宫青龙。”
在说到这个名字时，她有些嫌恶地皱起了眉头，“如果不是运气好投胎到四宫家的话，他怎么可能在夜场中‘夜夜当新郎’？”
“但是对我来说，四宫家的血脉只会让我感到恶心，如果可以的话，我根本就不想承认你这个父亲。”
四宫辉夜并未丝毫掩饰她对于四宫家、以及将四宫家一手缔造成这样的四宫雁庵的厌恶之情。
对于这个将自己的母亲毫不犹豫地吞噬掉的魔窟，她可是一点好感都欠奉。
不过——
“我需要力量。”四宫辉夜静静地说道。
如果说她在四宫家的生活中学到了什么的话，那么【力量的重要性】可以说毫无疑问地位列榜首。
“我能够看出来，我的主人最近其实是有些不开心的，而究其原因的话，那便毫无疑问，是因为他所说的‘欠债’。”
无论是操纵股价来报复四宫黄光也好，还是接受少女们的约会邀请也好，这其实都和源景的性格有些相左的。
四宫辉夜对于源景的观察，其实开始得相当早。
早在她的友人藤原千花对这个少年表现出极为明显的好意时，她就已经开始对其上心了。
而在源景单枪匹马地搞定了学生会之后，她对于这个少年的兴趣便愈发的浓厚了起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中，因为并不存在和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等人的‘恋人滤镜’的原因，作为旁观者的她其实也对少年的性情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识。
因此，在四宫辉夜极为敏锐地发现了源景这有些和他性子相悖的举动，并且作为某种意义上‘同病相怜’的人物，她也马上发现了源景此番做法的原因——
那就是源家。
就和她想要脱离四宫家一样，源景本人其实也想要摆脱源家的掌控。
不过，以少年的心性，他自然不会就这么接受自己就这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源赖光可以说是救过少年的性命，并且可以说对于他有着养育之恩。
这样的恩情，虽然不能让源景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对源赖光唯命是从，但是以他的性子，肯定要在将这份恩情偿还之后，再考虑脱离源家的相关事宜。
源景是那种一旦想到自己欠着别人东西，就会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的那种人，因此他才会采取最快的方法，来完成对于源家的‘报恩’。
借着四宫雁庵将四宫集团交予四宫黄光的大好机会，他通过操纵其股价而获得了可以说是海量的金钱，但其中的绝大部分，应该都会被其交换给源家，以此来回报源家对于他物质上的帮助。
而至于接受少女们的约会邀请，则和源赖光本身的精神状态息息相关。
四宫辉夜也住在四宫别邸，因此对于源景的这个义母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这一点，自然也是有所了解，源景的此番作为，应该是一种治疗的手段。
在将这些恩情偿还了之后，他的心中便再无顾虑，可以将反抗源家的掌控提上日程了。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以预见的是，无论是源家还是源赖光，都不可能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将手从源景的身上放开，尤其是那个将源景视为她私有物的源赖光。
那个女人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把源景绑在她的身上，怎么可能接受源景就这么脱离她的掌控？
虽然有着藤原家来当做帮衬，但是藤原大地毕竟只是藤原家的一部分，他并不能代表藤原家的意志。
如果真的和源家撕破脸皮的话，他所能做到的其实也很有限。
所以——
她要继承四宫家。
并不甘心于只是接受源景的馈赠，四宫辉夜也想要成为能够被他依仗的力量。
这样的话，他会不会……
“想要生几个？”四宫雁庵冷不丁地说道。
“当然是越多越好，最少也要生九……”陷入遐思的四宫辉夜下意识地回答，但还不能她将话说完，她便马上反应了过来。
但她只是瞪了笑眯眯的四宫雁庵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羞涩来，而是大大方方将白皙的右手举起，将四指握拳后，让食指弯曲，做出一个‘九’的手势来。
“至少要生九个！”少女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一百零四、不是四宫辉夜,而是清水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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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部屋中的四宫辉夜向着四宫雁庵发出豪言壮语的时候，部屋外的人们也并没有就这么就这么一直干等着。
在将四宫黄光送到某个地方‘保护’起来后，那些剩下的西装男们便去而复返，开始在四宫雁庵的贴身秘书早坂正人的指挥下，收拾起羔羊会部屋外那群横七竖八地躺倒了的同伴来。
在和这群人进行搏击的时候，源景虽然并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可以说是招招不离人体的要害，但是他并没有取走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在源景的前世，有过一个好像是段子一般的新闻，那就是‘渣男男友出轨之后，医学系出身的女友一怒之下扎了他数十刀，最终其伤残结果判定为轻伤’。
源景并不清楚这个段子到底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抑或只是沙雕网友们编出来的。
但是对于同时拥有三项与‘武’有关的达到Lv.3的技能的源景，想要办到这样的事情可以说不要太轻松。
所谓的‘武’，不管用的是何种兵器，其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对于人体这具由大自然所创造出的【精密仪器】的开发和利用。
而在这件事方面，源景毫无疑问已经走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就目前而言，只有已经半只脚踏入那不可知境界的源赖光能够稳压他一头。
别看他在出手的时候招招不离要害，但是对于【夺走意识】和【夺走性命】之间的区别，身为武术大师的源景自然是门儿清。
即便在这样强度的打斗之中，他也在控制着自己，始终不让自己越过那条极为危险的界限。
这群四仰八叉的西装男们样子虽然凄惨，但是只要救治得当、在医院躺上几个月的话，那么至少是性命无虞的。
这倒不是因为他源大老爷‘心善、见不得这个’——对于这些满手血腥、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他才不会将自己的善心施舍在这些货色之上。
原因其实相当简单，那就是【不值当】。
源景的前世在就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虽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但是他的本性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在羔羊会刚刚成立的时候，藤原千花曾经向他征求过对其活动日志的命名，而源景的所做出的回答，便是‘杀杀人事件簿’。
而在解释这个名称的时候，他便清楚地表达出了‘剥夺他人的性命是一种极为严重的罪过’这一观点。
而源景现在也并未改变这个观点。
人是需要底线的。
对于拥有着熟练度系统的源景来说，尤为如此。
虽然被别人看得极高，但是少年却并没有因此而被冲昏了头脑，从而放纵自己内心的野兽、变得肆意妄为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他能做到的太多太多，做不到的太少太少。作为天地山川所钟爱的‘主角’，如果身为世界之子的他真的想要做些什么的话，那么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倒他。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便更加需要自制。
堕落这瓶甜美的毒酒，有着极大的成瘾性，只要将其开封之后，略微尝过一口，那么就很难忘却那甘美的滋味。
之后便会有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以及之后的无数口。
抱着堕落之酒痛饮之人，最终会变成一副让之前的自己如何鄙夷的可悲且可憎模样，他自己也完全无法预料。
源景从未把自己当过什么圣人，对于自己的自制力，他也从未抱有过什么莫名其妙的信心。
他不清楚，在品尝过堕落的味道之后，他是否还能够及时地浪子回头、悬崖勒马。
他也不想有这个机会知道。
所以，他虽然完全有这个能力，但是源景却并未取走过任何一条性命。
因为这群人根本就不值得他打破自己的底线。
身穿黑色长衫的源景正站在羔羊会部屋外的窗户旁，透过透明的窗户，注视着远处的大屏幕。
已经达到了Lv.3的【弓术】技能给予了他鹰隼一般的强大目力，因此虽然和那电子屏幕的间隔完全称不上近，但对于屏幕上所展示的画面，源景却依然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的‘百之试炼’已经进入到了下半场，屏幕中展示出的，是棒球场的画面。
源赖光接下来要挑战的，是棒球部。
她好像要凭借一己之力将棒球部击垮。
源赖光并未玩过棒球，对于其规则更是一窍不通。
对于这一点，身为其义子的源景自然是相当清楚。
而且，和剑道、相扑、标枪、跑步之类的不同，棒球是一项团体活动。
它对于成员之间的亲密配合，有着极高的要求。
棒球在樱岛是一项相当火爆的运动，这一点从棒球职业运动员那天价般的薪酬就能从中窥探一二。
樱岛最赚钱的运动是棒球和足球，两者难分伯仲，并列第一，其次是赛马，再次是篮球。
而圣伊甸学园的棒球部自然也不是什么庸碌之辈，他们可是甲子园的常客，几乎每年都是夺冠的大热门。
这样职业对阵门外汉，而且还是以多打一的较量，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悬念的。
但是源景却对于自己母亲的胜利并不感到任何怀疑。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源赖光的形象取代了之前对于棒球场的鸟瞰。
她甚至连装束都没有换，仍然穿着那一身虽然极为华贵、但是一看就知道不适合运动的紫色和服。
一只手拿着球棒，她正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一旁的藤堂莉莉西亚给她说明着棒球的规则。
一双如同秋水一般的紫色眼眸正左顾右盼，似乎在棒球场旁边的观众席中寻找着什么。
忽的，源赖光眼眸一下子不动了，好像终于锁定了目标一般，她望着一个方向，浑身上下一下子散发出了一股极为凶狠的气息。
源赖光本就生的极美，再加上现在的她正处于一位女性最为尽态极妍的时候，就算用倾国倾城来形容此时的源赖光，也可以说毫不夸张。
然而，如果你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源赖光的表情的话，却完全升不起一丝一毫的遐思或是绮念来，反而只能感到一股从内心深处所散发出的恐惧。
这是一种已经被刻在DNA之中的，人类对于自身绝对无法匹敌之物的最为本质的恐惧。
源赖光并没有做出什么极为夸张的表情。
她根本就不需要‘颜艺’这种东西来彰显自己的恐怖。
那冷漠到极致以至于没有表情的面孔、以及冷若冰霜的眼眸，宛若在注视着一个死人。
“嘎吱、嘎吱。”
即便在如此喧闹的文化祭中，这样极有穿透力的声音，也依然透过她身边的话筒，在扬声器的作用下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这样让人牙酸的声音，好像让整个圣伊甸学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那是源赖光手上的棒球棍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声音。
打棒球所用的棒球棍，在之前一直是分为木棒和铝棒的。不过，随着科技的发展，现在圣伊甸学园的棒球部所用的，是被称为【压缩棒】、【合成棒】或者【竹棒】的复合球棒。
这种由白杨木、枫木与竹片聚合压缩而成的球棒融合了木棒与铝棒的优点——像木棒一样弹性较佳而且不易断裂，挥击时的力道也不会输给铝棒。
因此逐渐正在称为樱岛的棒球比赛中的主流器具。
但就在此刻，这一根理论上来讲能够承受数年甚至十数年高强度运动作业的复合球棒，正在发出极为痛苦的喊叫。
在源赖光的纤纤玉手之中，它正被弯成了一个极为不妙的角度，随后——
‘咯嘣！’
它身首分离，极为惨烈地断成了两截。
只凭着一只手下意识的紧握动作，源赖光就将这根几乎是全新的棒球棍捏成了两段，这真的是人类，而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吗？
在这‘咯嘣’声响起之后，整个熙熙攘攘的棒球场都有着一瞬间的寂静。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在这超过半天的时间中，他们已经看到过太多完全超过他们想象的东西了。
他们本以为，无论这个外表上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但是内里中却是神明或者恶鬼的存在做出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再感到惊讶。
但是这样的场面，还是有些击破他们的心理阈值了。
而且，和上午的轻松写意不同，下午的源赖光的心情可以说是每况愈下。
每次出现这种好像到处寻找着什么，然后突然静止不动的样子之后，她的心情就会马上恶劣上几分。
也不是没有人好奇过她究竟注意到了什么，但是‘百之试炼’进行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成为了圣伊甸学园文化祭第一天最为耀眼的那颗星辰。
跟随着她的步伐前进的人流越来越多，根本无法准确定位出其所看的人或者东西是什么。
大家只知道，源赖光正表现得越来越平静。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到，在这片平静之下，究竟有怎样的惊涛骇浪正在凝聚。
对于这一点，没有人比一直陪在源赖光身边的藤堂莉莉西亚更加清楚了。
作为名门之后，藤堂莉莉西亚对于眼前这个女性的身份当然是有所耳闻的。虽然依靠着藤原千花的恩情，以及她身为新闻部部长的骄傲，她拍着胸脯揽下了这个活计，但是伴随着项目的进行，她也不可遏制地感到了些许的战栗。
“源、源女士，”停下说明的话语，她小心翼翼地提醒起这位正死死地盯着某个东西不放的绝代佳人来，“您手中的棒球棍——”
她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在听到她的话语后，源赖光的眼眸转了过来，和她的眼神有着一瞬间的交汇。
‘要、要被杀死了！！！’
这是藤堂莉莉西亚的第一感受。
身为记者以及撰稿人，她在文章中自然用过诸如‘充满杀意的眼神’之类的话语，但就在今天，她终于对于其有了极为深刻的理解。
幸运的是，虽然心情极为不爽，但是源赖光仍然在努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翻涌着的黑**感。
那紫色的眼眸，虽然已经不再像上午那样晶莹剔透，但是至少还保持着一定的清明。
注意到自己手上那已经被折成两截的棒球棍之后，源赖光稍稍眨了几下眼睛，随后便将手松开，仿佛扔垃圾一般将其扔到了一边。
“规则的介绍结束了吗？那就开始吧。”从旁边抽出一根新的棒球棍，源赖光的话语中没有丝毫感情。
“我赶时间呢。”
藤堂莉莉西亚没有去问源赖光正赶时间要去做些什么。
她没有那个勇气。
不过，想到之前对方那心不在焉的样子，藤堂莉莉西亚不由得有些担心——
“您真的挺明白了吗，我所说的棒球的规则？”
出于责任心，她还是如此问道。
“嗯，当然。”稍微掂量了一下手上的棒球棍，源赖光将其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好像正在试试这根新球棍的手感。
但是和棒球的击球手不同，她并不是用‘抡’这样的方法来使用这根大概有胳膊那么长的棍子的。
反而更像是在‘斩’。
“也就是说，我要先做击球手，将投手投过来的那个叫做【棒球】的东西打回去，让其失去行动能力。”
“之后再反过来当投手，用棒球让击球手失去意识，没错吧？”
完全不对啊！
为什么要以让别人失去行动能力或者失去意识为目的？这是什么杀人棒球吗！
藤堂莉莉西亚在心中呐喊道。
……
圣伊甸学园的设备相当好，再加上源景远超常人的目力，因此他能够从屏幕上，极为清楚地看到源赖光此时的状态。
‘还不够。’在审视了一番之后，源景在心中轻轻地叹息。
就在此时——
“吱呀。”
羔羊会的门扉被打开了。
四宫辉夜从中走了出来，吸引了门外人的目光。
朝着露出关切之色的四条真妃、早坂爱笑了笑后，四宫辉夜望向了回过头来望着她的源景。
“没有什么四宫辉夜了。”仿佛卸下来什么重担一般，她如此说道。
“从今天起，请叫我清水辉夜。”
清水是她母亲清水明夜竹的姓氏。
而改姓所代表的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源景的‘打工人’这个身份作为助力，自然不会将其一下子抛弃掉。
对于现在的四宫辉夜，四宫这个姓氏只是她和源景之间的阻力而已，因此她便毫不犹豫地将其封存了起来。
而等到‘打工人’这个身份由助力变为阻力的时候……
那时候的事情，自然那时候再说。

一百零五、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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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嗒。”
“嗒。”
伴随着清晰有力的足音，仍然是一身神父长衫的源景正独自一人攀爬着教学楼的楼梯。
此时此刻，钟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7这个数字，圣伊甸学园第一天的学园祭也已经接近了尾声，距离‘闭园时间’也只剩下了一个小时。
白天时人声鼎沸的教学楼，此时伴随着绝大多数班级‘店铺’的打烊，人员也变得稀疏了起来。
而仍然在圣伊甸学园中留存的人们，也基本上是因为一个原因——
那就是即将完成的‘百之试炼’。
对于一部分运动规则的不熟悉，再加上某些人的干扰，极为明显地拖慢了源赖光的进程。
但饶是如此，这位鬼神一般的女人，却是仍然凭借着好像完全不存在‘疲惫’这个词的身体、以及简直非人的运动神经，当然还有极为惊人的精神意志，将这‘百之试炼’推进到了最后的地步。
距离她最后的胜利，也只差最后一口气了。
也就是说。
源景抬起头来，望向了教学楼的天台方向。
在那里，有最后一位少女在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而在源赖光完成这个所谓的‘百之试炼’之后，应该也会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来和那人讨要自己的酬劳吧？
那里也会是将一切全都了结的决战之地。
想到这里，源景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
伴随着四宫黄光计划的破产、四宫雁庵的出现以及四宫辉夜的改姓，源景和四宫家的这场交锋也终于算是尘埃落定。
源景不仅从中攫取到了完全足够偿还源家的巨额金钱，还将四宫黄光这个烦人的光头佬一下子扫到了垃圾堆里，同时也收获了一个能够将各种麻烦事推给其处理的、忠心耿耿的下属。
从这个方面来讲，这场较量，完全可以说是源景的大获全胜。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四宫黄光迫使源景休学一周这件事，是一件‘帮大忙了’的大好事。
原因很简单——
源景真正想要抗衡的存在，其实并不是四宫家，而是源赖光。
如何阻止这位独占欲和嫉妒心极强的义母来继续操纵他的人生，这才是源景所遇到的最大问题。
他本来已经稍微有了一点头绪，但是因为四宫黄光的使坏，这一周他都要在源赖光的眼皮子底下度过，这就使得他原本考虑的办法尽皆付诸东流。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源景，在这种被剥夺了自由、同时还被四宫家的眼线监视的情况下，其所能做到的也是极为有限。
像是利用源赖光对于现代科技的蔑视来做些什么的想法，也不得不因此破产了……
如果按照源景的计划的话，想要赚钱的机会之后自然还有的是，这一周现集中精力应付自己这位来势汹汹的义母，至少要保有一定的主导权，而不至于被她一棍子敲晕了扛回关西。
这才是他最开始的计划。
结果却被四宫黄光横插一杠子给搅得一团糟。
正因为如此，在从平冢静老师那里接到学校所下发的通知之后，他才会那么明显地表现出怒意来。
和之前的所有事件都不一样，对于接下来这必定会发生的决战，源景本身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不过，和之前也有所不同的是，除了源景之外，少女们显然也为打倒源赖光做了相当多的准备。
而在其中扮演最为重要的统筹角色的人物，正在天台上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将手放在天台大门的把手上，源景对其并没有上锁并不感到丝毫意外。
左手微转，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之后，少年将通向天台的大门开了。
一位穿着打着可爱蝴蝶结的纱质上衣、显露出自身姣好身材的粉发少女便一下子映入了眼帘。
她的下身是一件短牛仔裤配上黑色过膝袜，露出了一抹炫心夺目的雪白来。
在听到开门声之后，在幕后掌控着一切的少女望向了仿佛要溶解在夜色之中的少年，朱唇轻启——
“天台好冷啊，阿景。”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颤音，显然是被冻得不轻。
源景有些无语地看了看藤原千花那过分单薄的衣物。
现在已经快到12月了，而且现在阳光已然缺席，又是在这没有遮蔽物的天台之上……
源景估计这里的温度最多只有个位数。
你穿这一身衣服，不冷才怪呢。
藤原千花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源景，将双手伸出，做出一副‘要抱抱’的动作。
她试探性地朝着源景走了几步，发现源景并没有露出抗拒之意后，便大起胆子来，在快走了几步之后，仿佛乳燕归巢一般，她钻进了源景的怀中。
可能源景自己也没有发现，在经过这一天的‘约会’之后，他好像已经有些习惯这种有些亲密的动作了。
对于藤原千花来说，这可是个毋庸置疑的好消息。
有些陶醉地嗅了嗅少年身上的气味，她又往源景的怀中钻了钻、蹭了蹭，表现出十足十的依恋来。
在过去的一周中，她其实才是最为煎熬的那个人。
作为同班同学的藤原千花是少女中最早在意源景的那个人，早在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等人之前，她就早早地开始纠缠起这个‘酷酷’的同班同学，想要和他交上好朋友。
为此，她还曾经被不耐烦的源景发过一张讨厌卡。
可以说，如果要用陪伴的时间，来衡量感情的深厚程度的话，藤原千花毫无疑问排在了第一位。
而受源景这次休学影响最深的，自然也是藤原千花。
她将委托书给了早坂爱来,将其作为一根钉子放进了四宫别邸之中，还挑起了父亲藤原大地和源赖光之间的争执，好让自己的父亲对于源赖光的不可理喻有了清楚的认识。
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藤原千花自然明白，在源赖光的心中，自己的仇恨度毫无疑问排在第一。
如果在其休学期间，自己再和源景有所接触的话，源赖光会爆炸的可能性便极高。
所以，在这一周之中，她并未和源景有过一个字的交流和接触，她甚至改掉了自己已经养成的在‘line’上骚扰源景的习惯，只为了她的计划不出现任何岔子。
但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离开了源景的日子竟然会这么难熬。
如果说源景是一种毒的话，藤原千花可能已经病入膏肓了。
在上课的时候，在吃饭的时候，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在搜集资料的时候，天台上布置烟花的时候……
少年的影子都会在她的心头时隐时现。
望着少年的空座位，藤原千花的心中有时会不由自主地疑神疑鬼——如果，少年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怎么办？
对于少年的心性极为了解的她，自然清楚源景不会就这么屈从于源赖光的掌控。
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如果源赖光失去耐心、不再顾忌源景的感受，强行将他带走的话，她还真得没有什么办法。
就算只是义母，‘母亲’这个身份也实在太过犯规了，这就代表着在樱岛这个封建残余极多的地方，其行为有着可以说是天然的正确性。
每当想到自己可能再也无法见到源景的时候，焦躁和恐惧就会将她的心灵一下子攥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也没想过自己竟然已经脆弱到了这个地步。但是幸运的是，她所担忧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源景他就在这里。
不是臆想或者梦境，活生生的、有温度的源景就在这里。
藤原千花突然觉得好开心。
要是有一个人，你摸起来很喜欢，闻起来很喜欢，看起来很喜欢，听起来也很喜欢，待在他身边更是喜欢得不得了，那你也会理解藤原千花、和她拥有同样的心情的。
虽然心情极为舒畅，但是藤原千花并没有因此沉溺于温柔乡之中，将正事抛之脑后。
她可是个贪得无厌、欲壑难填的女性，而现在的场景，不过是在她谋划之下所营造出的虚伪的幻影，其存在的时间甚至只到那个紫色的女人找到这里为止。
这一点点时间，可完全没有办法满足她的胃口。
必须要更多、更多……
从这个方面来看，她和在四宫雁庵的面前毫不掩饰地做出‘要生九个’这种豪言的四宫辉夜极为相似，也难怪两人会彼此互相吸引的挚友。
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让自己在源景的怀中变得更加舒服一些之后，藤原千花用脆生生的语气说道：“在和源赖光接触之后，爸爸深刻地了解到了源赖光的不可理喻。”
“于是他回了藤原家的祖宅一趟，将其中和源家相关的资料都搬到了家中，似乎是想要绕过源赖光，看看能不能直接和源家本家打交道，将这婚事敲定下来。”
“作为当事人，他自然也并未向我隐瞒这些东西，我就因此知道了源家一些不传于世的秘辛。”
藤原家和源家都是樱岛的四大姓氏，彼此之间还有着持续上千年的姻亲关系，两个家族之间的联系本就密不可分。
因此，藤原家中会有关于源家诸多记载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一些病历，”藤原千花的眼眸中露出了追忆的神色，“源家的家主，好像在一段时间中，饱受某种精神方面疾病的困扰，也曾因此求助于关东的藤原家，希望能够得到更好的治疗。”
“不过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心理医学也不像现在这么发达，藤原家虽然尽可能为其寻找到了樱岛最好的心理医生，但是对这种怪病，所有人却都是束手无策。”
“不过，源家好像在之后自行解决了这个问题。”藤原千花抬起眼睛，望向了若有所思的源景，“在一位家主自杀身亡后，源家似乎因此深受震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病人了。”
万鉴楼。
源景在心中说道。
时间上也能对得上，也就是说，这种精神上怪病的源头，就是这个已经被封存起来的禁地了。
“拿着这些病历，爸爸又找来了樱岛最为顶尖的几位心理医生，希望能够凭借些陈旧的病历，来还原这个怪病的真相。”
“和那个时候相比，心理医学的进步可以说是突飞猛进。虽然并没有看到真人，所凭借的也只是一些陈旧的病历，但是这些专家们通过协商和讨论，却也基本上确定了这个怪病的真相——”
“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人格分裂。”藤原千花说道。
“人格分裂？”源景对此并没有显露出惊讶之色来，而是在将病名重复一遍之后，反问道，“其特殊之处在哪里？”
“在于其副人格。”藤原千花并没有卖关子，而是干脆地回答道，“专家们研究了这些人的病历，发现和多种多言的主人格不同，其产生的副人格有着极为惊人的相似度。”
“就像是，”她有些担忧地望了源景一眼，接着低声说道，“就像是有一个阴魂不散的鬼魂，在不断地纠缠着源家一般。”
“……”源景并没有说话。
但是拥着他的藤原千花能够很明显地注意到少年身躯的些许颤抖。
将双手于源景的背后合拢，藤原千花将自己姣好的身躯和源景贴合得更紧了。
她抬起头来，在少年的耳边呓语道：“除此之外，在藤原家的藏书中，还有着关于最初的那一代源赖光暮年时的记载。”
“这位斩杀了鬼物的大英雄在晚年时，曾经因为惧怕死亡，而向八百比丘尼求过长生秘法，并在其的帮助之下，建起了一座楼宇。”
源景曾和早坂爱提起过万鉴楼这个说法，在后者将这个讯息传递给藤原千花之后，她显然对此上了心。
在这里必须要解释的是，樱岛的妖怪文化，基本都是成形于江户时代或者是明治维新之后，进行了几重艺术创作之后的产物。
而在源赖光所在的平安时代以及更早的年代，其所指的妖怪其实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指一些气象灾害，比如地震、洪水等等。
而像酒吞童子这种妖怪，则是属于另一种，那就是代指一些樱岛朝廷的反对者。
比如说传说中的妖怪“土蜘蛛”，其原型就是当时不服从大和族的统治，而躲入山中，不断袭扰樱岛村庄的土著非大和系民族。
而神话故事中所说的天狗，其实也常常并非是指妖怪，而是指一些流浪的武士或者僧人集团。
至于酒吞童子和他所率领的大江山鬼，根据现在的考据，则应该是一伙在大江山流窜的盗匪。
在传说中酒吞童子带领大江山鬼们白天拦路劫掠，碗上就潜入城镇烧杀劫掠，同时酒吞童子还时常化身美少年，四处诱拐妇女。可以说，酒吞童子和大江山鬼们作恶的曾经作为“鬼”来说，实在是有点微妙，或者说更像是真正的山泽强盗的作风。
而在源赖光斩杀酒吞童子的故事中，这些厉鬼们和人类的较量中，也实在没有太多亮点，被神酒放到，但是在酒吞童子被杀之后，大江山鬼们便也四散而去。
这一点其实更加类似于日本古代的一些盗匪集团的特性，即极为松散，依赖于领导者能力而团结起来，一旦失去领导者，便会迅速瓦解。
而传说中长生不死的八百比丘尼，其正体自然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其所谓‘永生’的秘密，和这种困扰源家的怪病之间显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万鉴楼中寄宿着初代大人的英魂。
只有通过万鉴楼的试炼，才能继承‘源赖光’这个名字。
这些话以及藤原千花的话语，在源景的脑中飞速地串在了一起。
他本来就对这个真相有所猜测，而藤原千花的话，则是为其提供了极为有力的佐证。
不过，这也证明了一件事情——
源景低头望向了藤原千花，语气有些不善地说道：“所以，你所想到的打倒源赖光的计划，就是利用身体上的劳累以及精神上的压力，让妈妈的主人格不堪重负，从而让位给副人格，之后再把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我吗？”
“阿景你不是已经大致猜到了吗？否则的话，你可不会那么乖乖地配合我们。”藤原千花露出了极为狡黠的神色，显然对此极为得意。
“我们之间，不是有着关于谁先打倒源赖光的赌约吗，如果真的按照计划进行的话，结果可是双赢哦，毕竟是在我们的通力合作之下，这才把源赖光打倒的嘛。”
“也就是说，这件事之后，我还要接受你们的约会申请咯？”源景扬了扬眉毛。
再考虑到今天的‘约会’，这就是所谓的‘我赢了两次’？
“作为交换，你不是也可以指使我们做任意一件事情吗？”藤原千花言笑晏晏地说道。
“不过，如果你还是对此心怀不满的话，”她宛然一笑，霞飞双颊，在源景的耳边柔声说道：
“在接下里的时间里，我这个始作俑者，可以让你随~意~处~置~哦~。”
说完之后，她甚至还调皮地对着源景的耳朵轻轻地吹了吹气。

一百零六、藤原千花想要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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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藤原千花趴在源景的怀中，从少年的身上汲取着温暖的时候——
怀抱着满满欢呼声的寒风，也一下子涌到了天台之上。
即便是接近冰点的温度，也无碍于这欢呼声中所传递出来的热情与激动。
这是人们对于完成超乎自己想象的奇迹之人，所发出的由衷的赞叹与喝彩。
“啊。”藤原千花发出了有些遗憾的声音，她偏过脑袋，望向了那仿佛浪潮一般不断向外翻涌着欢呼声的方向——
“‘百之试炼’已经被完成了吗？”
能让圣伊甸学园中剩余的人们发出这样的欢呼声的，只有这一件事了。
微微叹息一声后，藤原千花从自己的怀中将一个有些奇怪的装置拿了出来。
这是由藤原家的烟花师傅们所特制的‘点燃装置’。
一想到点燃烟花的话，大家一般会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不断发出火花和‘嘶嘶’声的引信。
但是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以及‘电子引信’这种东西的诞生，明火已经不再是引燃烟花的必要物了。
人们已经有了更加干净、更加安全，当然也更加昂贵的办法，来安排好一场烟花大会了。
输入密码、决定顺序、按下按键。
在藤原千花用纤纤玉指完成了以上的动作之后——
“嗖——！”
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一个闪亮的白点直冲天际，随即——
“嘭！”
炸出了漫天的绚烂的光点来。
以此为开端，越来越多的“嗖——嘭！”按照藤原千花之前的布置井然有序地飞向了天空。
天空中游弋的光斑划出了极为漂亮的轨迹，将昏暗的夜空照得宛如白昼。
天台上的两人，就这么被这绚丽的光影温柔地抱在了怀中。
“这是对于源伯母将我的刁难尽数完成的庆贺。”即便是有着烟花声的干扰，少女的声音却仍然极为清晰地传进了源景的耳中。
“同时，这也是在告诉她，‘我在这里’。”
在烟火的映衬之下，她的眼眸正发出着极为璀璨的光彩。
宛若星辰。
“凭借她的脚力，还有那即将决堤的怒气，她应该很快就会来到这里吧。也就是说，”璀璨夺目的蓝眸和深邃幽暗的黑眸相互对视。
“我们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现在的源伯母，虽然已经积攒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但是这还不够。”
“想要让她的主人格完全丧失去理智，从而让那个极为特殊的副人格完全浮上水面的话，之前的刺激还是不够的。”
既然得知了源赖光和之前的源家人一样，也罹患这种极为特殊的‘精神分裂’之后，藤原千花自然会向这些专家咨询起医治这种怪病的方法。
而经过会诊和商讨之后，这些樱岛最为顶尖的心理医生们的建议，便是试一试这种‘冲击疗法’。
“你是源伯母心中最为重要的支柱，【失去你】是她心中最为恐惧的梦魇。”
“而最能让她产生这样的担忧的存在——”
“毫无疑问，是我。”
作为和源景地位对等、渊源极深的藤原家的族人，以及其上一辈所定下的婚约者，藤原千花是源赖光心中无可争议的第一号危险人物。
正因为如此，在初见的时候，她甚至直接用刀刃阻止了她的接近。
冬马和纱、雪之下雪乃还有早坂爱。
源赖光虽然也看这三名少女极为不爽，但是她心中的大敌，毫无疑问只有藤原千花一个人。
“携手同游、间接接吻、耳鬓厮磨、共乘一骑、互相换衣……”藤原千花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着，“在经过这些打击之后，源伯母毫无疑问已经对这些东西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
“也就是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必须要更加大胆的举动才行。”
“比如……”藤原千花举起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她那如同花瓣一般的嘴唇。
这个动作的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阿景，你也不想源伯母的心病治疗失败吧？”图穷匕见的粉发少女，发出了只能用可爱来形容的威胁。
她摆弄着脸上的表情，似乎极力想要做出一副凶神恶煞地坏人嘴脸。
但是很可惜，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无论在怎么努力，也完全不会让人感到可怖，反而透露出娇憨可人来。
看着这样的藤原千花，源景在忍俊不禁的同时，心中也微微柔软了一些。
源景心中其实非常清楚，藤原千花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
她这是在揽责。
无论出发点为何，其最终目的是什么，源景和少女们都对源赖光做出了非常过分的事情。
为了减轻源景心中的负担和愧疚，最为善解人意的藤原千花便试图将所有的错误揽到自己的身上。
这个女孩子，精明的时候比谁都精明。
犯起傻来的话，却也比谁都傻……
“懂了，先是‘要抱抱’，之后就是‘要亲亲’吗？”源景了然地点点头。
“没错。”藤原千花大大方方地肯定，但她之后却有些脸蛋微红地说道，“不过，因为我是第一次的原因，所以就这么一上来就硬做的话，果然还是稍微有点不适应。”
“能不能先讲一点情调、培养一下氛围呢？”
难得她还准备了这么浪漫美好的烟花来当背景呢……
“可以理解，”源景点点头，“不过，这毕竟也是我的初吻，所以估计也会有不足的地方，还请不要报太大的希望比较好。”
“初、初吻吗？”藤原千花的脸颊一下子明媚了起来。
虽然在心中早有预料，但是这句话真的从源景嘴中说出来之后，她还是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
光是交换初吻这件事，对于藤原千花这样的花季少女来说，就已经足够浪漫了。
“咳咳，”微微清清嗓子，将嘴角的笑意压下后，藤原千花歪了歪头，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唔，”源景微微沉思了片刻，随即说道，“果然还是应该互相加深一下对对方的了解才是，否则的话，总感觉会有些奇怪。”
“所以，就先来玩一个游戏吧？”源景提议道。
“游戏？什么游戏？”藤原千花极为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刚刚想到的游戏，因此暂时还没来得及取名，”源景答道：“不是有句话说【一个人喜欢的东西会在某种程度上反应其性格】吗？那么只要了解对方的喜好，就能加深对对方的了解，我是这么想的。”
“游戏规则是，你说一个你喜欢的东西，我说一个我喜欢的东西，就这么循环往复下来，那我们就知道对方喜欢什么东西了。”
“你觉得怎么样？”
藤原千花点点头，显然对这个游戏相当赞成。
“那你先来吧，”源景望向怀中的藤原千花，“你喜欢什么？”
藤原千花想了想。
既然目的是增进互相的了解，那么自然要展示出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不过，如果一上来就说些比较私密的话题的话，未免显得自己太过饥渴和迫不及待了一点。
这样的话，就先从一些比较小的爱好说起好了：“我喜欢吃拉面。”
这是她的一个有些不太淑女的小爱好。
“我喜欢你。”
！！！
藤原千花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在烟火所带来的忽明忽暗的光芒中，她能看到源景正带着极为认真的神色，就这么注视着自己。
源景，真的很好看……
如果是身为文学少女的雪乃在这里的话，她应该能够想出更多更好的形容词吧？
但是现在正处于这个境地的是藤原千花，而且还处于因为太过震惊而脑袋一片空白的情况下。
面对着少年这近在咫尺的面庞，她也只能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感叹。
“我说完了，该你了。”好像刚刚只是说了一句非常普通的话一般，源景微微催促起发呆的藤原千花来。
其镇定自若的态度，甚至让少女认为自己刚刚因为烟花的声音而产生了幻听。
“哦……”回过神来的藤原千花微微思索了一下，随即便有些试探性地说道：“我喜欢散步。”
“Iloveyou.”
这下可没有半点听错的可能性了。
藤原千花抬起眼睛，望向了源景那和平常完全判若两人的目光，随即不由得感到莫名的气短，随即便小声说道，“我喜欢听音乐。”
“Jet`aime,Jet`adore.（法语：我喜欢你）”
藤原千花的母亲是外交官，因此除了日语之外，她还掌握了英、法、德、西班牙四种语言。
在羔羊会的时候，她曾经在不经意间向雪之下雪乃说过这一点，没想到一旁的源景会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现在还剩下德语和西班牙语……
藤原千花咬了咬下唇——
“我喜欢滑雪。”
“IchliebeDich.（德语：我喜欢你）”源景歪了歪脑袋，有些期待地注视着藤原千花。
藤原千花感到有些晕晕的。
她在藤原家中、还有学校和生活中所锻炼出来的交际技巧似乎已经完全弃他而去。被自己的意中人在而且倾吐爱意……
这样的做法，对于连谈恋爱都是第一次的藤原千花来说，简直就是核武器。
说好的核不扩散条约呢？
这是犯规啊！
不过，她却完全没有向裁判举报的意思，反而想要极力包庇源景这个‘罪犯’。
“我喜欢阳光。”
“Teamo,Tequiero.（西班牙语）”
好了，这下我会的语言已经用完了，源景他不能再用这样的办法了。
藤原千花强行按捺住自己那小鹿乱撞的心脏，她现在虽然极为害羞，但却也极为期待。
“我、我喜欢少女漫画。”
源景挑了挑眉，随即伸出一只手，将藤原千花圆润光洁的下巴捏住，让她抬起头来。
“你是我的。”少年的眼光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中也出现了藤原千花从未听到过的霸道。
因为少女的充分准备，此时天台上的烟花仍然在绽放。
但和少女心中的烟花相比，那便毫无疑问地逊色了非常多了。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之前占据上风、营造出这样的暧昧气氛、让源景答应要求的人不是自己吗？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如果说是演技的话，那么源景简直就是天生的花花公子、女性公敌！
我是想让源景开窍没错啊，但是能不能遵循一下客观的规律，先从1蹦到2再过渡到3，而不要一下子从1跳到100啊！
您这更新也太快了，我这边有些受不了了！
“我……我喜欢小孩子。”
源景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原本捏着藤原千花下巴的手也放了下来，他凑近了藤原千花，用小男孩的声线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大姐姐，你真的好漂亮。等我长大了以后，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要死了要死了。
藤原千花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冒烟了。她想要吹吹冷风来冷静一下，却发现自己仍然还在源景的怀抱之中。
他将自己仿佛珍宝一般地呵护起来了，凛冽的寒风根本吹不到这里。
“唔。”低低的悲鸣了一声，藤原千花强忍着混乱的思绪，继续说道，“我……还喜欢狗，不，现在应该更喜欢猫了……”
源景抬起头来，在藤原千花期待的目光中思索了片刻，随后便再一次俯下身子，凑近了她白皙的脸颊。
随后，他微微伸出了舌尖，充满依恋地舔了舔她的脸。
“喵。”
啊，够了！
再这么下去的话，我会因为心跳过快而死掉的。
对这样的坏‘猫咪’，就应该这么做！
脑袋已经宕机的藤原千花朱唇轻启，用贝齿一下子咬住了源景那露出来的舌尖……
而就在此时，只听得‘咣当’一声，被源景随手关上的天台的大门被人用极大的力气一下子推开。
以源景的耳力，甚至能够听到金属门轴所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你们在做什么？”比万载寒冰还要冰冷的话语，就这么一下子灌进了两人的耳中。

一百零七、死者苏生、长生不老?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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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赖光并不是傻瓜。
在自己专心于这个所谓的‘百之试炼’的时候，那些‘害虫’们正在趁机骚扰自己的儿子。
对于这件事，她自然是早就猜到了。
倾尽所有、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也要局限住自己的行动，那么便代表这些‘害虫’肯定所图甚大。
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些人在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竟然还故意地跑到自己的面前，好像在炫耀一样将其展示在自己的面前。
真是，可恶至极！
虽说如此，源赖光却并没有强行中止这个明显就是圈套的‘百之试炼’。
这倒不是因为她天真到认为少女们会信守承诺。
原因很简单——
因为如果她失败了的话，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赖账；那么将心比心、身份互换之后，对方会采取怎样的举动，她自然也极为清楚。
不过，这并不是说她和少女们之间的赌约没有任何意义。
恰恰相反，赢得这个赌约对于源赖光来说，极为重要。
在此之前，源赖光的行为其实颇受束缚，一举一动都有些瞻前顾后。
原因有两点。
其中最为主要的一条，便是在顾忌源景的看法。
她在心中将自己的这个义子看得太重太重，如果让她放手施为的话，必定会破坏她和源景之间的母子之情。
这是她万万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另一个不太重要的原因，则是自己毕竟要高这些‘害虫’们一辈。
她是源家的家主，也要稍微顾忌一下源家的声望。
如果以大欺小的话，传出去的名声也有些不好看。
她虽然不在意这个，但是本家中将这个家族荣誉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自然大有人在。
一旦她做出有损家族颜面的举动，这些人就会喋喋不休地加以劝谏。
出于让自己耳根清净方面的角度，她还是要尽量地让自己的行为更加符合礼法一些。
在她完成了这个‘百之试炼’之后，如果少女们信守承诺，就这么从源景身边离开的话，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而如果这些‘害虫们’拒不承认，否认其效力的话——
那她就不用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毕竟，是对面不守规矩在先的，对吧？
话虽然是怎么说没错，但是在来到天台后，看到了那互相拥吻的两人之后。
巨大的懊悔仿佛一只巨大的魔手，一下子将她的心脏一下子握紧。
在这只大手的挤压之下，某种早就已经因为之前的刺激而蠢蠢欲动的漆黑的情感，变得更加地烦躁了起来。
源赖光之所以能够通过‘万鉴楼’的试炼，成为封楼数十载后成功的第一人，其所依靠的，就是对于源景那如同岩浆一般炽烈的母子之情。
这是她能够保持住自我人格的锚点，正是凭借这样的情感，她才能将‘那个东西’斩杀于意识的最深处。
这便是她的‘斩魔’。
不过，源赖光之所以能够将自身的武艺推进到这个层次，‘那个东西’的帮助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接受了馈赠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摆脱‘那个东西’的影响。
简直就像被阴魂不散的鬼魂缠绕住了一样。
正因为如此，她对于这份母子之情也就愈发依赖，其想要将源景据为己有、不让其他任何人染指的想法，也就因此变得愈发的浓烈起来。
如果不加以控制，就这么让这种趋势野蛮生长下去的话——
总有一天，源赖光这种病态的情感，会一下子盖过她对于源景心情的顾忌之心，迫使她不顾他人和源景的反对与抗争，直接将少年关到地下室之类的地方吧？
到那个时候，即便源赖光再怎么坚持这是母子关系，两人之间其实也已经和仇敌无异了。
“你们在干什么？”勉强压抑住内心中那已经上浮起来的‘魔’，源赖光冷声说道。
她望向源景怀中的粉发少女，眼眸中石掩饰不住的杀气。
一定是她。
一定是她用了什么办法、设了什么局，勾引了阿景。
这个诡计多端的偷腥猫！
藤原一族本来就是盛产骗子和阴谋家的家族。
阿景毕竟也已经到了年龄，会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产生兴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个偷腥猫肯定是抓住了这一点，用她那不不知廉耻的身体诱惑了阿景。
要不然的话，就是抓住了阿景的弱点或者把柄之类的东西，迫使他不得不这么做。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阿景没错，是这个藤原家的丫头的错！
源赖光在心中坚定了这样的信念，但这种自欺欺人的信念，却是很快被现实击溃了。
冰冷的话语再加上那宛如实质的杀意，让原本已经晕乎乎的藤原千花稍微清醒了过来。
在意识到源赖光的到来后，她也同样注意到了自己之前的举动。
有些恋恋不舍地将嘴唇张开，藤原千花想要转向源赖光的方向说些什么。
但是这个简单的行动却以失败告终。
原因很简单——
源景阻止了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源景已经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他的大拇指放在她的脸蛋上，其余四指沿着耳垂固定住了她的脑袋。
两人的面孔离得太近了，近到藤原千花能从源景那仿若黑色水晶一般的眼眸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藤原千花感到身子仿佛过电了一般，有些酥酥麻麻的。
一周的思念与忍耐，还有自己苦心孤诣的谋划与辛劳，都在此刻有了绝佳的回报。
她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的脸颊再次贴了过来，自己的嘴唇也被两抹火热的滑润一下子包裹了起来。
‘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用眼神传递着这样的信息，少年主动夺走了藤原千花的双唇。
同时也夺走了她全身的力气和仅存的些许理智。
良久，唇分。
用一手支撑起少女那有已经些站不稳的身体，源景望向了正怔怔地望着这边、脸色极为苍白的源赖光。
“妈妈，您来得正好。”少年伸手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液体，随后又体贴地帮藤原千花擦了擦嘴角，“我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要询问一下你的观点。”
“……什么事情？”源赖光做出的回应，有着名为‘虚弱’的味道。
在那个自欺欺人的想法被少年的行动所否定之后，她的精神毫无疑问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她那紫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眸深处，其精神世界之中，有着名为‘混沌’的风暴正在酝酿。
她好像，要失去源景了。
这个想法不可遏制地在她脑海中生根发芽，直接动摇了她精神状态的地基。
她已经逐渐没有办法压抑住自己脑袋中的‘那个东西’了。
看到如此虚弱的源赖光，源景的眼底浮现出一丝不忍之色。
不过，如果想要处理已经污染了的伤口，那就一定要狠下心来将腐肉挖干净，否则的话，不仅伤口无法愈合，反而会危及到性命。
源赖光现在正处于的，就是这个最为痛苦、但也最为关键的时候。
那就一定要干脆且果决才行。
“婚纱和白无垢，你觉得哪个更好一些呢？”将不忍压下，源景极为冷静地询问起源赖光的意见来。
白无垢是樱岛特有的女性婚礼服装，就和华国的凤冠霞帔红头盖一样，对于婚姻这样的人生大事，樱岛自然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习俗。
不过，因为过于繁琐外加西方文化的影响，现代的樱岛人已经更加习惯于西式婚礼了。
但是藤原家和源家毕竟都是樱岛历史最为久远的贵族之一，两家的联姻习惯已经持续了上千年了。
那么以白无垢为特征的神前式婚礼显然更加符合两家的传统。
源赖光一下子就明白了源景所说话语的意思。
“……如果说，我不答应呢？”盯着源景，源赖光的声音有些沙哑。“身为源家的家主，已经你的母亲，如果我说我不同意这门亲事的话……”
“那我就退出源家好了。”源景的回答没有丝毫的迷惘，简短的话语中，寄宿着极为坚定的意志。
这种意志也一下子成为了将她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受够了。”
源赖光好像自暴自弃一般，轻声地如此嘟囔了一句。
现在的自己，绝对是在做梦。
而且还是百分之百的噩梦。
否则的话，怎么会发生这样荒诞的事情？
既然是梦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只要自己‘醒’过来就好了。
没错，只要自己‘醒’过来的话，眼前的这一切肯定又会重新变会之前的样子。
拜托了，拜托了，请一定要变会之前的样子……
在将眼睛闭起来之前，源赖光向着‘那个东西’如此祈祷道。
就算将我的身体拿走也可以，不满意的话，将我的性命拿走也无所谓！
请您一定、一定……
抱着这样的想法，源赖光闭起双眸，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
“交易成立。”
脸上的虚弱和苍白一扫而光，‘源赖光’睁开了眼眸。
她望向了正如临大敌一般注视着她的源景，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真是太感谢了，少年。”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还要花上数年、甚至十数年才能获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呢。”一边说着这‘谜’一般的话语，她一边用着轻微的动作活动起身体的各个关节，好像在熟悉这幅身体一般。
源景注意到她在朝下望的时候，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这就是那个纠缠了源家的幽灵吗……”看着虽然脸没有变化，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了的源赖光，源景怀中藤原千花有些害怕地说道。
“什么叫纠缠源家，”‘源赖光’柳眉倒竖，显得对于这个说法极不满意，“整个源家都是我的东西，我当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当然，你也是我的东西。”她望向了源景，露出了有些贪婪的表情，“和这具身体相比，我果然还是更加中意你啊。”
“像你这样的‘生而知之者’，才是我最好的容器。”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源景肉体的渴望。
‘生而知之者’是源家本家中，对于源景的称呼。
因为熟练度系统的原因，就算是修习的源家的家学，也会有其他流派的知识源源不断地灌注进这个躯体之中。
对于源景的这个特质，源景也根本没法向其他人解释其原理，因此源家本家的人，才会用‘生而知之者’这样充满敬畏的称呼。
其意为——生下来就懂得一切的圣人。
正因为源景拥有这样的特质，一向和宗教渊源颇深的源家，才会认为他是神佛所赠与的孩子，对于其将来继承家主之位也并无任何异议。
面对对方这想要夺取自己肉体的宣言，源景却全然不放在心上。
对于已经洞悉了对方真实身份的他来说，她是绝对做不到这种事情的。
“不要被她骗了，千花。”安慰性地握了握少女那因为害怕而有些发抖的手，源景说道，“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什么鬼魂或者英灵，死者复活什么的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一直困扰源家的，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精神分裂症’。”他望向了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的‘源赖光’，朝着她努努嘴，说道：“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病因’。”
“初代的源赖光，因为惧怕死亡的到来，遂向【不老不死】的八百比丘尼询问长生秘法，”源景复述起藤原千花曾经告知他的秘辛，“而这个，就是那个秘法的最终产物。”
“也就是一个自认为是初代‘源赖光’的第二人格罢了。”
所谓的万鉴楼的试炼，不过是通过特殊的环境和手段，来让自己形成一个以初代源赖光的记忆为模板的第二人格而已。
这个第二人格会潜伏于主人格之下，潜移默化地影响主人格，最终取而代之。
这也是为什么源家的所有家主，在经过这个试炼之后，都共同享有‘源赖光’这个名字原因。
源景并不是哲学家，他也无意去分辨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长生不老’，究竟是不是真的‘永生’。
他也不需要去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既然Boss已经亮出血条了，那么身为‘主角’的他，所要做的事情便只有一个了。
将身上的黑色长衫脱下，披到藤原千花的身上后，源景开始活动起身体的关节。
他要将这个纠缠了源家上千年的‘妖魔’，从他母亲的身体中驱逐出去。
这便是他的报恩。

一百零八、古胜于今?净是扯淡!
1/2

“真不愧是‘生而知之者’，竟然能够一下子看穿我的本质。”在源景叫穿自己的身份之后，‘源赖光’没有展露出怒意，反而露出了‘就应该是如此的表情’，“【我】还真是有够幸运的，竟然能够捡到你这样存在。”
‘源赖光’似乎将源景能够如此迅速地判断出自己的本质，归咎于什么‘生而知之者’。
从某个方面来说，这种说法并不能算错误。
这个世界是源景所玩游戏的具现化，而源赖光作为mod角色，是有着原型存在的。
那便是型月世界中那位真真正正做下了斩妖讨鬼这样丰功伟绩的大英雄‘源赖光’。
但和神秘度极高的型月世界不同，这个世界并不支持‘英灵’这种东西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她的背景也就变为了源赖光的后人，原本并不存在的为源赖光守墓的源家的一支也就这么被创造了出来。
不过，这些改变都是为了符合世界观而做出的妥协，而那些不需要做出改变的部分，自然仍然维持原样。
比如说那精妙绝伦的武艺、近乎站在人类顶点的身体素质，以及将自己最为重要的人视为自己的孩子以及对其近乎病态的占用欲和掌控欲。
这些都近乎一模一样地保留了下来。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第二人格这一点。
型月世界中的源赖光，拥有着名为‘丑御前’的第二人格。
而作为其翻版的这个世界的源赖光，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在听到藤原千花所说的‘源家人一直在受一种极为特殊的【人格分裂症】困扰’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因为他其实早就有类似的推测，而藤原千花所告知他的东西，只让他对此更加笃定了而已。
这些知识源于他的前世，因此自然算是‘生而知之’。
“根据藤原家的记载，为了授予源赖光长生的秘密，八百比丘尼为其建造了一座楼宇，那就是伫立于本家的‘万鉴楼’。”
呼，吸。
呼，吸。
在说话的同时，源景也在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来让自己进入最佳状态。
他接下来所要面对的敌人，可不是四宫家的那群臭鱼烂虾。
虽然只是劣化版，但是他基本上可以确定，千年前的那位大豪杰，绝对已经踏入了那个被系统称之为【Lv.MAX】的境界。
“初代的源赖光所特意留下的这个分支，说是要为其守墓，其实守护的就是万鉴楼吧？”
“而所谓的万鉴楼的试炼，其实就是通过在万鉴楼中的特殊环境中生活，从而在心中培育出名为‘源赖光’的第二人格。”
“虽然我从来没有进入过那个所谓的万鉴楼，不过，关于那位八百比丘尼所采用的方法，我其实大致也能猜得到。”源景想到了其之前所用过的名为‘呼荡’的技法。
“催眠、认知错位、记忆移植……反正用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伎俩。”
源家作为源赖光的后人，其本家之中对于这位先祖的观感，只能用‘狂热’来形容。
就和华国古代的‘请神上身’一样，这种狂信徒的精神方面本来就有着极大的漏洞。
再加上特殊环境和手段，以及源赖光本身那具有传奇色彩和感染力的丰功伟绩，这才造成了这个完全无法复制的奇迹。
“也就是说，只要不踏入那个万鉴楼半步，寄宿于那座楼上的东西就没有办法夺走我的肉体。”源景的话语中满是轻蔑，‘源赖光’脸上的神色也终于不复之前的从容，而变得险恶了起来。
两人的交锋其实早就开始了。
“不仅如此，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真相，那么‘万鉴楼’便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源景肆无忌惮地喷涂着毒液，“被付之一炬或是被山石砸平，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死法呢？”
万鉴楼是这个人格产生的源头，就和巫妖保存自己灵魂的魂匣一样，这里才是对其来说最为重要的地方。
只要摧毁了这个地方，这种畸形的‘永生’便不复存在。
这便是源景所找到的，‘源赖光’的七寸。
“……这可由不得你。”站在门口的‘源赖光’将手伸到自己的腰间，握住了她那从不离身的长刀的刀柄。
“你不该说这种话来激怒我的。”将那一泓秋水抽出来之后，她望向了源景，眼眸中满是冷意。
“你知道吗？狂热的信仰并不是必要的条件，想要造成精神上的漏洞的话，饥饿与痛苦同样可以做到。”她举起剑，让剑尖指向了源景，“作为忤逆我的代价，我会将你的四肢打断、让你饿上三天三夜，再把你扔进那个地方。”
“那个时候，希望你的嘴巴还能这么硬。”
急了，她急了。
轻轻地推了推藤原千花的肩膀，后者马上会意。
在充满担忧地望了源景一眼之后，藤原千花咬了咬下唇后，一语不发地朝着源景背后的地方跑去。
她不是那种看不清局势、喜欢任意凭着自己的性子作死或者撒娇的公主病。
对于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她知晓得极为清楚。
现在可不是贪恋源景身上温暖的时候，作为武力值近乎于0的存在，她可不能接受自己成为源景的累赘和负担。
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源景输掉了的话，她一生都不会原谅她自己！
“我知道你刚刚那番话的用意，”注视着那位粉发少女的背影，‘源赖光’的话语中满含讥诮，“你是怕我逃跑，才刻意营造出这种必须你死我活的气氛吧？”
她现在的身体，属于源景的母亲。
这就是所谓的‘人质’。
而如果她挟持着这个‘人质’逃跑的话，源景就会去把万鉴楼给毁掉。
这便是其话语中隐含的意思。
“我只是不明白一点，”‘源赖光’的眼睛微眯，，“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一定会输给你呢？”
“那还用说，”源景露齿一笑，脸上的自信充盈而出——
“因为你比妈妈可差远了啊，老古董！”
……
‘源赖光’和源赖光相比，孰强孰弱？
在游戏和动漫之中，一般称这种改换人格的方式为‘转阶段’或者‘二段变身’。
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新形态，一般来讲都是前一个阶段的升级，也就是说，Boss会通过这种方式来变强。
但是，源赖光的这个换阶段，毫无疑问是变弱了。
如果想要衡量武者的强弱的话，其实可以从三个方面进行比较，即【心】、【技】还有【体】。
之前的源赖光，除了在【心】方面有所欠缺之外，其【技】和【体】这两方面是无可挑剔的。
只要能够克服心灵上的缺陷，她便绝对可以和初代一样，踏入【Lv.MAX】的世界。
如果源景的对手还是源赖光的话，他便可以说没有一丝胜算。
但是如果是‘源赖光’的话，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作为寄宿于万鉴楼上的幽魂，在其建成的那一刹那，‘它’就已经被定格了。
一方面来讲，八百比丘尼的技术已经失传，源家只能保养好万鉴楼，而无法对其做出改变。
另一方面来讲，‘它’所承载的是初代源赖光长生的野心，是他人格和记忆的翻版。任何一丝一毫的篡改都是杂志，是会动摇其存在意义的‘不纯物’。
只有每次寄宿进他人的身体中后，才能借着已经定格的人格，来进行相关知识方面的更新。
千年之前的源赖光，毫无疑问已经踏入了那个境地，【心】、【技】还有【体】都已经臻至完美。
但是，那毕竟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
现实世界之中，可没有什么‘越古老的东西越强大’之类的说法。
武技和科技一样，都是会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推陈出新的。你让千年前的武圣跨越时空，和现代的武圣干上一架的话，那么后者的胜利几乎毫无悬念。
在寄宿于源赖光的身体后，这个第二人格一直被其主人格压制而处于沉睡之中，清醒的机会寥寥无几，根本就没有吐故纳新的机会。
其所用的，仍然还是千年前那已经过时的老一套。
除此之外，那便是现在的源赖光，对于这具身体其实完全不熟悉。
在清醒过来的时候，‘它’曾经下意识地下望了一眼，展露出不太满意的神色。
‘它’在不满意什么？
很显然，就是源赖光那丰满的曲线。
源赖光的身材，在源景所接触到的所有女性中，毫无疑问是第一名！
这样的身材，对于男性来说自然具有仿佛罂粟一般的吸引力，但是过于丰满的胸臀对于武者来说，是一种完完全全的阻碍。
亚马逊的女战士为了弯弓搭箭的方便，甚至要割去一边的器官。由此可见，某个能哺育婴孩的器官究竟有多么累赘。
源赖光可以凭借多年的习武经验和习惯，来克服这个缺点，但‘它’可不行。
‘它’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也就是说，现在的‘源赖光’，只有【心】是合格的，其【技】早已经落后了时代，而【体】这一方面，也无法和源赖光进行比较。
如果两人对上了的话，源赖光肯定暴杀现在占据着她肉体的这个家伙。
源景的话，因为十数年的修行，虽然已经卡住了，但是其心技体都已经是实打实的Lv.3巅峰。
这也是他敢于挑战‘源赖光’，并且自信战而胜之的资本。
……
‘源赖光’的脸色愈发冷清的几分，源景的这一声‘老古董’正戳在其心口处，心情也再次变差了。
此时，漫天的烟花已经燃放殆尽，绚烂的轨迹早已倏忽而逝，只剩下漫天的星辰还有皎洁的月亮，正在注视着这天台上的两人。
没有兴趣再和这个牙尖嘴利的少年打嘴仗，‘源赖光’足部在地面上用力一蹬，借着昏暗的环境，她仿佛鬼魅一般，一下子出现在了源景的面前。
她的剑尖直指向源景的咽喉。
一出手就是要夺人性命的杀招！
作为从人命如草芥的平安时代走来的人，对于夺走他人性命这事，她可没有半点犹豫。
如果源景接不下的话，那就表明他不过是‘这种程度’罢了，她连半点的后悔都不会有。
这是如同闪电一般快速的一剑！
‘源赖光’的整个身体仿佛轻如鸿毛一般，完全附在了剑上，就好像是剑在拽着她移动，而不是她在使用剑一样。
运剑的法则中，一直有着【使剑如驳龙】的说法，意思是用剑好像驾驭神龙一样，人要骑在龙身上漫天飞舞。飞的是龙，不是人。
‘源赖光’这一剑，便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不过源景并不惧怕快剑。
脚步轻轻挪动的同时，他同时侧过了身子，将这瞄准他咽喉的一击轻松躲过。
一击不中，‘源赖光’并不气馁，手腕一动，剑势就自然而然地由刺变成了削，仿佛顺水推舟一样，朝着少年的胸膛处一下子削了出去。
她长剑在手，而源景则是赤手空拳。
那么她就天然地占据着优势，根本不用顾忌什么。
血肉之躯怎么能够和钢铁抗衡？
无论时代怎样变幻，这件事情始终是不会变的。
但就在她以为源景会继续躲闪，凭借着轻灵的步伐来消耗她的体力时。
但是对方的选择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面对削来的剑锋，少年竟然没有躲闪，而是手臂轻伸，五指如勾，竟然就这么朝着剑锋抓了过去。
‘源赖光’眉头一皱，感觉其中好像有诈。
不过，这送上门的生意，自然没有吐出去的道理。
在源景的手指将要抓住剑锋的瞬间，她的手轻轻一抖，剑身瞬间如陀螺一般旋转起来，整个剑身好像一把飞速旋转的电钻。
如果少年真的抓上来的话，她可不介意割掉对方的几个指头。
在她那个时候，自然已经存在了所谓的夺刀术，但是那只是武者对上不会剑的人才能采用的办法。
对她这样的剑术大师来说，手上的剑已经是她手臂的延伸。蚊子从周身飞过，突然一剑，她如果要挑断蚊子的左翅膀，就绝对不会伤到蚊子的右翅膀。
怎么可能被别人夺走手中的利剑？
“所以，才说你是个跟不上时代的老古董啊……”少年发出一声轻笑。

一百零九、从我妈妈的身体中滚出去!
2/2

拳脚和兵器。
如果要对武技进行粗略分类的话，这应该是最符合大众认知的划分方法了。
不过，这二者的地位并不等同。
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这些带钩儿的、带尖儿的、带刃儿的、带刺儿的、带峨眉针儿的、带锁链儿的东西相比，拳脚处于压倒性的弱势地位。
在这个不存在神秘的世界中，肉体凡胎究竟无法和钢铁相抗衡，这可以说是一条铁律。
然而，果真如此吗？
面对着那如同高速旋转的钻头一般的长剑，源景的手指在接触到剑身的时候，突然变指为掌。
仿佛穿花蝴蝶一般轻盈的掌势，在剑锋的周围轻舞，就像韧劲极佳的舌头一般，一下子裹住了剑锋。
‘源赖光’这极为恶毒的一钻，结果就好像插到了沙地之中一般，其运转一下子晦涩了起来。
原本朝着源景胸口削来的这一剑，在掌力的作用下，其方向竟然不由自主地发生了改变，最终从少年的身边一下子划了过去。
不仅如此，旋转的剑锋也并没有切到什么东西的感觉，少年的十根手指也依然修长如初、莹白如玉，别说割下手指了，就连一块像样的伤口都看不见。
‘源赖光’皱了皱眉头，但是并不气馁。
收剑，再削！
她不相信真的会有不惧切削的拳掌功夫存在。
但是不光这次的结果相同，她一连试了5次，源景都用着同样的方法将其化解。
源景所用的掌法，名为八卦掌。
这种掌法很容易和广为人知的太极搞混，但是这两者虽然有相似之处，但却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八卦掌最为独特的地方，在于其要求运掌如牛舌。
而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
目前最为让人所接受的说法，是其创立者董海川董大师在思索着如何用一双肉掌来抗衡兵器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了牛吃茅草时的景象。
茅草的边缘长有锯齿，一片一片，锋利异常。人们在拔草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被割得鲜血淋漓。
但是牛最喜欢吃的就是这种草。碰到这种草，嘴巴凑上去，舌头一卷，大片大片卷到嘴里就嚼吃了，而且舌头却从来不被割破。
这茅草就像剑，牛舌就是掌。
只要将掌练得如牛舌一般，空手硬拿刀剑之时，就如牛舌卷吃茅草。草断而舌不伤。
‘源赖光’的斗争经验何其丰富？虽然这样的场景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但是她的脸上既没有困惑，也不存在丝毫的慌乱。
有的只是如水一般的平静。
她的【心】毕竟源自于那位斩妖讨鬼的大豪杰，一旦进入战斗之后，冗余的杂念便一下子完全消失了。
她现在所思所想的，只有胜利而已。
既然这招不行，那就重新换一招好了。
不再与源景近身缠斗，她急退一步，同时手腕横抖，那反射着皎洁月光的长长剑身便一下子消失不见。
它一下子缩到了其所穿和服的宽大衣袖之下，将自己所有的锋芒一下子内敛了起来。
樱岛的剑，其实是一种刀和剑和混合体，既能像剑一样灵活地削刺，也能像刀一样霸道地劈砍。
既然剑的‘削’和‘钻’都对你不起作用的话，那就试试刀的‘斩’好了！
短暂的收敛，是为了之后极致的绽放。
“喝！”
伴随着一声大喝，雪亮的刀光一闪！
好像黑暗的虚空中突然生出了一道闪电！
‘源赖光’这样的刀剑大家，其出刀时所凭借的自然不止手臂上的力量。
她脚步一震，源景感到脚下的地面也随之略微晃动了一下，凭借这股巨大地反震力量，她在一瞬间送刀、进步，弓身如弩！
居合，斩！
她的身子好像完全夹在刀上，精气神也一下子凝在了刀锋之上，所谓的‘人刀合一’，也不外如是了！
人们在形容刀刃加身的时候，常会用一阵冷风袭来、汗毛乍起这样的说法。
但是这一刀却全然不同。
朝着源景迎面扑来的，是一种炽热，似乎钢铁被燃烧的气息！
‘源赖光’虽然对于现在的这一具身体不够熟悉，但是这影响的，只是一些协调性方面的问题。关于如何发力这种最为基础的问题，她和源赖光本身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此刻，她一刀戳来，运力贯注刀身，刀走龙蛇，剧烈的震荡摩擦空气，而使得百炼纯钢的刀身剧烈地发热，产生一种好像烧红的钢铁一般的气息！
凭借源景那超凡的目力，他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一刀的轨迹——它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不停的走动着“之”字，空气中被刀身震荡撕裂地空气，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扭曲，令人视线捉摸不到准确位置，不清楚其究竟会落向何处。
铮！铮！铮！
这是长刀撕破空气时的声音，这样的聒噪声一下子就占据了源景的耳朵，就仿佛千万只风铃同时被风吹动，又好像上百张古筝在弹动，这如同银瓶咋破一般的声响，仿佛恶鬼在向他索命！
虽然并不清楚源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化解了她的剑招。
但是无所谓！
正所谓一力破万巧，不管你用怎样的办法，你所能化解的力道，都有一个度存在。
那么，找到它，然后，超越它！
凭借着惊人的武术嗅觉，‘源赖光’一下子找到了最为有效的破解办法。
没错，八卦掌确实能够让源景生抓钢铁，但是那也有着一个度的。
面对着着倾尽所有的一刀，如果源景继续用八卦掌的话，他的十根手指肯定不能再团团圆圆地做兄弟了！
面对着骇人的一刀，源景并没有丝毫惧意。
尽管劲风扑面，他也没有眯起眼睛，反而怒目圆睁，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一样。
忽的，他眼睛一亮，右手如同急电一般飞射而出，将某个东西一下子抓了过来。
那是一个发带。
源赖光的发型，是尾扎长发。
她那深紫色的头发长度几乎要达到脚踝。为了行动的方便，她一般来说会将其拢起来，在靠近尾端的位置将其扎起。
这种发型既能保持住长直发的飘逸柔婉，又能避免头发在风吹之下变得散乱。
一般来讲，和胸部一样，这飘飘的长发其实也是不过是一种累赘。
如果不扎起来的话，这些长长的烦恼丝就会迎风飘散，很容易就会遮挡住视线。
如果扎起来的话，那长长的辫子也会成为弱点。
撒石灰、踩脚指、撩下阴、戳眼珠……在搏击之时，你的对手才不管这些手段是否下三滥。
他们才不介意揪你的辫子呢。
在源赖光捡到源景的时候，那时的她为了方便练剑和与人搏击，就是一头的齐耳短发，显得活泼又元气。
而之所以会下定决心将其留长，也是因为源景的个人喜好——
在养育其成长的时候，源景展露出了对于长发的极为明显的喜爱。
在得知了这一件事之后，源赖光就再也没有剪过头发。
而在源景长大成人的时候，她的头发也已经长得到达了脚踝。
而这个她一直随身携带的用来系头发的不起眼发带，是源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所以她才会一直将其视如珍宝，舍不得将其摘下。
因为太过专心于出刀的原因，‘源赖光’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那一头直达脚脖子的长发。
伴随着其扭身发力，长长的发尾在空中摇晃，那微微反射着月光与星光的发带，便映入了源景的眼帘。
这个发带虽然看上去相当朴素，但是源景可不是随随便便地在大街上买了一件饰品来糊弄自己的母亲。
这是他私底下拜托源家本家的能工巧匠所特意打造的，其中毫无疑问另有乾坤。
只要稍微摆弄其中的某个地方……
源景的手指极为灵巧的一翻，将某个咬合在一起的暗扣一下子解了下来。
‘喀啦。’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源景从其中抽出了一长串银丝。
这些银丝是由特殊金属所制作而成，它的韧性极佳，完全不惧刀割斧凿。
它本来就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武器，不过之前源赖光根本不需要这个东西，只把它当做自己孩子的礼物而好好珍惜，从未将其用于束发之外的用途。
‘源赖光’瞳孔微缩，一丝不妙的预感浮现在脑中。
不过，这居合本就讲究有去无回，一刀决生死，如果此刻抽刀回手的话，便精气神尽泄，便可以说是前功尽弃了。
这一个判断的关键处！是继续斩下去？还是改刀势？
不收手的话，还可以赌一把。赌自己的力量能一下斩断银丝，点到他的脑门上。
而改刀势则是重头再来，放弃这绝佳的大好局面！
这还用选吗？
赌了！
‘源赖光’不仅没有收刀，反而再加了几分力气。
她将一切都赌在这有去无回的一刀上了！
源景双手一番，在死亡的压迫之下，他的动作肉眼根本看不清楚，只看到其双掌一番，长长的银丝便在他的双手之间翻转了了起来。
他的十根手指头就像十根纺锤一般，以这银丝为线，瞬间便织出一片大网来。
如果他在此刻有闲心去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的话，他会发现那名为【徒手格斗】的技能在此刻已经变成了金色，Lv.3之后的那个3，好似火焰一般燃烧了起来。
其字迹变得模糊了起来，仿佛要熔化了一般。
但是源景显然没有这样的闲工夫。
这一刹那的变化，快！快！快！
银丝织成的网状物一下子迎上了那红如炭火一般的长刀，随后便是一绞——
崩！
在发出这么一声脆响之后，‘源赖光’手中的长刀突然崩裂成两截。
这只长刀是源赖光从源家本家中带出来的。
在这短短的一周多一点的时间中，它斩过大门、窗户、栏杆……
它甚至还被自己的主人插到了地下，去斩断过深埋地下的电缆！
八卦掌练到高深境界，本来就有卷金断铁之能。之前‘源赖光’的那五次出剑，本就让已经浑身暗伤的它更加伤痕累累。
那一记凝聚了‘源赖光’全身力气的居合斩，则更是让本就已经接近生命尽头的它雪上加霜。
这银丝的一绞，则是压断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终于无法忍受这堪称酷刑一般的摧残，终于一下子燃尽了。
高手相争，只争一线。
断刀这件事，对于‘源赖光’的影响可谓极大，她一下子成了赤手空拳的那个人。
源家的家传武学有三绝，分别是‘弓术’、‘剑术’以及‘徒手格斗’。
这也是初代源赖光最为自豪且得意的武技。
如果此刻‘源赖光’所拥有的，仍然是初代源赖光生前的那副躯体的话，刀断了也就断了。
‘它’并不觉得自己会在徒手格斗方面输给别人。
但可惜的是，‘它’现在所使用的，是一具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的身体。
如果是剑术的话，‘它’还能够将自己生前的技艺发挥出十之八九，换成对于身体的掌控程度要求最高的‘徒手格斗’的话，‘它’能够发挥出十之六七已经烧高香了。
“之前一直是你攻我守，现在差不多该换人了吧？”源景自己其实也并不轻松。
刚刚他虽然使用了巧劲，但是那一刀的力量太大了，就算他努力将其泄了出去，他的手也被银丝上传来的力道割得鲜血淋漓。
幸运的是，他用了将其织起来的方法，将力道分散开来了，因此虽然外表上看起来有些凄惨，但是基本上都是些皮外伤，并不妨碍他接下来的动作。
将手上的银丝扔到了一边，源景一下子期身到了‘源赖光’的三步之内。
在这咫尺之间，拳最快！
“给我从妈妈的身体中，滚出去！”
人格的基础是什么？
毫无疑问，就是记忆。
而现在的源景，恰巧知晓一种极为方便快捷的让人迅速失去记忆的方法。
其名为——
物·理·失·忆·法。

一百一十、最后杀出一个……?

在长剑折断，且被源景拖入到贴身肉搏的情况下之后，这场比试的胜负已经没有丝毫悬念了。
这种超近距离的贴身短打，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手比眼快’。
如果和常人一样，必须要先看到对方的动作，才能做出相应的应对的话，那可是万万来不及的。
你必须做到预判对方的动作，并且提前加见招拆招的加以反制才行。
这样的贴身短打，有些像是下快棋，你不仅要做出合适的应对，还必须跟上对方的斯皮德。
在这种情况下，思考已经完全来不及了，武者们其实是在用下意识的反应在进行交锋。
源赖光的第二人格并不是她本身自行孕育，而是由外界所嫁接的‘异物’。
而作为其蓝本的，是初代的源赖光。
在这种抛掉思考，必须动用下意识来进行作战的情况下，‘它’会不由自主地使用起那位初代源赖光的‘数据’，做出其在这种情况下所会采用的反应。
但是问题是，‘它’现在所用的身体，并不是初代的那位大人。
这甚至不是依一具男性的躯体，而是一位拥有前凸后翘的魅魔一般身材的大美人。
因此——
分·筋·错·骨！
伴随着令人牙齿根部发酸的‘嘎吱嘎吱’或是‘咔嚓咔嚓’的骨擦音，源景开始拆卸起其身体的各个关节来。
仅仅过了数个呼吸的时间，源景就用宛如手术刀一般精密的手法，夺走了‘源赖光’几乎全部的运动能力。
在成功地将对方变成了案板上的肉之后，少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让对方失忆、从而让这个寄生于自己母亲心灵之中的第二人格消弭于无形之中的办法，是存在的。
那就是命令对方必须这么做。
在心理学中，存在着【心因性失忆】的说法。
这是失忆的一种，指当事人经历过重大心理创伤事件之后，因为不能忍受其带来的痛苦，而对相关的人或事出现的遗忘。
这其实是一种心理的自我保护机制，是用来保证人的内心世界的稳定，使其不至于被痛苦敲击得支离破碎。
源景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触发这种心灵上的自我保护机制。
其所用的方法，就是【疼痛】。
正所谓‘医武不分家’，作为同时拥有三项已经达到Lv.3的武学相关技能的存在，他对于人体的熟悉程度可以说是冠绝于世。
采用怎样的手段，能够产生最大的痛楚，但是又偏偏不会对人体造成真正意义上的损伤……
这样的知识，源景的脑袋中可以说是俯拾皆是。
他要把【第二人格=疼痛】这个公式，深深地镌刻到源赖光的心灵之上，逼迫她把这个寄生在她身上的‘毒瘤’割掉！
如果她拒绝的话——
那就殴打她！
在她服从之前，不停地将疼痛灌输给她，逼迫她必须这么做！
接下来的‘源赖光’，其意识便一下子被抛进了痛苦的深渊之中。
在痛苦的海洋中溺水，甚至连失去意识都已经成了奢望。
毫无疑问已经失败的它，想要学着之前源赖光主人格的做法，通过‘换人’来达到规避疼痛的目的。
但是，它做不到。
源赖光的主人格所受到的打击太严重了。严重破防的她，将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根本就不再和外界进行交互了。
她才是这个身体真真正正的主人，如果不是她自闭了的话，还没有成长起来的第二人格根本无法获得这个身体的掌控权。
如果她真的将心灵封闭起来，拒绝和外界进行交流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一个人能够让她重新将心打开。
很遗憾，这个所谓的第二人格显然并不是这个人。
于是，‘源赖光’就只能这么将源景灌输给它的痛苦照单全收，而在达到某个临界点之后。
最终。
心灵的保护机制无可奈何地发动了。
在认定了【第二人格=疼痛】这个等式之后，遗忘程序也就随之启动。
被抹掉了‘记忆’这个生存的基础之中，‘源赖光’的这个第二人格，也终于就这么雪融冰消……
……
结束了。
望着在自己的怀中，已然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的母亲，源景终于完完全全地松了一口气。
自己刚刚所用的手法，虽然能够最大限度地将疼痛灌输给对方，但是其实并不会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损伤，接下来只要好好调理上一段时间的话，那就完全不会有任何后患了。
这样的话，源家的恩情也就终于还完了……
啊嘞？我的腿，为什么？
在感到了巨大的安心感的同时，源景也一下子被另外一种东西一下子淹没了。
‘啪嗒’一声坐到了地上，他感到自己的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
在尘埃落定之后，这种席卷了他全身的东西，叫做【疲惫】。
他确实已经太累、太累了。
在这一周之中，他几乎连一刻都没有闲着。
通过爆肝，只用两天就一下子将【证券交易】这个技能堆上了Lv.3，之后便还要和四宫集团在股市上搏杀。
四宫黄光虽然不值一提，但是四宫集团毕竟是樱岛的四大财阀之一，能主管其股市方面事宜的人物，自然都有两把刷子。
虽然有着技能的帮助，但是要同时和这么一群人掰手腕，源景仍然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今天就更不用说了。
对上四宫家的那些臭鱼烂虾时，他虽然是单方面的吊打，但是这确实也让他费了一番力气。
在刚刚和‘源赖光’的那番搏杀，则更是惊险。虽然最终以自己的压倒性胜利告终，但是其中的惊心动魄之处，只有他知道。
在面对对方那虚室生白一般几乎完美的一刀之时，他可是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即便已经尽可能地将对方削弱，但是对手毕竟是千年前横压一世的武圣，稍有不慎的话，自己毫无疑问会被斩下首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切终于算是结束了。
我赢了！
将源赖光小心地放在一旁之后，他也终于不用再顾及风度，而是就这么一下子躺到了天台之上。
迎接他的，是皎洁的明月，以及无数正在朝着他眨眼星星所组成璀璨星河！
‘星星们，好美啊。’
‘既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的话，自己是不是终于可以再去顺着自己心意做事了？明天要好好休息一番，不过有空的时候，倒是可以去天文部逛一逛吧，他们所准备的活动，应该和星星有关系吧？’
有些贪婪地仰望着美丽的夜空，源景有些漫无边际地如此想着。
这个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有些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哦，对了，还有千花。’源景不禁有些头痛，‘之前和她做了那样的事，总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直接把这一页翻过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未免太不负责任了一些……’
‘不仅是她，还有和纱、雪乃还有爱……咦，等一下。’有些烦恼的少年，突然注意到了些许的异样，‘脚步声，有两个？除了天台上之外，楼梯那里也传来了脚步声？’
‘现在已经近乎于闭园的时间了，还有谁会来这里？’
源景有些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美丽的星空上收回，他用手臂微微撑起上半身，望向了那被自己的母亲用暴力拉开的大门的方向。
从那黑暗中浮现的，先是一抹放射着星月光辉的银色流光，之后便是一对美丽的‘红色宝石’。
银发红眸的少女出现在了天台的大门处，她朝着微微有些愕然的源景轻轻地招了招手，脸上带着些许调皮的笑意。
凝光？
源景眨了眨眼睛。
关于今天的事情，源景并没有让凝光参与进来。
原因很简单——
他想保护这位平民出身的学生会长。
今天毕竟是要和四宫家还有源家做个了断，他虽然对于最终的胜利有着极大的把握，但是成功率毕竟不是百分之百。
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但是如果失败了的话，他有极大的可能要被源家带回去禁足，那个时候自然就无法庇护这位学生会长了。
如果她参与进来的话，那时便几乎必定要和四宫家以及源家交恶。
冬马和纱的母亲冬马曜子是樱岛的骄傲，雪之下雪乃有着雪之下家的庇护，早坂爱有着早坂正人这位作为四宫雁庵贴身秘书的老爸，藤原千花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凝光什么都没有。
别看她能在这个学校中呼风唤雨，但是出了这个校门，她也不过是一介平民。
四宫家和源家中任何一家的怒火，都不是她的小身板所能承受的。
那便索性不让她参与进来好了。
当然，关于之前她在股市中帮了自己大忙的事情，源景也早已准备好了报酬，不管最终成功与否，这份报酬都会被交给这位学生会长。
这是对其之前帮助行为的偿还。
“现在已经是将要闭园的时间了，我所统辖学生会正在校园中巡视，在将所有的门窗都关闭的同时，也让仍然滞留在学校中的游客和学生离开。”从楼梯处走到了天台之上，凝光开始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进行着解释说明。
“身为学生会长，我自然要以身作则、一马当先咯。”
“以上，便是身为学生会长的我的官方辞令。”
巡视了天台一圈，将这一副状况尽收眼底之后，凝光如此说道。
“不过，作为一名女性的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原因其实相当简单。”在星月的照耀之下，凝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只能用妖艳来形容的笑容。
“因为我闻到肉味了。”
她目光灼灼地望向了源景，“既然蚌那坚硬的外壳已经被砸开了，那么水獭会循着香味不请自来，这不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吗？”
蚌？水獭？
源景的脸上浮现出古怪之色。
凝光，你用的这个比喻，好怪啊。
藤原千花听到这句话后，倒是如临大敌一般，一下子跑到了源景和凝光之间。
她张开双臂，将源景护在了自己身后，有些恫吓性地望向了正往这边虎视眈眈的凝光。
其神态就像炸毛的小猫一样可爱。
“藤原学妹，原来你也在啊。”凝光好像才发现对方一般，极为失望地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今天就暂且忍住吧。毕竟——”她看了看藤原千花，后者也毫不示弱地瞪着他。
“见一面，分一半。这个规矩我还是知道的。”迈着毫不在意的步伐，她朝着源景走了过去。
“真要那么做的话，我可还是有些亏了呢。”
‘毕竟，这群丫头可根本没那个勇气。’
凝光在心中加了一句。
……
“我觉得，主人你应该对自己的‘美味程度’有所自觉。”虽然藤原千花就在旁边，但是凝光仍然极为自然地说出了【主人】这个称呼，丝毫不在意这会对自己的威严产生什么损害。
她好像要绕过藤原千花，来到源景的身边，但是我们的粉发‘大’姑娘显然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行。
和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还有早坂爱不同，凝光根本就不是她的朋友，她才不需要和她客气。
更何况，她一副要教坏源景的样子！
“不要向阿景灌输奇怪的观点。”她忍不住反驳道。
“怎么能说是奇怪的观点，作为主人的小狗狗，我自然要站在主人的立场上考虑了。”面对藤原千花的严防死守，凝光不以为意地轻笑出声。
她已经不准备遮掩自己和源景之间的关系了。
隔着藤原千花，凝光望向了源景，言语中颇有深意地说道，“主人，您现在的烦恼，根本就没有必要啊？”
“实际上，这一天看下来，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去琢磨什么‘负责’之类的东西。毕竟，”她话锋一转，给少女们拆台道：
“您才是吃亏的那一方。”
和藤原千花等少女相比，马上就要毕业的凝光在立场上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前者们还抱有和源景恋爱然后结婚的想法，但凝光的目的却现实得多。
一言以蔽之，就是——
她·要·吃·肉。

一百一十一、如果没有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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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光此人，之所以能够凭借一介平民的身份，最终坐上圣伊甸学园学生会长并且一直蝉联，定然是因为她有着异于常人的过人之处。
而这之中，自然包括着自知之明。
她相当清楚，如果源景身边只有一个位置的话，那么最终坐上去的肯定不是她。
这倒不是因为为自己的平民出身而感到自卑，或者是因为她和源景之间曾经闹过的不愉快。
这些都是些小挫折、小牵绊，凝光相信，只要给她时间的话，这些东西不仅不会变成她和源景之间的障碍，反而还能成为推进两人关系的动力。
没错，是【只要给她时间】的话。
但是她偏偏没有这样的时间。
源景是刚入学的高一生，而她是即将毕业的高三生。
几个月之后，她就要完成一次社会身份的Level-up，从高中生变成大学生了。
到时候，就算再怎么不舍，她也会带着堪称辉煌的简历，从圣伊甸学园中毕业。
凝光相当清楚，如果想要熔化源景这个冰山，让对方心动并最终成为陪伴他走完一生的那个人的话，陪伴是最为必不可少的条件。
但在她毕业之后，她和源景本来就称不上多的相处时间，便会一下子变得近乎于无。
这也就代表着她的出局。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这便是凝光所面临的最大困境。
作为一个头脑冷静且有自知之明的人，按理来说，在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希望的时候，就这么干脆的放弃，显然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在一开始的时候，凝光的选择也是如此。
虽然对于源景的要求可以说是有求必应（虽然也几乎没有什么要求是了），也曾口花花地在言语上调戏过源景，但是身为学生会长的她，并未用自己手上的权力来为自己大开方便之门。
像是设计几个能让高一和高三的学生能够一起参加的活动，来让自己和源景之间能够有更多的接触机会之类的事情，对于握持着财政和设备管理两项大权的凝光来说，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她没有。
既然彼此的分离是必然的，那么就不要再往其中投入过多的筹码。
秉承着这样的想法，我们的凝光会长谨慎小心地保持着和源景之间的距离，使其保持在一个‘彼此相处得极为融洽、但是分开也不会因此感到太过遗憾’的距离。
她做得相当完美。
如果事态就这么平稳发展下去的话，她应该能够和其预想的一样，就这么潇洒地和源景告别，让自己的人生进入下一个时期吧？
可惜……
事·与·愿·违。
源景竟然会和四宫集团对上了。
这件事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而更加出乎她意料的，就是之后的发展。
作为源景名义上的‘忠犬’，她自然要站在源景的这边，而在那之后——
两万亿日元。
这么一笔堪称是天文数字一般的金钱，就这么被源景放在了她的手上，交予她‘保管’。
凝光不是没有见过钱的人，圣伊甸学园每年都有30亿日元的巨款交到了她的手上让其打理。
但是，两万亿是不是太过离谱了一点？
喂喂喂，这可是她要当667年的学生会长，才能累计掌握的金钱，结果就这么不带一丝犹豫地放在了她的账户中了？
源景竟然这么信任她的人品吗……
对于凝光来说，这可比什么肉麻的情话或者海誓山盟之类的东西靠谱多了。
有些晕乎乎的她还没有从这样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源景的下一击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
作为账户的持有者，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源景用这些钱做了些什么。
凝光喜欢钱。
她以‘拜金女’自居，向来不屑于避讳这一点。
作为东大的保送生，她所选的专业就是金融。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还没上大学之前，就先被源景教了一课。
课程的名字，叫做‘金钱的力量’。
这一周中，她将所有的课程都推掉了。
老师们对此表示谅解，毕竟文化祭要来了嘛，作为学生会会长的凝光，肯定要一门心思扑在这上面。
反正她已经被提前录取了，上不上课对她来说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但是凝光自己清楚，文化祭的相关工作，所占用的时间和精力并不多，反正有认真的刻晴来给她兜底。
她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其实都用在了琢磨源景那些操作的用意，以及翻阅相关的书籍之上了。
而她越是思考和学习，便越是感到源景这位学弟的深不可测。
这个人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这样的天才，竟然是真的可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吗？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在研究源景究竟是用怎样的方式让自己手上的资金膨胀、以及如何操纵四宫集团的股价之时，她不得不采用了‘揉道’这样的方法，这才勉强抑制住了那从心头涌上来的兴奋与激动。
后来的话，因为换洗太过麻烦的原因，窝在学生会长办公室中的她甚至索性不再装备那条小小的、薄薄的、带有蕾丝的‘下身装甲’，反正没有她允许的话，除了刻晴，谁都进不来……
啊，说漏嘴了，这段是少女的秘密，删掉删掉。
咳咳，总而言之，虽然本人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思，但是在这一套完全朝着凝光弱点来的组合拳的打击下，原本保持着那种‘随时能够逃脱’距离的凝光，也终于将名为【源景】的美味毒药，甘之如饴地一口咽下——
她也成为了众多沦陷的少女中的一员。
唔，对于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应该感叹一声，真不愧是R18游戏无可争议的‘主角’吗？
不过，虽然凝光的心情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但是她所面临的困境其实并没有丝毫的改善。
因为时间的问题，她成为源景身边那‘唯一一人’的可能性，仍然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的话，那她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这个希望，而转过来考虑一点更加实际和现实一点的东西，比如说——
怎么才能吃到肉。
凝光并不认为，自己这是在委屈自己或者是在吃亏。
恰恰相反，吃亏的应该是源景才是。毕竟，她才是那个对他念念不忘、垂涎三尺的——
好·色·之·徒。
一旦将目标明确下来，凝光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其实就已经相当明晰了。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要杜绝那‘唯一一人’直接将源景独占的可能性！
而现在，少女中进度最快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同时有着‘婚约者’的身份，并且造成了‘互换初吻’这个事实的藤原千花。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天台之上。
她已经走得够远了，前方的区域，必须之后才能继续探索。
至少要等后面的少女们，追上来一些的吧？
……
‘好可惜啊。’
藤原千花在心中极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凝光不出现的话，这个时候的她，应该还在和源景一起分享胜利之后的喜悦和宁静。
源景现在正处于极为罕见的虚弱阶段，就算她做出稍微出格一点的事情，他应该也不会太过在意。
她本来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解锁一下‘膝枕’这个姿势呢。
早在之前露营的时候，她就曾经为源景奉上过自己的大腿。
她甚至还大着胆子吻过源景的额头……
不过，那时候的源景还是处于沉睡的状态，因此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这次的话，虽然浑身有些无力，但他可是处于完完全全的清醒状态。
和冰冷坚硬的地面相比，肯定还是自己柔软丰腴的大腿更加舒服一点吧？
自己这是在关心源景，想让他更舒适一些而已，至于什么满足自己欲望的想法，只是占了极为微小的一部分而已。
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哦。
还有——
“小狗狗？”藤原千花重复了一遍凝光之前的话语，如海一般蔚蓝的眼眸在凝光和源景之间梭巡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藤原学妹你未免有些不解风——”凝光的脸上露出带有明显挑衅意味的笑容，但还不等她说完。
“凝光。”源景的话语传了过来。
她便马上闭口不言，但是笑容却并没有马上被她收敛起来。
源景看了凝光一眼。
这位学生会长最为擅长的，便是用九真一假的话语来误导他人，这次看她脸上的笑容，看来是又想使坏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源景向着藤原千花说道，“我之前和凝光会长之间有过一些过节，为了防止她对我不依不饶，我强迫她交出了她的把柄。”
源景并未做出任何隐瞒，他和凝光之间的关系清清白白，根本就没有心虚或者撒谎的必要。
反正他对此是问心无愧的。
“从那之后，她就自称我的‘小狗狗’了，说是会对我言听计从。”源景浑不在意地说道，“嘛，虽说如此，但是其实我也根本没让她做过什么离谱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应该只有两件，啊，不，算上今天的事，应该说是三件了。”源景记得相当清楚。
“之前为了找出对雪之下进行霸凌的人物，我曾经让她把那时候的监控传给我，这点你也清楚。”
“为了不让妈妈插手资金的流向，我让她为我准备了一些境外的账户，并且将我的诉求和资料交予了那位IT部的部长赤坂龙之介。”
“还有今天早上，我告知她尽量配合你们的行动。”
“除此之外，没有了。”
虽然凝光一直称其为源景的‘狗’，但是源景却并没有这样的癖好。
他并没有因为把柄在手，就肆意地去压榨这位学生会长。
这和他的性格不符。
“……”对于源景的话语，藤原千花自然是不抱任何怀疑的。
他说和凝光之间没什么，那么当然就是没什么。
不过——
这位学生会长，好像并不希望如此。
她看源景的眼神就不对劲，是那种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神。
‘你绝对是想要和源景之间有些什么吧！’
藤原千花有些气鼓鼓地瞪着凝光，仿佛在用眼神如此说道。
“就算你这么瞪着我，但是规定就是规定啊。”凝光的脸上仍然是那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微笑。
‘是又如何？’
在将这个眼神扔回来之后，她接着说道，“现在的时间可已经离晚上8点的闭园时间可不远了，在8点之后，除了宿舍区之外，圣伊甸学园中可是不允许任何人员逗留的哦。”
她的眼神，在仍然昏迷不醒的源赖光、已经正坐在天台上的源景身上游弋了片刻，随即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
“原来如此，是需要帮助吗？”她作势又想上前，似乎要将源景搀扶起来的样子。
但是其前进的方向却是再一次被藤原千花挡住了。
“谢谢，可惜我们不需要。”她有些凶巴巴地这么说道，随即将电话从口袋中掏了出来。
不是‘我’不需要，而是‘我们’不需要吗？凝光的眉毛微微抬了抬。
点开‘Line’的图标，藤原千花在一个名为‘少女们，集合！’的群组中，编辑了这样的消息——
“事情已经完全搞定了，大家一起来天台一趟吧。”
编辑完成，点击发送。
……
“冬马和纱，雪之下雪乃，早坂爱，藤原千花。”凝光并没有再做出什么刺激藤原千花的行为来。
但是她也没有就这么离开，而是一直站在旁边，就这么看着其他的三位少女就这么跑到了天台之上，将源赖光和源景搀扶着一起离开了。
“没有四宫辉夜吗？”凝光的眼睛微微转了转，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少女们和源景的身影消失之后，她踱步来到了天台的栅栏旁，将一对耳机插在耳中，她便就这么站在这圣伊甸学园的最高处，俯瞰起下面的景色来。
“凝光，我信任你，更甚于信任我的手足。”
这样的话语从耳机中传来，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真是的。’甜蜜与苦涩在心头交织，抬头望向明月与漫天的星辰，她在心中有些埋怨地说道——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本来一个人也行。’

竟然放假了233,那就开个悬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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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二、最终,源景获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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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捧着什么易碎的宝物一般，少年的双手就这么轻轻地捧起了少女的脸颊。他微微地低下头，就这么细细地品尝起那如同花瓣一般的红唇。
绚丽的烟花、皎洁的明月、点点的繁星……这所有美丽的光芒就这么集中在这两人身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庆祝这一对璧人。
‘不要……’
“妈妈，您来得正好。”少年注意到了自己的到来，用手指擦去嘴角的液体后，又体贴地为少女轻轻擦了擦嘴角，“婚纱和白无垢，您觉得哪个更好一些呢？”
‘不要。’
“如果您不答应的话，”盯着这边的少年脸上没有任何迟疑，铿锵有力的话语中也没有丝毫留恋或者不舍，“那我就退出源家好了。”
‘不要！！！’
源赖光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极为熟悉的天花板。
她马上认出了，这里就是自己在四宫别邸中的卧室。
根据房间里的昏暗程度，以及从窗帘的缝隙中所看到的一点点外景，源赖光判断此时的时间，应该是深夜。
‘刚刚的，是梦吗？’她满怀希望地如此想着，‘其实文化祭还没有开始，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所做的一场噩梦？’
她想要翻身而起，想要闯进他儿子的卧室，想要看着他那沉睡的面容，轻抚他的脸颊，好让自己重新沉浸在安心感之中。
但是她做不到。
她的身体拒绝了她。
就仿佛被卡车反反复复地碾过一般，她全身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在向她的主人发出极为严肃的抗议，它们集结了起来，向源赖光递交了相当严肃的罢工申请。
这一具经过源家的秘法千锤百炼、源赖光本人也引以为豪的肉身，已经拒绝了她这个主人的访问。
原本那足以开碑裂石、生撕虎豹的右手，此刻甚至连‘松开’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没有办法轻易地完成……
等一下，松开什么？
源赖光忽的一愣，随即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拼命地挣扎，依靠着坚定的意志以及床头的帮助，她将上半身微微地抬起。
这样的话，她终于能够看清那个握着她的右手的人了。
这番‘剧烈’的活动，也一下子将本那本已陷入沉睡的少年一下子吵醒。
他极为迅速地昂起了脑袋，身体瞬间紧绷，显露出一副极为警觉的样子。
那幽暗深邃的黑眸，也就一下子对上了一双带着复杂感情的紫眸。
少年眨了眨眼睛，在用着略带审视的目光，将源赖光微微地打量了一番后，脸上终于显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妈妈，你醒了。”
“嗯。”源赖光轻轻地应和了一声。
注视着自己义子的脸颊，她的心中五味陈杂。
遗憾、后悔、庆幸、感动……种种错综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将她的心搅得一团糟。
不过，现在的她，却能极为清楚地知晓一点，那便是——
刚刚她所看到的东西，并不是梦境。
那是已经发生的，无可争议的事实。
……
源景站起身来，帮着源赖光将上半身抬起，就这么坐了起来。他将枕头立了起来，塞到了源赖光的上半身和床头之间，好让她更加舒服一些。
“要喝水吗？”源景询问着刚刚苏醒的母亲。
“要。”简短地回答了一声后，源赖光却仍然就那么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望着他，好像生怕她一眨眼，源景就会消失了一样。
就在刚刚源景帮她调整身姿的时候，她也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神态。
“稍等一下，我去拿。”源景想要将手松开，去一旁的桌子上将水杯拿过来，但是他的右手处却传来了虽然微弱但却十分坚韧的力气。
“那就不要了。”源赖光轻声说道，“我不渴了。”
“……”源景的视线在她的唇瓣上游弋了片刻，凭借他的目力，即便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也能发现其上那微微的皲裂。
她在说谎。
今天的源赖光从进入圣伊甸学园之后，就一直处于马不停蹄的忙碌之中，如果没有那‘百之试炼’来让她的身体产生疲惫的话，源景取得最后胜利的可能性毫无疑问会低上一大截。
“我不渴。”注意到了源景的目光后，源赖光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体上所显露出的破绽，在这样强调了一声后，她红唇微张，伸出了舌尖，似乎想要润湿一下自己的唇瓣，从而将这证据消弭掉。
现在的源赖光，完全没有平常那样霸气外露的样子，反而显得极为柔弱。
源景甚至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母亲，而是自己的妹妹。
精神和肉体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二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精神上的萎靡会造成肉体上的困顿，肉体上的疲惫同样也会反过来造成精神上的虚弱。
现在的源赖光，精神和肉体都处于其人生的最低谷，其心理年龄可能一下子退化到了十数年。
源景不能就这么眼看着她这么孩子气地自欺欺人。虽然右手动不了，身体也无法离开床边，但是将桌子上的水杯拿过来这件事，并不能难倒他。
昏暗的房间中，亮起了一条银色的白练。
一条仿佛是月光凝聚成的丝线在空中飞舞了片刻，宛如一条银蛇一样扑到了桌子上。
源景的左手微微一抖，这个动作传到了丝线的末尾处，后者便极为灵活地一下子缠到了杯子的把手处。
他随后轻轻一拽，那装着半杯水的杯子就这么被他拉了过来，握到了左手之中。
在这个过程中，连一滴水都没有被洒出来。
源赖光并没有对源景的这一手表现出任何的吃惊之色，如果她的身体状态不是像现在这么糟糕的话，她也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这样的事情。
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源景刚才所用的银丝之上，“那是……”
“这是我之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源景露出了回忆之色，“我记得应该是在你20岁的时候，为了庆祝你的成年以及接过家主之位。”
在樱岛，无论男性女性，都是在达到20岁的时候，才算成年。
对于身为武家的源家来说，在废除了原本的‘万鉴楼试炼’这一条件之后，想要继承家主的条件其实已经相当简单了，那就是——
成年，以及成为源家的最强者。
樱岛人的骨子中都镌刻着慕强的基因，而源家更是其中翘楚。
只要你足够强，那么大家自然会聚集于你的麾下。
这两个条件，在源赖光20岁生日时都已经满足了，所以她才会接过父亲的重担，成为源家数百年来最为年轻的家主。
不过，樱岛最近新出台的《公职选举法》修正案法案倒是直接将成年的年纪统一变成了18岁，直接和国际接轨了。
将手中的水杯递到了源赖光的嘴边。
源赖光并没有像常人一样将杯中的水灌入口中，而是伸出了舌头，仿佛幼兽一般‘舔着’水面。
她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就仿佛在吃饭时磨磨蹭蹭、不愿去写作业的小学生一样，用这种方式尽力地推迟着那一刻的到来。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房间中只有着细微的水声在一点点回荡。
“源赖光，我们来谈谈吧。”源景的话语，将这一番静谧打破。
他的称呼不再是‘妈妈’，而是‘源赖光’。
源赖光的动作极为明显的停顿了一下，仿佛有一道雷霆从她头顶劈下。
将舌头缓缓地收回，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
大家族的千金大小姐或是少爷公子想要脱离家族的掌控，追寻自己的幸福或是实现自己的抱负，这在各种文字、漫画或是影像作品中可以说是已经写烂了的东西。
而其流程也大体相似，左右不过是什么东躲西藏、你追我逃之类的戏码。
哦，还有经典的“你就是这么回馈生你养你的父母和家族的吗？你这个不孝子（女），白眼狼！”之类的话语。
作为观众的他，就不太喜欢这样的情节。
而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就更加讨厌这样的展开了。
他是个强欲且贪心的人。
他既要摆脱源家、尤其是源赖光对于自己人生的掌控，赢得决定自己未来的自由；同时又不愿意背负上诸如忘恩负义之辈或是‘白眼狼’这样的称呼，从而获得心中安宁。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他偏要兼得！
这种‘我全都要’对于一般人来说，可以说是极为困难、几乎不可能达成的。
幸运的是，他并不是一般人。
他是个开挂的。
……
“以源家在帝都中央银行的200亿日元为抵押，用百倍的杠杆所翻弄出的两万亿，其实并没有赔个干净，而是被我换了个几个账户。现在的话，因为股市在周末休盘的原因，没有办法将做出一个准确的估计，不过7到8万亿还是有的。”
源景不是不能赚更多，但是一来没有那个必要，这些钱已经完全足够偿还干净源家在他身上的投资了。
二来的话，四宫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你只是给它抽血的话，那问题还不算大。
你要是想要敲骨吸髓的话，某些场外的势力就要下场了。
四宫集团一旦破产的话，其麾下的几十万员工就会面临下岗的危机，说是会对樱岛社会的稳定性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可一点都不夸张。
上面的那些人可不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他做得太过火惹得上面出手的话，最后估计还要让藤原家的人帮忙，欠对方的人情。
那样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那些钱我会在周一的时候，把那位帝都中央银行证券部的副部长叫过来，我记得叫做井上贞一郎来着？”源景回忆着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的名字，“通过他来将这笔钱转移到源家的账户上。”
“这一笔钱的话，应该足够偿还源家在我身上的投资了吧？”
“……足够了。”
实际上，要多出不知道多少倍。
源家本家的家风并不奢靡，在源景的衣食住行上，源家虽然都是按照本家的最高标准来的，但是其花费也并不算太多。
其实这些投资之中，最为重要的是将源家的三绝，即【弓】、【剑】、【搏击】这样的不传之秘传授给他。
虽然常说‘知识是无价之宝’，但是现实显然不是如此。
源景的这番回馈，已经完全足以偿还源家的投资了。
也就是说，他和源家已经两·不·相·欠！
“关于你心中寄宿的那家伙吗，我也已经通过特殊的手段拔除掉了。”源景继续说道。
“关于万鉴楼的真相，你虽然对我闭口不谈，但是到了现在，对于其中有着什么东西，我其实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他望向沉默不语的源赖光——
“那里的话，应该都是些像是日记之类的东西吧？”
“！！！”
源赖光虽然没有做出肯定的答复，但是从她的反应中，源景已经知晓了对方的答案。
‘鉴’这个词，在古代的意思其实就是镜子。‘万’是虚词，代指多。
那么‘万鉴楼’这个名字，顾名思义，便是拥有‘拥有很多镜子的阁楼’的意思。
那位大名鼎鼎的唐太宗曾有过‘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的说法，因此也常将历史书称为‘鉴’，比如说《资治通鉴》。
所以，‘万鉴楼’其实也可以翻译为‘藏书阁’。
由于镜子清澄的光辉，‘鉴’也经常被当做为优秀的、正确的意义使用。
‘明镜’这个词汇，也因此有着‘优秀的榜样’这个意思。
那么，万鉴楼中的【鉴】、即‘优秀的榜样’究竟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而至于这所谓的人格传承之法究竟是什么？
源景目前的推测，应该是‘抄书’。
在初代源赖光所在的平安时代，造纸的技术并不成熟，其纸张显然做不到传承千年而不腐朽的地步。
这显然不符合其‘长生不老’的需求。
而誊抄书籍显然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恰恰也是让人格传递的方法。
初代的源赖光，在晚年之时，将自己的一生都誊抄与书本之上，将其安放于八百比丘尼所建成的特殊楼阁之上，称之为‘万鉴楼’。
后人需要在这特殊的环境中生活一年以上，每天所做的，便是誊抄那位初代家主详细到恐怖的日记。
在这个过程中，受到特殊环境的诱导和催眠，将这日记中的内容当做‘优秀的榜样’，认为这就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在汲取那位初代家主在武技以及心境上经验的同时，也同样将寄宿于其上的人格吸收进去，人为地造成了‘第二人格’。
这就是为什么在经过万鉴楼的试炼之后，家主都会武艺大进、同样也性情大变的原因。
嘛，基本原理差不多就是这样，但是具体的机关肯定要复杂得多，应该还牵扯到各种各样的心理方面的知识。
这个时候只能感叹一下古人的智慧了。
不过，虽然有些好奇，但是源景还是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的。
对于这个魔窟一样的地方，他可敬谢不敏。
“如果不把‘它’拔除的话，‘它’总有一天会接管你的身体，让你变得不再是你。从这个方面来讲，我几乎是救了你的命，算是已经报答了养育之恩吧？”源景询问道。
“……是。”这个字似乎重于千钧，源赖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唇舌发出这个简单的音节。
她望向了源景，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软弱和哀求。
“好，这下便也是两·不·相·欠了。”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源赖光的眼神一般，源景有些绝情地如此说道。
“好，下一个话题，就是，”他将话题自顾自地向下推进，同时也将源赖光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怎样才是积极健康的母子关系。”
然后又把她从深渊旁拉了回来。
源赖光眨眨眼睛。
她好像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子……关系？”
仿佛鹦鹉学舌一般，她又重复了一遍源景刚才的话语。
就这么直直地望着源景，她那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眼眸中，有着金色的光芒正在酝酿。
“妈妈，你之前的那些观念都太过时了，用一句比较现代的话来说，应该就是【封建糟粕】。我觉得如果想要——”
“都听你的。”不等源景说完，源赖光就用极快地速度说道，好像要将事件就这么直接敲定了。
“之后，你的事情我不会再干涉，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源赖光截住了话头，好像唯恐提醒源景一般。
只要你不脱离源家的话，什么事都依你。
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是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源赖光现在所持的，就是这个心态。
她已经被源景所说的【脱离源家】吓住了。
于是，源景就这么将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力，从源赖光的手中拿了回来。
此事也终于被画上了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

一百一十三、辉夜的第一个任务以及太太乐?
2/2

时间是周日，也就是圣伊甸学园文化祭第二天清晨。
地点四宫家的豪车之上。
人物是源景和四宫辉夜，哦，现在应该称呼她为清水辉夜了。
源赖光的身体仍然需要调养，因此今天她仍然躺在四宫别邸之中休息，并没有继续参加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
所以在这个周日，源景是和清水辉夜一起坐车上学的。
此前，源景曾经和辉夜有过一次共乘回家的精力。那次两人之间还有过摩擦，闹得很不愉快。
时过境迁，车子虽然还是那辆车子，但是其内所乘坐的某个人的心态却已经完完全全翻了个个儿。
而就在这豪车之上，清水辉夜接到了来自于她‘老板’的第一个任务——
“买、买房子？”在听到源景的要求后，清水辉夜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些许困惑之色。
“没错。”惬意地依靠在车座的靠背上，源景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
终于已经将一切事情都搞定的他，现在正处于一种过度劳累后的倦怠期，有些懒懒散散地不想动弹。
幸运的是，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一个可以指使的手下。
“四宫别邸是四宫黄光为妈妈准备的居所，又不是给我的。”源景耸了耸肩，有些自嘲地说道，“等到妈妈回到关西之后，我可没那个厚脸皮继续赖在那里不走。”
四宫别邸是四宫集团的产业。
而源景和四宫集团现在的关系，说实话，只能用【相当糟糕】来形容。
他是导致四宫黄光这位嫡长子下一任家主位置不保的‘罪魁祸首’之一，还利用股市啃了四宫家相当大的一块肉。对了，还有迫使四宫家放弃了对于四宫辉夜的掌控，让她重获自由。
从这个方面来讲，在四宫家眼中，他可以说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了。
如果哪一天有人告知源景，说四宫家派出了杀手，想要取他的项上人头，源景估计也完全不会对此感到任何意外。
因为他和四宫家之间所结下的梁子，就是这么深。
在将妈妈送上回家的车之后，就算四宫家不主动提出来，他也会主动搬离四宫别邸的。
那里不是他的‘家’，只是一个暂住地而已。
不过，这次他并不准备再次回到他之前的那个租房之中了。
从股市中攫取的金钱，虽然绝大部分都会付给源家，但是其总数毕竟太过庞大了，就算只剩下一小部分，却也已经足够让他实现财富自由了。
他又不是什么苦行僧，既然已经有了这个能力，那么比起窄小的公寓，肯定还是别墅住起来更加舒服。
所以，为自己购买一栋别墅，就成了源景交予清水辉夜的第一个任务。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清水辉夜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么，关于别墅的位置、面积的大小、所能接受的价格区间、还有室内的装潢要采取怎样的风格之类的问题，不知道您是否有过考虑呢？”
“当然——”
“没有。”源景有些理直气壮地说道。
“考虑这些东西好麻烦，你自行决定就好了，我可没有娇气到那个地步。”他从口袋中将一张卡掏出来，扔给了四宫辉夜，“我的要求，只有两个。”
“首先，我能在那里痛痛快快地玩音乐，不会打扰到别人。”
“其次，我能再那里安安静静地看书、看电影，没有人会来打扰我。”
“怎么样，很简单的要求吧？”
既不喜欢打扰别人，又不希望被别人打扰……这还真是相当符合源景风格的要求。
概括地说，就是他想找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
想要达成这个要求，可以说是再容易不过了。
源景扔给四宫辉夜的，是一张帝都中央银行的银行卡。
这张卡是圣伊甸学园专门为他这样考进来的特优生所办理的，他的奖学金也会被学校直接打到这个卡上，现在被他就这么毫不留恋地扔给了四宫辉夜。
“明天的话，这张卡里就会被打上足够多的钱，数目我暂时还不太确定，但是几十亿日元应该是有的。”
之前刚到东京之时，在寻找着合适的租房之时，出于好奇，源景其实就已经打听过东京地区的别墅价格。
随着区域的改变，别墅的价格也有着起伏。低的地方大概两三千万日元就能搞定，高的地方就要上亿日元了。
“卡的密码是040404。”
源景毫不在意地将这种私密的信息也告知了清水辉夜。
怎么这么多4……
“4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极为珍重地将其贴身收好，清水辉夜有些好奇地向源景问道。
“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刚刚那串数字是我的生日，仅此而已。”将右腿叠在左腿之上，源景看向了车窗外的风景，“我是04年4月4日出生的。”
‘4月4日……也就是说，距离现在还有5个月左右的时间。’清水辉夜在心中记下了这个重要的信息，并且特意打上了加粗的记号，来提示自己这是重要信息，绝对不能忘记。
果然，成为源景的手下，对于目前的她来说，是一种完完全全的助力。
只是半天的功夫，她就成了源景的‘管钱婆’，还知道了一些自己之前完全不知道的宝贵信息。
不过，清水辉夜也清楚，这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对于普通的男女之间，如果说一个人将自己的银行卡以及密码交给了对方，那么多半证明两者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一定的地步，几乎可以说是随时结婚也不奇怪了。
但是这条准则对于源景来说却行不通。
他之所以会把银行卡和密码就这么随意地交给她，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根本不在意‘金钱’这种东西。
对于源景只靠自己一个人，就把四宫集团的证券部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事情，清水辉夜自然知道得相当清楚。
对于他这样的男人，‘金钱’也确实已经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了。
只要他想的话，随时能够把股市当做他的取款机。
这样的人，如果爱财如命、一毛不拔的话，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吧？
不过，源景虽然对于此事并不上心，但是作为他的‘手下’，她才不能抱着同样的态度。
这是源景交给她的第一份工作，因此她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才是。
唔，她记得，雪之下雪乃所在的雪之下家，好像就是搞建筑的吧？
一会儿到了学校之后，问问她好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向源景问清楚。
“Boss，”清水辉夜举手提问，“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四宫家的人了，之所以还能住在四宫别邸，其实也是托了源家的光，才没有被四宫家赶走。”
她面不改色地说着，“如果您搬离四宫别邸的话，我肯定也没办法继续呆在那里了。”
“既然您要买一间别墅，那么能不能顺便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我呢？”她满含希冀地如此询问道。
可怜兮兮的清水辉夜用充满希望的眼神向您发动了攻势，希望您能发发善心，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她。
请问你是否同意？
——Yes.
——No.
已选择。
“很遗憾，你所工作的企业是个十足十的黑心企业，这里既不提供食宿，也不会解决五险一金的问题。”源景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就·知·道！
清水辉夜将脸鼓成了包子。
……
“买别墅？”雪之下雪乃有些疑惑地反问道，她和辉夜正在独立的更衣室中换装，这是身为执行委员的小小特权。
听到后者的问话后，她便停下了解开自己胸前的缎带的动作，“谁要买，辉夜你吗？”
“不是我哦。”清水辉夜带着轻松地语气说道，“我现在可是负债累累呢，可没有这样的闲钱去买这种东西。”
此乃谎言。
虽然源景拒绝了她的同居邀请，但是他也大度的表示，如果她想的话，可以直接用他的卡也顺便给自己买个房子。
除此之外，辉夜每天的伙食费以及杂七杂八的支出也可以从卡上支取，这方面源景给予她极大的自由。
在脱离了四宫家之后，辉夜已经可以说是失去了所有经济来源。因此源景作为她的老板，是要给予她一些经济方面的援助的。
不过这笔钱也不是白给的，同样也要加到辉夜的负债之中。
清水辉夜需要自行准备账簿，来记下其每日的花费，在每月发工资的时候，源景也会顺便看一看这个账单。
源景是不在意金钱不错，但是这不代表他会去愿意当一个冤大头。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和重不重视钱没有关系。
辉夜是凭借着自己的才智，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从而从自己的手中获得这份工作的。
源景对此持欣赏态度，因此也愿意帮她一把。
不过，如果辉夜因此利欲熏心，耍什么假账之类的小聪明的话……
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收回这份信任，并不会因为对方是个最高水准的美少女而对她网开一面。
幸运的是，清水辉夜其实和源景一样，对于金钱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兴趣。
她的目标，是他。
她才不会为了钱去做出有损自己在源景心中形象的事情呢。
“是我的债主兼职老板，他现在需要一个安静一些的居住环境。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雪之下雪乃秒懂。
在脱离了四宫家之后，辉夜被源景庇护，在他手下做事。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冬马和纱、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都对此都门儿清。
不过，雪之下家虽然是做房地产出身，但是作为家中的次女，她对于家族的生意其实并不太关心，对于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是非常了解。
之前，光是考进圣伊甸学园，就已经耗费了她极大的心神，自然无暇在顾及其他的东西了。
不过，她知道一个人对这个方面相当懂行。
那便是她那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的姐姐，雪之下阳乃。
雪之下雪乃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发现这个时候离开业还有一段时间，便掏出了手机，拨打了自己姐姐的电话号码。
话说，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自己为了源景的事情，去找自己的姐姐来请求帮助？
总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有些习惯了这样的行为了。
雪之下雪乃是在阳乃的阴影之下长大的，过于优秀的姐姐以及家中父母对于姐妹两人之间态度的不同，导致了她心中对自己的这个姐姐始终有一些小疙瘩。
不过，随着这种求助的增多，自己姐妹之间的不对付，好像也已经慢慢地被抚平了。
说到底，之前之所以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很大程度是因为她的自尊心太高，总不甘心就这么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中。
不过，现在的她，已经有了更加在意的东西，因此原本和阳乃姐姐的争斗心也就这么淡了下来。
姐妹之间的关系也因此有了极大的缓和。
虽然离雪之下阳乃所期望的那种，雪乃能对她尽情撒娇的关系，还有一些距离。
不过比一开始那种完全不愿意往来的关系，已经好上太多了。
“喂，姐姐？”雪之下雪乃的这声姐姐已经叫得相当自然了。
“你现在在哪里？什么？你已经来了吗？”
“这么早？”
“啊，因为妈妈也来了？”雪乃的音调一下子高了八度，语气中也有一些慌乱。
“那爸爸呢？他有事来不了？”
“这样啊。”
“你们现在在哪里？”
“——什么，你们要去羔羊会一趟，参观一下我建立起来的这个社团？”雪之下雪乃的语气已经完全慌了神，“你们已经快到了？所以现在先挂了？”
将耳边的电话放下，雪之下雪乃望向了清水辉夜。
既然辉夜已经来了，那么也就是说，源景已经在羔羊会了？
就在此时，雪之下雪乃的手机屏幕闪了闪，四位少女所在的群组中，藤原千花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的妈妈跟我说，她已经来了，想要看看阿景……’
早坂爱的消息也紧跟其后——
‘我的妈妈也是，她刚刚还在电话上问我，羔羊会的部屋在哪里……’
啊。
啊？

一百一十四、羔羊会?太太会!
4k

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除了让学生们学习如何赚取金钱之外，还有着浓烈的社交色彩，它其实承担了一部分像是‘校友会’或者‘同学聚会’之类的功能。
这间学校之所以会有为“为学生的家长寄送邀请函”这样的惯例，其主要目的，便是为家长们的互相会面和交流提供理由和契机。
雪之下家虽然也是樱岛的望族，但是和【源】、【四宫】、【藤原】等姓氏相比，在体量上还是差得太远。
其主要支柱是【建筑会社】，也就是房地产行业；手中握有大量资产（绝大部分是不动产）的雪之下家在当地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于是便自然而然地开始追求起政界方面的力量来。
因此，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对于正走在‘由商入政’道路上的雪之下家来说，其实算是一个还蛮重要的契机。
不过，雪之下家并没有在第一天就参加文化祭，其原因便是家中两个女儿的劝阻。
在这圣伊甸学园文化祭的第一天，雪之下雪乃的精力需要放在了源景和源赖光这一对母子身上。
要知道，这一天她可是要和源景‘约会’的。
如果她的父母也来了的话，那么时间上的安排就会非常不灵活。
在轮到她的时候，雪之下雪乃不仅要找理由离开父母、单独溜走，而且还要在之后的约会中注意不要被父母撞见。
这样的行为，对于藤原千花或者早坂爱来说可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对于为人正直、不会撒谎的雪之下雪乃来说，未免有些过于困难了一点。
她实在没有瞒过自己父母双眼的自信。
想象一下吧，当自己正在和‘恋妍会’中和源景玩那个‘耳边名著’的小游戏的时候，在她有些意乱情迷、情不自禁地噙住源景耳垂的那一刻，大门突然被打开，自己的父母就这么站在门口……
那时的她，绝对会因为过于害羞而死掉的。
基于诸如此类的考虑，她在电话中劝阻了自己的父母，说她希望他们不要参加第一天的文化祭。
雪之下雪乃几乎不曾向自己的父母提出过要求，因此虽然有些可惜，但是她的父母最终仍然是同意了这个请求。
不过，雪乃虽然说了第一天不要来，但是并未对第二天做过要求，再加上她的父母本来就对自己女儿的学校生活极为好奇，因此几乎是第二天刚一开门，雪之下的母亲就在雪之下阳乃的陪伴下早早地赶到了。
雪之下太太准备在参观完雪之下雪乃所建立起的同好会，了解一下自己的二女儿在圣伊甸学园中过得好不好之后，就将剩下的时间投入到和其他太太们的人际交往之中。
樱岛的社会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情社会。对于这个，已经是社会人的雪之下太太深有体会。她也想好好地陪陪自己的两个女儿，并不想将时间花费到各种虚伪的客套之上。
但是没有办法，如果没有强大到那种无视规则的地步的话，那你就必须迫使自己去适应各种各样的规则。
无论再怎么不情愿也是如此。
就比如她的丈夫。
他其实也早就对这次的文化祭满怀期待，想要一家人久违地一起开心一下，但是身为千叶县县议员的他，在时间的安排上并不像他的妻子那样自由。
在樱岛，县其实和华国的省在行政上处于同一个位置，而县议员这个职位，大致相当于华国省人大代表、省公安法院监察员以及省发改委委员财政厅委员的混合，因此其实是相当忙碌的。
这次也是因为必须要接待某位突然到访千叶县的大人物，导致他不得不放弃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参加文化祭。
……
源景的心情极好。
此时的他，正伫立在羔羊会部屋的窗边，一边舒展着筋骨，一边惬意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现在是11月下旬，虽然还没有到冬至，但是太阳升起的时间已经比平常晚上许多了。
看着那被红绸一般的朝霞所布满的天空，还有那正在逐渐变成仿佛熔化的黄金一般颜色的朝阳，源景的心情相当舒畅。
虽然中间有着许许多多的波折，虽然原本他所期望的两天幽静独处的时光也只剩下了一半，但是【有】和【没有】可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文化祭第二天的客流量一般来说是要高于第一天的，但是这和羔羊会却没有什么关系。
原因很简单——
零乘以任何数字都是零。
昨天下午的时候，在搞定了四宫家之后，距离和藤原千花汇合还有过大概几个小时的时间。
这段时间是少女们预留出来让他养精蓄税的，而源景就这么一直呆在这里。
在这段时间中，忏悔室的客流量为——
0人。
这和他最开始的预想完全相同。
所以，他对今天的情况也持着极为乐观的态度。
因为自己母亲的到来、以及那失而复得的记忆与身份，还有横叉一手的四宫家，他之前的时光其实一直度过得极为压抑。
为了计划的成功，他不得不和时间赛跑，保持着一种被推挤着必须不断前进的状态，一刻都不能停歇。
他是喜欢充实自己没错，但是这种被逼着不停往前走的状态，他一点也不喜欢。
幸好结果还算不错，他现在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反正他已经将自己的肖像交予了班级用以招徕客人，而且还解决了‘七大不可思议’，让原本的‘鬼屋’变成一个联合的企划，所做的贡献可以说是完全对得起自己高一A班学生的身份了。
那么，今天就让我好好休息一下、摸摸鱼吧。
而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
“扣，扣。”
有些礼貌的敲门声传入了他的耳中，随后便从门外传来了一个清丽的女声：
“请问有人吗？我们可以进来吗？”
源景认得这个和雪之下雪乃有些相似的声线。
这个声线的主人是雪乃的亲姐姐，雪之下阳乃。
等一下，我们？
……
“这是我们同好会的活动日志，”将已经变厚不少的《杀杀人事件簿》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您应该认得出这个笔迹。”
“如果想要了解我们同好会平常在做些什么的话，我觉得看这个就足够了。”
这是源景第一次见到这位，虽然在原著中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但是在各种同人作品中却是相当活跃的雪之下太太。
不得不说，对方人气这么高，确实是有着其理由存在的。
就单纯凭着源景的第一印象而言，雪之下太太有些像是将雪之下两姐妹的混合升级版，岁月并没有将美丽从她的脸上夺走，反而为其额外增添了几份成熟的风韵。
“这里是忏悔室，是主所注视、让罪人悔过的地方，应该远离各种各样的诱惑。”少年语气极为平静地说道到，“所以，请恕我不能提供各种美味的饮品。”
既然这里是忏悔室，那就要有忏悔室的样子。
如果从这里飘出去什么咖啡、牛奶、红茶之类香气的话，被人凑巧闻到的，以为这里是什么特殊的咖啡厅，那就不好了。
“如果真的口渴的话，我可以提供白开水，”源景举起右手，指了指部屋中那已经插上电源的热水壶，“不过，这可能就需要您自己动手了。”
他角色是神父，又不是服务员，并不会提供端茶倒水的服务。
对于雪之下母女的突然到访，源景虽然一开始有些惊讶，但随即便马上反应了过来。
自己的义母源赖光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不就是因为圣伊甸学园所发放的邀请函吗？既然她能收到，那么雪之下家自然没有收不到了理由。
从这方面看来，雪之下太太会到访这里可一点都不奇怪。因为羔羊会的创立者可是她的女儿啊。
而至于为什么昨天没有来……
源景在心中了然地叹了口气——是因为自己啊。
“请恕我失礼，稍微失陪一下。”熟练地做完必要的接待后，源景朝着雪之下太太点点头，朝她做出一个‘请便’的动作之后，便自行走到了羔羊会的门口，推门而出。
只留下雪之下太太和雪之下阳乃就这么面面相觑。
“他是，雪乃的部员吗？”和雪之下阳乃不同，雪之下太太对于自己女儿和源景之间的关系显然一无所知。她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杀杀人事件簿》，又抬头看了看对方离去的方向，有些疑惑的问道。
“对，他叫源景，是雪乃的第一个部员，也可以说是雪乃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当然现在雪乃还把不把他当朋友就说不准了，雪之下阳乃在那心中补充道，“他就是这个性子，不是故意怠慢你的。”
“他的举止相当得体，我并不觉得收到了怠慢，”雪之下太太摇摇头，她拿起了那本《杀杀人事件簿》，开始翻看了起来，“只是我看他刚刚的样子，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好奇来——
“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谁知道呢。”雪之下阳乃耸耸肩，语气中却多了几分玩味，显然有了一些猜测，“等他回来了，应该就知道了吧？”
源景并没有让两人等上太久——
等到他再次推门而入的时候，雪之下太太有些惊讶地发现，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性。
对方有着一头蓬松粉色头发，比起自己，对方的性格显得活泼得多。在推门的时候，雪之下太太注意到对方好像一只百灵鸟一样，正不停地围着源景问着些什么。
在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之后，她便止住了话头，随后走到她面前，落落大方地伸出了一只手——
“我叫藤原万穗，听阿景说，您就是雪之下雪乃的母亲吧？”她极为亲切地说道，“我的女儿藤原千花也是羔羊会的成员，一直以来都受到您女儿的照顾了。”
“哪里哪里。”雪之下太太也马上站起身来，握住了藤原万穗伸过来的手，“我是雪之下绫乃，我家雪乃的性格，我还是知道的，应该说多受了令千金照顾了才是。”她微微苦笑了一声，显然对自己女儿的性格早有了解，否则就不会那么担心她在外地究竟过得好不好了。
咦，等一下？雪之下太太眨眨眼睛。
藤原这个姓氏可不多见，尤其对方的孩子竟然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那么范围就进一步缩小了。
而且，对方的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究竟是在哪里来着……
“认出来了？”藤原万穗狡黠地一笑，随后脸色一肃，一下子板起了面孔，“这个样子，你是不是更加熟悉一些？”
“！”雪之下太太一惊，“您是外交部的……”
“嘘。”藤原万穗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比出了一个噤声的表情，“现在我可是久违的休假中，不要再让我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了好吗？”
她用双手一下子将雪之下太太的右手握住，一副相当亲热的样子，“我常听千花说，她的会长究竟有多么多么优秀，肯定是家学渊源，从小就受到了极为良好的教育。”
藤原万穗的话语相当真诚，“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雪之下阳乃注意到，就在这个时候，源景再次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等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身边又多了一位留着金色齐耳短发，带着贝雷帽的女性，对方的脸上有着极为明显的混血特征。
阳乃有些目瞪口呆——你是那里来的人妻诱捕机吗？
她给了源景一个询问眼神。
但是源景此时并没有回应她的功夫。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早坂奈央……”没有一丝一毫的拘谨，源景将身边的这位女性介绍给了两人。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我叫冬马曜子，”将脸上的墨镜摘下，露出眼角的一颗美人痣，可能是所有太太之间知名度最高的女性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雪之下阳乃的眉毛直跳，她毫不掩饰地瞪向了仍然镇静自若的源景——
喂喂喂，你究竟想做什么？！

一百一十五、原来阳乃姐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1/2

“阳乃姐姐，能过来帮个忙吗？”
在将冬马曜子带到了羔羊会的部屋中后，源景朝着正瞪着他的雪之下阳乃招了招手。
“活动室里的桌椅不够了，和我到一旁的杂物间中搬一些过来吧。”
现在在羔羊会的活动室中，有着雪之下绫乃、藤原万穗、早坂奈央、冬马曜子四位太太，以及他和雪之下阳乃两个晚辈。
如果要在其中选一个人来帮助源景干活的话，备份和源景相同的雪之下阳乃自然是不二之选。
因为要准备‘忏悔室’的原因，藤原千花等人已经把羔羊会的桌椅都收了起来，放在了一旁和其他社团共用的杂物间之中。
在雪之下太太敲门而入的时候，源景便从杂物间顺手拿了一套桌椅出来。
而在太太的数目达到了四人之后，这区区一套桌椅显然已经不太够用了。
不过，雪之下阳乃倒是清楚，原因不可能单单只有这一个。恰好她也有想要问他的事情，便马上点了点头，
面带和煦的笑容，极为礼貌地房间中的几位长辈道了声‘别’，雪之下阳乃便跟在源景的身后走出了羔羊会的活动室。
在将部屋的大门关上之后——
“把这么多位夫人一起带到一起，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雪之下阳乃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有些狐疑地望着眼前的这位少年，“据我所知，有一类人，有着只对他人妻子感兴趣的特殊癖好……”
“你说啥呢。”源景给了她一个白眼，“我可还有是个高中生呢，跟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纯洁点儿？”
转身朝着杂物间走去，源景示意雪之下雪乃跟上，“雪之下太太此行的目的，除了看一看雪乃在这里过得好不好之外，另一个目标就是为了和东京的上流社会联络感情，以谋求你父亲仕途上的通畅吧？”
倒不如说，后者应该才是主要目的才是。
比起高中生来说，成年人的世界要更加现实，同时也更加无奈。
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对于这一点，有着前世经验的源景可以说是感触颇深。
这一世的他，之所以会这么喜欢独处，其前世的惨痛经历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如果要源景给讨厌的事情罗列出一个榜单的话，那么，‘欠别人人情’这一点，绝对榜上有名。
他是那种一想到自己还欠着别人钱，就会感到浑身不适的人物。
昨天雪之下夫妇没有到来的原因，他当然能够猜到。
而这个原因的话，其实还对很多位父母适用。
经过提醒之后，源景敏锐地发现，雪之下太太的到访，绝对只是一个开始。
就算他招待好对方、让对方满意而归，之后绝对还会有其他家长来打扰他的摸鱼大计。
那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到周围巡视了一圈之后，果不其然便马上‘偶遇’了向着羔羊会方向走来的藤原万穗。
她肯定从藤原千花或者藤原大地那便看到过源景的照片，因此便马上认出了源景这位女儿的心上人、同时也是藤原家的‘准女婿’。
之后的早坂奈央以及冬马曜子其实也是这样的状况。
“所以，为什么都是太太？”雪之下阳乃斜觑着源景。
“藤原万穗的丈夫藤原大地之所以没有来，和你父亲的原因差不多，都是因为工作上的突发状况。”源景耸耸肩，表示这和他无关，只是单纯的不凑巧。
“早坂奈央的丈夫早坂正人是四宫雁庵的贴身秘书，作为其影子存在的他，此刻正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暇参加这种活动。”
四宫家现在正处于‘嫡长子被废’状态。
原本那位无可争议的下一任家主四宫黄光，突然一下子失去了继承权。
这个除了四宫雁庵之外，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状况，一下子让四宫家中变得暗潮涌动了起来。
“哦，对了，既然提到了早坂奈央太太，那便再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吧。”，源景向雪之下阳乃说道，“现在的早坂家，其实在四宫家的地位中有些尴尬，和你母亲一样，她也肩负着寻找合作伙伴的任务。”
“咦？”雪之下阳乃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可是我记得，早坂家不是四宫家的臂膀吗？现在的家主早坂正人可是四宫雁庵的贴身秘书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两人此时已经来到了杂物间的门前，“早坂家本来是把宝押在了四宫黄光身上，谁会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呢？”
“现在的四宫家中，儿子四宫青龙虽然是个只会玩女人的花花公子，但是他毕竟出身要比三子四宫云鹰好上很多，因此他继承四宫家的呼声也很高。”
“早坂家其实更加看好四宫云鹰，但是四宫云鹰和早坂家之间，在之前其实是有着很深的成见的。”
这一点可不是什么秘密。
四宫云鹰从来没有掩饰过他对于早坂家的厌恶，甚至数次公开地蔑称早坂家的人都是‘阴沟里的老鼠’。
这好像和他年轻时曾被早坂家的人背叛过有着直接的关系。
“如果是四宫云鹰最终上位的话，很难保证他会不会对早坂家做些什么，因此为了以防万一，其实早坂家也在找着退路。”
这也是早坂太太来见他的原因之一，除了想看看能把自己的女儿迷成那个样子的人究竟是何种人物之外，她也想要接触一下源景背后的源家。
将杂物间的门打开之后，源景并没有直接去搬桌子，而是从空白的笔记本上撕下来了一张纸，又翻出了一支中性笔，似乎准备写一点什么的样子。
“你是说，我们雪之下家可以和早坂家……”心神被源景所提供的消息吸引，雪之下阳乃若有所思地嘀咕道。
早坂家虽然已经被四宫家吞并，成为对方的附庸和奴仆。
但是四宫家毕竟是樱岛的四大财阀之一，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就算是四宫家的‘狗’，早坂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上关系的。
这个消息对于正处于‘由商转政’的关键时期的雪之下家，倒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如果说能抓住这个机会的话……
“我什么都没说。”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源景一边摇头说道，“虽然和早坂家合作，对于现在的雪之下家发展，确实有着极大的好处。但是也同样将你们两家捆到了一起，日后如果四宫云鹰上位，想要对早坂家下手的话，雪之下家受到波及的可能性也并不低。”
“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在接受好处的同时，也要想到可能会付出的代价。这样的道理，应该不用我来专门提醒你。”
“我只是把消息告诉你了而已，究竟要不要和早坂家搭上线，还要你自己去判断，你说是吧，雪之下家的未来当家人？”源景轻笑着说道，语气中有着些许调侃。
和身为二小姐的雪之下雪乃不同，雪之下阳乃是被雪之下家当做未来的继承人所扶养长大的。
等到她大学毕业之后，应该就会走上她母亲的老路，招一个入赘的上门女婿，然后接过家主之位吧？
注意到源景话语中的调侃之意后，雪之下阳乃白了他一眼。
其实如果雪之下家真的想要向上爬的话，比起费尽心思地去交际或者和别的家族合作，还有一条更加方便快捷的捷径可以走。
那就是让自己的妹妹和这个家伙……
源家可是在樱岛伫立千年不倒，在关西占据统治性地位的华族中的华族，如果雪乃能和源景结为夫妻的话，那么雪之下家未来的路自然就会一帆风顺。
……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雪之下阳乃晃晃脑袋，将这个想法从自己的脑袋中驱逐了出去。
如果要通过牺牲自己妹妹的幸福，才能振兴家族的话，那她可宁愿不要这种振兴。
雪乃那孩子，还处于对于爱情极为憧憬的少女时期，还是不要用这种种利益上的考量，来污染这段纯洁的感情了。
她应该凭借自己的意志，和她的心上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而不是因为什么家族的复兴大业。
这种事情，是身为姐姐、以及未来家主的我的责任。
“源景弟弟，你已经见过那位四宫雁庵了吧？”在心中略微权衡了片刻之后，雪之下阳乃突然询问了源景一句，“在你的判断中，他的身体至少还能撑上几年？”
停下了手中的笔，源景略略思索了片刻，好像在回忆着当时四宫雁庵的样子——
“我不太好说。”
源景有些迟疑地说道。
“对于精神上的事情，我其实并不太清楚。”
四宫雁庵这个人，是他目前所见过的所有人中，最为可怕也最为让人捉摸不透的那一个。
虎毒还不食子呢。而四宫雁庵竟然能够狠下心肠对于四宫黄光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应该说真不愧是缔造了现在的四宫帝国的枭雄吗？
源景甚至怀疑那‘阿尔兹海默症（老年痴呆）前兆’的诊断书也是他伪造的，用意就是试探一下四宫黄光究竟有没有别的心思。
“如果只从肉体上来估计的话，”源景想了想，伸出了3根手指，随后又犹豫了一下，将其中一根缩了回去。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的身体坚持上2年，应该问题并不大。”
“两年吗？”雪之下阳乃重复了一遍，似乎想要将这个数字铭刻在自己的心中，随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点了点头，“足够了。”
“你下定决心了就行。”就在此刻，源景也终于写完了，将中性笔重新插到其原本的位置后，他将手上的纸张递给了雪之下阳乃。
“这是什么？”后者有些惊讶地将其接了过来，发现其上都是一些店铺的名字和位置，看名字，好像都是一些餐厅、咖啡厅以及糕点铺子之类的店面。
“文化祭已经过了一天了，在昨天晚上，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官网上发起了投票，评选出各个类别中得票最多、最受好评的店铺。”源景指了指雪之下阳乃手中的白纸。
“我出去找人的时候，顺便查了查餐饮方面的结果。”
“我那里只提供白水，但总不能就让她们就着白水干聊吧？”
雪之下阳乃瞬间有些懂了源景的意思。
“藤原阿姨和冬马女士都是彻头彻尾的嗜糖怪物，早坂夫人的话，则更加倾向于香醇中带苦一些的口味以及乳制品。”源景点拨道，“雪之下太太的口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雪之下阳乃在手中的字条和源景的脸上游弋了几遍。
冬马曜子女士也就罢了，可我记得，藤原万穗和早坂奈央你都是今天第一次见吧？
就凭那短短的接触时间，这就把对方的口味都打听清楚了？
你花花公子的等级也太高了吧？
雪之下阳乃对于源景有着一定的误会。
他是不喜欢交际没错，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会交际。
这毕竟可是前世的他用来吃饭的家伙，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全部忘掉。
“为什么只有我去……”雪之下阳乃有些不满地说道，但她马上反应了过来，“【忏悔室中应该拒绝各种诱惑】。”
她从牙缝中将源景之前的话挤了出来。
“没错，等到回去之后，我就会直接走进‘忏悔室’中，不打搅你们的【GirlsTalk】了，哦，或者说是【LadysTalk】？”源景歪了歪脑袋，“既然我不在，那么自然无法约束你们了。”
“放心，”源景用手在胸前点了个十字架，“我会代替主宽恕你们的。”
“毕竟我今天就是干这个的。”
“……”
雪之下阳乃就这么盯着他，也不说话，一副‘用眼神杀死你！’的模样。
可惜这种招数对于源景来说是没有用的。
“哦，这是在烦恼身为晚辈的自己，在长辈面前要说些什么吧？”源景打了个响指，一副交给我吧的样子，“一会儿进屋的时候，我就会极为惊讶地说【阳乃姐姐，你原来在大学中找到了喜欢的人了吗？】。”
“那时候你一定会成为太太们的焦点的，我保证。”
“喂！不许说！”

一百一十六、来都来了,不进去坐坐像话吗?
2/2

羔羊会的‘忏悔室’，其构造和其仿制的对象一样，其实一点也不复杂。
简而言之，就是用两个完全对称小小的封闭空间。
其中一个空间属于神父。他要在这里聆听他人的告罪，然后代替主来宽恕对方的罪孽。
而另外一个空间属于告解者。
他（或她）会在这里陈述自己的罪行，同时请求主的宽恕。
出于保密方面的考虑，‘忏悔室’的外壁会做得尽可能的隔音，以防止其内告解者在陈述自己的罪行时，被‘忏悔室’外的人们所听到。
源景相当中意这个封闭的空间，这里有一种包含着庄严肃穆的宁静。
对于将所有的接待事宜都一股脑地推给雪之下阳乃一事，源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社交这种东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完全不是必需品了，但是对于要继承雪之下家的雪之下阳乃来说，确是她必须要具备并且尽可能训练的技能。
藤原家这样政治上可以抱的大腿、早坂家这种可以合作的对象、还有冬马曜子这样的国际名人……
对于想要上进的雪之下家来说，这些都是大有裨益的资源，雪之下阳乃本身其实是完全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她刚刚之所以会有些不忿，其实只是因为心理有些不平衡罢了。
不过，雪之下阳乃并不是一个不知道好歹、完全凭借情绪来驱使自己的人。
这样的不平衡只是持续了相当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她便已经在全心全意地思索如何利用好这一次绝佳的机会了。
加油啊，想要振兴家族的大姐姐。
在走进‘忏悔室’之前，源景有些隐晦地朝着雪之下阳乃比了一个代表加油的大拇指。
雪之下阳乃白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地挥了挥手，示意他想要摸鱼的话就赶紧的，不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搞她的心态。
……
将忏悔室的门闭上，同时也将莺莺燕燕关在外面之后，源景深深地吸了一下这密闭空间中那带着静谧味道的空气，并没有直接开始他的摸鱼大计。
他的心思微微一动，系统面板便在他面前徐徐地展开了。
就目前而言，在跨过期中考试、正式告别新手阶段后的第一场风波，自己应该是已经完全过关了。
趁着现在的机会，也正好来盘点一下收获，对之前的这段时间来做一个总结。
首先，便是收获了4个达到了Lv.3的技能，即【证券交易】、【弓术】、【剑道】还有【徒手格斗】。
咦，等一下，这个【徒手格斗lv.3】的【3】，好像和与它同时出现的两个伙伴，有着微妙的不同？
相比于其他的3，这个【3】有一种微妙的模糊感，既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又像因为熔化之后重新凝固而变得微微变形的金属。
源景的眼中闪过几丝明悟。
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差异，原因其实已经相当明显了——
那就是和‘源赖光’在天台上的那场战斗。
因为洞悉了对方的弱点的缘故，自始至终，源景就一直打着将战斗变为近在咫尺的贴身战的主意，因此几乎是只在依靠着【徒手格斗】这项技能。
源景原本以为，和【音乐】一样，自己要把和【武】相关的技能收集完全之后，才能将所有的子技能统合起来，形成名为【武】的新技能，从而获得突破到Lv.Max的可能，但是现在看来，这好像并不是唯一的那条路？
如果说之前的那条路被称为【博】的话，这条新找出来的技能，应该被称为【精】了。
不过，相同点是都不好走是了。
和‘源赖光’这样的磨刀石性命相搏，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才让其中一个技能的突破门槛有了些许的松动。
在武术中，对此还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即——
【盗天机】。
就根据其目前的状况来看，至少还要三个不比‘它’差的人物才能让它产生极为明显的改变。
‘源赖光’这样的存在是各种阴差阳错才导致其出现的，哪里还能再找出3个类似的存在出来？
自己的义母在养好伤之后，倒是能够做到这种事情，但是只是切磋这样的刺激是不够的，必须要做到以命相搏这种程度，才能形成足够突破这层障壁的强大动力。
对于现在的源赖光来说，对自己产生‘杀意’这种情感，那可比突破这层壁垒还要困难上几倍。
源景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放弃了。
‘不过，虽然这样的人物，樱岛还存在的几率并不大了，但不代表世界的其他地方没有。’
‘反正周游世界也是自己的理想之一，到时候也顺便找找看看吧？’
在自己已经写好的人生计划书中又添上了几笔之后，源景又把心思放到了另一个地方上，从某个方面来说，比起只是他推测出来的【博】和【精】两条道路，这才是一条更加切实可行的道路。
那就是——
万鉴楼。
在这里，寄宿着在人间盘桓上千年、哪怕将自己的后代当做祭品献上、也要实现‘不死’这种奢望的魂灵。
一旦踏入其中，便有被这恶灵寄宿于内心，被其夺去身体的风险。
不过，历代的源家家主之所以能够在武力上横压一世，始终维持着武家的荣耀，这个禁地确实也功不可没。
这是和古代的恶灵签订契约，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强大力量的地方。
源景并不准备走进这个地方，但是这个地方的存在，倒是给了他一定的启发。
在历史中，达到Lv.MAX的，不可能只有源赖光一个。
他们虽然不太可能像他一样，做出什么‘万鉴楼’之类的东西，但是其生前所留下的痕迹，说不定能够成为指引自己的道标。
之后可能也要在这方面上点心了。
……
一个身影来到了羔羊会的大门之前。
她将鬓角的头发微微撩起，随后将耳朵贴在了大门之上，小心翼翼地聆听着其内发出的声音。
在倾听了一段时间之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古怪的表情。
想要笑出声，但是又必须忍住。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表情。
将手机从口袋中取出，作为信使的她，需要为四个焦急的女生汇报这里的状况。
“我有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要告诉你们，你们想要先听哪一件？”她用手机键盘熟练地敲出了一行字，发到了“line”的一个五人群组之中。
她虽然用上智能机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现代科技的操作本就有着‘傻瓜向’，她本身又不是什么电器白痴，因此现在已经操作得相当熟练了。
“辉夜辉夜，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这边可是急得团团转呢。”一个把蓝色发圈的照片当做自己头像的少女的信息马上出现在群组中，“我妈妈她和阿景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和其他的阿姨起争执？”
这是早坂爱。
“对啊，对啊。”一个已经将头像换成美丽的烟花夜景的少女也附和道，“我妈妈虽然看上去活泼可爱，但是意外的腹黑和坏心眼呢，她没有为难别人吧？”
这是藤原千花。
“放心吧，这就是我要说的好消息。”四宫辉夜在手机上输入着，“就我观察而言，几位阿姨都交谈甚欢，完全没有争吵起来的迹象。”
“那就好。”头像是钢琴上黑白键盘的少女如此说道，她好像完完全全地松了口气“最坏的情况，看来并没有发生……”
这是冬马和纱。
“不要高兴得太早，”一个把熊猫玩偶当做头像的少女显得相当冷静，“辉夜，好消息说完了，那坏消息是什么？”
这是雪之下雪乃。
“坏消息就是，太太们现在好像已经处于一种非常奇怪的炫耀和攀比状态中了。”清水辉夜强行忍着笑意，在手机中如此写道。
“炫耀和攀比？”雪之下雪乃有些疑惑，心中浮现出些许不妙之感，“炫耀什么，攀比什么？”
“炫耀自己的女儿是多么可爱，攀比女儿对自己多么亲热。”将心中的一抹黯然还有羡慕压下，清水辉夜将这条消息发在了群组之中，“这就是我要说的‘坏消息’。”
早坂爱：……
藤原千花：……
冬马和纱：……
雪之下雪乃：……
少女们都齐刷刷的发来了一串省略号。
她们，沉默了。
“雪乃，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小时候，如果不用手抓着自己母亲的耳垂的话，就完全没法安心地入睡啊。”清水辉夜听着室内的攀谈，开始精准地进行补刀。
“！！！”雪之下雪乃完全失去了往常的镇静，“那时我才多少岁啊，这种情况不是很正常吗？妈妈真是的，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外说啊！”
“爱，你妈妈刚刚还在炫耀，说她每次去看望你的时候，你都会抱着枕头来找她，非要和她一起睡呢。”辉夜开始寻找下一个牺牲品。“就算上了高中，这种习惯也完全没有改变哦~”
“这怪谁啊？还不是因为她太忙了，根本就没有到四宫别邸中来看过我几次，我才会这么珍惜这样的机会。”早坂爱的语气中倒是有些埋怨，“我觉得她应该多找找自己方面的原因才是。”
“是啊，她是这么说的，说她其实对你的付出不够，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辉夜想着之前听到的话语，“我好像听到了一点哭腔，看起来她好像真的有在认真地反省。”
“……光说有什么用，还是要看她以后改不改。”
群组中沉默了片刻，大家似乎都想到早坂爱的过去，因此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打破这个沉寂的，还是清水辉夜。
“为了活跃气氛，冬马女士好像拿出了她的珍藏，听起来好像是6岁的和纱第一次弹钢琴时的照片。”直接将身体的一侧倚在了门上，辉夜一边听着门内的内容，一边继续打着字。“现在的里面，都是一片‘卡哇伊（好可爱）’的惊叹声呢。”
“！！！”冬马和纱先是发了几个感叹号，随后有些认命了一般弱弱地写道——“好吧，如果这能让早坂阿姨开心起来的话……”
最后只剩下了有些提心吊胆的藤原千花了。
对于自己母亲的性格，她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活泼大方、性格开朗，但是又有着小恶魔一般的腹黑和坏心眼，这才是藤原万穗这位太太的本性。
她才不会像其他太太那样老老实实地炫耀自己呢，反而肯定会故意曝她的糗事！
偏偏她小时候一直都是调皮捣蛋的性子，各种各样的黑料如同山一般多……
但是就在她战战兢兢地时候，那便的辉夜竟然不再发消息过来了。
藤原千花：？？？
藤原千花：在吗？辉夜，你说话啊？
藤原千花：就让我在这边提心吊胆的，是不是太坏心眼了有些？
藤原千花：还是说，妈妈说了一些，你不好意思说的话？
藤原千花：紧张地咽口水.jpg。
清水辉夜不是故意坏心眼地吊藤原千花胃口，她只是心有有余而力不足了而已。
偷听羔羊会内的谈话以及在手机上打字已经占去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所以她才没有发现身后某人的到来。
“你是，四宫辉夜？”这样声音从她的身后突然传来，让她一下子打了一个哆嗦。
辉夜回过头来，发现了一位正拎着大包小包的短发少女，她脸上的轮廓，和雪之下雪乃极为相似。
不是雪之下阳乃又是何人？
她显然是刚刚采买了一番，满载而归之时，这才发现了正在门口偷听的清水辉夜。
不过，她并不知道四宫辉夜已经改姓的事，因此还称呼她为四宫辉夜。
有些慌乱地将手机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清水辉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作为羔羊会的一员，我有些担心，所以才过来看看情况。”
“现在既然发现一切顺利，那么我就先走了，班上还有事情……”她轻轻咳了两声，随后朝着雪之下阳乃做了一个相当标准的提裙礼，“阳乃姐姐，再见。”
“别啊。”雪之下阳乃脸上带着颇有深意的笑容，开始对着四宫辉夜步步紧逼，“来都来了，不进去坐坐的话，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一百一十七、清水辉夜想要隐瞒
本卷完!

清水辉夜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逃脱掉雪之下阳乃的魔爪。
嘛，这其实和她本人逃脱的欲望并不强烈也有着相当直接的关系。
清水辉夜的母亲，清水明夜竹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疾病，在生下她不久之后，就因病去世了。
在那之后，她就被父亲四宫雁庵丢给了三哥四宫云鹰，辉夜基本上是在她三哥的抚养下长大的。
所以，对于母爱这种情感，清水辉夜其实相当陌生。
那么自然而然地就会对其抱有憧憬之情。
在门口偷听太太们的谈话并且进行实况转播的时候，看着群组中四位少女的悲鸣，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已经塞满了羡慕。
那个曾将她宛如珍宝一般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哼唱着摇篮曲哄她入睡的女性，走得太早太早了。
早到现在的她身边，已经几乎完全找不到那位女性存在的痕迹。
文字、照片、录像……这些能承载记忆的东西，清水辉夜都没有。
所以，在被雪之下阳乃威逼的时候，她心底的抗拒之心其实并不重。
除此之外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也想要和雪之下阳乃搞好关系。
她还没有忘记源景交予她的任务呢。
清水辉夜清楚，只要向雪之下阳乃说明‘源景想要在东京买一间别墅’这样的事情，那么就算看在雪之下雪乃的面子上，阳乃应该也会对此事极为上心，将其中的弯弯绕绕都告知她，甚至还会主动提出和她一起去看房子之类的事情。
但是怎么说呢，在雪之下雪乃跟阳乃打电话的时候，她就没来由的在心中产生了些许懊悔。
她莫名地有些不太希望雪之下阳乃在这件事情上牵扯得太深。
她希望能够从雪之下阳乃那边获得相关的知识和经验，但却并不想把这份差事分享给她。
这可是源景交给她的任务，她可不想将它分给别人。
尤其还是购置房产这样的大事。
房子这种东西，对于人类的意义，可不仅仅是一个住的地方而已。
那可是‘家’……
幸运的是，还不等雪之下雪乃将此事告知她的姐姐，就率先被雪之下阳乃那边反将一军，被告知了她的母亲已经来到了羔羊会的门外了。
这样的话，倒还有补救的空间。
她并不准备搬出源景的名号，而打算只凭自己和雪之下阳乃的交情，来达成她的目的。
而众所周知，一起吃瘪其实是一种加深彼此之间交情的最好办法。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她半推半就地被雪之下阳乃推进了羔羊会的活动室中。
……
对清水辉夜的到来，表现出最为欢迎的态度的，是藤原万穗。
藤原千花在家中的时候，没有少唠叨她的这个好友。
在清水辉夜还是四宫辉夜的时候，曾经拜访过她们家一次，但是那时候她正忙于工作，并没有在家，因此便极为引以为憾。
这次重要让她抓到了一个和她亲近的机会了
对于清水辉夜的情况，她比其他三人知道得都更加清楚，因此才会愈发怜惜这个小孩子。
当然，身为成熟的大人的她，自然清楚辉夜这个年纪的少女，内心都是细腻又敏感的。如果自己表现出的喜爱是出于可怜的话，辉夜嘴上不会说什么，但是估计心中还是会有些受伤。
所以，她将自己对于清水辉夜的亲热归咎于另一个原因——
她一把将清水辉夜搂在怀中，同时另一只手揽住早坂爱的母亲早坂奈央，和其他两位太太以及雪之下阳乃划分了界限。
“这下便是3对3，势均力敌了。”她有些得意地如此说道。
“什么3对3……”雪之下太太有些莫名其妙，她有些跟不上这位性格有些跳脱的同辈了。
“盯——”藤原万穗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盯着一个东西，眼神中有着些许的险恶意味。
雪之下绫乃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最终在一个东西，不，应该说一对东西上停住了。
那便是冬马曜子胸前那高高的峰峦。
啊。
原来如此，雪之下绫乃终于理解了所谓的3对3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有些出乎别人别人意料的是，虽然藤原家的三个姐妹花都是‘峰峦如聚、波涛如怒’之辈，但是她们的母亲藤原万穗却是一个‘心胸坦荡’之人。
藤原三姐妹之所以会是那副样子，其实是藤原大地的基因改良之后的结果……
藤原万穗、早坂奈央、清水辉夜。
雪之下绫乃、冬马曜子、雪之下阳乃。
这还真是【3】对【3】……
被藤原万穗用‘仇视’的眼光盯着的冬马曜子却是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羞涩，她将一双手臂放在了自己的胸前，更加凸显出纳沉甸甸的两团——
“辉夜是吧？”在推门而入的时候，雪之下阳乃就已经将起介绍给屋里的诸位太太了，“如果你现在叛变的话，就这么让你揉揉也可以哦。”
冬马曜子用有些蛊惑的语气说道，“我听说，只要用双手感受到这丰满的触感之后，自己的胸部就会产生‘不服气’的情绪，然后就会慢慢地变大了。”
“大一点可是很重要的哦，毕竟你也不想未来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要吃奶粉吧？”
！！！
清水辉夜有些动摇。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那要‘生九个！’的豪言壮语。
“不要听信大胸脯的蛊惑了，小辉夜。”藤原万穗将清水辉夜抱得紧紧的，一副生怕她叛变的样子。
“现代的科学已经证明了，奶水的多少可和大小没有关系，那东西影响的只是容量的多少而已，等待它们的，只有乳汁淤积和下垂而已！”
“确实。”早坂奈央认同地点点头，“我可是你这边的坚定拥护者。”
“所以，能放开我了吗，藤原女士？”
“抱歉抱歉，我勒得太紧了吗？”藤原万穗松开了揽住她肩膀的手臂。
“勒倒是不勒，”早坂奈央冷静地吐槽道，“就是有点硌得慌。”
“啊，你这个大叛徒！！！”
藤原万穗有些张牙舞爪。
活动室里便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啊，心情畅快多了。”在打闹了一番后，藤原万穗将清水辉夜抱在怀中，满意地轻轻叹了口气，“之前的一个月，我其实一直过得挺郁闷的，好在有小辉夜能够治愈我的心灵。”
“哦，”对于藤原万穗困扰的事情，雪之下绫乃显然也有所耳闻。
她的丈夫在回家的时候，也和她说过这方面的事情，说是东京出现了一件让樱岛和英格兰之间的外交关系比较紧张的大事情。
“我记得，好像是因为一位英格兰的外交官，在东京因为饮酒过度突发心肌梗死的事情吧？”
她回忆着丈夫当时的说法，“因为证据十分确凿的缘故，我记得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咦？
清水辉夜竖起了耳朵。
这件事，她可有印象。
她所在的羔羊会，可还处理过一件和这个事件密切相关的事件呢。
这是在没有源景帮助的情况下，少女们自行解决的第一个事件，在《杀杀人事件簿》中，称其为‘羽濑川小鹰被诬陷案’。
“我们这边是结案了啊，但是那群英国佬可不相信我们的说辞，他们坚持要来东京‘查明真相’。”藤原万穗叹了口气，“为此，他们已经纠缠了我们好久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小题大做了？”雪之下绫乃有些愕然，“他们不怕引起国际纠纷吗？”
“雪之下太太，”一旁的早坂奈央突然开口说道，“死去的外交官，他的姓氏是斯宾塞。”
“！！！”自己的丈夫一直含糊其辞，樱岛的官方也只是对这名外交官表示了沉痛的哀悼，但是却并没有公布对方的姓名，而在早坂奈央说出这个姓氏后，一切都有了答案。“原来如此，那边会这么不依不饶就有理由了。”
“？？？”冬马曜子这样的文化荒漠倒是一头雾水，她这边看看，那边望望，“斯宾塞这个姓氏怎么了吗？怎么大家都是这样的表情？”
“冬马阿姨，”雪之下阳乃提醒道，“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丘吉尔’这个名字？”
“这么有名的人，我当然听说过。”冬马曜子显然没有文盲到这个地步，“等一下，难道说……”
“没错，”雪之下阳乃点点头，肯定了那个【难道说】，“丘吉尔的全名，就是温斯顿·伦纳德·斯宾塞·丘吉尔。”她在【斯宾塞】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按理来说，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是不允许有跨国婚姻的，”藤原万穗有些头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但是他当时的态度特别坚决，再加上他父母的求情，所以那位女王才会法外开恩，允许这场婚姻。”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死在了异国他乡……”她叹了口气，“那边的态度相当强硬，不仅需要彻查此事，从中讨要一个说法，还要将他的遗孤接到英国。”
“但是他的太太并不接受这个条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离开自己身边，漂洋过海地前往异国他乡生活。”
“双方都不肯让步，结果就卡在这里了。”藤原万穗摊开双手，一副相当无奈的样子。“哦，对了，这个女儿还是圣伊甸学园的学生呢，说不定辉夜你还认识。”
她望向了怀中的清水辉夜，“泽村·斯宾塞·英梨梨，你知道这个人吗？”
清水辉夜点点头，“她和我同一年级，但是不同班，因此我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对她并不熟悉。”
对于这位只是听说过的同学，清水辉夜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恻隐之心，“藤原阿姨，她最后会被带到英格兰吗？”
“不好说，只能说这样的可能性很大。”藤原万穗并没有用话语糊弄辉夜，而是点头道，“泽村家现在正在给她的母亲泽村小百合做思想工作，就目前来看的话，她的服软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
“一旦她点头同意……”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一切尽在不言中。
……
清水辉夜将‘忏悔室’的门打开，自己老板的身影便一下子映入了她的眼眸之中。
他正将背惬意地依靠于房间的一角，将一本书放在他的双膝之上，用手轻轻地翻阅。
在他身边，有一盏小灯，正散发这温柔纯净的光芒，为他将这一片小空间照亮。
那洁白的光芒落在了少年的侧颊与长衫之上，绘出了一道道分明的光影。仿佛一支曼妙的画笔，在勾勒出少年的轮廓时，也为他染上了些许光晕。
认真地看着书的少年似有所感一般，将头抬了起来，与清水辉夜四目相对。
那原本因为沉浸于书本中的世界而有些迷蒙的瞳孔忽的变得清晰且凌厉了起来，而在认出了眼前之人后，如刀剑一般凌厉锋锐的气质便马上消失了，给人的感觉也一下子柔和了起来。
“是你啊。”少年在说完这一句后，便再次将眼睛垂下，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动，继续翻阅起手上的书籍来。
清水辉夜特别喜欢源景这种不把自己当做外人的态度，觉得心中暖暖的。
不过，这是因为对方相信自己对他【并没有觊觎之心】，这才会是这般随意的态度。
如果一旦发现自己并非如此的话……
清水辉夜的心轻轻颤了颤。
仿佛要驱赶走内心的恐惧一般，她上前几步，来到了少年的面前。
“她们呢？已经走了吗？”并没有阻止辉夜的靠近，源景一心二用地询问道。
“现在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啦，四位太太都去吃饭啦，在阳乃姐姐的指引下。”清水辉夜的语气相当欢快。
自从改姓之后，仿佛一下子转运了一般，她所遇到的都是好事，所碰到的都是好人。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全部都是因为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
他是自己的恩人，自己的做法，是在背叛他的信任……
“我是留下来收拾残局的，毕竟我是羔羊会的一员嘛。”
好像想要凑近温暖的火源一般，她朝着源景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但是她又马上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害怕自己投下的阴影将他笼罩，让他身上的光芒暗淡下来。
她到底还能隐藏自己的心意多久呢？

一、哇卡里马斯!

周二，文化祭过后的第二天。
笼罩着整个学院的祭典氛围逐渐消散，学生们的大脑从狂欢之中缓缓冷却了下来。
“已经找到好地方了？”这天下午放学后，源景有些诧异地看着清水辉夜，“不用这么急也没关系，妈妈应该还会在这里呆到上几天，在周五之前其实都是没问题的。”
“虽说如此，但是肯定还是越快越好吧？”清水辉夜露出了得体的浅笑，显然对自己能够这么快就能完成源景交予的任务而感到相当高兴。
当然，这也是她向雪之下阳乃咨询过相关方面的经验直接相关。
“那是一栋欧式的别墅，位置幽静、风景优美、占地宽广，而且位置也非常好，就在我们学校所在的港区，因此上下学也相当方便。”
出于行政方面的考量，东京被划为了23个特别区。圣伊甸学园就位于其东京中心的港区。
这里毗邻东京湾，是东京23区中，国际色彩最浓厚的行政区。
基本上所有的驻日大使馆都进驻于这个区，这也是外资企业最为青睐的地方。
根据樱岛的官方统计，在这里外国人居住者比例达一成之多。
可以说是东京最和国际接轨的地方了。
“其原主人的家庭方面出了一些小变故，为了募集资金，这才将其忍痛抛售。”
这是房屋中介的说法，可信度其实是相当大的。
这群人都是些八面玲珑之人，对他们来说，和客人打好关系已经成为了一种铭刻于心的本能。
能够在东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买得起一栋别墅，而且所提的条件之中，竟然只要求‘安静’和‘风景好’，在要价方面竟然连提都没有提。
而且，在他们试探性地询问，是否需要他们去找来银行相关的人员来办理相关的贷款业务的时候，这个大概只是高中生年纪的少女竟然摇摇头表示不用。
她表示手上的资金完全足够支持全款购置，并不需要向银行贷款。
这样的财神爷，哪有不好好讨好的道理？
“不过，原主人要价很高，而且因为急用钱的原因，需要马上收到现金，”清水辉夜如此说道，“房屋中介那边的意思，是如果没有那么迫切的需求的话，可以暂时晾一晾对方，等那边撑不住降价之后，再考虑入手。”
购置别墅的钱毕竟是源景出的，清水辉夜虽然觉得他并不会在意这种东西，但是作为其‘手下’，不管他关不关心，她都要把一切都告知对方。
“没有必要。”源景果然如此说道，“如果在这方面斤斤计较，结果却被人捷足先登的话，那不是太过小丑了吗？”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清水辉夜点点头，“所以，反正离这里也非常近，那么在今天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看这个别墅呢？”
“如果你对它也中意的话，那我们就尽快把它买下来。”
……
从圣伊甸学园门口处出发，在花了大概不到半个小时车程之后，便终于抵达了清水辉夜所说的地方。
那便是港区3A地区的【麻布(Azabu)】。
港区最受欢迎的高级住宅区是【麻布(Azabu)】、【青山(Aoyama)】、【赤坂(Akasaka)】这三个区域，由于罗马音第一个字母都是A，在习惯上也被称为3A地区。
“真是好风景。”
站在别墅的大门门前，源景也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
麻布住宅区地处于台地（高于平原，低于高原）之上，这样的缓缓上升的坡度，并不会给人以爬山一般的劳累感，反而给人以视野开阔、天高地远之感。
这里是东京绿化做得最好的地方之一，街边种植着高大的银杏树，因为已经到了秋天的缘故。
这些银杏树的树叶都已经变成了金色，看上去金灿灿的，分外好看。
清水辉夜所选定的建筑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其占地和周遭的其他别墅相比，很明显地大了一整圈。
整个建筑外墙呈现出洁白的色彩，在侍弄修建得非常好的园圃和庭院的包围下，仿佛一只在蓝天下张开翅膀的白色天鹅。
“源君，你看那里。”清水辉夜指了指别墅的屋顶处。
那里有着向着天空延伸的圆弧状美丽穹顶。
“这个别墅还自带天文台的功能，其中安置的小型天文望远镜，据说原主人花了大价钱，特意托人从欧罗巴那边请来了专门的匠人组装的呢。”
源景喜欢仰望星空这件事，对于清水辉夜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在她注意到这里竟然有着如此高规格地天文台的时候，清水辉夜就已经在心中说道——‘就是它了’。
看着源景露出的满意的神色。
‘好！’清水辉夜心中的小人欢欣雀跃地挥舞着拳头，‘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样说服源景，让他答应自己也搬进来了。’
没错，虽然源景曾经明确表示，他这里并不包吃住，但是如果就这么灰心丧气的话，那她就不是清水辉夜了！
早在昨天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她其实就一直在思考着如何获得源景的同意，住进她所挑选的这栋别墅之中。
居住的房间并不是问题。
这个三层小楼本来就不是只给一个人居住的。
别说是她一个人了，就算是再多上2、3个，甚至是4、5个人，对这里来说仍然是绰绰有余。
当然，前提是获得这间别墅的主人，也就是源景的允许……
这才是最为困难的地方。
不过，她对此早就有过腹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想要说服源景，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了。
只要她能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和时机……
就在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在这栋别墅的大门之前等候多时的房屋中介人员已经满脸带笑的迎了上来。
清水辉夜微微后退了半步，通过落后半个身位这样的方式，将两人之间的地位差别告知了对方。
‘这个少年原来才是最终拍板的那个人吗？’能够拥有这样房源的房屋中介公司，显然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小公司。
对于这样的大单子，他们所派来的也肯定是他们的‘王牌’。
因此，虽然在心底惊讶于对方的年轻帅气，但是这种惊讶并没有表现在我们的‘王牌’小姐的脸上。
她微微瞟了一眼正安安静静地站在源景身后的清水辉夜，不由得在心中开始猜测起两人的关系来。
‘竟然能够将买房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全权托付给对方，那么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应该相当亲密才是。’她在心中暗暗思忖道。
一般来讲，年轻漂亮女孩子一个人来房屋中介的地方，说要买一处别墅来居住。
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人包养了。
她已经对此见识得相当多了，但是清水辉夜的情况却和那些女性完全不一样。
‘清水小姐的容貌确实是顶尖的，但是她的身上并没有那些女孩子身上的风尘气，她的言谈举止都完完全全是一幅大家闺秀的样子，可以看出受到过极为良好的教育。’
‘在我们这边提出了别墅的价格之后，她对此不仅没有表露出一点吃惊的样子，反而一幅【就这？】的表情。要知道，这可是以【亿】为单位的价格啊，她竟然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但如果说她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想要买一栋房子栖身的的话，那应该完全没有必要抛头露面、亲自来做这种事情的理由啊？完全可以将这个活计交给自己的下人，根本没有必要亲力亲为。’
‘除非，购买别墅这件事，对她来说具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让她完全不愿意假手于人。’
‘现在的她，和与她一起来到这里的那位少年身上所穿的，都是圣伊甸学园的校服。’
‘能在那个贵族学校中上学的话，家里肯定非富即贵。这样看来，我们之前的推测并没有错，清水小姐绝对出身不凡，完全不是什么被包养的情妇之类的存在。’
‘两人出身全都非富即贵……少女提议、少年拍板……而且还是意义特殊到少女完全不愿意假手于人……’
‘……原来如此，我懂了！’
如果这里是漫画或者动画的话，这位‘王牌’小姐的脑袋周围，肯定会出现一个闪闪亮亮的大灯泡，以此来表现出她的茅塞顿开。
‘这两个人，应该就是那种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的情侣。不，不对，绝对不只是情侣，应该是那种已经订婚的未婚夫妻吧？’
‘这两个人，这是在挑选同居的婚房啊！’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一会儿，我就应该这么说……’
将几乎要满溢而出的羡慕和嫉妒压到了心底，我们的‘王牌’小姐拟定好了一会儿的说辞。
带着一脸和煦的微笑，她一边用钥匙将别墅的大门打开，一边轻车熟路地夸起这栋别墅来。
“在麻布这个地方，有着50处他国驻扎在这里的大使馆，因此安全问题完全不用操心。”
“除了门卫之外，这里还有24小时巡逻的巡警，在治安方面，这里是东京绝对是东京这里首屈一指的！”
“而除了治安之外，这里还有一项冠绝整个东京的品质，我觉得两位一定会感兴趣的。”
“哦？”源景在心中对于这个别墅已经满意极了，因此并不介意再多了解一些这里的优点。“这里难道说还有什么特别的优点不成？”
“那当然。”房屋中介公司的‘王牌’眉毛一挑，语气相当自豪地说道，“这里可以说是整个东京，最适合生儿育女的地方了！”
“据我所知，还多人会在这里买房子，就是瞅准了这个。”
你们两位也是吧？这是她的言下之意。
清水辉夜脸上所带的微笑，略微有些发僵，她抬起眼睑，望向了这个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这方面内容的‘王牌’小姐，白皙的脸颊瞬间羞红似火。
这个人在说些什么啊！
你要说我们房屋中介的‘王牌’小姐说的话对不对，那当然是对的。
麻布这个地方，确实是东京最为合适的生儿育女的地方。
这里治安稳定、育儿支援设施充实程度可以说是冠绝东京，而且还有着极为多样化的育儿支援措施，包括产婴费用补助、不孕不育治疗费补助、免除二胎保育料、免除独生子女家庭保育料（有收入限制）、地区育儿支援制度等等。
从中可以看出樱岛这个国家，为了应对‘少子化’这个已经席卷了全国的寒潮而做出的挣扎。
如果有能力的话，这里确实是新婚夫妇们梦寐以求的，选定婚房、生儿育女的场所。
但是！！！
清水辉夜虽然是很想和源景结为连理没错，可是在将这栋别墅选为最终方案的时候，她可是从来没有将【育儿】这个要素考虑在内的！
只是挑选出最能让源景满意的房子，就已经完完全全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和精力，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真的一点点都没有！
‘你们之前怎么完全没有跟我提过这种事情？！’她用眼睛的余光瞪了那人一眼。
她所不知道的是，虽然可能性极低，但是在昨天的时候，房屋中介公司的人们还是不能完全排除‘情人’这样的可能。
而对于情人来说，‘孩子’可以说是最大的雷点和逆鳞。
出于谨慎方面的考虑，他们才并没有将其说出，以免刺激到这位‘清水小姐’。
而现在，情况显然已经反了过来。
当然，是其自认的‘反了过来’。
‘啊，真是的，这样的话，我一会儿还怎么和他开口啊？！如果被认为是别有用心的话，该怎么办？’
虽然她却是是真的别有用心就是了。
姿容绝美、天资卓绝、十项全能、心机深沉，但是却会在一些不太起眼的小事上走霉运、翻跟头。
这便是我们的清水辉夜。

二、让他脱!

“泽村·斯潘塞·英梨梨同学。”
“是、是！”伴随着少女有些紧张地回答道，那两束仿佛由流淌的阳光编织成的长长马尾微微地颤动着，显示出少女那并不平静的内心。
“对于你家庭中发生的事情呢，老师大概知道一些，但是这不是你在我的课上睡觉的理由啊。”
“是，我错了。”站在英语老师们的办公室中，泽村英梨梨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表示自己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包裹在室内鞋中的两只娇小纤细的玉足有些局促地形成了一个‘内八’字，正在地上轻轻地点着。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身为混血儿，对于体内血脉之一所用的语言竟然这么不擅长。”英语老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说不擅长未免太美化了一些，应该是烂得彻底才对。”
‘因为，就是很难啊。’泽村英梨梨在心中吐槽道，‘有谁规定有英伦血统，就要在学习英语上有天赋了？完全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不过，她也只是在心中吐吐槽，并没有傻到把这些想法说出来。
就这么乖乖地低头，表现出良好的认错态度的话，英语老师就只会说她一小会儿，然后就和平常一样让她走了。
如果她要顶嘴的话，所要占用的时间，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小会儿了。
她可不想自己放学后的宝贵时间，都被用在被自己的英语老师训斥这件事上。
泽村英梨梨本来是这么想的，直到——
“尤其是现在这个状况，我觉得英语才是你现在最应该上心的课程。和其他同学不同，在之后的生活中，你可是要依靠这门语言去和他人交流啊。”
就在英语老师想要接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少女那有些冰冷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
“你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英语老师有些惊讶地发现，眼前的这位学生原本垂下去的头竟然已经高高地抬了起来，竟然就这么带着一点恶狠狠的意味，就这么直直地望着自己。
一颗小小的虎牙在粉红如花瓣的嘴唇之间时隐时现，就仿佛一头娇俏可人的幼兽，在拼命地朝她张牙舞爪。
在看到对方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刚刚所说的话语中，确实有一些不妥之处。
她一时语塞，有些讷讷地说道，“你看，就是，嗯……”
“我知道老师你的意思是什么，但是，我要在这里跟你说一声。”盯着英语老师那有些局促不安的眼眸，泽村英梨梨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是绝对不会离开母亲，漂洋过海的。”
“绝对不会！”
不等对方做出任何回应，泽村英梨梨带着高傲意味地转过了身——
“咔哒——啪！”
这是办公室的大门被重重拉开，随后被狠狠地关上的声音。
办公室中，便只留下了她的英语老师在摇头叹息。
‘英梨梨同学，有时候要认清，【胳膊是拧不过大腿】这个事实的啊……’
‘就这么尽早地放弃，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你的母亲，都是一个解脱。就这么坚持下去的话，你们所收获的，都只能是痛苦而已。’
对于泽村英梨梨的情况，学校上面其实也是极为关注。作为泽村英梨梨的英语老师，她还专门被叫到过校长办公室，被他提点着要多多关注一下对方的这个方面。
‘最好能够在1个月之内，看到效果。’这是校长的原话，‘不说是熟练地掌握这门语言，至少不能完全地当一个【聋子】吧？’
‘那边可是会怀疑我们的教育水平的。’
一个月，吗？
英语老师看向了自己桌子上的日历。
今天是11月25号，一个月后就是12月25日？
竟然恰好就是圣诞节。
要在这个时间被迫和母亲分离……
英梨梨同学，你还真是，不够幸运呢。
……
虽然凭着一腔怒火，就这么摔门而出，但是随着脚步的逐渐迈开，泽村英梨梨的精神也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
她清楚，自己的英语老师之所以会说出那番话，并不是想要故意冒犯她，应该说只是一时的无心之语、说漏了嘴罢了。
自己还能在圣伊甸学园中学习的时间已经不长了，很快，大洋彼岸那边父亲的亲族就会赶到这里，把自己从母亲的身边带走。
这已经成了圣伊甸学园教职工们的共识。
泽村英梨梨已经发现了，除了英语老师之外，其他的所有老师，都开始对她变得愈发宽容了起来。
只要你开心就好。
从他们的眼睛中，泽村英梨梨仿佛能够看到这样的话语。
这让她非常、特别以及极其的不爽！
但是她偏偏又无可奈何。
她母亲泽村小百合的娘家确实是有着几分势力，在樱岛也能够算得上望族。
但是和大洋彼岸的斯宾塞家族相比，就完全不够看了。
泽村家并不会成为她们母女两人的助力，家族中的成员反而会劝说泽村小百合及时地放手。
‘英梨梨身上有着斯宾塞家族的血脉，就算到了英格兰，也是妥妥的蓝血贵族，绝对会受到非常好的教育和抚养，不可能被虐待的。’
‘小百合你也仍然年轻，正是女性一生中最有味道的年纪，完全能够再找一个爱你的、同时你也爱的男人，走出这场婚姻的阴影，重新建立起一个美满的家庭。’
‘分开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你和英梨梨面前最好的选择。’
这是泽村家劝导她母亲泽村小百合的话语。
你要问在那之后，泽村小百合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带着温柔甜蜜到好像要把人溺死的笑容，然后就把那群家族的说客们一个个扫地出门了。
那真的是‘扫地出门’，因为泽村小百合真的用上了扫帚和拖把。
斯宾塞家族那边的说法，是只准备接走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并不准备连着泽村小百合一起带走。
原因很简单——
他们认为泽村小百合并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将英梨梨父亲猝死的责任，安放到了泽村小百合的身上。
身为妻子，关心爱护自己的丈夫是你最该尽到的义务，结果你不仅没有做到，反而让他因为‘饮酒过度’这样可笑的理由，最终因为‘心梗’而猝死了。
这不是你的责任，还能是谁的责任？
据说，英梨梨父亲的父母，也即是她的爷爷奶奶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表现得极为失态。
他们甚至在公开场合表示，泽村小百合不再是他们的儿媳，这样让斯宾塞家族蒙羞、让其成为贵族之间笑柄的儿媳妇，他们斯宾塞家族不承认！
‘妈妈到底，还能撑上多久呢？’在校园中缓缓地踱着步子，泽村英梨梨心中思绪万千。
好像在反应这主人的心情一般，那一对出自她母亲之手的漂亮双马尾也有些垂头丧气地滑过双肩，那原本好似阳光一般灿烂的金色仿佛也暗淡了下来。
虽然在办公室的时候，她把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可动摇。
但是她清楚，之所以出现现在这样的僵持情况，一方面是樱岛外交部方面出于对本国人民的照顾之情，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母亲的咬牙支撑。
但这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一旦那边的耐心耗尽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拐角处突然窜出来一个有着琥珀一般发色的少女，她那橙色的眸子一下子锁定住了泽村英梨梨。
‘找到你了。’少女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浑身上下都散出一种好像猫咪找到了猎物一般的气息。
她毫不犹豫地接近了因为有心事，而变得有些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泽村英梨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样的接触让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英梨梨一下子清醒了起来，她有些惊讶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那个和她属于同一个社团的好友，正在努力地将她朝着一个方向去拉去。
那是属于她们两个人专属画室的方向。
“真白，你画完了？”作为对方的至交好友，以及隶属于同一个社团的‘王牌’，泽村英梨梨当然知晓对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专心致志地想要画好一幅画。
她甚至连今天的所有课程都一并翘掉了，只为完成那一幅大作。
看对方的样子，这是已经将其画完了吗？
椎名真白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对于她来说，用言语表达自己目前的状态其实是一件有些困难的事情。
“英梨梨，来。”
她只能就这么抓着泽村英梨梨的手，就这么往画室的方向拖拽。
她相信，只要泽村英梨梨看到了她的画，就能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了。
“好好好，我跟你去就是了，不要拉我啊……”
将心中的烦心事都暂且抛到了一边，泽村英梨梨跟上了椎名真白的步伐。
……
“好厉害。”
看着眼前的画布，泽村英梨梨忍不住发出一声饱含敬意的赞叹。
虽然有人一直将她和椎名真白两个人一起，奉为圣伊甸学园绘画部的‘双璧’，还有着什么‘日之英梨梨’、‘月之真白’的乱七八糟的说法。
但是英梨梨自己其实非常清楚，如果真要论技巧和天赋的话，自己可是拍马都赶不上自己的这位同侪。
这才是真正被绘画之神宠爱，被祂亲吻过手心的天才少女。
有天赋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对方还要比自己还要努力上几倍甚至几十倍。
自己姑且还算是把绘画当做一种课外的爱好在做，但是对于椎名真白来说，绘画应该已经是她的第二生命了吧。
这次椎名真白所展现在她面前的油画，可以说是张力十足。
绘画的主体，是一位身穿着深黑色长衫的少年。
他正坐在一堆形态各异的人体所堆起来的小山之上，修长的双腿就这么静静地垂下，好像在有些无聊地微微晃荡。
他将一只左手臂横放在胸前，用左手托住另一只手臂的手肘，如同玉兰一般的右手则是托住了他的下巴，貌似在等待着什么结果。
最绝的是对方的眼睛。
画中的少年似乎已经发现了有人在窥探他一般，仿佛两颗黑曜石一般幽深深邃的眼眸正直直地望了过来，闪烁着充满警告意味的光芒。
“你又在文化祭上乱跑了。”在最初的震撼过去之后，泽村英梨梨心中浮现的，却是一股子担忧的情绪。
她瞪了椎名真白一眼，“不是说了吗，学校并不是什么百分百安全的地方，无论到哪里都要有人陪同，丽塔她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过了吗，你还是当耳旁风？”
椎名真白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错了。
但是下次再遇到相同的事情，她还会不会将英梨梨和丽塔的教导忘掉，那就自然是两说了。
“这画不行，”她关注点显然不在她可能会遭遇的危险上面，“有瑕疵。”
她对着泽村英梨梨如此说道。
“瑕疵？”泽村英梨梨一愣，在听到椎名真白的说法之后，她便再次深深地审视起这幅画来。
作为同样在绘画方面有着高深造诣的人，在震撼过后，她同样发现了这幅画美中不足的地方。
那就是作为绘画主体的少年。
油画，尤其是这样的人物画，不仅仅要是像而已，否则的话，那和摄影有什么区别？
它一定要抓住对方的精气神，展现出对方最为完美的样子才可以。
“我，抓不住他身体的肌肉活动。”椎名真白皱了皱眉，“有点远，我看不清。”
“英梨梨，你知道他是谁吗？”椎名真白询问起自己的好友，“我想请他，当我的模特。”
泽村英梨梨相当理解对方的心情。
在见到这么充斥着【力】与【美】的身体之后，见猎心喜，想要临摹一番，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
她其实也有些想……
但她并不是社交型，基本上也没怎么和男生说过话，想要从全校八千个多个学生中，将其找出来，未免有些太过困难了。
不过——
“我听说，有一个叫‘羔羊会’的社团，专门解决这类委托。”她望向了椎名真白，“要不要去找一下她们？”
后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三、遍身罗绮者,不能当模特

“辉夜和阿景一起去看房子了，总感觉有一些羡慕呢。”
在羔羊会的活动室中，粉色头发的少女有些无聊地将自己的脑袋放在桌面上，以小巧的下巴作为支点，一会儿将左脸颊贴在了桌面上，一会儿将右脸颊贴在桌面上，用这样的方式消磨着时间。
“如果真的感到羡慕的话，一起去不就好了？”正坐在另一个座位上读书的黑长直少女说道，“如果是你的话，源同学应该也不会表现出太多的抗拒才对。”
“但还是会有抗拒的，对吧？”粉发少女，也就是藤原千花显然对此看得相当明白。
“那就算了。”
“没有必要这么急躁，反正剩下的时间还有很多。”她这么微微地嘟囔着。
这一次的文化祭，确实让少女们和源景之间的关系有了长足的进步。
虽然离最终的‘得偿所愿’还有些许遥远的距离，但是至少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而在谋求进展到下一个阶段之前，将已经获得的战果巩固好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如果表现得太过急功近利、紧追不舍的话，源景说不定会被这灼热的感情烫伤，对此敬而远之呢。
她藤原千花可不做这样的傻事。
既然已经搞定了源赖光，那么【源景被迫转学】这种未来便可以说是已经消失了。
接下来，她还有着近三年的时间，来慢慢地让这段感情升温。
三年不行的话，还有之后的大学时光。
她可是源景的未婚妻，是注定要和他相伴一生的人。
所以她一点也不心急。
唔，现在她面前唯一的阻碍，就是她极有可能考不上源景要上的大学……
这倒是个有些严峻的问题。
藤原千花有些严肃地皱紧了眉头，精致的小脸缩成了一团。
她倒不是学习不好，即便在这偏差值极高的圣伊甸学园，她也能排到中游左右的水准。虽说没有到值得骄傲的地步，但是至少不会因此感到自卑。
但是如果和源景相比的话，那就稍微有点……
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如果是樱岛国内的大学，那还好说，作为藤原家的大小姐，总归还是有办法可以想的。
但是如果源景所要上的，是那种国际名校，比如说哈佛大学、麻省理工或者斯坦福大学之类的国际名校。
那说实话，就有些难办了。
藤原千花并不想到时候让源景迁就自己，来降低自己的标准，不去报考那些他本来完全能够考上的顶尖大学。
她不想拖他的后腿。
唉，要是我在学习上也像雪乃和辉夜那样有天赋就好了，如果是她们两个的话，应该不用烦恼这样的问题吧……
“雪乃、雪乃，”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藤原千花故意露出些许讨好的表情，来到了雪之下雪乃的近前，“要不要和我组成一个学习上互相帮助的小组，我们互相帮助，弥补对方在学习上的不足？”
“还学习互助小组呢……”雪之下雪乃有些哑然，她从书本上抬起眼睛，斜觑着双手合十，做出讨好表情的藤原千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期中考试中，你没有任何一门课程的成绩要高过我吧？”
“那么，请问藤原小姐，你能帮我补习哪一门学科呢？”
“Ummmmmm……”藤原千花有些苦恼地摩挲着下巴，最后试探性地回答道——“比如说，保健体育？”
“痛。”
将手上的书籍轻轻地打在藤原千花的额头上，让她发出一声娇呼之后，雪之下雪乃没好气地说道，“给我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啊，如果是保健体育的话，我绝对有着能够让雪乃学到些什么的自信……”看到雪之下雪乃作势又要举起手上的书本，藤原千花如临大敌地用双手捂住了额头。
“别打了，别打了。”
“孩子本来就不聪明，再打就会被打傻了。”
“你啊……”看着耍宝的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摇摇头，重新将原本已经被她卷成一团的书摊开，“如果你还算不聪明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对于聪明人的要求标准未免也太高了一些。”
“嘿嘿嘿~”藤原千花将捂在额头上的双手拿下，来到了雪之下雪乃的身后，亲昵地挽住了她那仿佛天鹅一般优美的脖颈。
“保健体育当然是说笑的，不过如果雪乃你想要学习外语的话，我可以帮到你哦。”她对雪之下雪乃柔声说道，“法语、德语、西班牙语……如果你对这些感兴趣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怎么样，这个交易还算公平吧？”
这肯定是藤原千花心中早就想好的，但是却偏偏要玩闹一下，才把自己的意图和盘托出。
如果一开始就直说‘我来教你外语，雪乃你来帮我补习功课’的话，就显得未免过于功利和冷硬了，所以她才会在开玩笑一般地使用‘保健体育’来当缓冲吧？
这还真是相当‘藤原千花’的做法。
自己能从对方身上学到的，可不只有外语而已啊……
“所以，为什么不去找辉夜？”雪之下雪乃提问道，“如果按照期中考试的年纪排名来看的话，她还在我之前，比起我来说，她才是更好的选择吧？”
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的期中考试中，仅仅针对于高一年级而言，源景是无可争议的No.1，牢牢地霸占着‘第一’的位置。
四宫辉夜（当时的她还没有改姓）紧随源景身后，位居第二位。
而雪之下雪乃的年级排名是第四位。
至于藤原千花和早坂爱……这里碍于自尊心的原因，就暂时不透露其具体排名了，我只能说。两人的数字都是3位数。
当时的早坂爱还是辉夜的贴身女仆，因为要藏拙的缘故，并不能在考试中表现得太过优秀，那么这三位数的排名还情有可原。
但是藤原千花可没有这样的顾虑，结果最终的成绩排名也仍是3位数……
这只能说她确实没有这个能力了。
“辉夜不行的，她还要忙着给阿景跑东跑西呢，再麻烦她多不好？”藤原千花不以为意地说道，“她现在，可以把偿还恩情当做第一要务，我身为她的挚友，总不好再去打扰她吧？”
关于四宫辉夜脱离四宫家，改回母亲的姓氏，并且因此欠了源景200亿日元的巨款一事，对于少女们来说都已经不是秘密了。
现在的清水辉夜，正在因为这份债务的原因，不得不接受源景的驱使。
至少清水辉夜所给出的理由，就是如此。
而至于这个理由是否真的这么单纯，那就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辉夜到底是真心地感激阿景，单纯地想要将这份恩情还清，还是说这中间夹杂着什么并不单纯的目的，我可看不出来。”
轻轻地拥着软软香香的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向对方倾诉一般，就这么说道。
“她将自己伪装得太好了。”
对于从四宫家长大成人的清水辉夜来说，伪装是一种她必须具备、并且赖以生存的技能。就和她的原本的贴身仆人早坂爱一样，辉夜其实也相当擅长在脸上戴上各种面具。
“不过，无论是那种情况，都完全无所谓。”
“现在还正是攻坚的时候，那么帮手自然是越多越好。”藤原千花就这么柔声细语地说道。
至于等到攻破他的防线，夺取胜利果实的阶段……
那就需要各凭本事了。
“阿景这个人，你还不清楚吗？”粉发的少女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就算没有辉夜，这个撩人精估计也会在不经意之间，将少女的芳心夺走。”
“现在的清水辉夜，至少还能充当起一个屏障的功能，阻止阿景和太多的女孩交往过密，这就够了。”
“校园里的人倒还是其次了，尤其要当心的，是那些社会上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姐姐，有辉夜在的话，阿景就会很安全。”
就比如说这一次买房子。
如果是源景自己亲力亲为的话，估计又要在房屋中介公司之类的地方，发生各种波折。
对于他这样年少多金、英俊潇洒的‘大客户’，肯定会有各种小姐姐会对他抱有一些并不纯粹的想法。
藤原千花可是听说过，为了将手上的房子卖出去，获得更多的业绩，这群人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除了各种各样的挑逗性的暗示，有的甚至还会直接‘动手动脚’，或者将写有房间号的名片交给对方，暗示如果你买下了这个房子、她就可以随你摆弄出十八种姿势之类的事情。
而只要有了清水辉夜存在，那么这种事情就完全可以避免了。
辉夜的嫉妒心可是很旺盛的，她才不会让放任这种害虫来接触阿景。
比起她所能够带来的好处，清水辉夜是不是对于源景抱有什么异常的心思，那就并不算太重要了。
反正盯着源景的人已经够多了，并不差她一个。
“扣扣。”就在这个时候，羔羊会部屋的大门被人轻轻地敲响了，“请问这里是羔羊会吗？”
清丽的嗓音，就这么从门外传来。
有新的委托了？
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对视了一眼。
“是的，这里是羔羊会。”在清了清嗓子后，雪之下雪乃朗声回答道——
“请进吧。”
“咔哒。”在得到应允之后，活动室的房门便被人一下子推开，一位梳着金色双马尾的少女就这么踱步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一位有着琥珀色长发的少女正在亦步亦趋，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大大的用白布遮起来的框状物。仿佛水晶一般的橙色眸子在这里左看看、右看看，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打扰了。”双马尾少女朝着两人点点头，“我是绘画部的泽村·斯宾塞·英梨梨，我身后的是和我属于同一个社团的椎名真白。”
她微微拽了拽她同伴的衣角，原本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的椎名真白反应了过来，低头朝着两人行了一礼。
在做完自我介绍后，自称是‘泽村·斯宾塞·英梨梨’的金发双马尾接着说道，“我听说羔羊会可以是专门为学生们解决各种难题的地方，不知道这里是否接‘找人’这个业务呢？”
找人？
在听到对方的委托后，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都是微微一愣。
一直以来，羔羊会所解决的，都是一些曲里拐弯的难题，如此直来直去的委托，倒还真是第一次。
不过，‘找人’这样的事情，对于羔羊会来说可完全称不上什么难事。
要说为什么的话……
“哼哼哼，”藤原千花露出有些得意的表情，“这下子，是不是终于轮到我来大显身手了？”
圣伊甸学园中，有着八千多名学生，想要从中找出一个人来，完全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但是，对于社交技能已经点满了的藤原千花来说，这可完全称不上什么问题！
“知道对方的姓名吗？”她向着英梨梨询问道。
“抱歉，不清楚。”英梨梨有些歉意地摇摇头，但是她马上说道，“不过我们知道他的样貌特征。”
“真白。”她小声地提醒了自己的同伴一声，后者听闻后，就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那被白布遮住的框状物立在了两人面前的地板上。
“我想找到他。”说完之后，椎名真白便将遮住画框的白布一下子掀开，将她的那副画作，完完全全地展露在了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的面前。
“！！！”两位少女的脸上，都一下子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
“果然，只是这样的条件的话，还是有些困难吗？”泽村英梨梨显然有些理解错了少女们惊讶的原因。
“……倒不是困难不困难的问题，”雪之下雪乃犹豫了一下，“我能问一下，你们找他，是要做些什么吗？”
“我想要，画他。”椎名真白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希望他能当我的模特。”
“模特吗？”雪之下雪乃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诉求。
这倒是不难理解。
而此时，藤原千花则有些好奇地提问道，“哪种模特？是准备让他穿上不同的服饰，对他进行临摹吗？”
椎名真白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不要穿衣服。”
裸、裸模？！

四、泽村英梨梨想让人铭记
还欠6章

“嗯？不准备接这个委托？”泽村英梨梨皱起眉头，露出有些不满的神情，“我觉得你们可能有一些误解。”
“我们的委托之中，并不要求你们去和他谈判，让他接受这份工作，这方面的工作由我们来做就行。”
羔羊会的二人，都是正处于花季的妙龄少女，如果说要让这两人去当说客，让椎名真白所画的这名男生来接受模特这份工作，尤其还是‘裸模’……
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一些，对方会因此感到害羞而拒绝这份委托自然也相当正常。
“你们只要把对方究竟是谁找出来，然后告诉我就行了，这样的委托也不接受吗？”
泽村英梨梨虽然也没有做过类似的工作，但是想来应该也不算太难。
如果是男性画师去找女性模特、说要画对方的裸体，那被拒绝的可能性可以说是相当大了，说不定还会被女方报警。
但是如果是女性画师去找男模特，那么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且不说椎名真白是多次在国内和国际赛事上都多次得过金奖的鼎鼎有名的世界级画家，单纯靠着她那完全可以说是顶尖的外表，泽村英梨梨也不觉得有哪个少年会拒绝这样的邀请。
事实上，她甚至担心那个少年会在椎名真白画画的过程中兽性大发，借着真白在常识方面有些缺失这样的弱点，对她做出一些非常不好的行为呢！
对于自己这位好友的常识究竟匮乏到何种地步，作为其目前饲主的泽村英梨梨可以说是早有深有体会了。
椎名真白出身于艺术世家，和自己一样，是一位同时拥有英伦血统和樱岛血统的混血儿。
不过，和从小在樱岛正常成长的自己不同，椎名真白的幼年时光，是在英伦的画室中度过的。
椎名真白的父母都是非常知名的画家，作为两人的女儿，椎名真白极好地继承了两人的优点，从小时候开始就崭露出非凡的绘画才能。
于是，她的父母在发现其展露的惊人才能之后，便带她来到了当时极富盛名的一位英伦画师的画室中，除了希望她能够在绘画上得到最好的教育之外，也希望她能和画室中的其他小孩子搞好关系，不要度过一个太过孤独的童年。
但最终的结果，却并不符合两人的预期。
天才的路途总是孤独的。
在椎名真白学习绘画的过程中，其非凡的才能使其它的孩子感到了深深地绝望——“无论如何努力，连背影都看不到”。
在这样的绝望下，其他的孩子最终一个个离开，只剩下画室主人的孙女丽塔·爱因兹渥司，仍然在苦苦支撑。
她也可以说是椎名真白的第一任饲主。
至于椎名真白究竟是怎么从英格兰来到樱岛东京，其饲养权究竟是怎么从丽塔这位第一代饲主转移到泽村英梨梨这第二代饲主身上的，这还与泽村英梨梨那身为外交官的父亲有关。
他和椎名真白的父母是好友。在看到他们正在为越发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女儿发愁的时候，他便主动把泽村英梨梨推了出来。
“我家英梨梨也喜欢画画，我觉得应该会和真白合得来。”
“一上来就朝夕相处可能对我家的孩子太过苛刻了一些，就先从笔友做起来如何？”
这便是她和椎名真白友情的开端。
在互相当立几年笔友之后，椎名真白便提出了【奔现】这样的提议，而英梨梨便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椎名真白便转学到了圣伊甸学园，寄宿在了泽村英梨梨的家中。
至于说泽村英梨梨为什么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打击得怀疑人生，除了她本身有一颗大心脏之外。
还因为她的另一重身份。
就和声优有表届和里届之分、写手有着上岸和下海的区别一样，画师当然也有着正经画师和本子画师这样不同的分类。
泽村·斯宾塞·英梨梨此人，在表面上只是一位在绘画上有着高深造诣的女高中生，但是实际上，她还有一个隐藏极深的身份——
那就是名为‘柏木英理’的本子画师。
在樱岛，每年都会在东京国际展示场举行名为‘ComicMarke’的超大型漫展，让各种各样的同人爱好者利用这个平台来展示、发布、交流自己的作品。
而【柏木英理】这个名字，在这其中可以说是鼎鼎有名。
其所画的本子，虽然剧情什么的实在是乏善可陈，但是因为实用性相当高的原因，因此相当受到参与者的青睐。
每次展出其大作，往往都会被蜂拥而至的人群们一抢而空。
有这个隐藏身份作为支撑，泽村英梨梨得以幸免于难。
“怎么说呢，我们之所以会拒绝这个委托，倒不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雪之下雪乃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窘迫。
这是羔羊会第一次拒绝找上门的委托，她对此还有些不习惯。
“那就是因为酬劳的原因咯？”面对雪之下雪乃的吞吞吐吐，已经从妄想中拔身而出的泽村英梨梨挑了挑眉毛，认为对方是在坐地起价。
“椎名真白是绘画部的珍宝，是部长的心头肉，只要是她所拜托的事情的话，部长可以说是无有不应。”
“我可是听说过了，你们之所以会接受委托，一大目的是为了下一届的学生会会长选举来拉票的吧？”
“如果完成了这个委托的话，绘画部的选票就全都给你了，我觉得这样的报酬，已经非常充足了才对。”
椎名真白也应和着点点头，对这样的交易表示赞同。
“这也不是报酬的问题。”雪之下雪乃有些头痛。
总不能直说你们要画的对象是自己的未来老公，自己不想让你们看到他的身体吧？
如果椎名真白要画的，是正常的人物模特的话，那还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对方一上来就说，自己想要源景当她们的裸模。
这是否有有那么一点点，太过分了？
其实，这个委托想要完成相当简单，只要告知对方源景的身份，然后就可以看着对方碰上一鼻子灰了。
她并不觉得源景会答应这种工作。
无论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说出怎样丰厚的条件、提出怎样的诱惑，雪之下雪乃也并不觉得源景会因此而动心。
她对他有着这样的信心。
但是，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情，自己怎么做是自己的事情。
总不能因为笃定他会拒绝，就这么把他的信息出卖给别人吧？
她又没有特殊的癖好，一想到自己丈夫正在被别人这样那样，就会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阵的刺激和兴奋……
“总之，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这个委托，我们羔羊会是不会接的。”作为羔羊会部长的雪之下雪乃，斩钉截铁地如此说道。
她回头望了望藤原千花，“千花，帮忙送一下我们的客人。”
“好的。”藤原千花满脸笑容的应下了这个差事。
“真是抱歉啊，因为某些不好言说的原因，这个委托我们不接了。”眼中流露出惊叹之色，藤原千花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椎名真白所带来的画作。
她在重新将其重新用白布遮好之后，将其递还给了绘画部的两人。
“你们可以去找其他人，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到你。”藤原千花微笑着说道，“不过，这边的建议，还是不要再在这上面徒耗心神了。”
“他是不可能会答应做这样的事情的。”
“绝对。”
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就这么被藤原千花礼貌地‘请’出了羔羊会的大门。
看着身后已经闭合起来的门扉，泽村英梨梨柳眉倒竖，显出有些生气的样子。
“什么嘛，那副好像在看小偷一样的表情，”有些恨恨地在地板上跺了一下，长长的金色双马尾微微地在空气中颤动着，“不接委托就算了，那种敌视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们委托的态度有哪里不对吗？”
泽村英梨梨细细想来，自己在这方面完全没有耍过什么大小姐的脾气，也一直是客客气气、彬彬有礼的，结果那两个女生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竟然充满着警惕，最后甚至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找，就这么把她们两个扫地出门了？
这像个什么话？
“英梨梨。”就在泽村英梨梨有些火冒三丈的时候，一直处在旁观者的位置默默观察的椎名真白拉了拉她的衣角。
“真白，你发现了什么吗？”强行压下心中的火气，泽村英梨梨询问起自己的这位同伴来。
椎名真白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泽村英梨梨拉到了窗边。她回头望了望之后，微微压了压英梨梨的肩膀，示意她稍微把视角放低一些。
示意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之后，椎名真白踏踏地来到了走廊上的一个位置，将手上的画作放在了地板上，然后朝着泽村英梨梨把其上的白布掀开。
“！！！”泽村英梨梨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因为画中少年的背景，和这走廊上的背景，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这幅画作本来就没有用画框装裱起来，在她的这个视角看过去，整个画作和其后面的景色完美地交融在了一起，再配合上椎名真白那精湛绝伦的画技，就好像这个少年真的就在她的面前一样！
“你是在这里，看到的‘他’吗？”泽村英梨梨询问道。
椎名真白点点头，随后从自己的口袋中，取出了一个袖珍的望远镜。
这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泽村英梨梨送给她的礼物，因此她对此分外珍惜，基本上可以说是走到那里都带着它。
“也就是说，在你文化祭的时候，用着望远镜到处看着取景的时候，恰巧发现了‘他’，对吗？”
椎名真白点了点头，她又指了指羔羊会的大门，“我看到他，从那里走了出来。”
“这样啊，”泽村英梨梨了然地点点头，“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对于画中少年所穿的装束，身上有着英伦血统的泽村英梨梨可以说是极为熟悉了。
那是教会的神父最常穿的常服。
那一天是文化祭，那么少年之所以会这么穿，是出于其班级或者社团活动需要的可能性就相当大了。
关于各个班级和社团在文化祭中所报备的节目，在圣伊甸学园的官网上都留有有记录，只要上去一查便知。
泽村英梨梨拿出手机，在操作了一番之后，果然找到了她想要找到的东西：
【同好会名称：羔羊会】
【文化祭活动：忏悔室】
在点开了羔羊会这个名字后，网页便一下子跳到了羔羊会的界面，其成员的名称以及其简单的信息便罗列与其上。
泽村英梨梨的视线，便一下子牢牢地锁定住了那个一看就知道其属于男生的姓名。
【姓名：源景】
【班级：高一A班】
“原来如此，这一切都说得通了。”泽村英梨梨产生了一种将所有谜题都解开的兴奋感。
为什么羔羊会的两人明显是认识这个少年、却就是不愿意告诉自己和真白对方的身份；为什么她们看向自己两人的眼神会那么奇怪，为什么始终不愿意告知拒绝委托的原因……
这一切的一切，都获得了解答。
“真白，我找到那个少年了。”泽村英梨梨有些兴奋地朝着椎名真白小声说道。
随后将手机递给了椎名真白。
“我们明天就直接去找他聊聊吧？”
椎名真白重重地点了点头。
泽村英梨梨相当清楚，自己的母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支撑不住那边的压力，被人掰开那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
而等待自己的，则是被迫漂洋过海、在异国他乡开始一段新生活的未来。
她并不想要这个未来，但是她所能够做到的，却实在是极为有限。
那就在这个未来到来之前，好好地陪陪椎名真白这个自己最好的朋友，满足一下她的心愿吧。
希望在自己离开以后，真白能时不时地想起我这个远在异国他乡的朋友……
……
“好的，既然两位对于这套别墅相当满意，表示随时可以全款购房的话，那么，我就去联系房子的原主人了。”房屋中介公司的‘王牌’小姐仍然是满脸笑容，显然对于事情发生得如此顺利极为满意。
“就在明天下午好了，我会请泽村太太也来到在这里，大家一起办理一下相关的手续。”
“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
没错，清水辉夜所找到的这栋别墅，其原主人为泽村太太。
全名为——
泽村小百合。

五、太太,你也想早点抱上孙子孙女吧?

四宫别邸之中。
一间卧室的门被一下子推开，一只纤白雪嫩的小脚便立刻有些急惶惶地伸了进来。
足尖氤氲的淡淡水汽还未散去，柔软的足心就已经踩到了厚厚的地毯之上，印出一个略显可爱的湿迹来。
乳白色的浴袍之下，露出了微微带着些许粉色的修长小腿。
一滴未被汲干的水珠此时正顺着浑圆丰腴的大腿静静地滑下。它从被浴袍所遮掩的幽暗处来，在脚踝的地方微微停了下来，宛如一颗天然的珍珠足饰。
但是其主人对此却并不怜惜。
足心微转，她的身子便一下子越过了门，仿佛一只灵巧的小鹿一般，轻盈地迈进了卧室之中。
长长的带子将腰部束住，雪白柔软的浴袍将娇躯严丝合缝地牢牢裹住。明明严丝合缝，几乎没有半片不该漏的肌肤漏在外面。但是仅凭那宽大的浴袍也遮掩不住的美好曲线，就完全足以显露出让人无法将视线挪开的致命吸引力。
她脊线优美，站立时秀挺似竹，行走时敏捷如兔。深紫色的长发仿佛流淌的瀑布一般披落，一直漫过腰臀直达小腿，将修长而曼妙的身姿掩得绰约。
三步两步地来到卧室的窗前之后，一张精致绝伦的面颊便映在了被擦得纤尘不染的玻璃之上。
将一只手放在窗户上，一对仿佛紫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眺望着窗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赖光女士，不用跑得那么急啊。”从未被关上的门扉中，一位金发蓝眸、身穿着女仆装的少女走了进来。
她一手拿着毛巾，另一只手拿着电热吹风机，很显然正追着那位被其称为‘赖光女士’的女性，“源君和辉夜去看房子去了，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回来的。”
“您还没把头发擦干净呢。”金发蓝眸的女仆小姐嘴上这么说着，来到了那位紫发紫眸的女性身后。
她将对方那美丽的深紫色头发撩起，先用手上的毛巾将其上残余的水分吸尽，随后便打开了吹风机的开关，开始将其烘干。
这两人正是在四宫别邸中疗养身体的源赖光以及统管四宫别邸一切事务的女仆长早坂爱。
现在，四宫别邸这栋宅邸的处境有些许微妙。
一方面，虽然这栋住宅之前是四宫家交予四宫辉夜居住的，名义上归于四宫辉夜所有。但是实际掌握这处住宅的却另有其人。
那便是四宫雁庵的嫡长子，本来应该继承四宫家的存在——
四宫黄光。
这从四宫黄光能够不经四宫辉夜的同意便让源赖光母子住进来这一点上，便可见一斑。
四宫黄光再这里布下了众多的耳目和眼线，可以说是这四宫别邸真真正正的主人。
但是现在，四宫黄光一下子失去了四宫家的继承权。
这方面四宫雁庵做得既迅速又绝情。
他如同闪电一般迅捷地归来，展现出了和其年纪完全不相符的充沛精力，凭借其在四宫帝国中的声望和老练狠辣的手腕，将四宫黄光在集团中的关系和影响力摧枯拉朽一般清除得一干二净。
而至于四宫黄光本人，则是被四宫雁庵派人送到了四宫家在北海道的一处住宅之中，并吩咐四宫集团在那里的人要‘好好地照顾四宫黄光，不要让他随意走动’，以免‘发生危险’。
简而言之，四宫黄光被他的父亲赶出了四宫家的权力中心，可以说是被流放了。
其名下的财产等自然也被四宫雁庵重新收回了手中。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栋四宫别邸却偏偏成了其中的漏网之鱼。
根据仆人们的猜测，大概是因为四宫黄光旗下的财产太多了，而且这个住宅写的还是辉夜大小姐的名字，所以才从四宫雁庵的指缝之间漏了过去吧？
而另一方面，四宫辉夜已经改名为了清水辉夜，可以说是正式地脱离了四宫家的掌控。
她是净身出户，对于自己从小长到大的这栋别墅也并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留恋之情。
根据她的说法，她现在之所以还暂时住在这里，是因为源家的少爷也还暂时住在这里而已，等到源赖光和源景都从这里搬走之后，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去。
别说是仆人了，她连自己之前的衣服和首饰之类的东西都不会带，以示和四宫家一刀两断的决心。
于是，原本有一明一暗两位主人的四宫别邸，便一下子连一个主人都没有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整个四宫别邸没有一下子乱成一锅粥，这还是多亏了女仆长早坂爱的人望与手腕。
不过，她之所为会勉力支撑起管理四宫别邸的秩序，也并不是对这座宅邸抱有什么觊觎之心，想要成为这栋房子实际上的主人。
她对这里也没有半点好感，其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源家的母子暂时营造出一个舒适的环境而已。
在源赖光回到源家本家，源景和清水辉夜也从这里搬出去之后，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从这里搬走。
而至于她接下来的住处究竟在哪里……
那还要看清水辉夜那边，计划进行得是否顺利。
“我希望阿景一回来，我就能看到他。”任由早坂爱摆弄着自己的长发，源赖光注视着四宫别邸大门的位置，“和你们不同，像这样每天能够看到阿景的日子，我所剩下的并不多了。”
在被源景击败，把除掉寄宿于其内心的‘魔头’之后，源赖光那病态一般的掌控欲和占有心便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虽然并没有被完全消除，但是已经可以勉强归到‘正常’的范畴之中了。
源景已经用事实告诉她，自己并不是能够任她掌握的存在，如果她‘非要勉强’的话，他完全有着和源家一刀两断的能力。
这对执着于母子关系的源赖光来说，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为了不让其变成事实，现在的源赖光对于源景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对像是早坂爱这样她之前所认为的‘害虫’，也宽容了不少。
但是，源赖光却并不能留在东京。
除了源家本家那边需要她回去主持大局之外，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之前所做的错事。
如果没有她的话，就没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了。
虽然最终依靠着少女们和源景的努力，终于将一切都摆平，结果也基本上可以说是积极方面居多。
但那是因为他和她们成功了。
如果最终结果是失败了呢？
源景毫无疑问会被源赖光带回去软禁起来，辉夜也会被当做牺牲品而毁掉之后的人生，而多次不听从四宫黄光命令的早坂爱，其下场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
做了好事，就能够得到奖励；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
这样简单的道理，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
而源赖光所受到的处罚，就是在其将伤势养好之后，就要立刻回到源家本家。
并且，还要严格执行她之前和源景所做的约定，即——
【不主动去找源景】、【不主动联系源景】。
正因为如此，源赖光才会对现在仍然能够和源景呆在一起的时光而感到分外的珍惜。
在一看到已经到了源景放学的时间，便在在自己卧室的窗前眼巴巴地望着大门的方向，静静地等着自己孩子的归来。
“总感觉，这样的场景好像之前发生过一次呢。”源赖光的发质相当好，早坂爱总感觉自己好像在抓着一匹上好的绸缎。
她一边娴熟地使用着吹风机将这深紫色长发中的水分烘干，一边说道，“您来东京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和源君有关的人，就是我吧？”
源赖光虽然并没有回头，但是眼眸中也闪过些许回忆之色，显然也已经想起了一周之前的事情。
当时的源景正极为恰巧的处于夜不归宿的情况之中，而她和早坂爱之间，也闹过些许的不愉快。
不，用‘些许不愉快’这个词来形容未免有些过于轻了，应该说是‘性命相搏’才对。
之后，身负藤原千花委托的早坂爱也一直是她最为直接的反抗者，在那一周之中，两人之间的冲突次数可以说是难以计数。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源赖光即将为自己的错事付出代价，而早坂爱和源景之间的关系，也更近了一步。
现在的早坂爱，正在积极地修复和源赖光的关系。
毕竟，这可是她未来的婆婆嘛。
“其实，关于您和源君之间的约定，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啊，别扭头，头发、头发！”在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源赖光一下子将望向窗外的目光转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早坂爱。
后者赶紧将抓着对方长发的手松开，以免让这美丽的长发受损。
“有什么办法？”源赖光有些急切的问道。
“您和源君的约定，完完全全都是用来束缚您的，对于源君和源君身旁的我们，却没有任何的束缚。”
“您不能来找源君，但是他是可以回到源家本家去找您的。”早坂爱为其出谋划策道，“圣伊甸学园又不是一年365天都在上学，我们是有着假期存在的。”
“等到我们放假的时候，源君就有时间回源家本家去看望您了。”
听着早坂爱的话，源赖光的眼睛越来越亮。
“而且，如果您想要了解源君的近况的话，虽然没有办法主动去找源君，但是您可以来找我啊。”
早坂爱谆谆善诱道，“现代的科技可是很方便的，源君的照片、录像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我都可以通过手机发给您。”
“当然，在将这些东西发给您之前，我会先告知源君，获得他的同意的。”
“……他会同意吗？”源赖光的言语中有些许踟蹰，显然对此所报的希望不大。
“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只要态度良好的话，我觉得源君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早坂爱显然在之前已经进行过深思熟虑了。
“而且，正所谓‘堵不如疏’。您现在正是需要保持一颗平稳心态的时候，我觉得要获得他的同意，应该并不是一件难事才对。”
“……”源赖光沉默了半晌之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了早坂爱的话。
“那么，你要什么？”她抬眼望向了早坂爱，“突然这么为我着想，你应该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才对吧？”
“你不妨直说，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的话，我应该都能答应。”
现在她们之间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但是还没有到那种会完全为对方着想的地步。早坂爱会这么帮她，肯定是想从她这里获得些什么才对。
“这个嘛，”话题进行到这里，早坂爱可以说是已经成功了大半了，接下来就是……
“我听说，作为樱岛历史最为悠久的家族之一，源家珍藏了许多拥有各种各样神奇的秘法。”说到这里，早坂爱的眸光游移，脸上也浮现出了有些可疑的红晕，“尤其对于身体的开发方面，可以说是冠绝樱岛。”
“这倒是真的。”源赖光点点头。她之所以能够年纪轻轻就拥有这么强悍的身体素质，源家的秘法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你要学习我们源家的秘法？”源赖光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如果早坂爱的要求只是这样的话，那么身为源家族长的自己，完全有传授家族秘法的权力，只要回去之后在家族的相关记录中报备上一声就够了。
“你要学什么秘法？”她语气相当轻松地询问道。
“就是，那个，”和源赖光相反，一直落落大方的早坂爱这个时候反而有些吞吞吐吐了起来，“如果源家的秘方中有相关的记载的话，我其实想学一下——”
“……中术。”早坂爱嗫嚅道，她的声音太轻了，以至于凭借源赖光的耳力，都一时没有听清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源赖光满脸问号，有些疑惑地歪歪头。
“我是说【房中术】啦！”脸蛋已经红得如同蒸汽一般的早坂爱破罐子破摔地大声说道——
“赖光女士，你也想早点抱上孙子或者孙女吧？”

六、我需要为我未来的丈夫考虑

在和房屋中介公司的人约好明天会面办理手续的时间之后，清水辉夜和源景就重新坐上了开往四宫别邸的轿车。
针对于房屋中介公司的人口中所说的‘泽村太太’，源景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羽濑川小鹰被诬陷》事件，是羔羊会中的其他少女，在完全没有借助他的力量的情况下，所独立处理好的委托。
虽然也被雪之下雪乃收录到了《杀杀人事件簿》之中，但是其委托的重点，显然并不在羽濑川小鹰那位离世的舅舅身上。
而且出于避尊者讳的考虑，羽濑川小鹰在前来咨询的时候，虽然已经说出了他舅母为泽村小百合这件事，但是雪之下雪乃并没有将这个姓名写到羔羊会的活动日志之中。
《杀杀人事件簿》毕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考虑雪之下雪乃之后还要竞选学生会长，这本活动日志说不定还要被当做其参与竞选的支撑，是要被展示给其他学生观看的。
因此，在书写的时候，雪乃除了在遣词造句方面比较慎重之外，也在注意保护其中人员的隐私。
这种种因素叠加到一起，就造成了一个相当有趣的后果——
那就是源景并不清楚泽村·斯宾塞·英梨梨的父亲，也就是泽村小百合的丈夫已经死去了这一个事实。
他也就完全没有想到，那位泽村小百合竟然已经到了要把自己的房子都卖出去来筹款的地步。
他还以为房屋中介所说的泽村太太另有其人呢。
毕竟，泽村虽然不是什么大姓，但是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姓氏。
嘛，这毕竟是明天的他才会遇到的问题，那么就暂且按下不表好了。
让我们还是重新把视线放到清水辉夜和源景身上。
在确认了源景确实有着极为充沛的购买意图之后，并不是接下来就可以拍板定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完了。
至少对于清水辉夜来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甚至可以说整个事情才刚刚开始。
此时，正坐在车座上的清水辉夜，正在整理着在刚刚的看房过程之中，她所发现的各种‘问题’。
窝在车厢的一角，清水辉夜用双手捧着她的智能机，精致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了极为认真的表情。
她正在手机的备忘录上，写下今天所发现的问题，以及在明天要和那位【泽村太太】所交涉的东西。
二手房的买卖可不比新房交易，其中要操心的地方可多着呢。
在源景的注意力集中于别墅的美景、布局以及那安有小巧天文望远镜的天文台的时候，清水辉夜所关注的，却是更加实际的问题。
她在检查这座别墅是否有着各种各样的‘硬伤’。
比如说是不是有漏水的痕迹啊，其承重结构有无破损啊，还有外墙有没有开裂的迹象啊之类的东西。
根据房屋中仍然没有被彻底清除的生活痕迹来看，很显然，这栋别墅的主人并没有搬离很长时间。
那要注意的事情就更多了。
她还检查了一下房屋中水表、电表以及燃气表的剩余情况，还有其有线电视费以及宽带费用的缴纳情况，并且都用手机拍了照，做好了记录。
而且，关于那位泽村太太想要卖房的原因，房屋中介那边只是很模糊地说了是因为【家庭的变故】。
至于具体是怎样的变故，他们表示房屋的原主人并没有对他们进行详细的说明。
这就需要她去和这位泽村太太交涉了。
突然要抛售这么好的一套房子，而且还特意说明只接受全款……
这种事情，一看就非常奇怪。
她无意刺探对方的隐私。不过，必要的措施却是十分必要的。
比如说一份合同。
那位泽村太太必须要注明这座别墅是否未死过人的‘凶宅’，以及明确各种各样的责任条款，以免之后的各种纠纷……
这可是源景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必须要确保一切都顺顺利利、漂漂亮亮才好。
终于将要考虑的所有问题都详细地记录在了手机的备忘录上，清水辉夜在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以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保存好备忘录之后，她将手机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中，纤细修长的手指掐了掐自己的眉心，脸上展现出些许倦色。
就在此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突然萦绕在她的鼻尖。清水辉夜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递过来的杯子。
杯中，微微带一些翠绿色的澄澈透明的液体，正在微微地打着旋儿，漾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辛苦了。”
源景对着清水辉夜如此说道。
他又不是无血无泪的恶毒资本家，对于清水辉夜的尽心尽力，源景自然全都看在眼里，这便是他的表示。
“这是我自己调配的饮料，对于提神和解乏都很有好处，你可以试试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这本来是他调配出来，自己喝的饮品。
其中还参考了源家的些许秘方，但是经过其已经达到Lv.3的料理技能的改良之后，不仅效用更上一层楼，而且口感还从原本的苦涩难咽变得相当清爽可口。
这是他所改良的多种饮品之中，最为中意的一款，每天上学之前，都要随身带上一壶。
这是他今天并未喝完的部分。
“放心吧，我平常都是倒在杯盖中喝的，这是从车子上找到的新杯子。”看到清水辉夜好像有些犹豫的样子，他便接着补充说道，“里面绝对没有混有我的唾液，完全可以放心饮用。”
我担心的，根本不是这里好吗？清水辉夜在心中暗想。
倒不如说，源景这么一说明，她的心中反而有着那么一点点遗憾……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用双手将那杯子接过之后，清水辉夜闻了闻这杯中传来的阵阵清香，脸上浮现出些许地陶醉之色。
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杯中的液体，脸上浮现出了极为纯粹的快乐和满足之情，像极了一只正在进食的可爱猫咪。
味蕾是不会骗人的。
如果把人这一声中的幸福来画一个扇形图，比较其最为主要的来源的话，饮食可以说是绝大多数人无可争议的No.1。
这也是源景那么重视【料理】这项技能，一定要把它刷到Lv.3的原因之一。
伴随着着清清凉凉的液体涌入体内，原本缠绕着清水辉夜的疲惫和倦意被极为神奇地一扫而空，原本有些混沌的思维也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应该是时候了吧？’清水辉夜在心中思忖道，‘阿景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而且对我的工作也相当满意，这样的话，是不是到了可以和他谈一谈【那个】的时候了？’
这其实是她之前有些犹豫的原因。
并不是在嫌弃源景‘脏’，而是在思考现在是否是最为恰当的时机。
“老板。”将源景递给她的杯子捧在手中，清水辉夜极为慎重地开口道，“我想向你提出一份申请。”
她从杯子上将眼睛抬起来，猩红的眼眸望向了源景，“申请住进您准备购置的这一栋别墅之中。”
“哦？”源景的眉毛微微一皱，但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次一样，一下子将辉夜的提议给全盘否决掉。
但这也不代表他同意了清水辉夜的申请。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吧？我这里不包吃住，也不提供五险一金。”
“如果缺住的地方的话，就自己去租，或者去预支工资去买一套也行，这也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吧？”
“没错。”清水辉夜脆声答道，“不过，现在我已经找到了要租的房子。”
“就是我们今天所看的这一套。”她小心地将双手捧着的杯子放下，望向了源景，“我现在，就在向我的未来房东，递交我的租房意愿。”
“……有意思。”源景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
他将双腿叠起，望向了清水辉夜，“那么，清水小姐，你应该已经准备好说服我的理由了吧？”
他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示意清水辉夜开始她的表演。
接下来，便是最为困难的部分了。
清水辉夜深吸了一口气——
“原因很简单，我需要为我未来的丈夫考虑。”
她如此先声夺人道。
源景微微眨了眨眼睛，极其罕见地露出了些许困惑的神色，显然也并不太清楚清水辉夜究竟是怎么一下子跳到这个角度的。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通过这次的购置房产一事，我终于发现了，200亿日元是多么庞大的一笔数字。”清水辉夜颇有感触地说道。
虽然具体的价格，还需要明天和那位泽村太太进行磋商之后，才能具体敲定。
但是大概的价位清水辉夜已经从房屋中介公司那里知晓了。
这整整一栋可以说是建在东京最好地段的别墅、再包括其中的家具等各种设施全部合到一起，大约总售价为——
5亿日元。
是她欠款的四十分之一。
清水辉夜为源景打工，其报酬主要由两方面构成，即工资和奖金。
在工资上，源景对清水辉夜所采用的标准，其依据为从东京大学这个樱岛最负盛名的大学走出的毕业生的平均工资。
就算是东大的毕业生，在其达到30岁这个职业上的黄金时期时，其平均年薪为763.1万日元（约46万RMB）。
源景直接将其大致翻了个倍，给清水辉夜开出了1500万日元的年薪，以及每年500万日元年终奖。
也就是说，清水辉夜能从源景这边每年拿到2000万日元（约106万RMB）的薪酬。
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高薪了。
毕竟，清水辉夜要做的，只是当源景的隔绝他人的屏障以及生活助理罢了。
除此之外，还有奖金部分。
就拿这次分配给她的买房子的任务来说吧。
如果最终以5亿日元这样的价格来成交的话，那么按照源景与清水辉夜所签的合同，源景便会将这笔钱的十分之一也就是5000万日元从其欠款中抹消。
这便是【奖金】。
但是像是购置房产这样有着大宗货币交易的任务，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因为源景显然不是那种喜欢拿着钱到处买买买的人。
正好相反，他的消费欲望反而属于偏向淡薄的那一类。
“这样的话，距离我还完所有债务的那一天，可以说是遥遥无期。”在经过一番剖析之后，清水辉夜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老板，请你想一想，我如果在结婚之后，还这么一直保持着为其他男性‘当牛做马’的状态，那我的未来丈夫，他的心中能舒服吗？”
“……”答案当然不言而喻，这一点源景当然知道得相当清楚。
“我不想将自己的婚姻变成一场交易，也不想将这200亿的债务交由我的未来丈夫和我共同承担。”
“我还年轻，还对于爱情有着自己天真的幻想，并不希望它被金钱所玷污。”
和依赖他人、从别的男人身上吸血的女性相比，源景更加欣赏独立自强的女性。
这是清水辉夜从之前的观察中得到的结论。
“所以，在我的年华消逝之前，我一定要把这200亿全部还清，否则的话，我根本没有办法和其他人正常地相恋、结婚。”
清水辉夜看到源景似乎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便急忙开口继续说道，“您给我的薪酬已经足够慷慨了，如果在我没有突出功劳的情况下，再给我加薪，便可以说是对我人格尊严的侮辱了，我宁可不要。”
“既然工资不变的话，那么能够想办法的地方，便只有奖金了。”
“这也是我要住进那栋别墅的原因。”清水辉夜望向源景的眼眸中，寄宿着极为坚定的意志，“而且，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
“住别墅这件事情，听起来非常愉悦，但是实际住起来要麻烦得多。”
对于这一点，清水辉夜显然极为有经验。
她毕竟是在四宫别邸之中长大的。
“房间的清扫，园圃中花木的侍弄和修剪，建筑外观的保养和维护……”清水辉夜掰着手指头，一个个地数着，“这些都是要操心的东西。”
“但是只要我住进去之后，这些东西您可以统统交给我来办，您只要像平常一样，给我钱就好了。”
“怎么样，这可是双赢的好事哦？”将这一切说完之后，清水辉夜有些忐忑地望向了源景。
她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便只有等待。
等待源景做出最终的决定。

七、继续说,我顶得住

今夜月色清皎，如缕的光纤细似少女的发，从天际漫无边际地垂下。
此时已经是深夜12点钟左右，四宫别邸中的灯火已经基本上完全熄灭，在皎洁月光的笼罩之下，它仿佛一头已经陷入沉睡中的巨大野兽，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地呼吸着。
“吱呀。”
这是门扉被人轻轻开启的声音。
仿佛惧怕于将这已经陷入沉睡的巨兽惊醒一般，这开门的声音也被刻意压得低沉喑哑，几不可闻。
从微微开启的门缝之中，闪出一道黑影。
这道黑影表现出了对四宫别邸极为惊人的熟悉，不仅贴着墙根将自己隐藏在了监控器的死角之中，还七拐八拐地绕过了只会在夜间开启的红外报警器。
终于，这黑影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间卧室。
在卧室的大门上，写有【清水辉夜】的字样。
不过，和被刻上去的【辉夜】不同，其之前的【清水】两字，则是被人用黑色的笔涂去了原本的刻痕，然后再上面直接写上的。
就这微弱的月光，依稀能够分辨出其原本的【四宫】两个字。
悄悄地来到了卧室的门前，黑影从上衣的口袋中摸索出了一枚钥匙。
在将其插进大门上的锁孔之前，黑影先是极为警惕地向四周张望了一番，在确认了周遭静悄悄的，完全无人发现这次潜入之后，便终于开始进行预定的下一步。
在发出了如同头发被扯断的锁芯咬合的声音后，卧室便被轻启了一条缝隙。
黑影便借着这个缝隙，滑进了卧室之中。
这是一间相当有女孩子气息的闺房。
梳妆台、衣帽架、大衣柜……
当然，还有处于闺房正中间的，那张帷幕笼罩的大床。
如果沉下心来安安静静地聆听的话，还能听到从那床上传来的轻微但有规律的呼吸声。
床上的人，看上去已经陷入了静谧的梦乡之中。
但是可惜的是，黑影的目的，就是将她从睡梦中叫醒。
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大床旁边，将已经放下的帷幕分到两旁。
一张精致的俏脸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长长的黑发仿佛上好的绸缎，就这么披散在枕头上。仿佛花瓣一般的红唇微微张着，仿佛寒梅含苞绽，让人看上去就想咬上一口。
而在这嘴唇之上，就是一个小巧挺翘的琼鼻。
这也是黑影的最终目标。
黑影毫不怜惜地伸出右手，将这位睡美人的鼻子一下子捏住了。
在呼吸的最大通道被阻塞之后，她原本极为静谧的脸色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一副有些难受的样子。
在小嘴下意识地张开，呼吸了片刻之后。虽然没有王子的亲吻，但是我们的睡美人仍然张开了双眼。
如血液一般猩红的双眸，便一下子对上了一双蔚蓝如天空的眼眸。
“早坂？”床上的可人儿将眼睛开合了数次，随后发出了仍然夹杂着浓浓困意的疑问句。
“是我，辉夜。”黑影，或者说早坂爱将捏住清水辉夜鼻子的右手放开之后，就这么极为冷静地回答道，“很抱歉这么晚了还要叫你起床，但是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向你确认。”
“请原谅我这有些急躁的行为。”
清水辉夜摇摇头，表示这没有什么。
随后便用手按在了床上，想要将自己的上半身支棱起来。
她虽然成功了，但是整个身形仍然摇摇晃晃，看上去随时有着一下子躺倒，再次跌入梦乡的可能。
在清水辉夜还是四宫辉夜的时候，她的作息就极为规律。
每天什么时候要上床睡觉，什么时候要睁眼醒来……在十数年如一日的规律生活之中，辉夜在体内形成了一套极为稳定的生物钟。
对于健康来说，这无疑是有着极大好处的。
但与此同时，也会造成一个说不上毛病的毛病，那便是——
一旦在应该睡觉的时间，没有入睡的话，辉夜就会变得特别困！
就比如现在。
“早坂……”清水辉夜发出了有些软软糯糯，完全不像她平常样子的声线，她用手轻轻地揉着眼睛，“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错，”早坂爱微微颔首，“白天的时候，实在没有办法在源君和赖光女士的眼皮底下向你询问，因此我才会选择这个时间。”
“请你谅解。”
“没事儿，我懂。”强自打起精神，清水辉夜望向了早坂爱，“你要问什么？”
“虽然看你今天回到四宫别邸之后的样子就基本上可以猜出来了，但是出于保险起见，我还是想要询问一下，因为这关乎我们的下一步规划。”
早坂爱没有用【我】，而是直接用了【我们】。
而清水辉夜对此也并未提出任何异议。
“你成功获得了住进源君新房子中的许可了吗？”金发蓝眸的女仆小姐如此问道。
“获得了哦。”清水辉夜这句话倒是说得毫不含糊，但是这样的清醒只维持了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很快——
“嘿嘿，阿景，嘿嘿。”她将被子抱了起来，用白皙的脸颊轻轻地磨蹭着那柔滑的面料，就好像在蹭着某人的脸颊一般。
“一向喜欢独处的他，竟然会答应我的租住许可……”她如同梦呓一般轻语道。
“那肯定是因为他心里有我。”
仿佛胡搅蛮缠的小孩子一般，清水辉夜斩钉截铁地如此断言道。
这里不是应该夸自己谋略得当吗？在那个情况下，会答应你的租住许可才是最为合理的做法吧？
早坂爱在心中微微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你开心就好。
看着正抱着被子，已经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心理年龄已经退化到和小孩无异的清水辉夜，早坂爱叹了口气。
你现在这幅样子，还怎么标榜自己对于源景‘没有觊觎之心’？
这不是一下子就露馅了吗？
作为和辉夜从小到大一起生活的贴身女仆，她对于自己之前侍奉的这位大小姐，完全可以说是知根知底。
源景和藤原千花都看不穿的伪装，在她面前可以说是无所遁形。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什么‘没有觊觎之心’之类的鬼话。
清水辉夜自然也知晓自己是完全瞒不过自己的这位女仆的，因此早在之前，就已经和她开诚布公地谈过。
现在的两人，是攻守联合、互帮互助的同盟关系。
不过，两人的时间可是相当宝贵的，除了询问辉夜那边的进展之外，早坂爱还有东西，要教授给清水辉夜。
“失礼了。”将清水辉夜的一只手臂拉过来，早坂爱开始在其上寻找着什么。
啊，找到了。
早坂爱将自己的一根手指放在了辉夜手臂上的某个位置，用另一只手将辉夜的这只手臂一下子固定住。
作为清水辉夜的前贴身女仆以及四宫别邸的女仆长，有时候即使她不愿意，也会有不得不工作到深夜的情况。
正因为如此，早坂爱其实掌握了几个对抗袭来的困意的小妙招。
比如说，只要用这个力道，刺激手臂上的这个穴位的话……
“！！！！！”
清水辉夜的眼眸一下子睁大，萦绕于其中的困意便仿佛遇到阳光的露水一般，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既然有这样的办法的话，就早点用啊。”她的话语已经重新带回了平常的凛然。
“总是用这招的话，时间一长，就不会奏效了。”放开辉夜的手臂，早坂爱如此回应道，“而且，我也想看看坦率状态下的辉夜。”
“你这人啊……”清水辉夜微微摇头，叹了声气。
一边用手将有些散乱的黑色长发理顺，她一边对早坂爱说道，“说吧，这个时候让我变得这么清醒，究竟是想要跟我说些什么？”
就和早坂爱相当了解她一样，清水辉夜其实对于这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女仆也极为了解。两人与其说是主仆，其实关系更加靠近姊妹。
“其实早在上周，我就发现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你说。”早坂爱的脸上，露出了极为严肃的表情。
“这可关乎到我们的终身大事，因此我希望你能认真地回答我。”
竟然是这么严肃的话题吗？
清水辉夜眨了眨眼睛。
不过，如果不是如此严重的问题的话，早坂爱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考虑到这一点后，清水辉夜将正梳理着头发的手放下，也是一脸严肃地望向了早坂爱。
“辉夜，我问你，”借着如丝如缕的月光，早坂爱注视着清水辉夜那血红色的双眸，提出了她的问题——
“你知道，男女之间，到底是怎么生出小孩的吗？”
“早坂，不要把我当做白痴。”清水辉夜皱着眉头，露出了有些不满的表情，“作为淑女，这种必要的知识还是有的。”
“诶~~~”早坂爱故意拖长音说道，“那你倒是说说啊。”
“反正只要男性和女性在一张床上呆过一晚之后，就会在女性的体内产生孕育新生命的可能性了吧？”清水辉夜仿佛理所当然地一般说道，“根据我接受到的教育，这时候只要交给男性就好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说得不对吗？”
“要说不对吧，那也没啥不对；但是要说对的话，那似乎有些太过勉强了一点。”早坂爱一副在吃饭时不小心咬到了花椒一般的奇怪表情，她总感觉好像有些牙根疼。
还得是我来啊……
在心中发出这样的叹息，她将嘴唇附到了清水辉夜的耳边。
“如果想要生孩子的话，就要先这样……再这样……最后再那样……”
窃窃私语，窃窃私语。
听着那传入耳中的话语，清水辉夜的眼睛越睁越大，流露出了有些骇然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是这样，不知道辉夜你理解了没有。”
将一切叙述完毕之后，早坂爱将上半身重新立了起来，对着辉夜如此说道。
和脸上已经布满红霞、仿佛下一刻就要喷出水蒸气的清水辉夜相比，早坂爱就表现得极为云淡风轻。
就好像刚才一下子击碎了辉夜两性观念的人不是她一样。
“理、理解了。”清水辉夜的眼珠子有些慌张地四处乱转，似乎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才好。她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抓着被子，将其弄得有些皱巴巴的，完全不成样子。
“辉夜，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是故意说这种话来让你害羞。”看着正慌得不行的清水辉夜，早坂爱冷静地提醒道。
她今天的害羞份额已经在早些时候用干净了，因此才会表现得如此冷静。
“这是和我们的未来息息相关的。”
“根据樱岛的一项调查标明，身体契合度其实是影响情侣之间关系的极为重要的一项因素。”
“有大约三分之一的情侣间的分手，是因为身体契合度不够高。”早坂爱试图用这冰冷的数字来重新唤醒清水辉夜的理性，“简而言之，就是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不能让对方爽。”
“！！！”清水辉夜发出了一声超过了人的耳朵所能接受频率的尖叫。
今晚早坂爱的行为简直可以说是有些揠苗助长，也不管清水辉夜能不能接受，就一下子将其完全落后于同辈人的那方面的知识，给强行提高到了和同辈近乎相等的地步。
“三、三分之一？！”她有些急切地询问道，“这么多？”
“应该还不止。”早坂爱摇了摇头，极为严肃地说道，“考虑到不是所有分手的情侣，都进行到了那一步的话，其所占的比例，应该还会上升。”
“还要高？”
“没错。”
“……”
清水辉夜沉默了。
她之前一直以为，只要和源景睡在一张床上，‘任其施为’的话，她那‘生九个’的理想就能很快地实现。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其实，我从赖光女士那里，获得可以提高男女之间身体契合度的秘法。”早坂爱说道。
这也是她深夜到访的原因之一。
不过，看辉夜的样子，显然是遭受了极为巨大的冲击。
那还是现让她缓缓，下次再说吧……
而就在她准备站起身离去的时候，一只手一下子抓住了早坂爱的手腕。
“……说完再走，”清水辉夜的声音虽然有些发颤，但是还是坚持着说道，“我还顶得住。”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
这便是清水辉夜的人生信条。

八、女约男,隔层……?

周三，晨光熹微。
因为时间尚早的缘故，除了三三两两需要提早到校开门的值日生之外，整个圣伊甸学园显得空空荡荡的，根本看不到几个人影。
正是瞅准了这绝佳的时机，两位少女开始推进自己的计划。
“高一A班，高一A班……”金发双马尾的少女左顾右盼，寻找着她的目标。
一位有着琥珀色长发的少女正抓着她校服的一角，跟在她的身后。这位少女似乎相当不习惯这么早就起床，不仅眼睛半眯半睁，而且额头还在虚空中时不时地轻点着，一副相当困倦的样子。
两人所在的区域，是圣伊甸学园学校的入口不远处，一般来说被称为‘换鞋处’的地方。
为了统一学生的服装仪容、以及打扫卫生的方便，樱岛的学生在进校时，需要将自己所穿的鞋子换成统一的室内鞋。
为此，学校基本上都会划分出一片专门的区域，用来安置专门用来放鞋的鞋柜。
圣伊甸学园自然也并不例外。
“啊，在那里。”在发现了印有【高一A班】的标牌之后，少女那长长的双马尾有些兴奋地微微一晃。
她回过头来，想要告知同伴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好像已经要沉入梦乡了。
“真白，如果真的太困了的话，就直接先去教室吧。”梳着金发双马尾的少女，也就是泽村·斯宾塞·英梨梨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其实一个人就行。”
椎名真白摇了摇头。
这是她自己提出的任性要求，哪有一切都交给自己的这位友人，自己反而去睡大觉的道理？
“英梨梨，接下来要干什么？”她轻轻地揉着眼睛，询问起自己的好友来。
“接下来，就是找到那位【源景】同学的鞋柜，然后把这封信放进去了。”泽村英梨梨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个信封。
这是一个相当漂亮的信封，其上有着极为淡雅的樱花纹路，一看就知道写信人在挑选时花费了相当多的心思。
而在封面之上，用极为娟秀的字迹写着‘源君亲启’的字样。
这封信，自然也是出自于泽村英梨梨之手。
在得知了那位少年所在的班级以及姓名之后，想要约他出来进行密谈，已经变成了一项相当简单的工作。
至少泽村英梨梨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漫画中早就已经向她传授过了相关的经验，而现在的她，可以说是已经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很快，她就拟定出一个极为切实可行、而且操作起来也相当简单的计划，她将之命名为——
‘疑似情书大作战’！
简而言之，就是以女孩子的手笔，给那位源景同学写上一封信，说自己有【相当重要的事情】想要诉说给对方听，因此诚恳地约对方在午休时分，到教学楼天台前的楼梯间和她见面。
而这一封言语暧昧不明、看起来极为像是情书的信件，其投放的‘邮箱’，便是那位源景同学的鞋柜。
就和座位一样，圣伊甸学园的学生，都有着其专属的存放鞋子的鞋柜，并且还在柜门的右上角，贴有其姓名的标签。
因此，即便对于并非社交型的泽村英梨梨，只要花点时间的话，也并不难找到那个地方。
只要那位源景还要上学，那么他就肯定要在来到自己的专属鞋柜面前，取出自己的室内鞋。
那时候，他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现了这封信。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没有一个对于爱情不感兴趣的！
泽村英梨梨对此非常、十分以及极其的确信。
只要发现了这封信，拆开看了其上的内容，那么他会在午休时分前往约定地点的可能性便近乎百分之百！
而且，毕竟是这种好像要被告白的场景，那么即便他有着朋友，孤身前来的可能性也可以说是非常高！
到时候，凭借自己的魅力，将对方迷得七晕八素，答应做真白的模特便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可是混血美少女的拜托哦，而且还是给另一位混血美少女当模特，应该没有哪个青春期的男生能够顶得住吧？
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对于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
这幅同时继承了父亲和母亲优点的外表，是除了她的画技之外，最为让她自豪的东西。
她并不忌惮使用外表这样的武器，来达成她的目的。
而至于这个计划到底能不能成功……
只能说，虽然基本上是拷贝得漫画上或者小说中的经典操作，称得上是毫无新意。
但经典之所以被称为经典，正是因为其可重复性相当高。
从逻辑上来讲，这个计划虽然简单，但是可行性极强，其实是个相当靠谱的想法。
如果对方是个普普通通的青春期男生的话，泽村英梨梨的计划确实就和她所想的那般十拿九稳。
但是，源景可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春期男生。
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离【普通】这个词最为遥远的存在了……
“源景~，源景~”此时的泽村英梨梨此刻仍然信心满满，她甚至相当有余裕地轻轻地哼起歌来，显得心情相当不错。
最终，她在鞋柜的最上一层，找到了【源景】的标牌。
“唔，好高哦。”她微微皱起眉头，但是这一点困难显然还无法阻止她。
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除了身后的椎名真白之外，周围空无一人之后。
泽村英梨梨便放下心来。
她略微踮起脚尖，伸手够到了鞋柜柜门的把手处。
室内鞋并不值几个钱，再加上圣伊甸学园的治安极好，因此并不存在什么‘偷鞋贼’生存的土壤。
鞋柜也并未上锁，就算不是其主人，也能将柜门轻轻松松地拉开。
泽村英梨梨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拉开柜门，然后将自己手上的信方方正正地放在源景的室内鞋上之后，再把柜门关上。
这是很简单的‘三步走’。
孰料在第一步的时候，就发生了完全超出她想象的意外。
拉开柜门还是很轻松的。
但就在她将柜门拉开的那个瞬间。
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一堆黑色的东西就从源景的鞋柜中倾斜而出，正好砸到了猝不及防的泽村英梨梨的脸上。
如果跟在泽村英梨梨身后的是什么身手矫健之人的话，那么她还能将英梨梨拉离这些个‘暗器’的射程范围。
但是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椎名真白这位软妹子的能力范围。
她只能有些呆然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在英梨梨在发出一声痛呼，反射性地蹲下了身子并且捂住了鼻子后，她才同样极为担忧地蹲下了身子。
“英梨梨，没事吧？”
“没事。”泽村英梨梨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鼻音，“那些东西并不重，我并没有受伤。”
岂止是不重，应该说基本上都是轻飘飘的。
泽村英梨梨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其实大部分是受惊之后的下意识反应。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生气了。
“他都往自己的鞋柜里塞了些什么啊……”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尖，泽村英梨梨有些气冲冲地望向地面。
她倒要看看那位源景究竟有怎样的心理障碍，才会在自己的鞋柜中布下这样的机关。
然而，当那些已经洒落一地的东西映入眼帘之后，她心中的怒火便霎时间熄灭了。
从鞋柜中，涌出来的，是信。
就和她手上抓着不放的东西相当相似，都是一些一看上去，就出自于少女之手的、有极大概率装着少女情思的信封。
有些哑然地将她脚边的一个信封捡起，在看到其上的比她字迹还要好看的【源君亲启】后，她又将其翻转了过来，看了看信封的背面。
其上用英语写着一行行的句子，看起来，好像是诗歌？
虽然英语水平极为不佳，但是【love】这个单词，泽村英梨梨还是认识的。
她虽然不太清楚对方是誊抄的还是自己创作的，但是光是这份情调，就已经把她手上的这封‘疑似情书’的信斩于马下了。
“英梨梨。”椎名真白也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信封，看了几眼之后，将其交给了她的好友。
泽村英梨梨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发现这个信封的主人，显然没有像刚才她看到的那位一样，在玩什么文绉绉的情调——
对方直接在信封上印了一个唇印。
“！！！”英梨梨号潜艇的左侧中弹，整个舱体开始渗水。
不是，现在写个情书都这么卷了吗？你们少女的矜持呢？
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漫画书上和小说上根本都没有写啊？！
“英梨梨，我们也要印吗？”椎名真白显然是受到了启发，她用完全没有被污染过的纯净眼神望向了英梨梨，提议道，“我们有两个人，应该会更有优势一些吧？”
“确实，如果是两个唇印的话，确实会比一个唇印要强，我这就去买唇膏……不对！”
差点被椎名真白带偏了。
这可不是什么唇印数量多少的问题！
泽村英梨梨望着洒落满地的信封，有些欲哭无泪。
这是计划能否成功的问题啊！
她之前早就已经想过，源景这个少年会相当受欢迎，但是她可完全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受欢迎到这个地步。
这差不多有几十份情书了吧？这数量是不是略微夸张了一些？
泽村英梨梨不清楚的是，在刚刚过去的文化祭中，源景可以说是好好地吸了一波粉。
作为高一A班的‘鬼屋’企划宣传海报上的人物，那位俊秀异常却又邪气凛然的疯狂科学家为‘鬼屋’的火爆，做出了极为突出的贡献。
不仅如此，身为新闻部长的藤堂莉莉西亚还在《圣伊甸日报（文化祭特别版）》中，好好地宣传了一下源景‘智破圣伊甸七大不可思议’的光荣事迹，所为的便是炒一下热度，来提升这个囊括了一个班级外加七个社团的联合企划的知名度。
其中，自然采用了那么【一点点】的夸张和修辞的手法。
源景其实并未揭穿所有的七个不可思议，这反而给了新闻部极大的创作空间。
就这样，凭借着三分的事实、七分的虚构，这篇出自藤堂莉莉西亚之手的文章可以说是写得跌宕起伏，销量又创新高。
经过藤堂莉莉西亚修饰过后的文章中的‘源景’，在圣伊甸学园之中可以说是拥趸极多。
不过，大家也都清楚新闻部的文章有多么不靠谱。
这股如同飓风一般到来的狂热，在差不多一周之后就会自行让位给下一个热门人物。
泽村英梨梨相当不走运。
她正好撞到了‘源景热’最为流行的时候，因此……
“啊啊啊，真是的。”将手上的信封重新揣到了自己的口袋中，泽村英梨梨开始俯下身子，收集起那散落满地的信件来。
椎名真白也帮着她一起这么做，“英梨梨，不把我们的信加进去吗？”
“不加了。”泽村英梨梨摇摇头，她小心翼翼地抚平了手上信件的皱褶。
和自己不同，这可确实包含了一位少女的真情实感，不管那位源景看不看，她都不愿意去践踏这份美好的感情。
“就算他看了我们的信，在有这么多类似的信件存在的情况下，他来赴约的可能性也是极低的。”
“我们还是不要报这样的希望为好。”
她冲着椎名真白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放心吧，就算计划A失败了，我们还有PlanB呢。”泽村英梨梨脸上阴霾尽去，又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PlanB？”椎名真白有些疑惑地歪歪头，在此前，她显然没有听对方提起过这种说法。
“没错。”英梨梨点点头，“其实，在圣伊甸学园之中，有一位对于拉媒牵线极为感兴趣的百事通。”
“真白你可能不在意，但是其实绘画部中有好几对，都是靠着这位‘红娘’成的呢。”
“只是约对方私下交谈一次而已，对她来说，可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啊。”
椎名真白恍然地点点头，“英梨梨，你竟然认识这样的人啊。”
她的表情中有着些许小崇拜。
“认识倒也谈不上认识，”英梨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物罢了。”
“我记得，她的名字，好像是【早坂爱】？”金发少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九、源景都不知道的天罗地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泽村英梨梨的手机中，传来了了然的女声，“你和你的好友椎名真白，想要和一位少年约谈，请他来做你们两人的模特。”
“但是因为脸皮薄，不太好意思去当面约对方，因此希望我来做个中介，整个事件大体就是这样没错吧？”
“不，不是【脸皮薄】，”泽村英梨梨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小声纠正道，“是【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电话那边的少女闻言，有些忍俊不禁地轻笑了几声，“好吧，就当是【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好了。”
她并不讨厌这种有些纯情的表现。
“那么，找到这【合适的时机】，就是我这边的工作了。”
“嗯，拜托你了，早坂同学。”泽村英梨梨极为诚恳地向那边道谢道，“我这边要付出些什么，你要收钱吗？”
“不不不，”电话那头的早坂爱否定道，“只要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好，之后我有什么事情需要拜托到你的身上的时候，希望你也不要推辞为好。”
“这才是我这个活计能够一直做下去的保证。”
早坂爱做这种情报搜集的勾当，最开始是四宫辉夜的要求。
当时的四宫辉夜在四宫家族中的地位极为尴尬，为了明哲保身、以期未来脱离家族的魔爪，情报的搜集工作便至关重要。
身为她作为信任的人，早坂爱便开始在圣伊甸学园中经营起自己的情报网络来。
而现在，在清水辉夜并不需要这种情报之后，早坂爱也并未将这情报网络废弃掉。
一方面，当初这个网络的建立，确实花费了她相当大的功夫，如果就这么只将将其荒废掉的话，未免太过可惜了一些；
另一方面，早坂爱本身其实也能够从中获得一定的好处。
在之前，源赖光斩破了她卧室的门后，从其中收缴了堪称巨量的源景的相关物品，包括海报啊、玩偶啊、抱枕啊、照片啊之类的东西。
这便她从这个自己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络中，获得的好处之一。
到目前为止，她手上的这个情报网络能够运作起来的最为重要的基石，便是‘人情往来’。
“她（他）是不是喜欢我？”
“我对她（他）有意思，不知道她（他）对我怎么看？”
甚至是“好想谈一场恋爱啊，就没有哪个人在背地里暗恋我吗？”
通过强大的情报搜集能力，早坂爱的手上收集了堪称海量的这种信息。而通过筛选之后，选择出互相对彼此抱有好意的男女，同时向双方承诺，为其创造出合适的时机，让其邂逅、相遇或是倾吐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如果事情成功之后，早坂爱就能收获两个‘线人’以及两份‘人情’。
在‘线人’增多之后，她所能获得的信息就会愈发增多；而这‘人情’的增多，则让她办起事情来愈发易如反掌。
通过这样的良性循环，早坂爱在圣伊甸学园的暗面，撑起了一个堪称可怕的情报网。
甚至还有人敬称其为‘那位女士’，认为她想要凭借这样的手段，将整个圣伊甸学园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不过她本人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是了。
她之所以对于牵线搭桥这么感兴趣，除了她确实能从中获得一定的好处外，还有一个她不太好意思向旁人说明的原因——
那就是她希望自己的恋情也能够顺顺利利。
正所谓‘助人者天助之’。结缘神大人，你看我都帮您这么多次了，那么到我需要您的帮助的时候，您不应该也稍微表示表示吗？
“一定，一定。”泽村英梨梨相当认真地说道。
“好。”电话那头的早坂爱满意地点点头，“那么，请告诉我对方的姓名，最好能告诉我对方的班级，这样的话，我好安排合适的人选去告知对方。”
“不过，我这里要事先和你说好，”早坂爱的语气一转，变得有些严肃，“【自愿】是我的原则，我只能做到起到一个传话人的作用，最多就是再让他的好友劝一劝他，但是如果对方明确的表示出不愿意的话，我这边也并不会强行逼他答应。”
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早坂爱的原则都是如此。
“不过，如果是【日之英梨梨】和【月之真白】的会面邀请的话，想必没有哪个少年会拒绝吧？”在有些严肃地将自己的原则告知对方之后，为了不让话题变得太僵，早坂爱又玩笑一般地如此说道。
“早坂同学！”泽村英梨梨娇嗔一声。她对于别人给安上她的这个外号抱有一定的羞耻心。
但是起这种莫名其妙的中二外号可是樱岛的传统，不得不品尝。
泽村英梨梨也看出早坂爱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在这里说出这个外号，也是单纯地为了活跃一下气氛罢了。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便通过手机对那头的早坂爱说道，“我和真白想要约见的少年，名字叫源景。”
“源景？”可能是心理因素的影响，英梨梨感觉对方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奇怪。
但是她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而是在电话中继续肯定地说道，“没错，就是高一A班的源景同学，社团是羔羊会的那一位。”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中午午休的时间就能和他会面，交谈一下模特的相关事宜，最好今天放学后就能够在画室中……”
“等一下。”还没有等泽村英梨梨说完，早坂爱就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委托，我这边不接了。”
“不接了？”泽村英梨梨表现得极为惊讶，她将手机压到自己的耳旁，有些急切地问道，“之前都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说不接就不接了？”
这不是和‘羔羊会’的情况一模一样吗？
为什么不接了？
当然是因为我不想你们打扰我的未来老公啦。
不过，这样的话，显然不能在电话中直接说出来的。
“我刚刚说过了吧，【自愿】是我这边的原则。”早坂爱把刚刚自己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其实，两位并不是第一个向我咨询能否和那位源景同学私下见面的女生了。”
这倒是真的。
【私下会面】还是轻的，有些女生的要求还要更加不堪入耳。
对于这样想要偷腥的小婊砸，早坂爱自然是将所有的要求一口回绝。
“啊。”泽村英梨梨想到了今天早上，源景那被塞得满满的鞋柜，发出了有些了然地声音。
“源君对此已经不胜其烦了，他还特意找上了我，直言不讳地跟我说过，不要再来烦他。”早坂爱情真意切地说道，“所以，对于二位的委托，请恕我爱莫能助。”
“这样啊……”泽村英梨梨，沉默了。
半晌之后，她对着电话那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搅你了。”
“很遗憾，没有帮上忙。”早坂爱说道，似乎是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失落，她好心地对泽村英梨梨说道，“我劝你最好还是干脆就这么放弃比较好哦，以我对他的了解，就算是真的能够和他私下约谈，他会答应的可能性也可以说是近乎于无。”
“模特的话，选谁都可以，并不是一定要非要选他吧？”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公式化地客套了一句之后，泽村英梨梨便就这么挂断了电话。
她将头抬起，迎面对上的，便是椎名真白那带着几分担忧的目光，“英梨梨，不顺利？”
虽然只听到了英梨梨的话，但是仅凭着这只言片语，以及英梨梨脸上阴云密布的表情，她也能够判断出这个‘PlanB’的进展也同样并不顺利。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椎名真白轻轻地咬着嘴唇，有些犹豫地说道，“那就……”
“没有什么【实在不行】。”泽村英梨梨扯动嘴角，朝着椎名真白露出了一个仿佛太阳一般的灿烂笑容，“就算‘PlanB’行不通了，我这边还有着‘PlanC’。”
“我就不信了，这种事情竟然能难倒我堂堂泽村·斯宾塞·英梨梨。”
“可是……”椎名真白显然看出了她话语中的勉强之意。
“没什么好可是的。”轻轻地拥着椎名真白，泽村英梨梨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对方的额头上，她从自己好友那干净澄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真白，你想画他吧？”
“嗯。”
“这就够了。”仿佛在发誓一般，泽村英梨梨如此说道，“我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让你得偿所愿的。”
毕竟，这可能是自己离开之前，能为这位好友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
泽村英梨梨所说的‘PlanC’，比起‘PlanA’还有‘PlanB’，则更是简单上不少。
其名为——
直接去高一A班找源景！
泽村英梨梨一开始之所以没有选择这个办法，除了脸皮薄、绕不开面子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样做不太好收尾。
她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在圣伊甸学园也不大不小是个人物了，如果就这么直接找到对方的班级去邀请对方的话，别人看到了，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传出来。
这样的话，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那位源景同学来说，影响都不太好。
不过，现在的她，显然已经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她这次没有让椎名真白陪同，而是一个人在下课后，来到了高一A班所在的位置。
她现在A班后门处，踮起脚尖，通过后窗看了看A班的情况，之后便一眼看到了那个正坐在座位上安静读书的少年。
少年的座位正在窗边，从英梨梨所在的位置看去，一束阳光正轻吻少年的脸颊，为他镀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金边。
漆黑如墨的头发微微有些长了，但是却完全没有凌乱之感。脸颊有着少年独有的稚柔，也透着微微的、刀削般凌厉的锋芒。眼眸黑白分明、清亮似水，闪着有些坚毅的光芒……
她没想到真人竟然要比真白的画还要好看！
泽村英梨梨突然理解了，自己的好友为什么会那么希望对方来当自己的模特，还有为什么对方能够每天受到这么多情书了。
对方真的会接受自己和真白的邀请吗？
泽村英梨梨本来对此极为自信，但是到了现在，这种坚不可摧的自信不禁微微动摇了起来。
不过，既然已经到这里了，那就只能上了，
她微微拍了拍脸颊，给自己打了打气。
在她来到前门的时候，恰巧有一位A班的少女从班中走出，她便急忙来到对方的面前，“不好意思，能请你叫一下，你们班级中的源景同学吗？”
英梨梨的脸上露出了极为友善的微笑，“我有事情，想要找他谈谈。”
那位少女明显愣了愣，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泽村英梨梨，随后便转过头来，朝着班级里喊道——“千花，又来了一个。”
千花？泽村英梨梨眨了眨眼睛，她刚刚说的是源景没错吧？那为什么她的口中会蹦出‘千花’这个名字？
很快，一位相当眼熟的粉发大姑娘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抱歉啊，泽村同学。”藤原千花微笑着，堵在了英梨梨的面前，“此路不通呢。”
PlanC——
失败。
……
之后，泽村英梨梨又想了很多计划，但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源景的周围，早就已经被布下了天罗地网，她完全找不到突破的空隙。
她甚至连和源景搭上一句话都做不到。
泽村英梨梨还从未想过，和一个同校生见面谈话，竟然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你们这群女人把源景保护的也太好了吧？用得着这么护食吗？
她和真白只是想让他做个模特而已，又不是想要把他如何如何，至于严防死守到这个地步吗？
幸运的是，这种情况终于在放学后迎来了转机。
就在她和椎名真白一起，准备在放学后去堵源景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和一位黑发的少女离开了，两人在走下校门欠的坡道之后，坐上了一辆黑色的豪车。
英梨梨赶紧拉着真白打车跟上。
最终，她发现对方的目的地，竟然是一栋相当眼熟的别墅。
那是她之前的家……

十、终相见,但是火星四射

“老板，怎么了吗？”清水辉夜有些奇怪地问道。
这次房屋中介公司派来迎接两人的，仍然和昨天一样，是那位‘王牌’小姐。
不过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源景终于知道了对方的姓氏——藤井。
其实藤井小姐昨天就已经向源景介绍过她的姓名了，但是源景昨天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因此根本就没有任何印象。
就在藤井小姐领着源景和清水辉夜穿过庭院，向房屋走去的时候，源景突然停了下来，朝着大门的方向望去。
这便是辉夜发问的原因。
“不，没什么。”将视线收回之后，源景重新跟上了藤井小姐。
就在刚刚，他注意到从别墅的大门外，射来了两条视线。
好像有人隔着大门在向这里窥探的样子。
不过，在走进别墅之后，藤井小姐就非常细心地将门再次锁上了，因此就算有人在窥探这里，没有门卡的话，也是进不来的。
所以他才会说‘没什么’。
‘应该是好奇的邻居吧？’源景在心中如此想着。
在三人走进了屋子之后，别墅的大门之外，两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
正是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
“英梨梨。”椎名真白有些担忧地看了泽村英梨梨一眼。
在转学之后，她便一直寄宿在英梨梨家，因此对于这位好友的近况，她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过，她能做的其实相当有限。
斯宾塞家族实英伦的老牌贵族，他们要把泽村英梨梨带回英格兰的话，椎名真白的父母既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阻止。
她所能做到的，只有尽量地陪伴自己的这个好友。如果英梨梨真的不得不被带回到英格兰的话，她也会陪她一起回去。
正好丽塔也在英国，她也一定会喜欢英梨梨的。
“没什么，我没事。”有些愣愣地注视着这栋充满她各种回忆的房屋，半晌之后，泽村英梨梨终于回过神来。
她轻轻擦了擦眼角之后，强颜欢笑道，“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真白，你不是一直想和他谈谈，让他当你的模特吗？这就是最好的时机啊。”
她在身上摸索了片刻之后，从口袋中摸出一张门卡出来。
将其放到了大门的感应处，片刻之后，伴随着轻微的‘滴滴’声，大门的门锁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虽然已经被挂到了房屋中介公司，但是这栋别墅的下一位主人还没有确定，因此在名义上，这还是泽村小百合的房子。
大门的门锁也仍然没有更换，因此凭借着之前的门卡，泽村英梨梨能够十分轻松地出入这栋别墅。
“真白，走吧。”拉起椎名真白的手腕，泽村英梨梨将门推开后，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
她将头朝向前方，似乎不想让椎名真白看到她的表情。
而椎名真白也表现得相当善解人意。
在跨过大门之后，她还用另一只手将大门轻轻地带上。
在一声轻轻的‘咔哒’之后，整个别墅便再次和外界隔离开来。
宛如一座孤岛。
……
当两位少女偷偷潜入了这里之时，源景也见到了这栋别墅的主人，也就是昨天藤井小姐口中的‘泽村太太’。
‘看起来好年轻。’这是源景的第一印象。
对于这一点，源景已经有些习惯了。
迄今为止，他已经遇到了四位太太——冬马和纱的母亲冬马曜子、雪之下雪乃的母亲雪之下绫乃、早坂爱的母亲早坂奈央以及藤原千花的母亲藤原万穗。
岁月的流逝都没有让这四位母亲的美貌凋零，反而为她们增添了名为‘成熟’的魅力。
现在眼前的这位泽村太太，显然也是同样的情况。
而且，这位泽村太太还调皮地梳起了双马尾，更为她增添了一丝少女般的俏皮可爱。
能轻松地驾驭这种发型，却没有半点装嫩的样子……
这位泽村太太，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呢。
‘看起来好眼熟。’这是源景的第二印象。
一头深紫色的头发扎成双马尾的样式，刘海下一双紫红色的眸子炯炯有神，还有那虽然包裹在和服之中，但是仍然能够一眼看出仍然有些残念的胸部，还有那即便是在11月却仍然不离手的折扇。
再加上‘泽村’这个姓氏。
源景一下子就有些警觉了起来。
难道说，这位泽村太太……
不过，他又看了看对方的装束。
这位泽村太太的穿着相当朴素，这是一套可以说是全黑的和服，仅在袖子和裙摆的地方，用白线勾勒出并不明显的花纹来，显露出庄严肃穆的气氛来。
奇怪。如果对方是他所想的那位泽村太太的话，她偏爱的不应该是红白相间、在袖子和裙摆处印有鲜花纹路的和服吗？为什么会穿得这么暮气沉沉？
这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在见到藤井小姐身后的源景和清水辉夜，尤其在看到两人身上的圣伊甸学园校服之后，泽村太太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似乎没有想到来购置房产的人竟然会这么年轻。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边朝着两人走来，一边大大方方地伸出了一只手。
“你好。”她向源景以及落后他半步的清水辉夜说道，“我叫泽村小百合，是这栋别墅的主人。”
“源景。”虽然在心中说着‘果然是她’，但是源景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在轻轻晃了晃对方伸过来的手之后，他便毫无留恋地将其放开了。
房主竟然是泽村小百合这件事，虽然让他稍微有一些惊讶，感叹一声‘好巧啊’之外，并没有在他心中激起太多的波澜。
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清水辉夜。
他只要做一个面无表情的签字者就行了，剩下的一切都可以交给她。
只能说，有一个优秀的手下在，确实能够让他省上不少心。
对于当初答应了对方的效忠，花了200亿把清水辉夜从四宫家中解救出来一事，源景至今仍然觉得这个决定英明无比。
……真心希望他在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看法。
和极为冷淡的源景不同，泽村小百合却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倒不是像一般女性一样，惊叹于对方那俊秀异常的相貌，而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姓【源】吗？’她在心中暗暗想到，‘看刚刚两人的位置关系，这位少年看起来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
还不等她细细思索，清水辉夜就已经将她的手一下子握住了。
“泽村小百合女士，对吧？”她对着泽村小百合露出了甜甜的笑意，露出一副相当亲切的表情，“我是清水辉夜，今天就请多多指教了。”
“哪里哪里。”将心中的心思压下，泽村小百合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甜美的微笑。她并没有因为清水辉夜的年轻，就对她产生任何轻视之情。
“这边才是，还要请你手下留情呢。”
……
虽然泽村小百合说要让辉夜‘手下留情’，但是清水辉夜显然只把这句话当成了耳旁风。
她不是源景，不清楚这位太太的具体身份。
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估计态度上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她现在的身份，是源景的‘打工人’，是他的‘工具’以及‘忠犬’。
她只需要为他的利益负责就够了。
至于泽村小百合……
那是谁？
在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泽村小百合所带来的各种文件之后，清水辉夜将头抬起，望向了泽村小百合，“这位泽村太太，我注意到，您这房产证很明显是新办的，而且其上只有泽村小百合以及泽村·斯宾塞·英梨梨这两个名字。”
“不知道这位泽村·斯宾塞·英梨梨是……？”清水辉夜的眼中流露出探寻的神色。
“她是我的女儿。”泽村小百合极为平静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清水辉夜早就猜到了，因此也并不感到惊讶，“这样的话，就稍微有些奇怪了。”
她继续问道，“冒昧问一下，为什么这上面没有您丈夫的名字呢？”
仿佛一下子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房间里一下子变得相当安静。
泽村小百合并没有回答，那一双如同葡萄酒一般紫红色的眸子，就这么注视着清水辉夜。
清水辉夜也毫不示弱地用猩红色的眼眸和她对视。
泽村小百合是有丈夫的。
她对此极为确定。
如果是像冬马和纱和冬马曜子那样的单亲家庭的话，那么她女儿的名字，应该是泽村英梨梨才对，并不应该有中间的那个【斯宾塞】。
而房产证上，之所以会出现没有其丈夫名字的情况，基本上只有两个原因——
一，她和她的丈夫离婚了，房子和女儿都判给了她；
二，她的丈夫死了，房子是她丈夫留给她的遗产。
看其身上的这一身黑色的朴素和服，那后者的可能性便要大上很多。
或许有人会疑惑，清水辉夜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这么在意？这两种情况不都一样吗，只要泽村小百合拥有这座房产的所有权，能够对其随意处置，这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要冒着挖对方伤疤的危险，问这种问题呢？
原因很简单——
清水辉夜害怕这栋房子，是一间‘凶宅’。
清水辉夜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的。
而且这事儿也太巧了一些。
年轻的太太，在丈夫死后，就急急忙忙地要将丈夫留给她的房子脱手，而且还必须一次付清……
这不由得清水辉夜不怀疑。
她可是知道的，在东京这个地方，存在着一些专门朝富豪下手的‘女猎人’，在和富豪结婚之后，她们会采用各种手段，制造出‘意外’来让对方死亡，从而继承对方的遗产。
如果这栋房子也是如此的话，那她宁愿不要。
她是把这栋房子，当做她和源景的‘新家’来买的，源景是这个家的男主人，而她是女主人。
好吧，可能是女主人之一。
但是无论是不是之一，她都不想自己花大力气买来的房子，出自一位毒妇之手。
这样的话，对于源景来说未免也太不吉利了一些。
她清楚源景向来对这种说法并不在意，她在此之前也并不在乎什么鬼神、风水之说。
但是，现在的她，对此可以说是在乎得不得了。
哪怕是一丝一毫也好，她并不想他沾染上半点晦气。
她心中的空间太小太小，所能容纳的人太少太少。
对于源景这位在她心中深深扎根的人，她自然想要把最好的东西献给他。
“因为我的丈夫已经去世了。”在对峙了片刻之后，泽村小百合轻声说道。
“啊，我很抱歉。”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清水辉夜并没有就此罢休，在略微沉默了片刻，以表示哀悼之后，她便立刻接着说道——
“那么，可能有些冒犯，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
“您先生，到底是怎么走的呢？”
“抱歉，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比之前更加漫长的沉默，就这么降临了。
原本能说会道的藤井小姐，也就这么闭上了嘴巴。
看着正在对峙的两人，她在心中哀叹——“糟了糟了，生意要黄。”
就在这时，一道极为突兀的开门声，将这片沉默一下子打碎。
众人有些惊讶地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位梳着金发双马尾的少女正大步流星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在她身后，有一位有着琥珀色长发的少女亦步亦趋。
“刚刚的质问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金发少女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把我的妈妈当成什么人了？”
“这位是？”并没有因此动怒，在看了对方一眼后，清水辉夜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泽村小百合的脸上。询问道。
“这是我的女儿，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在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英梨梨会出现在这里之后，泽村小百合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无奈，如此答道。

十一、源景:我不买了

在别墅的客厅之中，泽村英梨梨正盯着清水辉夜，嘴巴鼓起、眼神凌厉，而清水辉夜则不知道为什么，稍微有一点神飞天外。
‘对方身上，也穿着圣伊甸学园的校服，也就是说，她也是我的同校生吗？’清水辉夜在心中暗暗思索着，‘泽村·斯宾塞·英梨梨……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仅如此，‘泽村小百合’这个名字，我好像也在哪里听过……到底是在哪里来着？’
清水辉夜开始搜集起自己的记忆来。
‘啊！’
陡然之间，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望向了正将泽村英梨梨抱在怀中，爱怜地抚摸着她那一头漂亮金发的泽村小百合。
“泽村太太，”清水辉夜看了正气鼓鼓地望着自己的泽村英梨梨一眼，“不知道，羽濑川小鹰是您什么人？”
除了清水辉夜之外，客厅中的其他人都是一愣——清水辉夜的口中，为什么会突然蹦出【羽濑川小鹰】这个名字？
泽村小百合有些困惑地歪歪头，“小鹰的妈妈，是我丈夫的妹妹，按这样的关系来算，他是我的外甥。”
“怎么，难道说清水小姐认识小鹰吗？”
“认识倒谈不上，只能说是有一面之缘。”清水辉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低头向泽村小百合道歉道，“我刚刚的质问太过分了，真是万分抱歉！”
她想起泽村小百合是谁了。
对方不就是羽濑川小鹰的那位【美艳的舅妈】吗？就在文化祭的第二天，她还在那四位太太们的谈话中，听过这个事件的后续来着，【泽村·斯宾塞·英梨梨】这个名字，也是在那个时候听到的。
‘我竟然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清水辉夜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嘴唇，‘真是下属失格。’
这倒也不能完全怪清水辉夜。
今天的清水辉夜，其实是一直在背着双重debuff在战斗的，其一名为【睡眠不足】，其二名为【神思不属】。
在昨天深更半夜之时，早坂爱闯进了她的卧室，将陷入沉睡中的她叫醒后，将男女之间如何繁衍的道理，一股脑地灌输给了她。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因为她的逞强，早坂爱还直接将源家秘传的‘房中术’的相关知识也告知了对方。
就在昨天这一晚上，在男女之间的知识方面，清水辉夜可以说直接完成了一个三级跳。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代价就是，除了当了数个小时的蒸汽姬之外，即便在早坂爱离开之后，她完完全全地睡不着了。
只要一闭眼，早坂爱那没有感情的话语就会在耳边响起，随后眼前就会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来……
比如说先被源景摆成这样，再被摆成那样……
要不然就是先把源景摆成这样，再把他摆成那样……
这种情况下，还让她怎么睡？
根本没法睡好吧！
最终，清水辉夜就这么瞪着将自己的大床笼罩起来的帷幕，硬生生地捱到了天亮。
为了掩饰自己眼睛旁的淡淡黑眼圈，她在早晨梳妆打扮地时候，还特意画了一点淡妆来作为掩饰……
一直以来都规律作息的人，如果有一天在晚上熬了夜之后，体内养成的生物钟就会被打乱，从而导致精神极为萎靡。
最为关键的是，在今天的白天，清水辉夜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补充睡眠的时机。
她其实一直相当缺乏安全感，而到目前为止，能让她在对方面前，毫无顾虑地陷入梦乡的，仍然只有那寥寥几人而已。
但是这个状态下的她，却完全不敢在这几人面前睡着。
她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不能让他人知晓。尤其是在她那个七窍玲珑心的老板面前。
哪怕只是些许的梦呓，都会将她的内心暴露无遗。
这样的话，他就会知道，所谓的‘没有觊觎之心’只是一句谎言。
之后，便是自然而然地厌恶、疏远甚至是绝交……
自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绝对！
恐惧于这样的未来，清水辉夜今天其实一直在强打精神，与一直缠绕在她身上的困倦、还有各种各样的粉红色的妄想作斗争。
如果不是早坂爱见到辉夜的状态有些不对，悄悄地在她的水杯中灌满了咖啡的话，她可能早就坚持不住了。
饶是如此，和平常的时候相比，清水辉夜的状态也有了比较大的倒退。
幸好在昨天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手机的备忘录中，将今天所要注意的事情都详细得罗列了下来，否则的话……
不过，昨天的辉夜，显然也没有想到藤井小姐口中的‘泽村太太’，就是那位已经死去的外交官的妻子，以及那位羽濑川小鹰的舅妈。
虽然她知道，在京都有名为泽村的望族存在。
但是一来这是东京，二来姓泽村和是泽村家的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她还知道有一位已经毕业的学姐叫源静香呢，她和源景以及源家也没什么关系啊？
“没事没事。”见到清水辉夜的态度十分诚恳之后，泽村小百合倒是相当大度地摆摆手，表示没什么。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的嘴中所说的‘一面之缘’究竟是什么？”她有些好奇地望向了清水辉夜，“方便告知我一声吗？”
“当然可以。”一半是解释给泽村小百合，一半是解释给源景，清水辉夜将当时羽濑川小鹰被‘诬陷’而来羔羊会求助的事情说了出来。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泽村小百合将手中的折扇打开，遮掩住嘴部，有些惊讶地说道，“这孩子可完全没有跟我提起过这种事情。”
“他应该也是不希望勾起您的伤心事吧？”清水辉夜叹了口气。
这方面，自己倒确实做得太过了一些，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方法。
按照藤原阿姨的说法，现在最让泽村太太困扰的，其实是英伦那边的斯宾塞家族，他们似乎想要将泽村英梨梨从泽村太太的身边带走。
泽村太太之所以会把自己和女儿之前居住的房子卖掉，应该也是为的这件事吧？
她看了一眼因为自己的道歉，脸上的有些多云转晴的泽村英梨梨。
可是，这好像不是什么用钱能摆平的事情……
按照藤原阿姨的说法，泽村小百合的亲族那边，对她也并不支持，反而一直在做她的思想工作。
现在的泽村小百合和泽村英梨梨，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女寡母’。如果要形容她们所处的境地的话，没有比【绝境】更加贴切的词汇了。
如果身份互换的话，清水辉夜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毕竟，对手可是英伦的老牌蓝血贵族，而且对方的理由也相当名正言顺……
可别是被人骗了吧？
清水辉夜的脑中，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可怕的想法。
泽村小百合这样的情况，确实很容易把别人的话当做救命稻草抓住不放，可以说是最容易上当受骗的情况了。
尤其她还在将自己在东京的房子卖掉来筹款，这不就更像了吗？
如果不是之前做得太过分，因此心怀愧疚的话，她是不会顾忌这么许多的。
她是源景的手下，只要向源景负责就好。
既然他对这里极为满意的话，而且现在也已经确定了房子没有问题，那就不要管那么许多，将这桩生意谈下来才是最优先的事项。
但是清水辉夜的心肠其实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硬。
之前一无所知的时候还好说，现在既然对对方的情况基本上了若指掌了，还这么充耳不闻地继续谈下去，万一泽村太太真的是被骗了的话……
那后果可真是太过不堪设想了。
且让我稍微试探一下。
“泽村太太，您之所会把房产卖掉，是想要离开东京这个伤心地，到别处换一换心情吧？”清水辉夜自然而然地接着说道。
“我听说，您的亲族基本上都居住在京都一带，您应该是想要带着泽村同学，定居在那里？”
“亲族……哼。”泽村小百合的脸色十分明显得冷了下来，在不屑地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后，她摇了摇头。
“既然你帮过小鹰的话，知道了我们家中所发生的事情了的话，那我就不瞒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朝着一直没有说话，只在一旁静静旁听的源景看了一眼，随后接着说道——
“我确实是要搬家，不过不是搬到京都。”自己娘家的人都靠不住，这一点泽村小百合已经知道得相当清楚了。
“我和英梨梨要搬到大阪，在那里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大、大阪？
清水辉夜眨眨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着源景望了一眼。
后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也是极为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有些认真的神色。
以关原为分界线，樱岛的本州岛可以大致划分为关东和关西两个区域。
而大阪则是关西地区的中心，同时，也是源家最为重要的势力范围。
泽村小百合竟然说和英梨梨要搬到大阪？
难道说，她所找到的，能够帮她担负起来自斯宾塞家族压力的势力，是源家吗？
接下来，泽村小百合的话也印证了清水辉夜的这个猜测。
“其实，因为斯宾塞家族那边的压力，我这边其实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爱怜地轻抚着英梨梨的马尾，泽村小百合的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泽村英梨梨也轻轻地握住了自己母亲的手，脸上满是依恋之色。
“不过，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有些绝望的时候，我从朋友那边，找到了源家的门路，成功地要到了源家一位核心成员的联系方式。”
“他是源家现家主父亲的胞弟，在源家位高权重。”
“他向我承诺道，只要给他足够的钱，他就能在源家的势力范围内，庇佑我们母女不受斯宾塞家族、还有泽村家族的侵扰。”
啊，这……
清水辉夜听完了泽村小百合的话之后，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看了看源景那愈发严肃的脸色，心中顿时感到些许的不妙。
“失礼了。”在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一直表现得非常安静的源景此时突然开口了，“泽村太太，不知道您口中所说的，这位源家现家主的叔叔，名字是不是源拓真？”
“阿拉，源君你果然认识他。”泽村小百合表现得相当高兴，“我之前就有猜测，没想到源君你果然是源家的人呢。”
“不过5亿日元是那边的要价，没有办法给你便宜一点。”她略微思索了片刻之后，用折扇敲了一下手心，说道——
“不过，我、英梨梨还有真白现在住的那栋房子，倒是可以当做添头送给你，反正我们马上就要搬走了。”她朝着源景有些俏皮地眨眨眼睛——
“就当做是结个善缘好了。”
但是源景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摇了摇头，直言不讳道，“不了，泽村太太，您的这栋别墅，我不准备买了。”
“咦？”泽村小百合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急切地问道，“为什么？是这栋别墅不合你的心意吗？怎么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不准备买了？”
“不是别墅的问题。”源景否定道，“这里很好，我很喜欢，但是我不能因为这种喜欢，就害了你们母女。”
“这是……什么意思？”话说到这个份上，泽村小百合显然也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但是她显然仍然有些不愿相信，这毕竟是她所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因此强颜欢笑道，“为什么买我的别墅，就是在害我们母女？”
“阿姨我，有些不太明白呢。”
“唔，我这么空口白话地说的话，泽村太太你也不会相信吧？”源景有些苦恼地揉了揉下巴，他没想到，自己只是买个房子而已，就能扯出这么一堆烂事儿来。
但是他又不能看着泽村小百合和泽村英梨梨就这么走进火坑。
“这样吧，您既然已经和他谈好了，那么应该也有着对方的联系方式才对。那么不妨给他打个电话好了。”源景向泽村小百合示意道，“我来和他谈。”
将手机拿了出来，泽村小百合显得有些犹豫。
源拓真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和英梨梨能不能继续在一起生活，还要仰仗对方的鼻息，所以在接触的时候，她一直有些小心翼翼的，不感将对方惹恼。
如果要和对方联系的话，她会先发个短信，得到首肯、确认对方有时间之后，才会把电话打过去。
现在的话，是不是太过冒犯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她注意到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她朝着那边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椎名真白那纯洁无瑕的眼眸，“他没有说谎。”
她轻声对着一直对她很照顾的泽村小百合说道。
椎名真白虽然常识性极为缺乏，但是她看人的眼光一直很准。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都在她那纯洁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这让泽村小百合下定了决心。
在拨打了一串号码、并且按下了免提键之后，她将手机放到了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很快，一个有些醉醺醺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没有筹好钱的话，不要联系我！”
“是吗？”源景语气有些幽幽地说道，“就算我也不行吗，叔公？”
“哦，我忘记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你好像因为招摇撞骗，已经被逐出了源家，我好像没法再叫你这个称呼了。”
“少、少主！”对方显然认出了源景的声音，就好像鹌鹑碰到了鹰隼一般，语气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惊惶。
“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听我解释！”
啊，果然如此。
清水辉夜看了看脸色突然变得极为苍白的泽村小百合，在心中轻叹一声之后，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今天这个房子看来是买不了了，自己还是趁早物色下一栋房子好了。

十二、有人是假的,但是某人是真的

如果从大的方面来看，源家这个家族，并不能称得上是什么邪恶的家族。
作为现在的樱岛四大家族中，宗教气息最为浓郁的那一族，源家笃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讲究修行自身、斩去心中的各种‘魔头’，追求着‘武’的极限。
如果从这个方面来看的话，在善恶阵营的九宫格中，虽然不太可能归为【秩序·善良】，但混一个【混沌·善良】的头衔，问题其实是不大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源家的人都是好人。
只有好人的天堂，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
擅自抱有这样的期待，其实是一种非常幼稚的表现。
源家其实是个和‘黑化’与‘堕落’这个两个属性联系极为紧密的家族。
对于这一点，大家从源家的现任家主，也就是源赖光之前的表现中，就可以窥得其中的一角。
源家的家训中，确实明确地提出要【斩魔】。
但是，【斩魔】的前提，是必须要发现自己内心的【魔头】，这才能将其斩而除之。
所以，为了完成心灵上的修行，源家之人其实会故意去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以发现最为困扰自己心灵的【魔头】，好将其从心中摘去。
这种修行，自然不会总是成功。
每一代中，因此而翻车的源家中人可以说是数不数胜。
对于这种【斩魔】失败，沉溺于欲望之中的源家人，源家本家所采用的措施其实也相当简单粗暴——
那就是把他（或者她）抓起来，关到源家本家，强制惩罚其为初代源赖光扫墓三年。
如果仍不悔改，之后便是六年；
第三次的话，就需要扫墓九年。
之后没有第四次了。
源家信奉‘事不过三’，第四次就会直接把他（或她）逐出源家，勾掉其在族谱中的名字，让其在外面自生自灭。
而源拓真，就属于这样的情况。
他是源赖光父亲的胞弟，如果论资排辈的话，源景还应该称其为叔公。
但是，很遗憾，他是一位被自身的欲望所吞噬的人，而他所沾染上的欲望，其名为【赌博】。
此人是一个烂赌鬼。
当其还未被逐出源家的时候，他就多次以各种名义从源家的账面上支取金钱，然后在赌场上一掷千金，成为了关西地区赌场最为欢迎的客人，甚至还有着‘传说中的大肥羊’这样的【美誉】。
在被源家发现，断掉了他的资金来源之后，他便开始借着源家的名号招摇撞骗，最终被忍无可忍的源家驱赶出了家族。
在源景离开源家，前往东京上学之前，【源拓真】这个名字，也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于源家的族谱之上了。
不过，看来他并没有从中吸取教训。
“少主，你听我说，”摆在桌子上的电话中，传来了极为急切的解释声。
源景的声音显然把他吓得不清，原本语气中的些许醉意都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听起来似乎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自从被逐出源家之后，泽村太太是我所欺骗的第一个人，我发誓！”他在电话那头急惶惶地说道，“这次确实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但是我还没有得手，却偏偏恰巧撞到了你的手上。”
“竟然会这么巧合，这无疑是天上的神佛给予我的警告，好让我迷途知返啊！”
他并没有直接挂断电话，因为他知道就算挂断了也没有用。
作为曾经的源家本家的核心成员之一，对于源家在关西地区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与其抱有能够逃离源家的抓捕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如尝试着说服一下这位涉世未深的源家少主，让他饶过自己一码。
而至于他所说的，这是他被逐出源家后的第一次作案，这倒确实不是谎言。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心中还存有什么源家人的骄傲之类的东西。只是他知道，能够依靠源家的招牌来招摇撞骗的伎俩，就只有这么一次而已。
如果不能凭借这一次机会，赚取足够让自己远走高飞、逃离樱岛的金钱的话，等待他的，会是极为悲惨的命运。
如果不是泽村母女的情况太过合适他下手的话，他可不会设这样的局。
“哦，是吗？”源景的语气冷得可怕，在他的周围，气温仿佛一下子来到了冰点，“你不会觉得这样的说法对我来说行得通吧？”
源景其实很少动怒，迄今为止，他真正意义上的发怒，只有被四宫黄光使了绊子、将他原本的计划打乱的那一次而已。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怒意勃发。
他脸上的表情并不狰狞，仍然是一片平静，但是客厅中的所有人都能看出，少年心中那遮掩不住的怒火。
房屋中介公司的藤井小姐，此刻已经瑟缩成一团，微微有些发抖了。
她显然没有料到，那位表现得相当随和、笑起来仿佛占尽了世间一切美好的少年，生起气来竟然会如此的可怕。
‘坏了，我现在是不是该捂住耳朵？’此时的她，现在心里正慌得不行。
而清水辉夜虽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源景，但是她注视着源景的目光中不仅没有一丝惧意，反而显得有些迷醉。
‘好、好帅啊！’她的脸颊甚至微微有些发红，‘虽然平常的阿景也相当棒，但是男生果然还是强气一点更好啊！’
……我们的辉夜大小姐看起来，对于自己癖好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可是，少主，这真的是……”
“拓真，”在樱岛，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一般来讲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亲切，但是源景如此称呼，只让电话那头的源拓真感到浑身一阵的发冷。
他清楚，源景之所以会称呼他为‘拓真’，只是因为他不想再把‘源’这个姓氏说出来而已。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这是你被赶出去之后，第一次用源家的名号来行骗好了。”源景将双腿叠起，将背部倚靠在沙发之上，语气中的冷冽之意丝毫不减。
“单说这一次，你用源家的名义，把泽村母女骗到了关西地区。”源景看了一眼正有些后怕地抱成一团的泽村小百合以及泽村英梨梨。
“且让我猜一猜，你在那之后，会做些什么吧？”
“为了不被源家和官方发觉，给你自己的跑路争取时间，你肯定是不会让两人和他人接触的。那么，你能采取的做法就相当有限了。”
“关西的深山老林可是相当多，要找个地方把人幽禁起来，那可太容易了，尤其对方还来自关东，对于关西人生地不熟。”
泽村小百合并不是蠢人，她应该不至于蠢到不做任何防备就将身家性命寄托在一个素未蒙面的人身上。
但是没用的。
源拓真虽然已经被逐出了源家，但是因为他早年的挥金如土，在关西地区可是有着一群狐朋狗友的，其中大多都是一些和他一样要钱不要命的烂赌鬼。
这群烂到根子里的人完全没有下限，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源景并不觉得泽村小百合那些事先的防范会起到太大的作用，震慑得住这一群烂人。
“这样的话，在把钱拿到手之后，想要处理这一对母女也很方便呢。”将手机从口袋中拿出来，源景一边在其上敲着什么，一边接着说道。
“不过，之后到底是直接卖给愚昧无知的村民，还是直接将她们的手脚绑起来、扔到荒郊野外，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在编辑完短信，点击了发送之后，源景轻轻地叹了口气。
“拓真，关于这一点，你能不能给我解一下惑呢？”
在源景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客厅之中，在一瞬间变得静得可怕，唯一的噪音，只有从电话中传过来的，那位源拓真仿佛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声。
这样的声音，即便是经过手机的过滤，也依然清晰可闻。
“……如果，”源拓真的声音极为干涩地说道，“如果我把我的计划都告诉了您的话，您能不能看在，我们之前同为一族的情分上，放过我呢？”
他的话语之中，满是哀求之意，“我这不是什么还没做吗？我向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出类似的事情了，否则的话……”
“拓真，你都已经四十多岁了，那就不要讲这么天真的话了吧？”源景并没有直接做出回答。
“我们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此时泽村母女已经落到了你的手上，她向你哀求着，请你至少请放过她的女儿……”
“那个时候，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呢？”源景反问道。
“我、我……”电话那头嗫嚅着，不敢将那极为明显的回答说出口。
源景也不催促，表现出了极为优秀的耐心。
“我不会。”源拓真终究还是不敢欺骗源景。
源家其实是相当迷信的一族，作为樱岛神社与寺庙的掌控者，在其内部，其实对于鬼神之说极为笃信。
这也是初代源赖光所刻意营造的结果。
这所导致的结果，便是展现了诸多神异之处的源景，在源家之中的地位其实相当崇高。
就和源赖光所说的那样，他们一致认为源景是天上的神佛赐予源家的孩子，是什么‘神佛转世’，对他可以说是又敬又怕。
而源拓真虽然已经被逐出了源家，但是这种思想显然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了。
再加上这次，他明明还没有将手上的计划付诸行动，就被源景发现并且预先阻止，这更让他认为源景是什么有着气运加身的天命之人，对他自然也是愈发畏惧。
“真巧呢，我们的答案正好一致。”源景轻轻一笑，稍微鼓了一下手掌，好像在庆贺一般说道，“为了奖励你的实话实说，那我就额外告诉你一件事情好了。”
“其实，我刚刚发了短信，把你的手机号以及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本家，源家的执法队应该已经行动起来了吧？”
“！！！”电话那头的喘息声明显慌乱了起来，之后便有磕碰声以及什么东西摔碎了声音传了过来。
“不要急，不要急，”少年仿佛在安慰一般，如此说道，“反正急也没用。”
“你不是还有一大堆朋友吗？不妨找他们试试？”源景提议道，“他们能不能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义薄云天，为朋友两肋插刀？”
这次，从电话的那头，传来了盲音。
源拓真终于忍受不住源景的言语上压力，将电话挂断了。
客厅之中，便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源景伸出手，微微推了推桌子上的手机，后者便画出了一道美丽的曲线，正好停在了泽村小百合的面前。
“事情就是这样，”源景的话语中，冷意尽去，重新变得柔和起来。
“泽村太太，我不太清楚您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接触到了这位源拓真，但我这边，还是建议您最好提高警惕，和其保持距离。”
“关于这位源拓真的下场，以及一定的精神补偿费用，源家之后自会奉上。”
他站起身来，朝着完全不敢说话的藤井小姐安慰性地笑了笑，“虽然这次的交易没有成功，但是我这边的购房意图还没有取消，如果还有这样的好房子的话，请贵公司不要忘记联系辉夜。”
后者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
“走了，辉夜。”源景率先迈步离开，走出了客厅，而清水辉夜则紧随其后。
“等……”泽村英梨梨见到源景一副要走的样子，不禁有些急了。她有些急切地抬起头，似乎想要将他喊住。
源拓真虽然是假的，但是源景很显然是真的源家人，而且还是什么‘少主’。
如果是他的话，肯定有办法能够庇护她们母女，不让斯宾塞家族的人把她从妈妈的身边带走。
泽村小百合却抓住了女儿的胳膊，悄无声息地朝她摇了摇头。
现在可不是谈这个东西的最佳时候……
椎名真白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她看了看泽村母女，又看了看源景离去的背影，仿佛水晶一般的眼眸亮晶晶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最终，她轻轻却又极为郑重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心中做了什么相当重要的决定。

十三、就这样,小百合下定了决心

“妈妈，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叫住他？”
在源景和清水辉夜走后，房屋中介公司的藤井女士也很快低头告辞。客厅之中，便只剩下了泽村小百合、泽村英梨梨还有椎名真白三个人。
在看到没有外人之后，泽村英梨梨不禁扯了扯自己母亲的袖子，有些着急地说道。
“呐，英梨梨，”将自己的女儿和椎名真白都拥在了自己的怀中，泽村小百合轻笑道，“就算你叫住他了，之后又准备怎么做呢？”
“当然是要和他搞好关系啊。”泽村英梨梨理所当然地说道，“人家一下子帮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忙，怎么能不有所表示呢？”
“而且，那个骗子虽然是假的源家人，但是这位源景显然是真的，”她回忆着刚刚，源景和那个骗子通话时的情景，蔚蓝色的眸中有异彩闪过，“那个骗子不还是畏惧地称呼源景为【少主】吗？”
“【少主】就是未来家主的意思吧？也就是说，源景同学，是未来将要继承源家的人吧？”泽村英梨梨有些精明地说道，“如果是他的话，想要从斯宾塞家族的手中，将我保下来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无论是从报答对方恩情的角度，还是从让我们母女团聚的角度来看，都要和他搞好关系才是啊，怎么能就这么把他放走了呢？”
她有些懊悔地说道，“至少要把他留下来，让他吃个晚饭吧？”
泽村小百合用惊奇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女儿，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泽村英梨梨，似乎在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那个有些傲娇的傻女儿。
泽村英梨梨被她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忍不住娇嗔道，“妈妈！你怎么一副不认识我了的样子？”
“我倒是真的不认识这么懂事的英梨梨。”泽村小百合的嘴角浮现出甜甜的笑意，显然对英梨梨刚刚的话相当满意。
“我还以为，你是想叫住他，说源家出了这样的败类，是他这个【少主】治家不严，要他负起责任来，承担起保护我们母女的责任呢。”
“妈妈！”泽村英梨梨有些急了，她揪住了自己母亲和服那宽大的袖子，仿佛花瓣一般的嘴唇也一下子撅了起来，显得有些不依不饶，“我之前在你眼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啊！”
“唔，”泽村小百合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随后便极为流利地答道，“就是那种漫画中非常常见的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明明心中是这样想的，结果却因为无聊的自尊非要心口不一，等到时机流逝之后，才追悔莫及。”
“大概就是这样的经典败犬形象吧。”
“……能够如此辛辣评价自己女儿的母亲，我还是第一次见。”泽村英梨梨有些呆然地说道，她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可能不是自己母亲亲生的。
不过，她回想到自己过去的样子，不禁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母亲的话，有差不多五六成，不，七八成……好吧，九成九是对的。
如果是之前还没有经过现实毒打的自己的话，还真的极有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能够认识到源景并不欠我们母女什么，反而对我们有天大的恩情，这可是一件可喜可贺的进步，”泽村小百合将下巴放在英梨梨和真白的头顶上，嗅着少女们发间传来的如兰似麝的清香，“妈妈我，对此可是非常高兴呢。”
有错的，是轻信了‘朋友’的介绍，只是看到了对方提供的证据，便相信了对方身份的自己。
想起了那位‘朋友’，泽村小百合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内心中也是极为自责。
明明是关乎自己和女儿身家性命的事情，明明是再怎么小心核实都不为过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粗枝大叶？
她在心中如此责骂着自己。
不过，她心中其实是知晓原因的——
因为她自己其实已经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丈夫的死亡，斯宾塞家族的责问还有逼迫，以及自己娘家的劝解和不支持……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泽村小百合心力交瘁。
她仿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中前行，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代表希望的曙光，触目可及的，只有浓厚到让人窒息的黑暗。
而在这个时候，她的面前却突然垂下了一根长长的蛛丝，自己只要抓住它，就能摆脱这充满痛苦与绝望的深渊……
这怎么能不让她欣喜若狂，一下子把它牢牢地攥在手中呢？
她甚至还在潜意识中催眠自己，让自己相信，这是‘天无绝人之路’，自己运气好，得到了贵人相助……
结果，这可不是什么‘贵人’。
而是要将她和她的女儿混囵吞下的魔鬼。
如果不是恰好碰到了源景，被他发现了其中端倪的话……
后果可以说是不堪设想。
她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倒无所谓，关键是自己最为宝贵的女儿，究竟会因为自己的粗枝大叶和轻信于人，最终落得怎样凄惨的下场。
她光是想一想，就感到不寒而栗。
想到这里，泽村小百合不禁又把怀中的两人抱紧。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酒红色的眼眸中也泛起了一层水光，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她从自己的头顶处，感受到了如同羽毛一般极为轻柔的触感。
泽村小百合愣了愣，随即便透过有些朦胧的视野，发现了这触感的源头。
那是椎名真白。
自己怀中的她，正有些吃力地举起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顶。
“泽村阿姨，不哭不哭。”椎名真白脸上虽然仍然和平常一样，没有多少表情，但是作为和她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人，泽村小百合仍然能够看出对方眼神中的真诚。
“每当我要哭了的时候，妈妈就会这么做，然后我就很神奇地不想哭了。”椎名真白的动作轻柔，话语却却极为认真，“泽村阿姨，你也不要哭了好不好？”
啊，真是的。
先是源景，后来又是真白……我究竟是个多么不合格、多么让人操心的大人啊。
“妈妈，你哭了吗？”这个时候，自家那有些迟钝的女儿才反应了过来，她抬起头，蔚蓝的眼眸中满是担忧。
她伸出手，并未学着真白去轻抚她的头顶，而是将她眼角的泪珠缓缓擦掉。
泽村小百合就这么默默地享受着自己这‘一对’女儿的关心。
片刻之后……
“真白，”她突然叫了椎名真白的名字，随后便向其询问道，“在你看来，那位源君，是个怎样的人呢？”
椎名真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思索之色，最终——
“是个好人。”
词汇极为匮乏的她这么回答道。
似乎觉得这样的程度不够让泽村小百合理解一般，她又紧接着强调道，“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
她连用了三个【很好】。
“这样啊。”泽村小百合听到椎名真白的评价之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因为重重打击而消失已久的自信，就这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现在的泽村小百合，仿佛一块经过刀劈斧凿、终于褪去了石壳的美玉一般，发出了璀璨夺目的魅力。
“英梨梨，你之前是不是在问我，为什么不把源君留下来，对吧？”她向自己怀中的英梨梨如此询问道。
后者点了点头。
“因为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泽村小百合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并不需要那么急躁，我们还有时间。”
泽村小百合最怕的，是那种看不到任何希望、只能在黑暗之中绝望地兜着圈子的情况了。
现在的她，却看到了一缕虽然仍然微弱，但却在黑暗中极为醒目的光芒。
她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坚定地朝着这个方向移动，然后将这光芒握到手心里。
哪怕稍微慢一点也没有关系，稳妥才是要确保的第一要务。
而在这之前——
就让她稍微在和‘两个女儿’温馨的互动之中，沉溺这么一小会儿吧……
“真白果然好可爱，”泽村小百合极为亲昵地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椎名真白的脸颊，“真白，如果可以的话，认我当个妈妈如何？”
她又望向了泽村英梨梨，向她促狭地眨眨眼睛，“如何，英梨梨，你也想要有个真白这么可爱的姐妹吧？”
真白看了看小百合，又看了看英梨梨，“我要当姐姐。”她这么宣称道。
“啊，狡猾！明明我才是姐姐！”泽村英梨梨有些急了，
泽村小百合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忍不住地泛起笑容。
这是她最为宝贵的珍宝，她会将其好好地捧在手心，不让其蒙上任何尘土。
为此，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
……
“真白，你在做些什么？”
“画画。”
“真的吗？让我看看，你在画些什么……原来如此，你在画这个东西，这是要送给他吗？”
“（点头）我想谢谢他。”
“好！那我也来。”
……
第二天，也就是周四清晨，上学时分。
“冬马同学最近因为要忙专辑的事情，暂时休学了，老板你是不是略微有些寂寞啊。”清水辉夜落后了半个身位，一蹦一跳地走在源景的身后。
她昨夜看来睡得极好，昨天的沉疴尽去，显得越发妩媚动人。
辉夜甚至有余力向源景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源景看了她一眼，也不恼，只是张嘴，比了个‘扣工资’的口型。
后者便马上花容失色，合起手掌做讨饶状，表示刚刚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两人就这么走上圣伊甸学园门前的坡道，随后便来到了源景的鞋柜面前。
清水辉夜极为娴熟地取出了一个口袋，将其敞开口后，放在了源景鞋柜的正下方。
她显然对于源景那爆满的鞋柜早就有所准备。
实际上，在这些天中，她一直是源景这些‘情书’的处理者。
看辉夜已经做好了准备之后，源景便将自己的柜门打开，霎时间，各种各样的信件便从他的鞋柜之中倾倒而出。
但是和手忙教练的英梨梨相比，源景的动作显然要潇洒从容得多。
只见他双手仿佛穿花蝴蝶一般，在空中飞舞了片刻之后，便将所有的信封都握在了手中。
这是源景的常规操作，清水辉夜对于自己老板这远超常人的身手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是，今天好像和平常，又有着些许的不同——
“咦？”源景发出了有些疑惑的声音。
他手指微动，将两张小卡片从信封堆中翻了出来，正好一左一右，放在了他两只手所抓信封的最上面。
清水辉夜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随即有些惊讶地说道:“这是，贺卡？”
没错，这就是两张贺卡。
不过，和一般用印刷来制作的贺卡不同，这两张贺卡，好像是手工制作的。
其上的图案，都是制作者一笔一画亲手画上去的。
这两张贺卡的风格完全不同。
左边这张贺卡上是水彩画，画的是街道两旁已经被秋意染成金黄色的银杏。
右边这张贺卡则是漫画的笔触，画的是一个头戴花环，正朝他露出灿烂笑容的金发少女。
不过，虽然笔迹完全不同，但是在这两者贺卡之上，都用极为认真的笔触，写着‘祝你今天有一个好心情’。
源景在看了看其上的文字，随后似乎有所感应地朝着走廊的一角望去。
在那里，金发双马尾和琥珀色长发的踪迹一闪而逝……
……
“泽村太太，您怎么来了？”藤井女士所工作的房屋中介公司一开张，就迎头来了一位贵客。
“什么，您的房子不打算卖了？”作为和她最为熟稔的人，接待泽村小百合的，自然就是藤井女士。
在听到她这么说之后，她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却也好像松了一口气。
“什么，您希望在我们公司工作上一段时间，不要工资也行，只要负责清水小姐相关工作就好？”藤井女士的脸上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脸色，“这是不是，不太符合规矩？”

十四、就这样,有人找到了助力,而有的人……

“唔，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和男生搞好关系啊……”泽村英梨梨抱着头，发出了有些痛苦的声音。
作为绘画部的王牌，就和冬马和纱一样，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自然也是有着特权的，比如说一间只由她们两人独立使用的画室。
椎名真白其实并不想要这种特权。
她其实是想要和绘画部的其他人交朋友，和他（她）们一起画画的，
但是，绘画部的其他人显然并不抱有类似的想法。
过于出众的天分以及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的技艺，就像是猛烈燃烧着的火焰一般，让其他人望而生畏。
最终，还是绘画部的其他人主动找到了部长，认为自己等人的存在会影响到椎名真白的艺术创作，因而建议为其单独分配一间画室。
就这个问题，绘画部的部长还和椎名真白进行过一次商讨，而这个由英梨梨和真白两人独立使用的画室，便是那次商讨的结果。
现在，两人就在这个画室之中，皱着眉头，进行着苦思冥想。
她们在考虑如何和源景搞好关系。
顺带一提，现在其实是上课时间，但是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却都毫不在意地将课程翘掉了。
她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比如说，如何突破某人身边的重重包围，然后和他搞好关系，好让他帮助英梨梨和小百合……
这才是两位少女目前最为头痛的事情。
贺卡的话，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当然不会只做今天这一次。这两人其实是准备把其当做一项长期的工程来做的。
细水长流，水滴石穿。
这是两位少女一开始就制定的计划。
但是，这还不够。
应该说太不够了。
她们其实也没有想过就靠这种东西，就让源景出手帮忙。
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实最主要的目标，是希望给源景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要让他把她俩忘了而已。
如果想要让源景出手，帮忙抵挡住斯宾塞那边的压力的话，这种程度是远远不够的。
至少要把关系从‘有点印象的陌生人’升级到‘朋友’这个水平之后，才能做一下这方面的尝试。
可是，想要完成这样的升级，真的好难啊……
在此之前，泽村·斯宾塞·英梨梨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苦心孤诣地思考如何和男生搞好关系的这一天。
出类拔萃的外表再加上一流的家室，让她一直都是同龄男生追捧的对象。只要她想的话，只需轻轻地挥挥手，就有大把的男生愿意为她忙上忙下。
这就是优秀女生的特权。
……虽然她也从未使用过就是了。
她又没有玩弄男生感情的恶趣味，也不需要从男女感情中获得什么实际利益，那为什么还要去‘养鱼’呢？
虽然外表光鲜，但是泽村英梨梨的内在其实是个十足十的宅女，她其实相当讨厌那种婊里婊气的女生。
对于这种人，她在日常生活中一直是和她们清楚地划清界限、羞于和她们为伍的。
这所导致的结果，那便是男女关系这方面，泽村英梨梨的水平，只能用‘悲剧’一词来形容。
她甚至已经开始从自己之前所画的本子中，开始寻求灵感了。
但是很快，她便悲哀的发现，这种行为屁用没有。
且不说为了追求实用性，本子中的情节可以说是完全经不起推敲。
她画的可基本上都是白给系，要不然就是原著中已经确认了男女关系的大热CP，这可完全不能当做切实可行的方法来执行啊。
而就在她一筹莫展、苦思冥想的时候——
“英梨梨，‘既成事实’是什么意思？”椎名真白突然朝她如此发问道。
“！！！”泽村英梨梨悚然一惊，“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个说法？”
是谁在污染她这位如同白纸一般纯洁无瑕的好友？
“这里。”椎名真白乖乖地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了泽村英梨梨的面前，后者将其放在眼前定睛一看，便发现真白之前好像在用手机的搜索功能，在网上搜索着‘最快让女生和男生亲密起来的方法’。
“被顶在最上方，点赞最多的答案，就是‘造成既定事实’。”椎名真白歪了歪头，有些疑惑不解地望向了泽村英梨梨，“所以，他们所说的‘既成事实’，到底是什么意思？”
“……”泽村英梨梨陷入了沉默之中。作为黄花大闺女的她，对这样问题，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到底是哪个家伙教会真白网上冲浪的？难倒她不清楚这会教坏小孩子吗？
咦，好像是我诶。
那没事了……
“‘既成事实’，嗯，所谓的‘既成事实’就是指，”泽村英梨梨飞速地转动着脑筋，她就像被自己年幼的女儿问到‘自己是怎么来的啊？’这种问题的年轻妈妈，正试图用一种不会太过教坏对方的说法，向其解释这个词汇。
对了，可以这么解释啊。
泽村英梨梨的脑中突然灵光咋现。她微微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之后，便用严肃的语气，对椎名真白解释道——
“就是指【孩子】。”
“【孩子】？”椎名真白的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大。
“没错，就是指孩子。”泽村英梨梨义（胡）正（说）严（八）词（道），“就比如说真白你，你就是你父亲和母亲爱情的结晶，也就是这两人的‘既成事实’。”
“哦。”椎名真白小嘴微张，好像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
仿佛黄水晶一般澄澈的眸子望向手机屏幕，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原来如此’的味道，“所以说，拉进男女关系之间的最快方法，就是一起生孩子吗？”
“对，没错。”泽村英梨梨一口咬定。
‘从某种方面来说，确实没错啊。’她在心中如此说道，‘毕竟，【既成事实】的后果，就是【孩子】的诞生，那么二者至少是个约等于的关系吧？’
“不过，真白，这种事情，是必须要认定，对方是那个可以陪伴自己一生的人之后，才可以做的事情。”泽村英梨梨极为认真地向椎名真白强调道。
她必须要把这件事向对方说清楚。
“就像你的父亲和母亲那样，是必须要在心中产生了【我认定他了，这辈子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这样的强烈念头之后，才可以向对方提出这样的请求。”
泽村英梨梨注视着椎名真白的眼睛，从某种方面来讲，也正在将她自己关于两性之间的看法传递给对方。
“真白，现在的你，会对那位源景同学，产生这样的想法吗？”她如此谆谆善诱道，仿佛真的在扮演着母亲的角色，来教导自己的女儿——
“如果没有的话，擅自提出这样的请求，不光是一种不爱惜自己的表现，而且对对方来说，其实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你的回答呢？”
椎名真白的眼眸中闪过思索之色，她将下巴微微托起，似乎在进行着对她来说极为复杂的心理活动。
最终，在泽村英梨梨极为紧张的目光中，椎名真白将自己的小脑袋左右晃了晃。
这个意思，便是‘不’。
泽村英梨梨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还真害怕椎名真白在深思熟虑之后，所做出的回应是‘Yes’。
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情况的话，她可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幸好，椎名真白给出的回答是否定的。
“好，那么这个方法就完全不用考虑了。”泽村英梨梨语气轻松得说道。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上下滑动，看看能否从别的答案中得到什么灵感。
但是遗憾的是，她并没有找到真正意义上切实可行的方法。
现在最为困扰她的地方，其实是在于，她和真白完全没有什么可以交汇的节点。
她和真白所在的班级是E班，和雪之下雪乃以及清水辉夜所在的B班不同，不存在能够和源景所在的A班一起上的课程。
就算在课间休息的时间，去找源景，也会被她班上那个粉色头发的蝴蝶结大胸女给挡住，根本没有办法和他说上话。
在刚刚过去的午休时间中，她和真白在圣伊甸学园的餐厅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源景的踪迹，看起来他是那种会自己带便当的那种人。
之前也不小心向他所在的社团暴露过她和真白的想法，那么这条路也基本上算是被堵死了……
她发现了，如果就凭她们两个人，就这么在画室中闷头思考的话，是绝对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
偌大一个圣伊甸学园中，就没有什么能够帮到自己和真白的人存在吗？
还真有！
泽村英梨梨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是她的话，绝对可以帮到自己！
正巧，对方也不用上课，而且位置极为固定，现在去找的话，她绝对有空！
只要她想的话，创造出能够让自己和源景产生交集的机会，可是说是轻而易举。
泽村英梨梨抓住了椎名真白的手腕，“真白，我想到办法了，跟我来。”
因为终于看到了曙光的原因，泽村英梨梨表现出了极为优秀的行动力，她兴冲冲地拽着椎名真白冲出了画室。
而兴高采烈的泽村英梨梨所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对椎名真白做出了那番解释之后，后者就一直表现得极为沉寂，似乎在心中思考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而未被英梨梨抓住的那只手，则是隔着圣伊甸学园的校服，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孩子？既成事实？’只有椎名真白自己能够听到的呢喃，就这么宛如一粒粒珍珠一般从她的嘴角滑落，就这么撒了一路……
……
圣伊甸学园，学生会长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正在其中办公的凝光，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
现在可是上课时间，为什么会有人来敲她的门？
虽然心中有些愕然，但是她还是停下了手中的笔——
“请进。”
在得到她首肯之后，推开办公室大门的，是一位将宛如流淌的黄金般的长发梳成两条双马尾的少女，而在她的身后，一位有着琥珀色长发的少女亦步亦趋。
凝光认识这两个人。
对于全校的八千多名学生，她都能说出对方的名字以及其曾经取得的主要成绩，更不要提泽村·斯宾塞·英梨梨以及椎名真白这样的大名人了。
“泽村学妹、椎名学妹，”凝光看着走进来的两人，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的。”泽村英梨梨极为干脆地点点头，她毫无隐瞒地把自己的诉求，告知了这位掌控了整个圣伊甸学园的‘女王大人’。
凝光挑了挑眉，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泽村英梨梨还有椎名真白一番之后，饶有兴致地说道，“所以，你们是希望我能够创造机会，好让你们和那位‘源景’同学搞好关系？”
两位少女都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这个嘛，”凝光用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似乎在心中权衡着得失。
最终，她朝着有些紧张的两人展颜一笑——
“好啊。”她如此说道。
“要知道，我最喜欢的事情，可就是成人之美了。”
……
这天放学后，当清水辉夜踏入了房屋中介公司的大门之后，望着那个正朝着她迎面走来的成熟女性，她不由得一下子眉头紧皱。
“泽村太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她的表情有些严厉地望着泽村小百合，“藤井女士呢？”
和昨天那朴素的黑色和服不同，今天的泽村小百合一身OL装，显露出一种职场女性的干练来。
“藤井女士手上的工作，目前由我来接管。”她笑意盈盈地如此说道。
清水辉夜眼神凌厉，柳眉倒竖，和泽村小百合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泽村太太，你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我又不是傻瓜，自然对此一清二楚。”辉夜并不准备掩饰自己的想法。“虽然对于你们家的情况，我对此深表同情。”
“但是，我作为属下，是不会让老板掺和进这个烂摊子里的。”
“绝·对·不·会！”清水辉夜一字一顿地说道。

十五、小百合说
shuo 辉夜

泽村小百合家这个事情，就是一个纯粹的烂摊子。
如果从功利的角度来看的话，对其视而不见、敬而远之，这才是最为【聪明】的做法。
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付出和回报完全不成比例。
斯宾塞家族是在英伦根深蒂固的老牌蓝血贵族，而且还在近代出现过丘吉尔爵士这样的人物，说是权势滔天可一点也不为过。
不仅如此，人家还占据着大义。
自家身为外交官的子弟客死异乡，家族想要将其遗留在外的血脉接回英伦、自行抚养，这是极为正常且合乎道理的要求。
其中可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这也是身为外交官的藤原万穗，对此表示爱莫能助的原因。
作为一名母亲，她对于泽村小百合的处境可以说是感同身受，对她非常同情。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是想帮一帮这对母女的。
可惜……
清水辉夜的态度十分明确。
作为个人来讲，她对于泽村小百合和泽村英梨梨的事情表示同情，如果可以的话，她不介意稍微帮一帮这位可怜的母亲。
但是如果泽村太太想要以此跳板，通过她来接触源景，好让他插手这个烂摊子，当她们母女俩的庇护伞的话。
那只能说她想得未免太美了一些。
和泽村小百合有血缘关系的亲族可都极为干脆地放弃掉了她，甚至还反过来天天做她的思想工作，劝她不要这么执拗。
源景和这母女俩非亲非故的，不仅对这两人没有亏欠，反而可以说是有大恩。
如果泽村小百合不仅不知感恩，反而想要利用源景的善心，想要不依不饶地赖上他的话——
那就不要怪她清水辉夜不讲情面了。
她既没有雪之下雪乃那样的正义心，也不像藤原千花那样乐于助人。
作为从小接受可以说是樱岛【恶之化身】四宫家教育的大小姐，清水辉夜从未标榜过自己是一个好人。
如果对方擅自这么认为的话，她可不介意让她尝一尝，自己从四宫家那里学来的手段。
而面对着咄咄逼人、丝毫不给自己留情面的清水辉夜，泽村小百合脸上的微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说实话，和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四处求助的她所遭受的挫折和冷遇相比，清水辉夜的反应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其实早就已经在心中想过最坏的情况了，比如说在一见到她之后，清水辉夜就直接扭头走人，那个时候，她估计就只有硬闯‘源景的居所’这个最为下乘的选项了
清水辉夜虽然嘴上一点都不留情面，但是她还仍然愿意好好地面对她，而没有选择一走了之。
这便说明她其实完全没有她所说的那么铁石心肠。
‘赌对了。’泽村小百合在心底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根据昨天她和清水辉夜的接触，泽村小百合可以判断出眼前这位少女不仅冰雪聪明，而且本性其实一点都不坏。
如果不是她察觉到了什么，率先试探性地挑起话头的话，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谈到‘源拓真’这个名字，之后的事情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和她相比，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并且毫不犹豫地加以利用的自己，才是一个‘卑鄙的大人’……
但是没有办法，源景是她现在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算是被骂卑鄙也好，她也一定要用双手把他牢牢地抓住。
如果双手被打断的话，那她就用牙齿咬住；牙齿被敲掉，她就用头发死死缠住……
就算再怎么狼狈和不成样子也好，她也绝对不会让英梨梨被接走。
这便是泽村小百合作为一个母亲的觉悟。
“就这么堵在门口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并没有直接回应清水辉夜的话语，泽村小百合看了周围一眼。
无论是清水辉夜，还是泽村小百合，都可以说是一等一的美人。而且这两人其中一个言笑晏晏，另一个则是横眉竖眼。
这样有些奇妙的场面，会引起引发周围人的好奇，其实是相当正常的一件事情。
虽然慑于清水辉夜的态度，还没有敢于驻足观看的人，但是从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还是少不了的。
“公司里有专门接待贵客的接待室，就算是想要骂我，也请到那里再骂吧。”泽村小百合走上前来，似乎想要拉住了清水辉夜的手腕。
后者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要直接逃过小百合的拉扯，就在这时——
“只要一小会儿就好，”清水辉夜的耳边传来了泽村小百合的细若蚊呐的声音，那声音中包含着恳求的意味，“只要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让我把话说完就好。”
“之后，如果你仍然觉得我和英梨梨没有救一下的价值的话，我绝对不会在纠缠你和源君。”
“你就当我是个路边的乞丐，稍微发下善心、施舍一下我好了，”为了她的女儿，泽村小百合完全不介意让自己跌入微尘之中，“只要一小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行。”
听到这样的话语，清水辉夜不禁心头微微一颤。
从小失去母亲的她，对于这方面的防御力本来就很弱。
就这么稍微犹豫了片刻，清水辉夜就被泽村小百合成功地拉住了手腕，将她朝着房屋中介公司的内部走去。
‘……罢了。’
清水辉夜在心中叹了口气。
‘就算在这里拒绝了她，肯定之后还会被她纠缠不休。那就索性一次性地说个明白，让这事儿就在这里干脆利落地了结。’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被她说服的！’
就这样，清水辉夜被泽村小百合成功地拉进了只对贵客开放的小型接待室。
泽村小百合计划的第一步——
成功。
……
小型接待室中，清水辉夜坐在座椅上，将两只手臂抱在胸前，精致的面容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端茶倒水套近乎就免了。”她硬邦邦地说道，“我接下来可还有老板的事情要处理，实在没有耗在这上面的功夫。”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身上还肩负着‘给源景买一处房产’这样的任务呢。
这可是源景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如果没有泽村小百合这档子事儿的话，应该昨天就把它搞定了才对。
源赖光这周就会走，而在她走之后，源景也会搬出四宫别邸。
在那之前，她必须要找到能够让她和她都满意的房子。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从源景那里获得了同居的许可呢，怎么允许这件事情再发生波折？
泽村小百合并却并未做出她想象中的举动，而是直接从她早就放在这里的包中，取出了一个大大的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相当大，还没有翻开，就一下子占据了两人之间桌子的四分之一个桌面。
她将其轻轻地推到了清水辉夜面前，示意她打开看看。
‘这又是在耍什么花样？’
在心中这般想着，清水辉夜将抱起双臂放了下来，随后将这大大的笔记本翻了开来——
“！！！”
清水辉夜的脸上，随即露出了极为惊讶的神色。
笔记本的主体，是照片。
以房子的地址为开头，在那之后，便是房子的外景、庭院、客厅、厨房、阳台……
而在照片的旁边，则用娟秀的笔迹写着对照片中事物的评价。
并不是那种一看就是销售口吻的报喜不报忧，而是以一个极为中立的态度，将其优点和缺点都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我可不是没有丝毫准备，就来接藤井女士的班的哦。”泽村小百合有些俏皮地朝着清水辉夜眨眨眼睛。
她可不是就在这里，静静地等着清水辉夜的到来。
在早上用‘钞能力’让这家房屋中介公司将清水辉夜的接待工作交给了她之后，她便马不停蹄地逛遍了几乎整个东京的豪宅区、跑遍了东京的房屋中介公司以及售楼处，还动用了一些她在东京的关系，这才能够在清水辉夜到来之前，将这本笔记准备好。
“我筛选出了正在售卖的、且能够配得上源君身份的所有豪宅的信息，”她指了指清水辉夜面前的笔记，“价格、地质、周围的设施、房主的联系方式……这些我都写在这里面了。”
“当然，这其中的房子，绝大多数其实并不在这家公司手上。”泽村小百合伸出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放在嘴唇上，比出了一个‘嘘’字，“辉夜你在这里看看就好，可不要跟外面的人说哦♪~”
“……”清水辉夜看了看面前的笔记，她微微往后翻了翻，发现泽村小百合并没有因为已经资料太多就敷衍了事。
这一大本笔记，很明显是泽村小百合心血的结晶。
她甚至对她仓促之间，就能一下子准备出这样的东西而感到些许的震撼。
“……我不明白。”清水辉夜叹了口气，合上了桌子上的笔记本。
她的话语中，既有深深的感动，又有一丝费解，“泽村·斯宾塞·英梨梨被斯宾塞家族带走，是那么让你无法接受的一件事吗？”
接她走的都是她的亲族，她又不是去接受虐待……
“当然。”泽村小百合回答得斩钉截铁，语气中不含半点犹豫，“你之所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你对英梨梨目前的处境以及接下来的遭遇，并没有一个十分清楚的认知。”
她站起身来，来到了接待处的一角，那里摆放着茶具以及各种饮料，“这个东西，一时半会儿说不太清楚。”
“我们不妨边喝边谈好了。”泽村小百合开始极为熟练地摆弄起那堆瓶瓶罐罐来，“辉夜，你喜欢什么饮品？清茶、红茶、咖啡、果汁还是牛奶？”
并没有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而是直接问‘你喜欢喝什么’。
这便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心机。
“……红茶就行了，谢谢。”清水辉夜看了看面前的笔记，实在无法吐出拒绝的话语。
“好，红茶是吧，稍等一下♪~”泽村小百合仿佛在唱歌一般，如此回应道。
她计划的第二步——
成功！
……
为清水辉夜奉上热腾腾的红茶之后，泽村小百合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便脚步轻快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将茶杯捧起之后，浅浅地尝了一口，随即便好像有些怕烫一般、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
明明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类，但是泽村小百合做起这样可爱的动作来，却没有一点点的矫揉造作，反而显得俏皮可爱、少女感十足。
清水辉夜甚至在一瞬间，有着‘对方只是比自己稍大几岁的姐姐’这样的错觉。
不过，泽村小百合接下来的话语，却沉重到让这种错觉一扫而空——
“我的公公和婆婆，其实一直都非常不喜欢我。”泽村小百合捧着茶杯，眼神中满是悲伤和沉重。
“他们都是英伦的贵族，天生就认为其身份高人一等，十分看不起樱岛出身的我。即便泽村家也算是樱岛的望族，也同样如此。”她如此静静地叙述道。
“他们认为我是迷惑了他们儿子的狐狸精，虽然经不住我丈夫的苦苦哀求，同意了我的婚事，但是他们不仅没有出席过我的婚礼，而且还在电话中直接明确告诉我——【不许踏上英格兰的土地】。”
“而在英梨梨出生之后，他们对于我的态度便愈发恶劣了。”
泽村小百合看了清水辉夜一眼，“要说原因的话，其实非常简单，甚至简单到让人感到有些好笑——”
“那就是因为英梨梨是个女孩子。”
“……重男轻女？”清水辉夜试探性地问到。
泽村小百合点了点头。
清水辉夜随即便默然了。
她出身四宫家，自然清楚这种豪门大族的观念究竟有多么陈旧，没想到大洋彼岸的英格兰也是如此。
“在英梨梨成长的这十几年里，她的爷爷奶奶一直对她不闻不问，就好像没有这个孙女一样。而现在之所以坚持要把英梨梨接回去，也并不是对她有多么想念，而是单纯地回收在外的血脉而已。”
“这样的态度，让我怎么能够放心地把英梨梨交给斯宾塞家族？”泽村小百合的嘴角露出一抹极为冰冷的笑意。
“像斯宾塞这样的大家族，其不受重视的女性成员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像是辉夜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十分清楚才是。”
会被当做家族联姻的工具或者是当做‘奖赏’来赐给对于家族有功的家臣……
如果没有遇到源景的话，‘四宫辉夜’便九成九会是这个下场。
不过幸好，她现在已经是‘清水辉夜’了。
但是英梨梨，好像并没有她这么走运……
“我才不会让英梨梨接受这样的命运的。”泽村小百合握住茶杯把手的指节微微发白，可以看出她所用的力气之大——
“绝对不会！”
“……还是那句话，”清水辉夜并没有注意到，和最开始相比，自己的语气已经软化了非常多了。
但是这还不够。如果想要说服她的话，这种程度是完全不够的。
“对于你们家的事情，我深表同情，但是这并不构成老板出手的理由。”
“我并不准备用这种东西来打动你，之所以说之前的话，只是为了告诉你，我这么反对英梨梨去英国的原因罢了。”
泽村小百合望向清水辉夜，突然展颜一笑——
“英梨梨对于其他家族来说，可能是个烫手山芋，但是对于实力强劲的源家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辉夜，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作为四宫家的分家，四条家究竟是如何，在人生地不熟的大洋彼岸飞速崛起的呢？”

十六、源君,你介意多一个妹妹吗?

作为四宫家族的分家，在被四宫家逼着孤注一掷出走到国外之后，究竟是通过怎样的手段，才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大洋彼岸迅速地扎根，然后飞速崛起的呢？
答案是吃软饭。
……这是清水辉夜还在四宫家的时候，由那些四宫家的遗老们用着掺杂着羡慕和嫉妒的语气所说的话。
嘛，这其实是一种贬低的说法，其实际情况很显然并非如此。
不过，毕竟无风不起浪，四条家在海外的崛起和女人有关这一点，倒确实是真的。
出走海外的初代四条家家主的经历其实颇具传奇色彩，而最为让后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其和其夫人的伟大爱情。
初代四条家家主的夫人出身于海外的大家族，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正相反的是，她在家族中的地位相当边缘，基本上就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存在。
唔，其实就和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在斯宾塞家族中的地位差不多。
不过，就算再怎么边缘，她的血管中所流淌的，仍然是那位大家族的血脉。
而四条家之所以能够那么快地在海外站稳脚跟，和初代家主的这桩婚姻有着极大的关系。
虽然到了现代，基本上人人都在批判‘联姻’这种充满了封建陈腐气息的落后产物，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方式也确实是将两个家族之间关系拉进的最快手段。
如果没有这场婚姻和其夫人的努力的话，四条家也没有办法这么快在海外站稳脚跟，然后迅猛发展到和现在的四宫家平起平坐的地步。
至于这种行为到底算不算得上‘吃软饭’……
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斯宾塞家族当时为什么会反对我的婚姻、甚至直接拒绝我踏上英格兰的土地；在我丈夫死后，又为什么会火急火燎地想要把英梨梨接回英国，其最主要的原因也在于此——”
“他们不想给英伦以外的势力，侵入其领土的机会。”
泽村小百合对此看得相当透彻。
“英梨梨的全名是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只要这个斯宾塞没有从其名字中被拿掉，那么就代表她是斯宾塞家族的族人，无论再怎么边缘，都是如此。”
“一旦英梨梨在樱岛有了家庭，结婚生子的话，如果是一般人还好说，因为那不会对斯宾塞家构成威胁。”
“但是，如果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子弟的话，那便会给对方一个机会，一个凭借着英梨梨这个斯宾塞家族的族人，从其家族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的机会。”
四条家初代家主妻子所属的家族便是前车之鉴。
在四条家迅猛发展的现在，那个原本的大家族已经逐渐日薄西山了。
虽然最为主要的原因，是其后来的几代继承人都不太成器，但是很难说，四条家对其的衰落没有半点责任。
“我的亲族，泽村家显然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气量，依靠着英梨梨身上的血脉，从斯宾塞家族那边获得些什么。不过，如果是雄踞于关西、有着【望族中的望族】这样美誉的源家的话，应该就不会有这样的顾忌了吧？”
这也是泽村小百合会说，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对于其他家族来说只是一个烫手山芋，但是对于源家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的原因。
其实真要论起来的话，目前泽村英梨梨的困境，其实还算是好破的——
那就是让她和樱岛的一位一般男性成婚。
大洋彼岸的斯宾塞家族对于英梨梨并没有什么感情，其之所以一定要把她接回去，就和泽村小百合所说的那样，最为主要的原因，就是害怕这位流落在海外的血脉，成为樱岛势力介入英伦的跳板。
如果英梨梨嫁给了一位普通人的话，那么自然对其家族没了威胁，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如此坚决地想要收回这位金发双马尾的少女了。
如果泽村英梨梨有着这样的对象的话，泽村小百合自然会选择这样的方法，撮合两人之间的感情，至少要做到订婚的程度。
这样的话，斯宾塞家族那边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
可惜的是，泽村英梨梨并不存在这样的对象。
她的眼光太高了。
在她已经成长的这十数年中，能够让她产生好感、对其抱有恋爱方面意思的男性，一·个·都·没·有。
泽村小百合并不想因此就随便给英梨梨找一位‘假对象’或者催促她赶快去谈一场恋爱。
身为一个女人，她自然清楚婚姻这种事情，可是真真正正关系到女性一辈子幸福的大事，是万万不可草率的。
她之所以不愿让英梨梨就这么漂洋过海，除了担心她在斯宾塞家族中无法得到温情之外，最为主要的原因，便是害怕斯宾塞家族牺牲英梨梨的幸福，把她当做联姻的工具或是‘赏赐’来拉拢家臣。
如果她为此来干涉她的感情的话，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哦？”在听完泽村小百合讲述之后，清水辉夜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一丝寒芒在其眼眸中一闪而过，“那么泽村太太的意思，就是希望我家老板能够像四条家的初代家主一样，娶泽村同学为妻，从而获得进入英格兰的门票咯？”
泽村小百合感到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仿佛有刀片一般的杀气从她后颈的部位划过。
不过，她对此并未感到一丝惧怕，反而在心中浮现出了‘果然如此’这样的感想。
“只要斯宾塞家族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之后，如果他们不想给源家这个机会的话，就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将泽村同学逐出了斯宾塞家族。”
“这样的话，源家最终只会白忙活一场，而你又可以得偿所愿、能够和英梨梨母子团聚。”清水辉夜轻轻地鼓着掌，似乎在赞叹泽村小百合的心机之深沉。
“不过，我清水辉夜，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泽村小百合将眼睛有些惊诧地瞪大了，望向了清水辉夜，“就算斯宾塞家这么做了，源家也可以直接不予承认啊。”
“英伦那里又不是斯宾塞家族一家独大，总有和其敌对、看其不爽的家族。那么，只要打着【你将我的妻子逐出家族，是在侮辱她】的旗号，就有了和这些家族联合，从而获得从斯宾塞家族身上咬下更大的一块肉的机会。”
泽村小百合好像真的在为源家全心全意地考虑一般说道，“如果从这个方面来看的话，这不是更加符合源家利益的做法吗？”
好、好像确实如此……
清水辉夜咬了咬下唇，在一时间感到有些词穷。
“可、可是，这会对我老板的声誉产生一定的影响。”少女开始从其他的方面来寻找借口了，“我家老板可是有着正牌的未婚妻的，如果只是为了这样的原因，就要娶泽村英梨梨的话，那么置其未婚妻所在的家族于何地？”
“哦，这点倒是不用担心。”泽村小百合相当轻松地说道。
“源景的未婚妻是藤原千花吧？这点万穗可还跟我炫耀过呢，说她二女儿的婚约者，也恰好是她的意中人这件事。”
‘万穗？’清水辉夜心中有些惊讶，‘泽村太太和藤原阿姨的关系原来这么好吗？’
“英梨梨和源景只是订婚，并不会真的结婚，最终和源君结婚的，仍然会是千花。”泽村小百合混不在意地说道，“反正，源家只需要这么一个借口和名义而已，至于是否有实质性的关系，倒反而不是重点了。”
“只要藤原家那边同意了，那么自然什么问题都没有。”
……无、无法反驳。
如果泽村小百合真的能够说服藤原家，让他们接受这个方案的话，那清水辉夜确实没有立场进行反驳。
她的身份，毕竟只是区区一个下属。如果藤原千花这位未婚妻都同意了的话，那她就完全没有反对的立场了。
而凭借藤原千花那一家的老好人程度，她们答应的可能性还真不低……
“那、那么，泽村太太，你这样做的话，又把泽村同学的心情置于何地？”清水辉夜开始质问起泽村小百合来，“你嘴上说着，不愿把英梨梨推入火坑，结果又擅自为她决定，说要让她嫁给我的老板。”
“你真的爱你的女儿吗？还是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行，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
清水辉夜开始质疑起泽村小百合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了。
因为她的做法，其实和之前的源赖光如出一辙。这种罔顾自己子女心情，擅自为其决定终身大事的做法，又和斯宾塞家族有什么区别？
这是极为狠辣的一声质问，几乎就在明着说泽村小百合所表现出的母爱不过是一种将子女视为自己所有物的自私了。
而面对这样的质问，泽村小百合则是掩嘴一笑——“阿拉，原来在辉夜看来，【嫁给源君】其实是和【推进火坑】相等同的事情呢？”
“不知道源君听到这样的事情，心中究竟会有多伤心呢。”泽村小百合极为忧郁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源景惋惜的样子。
“你不要偷换概念，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清水辉夜显然有些慌了，她敲了敲她和泽村小百合之间的桌子，发出了极大的声响，“我是在说，你罔顾自己女儿的感情，擅自为她决定她的未来这种事情！”
“如果我没有事先征得英梨梨的同意的话，那可能确实是这样没错。”泽村小百合点点头，对清水辉夜的说法表示赞同，“但是，如果英梨梨她不仅知道，而且同意了呢？”
咦？
清水辉夜有些目瞪口呆。
“她同意了？”少女有些呆然地问道。
“同意了。”泽村小百合做出了肯定的答复，“源君昨天可几乎算得上救了她一命啊，会对他产生好感，继而产生靠近他的想法，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在我征求她意见的时候，她还信心满满地告诉我，她要积极发动攻势，好把源君拿下呢。”泽村小百合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她这么对一个同龄的男生产生这样的好感，我还是第一次见。”
“没办法，作为她的妈妈，我自然要支持她的恋情啦。”
辉夜号，沉默了。
听小百合的意思，还是源景之前那‘英雄救美’的表现，从泽村英梨梨那里取得了相当高的分数，这才让她同意小百合的做法的。
而最初察觉到端倪，开启话头的人是谁？
是她自己。
如果她当时没有好心去试探一下泽村小百合的话，询问她这么急着卖房子的原因的话，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自己就不用再继续费心思选房子，英梨梨也就不会对源景产生好感，也就不会让她现在这么难受……
不对，不行。
那样的话，泽村太太和英梨梨就会被骗到关西，遭到非常残忍的对待，说不定还会丢了性命。
就算现在这个样子，清水辉夜也并未对自己昨天的行为产生半点悔意。
她只是在心中微微有些发苦。
藤原千花的妈妈在帮她的女儿，冬马和纱的妈妈在帮她的女儿，早坂爱的妈妈在帮她的女儿，泽村英梨梨的妈妈也在帮她的女儿。
雪之下雪乃的话，也有着她的姐姐阳乃这个帮手。
而只有自己……
“呐，辉夜。”泽村小百合望着消沉的清水辉夜，对其柔声说道，“你之所以会这么反对，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源君，所以才会在心中嫉妒呢？”
“绝无此事。”清水辉夜努力让自己变得面无表情。
但是，泽村小百合仍然能够从对方那猩红的眼眸之中，看到一抹水光。
……清水辉夜好像，快哭了？
“你成功地说服了我。”清水辉夜试着催眠自己，把自己只当成源景的一名下属。这样的话，她确实没有拒绝泽村小百合的任何理由。
但是她那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仍然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过，我只是一介属下，没有办法替老板做出任何决定。”清水辉夜的眸光有些黯然，她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她的心中极为难受。
但是她不能不说。
这是她的职责所在，也是她现在的立身之本。
“我会向老板告知你的想法，至于他是否会接受……”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便感觉到眼前突然一黑，接下来的话也没有办法说出口了。
原来是泽村小百合将她抱住了。
“够了，辉夜，不用再说下去了。”她有些心疼地如此说道，酒红色的眼眸中满是自责。
“我不应该如此伤害一个少女的心，尤其还是在她对我有恩的情况下。”泽村小百合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清水辉夜那柔顺的长发，“我会帮你的，辉夜，我发誓。”
“……你能帮我什么？先说好，我对于老板，可是没有半点异性之间的好感哦。”清水辉夜没有挣脱泽村小百合的怀抱，但却仍然如此嘴硬道。
“好好好，就当是这样好了。”泽村小百合轻笑道。
她不讨厌辉夜这口是心非的性格，反而觉得相当可爱。
“可是，英梨梨怎么办？”在温存了片刻之后，清水辉夜有些担忧起英梨梨来，“如果她不和老板订婚的话……”
“完全不用担心，如果要成为家人的话，可不止有夫妻才行啊。”泽村小百合微微一笑，显然早已成竹在胸，“辉夜，你觉得源君他，会不会介意多一个像英梨梨那样的妹妹呢？”

十七、清水辉夜的‘好事儿’

“大小姐，您回来了。”纤细瘦削的身材，黑色的齐耳短发，鼻梁上的眼睛下是一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
白色衬衫、深色领带，再配上深褐色的马甲以及纯黑色的长裤。
就在清水辉夜从车上走下之时，这样一位完全是一副‘管家’打扮的‘少年’就这么站在四宫别邸的大门前。
‘他’迎着清水辉夜走了上来，在微微鞠了一躬之后，‘他’向辉夜伸出了双手，“东西交给我就好”
“……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并未按对方所说的那样将东西交给‘他’，清水辉夜反而微微后退了一步，脸上微微浮现出无语的神色，“还有，早坂。你这是在搞哪一出？”
没错，这位管家打扮的‘少年’，其真身就是辉夜的前贴身女仆——早坂爱。
作为精通于化妆和演技的大师，女扮男装这种事情，对于早坂爱来说，可以说是再容易不过了。
在清水辉夜还是四宫辉夜的时候，早坂爱就经常变装成为这一副‘男管家’的模样，其目的主要是为了接待客人的方便。
如果按照四宫家的标配的话，作为大小姐的辉夜，应该是会被配置一位管家外加一位女仆长的。
管家负责宾客的接待事宜、接受各种各样的来信并加以汇总以及各位私教老师的安排等诸多工作。
女仆长则负责宅邸的打扫、一日三餐的敲定、庭院花木的替换和修剪等等。
简单地说，便是管家主外、女仆长主内。
两者互相合作，将主人的一切事项打理得仅仅有条。
四宫黄光、四宫青龙以及四宫云鹰都是如此。
但是，四宫辉夜却没有和她哥哥同等的待遇。
或许是因为其大小姐的身份遭人质疑，要不然就是单纯的‘重男轻女’，总而言之，四宫家并未像她的哥哥们那样，为她配置一位‘管家’。
她的身边，就只有早坂爱这位贴身女仆的存在。
没有办法，早坂爱便只能又当‘爹’又当‘妈’地把管家这个职责也担负了起来。
这个被她自己称为【哈萨卡君】的形象，是在‘四宫辉夜’时期她极为常用的一个形象。
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的早坂爱，应该已经完全没有理由再使用这个充满男性气息的【管家】形象了才对，怎么今天又突然把【他】翻了出来？
用无名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哈萨卡君】用被特殊的隐形眼镜变色成黑色的眼眸望向了清水辉夜，用故意装出来的少年音说道——
“辉夜，你对于现在这座四宫别邸究竟是谁管事，难倒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吗？”早坂爱并未继续用‘大小姐’这样的称呼，而是直接用了‘辉夜’这个名字。
顺带一提，清水辉夜其实本来也准备直接用‘爱’来称呼她的，但是在早坂爱自己的坚持下，她还是换回了原本的‘早坂’。
要说原因的话，其实还挺简单的——
她听惯了辉夜喊她早坂，如果突然改为称呼她为‘爱’的话，她就会感到有些害羞……
“我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装扮，肯定是源君要求我这么做的啊。”一边说着，她一边耸耸肩，一副有些无奈的样子。
“源君要求你这么做的？”原本因为泽村小百合的事情，清水辉夜本来就有些心事重重，闻言之后，便更是眉头紧皱，“他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撒，谁知道呢，他的心思我可猜不透。”早坂爱的脸上浮现出了有些神秘莫测的笑容，“不过，我这边倒是有个猜测，当然，仅仅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她轻轻捏住下巴，做出一副名侦探在进行最后的推理一样的表情，“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身边都是美少女的缘故，让源君有些感到厌倦了呢？”
“所以，才会要求我打扮成这幅样子，好稍微补充一些【美少年】能量之类的东西……”
“！！！”清水辉夜如遭雷击一般愣住了，她的嘴唇微微发抖，有些站不稳一般地后退了几步，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喂喂喂，辉夜，你不会真的信了吧？”清水辉夜这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反而倒让早坂爱有些吓到了。
清水辉夜对于谎言和玩笑这种东西还是很敏感的，而且她刚刚并没有特别认真地去表演啊？辉夜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作为和辉夜一起长大十数年的姐妹，早坂爱明显地发现了现在的辉夜，有些不太对劲。
在她去给源景物色房产的过程中，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在心中如此嘀咕着，早坂爱赶忙为其解开误会——
“源君之所以会让我扮成这个样子，其实是因为他想要向我学习怎么【变装】，这是我的示范。”
“【变装】？”清水辉夜眨了眨眼睛。
源景是个好奇心和学习欲望都很强的人，会对【变装】这种技能感兴趣，那倒也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将手放在胸口，清水辉夜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她的手马上便被早坂爱一下子拉住了。
“快来快来，”早坂爱一副相当雀跃的样子。
她虽然不太清楚辉夜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的她，对于如何让辉夜高兴起来，可是颇有一番心得——
“再晚一点，可就赶不上这样的好事儿了。”
不管辉夜有怎样的遭遇，接下来的事情，都会让她变得心花怒放。
她保证！
毕竟，她可是刚刚这样好好地‘享受’了一番呢……
“不、不要拉我啊，早坂！”清水辉夜对于接下来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她并不认为早坂爱会害她，因此不禁也在心中一下子期待了起来。
早坂所说的【好事儿】，究竟会是什么呢？
……
清水辉夜并没有失望。
现在的她，正在强行忍住笑容，端坐在一个大大的落地镜面前。
在她的左后边，是她的好姐妹早坂爱。
而在她的右后方，是他的‘老板’和最为在意的人。
而透过她面前的镜子，她还能看到源赖光正坐在后面的沙发上，脸颊微微鼓起，正用有些嫉妒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对她占据了她刚刚的位置而感到有些不满。
‘抱歉啦，赖光大人。’清水辉夜在心中如此念叨着，‘你刚刚已经享受了够久了吧？也让我稍稍开心一下嘛。’
“那么，既然辉夜来了，那源君你就把我刚刚教你的，在辉夜身上从头到尾的施展一遍吧。”早坂爱稍微清了清嗓子，随后边用严师一般地口吻说道。
源景学得太快了，她所能摆出这样姿态的时间可所剩不多。
“是。”源景点了点头。
随后，清水辉夜便感到自己的右耳耳垂处，传来了微不可查的触感。
这是她的敏感带……之一。
这种若即若离的碰触，产生了一种酥酥麻麻的、仿佛触电一般的感觉，让她一下子有些发软。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件事一般，源景伸出了一根食指，将清水辉夜那白玉般的下巴轻轻拖住。
“唔，耳垂到下巴之间的长度，为5.9厘米。”一只手的拇指微微碰触耳垂，食指托住下巴，源景用另一只手上的直尺开始丈量起这之间的距离来。
他在判断清水辉夜的面部重心。
如果这个距离超过5.7厘米，那么面部重心便处于眉眼位置，这样女性，更加适合长发。
如果这个距离在5.7厘米以内，说明下颌线偏短，重心处于面中偏下位置，那么选择短发会更加精致。
当然，判断发型的标准不只是这个。
他一会儿还要测一下辉夜的脸宽和脸长的比例。
如果这个比例大于5比8，那么属于短脸，更适合短发；如果比例小于5比8，则属于长脸，更适合长发。
这便是他今天所学内容的最为开始的一部分，技能面板上称其为——
化妆！
没错，就是那个被称为东亚四大邪术之一的，樱岛的化妆术。
最近，因为源赖光马上就要离开的缘故，因此她对源景可以说是分外痴缠。
不过，这种‘痴缠’并不是缠着源景要他如何如何，而只是极为单纯地想要呆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就行。
对现在的源赖光来说，只要能够这样做，其实就已经相当满足了。
毕竟，这周过后，想要再享有这样的时光，至少还要等到新年，圣伊甸学园放假的时候……
这还要看源景愿不愿意回家过年。
源赖光这么安分守己的表现，也自然而然地有了回报。
在今天回到四宫别邸之后，源景找到了早坂爱，表示想要向她学习一下她的‘变装’技术。
他还问了问源赖光，问她愿不愿意当一下早坂爱为他教学的模特，而后者自然是千肯万肯。
在清水辉夜回来之前，早坂爱的‘教具’就是她自己和源赖光。
而在她回来之后，‘教具’便自然有了新的选择。
“辉夜也好，妈妈也好，爱也好，都是适合长发的类型呢。”虽然学的是‘变装’，但是这项技能更加确切的称呼，应该是【化妆】。
“不过，妈妈也好，爱也好，都有用来装饰的头饰，辉夜你倒是头上空空。”
源赖光的发带已经被修好了，重新回到了她的头上，这可是源景送她的成人礼。
而早坂爱的头上，则有着辉夜送她的深蓝色发圈。
清水辉夜倒仍然是一席长发飘飘，其上也没有任何的装饰。
“虽然有句古话说得好，【天鹅何须打扮？】，但我觉得必要的装饰还是要有一点，才更加可爱。”
【天鹅何须打扮？】这句话，其实是出于辉夜之口，不过不是这个世界的辉夜罢了。
前世的源景对这句话印象极为深刻，这次倒是单纯地有感而发。
不过，这句话在进入辉夜的耳中之后，便让她原本就不太安宁的少女心，变得更加骚动不已。
‘天、天鹅？’辉夜的嘴角忍不住地上翘，‘在阿景的心中，我原来是这个形象吗？’
‘好高兴！’
‘不，我不能表现得太高兴。’正照着镜子的清水辉夜马上发现了自己的异状，‘要拿出那种理所当然的样子来，不要表现得太过了。’
‘辉夜啊辉夜，这样的夸奖，你不都已经听过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吗？想想你之前是个如何反应的？’
虽然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但是辉夜仍然控制不住她脸上的笑容。
别人的夸赞，和自己意中人的夸赞，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不过，这句无心的夸奖，也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将辉夜那柔顺的长发拢起，扎成一个马尾之后，源景将其对折了两次，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条红色的发带，将其绑好。
一个高贵的发髻就这么形成了。
“这是？”带着掩饰不住惊喜，清水辉夜摸了摸那红色的蝴蝶结，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嗯。”源景点点头，“在学校的商店寻找修复妈妈发带的材料时，我偶然间看到了这个，觉得这个颜色还挺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这发带的颜色，和清水辉夜眼眸的颜色一模一样。
“既然当了我的属下，那我当然要做出点表示，讨好讨好你，好让你尽心尽力地为我工作啊。”源景轻笑着说道。
“你不也送了爱一个深蓝色的发圈当做礼物吗，我觉得这样的想法不错，就也这么做了。”
“你不要嫌弃这个东西便宜就行。”
怎么可能嫌弃！
清水辉夜看着镜中自己的样子，摸了摸那被源景系成蝴蝶结样式的红色发带，显得有些爱不释手。
这可是源景送她的第一件东西，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嗯，这个表情不错。”源景满意地点点头。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在你去看房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刚刚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辉夜轻抚蝴蝶结的手指一下子僵住了。
她看了看镜中的源赖光，叹了口气。
“正好赖光大人也在，那么我就一起说了吧。”她将椅子转了过来，“其实，我在今天遇到了泽村小百合……”
……
在听完了清水辉夜的叙述后，源景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清水辉夜轻轻勾了勾手指。
“？”
虽然脸上浮现疑惑，但是清水辉夜还是将头靠了过来。
随后——
“痛。”
她被源景轻轻弹了下额头。
“辉夜，”源景看着扶住额头的她，开口说道——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我是你的老板，而不是什么你要保护的对象。”
“我是来当你的靠山的，而不是当你的弱点的。”
“关于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在心中牢牢记住。”

十八、好人不该被枪指着

圣伊甸学园的放学时间为下午3点多，之后便是近两个小时的社团活动时间。
在周四下午的5点左右，两位少女便从她们的独立画室中缓步走出。
这是每天泽村小百合开车来接她们的时候。
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一向对学习并不感冒的泽村英梨梨，此时就算是在走路时，也仍然拿着一本书在轻轻地翻看着。
看其封面的话，好像是一本——英语教材？
“英梨梨，走路时看书，对眼睛不好。”椎名真白歪过脑袋，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一旁正全身心地看着教材，同时还嘴中还不住念念有词的泽村英梨梨。
“没事儿，我视力已经够差了，不怕再稍微加深一些度数。”泽村英梨梨浑不在意地摇摇头。
和椎名真白不同，她其实是一个超级近视眼。
在离开了隐形眼镜之后，十数米外的人脸就会模糊得有些看不清，几乎可以算是一个‘睁眼瞎’了。
这是她早些年间不加以注意，经常熬夜画稿所留下的后遗症。
“英语好难啊，真白。”翻着手上的教材，泽村英梨梨发出了相当疲惫的叹息声，“我再次确定了一点——那就是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身上的英伦血统，就不能稍微给力一些吗？”
很显然，泽村英梨梨身上英伦贵族的血脉，并没有赋予她【擅长英语】的BUFF。作为从小在樱岛长大、并未经过英语环境熏陶的混血儿，她和土生土长的樱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反而说不定更差一筹。
毕竟，樱岛人中还有藤原千花这样小小年纪，便精通4门外语的人存在。
不过，泽村英梨梨之所以会突然想要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倒不是因为她已经认命了，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带回英格兰的斯宾塞家族什么的。
其证据，便是——
“真白，我刚刚查了一下，维也纳的当地人，虽然基本上也会讲英语，但是他们所习惯使用的语言其实是德语。”将手中的教材合上，泽村英梨梨有些懊恼的揪住了她的一只长长的马尾。
“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其实是个学习德语的天才呢？”
没错，泽村英梨梨之所以会这么拼命地想要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其原因并不是为了之后的英国生活，而是为了之后可能的维也纳之行。
而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维也纳】这个城市的名字，那便要提到凝光对于两人的‘帮助’了。
让我们把时间再往回拨一些……
“唔，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泽村学妹还有椎名学妹，目前最为苦恼的，其实是和那位源学弟没有办法在日常生活中产生交集这一点吧？”
学生会长办公室中，凝光对着找上门来的两位少女说道。
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便齐刷刷地点点头。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可能还有些难办，但是如果是你们两位的话，我这边倒还真有一个办法。”
凝光的脸上，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笑容。
“真的吗？”泽村英梨梨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嗯，当然是真的。”凝光点点头。
“其实呢，圣伊甸学园在每个学期进行完之后的假期中，都会拨专款用来奖励成绩最为优异以及对学校做出突出贡献的学生。”
“这笔费用并不会直接发给学生，而是会被直接充作旅游经费。”
“旅游经费？”泽村英梨梨对这个词产生了反应，“难道说，所谓的奖励，就是组团一起去旅游吗？”
“没错。”凝光做出了肯定的回复。
“将三个年级分开，其中期中、期末考试的前三名，以及整个学期中，为圣伊甸学园争夺了最多荣誉的三位同学，都有参与这项公款旅游的权力。”
对了，还有这个！
泽村英梨梨从记忆的旮旯中，想起了圣伊甸学园的这个制度。
之前她还是国中生的时候，还曾经被邀请过呢，不过被当时嫌麻烦的她拒绝了。
年级前三自然和泽村英梨梨无关，她之所以会被邀请，是因为她在各种绘画大赛上所获得的奖项。
对哦，源景在期中考试的时候，好像是获得了第一名的样子。
泽村英梨梨开始努力回忆期中考试之后，贴在走廊上的成绩单。
虽然是一个学渣，但是对于年级的前三甲，她当时还是有些羡慕地看了看的，还被第一名那极为夸张的分数吓了一跳。
她记得，高一的第一名就是源景，第二名是四宫辉夜，第三名的话稍微有些记不清了……
好像是，四条什么什么？
“现在是11月底，距离期末考试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中，也没有什么全国性的重大赛事，”凝光说道。
“那么高一年级中，为圣伊甸学园获得了最多荣誉，也就是在各种赛事中得奖最多的三人，其实已经基本确定。”
“那便是椎名真白、冬马和纱以及——”她望向了办公室中的那位金发双马尾，“泽村·斯宾塞·英梨梨。”
圣伊甸学园中在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的人其实相当多，就比如说剑道部的毒岛冴子以及IT部赤坂龙之介，但是他们都不是高一学生，因此和这三人并不在一个赛道上。
“这次高一年级的带队老师是高一A班的班主任平冢静，”凝光在【A班】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朝着两人眨眨眼睛，“目的地则是有着【艺术之都】、【世界音乐之都】美誉的奥地利首都——维也纳。”
“平冢静老师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等我把她是这个学期组团旅游负责人这件事告知她之后，她应该会马上行动起来，会在近期让你们先碰个面，互相熟悉一下彼此。”
“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了哦~”这便是凝光所想到的，让两位少女突破源景身边天罗地网的办法。
“可是，源同学真的会同意参加这场旅游吗？”在看到希望的曙光之后，泽村英梨梨反而有些患得患失了起来。
她自己就曾因为‘怕麻烦’而拒绝过这样的邀请，因此便有些害怕源景也会采取这样的做法。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些自信。”凝光倒对此并不担心，她可能是圣伊甸学园之中，最为了解源景的人之一。
“源学弟的话，本身就对于旅行这件事极为热衷。更为关键的一点，则是这次和他同行的人，他应该都不讨厌。”
虽然期末考试还没有进行，但是一般来讲，期末考试的名次和期中考试相比，变化并不会很大。
悬念可能就是第四名的雪之下雪乃会不会挤进前三甲，以及原本三位数名次的早坂爱会不会因为得知这样的事情而突然爆种了……
反正，藤原千花肯定没戏。这是凝光十分确定的一点。
不过，不管两人是否能够成功，在经过【源赖光事件】后，态度已经稍微软化了一些的源景应该也不会对此太过排斥。
除非——
泽村英梨梨、椎名真白或者和两人有关的人，做出了什么让他厌恶的事情。
否则的话，这趟维也纳之行应该是十拿九稳才对。
清水辉夜、冬马和纱、泽村·斯宾塞·英梨梨、椎名真白……
希望源景能和其中某位在感情上有所突破吧，至少要获得和现在的藤原千花分庭抗礼的地位才行。
否则的话，她可没有机会浑水摸鱼啊……
……
以上，便是泽村英梨梨刚刚会如此用心钻研英语的原因。
虽然维也纳之行是期末考试之后的事情了，不过，它作为两人与源景关系更近一步的契机已经完全足够了。
毕竟，按凝光会长的说法，源景的班主任平冢静也会成为两人的助力。
在她的帮助下，在期末考试之前，让自己和他的关系进展到‘朋友’这个层面的关系应该不大吧？
就算没有到那个地步，单单是和源家少主相识这一点，应该就已经能够对她的情况产生一定的帮助。
至少，泽村家那些‘亲族’在得知此事之后，应该不敢再上门来烦她们母女了。
至于能不能获得他的帮助……
这还要看自己的努力。
现在的英梨梨，只能祈祷上天能够站在她这边，让她能够一切顺利了。
话说，明明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凝光会长竟然表现得这么热心，还不求回报地主动为我们出谋划策……
看来她还真是个心系校友、乐于助人的好会长啊。
对此，泽村英梨梨的心中满是感激之情。
和椎名真白手牵手，走下了圣伊甸学园前面的长长坡道，泽村英梨梨便看到一辆相当眼熟的车正停在路边。
那是她的母亲，泽村小百合的车驾。
将车窗摇下，坐在驾驶座上的泽村小百合朝着英梨梨和真白挥了挥手，示意她就在这里。
两位少女也朝她挥挥手，随即便朝她的车子快步跑去。
‘妈妈今天穿的是OL装而不是她最喜欢的和服？’泽村英梨梨有些奇怪的心想着，‘她为什么会换上这样的装束？’
……
“英梨梨、真白，你们两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很高兴啊。”摇上车窗之后，泽村小百合抬眼通过车里的后视镜，看了看正坐在后排的两人，“发生了什么好事了吗？”
作为和真白朝夕相处了数个月的存在，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脸上浮现出如此明显的笑容。
“当然啦，其实，今天……”泽村英梨梨并不准备把这事儿向自己的妈妈隐瞒。
她知道自己妈妈的苦楚，因此在看到事情有所转机的曙光后，她便马上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今天的事情全部告知了小百合。
顾不上点着发动机，泽村小百合忍不住扭过头来。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竟然能给她带来这样的惊喜。
“真棒。”她朝着两人竖了一个大拇指，随后便仿佛不甘示弱一般说道，“其实，我今天也有了相当大的进展……”
泽村小百合将自己今天所做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对着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说明了起来。
但和自己不同的是，随着她的讲述，泽村英梨梨以及椎名真白脸上的笑意都逐渐地消失了。
椎名真白的眼眸中露出了极为明显的失望神色，而泽村英梨梨的小脸则皱了起来、缩成一团。
看到两人的神情，泽村小百合的声音也逐渐低了下来，语气中蕴含的喜色也慢慢地消失不见。
“你们，是在怪我把英梨梨的血脉当做筹码吗？”泽村小百合显然认为两位少女在意的地方是这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要寻求庇护的话，展现自己的价值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们手上的牌太少了，唯一可能对源家有用的，就只有英梨梨的身份……”
“小百合。”一向对于泽村小百合极为敬重的椎名真白，今天不仅直呼其名，而且还不等她将话说完，就打断了她。
她那澄澈透明的眼眸望向了泽村小百合，用极为认真的话语，一字一顿地说道——
“利用他人的善意，是一种相当卑劣的行为。我觉得这样不好。”
“……”似乎被这句一针见血的反驳刺到了痛处一般，泽村小百合一下子缄默了。
“妈妈，我知道你的处境，因此对于你把我的血脉当做筹码这件事，我极为理解，并不会因此感到生气。”泽村英梨梨柔声说道。
“你如此爱我，我很高兴；但是，”她摇摇头，两条长长的金色马尾缓缓在空气中划出了优美的涟漪——
“【爱】并不是不择手段的理由。”
“……”泽村小百合仍然一语不发。
“妈妈，你认认真真地想一下，我身上的这个血脉，真的这么重要吗？”泽村英梨梨继续说道，“如果真的能够凭借这个，从斯宾塞家族身上咬下一块肉的话，那么你在向四条家、四宫家这些家族求助的时候，就不会遭到拒绝了。”
在这一个月中，心急如焚的可不仅仅是泽村小百合而已。
泽村英梨梨也一直在思考着可行的办法。
她和过去娇蛮的自己说了再见，进行了名为【痛苦】的成长。
“您之所以会认为源家有很大概率同意这个提议，其实最为重要的原因，是发现了源景是个极为难得的好人。”
“所以认为只要给了他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那么对方就会伸出援手。”
泽村英梨梨看了真白一眼。
源景是因为心思极为纯粹的她所亲口认定的【很好、很好、很好的人】。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真白对一个人有这样高的评价。
“这不是求人的态度，妈妈只是想要利用他的善意而已。”
泽村英梨梨的心中相当难受。
她清楚，谁都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只有她没有这样的资格。
因为泽村小百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她今后的人生。
但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和椎名真白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她虽然稍微让对方染上了那么‘一点点’黄色，但她收到对方的影响其实更大。
虽然缺乏常识，但是椎名真白毫无疑问，拥有一颗水晶一般玲珑剔透的心灵。
真白不善言辞，那她便要为她发声。
当然，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我不是还没有……”泽村小百合嗫嚅道。
她没有办法否定英梨梨之前的话语，因为那确实是她的心里话。
“是，源君还没有对你的要求做出回应，那么利用他的善意便暂时谈不上。”泽村英梨梨点点头，“但是，妈妈你确实利用了清水小姐的善意。”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我只是不想让她阻碍我和源君直接的接触……”泽村小百合轻声说道。
“如果你只是这样想的话，妈妈你就不应该在这里。”泽村英梨梨将双手伸出，握住了泽村小百合的一只微微有些颤抖手。
她想要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的妈妈。
“清水小姐既然已经被你说服了，那么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源景呢？”
没错，如果小百合真的只是这样想的话，那么现在的她跟着辉夜去了四宫别邸，而不在这里。
在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抱着让清水辉夜当做缓冲的想法，好根据她的表现揣测源景的态度，从而调整之后的策略。
“妈妈，我没有你那么聪明，也没有你那么擅长随机应变。”泽村英梨梨的话语极为真诚，“但是我知道，这不是求人帮忙的态度。”
“算计对自己抱有善意的恩人，是极为恶劣的一种行为。”
“我宁愿离开，也不想让妈妈变成这样面目全非的模样。”
寂静一下子降临了整个车厢。
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就这么注视着沉默不语的泽村小百合。
该说的话，能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如果小百合仍然坚持的话，那么她们也没有办法。
幸好——
“源君现在住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真白和英梨梨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高兴。
“不知道。”泽村英梨梨摇摇头，她从口袋中将手机掏出，“但是，我可以问一下凝光会长。”
“她肯定知道。”

十九、我的身后,并非空无一人

“源学弟现在住在哪里，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在接到泽村英梨梨的电话，听到她声音中的急切意味时，凝光其实是有些疑惑的。
对方今天还向她询问和源景搞好关系的方法，自己还为其出谋划策了一番，怎么下午放学后就？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近期平冢静老师就会让你们见面，其实并不用这么火急火燎地去找他的。”
“不，我必须尽快地见到他。”泽村英梨梨此刻的思维极为清晰，“如果不能在今天见到他的话，应该就没有什么【近期】了。”
竟然这么严重吗？
凝光的目光一沉，语气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你们是和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她想要帮助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的目的本来就不算纯粹，可以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源景也。
她必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对【究竟要不要把四宫别邸的地址告诉对方】这件事做出判断。
如果她们和源景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让源景极不愉快的事情的话……
那她也只能在电话中，说一声抱歉了。
“其实……”泽村英梨梨抬起眼睛，看了看正望向自己，眼眸中满是后悔与期待之色的泽村小百合。
然后又望了望一旁，显然正竖起耳朵的椎名真白。
在那之后，仿佛再次下定了决心一般，她便将自己母亲所做的事情和盘托出。
在她说完之后，电话那头的凝光迟迟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泽村英梨梨虽然心中焦急，但却并未开口催促。
终于——
“泽村学妹，把电话给你的母亲吧。”凝光并未选择直接将地址告知对方，而是直接要求和泽村小百合谈话。
当然，她也并未拒绝泽村英梨梨的请求。
泽村英梨梨自无不可。
而当泽村小百合接过电话之后，却听到了这位学生会长有些冰冷的话语——“泽村太太，您有一个好女儿呢。”
“嗯。”泽村小百合轻声应是，她看了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一眼，“确切地说，是两个。”
“这样啊。”凝光对此也并未感到意外，显然她也明白小百合所说的‘第二个女儿’是谁。
“如果这个电话不是现在打过来的，只要晚上3个，不，晚上1个小时的话，我是不会告诉你他所住的地址的。”
“我希望你能在路上，考虑好究竟要采取怎样的说辞，才能补救之前你的行为。”
“毕竟，这可关系到，泽村学妹是否会被强行带往大洋彼岸。”
作为学生会长，她自然知道泽村英梨梨的事情。
她甚至还清楚那个【最终期限】。
如果不是如此的话，她才懒得和这位‘愚蠢的大人’说这么多话呢……
……
看着轻抚着刚刚被自己弹到的额头，有些呆呆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清水辉夜，源景不禁微微有些牙疼。
清水辉夜这个属下，不仅能力优异，而且积极性也极强，兢兢业业、尽职尽责，源景大体上对她是极为满意的。
但是，毕竟是【大体】，而不是【全部】。
那便说明，清水辉夜这名属下的身上，也是有着源景所认为的瑕疵存在。
而她之所以会被泽村小百合说服、当她的传话筒，除了她本身这对母女遭遇的同情之外，其身上这个最大的瑕疵也要背很大的锅。
源景称之为——‘家臣思想’。
这种思想的形成，倒是和清水辉夜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息息相关。
她从小在四宫家长大，所受到的，自然是四宫家的【正统教育】。
除了课业、音乐、武艺等等之外，她还会被专门教授名为《帝王学》的‘驭下之术’。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谓的‘帝王学’只是一层金碧辉煌的包装，在把它撕下来之后，其本质就已经相当容易被看清楚了——
其实就是教人怎样做，才能高效地压榨和剥削下属，让他们为自己创造价值。
用迅哥儿的说法，就是教人怎么‘吃人’的。
清水辉夜虽然已经不再姓四宫了，但是她现在的思维方式却仍然和还在四宫家的时候如出一辙。
虽然她称呼源景为‘老板’。
但是这个‘老板’，却并不是人们普遍认为的那种‘老板’。
而是四宫家眼中的‘老板’。
换言之，就是‘君主’。
而她四宫辉夜的身份，就是源景的‘家臣’。
考虑到她日常的工作，辉夜对自己的定位，说不定还是源景的【大内总管】……
源景可以坦坦荡荡地说，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上，他都没有对清水辉夜进行过PUA。
但她根据所受到的教育以及成长的环境所形成的思想方式，让她自己对自己完成了这个过程。
而泽村小百合的这件事，便让其暴露无遗。
“辉夜，你不要跟我说，你没有发现泽村太太在利用你。”在示意清水辉夜将手放下来，然后继续转向镜子后，源景如此说道。
思想工作这种事情，要讲究一个水磨工夫，是急不得的。
她毕竟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想一下子拔除她思想上的遗毒也不太现实。
“嗯，我当然发现了。”注视着镜中的景象，看着源景调整着自己发型的动作，清水辉夜的心中极为甜蜜。
“但是无所谓，我并不在意这种东西。”
绾青丝这种行为，在古代可是和描眉画黛一起，被视为夫妻之间‘闺房之乐’的一种的。
她虽然知道，现在和古代早已不同、源景的心中也并未因此产生过一丝绮念，这只是她的一种自我安慰而已。
但是那又怎样！
为了不让源景发现自己的心意，她不得不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极为小心，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
在这样压抑的情况下，如果不主动为自己找点‘糖’吃的话，那她可是坚持不下去的。
她的精神，可没有坚韧到那个地步……
“但泽村小百合虽然动机不纯，但是她的说法，确实有着一定的可行性。”除了同情之外，她之所以会甘愿被泽村小百合利用，也是因为她的说辞，确实对她产生了一定的触动。
“如果运用得当的话，泽村·斯宾塞·英梨梨确实能够为您带来极大的方便，至少一块在英格兰的栖息之地是不成问题的。”
她认可了泽村小百合口中的泽村英梨梨的价值。
而在整个樱岛，有这个实力，能够利用这份价值的家族，其实并不多。
根据辉夜目前的认知，应该只有四条家、四宫家、源家还有藤原家这四家了。
四宫家现在自顾不暇，当然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
四条家现在的政策是趁着四宫家有着衰落的迹象，开始逐渐将其在境外的势力收缩到樱岛，想要取四宫家而代之，自然也不会节外生枝、额外树敌。
而藤原家是彻头彻尾的政治世家，如果被人发现干涉他国的行径的话，是会被政敌攻讦的。
也就是说，在樱岛，只有源家拥有这利用‘泽村·斯宾塞·英梨梨’的能力。
“您是不会甘于受限于樱岛之上的人，”清水辉夜振振有词地说道，“现在既然出现了这么好的一个进军海外的机会，我觉得这么白白错过的话，未免太过可惜了。”
她知道自己被泽村小百合利用了，但是那又如何？
如果能帮到源景、让他得偿所愿的话，她清水辉夜对此可没有任何所谓。
“……你是怎么看出，我是不甘于受限于樱岛之上的人了？”源景对清水辉夜如此笃定的言语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自己是那种征服世界的野心家吗？
这个世界的自己，可没有写过什么中二笔记，也不存在什么‘黑历史’突然被别人翻出来的可能，辉夜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不是很明显吗？”清水辉夜睁大了眼睛，好像有些诧异。“您最近读的，都是些樱岛之外国家的游记，要不然就是什么对其地理、历史、文化还有风土人情相关的书籍。”
“您还特意在网上订阅国外的新闻栏目，还开始听一些关于境外名人的讲座节目。”
“这难道不是厌倦了樱岛，想要在海外开辟新的势力范围的证明吗？”
列数着源景之前的种种行为，辉夜表示自己已经完全看透了‘老板’的想法。
……原来，问题出现在这里吗？
之前，因为‘源赖光’的出现，让源景对于如何让自己的技能突破到Lv.Max，产生了一点新的想法。
他对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是否存在着像‘源赖光’以及万鉴楼这样的存在，产生了一定的好奇。
这便是他最近开始阅读各种与国外相关的书籍、关注起樱岛之外国家新闻的原因。
不过，在清水辉夜看来，这种行为似乎是一种源景想要扩张源家在海外势力的征兆。
“如果您要进军海外的话，英格兰其实是个非常好的选择，我愿为马前……痛。”还不等清水辉夜继续表什么忠心，她的额头处便又遭到了源景的‘指头攻击’。
“老板，我必须跟您提个建议了。”用手警惕地捂住了额头，清水辉夜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能不能不要敲我的头了？”
她倒不是不喜欢被源景责罚。事实上，她其实挺享受这种和心上人之间的互动的，但是——
“总这么敲的话，可是会把我敲傻的。”她如此抗议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换一种惩罚的方式？”
源景的指头相当轻，根本不会对她的身体产生什么危害。
但是敲她额头这种行为，总觉得好像在把她当小孩子。
能不能换一些更加亲昵一些的‘惩罚’呢？
比、比如说，打屁股什么的……
这种东西，清水辉夜只能在心中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这种用想象来满足自己的方式，她倒是用得越发得心应手了。
“你就是太聪明了。”源景瞪了她一眼，“我还巴不得把你打傻一点，这样你就不会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了。”
“我今天只是多关注了一下国外的东西，你就开始为我谋划着想要从英伦贵族那边夺取利益。”
“那是不是我今天多看了你一眼，你就要会觉得我对你有意思，从而开始考虑要不要在晚上给我暖床啊？”
“发散思维可不是这么一个发散法。”
而就在源景准备说教她一番的时候——
一直在一旁就这么看着的早坂爱突然将手指按到了耳朵上。
她从其左耳所带的耳机中，听到了四宫别邸门卫的通报。
“虽然比较失礼，但是请容许我打断一下两位。”在听完耳机中的话语后，仍然是一幅管家打扮的早坂爱举起了手，将源景以及清水辉夜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我刚刚接到门卫的通知，有一位自称泽村小百合的人来到了四宫别邸门外，说她是来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赔礼道歉的。”
早坂爱那蔚蓝的眸子望向了源景，其中流露出了质询的神色，“是放她进来，还是就这么直接把她关在门外？”
“竟然这么快就改主意？”源景显得有些惊讶，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她是一个人来的吗？”
“稍等。”在确认了一番后，早坂爱说道，“不，根据门卫的说法，在她身边，有着两名少女。”
“其中一位扎着相当显眼的金发双马尾，另一位则有着漂亮的琥珀色长发。”
哦，原来是她们两个。
源景在最后整理了一下辉夜的发型之后，便将手放开了。
“去吧，她们是来找你的。”
辉夜没有动。
“所以，利用泽村英梨梨的身份，从斯宾塞家族那边获得利益的这个计划……”她用带着些微询问的语气问道。
“否决。”源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如果真的想要说服我的话，那就去找一个能让我在意的新理由来。”
“好。”点了点头之后，清水辉夜轻巧地站了起来，她头上的红色发带飞舞着，仿佛一只仪态翩翩的大蝴蝶。
她抬起手，略微感受着那柔顺的触感，心中全是满足。
源景希望她自己能重视自己。
在知道了这一点后，她的心中便满是安宁、再无彷徨。
她之前想错了。
她的身后可不是空无一人。
藤原千花有藤原万穗，雪之下雪乃有雪之下阳乃，冬马和纱有冬马曜子，早坂爱有早坂奈央……
而她，有‘老板’啊。

二十、猜猜看,谁没有获得去维也纳的资格?

头顶上是比桌子还大的吊灯，它所发出了柔和的光线倾倒在了暖色系的窗帘上，溅出了星星点点的光晕。
脚下是柔软到好像吸住脚一般的绒毛地毯，因为出色的地暖系统，它还在微微发着热气。
向后倚靠的话，做工精良的沙发就会将你轻拥。
在面前奶油色的茶几之上，用精致的托盘装着水果和糕点。
这便是四宫别邸之中的会客厅。
而在这温暖舒适的环境之中，沉默在轻轻的流淌。
‘拿什么话作为开头比较好呢？’泽村小百合在心中思忖道。
她是来为自己之前的举动道歉的，但是凡事都要讲究一个顺序，在切入正题之前，总要先用几句话作为铺垫才是。
而就在她在心中斟酌的时候——
“红色的发带，很适合你。”坐在她右边的椎名真白倒是率先开口了。
“很可爱。”她盯着清水辉夜脑后那绑成了蝴蝶结样式的红色发带，认真地强调了一句。
泽村小百合清楚，对方为什么会有些突兀地夸赞起清水辉夜的外表来。
遇到认识但是不太熟悉的女性的时候，如果不知道说些什么的话，那就开口称赞对方的外貌，这样做总是没错的。
这还是自己和英梨梨交给她的，结果她就在这里活学活用了。
不过，清水辉夜作为前四宫家的大小姐，这样的应该是已经听得太多了，这样的夸奖，是不是太过朴素了一些……
“诶，真的吗！”清水辉夜的反应大出泽村小百合的意料。
在听到椎名真白的称赞之后，她摸了摸自己脑袋后面那和她眼睛颜色一样的发带，流露出一种极为开心的表情。
“你眼光不错啊，椎名小姐。”
这样的表情，泽村小百合极为熟悉。
在她丈夫还没有死去的时候，她会经常在那栋别墅中举办只有太太们才能参加的聚会，那些太太们在看到英梨梨所获得的各种绘画比赛的奖杯、奖状并发出惊叹时，她也是这个表情。
奖杯也好，奖状也罢，她其实基本上是不在意的。
她之所以会那么高兴，是因为对方本质上是在夸自己最喜欢的女儿。
这才是她露出这样表情的最主要的原因。
而清水辉夜此时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现，自然也是如此。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发饰的话，她可不会因为这样简单的夸赞而露出这样开心的表情，最多应该只会露出礼节性的微笑而已。
看来这条红色的发带，对于辉夜有着别样的意义。
想到下午和自己见面的时候，这位少女的还是一席长发飘飘、不施粉黛的样子，而且源景也住在这里……
泽村小百合似乎懂了一点什么。
“这发带的红色，和你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所以搭配起来才会这么合适。”泽村小百合接过了椎名真白所开启的话头。
“看来，送你这条发带的人，不仅对你十分熟悉，而且也在极为用心的挑选它呢。”
“对吧对吧？我也觉得是这样没错呢！”在兴高采烈地说出这样的话语之后，清水辉夜发现自己好像表现得有些失态了。
小声咳嗽了一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后，她举止优雅地将茶杯端起，微微抿了一口后，说道：“竟然能看出这一点，泽村太太你很有眼光呢。”
不过——
‘再说点、再说点。’泽村小百合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心声。
她忍不住在心底发出轻笑。
这个年纪的少女，果然好可爱。
看着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感觉自己都好像也年轻了起来。
清水辉夜显然已经找到了她心中的‘那个人’。
泽村小百合看了看坐在自己左边的泽村英梨梨，又看了看坐在她右边的椎名真白。
不知道她两人，什么时候也能找到这样的对象……
在椎名真白无心之语的帮助下，谈话的最开始进行得可以说是相当顺利。
……
“关于诸位的来意，其实不用说，我也明白。”在轻松愉快的开头之后，心情极为舒畅的清水辉夜不等泽村小百合开口，便直接如此说道。
“我虽然对于被利用这件事，并不算太过介意，”她下意识地将自己刚回四宫别邸时闷闷不乐、神思不属的表现忽略了。
“但是，好像有人对此比较介意，那就没有办法了。”
【我不是来当你的弱点的】，想到源景对自己所说的这句话，清水辉夜感觉自己光凭这个就能支撑上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不过，你们竟然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而且还主动上门道歉。”清水辉夜看向了泽村小百合，“那么，之前的事就全部一笔勾销吧。”
“我的‘老板’，并不是一个能够被利益打动的人。”清水辉夜原本以为源景是想要把源家的势力拓往海外，但结果却发现这好像是她一厢情愿的一个误会。
那之前泽村小百合的提议，便没有被源景接受的可能了。
她继续说道，“源家的话，似乎对此也不感兴趣。”
至少源赖光是肯定不感兴趣的。
在之前，她向源景诉说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时，还特意通过面前的镜子来观察过源赖光的表情。
在说到利用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向斯宾塞家族攫取利益时，她的脸上也并未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心动之色。
清水辉夜很有理智地隐瞒住了泽村小百合所提出的那个方案——
即通过让源景认英梨梨为干妹妹的方法，来获得源家干涉此事的权力。
没有见过源赖光的泽村小百合，很显然是把源家的家主当成了那种会叫嚣着‘家族利益至上！’的正统家主了。
但是很显然，源赖光并不是那种型号。
在她的心中，源家估计只能排到第二位，远远不如源景这个义子。
否则的话，她就不会想着要破坏源景和藤原千花的婚约了。为此，她甚至做出了直接用刀来恫吓藤原大地的举动。
虽然在被源景击败之后，源赖光已经收敛了非常多了，这从她竟然愿意和早坂爱进行交易，授予她房、房……反正就是那种秘术方面，便可窥得一二。
但是，如果源景把泽村英梨梨认作‘干妹妹’的话，也就代表着泽村小百合便成了他的‘干妈’……
即便只是一种不会成为现实的假设，源赖光估计也会爆炸。
她可绝对不会允许威胁自己地位的人出现。
“所以，泽村太太，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源家否决了你之前的提案。”清水辉夜对泽村小百合如此说道。
“这样啊。”泽村小百合对此并不感到太过意外。
早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大致想过这样的可能，此时被如此告知，反而有一种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如果真的想要说服我的话，那就去找一个能让我在意的新理由来】。”清水辉夜压了一下嗓音，如此说道，“这是老板的原话。”
‘没有说【源家是不会帮你的，请死了这条心吧】！，而是直言说【去找一个能让他在意的新理由来】吗？’
泽村小百合有些如释重负地在心中想到。
‘太好了。’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有来这一趟，就按照自己之前所设想的那样做的话，源景究竟会是怎么一个反应。
她也不想知道。
“就是这样，泽村太太，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请你，带着泽村同学还有椎名同学回去吧。”清水辉夜看了泽村小百合身旁的两个一眼，随即便下了逐客令。
“等一下。”泽村小百合举起手，示意她还有话要说。
清水辉夜有些可爱地歪了歪头。
泽村小百合这种为了女儿决不放弃的态度，她并不讨厌，反而可以说是欣赏。
“泽村太太，你有什么话想要说吗？”她说道，“如果你是想要求见老板的话，那我就要提醒你，虽然他人很好，但是死缠烂打这种方式，对他可是没用的。”
“他其实不太喜欢和别人接触，如果不是真的已经想好的话，我不建议你去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她的话语中，隐含着告诫之意。
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含义，泽村小百合摇了摇头——
“我不准备去见源君。”她否定道。
清水辉夜的言下之意，她自然知晓。如果没有‘一击必杀’这样的把握的话，她是不会动用这极为宝贵的机会的。
“我还有话，要对辉夜你来说。”
“我？”清水辉夜有些惊讶，她看向泽村小百合，“你想要跟我说些什么？”
“我想问一下，不知道你是否需要一个大人，来当自己的帮手呢？”泽村小百合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这样的情况了，因此她极为流利地说道——
“我的工作能力，你今天也已经看到了。”她指的，自然是再房屋中介的接待室中，她给清水辉夜看的那一本大大的笔记，“我觉得我应该不算笨手笨脚的那种人才对。”
“通过之前的事情，你也发现了吧，辉夜？”泽村小百合说道，“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大人来帮忙的话，很多事情就会简单非常多。”
清水辉夜是学生。
上学会占据她绝大多数的时间。
就以这次的为源景找房子为例，她自认已经对此足够上心，效率可以说是非常高了。
但是碍于学生的身份，她只能在每天放学之后，才能去办理相关的事宜。
如果一切顺利倒还好说，一旦像这次这样，在中间出了些许波折的话，就很容易耽误源景的事情。
而如果她在校外还有一位能力足够强、且值得信任的大人当做帮手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将诸如和他人接洽以及筛选房源之类的事情交给她，这样的话，就能省下极多的时间。
她还能有更多的时间，侍奉在源景的身边……
“如果是校内的事情，我相信辉夜你能做得很好，根本不需要我来插手。但是如果是这样，需要和校外人员进行接触、需要到处奔波的事情的话，我觉得一个校外的大人，能够为你省很多事情，你觉得呢？”
看着清水辉夜陷入深思，脸上露出了意动的神情之后，泽村小百合便趁热打铁地如此说道。
“……我先说好，虽然我是老板的下属，但是我可不会替他做出任何决定。”在思索片刻之后，清水辉夜如此说道，“我没有那个权力，也不愿意这么做。”
“我最多只能在合适的时机，稍微帮你说几句话而已。”
“现在的我，只能做出这样的承诺。”
清水辉夜如此说道。
“这样的条件，也能接受吗？”
“可以。”泽村小百合用力地点点头。
……
此时此刻，正在家中写作业的雪之下雪乃，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颤了几下。
这是受到消息的信号。
停下笔之后，她将其拿到面前，解除了锁屏之后——
“好可惜呢，雪乃。”
这样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平冢静在【Line】上发来的消息。
雪之下雪乃柳眉轻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刚刚过去的文化祭中，因为自己执行委员的职务，和同班同学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极大的缓和。
羔羊会的名气也逐渐增大，自己和姐姐阳乃的关系也逐渐缓和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僵硬。
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进展，为什么平冢静会突然在【Line】上给她发这样的话？
“有什么好可惜的？”
雪之下雪乃在手机上打字回到。
很快，她便接到了平冢静的回话。
“当然是期中考试的事情啦，竟然只是第四名，而没有进前三甲，说实话有些可惜呢。”
期中考试？
这都已经过去了多久了，怎么平冢静今天又旧事重提？
“无所谓，期末考试的时候，我会进前三甲的。”二小姐在手机上如此回到。
虽然这么回话，但是她其实并不太有自信。
年级的前三名，是源景、清水辉夜以及四条真妃。
源景就不提了，无论是清水辉夜还是四条真妃，都是极为可怕的对手，她实在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
“最好如此呢，否则的话，我和源君的维也纳之行，可就没有办法带上你了呢。”
平冢静还在最后，加了一个有些欠揍的狗头表情包。
雪之下雪乃倒是一下子愣住了——
平冢静要和源景一起去维也纳？
这是怎么一回事？

二十一、千花:能不能来我家?

“所以说，泽村小百合现在是你的下属？”
周五早上的上学路上，当清水辉夜向源景汇报完昨天的事情后，车子以及差不多来到了圣伊甸学园校门外那长长的坡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劳务派遣的对象。”清水辉夜纠正道，“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您的校外事务并没有多到需要人24小时待命的程度，因此现在我和泽村小百合采取的是劳务派遣的雇佣方式。”
“平时的话，泽村小百合的时间都是自由的，只有遇到像现在这样需要在外奔波的情况，我才会去联系她。”
懂了，意思就是临时工。
源景了然地点点头。
此时车子已经已经徐徐停下，将车门推开之后，源景抓着书包下了车。
而清水辉夜则紧随其后。
清晨的阳光在通过树梢之间的间隙洒下，在她的身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
在这光暗交错之中，那一抹鲜艳的红色极为醒目。
仿佛在反应主人的心情一般，那一只大红的‘蝴蝶’，在微风的吹拂下，轻盈的翩跹起舞。
仍然保持着落后半步的距离，清水辉夜在源景身后继续说道，“对了，关于明天赖光女士……”
“源君！”还没等她说完，一声满溢着高兴的叫声便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循声望去，便看到一位长发飘飘的少女正朝两人快步走来。
不，说是‘两人’未免有些不正确了。
自始至终，她的眼中其实就只有源景一人而已。
正是多日不见的冬马和纱。
在走近之后，她这才发现了源景身后的清水辉夜，在向她点点头、打了一下招呼过后，她便理由应当一般地占据了源景身边的位置。
毕竟，在这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中，和源景一起走上坡道上学这件事，都是她冬马和纱的特权。
在来到了源景的身边之后，她熟练地将一只耳机递了过来。
“你不是最近在忙于自己第一张专辑的事情，暂时休学了吗？”源景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耳机，他的脸上没有抗拒之色，反而显得有些关心，“今天怎么会突然来上学了？”
“唔，按理来说，确实如此。”冬马和纱点点头，“但是，昨天平冢静老师联系我，说今天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通知我，请我务必来学校一趟。”
‘而且，还是和源景有关的事情哦。’这是平冢静在电话中向她透露的。
“正巧，我天天录歌也有些烦躁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出来换换心情，所以就索性来上学了。”
冬马和纱操作在手机上操作一番之后，源景的那只耳机中便传来了优美的钢琴声。
“我的第一张专辑，除了《登临》之外，还准备收录九首歌，”督促着源景把耳机塞到耳中，冬马和纱就好像是一个在意的人展示着自己瑰宝的小孩子，“这便是其中一首。”
“听听看，你觉得它够格和《登临》出现在同一张专辑中吗？”
“曜子阿姨的品味，我还是很信任的。”将耳机塞到耳中之后，源景微微眯起了眼睛，“既然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作品，那么我觉得出问题的可能性并不大……”
看着面前正融洽地进行着交谈，毫不顾忌地共享着一对耳机的两人，清水辉夜感到有些胸口发堵。
她原本想要和源景商讨一下，关于明天送源赖光离开以及之后的搬家事宜的，但是看来——
现在好像不是谈论这个的好时机。
微风已经停下，原本飞舞着的蝴蝶结的‘翅膀’便停止了舞动，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知道了源景的生日、为他选择之后的住处、从他那里获得了同居的权利、还有她头上正扎着的‘礼物’……
之前的这些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了，顺利到清水辉夜都有些忘了，自己并不是源景的‘女朋友’。
她只是一介‘下属’。
而这种关系之所以会成立，是因为她之前对于源景所做出的保证……
其实，她早就想过，如果要以‘下属’这样的身份陪在源景的身边的话，这样的事情是早晚都会发生的。
清水辉夜早就对此有所设想，还为自己做过这方面的心理建设。
但是有所准备是一回事，在真的遇到这样的事情之后，心中的感受如何，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更糟糕的事情，在于她对此无能为力。
如果是早坂爱的话，就算硬来，她应该也会插到那两人之间吧？
但是她却没有这样的立场。
毕竟，她只是源景的‘属下’，是受过他恩惠的人。
她是可能是在现实之中，距离源景最近的那个人，他对于她的信任毫不掺假。
但是如果要论心灵上的距离的话，那她绝对是最远的那一个。
清水辉夜的脸上，仍然是和煦的微笑。
她轻盈地退后了半步，为前面的两人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而背在她背后的双手，却缓缓地握紧，有些尖锐的指甲，在她白皙的掌心中按出印痕，带来了星星点点的刺痛。
她在用着刺痛来提醒自己的身份，提醒她——
你需忍耐。
……
午休时间，当源景提着便当盒来到羔羊会的部屋时，便看到藤原千花正站在黑板面前，极为认真的写着什么。
在看到源景推门而入之时，她便停下笔，朝向了源景。他这才发现，藤原千花还特意在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
“源同学，马上就要上课了，请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之后，她示意源景坐到他的专属座位。
这是在搞哪出？你一下课就马上冲出教室，为的就是这个？
源景满头问号，在走进部屋之后，他发现雪之下雪乃和清水辉夜也已经到了。
她们的脸上也是和源景一模一样的疑惑。
而当源景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时，藤原千花也正好将一个名词写完。
‘神圣罗马帝国’？
源景读出了她写在黑板上的词，愈发有些迷惑不解了。
藤原千花思维的跳脱程度，就算是他也有些赶不上。
这是要，精罗狂喜吗？
“好，同学们！”在写完这个词之后，藤原千花有些欢快地转过身来，面向了羔羊会的其他三人。
“在今天的世界史课程之上，我们就来谈谈神圣罗马帝国！”
藤原千花要教羔羊会的三人世界史？
三人都是一愣。
但还没等其他人提出异议，我们的藤原老师（自封的）便开始自顾自地讲述了起来。
听她那流利的话语，便清楚她其实对此早有准备。
“十八世纪的法国有位很爱讽刺的学者，叫做伏尔泰。他批评神圣罗马帝国【既不神圣，亦非罗马，更不是帝国】。”藤原千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这真是很过分的说法呢。这不就和说东京迪士尼乐园【既不在东京，华特·迪士尼早就死了，乐园也不过是个一般的游乐场】一样吗？”
源景眨了眨眼睛，他不确定藤原千花到底是在赞同伏尔泰的话，还是在反驳他。
毕竟，东京迪士尼乐园确实不在东京，其创始人华特·迪士尼确实也早就去世了，而【乐园】这个称呼具体配不配，每个人心中的答案都不一样。
“对于神圣罗马帝国，尤其是后期的神圣罗马帝国，学者们的评价其实都和伏尔泰差不多。”
“帝国内的小国一点也不团结，输给拿破仑之后没三两下就解散，完全不成一个国家的样子。而且帝国存在的时候，皇帝也没什么权力统领每个小国的领主，帝国内的居民对于帝国也没有任何的爱国心。”
“因为神圣罗马帝国的名字过于雄伟，所以后代的人才擅自想像它是很了不得的大帝国。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神罗皇帝采取的是票选制，其选举方式，其实和现代商会票选出会长的方式差不多。”
“现代商会的会长是从大企业的社长当中投票选出，神圣罗马帝国也是从有力的君王中投票选出。因此当选的君主原本就具备王权和领地，和帝国本身其实没有关系。”
“正因为如此，神圣罗马帝国其实没有明确的首都。”藤原千花继续说道，“选举制度导致皇帝宝座不断易主，因此当时皇帝的所在地勉强算是帝国的首都。到了帝国后期，选举制度形式化导致哈布斯堡家的一家之主成为世袭的皇帝。”
“哈布斯堡家族在西班牙、意大利、匈牙利等各地都有领土，不过家族中心主要是奥地利。所以，帝国实际上的首都便是——”
她转过头去，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城市的名字。
【维也纳】。
“这便是神圣罗马帝国后期实际意义上的首都。”
啊。
雪之下雪乃在看到这个城市的名字后，红唇微张，她好像有些明白藤原千花的意图了。
“不过，藤原老师我可并不那么认为。”藤原千花将胸膛挺起，在有些漫长的开场之后，她终于准备步入正题了。
“为什么历代的皇帝就算帝国只是各个小国的聚集，没有统领的实权也不受民众重视，还是拚命延续神圣罗马帝国？”
“为了抵御奥斯曼帝国的入侵吧？”清水辉夜冷不丁的答道。
“嘟嘟嘟，辉夜同学回答错误！”藤原千花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号，“藤原老师可不要这么现实冰冷的答案哦。”
“既然这里讲的是罗马，那就请回答得罗曼（浪漫）一些。”
她的目光在雪之下雪乃和源景的脸上梭巡着，露出了‘快来配合我一下嘛’的可爱表情。
雪之下雪乃仍然有些困惑，但是源景却有些理解了她的意思。
“因为很帅气吧。”他顺着藤原千花的意思回答道，如果是感性的藤原千花的话，她想要表达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没错，“你看，又是神圣，又是罗马，还是帝国什么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藤原千花兴奋地跳了跳，很显然，源景和她如此心意相通，让她对此极为高兴。
“老师认为，延续帝国的原动力，就是对于古罗马帝国的憧憬；帝国的命脉，便是希望像古罗马帝国一般掌握整个欧洲的梦乡！”
“梦想与憧憬是永无止尽的！”
“正因为所以历代的皇帝都梦想能掌握罗马，期望自己所在的城市有一天能成为新的罗马，他们才会去苦心孤诣地维持神圣罗马帝国的旗号。”
“那么，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便毫无疑问就是罗马！”
“啪、啪、啪。”源景轻轻地鼓起掌来。
藤原千花的这番说辞，虽然肯定不能说是正确，但确实相当浪漫，而且——
“所以，今年的寒假，圣伊甸学园的目的地是维也纳还是罗马？”
他想到了今天早上和冬马和纱的会面，似有所悟地说道。
在原本的游戏中，就有这样的事件。只要在期中考试或者期末考试中获得前三名，或者荣誉值在学期结算时排名前三，就能开启额外的地图。
他在之前的期中考试中获得了第一名，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唔，源同学还是这么敏锐。”藤原千花微微鼓起了嘴巴，随后便轻轻敲了敲其黑板上的【维也纳】的字迹。
“据透露，高一年级的目的地是维也纳哦，而且带队的是平冢静老师。”
藤原千花有着她自己获得信息的渠道，她可是在教职工中，有着‘内应’的。
“维也纳吗？”源景有些了然地点点头。
“嗯哼！”藤原千花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后便有些扭扭捏捏地说道，“我呢，其实也对场维也纳很感兴趣，所以呢……”
“不不不，我觉得再怎么说也是没戏的吧。”清水辉夜精准地击溃了藤原千花的妄想。
“千花，你在期中考试中，不是差了第三名的四条真妃快一百分了吗，现在离期末考试只有不到一个月，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吧？”
“梦、梦想与憧憬是永无止尽的！”藤原千花有些中气不足地复述了一遍她之前的话语，但她当然也知道，这个梦想对她来说有些过于遥远了。
不过，她的目的倒不是表明决心，而是——
藤原千花双手合十，朝着源景做出了恳求的模样。
“源同学，能不能帮帮老师呢？”
“不知道你这周末有空吗，有空的话，不知可否来我家一趟，我们开个小型的学习会如何？”

二十二、真妃,我的僚机小能手

“千花，源君这周可能没时间。”还不等源景做出回答，清水辉夜就率先如此说道。
作为源景下属的她，极为机敏地戴上了‘恶人’的面具，开始为他寻找起借口来——
“源赖光女士的火车在周六上午出发，源君要前往车站送她。”
之所以不选择更快的飞机，则是因为源赖光对于这种飞在高空之上的巨大钢铁猛禽的不信任。
按照她的说法，就是如果轮船、汽车或者火车出了事情的话，她还可以凭借自己的身手得以保全性命。
但是如果飞机在高空中出了事故的话，那么即便是她，也只有饮恨当场这一个结果了。
这种对于飞机的不信任，其实是源家人的通病。
这同样也是源家对于在樱岛之外扩张自己的势力兴趣缺缺的原因之一。
“而在那之后，还有搬离四宫别邸的相关事宜，”清水辉夜的脸上露出了遗憾之色，“所以……”
所以还是改天吧？
清水辉夜想要先用‘拖’字诀，先把这个周末拖过去再说。
很显然，她并不想让源景就这么前往藤原家。
然而——
“搬家的话，总不至于要搬上两天吧？”清水辉夜接下来要说的话，就这么被堵住了。
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并不是藤原千花。
而是一个她根本没有办法反驳的人。
那就是她现在的‘老板’。
“明天上午的话，要去送妈妈，所以没有时间。不过，在那之后还是没问题的。”源景转向了清水辉夜，“辉夜，妈妈的火车出发时间，我记得是明早9点40分？”
“是，没错。”虽然心神震荡，但是清水辉夜对这种事情自然记得极为清楚，在源景如此向她确认时，她便下意识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千花，你们家是在涩谷的松涛区，对吧？”在从清水辉夜那边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源景又转向了藤原千花。
“咦？阿景你怎么会知道？”源景竟然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就连藤原千花都感到有些惊讶，而她更加惊讶的是，源景竟然连她家在哪里都清楚。
“文化祭第二天遇到万穗阿姨的时候，她告诉我的。”源景想起了那位极为健谈、而且极为富有亲和力的‘大号千花’。
啊，对了，胸部除外。
“她还邀请过我，说请我有空的时候，去走动一下呢。”
‘妈妈，goodjob！爱死你了！’藤原千花在内心中如此欢呼。
“这样的话，”源景在心中预估了一下时间，“我大概会在11点钟到。”
他望向了藤原千花，“不知道，你们家介不介意中午多一双筷子？”
“当然不介意！”藤原千花露出了仿佛太阳一般灿烂的笑容，“爸爸妈妈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这倒是真的。
她的妈妈藤原万穗对于源景这个准女婿自然是极为满意。
至于她的父亲藤原大地，自从那次前往商谈婚约之后，虽然表面上仍然对于源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是藤原千花清楚，自家的父亲内心中其实是对源景持肯定态度的。
他从未提过废除她和源景婚约的说法，这便是明证。
“至于，在今天下午把相关的手续签署好之后，明天的搬家事宜。”源景显然并没有忘记清水辉夜口中的事情。
多亏泽村小百合之前所做的准备，再加上源景本来对此就不太挑剔的缘故。
因此在浏览了一番泽村小百合所准备的笔记本之后，源景就挑中了其中一个看上去最为顺眼的地方。
其地点也在港区，不过不再是【麻布】。
现在泽村小百合正在接洽相关的事宜，源景只要今天放学后去签个字就行了。
“辉夜，就交给你了。”
在四宫别邸之中，他只住了差不多两周。
除了源赖光给他买的一大堆衣服之外，他的私人物品可以说是所剩无几。
再加上他看清水辉夜一副干劲满满，想要尽快把债还完的样子，所以也决定多给她创造一些能获得奖金的事件。
这次他新买的房子仍然是一套二手房，装修也已经十分完善了。
入住简单，不用再费心去装修，正是他更加青睐二手房的最大原因。
“……好的，我会将一切事情都办得漂漂亮亮。”面对源景的信任和好意，清水辉夜只能点头称是。
“嗯，我相信你。”源景向她露出了鼓励的微笑，之后便低下头开始拆起自己携带的便当来。
现在可是午休时间，吃饭才是头等大事。
而至于为什么会同意去为藤原千花补习功课，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他和藤原千花之间，抱也抱了，亲也亲了，那么自然态度会有所变化。
虽然这是战胜源赖光的需要，但是如果不是他本来就对藤原千花抱有一定的好感的话，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可能发生的。
人又不是机器，在发生过一段事情之后，能采用‘恢复出厂设置’这样的方法，让一切还原。
现在的源景，愿意满足藤原千花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
而辅导学习这个要求，自然不算越界。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算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他其实有事情想要询问一下身为外交官的藤原万穗。
那就是关于斯宾塞先生的不幸离世。
就目前而言，他所获得的所有信息，都来自于泽村小百合以及一些新闻。
他倒不是怀疑泽村太太没说实话，只是正所谓‘偏听则信，兼听则明’。
这个事件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大洋彼岸的斯宾塞家族，对此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们的要求到底是什么……
这些东西还要询问一下负责此事的藤原万穗，才能有一个明确且整体的了解。
哦，对了。
“雪乃，我记得你在期中考试的时候，成绩好像是第四名？”在刚刚的对话中，雪之下雪乃只是默默地听着，虽然中途有过数次欲言又止，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不过，源景倒是注意到，在提到【维也纳】的时候，她的脸上倒是浮现出了明显的意动之色。
“这次有把握考进前三吗？”源景有些关心地问道。
“……如果我说，没有必进的把握的话，你会如何？”雪之下雪乃先是稍微沉默了一下，随即便有些俏皮地说道，“你也准备帮我一把吗？”
“嗯，是的哦。”源景点点头，“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赶。如果你也想让我辅导功课的话，明天……”
“不用了。”在听到源景话中的意思之后，雪之下雪乃看了藤原千花一眼，随后便摇了摇头，“自己努力所获得的果实才最甜蜜，我会凭借自己的努力考进前三的。”
藤原千花能够获得这样的好机会，凭借的是她的勇气和准备。
她，雪之下雪乃，既不会感到嫉妒，也不会去蹭对方所取得的胜利果实。
她要堂堂正正地靠近年级前三，将和源景一起去维也纳的机会收入囊中。
名正言顺、无可指摘。
这便是她，雪之下雪乃的人生准则。
……
“呀哈喽！”在放学之后，源景并未和清水辉夜一起马上离开，而是来到了平冢静的办公室门外。
在那里，一位有着棕色短发、扎着小小的双马尾的少女已经先到一步，她有些亲切地朝着源景和清水辉夜打着招呼。
正是在期中考试时获得了第三名的四条真妃。
在过去的文化祭中，她刚刚遭遇了绑架风波，为其通风报信并将其带到安全地点的是清水辉夜，而为其解围、彻底结束掉这个事件的则是源景。
当然啦，她在之后也知晓了，自己之所以会被绑架，是因为源景误导了四宫黄光，让其狗急跳墙了的缘故。
不过，这却丝毫没有让她对源景产生恶感。
一来呢，源景保护了她，她最终什么事情也没有。
二来，则是因为身为四宫家死敌的四条家，她本身就对能让四宫家产生损失拥有极大的兴趣；更重要的是，源景竟然能够让四宫雁庵这个大魔王吃瘪，这让她有种在三伏天里饮下冰水一般的爽快感。
不过，她对源景产生的好感，倒是完全没有掺有男女那方面的意思，究其原因的话——
“哎呀。”见到源景竟然是和清水辉夜一起走来的时候，她还促狭地朝着清水辉夜挤挤眼睛，“这还真是……”
【成双成对、恩恩爱爱】还不等她把这剩下的两个词说出来，她便被眼疾手快的清水辉夜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源君，”无视了四条真妃向她投来的有些疑惑的目光，清水辉夜故作镇静地回过头来，向源景说道，“我和真妃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面了，能不能让我和她说一些女孩子间的悄悄话？”
在获得源景的准许之后，她便以惊人的力气，一把拖过了四条真妃，朝着走廊的拐角处走去。
在跨过拐角，四面环顾无人，并且确认她们在这里说的话，源景那边听不到之后，清水辉夜才把手从四条真妃的嘴巴上拿了下来。
“辉夜，我知道你有些害羞，但是这个反应是不是稍微大了一些？”稍微喘了几口气之后，四条真妃向清水辉夜抱怨道，“你们两人成双成对的，还不许我羡慕嫉妒地调侃调侃吗？”
没错，到目前为止，四条真妃因为清水辉夜之前的话语，其实一直认为她和源景是一对恋人。
而清水辉夜之所以一定要脱离四宫家，也是为了追逐这份爱情。
……从某个方面来讲，她这个想法可以说是完全正确的。
不知道为什么，清水辉夜一点都不想澄清这个误会。
“真妃，不要怪我反应这么大。”清水辉夜理了理思路，对于四条真妃正色道，“我和源君的情侣关系，现在其实是对外保密，现在可能只有你知道这件事情。”
“咦？”四条真妃眨眨眼睛，脸上流露出非常意外的神色，“这是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和四宫家再无瓜葛了吗？这样的话，你的恋情应该不会再被阻碍了才对啊？”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向着清水辉夜小声地说道，“难道说，你们两人之间，进展得不顺利？”
“怎、怎么可能！”虽然有些心虚，但是清水辉夜断然否决了这个猜测。
“我们进展得可顺利了，最近我们还在已经决定同居，还一起购置了新家呢。”她将头稍稍偏过来，将自己头上那大红的蝴蝶结发带展示给四条真妃。
“这个发型还是他给我决定的，他说我这样样子才最好看。还有这个发带，也是他亲手送给我的礼物。”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我们都是正处于热恋期的男女吧？”清水辉夜正在极力展示着各种证据。
还是那句话，从某个方面来讲，她所说的都是极为正确的事情。
但是结论就……
“同、同居！”同为深闺大小姐的四条真妃，显然被这个词吓了一跳，她是没有想到，清水辉夜和源景之间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有些羡慕地看了看那条相当漂亮的红色发带，四条真妃有些疑惑地问道，“都同居了，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她对此很不理解。
“原因其实很简单。”清水辉夜显得不慌不忙，她轻轻地一拂头发，露出了极为自信的笑容，“因为——”
“我和他，都太受欢迎了。”
“最近，源景的鞋柜一直都满满当当地被塞满了情书，害得我们两人每天光是处理这个，就要花上一大笔时间。”
“而我的情况，你想必也非常了解了，想要追求我的男生，可以说能从这里排到校外。”
“如果在这个情况下，我们正式宣布了交往的话，那么无论是我还是他，肯定都会受到不胜其烦的骚扰。”
“反正我们已经同居了，亲昵的事情可以回家之后再做，所以在学校里，我们仍然只是‘朋友’关系。”
“不知道，我这一番解释，真妃你听懂了吗？”
“哦~”四条真妃了然地点点头，表示她有些明白了，“这样的话，我的言行也要注意一点了。”
“没错，”清水辉夜点点头，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后便将话题转向了她想要进行的方向，“不过，既然你明白，我和源君其实是情侣的事实，那么我就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了。”
“你知道平冢静老师叫我们来是干什么的吧？”
“知道。”作为国中就在圣伊甸学园读书的人士，四条真妃可不是第一次享受这种便利了，“就是假期旅游的事情吧？”
一下子将年级前三都叫过来，那么便有极大的概率，就是这件事情了。
“不知道这次寒假会去哪里玩，说实话，有些期待呢。”她跃跃欲试地说着。
她倒是不缺四处旅游的钱，但是这种能够和同龄人、尤其是朋友一起出行的机会，可不多见。
“既然你知道了的话，那在这次的寒假旅游中，能不能稍微给我和源君创造一些机会呢？”清水辉夜朝她如此暗示道。
“说实话，如果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办法和他独处的话，我可能有些支撑不下去……”
她的脸颊微微发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强忍羞涩，朝着四条真妃如此说道，“真妃，只有你知道我们两人的关系，所以我能拜托的人，就只有你了。”
“懂了，不就是当僚机吗？包在我身上。”四条真妃大包大揽地说道。
毕竟，她可是承诺过，会‘支持辉夜的恋情’啊。

二十三、你这个贪心不足的女人!

就在四条真妃被清水辉夜拖走之后不久，从走廊的另一个转角处，也有两位少女冒了出来。
在看到源景的那一刹那，走在前面的那位梳着金发双马尾的少女脚步霎时一顿，原原本流畅的步伐也变得有些机械化。
她其实早就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源景，并且早就在心里想过到那个时候，应该怎样表现得落落大方、尽显淑女风范。
但是真的遇到了他之后，她的心跳还是有些不由自主有些加快，嘴巴也有些微微地发干。
她本来和男性的接触经验就极少。
说实话，内在是个纯正宅女的她，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社交恐惧症’的倾向的。
再加上对方可是真的能够影响她之后命运的人物……
即便她心中不想如此，但是其行为举止也很难不变得局促起来。
幸运的是，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同手同脚’的糗事来。
在源景面前大概四步远的地方停下，她将用双手轻轻提起校服的裙摆，朝着她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提裙礼。
在她还小的时候，为了在见到爷爷奶奶的时候，不至于出丑，她还专门进行过这贵族礼仪方面的训练。
但她迄今为止，还没有踏上过那个大洋彼岸的岛国，这些东西也就自然没有用武之地了……
“贵安，源君。”泽村英梨梨的脸上，露出了相当优雅的笑容，“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名字呢？”
如果不算放贺卡的时候的话，这也确实是泽村英梨梨和源景的第二次见面。
昨天她、真白还有妈妈虽然到了源景所在的四宫别邸，但是其实并没有见到源景。
说实话，她和真白和源景的见面还真是分外坎坷、受尽阻挠。
希望自己已经把苦全都吃干净了，之后会顺顺利利吧……
然而——
“英梨梨，你表现得好奇怪。”还不等源景做出答复，她身后的椎名真白就冷不丁说道，“伪装成淑女可不——”
接下来她的声音就极为含糊了，因为泽村英梨梨已经快速地转过身，极为精准地轻轻捏住真白那白嫩的脸颊后，将其掀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我刚想给人一个好印象呢，能不能不要拆我的台啊？”她扯了扯椎名真白的脸颊，但是言语中并没有什么抱怨的意思，反而有些宠溺。
“我只是觉得，做这种注定会被拆穿的伪装，不太好。”椎名真白的脸颊一点都不痛，英梨梨的这个动作，本来打闹的性质就更多一些。
“这不是什么伪装，而是礼仪。”看到椎名真白脸上浮现出的困惑表情之后，泽村英梨梨便放弃一般地叹了口气。
要向椎名真白解释这两个词的区别，难度系数未免太高了一些。
不过，经由椎名真白的此番‘搅局’，她心中原本的紧张倒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将手从椎名真白的脸上拿开，她将之前想好的台词全都抛到了脑后。
挺直腰杆，将右手轻轻放在胸前，她落落大方地向源景自我介绍道：“之前你应该听我妈妈说过了，但是我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向你进行过自我介绍。”
“我叫泽村·斯宾塞·英梨梨，是和你同年的E班的学生，”她向源景莞尔一笑，那笑容中再无拘谨，显得阳光又自然——
“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了，以后请多多指教。”
“椎名真白。”她身后的琥珀色长发的少女，也学着英梨梨的样子，抬起一只手放到胸前，“和英梨梨一样，同为高一E班。”
仿佛水晶一般的橙色眼眸毫不避嫌地盯着源景，内心纯洁无瑕的少女对他说道：
“这是第三次见面了。”
“源景，高一A班。”朝着两位少女点点头，也进行了简要的自我介绍后，源景朝着椎名真白投来了有些好奇的视线。
“第三次？”
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一直形影不离的，为什么英梨梨是第二次，但是真白却是第三次？
他可不记得，在此之前和这位在前世有着‘椎名真黑’这般诨名的少女有过交际啊？
看到源景投来的带有些许询问的目光，椎名真白从校服的口袋之中，掏出一个袖珍的望远镜。
她将其伸长之后，将一头放在了左眼前，另一头则对准了源景。
‘这样的话，想起来了吗？’椎名真白未被挡住的右眼朝着源景扑棱扑棱地眨了眨，似乎在对源景这么说道。
“文化祭第一天的下午？”看到椎名真白的这个动作，源景倒有了一些印象，他试探性地提了一下时间之后，椎名真白便极为伶俐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的一直都是一副表情相当淡漠的样子，不过从她的动作来看，她似乎对于源景能够这么快地想起这件事而感到相当的高兴。
“哦，那天原来是你吗？”在收拾完四宫黄光的那些手下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闪而逝的望远镜镜片的反光。
因为当时的最优先事项是处理四宫家的相关事宜，因此他只是朝着那个方向递过去了一个威慑性的眼神。、
对方也表现得相当识趣。
在注意到了他目光之中的警告之后，那道窥探的目光便马上消失了。
源景以为是哪个校外人士，没想到竟然会是椎名真白这个‘熟人’。
“嗯！”椎名真白仿佛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在那之后——
“盯——”她便目光炯炯地盯着源景，一副在努力观察着什么的样子。
这种放在一般女孩身上，完完全全是花痴一般的表现，放在椎名真白的身上，却完全没有透露出半点暧昧的气息。
恰恰相反，甚至透露出一种专业人士的学术气。
“喂，真白。”泽村英梨梨将脸凑近椎名真白的耳边，小声地说道，“不要这么盯着源君看，这样的视线未免太不礼貌了。”
她当然知道，椎名真白完全没有冒犯源景的意思。
她之所以会对源景这么执著，更多的是出自一种‘见猎心喜’的心情。
对椎名真白来说，看到源景这个少年，其实大致等同于看到一片极为美丽的景色。
想要将其牢记在心中，然后将这其用自己的画笔记录下来，这是椎名真白身为一介画家的本能。
同为画家的她，自然能够理解椎名真白的心情和所作所为，但是她不觉得源景能够对此感同身受。
在和两人并不熟稔、而且极为受女生欢迎的他看来，椎名真白的所作所为，像极了一位对他的身体垂涎三尺的痴女。
如果他这样认为，并且因此对真白产生了厌恶之情的话……
“没事。”源景朝着正有些担忧地望着这边的泽村英梨梨摇摇头，他不仅没有像泽村英梨梨那样露出厌恶的表情，反而将双手张开，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躯体暴露在两人的面前。
源景对于椎名真白的了解，其实一点都不比泽村英梨梨差到哪里去。
他当然清楚，这位绘画天才看向他的目光之中，其实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想法’的。
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喜好之中、丝毫不为外物所动。
对于拥有这样钻石一般宝贵品质的椎名真白，几乎没有人能够讨厌得起来吧？
源景自然也不例外。
他其实相当钦佩椎名真白的这种性格，并不认为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是一种冒犯。
天资横溢外加勤奋刻苦，这两个有点集于一身的椎名真白，毫无疑问是他所见过的人中，最有可能将【绘画】这项技能，突破到Lv.Max这个境界的人选。
没有系统帮助的椎名真白到底能否登上这个高峰；在突破到那个境界之后，她和之前相比会有何种脱胎换骨的改变……
源景对此十分好奇。
正因如此，他其实并不排斥帮椎名真白一把。
反正只是看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在发现源景竟然如此理解和配合之时，椎名真白先是明显地愣了愣，随即便望向了他的眼眸，似乎想要看一看源景的心中所想。
那一双幽深的黑眸之中，既没有厌恶，也没有排斥。
她从中读出的感情，只有理解和鼓励。
椎名真白的眸中，闪过一丝异彩。随后，她便抬起手，试探性地询问道：“我能稍微摸一摸吗？”
只是看的话，只能看到形体，但是没有办法把握衣服下的肌肉活动。
所以她才会提出这样看上去有些冒犯的要求。
“当然不行！”
做出如此断然拒绝姿态的，并不是源景。
而是已经和四条真妃谈话完毕的清水辉夜。
在得到四条真妃的协助许可之后，心情舒畅的她在准备回到源景的身边时，便听到了椎名真白的那句——
“我能稍微摸一下吗？”
这怎么可以！
四条真妃眼前一花，清水辉夜仿佛瞬移一般，出现在了椎名真白和源景的面前，在朝着椎名真白露出充满警惕的表情之后，她伸出手臂，将源景护在了身后。
椎名真白眨了眨眼睛，她向左移了几步，似乎想要绕过清水辉夜的样子。
但是后者显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无论椎名真白往左移还是往右移，清水辉夜都牢牢地挡在她和源景之间，不让她有染指源景的机会。
“辉夜，也不用这么保护我吧？”源景有些诧异地说道。
他分配给清水辉夜的职责之中，确实有着不要让别的女性打扰到他这一条。
不过，清水辉夜这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了？
“老板，我觉得你应该对自己的魅力有所自觉才对。”清水辉夜机警地望着椎名真白。
她没有料到，最应该留心的，不是那位泽村小百合，反而是她身边这个一直表现得人畜无害的少女。
幸好她发现得还不算晚。
“你太过善良、太没有警惕心、太容易把别人想得太好了。”
啊？
源景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在辉夜的心中，竟然是这样一个形象。
“【得寸进尺】可是女人的天性，一旦满足了对方一开始的微小要求，她就会逐级地将要求扩大。”
清水辉夜在四宫家的时候，接受过心理学的相关教育。这种效应还在其中有个专有名词，那便是【登门槛效应（FootInTheDoorEffect）】。
“一开始先是看看，接下来就是要上手摸，再然后就是觉得隔着衣服摸不清楚，希望你稍微脱一下外衣，再之后就是里衣……”清水辉夜绘声绘色地如此说道，“等到老板你发现不对的时候，毫无疑问已经太晚了！”
“身为下属的我，一定会保护好老板的清白！”她斩钉截铁地如此说道。
“不是，清水同学。”泽村英梨梨有些不能忍了，她站到了椎名真白和清水辉夜之间，和后者针锋相对道，“这么说真白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那只是你的妄想吧，再怎么说，真白也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的。”
为了增强自己言语的可信力度，她回头向椎名真白确认道，“你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的，对吧？”
“……”椎名真白没有答话，而是悄悄地移开了视线。
“真白？！”泽村英梨梨睁大了眼睛，感觉好像遭到了背叛。
“英梨梨，我没法欺骗我的内心。”椎名真白毫无疑问，并没有习得【说谎】这项技能，她老实巴交地说道，“我其实是想看源君的裸体的。”
“！！！！！”在场的女生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很显然她们都没有料到椎名真白竟然地敢于说出这样的虎狼之词。
泽村英梨梨有些绝望地扶住了额头。
她望向了正一脸震惊地望向真白的清水辉夜以及四条真妃，有些无力地解释道，“如果我说，真白其实是个常识性有些缺乏的人，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解释，不知道你们相不相信？”
我信你个鬼哦。
四条真妃和清水辉夜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也是呢，一般来说是不会信的吧？’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出乎意料的声音插了进来——
“咦，你们都到齐了吗？”
泽村英梨梨如闻仙乐一般循声望去，便见到平冢静老师正大步流星地走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位黑长直。
考虑到凝光会长所给的情报，那应该就是冬马和纱了。
就这样，高一年级6个已经确定的名额，终于就这么齐聚一堂。

二十四、想要和阿景睡一个房间吗?

圣伊甸学园的期末考试时间，是12月19号到20号两天。
在学生们考完试后会放一天假。等到22号上午，再到学校拿成绩单。
当然，还有那万恶的寒假作业。
在进行一番彻底的大扫除之后，圣伊甸学园便会在22号中午正式封校。
而下次再打开校门的时间，就要等到1月10号了。
从12月23号开始，到1月9号结束，这18天便是圣伊甸学园的寒假时间。
“可能有些人已经知道了。”在私人办公室中，平冢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环顾了一下其它的六名学生，“这次高一年级的假期旅游目的地，是有着世界音乐之都美誉的维也纳，而此次出游的带队老师，就是我。”
“我们要在12月23号上午在东京羽田机场集合，乘飞机直接飞往维也纳，然后在那里度过大概一周。”说到这里，平冢静略微顿了顿，随即便朝六人轻笑一声——
“这段时间正好是圣诞节的时间，维也纳那边也会举办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
“大家就趁着这个机会，尽情地讴歌一下青春好了。”
“这样的话，诸位的未来就不至于像我一样，变成那种因为圣诞节没有可以安排，就被上面抓壮丁随意安排任务的大人了。”
平冢静老师，满脸的笑意地说出了充满自虐的话语呢……
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沉重。
“没事没事，大家不用这么顾及我的心情。”在发现自己好像一不留神说出了真心话之后，平冢静便赶忙补救道：
“其实，就算我不被学校分配这项工作的话，多半也要被爸爸妈妈安排着去相亲，还要在我耳边咕哝着什么同龄的女孩早就当妈妈，孩子都有两岁大了之类的话。”
“真是烦都要烦死了。”平冢静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让那原本极为柔顺的长发变得有些凌乱，“等一下，这么一想，从维也纳回来之后，不正是樱岛的新年吗？”
好像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一般，平冢静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要不然，索性再在维也纳躲上一周算了？’，这样想法在平冢静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不过，这只是她长久以来的怨念集合物，只是在心中稍微想一转后，她便果断地将其抛在了脑后。
她身为教师的责任感，并不允许她这么做。
“在维也纳期间的吃饭以及住宿费用，均由学校承包，原则上提倡集体行动。如果你们中的某人想要脱离团体行动的话，必须向我报备、获得我的许可。”
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源景一眼。
“对了，你们六个，有谁没有护照吗？”奥地利对于樱岛的免签期高达90天，因此这次为期约1周的旅行，只要持有护照即可，不需要再去大使馆办理签证。
六个人中，只有源景和清水辉夜举起了手。
源景之前一直被束缚在源家的本家之中，源赖光甚至连让他走出家门都不太愿意，自然是不会给他办护照这种只有在出国时才会用到的东西了。
而在清水辉夜还是四宫辉夜的时候，她的自由是被四宫家牢牢限制的。
幸运的是，现在两人身上的枷锁都已经被打破了。
“好，那下周一的时候，请你们提交一下相关的资料，学校会有专门人士为你们处理相关的流程。”平冢静拍了拍手，示意她要说的就这么多。
“还有什么疑问吗？”
四条真妃率先举起了手——“期末考试之后，应该还会加人的吧？”
“有这个可能，但是可能性其实不大。”平冢静的脑海中，浮现了雪之下家二小姐的身影。但即便是对雪之下雪乃极为了解的她，其实也对她并不太有信心。
就期中考试的成绩来看，圣伊甸学园这一届的高一生中，即便是最为顶尖的学生之间，其实也是有着极为明显的断层。
身为第一名的源景高高在上，和第二名的清水辉夜之间有20多分的差距。
第二名的清水辉夜和第三名的四条真妃之间只有一分之差，两人基本处于同一个水平。
而第四名的雪之下雪乃，则又要落后四条真妃十多分……
如果不是看到这样明显的差距的话，她是不会刻意在前几天去激将雪乃的。
“就算有，之后我会自行去通知其相关事宜，不会再跟这次一样集体通知了。”
在四条真妃之后，则是清水辉夜举起了手。
“我听说，按照以往的惯例，学校所订的房间都会是双人间，”这是她刚刚询问有相关经验的四条真妃时，从她口中得知的，“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哦。”平冢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圣伊甸学园其实并不缺为每个学生订单个房间的钱。但校方却并没有选择这样的做法。
表面上的原因很简单：
这是为了加深学生之间的感情。
能够获得这种旅游资格的，毫无疑问都是各个年级最为出类拔萃的人选，这样的出游除了是一种奖励外，也是让其加深友谊、结成小团体的极好机会。
他们是乐于这些尖子们彼此感情深厚、互相帮助的。
以上就是世界进行修正后的合理化理由。
而其真实理由其实就更加简单了。
诸位可能已经有些忘记了，但这确实是个18X黄油世界。
这种旅行的机会，本来就是对你之前努力的一种激励措施，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和女孩子加深好感，然后发生一些喜闻乐见的事情的。
如果这里还是游戏中的话，某些学霸型少女的攻略路线，可是只有在玩家获得了这个资格之后，才会开启的哦。
不过，现在的情况好像稍微反了过来就是了。
“就目前来看，此次的出行加上我的话，一共有6女1男七个人，这样的话，正好让源同学这个唯一的男生一个人住一间。”平冢静注意到，在说出这话后，冬马和纱的表情马上就变得有些失落。
“不过呢，”她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坏笑，“期末考试的名额可还没有定下来哦。”
她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视着，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如果在期末考试之后，加进来一个男生的话，他就自然会和源同学一个屋。”
“但如果是一个女生的话——”平冢静故意拖了拖长音，“那可能就有一位女生‘不得不’和源同学一个房间了。”
“哎呀，我可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的话，对于那个女生来说，不是太可怜了吗？”
平冢静有些装模作样地如此说道，但是她嘴角的笑意倒是将她内心的想法暴露无遗。
‘绝对、绝对、绝对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是某个人，不，应该说是某‘几’人心中的想法。
……
周五放学后，和周三那次不一样，在泽村小百合的帮助之下，源景的购房之行相当顺利。
这次的卖房人，本来就是一位专门做炒房的生意的富豪。
源景签下的这栋房产，则是他手中地段最好、环境和周边配套设施最为优秀的那一栋。
在极为干净利落地签好字、付好定金之后，源景便和清水辉夜回到了四宫别邸。
等到明天，将源赖光送走之后，几人就能正式离开这里了。
然后——
清水辉夜便一把抓住了站在门口迎接的早坂爱的手。
“一会儿的话，我要和早坂谈论一下和明天搬家相关的一些杂事。”一边这么说着，她一边稍微捏了捏早坂爱，“那么，就请允许我们暂且告退。”
早坂爱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出于对于辉夜的信任，仍然表现出相当顺从的样子。
在朝着源景挥手告别之后，清水辉夜便拉着早坂爱，穿过了庭院和走廊。
最终，两人在清水辉夜的卧室前停了下来。
毫不犹豫地将门推开之后，清水辉夜握着早坂爱的手将其拉了进去。
“早坂，我记得，期中考试的时候，你并没有拿出你的真实实力，没错吧？”在探出头，观察到两人的身后没有人尾随之后，清水辉夜便干净利落地将门关上，随后转头对露出些许迷惑之色的早坂爱说道。
“对。”虽然不太清楚辉夜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但是早坂爱还是极为诚实地点头称是。
期中考试的时候，她身为四宫黄光间谍的事情并未曝光，仍然是四宫辉夜的左右手，除了女仆长的工作之外，她还要负责情报的搜集工作。
过于优秀的成绩，会引起他人的不适以及嫉妒，这对她工作的展开毫无疑问是极为不利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各种考试中放水，维持在一个中游左右的水平。
这样的话，既不会因为成绩太差而遭人鄙视，也不会因为成绩太好而遭人嫉妒，是最有利于其展开工作的位置。
不过，在四宫黄光被流放、她身上的锁链已经尽数瓦解的现在，她已经进行这种‘刻意控分’的操作了。
“那么，早坂，我问你。”清水辉夜注视着那双如同天空一般湛蓝的眼眸，态度极为认真地说道，“如果拿出你的全部实力的话，在圣伊甸学园的高一年级之中，你大概能排到怎样一个名次呢？”
“Ummmmmmm，”早坂爱捏住了下巴，在微微沉思了片刻之后，她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年级前五的话，应没啥问题吧？”
在期中考试之后，她其实做过估分。
在将所有她故意做错的题目的分数加上之后，她的名次应该是年级第五，比雪之下雪乃低了大概3分左右的样子。
“年级前五吗？”清水辉夜了然地点点头，“嗯，差不多足够了。”
“足够了？”早坂爱先是有些疑惑，但是想到下午放学后，清水辉夜和源景被叫到平冢静办公室的事情时，便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说道，“你是指，寒假的出国旅游？”
“没错。”清水辉夜点点头。
“辉夜，”早坂爱摇摇头，“我心中其实是很想和你们一起去国外玩的，但是说实话，我真的没有这样的把握。”
学力这种东西，又不是战斗力，能够依靠友情、信念或者勇气之类的东西爆种。
就算心中豪情万丈、意志坚硬如铁，该不会的还是不会。
如果单论天赋的话，早坂爱可能并不逊色于清水辉夜或者是四条真妃，但是她之前繁重的工作挤占了她的学习时间，等到了现在想要赶上，又谈何容易。
“我会帮你的。”清水辉夜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在接下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会将自己的学习技巧和仿佛倾囊相授，并且帮你弥补不足之处。”
“而且，可不止是和阿景一起出去旅行那么简单哦。”清水辉夜靠近早坂爱，在其耳边轻声说道：
“如果你要在期末考试中获得前三名的话，我们中的某人，就有和阿景住在一个宾馆房间中的可能了。”
早坂爱先是一愣，随后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细说。”
她如此催促道。
其实，早在辉夜上国中的时候，她基本上每个假期都会获得这个资格。
但是四宫家并没有给她足够的自由，因此这种出国旅行是根本不被允许的。
正因为如此，早坂爱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但是并未对其具体情况搜集过资料。
她仍然下意识地认为，圣伊甸学园会为学生和教师单独订房间呢。
但是听辉夜的说法，好像并非如此？
……
此时此刻，四条真妃那边——
“唔，助攻，助攻……”她正在自己的卧室中来回踱步，思索着如何为清水辉夜和源景创造独处的机会。
“咦，等一下。”两只棕色的小马尾微微翘起，她突然想到了平冢静下午所说的话。
“只要期末考试的时候，再多出一个名额就好了啊，这样子就变成了8个人，是双数了。”
清水辉夜都和源景同居了，那么想来住一间双人房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当然，前提是这个多出来的名额是女孩子。
她开始皱眉，回忆起那张贴在走廊上的成绩单来——
“第四名、第四名是……雪之下雪乃！”
“还真是女孩子！”
这简直就是天意啊，辉夜！

二十五、步入魔窟的源景?

涩谷区的松涛，和田园调布（东京都大田区）、成城（东京都世田谷区）等齐名，都是东京都内屈指可数的高级住宅区。
早在江户时代，这里就是纪州德川家的宅邸，一直到明治时期被旧佐贺藩主【锅岛氏】所取代，随后锅岛家族在此地开了一间名为【松涛】的茶园。
这也是【松涛】这个名字的由来。
到了大正时代，锅岛氏已然式微，其官邸以及松涛茶园和周边地区被打包并划分出售。由于当时购买时需要引荐人，因此只有处于【上流社会】的名旺贵族才有机会和能力购买到松涛地区的房产。
就这样，能够在松涛地区居住的，都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以及达官显贵这一印象，便逐渐的固定了下来。
在将依依不舍的源赖光送上火车之后，源景并没有回到四宫别邸，而是直接来到了藤原万穗告知他的地址。
他从车上下来之后，朝着车中的清水辉夜和早坂爱挥了挥手，“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就行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车中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眉宇之间都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如果只看两人的表情的话，感觉源景去的不是什么同学的家里，而是什么能将他吃干抹净的盘丝洞一般。
“阿景，”在源赖光的面前，早坂爱对于源景的称呼仍然还是源君，现在她一走之后。【阿景】这个称呼便自然而然地解禁了——
“我们几点来接你？”
她相当聪明地没有用‘你几点回家？’这样的说法，而是直接询问源景来接他的时间，为的就是能有充足的理由，去直接按藤原家的门铃。
藤原千花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将源景放走的，她不是冬马和纱和雪之下雪乃，没有两人那么‘乖’。
早坂爱以己度人，如果现在是她正处在和藤原千花相同的位置的话——
“辛苦了，这么晚了，不如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
“啊呀，真是抱歉，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浴室就在那边，你去洗一洗，我去看看爸爸那边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
“抱歉啊，爸爸的衣服都太大、太老气了，根本没法穿。不过，我们家有专门为客人准备的睡衣。要不然，你先凑合着在这里过一晚，等明天你的衣服干了再回去？”
……
“呦，既然机会这么难得，要不要来开一个睡衣派对？先说好，在枕头大战这方面，我可是很强的哦。”
……
衣装凌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以及按在窗户上湿手印……
你说再详细一点？
再详细的话，可就过不了审了。
虽然这基本上九成九只是少女的妄想，但是万一真的变成现实了呢？
但是，源景却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
他直接拒绝了两人来接他的提议。
“你们两个接下来还要搬家，并且还要布置新家，肯定很忙。”源景极为体贴地如此说道，“就不用总是惦记着来接我这件事了。”
“我这次想要久违地一个人遛遛弯儿，反正新家我也已经去过了，我能找到路。”
看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早坂爱，源景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啊。”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早坂爱的额头，“且不说千花的姐姐和妹妹，人家的父母可都还在家呢。”
“你可是见过藤原大地先生了吧？就给这个女儿控一点信任如何？”
“……就怕藤原先生的话不顶用……”早坂爱有些甜丝丝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在轻声嘟囔了一句之后，便不再忧心忡忡。
“先说好，如果我和辉夜都会在新家中，等你回来吃晚饭。”将自己的心事抛开之后，早坂爱正色道，“你这个房子的‘主人’不回来的话，我们可是不会开饭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源景举手做出投降的姿势，“7点，我7点肯定回去，这下行了吧？”
有些羡慕地看着早坂爱和源景之间的互动，清水辉夜清了清嗓子，朝着源景露出了笑容——
“那么，我和早坂就先回去了。再见了，老板。”
“嗯，再见。”
向两人挥手告别之后，源景便转头望向了道路的尽头。
在那尽头的小丘之上，有着一间巨大的洋房。
那便是藤原千花的家了。
源景缓步走在通往洋房的石板路上，而当他走到洋房的拱门前时，一团黄色的影子突然窜了出来，随后便和他隔着拱门的栅栏大眼瞪小眼。
那是一只丑萌丑萌的巨大狗狗，除了身材极为庞大之外，那通体的黄色短毛更为其增添了几份凶狠，再加上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让人一看就觉得极不好惹。
源景记得，藤原千花养着一条名叫‘佩斯’的大狗。
应该就是眼前这只没错了。
佩斯就这么隔着拱门盯着源景看。
它既没有龇牙咧嘴、也没有放声狂吠，反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源景，好像在对他进行着某种评估一样。
源景对它这样通人性的表现也表示出了几分好奇。他并没有去按拱门上的门铃，而是直接蹲了下来，靠近了这位‘佩斯’先生。
以他现在的身手，即便是赤手空拳，陆地上能够奈何得了他的生物也并不多了，自然不会对这只大型犬产生任何惧意。
而在看到源景的靠近之后，佩斯也做出了属于它的回应——
它直接将头靠了过来，朝源景的方向拱了几下。
‘让你摸摸头也是可以的哦。’它仿佛在如此说道。
源景虽然有些惊异，但还是将手穿过了拱门，轻轻地理了理它身上的短毛。
身为藤原家的宠物，佩斯虽然看上去有些笨笨的，但是却相当通人性，而且教养极好。
它的身上一点都不脏，而且摸起来相当舒服。
难怪千花那么喜欢它……
“佩斯还收第一次和陌生人表现得这么亲近。”正有些沉迷撸狗的源景抬起头来，发现洋房的玄关处，有一位男子正双手抱胸地站在那里。
正是藤原千花的父亲，藤原大地。
和之前那一身西装革履的正装打扮不同，今天的藤原大地一身休闲的服饰，脚上甚至还套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在发现源景注意到他之后，他便极有一家之主威严地朝着这一人一狗缓缓走来。
“好久不见啊，源君。”在朝着源景点点头之后，他那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极为严肃的表情，“专程赶来为千花辅导功课，真是辛苦你了。”
“啊，嗯，”源景没有发憷，倒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辛苦，不辛苦。藤原先生言重了。”
藤原先生在家里时，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源景说出了【藤原先生】之后，藤原大地的太阳穴位置的青筋稍微有那么一些暴起，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哼，还在叫藤原先生……”小声哔哔了一句后，藤原大地来到了拱门前，伸手将大门的门锁打开，“算了，进来吧。”
在这么说之后，他便径直转过身，朝着洋房走去。
源景低下头，看了佩斯一眼，发现它张口咬住了他的裤脚，并且朝着藤原大地的方向轻轻拽了拽，似乎在让他跟上。
在走进了玄关之后，迎接源景的，是藤原万穗那大大的笑脸——
“源君，你来啦！”一边这么说着，她一边从楼梯上快步走下，“千花就在二楼，卧室的门口写着她的名字，你应该很容易就能发现。”
“……午饭时间还要稍等一会儿，”藤原大地说道，“你先去找千花吧。”
将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就准备离去。
不料，藤原万穗直接将他叫住了——
“亲爱的，你和源君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吗？”她掩嘴轻笑道。
“？”源景的脑袋上浮起一个问号，“藤原先生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嗯，当然啦。”藤原万穗点点头，“之前的时候，亲爱的他有事没事就会问问你的近况。今天的话，也是早早地就站在阳台上，看着大门的方向呢。”
她颇有深意地看了藤原大地一眼，说道，“这明显是有话想要对你说吧？”
“也、也也也没有那么频繁地问啊？”藤原大地有些狼狈地说道，随后又搪塞一般地干咳了两声，“这可是必要的礼仪。”
“源家和藤原家可是有着千年交情的世交，那么彼此接触时，必须要合乎礼仪才行。”
他如此说道之后，便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然后快步走向了房子的深处。
霎时间，便只剩下源景和正偷笑着的藤原万穗。
“藤原阿姨……”源景刚想说些什么，便被藤原万穗打断了。
“其实呢，我其实一直想要生一个男孩子，但是不想三个都是女孩。”她叹了口气，但是却没有露出丝毫的颓色，反而有些狡黠地瞟了源景一眼。
“这已经成为了我的一块心病了，可能只有听一听男孩子喊我一声‘妈妈’才能好。”
她又瞥了源景一眼。
“不知道，源君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小忙呢？”
她意有所指地如此说道。
“妈妈！”一直在偷听的藤原千花有些忍不住了，粉红色的脑袋从二楼的拐角处冒了出来，朝着藤原万穗发出了娇嗔。
“你在说什么怪话呢！”
“这哪里是什么怪话？”藤原万穗故作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我只想挺源君喊我一声【妈妈】而已，他都没说什么，你怎么突然蹦出来反对啦？”
“难道说，你不想让他喊我‘妈妈’吗？”她有些俏皮地歪歪头，朝着藤原千花眨了眨右眼。
当然想了。
但是，我要让他心甘情愿地这么喊，而不是这样……
“哼，妈妈就知道欺负人。”对于自己这位老妈十分了解的藤原千花当然不会上她的圈套。
在这里，无论否定和肯定，都不是最为正确的答案。
她啪嗒啪嗒地走下了楼梯，越过了藤原万穗之后，一下子拽住了源景的袖子。
“阿景，别理妈妈了，跟我来。”在朝藤原万穗做出了一个可爱的鬼脸之后，她便拽着源景往二楼走去。
藤原万穗并未阻止自己二女儿的动作，也没有再说话调戏自己的女儿，而是满脸微笑地看着源景被藤原千花就这么拉走了。
在源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朝着源景无声地比了一个口型。
背对她的藤原千花看不到，但是源景却看得清清楚楚——
‘我家女儿就拜托你了。’
这便是古灵精怪的藤原万穗想要向源景说出的话语。
……
藤原千花的卧室倒是意外地相当普通。
当然，不是指那种普通人家的普通，而是那种，相当有少女气息的那种普通。
书桌、书柜、衣柜、椅子、床……虽然都很简洁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专门定制的，给人以一种典雅和舒适的感觉。
“我的爸爸妈妈，你其实之前也见过了。”藤原千花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他们都是好人，就是性格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嗯……怪？”她不太好形容，只能用这个有些含糊的词来概括。
“不。”源景轻笑着摇了摇头，“两位的性格都很有意思，都是很好的人。”
“我是有些理解，千花你的性格究竟是怎么培养出来的了。”他如此感叹道。
诶，这是在夸我吗？
这样的独处时光，在那个天台之后，还是第一次。
藤原千花本来就有些心绪不宁，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源景的嘴唇。
在听到这样的夸奖之后，她脸上的表情便愈发难以控制了。
“我、我去端点水果过来！”
在大声报告了一声后，她便这么落荒而逃。
她要找个机会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下。
今天的时间还长着呢，她可要慢慢地‘品尝’……
被留在少女闺房中的源景看到千花的背影，心情不知道为何，变得有些舒畅。
藤原家似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染力一般，能让人的心情不知不觉地变好。
而就在此时，一位梳着和四条真妃极为相似的发型，但是发色并不是棕色、而是粉色的少女露出了一颗脑袋，望向了源景。
她审视了源景片刻后，便露出了极为满意的表情。
“姐夫！”她脆生生地朝着源景喊道，“你和我姐姐，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二十六、小姨子与大姨子的‘助攻’?

藤原大地和藤原万穗之间，其实育有三女，分别是长女藤原丰实、次女藤原千花以及幺妹藤原萌叶。
而这位趁着藤原千花跑去拿水果时，出现在卧室门口的少女，便是藤原夫妇最小的女儿——藤原萌叶。
她比千花小三岁，也是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今年刚上国一。
对于源景这位二姐传说中的未婚夫，她只看过藤原千花所拍的照片，并且还从父母以及千花的口中，了解过许多对方的事迹，但却从来没有见过真人，因此早就对他十分好奇了。
藤原千花在晚饭时宣布说源景明天要来藤原家为其辅导功课时，她便打定主意要见一见二姐的这位意中人。
她的卧室就在隔壁。
从窗户上看到一位少年被自己的爸爸开门接了进来之后，她便把耳朵贴在了自己卧室的门上，仔细聆听着外界的动静。
这也是她能抓住藤原千花暂时离开的这个绝佳时机，出现在千花卧室门口的原因。
藤原萌叶其实对于源景的为人方面，并不十分担心。
如果只是藤原千花喜欢源景的话，那么还可以说是因为她的情人滤镜太厚、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但是，不止是藤原千花，就连有些女儿控倾向的藤原大地、再加上身为外交官的藤原万穗都对他如此满意的话，那么人品方面，她就根本没有操心的必要了。
她所关心的问题反而相当简单——
那便是自家的二姐夫，到底是不是一个大帅哥！
虽然之前在姐姐的手机上看过他的照片，在文化祭的时候也见过高一A班的海报。
但是前者有被二姐进行修图的可能，后者则是他化过妆之后的样子。
她去问自己的父母时，严肃的藤原大地就会巴拉巴拉地说一些：“不要以貌取人，最重要的是内心的美丑以及还有才能”之类的大道理。
而腹黑的藤原万穗就只会故作神秘地笑一笑，却根本不给她透露出半点消息。
身为一个无可救药的颜控，她可是对此好奇得不得了。
而今天终于让她能够一睹真容。
怎么说呢，对方比她所设想的最好情况，还要好上几个档次。
在心中对他大开绿灯的同时，她也从心中涌现出了强烈的羡慕之情——
她也想要有这么一个让家人满意的高颜值美男当男朋友啊。
“你是，藤原萌叶吗？”源景自然知道藤原千花有一个姐姐和妹妹，既然她称呼自己的姐夫，那么应该就是藤原家的幺妹藤原萌叶没错了。
“嗯，没错哟。”在听源景叫出自己的名字之后，藤原萌叶表现得相当高兴。
她直接走进了藤原千花的卧室。
因为源景要来为她补习功课的原因，藤原千花早就在自己卧室的中心处摆好了圆桌，还准备了两张椅子。
现在的源景，就坐在其中的一张椅子上。
藤原萌叶则一下子坐到了原本藤原千花的座位上，她将双肘撑在圆桌上，托起了脸颊，露出了小恶魔一般的笑容。
“姐夫，直接叫我萌叶就可以了哦。”
……
“♪~”在一楼的厨房洗水果的藤原千花正显然还不知道，趁着自己不在，自家的妹妹已经和源景搭上了话。
她此时正一边心情极好地哼着歌，一边用澄澈的水流清洗着水果。
‘一回儿上去之后，该和阿景说些什么呢？’正当她在心中如此暗中琢磨的时候，藤原千花感到了有人接近的气息。
她回过头，发现大姐藤原丰实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藤原丰实的眼睛半闭半睁，和妈妈以及姐妹同出一脉的粉色长发有些凌乱，整个人看起来惺忪又慵懒，像极了一只刚刚睡醒的大猫咪。
不，看这样子，她应该就是刚刚睡醒没错，这是跑出来觅食的。
藤原家的三姐妹，虽然外表极为相似，但是性格上却有着些微的不同。
藤原萌叶是那种古灵精怪的小恶魔系女生，而藤原丰实的性格，更像是那种慵懒成熟的大姐姐。
藤原丰实是东京大学医学部的学生，她平常的课业极为繁重，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能在家好好地休息。
因为心疼自己大女儿的缘故，即便是有些古板的藤原大地虽然会监督她好好地吃早饭，但却对其早饭后睡回笼觉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看到正在洗水果的藤原千花之后，藤原丰实明显眼前一亮。
穿着拖鞋的她一溜小跑来到了藤原千花的身边，仿佛顺理成章一般地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去拿一颗藤原千花早就洗好的苹果。
“啪。”藤原千花精准地伸出手将其拍掉，她板起脸，用故作威严的语气说道，“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开饭了。”
“丰实姐你上午本来就没怎么活动，再吃水果的话，一回儿午饭可就吃不下了。”
她用一副老妈子的语气说道。
藤原丰实用另一只手将被千花拍掉的手握住。她先是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太清楚，平常对她极为包容的二妹为什么今天会这么严格。
啊。
刚刚有些睡蒙的她，终于想起了昨天晚餐时，藤原千花所宣布的话。
指了指楼上，藤原丰实有些慢半拍地询问道，“他来了？”
她并没有说出对方的名字，但是作为姐妹的藤原千花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究竟指谁。
藤原千花有些羞涩地点点头。
“这样啊。”
藤原丰实有些了然地说道，随即开始掏起自己的口袋来。从中掏出一物之后，她把它大大咧咧地放在了露出疑惑的藤原千花的面前。
“我拿这个来交换，总没有问题了吧？”
藤原千花定睛一看——
那是一个正方形的塑料小袋子，里面则放着橡胶制品。
简而言之，就是为了防止在敦伦之时出现意外，所要用的那个东西。
“咦？喂！诶？”在认出了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后，藤原千花的脸颊一下子红得像火。
有些慌乱地用手把那东西盖住之后，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旁人，只有她们姐妹两人之后，她便开始小声向藤原丰实说道：
“丰实姐，你为什么会准备这种东西啊！”
“一个不够吗？”藤原丰实显然没有领会千花的意思，或者说是故意领会错的也不一定，她又将手放到了口袋之中，直接掏出了一个由这种正方形的小袋子排成的长条。
仿佛影视中那种出手豪奢的狗大户一般，她一把把这个东西拍到了水池旁的桌面上，发出了一声‘啪叽’。
“这些够了吗？”藤原丰实用和平常一般无二的语气询问起藤原千花来，语气中连一丝一毫的害羞都没有。
藤原千花瞪大了眼睛。
她先是看了看那被藤原丰实白皙修长的手掌压在下面的‘长条’，然后用有些难以置信地目光望向了她姐姐的脸。
丰实姐不是没有男朋友吗？为什么会在身上常备这种东西？
“啊，昨天你不是说，你的小男朋友今天会来吗？”藤原丰实仍然是用她特有的那种慢悠悠的语气说道，“在昨晚，带佩斯出去散步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街旁有一个卖这个的自动贩售机，就直接投了一张【福泽谕吉】（樱岛万元纸币上的人物，代指钞票）进去。”
“我之前还没买过这种东西，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便宜。”藤原丰实甚至有些感慨。
应该说真不愧是已经是踏入了大学阶段的成熟的大人吗？藤原丰实的脸上没有半点羞涩，简直就像是在和藤原千花讨论明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我、我、我们可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做这种事情的！”藤原千花虽然在高中女生之中，已经可以傲视群雄了，但是却显然还不是身为大学生的藤原丰实的对手。
她伸出手，好像要把那个长条推还给自己的姐姐，但却感到那东西好像有些烫手一般，有些不太敢碰。
“诶，有什么不好？”藤原丰实表示了不理解。
“你是他的未婚妻，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而且爸爸和妈妈不都已经认同他了吗？”虽然她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作为三姐妹中的最年长者，她可是相当清楚‘先下手为强’的道理的。
“听你的话，他不是在学校中相当受欢迎吗？这样的话，就更要加把劲把他拿下了。”
“能让死板的爸爸都认同的少年，自然不会是一个无情又不负责任的人，只要造成了这样的【既成事实】，那么他肯定会负起责任来。”
“千花，你根本没有必要感到不好意思，因为当年妈妈就是这么追爸爸的。”
等一下！
丰实姐，刚刚好像从你的嘴中，爆出了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她还没有缓过来呢，怎么让她震惊的话语一句又一句地蹦了出来？
看到藤原千花嘴巴微张的可爱模样，藤原丰实再次灵活地伸出手，轻取一只她的傻妹妹已经洗好的苹果。
满意地尝了一口，让甘甜在味蕾中绽放之后，她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哦，对了。’藤原丰实回想起之前，妈妈曾经告诉过她如何将爸爸追到手的事情时，发现自己好像还漏了一个步骤。
将苹果衔在嘴里之后，她从旁边的厨具架中，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她并没有用它来削苹果皮，而是将那‘长条’拉了过来，然后开始在每个‘正方形’的正中间都轻轻地扎了一刀。
要知道，在当年，藤原大地和藤原万穗可是奉子成婚的呢……
在处理完之后，藤原丰实便又拿了一个洗好的苹果充当‘劳务费’，之后便扭头扬长而去。
只留下脑袋有些过载的藤原千花盯着那些东西愣愣地出神。
在伸手了数次之后，藤原千花终于把那条东西一把抓起，团了团之后，一下子塞到了衣服口袋的最深处。
‘先说好，我、我、我不觉得今天会用上这个东西，就目前而言，我和阿景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用这个东西的时候。’她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说道。
‘但是总不能让它们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放在厨房啊！’
‘一会儿可是还有人要来做饭呢……’
在心中如此劝导自己之后，藤原千花便开始继续洗起水果来。
不过，和之前相比，她不仅没有继续哼歌，而且动作也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
很显然，藤原丰实的那一番话，对她的触动其实并不小。
……
当藤原千花终于端着盘子走上二楼时，她听到了从自己卧室中传出的交谈声。
男声的话，自然是源景。
那个女声千花也很熟悉，那是幺妹藤原萌叶的声音。
‘萌叶她又准备趁我不注意，搞什么恶作剧吗？’
心中有些担忧的她加快了脚步，但是接下来飘到她耳中的话语，却让她脚步一凝——
“景哥哥，”不再用‘姐夫’这个称呼，藤原萌叶甜甜地叫着源景的名字，“藤原家和源家想要联姻的话，也不是非要千花姐不可吧？”
“不提叔叔家的孩子，单是我家，就还有丰实姐和我呢。”
“丰实姐那个大懒虫你肯定看不上，但是要不要考虑一下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我呢？”
‘萌叶！’藤原千花在心中说道，‘有些玩笑可是不能开的！’
她真的有些生气了。
而就在她考虑在源景走后，用什么方法来收拾一下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妹妹的时候——
“萌叶，”源景那让人安心的语气传入她的耳中，“我之所以愿意维持这份婚约，并没有选择废除它，和传统啊、千年的交情啊之类的东西其实没有关系。”
“理由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婚约的对象是千花。”
“仅此而已。”
虽然没有明确的拒绝，但是藤原萌叶自然懂源景的意思。
长叹一声之后，藤原萌叶站了起来，“千花姐应该快回来了，那么，被拒绝的我，差不多就该退场了。”
在从开着的门走出之后，她便自然而然地看到了刚刚上来的千花。
走到千花的身前，她毫不客气地从盘中拿走了一个橙子。
她可是光速失恋了呢，自然需要‘化悲愤为食欲’。

二十七、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还清了!

“我、我回来了。”虽然已经到了11月，但是因为极为良好的供暖设施，因此藤原千花即便身穿较为轻薄的居家款式，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室内的温度，如果按照平常的角度来说，应该算是刚刚好。
但是对于现在的藤原千花来说，却显得有些过于燥热了一些。
她其实想要先去吹个冷风，让自己发热的头脑冷静一下的。
但是，先不提这个办法是不是真的有用；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源景等得未免也太久了一些。
这不是藤原家的待客之道。
所以，在勉强收拾好心情，重新换上一副灿烂的笑脸之后，藤原千花便端着盘子重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嗯，欢迎回来。”原本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景色的源景转过头来。
在看到藤原千花那和平常不太一样的神色之后，少年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恍然地问道——
“听到了？”
“！！！”原本就是勉力支持的藤原千花一惊，端着盘子的手一下子有些没有拿稳，盘子便一下子滑了出去。
藤原千花的卧室中也铺有地毯，就算盘子掉到了地上，也不会摔碎。
但是洒落一地的水果不再洗洗的话，肯定就没法吃了。
幸好源景的反应相当快，他的右手仿佛瞬移一般出现在了盘子下面，轻盈地晃了晃之后，借着一股旋转的力道，将即将洒落一地的各种水果又重新兜了回来。
将手上的盘子放到了圆桌上之后，源景朝正呆立着的藤原千花带着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应该等你坐好之后再说的。”
问题在这里吗？！
藤原千花微微鼓起包子脸。
这里最合适的反应不是装作看不见吗？就算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也要装作没有看见，默默地接受刚刚言论的‘红利’……这才是最为‘聪明’的做法。
源景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将其点了出来……
“我不希望你误会。”看到好像有些在闹别扭的藤原千花，源景轻叹一声，“如果我不点出来的话，你虽然现在会高兴，但是事后的话，肯定还会疑神疑鬼。”
“像是【我是听到了你的脚步声，故意这么说好让你高兴】，要不然就是【这是为了让萌叶彻彻底底地死心、但是其实心中并不是这么想的】，总之就是诸如此类的想法。”仿佛看穿了藤原千花心中所想的事情一般，源景如此说道。
“不是的哦。”少年认真地摇了摇头，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这就是我的真心话，其中绝没有半句虚言。”
“藤原家和源家的联姻传统已经有了千年之久，如果切断婚约的话，便代表着两家的交恶？”源景挑了挑眉毛，“你觉得我是会在意这种东西的人吗？”
当然不会。
关于这一点，对于少年的个性已经相当清楚的藤原千花自然是知晓的。
他本是九天之上无拘无束的大鹏，只要他想的话，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束缚住他。
而他之所以愿意遵守这份婚约，原因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那就是因为自己。
如果解除婚约的话，自己会难过、会不安，作为被退婚的一方，会被其他人在暗地里说闲话。
正是顾虑到了这一点，最为讨厌约束的少年，才会对这个婚约一语不发，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好高兴。
心脏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正在扑通扑通地拍击着自己的胸膛，带来了一阵阵名为甜蜜的疼痛。
现在自己的脸颊，肯定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嘴角也肯定在抑制不住地上翘。
如果自己面前有镜子的话，其中倒映出的，肯定是一张完全不成体统的狼狈面孔。
但是无所谓。
对于现在的藤原千花来说，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让源景知道。
缓步走上前来，藤原千花坐在了圆桌旁的另一把椅子上。
她伸出双手，将少年的一只手握住，之后便将其举起，然后将它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左胸之上。
“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跳？”少女的声音虽然有些发颤，但是这仍然无法掩饰其中的认真与坚韧。
“嗯。”少年点了点头，“跳得很厉害。”
“阿景，我问你，你的心脏，可曾跳得如此剧烈吗？”直视着源景的双眸，藤原千花柔声说道。
“……”源景并没有用语言做出任何回答，而是悄悄地移开了目光。
这便是他的回答。
“太好了。”藤原千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微笑便在她的脸上悄然绽放。
她是个相当爱笑，同时也极为适合笑容的人。
但是此刻，虽然只是浅浅的笑容，却要比之前的任何一次笑容都更加光彩夺目。
“阿景，”稍稍用力，让少年的手掌和自己的左胸贴得愈发紧密，好让他愈发能够感受到自己心脏的搏动。
“平常都是你教我，但是这次，终于轮到我来教教你了。”如天空一般湛蓝的眸中，被少年的影子塞得满满当当。
“这，就是所谓的【心动】。”
如果现实世界中，存在像乙女游戏那样，用5颗空着的爱心来表示的好感度条的话，那么源景对自己的好感度，应该只有一颗。
不，说不定只有半颗也说不定。
但肯定是有的。
那这就完全足够了。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总有一天，自己肯定会将源景的心全部占满。
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现在只是让你感受一下，【心动】这种感情的外在表现。”藤原千花将视线移动到了少年的左胸之上，仿佛怪盗正注视着自己势在必得的宝物。
“终究有一天，我也会让你因为我，而如此心跳不止。”少女的嘴角嘴角勾起一抹名为自信的弧度。
接下来，就要放一放狠话了，来表示决心了。
藤原千花虽然心里明白接下来的流程，但是她之前能够说出那样的话，就已经是凭借着一腔爱恋勉力支撑的结果。
伴随着心跳的越来越快，她的脑袋也被这又痛又甜的感情麻痹着，转动得极为晦涩。
最终——
“你就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吧！”她只能露出可爱的虎牙，如此向源景‘威胁’道。
“噗嗤。”源景从未听过这么不像威胁的‘威胁’，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啊。”露出微笑的他，郑重地点点头，“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自己想说的，要说完的，都完完整整地说出来了。
藤原千花轻吐一口浊气。
虽然心脏跳得仍然很快，但是她却仍然感到，自己的心胸从未如此舒畅过。
而就在此时——
“千花，你去洗水果的时候，是不小心不小心沾上水了？”源景看着她的上衣口袋，有些疑惑地如此说道。
他鼻子微微动了动，随即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神色，“这好像是香精的味道？难道说，你把香水之类的东西放在了口袋中，然后不小心洒了？”
‘阿景这是在说什么啊？’藤原千花有些困惑，‘我的口袋里，什么都没……等一下！’
因为衣裙比较轻薄的缘故，此时此刻，她也感到些许凉意从自己上衣口袋的地方扩散了开来。
想到自己的口袋中有什么东西之后，她便有些战战兢兢地低头望去，便发现一道极为明显的湿痕，正从自己的口袋底部逐步扩散开来。
用鼻子闻一闻之后，还能嗅到有些浓烈的水果香气……
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只有被丰实姐处理过的橡胶制品，为什么会？
她不太能理解。
在这里，藤原千花和藤原丰实就犯了一下极为常见的错误了。
她们两人之前从来没有使用过这种东西，自然会以为，那塑料套之中，就只有那个干巴巴的橡胶制品而已。
但是这是极为错误的一种观点。
为了方便‘使用’，不让某个器官遭到‘损伤’，制作这个东西的厂商，一般来说，都会在其中加入适量的润滑剂。
不仅如此，为了改善‘品尝’时的口感，这些商家甚至会在这些润滑剂加入调味剂，好让它们更加好‘吃’。
涩谷区的松涛是樱岛东京数一数二的富人区，能够开设在这里的自动贩售机中的产品，自然是高档货中的高档货。
正因如此，这些橡胶制品的厂商显得相当有‘诚意’，‘分量’都给得很足。
一般来说，这些东西的密封性极好，里面的东西是流不出来的。
但是奈何——藤原丰实直接用尖刀在其上戳出了口子。
不仅如此，在藤原千花将其塞到口袋中的时候，还直接把这些东西团成了一团。
为了不让源景发现，她还特意压了压，确保这些东西呆在她上衣口袋的最底部。
这所造成的结果，便是——
现在藤原千花现在的这个样子。
“！！！！”藤原千花虽然没想明白，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肯定和藤原丰实塞给她的那些东西有关。
‘丰实姐，你害死我了！’
藤原千花仿佛触电一般，一下子弹了起来。
“我去洗一下，顺便换个衣服！”
在丢下这句话之后，藤原千花便再一次落荒而逃。
她这次的逃跑速度，甚至比上一次还要快。
源景有些有些哑然，他转头看了看墙上悬挂的时钟，有些哭笑不得地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在吃午饭之前，应该是没有办法为藤原千花补习功课了。
他将原本伸出的右手收回，放在了眼前。
在那之上，仍然残留着少女的柔软，以及那极为清晰的搏动。
‘要让我知道，什么是【心动】吗？’
这样的喃喃自语，就这么在有些空旷的卧室之中，轻轻地回荡……
……
最终，源景并没有等到藤原千花的到来。
而是等来了藤原万穗来叫他去一楼的餐厅，说藤原家的午餐时间已经到了。
“对了，藤原阿姨。”源景在见到强忍笑意的藤原万穗之后，虽然不太清楚对方在高兴些什么，但是她来得正好。
他有一些事情，想要向她询问一番。
“我能问你一点事情吗？”
“唔，为了女儿的心理健康着想，她口袋里是什么东西，我可不能说。”藤原万穗显然已经从藤原千花那里得知了什么，她笑眯眯地如此说道，“不过呢，除此之外的事情，我倒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哦♪~”
“不是千花的事情。”源景摇了摇头，“我想问的，是有关斯宾塞先生的去世，以及海那边的斯宾塞家族的事情。”
他看向了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的藤原万穗，“如果这不违反保密条例的话，能不能把具体情况，稍微跟我说明一下呢？”
……
与此同时，泽村小百合家中。
“丽塔。”椎名真白举着手机，脆生生地叫着那位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友人的名字。在泽村英梨梨的帮助之下，她正在跟远在地球另一侧的丽塔·爱因兹渥司进行着视频聊天。
“真白，你最近还好吗？”纯正的英伦血统赋予了丽塔金发、蓝眸以及丰满的身材。
她正相当热情地朝着这边的真白打着招呼。
“嗯，我很好。”椎名真白乖巧地点点头，“小百合和英梨梨都对我很好，丽塔不用担心。”
“诶，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在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椎名真白一阵之后，丽塔发出了有些安心的叹息声。
“对了，你口中的小百合和英梨梨在身边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向她们直接道声感谢。”
“小百合有事出去了，她说要去帮人搬家。”椎名真白老老实实地说道，“英梨梨的话，她就在旁边。”
椎名真白将画面一转之后，泽村英梨梨的面孔就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她的第一代和第二代饲主，就这么借着现代科技的力量，远隔万里相互对视。
“H、Hello？”泽村英梨梨显得有些紧张。
“Hello。”和她相比，丽塔·爱因兹渥司就显得从容多了，在挥了挥手之后，她便接着说道，“是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小姐吗？”
总感觉她在说出【斯宾塞】的时候，稍微顿了一下？
泽村英梨梨眨了眨眼睛，但很快就把其抛在了脑后。
是错觉吧？
她如此想到。

二十八、英梨梨:我家房子还蛮大的

对于丽塔·爱因兹渥司此人，泽村英梨梨的了解十分有限。
她和椎名真白的结识，依靠的是父亲和真白父母的关系，两人最初也不过是互相以书信联系的笔友。
嘛，说是书信，但是椎名真白寄过来的，其实基本上都是一些画作，文字的部分其实并不多。
她还是更加习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
拜其所赐，泽村英梨梨倒是对这位丽塔小姐的相貌极为了解，但是对于她的性格、为人处世、言谈举止方面，却基本上仍然是一头雾水。
不过，既然能让真白那么亲近依赖，那么便代表肯定不是坏人吧？
“那么，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小姐，真白她最近如何，有好好吃饭吗？”电话那头的丽塔的言语中满是担忧，“真白她一沉浸在绘画的世界之中，就很容易忘记吃饭这种事情，必须要有人好好提醒她才行。”
“啊，这倒不用担心。”注意到丽塔目光中的担忧，泽村英梨梨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便马上缓解了。
‘看来，这位丽塔小姐真的很关心真白呢。’
泽村英梨梨如此心想。
在这一点上，她和这位丽塔小姐是一样的。
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她便感觉和对方亲近了许多。
“我和真白现在是同班同学，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在我的监督之下，真白的作息其实一直相当健康。”
这一点对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作为椎名真白同吃同睡的对象，因为要为其做表率的缘故，泽村英梨梨那原本并不算非常健康的作息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至少像是熬夜赶稿这样她之前经常做的事情，在这几个月中却再也没有发生过。
“既然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小姐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放心了。”电话那头的丽塔小姐表现出了对于泽村英梨梨极高的信任，对她的话语并未表现出丝毫怀疑。
“唔，也没有必要一直用全名来称呼我吧？”泽村英梨梨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又不是那种极为正式的社交场合，我觉得还是随意一点更加轻松。”
“如果你愿意的话，直接叫我英梨梨就好了。”
虽然今天可以说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作为被椎名真白联系起来的两人，她其实相当希望和对方成为好朋友。
如果一直互相称呼全名的话，那未免显得也太生分了一些。
面对泽村英梨梨这样极为明显的示好，丽塔虽然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马上展颜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英梨梨。”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自己的脸颊，“作为交换，你也要叫我丽塔哦。”
“嗯，当然没问题了，丽塔！”泽村英梨梨脆生生的喊道。
伴随着称呼上的改变，两位少女彼此之间的关系，很明显地缩短了一大块儿。
而一旁的椎名真白看着相处得极为融洽的两人，虽然不太善于用表情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但是即便是和她并不相熟的人，也能从她那微微翘起的嘴角中，看出她的心情其实相当不错。
愿意和她成为朋友的人，其实非常非常少。
就目前而言，只有丽塔·爱因兹渥司和泽村·斯宾塞·英梨梨这两个人而已。
只要自己的这两位友人和谐相处，只要她还能握住画笔画画，那么她的小小世界便阳光灿烂。
椎名真白的快乐，就是这么的简单纯粹。
“对了，英梨梨。”在和真白以及英梨梨轻松愉快地交谈了许久之后，电话那边的丽塔仿佛刚刚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你和真白，现在是在樱岛的圣伊甸学园上学，对吧？”
“嗯，没错。”泽村英梨梨极为爽快地点点头，随后便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唔，怎么说呢，”手机屏幕中的丽塔露出了有些难以启齿的表情，“其实，圣伊甸学园和我现在就读的学校，好像是合作关系的样子。”
这倒并不稀奇。
作为全樱岛最好的中学，而且还有着‘教会学校’这样的背景，圣伊甸学园其实和许多其他国家的中学都建立了极为良好的合作关系。
看来丽塔现在所就读的英国中学，也是其中之一。
“作为合作院校，我们中学每个学期都有几个前往圣伊甸学园进行交流学习的名额，当负责这个项目的相关人员询问我是否对此感兴趣的时候，因为想着能够和真白见面，我就一口气答应下来了。”
“在报完名之后，我才想到，真白现在好像是寄宿在英梨梨你家里的。”丽塔双手合十，向英梨梨露出了有些抱歉的表情。
“所以，我想问一下英梨梨，你家现在还有空着的房间吗？”她如此询问道，“如果方便的话，我能不能在那里住上一阵子？”
好像生怕英梨梨为难一般，她马上补充道，“不会太久的，这次的交流学习只会持续两周左右，相关的住宿费以及餐饮费用，我也会付的……”
“这是哪里的话。”泽村英梨梨挥了挥手，一下子打断了丽塔接下来的话语，“如果还在顾忌这种东西的话，那么未免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她拍了拍自己贫瘠的胸部，大包大揽地说道，“我家房子还蛮大的，完全不缺空房间。”
“别说两周了，你就算想要一直住下来也没有问题。”
泽村英梨梨对丽塔的印象相当好，对于她能够来樱岛这件事，可以说是相当惊喜，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妈妈的话，现在正在外面帮助源君搬家，所以目前不在家中。”在提到源君的时候，泽村英梨梨的脸色稍微有一些不自然。
她现在对于源景并没有男女那方面的意思，只是有些苦恼于要怎么去面对这个少年。
“不过，丽塔这么可爱，妈妈肯定也会非常喜欢你，肯定不会拒绝让你住在我们家里的。”
没有比泽村英梨梨更加熟悉泽村小百合性格的人了，因此她回答得相当确定。
“源君？”丽塔倒是对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有些感兴趣，她望向了英梨梨，有些调侃般的说道：
“用【君】这个称呼的话，代表是一个男孩子喽？泽村太太竟然会去帮他搬家——”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片刻之后，说道：“难道说，他是英梨梨的男朋友吗？”
“你、你你你在说些什么啊，丽塔！”泽村英梨梨显得有些慌乱，她将双手在胸前舞动得如同风车一般，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好源君现在连普通朋友都称不上。”
“妈妈之所以会去帮忙，主要还是为了报恩，源君帮了我和妈妈很大的忙。”她并没有把想要从源景手中寻求庇护、抵挡来自斯宾塞家族的压力一事说出来。
这是她们家的私事，和丽塔没有任何关系。
丽塔所在的地方就是英伦这个斯宾塞家族的大本营，她如果和这件事情牵扯到一起的话，对她来说可完全称不上一件好事。
“我们两人之间清清白白，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泽村英梨梨如此说道，“倒是真白，好像对他展露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哦？”丽塔那湛蓝色的眼眸眯了起来，姣好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极为明显的警惕之色。
看她的样子，像极了自家女儿第一次有了心上人的老父亲。
她将头转向了椎名真白的方向，确认道，“真白，你对英梨梨口中的这位【源君】所抱有的，究竟是怎样的兴趣呢？”
“唔。”椎名真白将手指放在脸颊上，思索片刻之后，便用相当平静的语气说道，“想要把他扒光，看清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节、触摸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这就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常识极为缺乏、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少女，就这么向她的两位宿主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不过，这样的虎狼之词，却并未让丽塔产生太大的动摇。
‘懂了，真白想要让那位【源君】当自己的模特。’
丽塔在心中翻译道。
作为椎名真白的第一任饲主已经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心中早就已经有一份专门用来翻译真白话语的密码本了。
“……真白，我虽然能够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种话，可不要向外人说哦。”丽塔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会被认为你对他意图不轨，认为你是个痴女的。”
“【痴女】？”椎名真白眨眨眼睛，脸上露出了迷茫之色，她显然并不太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而这边的泽村英梨梨则露出了和丽塔极为相似的表情，朝她摇了摇头——
“丽塔，已经晚了。”
泽村英梨梨想到昨天放学后的情况。即便是现在，她仍然感到尴尬得想要在地上找个缝儿钻进去。
如果平冢静没有赶到，为她和真白解围的话……
她估计自己年纪轻轻的，就要折寿了。
……
此时此刻，藤原家二楼，藤原千花的卧室中。
围着卧室中心的圆桌，藤原万穗和源景相对而坐。
“斯宾塞先生？”藤原万穗显然有些惊讶，“你是说那位因心梗去世的英伦外交官吗？”
源景点点头。
“我想问一点和他相关的事情。”他如此说道，“当然，如果涉及到需要保密的事情的话，请不用顾忌我，直接说无可奉告就可以了。”
他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并不打算让藤原万穗为难。
“可以哟。”并未询问源景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藤原万穗极为干脆利落地点头称是。
作为藤原千花的母亲以及藤原家的媳妇，她对于源景在文化祭以及文化祭前一周的所作所为，可以说了解得极为详细。
她可不会把源景当成什么被家族宠坏的大少爷，或是什么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
源景是个有极有主见的人，对于万事万物都有一套属于他自己的评判标准，完全不需要她来多费口舌。
这份完全不符合其年龄的成熟，也是她能够放心地将自家的二女儿托付给他的原因之一。
“谢谢。”源景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句谢之后，便也不矫情，而是直接开始询问——
“那位斯宾塞先生，据说是死于酗酒之后的心肌梗塞？”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了藤原万穗，“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藤原万穗做出了肯定的答复，“这并不是什么官方的辞令，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医院相关的报告都是机密，我没有办法给你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结论肯定是对的。”
她如此斩钉截铁地说道。
“唔，”源景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那么，这个事件是人为的可能性，有吗？”
“没有。”藤原万穗仍然回答得相当干脆，“我们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的迹象，根据专业人士的反复调查，这是一场悲剧性的意外。”
“斯宾塞先生的运气太差了。”
随着现代医学技术的进步，在樱岛，急性心梗的死亡率已经降到了5%以下。
对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这个几率就更低了……
从这个方面来讲，竟然能够撞上这样的几率，斯宾塞先生还真可以说是倒霉透顶。
“藤原阿姨，”关于斯宾塞先生的死亡，源景已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于是他便转向了另一个问题，“斯宾塞家族那边，对于接走泽村·斯宾塞·英梨梨的态度，到底有多么坚决？”
“如果泽村小百合顶住了压力，始终不同意和她的女儿分开的话——”
“改变态度，表示可以把泽村小百合也一起接到英格兰。”源景竖起了第一根手指。
“放弃接回泽村英梨梨，将斯宾塞的名号收回，不再承认她斯宾塞家族的身份，让她留在樱岛。”第二根手指也竖了起来。
“派人接近泽村母女之后，找机会将泽村英梨梨劫出樱岛。”这是三根手指。
“作为和斯宾塞家族打交道最多的人，藤原阿姨觉得，他们会采用哪种手段呢？”

二十九、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唔，如果那位泽村小百合真的顶住了压力？”藤原万穗微微一愣，她颇有深意地望了源景一眼之后，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捏着光洁的下巴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
“嘛，和我接触的，并不是斯宾塞家族的全部，只是极少部分而已。”
“不过，斯宾塞家族的【倔强】，可是在英伦都相当有名的。”
“再加上那刻印在蓝血贵族骨髓之中的趾高气扬，我并不觉得他们会采取第一种办法。”
藤原万穗如是说道。
“也就是说，第二种做法和第三种做法都不能否定吗？”源景点点头，表示了了解。“藤原阿姨，我想问一下，【那边】的倾向如何？”
他并没有说具体的人或者部门，而是直接用了【那边】这个有些模糊的指代词。
源景相信，如果是藤原万穗的话，肯定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如果，我是说如果泽村·斯宾塞·英梨梨真的被带离了樱岛的话，【那边】会做些什么吗？”
“【那边】可什么都不会做哦。”相比于之前在判断斯宾塞家族行动时的些许含糊，藤原万穗这个时候却极为肯定。
“首先呢，我要告诉你一声，泽村·斯宾塞·英梨梨的国籍，其实并非樱岛。”藤原万穗脸上一直以来的嬉笑表情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将右手放在源景的面前，然后竖起了一根食指。
“她父亲生前给她办理的，是英伦的国籍。应该是抱着总有一天，让大洋彼岸的斯宾塞家族承认他的女儿，容许她得以被家族承认的想法吧。”
“可惜……”藤原万穗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充满惋惜之情的叹了口气。
“第二点，”她这次将中指竖了起来，“在举办完斯宾塞先生的葬礼之后，泽村小百合来到了相关部门，想要以唯一监护人的身份，将泽村英梨梨的国籍转到樱岛。”
“这其实是非常正常且合规的操作，但是相关部门给出的答复，源君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吗？”藤原万穗朝源景眨眨眼睛。
“既然操作是符合法规的，那么肯定不会明确的拒绝了。”源景不假思索地说道。
既然藤原万穗刚刚提过‘泽村·斯宾塞·英梨梨仍是英伦国籍’的话，那便意味着直到现在，泽村小百合也仍然没有成功。
“应该是故意在某个流程卡住她了，要不然，就是要她提供某些她不太可能提供的资料？”源景如此猜测道。
“哎呀，源君看来对这一套流程相当懂嘛。”藤原万穗轻笑道，随即正色道，“没错哦，户籍管理部门表示，他们需要看到英伦驻樱岛大使馆所开具的相关书面材料，之后才会为她的女儿办理国籍的转换。”
“……这已经不是委婉拒绝的程度了吧？”源景没有想过，【那边】的倾向竟然会这么明显。
“‘斯宾塞先生的婚姻是经过英伦女王特批的，那么，此次婚姻的结晶想要断绝和英伦的关系，自然也要得到英伦的认可’，这可是户籍管理部门主管的原话。”藤原万穗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如此说道。
“这下的话，源君应该对【那边】究竟持个怎样的态度，已经有所了解了吧？”藤原万穗显然不太想让今天的好心情被这种东西破坏，在提供了足够的信息之后，她就准备结束这场对话了。
“所以，如果源君真的想要帮助那对母女的话，那就一定要让斯宾塞家族选择第二种方法，那就是直接剥夺她的姓氏，不再承认泽村英梨梨是斯宾塞家族的一员。”
藤原万穗用告诫的语气如此说道，“总之，在这个事件解决、斯宾塞家族彻底放弃之前，千万、千万不要让泽村英梨梨被斯宾塞家族的人带离樱岛。”
她连用了两个‘千万’，用来表示此事的严重程度，“如果那位英梨梨小姐真的被带到了英伦的话，【那边】可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哦。”
……
此时此刻，源景的‘新家’之中，也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不过，除了主动跑来帮忙的泽村小百合之外，早坂爱和清水辉夜都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就目前而言，在源景的心中，藤原千花的好感度无疑是最高的。
平常在学校里还好说，毕竟在班级中有早坂爱在，在羔羊会中则存在雪之下雪乃还有清水辉夜，在家中还有着源赖光这位对她仍然极为排斥的存在。
那么藤原千花所能够做的，其实就相当有限了。
但是今天——
源赖光已经乘着火车离开了东京，其他人又不在身旁……
藤原千花可以说是一下子将所有的枷锁全部解除了。
更糟糕的是，藤原千花的父母也对源景印象极好，这两人肯定不会就这么干看着。
藤原大地先生还好说，关键还是藤原万穗阿姨。
她肯定会尽量地给自己的女儿创造条件的。
比如说，在下午午饭之后，说为了不打扰源景和藤原千花之间的‘学习辅导’，把除了两人外的其他人，全都带走之类的事情，她绝对干得出来！
“我们全家说好了要出去逛街，大概要到晚上吃饭前才会回来，在这大概5个小时的时间中，这栋房子之中应该就只有你们两个人了。”
“总是学习的话，肯定也不好，对吧？总要有点休息的时间才是。”
“请不要客气，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来使用吧。无论是玄关、走廊、阳台、厨房、浴室、阁楼……你们两人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稍微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无所谓哦，反正我们都会视而不见的。”
两人都能够脑补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万穗阿姨那掩嘴轻笑的动作，以及那意味深长的语气了！
唔咕，真的好担心啊……
两人目前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一方面来讲，目前让源景对爱情产生兴趣，告别独身主义的泥淖是绝对的优先事项，一切其他的东西都要靠边站。
如果仅从这点出发的话，那么她们应该支持藤原千花的所作所为，至少不要拖后腿。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她们又害怕，如果是进程最快、最为名正言顺的藤原千花摘得了最终的胜利果实后，会选择将源景独占起来、吃独食。
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人人都是有私心的。
如果身份互换，现在占据优势地位的是清水辉夜或者早坂爱的话，她们两人估计也不会愿意再让源景的目光放在他人的身上。
现在的话，她们两人最多可以保证不吃对方的醋，而至于其他人……
“这么大的房子，以后打扫起来可是会很吃力的。”看到了两位少女的脸上极为明显的忧心忡忡，泽村小百合也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木已成舟，光是在心中担心、祈祷可是没有什么用的。
所以，她便主动发声，想要将两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对于新家的展望上。
清水辉夜可是已经获得了和源景同居的权力。那么，这样的话题，应该能够让她重新高兴起来吧？
至于早坂爱，她实在是不太熟，只知道她和清水辉夜情同姐妹，是她的前贴身女仆，以及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人。
她还不清楚，早坂爱也对源景有怎样的‘觊觎之心’，还以为她是单纯地在为清水辉夜担忧呢。
“辉夜，有考虑过找固定的保洁人员吗？”她如此向两人询问道。
听到泽村小百合的询问，清水辉夜和早坂爱对视了一眼，后者便从搬家公司搬来的大箱小箱之中，拿出一个有些扁扁的正方形盒子。
泽村小百合注意到，与这个相同的盒子还有五、六个的样子。
将这盒子拆开之后，早坂爱将一个圆盘状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自动扫地机？”泽村小百合对此相当熟悉。
她自己家中就有这样的东西，也确实为她省了不少事情。
“我不打算在去请额外的保洁人员了，”清水辉夜如此解释道，“源君的话，并不太喜欢让陌生人进他的家，所以我准备把地面的清洁工作，交给这些智能机械。”
现代科技的发展所带来的极大好处之一，便是能够将人力从这种简单而又重复的工作中解放出来。
“可即便有机器的帮助，也是不够的吧？”泽村小百合说道。作为同样住着别墅的‘贵妇人’，她对此显然深有体会。
家具的擦拭、庭院花圃的修剪、水缸中观赏鱼的喂食……
即便是身为全职主妇的她，做起这些东西都并不轻松，更不要提还要上学、有着课业压力的学生了。
“如果只有辉夜在的话，可能确实如此。”早坂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是，如果我也住进来，由我和辉夜两个人分担的话，那就没有问题了。”
“……”泽村小百合先是看看清水辉夜，随后又看看早坂爱，发现两人的脸上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便有些小心翼翼地如此说道，“早坂小姐也要住进来吗？”
她原本以为，早坂爱会来帮忙，是因为清水辉夜，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只是如此？
这是要‘三人行’吗？
“就算有着现代科技的帮助，想要一个人管理这么大的别墅也自然太过勉强了一些，但是源景又不太喜欢陌生人进他家，乱翻他的物品……这可怎么办呢？”虽然在说着怎么办，但是清水辉夜的话语之中却没有丝毫为难的意思，反而流露出些许的欢愉之色。
很显然，泽村小百合的办法起到了效果，让辉夜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了她、早坂爱以及源景未来的美好生活之上。
“非常简单，只要这个人，不是陌生人就好了。”早坂爱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如此应答道。
作为四宫别邸的前女仆长，清水辉夜情同姐妹的存在，以及照顾过源景一段时间、不会被他排斥的几位少女之一，没有比她更加适合这个职位的人选了。
“我会接受辉夜的‘雇佣’，住到这里来，以帮助她的工作。”早坂爱如此说道。
这是她和清水辉夜早就沟通好了的事情。
源景同意清水辉夜的入住，那便是稍微开了一个口子，那么会有人因此‘趁虚而入’，那么便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对了，泽村太太。”清水辉夜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说道，“如果会勾起您的伤心事的话，那么我就在这里先道个歉好了。”
她微微低头，表示了些许歉意之后，便马上将头抬了起来，猩红的眼眸闪闪发光——
“但是我确实很想知道，您和您的丈夫，究竟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可是听说了，他好像在英伦那边，可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存在的。”
“您究竟是怎么让他拒绝了他的那位未婚妻，最终选择了您呢？”
“对于这一点，我很好奇！”
清水辉夜想明白了。
与其在这里，没有意义地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倒还不如将精力集中到其他更加有价值的方面上来，比如说——
吸取其他人的成功经验！
……
此时此刻，雪之下雪乃所住的公寓之下。
一位穿着黑色系的外套和长裤、一头长发飘飘的少女，遇到了一位正在公寓外徘徊，显得有些犹豫不决的少女。
她背着轻便的背包，深棕色的头发扎成两个小型双马尾。
因为她们两人昨天刚刚碰过面，因此两人便马上认出了彼此。
“冬马同学，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在打了个招呼后，四条真妃看了看对方手里拎着的水果，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来看我的朋友。”冬马和纱简短地答道。
她并不清楚四条真妃来这里干什么，对此也不太感兴趣。
但是对方似乎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在听到她这么说之后，四条真妃先是一愣，随即啪嗒啪嗒地小跑过来，双眼放光地说道：“难道说，你的朋友，是雪之下雪乃？”
她正愁怎么和对方搭上线呢，这简直就是瞌睡遇枕头！
辉夜，这可是上天都在帮你啊！

三十、请把我填满吧!

藤原家的午饭，是非常传统的日式料理。
虽说如此，但是非常好吃。
不过，这并非出自藤原夫妇之手，而是由其雇佣的大厨亲自上门烹饪的。
藤原万穗因为血型的特殊的原因，平常是会尽力避免碰到各种各样的利器，因而自然对于厨艺一窍不通。
藤原大地的话，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之中，自然也从未想过将其培养成一个‘家庭煮夫’。
就目前而言，他最多也就会处理一些冷冻食品，比如说速冻水饺啊、泡面之类的东西。想要让他做饭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勉强了一些。
所以，虽然今天源景上门了，但是藤原夫妇却没有做出什么‘让你尝尝你岳母（父）的手艺！’之类的发言。
而是依然将此事交给了他们家的专属厨师。
不过，因为事先已经有过嘱托的原因，因此这位厨师大人显然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几乎是把自己的最高水平展现了出来。
即便是源景，也对这顿午饭极为满意，好好地享用了一番。
而就在这午餐的餐桌上，源景也见到了藤原家的最后一个成员，那就是藤原千花的大姐，藤原丰实。
除了那和藤原千花极为相似的美丽容貌之外，源景对她最为突出的印象，应该就是真不愧是藤原家的‘大’姐。
真的，好大……
藤原千花的规格，已经可以说是远超同龄人了，用夸张一点的手法，就是已经到了清水辉夜、雪之下雪乃还有早坂爱这三位少女，会在暗地里咬手帕羡慕嫉妒这样的等级了。
但是藤原丰实却比藤原千花还要更胜不止一筹……
如果从这个方面来看的话，千花的潜力还完全没有被挖掘干净啊。
嘛，虽说如此，源景也并未对这位藤原家的大姐投去过多的关注。
作为被源赖光这个胸部怪物养大的存在，他对此已经有些麻痹了，并不会因此产生太多其他的感情。
对他来说，藤原丰实对他那有些奇怪的态度，才是更加值得关注的地方。
明明今天也是彼此之间的第一次见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自己之后，这位藤原丰实在礼貌性地向自己点点头之后，便迅速地将视线移开了。
虽然她的脸上几乎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但是源景仍然能从这个动作中，看出来些许尴尬。
‘她在尴尬些什么？’
源景的头顶浮现出了一个问号。
‘咦，等一下，’源景突然想起了藤原千花那湿哒哒的口袋以及那极为特殊的香精的味道，脸上浮现出古怪之色，‘难道说……’
如果他的猜想是正确的话，那么藤原家的女人们，个个都不容小觑啊。
“这位大厨的天妇罗可谓是一绝，我特别喜欢吃。”在特意坐在了源景的身边，藤原大地先生极为熟练地为他夹了一块。
炸虾外裹着的面糊被炸出了黄金一般的颜色，并且散发出了极为浓郁的油脂与海鲜混合的香气，让人一闻就感到有些心旷神怡。
“对了，还有这个，我也很推荐……”
这次是已经烤好的牛肉。
“他鱼肉刺身也处理得很好，我听千花说，你不喜欢挑刺，所以讨厌吃鱼？”藤原大地极为熟络地说道。
“这怎么行，鱼肉可是一大美味，不吃未免太可惜了。”
“这些东西的刺早就被挑好了，放心吃。”
还不等源景动筷子，他的碗中就已经被藤原大地先生填得有些满满当当。
看着自己的碗中的各种美食，源景眨了眨眼睛——
更正一下，藤原家的人，不论男女，都不容小觑。
……
在吃完了午饭，和其他人挥手告别之后，源景便再次走上了二楼，藤原千花自然也跟在他的身后。
在享用完午饭之后，原本因为之间的波折而有些不敢面对他的藤原千花也终于调整好了心情，至少能够正常和源景继续相处、不会耽误下午和源景之间的补课了。
注视着源景和自己二女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藤原大地的脸色稍微有些落寞。
不过，他马上拿出了自己政治家的优秀心理素质，将精力放到了工作之上。
对于他这个级别的官员来说，是不存在假期这种说法的。
即便是不用去上班的时候，也会有山一样多的工作等待他处理。
他的书房便是他的第二办公室。
但是这天下午，和往常一样在处理工作上事情的藤原大地，却极为罕见地感到些许心神不宁。
他自然清楚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来自何方，在将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他便果断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只是去稍微看一看而已。”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如此说道，“我去楼下拿些茶叶，顺带经过二楼，这想来也是很合理的吧？”
将自己桌上正放着的满满当当的茶叶罐子视若无物，藤原大地‘嗖’地站了起来，不假思索地朝着书房的门口走去。
顺带一提，他的书房是在三楼，如果想要去拿茶叶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走上二楼的走廊，自然也不会经过藤原千花的卧室。
嘛，反正藤原大地可是这里的一家之主，那么他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
走出书房，步下楼梯。
在踏上二楼的走廊时，藤原大地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因为已经冬天的原因，走廊的木质地板之上，早就已经铺上了毛毯。踏上去完全可以说是寂静无声。
在有些蹑手蹑脚地接近藤原千花的卧室之时——
他便马上发现了有三个粉头发的脑袋，正趴在千花卧室的门外。
由高到低三个脑袋，都将一只耳朵紧紧地贴在了门上，似乎在听里面的动静。
在藤原大地看到了她们三人的时候，这三个人自然也看到了藤原大地。
霎时间，一双眼睛和三双眼睛对视了起来，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安静。
“n……”
略微靠近了这三人，藤原大地刚刚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刚刚吐出一个音节，他的两个女儿还有一个老婆就极为有默契地行动了起来。
幺妹萌叶一下子抱住了她父亲的双腿，长女丰实则擒拿住了双臂，万穗则是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住了。
女子防身术是藤原家的女子所必修的一门课程，对于自己老婆孩子所展现出的利落身手，藤原大地很是欣慰。
当然，如果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的话，那就更好了。
“正到关键的时候呢，别打岔！”
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自己的老公耳边低语之后，藤原万穗便指挥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将动弹不得的藤原大地搬到了门口，然后也轻轻地将他的耳朵贴到了门上。
‘我一开始可没有想要偷听的，这可是万穗、丰实还有萌叶强迫我这么做的哦。’在心里这么说着的藤原大地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好让自己的耳朵和门能够贴得更加紧密，从而使听到的话语更加清楚。
在屏气凝神之后，房间之内的声音，便极为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除了说话声之外，最为明显的，竟然是藤原千花那急促的喘息声？！
“嗯……哈……”在发出这样好像有些劳累的喘息声后，藤原千花有些邀功般地说道，“阿景，我做的还不错吧？比起最开始的时候，熟练多了吧？”
“！！！”藤原大地睁大了眼睛。
“嗯，不错。”接下来传入耳中的，是源景那辨识度极高的少年音。他的语气中带着满意的味道，“确实如此。”
“已经一个小时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他有些担心地如此说道，“毕竟，一直都是你在劳动，而我只是坐着……”
“不用。”虽然话语之中满是疲惫，但是藤原千花还是如此咬牙说道，“我还能继续，只要能让阿景感到舒服，我就心满意足了。”
“阿景，你那边还有存货的吧？这才一个小时而已，就没有了？”这次的话语，却带了些许的挑衅意味，“我是不会让你把它们交给其他人的，请全部交给我吧！”
“按照现在的情况，至少还有4个小时，但是这是建立在不休息的情况下……”源景的话语中，有着稍许犹豫。
‘5、5个小时！’三位女性极为兴奋地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
‘丰实姐、丰实姐，你是医学生，5个小时在男性中大概算是什么标准？’藤原萌叶兴奋地在她长姐耳边低语道。
藤原丰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用右手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她又在这右手的大拇指之上，再次叠上了左手，而左手也是大拇指的模样。
藤原萌叶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没问题的，阿景，不管你有多少，我这边都能接受得住。”藤原千花的话语中，透露出了些许的坚毅，“就让我，把我女人的一面，展现给你吧！”
“请毫不客气地把我填得满满的！”
“好吧。”似乎被藤原千花打动了一样，源景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过，在这之前……”
在说完这话的下一个瞬间，正趴着在门上听墙角的四人便突然觉得右边一空。
失去了倚靠之后，四个人的平衡顿时无法维持，最终齐刷刷地趴在了藤原千花卧室的地板上。
幸好卧室之中有着厚厚的地毯做缓冲，因此虽然有些狼狈，但是几个人身上连一块青都没有碰出来。
在挣脱了束缚之后，藤原大地便急急忙忙你地朝着卧室里的情景望去，结果映入眼中的画面让他有些愣神——
藤原千花和源景身上的衣服都极为完整，完全没有出现他脑补出的那种画面。
其他三人也眨眨眼睛，似乎觉得出现了幻觉。
“爸爸、妈妈、丰实姐还有萌叶，”看着这如同叠罗汉一般倒进自己卧室的四人，藤原千花有些惊异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立刻明白了过来，一下子羞红了脸——
“你们怎么在外面偷听！”
她娇嗔道。
藤原大地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方面，藤原万穗就显得从容多了。
她从地上站起，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些许浮灰，“大家都在担心你啊，你看，少男少女、耳鬓厮磨、共处一室，万一真的出了些什么事情的话，那今晚我们可要准备吃红豆饭了。”
吃红豆饭在樱岛人眼中，是庆祝有好事发生的一种习俗。
她抬头看了看藤原千花，发现她手中正握着一张已经写满的试卷，冰雪聪明的她，便马上知道了自家的女儿之前所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极为明显地“啧！”了一声之后，用有些失望的语气说道，“原来你们真的是在做试卷。咦，竟然是手写的题目，源君准备得还真是充分。”
做了一个小时，是指写了一小时的试卷。
4个小时的存货，是指其他的试卷。
所谓的‘填满’，指的自然是用这种填鸭式的做题方法……
“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在做什么？”藤原千花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且不说这还是在白天，你们可是还在家呢！在这种随时都会被闯进来的状态下，谁会做那种事情！”
“诶？”藤原万穗发出了失望的声音，“有人可是会觉得，这样更刺激呢。我还以为……”
“我才不是那样糟糕的人！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啊，妈妈！”藤原千花有些羞愤地说道。
“没劲儿。”撇撇嘴之后，藤原万穗将其他三人拉了起来，“千花看来有些嫌弃我们了，作为不受欢迎的人，我们还是退场吧。”
藤原千花卧室的门就这么缓缓地闭合了。
然而，还不等藤原千花将视线从门上移开——
“啪嗒。”门又稍微开了一个缝儿，藤原万穗的脑袋伸了进来——
“我们四个人接下来要出去逛街，大概要到晚上吃饭前才会回来，在这大概5个小时的时间中，这栋房子之中应该就只有你们两个人了。”
“想怎么用都行哦，身为一家之主的大地可也已经允许了。”朝着藤原千花眨眨眼睛，藤原万穗意味深长地如此说道。
“我没……唔唔唔！”这样的时声音悄悄地漏了进来，看起来大地先生被某人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就这样，晚餐前再见咯。”朝着两人摆摆手，藤原万穗便再一次关上了卧室的大门。
原本热热闹闹的屋里，便霎时间只剩下了两个人。
听脚步声的话，这几个人这一次，是真的从卧室门外离开了。
“爸爸妈妈真是的。”藤原千花轻轻拍了拍脸颊，好让自己滚烫的脸颊冷却一下，“还有丰实姐和萌叶，就会搞恶作剧！”
她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有些恶狠狠地如此说道。
但却显示不出半点凶狠，反而有一些可爱。
藤原千花并没有真的生气，这是她遮掩自己害羞的一种方式。
源景自然看出来了，但是他并没有点破，只是露出了些许微笑，接着说道，“千花，你之前跟我说过，你想要考进年级前三，获得去维也纳的资格，没错吧？”
“我想问一下，你的这句话，是为了让我来辅导你的借口，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呢？”
“还是说，你真的有这样的打算，并且准备为它付出真正的努力?”
源景意有所指地说道。
藤原千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望向了源景，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阿景，你真的有办法让我考进前三甲吗？”
“不是我有没有办法？”源景摇了摇手指，“这件事，还要看你。”
“先说好，就算你从今天开始，一直努力到期末，这件事成功的几率其实也并不大，但是肯定不会是0就是了。”
“就算努力到最后，结果仍然是失败的可能性也相当大。”源景对此直言不讳。
“所以，你最终的决定是？”他歪头看向千花，等待着她的答复。

三十一、搭嘎,口头哇路!

作为樱岛规模最大、名声最响的一贯制私立贵族中学，圣伊甸学园有着超过八千名学生。
这其中，虽然有着像冬马和纱、椎名真白这种在学习方面一塌糊涂、完全凭借在一方面登峰造极的天赋和成就以获得入学资格的学生，但是极大多数的学生显然并没有这个条件。
而即便有这样的‘天才学生’拖后腿，但是圣伊甸学园的偏差值（樱岛衡量学生成绩的一种数值）仍然相当之高，这便证明，在圣伊甸学园之中，学习的气氛其实相当浓厚。
虽然像是源景、清水辉夜、四条真妃这样天才中的天才仍然是极为罕见的，但是学习天赋出众的‘秀才’仍然可以说是一抓一大把。
这些人才是拔高圣伊甸学园平均偏差值的基石。
不过，藤原千花显然并不属于学习天赋特别好的那一类。
如果天赋点这个东西存在的话，她显然是把它们投到了她认为更加重要的几个素质之上，并未在【学习】这个方面投入太多。
圣伊甸学园的高一有一千多人，而在期中考试中，藤原千花的考试名次是第497名，只能勉强说是中游偏上。
在期中考试过去的这段时光之中，因为文化祭以及源赖光的来袭，藤原千花的心思显然并没有好好地用在读书之上。
在这上面不仅没有进步，反而极大地退步了。
如果现在考试的话，可能连年级前500名的位置都保持不住。
现在距离期末考试还剩下20来天，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完成成绩上的突飞猛进，可以说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就像藤原千花在羔羊会的部屋中所说的那样，这只是一种‘梦想’和‘憧憬’，她当然知道自己实现不了这样的愿望，但是‘只是想想总没有问题吧？’。
她把这个当做一个让源景来她家补习的机会来用，基本上只是把这当做一个能够和源景贴贴的理由。
她当然也会用心、努力地接受源景的补习，但是她心中知道，就算帮自己补习的是源景，年级前三甲对她来说未免也过于遥远了。
这可是雪乃都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不要说是她了。
但是，源景却并不持有相同的想法。
他的性格，一向都是‘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
在给别人补课这一方面，自然也是如此。
作为拥有已经拥有达到lv.3级别【高中知识】的‘主角’，他在押题上的准确度，甚至能够达到80%以上。
之所以能够在和凝光的第一次交锋中取得上风，他所依靠的，就是这种极为不科学的准确率。
但是只有这样的话，显然还不够。
藤原千花如果只想拿他押对的分数的话，那么虽然进入年级的前几十名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想要获得前三，仍然还是不太可能。
她也必须要自己付出堪称艰苦的努力才行。
“如果说你对年级的前三甲并不抱奢望，这次来补习的主要目的，只是想要让我到你家来玩，提升成绩只是顺带的事情的话，那当然也可以。”
这应该才是藤原千花最初的目的，源景对此看得也相当分明。
在这件卧室之中，除了已经准备好的、让两人用来学习的圆桌和椅子之外，他还瞥见了特意被拿出来的各种桌游。
它们被堆叠在藤原千花床边的柜子上，躺在床上，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那些棱角分明的盒子。
昨天晚上，千花在进入梦乡的时候，应该是在心中畅想着明天要和源景如何进行这些游戏吧？
桌游是藤原千花的一大爱好，她肯定是希望自己最为在意的人，也能够领略到其中的乐趣。
那堆叠在柜子上的盒子种类其实相当繁多。
源景能够认出的，只有比较常见的几种，比如说大富翁还有飞行棋，但是其他的他就基本上没怎么见过了。
“如果想要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地度过这个下午，我自然也会奉陪。我已经把我自己出的期末试卷带来了，只要吃透这套题的话，年级前50的问题其实不大。”
之前藤原千花所做的，就是其中的物理试卷。
在昨天回到家后，源景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所认为的此次期末考试所会考的题目一字一句的写了下来。
这花了他大概3个小时的时间。
“这是性价比最高的方案，在看到你取得这样的进步之后，你的爸爸妈妈应该也会非常高兴。”源景的话语相当坦诚。
对于藤原千花，他并没有隐瞒事实的必要。
“但是，如果你的目标是前三名的话，那不光是今天下午，可能在之后的二十多天之中，你应该都会过得相当、相当的辛苦。”
他连用了两个【相当】，所要表达的意思其实已经相当明显了。
“最为关键的是，就算你度过上这么一段艰苦的时光，走过了这满是荆棘的道路，最终也只是‘有可能’进入前三而已，而不是一定的。”
没有办法，藤原千花的天赋和底子都太差了。
如果要跻身前三的话，她的对手可是清水辉夜、四条真妃还有雪之下雪乃这样的人。
即便是源景，也不能让藤原千花拥有必胜的把握。
就算藤原千花完美地完成了他布置的所有任务，其成功的可能性，也差不多只有一半。
“目前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源景如此总结道，他望向了脸上的红霞已然褪去、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讲述的藤原千花，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千花，这两条路，你准备选哪条？”
无论藤原千花最终的选择如何，他都不会置喙。
他讨厌别人替他选择，因此自然也不会替他人做出选择。
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而在他如此说明之后，藤原千花却并没有马上做出任何答复，而是有些担忧地望向了源景，“这会不会太过麻烦你了一些？”
“嗯？”源景一时间没有太反应过来，发出了有些疑惑的声音。
藤原千花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话语有些太过没头没尾，便用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地玩弄着自己粉红色长发的发梢，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在学习方面的话，我其实一直都不够聪明。就算再怎么努力，别说像辉夜和雪乃那样紧跟你的步伐了，结果就连你的背影都看不到。”
“用老师的说法，就是没有辉夜和雪乃那样的‘灵性’。”她的话语之中，有着些许泄气的成分。
对于生性积极、乐观开朗的藤原千花来说，这种灰心丧气的表情其实相当罕见。
“我之前，也曾经和辉夜一起学习过。”
那是国中时候的事情了。
当时的藤原千花，虽然交友仍然广泛，但是她最好的朋友，毫无疑问仍然是四宫辉夜。
“那是我极为深刻意识到，我不是这块料儿的瞬间。”
藤原家和四宫家在给两人请私教这方面，都不会有丝毫吝啬。
作为家室相仿的挚友，两人被倾注的教育资源，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然而……
“就在我对着一道难题思前想后的时候，辉夜一般早就已经解出了正确的答案，不仅如此，在我向她请教、听她的讲解之后，却仍然是一头雾水。”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两人在学习才能上的巨大鸿沟。
藤原千花有些小心翼翼地望向了源景。
“像我这样的笨学生，教起来应该会让人感到有些火大吧？许多在你看来，应该是极为理所当然的过程，我却可能要让你解释上好几遍。”
“要让这样的学生进入年级前三，是不是太过麻烦你了一些？”
这便是她最为担心的地方。
“……这是我这边的问题，不需要你来担心。”
有些无语地瞥了藤原千花一眼，源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便意味着……”他朝藤原千花试探性地扬了扬眉毛。
后者则是极为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想要进入年级前三，获得前往维也纳的资格。”
维也纳是神圣罗马帝国后期的首都，它承载着其君王对于罗马的憧憬。
而现在，它又担负起了一位少女的憧憬。
作为消息灵通之人，藤原千花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此次维也纳之行的具体情况。
这可是能够名正言顺地和阿景共处一室的机会，而且还长达一周时间！
只是这个，就足够藤原千花拼上一拼了。
她才不管什么单双数呢。
如果最终前往维也纳的人数是单数，那就让平冢静老师一个人一屋好了。
一个人住双人间，宽敞！
……
“打扰了。”虽然对于四条真妃的到来非常意外，但是雪之下雪乃并未拒绝她的拜访。
跟在冬马和纱的身后，四条真妃来到了雪之下雪乃所住的公寓门口。
在她将门口打开之后，她不由得眼前一亮。
‘超美人啊，雪之下同学！’四条真妃两条棕色的小型双马尾微微晃了晃，显出其内心的些许不平静来。
她之前并没有见过雪之下雪乃，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
今天咋一遇见，不禁微微有些震惊。
不过，身为四条家重点培养的继承人，四条真妃的心理素质还是过硬的，虽然心中有些震动，但是她的一举一动仍然相当优雅，尽显四条家的优秀教养。
朝着雪之下雪乃颔首施礼之后，在玄关的她，一边换上了雪乃所提供的拖鞋，一边在心中继续温习着之前想好的理由。
同一年级不认识的同学突然找上门，会被询问理由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当然是来帮助雪之下雪乃学习的，但是没有缘由的好意，反而会让这位雪之下同学起疑心，从而起到完全反效果。
因为辉夜的叮嘱，她又不能暴露出清水辉夜和源景的关系，这样的话，她所能用的理由，其实就相当有限了……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在步入客厅之后，她从随身的背包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了雪之下雪乃。
上门拜访，自然不可能空着手。
包裹里包着的，是一个造型极为可爱的章鱼玩偶。
在樱岛，章鱼的英译是octopus，如果按照樱岛外来语读法的话，听起来像【置くとPASS】，引申为【家里放着章鱼的话，就会获得满意的成绩】。
正因为如此，送别人、尤其是送考生章鱼的话，其实是一种相当吉利的祝福。
这也是四条真妃的用意。
“谢谢。”有些惊讶地接过了包裹，雪之下雪乃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礼貌性地道了一声谢谢。
她和冬马和纱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想要问一下对方，知不知道四条真妃来到这里的用意。
后者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和她也只是偶遇，其实并不清楚对方的真正意图。
这种眼神的交流自然也被四条真妃尽收眼底。
雪之下雪乃领着两人来到了客厅，在沙发上落座之后，还不等雪之下雪乃提问，四条真妃便先下手为强一般，朗声说道：
“雪之下同学，你现在应该很疑惑，我之前和你并没有产生过交集，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找上门来吧？”
雪之下雪乃并未予以否定，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她是知道四条真妃这个人的，对于这个在期中考试之中，排在她前面的名字，她其实印象相当深刻。
“原因其实相当简单。”四条真妃轻声笑了笑，随即面色一肃——
“因为我想要打倒辉夜。”
打倒辉夜？
雪之下雪乃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她显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清水辉夜】的名字。
“我所在的四条家，和辉夜之前所在的四宫家稍微有些不对付，”四条真妃有些含糊地如此说道，“我和辉夜，因为年纪相仿、又处于同校外加同一年级的缘故，其实一直被大人们当做比较的对象。”
这倒是真的。
在清水辉夜还姓四宫的时候，身为世仇的四宫家和四条家之间，确实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以此来‘打嘴仗’。
“期中考试的时候，我发挥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好，结果让辉夜比我高了1分。”四条真妃鼓起脸颊，露出了有些不服气的表情。
这其实也是她的真情实感。在看到自己的期中考试成绩比辉夜低了1分之后，她确实不服气了一阵子。
“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辉夜自然也脱离了四宫家，我和她之间自然也没有恩怨了。”
“虽说如此，但是她在期中考试中胜过了我，也是事实。那么，我就要在期末考试中赢回来！”
一边说着，四条真妃一边轻轻地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似乎在表明自己的决心。
“这便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四条真妃的眼睛，是极为漂亮的深紫色。
现在，这一双深紫色的眼眸望向了雪之下雪乃，从中流露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恳——
“雪之下同学的话，期中考试时是第四名吧？”
“这样的话，能不能和我一起学习，这样的话，就能彼此互相学习，共同进步了。”
四条真妃如此提议道。
这个建议从逻辑上相当恰当，按理来说，雪之下雪乃应该不会反对来着。
然而——
“抱歉，我拒绝。”在得知了真妃的来意之后，雪乃的回答竟然没有半点犹豫。
“对，我就知道不会有人拒绝……”四条真妃的话说到这里时，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她望向了雪乃，脸上的从容不迫一下子崩塌了：
“为、为什么会拒绝啊？！”

三十二、想要成为能够站在源景身边的人

四条真妃想要帮助雪之下雪乃的原因确实并不单纯。
感动于清水辉夜摆脱家族掌控、勇敢追逐自己恋情的她，答应要做辉夜的僚机。
她此次的行为，也是为了能够让寒假的维也纳之行多加一人，这样的话，旅行的人数就会变成双数。
通过这样的方法，虽然明面上没有正式宣称，但是实际上已经成为情侣的清水辉夜与源景，自然就能同住一个双人间。
之所以会选中雪之下雪乃，让她做这个额外加进来的人，自然是因为身为第四名的她，是能够让她最为‘省力气’的对象。
共同学习的目的，其实是有两个。
首先呢，自然是在学习上拉这位雪之下雪乃一把，让她更加接近年级前三的水平。
第二，也是更加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她需要掌握一下这位雪之下同学的真实水平。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二十多天后的期末考试之中，大概模拟出这位雪之下同学的最终成绩如何，然后故意做错几道题，好让自己的成绩刚刚好处于略低于她大概5、6分的样子。
她是打算在期末考试中放水没错，但是她不能放得太过明显。
一旦她的期末成绩和期中成绩相差过大的话……
就会很麻烦。
倒不是害怕父母或者族人的责怪或者失望。
四条家是人情味相当浓厚的豪族，和凡事只讲究利益、亲族之间可以说只是相互利用关系的四宫家不同，四条家极为注重血缘上的纽带。
这其实是和四条家常年在海外拼搏的经历密不可分。
毕竟，处于外乡之时，相比于那些肤色和语言都与自身迥异的人，肯定是自家的亲族更加值得信赖。
她的成绩下滑太厉害的话，她的父母和族人不仅不会苛责她，反而还会对她嘘寒问暖，甚至还极有可能偷偷去找她的班主任，旁敲侧击地问一些诸如‘真妃她近来，有没有被同学欺负？’或者‘你觉得她最近是不是心理压力有些太大了，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这类的问题。
那未免也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因为目的有些不纯的原因，所以在从班主任那边要到雪之下雪乃的地址之后，她才会有些底气不足地在其租住的公寓之下徘徊。
所幸有冬马和纱出现，否则她不知道还会在楼下游荡多久。
不过，这种仿佛老天爷也在帮她的巧遇，在给予了她勇气的同时，也让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
在跨过心之障后，四条真妃的表现便可以说是相当完美，就算是事后复盘，她自认也没法挑出丝毫疏漏。
然而，就在她抛出了‘来一起学习吧！’这个提议之后，却遭到了雪之下雪乃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是，为什么啊？
这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我们今天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好吧？
“雪之下同学。”轻轻咳嗽了一声，将之前因为震惊而有些崩塌的表情收敛起来，四条真妃说道，“虽然我要和你一起学习的出发点，是想要战胜清水辉夜。但是，我不希望你因此而有什么精神上的负担。”
她还认为，雪之下雪乃之所以会拒绝，是害怕自己万一没有胜过辉夜的话，就会迁怒于她，认为是她拖了后腿。
这倒是非常正常的担忧。
在圣伊甸学园，被宠坏了的大小姐可以说是车载斗量。在事情发展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并没有获得自己满意的结果后，不仅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去迁怒他人的例子，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四条真妃可以确定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但是雪之下雪乃好像并不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
“就算我在最后的期末考试中，并没有胜过清水辉夜，但是那也完全是我的问题，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用尽可能真诚的语气如此说道，希望能够打消眼前这位少女心中的疑虑。
“你不用害怕我会在之后找你算账。”
“我之所以会拒绝，倒不是因为这方面的问题……”听出了四条真妃言语中的真诚，雪之下雪乃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
看了眼在一旁虽然并未说话，但却露出关切之色的冬马和纱，她仿佛认输了一般叹了口气，随后便朝着四条真妃说道——
“四条同学，我之所以会拒绝和你一起学习，并不是担心你会在之后找我的麻烦，”她早就已经不再是刚刚开学之时，那个精神上十分羸弱的‘辛杜瑞拉’了。自然不会再担心这种事情。
在现在的她心中，最为认可的身份，毫无疑问是【羔羊会的会长】。
“我只是，不想我所制定的学习计划被别人干扰，仅此而已。”
“……”四条真妃没有说话。
深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望向了雪之下雪乃，似乎在审视她的此番话语是她的真心实意，还是只是一番推脱之词。
在片刻之后，她有些沮丧地发现，这是前者。
雪之下雪乃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认为，和自己共同学习这件事情，不仅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帮助，反而还会是拖累。
这反而更加令她有些无法接受了。
四条真妃是名副其实的天才。
从小到大，她都是在长辈们的赞美声、以及同龄人艳羡的目光中长大的，她可是最高等级的‘别人家的孩子’。
虽然在期中考试之中，她最终以一分之差落后于四宫辉夜，名列第三，但这是在她没有拼尽全力的情况下取得的成果。
直到现在，四条真妃仍然认为，只要自己全心全意地动用出自己的全部实力，虽然超过源景那个怪物中的可能性仍然是微乎其微，但是超过清水辉夜的问题其实不大。
硬实力仅仅稍逊源景一头的自己，此时却被别人视为拖累……
这让自尊心本来就极强的四条真妃，怎么能够轻易接受？
不过，在这个时候，嘴仗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将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巨大差距展现出来，这样才能让这位雪之下同学认清自己的错误。
“雪之下同学，既然你说了，你有一套非常完整、不想被我干扰的学习计划，那么在你的这个家中，应该肯定有着学习资料吧？”
“既然我们彼此都没有办法说服对方的话，那就用彼此的实力来说话好了。”
“来比赛吧！正好有冬马同学在一旁，能够当做我们的监督和见证人。”
四条真妃锐利的目光如剑一般，朝着雪之下雪乃射了过去。
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雪之下雪乃自然也看出了四条真妃的不服气，她并未和之前一样否定真妃的话语，而是主动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白嫩纤细的裸足伸进了穿着印有猫咪图案的拖鞋之中，她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本来按照我的计划，今天下午，我会做一下大前年圣伊甸学园高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试卷，以此来大致评估一下我现在的水平。”
一边走着，她一边如此说道。
“数学试卷可以吗？我卧室里正好有准备了很多份。”
想要让彼此服气的话，有争议的主观题自然是越少越好，这样的话，数学这个科目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正合我意！”
四条真妃有些摩拳擦掌地说道。
……
这场比试结束得相当快。
无论是四条真妃，还是雪之下雪乃，其水平都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学生，即便大前年的数学试卷，其难度已经是让当时的绝大部分考生怨声载道了，但是对这两个人来说，却仍然可以说是完全不够看。
按照两个小时的时间所出的题量，在两人的笔下只坚持了不到50分钟。
在冬马和纱有些敬畏的目光之下，两人先后做完试卷之后，便互相交换，对照着标准答案来进行打分。
结果是——
两个满分。
四条真妃咬了咬嘴唇。
虽然从成绩上，两人可以说是平手。但是，雪之下雪乃比自己快了差不多1分钟左右。
这让她不禁产生了一种挫败感。
“你的卧室之中，应该还有别的试卷吧？”四条真妃望向了雪之下雪乃，“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胜负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来的。”
“总是麻烦你去卧室里拿试卷也不好，不如我们直接去你的卧室里吧？”
她的好胜心被彻底地激起来了。
她们两个之前是坐在沙发上，将试卷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进行答题的。
说实话，这个姿势其实有些累。
所以，她想要直接去雪之下的卧室中，在专门的桌椅上，和对方好好地比试一番。
她又不是男生，自然对进入女生的卧室并没有太多的顾忌。
“啊，这……”雪之下雪乃先是有些面露难色，“我的卧室有些乱，而且堆积的东西有些多，可能不太有下脚的地方……”
四条真妃不禁皱起了眉头。
雪之下雪乃所住的可是高级公寓，这种公寓所配套的卧室，再怎么说也和‘狭小’扯不上边，对于单身女性来说绝对可以算是绰绰有余。
能让这种卧室拥挤到‘没有下脚的地方’……除非雪之下同学是那种完全不收拾房间的邋遢之人，否则的话，这怎么可能？
“那正好，我和冬马同学也可以帮忙收拾一下。”
雪之下雪乃的语气并不坚决，四条真妃便‘刷拉’一下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朝着雪之下雪乃卧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如果对方犹豫不决的话，那就‘帮’他（或她）做出决定。
这是四条家的长辈们所教给她的。
雪之下雪乃并未阻拦对方，她自然清楚，自己的话有些伤害了对方的自尊心，不让四条真妃看个明白的话，她是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
‘我倒要看看，雪之下同学的卧室究竟会乱成什么样子。’抱着这样的想法，四条真妃一下子拉开了雪之下雪乃卧室的大门，而在那之后——
“！！！”
她一下子僵住了。
书。
参考书，辅导书，习题册，试卷……
呈现在四条真妃面前的，是书的王国。
地毯上、书桌上、床头边、衣柜旁……
各种各样的纸制品，将这些空间都占据得满满当当。正因为如此，原本极为宽敞的卧室，在这些东西的压迫之下，反而显得极为逼仄，雪之下雪乃之前所说的‘没有下脚的地方’，竟然完全不是虚言。
这样震撼的景象，在一瞬间夺走了四条真妃那极为优秀的应变能力，她就这么握着门把手，有些直愣愣地用目光在这个空间巡视着。
平冢静多此一举了。
雪之下雪乃，根本就不需要她的激将。
无论有没有‘奖励’，雪之下雪乃的做法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提问：学习英语，最为有效率的办法是什么？
回答：那就是真的地爱上了一个只会说英语的外国人。
只要胸怀【想要和恋人对话】的这份真心，映入眼帘中的任何事物，都会变成教科书；而本应艰苦的学习旅程，也会变得出奇的轻松。
人这种生物，只要在心中有了确定的目标，就能爆发出让自己也为之惊骇的能量。
而雪之下雪乃，就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而她的目标——
此时也正好映入了四条真妃的眼帘。
就在少女卧室书桌前的墙壁之上，也就是雪之下雪乃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正贴着一张方方正正的纸条。
在那之上，用娟秀的笔迹，一笔一画地写着——
【成为能够站在源景身边的人】。
‘我们年级之中，只有一个源景，这是只把他当做目标的意思吗？’她试图说服自己，让自己觉得雪之下雪乃对源景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不过……
灶她微微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窥探了一下雪之下雪乃的神色之后，便停止了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
就目前而言，她获得了一个好消息，当然还有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就算她不帮忙，雪之下雪乃也几乎可以说是必定会进年级前三了。
而坏消息是——
雪之下雪乃，似乎对辉夜的爱人，心怀不轨？！
等一下，辉夜和源君的恋情并未公开，那么雪乃的行为自然无可指摘。
可这样一来，她要怎么做？
四条真妃，陷入迷茫！

三十三、我不想看到她们任何一个伤心!

“啊，看到了。”四条真妃呆愣愣地注视着字条的样子显然让雪之下雪乃有些误会。
“四条同学，能不能拜托你不要跟别人说？”白皙的脸颊之上微微泛起些许的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对四条真妃如此说道。
她显然认为四条真妃是在震惊，她这么努力学习的动力，竟然来源与一位异性。
“咦？嗯，哦……”从巨大的震惊中逐渐反应了过来，四条真妃将视线从那纸条之上移开，她望向雪之下雪乃，忍不住说道，“那纸条上所写的【源景】，是我所想的那一个【源景】吗？”
“就是高一A班的那位年级第一？”四条真妃仍然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雪之下雪乃所在意的，其实是一位校外的同名同姓的人物……
“对哦。”雪之下雪乃极为肯定地点点头，随即便有些疑惑地问道，“四条同学难道还认识别的【源景】吗？”
“不、不认识。”四条真妃移开了视线。
这万分之一的希望，破灭了。
那，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雪之下雪乃只是单纯地把那位源景当做学习上的目标来看，而不是什么恋爱的对象……
不，不可能的。
只是稍微瞥了雪之下雪乃一眼，四条真妃便否决了自己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
在提起源景的时候，对方脸上浮现的那惹人怜惜的表情，可是极为标准的恋爱中少女的表情。
四条真妃虽然自己并没有恋爱过，但是她的洞察能力其实相当优秀。
这是四条家着力培养的结果，也是她自己相当引以为傲的地方。
之前和辉夜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一眼就看出了她对源景的感情并不单纯。
而今天，雪之下雪乃的表情，和当时辉夜的表情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辉夜是说过，源景在学校里相当受欢迎，但是她可没想到竟然会受欢迎到这个地步。
这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一些？
“四条同学也看到了吧，我的卧室确实有些难以下脚。”雪之下雪乃似乎仍然准备继续和四条真妃进行比试，“那么，我们就继续在客厅……”
她没有想要和四条真妃交恶，但总要让对方心服口服才行，否则的话，不必要的误会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的。
“不，没有比试的必要了。”四条真妃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我认同你的观点了。”
雪之下雪乃之前所说的没错，自己的加入，确实会打乱她的计划。
毕竟，两人的觉悟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之上。
自己只是把其当做一种类似游戏的东西，但是雪之下雪乃可是真真正正地在拼尽全力。
虽然自己是天才，但是四条真妃其实并不讨厌努力的人。
不，应该说她是相当尊重才对。
进入雪之下雪乃的卧室之后，她可不只是注意到了那张将少女的心意暴露无遗的字条。
她还注意到了少女书桌上的一个大大的塑料罐子。
这个罐子之前应该是用来装点心或者糖果之类的东西的，而在现在，它则已经被另一种东西填满了大半。
那就是已经用完的笔芯。
这些细细的塑料管状物堆叠在了一起，仿佛经历过惨烈战争而磨损的长枪长矛，被它们的主人极为珍重地放在了一起，以当做其努力的见证。
除此之外，还有被贴在墙上的，极为详细的作息时间表、日历上各样各样的标注痕迹（四条真妃注意到，从1号到30号都有标注，而在今天之前都已经打上了小小的对号）、明显已经被翻了相当多次的各类书籍……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尽收眼底。
‘呜哇，这还真是……’四条真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对心爱的人产生憧憬，想要站在他的身边，并且为之付出不懈的努力。
这样的人，自然是值得尊敬的。
如果没有辉夜的话，四条真妃此刻甚至都忍不住想要拍手喝彩，为其加油打气了。
但是现在……
四条真妃是个相当善良的人。
按理来说，就算雪之下雪乃再怎么喜欢源景，也和她没有丝毫关系。她也根本没有必要顾忌别人的心情，管这种事情。
但是，一想到雪之下雪乃对其心上人早已暗地里和别人结为连理一事一无所知，仍然还为能够和他站在一起而不断地付出极为徒劳的努力。
作为同理心相当强的存在，她就在心中颇为悲伤。
更关键的是，她还答应了辉夜要为其保密，不能将这种事情透露给别人……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
‘能、能不能稍微旁敲侧击一下，让雪之下同学降低一下心理预期，这样的话，将来也不会太难受？’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四条真妃将卧室的门轻轻地拉上。
她望向雪之下雪乃，极为恳切地说道，“能不能稍微再占用你一点时间？”
看着面上浮现出明显难色的雪之下雪乃，她急忙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了一个手势——
“只要一点点就行，绝不会太耽误你的学习计划的。”
……
“啊……”在重新走回客厅的时候，四条真妃注意到了仍然坐在沙发上没动的冬马和纱，她脚步一顿，一下子显得略有迟疑。
“没事的。”雪之下雪乃注意到了四条真妃的迟疑，笑着摇摇头，“和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她之间是不需要有任何隐瞒的。”
“她也知道？”四条真妃回望雪之下雪乃，回答她的是后者极为肯定的点头，以及——
“在明确自己的心意之后，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找和纱倾诉了。”
雪之下雪乃如此说道。
唔，太好了。
四条真妃在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既然有挚友的支持，那么即便是失恋了，所受到的打击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重新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四条真妃略一迟疑，随即便说道，“雪之下同学，你对于源同学心怀爱慕这个事情，他知道吗？”
她想先确认一下，两人目前进行到了什么阶段了。
“知道哦。”雪之下雪乃对此倒完全不怀疑。
源景本来就不是那种迟钝型的男生，而且在确认自己的心意之后，她表现得也可以说是相当明显了，他绝对是对此心知肚明才是。
“那他呢，他对你是怎么想的？”四条真妃说道，“他对你，有那个方面的意思吗？”
如果源景对于雪之下雪乃也怀有并不纯洁的感情的话，那么她就要重新审视源景这个人了。
明明有了确定关系的女朋友，却还在外面沾花惹草，这样的人渣，既配不上清水辉夜，也配不上雪之下雪乃！
“他肯定是把我当朋友的。”这是雪之下雪乃可以确定的一点，“至于再之上的情感到底有多少……”
说到这里雪之下雪乃的表情微微一黯，很显然她对此也不太有底。
“我们两个现在的情况，”雪之下雪乃稍微思考了一下，突然望向了四条真妃，“四条同学这么可爱又这么聪明，肯定有很多男生暗恋你吧？”
“那当然了。”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提到自己，但是四条真妃仍然有些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展示出强大的自信，“我可是相当受欢迎的。”
“那么，这些男生当中，肯定有你不仅不讨厌、而且还有些好感，但是如果要向你告白的话，大概率还是会拒绝的存在。”
“我现在和源景的关系，就和这个大致相当。”
“这、这样啊，”四条真妃在心中顿时有些纠结。
一方面，她为源景并不是一个看着碗里想着锅里的人渣而松了一口气。她对于这个少年的观感其实相当不错，并不希望他成为她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另一方面，她又感到有些头痛。如果源景真是那种人的话，事情反而极为好办了——她只要将他的真面目揭露出来就好。
现在的话，只能采取别的办法了。
“在源同学之前，雪之下同学有过喜欢的人吗？”四条真妃稍微换一个思路。
“没有哦，源景是我的初恋。”雪之下雪乃对此倒相当笃定。
“既然如此，那雪之下同学之前的感觉会不会是错觉呢？”四条真妃接着说道，“比如说，源同学其实在心里也喜欢你，但是不太好意思表白之类的，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情况？”
‘抑或是相反，源景其实已经有了恋人，为了不伤你的心，因此才会等你表白好明确的拒绝你。’
这是四条真妃在心里说的话。
这是她认为的真相，但是颇懂人情世故的她，自然不可能说出来。
总之，早点断了念想，她认为是一种对于两方都好的事情。
“我去告白？”雪之下雪乃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从容的浅笑，“是呢，我确实有认知错的可能，如果由我来告白的话，虽然成功率非常低，但是应该也不会是零。”
“但是我不会去做。”她摇了摇头。
在这里，雪之下雪乃将她的恋爱观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最为看不起的，就是那种怀抱着‘试一试总不亏，她（他）万一答应了，那就赚大了！’的想法去告白的人。”她本人就深受其苦，自然不会对这种行为产生任何好感。
“这种告白，只是在‘抽奖’而已。”雪之下雪乃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显然对此类行为并不感冒，“一旦抽中了，那自然是大赚特赚；如果没抽中，那就去找下一个目标。”
“开端如此轻浮的恋情，我不要。”
“在我看来，‘告白’不应该是‘抽奖’，而应该是‘兑奖’。”
“它不应该是发起冲锋的号角，而是战斗胜利之后的军鼓。”
“在日常的一点一滴相处之中，两颗心的距离逐渐地靠近，相互碰触、相互扶持之后，渐渐擦起火花，在最终水到渠成的时候，用彼此告白来让关系迈上崭新的阶段。”
雪之下雪乃一只手捧着胸口，如此说道。
“这才是我所认同的，最为完美的恋爱。”
这些话，显然已经在她的心中酝酿了很久很久了。
以四条真妃话语为引子，这些真心话便立刻如同潺潺的流水一般，从她的心中极为自然地流淌了出来。
四条真妃自带一种让人亲近的立场，虽然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雪之下雪乃近乎本能一般，认为对方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而且，无论是她喜欢源景这件事也好，抑或是她的爱情观也好，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听到这番话语的四条真妃，则是一下子更加纠结了。
雪之下雪乃的这番话语直接说到了她的心里，她对此极为认同，甚至可以说是直接产生了共鸣。
尤其在她看到了雪乃卧室之中的景象之后，这番话语对她触动可以说是更上了一层楼。
她不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而且还早早地做好了规划，并且一直在默默地付出努力。
面对这样的人，她实在没有办法吐露出任何一句会打击到她的话语。
‘现在的雪之下同学，好美啊。’堂堂正正、正气凛然，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恋爱之中，这样的雪之下雪乃，在四条真妃看起来可以说是相当耀眼。
她本来是想要劝雪之下雪乃放弃的，但是现在被说服的，好像反而是她自己。
一边是为了爱情、不惜放弃自己身份的清水辉夜。
另一边则是为了能够站在心上人的身旁而不懈努力的雪之下雪乃。
这两人都打动了四条真妃的心，让她不由得有些左右为难——
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难过，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加油，我会支持你的。”
最终，她只能在撂下这句话之后，落荒而逃。
‘我又不是源景，为什么要烦恼这样的事情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在心中如此呐喊道。
这不是自己应该管的事情，自己只是在多管闲事而已。
她明明就知道，但是——
‘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善良与不忍，又让她不得不这么如此心想。
“啊啊啊，真是的！！！”四条真妃忍不住挠乱了自己的头发。

三十四、你至少让它吃一口啊!

“唉……”
一件米色的长袖衬衫，黑色裙子直达膝盖，再往下，便是白色过膝丝袜以及深棕色的长靴。
这样的秋装相当端庄优雅，又不显得太过张扬，展示出其搭配者相当良好的衣品。
然而，身穿着这一身装束的美丽少女，眉宇间却满是忧愁之色。
漫步在林间的小路之中，看着清风卷起赤红的枫叶以及金黄色的银杏叶，四条真妃忍不住再次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现在的时间，已经来到了周日。
而她所漫步的地点，则是有栖川宫纪念公园。
这个占地6.7万平方米的回游式庭院曾经是有栖川宫亲王的御用地，同时也是东京最好的赏枫地。而11月月末之时，便可以说是最好的赏枫时节。
足足有1300多颗树木尽数染红，将自己一年之中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了前来游玩的游人。
但即便是这样的美景，也依然无法让四条真妃打起精神来。
昨天在雪之下雪乃的卧室之中所看到的景象仍然历历在目，对方那一番震撼心灵的话语仍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而一想到这样的努力注定徒劳无功，在踏过这条满是荆棘的道路之后，在尽头所等待她的，其实只有失望……
她就不由自主地感到相当难受。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选择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周日，来到这身为赏枫胜地的有栖川宫纪念公园散散心，想要借着美景来放松放松，舒缓一下情绪。
但是就目前而言，这种企图似乎失败得相当彻底。
标志性的深棕色的小型双马尾有气无力地耸拉着，四条真妃在心中暗自想着——
‘辉夜的想法，还有雪之下的想法，我都已经差不多清楚了，而现在，就只剩下旋涡的中心，也就是那位源君的想法了。’
按照辉夜的说法，她和源景情投意合，是在私下结为情侣、且是已经同居的关系。
不过，情侣的关系可还有很多种的。
看辉夜的表现，她此时对于源景，百分之百正处于热恋期，正是恨不得和他24小时都黏在一起的那个时期。
但是源景那边呢？他对于现在的辉夜，究竟是个怎样的态度？
是正处于和辉夜一样的热恋期，还是处于狂热已经散去的倦怠期？
四条真妃对此并不知晓。
‘话说回来，辉夜好像在有意无意之间，阻止我和源君接触啊。’四条真妃的眉头逐渐锁紧，随即便马上舒展了开来——
‘这应该是在害怕源君被我吸引吧，’她有些自恋地心想，‘竟然会在意这种事情，辉夜那家伙，还真是有些可爱呢。’
作为清水辉夜的‘前’夙敌，她可是相当清楚，之前的辉夜究竟是多么冰冷无情的一个人。
而在有了心上人之后，不仅态度和之前天差地别，而且还会吃这种飞醋、心怀这种有些可爱的嫉妒……
对于这种转变，四条真妃其实是相当喜悦的，颇有一种看到浪子迷途知返的欣慰感。
但这对目前的状况显然于事无补，四条真妃的心情在稍微涨潮了一会儿之后，便立刻再次飞速地退潮了。
‘要找个机会，私下见一下源君，稍微刺探一下他对于辉夜以及雪之下同学的看法。’
‘唔，要怎么才能找到这样的机会呢？’
逐渐理清了思路之后，四条真妃便一边在心中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一边有些漫不经心地欣赏起路边的美景来。
有栖川宫纪念公园是典型的回游式庭院，其特点，便是面积极为广阔的环形水池。整个纪念公园其实是依托着池水而建的。
而在这湖边，自然有着公园专门开辟出来、用来钓鱼的地方。
在这里，只要交上一笔钱，就能获得一定时间的‘垂钓权’，获得在这里钓鱼的许可。
除此之外，如果你真的钓上鱼了，想要将其拿走的话，还要额外付上一笔钱。
当然，要比你去市场上买鱼要便宜上很多。
顺带一提，这里还提供小额的活鱼售卖服务。
如果您在这里待了一天却一无所获的话，还可以用金钱来买一下‘面子’，好让自己不至于空手而归……
竟然能够想出这样的赚钱手段，这里的管理层显然是个人才。
钓鱼这样的爱好，基本上都是些有闲又有钱的大叔，才会拥有的爱好。
四条真妃在路过此地的时候，发现在这里垂钓的，基本上也都是一些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人。
而在这寥寥数人之中，一位相当年轻的俊美少年便显得相当醒目。
四条真妃因为心中有事情的缘故，目光直接掠过了他。
但是马上，正处于有些接触不良的收音机状态的她在片刻之后，便一下子捕捉到了这个信号。
原本已经望向远处风景的目光瞬间回转，牢牢锁定到了这位和周围的大叔们有些格格不入的少年身上。
她忍不住伸出手，用小拳头揉了几下眼睛，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因为心中所想而产生了些许的幻觉。
‘不是幻觉！’
在此番进行数次之后，她终于如此确认。
‘咦？为什么源君会在这里钓鱼？’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自己终于不用再在心中考虑怎么和源景接触的事情了！
四条真妃不禁感谢起自己的天生强运来。
她四周张望了一下，在找到了通往那片垂钓区域的路径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走了上去。
这样的好机会，她可是不会放过。
……
此时此刻的源景，正坐在自带的马扎之上，一左一右，分别握持着一根钓竿。
他的眼睛正盯着不远处的水面，那是他的两根钓竿的鱼漂轻轻浮起的地方。
不过，他倒不是就这么傻盯着。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在微微地移动，仿佛已经锁定了某个正在水下缓缓游动的东西一般。
“源君！”让他有些耳熟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目标的源景微微一愣。
转过头去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四条真妃那比随风飘落的枫叶更加美丽的笑靥。
似乎是因为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原因，她的脸颊稍微有些红润，在说话时也微微有些气喘，但这不仅无损于少女的魅力，反而为其更加增添了一番健康的活力。
……不过这对源景都没有什么用是了。
“嘘！”在认出眼前之人之后，源景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他举起一根手指举在唇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不要把‘它’吓走了。”
源景如此轻声说道。
它？
四条真妃有些惊讶，但是还是极为识趣地将嘴闭住了。
一双深紫色的眼眸也好奇地望向了源景视线所看的地方，似乎也想要透过水面，看到那正在水下游动的东西。
在看到四条真妃如此上道的表现之后，源景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可是盯了‘它’有一段时间了，如果让四条真妃把小心谨慎、警惕性极强的‘它’惊走的话，他之前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四条真妃并没有等待太久。
在通过水面的扰动，基本上确定了那个东西的位置之后，源景将左手的鱼竿轻轻放到了专门的搁架之上，两只手都握上了右边的那根钓竿。
在他的施力之下，这根钓竿以极为缓慢的动作，仿佛在顺着水流一般微微地移动，钓竿的另一端也在一点一滴地靠近着水面。
整个动作如同风拂杨柳一般，显得自然又轻柔。
而在其抵达预想的位置之后，源景握着钓竿这头的双手使劲往下一‘砸’。
四条真妃找不到一个更加合适的词来形容源景的这个动作了。在她看来，眼前这个少年刚刚的动作，就和那些历史剧中耍弄长戟的武将一般，在用手上沉重的兵器‘砸人’。
不过，和那些明显是用拍摄手法和镜头剪辑才做出来的东西相比，源景的动作更快、也更加飘逸且不带烟火气。
他手中这根柔韧性极佳的钓竿，则是极为忠实地履行着其放大器的作用。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在传到竿头的时候，后者已经如闪电一般，一下子弹进了水中。
那细细的竿头，便一下子敲到了源景之前锁定的某个目标，只是这一下，就让‘它’有些懵了。
这还没完。
源景这次没有再‘砸’，而是手腕一抖，画了几个小小的圆圈。
这个动作反应到竿头，就是其上的钓丝将某个已经七晕八素的家伙一下子捆住了。
在那之后，便是，‘挑’！
只见得一条黑影湖中一下子飞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之后——
‘啪嗒！’伴随着极为清脆的溅水声，它正好一下子落到了源景脚边的水桶之中。
目睹了这一切动作的四条真妃嘴巴微张，显出一种憨憨的震惊来。
她向前几步，望向了那个水桶之中，便看到一条在30厘米到40厘米之间的大鱼，正在其中有些懵逼地吐着泡泡。
凭它那极为贫瘠的大脑，显然有些无法理解刚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它刚刚可是在湖中安安静静地享用着愚蠢的人类所供奉给它的食物呢，怎么突然之间，就被弄到这个‘小匣子’里了？
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钓友们的目光也放到了这边。
他们之前都在专心致志地钓鱼，并没有注意到源景那反常的动作。
在他们看来，这个刚来没多久的小伙子只是钓上了一条鱼而已，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在‘钓鱼佬的骄傲’的驱使之下，他们将手上的钓竿放到了搁架之上，聚拢过来看了看源景的收获——
“好大的一条鲫鱼，”这是一位有些秃顶的中年人的惊叹，“这差不多要有30厘米了吧？”
“肯定不止。”另外一个中年人将拇指和食指张开，在虚空之中大致量了一下，说道：“应该有40cm了。”
“我在这里钓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鲫鱼。”另一人有些羡慕地说道。
为了能让钓友们更好地钓起来鱼，管理人员每一年秋冬时节都是会往鱼池里放养新的鱼苗，以维持池内鱼的密度。
此外，他们还会控制饲料的发放，让鱼池里的鱼之间造成生存竟争，互相争夺鱼饵。
这就造成了一个现象，那就是这里的鱼基本上都长不太大。
源景‘钓’上来的这一只，说不定是这池里最大的那一条了。
“你这是【钓】鱼？”和源景一起退后了几步，给啧啧称奇的钓友们留出些许空间，四条真妃用胳膊肘轻轻地戳了戳源景的肋间，用带着些许戏谑的语气如此说道。
作为整个过程的目击者，她可是知道，源景究竟是用了怎样的方法，把这个可怜的鱼儿弄到自己的手里的。
“至少让它吃一口呗，你总不至于吝啬这点东西吧？”
“不不不，”源景向四条真妃摇了摇头，“这个家伙狡猾的很，在你来之前，它就已经吃了我两次鱼饵了，但是都脱钩了”
“看它的大小，应该是个惯犯了，如果不用我刚刚那种方法的话，想要将它弄出来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在解释完之后，源景便望向了四条真妃，“你这只是来和我打个招呼，还是说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如果只是打个招呼的话，根本没有必要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吧？他和四条真妃只是点头之交而已，可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
“啊，这……”望了望周围的大叔，四条真妃有些欲言又止。
她所想要问的问题涉及到两位少女的隐私，最好还是在一旁没有外人的时候和源景进行谈一谈。
现在的情况，显然有些不太合适。
不过，四条真妃到底是四条真妃，眼波轻轻一转，她就想到了接下来的办法。
她指着紧挨着钓鱼场入口处的一个建筑，对着源景说道——
“既然这条鱼这么罕见，那么就有做成鱼拓的价值了。”
鱼拓是一种在鱼身上沾上墨汁之类的颜料，然后将其拓印在宣纸之上的特殊作品。
一般在钓到大鱼之后，垂钓者就会制作这样的鱼拓，将其视为一种证明和荣誉。
“那里有专门的场地，我们去那边聊吧？”她向源景如此提议道。

三十五、男女之间存在纯洁的友谊吗?

“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钓鱼这样的爱好。”深棕色的小巧双马尾一甩一甩，黑色的裙摆如同绽放的花朵在风中微微飞舞，走在源景的身边四条真妃的心情相当不错。
对于这个不给四宫雁庵面子、让四宫家吃瘪并且将辉夜从四宫家中拯救出来的少年，她本来就对他观感极佳。
不过，目前而言，这种感情其实和男女之情无关。
有点像是屏幕前的观众见到影视剧中义薄云天的侠客或者是潇洒飘逸的怪盗时，那种极为纯粹的欣赏之情。
“如果是我的话，要让我就这么盯着鱼漂，无所事事地坐上好几个小时，我可受不了。”
四条真妃有那么一点点效率厨的倾向。
作为从小接受四条家精英教育的存在，她对于时间的流逝其实相当敏感。
她并不害怕吃苦。
即便天资横溢，但是没有持续不断的努力浇灌的话，四条真妃可没有办法成为现在的她。
她只是不喜欢浪费时间而已。
如果只是一会儿还行，如果你要让她将好几个小时都花费在这种看上去徒劳无功的事情上，那她可受不了。
“哦，这样啊。”
钓鱼可不是无所事事的闲坐。
虽然并不认同四条真妃的话语，源景的反应倒是相当平淡。
想要说服一个人、让她改变自己的想法，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他才懒得费这个功夫。
四条真妃之所以会抱有这样的想法，还是因为幸福的日子过得太久了。
如果她也像前世的自己那样，经过社会的毒打和剥削之后，自然也会喜欢上这种既节能又能放松心情的运动了。
不过，来有栖川宫纪念公园本来也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
昨天的搬家全部交给了清水辉夜和早坂爱，他只是在从藤原家回去之后，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卧室，简单地进行了一番布置而已。
今天的话，他本来是想要帮助已经在一楼安下家的清水辉夜，以及昨天以‘太晚了’为缘由顺势留在辉夜卧室旁边客房中的早坂爱的，但是这两位少女对此却相当抗拒。
按照早坂爱的说法，那便是‘让主人拿起抹布和扫帚，可是女仆的耻辱’。
就这样，源景便被干劲满满的两人‘请’出了自己的家门。
“一会儿的话，可是会乒乒乓乓好久的，肯定会打扰到您的。”穿着长裙，系着围巾，用白布将一头秀丽的长发蒙住以防止落灰的清水辉夜如此说道，“所以，希望您能够暂时移步他处，等我们把家里收拾完再回来。”
“来有栖川宫纪念公园现在正是赏枫的最佳时期，离这里也挺近的。”在一旁做着同样装扮的早坂爱将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示给了源景，其上是从家中前往这个纪念公园的路线图，“如果阿景没有想去的地方的话，这个公园是个相当值得一逛的地点。”
这就是源景会出现在有栖川宫纪念公园的原因。
而至于源景为什么会来钓鱼……
那当然是因为钓鱼池就在那里啊（笑）！
话说，这种情景好像有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好像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哦，源景想起来了。
藤原千花在加入羔羊会（当时还没有这个名字）的第一天，在源景想要帮忙对部屋进行大扫除的时候，就被她‘赶’了出来……
不过，在那时，他遇到的是冬马曜子，而在今天，他遇到的是四条真妃。
“什么【这样啊】，”对于源景如此敷衍的反应，四条真妃有些不甘心地撅起了嘴巴。
想要刺探源景对于清水辉夜以及雪之下雪乃的看法的话，拉进两人的关系是极为必要的一个条件。
但是源景看上去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这无疑让四条真妃的自尊心有些受挫。
“无论是肯定我的话，还是反对我的话，至少给我一个观点啊。”
否则话题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等一下，难道这才是他的目的？
“……我不喜欢徒劳无益的争辩，那种东西才是除了浪费时间、让自己的心情变糟糕之外，什么都做不到。”源景斜睥了四条真妃一眼，发现她根本没有放弃的想法之后，便轻轻叹了口气。
“四条同学的话，以后肯定会接受四条家的相关产业吧？”
他突然有些没头没尾地如此说道。
“当然啦，这和我们之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四条真妃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的本意，就是利用言语来拉进两人的距离，因为对源景所抛过来的问题，自然也是照单全收。
和在四宫家中地位尴尬的辉夜不一样，四条真妃可是四条家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之所以不是第一，也是因为她对于家主之位没有太大的兴趣，并不想和她弟弟四条帝争的缘故。
以她的身份，在成年之后接手四条家的产业自然是极为自然的事情。
“关系自然是有的。”源景点点头，“通过刚才的对话，我已经能够大致猜到四条同学成年以后的生活了。”
“雷厉风行、伶俐干练的女强人，未来的四条同学，应该会是这么一个样子。”
‘咦？’四条真妃有些诧异地将眼睛微微睁大，‘这是在给我说好话吗？’
被人夸奖自然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而且还是被源景这样的人夸奖。
然而还不等她真正开心起来，源景接下来的话语便传到到了她的耳边——
“然后呢，因为太过珍惜时间、注重效率的缘故，四条同学便会趁着年轻气壮和精力充沛，尽情的挥霍起自己的健康来。”
“饭的话，只有在感到饥饿的时候才吃；觉的话，只有在困倦的时候才睡。这样作息紊乱的生活，在让事业不断腾飞的同时，也在侵蚀着四条同学的身体。”
“而在之后的某一天，当四条同学从睡梦中醒来之后，便会惊恐地发现……”说到这里，源景微微一顿。
因为包含一定的亲身经历的原因，他的此番饱含真情实感的言论可以说是绘声绘色，而从四条真妃那有些发白的脸色看来，她似乎也把这段话听进去了。
“惊恐地发现？”
四条真妃有些紧张地重复了一遍源景最后的话语。
“自己的枕头上，掉落了大把大把的深棕色头发。她急忙掏出镜子，最终发现了一个极为惨痛的事实——”
“她秃顶了。”
“不要啊！”在听到这样的噩耗之后，四条真妃忍不住发出了有些绝望的呐喊。
她一下子将双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似乎想要从这浓密之中汲取缺失的安全感。
对于极为爱美的女孩子来说，秃顶可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东西，她只是稍微想一想，就不免有些不寒而栗！
“现在的四条真妃，还不清楚，仅仅在13年6个月21天零7个小时之后，她这头浓密的头发，就会因为她对于自己身体的不在意，而就这么离她而去……”
“不要装成旁白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啊！而且时间如此准确，更加令人感到恐惧了！这时间是你胡诌的吧？”
“……（默默地移开目光）”
“是你胡诌的，对吧！”
……
“真是的，就算是想要告诉我【劳逸结合】的道理，也不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四条真妃有些气鼓鼓地如此说道，“我才不会作息紊乱到那个地步呢！”
“是，我有在反省了。”
源景这话说得相当诚恳。
他没有想到四条真妃会代入得那么深，因此稍微有些做过头了。
“且不提四条家会有专门的医生来关注族人的身体健康，到了那个时候，【他】肯定也会注意到我的身体状况，绝对不会让我变成那个样子的。”
“【他】？”源景有些疑惑地重复这个词，“【他】是谁？”
“还、还能是谁啊。”在被问到这个问题之后，四条真妃脸上的生气之色微微一滞，露出了有些扭捏的表情，“当然是我的丈夫。”
“……”
“什么啊，你那种‘原来如此’的震惊表情！十多年后我都30多了吧，已经结婚了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肯定连孩子都有了！”
四条真妃的淑女风度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盯着源景，示威性地磨着自己小小的虎牙，似乎正在强行按捺住自己想要咬上去的冲动。
“不，我只是希望四条同学不要误会，”看到四条真妃这么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源景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四条真妃嘴唇微张，一颗锋利的虎牙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烁着让人有些心惊的寒光。
“只是单纯没有办法想象，四条同学竟然能够顺顺利利地结婚生子这种事情。”源景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如此说道。
没有办法，拥有‘口是心非的傲娇’、‘慢人一（？）步的败犬’以及‘被迫害役’种种属性的四条真妃，给人的印象也未免太过让人印象深刻了。
以至于源景甚至一时间都无法想到这可以说是近在咫尺的答案。
“懂了，你就是来找茬打架的！”
……
虽然好像气得够呛，但是四条真妃的内心之中，却并未真真正正地产生出不快之情，反而不可思议地有着些许的畅快。
作为观察极为敏锐之人，四条真妃并没有从源景的话语中，听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
这其实更像是在损友之间的一种玩笑话。
作为四条家的大小姐，四条真妃虽然并不缺乏各种各样的‘朋友’，毕竟‘富在深山有远亲’嘛。
但她们对她的态度都太过小心翼翼了一些，生怕让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不高兴。
四条真妃对此相当理解。
作为真真正正有能力干涉四条家决策的人，如果惹自己不高兴的话，说不定会对其父母的生意造成堪称毁灭性的打击，这可是无法接受的严重后果。
既然如此的话，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自然是最为安全的态度。
但是她不喜欢。
真正的友谊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一直处于被众星拱月的状态，但是四条真妃一直觉得，自己和这些貌似亲密无间的‘朋友’的距离，其实相当遥远。
在心中，她其实一直在渴望着真正且纯粹的友谊。
而在源景这里，她虽然极为清楚地认知到，这个少年完全没有靠近她的想法，甚至可以说在主动把她往外推。
也是呢，他可完全没有讨好任何一个人的必要。
对于这一点，四条真妃当然清楚。
那么，既然如此的话——
如果能和源景成为真真正正的朋友的话，那么这肯定就是真正的友谊了吧？
这便是四条真妃此刻的想法。
只能说，除了清水辉夜与雪之下雪乃之外，四条真妃靠近源景的理由，也掺杂起属于自己的‘私心’来。
……
两人的脚程其实并不慢，在谈话之间，制作鱼拓的建筑便可以说是近在咫尺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少女正巧从其中走了出来，一下子和源景以及四条真妃打了个照面。
足以用耀眼来形容金色双马尾、深蓝色的长裙下露出一双裹着黑色过膝袜的纤细双腿……
巧遇两人的泽村·斯宾塞·英梨梨极为明显地愣了愣，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一对组合。
“四条同学，源君，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极为惊讶地如此说道。
“我是来钓鱼的。”源景提了提自己的鱼桶，“钓到一条大鱼，我来试着做一做鱼拓。”
“我是出来散心的，正好看到了源同学钓起鱼的那个瞬间。”四条真妃则是如此答道，她有些好奇地望向泽村英梨梨，反问道：“泽村同学也是来钓鱼的吗？”
“不不不，我可不会钓鱼。”英梨梨急忙摆手答道，“真白的英伦室友马上就要来我家了，她将在这里以交换生的身份呆上两周。”
“这是初次见面，所以我想为她准备一些有东方特色的礼物。”
“正好，她也是一个爱画的，我就想着能不能送她一件鱼拓什么的。”
“交换生？现在来？”虽然源景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但是凭借四条真妃那敏锐的感知，她一下子便发现，他身上原本慵懒闲适的气息一下子收敛了起来。
极为锐利的的气息一闪而逝。
仿佛名刀微微出鞘之时，所露出的那半寸寒芒。

6月的悬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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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真假英梨梨? 悬赏中

“能稍微等我一下吗，我去去就回。”
泽村英梨梨跑出来买水的。
在和四条真妃与源景简单地说上了几句话，拜托两人稍微等一下自己之后，她便一溜小跑来到了一旁的投币售货机前，从口袋中掏出钱包，将一张纸币塞到投币口中。
趁着这个空当，源景朝着四条真妃稍稍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瞥了一眼泽村英梨梨的背影之后，便稍稍地往前走了几步，将其和源景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
这样的话，即便是轻声交谈，彼此也能够听得极为清楚。
“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吗？”将被微风吹起的裙摆压住，四条真妃小声说道。
在泽村英梨梨的口中说出‘交换生’的信息之后，源景给她的感觉便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的源景，就像是一只正懒洋洋地趴在大青石上、闭目享受树荫的猛虎的话；那么现在，这只‘大猫咪’显然已经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摄人心神的目光。
虽然距离他仍然非常遥远，但是他显然已经闻到了‘敌人’的气息。
“圣伊甸学园中，有交换生的项目存在吗？”
因为时间比较紧迫的原因，源景便直接单刀直入。
“有的哦。”听出了源景话语中的郑重，四条真妃也极为干脆地回答道，“作为樱岛最好的中学，有着教会学校这个背景的圣伊甸学园，其实和世界各地的多所著名中学保持着合作的关系，彼此展开交流学习的项目。”
作为已经在圣伊甸学园之中上了3年多的学生，四条真妃对圣伊甸学园的各种章程其实都相当熟悉。
她甚至还认识几位来自世界各地的交换生，不过，她们现在都已经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国度。
“据我所知，交换生项目不是一般会持续一个学期或者一个学年吗？”源景再次询问道，“为什么会有只维持两周的交换生项目？”
一般来说，学校之间之所以会开展交换生项目，所为的就是锻炼学生。
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耳中所看的，尽是些极为陌生的语言，眼中所看的，也全都是极为陌生的景色……没有比这更能磨炼学生的能力、丰富其阅历的的方法了。
但这无疑也需要时间，好让学生们完成这样的适应和磨炼。。
这也是这种项目的时间跨越为一年，或者说至少一个学期的原因之一。
“啊，原来你所在意的是这个地方，”四条真妃露出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略微思忖了片刻之后，喃喃自语道，“确实，只是为期两周的交流生项目，根本就起不到什么锻炼的作用，这只是单纯地来玩而已。”
这不是和几人一个月后的维也纳之行差不多吗？
“而且，为什么会是在临近期末的时候来？”四条真妃之前根本没有怀疑过这个普普通通的交换生项目。
她的心思可全部都在别的地方呢。
在经过源景这一提醒之后，她才发现这个事情好像确实有些蹊跷。
“这样的项目，一般来说都会在新学期伊始的时候啊。”四条真妃相当聪明，在获悉了第一个疑点之后，第二个疑点便自然而然地浮上了她的心头。
交换生，交换生。
既然这个词中包含着一个‘生’字，那么便说明他们是来当学生的。
世界各个地方的教材都不一样，观点也各不相同。
如果中途插进来的话，原本因为语言、环境等诸多因素而赶不上其他同学的人，则会更加的步履维艰，因为课程根本就连不上。
不过，虽然四条真妃已经发现了诸多的疑点，但是因为对泽村英梨梨和泽村小百合的事情缺乏一定的了解，因此并不太清楚，这种反常的行为代表着什么。
就目前而言，她只能够得出诸如‘是不是椎名同学的那位室友借着这样的机会来找她玩儿？’这样的猜想。
源景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知于四条真妃的打算。
泽村小百合绝对是上过四条家的门的。
但从四条真妃前天和泽村英梨梨的接触情况和现在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对此毫不知情。
那显然是四条家现在的家主并未将此事向她透露，显然是不太想要让生性善良的真妃搅到这种事情上来。
有同情心是好事，源景对四条真妃的这个优秀品质其实也相当欣赏。
不过，如果控制不住这种感情、任其泛滥的话，她之后肯定会因此吃上大苦头的。
她的家中的长辈们显然并不希望她遇到这样的情况。
在这一点上，四条真妃其实被保护得相当好。
源景并不想将四条真妃也卷进来。
他之所以会向四条真妃暗示这件事情并不单纯，其实也是让她对此事抱有一定的警惕心，不要傻乎乎地一头撞上去而已。
就目前而言，这个事件已经变得有些复杂了，源景可不希望让它变得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
而此时，泽村英梨梨也已经从自动售货机的地方跑回来了。
“久等了！”
这样说着的泽村英梨梨，将怀抱中的饮料分给了四条真妃和源景，之后便一马当先地朝着建筑物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次和源景与四条真妃的相遇可是完完全全的偶然，和她在一起的自然另有其人——此人自然是和她形影不离的椎名真白。
她可不太放心让椎名真白一个人呆太久。
源景和四条真妃对视了一眼后，前者原本那有些锐利的锋芒便一下子收敛了起来，重新变会了之前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慵懒模样。
现在英伦的那群人还没来呢，无论这些人想要做些什么，都和现在的他暂时没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的话，目前自然没有紧张的必要。
还是趁着一切还没有开始之前，好好地享受一番这般悠闲的时光吧。
在接下来的两周里，可能就完全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
““哦哦哦~！””
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看着眼前师傅的动作，禁不住双眼放光。
作为东京屈指可数的公园，有栖川宫纪念公园的配套设施可以说是极为全面。
在这个专门制作鱼拓的小小建筑中，是有着专业人员随时待命的。
今天在这里的，是一位满脸皱纹的白胡子老爷爷。
虽然并不年轻了，但是他看起来精神相当矍铄，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慢——
用专门调配的盐水细细洗去鱼表面黏液、固定鱼体、调配颜料、涂色、拓印……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充满着观赏性。
不多时，一条色彩斑斓的大鱼便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制作鱼拓的传统，其实起源于宋朝，在当时，文人墨客在垂钓之余，会用墨汁或颜料将所钓之鱼拓印到纸上，用来记录实际尺寸并保留纪念，被称为【鱼折】或【胜负图】。
这便是鱼拓的雏形。
想要制作鱼拓的话，有着两种办法。
一种是直接法，就是将颜料直接涂抹在鱼身上，然后再用宣纸将颜色翻印下来，有点像是印刷。
第二种就是间接法，其与直接法的区别在于——间接法的颜料不是涂抹在鱼身上，而是用拓包拍打在紧贴在鱼身上的宣纸上，很类似于进行碑拓的过程。
其主要步骤是将宣纸用喷雾器喷湿后紧贴在鱼身上，然后用拓包蘸深浅浓淡不同的颜色在宣纸上拍打。
不过，无论是直接法还是间接法，对于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来说，其实都足够新鲜。
两人所接受的，其实都是极为正宗的西式绘画教育。
素描、速写、水彩、油画……要论这些功底的话，两人其实都可以说是颇为扎实。
但是对于水墨画，二者所了解得便可以说是相当稀薄了。
虽然说是为了给远道而来的丽塔挑选礼物，但是现在，两人似乎已经被这新奇的绘画方式迷住了。
制作鱼拓的白胡子老爷爷显然对于这种情况见得多了，在将制作好的鱼拓交予眼前的客人之后，他便笑眯眯地望向了好像在脑海中回忆他之前动作的两人。
“要不要自己来试一下？”他用充满诱惑性的话语如此提议道。
““可以吗？””两人均是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
她们两人都是喜爱绘画之人，这种看上去既新奇又好玩的‘绘画’方式，自然对两人有着极高的吸引力。
“当然啦，”老爷爷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得相当慈祥，“这里本来就提供这样的服务，不过，这可不是免费的是了。”
他指了指摆放在一旁的鱼缸们。
在那其中，有着十多条鲫鱼、草鱼、鲤鱼之类的常见食用鱼在其中无忧无虑地游动，对于自己接下来所要接受的命运，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而在这鱼缸的一旁，则用LED灯清楚地将各种鱼类的价格标识了出来。
这就比去生鲜市场的价格要贵上不少了。
源景将目光从那LED灯所显示的价格上移开，看了那位老者一眼，但是并没有说些什么。
从某种方面来讲，人家也是在靠‘手艺’吃饭，有些许的溢价是很正常的事情，并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给。”””三只各不相同的白皙玉手，将同样的【福泽谕吉】递给了这位白胡子老爷爷。
后者稍微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这位突然加进来的深棕色头发的少女，随后乐呵呵地将三人递过来钱收了起来。
“话说，在制作鱼拓的时候，为了防止鱼乱动，可是要把鱼砸晕的。”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他如此补充道，“需要我代劳吗？”
“不用了。”四条真妃显得斗志满满，她将两只袖子挽起来，露出明晃晃的皓腕以及一小节脆藕般的前臂。
她将眼前的木棍举起，在空中‘嗖嗖’地挥舞了几下，试了试手感之后，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示意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将那活蹦乱跳、挣扎不休的鱼端上来之后，她比出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剑道起手式，在瞄准了鱼头所在的位置之后——
“啪！”
……
“啪！”
此时此刻，一架从英伦出发的飞机，正在高空之中以极快的速度平稳飞翔着。
这是一架并不隶属于任何一家航空公司的私人飞机，在其机身之上，属于斯宾塞家族的纹章正在熠熠生辉。
而在其头等舱之中，丽塔·爱因兹渥司将梳子放到了面前的小桌子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她望着自己面前的杰作，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丽塔小姐，”金发的少女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发型，碧绿的眼眸之中露出了几分局促。
她轻轻地拽了拽自己脑袋两边的长长金色马尾辫，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这个发型是不是太过少女了一些，总感觉不太适合我。”
“哪有，您现在的年纪就是少女啊，梳这样的发型不是很正常吗？”丽塔如此坚持道，“而且，这可是那位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小姐最为喜欢的发型，您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之中，可一定要适应。”
“哦，对了，还有这个。”丽塔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从面前的化妆盒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
将其打开之后，里面静静地浮着一双美瞳。
“请您戴上它们。”将其放到双马尾少女的面前之后，丽塔毕恭毕敬地如此说道。
虽然脸上浮现出些许的抗拒之色，似乎不太愿意将这样的异物搁在自己的眼中，但是在微微叹息一声之后，她还是如此做了。
之后，她那一双翠绿色的眼眸，便在美瞳的遮掩下，变成了如同天空一般的蔚蓝色。
丽塔后退了几步，上下左右打量了几番之后，便轻轻地鼓起了掌。
“完美的变装，不细看的话，您简直就和那位英梨梨小姐一模一样。”
但在听闻这话之后，眼前的少女却一点也没有露出高兴的神情。
她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睛，似乎仍然有些没有办法适应这种眼睛上有东西的情景。
“必须要这么做吗？”她仿佛是在问丽塔，又仿佛是在问并不在这里的某个人。
“……我只是一介不了解实情的人员，但是根据斯宾塞先生的说法，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您保全性命。”
这样说着的丽塔，忍不住将视线移到了眼前这位少女的脚踝处。
在那里，有着银色的金属线将少女的两只脚联系在了一起。
那是特制的脚铐。
“为了您的安危，请您忍耐。”她向其深深地低下头，似乎在忏悔，又似乎是在朝拜——
“阿尔托莉雅小姐。”

三十七、已经上钩的与还没上钩的……

“我明明看到浮漂动了，为什么举起来什么东西都没有？”看着空空如也的钓钩，四条真妃的话语之中充满了失望。
和椎名真白与泽村英梨梨不同的是，四条真妃其实对于画画并没有那么高的热情。
她之所以会在制作鱼拓时掺上一脚，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觉得这种画画的方式相当新奇有趣的缘故。
但是，那位老人之所以能够做得这么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完全是因为他已经浸淫其中数十年之久的原因。
这毕竟可是人家赖以为生的家伙，怎么可能会不认真对待？
而在四条真妃上手之后，却发现这其实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有趣。
倒不是被难到了。
鱼拓虽然比看上去的、以及想象中的要难上一些，绝非老人之前所做的一抹一涂一拓，但是却并没有让四条真妃太过为难。
和辉夜一样，像她这样大家族的子弟，琴棋书画都是基本功。
她虽然在水墨画上称不上行家里手，但对于宣纸和墨汁之类的东西并不陌生。
虽然在第一次的时候，因为鱼体太过湿润了，导致其印在宣纸上时，完全看不出鱼鳞的层次，变成了一大团墨渍一样的东西之外，四条真妃接下来的几次尝试都还算成功。
虽说如此，四条真妃其实也并没有在这上面花上太久。
除了有些腻了之外，【气味不太好】也在其中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因为用的是鲜鱼的原因，因此虽然经过了处理，但是仍然有一股子腥味儿。
这样的味道和墨汁、颜料的味道混合到一起之后，真的有些难以令人恭维。
在画室中呆惯了的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可能无所谓，但是四条真妃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因此在浅尝辄止了一番之后，她便和两位少女挥手告别了。
在向钓鱼场的工作人员租赁了一根钓竿、一个小马扎、一个鱼桶，并且买了一袋子鱼饵之后，四条真妃便扛着这些家伙重新回到了垂钓区，随后便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早她一步回来的源景旁边不远的位置。
源景抬眼看了四条真妃一眼，但是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直接继续垂下了眼眸，重新变会了一副古井无波的姿态。
他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用取巧的办法去【钓鱼】，而是采用了相当传统的钓法。
事实上，如果不是那条大鱼数次极为嚣张地去偷他的鱼饵吃的话，他其实也不会用那种极为不寻常的‘钓鱼’方法。
见到源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之后，四条真妃在心中比了个‘yes’。
好不容易在校外巧遇了一次，她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她可还是抱着试探源景和清水辉夜以及雪之下雪乃关系的使命呢！
而再然后……
就是这一章开头时候的情形了。
和鱼拓不同的是，四条真妃在钓鱼方面的进展可完全称不上顺利。
她有好几次分明看到了鱼漂的移动，但是等到她兴致勃勃地将鱼竿提上来之后，却发现鱼钩上空空如也。
如是几次之后，四条真妃自然难免失望，便忍不住发出了抱怨的声音。
“那是【刷饵】了。”就在四条真妃有些焦躁的时候，这样冷静的话语便仿若一股清泉一般，就这么灌入了她的耳中。
微微一愣之后，四条真妃便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源景的身影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源景所坐的，是和她一模一样的小马扎，看起来也和她一样是租来的。
这样的马扎，对于身型有些娇小的她来说，可以说是刚刚好。
但是对于颀长的源景来说，自然显得有些矮小。
即便如此，坐在其上的少年仍然没有显露出半分的佝偻。
他的腰背宛如青松一般挺直，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将其压垮一般。
“胆小和警惕是自然界中的弱者想要生存下去的不二法则，”并未将视线投向四条真妃，源景仍然注视着自己的两个鱼漂。
“虽然钓场里的鱼都是人工养殖生长的，但是这种习性已经被刻在了DNA中，其实是很难被抹消的。”
“除此之外，因为每天都有人投饵垂钓的缘故，钓场中的鱼儿其实对鱼饵很熟知了。”
“飞速地咬住鱼饵后再很快地吐出来，或是是索性在鱼饵周边忽然调头不去吃鱼饵……这些都是非常常见的现象。”
“这个时候，鱼撞到钓钩或是是突然之间吐出鱼饵的那一瞬间，浮漂便产生会如鱼咬钩一样动作，但是提起来之后，却会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所谓的【刷饵】。”
少年如此说道。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吗？”四条真妃忍不住询问。源景虽然跟她解释了原因，但是最为关键的解决办法却并没有对她说明。
“如果是老手的话，应该是能够依靠鱼漂起伏的程度、钓竿上传来的手感等诸如此类的东西进行判断，但是……”
源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四条真妃明白他的意思——
像她这样的新手，还是不要有这样的指望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
“每次鱼漂的浮动都是一次希望的诞生，在你将其提起之前，你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有鱼咬饵了，也不清楚钓上来的究竟会是什么。”
“这种仿佛抽奖一样的感觉，也是钓鱼的一种醍醐味，是其魅力的一种体现……当然，这只是我的观点罢了，你并没有接受的必要。”
‘这算是安慰吗？’
四条真妃眨了眨眼睛，她望向了少年的侧脸，发现他仍然是那一幅古井无波的表情。
‘真是的，就不能稍微多露点东西吗？’
敏锐的观察力是四条真妃极为自豪的一项品质，在她看来，如果将人比作一本本书的话，那么观察便是翻阅这些书籍的眼睛。
但是，她的‘火眼金睛’却在源景这本书之前无功而返了。
这种挫败，不仅没有消磨她的斗志，反而愈发激发了她的胜负心。
想要读出眼前这个少年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想要看到源景的脸上露出更多其他的表情，想要了解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样的渴望，仿佛蔓草一般，开始在四条真妃的心中悄然滋长。
不过——
“抽奖”。
源景话语中的这个词，让她想起了昨天，从雪之下雪乃那里听到的话语。
“告白不应该是碰碰运气的抽奖，而应该是胜券在握的兑奖。”
少女那温柔却又坚定的话语，就这么在四条真妃的耳边轻轻地回响了起来。
想着雪之下雪乃说出这番话时，脸上那仿佛有光在流转的表情，四条真妃的心中，默默的升起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细细品味的话……这其中占比最多的，应该是羡慕。
虽然似乎只是单恋，而且在她看来，对方得到好结果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但是四条真妃仍然有些羡慕雪之下雪乃。
至少，她已经找到了目标，确定了自己恋慕的对象。
只从这一点上来看，她就比自己要强多了。
“对了，源同学。”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四条真妃仿佛在掩饰自己之前的尴尬一般，没话找话地说道，“我听说，你所在的羔羊会的会长，是雪之下雪乃？”
这是昨天回家之后，她所收集到的一点情报。
而且，根据情报中的说法，雪之下雪乃和源景的相遇，还要在清水辉夜之前，如果论先来后到的话，她可是有着说‘明明是我先的’这种资格的。
可惜，爱情可没有先来后到，只有成王败寇。
根据四条真妃所搜集到的资料，源景和清水辉夜之间感情的突破，应该在于前者休学，不得不被束缚在四宫别邸中的那一周。
‘唔，朝夕相处的话，彼此吸引从而擦出火花，倒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在心中如此想着，四条真妃继续说道，“不知道，你……”
你对雪之下雪乃，究竟是怎样一个看法？
还不等她说出这句话，便被源景口袋中传过来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
这是手机接收到信息的声音。
她只能有些遗憾地将嘴闭上，看着源景将手机从口袋中掏出，并且解除了锁屏。
虽然有着反光的干扰，但是眼睛相当尖的四条真妃，仍然能够看到屏幕的一角。
看样子，好像是有人在‘Line’上给源景发了一张照片。
四条真妃眯起了眼睛，发现照片上好像有两个人的样子。
不过，除了一个人是金发，而另一个是黑发之外，别的都看不太清。
“……好看吗？”四条真妃这么明显的窥探，自然无法瞒过源景。
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源景如此幽幽地说道。
奇怪，四条真妃的好奇心原来这么重吗？
源景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他之前并没有和对方有过过多的接触，对她的所有认知也基本上源自于前世所看到的作品，这样的话，会产生认知上的偏差自然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自然不知道四条真妃此刻心中的纠结。
“没、没什么。”四条真妃有些尴尬地将视线移开。
她自然清楚，这种窥探会让源景对她的印象变差，对她的计划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是她就是有些控制不住她自己。
今天的巧遇让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所以有些操之过急了。
四条真妃在心中如此默默地检讨着。
而正当她在心中考虑着，是否有什么补救措施的时候——
她的口袋之中，传来了相当悦耳的声音。
那是她手机的电话铃声。
‘谁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虽然心中有些许的惊讶，但是这显然是一个摆脱自己目前僵硬情况的一个绝佳机会。
和刚刚的源景一样，四条真妃将手机从口袋中掏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来电显示上显示着父亲的字样。
‘爸爸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抱着这样的疑问，四条真妃将电话接通之后，放到了耳边。
“什么？弟弟要回国了吗？”
四条真妃有些惊喜地脱口而出。
之前也说过，四条真妃是四条家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而至于这个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便是她的双胞胎弟弟，四条帝。
和四条真妃不一样的是，四条帝并未进入圣伊甸学园进行学习。
他从小便展现出了对于足球的强烈兴趣，从小学的时候开始，便立志要当一个伟大的足球运动员。
为了他的这个梦想，他甚至还说动了两人的父母，准许他前往现代足球的发源地，也就是英格兰进行留学。
虽然正逐步将家族的重心逐渐放回了国内，但是这不代表四条家放弃了其在国外的产业。
作为四条家未来的继承人，熟悉其他国家的情况，并且掌握和其他国家人员打交道的方法，其实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情。
两人的父母并不反对四条帝去踢球。
足球可是青春饭，就算他当上了国家级别的运动员，这段生涯也不会在他的生命中占据太长的幅度。
退役之后再接手家族的企业，并不算太晚。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才允许了四条帝的‘任性’。
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学习成绩不能拉下，每次大型考试，都要在学校的前五名，否则的话……
四条帝从未让这个‘否则’变成现实。
他的国中三年，都是在英格兰度过的。
在那里，他参加了他们学校的校队，并且很快便成为了足球队的中坚力量。
除了每次考试的成绩和其在年级的排名之外，他还经常把各种足球比赛的奖杯、奖状以及和颁奖嘉宾的合影寄回家中，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这还没到寒假呢，帝怎么回来了？”在欣喜之余，四条真妃同样也感到有些奇怪。
学习再加上足球训练，四条帝在英格兰的生活其实相当忙碌，按理来说根本不会在假期之外的时间回国啊？
“是这样的，他所在的学校，最近有一个为期两周的交换生项目，他看是和圣伊甸的交流学习，便报了名。”
四条真妃的父亲在电话中如此说道。
“他还拜托我，希望我为其他的交换生提供住处呢。”
咦？
又是为期两周的交换生？
而且还是英伦的学校？
这个限定条件，好像有些熟悉啊？
四条真妃两条细长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
……难道说？

三十八、快端上来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这次的交换生项目，总数一共十人，其中男女各占一半。”在结束了和自己父亲的通话之后，四条真妃将手机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之中，之后便将她的小马扎朝着源景那边移了移，仿佛聊天一般对他如此说道。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用眼睛的余光撇了撇四条真妃的方向，源景也用聊天一般的语气回应道。
“因为你还挺在意这个东西的吧？”四条真妃露出了一抹浅笑，脸颊上显出两个有些可爱的酒窝来。
她注视着自己的浮漂，之前因为钓不到鱼而产生的焦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当是赔礼道歉好了。”四条真妃说道，“刚刚我因为好奇心切，想要窥探你刚刚接受到的信息，那么自然也要付出点什么东西，好让源君你既往不咎啊。”
四条真妃的话语之中，带着九分认真、一分调侃，加起来之后，便显得十分亲近。
文化祭的一次，再加上平冢静办公室中的一次……
严格地来说，这其实是四条真妃和源景的第三次见面。
但看四条真妃的表现，就仿佛两人其实已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了一般。
这其中固然有着清水辉夜和雪之下雪乃的功劳，但是除此之外，四条真妃其实也相当愿意和源景交个朋友的。
并不是那种互相抱有想法的那种‘异性朋友’——源景可是辉夜的男友啊，她才不会干‘挖人墙角’这么没品的事情。
而是那种类似于‘好兄弟，讲义气！’那样的纯粹的哥们儿情。
“而且，信息这种东西可是有时效性的，一旦到了明天，它就自然而然地不值钱了。”
对于早坂爱手上掌握了一个几乎将整个圣伊甸学园都包绕起来的大型情报网络的事情，四条真妃自然有所耳闻。
而早坂爱是辉夜的人，同时也和源景有着一定的关系——这是她在文化祭的时候所知道的事情。
在那个时候，在羔羊会的部屋中，三人还一起趴在门缝中看了源景一个人将四宫黄光的那群手下捏扁搓圆的‘盛景’呢。
交换生的飞机会在今天晚上大约7点钟到达东京羽田机场，而从明天开始，这5男5女就将展开为其两周的交流学习。
作为某种意义上的转校生，这些人肯定会变成各个班级的焦点，并且被好奇的学生问东问西。
虽然对方来自英伦，但是用英语交流对于圣伊甸学园的公子小姐们来说，其实并不算是太大的问题。
而等到下午放学、不，说不定到午休时候就可以了，这十个人的各种资料就会被送到早坂爱的手上。
她知道了，那便自然等同于源景知道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自然要稍微让它产生点作用啦，”四条真妃相当坦诚地说道，“【物尽其用】，这可是四条家的家训之一呢。”
“你是怎么提前知道这件事的？”心机自然是有的，但是只有那么一小点，而少女将其浮在满满的真诚之上，然后将其毫不在意地呈到了源景的面前。
源景自然不会对此产生不快，而是自然而然地开始询问起更多的细节来。
“我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在英伦留学，他叫四条帝。”四条真妃说道她的这个弟弟时，脸上极为自然地浮现出一抹搀着些许自豪的笑容来。
很显然，和辉夜不一样，四条真妃和她的弟弟之间的关系其实相当不错。
“这次的交换生项目恰好是他所在的学校展开的，于是他便接着这个机会回一趟家。”
原来如此。
源景在心中微微点头。
对于四条真妃有一个名叫四条帝的弟弟的事情，他当然知道。
不过，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直接跑到了英格兰了。
唔，联想到其原著中对于足球的痴迷，会对现代足球的发源地感兴趣，并且到那里留学。这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你为什么能够确定，泽村同学所说的交换生项目，和你弟弟的交换生项目是同一个？”源景接着问道。
“临近期末、为期两周，而且还是英伦学校与圣伊甸学园之间……”四条真妃掰着手指如此说道，“当然，更加关键的是，我从我父亲的口中，听到了【丽塔】这个名字。”
在刚刚制作鱼拓的过程之中，她和泽村英梨梨以及椎名真白进行过一段时间的闲聊，从她们口中得知了【丽塔·爱因兹渥司】在这个椎名真白前室友的名字。
“作为同校生和半个东道主，我的弟弟极为大方地揽下了这些交换生和以及带队老师们在东京的接待工作。”
能够和圣伊甸学园联动、让四条帝选择的英伦学校，自然也是一座老牌名校。除了四条帝之外的九人，其所在的家庭在英伦也有着一定的势力。
这是一个很好的建立和巩固人脉的机会，四条家自然不会放弃。
“不过，其中一人却直接告诉了帝，说她在东京已经找好了住处，不需要他费心了。”
“这个人就是丽塔·爱因兹渥司？”源景问道。
“没错。”四条真妃点点头，这也是她的父亲会提到这个名字的原因。
“她出身于英伦的艺术世家，其祖父是英格兰目前最负盛名的画家，”四条真妃想着从父亲那里听到的信息，“这和椎名同学之前的经历极为吻合，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而不是什么同名的存在。”
这位丽塔同学所找好的住处，绝对就是泽村小百合的家里吧？
这还真是——
有意思。
源景的唇边微翘，勾勒出一抹塞满了兴趣的弧度。
他可不觉得，四条家会被牵扯进来，只是一个极为单纯的偶然。
否则的话，这也太过凑巧了一些。
在这其中，肯定有着斯宾塞家族的手笔。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外国来客之中，必定有人带着斯宾塞家族的授意。
除了那位丽塔小姐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才对。
说是寄宿，但是很显然，其中‘接洽’的意味相当浓烈。
对斯宾塞家族来说，衣锦还乡、在海外还有着大量产业的四条家，自然是最为适合的合作人选。这样的话，利益交互也相当方便。
不过，这是不是太过谨慎了一些？
泽村·斯宾塞·英梨梨不过是斯宾塞家族的旁支，虽然顶着【斯宾塞】的名字，但是身为混血的她，就算被接到了英格兰，在斯宾塞家族之中，基本上也应该是一个【查无此人】的地位。
只是为了把她带到英格兰而已，为什么要画这么大的力气，竟然还要扯上四条家？
按照泽村小百合的说法，斯宾塞家族之所以一定要接泽村英梨梨回去，就是害怕有人借助其【斯宾塞】的名字来搞事，从而侵犯斯宾塞家族的利益。
现在的话，这个说法显然有些说不太通了。
要知道，请算只是让四条家帮衬一下，斯宾塞家族要付出的东西也绝对不少。
最为关键的是，这样做的性价比也太低了。
就算没有四条家的介入，泽村小百合也有极大的可能保不住自己的女儿。
而四条家的介入，只是让原本90%左右的可能性，提升到了99%而已。
至于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如果说斯宾塞家族相当喜欢泽村英梨梨，愿意付出代价以确保其‘回家’的万无一失的话，那还可以理解。
但现在显然并非如此。
这其中，肯定还有他现在还不太清楚的隐情存在。除了斯宾塞这个姓氏之外，泽村英梨梨身上，肯定还有着目前他仍然不太清楚的巨大价值。
要不然，就是所谓的‘将泽村英梨梨带回家族’只是一个幌子，他们另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否则的话，根本无法解释这样反常的行为。
源景其实早就有这样的预感了。
以期中考试为分水岭，在那之后，他就告别了较为平稳的新手期，开启了仿佛怒涛一般的生活轨迹。
“源赖光来袭”显然是第一个大型事件，而在解决了这个事件之后，下一个大型事件自然也已经在路上了。
这便是‘主角’的宿命。
他其实一直在留心着各种预兆，之所以会对这个看上去相当简单的事情如此留心，也是出于‘以防万一’的考虑。
现在看来，他的做法相当正确。
源景并不害怕各种挑战。
对把‘成为最强’当做目标的他来说，这些事件不过是让他更加强大的美味佳肴而已。
快端上来吧，他已经忍不住想要品鉴一番了！
不过，在这之前——
源景看了一旁的四条真妃一眼，之后便将已经收起来的智能手机再次拿了出来。
在操作一番之后，他将其展示到了四条真妃的面前。
“礼尚往来。”源景简短地说道。
这是四条真妃之前充满好奇地想要窥探的东西，在得到了重要的情报后，心情相当不错的他，自然愿意满足一下对方的好奇心。
……反正又不是什么涉及隐私的、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下，四条真妃终于能够将这个照片看得清清楚楚。
照片之中有两个人，她之前看到的黑发的人影是清水辉夜，而那金发的人影，自然就是早坂爱了。
两人都是身穿着黑色连衣裙，系着白色的围裙，整个人只有手和头部漏在外面，显露出一种干净利落的朴素来。
不过，这样只是黑白两色的朴素装束并没有对两人的美貌产生丝毫的妨碍，反而产生了一种极为典雅的美感。
仿佛流淌的阳光的金色长发与幽深夜幕一般的黑色长发微微纠缠在一起，蔚蓝如同天空的蓝色眼眸与猩红如鲜血般的红色眼眸交相辉映，带有明显混血特征的精致面孔和完完全全的东亚古典美人的长相轻轻挨在了一起。
明明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两种风格，但是放在一个照片之中却极为和谐，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一般。
两人互相挨着，朝着镜头比这V字形的胜利手势。
早坂爱脸上的笑容相当灿烂，而清水辉夜脸上的笑容则是有些羞涩。
而在两人的身后，则是被收拾得焕然一新的长长走廊。
“第一层搞定！”这是除了照片之外，两人发过来的另一句话。
美少女的照片总是让人感到心情愉悦的，四条真妃自然也不例外。
仿佛被照片中的两人所感染了一般，她的脸上也极为自然地绽放出了笑容，整个人的心情也变得更加愉悦了起来。
“她们是在大扫除吗？”她抬起头望向源景，如此询问道。
“嗯。我昨天刚刚搬了家，这其中显示的就是我的新房子。”源景点头道，“我本来想要帮忙的，结果被这两人不由分说地赶出来了。”
“诶，也就是说，你现在是和辉夜住一间房子吗？”四条真妃仿佛不经意般如此问道。
她其实已经从辉夜那里听到过答案了，但是她现在想要听源景再确认一遍。
“嗯。”源景还不清楚，辉夜已经把自己和她的关系说成了情侣，“在我现在的房子中，已经确定的住户有两人，不。”
他又看了看照片中的早坂爱，轻轻叹了口气，“应该是三个人了。”
他对这个女仆了解得非常清楚，对方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一定要住下来！’的意图。
反正辉夜都已经住下来了，再多一个人也无所谓了……
“咦，三个人？”四条真妃瞪大了眼睛，她的目光在照片和源景之间徘徊了片刻，随后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早坂同学是为了辉夜才住下来的吗？”
“有一定这方面的原因吧，”源景点点头，“不过，更加重要的原因，应该是为了我。”
“那个，辉夜知道吗？我是说早坂同学对你意图不太纯粹一事……”四条真妃连辉夜的心事都能发现，怎么可能看不明白早坂爱对源景有想法？
她就差流口水了！
“她当然知道啊，爱能够住下来，她也花了不少的力气来劝我呢。”
！！！
不仅不吃醋，反而还主动将自己的前贴身女仆……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让我缓缓。
这就是辉夜夺得胜利果实的办法吗？
四条真妃用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这张照片——
二打一的话，是不是太过卑鄙了一些？

三十九、此乃天意!

飒爽的秋风‘呼’地吹过，将少女的黑色裙摆吹得紧贴于大腿之上，从而凸显出其纤细修长的完美腿型。
一般来讲，在樱岛的少女之中，‘罗圈腿’的比率相当之高。
这种有些畸形的腿型，其实是和其生活习惯有着极大的关系的。
自古以来，樱岛人的日常生活都和榻榻米这种东西极为密切地联系在了一起。
比起凳子、椅子，正坐显然更加和其更加相配。
一般来讲，标准的正坐并不会导致腿部的变形。
只要背部足够挺拔，尽量保持优雅的话，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但是现如今，樱岛的少女们其实相当难以做到——因为标准的‘正坐’维持起来太累了！
这就和军训时站军姿的时候一样，比起最为标准的站立姿势，很显然四歪八斜能够让自己更加舒适。
在相当长的‘正坐’之中，为了能够让自己舒服一些，少女们往往会采用极为松懈的坐姿，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了腿部。
对这个坐姿，目前还有一个相当可爱的专属称号，那便是‘鸭子坐’。
这样的坐法，虽然轻松是轻松了一些，但是会给盆骨造成负担，从而导致腿型的改变——这便是樱岛的少女之中，‘罗圈腿’比例相当之高的一个原因。
但是四条真妃却并没有这样的问题。
四条家在海外打拼良久，原本属于樱岛人的各种传统习惯，尤其是其中不太适合现代社会的某些部分，自然早就已经被更加西方化的习惯所取代了。
在四条真妃长大的环境之中，榻榻米的存在其实相当稀少。这种东西更多是和‘传统礼仪课’联系到一起的，专门用来教导她如何与传统的樱岛人打交道。
她的正坐也基本上只限于这种课程之上。
作为豪门望族，四条家所请的礼仪老师自然是相当专业的，她们可不允许四条真妃做出什么松懈的表现。
只要她的姿势稍有歪斜，便会遭到极为严厉的纠正。
正因为如此，四条真妃才能拥有一双和‘罗圈腿’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的完美腿型。
……不过，现在的四条真妃，显然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
她的目光虽然仍然放在自己钓竿上的鱼漂之上，但是很显然，她的视线其实相当散乱，注意力显然早就已经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之前和源景的那一番交谈以及那一张照片，很显然对她的三观造成了相当强烈的冲击，现在的她，心里可是乱着呢。
‘辉夜竟然不吃那个早坂爱的醋，在明知道她对源景心怀不轨的情况下，仍然主动帮忙，让她和自己以及自己未来的丈夫生活在了一起……’
她的浮漂已经一浮一沉了，这是有鱼在试探性地咬饵的体现。
如果是之前的话，她已经极为兴奋地提起鱼竿，然后再极为失望地发现自己操之过急了。
但是现在的她却一动不动、表现得相当沉稳。
毕竟，现在可不是纠结于钓鱼这种小事的时候了。
‘早坂爱的话，我记得好像是辉夜的前贴身女仆？她好像是一直侍奉着辉夜，和她一起长大的。彼此之间，虽说是主仆，但是其实更像是姐妹……’
这样的情报，一半来自于四条家的情报搜集系统，一半来自于辉夜的亲口叙述，自然准确率相当之高。
‘等一下，这样的情况，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陪嫁丫鬟？’四条真妃的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词汇。
……人的思维都是有惯性的。
因为清水辉夜的故意引导，‘清水辉夜和源景之间是已经互相确认的男女朋友’这一条‘事实’已经牢牢地刻在了四条真妃的脑海之中。
而她现在所做的种种推论，其实也基本上是基于这个‘事实’之上，那自然和所谓的真相不断地南辕北辙了起来。
嘛，这毕竟是因为辉夜自己为了获得真妃的帮助，事先说了谎话。
既然如此的话，承担相应的后果，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我可是听说过，在樱岛的许多传统世家之中，好像确实存在着【陪嫁丫鬟】的陋习的。’四条家之中虽然没有这样的情况，但是作为四条真妃眼中‘落后’、‘冷血’、‘腐朽’的典型代表——四宫家（这是她从长辈那里获得的刻板印象，当然从某种程度上也不能说错就是了），会依然保存有这样的传统显然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
在这一点上，四条真妃倒是并没有猜错。
按照四宫家的想法，早坂爱确实就是辉夜的‘陪嫁’，她就是被按照这样的标准培养的。
如果说辉夜在四宫家的地位是‘联姻工具人’的话，作为其附庸的早坂爱，其命运显然要更加惨上一截——除了被压榨劳力之外，她还要当那种‘买一赠一’的‘饶头’。
作为妻子，满足丈夫是其最为重要的义务。
然而，作为女儿身，会有不方便的时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比如说每个月的那几天，以及自己怀孕的时候。
这个时候，为了尽可能地笼络住男方，不让他去外面沾花惹草，另一位能够让妻子‘放心’、让丈夫满足的女性自然就相当重要。
这就是‘陪嫁丫鬟’最为重要的作用。
而除此之外，她的另一项职责，便是所谓的‘试婚’。
简单地说，就是在大小姐之前和姑爷同房，教会男方一些必要的知识，从而减轻新婚之夜，两人的尴尬和痛苦……
这样的制度自然和进步之类的东西完全扯不上什么关系，是应该被扫到历史的垃圾桶之中的陋习。
但是遗憾的是，包括四宫家在内，樱岛的许多大家族仍然在堂而皇之地使用着这样的糟粕。
‘这样的话，辉夜对于早坂爱这出乎寻常的包容就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而在这边，四条真妃的想法显然已经渐行渐远。
‘在源景的帮助之下，辉夜已经脱离了四宫家的魔爪，重获了自由之身。这样的话，早坂爱自然而然也已经从之前悲惨的命运中解脱了出来，同样也获得了自由。’
‘这样的话，早坂爱会因为这种英雄救美的行为而对源景芳心暗许，似乎是相当顺理成章的事情。’
四条真妃试图‘理清’整个事件的脉络。
‘辉夜自然已经洞悉了这一切。’
‘不过，因为从小在四宫家中接受的错误教育，辉夜她其实对于和早坂爱共用一位丈夫这种行为其实并不感到反感。’
‘出于彼此之间的姐妹情，以及对自己麻烦了早坂爱这么久的愧疚之情，辉夜不仅不嫉妒，反而主动在中间牵线搭桥，在巩固自己地位的同时，也能够让早坂爱获得属于她的幸福……’
‘呜哇，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辉夜还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四条真妃不由得对于清水辉夜产生了敬畏之心，她甚至因此而有些战栗。
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四条真妃信奉的是‘1vs1’的恋爱观，在她看来，互相对对方保持忠贞、彼此都是各自的唯一才是最为健康的恋爱。
就算自己的心上人喜欢上的别人、和别人成为了情侣，她也不会作为第三者插足，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她的那个‘他’重新回到单身的那一天，才会真心实意地发动攻势……
虽然有些傻傻的，但是这就是四条真妃。
不过，虽然她自己是这样想的，但是她并不会对于别人的恋爱观品头论足。
清水辉夜的做法，虽然对于她的三观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但是这并不怪她。
她就是在那个环境中长大的，接受的也是那样的教育……她可是受害者。
所有的错都是四宫家的错！
如果清水辉夜、早坂爱、源景三人都接受这种关系的话，那么作为朋友的她所能做到的，自然只有默默地支持和祝福了。
说不定，这三个人其实过得非常幸福呢？
四条真妃想到了刚刚所看到的照片之中，两人脸上那和‘勉强’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的笑容，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等一下，这么看来，难道是辉夜是相当大度的一个人？’
基于错误的论据而推断出来的，自然也是错误。
但是四条真妃显然对此并不知情，反而开始寻找起更多的证据来。
‘说起来，之前辉夜拜托我的时候，也只是说让我给【她和源景创造机会】，而并没有说什么【帮我看住他，不要让别人有可趁之机】……’
‘这是不是代表着，辉夜其实对于有别的女性喜欢源景这件事，并没有自己所认为的那么在意？’
‘这样的话，雪之下雪乃是不是也有机会？’
四条真妃的脑袋目前已经不太清醒了。
三人同居的事实对她三观上的冲击，要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
为了论证的连贯性和逻辑性，四条真妃用了代入的方法，模拟的是‘清水辉夜’的思考方式。
当然，是她所认知的‘清水辉夜’的思考方式。
只要她头脑冷静之后，重新地跳出这种方式从新捋一遍，那么说不定会有更加符合事实的结果。
可惜的是，她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原本一浮一沉的鱼漂，突然之间一下子全部沉了下去，原本松松垮垮的钓丝在极短的时间，仿佛弓弦一般一下子变得笔直。
四条真妃用双手漫不经心地握紧的钓竿之上，突然传来了一股有些强劲的拖拽力道。
这股力道让本就心不在焉的四条真妃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不仅鱼竿几乎要脱手而出，她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朝着前面倾倒。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从一旁伸出，一下子抓住了四条真妃即将脱手的钓竿，将其牢牢地控制住了。
凭借着这样的帮助，从沉思之中惊醒的四条真妃自然也终于稳定住了身形，找回了自己的平衡。
“谢、谢谢。”兀自有些惊魂未定的四条真妃连忙道谢，而其对象自然是刚刚出手帮了她忙的源景。
后者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这种事情对他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当然看出了四条真妃有心事，但是想象可是一个人的自由，他自然也不会去询问。
在看到四条真妃将钓竿重新握好之后，源景便又将钓竿放开了。
鱼上钩之后，和其斗智斗勇，最终将其钓起来的过程，可是钓鱼这项活动之中，最有意思的那个部分，他可不准备剥夺四条真妃的这种快乐。
“是一条大鱼呢，四条同学。”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的两根钓竿之上，源景对少女如此说道，“这样大的个头，在这钓鱼池中可不多见。”
“这应该就是所谓‘新手的运气’吧。”他如此感叹道。
“运气……”四条真妃微微地咀嚼着这个词，眼神逐渐清明了起来。
闭气凝神之后，她便愈发抓紧了钓竿。
说实话，她现在其实已经有些不太懂该怎么做了。
那就交给上天好了！
虽然大鱼已经咬住鱼钩了，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新手中的新手，在这种情况下，将其钓上来的概率也差不多只有五五之数。
既然如此的话——
如果我将这条大鱼钓起来的话，那么便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辉夜是个相当大度的人，雪之下雪乃也有机会。
那么，在帮助辉夜的同时，我也会去帮助雪之下同学。
但是如果我运气不好、技艺不精，让鱼脱钩了的话，那便代表辉夜其实很小气，雪之下雪乃注定是个悲剧，那我就去暗示她实情，并且劝她放弃。
四条真妃将嘴唇抿出一个严肃的弧度，在握紧鱼竿的同时，双眼也极为紧张地注视着鱼漂的方向，看着那若隐若现的大鱼轮廓。
向左向右，依此而定！
……
……
在四条真妃离开有栖川宫纪念公园的时候，在她的手上，拎着一个乳白色的塑料袋子，从中显出一条大鱼的轮廓来。
虽然有些狼狈，但是——
她成功了。

四十、辉夜与爱的第二次反目?

“♪~~”用白布遮住漂亮的黑色长发以遮挡住下落的浮灰，穿着黑色长裙、系着白色围裙的清水辉夜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歌谣，一边进行着墙壁和屋顶的清洗工作。
虽然她此刻所进行的，是原本四宫别邸之中的女仆才会进行的工作，但是清水辉夜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甚至满是与之相反的满足之色。
可能在清水辉夜的心中，这根本不是什么付出劳动力的简单而机械的工作，而是在让她和源景的‘爱巢’变得更加符合她心目之中的样子。
这才是她竟然表现得如此甘之如饴的根本原因。
而在一旁，和清水辉夜做着相同打扮的早坂爱自然将对方的此般表现尽收眼底，作为清水辉夜的前贴身女仆以及其真实心意的知情人，以及辉夜目前的老板的追求者，她的脸上并未显露出和清水辉夜脸上一样的喜悦之色，而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叮铃~””清水辉夜和早坂爱长裙的口袋之中，同时传来了手机接受到信息的提示音。
但与早坂爱相比，清水辉夜的反应就迅速多了。
几乎就在提示音响起的瞬间，她就极为熟练地将左手的橡胶手套摘了下来，露出了仿佛白玉雕成一般的手掌。
她将这只手一下子伸进了长裙的口袋之中，几乎是瞬间便把手机掏了出来。
点亮屏幕、解除锁屏、点击消息栏……以上操作，清水辉夜只用单手花了不到半秒的时间就全部完成了。
很难想象，这位能够做出如此熟练操作的人，在一个月前时一个连智能手机都不太会用的电子白痴。
想要学好英语的话，只要爱上一个只会说英语的英国人就行了……
这句话还真是至理名言。
“早坂、早坂！”在看到了信息之后，宛若昏暗的房间之中一下子将灯打开了一般，清水辉夜的精致姣好的脸颊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
将手上的打扫工具放在一边，清水辉夜举着手机一溜小跑来到了早坂爱的面前，裹着黑色短袜的小脚踏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一连串有些欢快的足音。
“阿景他钓上大鱼了哦！”将手机放在自己的脸颊旁，清水辉夜仿佛在炫耀一般，朝着早坂爱展示着手机上的照片。
照片之中，是一位极为俊美的少年，他的一只手上拎着钓鱼线，线的另一端是一条黑背白腹的大鱼。
它的口中衔着钓钩，尾巴翘起，似乎还在不甘心地进行着挣扎。
“虽然此时非常能够理解辉夜你的心情，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一声。”也将一只手上的手套取下，早坂爱也从口袋中将手机取出。
她在其上操作了一番之后，将其手机屏幕上一模一样的照片放到了辉夜的面前。
“我也在那个群组之中，请不要忘记这一点。”
樱岛的‘Line’是有群组功能的，就像是源景前世的聊天群或者微信群，可以将好几个‘Line’上的好友拉到一起，进行各种讨论。
而源景的这张照片，就是发在群组之中的。
这个群组其实是藤原千花创立的，最开始其实是羔羊会的成员群，但到了现在的话，除了源景、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以及清水辉夜这四个羔羊会的会员之外，冬马和纱和早坂爱也被邀请到了这个群组之中。
顺带一提，这两人都是藤原千花直接邀请进来的。
“我当然知道啊。”清水辉夜把脸颊鼓起，露出了有些幽怨的表情，“早坂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毕竟，我平常可都根本不敢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啊。”
在日常生活之中，清水辉夜所扮演的角色自然是源景忠心耿耿的属下，还是那种对他只有忠心，而不饱含一丝一毫异样感情的那一种。
这可并不太容易。
源景其实是个相当敏锐的人，辉夜的任何包含‘僭越’想法的行为和表现，都会有极高的暴露风险。
如果不是之前在‘面试’的时候，她凭借事先将拇指关节卸下来的疼痛抵抗住了诱惑，让源景产生了有些错误的认知的话，她就算竭尽全力地去伪装自己，被他看穿的风险也可以说是高得可怕。
不过，虽然清水辉夜能够用取巧的方法瞒过源景，但是对于和她朝夕相处了十数年的早坂爱来说，她的真心却已经早就无所遁形。
但这对于清水辉夜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主动将自己套上一层厚厚的伪装，明明每天就侍奉在自己最为在意的人左右，却不得不强行压抑住自己内心那炽烈的心火，不敢将其表露出一丝一毫……
作为有着极为相似经历的人，早坂爱对此时辉夜的心情可以说是感同身受，这也是她愿意帮助辉夜遮掩一番的主要原因。
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可以让辉夜放松心情、展现真实自我的人来当做解压阀的话，辉夜她应该迟早会因为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从而从内心开始一下子坏掉吧？
但就算如此，长此以往的话，辉夜的心灵会因此崩坏，从而做出傻事也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早坂爱对此相当清楚。
因为她就曾经一度徘徊在地狱的边缘，如果不是源景拉了她一把的话……
金发的女仆微微打了个寒战，随后将那可怕的画面从自己的脑海之中驱赶了出去。
她望向了正用自己的脸颊轻轻地摩擦着手机屏幕的清水辉夜，不由得微微翻了一个白眼——
“所以呢，辉夜。”早坂爱极有压迫性地上前了几步，故意发出的脚步声将清水辉夜从不知道什么妄想之中惊醒了过来。
金发的（前）女仆逼近了黑发的（前）大小姐，向其问出了一个振聋发聩的问题：“你到底还准备瞒阿景多久？”
直勾勾地盯着辉夜的眼睛，早坂爱用缓慢但是极为坚定的语气如此说道。
仿佛被按住了暂停键一般，清水辉夜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她用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早坂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在发现自家前女仆那蔚蓝色眼眸之中的真挚之后，清水辉夜将自己的目光悄悄移开，“不。不会太久哦。”
她有些吞吞吐吐地如此说道，“一旦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就算不用你催，我也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的。”
“嗯，没错，就是这样！”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清水辉夜如此说道。
“诶，这样啊。”早坂爱发出了没有感情的棒读声，“那么，我想问一下，所谓合适的时机，究竟指什么时机呢？”她表现出了有些烦人的不依不饶。
“就、就、就是和藤原千花在文化祭第一天的晚上，和阿景两人一起在天台的那种时机！”
清水辉夜开始倾倒起自己内心的羡慕来。
作为对于源景怀有炽热恋慕之心的少女，清水辉夜自然对藤原千花的经历满含羡慕之情。
在文化祭的天台之上，在漫天烟花的祝福之下，和自己最为心爱的人互诉衷肠，感受对方的温度，最终互相夺取对方的嘴唇……
这样的经历，怎么能够让辉夜不心生羡慕？
不过，藤原千花之所以会取得如此巨大的进展，除了她自己的苦心筹谋之外，还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作用的结果，几乎可以说是无法复制的奇迹了。
至少对于现在的清水辉夜来说，她实在想不到能够营造出类似场景的办法。
“还真敢想啊……”早坂爱的小嘴微张，略微有一些无语。不过，她其实也幻想过类似的东西，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辉夜的想法。
“然后呢，如果找不到那样的时机，你又该怎么办？”早坂爱表现得毫不留情，她的措辞相当严厉——
“你准备就这么继续压抑和伪装自己，把自己的一颗真心放在火上烤吗？”
“……不行吗？”清水辉夜有些弱弱地反问道。
“不行哦。”早坂爱即答，“你会顶不住的。”
“不要小看我，我可比你想象得要坚韧地多。”被早坂爱的这番话挑动出了火气，清水辉夜那猩红的眼眸之中，开始闪耀起名为‘不服气’的光彩来，“我绝对顶得住！”
“顶不住的。”
“顶得住！”
“你以为我和你相处了多少年？我说你顶不住，那你肯定是顶不住的。”
“和时间没关系把？你难道能够把我整个人都看透吗？不要小看我啊！”
……
平常亲如姐妹的两人，此刻却不由得吵起架来。
不过，说是吵架，但这个情形其实更像是两个嘴硬的小孩子在斗嘴。
“好，既然你说你能顶得住，那么我们不妨来设想一下之后的场景好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兀自嘴硬个不停的辉夜，早坂爱决定要击碎她这无聊的幻想——
“既然我成为这间房子的租客已经成了几乎可以明确的事实了，那么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我觉得你应该会有所心理准备才是。”
“会、会发生什么？”虽然心中已然浮现出不太妙的预感，但是清水辉夜仍然有些不服输地如此说道。
“当然是我和阿景之间，步上大人的阶梯这种事情啊。”早坂爱毫不羞涩地如此说道，“顺带一提，我可是时刻准备着哦，就在这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裙之下，可是被成为‘决胜内衣’的东西。”
所谓的决胜内衣，就是有别于平常所穿的朴素内衣的一种称呼，通常有着较少的布料、纯色系的耀眼颜色（粉色、黑、白、深红等）、显眼花边或蕾丝、醒目的花纹等特点。
总之，就是具有相当能够吸引心上人的眼神的一些要素，让其不禁想要破坏的一种特殊装备。
“早、早坂！”在发出了这样的叫喊之后，清水辉夜看向早坂爱的目光有些骇然。
“需要我脱下来给你看看吗？今天的装备是黑色蕾丝款……”将另一只手套也摘了下来，早坂爱做出一副想要把身上的衣裙脱下来的姿势。
“不用了！”清水辉夜有些狼狈地大声制止，她轻轻咳嗽一声之后，说道，“我相信阿景，他是不会……”
“这可难说呢。”早坂爱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辉夜的话，“阿景他毕竟是男孩子，会有这方面的需求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单纯就只是想象一下如何，想象一下，如果真的让我得手了的话，你的反应会是如何？”
清水辉夜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脑海中想象着什么，之后她那姣好的脸颊之上，便浮现出好像尝到了苦胆一般的表情。
“那、那不是应该恭喜你吗？”她如此强颜欢笑道，“早坂和阿景之间的关系有了突破，身为你好姐妹以及阿景下属的我，当然要庆贺一番……”
“所·以·说！”早坂爱一字一顿的大声说道，“为什么非要加【好姐妹】还有【下属】这样的前置词啊？”
“不是作为我的姐妹，抑或是阿景的属下，而是作为清水辉夜这名少女的真实想法，不是完全没有说出来吗？”
“……我的到底怎么想的，跟你们两个人根本没关系吧！”就连清水辉夜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已经逐渐变得高昂了起来。
“哦，是吗？”早坂爱也有些被清水辉夜的不坦率惹火了。
“我先说好啊，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种事情真的发生之后，我可就不会在顾及你的想法了！”
“那就不要顾及啊，我从来没有这么要求过你吧！我根本就不会在意这样的事情！”
“啊，是吗？不在意啊。”早坂爱发出了有些嘲弄的声音。
清水辉夜没有说话。她紧咬下唇，就这么极为倔强地盯着早坂爱，露出了极为不服气的表情。
面对着这样的清水辉夜，早坂爱极有余裕地笑了笑。她转过身去，将自己的挺直的背部露在辉夜的面前。
“辉夜，你是知道的，我其实是稍微有那么一点M的倾向。”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是绝对会让他在我身上留下各种标记的。”
“比如这里……”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背部，用有些迷离的语气说道，“我会让他的指甲在其上嘎吱嘎吱地挠动，留下名为伤痕的印记。”
“！！！”
“还有这里。”早坂爱转过身来，将头偏向一侧，露出了极为光洁白皙、如同天鹅一般的脖颈以及精致如同艺术品的锁骨，“即将占据这里的，则是牙齿的痕迹。”
“因为我喜欢他给我疼痛的原因，他会一边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印上几个……”
“唔……”辉夜用手将嘴巴封住，但是仍然有着呜咽声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胸口的话也会有，不过因为会被恰好挡住的原因，那就暂且不提了吧。”早坂爱的手轻抚了一下自己下乳左右的位置。
“……别说了。”
“接下来才是重点。”仿佛没有听到辉夜那仿佛哀求一般的话语一样，早坂爱的手自顾自地下移到了大腿的内侧，“这是我的身上最为敏感的……”
“我不是叫你别说了吗！！！”发出了这样的大喊后，清水辉夜将耳朵一下子捂住了，随后她便转过身来，飞一般地逃跑了。
望着对方那狼狈的背影，早坂爱同样也露出了极为难受的表情。
“啊啊啊，搞砸了呢。”
明明因为暖气的原因，室内的温度相当怡人。
但是早坂爱好似感到寒冷一般，将双臂抱起。
她将上身下移，将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我是不是，太过急躁了一些……”这样充满自我怀疑的话语，在她的周围回荡着。
“阿景，如果你在我这个位子的话……”
你会怎么做？
这样的疑问，注定无法得到解答。

四十一、等到圣诞夜的时候,我……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并没有空军、完全可以说是满载而归的源景回到家中时，发现在门口迎接他的，竟然只有早坂爱一个人。
将装着自己所钓到大鱼的水桶递给这位金发少女，源景有些好奇地问道，“辉夜呢，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我和辉夜之间，产生了一点小摩擦。”双手接过源景递过来的鱼桶，早坂爱颇有些轻描淡写地如此说道。
“咦，真的假的？”源景不禁感到有些惊讶，“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早坂爱和清水辉夜之间，虽然关系极为亲密的时间占了绝大多数，但是其实也有彼此友情破裂、几乎就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
那便是【早坂爱其实是四宫黄光派到辉夜身边的间谍】这个事实暴露的时候，
在那之后，辉夜便开始单方面地拒绝早坂爱，两人的关系也瞬间进入了冰河时代。
不过，在早坂爱的全力弥合之下，这段时间其实并不算太长。
而在之后的一系列事件发生之后，一起跨过了种种障碍的两人，甚至要比早坂爱的身份没有暴露之前的关系还好，颇有种异父异母的亲姐妹的味道。
不过，就算是亲姐妹之间，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摩擦和磕碰，只要最终能够和好如初的话，那么一切都无所谓。
“嗯，我们之间没事的，阿景不用担心。”早坂爱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她虽然仍然不太赞成清水辉夜那种自欺欺人的行径，甚至已经因此大吵了一架，但是这毕竟是清水辉夜和源景之间的事情。
她能够去劝辉夜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但是要让她去当这个告密者的话，那未免有些太过难为她了一些。
不过……
“阿景也听过这样的新闻吧？比如说一对夫妇在睡梦之中，梦到自己中了1亿日元的大奖，而当两人醒来之后，在畅谈如何使用这1亿日元之时，彼此之间却产生了极大的分歧，结果互相大打出手。”
“我和辉夜之间的摩擦，差不多就是这种程度而已。”早坂爱有些轻描淡写地如此说道。
其实这和事实也相差不远了。
早坂爱只是在辉夜面前畅谈了一番自己和源景之间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已，但是单单这样连幻想都称不上的东西，就把辉夜给一下子整破防了。
凭借这样的心性，怎么可能在源景面前坚持得住啊？
早坂爱在心中直摇头。
如果是藤原千花的话，不管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表面上肯定还会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就当他是去学技术了。只要他最后还会回到我的身边，那一切就都无所谓。’
在自己说完之后，她估计反而会用这样的话语来反击自己吧？
嘛，毕竟自己只是在口嗨而已，又不是什么已经发生的、确凿无疑的‘既定事实’……
源景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他发现早坂爱正要当起谜语人的话，还真是有那么一手。
这话里有话、夹枪带棒的有些‘刻薄’的样子，倒是让他感到有些新奇。
不过，她既然说得这么云里雾里，那么便代表着她并不想让自己介入到这件事情中来，这样的话，那么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去不解风情了。
女孩子之间的事情，自然会有女孩子特有的解决办法，他这一个大男人就不要在其中瞎掺和了。
摇了摇头，表示此事就此揭过之后，源景便脸色一肃，正色道，“爱，你的情报搜集网络，现在还能够使用吗？”
在从四条真妃那里得知了交换生项目的相关信息之后，源景便极为敏锐地发现，这其中似乎另有玄机的样子。
毫无疑问，这个原本他认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支线任务的事件，实际上是既‘源赖光来袭’后第二个大事件的可能性其实已经相当高了。
那他自然而然地要对其给予高度的重视。
比如说尽可能地搜集这10名外国人，啊，刨除四条帝的话，应该是这9名英伦交换生的资料。
这个世界毕竟是基于他所玩的游戏之上的，那么事件之中，会有前世他所耳熟能详的人物参与的可能性便相当之高。
不过，英国人作为可以说是acg文化之中最为常见的外国人物，其出现的频率其实相当之高，以至于源景自己其实并没有办法确定这次事件的主体究竟是什么。
如果说这其中有着名为神崎·H·亚里亚的粉发双马尾少女的话，那么这个事件估计还会和什么国际罪犯团体之类的扯上关系。
如果是有着身穿一身洁白修女服、自称为茵蒂克丝的少女的话，那么其中有宗教因素的可能性就相当大了。
当然，谈起acg中英国人的话，阿尔托莉雅应该是名字最为响亮的那一位，她毕竟是前世型月世界的看板娘，以一己之力撑起营收的女人。
考虑到自己的母亲源赖光也来自型月的话，那么这位亚瑟王出现的概率其实可以说相当之高。
不过……
在目前这个世界之中，伊丽莎白女王和查尔斯王子也依然存在于世，她们所在的家族，才是英伦的皇族，而并不是什么潘达拉贡。
阿尔托莉雅·潘达拉贡如果在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的话，究竟会是以一个怎样的身份，又会拥有怎样的地位？
对于这一点，源景其实相当好奇。
“当然可以。”早坂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从之前的情绪之中抽身而出，她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阿景是要搜集某些人的情报、调查什么人吗？”
终于轮到我派上用场了吗？她在心中如此想到。
曾经被当做弃子的她，其实内心之中是有些缺乏安全感的。
因此，对于能够帮上源景、展现自己价值的事件，她其实相当的上心。
“嗯。”源景点点头，“明天的话，会有10名从英伦来的交换生来到圣伊甸学园，这些人会在圣伊甸学园之中过上为期两周的学习生活。”
“两周？”好看的眉毛微微拧紧，在有源景事先提醒的情况下，早坂爱也极为敏感地发现了其中异样。
“没错，两周。”源景点头道，“这其中有着四条家的四条帝，他所在的四条家会接待除了丽塔·爱因兹渥司外的其他8人。”
“而丽塔·爱因兹渥司作为椎名真白的前室友和最好的朋友之一，则会住进泽村小百合家。”
“哦，”早坂爱发出了有些了然的声音，“阿景是担心，这个交换生项目其实是个幌子，这些人的根本目的其实是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吗？”
“泽村英梨梨肯定是目标之一，这是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的东西了。”源景肯定了早坂爱的说法，“不过，如果只是为了将她带到英伦的话，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才是，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藏得更深的目的。”
“具体是什么目的，我目前仍然还不太清楚。毕竟，目前的资料未免也太少了一些。”源景坦率地如此说道，“我需要更多的情报，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推演。”
“嗯，情报的搜集工作就交给我吧！”早坂爱显得干劲满满。
藤原千花之所以能够成为进度最快的那个人，和其在‘源赖光来袭’事件之中所起到的可以说是决定性的作用有着极大的关系，而现在来看，与之极为类似的机会，就这么摆在了她的面前。
如果她不好好把握，任其溜走的话，‘抱憾终身’……那当然是谈不上，但是懊悔良久是肯定的。
“那就拜托你了。”源景点点头。
他没有说什么注意隐蔽、不要打草惊蛇之类的话。
在搜集情报方面，早坂爱才是其中的行家。他对她有充足的信任，并不认为她需要让自己来提醒这样的事情。
“话说，只是去有栖川宫纪念公园垂钓一番而已，阿景是怎么得知这些事情的？是恰好遇上了什么人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早坂爱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嗯，没错。”源景点头道，“我正好遇到了正在那里散心的四条真妃，当然还有去做鱼拓的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
‘出去遛个弯儿都能遇到这么多女孩子……’早坂爱在心中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应该说真不愧是阿景吗？这样的桃花运还真是有些吓人。’
‘不过，四条真妃吗……’早坂爱将这个名字暗暗地记在心中。
对于辉夜请四条真妃当自己和源景的僚机这件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说实话，她其实并不太赞成这种行为。
辉夜也是为了拉进和源景之间的关系昏了头了，这样的事情，是能够轻易让外人，尤其是另一名女生插手的吗？
源景的魅力究竟是何种的程度，这一点别人不知道，辉夜你还不清楚？
是，凭借四条真妃的性格，就算对于源景有了好感，但是因为你是‘先来的’，估计也会在心中强行按捺住这种悸动。
但是辉夜你是先来的那个吗？
你不是啊！
别说和源景确立关系了，你甚至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告诉他。
如果四条真妃没有发现这一点的话，那还好说，万一她知道了的话……
那可有你哭的地方。
希望，在四条真妃发现真相之前，辉夜你能够和源景之间，有一个明确的结果吧。
早坂爱在心中如此祈祷着。
……
时间来到了夜晚。
在自己的房间之中，戴着眼镜的早坂爱，正在挑灯苦读。
如果能够在期末考试中夺得前三甲的话，就能够有和源景一起前往维也纳，甚至还有机会和他共处一室。
对于这样的机会，早坂爱是怎么也不会放过的。
虽然早坂爱其实并不算差钱，就算不用她的父母出钱，只用她在四宫家工作所积累下的存款的话，想要自费去维也纳其实也是相当轻松的一件事情。
但是那样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且不提这样就断绝了和源景同处一屋的可能，其他少女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跟上了源景的步伐，而她却是凭借着金钱，硬生生地蹭上去的……
光凭这一点的话，早坂爱觉得自己就已经可以说是输了。
不要小看这一点点差距，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说不定最后就差这么一点点，导致本来有可能在她和源景之间发生的某些事件，结果被别人夺走了。
这可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嘛，说是这么说，但是如果努力之后，还是没有办法夺得年级前三的话，早坂爱对于自费去维也纳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稍微落后一点就落后一点呗，总比完全被撇下要强得多。
什么，少女的矜持和骄傲？她早坂爱什么时候有过那种东西了？
追求源景的过程就足够艰辛了，如果还要给自己设置各种各样的障碍的话，那是不是太看不清局势了一些？
在这里，她要再次点名批评清水辉夜！
正所谓‘好女怕郎缠，烈女怕闲夫’，早坂爱并不认为死缠烂打有什么错误。
这就是最为符合她的攻略方式。
反正此生此世，她已经认定了源景了，怎么赶她都赶不走。
而就在此时，早坂爱的房门处传来了敲门声。
她有些诧异地从书本上将目光抬起，望向了房门——这个房子中，只有她、源景还有清水辉夜在住。
源景的话，是不太可能在这个时间来找她的。
这么说的话，敲门的人应该就是……
“请进。”早坂爱如此说道。
在得到她的首肯之后，一位身穿轻便单薄睡袍的黑发少女推门而入，她一手提着一个看上去有些沉甸甸的背包，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装有黑色粉末的罐子。
从罐子的标签上看，这其中装的应该是提神用的咖啡。
迎着早坂爱有些惊奇的目光，清水辉夜来到了她的书桌旁，将罐子放在书桌旁、背包扔到地上之后，她便自顾自地从其卧室之中，将一把椅子拉到了早坂爱的身边。
“辉夜，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早坂爱当然看出了清水辉夜的意图，但是她还是强行忍住笑意，用带着些许揶揄的语气说道。
“明知故问。”清水辉夜白了早坂爱一眼。
她坐在了椅子上之后，将自己所带来的背包的拉链拉开，一堆笔记本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了其中。
这是清水辉夜自己所写的学习笔记，现在她把这一个学期的库存都搬到了这里。
她花了一下午来整理这些东西，并且还针对其中考试的重点，专门出了几套题目。
“我既然说好了要帮你进年级前三，那就绝对不会食言。”看了看早坂爱所看的书籍后，清水辉夜便从中翻出了与之相对应的那一本笔记，“我是来为你补习功课的。”
“诶，不生我的气了吗？”早坂爱用有些夸张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只要我不认错的话，辉夜大小姐可是绝对不会原谅我，甚至不会再和我说上一句话了呢。”
“……你就会欺负我。”清水辉夜有些气鼓鼓地说道，但是很快便泄了气——
“我又不是什么不知道好歹的人，你的那番话，究竟只是为了气我，还是在为我着想，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我回去想了很久，觉得你说得很对，不能继续这样子下去了。”她坦言道。
“不、不过啊，就算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阿景，那么时机也是很重要的吧？”和刚刚的从容不同，此时的清水辉夜有些慌慌张张。
“等到12月24日的圣诞夜，维也纳肯定会举行极为盛大的庆祝典礼，我到那个时候，就会把我自己的一颗真心，完全展露给他看。”
“在此之前的话，就让我稍微再逞强那么一会儿。”
“好吗？”

四十二、水面之上的邂逅

夜色已深，月牙弯弯，星光迷离。
暮色宛如一张巨大的罗网，从天际洒下，笼罩了这一片大地。
而就在此时，原本已经躺在床上的源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借着从窗户中透过来的些许光亮，源景得以确定此时已经差不多是凌晨3点左右了。
嗯，这个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在心中如此轻轻点了点头，源景悄无声息地从床上‘滑’了下来。
将身上的睡袍脱去，换上一身深色系的便装之后，他将自己卧室的门扉稍稍推开一个缝隙，随后身形一折，从中一下子挤了出去。
他有一点事情需要做。
仿佛一只巨大的花猫一般，源景在铺有木质地板的走廊上行走时，并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
他的卧室在别墅的第二层。
而当他从楼梯上走下，来到第一层的时候，他还特意停下来脚步，侧耳倾听了起来，随即便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早坂爱所居住的‘客房’离楼梯处相当近，而清水辉夜的卧室就要离楼梯处远上一些。
源景本来是想听一听，自己所发出的动静有没有将两人吵醒，但是此时的他却发现，在早坂爱此时所居住的‘客房’（源景觉得自己应该是收不回这个房间了）之中，竟然传出来了两个呼吸声。
就和脚步声一样，每个人在睡觉的时候所发出的呼吸声，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烙印，和其他人有着虽然细微，但是肯定存在的差别。
源景听得出来，在早坂爱的卧室之中，除了有她本人的均匀的呼吸声之外，还有着清水辉夜那有些独特的呼吸音。
‘这是已经彼此和好了吗？’
源景心想。
‘明明白天的时候，还是那么一副互相看不顺眼的样子，结果晚上就变得如此要好了……’
‘这就是女孩子间的友谊吗？’
他不禁有些感慨。
不过，这样也好。
现在毕竟是出于三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况，如果其中两人互相看不对眼的话，那么整个房子中的气氛就会有些紧张。
如果这种两人之间相互冷战的情况持续下去的话，那么他就要考虑一下让两人分开，彼此都互相冷静一下了。
现在不用他出手，两人就能和好如初的话，那么自然最好。
心情变得舒畅了许多的源景穿过了客厅，来到了了玄关。
在这里换上鞋之后，源景将自家房子的大门轻轻地推开。
带着些许寒意的凉风一下子扑了过来，但是他并没有感到寒冷，反而有着些许的清爽。
‘愉快的夜晚时间就要开始了！’
心中有着些许雀跃，源景将身后的大门合上。
他的身影，便很快溶解于这一片深沉的暮色之中……
……
而在差不多同一时间。
在港区，隶属于四条家名下豪宅的一间卧室之中，一双莹莹如碧玉般的眼眸一下子睁开了。
她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就这么侧耳倾听起来。
‘附近并没有清醒着的人。’这是她在几分钟后得出的结论。
除此之外，她那敏锐的直觉，也并未感受到那极为熟悉的，如同针刺一般的窥探感。
这便代表着，四条家在这间卧室之中，并没有安装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自己已经离开了英伦，现在自己所踏上的，正是被称为【樱岛】的极东之地。’
阿尔托莉雅再次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就是我以后所要居住的，新的【牢笼】吗？’
她的目光在卧室的天花板上停留了一番，随即唇角便浮现出一丝极为美丽的微笑——
‘倒也并不算太坏。’
她立起身子，伸手摸向了她睡觉前脱在一旁的衣物。
在现代英伦的时光，她所过的生活本来就和‘自由’这个词汇根本沾不上边，而如果按照‘计划’，她在两周之后，还要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过上好一阵子。
如此两相比较的话，现在这段时间之中，她反而是离‘自由’最近的时候。
尤其是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
既然如此的话，且让我珍惜这极为来之不易的时光吧。
如此心想的阿尔托莉雅将衣物穿戴好之后，并没有走向卧室的大门，而是来到了卧室的窗边。
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四条家中的这栋别墅之中，有着极为完备的安保措施来保证安全。
如果走走廊的话，即便以她的身手，也极有可能被发现。
毕竟，为了不将自己脚踝处的镣铐暴露出来，她的装束都是极为不方便行动的席地长裙。
阿尔托莉雅将长长的裙摆挽起，打了几个结之后，那纤细修长的小腿便一下子露了出来。
纠缠于两脚脚踝之间的银白色镣铐不仅没有损伤这份美丽，反而平添了些许的魅惑，宛如一双极为漂亮的的脚环。
在打开窗户之后，阿尔托莉雅的眼眸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番，凭借着踏过修罗血海而磨砺出的敏锐感知，以及白天在四条家仆人带领下参观这个地方时所获得的信息，她马上规划出了一条安全系数最高、绝对不会被发现的路线来。
在心中盘算了数遍之后，她便从窗边极为轻巧地一跃而下……
……
樱岛的东京，是一座彻彻底底的不夜城。
从有些静谧的住宅区走出后，迎接源景的便是热闹和喧嚣。
和白天的东京不同，夜晚的这里变得更加放肆了起来。
酒吧、迪厅、KTV、夜场……和白天相比，夜晚才是这些地方真真正正‘开业’的地方。
此时虽然已经是凌晨时分，但是街上的行人其实并不稀少。
当然，醉醺醺地趴在马路边的醉汉也是此时东京的一大‘特色景观’。
不过这些喧嚣和热闹都和源景无关，他也不是来这里找乐子的。
七拐八拐地避开想要上前搭讪的站街女郎，源景穿过层层的喧嚣，终于又重新回归于静谧之中。
港区之所以会被称为港区，和这个地方毗邻东京港有着极大的关系。
这里是东京与国内以及海外运输的重要节点，各式各样的轮船都在这里进进出出。
而此时此刻的源景，就站在一个极不显眼的码头旁。
在樱岛的黑道之中，有着一句流传相当广的威胁语，那就是‘把你装水泥里，然后沉到东京湾中’。
而源景现在所在的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毫无疑问就是一个极好的‘丢弃点’。
来到了码头之上，低头看了看那正反射着星星点点灯光的海面，又抬头望了望远处那五光十色的东京彩虹大桥，源景将自己的鞋子和袜子脱下，放在了一旁，然后把裤脚卷起到膝盖之上。
坐在码头之上，源景将双腿伸到了水中，轻轻地晃荡了起来。
原本极为平静的水面就这么掀起波澜，在水面之下，似乎有无数的旋涡涌现。
在大致熟悉了这里的水流之后，源景突然‘忽’的一下脱离了码头。
但是他却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一下子滑入了水中，而是一下子站立在了水面之上。
咸咸的海水只是堪堪到达了他的膝盖，但是并未在继续向上蔓延，甚至连他挽起的裤腿都未打湿。
在源景的脚下，这水面好像并不是水面，而是某种类似流沙一样的东西。
这种场面看上去好像相当神奇，但是究其本质的话，其实是相当简单朴素的。
因为这其实和一般人踩水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般人落入水中的话，只要不是那种根本不会游泳的旱鸭子，或者因为突然落水而慌了神的话，就能双脚蹬水，在配合双臂的滑动，让肩膀以上的位置露出水面，不至于因此而溺亡。
而如果是武学方面的大师的话，即便被人将双手捆住扔到水中，他也能够凭借极为出色的身体协调能力以及极为强大的下肢力量，只用双腿的发力，就能够让胸膛以上的身体部位露出水面，就好像是水中有着礁石让他能够立足于其上一般。
而如果再进一步的话，就能够利用下半身、尤其是脚掌和脚趾的力量连续发劲儿，将整个上半身全部抬离水面。
一般来讲，能够到达这个地步的话，就完全足够被称为拥有‘辟水’这一神通的神人了。
但是如果要再往上的话，那便可以说是达到了武林神话的境界。
昔年间，太极拳宗师王宗岳就曾踩水过大河，水不过膝。
而古时，亦有达摩大师凭借一根芦苇便渡过大江的传说。
即便在武学之上，古胜于今的说法也是站不住脚的，作为徒手格斗已经几乎要突破Lv.3来到Lv.MAX，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宗师的源景，能够立于水面之上，只让其浸湿自己的两条小腿，自然只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吧？
事实上，如果源景专心于足部用力而不去管其他事情的话，他还能继续将身子向上提起，不过那样的话只是纯粹的炫技而已，并没有什么实战的意义了。
嘛，虽然原理说起来相当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但是作为一名相当有常识的人，源景还是清楚，如果自己在白天做出这样行为的话，究竟会产生怎样轰动的后果。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这样的夜深人静之时，来到这寂寥无人的码头之上。
泽村·斯宾塞·英梨梨所引出来的这个事件，看起来是和‘源赖光来袭’处于同一个层面，这样的话，他就必须要做好各种各样的准备才是。
如果事情发展到某些不可收拾的地步的话，这种有些匪夷所思的‘水上行走’乃至‘水战’的能力，便是他的一张底牌。
当然，除了这个有些功利的原因之外，源景自己，其实对于这种几乎可以说是神通的能力相当属意。
他为什么要辛辛苦苦苦地积攒熟练度、提升技能的等级？除了满足自己之外，最大的愿望，不就是能‘为常人所不能为’吗？
水面行走这样的只存在于前世幻想之中的事情，现在的自己竟然能够将其变为真真切切的现实。
这简直酷毙了好吧！
源景的脸上浮现出了极为明显的笑容。那是完完全全发自内心的、单纯干净的笑容，其中除了开心之外，并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
原本在源家本家的时候，他也曾经在源赖光的保护之下，做过类似的训练。
但是那个时候，自己只能够做到让水面到达自己的大腿。
而且，那时的自己身陷囹圄之中，根本称不上有什么自由。
自己所练习的场所，也不过是深山之中的一处小小的湖泊，哪里即得上这万里无垠的广阔海面？
现在的自己，才称得上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胸前所未有的舒畅，仿佛一瞬间沉疴尽去。
轻盈地‘走’在这波涛之上，他一开始只是慢走，之后的速度便越来越快，而到了最后的时候，已经和他在地上疾跑的速度并无任何差别了。
而就当他正在享受这样时光的时候，他的眼角的余光突然撇到了远处的一个身影。
虽然离这里较远，但是源景依稀能够看出那是一个有些娇小的少女轮廓。
她正立于远处的长桥之上，莹白的灯光从她身后投来，给她渲染上一层有些模糊不清的影子。
而当源景望向她的时候，却发现她正纵深一跃，正好从那桥上一跃而下。
这是，自杀？
源景一愣。
除了黑道藏尸之外，东京湾也是樱岛极为出名的自杀圣地，每年都有被绝望填满的人在这里走上绝路。
而在源景看来，那位从桥上一跃而下的少女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他并没有丝毫犹豫，可以说是即刻调转了方向，朝着那名少女‘落水’的地方疾‘跑’而去。
不管因为何种原因，擅自放弃自己的性命都不是一种能够让他认可的行为。
这种行为，可是什么都无法改变的！
而当他赶到那里的时候……
却并未发现什么正在水中挣扎的人影。
正相反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女，正在水上盈盈而立。
而就在源景发现她的时候，那位少女也极为敏锐地发现了他。
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一时无言，连风都在此时屏住了呼吸。
片刻之后，那位少女试探性地举起手，朝着源景挥了挥——“哦哈哟？（早上好）”
源景抬头看看天上那弯弯的月牙和点点的繁星，不由地有些无言。
这是说早上好的时候吗？

四十三、萍水相逢,自当相忘于江湖

“没想到竟然会在来到这极东之地的第一个夜晚，就得以见到这样境界的武者。”
虽然那一声‘早上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这却将两者之间那仿佛要凝固住的尴尬气氛一下子化开了。
仿佛轻盈的蝴蝶一般，金发碧眼的少女在源景的身边绕着圈子，向少年投去了极为好奇的目光。
凭借着从不远处的彩虹大桥之上投射下来的灯光，再辅以微薄的月光与星辉，源景能够看到少女那没入水中的纤细小腿以及莹白的足部。
十根青葱一般的脚趾和手指一样灵活，它们在水中划来划去，每一次划动，水都能带起一个漩涡。
就凭借这无数旋涡的反冲之力，少女就这么稳稳当当地站立在了水面之上。
‘是和我极为相似的替身呢……’
源景在心里默默地玩了一个梗。
注意到源景的视线之后，金发少女并没有因此发怒。
虽然外表上仍然是少女，但是她所经历的事件、所见过的人物可以说要比这个世界上99.99%的人都要丰富，她自然能够看出少年的眼中并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淫邪，其中只有满满的探究和好奇而已。
她不仅没有就这么远离源景，反而更加靠近了少年一些，似乎想要让他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就当是提携后辈了。’她如此心想。
不过，在稍微靠近了一些之后，她便再次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少年有些太高了。
之前距离稍微远一些的时候还不明显，但是在靠近之后，两人的身高差就这么有些突兀地展示了出来。
少年的身高足有1米8，而少女的身高却还不到1米6。
‘没事，这个时代的少年已经不愁吃穿了，那么身材高大一些是极为自然的事情。’她虽然在心中如此宽慰自己，但她的足部却仍然稍稍发力，让自己立于水面之上的身形悄然又拔高了几个公分。
虽然这仍然不足以弥补两人之间的身高差，但是这已经能够让她不再采用仰视的视角来看源景了。
这样的动作自然无法摆脱源景的眼睛。
在对对方这样微微带着一点孩子气的行为而感到些许笑意的同时，他的心中也不由得闪过些许的疑惑。
拥有能够水上行走之能的，金发碧眼的少女，还声称这是来到这极东之地的第一个夜晚……
这样的话，眼前这位少女在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阿尔托莉雅·潘达拉贡。
曾于公元5世纪左右君临于大不列颠岛的王者，几乎可以说是型月世界之中最为璀璨的那一颗明星。
不过，这都是前世的动漫之中的设定了。
就和源景的母亲源赖光一样，因为这个世界之中并不存在英灵这种存在的原因，无论是身份也好、能力也罢，都会自动和这个世界相匹配。
就比如，在原本的型月世界的设定之中，阿尔托莉雅之所以会有水上行走的能力，是因为受到过湖之妖精的祝福。
但是在这个世界之中，因为并不存在妖精这样的奇幻物种，因此其水上行走的能力便成为了其自身武艺技巧的凸显。
虽说如此，其最为突出的性格特点却是不会发生改变的。
对于源赖光的话，便是那对于子女那包裹于‘母爱’之下的、极为畸形的掌控欲望，以及脑海中存在着另外一个黑化的人格。
但是如果要谈到阿尔托莉雅·潘达拉贡的话，其最为突出的性格特点是什么？
在前世的动漫之中，阿尔托莉雅将亡国的责任归咎于自己，从而将希望寄托于万能的许愿机之中，想要改变自己国家的命运。
但是在这个世界之中，英伦虽然称不上是什么世界霸主，但是论起国际地位的话，完全可以排在前列，根本不需要一位少女来拯救。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竟然被斯宾塞家族送到了樱岛这个极东之地，这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泽村英梨梨和阿尔托莉雅这两人之间，究竟是怎么产生联系的？
说到底，阿尔托莉雅在英伦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位和身份？她和英国王室究竟有没有关系？
在见到阿尔托莉雅之后，虽然解开了源景的一部分疑惑，但是同时也带来了更大、更多的谜团。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他的心中泛起了强烈的兴奋之情。
源景是那种非常喜欢挑战的玩家，完全可以说是宫崎英高老贼的拥趸。
前世的他，虽然工作极为繁忙，但是还是在空余时间之中，将《黑魂3》、《只狼》以及《艾尔登法环》通关了。
面对的困难越是艰巨，将其克服并且跨越后便越是愉悦。
这便是源景这个男人，最为真实的一面。
以上的想法，虽然写起来相当的长，但是其实只是源景一念之间的事情。
而在现实之中，看到阿尔托莉雅的‘小动作’的源景，则也是将注意力就这么集中到了自己的双脚之上。
水波拂动之间，少年的身形也就这么向上拔高了几个公分。
这倒不是源景气量狭小，故意炫技。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遇到了彼此难以确定胜负的对手之后，即便只是萍水相逢，那旺盛的好胜心也会让彼此之间下意识地比较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搭搭手’。
阿尔托莉雅见到了源景的此番行为，不仅没有恼火，反而眼前一亮。
因为现代科技的发展，武艺搏击之术虽然比起之前仍有发展，但是诚心于此的人已经相当稀少了。
毕竟，和枪械、火炮之类的东西相比，这种东西的性价比也太低了。
阿尔托莉雅虽然相当乐于看到这样的发展，但是这种变化也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
‘你已经是个跟不上时代的老古董了，人们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幸好她的精神极为坚韧，这种人生目标被轻而易举地否定只是让她有些黯然，并没有让她因此而自暴自弃。
但在遇到了源景这个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同类’之后，她不仅感到分外的亲切，而且胜负之心也在胸膛之中不断地跳动。
这也是她之前做出那有些不太符合她性格的、稍微带些孩子气的举动直接原因。
源景的行为，毫无疑问是在向她发起挑战。
那么，即便已经不再是‘王’了，她怎么会逃避这样的邀请？
脸上浮现出有些好胜的笑意，阿尔托莉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水上行走对于她来说，虽然可以说是拿手绝活了，但是对她来说，这件事情仍然称不上是轻松。
每提升一公分，对于她来说，其难度都可以说是呈几何的倍数上升，毕竟越是靠近水面，其脚面之上的水层就越薄，搅动起来的旋涡的力度也会受到影响。
在看到阿尔托莉雅此时的动作之后，源景也和她一样，深吸一口气。
如果此时有人旁观的话，便会在东京彩虹大桥旁的水面之上，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可思议的景象——
一位黑发黑眸的少年和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女，就这么站在水面上遥遥相对。
两人脚下的水波翻腾，湍急的旋涡让水流互相击打在一起，发出了有些低沉的咆哮之声，更衬得两人如同踏波逐浪的神明一般。
虽然脚下水流湍急，但是两人的站姿并没有一丝歪斜，仿佛两颗牢牢扎根于海底的植物一般，朝着苍穹之上缓缓生长。
不过，因为这个地方极为隐蔽的缘故，除了呜呜的风声、水中的游鱼以及天上的弯月与繁星之外，并没有任何一位外人目睹了如此神异的场景。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位金发碧眼的少女好像突然之间脚下一滑，好像马上就要摔倒了。
这场比试，阿尔托莉雅毫无疑问是吃亏的那一方。
作为先手方的她，本来难度就要比源景高上那么一截；而且和将鞋袜脱到码头之上的源景不同，她将其拎到了自己的一只手上，从而使得左右半身有着些微的不平衡。
当然，最为重要的原因，是她的脚踝之间栓有的细细的镣铐。
这种由特制金属所制成的束缚直接扰乱了阿尔托莉雅脚下的涡流，最终让她失去了平衡。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一下子抓住了阿尔托莉雅的手腕，凭借着这样的支撑，她终于找回了平衡。
“谢谢。”阿尔托莉雅对源景如此说道。
她倒是不怕就这么摔到水中，只是担心自己身上的衣裙会被海水打湿。
阿尔托莉雅今晚偷偷跑出四条家的，如果到了明天早上的时候，穿着一身湿淋淋的衣服出现在其他人面前的话，会被怀疑可以说是确定的事情。
那之后的话，对自己的监管肯定会更加的严格，想要找到跑出来的机会自然就更加困难了。
源景朝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
他的目光在少女双脚之间的镣铐之上微微一滞，但是他并没有针对此事说些什么，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岛（说是小岛其实是有些抬举的说法，那其实就是一个冒出海面的小型凸起）——
“要去休息一下吗？”
这样的水上行走，其实是极为消耗体力的一件事，即便是源景，此刻也微微有些气喘。
阿尔托莉雅显然也是一样。
“嗯。”有些乖巧的点点头之后，她便轻轻晃了晃自己那被源景捉住的手腕，示意他自己已经不用这样的帮助了。
源景也并没有丝毫留恋地将手放开。
在经过几分钟的‘跋涉’之后，两人便终于再次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
将略微有些小高跟的鞋子以及黑色的短袜放在了一块干净的礁石之上，赤着一双晶莹剔透玉足的阿尔托莉雅就这么踏足在小岛的沙滩之上。
感受这足下的沙粒以及轻抚脚掌的波涛，她颇有些感慨地望着不远处那正被霓虹灯所包裹着的城市。
这处充满静谧气氛的海中小岛和喧嚣热闹的那边格格不入，虽然离得极近，但却仿佛和其并不处于同一个世界一般。
‘就和自己一样……’
在心中悄悄地如此感慨之后，少女的视线又重新移回到了这座孤岛。
看着正盘坐在另一块礁石之上，望着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源景，她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细细的柳眉，显得稍微有些烦恼。
按理说，既然试探已经试探完了，接下来就应该互报姓名，开始诸如‘来者何人？！’的阶段了。
但是按照与斯宾塞家族的约定，她在樱岛是无法使用‘亚瑟’以及‘阿尔托莉雅’的名字的，只能用他们为自己准备的假名。
但是，面对着源景这位和她有些意气相投的‘同道中人’，她实在是不想向他报上那个虚假的名字。
似乎是看出了阿尔托莉雅的烦恼一般，依然保持着仰望星空姿势的源景用有些冷冽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既然是萍水相逢的话，那么互报姓名这一步就姑且免去吧。”
“反正，今夜一别的话，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对于这一点，阿尔托莉雅自然也知道。
她目前所用的身份，其寿命其实也就只有这么短短的两周，而等到两周之后，她就会顶上‘泽村·斯宾塞·英梨梨’的名字，而真正的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则会被带回英伦。
和自己这样的是非之人扯上关系，对于这位少年来说，可完全称不上是什么好事。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和自己相似的人……
将这样的烦恼埋到心中，阿尔托莉雅来到了源景所做的礁石旁边。
她扬起小脸，和少年以同样的角度望向那一片璀璨的星河。
在星光的照耀之下，阿尔托莉雅那翠玉一般的眼眸熠熠生辉，仿佛将这漫天星斗容纳其中。
“你在看星星吗？”仿佛在感叹一般，阿尔托莉雅如此说道。
“嗯。”少年的回答极为简短。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倒是和之前的他作风极为相符
“唔……”虽然星空确实很美啊，但是就这么干看着的话，未免有些乏味了。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她便将视线投向了他——
“我有些看不懂呢，你指给我看吗？”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好啊。”源景如是说。

四十四、这是为了生存下去的,我的挣扎!

11月末的太阳起得相当之晚。
至少要比一位金发蓝眸的大胸少女要晚上太多了。
当在东边的天际稍微浮现出些许鱼肚白的时候，已经洗漱完成的少女就已经步入了厨房之中。
“吐司面包、香肠、培根、鸡蛋、番茄、蘑菇……”
虽然在这个‘家’中只是刚刚寄宿了一晚，但是厨房之中食材的位置其实相当好找，在打开柜子和冰箱，确认了一番家中食材的储备情况之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日式的早餐她可不会做，但是现有的食材，已经足够她做出一顿相当丰盛的英式早餐了。
‘话说，阿尔托莉雅小姐现在应该也起床了吧？不知道她在四条家住的习不习惯……’
这样的忧思在她的心头悄然划过，但是多想无益。现在的自己，需要思考一些切合实际的问题——
比如说泽村小百合和泽村英梨梨在早餐时，一般会吃几个煎蛋？她们喜欢吃全熟的，还是7分熟的，还是稍微焦一点的？
“吧嗒”一声将火打开，丽塔·爱因兹渥司将煎锅放到了天然气灶之上。
‘全熟一般来讲是不会错的，总之，目前还是按照一人一个的标准来做吧？’
椎名真白的第一任饲主如此心想。
当闻着香味泽村小百合走进厨房之时，丽塔正在用平底锅将咸味的黄油化开，黄油蘑菇是相当经典的一种西式早餐了。
“要我帮忙吗？”并没有说什么你是客人，不用这么费心之类的客套话，
泽村小百合从厨房的门后将悬挂着的围裙取下，直接将其系在了腰间。
“嗯，那就拜托了。”丽塔也不推辞。
她指了指另一个盘子，其中是一摞她已经切好，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进行烘烤的吐司。
“先把吐司在烤箱之中烤好吧？”
在这么做好分工之后，两人就这么在厨房中极有默契地一起准备起早餐起来。
虽然是樱岛人，但是泽村小百合对于如何烹饪西式料理这方面其实一点也不陌生，毕竟斯宾塞先生就是土生土长的英伦人，能够满足丈夫的胃口可是樱岛女性极为重要的一项本领。
“真白和英梨梨呢？她们还在睡吗？”在黄油全部化开之后，丽塔将已经切好的蘑菇倒入了锅中，仿佛不经意一般如此询问道。
“嗯，这两人昨晚玩得有些太疯了，”在说到这两人的时候，泽村小百合的唇边荡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反正现在还早，就让她们两人再休息一会儿吧。”
为了迎接丽塔的到来，在昨晚的泽村宅中，以泽村小百合为牵头，召开了一场有些盛大的欢迎晚会。
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都玩得非常开心。
对于丽塔能够从英伦带到樱岛、在这里暂住上一段时间的事情，两位少女都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在享用完晚餐之后，三位少女甚至还在自己的房间之中举办起了睡衣晚会，她们卧室的灯光一直亮到了很晚、很晚……
“倒是丽塔小姐，你昨天明明刚下的飞机，晚上也陪那两个丫头一起玩到那么晚，今天早晨竟然能够这么早就起来准备早饭。”烤箱之中的吐司面包一面已经被煎成了相当诱人的金黄色。
打开烤箱，对其进行翻面的同时，泽村小百合有些担忧地说道，“会不会有些太辛苦了一些？”
“不，没什么。我是故意这么做的。”丽塔并不准备在泽村小百合面前掩饰自己的意图，至少不准备掩饰自己其中一个意图。
那样的话，未免太把别人当傻子看了。
“如果早起做早饭的话，便有极大的可能，在不被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打扰的情况之下，和斯宾塞太太说上话。”
“我是这么想的。”停下翻炒蘑菇的铲子，丽塔朝着锅里稍微加了一点点水。不这样做的话，一会儿这蘑菇吃起来的口感是会发干的。
“斯宾塞太太……”轻声呢喃着这个称呼，泽村小百合的眼神有着一瞬间的恍惚。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或者说，在她的丈夫意外去世之后，便没有人再用这个称呼来叫她了。
“昨晚还称呼我为泽村阿姨，现在就开始叫我斯宾塞太太了吗？”泽村小百合轻笑着说道，“这是不是代表着，你之所以会参加这次的交换生项目并且住进我家，其实是另有所图呢？”
“没错。”丽塔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我是来接真白回国的。”
锅中的蘑菇已经被翻炒出了诱人的香气。在看到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之后，丽塔便将灶台的火关上。
按理来说，接下来就应该撒胡椒了。
但是很显然，金发蓝眸的英伦少女此时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将如同利剑一般的视线，就这么笔直地投向了因为她之前的话语而有些沉默无言的泽村小百合，语气锐利如刀锋——
“希望斯宾塞夫人，能够同意我的这个不情之请。”
“……”泽村小百合不是什么傻白甜，本就相当聪慧的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丽塔说这话的缘由。
“是害怕我们家的事情，牵连到真白吗？”她的语气之中，有着淡淡的哀伤。
“不是害怕牵连到真白，”丽塔轻轻地摇了摇头，“应该说，你们家的事情，已经确确实实地影响到了真白。”
“身在樱岛的你可能并不清楚，但是斯宾塞家族的人，其实已经找过椎名真白的父母了。”
“也就是说，你这样做，其实是真白父母的意思吗？”
椎名真白的父母是自己丈夫的好友，其能来樱岛和英梨梨住在一起，也是自己的丈夫在其中牵线搭桥的结果，泽村小百合和那两位只能说不算陌生人，但是要说多熟稔的话，那倒也完全谈不上。
如果是她父母的意思的话，那么她实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不是的。”有些出乎泽村小百合意料的是，丽塔却直接否定了她的话语。
“真白的父母，并没有拜托过我这样的事情，他们甚至直接拒绝了斯宾塞家族的要求。”
咦？
望向露出些许惊愕之色的泽村小百合，丽塔的声音一下子柔和了起来。
“其实，在斯宾塞先生意外去世之后，真白曾经跟自己在英伦的父母通过电话。”
“既没有拜托你，也悄悄地瞒过了英梨梨，她好像是拜托绘画部的部长帮的这个忙。”
“面对着已经得知斯宾塞先生死讯的父母，在电话之中，她请求自己的父母不要把自己接走。”
“‘此时此刻的小百合和英梨梨正是极为难过的时候，我所能做到的虽然极为有限，但是还是希望能成为这两人的力量。’她是这么对自己的父母说的。”
‘真像是真白会说出的话。’在心中如此默念着，泽村小百合将嘴唇紧紧地抿起。
虽然心中极为感动，但是她并不想将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外人看。
“真白的父母是典型的艺术家，在他们眼中，感性是要完完全全的压过理性的。”
“既然真白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不会强硬地改变自己爱女的想法。正好相反的是，他们可以说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真白的那一边。”
丽塔回想起被那对夫妇毫不留情地赶出去的斯宾塞家族的仆人，禁不住扶住了额头。
真白这一家，仿佛是从童话王国之中跑出来的一般，个个都天真单纯、一心一意只专注于自己在乎的事情。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品质，他们才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天赋，成为即便在世界范围内也有一定知名度的大画家。
但是，现实世界并不是童话。
这是丽塔早就认清的一个事实。
“将真白带离樱岛是我的自作主张。”如果说这是真白父母的意思的话，那么她所受的阻力无疑会小上很多，但是出于对那对夫妇的钦佩，丽塔实在做不出污名化两人的行为。
“身为土生土长的樱岛人、从未踏上过英伦土地的斯宾塞太太可能并不清楚，斯宾塞家族在那里的势力究竟有多么庞大。”丽塔那蔚蓝色的眼眸之中闪过几丝阴霾。
“在他们的面前，无论是我家还是真白家，其实都可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能力。”她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
如果只是单纯的让泽村·斯宾塞·英梨梨认祖归宗的话，那倒还罢了。
但是作为知道些许内情的人，她自然知道这事件中的水要比看起来的还要深得多。
那可是真的能够淹死人的……
“我不想让真白一家扯到这个旋涡之中，因此虽然有些抱歉，但是我还是要带真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就是我来到樱岛的，最为主要的目的。”
在如此旗帜鲜明的表达出自己的目的之后，丽塔闭上了嘴巴，将手伸向了装有黑胡椒的小瓶子。
虽然稍微晚了一点，但是现在还算在可以补救的范围之内。
就算之后会被泽村小百合赶出去也好，那么至少让我为她们准备好一顿丰盛美味的早餐，姑且算是偿还昨天的欢迎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丽塔小姐所在的交换生项目，应该是持续两周没错吧？”在静默了片刻之后，泽村小百合突然如此说道。
“嗯，没错。”丽塔如此答道。
“也就是说，你是准备在两周之后，带着真白回到英伦吗？”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这样啊，也就是说，还有两周的时间……”泽村小百合如此轻声喃喃道。
“……你不准备把我赶出去吗？”丽塔在看到对方的此般反应之后，反而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你看，我可是来为你雪上加霜的，彻头彻尾的敌人哦。”
“你的出发点也是为了真白好，只是因为这一点，我就没法对你恨得起来。”泽村小百合微笑着摇摇头。
“不过，这可不代表我已经服输了。”她继而如此说道。
“不是还有两周的时间吗，只要在这两周之中，将所有事情全部解决的话，不就好了？”
泽村小百合的话语之中，有着极为旺盛的斗志在燃烧。
“在斯宾塞家族的眼中，我可能是个可以无视意志，随意揉捏的小人物。既然如此的话——”
“那就让我好好地‘挣扎’一番吧。”
这便是身为母亲的觉悟。
……
周一的第一堂课上课前几分钟，高一A班的教室之中。
源景正用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昨晚，或者说今天凌晨和那位阿尔托莉雅小姐的相遇，看起来除了对方的性格之外，并没有透露出什么太多的信息。
她的口风相当之严，对于自己的事情讳莫如深，几乎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源景还是从中挖掘到了一些东西。
头上的星空是人类亘古不变的研究题目。
星相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美索不达米亚人的天体预兆。
早在公元前18世纪到前16世纪的古巴比伦王朝，就出现了第一本分门别类论述天体预兆的锲形文字的书。
古时的人类笃信天体的运行与人以及朝代的旦夕祸福密切相关，对其投入了可以说是极为大量的精力。
在这一点上，整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而伴随着这样的精力投入，星相学和占星学自然随着时代而进行了一系列的演化，即便是同一颗星辰，其在各个时代、各个地区的叫法和所代表的含义也并不相同。
就以北极星为例，除了古代华国称之为‘紫微垣’之外。其在国外，还真有着许多不同的名字：Alruccabah、AngelStern（天使斯特恩）、Cynosura、Lodestar、Mismar、Navigatoria、Phoenice、PoleStar（极星）、StarofArcady（阿卡狄星）、Tramontana和Yilduz。
这都是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由不同的文化所给予的不同称谓。
阿尔托莉雅并不是对于这片星空完全无知的。
对于几个极为出名的星辰，她其实也有一定的认知。
似乎是对于总让源景教她而感到些许的不好意思，她其实也反过来教了源景一些东西。
比如说某颗星晦暗不明的话，就代表明天的天气会如何如何；要不然就是什么依据星星的方位来判断方向之类的东西。
总之都是一些只能用‘实用’来称呼的知识。
嘛，虽然因为天气预报和便携式指南针的存在，这些知识在现代都已经没有用了。
不过，这些从她嘴中无意之间说出来的东西，倒是能够帮助源景倒是能够据此推断出一些东西来。
这就是源景目前正在做的事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整个教室一下子喧闹了起来，源景甚至听到了男生们的欢呼声以及吹口哨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喧哗声将源景原本有些流畅的思路一下子打断了。
稍微有些不悦的他将头抬起来的时候，便正好对上了一双碧玉般的眼眸。
在确认了源景的身份之后，这双眼眸便一下子变得有些明亮，似乎显露出其主人内心的惊喜来。
将笔下的白纸悄悄地握成了一团，将其毁尸灭迹之后，源景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圣伊甸学园的高一有20个班级，而交换生满打满算只有10人，也就是说，被抽中的概率其实只有一半……
“啪啪啪！”身为班主任的平冢静用黑板擦用力地敲了几下自己的讲台，用自己身为教师的威严，将男生们的欢呼声遏制了下去——
“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小子们！”她如此说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么可爱的少女抢到我们班的，你们如果把她吓跑了的话，我可饶不了你们！”
‘好吧，光速破案。’
源景轻轻地扶上了额头。
‘话说，你们这些班主任分配交换生，原来是用抢的吗？’
他在心中如此吐槽道。

四十五、从英伦来的冷淡交换生,只对我青睐有加?

“莉莉·斯宾塞。”伴随着少女凛然的声线，纤细的玉指手握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Lily·Spencer的字样。
而在那之后，她便望向了平冢静，似乎在用眼神向她说明，自己要说的东西都已经说完了。
“唔，莉莉同学。”平冢静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一些僵硬，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交换生的目光明明极为平静，但是却让她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平冢静其实对于这种压力并不算陌生。
在文化祭的时候，从那位越过‘百之试炼’的‘魔王’源赖光的身上，她就感受过与这类似的感觉。
但是源赖光是源景的母亲、曾君临于这片天下的源家的现任家主，其身上会有这样上位者的威压是一种极为正常的事情。
但是眼前的这位莉莉同学，明明只是一位正值芳龄的花季少女而已，根据从其之前所在的学校递过来的资料来看，除了那妖精一般的美貌之外，其他一切都平平无奇。
虽然有斯宾塞这个姓氏，但是她却并非斯宾塞一族之人，而是被其所收养的孩子。
这样的话，为什么？
按捺下心中浮现的疑问，平冢静用仿佛在诱导一般说道，“所谓的自我介绍呢，其实并不是只说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哦。”
“你平常喜欢吃些什么，兴趣爱好是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动物，爱看哪方面的书籍……”
“如果方便的话，其实都可以稍微透露一点啊。”
听着平冢静的话，正用极为好奇的目光盯着莉莉的同学（无论男生和女生）都极为整齐划一地点点头——
‘没错没错，让我们多了解一下你呗。’他们用目光、表情还有动作一起表达着这样的想法。
源景对此倒并不感到意外。
从英伦来的交换生。
仅仅是这样一个身份，其实就已经足够引起同学们的好奇了。
而只要在这【交换生】之前加一个修饰词，即【美少女交换生】的话，她所吸引的目光便会立刻膨胀到之前的三倍。
没错，即便他们并不清楚这位转校生的真实身份，只是单凭对方的外表的话，其实就已经相当值得注目了——
土生土长的樱岛人不可能会有的晶莹如雪一般的肌肤，闪烁着祖母绿般光彩的美丽眼眸，宛如流淌的黄金一般闪耀的长发用黑色的发带扎起了一个典雅简约的单马尾，以及从其一举一动中所显露出来的优雅风范……
如果不是有平冢静压着的话，他们早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了。
没有办法，我们必须承认，人类其实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视觉生物这一事实。
但是‘莉莉’却用极为残忍地方式，将这样的幻想粉碎殆尽——
“不用了，我没什么可说的。”极为冷淡的声音，就这么在在整个教室之中划过。
“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反正我两周之后就要消失了。”
“到时候，请大家忘了我。”
此刻的寂静宛如冻结的湖面，包围了整间教室。
就在这位莉莉同学如此说完之后，大家一句话都没说，也想不到该说什么，即便是平冢静也有些哑然。
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位莉莉同学，既不是害羞，也不是紧张，只是单纯地想要拒他人与千里之外而已。
咦，等一下，这样的态度，好像有一点眼熟……
平冢静若有所思地看了某个少年一眼。
此时，上课的铃声敲响，将教室内的这群人从这样有些尴尬的场景之中解脱了出来。
“咳咳。”轻轻咳了咳嗓子之后，平冢静的目光在这个班级之中梭巡了一下，似乎在为其寻找合适的座位。
但是在她决定之前，‘莉莉’就直接用手指向了正坐在教室靠后位置的源景，“我要坐到他的旁边，可以吗？”
虽然以疑问句来当做结尾，但是她的语气却并不委婉，反而像是在下命令一样如此说道。
啊，这……
平冢静显得有些犹豫。
如果这是在刚刚开学时候的话，她应该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吧。毕竟在那个时候，源景还是她心中‘孤僻’与‘不合群’的代表。
除了藤原千花之外，能改变他这个性格的人可是多多益善。
但是现在的话，除了已经认同了源景为人处世的方式之外，他身边的女性其实也已经够多了。
光是在这间教室之中，可就有着两位呢……
说实话，她其实已经有些害怕这些女生打起来了。
平冢静的目光从明显神色有些异样的藤原千花以及早坂爱的脸上轻轻划过。
你这个交换生，就完全没有必要从中插上一脚吧？
“老师能问一下原因吗，莉莉同学？”平冢静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明明之前表现得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为什么现在又对源同学表现出了如此的兴趣？”
“难道说，”不仅是平冢静，教室之中其他人的目光也在这两人之间徘徊，“你们之前认识吗？”
“不是的，今天我和他还是第一次见。”‘莉莉’摇头否定道，她有些困惑地眨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会表现得如此大惊小怪——
“我想要坐到他身边的原因不是明摆着吗？”
“因为他最帅啊。”并没有一丝羞涩，她堂堂正正地如此说道。
寂静再次包绕住了整个教室。
不过之前的寂静是因为‘无话可说’。
这一次的寂静则是因为‘无法反驳’。
几乎所有高一A班的女学生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而男生们虽然露出了有些不甘心的表情，但却也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最终，在全班女生、尤其是某位金发女仆羡慕嫉妒的眼神之中，‘莉莉’将自己的桌椅搬到了源景的旁边。
“请多指教哦。”她朝着源景微笑着点点头。
“请多指教。”源景也是如此淡淡地说道。
……
“长月黄昏后，伫立露沾身；”
“莫问我为谁，我自待伊人。”
阿尔托莉雅听着平冢静吟诵这样的诗句，碧绿的眼眸之中尽是茫然之色。
高一A班周一的第一节课，是平冢静所教的国文课，而今天要学习的，恰巧是国文之中最为困难的古文赏析。
平冢静刚刚所朗诵的诗句出自《万叶集》。
这是是樱岛最早的诗歌总集，在樱岛文坛之中的地位，其实与华国的《诗经》大致相当。
圣伊甸学园在是一所贵族学校的同时，其实同样是全樱岛最好、平均偏差值最高的中学，其学习的进度其实是大幅领先其他的中学的。
即便是其他地区的学霸级别的人物，在这里也基本上可以说是泯然众人矣，甚至还要担心自己跟不跟得上老师的步伐。
阿尔托莉雅虽然已经学会了樱岛的语言，但是即便是樱岛本地人，看不懂古文的也是大有人在，更不要提之前从未接触过亚洲文化的她了。
不过，虽然有些听不太懂，但是阿尔托莉雅仍然在极为认真地做着笔记。
她自然是知道知识的价值的，因此即便是看起来不太有用的知识，她自然也愿意将其吸纳入自己的脑海之中。
不过，在记笔记的间隙之中，她还是时不时地偏过头来，看一看邻座的源景。
她之所以会有些蛮横霸道地选择坐在源景邻座的位置，其实并非和她所说的那样，是想要‘看帅哥’。
其实，就算这个教室之中没有源景，她也会说出一些其他的蛮横指示来。
对象竟然是源景这一点，倒是颇让她感到些许意外之喜。
除了‘好巧啊’之外，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之感便油然而生。
其实，无论是那硬邦邦的自我介绍也好、还是那冰冷生硬的态度也罢，再加上那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样子，都不过是阿尔托莉雅故意做出来的姿态。
正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在两周之后，‘莉莉·斯宾塞’这个身份就要完全消失了，但是她本人却要继续在圣伊甸学园之中学习上一段时光。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在这两周之中，‘莉莉·斯宾塞’便最好独来独往，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这样的话，自己在这个校园之中生活时，被揭穿的概率便大大地降低了。
换言之，她之前的种种行为，其实是一种‘自污’。
如果不这么做，而是将自己的本性展露出来的话，即便只有短短的两周，自己的身边也会聚集起相当多的人吧？
……就和‘他们’一样。
在想到‘他们’的时候，阿尔托莉雅的眼神微微一黯。
但是，如果这个转校生虽然极为美貌，但是冷漠、傲慢、自私、看不起人……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坏印象的集合体的话，那便非常容易被敬而远之了。
这对她来说，其实是相当有利的一种‘伪装’。
反正就是学着‘姐姐’那冷漠的样子而已，这对她来说可完全称不上什么难事。
不过，在这些人之中，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源景。
对于这位与自己凌晨时分，于水面之上相遇的神奇少年，阿尔托莉雅的心中的观感其实是比较矛盾的。
一方面来讲，如果要让计划顺利实行的话，那么与这位看过自己真实一面的少年保持距离，才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但是另一方面来讲，无论是水面之上的邂逅也好，还是今天早晨的意外相遇也好，都让阿尔托莉雅感到了一种名为命运的力量。
用稍微东方化一点的说法来讲，就是【缘分】。
在这个时代，不不不，应该说无论在哪个时代，能如此诚心于武艺，并在这个年龄达到这样高度的人，都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天纵奇才。
这触动了阿尔托莉雅心中的那颗‘爱才’之心，让她仿佛本能一般地想要将其招揽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反正自己真实的一面已经暴露过了，他绝对已经认出了我，就这么保持距离的话，反而会让他起疑心，这样的话，反倒是表现得亲近一些才更加自然。’
‘说不定在两周以后的校园时光之中，还需要他来帮我掩饰一二。’
在心中做过一番心理建设之后，阿尔托莉雅满意地点点头。
正好现在，平冢静的讲课已经告一段落，正处于‘默读几遍，尽可能将其背诵下来’的时间。
虽然不太懂其中的意思，但是对于记忆力极好的她来说，只是几句诗而已，即便是死记硬背也不算难。
趁着这个空闲，阿尔托莉雅从笔记本上将一小块字条悄悄撕下，在其上写了一段话之后，她的手指一弹，这个小纸团便一下子出现在了源景的桌上。
凭借她的身手，自然不可能让源景之外的人发现。
而源景看着仿佛瞬移一般出现在自己桌上的小纸团，动作微微一滞。
他轻轻地转动了一下脖子，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阿尔托莉雅的方向，便看到对方正悄悄地朝他招了招手。
这算什么？
从英伦来的冷淡高傲的美少女交换生，只对我一个人青睐有加？
这是什么轻小说的标题吗？
在心中如此吐槽道，源景的拇指和食指一捻，将那个小纸团一下子打开了。
在其上，用着有些潦草但是极为有力的笔迹——
“这次总不是萍水相逢了，应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片刻之后，阿尔托莉雅的桌子上也出现了一个纸团——
“我名字是源景，源是姓，景是名。还有，请不要靠近我，对你的风评不好。”
“按照樱岛的叫法，是应该叫你源君吧？”小纸团再度投来，“难道说，源君是什么恶霸一样的人物吗，为什么亲近你就会导致我的风评变差？”
从字里行间之中，阿尔托莉雅的疑惑尽显。
“因为和我纠缠不休的少女太多了，如果只对我表现出不同的态度的话，是会被擅自说闲话的。”
圣伊甸学园之中，嫉妒他的男性可以说是车载斗量，只是不敢在他面前饶舌而已。
但是，阿尔托莉雅的下一个纸团，却让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越是强大的男性，自然越能占有数量更多的女性，这有什么问题吗？”
其上如是写到。
她竟然是这么一个观点吗？

四十六、目标、糖果还有拦路虎

阿尔托莉雅和源景之间的此番‘字条传书’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平冢静继续开始讲课之后，她便继续认认真真地听起课来，并没有继续纠缠源景。
阿尔托莉雅的性格其实跟‘缠人’基本上扯不上边。
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最为主要的原因，便是这两次的邂逅过于巧合，实在让她有一种‘两人之间相当有缘’的感觉。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阿尔托莉雅对于源景这位少年的感情相当纯粹，完全和男女之间的感情无关。
真要类比的话，其实非常像曹老板看到了正在长坂坡上抱着阿斗‘七出七入’的赵子龙，其中【欣赏】这种情感所占的比例可以说是具有压倒性的。
事实上，现在的阿尔托莉雅根本就没有喜欢上任何一个人的可能性。
她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这些一般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甚至不存在于最为荒谬的想象之中的事情，已经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无数的‘伤痕’。
心血流尽、伤口结痂……在经过这般磨砺之后，阿尔托莉雅的内心已如经过千锤百炼的宝剑一般坚定、且锋锐，万般情丝均不可加其身。
不仅如此，其实从其所传递给源景的纸条之中，还能够看出来一点来——
那就是虽然外表和身体是百分之百的美少女，但是阿尔托莉雅却并未将自己当做一名‘少女’来看待。
恰好相反的是，她所立足的，是完完全全的‘男性’视角。
【越是强大的男性，自然越能占有数量更多的女性】。
这哪是能从少女嘴中吐出的话语啊……
用眼睛的余光瞥了瞥虽然样子有些懵懂，但是仍然在努力听课和做笔记的阿尔托莉雅，源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又得到了一块‘碎片’。
虽然距离拼凑起整个事件的完整轮廓、还原整个事件的真相仍然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但是毫无疑问，他正走在靠近最终结果的道路之上。
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
在第一节课下课之后，阿尔托莉雅便理所当然一般，被一群好奇的女同学们围了起来。
虽然心中的好奇丝毫不亚于同班的女生，但是男同学们显然更加想要在其面前保持自己的风度。
他们虽然并没有像是同班女生那样，在这位‘莉莉·斯宾塞’周围组成人墙，但却基本上都竖起了耳朵，想要从这位英伦来的美丽交换生的回答之中，攫取一些比较有用、有利于从她那边获得良好印象的信息。
但是无论是那些围上去问东问西的女生，还是那些在一旁将耳朵树得比兔子还长的男生，最终都没有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
和之前与源景传纸条时的亲近熟络不同，课间的阿尔托莉雅极为娴熟地将一张‘冷漠’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她并未从‘被人围住’这件事情之中感受到任何的压力，面对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问题，阿尔托莉雅所透露的信息更是少得可怜。
“我不知道。”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通过熟练地运用这样的万能‘回答’，阿尔托莉雅将这些问题全部挡了出去，成功地树立起自己高傲冷漠、不近人情的人设。
面对这样一把紧密严实的大锁，在没有找到合适的‘钥匙’让其松动之前，想要从中探听出秘密无疑难于登天。
至少凭借着一群高中女生的力量，是根本做不到的。
“哇，还真是冷淡呢。”
趁着下课时间跑到源景近前的藤原千花望着那片人墙，小声发出这样的惊叹。
她是来找源景‘批改试卷’的。
和雪之下雪乃与早坂爱一样，藤原千花其实也将进入期末考试的前三名、然后和源景一起去维也纳当做自己这段时间的终极目标。
这对于成绩只能说是中游偏上的她来说，好像略微有那么一点点不自量力了。
但是源景说，只要她完成了他所布置的所有任务的话，就有达成这个目标的可能性。
源景已经无数次地证明了自己是能够‘说到做到’的人，即便没有之前的各种佐证，藤原千花其实也相当愿意相信自己心上人的话语。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对于付出努力这件事，她自然也就甘之如饴。
“话说，你不去试试吗？”看着藤原千花所誊写的答案，在一个专门的笔记本上归纳起她的薄弱点和不足，源景朝着阿尔托莉雅，不，现在应该说是‘莉莉·斯宾塞’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还以为你会第一个冲上去呢。”
“对我来说，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拿到和你一切前往维也纳的名额。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朝后稍微放一放。”藤原千花毫不羞涩地如此说道。
对于孰轻孰重，她心中显然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
“而且，就算要围上去的话，也不应该是现在。”她指了指那群围在莉莉同学周围的人墙，朝着源景小声说道。
“莉莉同学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和别人交流这一件事情，表现得相当抗拒。这样乌泱泱地对其‘围攻’的姿态，只会起到截然相反的效果。”藤原千花显然对此相当有经验。
毕竟，她已经从某人那里，获得过极为充分的锻炼了。
“不过，甚至连自己的兴趣爱好都不肯透露，莉莉同学还真是比想象得还要难办得多呢。”
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藤原千花的眉宇之间浮现出一抹为难来。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的‘莉莉’显然是处于一个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和外界交流的状态，如果不找到一个切入点的话，即便是藤原千花，也颇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对于这一点的话，我倒有一个建议。”
将藤原千花的写好的试卷翻看完毕之后，源景从自己的口袋之中将一个小小的东西掏了出来，然后将其轻轻地推到了藤原千花的面前。
“这是，糖？”藤原千花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方方正正的小物什，马上领会了源景的意思，“你是说，莉莉同学是个吃货吗？”
“大概吧。”源景虽然对此还算是有把握，但是却并不能百分百的确定这一点。
对于阿尔托莉雅这个人物，除了其身为‘骑士王’的身份之外，其身上最为鲜明的特点之一，便是【吃货】这一个属性。
这可不是什么二创出来的东西，而是有着明确官方背书的‘设定’。
对此，官方对此的解释是因为其‘生前无福享受好吃的食物’，因此在成为从者、来到现代之后，才会对现代的食材极为感兴趣。
英伦料理嘛，懂得都懂。
其实不光是英伦。在整个欧洲，其实一直到十九世纪的时候，黑暗料理也一直都大行其道。
连蔬菜都吃不太上的平民们就不说了，就连贵族和宫廷的料理，其实也难吃得要命。
外观第一，味道其次。
这是很长一段时间中，宫廷料理的主要准则。
比起调整口味，厨师们更加愿意在各种各样的装饰上下功夫。肉啊水果之类，犹如夜总会女郎的发型，高高地盛作一堆，用不能吃的树枝、纸雕工艺品乃至鸟的羽毛装饰个没完。
而改变这一切的，是法国大革命以及那位拿破仑。在法国大革命之后，贵族和平民之间的藩篱才受到部分的破坏，只存在于宫廷的技术与文化流往民间，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料理。
在那之后，料理终于不再只注重外观。‘以味道为重’这种理所当然的观念，才得以形成并加以革新，最终成长为可以称作饮食文化的东西。
之后，为了埋葬拿破仑这个魔王，欧洲各国首脑齐集维也纳展开会议，这种和以往不同风格的料理被用在在接待的宴席上以款待来宾。
在获得各国君主的无上赞美之后，终于扩散至欧洲全域，并继续得以磅礴发展。
【吃货】这个属性，其实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毕竟，根据设定的话，阿尔托莉雅是因为‘现代的食物要比自己那个时代的食物好吃得多’，这才会对其展现出极为充足的兴趣的。
但是如果她从小到大所进食的都是美味的现代料理的话，那么她对于【吃】这一点上，是否还会像前世的动漫之中那般热忱？
这是个相当值得探究的问题。
“诶，”用手指玩弄着源景递给她的那一枚糖果，藤原千花脸上微微有些晦暗，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阿景好像对新来的交换生相当熟悉的样子呢。”
一边如此说着，藤原千花一边窥探着源景的脸色，“而且她一来我们班，就马上要求坐在你的旁边。”
藤原千花并未注意到阿尔托莉雅与源景之间互相传递纸条的行为。对于这两人来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这样的事情，其实相当之轻松。
“你之前和她见过面吗？”藤原千花的脸颊微微鼓起，仿佛是发现了丈夫有疑似出轨行径的妻子一般，展露出一副狐疑的姿态来。
但是这样气鼓鼓的样子，却没有半分的凶神恶煞，反而将少女的娇憨显露无疑。
“这个嘛。”面对这样的‘诘问’，源景倒是一点也不慌张，他用手捏起下巴，微微思索了一会儿后，便继而轻笑这说道——
“如果说，我是在梦中和她相识的呢？”
确切的说，应该是前世吧。但是，这显然是无法向千花透露的事情。
“梦中情人？”藤原千花微微抽了一口凉气，她又朝着阿尔托莉雅的方向望了望，但是因为人墙阻隔的原因，并无法看到那位少女的身影。
“也就是说，阿景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相遇，为此甚至还特意准备好了糖果来当做拉进关系的礼物……”藤原千花看上去好像有些失魂落魄。
“不不不，这你就高看我了。”源景摆了摆手，“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可能会预先知道这样的事情？”
“这糖果是给你准备的。”
“给我的？”藤原千花眨巴着大眼睛，就这么直直地望向了源景。
“算是奖励吧，”源景说道，“即便千花你的意志十分坚定，但是我觉得一定的正反馈还是必要的。”
藤原千花和他不一样，没有办法将努力化为肉眼可见的结果，既然如此的话，源景准备用一些自制的糖果之类的东西，来替代这个过程。
“糖果不仅可以满足味蕾，让其感到幸福；同样也能满足因为过度使用而缺乏糖分的大脑，可谓是一举两得。”
“在准备这个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源景极为坦诚地说道。
“真的吗？我不信。”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藤原千花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其实，她之前的表情和话语也只是故意为之。
作为可以说是最为了解、同时也最为信赖源景的人之一，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闹小脾气？
她的目的，其实相当简单。
“除非，你喂我。”藤原千花说完之后，便将红唇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的香舌。
没错，她只是想要向源景撒娇，和其打情骂俏而已。
难得最近源景的态度开始有些软化了，那么便更要趁热打铁才是。
什么，你说这里还是教室之中，在大庭广众之下？
那不是更好吗？对于源景最近接到如同瀑布一般的情书一事，藤原千花虽然表现得其实不是很在乎，但是还是有那么一定的不爽的。
正因如此，才需要标榜源景是‘名草有主’。
你们这些庸俗的家伙，不要来打扰他！
如果是接吻的话，那么她可能还要顾忌一下旁人的目光，但是只是区区喂食play而已，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惜的是，高一A班并非藤原千花的一言堂，就算清水辉夜不在，这里也仍然有一位拦路虎——
“不用麻烦阿景，我来就行了。”某位金发蓝眸的女仆小姐显然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带着极为凌厉的气势来到了源景的桌子面前，从源景的手中一把将那糖果拿过，剥去外衣之后，便将其塞到了藤原千花的嘴里。
唔，有些过火了吗？
藤原千花的眼睛有些遗憾地眯了起来。
不过——
“好甜。”
这样就好。

四十七、人生商谈,但是败犬版

从英伦来的交换生，总共有5男5女，总计10人。
化名为‘莉莉·斯宾塞’的阿尔托莉雅被平冢静所在的高一A班所接收，四条真妃所在的F班，也‘有幸’迎来了属于自己的交换生。
不过，虽说是从英伦来的交换生，但是F班的这一位，却并不是英伦人，反而是百分之百的樱岛人就是了——
雪白的粉笔和墨色的黑板相摩擦，发出了短促且有些刺耳的‘嘎吱嘎吱’声。
在将自己的名字写到了黑板上之后，重归故里的男生转过身来，朝着F班的同学们露出了清爽自信的笑容。
“我叫四条帝。”他用极为从容的语气如此自我介绍道，“最喜欢做的事情是踢足球，未来的梦想是能够在世界的足球史上留下我的名字。”
“在接下来的两周之中，就请大家多多指教了。”
之后，他便向教室中的同学们微微欠了欠身子，表示自己已经说完了。
“吧唧吧唧！”和阿尔托莉雅相似的是，四条帝也收获了极为好奇的目光以及充满欢迎意味的鼓掌声。
而和前者所不同的是，正用极为热烈的目光看着四条帝、并且毫不吝惜自己的手掌的，绝大多数都是班里的女生。
一般来讲，在樱岛这个岛国之上，人们一般会将政治和经济实力以一定的指数进行量化，最终排出四个最为有影响力的家族，这便是所谓的‘四大家族’只说。
而至于为什么是‘四’这个数字，那是因为这种说法，其实是从‘四大姓氏’之中演变过来的。
源(gen)，平(pei)，橘(kitsu)，藤(tou)原。
这是樱岛还处于封建社会之时，除了皇族之外，樱岛最为显赫的四个姓氏。
而随着时间推移到了现代之后——
依然樱岛的宗教融为一体、难分彼此，一手握持着祭拜之事、一手握持着丧葬之能的源家仍然在这四大家族中占有一席之地。
深耕于官场、祖祖辈辈之中高官频出、号称樱岛政坛‘常青树’的藤原家自然也仍然把持着其中的一个位子。
但是除了这两家之外，平家和橘家其实早就已经衰落，不复当年的盛况了。
现在的樱岛人，一般会把剩下的两个位置，交予【四宫家】和【四条家】这两大家族。
而作为现四条家家主嫡子的四条帝，便是四条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其下一任掌舵人的身份，便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四大家族之中，源家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基本也只是雄踞关西，并不会和在东京的她们产生交集，这是上流社会的普遍认知。（源景的身份显然并未暴露，目前知道的人显然也并不希望其他人、尤其是其他女生也知晓这一件事情）
藤原家这一代，藤原千花和藤原萌叶都是女生，这一代的男丁，也就是藤原千花叔父家的儿子还在上小学。
至于四宫家的话，四宫黄光、四宫青龙和四宫云鹰都已经不是和她们一个辈分的人了，而且除了四宫云鹰之外，另外两人都已经结婚生子。
也就是说——
身为‘交换生’的四条帝可以说是圣伊甸学园之中，含金量最高的金龟婿、最高等级的钻石王老五。
而除此之外，四条帝本人也极为阳光帅气，即便没有这样的背景，他本人属于那种会在高中女生之中极为吃香的运动系帅哥。
这两层BUFF叠加之下，F班的女生们会对四条帝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这便可以说是极为顺理成章的一件事情了。
不过，对于女生们向他投来的，仿佛恶狼一般的绿油油的目光，四条帝却并未感到一丝的慌张。
他的初中和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并未花费在这樱岛之上，而是在风气更加开放的英伦。
和那里的女生相比，圣伊甸学园的大小姐们甚至还要矜持得多。
再加上‘待人接物’是四条家的精英教育之中，最为着重强调的一点，受过专业的训练、深谙此道的四条帝自然也并不慌乱。
更何况……
他的目光在教室之中寻找了一番，便马上锁定了那个他极为熟悉的、有着深棕色的短短双马尾的女生。
那是他的双胞胎姐姐，四条真妃。
就算自己应付不过来，这不还是有着我的姐姐吗？她肯定会帮助我这个弟弟吧？
而就在此时，四条帝和四条真妃那深紫色的眼眸有了那么一瞬间的交接。
他发现自己的姐姐正捏着自己的下巴，就这么上下打量着自己，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弟弟，而是在看一块待价而沽的叉烧。
而在四条真妃的嘴角是一抹坏笑，这个表情他极为熟悉，在看到这个笑容的瞬间，他的周身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已经被他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童年阴影突然复活，并且开始攻击他的心灵。
每当真妃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等待他的准没有好事！
在迅速移开目光之后，四条帝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算了，我自己能行的，还是不要指望这个姐姐了吧？
……
就和‘莉莉·斯宾塞’一样，在第一节课下课之后，汹涌的人墙便迅速地围拢过来，准备就这么包围住四条帝。
但就在他即将陷入包围之时，一只纤细的臂膀直接伸了过来，一下子将他救了起来。
“抱歉，这第一个课间，能不能留给我们姐弟呢？”虽然是以问号来结尾，但是四条真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其中的语气却是无可辩驳的。
从人群之中穿过时，女生们纷纷为其让开了道路，宛如《圣经》之中，在摩西一杖之下被分开的海洋。
走到四条帝的桌前之后，四条真妃用手指敲了敲他的桌面，在朝着自己的弟弟勾了勾手指之后，她便朝着教室门口的方向走去。
双手合十朝着周围的人道了声歉之后，四条帝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只留下F班的女生们彼此面面相觑。
四条真妃是四条家的大小姐，而且是四条帝的双胞胎姐姐，同时还是F班的班长，在这里威望极高。
她要找四条帝谈谈的话，她们自然没有任何的借口来加以阻拦。
不过，四条真妃说了，她只要占据一个课间就行。
四条帝在这里还要呆上两周之久呢，之后还有大把的时间。
在心中如此说着，已经聚集起来的人群们便开始散去。
不过，其中有一个女生好像并不死心。
以‘摘花’（这是樱岛的大小姐们，对于上厕所的文雅叫法）为理由，她和朋友告别，走出了教室。
在那之后，她并未转向盥洗室的方向，而是远远地吊在了四条姐弟的身后。
……
身为F班的班长，并且还是成绩站在全年级顶层之人，四条真妃自然而然地得到了教师们的宠爱，因而有着一些小小的特权。
比如说，原本由班主任所保管的料理室的钥匙，她不用说原因就能轻易借用。
将料理室的大门打开之后，四条真妃便率先走了进去，四条帝自然也紧随其后——
他甚至还极为贴心地在走进去之后，直接将门再次合上了。
“帮大忙了，姐姐。”四条帝用松了一口气的语气说道，“说实话，即便是我，在面对这么多女生的时候，心中有些没底……”
“不用谢我。”四条真妃将一张椅子拉了出来，推给四条帝。在示意他坐下之后，她又在他的对面摆了一张椅子。
那是她的位置。
“我在教室中所说的话语并不是什么为你解围的借口。”
“我有要和你说的事情，同时也有要询问你的事情。”
她在椅子上坐下。
几乎是同时出生的姐弟，就这么面对面地朝着对方。
空气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安静。
“想要和我说的事情？”先打破这份静谧的是四条帝，他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姐姐，明明昨天在家中、还有今天上学的车上，都有大把的空闲可以和我说吧，为什么非要挑现在，而且……”
而且还是在这个没有人的教室之中？
“当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并不方便被别人听去了。”还不等四条帝说完，四条真妃便一下子戳穿了他的伪装。
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她不希望自己的弟弟采取逃避的姿态。
“帝，”虽然身材要比四条帝本人娇小上许多，但是如果从气场上来看的话，四条真妃果然是‘姐姐’，“你还喜欢着辉夜吗？”
开门见山、直言不讳。
四条真妃用最为粗暴直接的方式，将这个问题抛向了自己的弟弟。
她和四条帝之间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根本不需要盘盘绕绕地进行试探。
“……”四条帝一时无言以对。
这确实是不太好在有旁人、尤其是在有四条家的人在一旁的时候，跟他说的事情。
早在童年之时，四条帝便和当时还是小女孩的四宫辉夜相识，并且对其一见倾心、抱有极大的好感。
但是四宫家和四条家是世仇，因为彼此身份与立场的原因，两个家族彼此提防，他和辉夜便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四条家的人，即便是四条帝与四条真妃的父母，都并不把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感情当一回事儿，他们甚至认为四条帝早就把辉夜给忘了。
但是身为双胞胎姐姐的四条真妃却知道，自己的弟弟并没有忘记。
他只是把这份感情暂时封存了起来，等到时机一到……
可惜的是，这样的时机永远不会到来了。
“帝，你知道吗，在你离开樱岛的这段时间之中，可是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情。”
看着沉默不语的四条帝，四条真妃在心中暗叹了一声，随后便继续说道：“而其中就有这么一件事。”
“那就是四宫辉夜已经脱离了四宫家。”用带着些许怜悯的目光看着四条帝，四条真妃硬起心肠继续说道，“她现在已经不叫四宫辉夜了。”
“现在的她，有着【清水辉夜】这一个崭新的名字。”
“清水……”四条帝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他咀嚼着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知道这件事情。”
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又仿佛是在向真妃倾诉一般，他如此说道，“爸爸妈妈跟我通话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当做乐子跟我说过。”
四宫辉夜脱离四宫家一事，无疑是四宫家的又一件丑事，四条家自然乐见其成。
“这样啊，”四条真妃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接着说道，“那，他们有没有跟你说过，拯救辉夜的，其实是一位少年的事情呢？”
“他现在，是辉夜的【男友】哦。”
四条真妃将这样残酷的真相，就这么展现在了自己弟弟的面前。
她对于源景并无怨恨，并不认为他的做法是什么横刀夺爱。
四条帝是对辉夜心存爱慕，并且决心要救她出四宫家，但是那又如何？
在四宫辉夜最为绝望的时候，四条帝在哪里？
他甚至连和她一起上同一间学校都不敢！
这样的四条帝，就连说‘明明是我先来的’的资格都没有。
做出这个判断之时，四条真妃的立场并不是四条帝的姐姐，而只是一位正值花季时期的少女。
如果她和辉夜互换了位置的话——
一边是只是在童年时期见了一次面，之后就不知所踪，差不多有十年不见的‘陌生人’；而另一边则是为了自己能够直面四宫雁庵这个大魔王，堂堂正正地将她带离四宫家这个魔窟的，早就对其怀有恋慕之心的少年……
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这根本不是一个层级上的战斗，只是一边倒的虐杀而已。
“呼——”
在沉默了良久之后，四条帝的脸上，露出了有些释然的微笑。
“输了啊。”轻声呢喃了一声，他抬头望向了四条真妃，“不用担心我，姐姐。我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
“谁在担心你啊，笨蛋。”口是心非地说了一句之后，四条真妃也微微松了口气，她其实是有些怕自己的弟弟钻牛角尖的。
“姐姐你可不要学我啊，”他看来还真是放下了，甚至还拿这个打趣起四条真妃来，“一旦遇到了喜欢的人，就不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而应该直面自己的内心，勇往直前才是啊。”
“不用你教我做事。”见到自己的弟弟这么快就走出了阴影，四条真妃在心中高兴之余，也这么凶巴巴地回了一句。
姐弟之间的气氛也一下子缓和了起来。
“对了，你在英伦待了那么久，就没有遇到过看对眼的女生吗？”四条真妃有些揶揄地说道，要走出情殇的话，最佳的办法就是开启下一段恋情。
虽然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这样基本的知识，四条真妃还是知晓的。
四条帝苦笑着摇摇头。
学习和足球已经占据了他绝大多数的精力，他实在没有时间再去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女生们谈东谈西了。
不过——
“虽然没有看对眼的女生，但是在意的女性倒是有一个。”
“有一位叫‘莉莉·斯宾塞’的女生……”
他对于莉莉并不抱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之所以会在意这位和自己并没有多少交集、半路转到他们学校的女生，实在是因为这位少女身上极为奇特的品质。
而就在他想要将其告知自己的姐姐的时候——
“什么人！”
四条真妃突然脸色一变。
她以极快的速度从自己的椅子上起身，直接冲到了那关上的大门之前。
然而，当她将其打开之后，门外却空无一人。
那个在外偷听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四十八、渣滓们,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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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急促地进行着喘息，池田咲果用手捂住胸膛，试图平复那快要从她的嗓子中蹦出来的心脏。
‘幸、幸好没有被四条真妃发现。’心中如此想着的她，脸上露出了充满胜利意味的笑容。
‘这样的话，是我赢了！’明明是被吓得抛投鼠窜的那一个，但是池田咲果却在心中得意洋洋地如此说道。
请大家不要误会，池田咲果和四条真妃之间并无仇怨和冲突，也不是什么夙敌的关系。
事实上，作为F班的学生，池田咲果反而受到过四条真妃的诸多恩惠。
而在平常的校园生活中，池田咲果其实对于四条真妃这个班长采取的也是极为拥护，甚至于有些谄媚的态度，两人的关系其实是不错的。
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个样子。
但是池田咲果的内心之中，却并不这么想。
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那就是她嫉妒着四条真妃。
她嫉妒她一出生就是身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四条家的‘公主’，嫉妒她那过人的美貌，嫉妒她那随随便便就能考到年级前列的聪慧，嫉妒她在男生和女生之间那一呼百应的人气……
总而言之，池田咲果嫉妒着四条真妃身上的一切。
她虽然也是殷实人家出身，如果和普通人比的话，其实也配得上一个‘大小姐’的称呼。但是如果和四条真妃比的话，那简直就是土鸡见了凤凰，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之上。
明明心中嫉妒得发狂，但是日常生活之中却还要表现出谄媚巴结、刻意讨好的样子，不能将自己内心那丑恶的感情展示出来，否则的话，即便四条真妃什么也不做，她也被F班的人孤立，成为班级上的孤家寡人……
这样的生活，简直要将她逼疯了！
既然愤恨淤积于内，那自然需要途径将其发泄于外。
而对于池田咲果来说，她其实有着两种途径。
其一被她称为‘代入法’。
就是代入能让四条真妃吃瘪破防的人。从而获得精神上的胜利。
而她用这种办法最常代入的人选，其实就是四宫辉夜。
四宫家和四条家是世仇，而四宫辉夜是四条真妃的夙敌。这对于圣伊甸学园的学生来说，可完全不是什么秘密。
在期中考试之后，在看到四宫辉夜力压四条真妃，以及后者脸上那极为不甘心的表情的时候，她的心情就如三伏天时被人奉上了冰镇西瓜一般舒爽。
她已经自动将成绩单上的【四宫辉夜】换成【池田咲果】了。
就着四条真妃的那张不甘心脸，她哪怕只吃大白米饭，也能一样津津有味。
但是，好景不长……
文化祭之后，四宫辉夜不仅脱离了四宫家，改名为了清水辉夜，而且还和四条真妃化敌为友。
这让她在心中感到憋闷的同时，也同样对清水辉夜产生了愤恨之心。
虽然从来没有和清水辉夜产生过交集，但是在她的心中，清水辉夜和她毫无疑问是同一个阵营的‘朋友’。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可耻的‘背叛’。
……虽然听上去甚至可以说是脑瘫，但是这就是她最为真实的想法。
而在那之后，为了舒缓心中的烦闷，池田咲果便变本加厉地使用起自己的另外一种解压渠道来，那便是——
偷听。
池田咲果的窥探欲极强。
她最为擅长和喜欢的，就是打听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这种方式除了满足她心中的阴暗欲望之外，她也能够从中获得切实的好处。
通过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以及别人说漏嘴的话，掌握某些人的把柄或者查清某些人之间的相互关系，然后用其去要挟别人，迫使对方按照她的意愿去做某些事情，从而让她从中获利……
这便是池田咲果的拿手好戏。
不过，她平常都是对一些处于学校食物链底层的阴沉女或者阴沉男做这样的事情，因为这些人不仅没有朋友，而且一般生性懦弱，即便被胁迫也不敢跟父母或者老师说，而是往往会选择忍耐以及忍气吞声。
这无疑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
这次竟然敢于偷听四条姐弟之间的谈话，便是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池田咲果所做出的，极为冒险的行径。
四条真妃其实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敢偷听自己和弟弟的谈话，这才让她钻了个空子。
“那么，那么，让我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情报呢？”在终于将呼吸平复下来之后，漫步在圣伊甸学园的林间小道之上，池田咲果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其实，虽说是成功偷听了姐弟之间的谈话，但是她所获得的信息其实并不多——
“四条帝喜欢清水辉夜，但是清水辉夜却已经心有所属。”
“四条帝在意一个名叫【莉莉·斯宾塞】的英伦女生。”
如果概括起来的话，其实也仅有这两条而已。
如果是在清水辉夜还是四宫辉夜的时候，那么第一条信息倒是一条极具爆炸性的大瓜。
几乎内定为四条家下一代家主的四条帝竟然喜欢上了世仇家族的千金，这简直就是现代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啊。
只要将其传播出去的话，两位当事人肯定会对此极为头痛，四条真妃也会对自己的‘说漏嘴’而痛心疾首。
她虽然并不会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但是只要能看到四条真妃痛苦和懊悔的表情，那就完全足够了。
可惜，现在四宫辉夜已经抛却了【四宫】这个姓氏。
想到这里，池田咲果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不过，对于那位清水辉夜心有所属的人物，四条真妃的嘴中虽然没提，但是池田咲果其实也能够将其猜出。
作为在暗地里关注着辉夜的人，她其实对于辉夜近来的变化看在眼里。
而对于其态度转变的关键人物，她自然也几乎可以加以确定——
那就是高一A班的，名为源景的男生。
她自然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认为源景这个年级第一是什么‘只有学习好的书呆子’。
即便是四条帝，在面对四宫家的时候也只能隐忍，但是源景却能够让四宫辉夜解脱藩篱，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池田咲果自然清楚。
但是这样才好。
只有这样的话，才有挑拨他与四条帝之间关系、让两人打起来的价值！
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横刀夺爱，池田咲果就不相信四条帝的心中对此没有怨恨！
那肯定只是口中说说的假话而已，目的就是在姐姐的面前，展现自己的肚量。
如果是别人把她喜欢的男生抢走了的话，那她即便嘴上不说什么，但是肯定会狠狠地报复回来，直到出了这口恶气才罢休！
池田咲果自认已经看穿了一切。
不过，如果仅凭这一点的话，却还是稍显不够了，必须要再加上一把火才行。
比如说，自己下一个在意的女生，再次被源景横刀夺爱？
“莉莉·斯宾塞……”池田咲果的口中，轻声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是四条帝亲口所说的，在意的女生的名字。
从英伦来的交换生之中有五名女生，她其实并不太确定，这位【莉莉·斯宾塞】是否就在其中。
不过，打听这个东西倒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她真的是这五人中的一个的话……
那就有好戏看了。
池田咲果在心中如此说道。
四条真妃在心中好像对于那个源景的评价相当高，似乎把他当做自己朋友的样子。
那就不清楚，如果自己的好友和弟弟反目成仇、起了冲突的话，真妃你会帮助哪一边呢？
我好想看一看，这一切真的发生时，你的表情啊。
想必，你的内心，应该会很挣扎、很痛苦吧？
糟糕，我好像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
身为四条家族的贵客，阿尔托莉雅自然被其奉上了丰盛且美味的便当作为午餐。
不过，她却并没有像大多数其他中学生一样，直接在教室之中享用自己的午饭。
在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之后，她便以极快的速度，直接拎着大大的便当盒逃之夭夭了。
她其实有些怕了。
可能是因为身为A班班长藤原千花的影响，或者是因为已经从源景那边已经受过这种磨炼的原因，A班的同学们精神的坚韧性简直高得吓人！
明明都一个上午过去了，这些家伙的热情却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减少，每次下课的课间，她的身边都可以说是占满了人。
冷漠示人本来就不是她的本性，这只是她拒绝和别人产生联系的面具而已，结果这一上午下来，她都感到自己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了，那群人却还依然如故。
偏偏她又能够感到这些人心中的热忱，知道她们这样做的缘由是出于善意和好奇，而不是故意让她难堪。
自己的身份是‘交换生’，本来就是要融入这里的环境的，她们只是在帮自己而已。
凭借她的性格，能够对这种好意表现出‘冷漠’的样子已经是极限了，如果要让她狠下心来冷言冷语地出言讥讽、故意让她们伤心，从而和自己保持距离的话，那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一些。
呜呼哀哉，我们伟大的阿尔托莉雅小姐，并不畏惧利刃加身与流矢来袭，也不怕恶言中伤与挑破离间，唯独对于这纯粹的善意与关心没有办法，最终只能选择狼狈逃窜……
对此，我们应该说些什么呢？
‘这样下去不行，总要想点办法才是。’在落荒而逃的时候，阿尔托莉雅在心中如此有些苦恼地想着。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跑路的过程中，有人看着她匆匆而过的背影，露出了有些诡异的表情。
望着她前进的方向，这些人开始呼朋引伴。
这倒不是因为她警惕心不够，或是因为思考而分了神。
只是因为这些人对她来说，完全构不成任何威胁，以至于根本无法对她产生任何触动。
试问，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会对地上的蚂蚁们的异动产生反应吗？
……
阿尔托莉雅最终选择的就餐地点，是圣伊甸学园庭院深处的一条长椅之上。
现在已经几乎到了冬天，即便是中午，室外的温度也丝毫谈不上什么‘怡人’，因此选择在外就餐的学生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但是阿尔托莉雅显然并不惧怕寒冷，在终于找到这样一个幽静无人的地点时，她便一下子松了口气。
比起被人群围住，被树木和花草围住显然更让她安心。
将怀中大大的食盒放在了长椅之上，阿尔托莉雅深深吸了一口那掺杂着草木幽香的清新空气之后，便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在那之后，看着那被印有美丽花纹的丝绸所包裹着的大大食盒，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
在昨晚的欢迎会以及今天的早餐时，她就已经享用过充满樱岛风味的日式料理了，并且对于这种之前并未吃过的美食充满了好感。
现在的话，终于能够再次大啖一番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女声——
“看起来很丰盛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给饥肠辘辘的我们分上一些呢？”
在听到这话之后，阿尔托莉雅一下子眉头紧皱，她回头望去，便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尾随了大约有十数人左右的样子。
其中有男有女，但是无论男女，都对自己露出了充满不怀好意的笑容。
而刚刚说话的，是一位领头的女性。
此人不是池田咲果又是何人？
苍蝇总是会找到苍蝇的。
像是池田咲果这样的烂人，其实自然也会吸引着有着同样品质的同伴。
在樱岛，所谓的欺压和霸凌，也基本上是由‘志同道合’的人们所进行的集体行为。
作为能够精准地提供目标、并且想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来让这群人满足的存在，池田咲果也如她所愿的那样，成为了一群人的‘头领’。
经过一上午的观察，池田咲果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这个叫做‘莉莉·斯宾塞’的交换生，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僻女。
虽然脸蛋儿很不错，但是社交能力基本为零。
即便凭借‘交换生’的身份一时间成为了众人的中心，但是这种兴趣并不能长久。
马上，她就会变成独来独往的‘孤家寡人’。
也就是她们这种人最喜欢的、最好的‘被欺凌者’。
‘四条帝之所以会在意她，就是因为这张脸吧？’看着阿尔托莉雅那如同妖精一般美丽的面庞，池田咲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嫉妒。
她朝着周围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人极为默契地散开，堵在了摄像头的面前。
从其行动的熟练程度来看，这群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看着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一行人，既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逃跑的‘莉莉·斯宾塞’，池田咲果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看错，这个女孩子只是一个极为漂亮的花瓶，因为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便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这样才好，这样才方便自己对她的掌控。
接下来的话，只要让她乖乖听话，去引诱那个源景，然后再被四条帝恰好发现的话，这两个男生之间，便会因此产生冲突……
而就在她在心中如此盘算的时候，那个本来应该瑟瑟发抖的少女，却做出了完全让他们出乎意料的动作——
她露出了仿佛终于得以解决难题一般的，极为开心的笑容。
“是坏人呢，太好了。”
她甚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阿尔托莉雅找到了能够让同班同学放过自己的办法。
她将饭盒放在身后，仿佛在守卫它一般，朝向了以池田咲果为首的‘渣滓们’。
这些人为了增强自己的压迫力，有人手上还带着从社团之中拿来的木刀、竹剑或是棒球棍一样的东西，对于那些懦弱自闭的孤僻男（女），这种东西已经完全足够让他们恐惧了。
但是阿尔托莉雅却对此视如无物。
少女的身形仿佛翠竹一般挺直，她将两脚一前一后分开，双臂在胸前合拢，双手合十，摆出一个极为经典的握剑架势来。
不过，她的手中别说利刃了，甚至连一根木棍都没有。
作为替代，少女的右手伸出了一根修长纤细的食指。
仿佛这根青葱一般水嫩的手指，就是她所握持的‘宝剑’一般。
明明是如此可笑的场景，但是这群人之中，并未传来任何的哄笑声。
恰恰相反的是，几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有些人甚至直接后退了半步。
在摆出这样的架势之后，少女便如同脱去了剑鞘的宝剑，展现出了自己那极为锐利的锋芒，其气势之凌厉，几乎将这群人的眼珠刺痛。
“只要在这里打倒了你们的话，班里的同学们应该会稍微对我敬而远之一点吧？”
伴着这样的轻笑，阿尔托莉雅朝着人群，迈出了一步……

四十九、‘不可视之剑’

在圣伊甸学园这座学校之中，其实是存在食堂这一座建筑的。
这是需要告知诸位的一件事情。
虽然从家中携带便当到学校吃的学生和教师占了大多数，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现代的食盒基本上都有一定的保温功能，但是从制作完备到中午开饭，这中间可是隔了大约5小时。
在中午开饭之时，便当盒中的午餐其实也基本上已经冷透了。
他们基本上也不会再用微波炉之类的东西对其加热一番，而一般会就这么直接开吃。
也就是说，和华国不同的是，樱岛人的午餐基本上都是冷食。
除了和樱岛人本身就喜欢吃冷的东西有关之外，这其中还有着一些其他的原因，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便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在樱岛，吃冷便当是一种素质。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认知，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因大家吃便当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公共场所（比如樱岛的学生们喜欢直接在教室之中进食），而如果把便当加热后再吃的话，便当的味道就会散布周围的场所，充斥着整个空间，这让别人闻了会很不舒服、而且也不利于接下来的学习和工作。
但是冷掉的便当基本上不会散发出味道，自然也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
不过，想要吃一口热腾腾的饭菜其实也是非常自然的追求，而为了满足这样的需求，圣伊甸学园这个贵族学校之中，自然也备有食堂这样的建筑。
而我们高一A班的班主任平冢静老师，便是一位彻头彻尾的食堂派。
不过，她之所以会选择食堂，倒不是因为她更加青睐于热食，只是因为她懒得准备便当而已。
班主任可是很忙的，她又是独自居住在外，一个人照顾自己，那自然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加轻松一些。
早餐求助于烤面包机和煮蛋器，午餐交由学校的大厨来解决，晚餐就去下馆子，心情好的时候就浅酌一杯……
作为一名【没有男朋友的时间=年龄】的大龄女青年，平冢静的一日三餐就是如此方便快捷地解决的。
圣伊甸学园的食堂有三层，第一层是学生食堂，第二层为教职工开放，而第三层便是专门用来接待重要客人的。
而在没有客人的时候，三层便是某些人的‘小灶’。
“平冢老师，这里这里。”当平冢静打好饭菜，端着盘子在二楼寻找座位的时候，一位和她年纪相仿的女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的这边还有着空位子。
身为社会人的平冢静自然也有着自己的社交圈，目前正和她招手的这个人，便是高一E班的英语老师，其名为南岛巡。
因为同为食堂派，而且都为大龄单身女青年的缘故，两人之间相处得其实相当融洽，甚至可以说是‘知己’了。
在和南岛老师同一张桌子的斜对角坐下之后，两人便和往常一样，开始闲聊了起来。
而与英伦名校的交换生项目作为高一年级近期最为热门的话题，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两人之间话题的焦点——
“南岛老师，我记得E班好像也有一个交换生，名字叫做丽塔来着？”平冢静的话语之中显露出几分好奇。
“没错，全名叫丽塔·爱因兹渥司。”尝了一口汤之后，感受这喉间润滑的口感，南岛老师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她和班级里的其他同学相处得怎么样？”想到自己班上那位‘莉莉·斯宾塞’的态度，平冢静有些头疼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虽然时间只有两周，但是只要进了她的班级，那就是她的学生了。平冢静自然希望这位英伦来的交换生能够融入A班这个大家庭。
“相处得如何？”说到丽塔时，南岛巡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显然对这位异国的少女极为满意。
“丽塔她乐观开朗，待人热情，而且还有着一口流利的樱岛话。”她赞不绝口地如此说道，“虽然我只是偶尔去巡视一番，但是很显然，E班的大家其实都相当欢迎这位转校生。”
“对了，她还和我们班的英梨梨以及真白住在一起，三人之间好得就跟一个人一样。”
“真好呢。”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平冢静的语气之中却没有歆羡之意。莉莉·斯宾塞是她主动要到她所管辖的班级之中的，那她就要负起责任来。
虽然看上去都是想要‘独来独往’，但是在经过一上午的观察，平冢静那胸膛之中燃烧着的教师之魂告诉她，莉莉·斯宾塞和源景之间，其实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的。
如果说源景是在‘享受孤独’的话，莉莉·斯宾塞其实更像是在‘适应孤独’。
前者是他自己的选择，而后者则是‘不得不如此’……
平冢静对源景这个班级里的‘刺头’可是烦恼了差不多一个学期了，自然能够敏锐地感觉出两者之间的不同来。
‘知道了这些，然后呢？身为班主任的我，能够做些什么？’
今天平冢静所点的午餐是豚骨拉面。
将作为调味品的辣酱倒进了碗中后，平冢静有些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搅拌着面条和汤汁，然后在心中思索着这样的问题。
如果莉莉·斯宾塞是转入她班中的转校生的话，那么她还可以用时间将其刻意营造出来的鸿沟填平。
但是，她只是一个交换生，而且在她班中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周。
这样的话，水磨工夫就不管用了。
必须有一件更加激烈、更加爆炸性的事件来作为契机……
而就当心中百转千回的平冢静吸溜着面条的时候——
从二楼喇叭中传来的优雅动听的乐声突然戛然而止。
“现在播报一条紧急通知，在教学楼东侧庭院之中，正发生着一起极为严重的暴力事件，”虽然有着设备的过滤，但是平冢静仍然能够听出播报员那平静语气中的古怪之情，她显然是在‘故作平静’。
“请高一A班的班主任平冢静老师立即前往此处，制止您学生的行为！”
“重复一遍，请高一A班的班主任平冢静老师立即前往此处，制止您学生的行为！”
“咳咳咳！！！”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平冢静一下子有些呛住了。
辣酱的味道一阵上涌，刺激着她的鼻腔，让她一瞬间有些泪汪汪——
我的学生，正在参与打架斗殴事件？
赢了吗？
呸呸呸，不对。
现在应该关心的，是【是谁？】才对。
将才吃了一口的拉面弃之不顾，平冢静用袖子一下子将眼泪擦干，随后扭头就跑。
不管是谁，都是她重要的学生，怎么可能弃之不顾？！
……
平冢静来得太晚了。
在听到广播之后，她就用上了自己的最快速度，几乎是一路奔跑着来到了其所提及的方位。
即便如此，当她赶到之时，一切却已然尘埃落定。
而当眼前的光景映入其眼中之后，平冢静陡然之间停下了脚步，眼眸之中也浮现出有些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广播之中的语气会那么奇怪了。
在庭院深处地上，四仰八叉地躺倒着众多的穿着圣伊甸学园的学生，其中有男有女，总数大概有十多人。
竹剑、木刀、棒球棍……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装备’，这些人趴在地上，显然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而在这片‘尸骸’的包围之中，一位少女正坐在庭院的长椅之上。
一个大大的饭盒已经被打开，放在她的大腿之上。
极为娴熟地运用着一双筷子，她正用一种有些惊人的速度，将这巨大饭盒之中的食物放入自己的嘴中。
如同碧玉一般美丽的眼眸幸福地弯成了两个弯月牙，仿佛精灵一般美丽的脸上，满足之情几乎要满溢而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平冢静可完全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快乐的吃货，和上午那位表现得淡漠且冷静的交换生联系到一起。
此时，两人的视线交汇——
少女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因为食物的原因，她的脸颊微微鼓起成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但是这并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可爱。
阿尔托莉雅迅速从美味的食物‘陷阱’之中清醒了过来，迅速地将嘴中的食物咽下，高贵冷艳之色便重新占领了她的脸颊。
朝着平冢静点了点头，阿尔托莉雅并未停下手上的筷子，但是举止却变得优雅了起来。
仿佛是刚从闺阁之中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平冢静稍微有点想笑，但是随即便用极大地毅力将其止住了。
‘莉莉同学也能露出这样可爱的表情啊。’她在心中如此想到，‘终于找到了一个【弱点】……’
“莉莉同学，你应该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发生吧。”
“能请你把事件的整个经过，详细地告诉我吗？”
很显然，平冢静并不知道少女是眼前场景的罪魁祸首。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比起她一个人撂倒这群手握凶器之人，显然是这十几个人互相火拼、从而营造出这样一副惨烈景象的可能性更大。
莉莉的话，应该只是一个躲在一旁围观的吃瓜群众，在看到这一伙人尽数倒地不起之后，才大着胆子从林中走到现场，来为到来之人提供第一手资料。
这才是更加符合逻辑与常理的推断。
叹服于少女那正直的性格，平冢静大跨步地走向那群七歪八扭的人群，但是马上，她的脚步便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一行字。
之前因为离得较远，外加那群躺倒的人体阻隔的原因，这行字并没有映入她的眼中。
但是在平冢静走进之后，有些狂放的笔迹便一下子跳到了她的眼前——
“揍人者，莉莉·斯宾塞是也”。
在众人的包围之中，同时也是长椅正前方的土地之上，有凹痕交错，呈现出这样的语句来。
其中的莉莉·斯宾塞这个名字，仿佛生怕人看不懂一般，在樱岛语旁边还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平冢静露出了有些呆滞的表情，显然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在愣了片刻之后，她一下子将头转向了那位正坐在长椅上的少女，用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
“这都是你做的？”
点头，点头。
阿尔托莉雅的回答毫不犹豫。这种‘做事之后要留名’的行为，还是她钻研东方的文学时，从中学到的方法。
“可是，你是怎么……”
平冢静的目光在阿尔托莉雅的周身游走，似乎在寻找着‘凶器’。
但是少女的身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除了大腿之上的饭盒之外，她甚至连一根木棍都没有。
不仅如此，她身上的校服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丝毫划破的痕迹，甚至连一块污迹都不存在。
她和之前在教室之中的模样，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你是怎么做到的？”平冢静忍不住问道。
这好像有些将她难住了。
阿尔托莉雅的目光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离她最近之人手上的木刀，似乎有些后悔没有把它夺过来，好让自己的话更加有信服力一些。
“……用气势？”她略微有些犹豫地如此答道。
虽然有些令人难以相信，但是阿尔托莉雅所说的，却是十足十的真话。
……
仿佛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般，池田咲果在林间跌跌撞撞地走着。
她时不时的回头，似乎想要看那个金发的恶魔究竟有没有追上来。
没错，那个女生绝对不是人类！
是妖怪！是恶魔！是亡灵！是巫师！
反正绝对不是人类！
只用食指在空中飞舞，便能让人仿佛被无形的剑刃砍过一般昏厥过去……
哪有能够做到那样事情的人类？！
幸运的是，那个非人的东西似乎对她没有兴趣，这才让她成功脱身。
阿尔托莉雅只是想要制造一个能够让人畏惧她的事件而已，漏掉一个两个反而更加容易将这件事情散播出去。
出于这样的考虑，这才让缩在最后的池田咲果得以成功脱身。
可惜的是，虽然阿尔托莉雅放过了她，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这个挑起整件事的烂人能够置身事外。
就在她就要穿过庭院之时，一位黑发黑眸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道路——
“同学，看你神色匆匆、狼狈不堪的样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眼眸中闪烁着莫名的神色，源景如此询问道。

五十、连裁判都是我的人,你凭什么跟我斗?

如果想要知晓源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的话，其实还是要提一下四条真妃与四条帝这一对姐弟。
当四条真妃发现似乎存在着姐弟密谈的偷听者时，虽然并没有将其当场抓获，甚至连其存在与否也并不能够百分之百地肯定，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什么也没有做。
她和自己弟弟在料理室之中所说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到底不过是些和自己弟弟有关的无聊情史而已。
但是，作为F班的班长，已经见识到自家小子的受欢迎程度的四条真妃自然也相当清楚，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最为关心的，就是这点东西。
如果不加以遏制的话，这些东西极有可能便会在整个年级乃至整个校园之中传播开来，在经过无数人的嘴巴之后，这些消息最终究竟会变成怎样的姿态，四条真妃只是想一想，就有些不寒而栗。
不过，无论流言怎样变化，它所涉及的人物却是不会变的——自家的傻弟弟、清水辉夜，当然还有那位莉莉·斯宾塞。
自己的弟弟和那位莉莉·斯宾塞是交换生，只会在这里呆上两周。
而当两人离开之后，流言蜚语的压力便会全部压到清水辉夜一个人的身上。
将姓氏从【四宫】改为【清水】之后，辉夜虽然逃脱了藩篱、获得了自由，但是在外人看来，这也代表着辉夜失去了四宫家的庇护。
他们可不会认为这是辉夜自己主动要求这样做的，反而估计还会认为是辉夜犯了什么错误，惹怒了四宫雁庵，然后被其赶出了四宫家。
决定自己人生与爱情的自由，这毫无疑问是所有人都向往的东西。
但是如果说获得这种自由的代价是抛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和自己公子小姐的身份的话，那么圣伊甸学园之中，绝大多数的人对此自然也会敬谢不敏。
即便脱离了这个学校，将范围扩大到整个社会，会选择做这样‘傻事’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但是辉夜却偏偏这么做了。
这也是四条真妃对辉夜印象产生了180度的大转弯，甚至对她产生了钦佩之情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将其认定为自己的好友，甘愿为其恋情的顺利进行而当僚机？
“帝，你之前口中的那个【莉莉·斯宾塞】也在这次的交换生项目之中吗？”将视线从门外收回，四条真妃用有些严肃的语气，对着四条帝如此说道。
“在的。”四条帝同样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随即便严肃而简短地说道，“她被分配到了A班。”
这10名交换生的分配情况，其实并不是抓阄一样乱分的。
在听取各个班级班主任的意见之后，校方会将初版的分班情况交予他们，征求他们的意见、听听他们的想法，随后再对其进行一定的改动。
四条帝就是在那个时候，获得了‘莉莉·斯宾塞的班级为高一A班’这一条信息的。
顺带一提，如果按照校方的安排，他是应该去B班的，但是他主动要求自己来到了姐姐所在的F班。
“A班吗？”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四条真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如果莉莉·斯宾塞现在在A班的话，那反而有些好办了。
A班的班主任平冢静老师，是个眼中不掺沙子的、相当负责人的老师。而更加重要的是，A班之中，有‘他’存在。
作为辉夜【男朋友】的他，同样也是会被这件事情波及到的人员，那么就有必要知会他一声了。
不假思索地从口袋之中将手机掏出，四条真妃开始在其上运指如飞地写起信息来。
……
“所以说，因为某人的粗心大意，辉夜还有我们班上的莉莉·斯宾塞同学便极有可能成为人们风言风语的对象？”
在四条真妃的消息发过去没有多少时间，‘他’的回答便出现在了真妃的手机屏幕之上。
上周五下午，在平冢静的办公室之中，那位老师以‘方便相互联络’为理由，让六位拥有前往维也纳资格的学生互相交换了‘Line’。
四条真妃便是在那时获得‘他’的联系方式的。
“是的，十分抱歉。”四条真妃马上如此回道。在那之后，她还附赠了一个‘猫猫谢罪’的动态表情。
此时的四条帝已经悄悄来到了自家老姐的身后，看着四条真妃手机屏幕上的交谈，他忍不住有些惊异地挑了挑眉毛。
对于自家老姐的性格，四条帝这个双胞胎弟弟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说好听一点的话，就是自尊心强。
说难听一点的话，那就是有些口是心非、死要面子。
而在这人的面前，自己的姐姐竟然表现得这么坦率，甚至可以用‘乖巧’这个词汇来加以形容……
这样极为反常的情况，无疑让他感到分外的吃惊。
‘是呢，姐姐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呢。’电光火石之间，四条帝很快便在心中为四条真妃找好了原因。
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他看向四条真妃的目光，也变得分外温柔了起来。
不过，他只是稍微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便被四条真妃敏锐地发现了。
“刷！”用一只手将屏幕遮挡了起来不让他偷看，四条真妃的另一只手做出了驱赶的动作。
“去去去。”注视着自己的亲弟弟，她用有些嫌弃的口吻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不要偷看你姐姐和别人聊天。”
……不看就不看。
有些悻悻地离开了四条真妃的背后，四条帝重新坐回了自己之前的座位上。
不过，他到没有因此感到生气，反而感到相当开心。
四条帝和四条真妃之间，有着极为真挚且纯粹的姐弟情谊，并不存在什么诸如‘姐控’或者‘弟控’之类的扭曲感情。
身为弟弟的四条帝，其实一直在心中一直对自家的姐姐满怀担忧之情，甚至可以说是‘操碎了心’也不为过。
自家老姐是个品德高尚、光明磊落的人。他也一直为拥有这样的姐姐而感到骄傲。
但是十全十美的人是不存在的，真妃性格上的弱点，便是这口是心非的个性、还有那过于强烈的自尊心。
这是自家老姐通往幸福道路上的拦路虎，在这只‘大老虎’的阻拦之下，自家老姐的感情经历注定极为崎岖坎坷这件事，几乎可以说是【确定事项】了。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自己之前的担心太过多余了一些。
恋爱果然能够让一个人发生变化、进行成长的绝佳催化剂。
‘该出手时就出手’以及‘该坦率时就坦率’。
这两种他在此之前从不曾在自家姐姐身上看到的品质，竟然已然在其身上茁壮成长了起来。
此时的四条帝，正陷入了极为猛烈的欣慰和感动之中。
四条真妃和那人的通话并未进行太久。
课间时间毕竟是有限的，而且除了通知‘他’之外，四条真妃也要将情况告知清水辉夜，并且获得她的原谅。
而正当四条真妃结束了和‘他’的对话，开始翻找起清水辉夜的头像之时，在其对面默默观察着自家老姐表情的四条帝有些突兀地吐出了一个词语——
“男朋友？”他朝四条真妃挤眉弄眼的如此说道。
虽然并没有看到手机屏幕，但是和不同的人交流时，人的表情时会有微妙的不同的，这便是其内心真实情感的映照。
作为四条家钦定的下一任家主，【谈判】是他必须一门必须要牢牢掌握一种技术。
而见微知著、从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之中看出其内心的想法便是【谈判】的精髓，四条帝在这方面的能力，可以说是相当优秀。
“没错。”四条真妃显然并不准备向自家的弟弟掩饰这个人的身份，她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点头肯定道——
“他叫源景。”
“是辉夜现在的男朋友。”
竟然能够表现得如此坦率，话语之中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羞涩都……
不对！不对！不对！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谁的男朋友？”用手指掏了掏耳朵之后，四条帝有些小心谨慎地如此询问。
“我刚刚都说了，是辉·夜·的·男·朋·友！”四条真妃一字一顿地如此说道，她的语气之中，【不耐烦】这种情绪的存在感异常浓烈。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位从四宫家的手中，拯救了清水辉夜的人物。”
“就算你对于辉夜仍然残余着一定的爱慕之情，但是既然你已经不再是什么小孩子了，那么便应该去学会接受现实和放手……”
四条真妃一边在嘴上有些絮絮叨叨地如此说着，一边灵活地敲击着手机的屏幕，和辉夜进行着对话。
对于她来说，一心二用显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任务，尤其是念叨自己的弟弟这件事所占用的【CPU】性能其实相当之低，她根本不用在这上面花上什么心思去刻意找词。
但是此时的四条帝显然已经不会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了。这样的话他早就听得耳朵上起茧子了，根本无法在他此刻已经惊涛骇浪的心湖之中，再激起哪怕一丝涟漪。
自己刚刚没有听错，刚刚和姐姐在手机上交流的人，竟然不是姐姐的男朋友？！
而是辉夜的男友？！
可是，姐姐在和他交谈的时候，其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她对他有着一定程度的好感，而且还是将其视为异性的那一种。
不知道，姐姐自己有没有发现自己内心的这种感情？
应该是没有的吧，否则她刚刚的话语之中，不可能没有【苦涩】和【不甘心】。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嘶——’
思量到此处之时，四条帝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浮现出些许苦笑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在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对自己闺蜜的男友抱有连自己也并未察觉到的非分之想……
这是哪里的晨间肥皂剧吗？
幸好，看自己老姐的样子，这种情绪只是稍微有一点点端倪而已。
这样的话，就还有补救的余地。
四条帝眉间一凝，显然已经在心中有了决断。
……
池田咲果的窥探技术并不高明，至少对于源景来说，正是如此。
在得到了四条真妃的通风报信之后，他便开始留心观察起自家教室前门以及后窗之中，来来往往的人群了。
马上，一位留着黑色长发、看上去文文静静、小鸟依人的少女，便上了他的嫌疑人名单。
虽然用其他人当做遮挡的盾牌，但是对方经过A班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不仅如此，除了‘莉莉·斯宾塞’之外，此人的目光还一直向着他这边瞟来。
‘目标不只有阿尔托莉雅，还包括我吗？’
源景在心中如此想到。
说实话，他有些不太清楚，这个时候是应该感叹对方的胆大妄为，还是无语于对方的不知死活。
在确定了目标之后，源景并没有马上出手。
一来是没有证据；
二来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将她的同伴、手下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都给引出来。
作为对于‘莉莉·斯宾塞’的本质极为了解的那个人，他并不觉得这位亚瑟王会在这种臭鱼烂虾身上栽跟头。
而至于散播流言蜚语这样的招数，他也丝毫不会感到惧怕。
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长是他的人。
除此之外，作为学园喉舌的新闻部部长藤堂莉莉西亚也欠他的情。
在这一正一奇两种势力的包围之下，谣言会被很快的澄清，根本没有其生存的土壤。
‘这球场上，就连裁判都是我的人，你们凭什么跟我斗？’现在的源景，可以毫无违和感地说出这样的话语，因为这就是1000%的事实。
‘……话说，自己在圣伊甸学园之中的势力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堵在走出庭园的路口处，源景有些苦恼地摸了摸下巴。
‘自己明明没有走【全校制霸】的路线，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五十一、哇吔!莉莉!我们景仰你啊!

“同学，看你神色匆匆、狼狈不堪的样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正当池田咲果即将走出庭园之时，恰好‘偶遇’了一位黑发黑眸的少年。
引以为傲、每天早晨都要花上大把时间来保养的黑色长发已经变得凌乱不堪，发间甚至还夹有枯叶和砂砾；
原本干净整洁、黑色长裙款式的校服因为曾经数次摔倒在地的程度，已经沾满了尘土，其上还有被林间的灌木所勾勒出的‘划痕’；
保暖用的黑色长裤袜被树枝以及坚韧的石块划破，露出了其内一道一道的雪白肌肤……
以这个狼狈的样子出现在旁人的面前，别人会被吓一跳，进而进行这样的询问，可以说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
虽然随身携带的镜子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但是即便不用那东西，池田咲果也能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狼狈。
在遇到学生或者教职工的时候，会被询问怎样的问题，而在那之后，自己应该以怎样的态度，做出何种的回答……这些东西，她本人在逃亡的时候，已经在脑中想好了。
在那样慌乱的情况之下，竟然还能再心中想好这种事情……只能说，池田咲果这个女人，果然还是有着两把刷子的。
但是，正因为如此，其所造成的危害也就更大。
‘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源景……’池田咲果的瞳孔一缩，显然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位黑发黑眸的少年。
时至今日，她之前筹划——即‘将懦弱的交换生掌控在手中，用前者引诱源景，以挑拨其与四条帝之间关系’——基本上已经完全宣告破产了。
莉莉·斯宾塞并不懦弱，反而强得好像妖怪一样，根本不是她这样的存在所能够拿捏的对象。
池田咲果虽然心中极为愤恨，但是却对此完全无可奈何。
而且，目前最为要紧的事情已经变了。
这样的打架斗殴，是绝对压不住的，至少新闻部那个金毛狗仔绝对不会放过这么有爆炸力的新闻。
等到了明天，新一期的《圣伊甸日报》之上，今天中午的这个事件绝对会是头版头条，成为学生们议论纷纷的对象。
自己是没有办法置身事外的，池田咲果对此相当清楚。
校园的监控设备已经将自己和那十数人同行的身影拍了下来，而就算没有，她也并不认为那些渣滓们会讲义气到不把自己供出来，更别提那个莉莉·斯宾塞自己的供词了。
不应该大意到走到台前的。
池田咲果的心中懊悔到无以复加。
成功地偷听了四条姐弟的谈话之后，她显然太过兴奋、以至于有一些得意忘形了。
但是木已成舟，再懊悔下去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自己‘主谋’的头衔给摘出去，让自己变成‘被胁迫者’这样的立场。
这其实并不容易，但是如果有源景帮忙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新闻部的那个金发狗仔的新闻报道一向是以‘博眼球’为第一要务，可以说极少夸人。
而源景却是那个例外。
也就是说，对方和那位新闻部的部长有私交的可能性极大。
‘说不定，那个藤堂莉莉西亚就是源景的舔狗呢。’池田咲果在心中充满恶意地如此想到。
这样的话，源景的说法绝对会对藤堂莉莉西亚的报道产生关键性的影响，只要在这里蒙骗住他的话……
几乎是转瞬之间，池田咲果已经有了决断。
“呀！”用双臂抱住身体，池田咲果一下子蹲了下来，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姿态。“不要看我啊！”
男人都是有保护欲的，尤其是在面对美丽的女人的时候。
对于这一点，池田咲果知道得相当清楚。
她的美貌虽然比不上四条真妃（这也是她心中对真妃极为嫉恨的原因之一），但是如果要称自己为美少女的话，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温柔无害的乖乖女——这就是她给自己涂上的伪装，是她隐藏自己恶行的不二法门。
现在的样子虽然狼狈，但是这样楚楚可怜的姿态，却是最能激发男性心中的保护欲望，从而优待自己。
如果是一位同龄的正常男性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很有绅士风度地将自己的上衣外套脱下，然后披在自己的身上来遮掩自己的狼狈。
这是池田咲果希望源景所做的事情。
但是铁石心肠的他却仍然站在原地，丝毫不为所动……
不对，他竟然真的移开了视线。
‘我说【不要看我】，你就真的不看了？！’池田咲果在心中不停地捶地，‘这不是说我对你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凭借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女性魅力所建立起来的自尊心，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打击。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源景有些执拗的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有妖怪！”虽然在心中有些破防，但是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
池田咲果语气之中的惊惶九成九是真的，莉莉·斯宾塞那鬼神一般的表现，已经成为萦绕在她心头的、挥之不去的梦魇。
“不，应该说是巫术才对！”她有些口不择言的说道，“那个来自英伦的家伙，绝对是逃过审判的女巫后裔，要不然干脆就是魔鬼或者恶魔！”
“哦？”在听到她这充满恐惧的话语之后，眼前的这个男生既没有面露疑惑之色，也并未用充满怜悯的眼光看着自己。
正好相反，他反而流露出些许‘原来如此’的模样。
而他在那之后的行为，却让池田咲果的瞳孔一下子收缩起来，甚至一瞬间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两脚一前一后分开，双臂在胸前合拢，双手合十，好像其中握有利剑。
眼前的黑发少年摆出了这样让其极为眼熟、几乎已经烙印在她脑海之中、永远不会遗忘的姿态。
“我想确认一下，她是用这样的动作，施展那所谓的‘巫术’的吗？”
黑发少年和金发少女的身影在她的眼中重叠在了一起，这样富有冲击性的场景，仿佛一道猝不及防的斩击一般，将本就是惊弓之鸟的池田咲果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击穿。
仿佛电流超过负荷时那被熔断的保险丝一般，谱写于人类基因之中的保护措施一下子发动了起来——
“啊，晕过去了。”见到眼前少女那白眼上翻的姿态，源景的语气之中并没有丝毫的同情。
作为整个事件的知情人，他对于眼前这位少女只有满满的憎恶之情。
不过，对方的反应，倒是让他有了一定的猜想。
自己刚刚只是单纯地摆出了英伦剑术的架子而已，而且手中也并不存在锋刃。
按理来说，这样的动作，其杀伤力应该无限趋近于0才对，但是看对方的反应，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既然不是自己这边的问题的话，那便是那位阿尔托莉雅小姐所用的手段了。
传言之中，大法师梅林曾经为亚瑟王的剑施加过魔法，掩住了其外形，使其成为一把无法被旁人看出形体的‘无形之剑’……
源景回忆着这个传说，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
当池田咲果再次取回意识的时候，那位黑发黑眸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于她的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正在笑吟吟地望着她的金发少女。
周遭的环境也已经不再是那被树木包围的寒冷园圃，而变成了温暖和煦的室内。
柔软的坐垫托举着她，背后则是舒适的椅背。
她甚至还闻到了红茶的香气。
但是池田咲果的精神却没有半点放松，反而愈发紧绷了起来。
因为她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在脑后扎有巨大蝴蝶结的金发大胸女。
“你醒啦。”藤堂莉莉西亚的话语中饱含关切之意，“部员们在去搬你的时候，不小心把你摔到了地上，结果那都没有吵醒你。”
“我还以为你今天是醒不过来了呢，幸好我没有放弃。”她拍拍胸脯，做出一副极为庆幸的样子。
“……”池田咲果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极为果断地站起了身子。
藤堂莉莉西亚这个新闻部长，是个为了有趣的新闻而没有丝毫道德的人，任何话语都有可能被她扭曲成别的意思，这个时候，闭嘴不谈、马上逃跑才是最为理智的选择。
“哎呀，池田同学这就要走了吗？”
“怎么，新闻部还要限制我的自由不成？”池田咲果毫不客气地如此说道。
“不不不，那怎么敢呢，我这里可是正规社团，当然做不出那样的事情。”藤堂莉莉西亚笑眯眯地摆摆手。
“不过呢，如果池田同学要走的话，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去找其他人了。”她表现出相当惋惜的模样——
“候选者总共有近二十个人呢，这其中总有会愿意接收采访的人吧？”
池田咲果离开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她转过身来，望向仍然一脸笑眯眯表情的藤堂莉莉西亚，原本还算是可爱的脸庞扭曲了起来，显得狰狞如恶鬼。
但是藤堂莉莉西亚显然是不会被这种东西吓住的女人。
“阿啦，”用手请眼珠嘴唇，她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关切的表情，“池田同学，这是突然走不动了吗？”
“……把人逼入绝境，是那么一件让你开心的事情吗？”恶狠狠地盯着藤堂莉莉西亚，池田咲果用好像要把对方吃下去的语气如此说道。
“不是喔，”藤堂莉莉西亚语气轻松地否定道，“别看我平常是那个样子，但是我这个人其实同理心还是很强的。”
“如果有人因为我的报道而被攻讦，在整个校园里待不下去的话，即便是我，也会于心不安、食不下咽的哦。”
“那你……”
“但是！”藤堂莉莉西亚一下子打断了池田咲果的话语，“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能让我产生共鸣之心的，也只有我的同类而已。”
“这其中，蟑螂啊、臭虫啊之类的东西可不再此列。”
“这种肮脏且碍眼的东西，让其消失、永远不在眼前出现，才是最为一劳永逸的做法吧？”
藤堂莉莉西亚盯着池田咲果如此说道，其口中的蟑螂和臭虫究竟是在指谁，其实已将相当明显了。
“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池田咲果的语气之中，开始混杂起哀求来。
“当然有必要啦。”藤堂莉莉西亚显然有一副铁石铸成的心肠。
“你是学妹，可能对我不太了解。”她脸上的笑容开始收敛了起来，一种有些可怕的气势，在她的周围开始酝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当上这个新闻部部长吗？”
池田咲果没有说话，因为她对此并不知情。
“因为是混血的原因，再加上是转校生的缘故，所以我在来这里的时候，因此而颇受【瞩目】。”藤堂莉莉西亚在【瞩目】一词上加重了语气，很显然，这并不是人们一般所想的那种东西。
“不过这些事也不能改变，所以只能勉强接受。不过呢，至少要找个方法报复，让大家知道受人【瞩目】的痛苦。我是这么想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加入了新闻部，然后通过挖掘黑料的办法，用丑闻把将欺负我欺负得最为凶狠的几个人逼到了退学。”
“说实话，这种行为，实在是非常痛快。甚至让我有些上瘾。”
“这就是我成为一名记者的动机。”
“我说这话的意思，你清楚吗？”
藤堂莉莉西亚之所以会当一名记者，是为了报复霸凌自己的人。而像自己这样的人，无疑是她最为讨厌的存在，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池田咲果已经深刻了解到了这一点。
“你是准备让我在这学校中呆不下去吗？”
“是哦（sodayou~）。”藤堂莉莉西亚并不屑于进行掩饰。
作为舆论上游的她，手中就是有着这样的力量。
“既然结果无法改变的话，你凭什么还指望我对你说实话？”池田咲果想要讨价还价。
圣伊甸学园是全樱岛最好的中学，她实在不想被人从这里赶走。
“怎么能说是结果没有变化呢。”藤堂莉莉西亚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哦，这样的话，成为背锅侠、被逼到待不下去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
“如果你能接受这个结果的话，”她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部屋大门的方向，“慢走不送哦~”
是自己背负上所有的罪名，还是将所有人都拖下水，摆在池田咲果面前的，就只有这两条路。
当然，如果所有人都闭口不语的话，那么全员幸存的可能性，自然也是存在的。
不过……
这些以欺凌他人为乐的渣滓，真的会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吗？
或者说，这些人会相信别人不会出卖自己、给自己泼脏水吗？
池田咲果重新坐回到了座椅之上。
“啪嗒。”藤堂莉莉西亚轻松地打了一个响指——
“真是识时务呢，池田学妹。”
“对于这种品质，学姐我可不讨厌哦~”
……
第二天，清晨时分。
迈着轻松的步伐，阿尔托莉雅来到了自己的鞋柜面前。
昨天下午的她，可以说是清净了不少。
虽然平冢静在班中坚持说她会打人是‘另有隐情’，但是她一个人撂翻了十数人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这样的人物，班里的人会心怀畏惧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而当其打开自己的鞋柜，准备从其中取出自己的室内鞋时——
如同雪花一般的信纸，从其中喷涌而出，将其吓了一跳。
将其中一封从地上捡起，阿尔托莉雅碧绿的眼眸之中满是疑惑。
白皙的手指一捻将信封打开，之后她便将信纸从其中抽了出来。
“感、感谢信？”经过一番大致浏览了之后，她有些懵逼地如此说道。

五十二、源君,救我呀!!!

鞋柜之前显然不是一个很好地阅读信件的地方。
除了一开始为搞清楚状况而拆开的那封信之外，对于其他的信封，阿尔托莉雅并未将其开封。
将洒落在地上的、还有仍然留在鞋柜之中的信们都收集起来，阿尔托莉雅将其用左臂和左手固定在了胸前。
‘一共有57封。’她在心中如此默数着。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会有很多了，但在细数之后，竟然会有这么多份，还是有些出乎了阿尔托莉雅的意料。
只用一只手臂将这么多散装的信固定在自己的胸前、不让它们洒下，这毫无疑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这对于阿尔托莉雅却表现得极为云淡风轻，完全没有丝毫勉强的意思。
不仅如此，在接下来的弯腰将鞋脱掉、再换上室内鞋的过程之中，阿尔托莉雅也并未表现出丝毫的狼狈之色，就仿佛胸前那57封信完全不存在一般。
对她来说，比较难堪的其实是人来人往的同学们的眼神和窃窃私语。
他们倒不是用一种看异类或者脏东西的眼神望着她，正相反，他们的眼神中尽是钦佩和景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明明昨天下午的时候，他们还是用看危险人物一般敬而远之的眼光来看自己的！
为什么在樱岛，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虽然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呐喊，但是阿尔托莉雅的外表仍然保持着一副高傲冷艳的模样。
没有办法，如果不继续保持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姿态的话，绝对会有人上来搭话的。
她可不想再像昨天一样，被人团团围起来问东问西了！
‘不行，必须要找人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阿尔托莉雅在心中如此想到。
‘丽塔的话……’她首先想起的是这个名字，‘不行，她也是刚来这里，让打探消息的话，未免太过勉强了一些。’
同理，可以排除掉其他的英伦交换生。
‘啊，’阿尔托莉雅的脑海之中，突然涌现出了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的影子。
‘如果是他的话，肯定知道些什么，说不定有办法帮我走出这个困境。’
虽然步态极为优雅，但是速度却相当迅捷。
将那一堆信抱在怀中，阿尔托莉雅朝着自己所在的班级飞速地移动了过去——
‘源君，救救我呀T-T！！！’
……
高一A班，周二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这种课程并不是阿尔托莉雅的强项。
事实上，除了英语之外，阿尔托莉雅几乎没有一门科目擅长，如果不是作为交换生，而是作为一名真真正正的学生入学的话，她一个吊车尾的位置是绝对跑不掉的。
这倒不是因为她脑袋笨或者不用心学习之类的原因。
恰恰相反，阿尔托莉雅其实相当聪慧，至少比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的人都要聪慧得多。
而如果要比勤奋的话，她也完全不会落在任何人的下风。
和练剑相比，学习这件事实在是轻松太多了。
阿尔托莉雅所缺乏的，是‘时间’。
知识的学习并非空中楼阁，它是需要前置和铺垫的。
对于一名一般的高中生来说，在步入高中之前，他需要经过幼稚园、小学、国中这三个阶段，总共有着差不多十多年左右的时光
从最为基本的十位数以内的加减法进展到勾股定理、三角函数……
这些都是经过时间、一点点积累过后的结果。
但是阿尔托莉雅却并没有这样的时间。
她需要用几个月的时间来追上别人这十数年的努力，还要抽空掌握一门外国的语言和文字……
说实话，现在的阿尔托莉雅能够做到勉强不掉队已经是少女天资聪颖的表现了，毕竟，圣伊甸学园可是樱岛最为有名、平均偏差值也最高的中学啊。
你要是从东京之外的‘乡下’地方随便找个高中生过来，她表现得说不定还不如阿尔托莉雅呢。
幸运的是，泽村英梨梨的高中成绩其实也说不上理想，这样的话，穿帮的危险也就大大地降低了。
而至于泽村英梨梨的画技……
和自己形影不离的椎名真白会被重新带回英伦，在失去了这个画友和最好的朋友之后，心灵受到严重打击的泽村英梨梨准备封笔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应该也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吧？
想着斯宾塞家族制定的计划，阿尔托莉雅的神色有些黯然。
不过，这两人既然能够在英伦重逢的话，那应该也是一桩好事了。斯宾塞家族的人已经答应过她，一定会保她一生无忧。
当然，前提条件是自己就这么好好地呆在樱岛……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东西的时候。’
阿尔托莉雅甩甩头，将这些有些丧气的事情从头脑之中驱赶了出去。
‘现在有更迫在眼前的事情要做！’
如果是平常的阿尔托莉雅的话，不管听不听得懂，此时此刻都要认真听讲才是。
但是留给她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在早自习放学之后到第一节课上课之前的空档之中，阿尔托莉雅是依靠‘阅读感谢信’这样的方法，才在班级之中，开辟出了一片避风的港湾来。
但是信已经读得差不多了。
而且，这样硬拖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总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啊！
阿尔托莉雅撇了撇正坐在自己左边不远处的源景，将手中已经写好了字的纸条团成了一团——
“关于周遭之人对我态度的转变，你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吗？”
写着这样字样的纸条，一下子丢到了源景的桌子上。
其实在阅读感谢信的时候，阿尔托莉雅基本上就已经有过一定的推测了。
自己昨天中午所打倒的家伙，似乎是在这圣伊甸学园之中，欺男霸女的恶人来着。
不过，自己只是把这群人揍了一顿而已，又没有杀掉他们，或者把他们赶出这个校园，为什么会收获这么多人的感谢？
按照自己之前的推断，自己的这种行为，最多只能告诉别人‘反抗是有意义’这一事实而已。
虽然应该能够鼓舞不少人，但是要说真的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未免还差得太远了。
一定是有人在那之后做了些什么才对。
但是这个人、或者说这些人究竟是谁呢？
正当阿尔托莉雅心中满是问号之际，写有源景回答的字条已经来到了她的桌面之上——
“把你桌子上的课本朝着我这边推下桌子，记得自然一些。”
并没有直接正面地回答问题，源景只是在字条之上如此说道。
把课本朝他那边推过去？阿尔托莉雅虽然不太清楚源景这样指示的用意，但是出于对于源景的信任，她还是这么乖乖照做了。
阿尔托莉雅将课本摊开，放在离桌边很近的地方，然后用自己的左手手肘将其轻轻压住。
她抬起脖子，注视着正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朝着教室里的同学们讲着些什么的数学老师，随后仿佛不经意将压在课本之上的手肘抬起，朝着她和源景桌子之间的走廊一蹭……
本就有些岌岌可危的课本，在这一蹭之下，顿时失去了重心。
而在其摔到地上之前，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将其一下子借住了。
早有准备的源景接住了阿尔托莉雅故意滑落的数学课本。
在将其举起之后，他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将其举起，递给了一旁正看向他的阿尔托莉雅。
阿尔托莉雅也是一脸冷淡地接过了课本，然后微微颔首表示出些许的感谢。
整个过程之中，两人并没有进行过任何的交流。
‘我和她（他）不熟，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也不想和她产生交集。’
这就是两人所共同表现出来的姿态。
在接过课本的时候，阿尔托莉雅的动作有着那么稍许的停顿。
‘重量变重了一点点。’她在心中如此想到，‘源君好像在其中夹了什么东西？’
她的感觉是正确的。
当其将课本拿到自己的面前，再次将其翻开之后，一张被叠了几次的纸张就这么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是报纸？’阿尔托莉雅知晓这个东西。
看样子，源景似乎是特意把其从原本的读物之上裁剪下来的。
但是即使这样，这纸张也太大了一些，不能再传纸条，而只能使用这样的方法，才能不被旁人发现得将消息传递了过来。
阿尔托莉雅稍微看了看周围，随后便在课本的遮挡之下，将这个折叠好的剪报重新敞开——
《震惊！来自英伦的金发美少女交换生竟然当众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着那巨大的、几乎要将纸面上撑裂的黑体标题，以及那好像要将纸张划破的巨大感叹号，即便是阿尔托莉雅，也不免做出了一个‘老人在地铁上看手机’的经典表情。
这究竟是个啥啊？
……
阿尔托莉雅看完了整篇的报道。
Ummmmm……
怎么说呢，虽然标题十分的那个，但是这篇报道的正体却是异常的严肃和认真。
在所谓的交换生打人事件之上，它虽有提及，但是其实着墨并不算多。
其重要内容，还是围绕在那个以池田咲果（阿尔托莉雅这才知道那个被她放跑的女生的名字）为首的恶毒小团体，以及他们之前所犯下的罄竹难书的罪行之上。
不得不说，写这篇报道的人，其笔法十分高超。
只是用简单的文字，就能轻而易举地引动起阅读者心中的愤恨之情来。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阿尔托莉雅，在阅读这些文字的时候，心中也不由得微微泛起波澜。
更不要说是正处于血气方刚年龄的中学生们了？
阿尔托莉雅再次看了看标题，在其右下角处，找到了这篇文章作者的名字——
【藤堂莉莉西亚】。
在心中记下这个名字后，阿尔托莉雅便开始继续写起纸条来。
“这些人的下场如何？”
扔过去。
“在经过这样的报道之后，你觉得他们还能在学校里呆下去吗？除了极个别仍然在苦苦支撑之外，其他人已经开始办理退学手续了。”
扔回来。
“竟然这么快？只是这篇报道的话，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吧？这后面难倒说另有隐情？”
扔过去。
“当然。据我所知，池田咲果之所以会找上你，是因为偷听了四条姐弟之间的谈话。这群人会这么快地卷铺盖走人，除了这篇报道之外，也是有着四条家的人在背后施压的。”
“这点其他人是不知道的，所以自然会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到你的头上。”
四条家……
阿尔托莉雅知道这个家族。
自己现在所居住的住宅以及日常的花销和饮食，都是由这个家族提供的。
除此之外，斯宾塞家族那边也说过，如果自己在樱岛有什么困难的话，直接去找这个家族就行。
他们给了自己一串电话号码，说已经和四条家‘说好了’。
话说，四条姐弟之间竟然会谈起我？这倒是有点让人意外。
这下真相大白，但是自己的境地却没有任何改变。
只能说是从‘死得稀里糊涂’变成‘死个明明白白’而已。
“源君，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人们对我敬而远之？”
她忍不住在纸条中写道。
“有哦。”
源景的回答很简短。
还不等她回话，他的下一个纸条就马上出现在了她的桌面之上——
“只要将别人向你释放出来的善意扯碎就好。”
“你不是受到了很多的感谢信吗？只要去广播站将其在全校师生面前朗诵出来，在附加以辛辣的点评的话，你就能轻而易举地达成这样的目标。”
“你看这个办法如何？”
阿尔托莉雅看着纸团上的文字，一下子静默不语。
说实话，源景的这个办法成功率相当之高，如果真的这么实施的话，应该能轻而易举地达成她的目标。
可是……
她倒不是在乎自己的形象究竟会变得怎么样，只是想着之前所看的感谢信上，热情真挚的话语，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情来。
似乎是将其看穿了一般，又一个纸团扔到了她的桌子上——
“想当一个恶人，真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啊，你说对吧？”
源景深有感触地如此写到。

五十三、答案是想象力!

古语有云：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意思为桃树和李树虽然不会说话，但因其花朵美艳，果实可口，人们纷纷去摘取，于是便在树下踩出一条路来。
现在一般比喻为人真诚笃实，自然能感召人心，让别人在自己的身边聚集起来。
无论是对于阿尔托莉雅，还是对于源景来说，这句话其实都是极为适用的。
虽然按照这两人的本意，其实都不想扩大在校园之中的影响力，也都希望做一个能够做一个游离于人群之外、最好和别人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存在。
但是，两人的性格和才能却不允许这两人默默无闻，其所导致的最终结果，便是现在这个样子。
用一句有些‘时髦’的话来说，那就是‘像两人这样的男（女）人，就好比暗夜之中的萤火虫一般，是那么鲜明、那么出众’（笑）。
而站在两人反面的人物，便是那位池田咲果。
她本人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和本事，性格上也是纯粹的恶人一个。
虽然凭借着偷听过来的秘密以及‘一起霸凌别人’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在身边聚拢起一定数量的人来，勉强算是有了一定的势力了。
但是这样的团体其实相当脆弱。
只是稍微出现了像是阿尔托莉雅这样的意外，整个团体便以极快的速度分崩离析了。
“既然治本的办法你不准备用，那么就只能选择治标的办法了。”瞥了瞥坐在自己的右手边的阿尔托莉雅，看到她那仿佛精灵一般精致姣好的脸上满是愁容之时，源景便又写了一张纸条，扔了过去。
在将这个纸条翻开、看到其上面的这句话之后，阿尔托莉雅整个人的脸庞都亮了起来。
“治标的办法是什么？请告诉我！”几乎是迫不及待一般，阿尔托莉雅的纸条迅速地回传到了他的桌子上。
“你知道我们班的班长，藤原千花吗？”
扔过去。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每天课间都会去找源君的那个粉色头发、扎着黑色蝴蝶结的女生吧？”
扔回来。
“没错，就是她。”
“其实不光是在班级里，千花其实在整个学校的人缘都相当好，基本上所有人都会给她一个面子，愿意听她的话。”
“如果实在不想和别人进行过多的接触的话，你可以去找她，然后直接向她言明这一点。”
“凭借着她乐于助人的性格，一定会帮助你的。”
“虽然并不能完全保证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但是我觉得将这样的人数大大减少这一点，还是办得到的。”
源景这次扔回来的纸条有些长，但是概括起来，其实就只有一句话，那就是——
‘去找藤原千花求助吧！’
确实，在班主任平冢静的办公室之中，她也跟阿尔托莉雅说了，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和她说的问题或者麻烦说的话，那就去找藤原千花好了。
而到了这边，源景竟然也是同样的说辞。
平冢静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作为拥有‘识人之能’的、曾经的王者，阿尔托莉雅并不认为自己会在这方面看错人。
而源景，则是自己在这个时代所遇到的、和自己即有缘分的唯一一个‘同类’，他对自己也完全没有恶意。
既然两人都如此说的话，那么便证明这个被称为藤原千花的少女，肯定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吧？
如果只是拜托她，就能让自己身上所集中的目光变少的话……
阿尔托莉雅的眼神一凝，显然已经有了决断。
“话说，源君和那位藤原小姐好像非常亲昵的样子，两位是怎样的关系呢？”在将心中的烦心事稍微搞定了一些之后，阿尔托莉雅便极为自然地开始关心起其他的事情来。
源景之前曾经告诫过她，不要和他扯上关系，原因就是和他纠缠不清的女性太多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这位藤原千花，是不是和这位少年有着极深渊源的女性之一呢？
“她是我的未婚妻。”
源景并未隐瞒这一点。
他对于这位英伦的交换生并没有任何暧昧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像是一个渣男一般，向其隐瞒自己和异性的关系。
‘未婚妻？源君竟然已经有婚约了吗？’在看到源景的回答之后，阿尔托莉雅却并不感到丝毫的惊讶。
虽然并未询问，但是对于源景自身其实是出自于极为煊赫的大家族这一点，阿尔托莉雅其实在心中早有预期。
在她的时代，所谓的武技，尤其是高深的武技，便一直是上位者与大家族的垄断资源。
除了维护尊严、保持神性之外，最为重要的是，只有像是这样的显赫家族，才有能力培养出像她和源景这样的武者来。
所谓的‘穷文富武’，其实是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而到了现代之后，虽然伴随着时代的发展，【顿顿有肉吃】这一点对于现代人来说，已经完全算不上什么难以满足的条件了。
但是人们要学习的东西也变得极为繁杂。
国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地理、历史、生物……
每次在看到这些课程的名字之时，阿尔托莉雅都忍不住产生惊叹。
现在的人们，已经不再需要【武】这种技能来保护自己了，他们已经有了更加优秀、更加高效的选择。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习武的目的其实更多的是为了强身健体，而不是为了什么好勇斗狠，或者是保全自己的性命。
而能够在这样的时代，将自身的武技磨炼到这个惊世骇俗的地步，除了少年本身天资聪颖、才华横溢之外，家学渊源是绝对少不了的。
阿尔托莉雅对此极为肯定。
“你们两个很配呢。”
扔过去。
“谢谢。”
扔回来。
“对了，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源君既然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加以回报的话，面子上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有什么我能帮源君的地方吗？”
既然之前的事情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那么阿尔托莉雅便极为自然地提出了想要回馈源景的想法。
对于源景这位异国的‘同行者’和‘有缘人’，她有着极好的观感，现在又被他帮了这么大的一个忙。
现在的她虽然不能和过去相比，但是只要是现在的她能够做到的事情，她对此还是义不容辞的。
源景倒也并不矫情。
这几天的接触，再加上前世对其性格的了解，都明显地告诉他，自己眼前这位金发碧眼的少女，其本性是个正直又坦率的人。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绝不是什么‘改天我请客啊’之类的客套话。
而是对方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
正好，正在看完藤堂莉莉西亚的报道之后，他本人心中其实也有稍微有一点疑惑，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咨询一下阿尔托莉雅——
“莉莉同学，我看报道上的说法，说是你虽然凭借一己之力将那十几个人全部击倒，但是他们的身上除了摔倒在地上所产生的伤势之外，竟然连一点多余的外伤都没有。”
“你能告诉我一声，你究竟是如何办到这一点的吗？”
源景的笔触之中满是好奇。
“当然，如果这碰触到你武艺上的禁忌，不方便向我说明的话，我也能够理解。”
“请直接用【这是保密事项】来回答我就好了。”
‘唔，他果然在好奇这一点。’
在接到源景传回来的纸条之后，阿尔托莉雅的嘴角轻轻一扬，露出些许的笑意来。
她并不感到这是冒犯，反而感到些许的亲切。
能够在这样的时代，将自身的武艺磨炼到这样的地步，会有这样旺盛的好奇心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倒不如说，就该如此才对！
在这一点上，源景和她很像。
确切的说，是和小时候的她很像。
如果没有这种品质的话，自己也不会成为现在的自己，而是和其他一般的女性一样……
不过，源景还真是敏锐，竟然一下子就发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
就和他在纸条之上所写的一样，这确确实实是她家传武学之中禁忌中的禁忌。
如果按照家规的话，擅自窥探这种东西，可是要被枭首示众的。
除非，他加入自己所在的家族，并且将姓氏改为【潘多拉贡】，这才可以免去一死。
源·潘多拉贡。
不对，按照东方人的叫法，是姓氏在前，名字在后。
所以应该是【景·潘多拉贡】才对。
……总觉得有些别扭啊。
阿尔托莉雅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不过，那些东西都已经是老黄历了。
潘多拉贡家族早就已经消弭于历史之中，在当今的世界之上，自己应该就是最后的【潘多拉贡】了。
阿尔托莉雅并不认为自己还会在这个时代结婚生子。
除了她本人对此早已心灰意冷之外，英伦的那些家伙，应该也不会允许她做出这样的行为。
那么【潘多拉贡】这个古老的姓氏，便自然而然地就到她这里为止了。
阿尔托莉雅对于这件事情，虽然有些唏嘘，但是在她的心中，其实早已将其接受了【潘多拉贡】这个姓氏的结局。
那么，作为潘多拉贡家族唯一的幸存者，同时也是族长的她，给看得上眼的后辈一些应有的指点，同时将自己家族留存下来的痕迹在这异国他乡传承下去，应该也无可厚非吧？
现在，唯一制约她的东西，其实只有一项——
那就是她的画功。
“稍微等我一会儿。”将写着这样自己的纸条扔过去之后，阿尔托莉雅从自己的书桌之中拿出一张崭新的白纸来。
从自己的笔袋之中，将一红一黑两只中性笔拿了出来，阿尔托莉雅面对着这洁白的纸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
“把你的课本故意往我这边推下来。”
虽然说是【一会儿】，但是其实是在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距离下课只有不到10分钟的时候，阿尔托莉雅才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涂涂改改。
在她扔过来的纸条之中，除了这句话之外，还有一句话——
“不要笑！”
阿尔托莉雅稍微有些难为情地如此写到。
……为什么会发笑？
虽然心中微微有些疑惑，但是既然对方特意这么说了的话……
用和之前阿尔托莉雅极为相似的动作，他也将自己的课本推下了桌子。
不过阿尔托莉雅是向着左边这样做的。
而他的方向，则是右边。
和之前的自己一样，阿尔托莉雅也接住了他的课本，并且将其递还了过来，同时也在这个过程中，将那张白纸夹了进去。
在源景将其翻开、看到那白纸之上的内容之后，他的瞳孔一下子剧烈的收缩，一瞬间脖颈后的寒毛都有些倒竖了起来。
这是……龙吗？
他有些惊疑不定地如此想到。
在阿尔托莉雅所递过来的那张纸上，用红色与黑色这两种对比极为鲜明的颜色，勾勒出一条庞然大物的形象来。
它正在朝着画面外的源景张大嘴巴，好似在大声地发出咆哮。
这样的场面极为摄人心魄，即便是源景，在咋一看时也不由得有些心神震动。
但是细看之下，源景的脸上却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古怪之色。
虽然第一眼看去霸气外露，但是细细看去的话，是不是有些，嗯，不拘小节了一些？
可以看出，阿尔托莉雅的脑海之中是有完整的画面的，但是她手上的笔却完全跟不上她的脑袋。
其最终所造成的结果，就是这个虽然有着几分神韵的东西……
阿尔托莉雅感受着源景射来的略带古怪的眼神，有些难为情地咳嗽了几声。
没有办法，原画其实早已遗失了，说不定已经被付之一炬了也说不定。
这东西现在只存在于她的脑海之中……她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能力实在有限最终只能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龙】的画像。”
“源君，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着【龙】这种存在的。”
如果源景想要探究潘多拉贡家族的秘密的话，就必须要坚信这一点才行。

五十四、如果我是龙……

潘多拉贡（Pendragon）这个姓氏，归根结底是古不列颠传说中卡美洛王国最高军事统帅——即为国王的姓氏。
该词语出古代生活于英伦岛上的布立吞人。
而其中的【Pen】在现代的英文之中对应为【Head】。
也就是说，所谓的【潘多拉贡】，其含义为【头龙】或者【首领龙】，寓意为【最为强大的领袖】。
就和古代的华国皇帝会自称为【天子】一样，这个姓氏的存在，是为了让神化自身的家族，从而牢牢把握住国王权柄的一种手段。
‘【龙】真的存在？’
看着阿尔托莉雅扔过来的纸条，源景又看了看她所绘制的那一副有些抽象的‘红龙咆哮图’，眉头不由得皱成了一团。
毫无疑问，阿尔托莉雅口中所说的，并非是东方那种会行云布雨、掌握四时的东方龙，而是那种居住在古堡之中、会去劫掠公主、囤积财宝的会喷火的大蜥蜴。
而关于【西方龙】这样的生物是否真的存在，目前科学界普遍的看法是否定的。
从两栖动物开始，爬行类、哺乳类、鸟类……这些生物都是广义上的四肢动物。
只是有的选择选择解放上肢直立行走，有些将上肢特化成翅膀（鸟类、蝙蝠、翼龙）罢了。
究其原因的话，是因为最先上岸的那一批鱼类，是拥有着两对鳍的生物。
这两对鳍在岸上发展为了四肢，并且最终开枝散叶，成为陆地上这种类繁多的一大家子。
但是显然，如果西方龙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的话，那么它们肯定不和其他的陆生脊椎动物有着共同的先祖。
原因很简单——
因为它们并不是四肢生物。
一对前足、一对后足，再加上一对翅膀。
传说中的西方龙，其实是一种拥有六肢的生物。
……如果它们是真实的生物的话。
也就是说，按照进化论的观点，它们应该是由拥有三对鳍的鱼类登录陆地，从而进化而来的。
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生物类别的话，那么就不应该只要【龙】这一个族群而已。
然而，别说是现实中了，就连各种各样的化石遗迹之中，都未发现六肢动物存在的痕迹。
即便当时真有拥有三对鳍的鱼类登录陆地，进化出种群的话。很显然，这些家伙也早早地被它们的四足兄弟们所淘汰了。
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久到在那个时候，根本不存在‘人类’这个物种。
也就是说，无论是神奇的东方龙也好，亦或暴虐的西方龙也罢，其实都是经由人的想象所加工而成的、并不存在于世间的生物。
但是，阿尔托莉雅却说，【龙】是真实存在的……
“你说【龙】是真实存在的生物，难倒说你有什么证据吗？”
说到底，现实世界之中不存在【龙】这一生物，也不过是一种推断而已，虽然其正确率极高，但是也不能当做这种神奇生物并不存在的真实依据。
如果阿尔托莉雅有着切实证据（比如龙的尸体或者化石之类的东西）的话，源景也不介意将自己脑海中这已然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推翻……
“不，我并没有亲眼见过那样的生物，因此没有办法拿出切实可行的证据来。”
“不过，我的祖先肯定亲眼见过这样伟大的生物，因为我的家传武技，便是从模仿这种生物的习性之上，演化而来的。”
“水面行走是因为龙本身就有着辟水之能；隔空使人晕厥却并未在外表上出现伤痕，是因为龙的周身有着排斥弱者的威压……”
“你不是想要问我，为什么能够做到那样的事情吗？”
“那么这就是我的答案。”
“因为【龙】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就是这么简单。”
阿尔托莉雅在纸上极为认真地如此写到。
这都是她的真心实意，其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谎言。
虽然【潘多拉贡】家族的武艺，如果真的要罗列出来的话，可能将这纸张写满也写不完。
但是如果要说到其最为核心、同时也最为精髓的地方的话，那便是她已经交给源景的那一张画作。
【我即是龙】。
这便是潘多拉贡家族所有武艺的核心。
无论是剑技也好、枪技也罢，抑或是斧技或者空手搏击之术，其所有的技术，都是对于【龙】这样伟大生物的模仿，其最终目的，便是将自身变成和画中那咆哮的红龙一般无二的存在。
【潘多拉贡】家族是沐浴过龙血、有着【龙之因子】存在的家族。
在当时的英伦，这样的说法甚嚣尘上。
而阿尔托莉雅，则是【潘多拉贡】家族之中最为接近想象之中完全体的存在。
正因为她有如此骇人听闻的天赋，她的父亲才会将她的性别隐瞒起来，让她继承自己的位置，成为君临于整个不列颠的王者……
对于现在的阿尔托莉雅来说，那已经是极为久远的记忆了。
远到她几乎已经记不清自己父亲、母亲、姐姐……这些人的脸庞了。
不过，因为几乎每天都要观摩，在锻炼武技之时也要时时刻刻在心中思索那幅画的原因，这张家族的至宝在她的记忆之中保存得极为完整。
那条红龙的每一根脚趾、每一根牙齿、每一片鳞片……都已经牢牢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可能直到她死去之后，才能将其遗忘了。
但因为她的画功过于不行的原因，再加上时间也不够，其在课堂上所作的那幅画作其实根本比不上其原本的万分之一，不，亿分之一。
只能说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神韵而已。
如果看到那张真实的原画的话，源景应该能够理解得更加深切一些吧？
可惜，那张原画已经和【潘多拉贡】这个家族一起，消亡于历史之中了。
阿尔托莉雅心中极为遗憾地如此想着。
……
第一节课下课的铃声按时响起。
和昨天一样，班里的人群再次聚拢在了阿尔托莉雅的周围。
而和昨天不一样的是，阿尔托莉雅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粉色头发的身影。
那是藤原千花。
她本来就对阿尔托莉雅这位交换生极为感兴趣，之前之所以没有和对方进行接触，只是因为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且阿尔托莉雅本人似乎也对此比较抗拒而已。
但是这一次，因为有着源景作为中介进行牵线搭桥的缘故，她终于得以站在阿尔托莉雅的身边。
“诸位，我知道你们都非常喜欢莉莉同学，想要了解关于她的更多讯息，但是这么一窝蜂地围过来的话，可是会吓到女孩子的哦。”
五指相对，放于胸前。藤原千花笑眯眯地如此说道。
“这样七嘴八舌地问起来，莉莉同学也会很困扰的吧？就算她想要回答，这么多问题也不知道要回到哪一个啊？”
“英伦的交换生可是有着向老师提出改换自己班级的权力的，大家也不希望用热情把莉莉同学吓跑吧？”
作为班长的藤原千花本来在A班之中就有着极高的威望，再加上她的此番说辞也确实在理，因此原本想要围拢过来的同学们也自然地停下了脚步。
“其实，我已经联系过了新闻部的藤堂莉莉西亚学姐了，就在今天下午放学之后，她便会对于莉莉同学进行一次极为专业的采访。”
“如果真的想要更加了解莉莉同学的话，那就敬请期待明天的《圣伊甸日报》吧。”
看出了其他同学脸上略微有些不甘心的表情，藤原千花恰到好处地将这个信息抛了出来。
正所谓‘堵不如疏’，既然冷淡示人、让人群对莉莉·斯宾塞敬而远之这一点已经完全行不通了，那么适时地透露一点消息来满足一下人们的好奇心，便更加有利于度过一个平稳的日常生活。
这招相当奏效。
至少围拢过来的人群已经逐渐散去了。
阿尔托莉雅拉了拉藤原千花的衣角——
“采访什么的，我可没有听过啊。”她用只有藤原千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如此说道。
“不用紧张，随便说说就行。”藤原千花也用同样极小的声音如此回应。
“藤堂莉莉西亚学姐对你的观感相当不错，再加上有我在旁边看着，她是不会写出什么太过过分的文章的。”
“莉莉同学是现在整个圣伊甸学园的风云人物，如果不用这样的方法进行平息的话，围绕在你周围的旋涡是会越来越大的，反而不利于你之后的平稳生活。”
莉莉·斯宾塞的诉求其实和源景极为相似，基本上就是【想要平静的生活】。
虽然这对于源景来说，估计已经是个不太可能达成的目标了，但是莉莉显然还没有到达这个地步。
只要运作得当的话，藤原千花有信心能够在三天之内，将这风波完全地平息下去。
当然，前提是莉莉·斯宾塞不会像这次一样，再卷入什么能够将全校的目光聚焦过来的大事件。
……应该，不会吧？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虽然略带些许迟疑，但是阿尔托莉雅最终还是答应了藤原千花的请求。
除了感受到少女言语与表情之间的真诚之外，对于源景的信任其实也是占比极重的一条原因。
在想到源景的时候，阿尔托莉雅便条件反射一般地朝着左边忘了一眼，随后便是一愣——
‘源景人呢？’
在包围过来的人潮退去之后，她发现少年的座位之上已然空无一人。
‘是有事出去了吧？’
阿尔托莉雅心想。
……
源景正在圣伊甸学园的林间小路上散心。
阿尔托莉雅的话语，其实对他造成了极强的震撼，他需要用这种方式，好好地对其进行一番消化。
说实话，对于阿尔托莉雅那所谓的‘无形之剑’，他其实是有过猜想的。
其中最为靠谱的，便是将其视为一种精神上的攻击。
不知道诸位是否有过这样的经历——
在被用尖锐的东西（比如尖刀或者针状物），指着眉心之时，你们会不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极为轻微的疼痛或者眩晕感？
这种现象在英文之中称为Visualloomingsyndrome（缩写SEES）。因为太过冷门的原因，目前正式的中文译名还不存在，如果直译过来的话，应该称之为【视觉逼近综合症】。
这其实是幻痛的一种。
其机制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但是基本上是和人的神经系统的错误传导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
源景原本以为，阿尔托莉雅是用了这样的原理，让那些人的精神上产生了【自己被砍中了！】这样的错觉，从而产生了疼痛和晕眩，但是她本人所给出的答案，却是什么【龙的威压】……
‘不、不对，自己的思路错了。’
源景摇了摇头。
‘阿尔托莉雅本人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谁说，其本人的认知就是真相？’
对方似乎并不是自己这个时代的人。
这是经过两天的接触之后，源景的真实感受。
她对于星辰那古老的称呼、她那和现代格格不入的两性观念以及……
从怀中将阿尔托莉雅所绘制的那一张图画拿出，源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正在朝着自己咆哮的红龙画像。
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有些骇人听闻的事实，那就是——
阿尔托莉雅，似乎真的就是那位1500多年前的王者。
这样的推论虽然极为荒诞，但是在排除掉其他的可能性之外，无论再怎么难以置信，但是那剩下的东西，便自然而然就是【真相】。
‘幻痛的具体机制，即便是现代科学也并没有弄清楚，但是，这显然并不妨碍人类对其的运用。’
‘古时的农民，也不清楚电闪雷鸣的原理，认为这是天神在发怒，但这其实并不妨碍他们将其运用于农耕之中。’
‘【雷雨发庄稼】……这样的俗语，还是他们传下来的。’
阿尔托莉雅应该也是如此。
她其实并不清楚那些人倒下的原理，但是她显然为其找好了另外的原因、可以对其进行解释的万能原因，那就是——
【龙】。
因为自己是【龙】，那么既然【龙】能够做到的事情，自己也肯定能够做到。
通过模仿想象之中的【龙】、以其为目标锻炼自身，然后刻苦训练所展现出来的完全超乎了普通人的能力，又会反过来重新强化【己身为龙】这样的信念。
不仅如此，作为不列颠岛的王者，其治下民众的普遍观点也会让这一观点更加坚定。
如果【潘达拉贡家族是有着巨龙血脉的家族】成为所有人心中的常识的话，那么这个家族的族人们自然也会信以为真。
这样看来，阿尔托莉雅深信【龙】是存在的，也就有了解释。
这是她的武道的基石啊。
通过这样类似于【催眠自己】方式，让自身的武艺攀至高峰……
这便是【潘多拉贡】这个传闻之中流淌着【龙之因子】家族的真相。
‘这还真是，古老的训练办法。’
源景在心中如此想到。
不过，虽然古老是古老了一些，但是很显然，这种训练方法是有用的。
现在的阿尔托莉雅便是明证。
所谓的武，将其拆分起来，也不过是【心】、【技】、【体】而已。
不管用何种办法，只要能够让这三者强大起来，那便证明是好办法。
这样的话，倒是有着一试的价值。
模仿生物这一点，对于源景来说其实并不算难。
华国拳法之中，其实就有形意拳这一门专门模仿动物的拳术——
虎形、鹤形、熊形、蛇形、猴形、马形……
对于现在的源景来说，形意拳之中的十二形拳，他都可以算是大师级的人物了。
不过……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图画。
说实话，这图未免也太抽象了一些，颇有种让他无处下开口的感觉。
如果不是那一点神韵的话，他根本就看不出这是龙，反而还以为应该是什么大乌龟之类的东西。
他紧皱眉头，似乎想要从这一份涂鸦之中，领会其中的精神内核，但是很显然，这样的任务未免有些艰巨了。
和阿尔托莉雅不同的是，源景的心中，其实是并不相信【龙】这样的生物是真实存在着的。
他知道得太多太多，这些知识共同构成了他目前的精神世界。而其整体倾向，毫无疑问是偏向于【唯物】这个方面的。
但是阿尔托莉雅的这种训练方法，毫无疑问更加偏向于唯心。
这两种思维方式，明显是背道而驰的。
简而言之，就是源景自己的知识，在心中束缚着他。
用着佛家的说法，应该称之为‘知见障’。
而就在源景盯着这幅画，尽可能地压榨自己的想象力的时候——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
似乎是有人正在庭院的丛林灌木之中穿行的样子。
源景循声望去，一位背着画夹、琥珀色的长发之间夹杂着树叶的少女正有些费劲儿地在林间穿行。
在见到了源景的时候，她那黄玉一般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仿佛见到了亲近之人的幼兽一般，椎名真白啪嗒啪嗒地朝着源景跑了过来。

五十五、这波是配合得不太好

“泽村同学呢？”在向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那个金发双马尾的娇小少女的身影时，源景有些奇怪地如此问道。
在和椎名真白有限的几次相遇之中，她都跟在泽村英梨梨的身旁，和其形影不离的样子。
而在今天，椎名真白竟然是一个人在校园里回荡，这倒让源景感到有一点吃惊。
“英梨梨要上课。”椎名真白回答道，“我不用。”
圣伊甸学园对于天才学生，一向是抱有极为宽容的态度的，用校长本人的说法，就是‘不能让严苛的制度扼杀天才们成长的翅膀’。
面对椎名真白这样已经在世界级别的大赛上获过大奖、甚至拥有举办个人画展能力的学生，原本严苛的校规就瞬间变得充满着弹性和人情味儿。
对于椎名真白的出勤率以及考试成绩，圣伊甸学园均没有设定硬性的要求。
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喜好与心情，随意地安排自己的每日章程。
这便是天才、尤其是椎名真白这种才能已经开花结果的天才的特权。
“学校里很安全。”椎名真白补充道，“如果真的出现了我解决不了的麻烦的话……”
这么说着的椎名真白，从自己的口袋之中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在白色的底座之上，是一个红得耀眼的大大按钮。
这是一个简易的便携式警报器。
就是那种一按下去，就会发出警笛一样声音的东西。
如果更加高级一点的话，还会同时向某处的机器发送警报，并且附带定位功能，以方便相关人员对警报器主人的定位和找寻。
不过……
一般来讲，这种东西是交由小学生使用，防止其被坏人掳走，或是警告那些心怀不轨的咸湿大叔的。
但是在这里，却被椎名真白用作求助的道具。
不能说是物尽其用吧，只能说是非常合适了。
“按下这个按钮之后，就会有好心人飞快地跑过来帮我。”指了指那正不断向外散发出【按我！】气息的红色按钮，椎名真白向着源景解释着这个东西的用法。
“不过，在拿到这个东西之后，我其实并没有用过几次。”
虽然自力更生的能力比较缺乏，但是椎名真白毕竟已经是高中生了，而不是什么刚刚出生、任何事情都需要假借他人之手的婴儿。
对于危险最为基本的躲避意识，她自然还是有的。
这种警报器只是一个保险，防止椎名真白因为过于痴迷于绘画写生，而不小心迷路或者跌到坑里这种情况。
在向着源景展示了一番自己的安保措施之后，椎名真白将其重新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之中，甚至还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那表情有些缺乏的脸颊上，也透露出些许骄傲的神气来——
‘你看，完全不需要担心我吧？’
她仿佛在对源景如此说道。
嘛，如果在做出这幅样子的时候，椎名真白能够将混杂在她琥珀色长发之中的碎叶子和小树枝都挑出来的话，那说服力无疑就会大大地提升了。
源景忍住笑意，示意椎名真白注意一下自己的发际之间。
对于这个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倾注于绘画之上的少女，他其实有着相当程度的好感。
从某种程度来讲，椎名真白和他其实可以说是一类人。
只是椎名真白追求的是【绘画】，而他比较贪心，想要【全都要】罢了。
椎名真白伸出手，在自己的发间捋了捋，随后便成功地摘出了两片碎叶子。
此时正是树木枯黄之际，在林中穿行之时，很容易就会在身上沾上这些东西。
尤其椎名真白还有那么一头漂亮的及腰长发。
虽然握着画笔的时候分外灵巧，但是在梳理头发这样的事情之上，椎名真白就显得笨拙多了。
对于梳妆打扮完全不在意的她，身上既没有携带镜子，也不存在梳子。
只是凭着感觉在自己的发间胡乱捋来捋去的话，是不可能将这些碎叶和小树枝之类的东西摘干净的。
很快，椎名真白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
她欲言又止地望向了源景，黄水晶一般的眼眸之中，闪过了有些犹豫的神色来。
源景自然能够看出椎名真白心中所想——
“要我帮忙吗？”
反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又不会画什么太多的功夫。
“嗯！”
脸上露出微笑，椎名真白又朝着源景走近了几步。
将精致的小脸微微扬起之后，她甚至将眼睛轻轻闭上，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
‘……这是不是对我太过没有防备、太过信任了一些？’源景对此倒是微微有些吃惊，‘如果我是个心怀不轨的渣男的话，椎名你估计肚子都会被骗大了还不自知呢。’
他不禁对于这位过于单纯的少女的未来，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担忧。
‘找个机会去提醒一下泽村太太或者泽村英梨梨，让她们在这方面好好地跟椎名说道说道吧？’
在用手清理对方发间的杂物时，源景在心中如此想到。
事实上，是他多虑了。
椎名真白是个性格极为单纯的少女，这一点倒是没有错。
但是单纯并不等同于【傻】。
早在她来到樱岛之后，无论是泽村小百合也还，还是泽村英梨梨也好，其实都已经苦口婆心地将所谓的【男女之间的区别】灌注给她了。
虽然一般人可能有些难以理解，但是椎名真白是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的法则的。
什么人是为自己着想、可以亲近的好人，什么人是暗藏私心、应该远离的坏人，椎名真白虽然嘴巴上不说，但是其实在心中清楚得如同明镜一般。
很显然，源景已经自然而然地被她归类到了前者之后，否则的话，那简易报警器的警笛声早就响起来了。
“对了，你的那位英伦室友已经来了吗？”在为椎名真白整理头发的时候，源景便顺便问起那位寄宿在泽村家中的转校生的情况来。
【莉莉·斯宾塞】的身份已经基本被他探明，这样的话，其实整个事件的脉络其实已经变得开明了不少。
所谓对泽村小百合极为失望，将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带回英伦这件事，果然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而这次事件的核心，毫无疑问就是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
但是即便如此，泽村家的事情也毫无疑问是整个事件之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而既然被选中成为住进了泽村小百合家的人物，那么椎名真白的这位英伦的前室友，肯定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源景想到了在那次水上邂逅之时，缠绕在阿尔托莉雅双脚脚踝之间的镣铐。
很显然，斯宾塞家族对于阿尔托莉雅的态度，完全称不上是友好。
比起臣子侍奉君王，他们对其更像是在对待监狱之中的阶下囚。
这倒是不难理解。
亚瑟王虽然曾经是君临于大不列颠的英伦之主，但是那已经是1500年前的事情了。
现代人不再对其抱有敬畏之情，而是把她当做可能会对国家安危造成威胁的不安定因素来看待，其实是一种极为顺理成章的想法。
只是源景有些不明白的是，既然如此猜忌阿尔托莉雅，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将其软禁在英伦，而非要大费周章地将其送到樱岛来呢？
虽然有着四条家这个合作伙伴可以充当保险，但是比交由他人，亲自动手很显然是更加稳妥安全的行为啊？
这其中是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吗？
“丽塔已经来了。”椎名真白的语气之中掺杂着几分欢快。很显然，自己这位好友的到来，让她心中极为愉悦。
“不过，丽塔她似乎有心事的样子，而且她还说要把我带回英伦。”原本的欢快稍微散去，在说这话的时候，椎名真白的语气显得有些苦闷。
“而且，虽然表面上相处得极为和谐，但是我能看出，丽塔和小百合其实都在互相戒备着对方。”
“诶，这样啊。”源景倒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只要对于泽村家的事情有所了解的话，就能这次的交换生项目的时间太过凑巧，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可疑的气息。
泽村小百合对此自然也清楚。
会因此对主动要求住进泽村家的丽塔·爱因兹渥司产生怀疑和戒备之心，自然也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
不过，要把椎名真白带回英伦吗……
这是那位丽塔自己的想法，还是斯宾塞家族的意思，抑或是，兼而有之？
“那么，你想要回去吗？”源景轻声说道。
“我……”
“我不知道。”椎名真白的话语之中，包裹着仿佛阴云一般的忧郁。
对于她来说，这次的事件未免过于复杂了一些。
“丽塔跟我说，斯宾塞家族的人也已经找过那爸爸妈妈了，如果不及时抽身，离开这个旋涡的话，那么爸爸妈妈是会被这件事情连累的。”
椎名真白从小在英伦长大，就算是不谙世事的她，其实也知道斯宾塞家族是多么一个庞然大物。
“但是，我不想离开小百合和英梨梨。”
“我喜欢她们，我想要帮助她们、成为她们的力量，这是我心底最为真实的想法。”
在一个学期的相处之后，她已经把泽村小百合和泽村英梨梨当做她的家人看待了。
在‘家人’有难的时候，选择抽身离去、明哲保身……
这显然并不符合椎名真白的人生信条。
但话是这么说，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从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绘画便已经将她的整个生活挤占得满满当当。
除了画画之外，她什么都不会。
她虽然也因此积累了一定的名气，但是想要依靠这个和自己的画笔让斯宾塞家族改变他们的想法？
这样的故事，应该只存在于童话绘本之中吧？
椎名真白极为罕见地消沉了起来。
“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源景也已经将椎名真白发间的枯枝杂叶全都整理干净了。
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头正在朝她凶狠咆哮的红龙便一下子闯进了她的视线。
“！！！”
椎名真白先是被其中所蕴含的凶狠气势一惊，略微有些畏惧地微微朝后仰了仰身子，但是马上便发现了什么一般，将自己的脸颊一下子贴了上去，几乎要趴在那幅由红色与黑色交加而成简笔画之上。
作为绘画方面的天才与专家，她几乎是在瞬间，便发现了这粗糙笔触之下所蕴藏的信息来。
很显然，这是一副拙劣的临摹画。
但是仅凭这样粗犷的线条，竟然能够做到让人感到心惊胆战的地步，其原本究竟会是怎样的一副画作？
用手指在虚空之中，临摹着其上的线条，椎名真白在心中开始推测起其原画的类型来——
“这是，一副壁画的临摹？”椎名真白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其语气听起来其实是相当肯定的。
“嗯，应该是的。”
阿尔托莉雅所生活的时代，是公元5世纪，在那个时候，纸张和绘画用的布帛并不存在于大不列颠之上。
用简单的颜料在石板上作画，才是那个时代最为主流的绘画方式。
“你和泽村同学不是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才能请我帮忙吗？”
“这就是我的答案。”
“这幅画对我来说相当重要，只要你尽可能地将其还原成其原本的模样，我就会帮助泽村一家走出困境。”
“这便是我的承诺。”
其实，就算今天没有遇到椎名真白，源景其实也已经决心插手这个事件了。
如果只是斯宾塞家族的家事倒也罢了，但是就目前来看，这件事情的规模显然不止如此。
但如果他这样做的话，椎名真白无疑会认为这是一种施舍的行为。
艺术家的内心都是纤细敏感的，源景不想因为这件事在她的心中产生阴影。
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导致椎名真白在绘画之上产生不必要的瓶颈的话，那么未免也太过可惜了一些。
既然如此的话——
那不妨把这个当做一场交易好了，也省得她天天想着怎么报恩。
这便是此时此刻，源景心中的真实想法。
不过，在椎名真白这边，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了。
源景似乎认为，辛苦地还原画像是一种‘工作’，而他所付出的帮助算是‘酬劳’。
但是对于绘画喜欢到骨子里的椎名真白来说，这才不是什么工作，反而应该是某种奖励才对。
也就是说，在椎名真白的眼中，源景付出了双份的‘酬劳’。
这样的话，她自然也要回馈双份的恩情才是。

五十六、才、才不会输给催眠呢!

“我回来了，辉夜。”
拎着采买来的果蔬以及肉类，早坂爱走进了源家的大门。
“欢迎回来，早坂。”
某位黑发红眸的少女在门口迎接了她。
源景新居食材和日用品的采买工作，基本上是由这位四宫别邸的前女仆长负责的。
全东京哪个超市的蔬菜最新鲜、哪个生鲜市场的鱼虾最活泼、哪家商店的肉类品质最好……对于这些信息，我们的前女仆小姐都熟稔于心。
这是她在四宫家兢兢业业工作了十数年后的经验。
在迎接了早坂爱、为其分担了些许重量之后，清水辉夜顺便低头确认了一下这些食材——
“芹菜、番茄、牛肉……咦，早坂，为什么会有葱和大蒜？”
在看到这两样食材之后，她先是一愣，随后便用带着些许困惑的目光望向了早坂爱。
身为一家之主的源景，是不吃葱、姜、蒜的。
这一点，早在四宫别邸之中就负责过他饮食的早坂爱，不可能不知道。
这是她要自己做东西吃吗？
“不要问我啊，辉夜。是阿景嘱托我这么做的。”
因为清水辉夜的帮忙，早坂爱的一只手便得以空闲了出来。
用这只手从口袋之中翻出手机，单手操作一番之后，她向辉夜展示了一条信息——
“对了，爱，今天买菜的时候，请记得买些葱、姜、还有大蒜回来。”
在临近放学之前，早坂爱的手机上受到了这样的信息，其发信人自然是源景。
“咦？是源君嘱托你这么做的吗？”
猩红色的美眸微微睁大，清水辉夜有些惊奇地看着这一条信息。
“这是要招待什么客人吗？”
“不，如果有客人的话，阿景绝对会事先跟我们说的。”早坂爱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
“我倒是觉得，说不定是买来做药材的。”
尤其是这个。她指了指清水辉夜所拎口袋之中的大葱。
“药材？……啊。”在了解了早坂爱的言下之意是什么之后，辉夜有些嗔怪地斜觑了她一眼。
如果感冒发烧的话，可以用通过【外用】大葱的办法，来让体重降下来。
这是在樱岛之中，流传极广的一个偏方了。
“给我正经一点。”
现在正说着正事儿呢，怎么话题突然就开起车来了？
这个污污的女仆看起来不能要了。
“我很正经啊。”早坂爱一本正经地说道，“葱本来就有药用的价值，在张仲景所著的《活人书》中，就有用葱白汤治疗伤寒头痛的记载，这哪里不正经了？”
“……你是说这方面的药用？”
“要不然呢？”金发蓝眸的少女睁大了眼睛，一副相当无辜的样子。随后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用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清水辉夜——
“辉夜，H。”
“咳咳！”大声地清了清嗓子，清水辉夜不再答话，而是直接拎起东西扭头便朝着厨房走去。
就这么跟在清水辉夜的身后，早坂爱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有些得意的笑容。
和过去的时光相比，现在的她过得未免也太过幸福了一些。
不用继续那么小心翼翼地生活，不用再经受内心负罪感的折磨，不用再承担繁重到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工作。
而且还是和自己最为在意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
唔，现在的自己，距离自己最为理想的生活，应该就只差【夜夜笙歌】这一点了……
“安心吧，辉夜，这些葱我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万一你真的发烧了，也绝对不会因此难受，说不定还会很舒服呢。”
“早坂！你之前所说的，果然是那个意思！”
不用着急，不用着急啊，早坂爱。
看着正鼓起脸颊看着自己的清水辉夜，早坂爱在笑出声的同时，也在心中对自己如此说道。
和之前不一样，对你来说，幸福已经不再是天边遥不可及的星辰，抑或是一碰就碎的水中倒影。
它已经就在你的眼前了，可以说是【确定事项】了。
你只需要一步、再一步地向他平稳地靠近，那么最终自然能够和他相拥。
你不是已经在黑暗之中，苦苦忍耐了十多年了吗？
那么，就稍微再有点耐心，再稍微忍那么一小会儿就好。
至少，要等眼前这个傻丫头向他表明心迹……
……
“买葱、姜、蒜的目的？”在被两位少女询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源景眨了眨眼睛，极为自然地答道，“当然是用来吃的啊，不然呢？”
“咦？可是源君你之前不是不吃这些东西的吗？你还特意说过，自己吃这些东西会恶心。”清水辉夜对此知道得极为清楚。
就目前而言，在源景家中，负责做饭的其实是源景。
这倒不是说清水辉夜和早坂爱不会做饭。
事实上，和同龄人相比，两人应该都算是厨艺相当高超的那一类了。
但是，如果要和源景相比的话，那还是有着如同鸿沟一般的差距的。
清水辉夜和早坂爱对此都极为不甘心，两人其实都有在私下偷偷地磨炼厨艺。
在樱岛，为丈夫提供可口的饭菜，是家庭主妇们最该履行的义务，几乎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职责了。
作为从小接受四宫家传统教育长大的两人，其实在心中对这个观念是颇为认同的。
她们之所以会磨砺自己的厨艺，其原因也在于此。
倒不是想要胜过源景，但是至少能为其端上可以入口的饭菜……
这便是两人的目标了。
“没错，我之前是不吃这些东西的，但是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对于这些东西敬而远之吗？”
清水辉夜和早坂爱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便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些东西，是‘荤’。”
在前世，源景对于葱、姜、蒜之类的东西，虽然谈不上什么喜欢，但是肯定不至于像之前的自己那样，对其产生厌恶、甚至入口之后会感到反胃。
他自然对此有些疑惑，但是这样的探究最终也不了了之。
而在经过源赖光的事件，从中寻回自己进入圣伊甸学园之前的记忆之后，他心中的疑惑也获得了解答。
要为这个东西背锅的，其实是源赖光还有源家本家。
源家是笃信佛教与神道教的家族。
现代的和尚，之所以不用守戒，其根源是在于1872年，由明治政府颁布了《肉食妻带解禁令》。
在其中明文宣布了僧人今后无论娶妻生子、喝酒吃肉、剃发与否，都皆自便。
但是源家的历史，却要比这条法令的实施还要早上八百余年。
正因为如此，和现代这些基本上只是把其当做谋生手段的僧侣相比，在源家、尤其是源家本家之中，其实还是遵循着一些传承于佛教的古老规矩的。
其中一条，便是远离【五荤】。
佛教有着不沾荤腥的说法，而这个【荤】和【腥】其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现在人大多数把“荤”当做是肉类，这是一种很明显的错误。
汉字的偏旁部首其实是一种标志。这个“荤”字是草字头，那么自然是指植物类。而“腥”字是“月”字旁，又为“肉”字旁，指的才是肉类。
在古时，所谓的【荤菜】，其实就是指吃后会引起口中异味的蔬菜，而所谓的【五荤】，其实不仅仅是佛教的说法，在其他的修行人之中，其实也都存在。
在《本草纲目·菜部》中与【蒜】有关的描述之中，就有“五荤即五辛，为其辛臭昏神伐性也。炼形家以小蒜、大蒜、韭、芸薹、胡荽为五荤；道家以韭、薤、蒜、芸薹、胡荽为五荤；佛家以大蒜、葱、韭菜、洋葱、兴渠为五荤。兴渠即阿魏也。”这样的记载。
而在源家，所谓的五荤，便是指大蒜、生姜、革葱（即大葱）、慈葱（即洋葱）、兰葱（即韭菜）这五种。
本来生姜的位置应该是兴渠的。
但是因为兴渠在樱岛几乎绝迹，而初代的源赖光本人又极为讨厌生姜的原因，因此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至于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宗教人士都忌讳这些食物，其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那就是太不庄重了！
想想看，明明已经是得道高僧了，结果一张嘴就是一股大葱或者大蒜的味道扑鼻而来，那该有多毁气氛啊？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源家本家是禁止实用这些东西的。
而可以说是被源赖光幽禁在家中的源景，自然也被禁止食用这些东西，并且还被她用各种各样的典故翻来覆去地诉说。
这已经成了他脑海之中潜意识的一种，即便没有记忆，他也在本能地厌弃这些东西。
“原来如此。”在听源景如此解释完之后，早坂爱有些了然地点点头，“可是，就算如此，阿景为什么今天突然想起要吃这些东西呢？”
当然是因为阿尔托莉雅的那一番言论。
所谓的【我即是龙】便是【潘多拉贡】家族武术理念的核心，这便是所谓的【人的精神状态会反应到其肉体之上】。
这便是其武学真谛。
就对方目前的状态来看，虽然被镣铐所束缚，但是阿尔托莉雅并没有太多不甘心或者不情愿的情绪。
很显然，她本身其实已经和斯宾塞家族达成了一定的协议，并且已经同意了这样的做法。
对于阿尔托莉雅这样的人来说，一旦她已经决定了某件事情，那么便可以说是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
换言之，如果源景想要插手此事的话，受到阿尔托莉雅的反对，并且与其针锋相对、乃至于刀刃相向，便可以说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既然如此，为此早做准备，便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情了。
源景的身体，其实并不排斥【葱、姜、蒜】这类的东西。
现在他的肉体可以说几乎已经站在了世界的顶点了，别说这种调味品了，就算是树皮和骨头棒子，他那强大的消化系统也能够将其完美地消化。
也就是说，在吃下这些东西时，他之所以会下意识地反胃，是完完全全的【精神】上的原因。
这也就是所谓的【人的精神状态会反应到其肉体之上】。
虽然一者是BUFF，一者是DEBUFF。
但是很显然，阿尔托莉雅的【我即是龙】和源景的【忌五荤】，其实本质上是一种东西。
只要钻研一下自己身上的这种状态，那么对于阿尔托莉雅的战斗形态，便自然而然地也会有一定的认知。
除此之外，虽然将那副画作交予了椎名真白以让其进行还原，但是对于她究竟能够做到何种的地步，源景的心中也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椎名真白是不世出的绘画天才没错，但是即便是她，想要凭借一副画功【不太行】的临摹作品，还原出那一千五百年前的《红龙咆哮图》，也仍然是极为勉强的行为。
根据源景的预估，椎名真白能够还原其原本的百分之一，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行为了。
而在那之后，就需要他自己再对其进行补足。
“我开动了。”并未将其蘸上酱料以掩盖其原本的味道，源景在将早坂爱买来青葱经过最为简单的水洗之后，便‘咔嚓’一声，从其上将其咬下一块来。
有些难以言说的味道直冲鼻腔，在将其咬下去的那一瞬间，源景的眉头便一下子皱了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遵循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将其吐出来。
在仔细地咀嚼了一段时间之后，虽然有些艰涩，但是源景还是将其咽了下去。
然后便又是——
‘咔嚓’。
早坂爱和清水辉夜看到源景那极为严肃的面庞，虽然有些心疼，但是却并未出言进行劝阻。
对于源景自己所做出的决定，她们基本上都会无条件地进行支持。
毕竟，爱情的同义词，便是盲目。
从青色的茎叶一直到白色的根部，源景一口一口地将整根葱都咽入了腹中。
“原来如此……”
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源景若有所思地如此说道。
“爱。”他突然望向了早坂爱，“接下来，需要麻烦你一件事情。”
“我要你按照我的说法来催眠我。”
“催、催眠？”早坂爱瞪大了眼睛。
“没错。”源景点头道，“我好像有些摸到门槛了。”
……虽然自己刚刚说过要一步、一步平稳地获取幸福。
但是，如果真有着一步登天的机会的话……
该抓住还是要抓住的吧？

五十七、愿意当我的妻子吗?

催眠。
意指在被催眠者自身愿意的前提下，通过语言、手势或者器物等将被催眠者引导至潜意识开放的状态下，将可以帮助被催眠者达成改变的观念植入于他的潜意识，以达到帮助被催眠者改变行为习惯、解决心理问题的目的。
这是比较官方的正版解释。
简单的来说，这应该算是心理医生治疗患者心理疾病的一种手段。
不过嘛，在各种各样的黄油和本子之中，所谓的【催眠】能能够起到的功效，简直让X教授和某个金发星星眼的大胸女都有些自愧不如，与其称之为【催眠】，倒不如说其是【意识操控】。
而换到源景这边的话……
“唔，果然失败了吗？”在经过一番尝试之后，源景并未感到非常意外地如此说道。
他对于【催眠】其实并不陌生。
就在源家的秘术之中，就有着被称为【呼荡】的技巧，即通过特殊的语调来与异**谈，从而影响对方的意识和行为的方法。
但是，这样的秘术只能用在异性之间，因为其原理就是【人类对混杂了吐息和独特声调的异性声音，比较没有抵抗力】。
正因为如此，源景才会考虑让早坂爱协助他，看能不能通过【呼荡】这样的办法，来帮助自己体会一下所谓潘多拉贡家族所谓的【相信的心就是我的魔法】……
可惜的是，这样的尝试失败了。
因为有【熟练度系统】帮忙的缘故，源景在任何一个方面，都可以凭借积攒熟练度的方法来完成技能的掌握和精研，完全可以称得上天赋异禀，是天才中的天才。
但是早坂爱显然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呼荡】并不是一种简单的技巧，即便是在源家本家，能够熟练习得这项技艺的人，也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事实上，因为这是源景在其还较为弱小的时候，左右其义母源赖光态度、获得些许自由的最为重要的一种手段，所以说不定他才是这个源家最为精通此道的人物。
但是即便有源景这样的大师倾囊相授，早坂爱也并未成功地让源景进入过那种状态。
这其中，固然有着早坂爱本身刚刚接触此道的缘故，但是更重要的一点，是在于源景的潜意识在过于坚韧，根本没有办法被轻易地撼动。
在各种各样的本子、游戏或者文本之中，只要被成功催眠之后，催眠师对于被催眠者就仿佛是神明一般，其对于对方潜意识的歪曲和修改，简直要比在Word中修改文本还要容易。
但是真实情况显然并不是这样。
即便成功让被催眠者的表意识下沉、潜意识上浮，进入到所谓的催眠状态，但是你的潜意识其实仍然和表意识勾连在一起，这两者之间并不是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反而是同一种东西的阴阳两面。
不仅如此，和受主观影响更大的表意识相比，潜意识的利己倾向其实更强。
它可没有什么道德之类的观念，只将【保护本体】和【生存下去】当做最为重要的目的。
在这种潜意识上浮的状态下，一旦被要求做一些违背个人意愿的事情、或者接受一些扭曲自身意志的想法时，潜意识就会马上地警觉起来，促使其本人一下子脱离所谓的催眠状态。
一般人尚且如此，而对于像源景这样，已经达到【秋风未动蝉先知】境界的武术大师来说，所谓的催眠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和之前的源赖光不一样，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第二人格栖息于心灵之中，因此根本就没有可以抓住的破绽。
即便他自身尽力配合，但是很显然，做不到的事情还是做不到。
“阿景，我觉得不妨换一个思路。”在发现即便源景十分配合、并且将相关技巧倾囊相授的情况之下，她也仍然无法成功催眠源景之时，早坂爱略微有些遗憾地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如果说一点点稍微邪恶一点的想法都没有产生的话，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作为全心全意恋慕着源景的少女，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她也希望自己心上人的目光能够在自己的身上多停留一段时间……
“对于阿景来说，想要借助别人来让自己发生改变，我觉得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思路。”毕竟，源景自身的性格摆在那里。
“既然如此的话，我觉得可以试着采用【自己来改变自己】的办法。”
“比如说【扮演】如何？”早坂爱如此提议道。
她本人就是这方面的大师级人物。在她还是四宫别邸之中女仆长的时候，因为工作上的需要，就需要不停地更换自己的面孔。
讨厌无聊的女校教育、在港区一带游荡、钓男人玩的【清纯派】大小姐哈萨卡酱。
爱好时尚而不遵守校规、同时会在课下为了买衣服和饰品而勤奋打工导致没时间和朋友们一起玩耍的元气系辣妹早坂爱（校园Ver.）。
因马铃薯饥荒（爱尔兰大饥荒）而移民到樱岛的混血儿、被财阀的干部看中而当上了管家的万能管家哈萨卡君。
以及在面对大小姐的各种无理要求时、什么都能灵活处理的帅气女仆早坂爱（女仆长Ver.）……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早坂爱都是这样生活过来的。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便极为自然地将这种办法抛了出来。
“【扮演】吗？”源景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倒确实也是一种思路。
而且，比起假借他人之手，这种更加依靠自己的方法，他在心中其实更加属意。
“而且，关于扮演怎样的角色一点，我这边倒是有着一定的建议。”见到源景脸上浮现出的意动之色，早坂爱便马上趁热打铁地说道——
“如果角色和平常的自己一般无二的话，那么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根据我的经验，第一次的扮演对象，最好是和平常的自己大相径庭的角色，这样才能最大幅度地提升相关的能力。”
她有些义正严词地如此说道。其精致的脸上，完全是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话语之中，似乎并未掺杂半点的私心。
“所以，我这边，对于阿景第一个扮演目标的建议是——”
“【轻浮的搭讪男】。”
……这确实是和平常的源景大相径庭的角色。
“搭、搭讪男？！”发出这样怪声的，并不是源景，而是一直旁观的清水辉夜。
猩红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她向着女仆小姐诘问道，“你要源君向谁搭讪啊？”
“这还用问吗？”早坂爱挺起胸膛，“当然是演技最好的我啊。”
她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了。
……反正对于这个房间里的两人来说，这也根本掩饰不住。
……
既然说是演戏，那么必要的化妆自然是少不了的。
在自己的卧室之中倒腾了一会儿之后，早坂爱（清纯系大小姐Ver.）便重新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而且，既然是搭讪的话，那么两人自然不可能是现在这种互相认识、同居一室的关系。
在咖啡厅之中，一边喝咖啡一边安静看书、警惕性极高的大小姐早坂爱，以及和其第一次相遇就见色起意的轻佻搭讪男源景。
差不多便是这样的设定。
在有些气鼓鼓的清水辉夜的注视之下，早坂爱正在【咖啡厅】（也就是源景家的客厅）之中优雅地品着咖啡，同时一边翻看着什么。
而就在此时，源景推门而入。
他在大致扫了一眼【咖啡厅】之中的环境后，在看到早坂爱时顿时眼前一亮。
大步流星地走向早坂爱，他一下子坐到了早坂爱对面的位置。
早坂爱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但是咖啡厅毕竟是公共场所，她也不能说些什么，因此她只是极为明显把身体往后缩了缩，离源景远了一些，表现出了鲜明的拒绝态度。
“你好……”就在源景刚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早坂爱便极有警觉性地瞪眼看了过来，蔚蓝的眼眸之中满是凌厉之色，仿佛刀子一样的眼神一下子戳到了他的身上。
很显然，源景如果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能够认识一下吗？’之类的话，那么他将会获得毫不留情的拒绝。
不过，源景却并没有说出这样的话语，而是说道——
“你相信预知未来吗？”
“咦？”这倒让早坂爱有些疑惑，她看了看源景，但是却仍然一语不发。
“【这个人在说什么鬼话？】现在的你，应该是如此心想的吧。”源景的脸上露出了极为自信的笑容，在配合上他那本来就俊美如天神一般的面容，即便是警戒心极强的早坂爱，也不由得产生了些许的松动。
“但是我是一个占卜师，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他继续如此说道，“只是稍微问几个不相干的问题，我就能知道你的名字。不如我们来试一下如何？”
“……可以。”早坂爱惜字如金。
她根本不相信占卜这种东西，很显然认为这只是对方的话术而已。
不过，如果猜错的话，对方就没有脸再继续呆在自己的对面了吧？
这样倒也不错。
“好，那么第一个问题——在太阳系的行星中，你最喜欢哪一个？”
“嗯？”这和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
“想到什么就回答什么好了。”似乎是看穿了早坂爱的疑惑，源景轻笑着如此说道。
“……那就是土星。”
“土星啊。你的命运之线的流向，大概位于十二的十二次方之间。”源景点头道，“下一个问题，彩虹的七种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你最喜欢哪一种颜色？”
“……大概是蓝色。”
“蓝色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感觉到了命运之线的逐渐收拢。”源景有些装模作样地如此说道，“那么第三个问题，如果你有前世，你狗、猫、海豚、鸟、蛇、鱼、兔子中的哪一种？”
“……我选择海豚。”
“海豚吗？”源景点点头。在仔细地思索了一番之后，他打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响指——
“我知道了，你叫【早坂爱】，对吗？”
“……你早就知道我？”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源景摆手说道，他将一个东西放在桌上，手指一弹，那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就一下子滑到了早坂爱的面前。
“我想说的是，你的学生证掉了。”
默不作声地将学生证拿过来，早坂爱的脸上稍微有一点尴尬。
就目前来看，对方似乎是来还学生证的，但是她好像把他误会成搭讪男了。
“……这哪里是什么占卜。”虽然仍然说着这样的话语，但是早坂爱的语气无疑已经缓和了很多了。
“既然如此的话，接下来我要帮你占卜你未来结婚对象的名字了。”在听到这番话后，源景便立刻如此说道。
“这不是什么可以靠证件来获得的信息哦，需要拿出我的真本事才行。”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口袋之中取出一叠塔罗牌来。
把塔罗牌放在桌上一一排开，接着洗牌数次，分成三叠纸牌。
“首先是过去。从这叠纸牌中选出一张，然后翻过来。”
早坂爱依言从最近的纸牌堆的中间位置抽出一张牌翻开，上头画着一名用纤细双手制伏狮子的女性。
“过去是【力量】的逆位置，由此可以看出，你的生长环境充满压迫。”源景用有些怜悯的语气说道，“再来从中间那叠纸牌中抽一张。”
似乎被源景说中了什么心事，早坂爱继续乖乖照办，结果抽到一张单脚被绳子倒吊起来的男子图案。
“现住【倒吊男】的逆位置。嗯，现在的你正努力忍耐着，期待开花结果的那一天到来。”源景解答道，“接下来，从最后那叠纸牌中抽出一张。”
第三张牌的图案，是一个穿着华丽服装的男人，站在摆着奇妙道具的台子前。
“未来是【魔术师】的正位置。这下有趣了，将来你能摆脱过去的束缚，筑起相敬如宾的美好家庭。”
“综上所述的话，你丈夫的名字……”源景在这里故意拖长声卖了个关子。
“……应该是姓源。”
“姓源？这是怎么得出这个答案的？”
“因为我姓源啊。”源景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在下姓源名景，单身未婚。”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跟我结婚，成为我的妻子呢？”
“当然愿意！”早坂爱下意识地说道。
“咔！”在胸前比出大大的叉字，清水辉夜一下子闯进了两人之间。
“之后那算是什么呀？你们的进展也太快了，早坂爱你的高冷人设呢？！”
“我的错。”早坂爱乖乖地如此说道。
“所以，接下来是不是要重来一遍？”眉眼之间尽是笑意，她如此说道。
……
源景：【演技】Lv.0→Lv.1。
这是他今天晚上的收获。
至于到底重来了多少次……
那就请诸君自己想象了。

五十八、谁是狸猫?谁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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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源景和早坂爱互飙演技，清水辉夜在一旁咬着手帕不甘心地看着的这个夜晚。
在东京，四条家的一座宅邸之中，也在进行着一场有些特殊的父子谈话。
“原来如此，这就是斯宾塞家族的条件吗？”
说出这话是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面色白净，眉宇之间仍然残留着些许俊秀之气，依稀可以看出其年轻时帅气的轮廓来。
他便是四条帝和四条真妃的父亲，同时也是四条家现任的家主，四条宗仁。
此时此刻，他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古怪和疑惑之色。
“将自家的养女和家族血脉的旁支交换身份生活，还特意要求我们帮忙掩盖痕迹，且不可让这个【莉莉·斯宾塞】离开樱岛？”
“这究竟有什么意义？”
因为四宫集团的排挤，早年的四条家在樱岛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其生意的重心基本上都放置于欧美地区。
而在四宫雁庵的身体江河日下，其本人也逐渐失去了壮年时的锐气之后、开始摆烂之后，四条家便重新开始试探性地将经济的重心缩回了樱岛。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放弃了在欧美方面的生意，只是将扩张的方向从国外转向了国内而已。
他们并不可能放弃之前所积攒下来的人脉资源，而斯宾塞家族，便是其在大不列颠最为有力的盟友。
“这件事情，其实有些让我想起了一个典故。帝，你知道是什么吗？”就在这个时候，四条宗仁突然对四条帝抛出了这个问题。
“是【狸猫换太子】吧。”四条帝如此回答。
“没错，就是它。”四条宗仁露出了有些赞许的笑容。
所谓的【狸猫换太子】，其实是华国古时的一个故事。
说在宋真宗时，其无嗣的皇后死去之后，有着刘、李两位妃子几乎同时怀有身孕。
很显然，这个时候谁先诞下皇子，便能被立为皇后，其子嗣也自然能够被立为太子。
首先生子的是李妃。而刘妃早怀嫉恨之心，便与当时的大太监郭槐合谋，趁着李妃产后出血晕厥之时，以剥皮狸猫调换李宸妃所生婴儿。
生出了这样的【妖物】之后，李妃自然被打入冷宫。刘妃则顺利诞下一名皇子，自然被立为皇后，其儿子自然也被立为太子。
这便是所谓的【狸猫换太子】。
“帝，在你看来，这次谁是【狸猫】，而谁又是【太子】呢？”带着些许考教的意味，四条宗仁轻笑地询问道。
在这次的事件之中，莉莉·斯宾塞只是斯宾塞家族收养的孩子，其身上并没有斯宾塞家族的血脉。
而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则是斯宾塞家族的正统族人。
这样看的话，莉莉·斯宾塞自然是所谓的【狸猫】，而泽村·斯宾塞·英梨梨的角色便是【太子】了。
然而……
“谁是【狸猫】，谁是【太子】，重要吗？”四条帝如此答道。
在听到这般的回答之后，四条宗仁并未露出吃惊的表情，反而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
“斯宾塞家族又不是英国王室，而且两人的身份其实也都是家族中极为边缘的存在。”四条帝摇头道，“虽然看上去有些像，但是其实根本不是这么一会儿事儿。”
“纠结这种东西根本没有意义。”
“最需要关心的，其实只有斯宾塞家族的意图而已。”四条帝目光深邃地如此说道。
其实早在被邀请去斯宾塞家族做客，被告知这样的条件之时，他就在思考对方这么做的用意了。
这也是四条真妃在问他有没有在意的人时，他会提起【莉莉·斯宾塞】这个名字的最为主要的原因。
“哦，看起来你已经有你的看法了。”四条宗仁鼓励道，“不妨说说看。”
自家的儿子已经18岁了，在法律上已经算是一个成年人了。
他便也不再把四条帝当做小孩子来看。
“在我看来，其这么做的意图其实主要有二。”四条帝伸出了两根手指。
“其一的话，那就是这个事情的本身其实并不重要，其目的，只是给我们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而已。”
对于四条家和斯宾塞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无论是莉莉还是英梨梨，其实都可以说渺小到微不足道。
即便这事儿并没有秘密地进行，而是正大光明地如此做了，大多数人应该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为这两位少女做些什么。
即便被和斯宾塞家族的敌人知道了，也应该只能在言语上进行攻击而已，并没有办法造成太大的损失。
毕竟，莉莉·斯宾塞和泽村·斯宾塞·英梨梨都姓斯宾塞，这件事严格上来说，其实算是斯宾塞家族的【家事】。
他们之所以把这件事交给四条家来办，其实事情的本身并不关键，最为关键的是这种愿意将这事儿交给四条家的态度。
换言之，就是所谓的‘投名状’。
“英伦的家族，尤其是像斯宾塞家族这样的老牌贵族，对于名声一向是极为看重的。”
“如果这件事情透露出去的话，虽然并不会对其家族本身，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很明显会让【斯宾塞】这个姓氏沾上污点，要将其洗净，即便是他们也要花上一阵功夫。”
“愿意将这样的丑事交给我们来办，便是一种态度，一种想要和我们继续合作、表达信任的态度。”
家族之间的合作，最为重要的，自然是要有相同的利益，这便是【合则两利】。
不过，除此之外，互相掌握对方的把柄，其实也是颇为重要的一环，这样的话，便可以说是【分则两害】。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双管齐下，这样的关系才能长久。
听着自家儿子的这番话，四条宗仁的脸上露出了赞同之色。
亲自将两人面前桌子上的茶壶提起，为四条帝将其面前的茶杯斟满、让其润润嗓子之后，他又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那你所说的意图之二，又是什么？”
这才是他有些好奇的部分。
“我，不太好形容。”四条帝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犹豫和不确定之色，和说第一条理由时的信心满满的态度截然不同。
“父亲，我接下来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太过确切的证据，几乎全是我的主观臆测。”
“这倒让我更好奇了。”四条帝这样的表现可太过罕见了，四条宗仁脸上的兴致自然愈发浓烈，“你久居英伦，和泽村·斯宾塞·英梨梨之间可以说是并无接触。”
“也就是说，是这个莉莉·斯宾塞有什么问题吗？”
“没错。”四条帝点点头，“斯宾塞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我同一个球队的伙伴，因此我能观察到他对于这位少女的态度。”
四条家的看家本领，同时也是其能够在国外立身、并且做大做强的关键，便是这敏锐的洞察力。
四条真妃如此，其双胞胎弟弟自然也不差。
“虽然他已经尽力掩饰，做出一副和其极为亲近熟稔的样子了，但是，”四条帝的话语之中充满了疑惑不解——
“他好像在害怕。”
“害怕？”四条宗仁有些愕然地重复道，“那个莉莉·斯宾塞很可怕吗？”
“不，一点也不。”四条帝摇头否定道，“这位名为莉莉·斯宾塞的少女并不可怕。”
“她并不是什么脾气暴躁的吃人魔王。”
“正好相反，善良、正直、守信、勇敢……这些词语安插在她身上，完全不会显得夸张，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莉莉·斯宾塞转入我所在的学校，其实只有两个星期左右，在此之前，根据其自我介绍，是一直在【乡下】生活的。”
“按理来说，凭借这样的背景，在学校之中不被欺负就不错了，但是她却并没有这样的遭遇。”
“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领袖气质，总能让别人聚集在她的周围。虽然只过了两周，但是在她的周围已经聚集起可以被称为某种势力的集团了，其中并不缺乏以往眼高于顶的勋贵子弟。”
四条帝回想起其在大不列颠的遭遇，即便是现在，他也颇有如坠梦中之感。
“看起来，这位莉莉小姐，是个手段高明的交际花呢。”四条宗仁有些惊叹地说道。
“不，父亲，不是的。”四条帝摇了摇头，“如果这是莉莉·斯宾塞有意为之的话，那便还好，手腕高超的女性，我并不是没有见过。”
“但是不是的。”
“莉莉·斯宾塞并没有刻意去做这种事情。”
“她其实是属于比较低调内敛的那种人，不仅没有刻意经营势力，反而可以说是对此避之不及。”
“但是即便如此，她麾下的势力却仍然在不受控制的膨胀，即便她自己并不承认，但是那些家伙却仍然不气馁的以其追随者自居，他们称自己为【莉莉·斯宾塞的扈从们】。”
“扈从？”四条宗仁皱起了眉头。
“扈从。”四条帝点头肯定道。
“莉莉·斯宾塞的作风和性格都和英伦古时的骑士极为相似，那么骑士的追随者，便自然是【扈从】。”
莉莉·斯宾塞只是斯宾撒家族的养女，她不仅不是贵族，甚至还是女儿身。
无论怎样，她都是和骑士截然相反的存在，到底为什么会……
“那么你呢，帝。”四条宗仁用探究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儿子，“你会想要追随这位骑士大人吗？”
“这怎么可能。”四条帝失笑地摇摇头，“我可是樱岛人，又不是英伦人，对于骑士这种东西，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节。”
“不过，斯宾塞家族对于这位少女的恐惧心，好像便是来源于这种难以名状的魅力。”他继续说道，“他们好像在害怕继续这么下去的话，莉莉·斯宾塞会鸠占鹊巢一般，将整个斯宾塞家族纳入她的名下。”
“反正那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是这么想的，因为同队的原因，我偶尔会在休息室中，听他嘟囔诸如【天命】之类的话。”
“原来如此。”四条宗仁有些了然地如此说道，“斯宾塞家族是害怕这样发展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才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到樱岛来。”
“这还真是……”他有些难以对此进行评价，只能无言地摇摇头。
很显然，这位四条家的家主认为大洋彼岸的斯宾塞家族过于杞人忧天、没有容人之量了。
只是没有自己家族的血脉，就对其万分排斥，甚至还要将她囚禁于异国他乡。
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愚蠢了一些。
“斯宾塞家族本来就是极为尊崇血脉，以自身血统自豪的一族。”四条帝不在意地耸耸肩，“之前，为了证明自家的系谱，甚至还画重金组建过相关的科考小队，在其原本的封地之上进行过挖掘作业。”
“不过，据说后来出了什么事故，那支小队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了，此事便如此不了了之，没有下文了。”
“嘛，不过斯宾塞家族对于莉莉·斯宾塞如此忌惮的话，那我本来的打算倒是行不通了。”四条宗仁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听真妃说你有些在意这个莉莉之后，我还想着你们两个能不能成呢。”他朝四条帝挤挤眼睛，带着些许揶揄如此说道。
看着露出无语之色的四条帝，他不禁有些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对了，既然这次回来了，那就不要回英伦了。”在笑过之后，四条宗仁有些突兀地如此说道。
“！”四条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原本老成持重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了，“为什么？之前不是说好了，要等到我上完高中之后……”
“此一时彼一时。”四条宗仁的语气之中，不容拒绝的意味相当明显，“你也知道吧，四宫家最近的变故。”
四宫黄光被四宫雁庵流放一事，对于四宫家的影响，其实相当大。
在决定新的继承人这一点上，四宫雁庵并没有拿出之前的魄力，反而可以说相当优柔寡断。
现在，其次子四宫青龙和三子四宫云鹰之间的争斗，可以说已经愈演愈烈了。
虽然在四宫雁庵的压制之下，四宫集团表面上仍然风平浪静，但是他的身体并不好，现在只不过是勉力支撑罢了。
一旦有一个万一……
那么四条家已经等待了近百年的机会，便就在眼前了！
被逐出家族，被迫将自己的姓氏改为四条，是四条家每个族人的耻辱。
他们做梦都想着要将四宫家吞并，从而洗刷祖先的耻辱。
“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在国外，像什么话？”
四条帝是将来会扛起四条家的人，如果此时以‘喜欢足球’这样的原因留在英伦的话……
即便是极为注重族人之间亲情的四条家，也会有人说闲话的。
毕竟，这就是所谓的【逃避责任】。
“足球在樱岛踢不是也一样吗？”四条宗仁大包大揽地说道，“我决定了，就在这个周末，就召开派对、大宴宾客！”
“我要把你回来了这件事，做成樱岛上流社会最大的新闻！”
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四条宗仁，四条帝的父亲。
但他更是要为整个四条家负责的家主。
……
周三早上，一封邀请函被人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源景目前的居所之中。
在信封之上，是四条家的家纹。
拆开这封信的，是清水辉夜。
“四条家似乎想要邀请你去参加周六晚上举办的宴会。”在仔仔细细地浏览了一番之后，清水辉夜对着正在厨房之中忙碌的源景如此说道。
“你要去吗？”
“不去。”
做出这个决定，只花了源景0.01秒。

五十九、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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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景是雄踞于关西的源家之人，而且其在源家的地位并不低。
目前的四条家，对于源景这名少年的印象便是如此。
要问为何会变成这样，那就要从大约一个月前的源赖光入京说起了。
首先，在入京一事之上，源赖光可以说是相当嚣张。
当时的她已经和自己最爱的义子分离有2个月之久，如果用职介对其进行划分的话，可以说是出于完完全全的狂战士形态。
她几乎是宛如一辆坦克一般一下子开到了源景当时的租房之前，而在得知源景竟然夜不归宿之时，更是上演了一通大闹凤仪亭，直接杀到了世田谷区的冬马家中。
而之后，之所以没有警察之类的人员找上门来，相关的报道也近乎于无，除了藤原家之外，有志于交好源家的四宫黄光也出了很大的力气。
其实当时的四条家也想要和源赖光接触，但是当时并未陷入内斗的四宫家在东京的势力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四条家想要自保的话虽然有余，但是想要从四宫集团手上虎口夺食的话，其实还是差得有些远了。
于是四条家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不过，虽然知道源家现任的家主源赖光入京了，但是对于她到底是来做什么一事，当时的四条家仍然还是一头雾水。
而四条家的目光之所以会聚焦于源景这名少年的身上，自然是因为文化祭时那场失败的绑架案。
【源景是源家的人】这件事，可是四宫黄光亲口所说，并且传入了当时在场的四条真妃耳中。
不过，他倒是没有说出【源景是源赖光义子，并且还是源家下一任的掌舵人】这件事。
事实上，在东京，知道这件事的人其实相当少。
除了源景周围的几个少女之外，便只有四宫黄光、四宫雁庵、冬马曜子、泽村【一家】三口、藤原千花一家子以及雪之下阳乃了。
四宫黄光已经被四宫雁庵流放到北海道种庄稼去了，而其他几人对于源景的性格都相当熟悉，知道其不喜欢声张这种东西，因此自然也都守口如瓶。
而源景在源家地位不低这一点，其实是四条真妃自己的推论。
除了他敢于直面四宫雁庵并且让他吃瘪之外，少年那如同鬼神一般的身手是最为重要的依据。
源家是樱岛目前四大家族之中，唯一以‘武’立身的家族。
一般来讲，其身手越好，其在家族之中的地位便自然越高。
源景能够以一己之力迎战四宫黄光带来的数十名好手，打得他们嗷嗷叫。
能够拥有这样的武力，其在源家的地位是绝对不可能低的。
除此之外，再加上四条真妃本人对于源景观感极佳，甚至可以说是分外青睐……那么其能得到四条家周末派对的邀请函，便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了。
嘛，不过他本人倒是完全不想领这份情就是了。
清水辉夜和早坂爱倒是对于源景此时的拒绝态度并不感到丝毫意外。
四条真妃和源景接触得并不算多，满打满算只有三次而已，而正正经经的彼此交谈，也只有在有栖川宫纪念公园那一次而已（当然，两人其实对此事都不知情）。
正因如此，她对于源景的本性自然了解得不够多。
但是对于清水辉夜和早坂爱来说，源景是两人已经认定的一生的伴侣，她们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提高自己在源景心中的‘分数’。
再加上源景本人其实根部不屑于隐藏，一直在做堂堂正正的自己的缘故，因此在看到邀请函的那一刹那，两人其实就已经知晓了少年的答案。
对于喜欢安静的源景来说，像是派对那样热热闹闹、觥筹交错的场所，自然是其避之不及的地点。
“所以，是要回信婉拒吗？”将手上的邀请函放下，清水辉夜有些跃跃欲试。
当其还在四宫家的时候，虽然因为其母亲身份的问题，辉夜在家族之中的地位是有些尴尬。
但是那是对于四宫黄光、四宫青龙以及四宫云鹰三兄弟来说的。
而对于其他人，尤其是那些聚集在四宫集团周围、仰四宫集团之鼻息生存的人来说，辉夜也是端坐于云端之上的大人物。
像是这样的派对抑或宴会的邀请，她每天都要收上数十甚至上百份。
这些邀请函们会经过早坂爱的过滤之后，才会将其中比较重要的信件递交到她的手上，由其决定是要专门抽出时间去参加、还是回信委婉谢绝，抑或直接视而不见。
四条家当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按照信上所说的内容，这场派对的主人公，可是四条家族已经选定的下一任家主——四条帝。
这可是他回国之后所举办的第一场聚会，樱岛上流社会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都会给四条家一个面子。
这样算下来，说是【盛会】其实完全不为过。
不过，这对于源景来说，却完全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了。
清水辉夜和早坂爱已经见识过源景对抗源赖光和四宫家手段，因此两人均知道，凭借少年的能力，他根本不需要在意这样的东西。
这场宴会，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个积攒人脉、巴结四条家的绝佳机会，但是源景却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不想去的话，那就不去好了，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时的四宫辉夜，已经开始构思起回信的内容了。
在樱岛上流社会的交流之中，所谓的脸面其实是最为重要的一个东西。
即便是拒绝，也并不能直接说【我不想去】或者【别来烦我】。
这未免太不给别人面子了。
一般来讲，在回信拒绝时，都会写（编）好一定的理由，比如说那天早和别人约好了，实在脱不开身之类的东西。
总而言之，就是所谓的自己很想去，但是却没有这样的时间。
辉夜一般称之为【能去则去】的拒绝方式，【即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参加的！】。
换言之，就是【我没时间参加这种东西】。
很显然，这边的清水辉夜似乎也准备用这样的笔法来回信。
四条家毕竟是四大家族之一，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给他们几分薄面，不要和他们之间的关系闹得太僵比较好。
这便是她作为源景‘下属’的工作。
而就在她紧蹙起眉头，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验打着腹稿的时候，源景便仿佛已经看穿了她心中的所思所想一般，摇头说道：
“不用考虑得那么麻烦，直截了当的拒绝就行。”
这次的四条家的邀请，其实只是一个开端。
如果处理得稍有不慎的话，就会变得有些麻烦。
至少对于源景来说是如此。
源家其实是相当自闭的一个家族。
尤其对于关东的家族来说，尤为如此。
一直以来，在关东的家族中，只有和其有着千年姻缘的藤原家能够和其进行正常的来往，而其他人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源家是凭借宗教和信仰，垄断了樱岛的丧葬和参拜这两个进项的千年世家。
除了和藤原家交好以获得政治方面的庇佑之外，他们根本不需要、也不屑于和任何其他家族合作。
这从源赖光本身对于四宫集团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
正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源家既然没有需要求别人的地方，也没有和别人合作的需求，那么其脊梁骨便自然而然地硬朗了起来。
神秘、冷漠、强大、高傲……
这便是源家给予世人的刻板印象。
而源景自身，其实也并没有破坏这种刻板印象的想法。
因为这是一套相当好的保护色。
如果按照清水辉夜的想法，为了照顾对方的面子，而故意说一些含混不清的话的话，难免会给人一种有些‘软’的印象。
就目前而言，自己在源家的具体地位虽然还没有暴露，但是自己是源家重要人物这一点，应该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隐藏下去了。
如果不在这里态度强硬地表明自己想法，将其他人吓住的话，之后这种东西可是会没完没了的。
源景可不希望将自己的时间耗费在这种东西上。
好不容易因为阿尔托莉雅的出现，让圣伊甸学园学生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她身上，让每天早上自己鞋柜之中的‘情书’大大减少了。
如果家里的信箱再被邀请函这种东西塞满的话……
想到那样的场景，源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以上，便是理性分析的结果。
但是即便抛却理性，任凭脑海中的情感驰骋的话，他也会得到同一个结论。
早在前世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对于种种的社交辞令和话术极为厌烦了。
不过，那时的他并不像现在这样强大。
虽然心中有些郁郁，但是为了生计，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去适应这种规则，让自己变成一只在蜘蛛网上蹦跶的蚂蚱。
明明心中说着是“No”，但是却要假装拿不定主意而含糊其辞，挖空心思找各种借口。
这样的生活，他自然是已经受够了。
现在的他，已然变成了猛禽。
即便是比前世还要坚韧数十、上百倍的蜘蛛网，他也只要轻轻扇动翅膀，便能轻轻松松地将其划破。
决定不去的话就直言不会去，觉得愿意就毫不犹豫地答应……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有棱有角、层次分明。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最终，对于四条家的邀请函，源景的回应只有极为简短的四个字，两个标点。
其为——
“已阅。
不去。”

六十、给我亲嘴口牙!

“诶，小雪乃竟然会收到四条家的邀请，这还真的有些出乎姐姐的意料呢。”
虽然说是出乎意料，但是雪之下阳乃的语气之中，惊讶的成分其实只占了百分之二十左右。
“小雪乃，你什么时候和四条家的人有了交情？”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则基本上由好奇占满。
这封邀请函之上，写的名字是【雪之下雪乃小姐】，而不是【雪之下阳乃小姐】，其目标人物自然已经非常明显了。
雪之下家自然是有参加周末派对的资格的，但是即便如此，邀请函也不会寄给雪之下阳乃，而是会直接寄给她的父亲或者母亲。
虽然被当做下一代家主来培养，但是现在的雪之下阳乃，还没有代表雪之下家的资格。
也就是说，这封邀请函之所以会被寄来，是因为四条家邀请的是【雪之下雪乃】，而不是【雪之下家的二小姐】。
瞥了这个死皮赖脸非要和自己住在一起的姐姐，雪之下雪乃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从那次趁着她去大学旁听之时，和自己互换过一次身份之后，雪之下阳乃就会时不时地来自己所住的公寓之中‘蹭饭’吃。
当然，所谓的‘蹭饭’只是一种名义。每当这个时候，其实雪之下阳乃自身下厨的次数其实更多。
这其实是雪之下阳乃关心自家妹妹的一种方式。
唔，考虑到当时，自家在班级之中所处的环境，会担心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其实是一件比较正常的事情。
不过，因为自己在学校的生活已经大幅地得到了改善的缘故，雪之下阳乃的上门频率已经逐渐减缓了。
直到……
“我之所以会收到这封邀请函，应该是四条真妃同学的缘故。”如果要说起自己和四条家的缘分的话，应该只有这一个了。
“在你来这里的前一天，她还特意来找过我，说要和我一起学习，然后在期末考试中击败辉夜的样子。”雪之下雪乃回忆着那位编着短短的深棕色双马尾的少女，如此说道。
“应该就是那一次的原因了。”
“四条真妃？就是四条家家主的女儿，那个超级大小姐？”雪之下阳乃有些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你答应她了吗？”
“没有。”雪乃的回答之中，不带丝毫惋惜和后悔，好像这并不是什么能够和四条真妃攀上关系的绝佳机会，而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一般。
“我就知道。”雪之下阳乃扶住了额头。
对于自家妹妹的脾性，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自己不该问这样的蠢问题的。
她在心中如此做着检讨。
‘不过，竟然会发邀请函过来，这不是证明那位四条真妃，其实对于雪乃的观感极为不错？这算不算是一种歪打正着？’
“果然，考入圣伊甸学园就是好，早知道，我当初也努努力好了。”把玩着手中的邀请函，雪之下阳乃如此嘟囔着。
这当然只是说说而已。
就算时光倒流，重新再来一次的话，阳乃也是不会选择去考圣伊甸的。
和雪之下雪乃不同，雪之下阳乃的高中时光是在千叶度过的。
她所上中学的全名为千叶市立总武高等学校，虽然并不能够和圣伊甸相比，但是其也是千叶偏差值最高、师资力量最强的高中了。
其实单就学习之上的天赋而言，雪之下阳乃其实并不在雪乃之下。
如果她真的想的话，通过圣伊甸学园的招生考试，成为其特招生也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她并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
和雪乃不同，阳乃是作为雪之下家的接班人而被培养起来的。
而千叶则是雪之下家的基本盘。
比起想着东京开拓进取，正处于‘由商转政’关键时期的雪之下家，其实更想着将自家在千叶的势力稳住。
既然如此的话，比起有些高不可攀、仿若远在天边的圣伊甸学园，总武高对于千叶人来说，显然更加亲切一些。
“之前你拒绝了，那这一次呢？”
将手上的邀请函放到桌子上，雪之下阳乃对自家妹妹如此询问道。
“整天泡在学习里也不好，不如去放松一下心情如何？”
她如此提议道。
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提议，倒不是为了巴结四条家，或者是乘着自家妹妹的东风，去拓展一下人脉之类的东西。
虽然她自身没有收到邀请，但是她在千叶的爸爸妈妈那里肯定会收到邀请函，她只要陪自己的父母，就能极为轻松地进入派对的会场。
就像是她刚所说的那样，这是希望能够让自家的妹妹稍微‘放松放松’。
这也是她会【赖】在雪乃所住的公寓之中的原因。
对于自家的妹妹究竟有多么勤奋刻苦这件事，时不时来查岗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对于支撑着其如此走下去的动力究竟来自于何处，她自然也知晓得极为清楚，并不会加以阻拦。
不过，太过勤奋，以至于不好好吃饭休息，将身体搞垮了的话，那就不好了。
在其备考圣伊甸学园那漫长的一年中，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就曾经在电话之中，用带着些许心疼的自豪语气，向自己说过雪乃的学习究竟有多么努力刻苦。
而这次比起之前来说，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这次可是有【恋爱】这个对于花季少女来说，最为强而有力的BUFF存在啊。
为了防止雪乃过于拼命，以至于将身体弄垮，同时也是为了接过做饭、清洁之类的小事，以让其有更多的精力倾注于学习之中。
就在几天之前，背着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雪之下阳乃敲响了自家妹妹家的大门。
她会在这里住到期末考试那一天。
“嗯……”
和果决的源景不同，雪之下雪乃的脸上闪过了些许的犹豫之色。
如果只从自身的方向考量的话，她其实是并不想参加这种派对的。
在源景的‘熏陶’之下，她那喜欢安静、不喜和别人交往的性格其实已经变得愈发明显了，像是派对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实在让她有些下意识的抗拒。
即便她想要放松一下，比起参加派对，还是看看小说、抑或去骑骑马之类的活动更加适合她。
但她终究不是源景，自然也会有所顾虑。
如果爸爸妈妈和姐姐想要她这么做的话，那么我其实可以去。
以上这句话，只有“如果”这两个字被她从口中吐了出来。
可能是她的神情太过明显了，根本就不用她将整句话说完，雪之下阳乃就懂了她的意思。
“行啦，我懂。”朝着雪乃摆摆手，示意她不用继续说下去了之后，阳乃叹了一口气。
“将要撑起整个雪之下家的人是我，如果你擅自把这当做你的责任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雪乃你也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染指我的东西了。”
“……谢谢，姐姐。”在松了口气之余，雪之下雪乃如此低声说道。
她又不是傻瓜，当然知道阳乃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
不过，在看到阳乃脸上颇有些‘阴谋得逞’意味的笑容之后，她便马上开始后悔了起来——
“咦，小雪乃刚刚在说什么？”将一只手呈蒲扇状放到耳边，阳乃将其朝向了雪乃所在的方向，“姐姐刚刚不小心突然耳聋了，能不能请你再说一遍呢？”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毛病？你明明就听得很清楚。”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雪乃。”将一根纤细的食指举起，她一边将其调皮地轻轻摇晃，一边否定道，“明明听力极好，但是在关键时候，尤其是在少女表明心意的时候突然耳聋，这可是一项极为重要的技能。”
“我一般称其为——【主角性听力障碍】。”
“刚刚的我，就是出于被这种疾病袭击的情况哦。”
雪之下阳乃的脸上露出了比花还要娇艳的笑颜。
比起姐友妹恭，她还是更加喜欢这种调戏自家妹妹的相处方式。
雪乃的性格冷傲，而且极为正直，可以说几乎和她完全相反。
但就是这样的性格，逗起来才有趣啊！
在千叶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逗自己的这个【傻】妹妹了，简直就像是撸猫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雪乃和她之前的关系会那么僵硬，这种相处的方式其实占了很大的原因。
但是很可惜，在来到东京之后，雪乃比起在国中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成长了多少。
以往这样的言行，就能让她有些急眼。
但是现在，只能换来她的几个白眼。
妹妹能够成长起来，这肯定是一件好事，她也对此十分高兴。
不过，这种孩子翅膀硬了、要离开自己了的落寞感是怎么回事儿？
“好，不提这些事情了。”将邀请函重新放回信封之中，雪之下阳乃将其重新放回了桌上。
虽然自家的妹妹不准备出席，但是她和她的父母还是会去参加这个派对的，到时候，直接去跟那位真妃大小姐道个歉好了。
正好，能够将这当做和其搭话的契机……
嘛，这些东西可以之后再琢磨琢磨，现在的话，有着更加紧要的事情。
“小雪乃，你真的不准备让他知道吗？”一边这样说着，阳乃一边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为了自己的恋情而做出努力和付出，这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但是阳乃觉得，比起在私底下默默地努力，能够让对方知晓自己的付出，其实也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这不是什么邀功，而是只是极为正常的手段而已。
关于雪乃的努力，没有人比和其住在一起的阳乃更加清楚。
她其实颇为庆幸自己有些强硬地住了下来，否则按照雪乃最近的疯劲儿，估计连是否吃了晚饭都没有办法记住。
结果雪之下雪乃却完全没有将其展示给那个家伙看的意思。
不仅如此，她最近甚至还学会了化淡妆，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疲态，好不让‘他’发现……
对于雪乃的这种做法，阳乃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在文化祭过后，你们两人有进展吗？”雪之下阳乃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这已经过去一周多了吧，按照一般规律来讲，搂搂抱抱对你们来说应该已经不成障碍了吧？”
“姐姐！”雪乃有些羞愤地说道。
“怎么？吼我也没用。之前你一直支支吾吾，闪烁其词，那么我今天就要趁着这个机会问个明白。”雪之下阳乃似乎明白了自家的父母为什么那么喜欢催着自己结婚了，因为她现在所做的，就是类似的事情。
这种让自家的妹妹也经历一遍自己所受过的磨难的行为——
真的太爽了！
阳乃这个屑姐姐，似乎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癖好。
雪乃的性格太过晚熟了，在文化祭的时候，如果不是其他人，尤其是早坂爱与藤原千花两个人的裹挟，就算是打死她，估计也没有办法做出那种行为来。
结果这一没有其他人的帮忙，雪乃就一下子全都缩了回去，这怎么行啊？
就算不直球进攻，至少也要让源景看到你的努力啊！
你到底会不会抢男人啊，小雪乃！
她虽然也没有抢过男人，但是作为樱岛的大学生，她可是品鉴过太多这样的场景了，四舍五入之下，她可以说是经验丰富了。
“我可是听说了哦，那个叫清水辉夜的，还有那个早坂爱，可是已经住进了源景现在的新家了哦，结果你连一次都没有去上门拜访过。”
看着雪乃张嘴要说些什么，阳乃急忙继续用话将其噎住——
“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学习忙嘛，要在期末考试之前心无旁骛。”
“现在的蛰伏，是为了寒假期间的爆发，反正就是诸如此类的说辞吧？”
阳乃歪着脑袋，看着有些哑口无言的妹妹。
“那这样好了。”
“就以新年，也就是下一年的1月1日为界限，你和源景之间的关系，必须要有一定的进展。”
“我也不提别的，至少要做到接吻吧？”
她当然知道，这对于雪乃有多难，但是以她的性格，不逼一逼的话，她是不会动的。
“否则的话——”阳乃故意拖了长音。
“否则的话？”雪乃则是挑了挑眉毛，她不太清楚，自己的姐姐有啥能够威胁自己的地方。
“我就会告诉母亲，把你的生活费给停了。”
“啊？”雪乃一呆。
“你给我去源景家蹭吃蹭喝蹭住去吧。”带着舒畅的笑意，阳乃如此宣言道。

六十一、请不要相信什么
只是蹭蹭不进去 的鬼话

在圣伊甸学园高一学生每周的课程表上，体育课出现的次数为两次。
而对于源景所在的高一A班，则分别是周三上午的第四节课（即上午最后一节课），以及周五下午的第二节课（即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顺带一提，家政课的出现频率为一周一次，也基本上是上午或者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之所以会选择最后一节课，其实是出于科学方面的考虑。
在经过一上午或者一天的学习之后，最后一节课往往是学生们身心疲惫，需要适当放松的时候。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体育课或者家政课便是最好的选择。
周三上午，第三节课下课之后——
“莉莉同学，走吧，我们一起去换衣服吧！”
脸上带着仿佛太阳一般耀眼的笑容靠近阿尔托莉雅的粉发少女，便正是救其于水火之中的人物——藤原千花。
以她作为桥梁，阿尔托莉雅在昨天下午接受了那位藤堂莉莉西亚同学的采访。
至于最后的结果嘛……
只能说，无论是在教室也好，还是在校园之中也好，被人团团围住的情况已经极为少见了。
除了好奇心已经被报道满足了之外，阿尔托莉雅本人在报道中明确说明其不喜被围观、以及藤原千花和早坂爱一明一暗两个人的努力也都是促成这个现象的原因。
阿尔托莉雅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藤原千花无疑是她的恩人（早坂爱是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网在暗中出手的，因此莉莉·斯宾塞对此并不知情）。
这就造成了一个现象——
那就是在还清恩情之前，阿尔托莉雅其实已经变得相当难拒绝藤原千花的话语了。
就比如说，这个一起换衣服的要求。
放在这事儿发生之前，阿尔托莉雅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但是现在……
虽然仍然是一脸冷冰冰的表情，但是阿尔托莉雅的嘴中却吐不出拒绝的话语来。
在如何对付这种人物方面，藤原千花其实已经极为有经验了。
早年间的辉夜，刚刚入学时的源景，刚刚相识时的雪乃……这些都是外表冰冷、极为难以与之相处的人物。
从和这些人的交往之中，藤原千花的【社交】技能得到了充分的磨砺，可以说是有了质的飞越了。
更何况，这样冷冰冰的性格其实并不是阿尔托莉雅的本性，而只是她所戴的面具而已，所为的其实是让别人远离自己。
在藤原千花的帮助之下，她现在姑且算是达到了这个目标，并没有出现之前其在英伦时的那种情况。
虽然不是按照她设想的那样，是因为自己的冷漠和武力让别人敬而远之就是了……
不过，副作用的话，就是眼前这位已经离她越来越近的藤原千花……
‘罢了，’阿尔托莉雅在心中叹了口气，‘藤原千花是源君的未婚妻，既然已经绝对无法瞒过源君的眼睛的话，那么再加一个藤原千花也就无所谓了吧？’
她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变装这种东西，是瞒不过源景的。
到了她和源景这样的层次，外表五官便已经不再是一个人最为明显的特征了。
肌肉的活动、骨骼的轮廓、习惯的步幅与步态……这些常人无法看到、同时也不在意的东西，在他们的眼中可谓是纤毫毕现。
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在日积月累的情况下，通过听到的脚步声大致判断出父母这样亲近之人接近的脚步声。
那么对于耳聪目明的两人来说，这项技艺自然也不在话下。
阿尔托莉雅之所以会对源景青睐有加，在他的面前不掩饰自己真实的一面，除了对其本身的欣赏之外，这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原因。
那么既然已经瞒不过源景了，那么再稍微加上一个和他极为亲近的人物，那是不是也就无所谓了？
阿尔托莉雅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如此想到。
0到1的突破，往往是最难的那一步。
而在这之后，从1到2虽然在数字上和从0到1一般无二，但是难度上却已经是天差地远了。
要不然，为什么会有什么【背叛只有0次和无数次】这样的说法呢？
仅仅只是几天的功夫，阿尔托莉雅已经从最开始的【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一个人亲近！】转变为了【既然瞒不过源景，那亲近他一下也无所谓吧？】。
再然后，便是现在的【既然源景可能将其告知给与其亲密的人，那么对于这些人也可以稍微敞开一下心灵】了。
至于之后还会变成什么地步……那现在其实还说不准。
只能说，妥协一旦开始，那么接下来便自然永无止境。
如果不想要发展为‘我就蹭蹭不进去’的情况的话，那么在其要求抱抱的时候，便要义正辞严地出言拒绝才是。
否则的话，就会很容易演变成阿尔托莉雅目前的情况。
藤原千花自然是不管阿尔托莉雅心中的纠结的。
不，应该说她就算清楚，也会佯作不知。
想要接近阿尔托莉雅这样的人的话，一张厚厚的脸皮可是最为基本的条件。
如果稍微遇到一点困难就瑟缩不前的话，她可没有办法和辉夜、雪乃这样的人成为极好的朋友，自然也不可能成为在攻略源景的这条道路之上，走得最远的那个女人。
见到她没有直言反对、脸上显露出几分犹豫之色后，蔚蓝色的眼眸微微一转，藤原千花自然已然明了了目前的状况。
没有拒绝便是答应。
至少在藤原千花这边，这样的等式是自然而然地成立的。
毫不避讳地抓住了阿尔托莉雅的小臂，藤原千花朝着门口的地方拉了拉。
“撒，走吧走吧！再不走的话，可就赶不上了哦！”
在樱岛这个地方，就和进学校要换室内鞋一样，上体育课的时候，也要换上和其相称的服饰。
在比较一般、并未配备大更衣室这样设施的学校，其一般会采取将男生们从教室中赶出去的做法，从而让女生在教室之中完成换装，在此期间，为了防止男生们偷窥，还会有女生在前后门交替地把守。
但是财大气粗的圣伊甸自然不会这样做。
不过，这也造成了一个情况，那就是在上体育课之前的这个课间，时间稍微会有那么一些不够用。
如果只是换上短衣短裤这样的轻便衣物倒也罢了，但是圣伊甸学园的情况则要更加特殊一些。
至于其中原因，且让我稍后再告知诸位。
对起阿尔托莉雅来说，藤原千花的力气太弱太弱。
她甚至不用刻意使劲，只需要心存【不要】这样的意念，便能够继续在座椅上不动如山。
但是……
她终究还是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
被藤原千花从座位上拉起后，阿尔托莉雅的目光仿佛偶然一般，和邻座的源景交汇在了一起。
源景将脑袋朝着一旁轻轻地歪了歪，那幽暗深邃、仿佛夜空一般的黑眸之中，有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浮动。
“我的这位未婚妻如何？”他似乎在用眼神如此询问。
并没有用眼神做出回应，阿尔托莉雅将目光一下子撇开。
虽然心情并不糟糕，但是她就是不想回应源景的眼神。
“真是的，不要问答案这么明显的问题啊……”
她在心中如此低声说道。
……
一个学校的体育课程的丰富程度，其实是和其教学设施的完备程度息息相关的。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果是那种几乎只有操场、连篮球场都不存在的那种贫困地方的学校的话，那么无论体育老师有多大的能耐，估计所能提供的运动也极为有限。
但是圣伊甸学园作为整个樱岛名气最大，同时也可以说是最为富庶的中学，自然不会有着这样的烦恼。
因为体育并不在考试范围内的缘故，因此在其所学的课程之上，圣伊甸显得相当放飞自我。
以一个月，也就是8节体育课为一个周期，圣伊甸学园每个月都会为自己的学生提供完全不同的体育项目，以维持这些公子千金们的新鲜感。
就以源景所在的高一A班为例，9月时，其体育课程的项目是足球；到了10月，他们又被领到了弓术老师的面前。
而今天恰好是11月的第一个周，也就是轮到了体育课换项目的时候。
而高一A班接下来的项目，便是——
剑道。
要上剑道课的话，自然不能再穿短衣短裤的运动服，而应该换上剑道服才是。
和只要套上就行的前者相比，后者的穿搭起来的繁琐程度要高上许多，正因为如此，才会有‘课间时间有些不够用’这样的说法。
当然，和学校的制服一样，剑道服是由校方统一按照学生的身材订做的。
即便是像阿尔托莉雅这样的交换生，也会有专属于她的一身。
不要觉得浪费。
和圣伊甸学院每年那高昂到令人咋舌的学费一比，这种费用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当当当当！”颇带着些许自豪之情，藤原千花将身穿着剑道服的阿尔托莉雅推到了源景的面前。
“怎么样，合适到不可思议吧？”为了接下来活动的方便，藤原千花自己已经将那长长的粉色长发扎了起来，梳成了一个和阿尔托莉雅极为相似的单马尾。
和平常的娇憨不同，在换了一个发型之后，藤原千花的身上显露出一种有些飒爽的英气来。
不过，要谈论变化的话，还是在她身旁的阿尔托莉雅更大一些。
圣伊甸学园所订做的剑道服，是极为典雅的款式。
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短袖，给人一种清新秀气、干净利落的感觉。而从胸部往下大概10公分左右，便已然来到了黑色长裙的领域了。
而在这黑色长裙的最下端，两只精巧纤细的玉足有些羞涩地漏了出来。
似乎并不习惯于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中，在发现源景的目光之后，它们有些惊惶地一下子缩到了黑色的裙摆之下。
和早坂爱、藤堂莉莉西亚这样的混血儿不同，阿尔托莉雅是极为纯粹的西方人，按理来说，应该不太适合穿剑道服这种服装才对。
但是，应该说漂亮的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吗？这样纯粹的东方化服饰，阿尔托莉雅穿起来却完全不能让人产生哪怕一点点违和感，仿佛对方真是一位从幕府时代穿越过来的女剑士一般。
就和藤原千花所说的那样，‘简直合适到不可思议’！
用目光朝着其双足之间的地方看了看，源景用带着稍许疑问的眼光望向了阿尔托莉雅。
他可是知道的，在阿尔托莉雅的两个脚踝之间，可是有着纤细的脚镣萦绕其间的。
如果在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暴露的话，故意又会起什么风言风语。
比如说这位英伦来的转校生其实有着极为特殊的癖好，或者是什么【主人的任务】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然，按照莉莉目前在圣伊甸学园那如日中天的名声来看，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会将其说成是某种负重训练之类的东西吧？
阿尔托莉雅明白了源景的意思，随即轻轻地朝他摇了摇头。
在更衣室之中，她以自己有些害羞为缘由，让藤原千花稍微掩护了一下她。
因为她体型娇小、外加动作极为迅捷的原因，那细细长长的、亮晶晶的链条其实并没有被旁人发现。
即便是离她最近的藤原千花也没有。
不过，虽然没有发现那条链条，但这并不代表藤原千花没有任何的发现。
在换衣服的时候，会裸露出之前被衣服遮挡住的肌肤，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
正因为如此，藤原千花发现了阿尔托莉雅身上的异常。
应该说不愧是最为正统的英伦美人吗？和身为东方人的自己相比，其身上的肌肤真的如雪似玉一般白皙，其肤质之好，让藤原千花好生羡慕。
不过，正因为如此，这就衬得其上的些许瑕疵愈发显眼。
在其的腰腹的肌肤上，有着有些丑陋的、火红色的疤痕。
对于这样的痕迹，藤原千花其实并不陌生。
这好像是，烧伤之后的痕迹？

六十二、天晴了雨停了,有人觉得又行了

圣伊甸学园的剑道课是在专门的道场之中进行，其教师也是校方画高薪专门请来的资深剑道师傅，学生们身上也是穿着极为正式的剑道服，看上去还挺像模像样的。
不过，这毕竟不是剑道流派的道场在教导学生，只是一节普普通通的体育课而已。
校方其实也并没有想过要让学生们学多深。就好像教篮球足球时，也并没有指望学生们能够进国家队，为国争光一样。
这样的做法，其实只是希望能够让同学们做到一个粗略的了解，至少能够做到欣赏这项运动。
就和之前A班所学的弓术一样，这姑且算是校方用来提升学生们底蕴和修养的一种手段罢了。
留给同学们互相闲聊的时间并没有太久。
随着剑道教师的到来，整个道场迅速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然后在道场上排队正坐。
尊师重道是几乎所有亚洲人都极为看重的一种品质。在课堂和校园之外，你自然可以是什么大财团或者财阀的少爷千金，但是在这校园之中，如果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对老师不敬的话，是会被其他人所看不起的。
因为最终的目标并不是让学生们和人厮杀，而主要是让他们了解什么是剑道，提升其修养还有素质，而且这也是A班学生们的第一堂剑道课。
因此剑道师傅一开始也并未讲什么如何用竹剑攻击敌人，而是先谈论起诸如剑道的发展历史，当然还有剑道的精神之类的东西，强调这不但是一项体育运动，更是修身处世之道，不但锻炼形而下的耐力、敏捷，更锻炼形而上的观察、思考能力，同时培养克己、撙礼之人生态度。
反正就是诸如此类的东西，洋洋洒洒直接讲了近十分钟。
说实话，这位师傅讲得倒是不错，绘声绘色、形神兼备，时不时还讲一些剑豪们之间的趣事来佐证自己的观点，应该说真不愧是圣伊甸高薪请来的大师吗？
不过，比起这种纯理论方面的东西，A班的同学们，尤其是男生们其实更加希望马上进入真真正正的实战阶段。
尤其是A班那几个参加了剑道社、在这方面颇有几分造诣的男生。
他们几个正睁着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那位似乎谈性正浓的剑道师傅，目光之中尽是催促和渴望之意。
也不由得他们如此急切。
体育课一向是他们这样的运动系男儿展示自身的魅力，获得自由择偶权的极为重要的场合。
在之前上弓术课的时候，弓道部的那几个男生可是好好地出了一把风头。在这一个月后，这几个人的脱单率达到了极为惊人的80%！
这怎么能让剑道部的大好男儿们不心声羡慕？
他们早就盼着这么一天的到来了，几乎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准备在这剑道课上好好表演一番，展现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然后虏获几颗芳心，开启一段玫瑰色的校园生活。
似乎是注意到了同学们那有些急切的眼神，谈性正浓的剑道师傅颇有些遗憾地咂咂嘴，不再继续说这些纯理论的东西。
他先取了护具来，详细地讲解了一番护具的穿着方式，之后用拿起竹剑，为学生们展示了一番竹剑的握持手法，并且演示了几个极为简单的架势。
在这些东西全都粗粗演示了一遍之后，他便给所有人发了一根竹剑，开始让同学们分散着站开，进行最为基础的挥剑练习。
在樱岛的剑道中，一般称其为‘素振’。
剑道师傅喊“提！”，大家就一起握着竹剑将其高高举起。他一喊“挥！”，大家就一起将手臂下摆，将竹剑挥到和地面水平的位置。
在此期间，剑道师傅则不断地在人群之中穿梭着，检查矫正着众人的姿势。
这样的练习不过进行了不到10分钟，大部分人、尤其是女生们便已经觉得双手酸软了。
和真正由钢铁铸就的刀剑相比，竹剑已经可是说是非常轻的那一类了，但是即便如此，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外行人，却仍然挥不了多长的时间。
可以类比一下军训时的摆臂练习。在摆臂的时候还是双手空空呢，但是大多数人仍然也无法坚持太久。
如果是在自己的道场，面对的是前来学习的弟子的话，这位剑道师傅应该会视而不见，直到他们将身上的力气压榨干净，之后才会喊停止。
但是这毕竟只是一场普通的体育课，这里也是圣伊甸，而不是他所在的道场。
因此，在发现学生们的动作越来越酸然无力的时候，剑道师傅便挥了挥手，示意同学们可以略微休息一下。
此话一落，霎时间便在道场之内瘫倒了一群人。
看到这样的情况，剑道师傅皱起了眉头。
作为已经将前半生献给了剑道的人物，他向来对于剑道极为敬重。
道场在他看来，是个极为神圣且不可侵犯的地方，在此地应该心怀敬畏、遵循礼数才对，这般不成体统，像是什么样子！
即便这里不是他的道场，那也不行！
在张嘴呵斥，让那些随意地坐到地上正坐的同时，他还极为赞赏地朝着几位仍然保持着道场礼仪的同学看了几眼。
而这受到赞许的几个人，便将身体愈发挺直，神色也愈发端庄起来。
这几人，正是A班中参加了剑道部的那几个。
早在之前，他们便早已预想到了这样的情况。作为对此早有一定经验之人，他们已然料定了其他人绝对无法适应这种练习的强度，从而显露出丑态来。
这样的话，他们几人便自然能够脱颖而出。
这便是他们私底下计划的第一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整个情形的发展正如他们所想！
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瞥了瞥某人，看了看其竹剑摆放的位置之后，顿时眼前一亮，互相点点头。
“老师，我有个建议！”其中一个男生颇有些迫不及待地举起手来，向着剑道师傅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后者看到此人正是之前那遵守道场礼仪的几人之一，便态度极为温和地说道：“这位同学有什么建议？如果是我有哪个地方教得不好，请不要顾忌什么，尽管说出来便是。”
“不，老师您所教的东西无可指摘，我从中受益匪浅。”说话的男生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他态度极为端正地恭维了剑道师傅一句后，便继续说道：
“我只是有一个小小的建议而已。”
“现在正好是休息时间，而不少同学只是知道剑道这项运动，却没有看过相关的比赛。既然如此的话，倒不如趁着这点时间，进行一场练习赛，好让大家对其有一个直观的认识，不知道老师您意下如何？”
“练习赛？”剑道师傅闻言笑了笑，“这是下节课的内容，到时候我会带我的助手前来，给大家展示一番剑道上的攻防。”
“今天的话，那便还是算了……”
但还不等他将话说完，这个男生就极为恭顺的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没关系的老师，就当是预演好了。”
“在看完我的这场练习赛之后，再看您下节课上的比赛，想来大家能够对您的高超技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在如此说完之后，还不等对方回答，他就直接转向了一个正安安静静地端坐着的男同学——
“源同学，我看你之前素振的姿势极为标准，想来也并非对于剑道一无所知，不妨受累，和我进行一番比试如何？”
在其言语之间不复之前和老师交谈时的恭顺，其挑衅之意极为明显。
这便是他们所设想的，在班级之中出风头的第二步，换言之，就是【踩人】。
其实，按部就班地将剑道课程进行下去的话，凭借几人的技巧和素质，其实出风头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他们显然不够沉得住气，也不想等那么久。
因此便主动挑衅以创造机会。
其实，按理来说，他们之间选两人做过一场，是成功率最高、同时也最为不得罪人的做法。
但是这就意味着其中必须有一个人来当绿叶，这个角色谁都不想要。
于是，他们便开始在班级之中物色起人选起来。
而首当其冲的名字，便自然是——
源景。
而其原因其实相当简单，就是单纯的嫉妒而已。
早在9月份，其刚入学的时候，因为其外表、再加上其并非东京人的身份，源景本人就颇受班里的男生们排挤。
不过，在数次作弄无果、反而被源景借机收拾了一番之后，班里的男生就安分多了。
再加上源景本人也并没有仗着那张脸去亲近班里的女生，彼此之间没有太多利益上的冲突，之后倒也基本上算是相安无事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的源景，毫无疑问是众多男生们嫉恨的对象。且不谈其和B班的清水辉夜以及雪之下雪乃、还有D班的冬马和纱走得极近，就单单看A班中，他在某些人心中其实就已经罪该万死了。
藤原千花因为其性格原因，对于所有人基本上都是笑眯眯的，极为和善。
这样的话，就很容易造成这样的错觉，那就是——
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再加上其藤原家千金的身份，其实在A班男生们的心中，千花可以说是最为理想的女朋友。
而在某个时间点之后，藤原千花对待源景的态度就发生了极为显著的变化，尤其是文化祭之后，两人之间的亲密氛围，只要是有眼睛的人，便都能看出来。
于是在某些自我意识有些过剩的人看来，源景便毫无疑问地做出了类似‘横刀夺爱’的事情。
而就算不谈藤原千花，还有早坂爱！
如果说藤原千花是A班男生心中最为适合当老婆的人选的话，那么身为交际花与时髦代名词的早坂爱，便是最为合适的情人人选。
本来的话，虽然会毫不留情地拒绝男生们的告白，但是早坂爱其实是并不介意和他们接触的（因为当时她需要为辉夜收集情报），结果后来，她也开始对男生们不假辞色起来。
而其中唯一的例外，就是源景！
岂可修（可恶）！
A班的男生们对此嫉妒得几乎要流出血泪了。
源景有什么好的？
除了长得帅了点，学习好了点之外，他还有什么？！
源景并没有在同学面前展示过自己的身手，四宫黄光那次也好，和自家义母的那次也好，其实都是在没有外人旁观的情况下进行的。
因此这几个剑道部的少年完全不清楚他的剑道水平。
不过，他们倒不是脑袋发热，不管不顾地这么做的。
就在刚刚休息的时候，源景将竹剑放在了他的左手边。
这便是其本人是个外行的明证。
在休息时，要将竹剑放在右手边，这是修行剑道之人才知晓的礼仪之一。
这是表示友善的姿势，是从真刀的礼仪中演化而来的。
因为人基本上都是右撇子的原因，如果放在右边的话，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只能用右手握住剑，这样的话，拔剑的就是左手。
比起放在左手边，这样反应起来无疑会慢上一拍。
故此，将剑放于右手侧便成了表示友善的方式，这就和握手这样的礼仪一开始是为了向对方表明自己手上没有拿武器一样。
源景连这种礼仪都不知道，便可以得知他绝对是外行！
这便是他们的逻辑。
你若问源景知不知道这种礼仪，那他自然是知道的。
但若要问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其实还是因为习惯问题。
源家本家的训练极为严苛，除了正常的剑道修行时间之外，吃饭时、看书时，甚至于睡觉的时候，都会有人是不是地对他突兀地发动攻击。
那个时候，他们用的可不是什么竹剑木刀，而是真正的钢浇铁铸之物。
正所谓‘高手之间，只争一线’。
放左放右的影响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是已经足够影响结果了。
看着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自己，源景抬起头望向了那个正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男生，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自从期末考试之后，自己便远离了这种和同龄人之间的过家家，对抗的基本上都是和四宫家或者源赖光之流。
结果今天这事儿倒一下子让他感觉回到了数个月前，也就是刚刚入学的时候，反倒激起他心中的些许怀念。
“好啊。”源景轻笑着说道。
既然这帮男生们又觉得自己能行了，那么就用事实让他们看看，他们到底行不行好了。

六十三、莉莉,要来运动一番吗?

在圣伊甸的每个中午，找个能安安静静吃饭的僻静之所，是阿尔托莉雅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虽然在藤原千花的帮助下，基本上已经不会有人冲过来围住她，但是作为可能是目前圣伊甸学园之中最当红的‘红人’，注目的视线还是少不了的。
即便是阿尔托莉雅，也不太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进食。毕竟，她的食量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大，如果再因此扩散出什么奇怪的谣言的话，她本人也是会极为头痛的。
而在今天中午，阿尔托莉雅则是悄悄地来到了上午第四节课的上课地点，也就是圣伊甸学园的剑道道场中。
这便是她所选中的进食地点。
樱岛的午休时间一向较短，再加上【学校治安极好】以及【下午还要使用】这两个因素，因此一旦打开，道场在中午时是不会关门的。
轻轻一翻再一踢，便将脚上洁白的室内鞋脱下。包裹在黑色短袜中的纤细小脚踩在了道场的木质地板上，发出了有些细微且酥脆的‘咯吱咯吱’声。
空旷的道场之中，除了阿尔托莉雅之外，并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虽有这样的声音在缓缓回荡，但却并没有并产生任何喧闹之感，反而让这空旷的空间显得愈发地寂寥。
就仿佛这里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在阿尔托莉雅下课后去更衣室换衣服，以及去教室中取便当的这段时间里，勤劳的清洁人员已经完成了对道场的清洁工作，光洁的地板已然整洁如初。
空气之中，有着些微的淡雅香气在徘徊。
但这不是自然的花香，而是清新剂的味道。
正坐于木质地板之上，伴随着有些沉闷的‘咚’声，阿尔托莉雅将带来的巨大便当盒放在了一旁。
接下来，她只需要将裹着便当盒的包裹解开，将便当盒的盖子揭开，就能享用四条家的大厨所精心准备的、虽然已经有些冰冷、但是美味丝毫不减的樱岛料理了。
如果要评选她一天中最为愉悦的时光的话，现在这个时间片段便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然而……
阿尔托莉雅解开包裹的动作产生了停顿。
她突然没有了胃口。
出现如此反常状况的原因，就发生在这里。
甚至就连在时间的跨度上，其实也并未过去太久。
“这就是，现在的【剑】吗？”看着空荡荡的道场，想着剑道课上的场景……
在那之后，这样的话语，便有些突兀地从她的口中轻轻吐出。
剑道课上的练习赛，其结果根本没有任何疑问。
和源景相比，那个少年差得太远太远，最终只能极为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了‘绿叶’。
源景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喜色，战胜这样对手，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喜悦。
不过，这并不代表这场战斗没有意义。
事实上，它完全可以说是意义非凡。
因为，它将一个赤裸裸的事实告诉了阿尔托莉雅。
那便是——现代剑道的真正模样。
樱岛的剑道虽然是由剑术发展而来、继承了剑术的很多传统，但是它已经和那杀伤敌人为最终目的的杀人术有了本质上的区别，俨然变成了一种竞技项目。
而其极为突出的表现，便是樱岛剑道之中的【气体剑】之说。
剑道比赛是得分制，而想要得分，就要【气体剑一致】。
气指“气合”，以精神饱满的声音叫出打击位置，如果喊的是【面！】但是竹剑击中的地方是【喉】的话，就代表你要么是耍诈，要么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是不计分的；
体指的是用端正的姿式打击有效部位，也就是面部，喉，胴，手等有护具保护的地方，如果攻击到没有护具保护的地方，比如恶意去砍刺对手的腿脚之类的地方，导致对方受伤的话，便会被直接判负；
剑则是指用竹剑刃筋及前端占总长约四分之一长度的部份实施打击，除此之外的地方，就算击中指定部位，也不会得分。
在以上三点都做到了，还要保持“残心”，也就是攻击完后仍然保持足够的警惕心和气势防止对方垂死反扑，比如快速脱离对方反击范围，或是直接做出补刀的姿式。
不仅如此，其他的规则还有很多，比如比赛时用语言迷惑甚至辱骂对手会被直接判负；像是故意伸脚去使绊子、用手去抓对方的竹剑、用拳头打人之类的事情也通通算犯规，会被扣分或是直接判负；甚至赢了后大声欢呼也算不尊重对手，同样判负。
这些都是阿尔托莉雅在课上所听到的话语。
这哪里是比剑？简直就是玩闹。
阿尔托莉雅本想如此大声呵斥，但是这样的话语却一直卡在她的喉头，根本无法将其吐出。
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没有这样的资格。
其实不仅是樱岛，在全世界都差不多。
剑曾是她的骄傲，是她王权的象征，是她得以捍卫自己领土、守护她的子民的神圣之物。
然而，现在的【剑】已经失去了其上所笼罩的光彩。在人类已经发现了远比它高效、同样也远比其方便的器具之后，所谓的【剑】，已经不再被现代的人所需要了。
比起凶器，现在的【剑】其实更像是一种玩具。之所以未被彻底的抛弃，其实比起实用价值来说，更多的是因为一种情怀上的价值。
……简直就和现在的她一模一样。
如果是现代人穿越到了古代的话，因为脑袋之中有着远超时代的知识和技术，即便不能将其复现，但是至少有所作为的能力肯定是有的。
但是如果恰好相反呢？
那么，其最为突出感想，应该只有两个字。
那便是【无用】。
自己之前的人生，对于这个时代来讲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即便想要从新开始学习，那和那些一开始就于这个时代出生成长的人相比，也可以说是全无优势。
终究只是类似珍惜物种之类的存在，这样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要纠正你一点，樱岛的剑道并非直接源自实战剑术，而是源自日本武德会举办的跨流派剑术试合活动。”
“其从源头之上，其实就是偏向于竞技较量和切磋的。而并不是什么杀人之术。”
就在阿尔托莉雅的心情有些低落的时候，平静凛然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背后响起。
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脸去，一位黑发少年便映入了她那翠绿色的眼眸之中。
“源君，你怎么会在这里？”阿尔托莉雅有些惊讶地如此问道。
“千花说你上完课后，脸色有些不对。”同样脱下了鞋子，走到了道场的木质地面之上，源景如此说道，“她有些担心你，因此希望我能来看看。”
“……竟然那么明显吗？”阿尔托莉雅轻轻地叹了口气，在稍微有些难为情的同时，她也不由得感到些许感动。
当然，她也感到了些许的庆幸，因为源景的到来却可以说是刚刚好。
纸条传书，究竟还是不太方便。
这种没有他人存在，只有她和源景两个人的寂静空间，是她现在最为需要的东西。
虽然课堂上的比试完全无法说明真实水平，源景目前暴露出的手段，其实也只有一招避水而已，源景是个技艺高超的武人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错误的。
而且，和自己不同，他是真真正正地生长于这个时代之人……
“源君，”碧绿的眼眸中满是黑发少年的倒影，阿尔托莉雅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询问道，“你为什么会去学武呢？”
肯定不是想要借这个出人头地。
阿尔托莉雅知道，虽然身手极好，但是源景本人却并未参加任何一个和武术相关的社团，反而是参加了一个名叫【羔羊会】的奇怪社团。
不仅如此，通过上午其他人的反应来看，他甚至并没有将自己那鬼神一般的身手展现给旁人看。
这就颇为让阿尔托莉雅费解了。
想要在武道之上研习到源景这般的程度，即便再如何的惊才绝艳，该付出的努力和汗水也绝对不会少。
在这个【个人武力】已然逐渐衰微，就要被扫进垃圾桶的时代，竟然能有人能够进展到这般地步，……
说实话，阿尔托莉雅虽然心中极为佩服，但是与之伴生的，则是疑惑。
和她不同，明明源景可以将这份精力和辛苦放在更加有价值、也更加有意义的地方，为什么非要学武呢？
如果是常人的话，最靠谱的猜测应该是‘好勇斗狠’，但是源景的性格却完全不像。
就在其在心中猜测之际，已经在离她不远地方坐下的源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他的答案——
“因为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阿尔托莉雅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眸。
“没错。”源景极为干脆地如此说道。他看了看阿尔托莉雅身旁那巨大的饭盒，询问道：“莉莉同学，你应该是喜欢享用美食的吧？”
阿尔托莉雅点点头。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了。
“【习武】对我来说，其实就和【吃饭】对你的意义差不多。”源景如此说道，“你在享用美食的时候，难倒会思考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是不是在单纯地浪费时间吗？”
“应该不会吧？我在习武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考虑这种东西。”
“换言之，其实这一身武技只是副产品而已，真正的报酬，其实我已经在这么做的过程中得到了。”
“那就是看到自己进步时所产生的，最为简单纯粹的快乐。”
“……”阿尔托莉雅有些说不出话来。
在源景的眼中，【习武】和【玩耍】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都只是他获取快乐的手段而已。
这样的天赋，绝对是最为顶级的那一类，也难怪竟然能够在这个时代达到那般境界……
“除这个最大的原因之外，我会去学武，不，不光是学武，我之所以会去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其实都是源于对于一种东西的厌恶。”
源景最为厌恶的东西？阿尔托莉雅听到这话，倒是微微一愣。
如果要让她用一个词来形容源景的话，她脑海之中所浮现的第一个词，其实是【从容】。
用东方的话叫做什么来着，好像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即便是这样的少年，也存在着打心里厌恶、乃至于恐惧的东西吗？
源景并未卖关子。
“那便是【无力感】。”他直言不讳地如此说道。
最不喜欢的词是【不可能】，最讨厌从口中说出的话语是【我什么也办不到】。
这便是源景这个少年最为真实的一面。
“所谓学习的过程，在我看来，就是把能够做到的东西变得多多的，然后把做不到的东西变得少少的。”
“任何时候都不会踏入让自己后悔的绝境，总能找到突破局势的办法。”
“这便是我的人生追求，也是我所希冀的【最强之人】所应该有的姿态。”
“就比如现在。”源景突然将脸转向了阿尔托莉雅，“如果我丝毫不通武艺，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的话，这个时候就只能试着用言语这样的武器，来看看能不能引起你的共鸣，解开你心中的郁结了。”
“我不太喜欢这种方式，因为运气的成分太大。”
“但是既然我的武技不错，那我自然就有了另外一种选择。”
他指了指道场的一角。
那是一个柜子，同时也是这道场之中存放竹剑的地方。
在课堂之上，那位剑道师傅就是从那里将竹剑取出，然后分发给A班的学生的。
“我看你好像也不太有食欲、吃不太下去东西的样子，不如我们先运动一番如何？”源景如此提议道，“我只和樱岛当地的人交过手，并不曾领会过英伦的剑技，不知道莉莉同学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这个好奇心？”
在稍微犹豫了片刻之后……
“好啊。”如同精灵一般美丽的脸上阴霾尽去，阿尔托莉雅的脸上绽放出了极为灿烂的笑颜。
源景这个少年……
真是太有趣了！

六十四、砍人先砍剑!

竹剑是樱岛专门制作的比赛专用器具。
它由四片竹片制成。
选取三年以上的桂竹，在其劈开、放入烘房烘烤15天之后，经过选片、配重、矫正、刨形和抛光等诸多步骤，即可制成竹剑所用的得竹片。
之后再用炮制过的牛皮将竹剑柄处以及其他部位包裹，并用韧性很好的尼龙绳将牛皮连接好。
这样的话，一把竹剑就完成了。
和真刀、模型刀还有木刀相比，竹剑这种专门为竞技而生的器具，其杀伤力自然是大大地降低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竹剑就绝对安全。
在樱岛，因为不穿防具或者防具配置不当而被送到医院的人数仍然是数不胜数。
“这里只有竹剑，那这次就暂时用这种东西忍耐一下吧。”
将柜门打开之后，源景直接将一捆竹剑从中抱了出来，随后将其堆放到了道场的木质地板上，让阿尔托莉雅自行挑选。
其实道场之不仅有木刀，甚至也有真的刀。
但是和竹剑不同，它们因为危险性太大的缘故，全都被锁起来了。
源景和阿尔托莉雅此次又不是什么性命相搏，因此竹剑倒也已经完全够用了。
从中将一把竹剑抽出，阿尔托莉雅将其轻巧地挥动了一番，似乎是在判断这【剑】的手感。
果然，还是太轻了。
挥起来的感觉轻飘飘的，并没有真正的钢铁那种让她安心的重量感。
不过，问题倒也不大。
在英伦的传说之中，亚瑟王麾下的骑士兰斯洛特因为费洛特的策略，必须在没有剑的情况之下和其进行战斗，但是他最终还是用树枝将其打倒了。
而阿尔托莉雅本人是用剑的行家，其实也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比起从树上折下来的树枝，竹剑其实已经好上太多太多了。
其实早在剑道课上的时候，阿尔托莉雅虽然有些沮丧，但是凭借着剑士的本能，她其实已经将这竹剑的结构、长度、弹性、锋锐程度等等信息全部摸透了。
现在只是重新将这份记忆唤醒，并且根据目前手上的竹剑对其微调而已。
在轻轻挥舞了几下之后，阿尔托莉雅朝着源景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没有问题。
之后，两人便将各自的便当放到了道场的边缘处，然后在道场的中心位置站定。
中间大概间隔了大约有数米左右，金发碧眼的少女和黑发黑眸的少年，就这么静静地对峙了起来。
两人都用的是双手握剑的姿态。
但即便是双手握剑和双手握剑之间，亦有差别。
阿尔托莉雅是典型的西洋双手大剑锤式握法，特点是两只手都牢牢地将剑柄握住。这样的话，剑更不容易脱手，而且挥舞起来的力道更足。
比起用剑来‘砍’，这种持剑方式其实更加倾向于‘砸’。
而源景所采用的，则是樱岛剑术的双手握剑之法，其特点为一手实握，一手虚持。
实握的那只手负责发力，而虚握的那只手用于调整刀刃的朝向角度。
如果说阿尔托莉雅的握法更加倾向于用‘力’来压敌的话，源景的握法便更加倾向于用‘技’来取胜。
而就在这两人相互对峙的阶段，阿尔托莉雅却突然做出了一件让源景有些疑惑的事情——
她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眼睛是人类获取外界信息最为重要的渠道，可以说，人日常生活之中绝大多数的信息，都是通过这一双明眸来获取的。
如果阿尔托莉雅是那种已经将听力和触感锻炼得和视力一般无异的盲人剑客倒也罢了，但是她明显不是啊？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故意用这样的手段，将先手权交到我这边、让自己陷入不利之中，究竟有什么意义？
源景并不清楚阿尔托莉雅这么做的用意。
他也不需要知道。
和某种打牌游戏不同，比剑这种事情，可不存在什么【先手必输】之类的flag。
恰恰相反，这应该是去竭尽全力争夺的东西。
樱岛的剑道对于进攻有着病态一般的执著，甚至有着【三不许】这样的原则。
所谓的【三不许】，并不是类似于【三不杀】那样的东西，而是说——
对手刚出手时，不许放过，赶快攻击！
对手出手犹豫时，不许忽视，赶快攻击！
对手出招尽时，不许错失，赶快攻击！
此之谓【三不许】。
樱岛的剑道之中自然也有防御用的招式，但是其目的也绝对不是单纯的防御，而只是把其当做承接攻击的跳板而已。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樱岛剑术是将这一理念展示得淋漓尽致的武学。
其实不光是樱岛剑术，在世界上绝大部分武术之中，进攻的价值是都是远远地要大于防御的。
正所谓久守必失。
攻击的话，哪怕无功而返数百次，但一般来讲，只要成功一下就已经完全足够了。
而如果换成防御的话，却是恰好反过来。
哪怕成功再多次，但只要一次失败，就会让人跌入万丈深渊。
这样两相比较的话，进攻占有绝对的优势地位这一点，也不是非常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源景的反应极为迅捷。
几乎是在阿尔托莉雅将眼睛闭上的那一刹那，他的身体便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动了起来——
刺！
既然阿尔托莉雅亲自放弃了视力这种工具，那源景便自然要针对这一点多加利用。
虽然只是切磋，但是，只要站到了这擂台之上，那么【夺取胜利】便是最为重要的目的！
手下留情反而是对于对手的不敬，是对于阿尔托莉雅的侮辱。
因为迎风面积极小的缘故，源景这一记突刺虽然快若闪电，但是发出的声音却异常之小。
而且因为有一只手专门用来调整位置的缘故，其杀伤力最大的那一点的位置其实并不固定。
即便阿尔托莉雅真的有什么计划，源景也能迅速地随机应变、加以应对，这便是这种握法的好处。
在速度的加持之下，即便用的只是竹剑，也能极为轻易地洞穿肉体，如果阿尔托莉雅真的不闪不避地接下这一刺的话，她下午的时光，就绝对只能在保健室里度过了。
但这就是阿尔托莉雅所需要的结果。
潘多拉贡家族的武艺，其核心是用心理暗示的方法以突破肉体的限制，获得如同巨龙一般超人技艺的绝学。
这是正儿八经的唯心武学。
这便意味着，阿尔托莉雅本人的心理状况，其实对于她武艺的发挥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
在这场比试切磋之前，她本人其实仍处于迷茫之中。宛如一叶扁舟行于漫无边际的大洋之中，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凭借这样的状态，是没有办法进入那个能够发挥她100%能力的状态之中的。
为此，她需要源景的一点点‘帮助’——
就是让她感到危险。
保护自己的生命，让自己存活下去……这是所有生命最初也是最深的执念。
通过故意将先手权让出去的办法，将己身限于危险之中，从而激活激活本能，进入到【我即是龙】的状态。
这便是她的目的。
那一对碧玉一般的眼眸，极为突兀地再次出现在源景的面前。
阿尔托莉雅俨然已经将双眼睁开。
面对着近在眼前的竹剑，她的眼中并无任何惊慌，反而是一片冷漠之色。
幽幽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啪！”
这是竹剑相互碰撞之时，所发出的脆响。
阿尔托莉雅的剑后发先至，竟然一下子将源景的剑截住了。
她是双手用力，比起单手用力的源景来说，虽然在灵活上差了一筹，但是这种握法会让剑有着更大的加速度，这才得以后发先至地将其截下。
一剑不成，源景并未气馁。
他本来也没有想过能够一击克敌取胜。
不过——
‘好大的力气。’源景在心中如此说道。
男性和女性之间，是存在天生的身体素质上的差异的，再加上阿尔托莉雅本身就算是娇小的那种类型。如果按照一般情况的话，单论臂力，源景是应该能够倍杀阿尔托莉雅才对。
但显然，这不是什么一般情况。
现在的阿尔托莉雅，是因为极为罕见的巧合而存在于这个世间的，独一无二的奇迹，除了其本身天赋异禀之外，其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绝对可以算作天眷。
更兼之潘多拉贡家族的武艺本就有着开发自身潜力、解除肌肉限制的能力。
如果单比身体素质的话，目前的阿尔托莉雅，几乎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顶点。
“啪！啪！啪！啪！”剑道道场之中仿佛仿佛陡然降下暴雨一般，传出了密集到几乎要练成一片的剑与剑相互碰撞的声音。
挥舞的竹剑撕裂空气，发出了摄人心魄的尖锐之声，呜呜仿若鬼哭。
此时两人之间的空间之中，因为速度极快的原因，两根竹剑已经完全看不出其轮廓形状，只见得一团纷乱的光影在不停的舞动，并且从中传出了爆豆一般的声响。
阿尔托莉雅和源景进入了僵持的阶段。
而此时略出于下风的，是源景。
阿尔托莉雅的力量太大、速度太快，每次两剑相交，源景都能感受到从剑身上传来的，那几乎让他手掌麻痹的力道。
他手上的竹剑也在不断地哀鸣，似乎在抗议这样非人的虐待。
如果不是其弹性极佳的话，应该早就已经断作两截了。
这样的力量，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源景感觉自己此刻并不是在和人比剑，而是真真正正地在和一条巨龙掰手腕。
虽说处于下风，但是源景的眼睛却也越来越亮，仿佛有火焰在其眸中熊熊燃烧。
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不，应该说，赢的一定是他才对！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源景一边默默地估算着某样东西的极限，一边和阿尔托莉雅进行着宛如疾风暴雨一般的攻防战。
终于……
‘就是现在！’
就在源景在心中说出这般话语的时候，阿尔托莉雅那平静如湖的脸上，也第一次有了情绪的波动。
只听得‘咔吧’一声，以两剑的相交之处为界，阿尔托莉雅手上的竹剑，断了。
这当然不止是因为这过于激烈的战斗超过了它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否则的话，应该是两剑俱断才是。
这就是源景的目的。
在樱岛的剑术流派之中，有着一门名为鞍马流的流派。
传说为鬼一法眼于传给源义经的剑法。
这是专门用于决斗的一种剑道流派。和其他流派所不同的是，鞍马流的首要目标，并不是人。
而是剑。
先把对方的武器砍坏，再把对方砍死。
这便是鞍马流的剑道宗旨。
而源景在和阿尔托莉雅对抗的时候，所使用的便是鞍马流的“卷技”，其目标也不是阿尔托莉雅自身。
而是她手中的竹剑。
“！！！！”虽然手中的竹剑被源景削断，但是阿尔托莉雅虽惊不乱。
毕竟，现在占据主动权的是她。
而且，这个道场之中的剑，可不只有两人手中这两把而已。
仿佛投掷标枪一般，将手上已经短了一头的竹剑毫不犹豫地朝着源景掷去，阿尔托莉雅也不去看这一击的结果，而是马上转身，朝着堆放竹剑的地方扑了过去。
她并不认为这样的招数会对源景这样的大剑豪奏效，这只是一种争取时间的方式而已。
但是源景却并没有攻过来。
当阿尔托莉雅从剑堆之中，再次将一柄竹剑抽出来、然后转身再次面向源景的时候。
她发现对方仍然站在原地，并没有借着这个苦心经营出来的优势对她进行追击。
不对。
阿尔托莉雅的瞳孔微微一缩。
虽然仍然站在原地，但是对方的持剑姿势已经变了。
他并未将自己掷去的竹剑扔到一旁，而是也将其握在了手中。
也就是说，现在源景的左右手上，分别握着一长一短两根竹剑。
双刀流？
见着阿尔托莉雅转过身来，源景便也微微一笑，摆出了一个有些怪异的架势。
“挑好了吗？莉莉同学？”
“如果挑好了的话，就赶快开始第二回合吧？”

六十五、早已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在樱岛的历史之上，曾经涌现出的剑道流派可以说不计其数。
然而，在在演化成为现代剑道的升华过程中，其选择的中心却是一刀流。
在现代剑道中，一刀中段之构可以理解为其基本之本道，而那些推行中段以外之构的剑道则是违背了基本理念的邪道。
而所谓的二刀流，即两手持刀之术，同样在很长一段时期内被当成了异端。
即便涌现了宫本武藏以及柳生十兵卫这样的二刀流大剑豪，二刀流在樱岛剑道之中其实也并不受待见，基本上是被视为邪剑、而非正途的。
如果要深究其原因的话，自然是因为和一刀流相比，二刀流的缺点其实相当多。
因为只能用一只手持剑、并不分出一虚一实的双手的缘故，无论是在力道之上，还是在控刀的准确度之上，二刀流都比不过一刀流。
除此之外，二刀流的门槛要比一刀流高上不知道多少倍，对于天资有着极高的要求。
因为要分心控制两把武器，如果没有‘一手画圆、一手画方’的分心二用只能的话，这两把刀不仅无法相辅相成，达到‘1+1＞2’，甚至还极有可能互相妨碍，导致其结果甚至要小于1.
但即便有着诸多的不便，但是这并不代表二刀流一无是处。
首先，由一柄剑增加为两柄剑，虽然使用的难度系数一下子翻了差不多三番，但是带来的确是战术维度上的提升。
如果只有一柄剑的话，那么进攻与防守，在同一时间只能选择一项；而如果再多一把短剑的话，剑客的选择便一下子多了一倍不止。
而除此之外，源景之所以会不再执著于一刀流，而选择使用二刀流这样的战术，其最为重要的目的，便是要建立起一种优势来，那便是——
长手打短手。
阿尔托莉雅的身体素质确实要优于源景，如果要比力气的话，源景绝对会被其单方面的KO。
但在身体的某些方面，阿尔托莉雅是显而易见地不如源景的。
那便是身高与臂长。
阿尔托莉雅身材娇小，身高只有一米五过半。
而源景身材修长，身高一米八有余。
这便是源景的天然优势，而选择二刀流，则是为了将其进行了扩大。
大家不妨在脑海中想象一下一模一样、同时手中剑也一般长短的两人，其中一个双手握剑，另一个则是单手握剑。
那么很显然，当那单手持剑之人能够砍到双手持剑之人的时候，后者的剑锋离前者便仍然有一段距离。
在实战之中，攻击距离的优势是极端明显的。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二刀流的攻击范围本来就要大于一刀流，而且源景自身的臂长就要长于阿尔托莉雅，这两两相加之下，所造成的便是一下这个局面——
那就是源景能够攻击得到阿尔托莉雅，但是阿尔托莉雅却攻击不到源景。
……
阿尔托莉雅眉头紧皱，冷漠的脸上露出了极为憋闷的表情。
在第二回合开始之后，几乎是在交手的那一刹那，她就极为敏锐的直觉，便发现了源景的意图。
然而……
她却毫无办法。
阿尔托莉雅不是没有和使用长武器的对手较量过，就比如说长枪手或者长矛手，她已经不知道斩杀过多少。
面对这些想要凭借攻击距离占她便宜的对手，只要直接破坏掉对方的运动轨迹、让其重心偏移、失去平衡之后，再一下子欺到近前，便能将其一剑了账。
但是，以往那些和长武器使用者战斗的经验，却全然无法使用在这个地方。
单论用剑的技巧的话，源景是占据着绝对的上风的。
还是那句话，古优于今的说法，向来是站不住脚的。
虽然地位已然江河日下，完全无法与阿尔托莉雅所处的那个时代相比，但是经过1500年的发展，以及不知道多少惊才绝艳之人的努力，无论是发力技巧，还是卸力技巧，剑道早已有了极为长足的进步。
如果不是阿尔托莉雅那妖孽一般的身体素质，以及那几乎是天生的用剑方面的灵性的话，凭借她此刻半吊子的心态，是绝对没有办法在之前的战斗之中占据上风的。
单手握剑虽然力量有所不足，但是因为其活动的幅度更大，因此在卸力这个方面，反而比之双手握剑时更加方便。
而即便她破坏了这用于攻击的长刃的运动轨迹，将其拨至一边。当其想要接近源景的时候，便会被另一柄短剑拦下。
而等到她凭借力气将这短刃也拨开的时候，那长刃却已经趁此机会调整好架势，开始对她本身进行攻击，逼迫她不得不用剑回防。
之前，源景在破坏阿尔托莉雅手中的剑、借着两人之力将其削短的时候，其实早就根据两人的臂长，在心中计算过了。
这柄经过两人‘合力’所‘铸造’出来的短刃，正好处于一个阿尔托莉雅攻击范围的临界点。
而这长刃与短刃之间的这个领域，便是源景已经想好，和阿尔托莉雅交战的最佳空间。
凭借这样的战法，源景终于成功地将自己的劣势扭转了过来，甚至完全可以说占据了上风。
因为从两把竹剑增加为三柄的原因，原本那宛如暴雨一般的声音，却是变得愈发密集了起来。
仿佛鞭炮一般的‘啪！啪！啪！’声已经完全连成了一片，将剑道场都震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如果不是这里被花园围绕、较为偏僻的话，应该早有人循声过来看个热闹了吧？
但是此刻，道场之中的两人却早已无暇顾及这种东西了。
无论是源景，还是阿尔托莉雅，此时脑海之中所思所想的东西，其实只有一件——
那就是【战胜对方】！
阿尔托莉雅的眼眸亮得可怕，碧玉一般的眼眸之中，同样有着斗志之火在熊熊燃烧。其脸上的冷漠之色已然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专注与狂热。
再也没有半分之前的忧愁之色。
阿尔托莉雅是孤独的。
在这个时代，她迥然一身，被自己的国家所抛弃，被自己所认为的臣民所猜忌，不得不戴上具有侮辱性的脚铐，来到这远东之地。
她之所以会乖乖接受这样的命运，而不加以任何反抗，除了其本身曾经立下的誓言之外，未尝没有抱着自暴自弃之心。
按照她本来的想法，就这么自囚于樱岛，在这里过完自己早就应该过完的时光，埋骨于这异国他乡，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她不属于这个时代，只是一个误入此地的迷途者。
她之前之所以会完全不像她一样，产生些许自怨自艾之心，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她已然没有了目标。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了。
而现在，虽然只是极为短期的目标，但是她还是有了。
和源景的这场战斗，将她那已然死灰一般的心灵，逐渐找回了生机与活力。
她再次知晓了，有着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的目标，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在过去的时候，那是‘守护不列颠’。
而在现在，则是‘战胜源景’。
毫无疑问，和前者相比，后者要渺小得多，甚至可以说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但是，后者却成功地让阿尔托莉雅尝到了名为‘渴望’的甘甜。
如果不是正处于极为激烈的战斗之中的话，阿尔托莉雅自己几乎要留下热泪。
能够在这远东之地，遇到这个少年，果然是因为上天还没有放弃我吗？
既然如此的话……
阿尔托莉雅的眼神愈发坚定。
虽然处于下风，但是阿尔托莉雅自然也不会选择坐以待毙。
在她生前，所遇到的不利乃至绝望之境已经太多太多，目前的状况，虽然让她有些憋屈，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完全没有破局之道。
要知道，她的剑，可也不只其手上这一把而已啊！
再一次将袭来的长剑用了劈开，阿尔托莉雅那纤细的小脚在地上一踏，伴随着有些刺耳的‘吱呀’声，她以迄今为止最快的速度朝着源景弹射而去。
源景并不慌乱，在长刃卸力的同时，短刃回防，依然准备使用之间的战法。
而就在此时——
阿尔托莉雅那碧玉一般的眼眸和源景那黑曜石一般的黑眸对到了一起。
源景那原本极为流畅的动作，便有些突兀地一滞。
其身上的肌肉下意识地一抖，原本用来防御的短刃一下子偏离了阿尔托莉雅长剑的轨迹，而是迎向了另一个方向。
仿佛那里有无形的剑锋正要攻来一般。
‘不可视之剑’。
此为阿尔托莉雅曾经空手将圣伊甸学园的霸凌团伙连根拔起的秘技，而此时此刻，则被用在这个极为关键的时刻。
源景对于此招的原理早有猜想，而现在亲身体验下来，其真相其实和他之前所料一般无二。
所谓的‘不可视之剑’，是一种基于‘记忆性疼痛’的原理所造成的幻痛。
就比如他现在，就极为突兀地想到了在源家本家之时，和其义母源赖光对练时候的场景。
虽然对他极为溺爱，但是在剑道一途之上，源赖光却从不曾放半点水分，那鲜活的疼痛，俨然已经深深地镌刻于他的记忆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些已经死去的记忆却都复活了过来，开始重新攻击他。
这样的技艺，对待那些心志不坚的乌合之众，自然无往不利，可以说是最强的清杂技了。
但是对于源景这样的人物，最多只能让他呆愣那么一瞬。
一瞬就够了！
此时长剑已然被阿尔托莉雅劈到一边，还没有办法周转回身；短刃则因为这‘不可视之剑’而被扭转到了错误的方向，无法起到防御之能。
目前的源景，便可以说是空门大开，将脆弱的身体，暴露在自己的剑下了！
阿尔托莉雅双手用力将手中的竹剑握紧。
这样的机会，是因为她把源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已，如果他有防备的话，阿尔托莉雅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得逞。
这样的机会，怎能放过？
将大气搅碎发出极为尖锐的啸声，竹剑朝着源景的额头处飞速掠去。
因为其速度太快的缘故，还在空气之中，划出了一道道黑色的残影。
阿尔托莉雅并没有丝毫留情，因为她根本没有这样的余裕。
虽然比不上自己，但是竹剑这样的东西，是没有办法给源景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伤势的，最多只要躺上一两天就行了。
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结果的话，她也会负起责任来，好好照顾他的。
那么，阿尔托莉雅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究竟有没有奏效呢？
答案自然是——
否定的。
源景自然没有忘记，那所谓的‘不可视之剑’。
无论是出于劣势的第一回合，还是占据上风的第二回合，他其实早就在心中暗自提防，并且留有后手。
阿尔托莉雅的竹剑并没有如她预想那般，传来击中额头的触感。
她双目圆瞪，红唇微张，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诧之色。
源景接住了这一剑。
不，确切地说，他并不是接住了。
而是【咬住了】。
竹剑并非真实的长剑，其上有着牛皮作为包裹，而源景便一下子咬住了这个地方。
阿尔托莉雅试着抽了抽竹剑，发现源景的咬合力极大，短时间根本无法将其拽出。
而就在这个当口，短刃和长刃也都开始回转，如果不立刻抽身而走的话，那么失去了剑的她便要面对双刀的夹击。
但是如果再去换剑，便又会和之前一样……
阿尔托莉雅银牙一咬，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然有了计较。
双手放开竹剑，但是她不仅没有逃跑，而是顺势朝着源景那边一扑。
她已经看出来了，如果论身体素质的话，源景是绝对比不上她的。
既然如此的话，那便要将战斗拖向最看身体的方向，其为——
近身缠斗。
源景眸中意外之色一闪，随即却是露出几分笑意。
双手松开，让两柄竹剑就这么落下，在没了两件东西的束缚之后，其双手自然愈发快捷。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哦，可不要说我欺负你……
……
四条真妃有些郁闷地走在圣伊甸学园的庭院之中。
她甚至连午饭都不想吃。
因为她已经被某人给气饱了。
但是为了维持其在班级之中的形象，整个上午她都没有办法把这样的心情表现出来，好不容易逮到了午休的这个时间，她便找了一个借口，和朋友们告别，然后独自一人来到圣伊甸的花园之中散散心。
“什么【已阅，不去】啊，”嘴巴撅的老高，四条真妃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至少，给我好好说一下理由啊，你哪怕加一个【有事】呢？”
“连敷衍我都不愿意敷衍，枉我还把你当朋友呢……”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耳边突然想起了有些闷雷一般的响声，她有些诧异地循声望去，发现好似是从剑道馆之中传来的声音。
“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吗？”她微微踌躇了一下，随即便朝着那里奔去。
她还是想要具体确定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去找相关人员。
万一只是虚惊一场呢？
而当她靠近剑道馆大门的时候，响声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好像‘吱吱呀呀’的声音。
仿佛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木质地板上扭动一般。
四条真妃自然满是问号。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来到了剑道馆的大门之前，将其一下子推开。
而映入她眼中的场景，不禁让她的小嘴一下子张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你、你、你、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

六十六、是源景锁住了阿尔托莉雅!

唔，如果有人好奇四条真妃看到了什么的话，那么其实用几句话就差不多能够讲个明白——
是阿尔托莉雅锁住了源景？
不，是源景锁住了阿尔托莉雅！
总之就是差不多这样的景象。
在阿尔托莉雅手中的竹剑被源景限制住的时候，她并没有选择抽身离去，而是直接准备依靠自身远超源景的身体素质，和源景进行一番贴身肉搏。
而源景最不惧怕的，就是这种贴身战。
最终，两人便这样在道馆的木质地面上滚做一团。
说实话，虽然在之前比剑的时候，就知道阿尔托莉雅的力气极大了，但是这真真正正搭手下来，源景还是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在之前的比剑之中，阿尔托莉雅并没有使出全力。
这倒不是因为她自己托大，或者对于源景抱有什么轻视之心，只是单纯地因为一个原因——
那就是竹剑根本无法承受她的全部力道。
如果她全力挥剑的话，估计只是一下，将那四片竹片束缚在一起的尼龙绳便会断裂，其所构成的物什便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对于阿尔托莉雅来说，竹剑这样的东西别说兵刃了，估计连玩具都算不上。
手持这样的东西进行战斗，便自然束手束脚，根本无法用出其最大的力量，发挥出其最大的优势来。
和她的剑术相比，阿尔托莉雅在徒手格斗这一点上，虽然已经算是入了门道，但是毫无疑问是她的弱项。
潘多拉贡家族的武技，是完完全全专门为了战场而生的武学，虽然也同样在徒手格斗上有所涉及，但是其最为突出与擅长的武器，还是长剑和长枪。
但正所谓一力降十会。
虽然技巧并不娴熟，但是阿尔托莉雅力量大、速度快，而且当断则断，对于时机地把握有一种极为惊人的嗅觉。
在加上其本身就抢占了先机的缘故，源景在一开始的时候，不免被她刮碰。
那滋味儿可是一点也不好受。
简直就像是被奔腾着的犀牛用独角顶到一般，如果不是身为武术大师的源景深谙卸力之法，估计早就喉头一甜，喷出血来。
但在熟悉了其力道、速度以及招式习惯之后，几乎可以算作当代武术百科全书的源景，便也自然找到了破解之法。
其为——
关节技。
人体的构成其实就是一台极为精妙的机器，肌肉的收缩是其发力的源泉，但其真正要使出劲儿来，骨骼的杠杆作用以及关节的轴承作用，自然也必不可少。
这三者其实缺一不可。
源景既不是毒蛇，也不是电鳗，没有办法用分泌毒液或者噼里啪啦放电的方法，来让阿尔托莉雅的肌肉瘫痪。
两人之间毕竟算是切磋，又不是什么性命相搏，让阿尔托莉雅在这里断上几根骨头的话，实在也说不太过去。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最为合适的下手地方，便自然是关节了。
关节技其实在各个流派的武术之中，都有过出现，在华国一般称之为擒拿，在外国则称其为柔术。
不过，即便名字在怎么变化，其核心目的其实是不会变的，那便是利用各种的办法造成人体关节非正常扭曲及变形、让对手剧痛难忍、失去反抗能力，从而迫使其投降认输。
阿尔托莉雅的意志力极为惊人，再加上她那几乎宛如小型暴龙一般的身体素质，源景自然也没有打算一下子就将其制服。
钓鱼佬在和钓上来的大鱼搏斗的时候，也要通过一收一放的方法，逐渐消磨掉鱼的力气，让其筋疲力尽之后，方才能够一举擒获。
而当四条真妃赶到的时候，源景正锁住了阿尔托莉雅的肩关节和膝关节，这样的动作，自然看上去极为不雅。
虽然这幅场景暴露在了四条真妃的面前，而且她显然已经误会了些什么，但是无论是阿尔托莉雅也好，还是源景也好，都没有露出什么惊慌之色。
两人都不是什么鬼鬼祟祟之徒，而且本就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心中坦坦荡荡。
不过，这场切磋也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
两人最初的目的也不是分个高下，而是让阿尔托莉雅从感风伤月的气氛之中解脱出来，就目前来看，这个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
其实在四条真妃到来的时候，无论是源景也好，还是阿尔托莉雅也好，其实都稍微有些打出了真火，如果就这么继续发展下去的话……
那么不光两人的午饭没法吃，想要将道场重新收拾好的话，自然也要废上一番功夫，说不定还会延误下午的课程。
源景本人刚刚从文化祭的风波后走出，阿尔托莉雅则是目前圣伊甸学园的风云人物。
如果这两人再扯上什么关系的话，相关的风言风语绝对不会少。
虽然源景也有办法将其压下，但是那就有些麻烦了。
而四条真妃这一来，也让这两人重新冷静了下来。
在互相传递了一个眼神之后，阿尔托莉雅和源景都将互相纠缠在一起的手脚全都分开。
这两人一个去把散落在一地的竹剑重新收拢，准备将其重新放回到收纳这东西的柜子之中；另一个则是去拿在切磋之前，为了防止误伤而早就放在道场一角的一大一小两个饭盒。
四条真妃这才注意到了在道场之中散落的竹剑。
之前因为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情景太过让她震撼的原因，她直接没有注意到这种东西。
‘之前那闷雷一样的声音，原来就是竹剑互相撞击之时，所产生的响动吗？’在心中如此想着的同时，四条真妃自然也看到了那被两人‘合力’破坏掉的竹剑，当然还有那一个散落的竹剑的剑头部分。
正待她有些好奇地想要上前看个明白的时候——
“四条同学，鞋子。”正在收拾竹剑的源景，突然如此提醒道。
“哦。”四条真妃下意识地如此乖巧地答道。
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略微瞪了源景一眼——‘不对不对，自己不是正在生他的气吗？如果就这么乖乖照做的话，是不是略微有点没面子？’
‘不过，走上道场的地板就要脱鞋，这可是规矩……’
在略微踌躇了一会儿之后，四条真妃最终还是躬下了身子，将自己脚上的室内鞋脱下。
由白丝包裹着的纤细小脚，便同样踏上了道场的木质地板。
‘我才不是听这个家伙的话，只是不想弄脏了被别人辛辛苦苦清洁好的地板而已。’在心中如此说服着自己，四条真妃却相当老实地走到了被阿尔托莉雅弄乱的竹剑堆中，帮忙收拾起竹剑来。
在路过那个剑头的时候，她弯下腰将其捡起，然后有些惊讶地抚摸着其上的断口。
她也学过一点剑道，因此对于竹剑并不陌生。
虽然是用竹子做成，但是竹剑的弹性极好，轻易根本不会断裂。
看这参差不齐的断口，似乎是被巨力不断地左右掰扯，然后将其撕扯下来的一般。
她不禁望了望一手拎着一个便当盒，正朝她们两人走来的阿尔托莉雅。
对于源景的身手，四条真妃早就有所了解。
但是，这个金发碧眼、看上去娇小可爱的英伦交换生，竟然也是一位深藏不漏的大高手？
“你们两个，刚刚是在比试吗？”四条真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松了口气。
其实在看到两人那纠缠在一起的身形之后，除了害羞之外，她的第一反应，是极为强烈的愤怒。
明明已经和辉夜确定关系、住在一起了，明明有着雪乃这么好的女孩在恋慕你，你却在私底下和别的女孩不清不楚。
源景，你太让我失望了！
当时的四条真妃，差不多就是这个想法。
不过，两人之后那坦坦荡荡的表现，以及地板上散落的竹剑，当然还有她手上的这个剑头，都在告诉她，事实其实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这也是她能够保持冷静的最为直接的原因。
“当然。”阿尔托莉雅和四条真妃虽然在四条家召开的欢迎会上见过面，但是彼此其实并不熟，再加上其需要维持高冷形象的缘故，因此和其接触的任务自然是由源景承担。
“要不然呢？”源景有些奇怪的反问道，“四条同学觉得我们在做什么？”
四条真妃有些瞠目结舌，白皙的脸蛋一瞬间燃烧似火，一下子被源景问住了。
两人究竟在做什么？
这样的话，她这样的淑女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我以为……”稍微含糊地说了些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的话之后，她便俯下身子来，继续开始捡起竹剑来。
见到这样的四条真妃，源景禁不住摇头轻笑。
说实话，四条真妃这样傲娇性格的大小姐，逗弄起来的各种反应最是有趣。
不过源景毕竟不是什么恶魔，自然也不会以此为乐。
见她就这么红着脸沉默不语之后，他也并未出言乘胜追击，而是继续和她一起收拾起竹剑来。
至于那断掉的一根，他会给凝光发个消息说明一番，然后用一柄崭新的竹剑将其替换。
源景是手脚极为便捷之人，再加上有着四条真妃的帮助，因此不消一会儿，散落的竹剑们便重新回到了柜中。
此时，阿尔托莉雅也将便当重新拿了过来。
她本人就是一个胃口极大之人，在经过了中午这一番和源景‘运动’之后，心结尽消之下，自然也是饥肠辘辘。
不过，她并没有这么自顾自地将自己的便当打开，大嚼特嚼，而是等四条真妃和源景两人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她便来到了源景的身边，将他的便当递给他。
在那之后，她便坐在了源景的一旁，然后开始去解开她那硕大的便当盒。
虽然一举一动，甚是娴静。
但是那一双正在地板上有些欢快地摆动着的小脚，却将阿尔托莉雅此时的心情暴露无遗。
很显然，她这是在四条真妃的面前装样子罢了，如果只有她和源景的话，阿尔托莉雅会表现得更加自如一些。
就这么席地而坐，源景将自己的便当盒打开。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开始进食，而是先用便当盒中的牙签，叉起一块炸虾之后，便将其递给了一旁的四条真妃。
“这是我的封口费。”源景的语气相当真挚，“不知道四条同学能否看在这只大虾的面子上，不要将今天中午所看到的事情，告诉他人呢？”
“……那就要看你这炸虾能不能让我满意了。”四条真妃有些高傲地如此回应道。
虽然中午的误会已经解除了，但是对于源景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自家的邀请函一事，她心中始终有些气闷。
她当然会为两人保守秘密，不过嘛，如果源景的炸虾不能让她满意的话……
那她就、就、就……
四条真妃的思路略微有些卡壳。
她本想说就要把源景的午饭吃光，但是一来她感觉这样的责罚未免太重了，二来她自己已经吃过午饭了，实在吃不下第二份儿。
想使些其他的坏心思、做些其他的恶作剧吧，她却也不太愿意。
说实在的，源景本身其实并没有一定要答应四条家邀请的义务，四条真妃只是有些气他说话太直、有些伤面子而已，如果因此就要耍性子让他如何如何，这样的事情她也做不来。
最终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的四条真妃有些愤愤然（她在生自己的气）地张口咬下了炸虾上的一块儿来，接下来便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好次。”
因为口中有东西的原因，四条真妃的话语略微有些含混不清，但是其基本意思却表达得极为分明。
身为四条家的大小姐，从小打大，什么山珍海味她没有吃过？但是这些都不及源景递给她的这只炸虾。
“如何？可还入得四条大小姐的眼？”
“……勉勉强强吧。”
虽然口上这么说，但是四条真妃的表情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变得有些软绵绵的。
等一下，真妃，你可不能中了源景的糖衣炮弹！
你不是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在见到他的时候，要问个明白吗？
可不要忘了口牙！
四条真妃用手掌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下。
随即，她便带着有些严肃的表情，向着源景发问道——
“源君，你拒绝了四条家的派对邀请，对吧？”
“不知道，能不能告知我一下理由？”

六十七、我源景一生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为什么会拒绝四条家的邀请函？
在听到四条真妃这样的询问之后，源景微微眨了下眼睛，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四条同学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班级之中，虽然认识但是并不相熟的同学突然向你搭话，问你放学之后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的话，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之类的？”
“面对这样的邀请，四条同学一般来说是会一口答应下来的吗？”
四条真妃张了张嘴，但是却并未吐出只言片语。
源景这个问题所构建出的场景，其实是在她已经过去的十八年的人生之中，重复性极高的一个人生片段。
在樱岛的学校之中，是存在着明显的阶级之别的。
这点和其社会一般无二。
无论是家室、容貌还是个人能力，四条真妃都可以说是立于顶点的那寥寥数人之一，那么她虽然无意于此，但是其他人却自然而然地将其排到了学校阶级最顶层。
随之而来的，便自然是一大堆想要和她‘做朋友’的人。
而对于这些邀请，四条真妃的回答之中，【No】的比例压倒性的高。
哦，四条真妃懂了源景的意思了。
在面对这些邀请的时候，就算她本身对于发出邀请的人并没有多少恶感，反而可能观感还不错，但是她一般来说，还是会直接拒绝的。
因为一旦答应了，之后就很容易没完没了了。
人类是会从他人的成功之中汲取勇气的生物。
‘既然她都成功了，那么我为什么不行？’——会抱有这样的想法，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在一次【Yes】之后，就需要无数的【No】，才能将事态回到之前的样子。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从一开始就不要说【Yes】。
“原来如此，源君之所以会拒绝我们家所发出的邀请函，其实并不是对于这场派对没有兴趣，而是不希望开这个头啊。”四条真妃若有所思地说道。
“一旦出席了派对，便自然需要报上自己的名号，这样的话，源君就会作为源家在东京地区的话事人，进入其他家族的视线。”
“等到那个时候，无数的派对邀请便会纷至沓来，会让源君不胜其扰的吧？”
派对是樱岛的上流阶级们用来交流情报、联络感情、拓展人脉的极为常用的渠道。
对于关东的家族来说，能够和源家搭上关系可是极好的机遇，这可是原本的四宫家都极为重视的事情。
原本他们只能想想而已，毕竟根本找不到什么门路。
但是如果源景作为源家的话事人浮出水面的话，那么这群人便自然会蜂拥而至。
其实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源景是源家极为重要的一员的事情，她虽然将其告诉了父母，但却并未向其他人吐露出一言半句。
但是这次的派对过于重要了。
这是四条家为自家下一代继承人所召开，宣称其存在、使其正式进入樱岛上流社会的极为重要的一环。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源景能够出席……
“如果源君是担心这一点的话，四条家可以……”然而，还不等四条真妃说完，源景就露出了有些哭笑不得的神情，将她的话语打断了。
“不是，你到底懂了一些啥啊。”他颇为无语地如此说道。
“什么你们四条家如何如何，我源家如何如何……总是考虑这些东西的话，是不是太累了一点？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啊。”
和之前在家族之中地位尴尬的辉夜不同，四条真妃作为四条家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可以说是在家族的呵护之下长大的，自然对于四条家的认同感极强。
辉夜的反叛精神，在她的身上可半点影子也找不到。其看问题的方式方法，便自然而然地和四条家整体的利益趋向同步。
在这一点上，四条真妃倒是和雪之下阳乃颇有些相似之处。
源景并不太喜欢这一点，但是他又不是四条真妃的男朋友，因此却也没有想过要让她改掉这个‘缺点’（如果这真的能够算是缺点的话）。
“虽然基本上都会拒绝，但是答应的情况也是有的吧？只要对方邀请你去做的事情，四条同学确实感兴趣的话。”
这才是源景提出这个场景的真实用意。
说实话，他还真没有想到，四条真妃在拒绝他人的时候也会想这些弯弯绕绕……
“我之所以会拒绝这种邀请，其实原因非常简单啊，和四条家、源家什么的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为了免得四条真妃七想八想，源景便索性将话直接挑明——
“只是我单纯地对此不感兴趣，不想去而已。”
“……就这么简单？”四条真妃睁大了眼睛。
“就这么简单。”源景点了点头，如此肯定道。
“……”
就仿佛被强大的电磁信号给干扰了一样，四条真妃号，就这么陷入了静默状态。
因为自己不想去，那么自然就不去了。
如此简单明了的东西，便是源景的答案。
什么家族啊、后续的影响啊之类的事情，都并不在这个少年的考虑之中，他也根本不需要考虑这样的东西。
自己怎么忘了呢？眼前的少年，可以说是一力促成了四宫黄光的倒台、即便和四宫雁庵对抗也依然牢牢占据上风的角色。
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迁就他人，因为他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在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四条真妃心中因为源景那极不留情面的拒绝而升起的些许怨气，便一下子当然无存。
但是，邀请源景参加派对的意愿，却并没有消退。
与之相反，可以说是大大地膨胀了起来。
这倒是和家族啊、利益啊、声望啊之类的事情无关，而是她自己的意愿。
就和源景自己在拒绝这个邀请时，也并未将其他事情纳入考量，只是因为单纯地不感兴趣便拒绝了一样。
四条真妃现在的想法，也可以说是纯净得不含一点杂质——
她就是想在自家的派对上看到源景。
她想要和他说说话，一起和他吃吃喝喝，将他介绍给自己的弟弟还有家人。
不对不对！这个样子的话，不就显得我对于源君有想法一样吗？
可是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只是当源景是个值得一交的异性朋友而已，在那以上的东西，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
他可是已经和辉夜确立了关系，并且已经同居了啊？自己这只是，只是……
对、对了！
既然源景和辉夜是情侣的话，那么参加派对的话，肯定会联袂出席对吧？在那样的场合之下，男女之间会发生一些什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样的话，不仅能够让四条帝死心，而且自己僚机的作用不就体现出来了？
没错，这也是为了辉夜恋情的顺利进展！
“源君之前参见过类似的派对吗？”在进行完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四条真妃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觉得，如果连参加都没参加过，就断定自己会对此不感兴趣，是不是太武断了一些？”
既然源景给出了理由是对于派对不感兴趣。
那么这样的话，就让他产生这方面的兴趣好了。
这便是四条真妃现在的想法。
“至少在我看来，四条家的派对绝对算得上有趣，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哦，有趣在哪里呢？”源景饶有兴致地问道。
“比如说，派对上的食物，全都是出自樱岛最为顶级的厨师，就当是去吃吃喝喝，也绝对是不虚此……”
正在她如此说着话儿的当口，源景再次用牙签将其手上便当盒之中的一物扎了起来，然后向她递了过去。
这是一根切成了章鱼形状的香肠。
源景将其递过来的时候，一股子淡淡的油脂香气，也就这么随之轻轻地拂动了过来。
‘你这派对上的食物，与我现在所吃的相比，如何？’这举动仿佛在如此说道。
有些不甘心地将这香肠一口咬下，感受着在味蕾之上所绽放的美味，四条真妃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唔，这是辉夜做的？还是早坂爱做的？为什么会这么好吃？
如果源景每天都是吃的，都是这样的料理的话，那么自家派对上的食物，不就完全没有吸引力了吗？
她有些无奈地在心中如此想着。
在将这章鱼香肠咀嚼并咽下之后，四条真妃便不再提起饮食，而是转向了别的方向——
“那礼服呢，源君对于礼服有兴趣吗？”
“因为主角是我的弟弟的缘故，所以在周六的派对上，美丽少女的人数可是压倒性的多哦，她们可都会穿上最为漂亮的礼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样的美景，我觉得应该值得抽出时间来看一看吧？”
“？？？那些人的目的都是你的弟弟吧？”源景有些奇怪地看了四条真妃一眼。
“只是欣赏，欣赏懂吗？”四条真妃如此强调道，“而且，也有目标不是我弟弟的存在啊。”
比如说……
“不，还是算了。”源景摇摇头，“如果真的对于礼服感兴趣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参加派对，直接让辉夜和爱在家里这么做就好了。”
确、确实……
清水辉夜是最为古典的东方美人，而金发蓝眸的早坂爱则将混血儿的优点发挥到了极致。
除非源景想要看一看真真正正的西方美人（四条真妃看了看正在一旁安安静静吃饭的阿尔托莉雅），否则的话——
如果他真的想要看人换装，这两人就能满足他的全部需求了，根本不需要再去参加四条家的派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对于源景并不花心的表现，四条真妃本应该欣赏才是。
但她偏偏感到些许微妙的失落，总感觉自己女性的魅力得到了否定。
“那音乐呢？这次的周末派对上……”
在那之后，四条真妃又列举了种种好处。
但是很遗憾，这些东西或是力度不够，或是对他直接不成立，总之都无法成功将源景说服。
最终——
“……。~~~！源君大笨蛋！”
在发出了这样的大喊之后，四条真妃一下子站了起来。
在到道场的一旁将鞋子穿好之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道馆，显然是想要尽快地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点。
很显然，和源景的这一番交涉已然完全失败。
她不仅没有劝源景接受邀请，反而因为其无意之间的各种打击，而表现得有些破防。
不过，就在四条真妃的背影就这么在道场的门口处消失之后差不多几秒钟，那扎着深棕色的小型双马尾的脑袋却又从门外伸了进来，再次遥遥地看向了源景。
这是拉下了什么东西了吗？
“我绝！对！要让源君你参加周末的派对的！给我等着吧！”
端着便当盒，正要进食的源景闻言，倒也并不恼怒——
“那就请加油吧。”
“咦？喔，谢、谢谢。”这个反应倒把真妃整得有些不会了，在下意识地道了声谢之后，她便马上反应了过来——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
“很有趣的女孩子。”在一旁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的阿尔托莉雅轻笑着说道。
在欢迎会上，这位四条真妃的举止极为得体，无论是举止还是言行，即便以最为苛刻的标准，也没有办法挑出任何的毛病。
真没有想到，在源景面前，她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不过……
阿尔托莉雅瞥了正安安静静进食的源景一眼。
这倒也不是无法理解的事情就是了。
“对了，莉莉同学。”并没有接阿尔托莉雅的话茬，源景突然说道，“你在下午放学后，是必须要立刻回家吗？”
他的视线放在阿尔托莉雅的双脚之间那被裙子掩盖住的脚铐，意有所指地如此说道。
阿尔托莉雅懂他的意思，随即摇摇头道，“不用，只要吃饭之前回去就行。”
她最近放学后，就在圣伊甸学园到处闲逛。
一方面是为了熟悉这里的地形，另一方面她也对这里五花八门的社团极感兴趣。
“既然如此的话，”源景说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两个，不，应该说是三个人？”
“我们去看一看真真正正的【龙】，如何？”

六十八、金发单马尾和金发双马尾,莉莉与英梨梨

提问：在圣伊甸学园之中，能够看到【龙】吗？
答：自然可以。
除了龙以外，你在这里甚至还能够看到蛇怪、凤凰乃至于独角兽这样的幻想种。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找对地方。
……
圣伊甸学园采用的是六课制，即上午四节课，下午两节课。
而在下午第二节课下课之后，阿尔托莉雅便有些急切地望了源景一眼。
时至今日，能够让她在意的东西其实已经不多了，在这远东之地，便自然更少。
不过，【龙】却是她少有的极为关注的东西之一。
潘达拉贡家族以血脉中流淌着红龙之血的一族自居，其家纹便是一条巨大的红龙，但是如果你要问他们一族有没有见过活生生的恶龙，那么他们只能说——
“祖上一定见过。”
否则的话，那副作为其家族至宝、同样也是其家族武学核心的《红龙咆哮图》是怎么来的呢？
总不能是某位先祖喝高了之后，所看到的幻觉吧？（说不定还真是。）
能够一睹真真正正的红龙一事，已经成为了可以说每个潘多拉贡家族之人的夙愿，而阿尔托莉雅自然也不例外。
除了满足好奇心之外，这对于其武艺的进步可也是有着极大裨益的。
【我即是龙】是潘多拉贡家族武艺的核心理念，想要修行这门唯心武学的话，必须要坚信【龙】这样的神话生物是存在的，这样才能为其指明努力的方向。
这样的话，怎么会有比亲眼见到这种生物更好的修行办法呢？
一直到潘多拉贡家族消亡在历史之中的时候，其家族之人也并未有一个人真真正正地完成了这个夙愿，见识到那伟大存在的哪怕一鳞半爪。
但是，源景似乎真的有办法让她做到这样的事情？
而且还在这圣伊甸学园之中就行？
虽然互相交流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阿尔托莉雅的眼光其实相当好，对于源景这个少年的性格究竟如何，她自认还算是看得比较清楚的。
一言以蔽之，便是【靠谱】。
她不觉得源景会故意骗自己，寻自己的开心。
在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桌子上的书本之后，源景从自己的桌洞之中将一物取出，揣到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走吧。’
在回了阿尔托莉雅一个这样的眼神之后，他便迈步走出了高一A班的教室。
在稍微过了一小会儿，认为班里的同学们不会在认为自己和源景是一路的之后，阿尔托莉雅便也悄然跟上。
两人的目标，便是圣伊甸学园最为骄傲的建筑之一，其为——
社团大楼。
……
“这里是？”在源景的带领之下，两人七拐八拐地在社团大楼的某一处房间之外停了下来。
这里便是两人的目的地。
确切地说，应该说是目的地之一。
“这里是生物社的备用教室。”源景一边如此说着，一边从口袋之中掏出了一把钥匙。很显然，这就是他从桌洞之中取出的东西。
将钥匙插到了教室大门的锁眼中，源景继续说道，“因为某件事情，我和生物社之间有过一定的来往，稍微帮了他们一点小忙，因此才能获得这个东西的借用权。”
虽然源景说是‘一点小忙’，但是生物社的人显然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不知道诸位可还记得，在文化祭的前夕，因为自身可能的废部危机，而去找新闻部的藤堂莉莉西亚想想办法的七个社团？
为此，藤堂莉莉西亚还专门出了一则关于‘圣伊甸学园七大不可思议’的新闻，旨在为其招揽流量。
而在这个把戏被源景识破之后，他却并未漠视这些社团的生死，而是选择将高一A班的鬼屋企划和这‘七大不可思议’所涉及的七个社团联合了起来，变成了一个超大型的企划。
原本的生物社，只有一间并不算大的部屋，其实是没有用来储藏各种物品的备用教室的。
但是因为在文化祭上的出色表现，这个社团不仅赚取到了足以将其继续支撑下去的经费，而且之前一直被驳回的备用教室的申请，也一下子被通过了。
因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生物社对于源景不仅没有怨恨，而且还充满了感激之情。
在源景联系生物社的社长之时，这个带着眼镜的高二年级的学长便极为爽快地将备用教室的钥匙交给了他。
“喀啦”一声将备用教室的门打开，源景的手在门旁的墙面上摸索了片刻之后，屋顶的白炽灯便一下子亮了起来，将因为厚厚窗帘的遮掩，而显得极为昏暗的室内照亮。
“！！！”阿尔托莉雅那碧绿的眼眸一下子睁大，小嘴微微张开，流露出了些许的震惊之色。
她看到了‘龙’。
不，应该说是，应该是‘龙的骨骼模型’。
圣伊甸学园的生物社，并不是什么为了生物竞赛之类的东西而组成的团体，其成员都是一些真正热爱与喜欢各种各样生物的人。
其从学生会之中获得的经费，当然还有在文化祭之中经营所得的利润，其实也大半地花在了各种各样的生物模型之上。
但是很显然，因为没有办法获得奖项的缘故，作为学生会眼中的‘小透明’，生物社所能获得的经费，自然是少得可怜。
部员们日益增长的‘买买买’的精神需求，便自然而然地和其并不宽裕的经费与预算之间产生了愈发尖锐的矛盾，而最终，他们所选取的办法便是——
自己动手。
不再购买商家所制作好的成品，而是去购买原材料，让社团之内的人员们自己去做想要的模型。
这便是生物社所想到的办法。
除了大大地节约了成本之外，这还给他们开辟了‘售卖模型’这一条财路用以补贴经费，可谓是一举两得了。
而被安放在这备用教室之中的，便是生物社的几乎所有的成品模型。
其中，便包括一副极为完整的【西方龙】的骨骼模型。
生物社在文化祭之中的展出项目是【幻兽骨架展】。
除了西方龙之外，他们还制作了不死鸟、独角兽、半人马等等之存在于幻想世界之中生物的骨骼模型。
在这些模型之中，因为【西方龙】的名气最大的原因，自然也被他们倾注了最多的心血。
这个骨骼模型，是全生物社的人员集思广益，通过分析西方龙各种各样的传说、从中提取相关的信息，再混合了当代的生物学知识，当然还有一点点幻想和【我觉得这里应该是这个样子】，所最终形成的智慧与努力的结晶。
虽然只是骨架，但是仍然能够从中感受到那伟大生物的魄力来。
“这就是，源君所要让我看到的【龙】吗？”虽然旁边还有其他生物的模型，但是阿尔托莉雅的目光之中，却只能看到这头正在昂首睥睨的‘恶龙’。
小心地避开了地上的其他模型，阿尔托莉雅来到了这个大概有她三分之二身高的‘恶龙’之前，随后便用充满好奇的眼光，望着这一副威风凛凛的骨骼。
家族之中的壁画所画的是‘龙的外观’，而自己面前的这个，则是‘龙的内里’。
不过，在最初的惊奇过后，阿尔托莉雅的心中却不免浮现出些许的失望来。
这个西方龙的骨架模型虽然做得相当好，但毕竟只是出自一群高中生之手，而且因为材料和经费的原因，也并没有将其做得非常巨大。
这确实是龙没错啦，但是如果源景要让她看的只是这种东西的话……
“当然不是。”源景同样也走到了这个模型的面前。
他俯下了身子，将两只手放到了这个骨架模型的底座上。
“我不是说了吗？要和你去见三个人，模型可不算人啊。”源景略微使劲儿，将整个模型搬了起来。
这个足足有一米高的模型，在他的手中却可以说是轻若无物。
“我只是来这里搬这个东西而已。”
将其举高，防止其磕碰到其他的模型之后，源景示意阿尔托莉雅跟上他。
“走吧，接下来我们去见两个人。”
……
这次两人的目的地，却是社团大楼之中的一间有些特殊的画室。
在源景的带领之下走到这里时，阿尔托莉雅注意到这画室的房门之上，挂着【椎名真白与泽村·斯宾塞·英梨梨专用】的标牌。
‘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在看到这个名字之后，阿尔托莉雅心中不禁微微地‘咯噔’了一下，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她虽然已经见过这位‘同族之人’的照片，但是却并没有和其在现实生活之中，真真正正地见上一面。
她在刻意避免这样的见面。
因为……
阿尔托莉雅心中有愧。
其实她知道，无论自己是否存在，泽村·斯宾塞·英梨梨的命运其实也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斯宾塞家族不可能放任自己的血脉留在国外，他们绝对会想办法将其接回国内。
自己的存在，反而能够让斯宾塞家族更加重视英梨梨。如果她的母亲泽村小百合表现良好的话（指保守秘密，看管好阿尔托莉雅），那么说不定还有着母女重逢的可能。
但是无论如何，自己将会占据泽村·斯宾塞·英梨梨这个身份，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因为自己的存在，到了英伦之后，英梨梨也必须将其原本的名字抛弃，换一个身份生活，直到——
她在这片陌生的岛国之上老死。
这要多久呢？几年？十几年？几十年？还是……上百年？
阿尔托莉雅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对于英梨梨未来的生活会有多么不易，她却仍然有着一定的认知，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尽力避免和这位泽村·斯宾塞·英梨梨的见面。
但是现在看来，躲是躲不掉了。
阿尔托莉雅看了正举着骨骼模型的源景一眼，他面色如常，俊秀的脸上仍然是一派平静的景象。
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吧？
不过，不管是不是巧合，自己都不应该躲避。
还不等源景出言，已经做好了相关觉悟的阿尔托莉雅便径自向前，敲响了画室的大门。
“谁啊？这里可不接待访客。”
清脆如同黄鹂一般的少女音从室内传来，但其声音之中，带着些许被打扰到的怨气与不耐烦。
“是我。”同样走到了画室的门前，源景如此说道。
“源君？！”显然是认出了说话人的身份，对方话语之中的怨气与不耐烦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惊讶，以及微不可查的喜悦。
伴随着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画室的大门一下子打开，一位金发双马尾的少女出现在了源景与阿尔托莉雅的面前。
不过，泽村英梨梨率先看到的，却自然是离她更近、就站在画室门前的阿尔托莉雅。
似乎是有些惊诧于阿尔托莉雅的美貌，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面前的场景有些出乎意料，泽村英梨梨有着一瞬间的呆愣。
但是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在下意识地朝着阿尔托莉雅身后的源景望了一眼，确认自己刚刚并没有听错之后，她面带这微笑对阿尔托莉雅说道——
“请问，你是哪位？”
“我叫莉莉·斯宾塞，是英伦来的交换生。”面对着英梨梨那有些疑惑的表情，阿尔托莉雅如此自我介绍道。
这便是阿尔托莉雅·潘达拉贡与泽村·斯宾塞·英梨梨这两个原本毫无关系，却机缘巧合之下将彼此之后的命运紧密缠绕、难分彼此的少女的初见。
‘莉莉·斯宾塞？’在听到【斯宾塞】的名字之后，泽村英梨梨那蔚蓝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戒备。
显然在她这里，斯宾塞家族的声望值已经可以说是负到不能再负了。
但还不等她和阿尔托莉雅继续说上几句话，一个琥珀色头发的小脑袋就从她的身后伸了出来。
她的目光从阿尔托莉雅的脸上划过，在其上停留了一小会儿之后，便被一物给吸走了。
那便是源景正举着的，西方龙的骨骼模型。
“真白，”源景看着对方那极为热切的目光，不由得轻笑道，“我来给你送辅助道具了。”

六十九、‘一点点’副作用与‘自画像’

“唔，我觉得画中红龙的姿势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样子的吧？”
“不，源君，它的脖子要更低一些，但是头颅却要更加向上扬起，就像是这样……”
作为生物社同学们智慧与努力的集大成之作，这一副西方龙的骨架模型其实并没有被固定死、只能维持一种姿势。
他们在其数个主要关节之上都设有可以活动的机关，如果维持在【关】的状态之下的话，就会将这个关节固定住，使其无法移动。
但是如果其维持在【开】的状态下的话，就能让关节活动起来。
通过这样的办法，能够改变整个西方龙骨骼模型的姿势。
昂首睥睨、振翅欲飞、大声咆哮、悠然前行……
只要你细心地进行摆弄的话，让这个模型摆出这些姿势，其实并不算特别困难。
而现在，在这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的专属画室之中，源景和阿尔托莉雅两人正在有些小心谨慎地改变那个西方龙的骨骼模型的关节状态，好让它更加贴近阿尔托莉雅所画简笔画之中，那条咆哮的红龙的姿势。
在昨天的时候，源景曾经交给椎名真白一个委托，希望她能根据阿尔托莉雅所画的那副潦草的示意图，来将其还原成为其原本的样子，作为回报的话，他会插手泽村家的事件，给予她一个能够让她和英梨梨等人都相当满意的结局。
在他看来，他和椎名真白都有所付出，那么自然算是一种交易；不过，在椎名真白这位画痴看来，却是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嘛，虽然有这样认知上的差异，但是至少目前来看，并不会对于目前的局势产生什么特别的影响，那么就暂且将其按下不谈。
不过，虽然说已经将还原壁画一事全权委托给了椎名真白，但是这并不代表源景会就这么慢慢地等着她努力的结果而什么都不做。
阿尔托莉雅的画功，即便再怎么恭维，也和‘不错’这样水平相距甚远，最多只能到‘能看’这样的水准而已。
想要根据她的那幅简笔画就将1500多年前壁画的原型复现，即便是椎名真白这样天才之中的天才，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生物社的这个西方龙的骨骼模型，便是他特意找来的、能够辅助椎名真白作画的道具。
确切的说，应该是道具之一。
不过，除此之外呢，源景却也有着其他的目的，那就是——
他想要看看阿尔托莉雅在遇到泽村英梨梨时候的反应。
因为早坂爱情报网的暗中努力，虽然只过了不到三天，但是那英伦来的十位交换生的情报，其实已经颇为详尽了。
在大体看过之后，源景发现其实大部分人其实对于斯宾塞家族的计划可以说是并不太不知情，基本上就是来着极东岛国享受一番异域风情的。
而这其中，真真正正的、可能知道内幕消息的，大概率只有‘莉莉·斯宾塞’自己，四条帝以及已经住进泽村家的丽塔·爱因兹渥司。
不过，针对于其他这些交换生的情报收集工作，倒也并不能够说是全无收获。
这些人毕竟来自英伦，对于大不列颠和斯宾塞家族的了解，自然不可能像源景一样两眼一抹黑。
通过这些人，源景倒是得知了一些相当有意思的情报。
比如说，‘莉莉·斯宾塞’在英伦土地之上那简直不可思议的奇怪吸引力，围绕在其周围的那擅自将自己命名为【莉莉·斯宾塞的扈从们】的团体。
当然，这其中最为有价值的情报，自然是不久之前，斯宾塞家族为了证明自家的系谱，画重金组建过相关的科考小队，在其原本的封地之上进行了挖掘作业这一消息。
虽然根据这些交换生的说法，在那之后，因为遇上了突发的事故，整个科考小队全军覆没，在那之后，斯宾塞家族也偃旗息鼓，没有了下文。
但是，这个事件发生的日期，正好是在‘莉莉·斯宾塞’作为斯宾塞家族的养女出现的不久之前，那么其真相就相当值得玩味了。
再加上在中午的时候，藤原千花在剑道课下课之后，所告知他的“莉莉同学的身上有着不少红色的疤痕，好像是烧伤之后所残留的痕迹”这一信息……
整个事件的真相，已经在源景的脑中已经一点点地明晰了起来。
只要再搞明白几个要点，那么斯宾塞家族的所有意图和做法，在源景的眼中便再无秘密可言。
而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泽村母女两人，在斯宾塞家族的眼中究竟是个怎样的地位……
这一点，作为计划与阴谋中心的阿尔托莉雅肯定知道。
“说真的，虽然在课堂上和你说过，‘如果能够完整地展现出其原貌就好了’，”在和源景一起慢慢地修正龙骨模型的姿势，让其更加符合自己记忆之中的样子的时候，阿尔托莉雅突然轻笑着说道，“没想到源君竟然真的直接找人来做这样的事情了。”
没错，复原壁画这个事情，其实是得到了阿尔托莉雅的首肯的。
不，应该说是她自己也想达成的目标。
在纸条传书之时，似乎是不想让源景看轻她家族武学的核心，在将其尽最大努力精心绘制的‘简笔画’交予了源景之后，阿尔托莉雅本人还有些慌慌张张地打了不少补丁。
比如说什么自己所绘画的东西，根本及不上原作风采的万分之一之类的，或者说如果源君看到了原作，肯定会大为惊叹之类的。
【如果能够完整地展现出其原貌就好了】这句话，是阿尔托莉雅发自内心的感慨。
对于这一副她从小看到大的壁画，她是绝对有着真情实感的。在得知其已经被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后，浮上阿尔托莉雅心头的，是极为浓烈的伤感之情。
在纸条上写上这句话的时候，她心中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单纯地有感而发。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源景竟然将其一下子记在了心里，并且这么快就开始着手做这样的事情了。
‘不仅如此，’阿尔托莉雅的目光在这画室之中微微一转，在其角落之中已经堆叠起来的无数的‘失败作’，以及正专心致志地盯着两人面前的龙骨模型、似乎要将其牢牢印在心中的椎名真白一眼。
‘看起来，成功的几率完全不小嘛，应该说圣伊甸学园之中，果然是藏龙卧虎吗？’
阿尔托莉雅如此思忖道。
“我对于其原本也有兴趣，也想要看看其原本的究竟会有怎样的神韵。”一边根据阿尔托莉雅的话语以及其所临摹的原本慢慢修正着龙骨模型的姿势，源景一边极为坦然地说道，“而且，我对于莉莉同学所使用的磨炼自身的方法，也极为有兴趣。”
“哦，”阿尔托莉雅闻言，如同精灵一般美丽的容颜之上，倒也并未浮现出什么恼怒之色，“你是对于我潘……我是说我偶然在家族的典籍之中找到的秘法感兴趣吗？”
‘好险好险，差点就说出【潘达拉贡】这个姓氏了。’
阿尔托莉雅在心中微微吐了吐舌头。
‘源君相当聪明，如果这里出现了这个姓氏的话，他绝对会起疑的。’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其实已经被源景勘破大半了。
这倒不是阿尔托莉雅不够聪明，不懂遮掩，只是源景作为对于这个世界的真相知根知底之人，其实在见到她的那一个瞬间，几乎就已经锁定了她和【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即【亚瑟王】极有渊源这个事实。
‘对于答案完全不清楚，只能根据手头上的线索正推’与‘知道正确答案的大致样子，可以同时采用正推和逆推’之间的难度差别，自然不可以同日而语。
作为‘生而知之者’，源景在信息之上，本来就是有着可以说不可撼动的优势的。
“嗯，没错。”源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阿尔托莉雅的话语，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地方，“在武艺之上，我已经遇到了瓶颈，自然是想要再进一步。”
“不过，如果莉莉你不同意的话……”
“不不不，我可没有说过不同意啊。”还没等源景说完，阿尔托莉雅便马上否决道。
在族人全都已经逝去，她本人也没有诞下子嗣想法的现在，潘多拉贡家族便可以说已经名存实亡了。
现在可不是什么敝扫自珍的时候。
这幅壁画在她的时代虽然相当珍贵，即便是她也没有将其传授给外族人的权力，但是在科技兴起、个人武力逐渐式微的现在，其珍贵程度早就大打折扣了。
比起自己带着这样的记忆死去，将其复现、然后传授给源景这样天资横溢之人，才是更好的选择。
用东方人的观点的话，这好像叫做……留一点，嗯，香火？应该是这个词没错吧？
为了在这极东之地生活，阿尔托莉雅在闲暇时间，其实早就钻研过东方的文化，阅读过相关的书籍。
在之前，她在击败那群找上门的霸凌团体时，就曾经在现场留下过【揍人者，莉莉·斯宾塞是也】的字迹。
这便是她从某位武姓二哥的相关事迹之上学来的。
“遇到了瓶颈，想要试试能不能通过‘博采众长’来将其突破，其实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情，我对此是支持的。”对于源景所遇到的瓶颈，阿尔托莉雅自然也略知一二，因此自然表现得相当热心。
在她看来，能够在这个‘武’已然衰微的时代，出现一个‘武圣’级别的人物，是一件相当振奋人心的大好事。
“不过，如果你想要学习我的秘法的话，那么我就有这么一个义务，将此法的某个‘副作用’告知你了。”阿尔托莉雅对着源景悄悄地咬着耳朵。
之前的话，她不觉得有人能够凭借自己那粗陋的画作窥得门道，因此便也没提。
而现在的情况，自然已经大不相同了。
“‘副作用’？”源景手上的动作并不停止，但是很显然，他对于阿尔托莉雅所说的话其实相当好奇，“那是什么？”
“唔，应该怎么说呢……”两条柳眉缠绕在一起，阿尔托莉雅显然在斟酌着用词，“说是‘副作用’，其实是有些不大恰当。”
“关于我这秘法的原理，源君你应该大致清楚才对。”
所谓【潘多拉贡】家族的核心秘技，无非是【我即是龙】，也就是并不认为自己是人身，而是在血脉之中流淌着红龙之血的战士。
通过坚信这一点的意念，从而真真正正地超脱己身。
阿尔托莉雅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因为需要将自己在思维层面上和巨龙靠拢的缘故，所以在这里可能会稍微产生一点变化……”
“你的意思是，性情大变？”源景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有这样的副作用的话，他是不会修行这样的东西的。
“不不不，这倒不会对于性格产生什么影响。”阿尔托莉雅急忙摆手道，不过，随即她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会放大人的欲望而已，让人变得更加忠于自己罢了。”
“你看。我不就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能吃吗？”她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在其之间流出了一点点间隔，“这就是全部的‘副作用’。”
源景闻言，转头有些古怪地看了阿尔托莉雅一眼。
他想到了对方午休进餐时那个大大的三层便当盒，不由得有些无语。
这便是所谓的‘一点点’吗？是‘亿点点’才对吧？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副作用的话，那倒还可以接受……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整个龙骨模型的姿势已经被两人全部调整完毕了。
将关节处重新卡死，让其维持在这个姿势之后，两人便站了起来，将那已经调整好的模型完整地暴露在了椎名真白的视野之中。
“接下来的话，是不是就等着这位椎名同学的画作完成就行了？”阿尔托莉雅饶有兴趣地望向了椎名真白，“这就是源君想要让我看到的【龙】吗？”
“当然——”
“不是。”
在微微拖长音了之后，源景却如此轻巧地否定道。
“我可是说过了吧，要让你看一看真真正正的龙，无论是模型还是画作，都不过是准备而已。”
“不过，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那么在这段时间之中，还是要找点事儿做才是。”
源景看了看阿尔托莉雅，随后又转身看向了泽村英梨梨。
“泽村同学，这位莉莉同学是英伦的交换生，两周之后就要离开这里回国了。”
“这样的话，能不能请你帮忙，给我画一幅她的画像？”

七十、我有一个朋友.jpg

就在源景与阿尔托莉雅来到英梨梨和真白的画室中的时候，一场对话也正发生在了圣伊甸学园的教学大楼之中。
“想要加入足球部？”说话的是一位虎背熊腰、健硕到简直不像高中生的青年男性，他是圣伊甸学园足球部的部长，其名为青山雄介。
樱岛最为受欢迎的体育运动，第一自然当属于棒球，不过足球却仍然能够排到第二位。
也正因为如此，作为圣伊甸学园最大、同时也最热门、最容易吸引异性目光的的几个社团之一，申请加入足球部的人可以说一直都是络绎不绝。
一般来讲，身为部长的青山雄介是不管这种招新的活计的。身为部长的他其实是很忙的，再加上申请入部的人其实相当多，如果全部交由他处理的话，他每天都不用训练了。
对于这种直接找上他希望加入足球部的人，青山雄介基本上会面无表情地让其去找足球部中专门管理这种事务的人，也就是所谓的足球部的经理。
不过，那只是面对一般人时候的做法。
而眼前这位截住他的少年，却根本不是什么对于足球兴趣乏乏、参加社团只是为了获得择偶权的浅薄之人，而是已经在英伦的高中足球联赛之上获得了常驻席位、开始展露头角之人。
《灌篮高手》刚开始时的赤木刚宪在面对流川枫和樱木花道两人的入队申请之时，不是也是一样区别对待了吗？
这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当然可以。”在听到对方的申请时，青山雄介先是想也没想地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过，他随后便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疑惑地继续说道，“虽然非常高兴你有加入我们足球部的意向，但是我记得，四条同学你不是在英伦上学吗？”
“看现在的样子，你是准备回国了吗？”
他口中的四条同学，同时也是在下午放学之后拦住他的人，自然便是来自英伦的交换生，同样也是四条家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四条帝。
哦，现在应该说是前交换生了，毕竟，他的父亲已经决定让他在樱岛上学，不会再回英伦了。
正好，交换期结束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学期终结之时。等到新年的一月份，也就是下个学期开始的时候，四条帝便会以新生的身份入学，进入其姐姐四条真妃所在的班级、和其成为同学。
“嗯，当然。”四条帝用极为从容的语气如此回答道，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的不甘，而是一片坦然，“樱岛人在异国他乡，果然还是有着诸多不便的，我已经受够了那群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英国佬了。”
“我其实早就不想在那里呆下去了，正好趁着这次回国的机会，便索性直接不回去了。”
此乃谎言。
不过，青山雄介显然无法认清这一点。
他颇为有些惋惜地叹息了一声，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我果然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四条同学不是刚刚获得英伦高中足球联赛中的常驻席位吗，这个位置可是相当难拿的。”
“就这么轻易地将其放弃回国，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心有不甘的。”
足球在樱岛虽然是大热的运动项目，但是和现代足球的发源地的英伦比起来，无论在水平上、专业程度上还是国内的氛围之上都是远远不如。
如果真的想要在足球这方面有所建树、在世界足球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的话，比起回到樱岛，自然还是继续呆在英伦更加合适。
不过，四条帝毕竟是四条家几乎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所谓的足球对他来说，应该也只是一种爱好以及挥洒过剩精力、消磨时光的手段而已吧？
既然如此，倒也不难理解对方现在的选择。
“在哪里踢球不是踢呢？”比起青山雄介的惋惜，四条帝倒是表现得相当豁达，“而且，樱岛的足球可是正处于急速上升期，等到几年之后，未必就比不过英伦。”
青山雄介其实在之前说出那些话之后，就有些后悔了。他虽然模样五大三粗，但是其实是一个心思细致之人——自己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即便这是四条帝自己的选择，在放弃了那种机会之后，在心中肯定也是会有些许懊悔的。自己这不是在戳他的伤疤吗？
你要问四条帝所说的话，他信吗？
那当然是不信的。
估计连四条帝自己也不相信吧？
但是信不信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四条帝已经给他找了个台阶下这一事实。那他自然也不会那么没有眼力，继续因为心中惋惜而继续揪着这一点不放。
脸上露出了颇为爽朗的笑容，青山雄介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还等什么？正好我现在也正要去社团，那便一起来吧。”
“我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向其他社员们介绍一下我们新的王……”
然而，还没有等他把第二个‘牌’字吐出来，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便一下子搭在了四条帝的肩膀上。
“抱歉，我要借用一下帝，因此他接下来可能没有那个时间了。”深棕色的头发扎成两股小型的双马尾，深紫色的眼眸之中满是严肃之色。
虽然和四条帝以及青山雄介比起来，少女的身材甚是娇小，但是其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却一下子将两位男性压了下去。
尤其是正面面对她的青山雄介，他在一瞬间连呼吸都稍微有些不畅快。
这位少女是圣伊甸学园之中的名人，青山雄介自然不会不认识，但当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不由得有些犹豫了起来。
面前两位的姓氏，都是四条。他如果采用‘四条同学’这个称呼的话，自然难免产生混淆。
但是如果用‘真妃同学’这样的称呼的话，他倒反而有些不敢。
别看在清水辉夜和源景面前有些娇憨和呆萌，但是四条真妃在其他同学眼中、尤其是像青山雄介这样和她没见过几次面的人眼中，一向都是一副威严满满的样子。
在樱岛，称呼别人的名字而不是姓氏，是一种极为亲密的行为，几乎只在交情极好的人之间才会使用。
青山雄介不太清楚在四条真妃的眼中，有多少人拥有这样的资格。
但是他十分清楚，自己肯定是没有这样的资格的。
而就在他犹豫之际，四条真妃在礼貌性地向他低头施了一礼之后，便一下子抓住了自家弟弟的手臂，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拖走了。
四条帝则是充满歉意地朝着青山雄介笑了笑，却也并未反抗自家姐姐的拉扯，而是直接和这位足球部的部长挥手告别。
“既然姐姐有事找我的话，那我就明天再来叨扰吧。”
“啊，哦，好的，没问题。”
就这样，青山雄介便看着这一对姐弟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
“姐姐，就这么直接把我从青山部长面前拖走，是不是太不礼貌了一些？”四条帝面露苦笑着说道。
圣伊甸学园的占地面积差不多是一般中学的三十倍左右，那么自然能够找到适合说话的僻静之地。
尤其是现在这个已经放学的时间点，想要找一个已经走空了人的教室，可以说是再容易不过了。
在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确定没有人在后面跟着两人之后，四条真妃便将教室的门一关，转向了自己的弟弟。
“那又如何，不强硬冷淡一点的话，怎么能够那么轻易地将你们两人的谈话打断，把你拖出来？”
“无非就是被认为霸道了一点罢了，我又不在乎这种东西。”
四条真妃显然是不会在意这种虚名的东西。她是那种只会在意自己在乎的人，而对于入不了她的眼的人完全懒得在意的那种性格。
“倒是你。”随意将之前的事情揭过之后，她注视着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深紫色的眸中，仍然满是严肃之色。
“你真的就准备这么呆在樱岛，不回英伦了吗？”
“……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说这种事情，这不是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吗？”面对自家姐姐那灼灼的目光，四条帝好像惧怕被烫伤一般，将自己原本和其对视的目光悄然移开。
“爸爸和妈妈，还有族里的其他长辈……”
“我没有在问他们。”四条真妃极为不客气地将四条帝的话语打断，“他们的意思，我当然知晓，我问的是站在我面前的你啊。”
“帝，你就准备这么放弃，就这么回国吗？”
她和帝的父母虽然极为爱他们的两个子女，但是因为生意繁忙、族中事务成堆的缘故，两人和这一对姐弟的相处时间，其实并没有那么长。
正因为如此，对于四条帝究竟多么喜爱足球这一点，他们的认知并不是多么深刻。
在他们眼中，四条帝对于足球的喜爱，其实应该和小孩子喜爱玩具差不多吧？左右不过是一件玩物而已。
但是，作为双胞胎姐姐的四条真妃却相当清楚，自己的这个傻弟弟，是真真正正地在把足球当做自己的一项事业去进行的。
他在足球之上所花的努力与汗水，他为了能够去英伦留学所使用的计策和对父母做出的【绝不会因为足球耽误学习】的保证，他在球场之上驰骋时脸上那开心的笑容，以及在高中足球比赛之中获奖后迫不及待地向她分享喜悦的样子……
这一切的一切，四条真妃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全都将其看在眼里。
但是现在，四条帝却说他要放弃之前的一切努力，重新回到樱岛……
“嗯，我完全同意父母和长辈的意见，准备在樱岛重新开始。”四条帝的语气相当真挚，“在哪里踢球不是踢呢？虽然在英伦磨炼自己的经历非常不错，但是如果能在樱岛带队闯出一片天地的话，那自然也是相当不错的体验。”
“姐姐，你就不用在这方面为我担心了。”
“……这样啊。”四条真妃瞥了一眼自家弟弟的双手，看到那微微翘起来的小指之后，虽然在心中叹气，却也并没有再说什么，“既然你真的这么想的话，那么我自然也不会再说些什么了。”
她虽然清楚，自家的弟弟并没有其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释然，但是以她的身份，实在不好继续说些什么。
在她看来，这是为了自己的弟弟着想。
但是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的话，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对下一任家主之位有想法呢。
不过，虽然她做不到这样的事情，但是不代表某人做不到。
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身影，悄然浮现在了四条真妃的心中。
如果是他的话……
“那么，接下来就来谈正事儿好了。”在想到他的时候，四条真妃微微咳嗽了一声，稍微清了清嗓子之后，便一改之前的雷厉风行，略微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
“帝，其实呢，我最近有一个朋友，她好像遇到了一点点问题。”
四条帝眨眨眼睛，也从之前的严肃气氛之中舒缓了下来。
“姐姐的，一个朋友？”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
“怎么，不行吗？”四条真妃凶巴巴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
她当然知道，自己刚刚的掩饰其实非常拙劣。
但是再怎么拙劣，有掩饰和没有掩饰也仍然是两个概念。
至少对于她来说，只要有这个幌子，她就能将其视为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然后顺畅地将其完整地说出来。
而就在这一顿说明之后，四条帝倒也大致弄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不过，因为四条真妃说话上的艺术，他倒不认为自家姐姐的这般做法是为了自己，而是认为这是她单纯地想要和那位叫源景的少年有更多的接触。
说实话，他现在稍微有些犹豫。
自家的姐姐，很明显的有些越陷越深了，这个时候，是直接让她清醒过来、及时抽身，还是就这么帮助自己的姐姐，让她的初恋开花结果……
这两种选择，他根本没有办法替自家的姐姐做啊？
咦，等一下……
“姐姐，我记得你说过，清水同学现在是在和那位源同学同居，对吧？”四条帝已经不再使用辉夜，而是采用了【清水同学】这个称呼。
“那么，不妨让她在其中稍微出出力如何？”
“不，这是我们四条家的事情，怎么可以将其全部推给辉夜。”四条真妃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弟弟的说法。
“当然不是全部推给她，只是让她稍微帮个忙而已。”四条帝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姐姐和她不是朋友吗？既然如此的话，到朋友家借助一晚，应该是相当合理的要求吧？这样的话，不是自然和那位源同学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自然能够更好地说服他了，不是吗？”
“好主意！”四条真妃睁大了眼睛，这句话便一下子脱口而出，“我替我的朋友谢谢你！”
“哪里哪里。”四条帝摆手，表示不敢当。
他此举，倒是意在让自家的姐姐死心。
高中生同居的男女之间，在家这样是私密空间之中，究竟会有多么腻歪人，他只是想想就能知道。
更何况，既然已经同居了，那么已经吃了禁果的可能性便几乎可以说是确定事项了。
以自家姐姐的性格，在发现清水辉夜在晚上走进了那个源景的房间之后，这连她也没有注意到的爱之萌芽，估计会在瞬间枯萎吧？
当然，如果姐姐能够经受住这样的打击的话，那便说明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样的话，他就会反过来帮助她的恋情。
哼，能够想到这样的计划，连我自己都对自己产生了些许畏惧了呢。
四条帝在心中有些得意地想到。

七十一、我、我才不是那么涩的女孩子!

“咦……要我为她画一幅画像？”在听到源景的要求之后，之前正陷入某种幻想之中的泽村英梨梨仿佛突然回过了神来。
她拍了拍自己白皙的脸颊，除了在让自己清醒过来之外，也是将那一抹有些惹眼的红霞压下。
在微微深呼吸了数次时候，泽村英梨梨不知道为什么，用颇有些庆幸意味的目光看了阿尔托莉雅一眼，在略微踌躇了片刻之后，便坐到了自己的画板之前。
“想要一副怎样的画像？油画？水彩？还是素描？”将自己一旁的工具箱打开，泽村英梨梨开始询问起‘顾客’的要求起来。
在源景与阿尔托莉雅两人一起调整龙骨模型的动作时，在将画室之中的茶点放在两人旁边之后，她便一直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当一个背景板。
关于源景和椎名真白之间的‘交易’，她其实早就在昨天知晓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椎名真白自然不可能对泽村英梨梨进行隐瞒，几乎是在回到班级之后的瞬间，她就和泽村英梨梨咬了咬耳朵，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只要能够将一张图画复原，源景就会庇护泽村英梨梨和泽村小百合，帮助他们母女走出困境。
在听闻这个消息时，你若要问泽村英梨梨开不开心，那么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逐渐逼近的斯宾塞家仿佛一座大山，将她和她的妈妈压得喘不过气来，在这段完全看不到未来的日子中，两人就连笑容之中，都带着极为浓厚的阴影。
不过，如果源景出手相助的话，那么情况自然便会大不相同。
泽村母女是在这东京市中，知道源景真实身份的有数几人之一，因此自然知道少年所说的并不是大话。
不过，在高兴之后，泽村英梨梨的心中，其实也是有着稍许遗憾的。
而这遗憾的来源，便来自于一个想法，即——【自己好像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就像是在学校举办的运动会之中，自己的班级力压其他班级，获得了总积分的第一名，但是你却对此完全没有贡献，只是一个十足十的混子。
这种稍微带着些许异样的高兴，便是泽村英梨梨此时的心情。
不过，虽然心中有一点点别扭，但是泽村英梨梨也并没有矫情到会因此而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伤害，继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
在绘画这方面，椎名真白远在她之上。
如果用赛车比赛来类比的话，自己虽然已经大大地超过了同龄人，但是估计连真白的赛车尾灯也看不到。
既然如此的话，被委托的人是真白，而并不是自己，那便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了。
正因为这样清醒的自我认知，因此在源景与阿尔托莉雅找上门来、得知其目的之后，泽村英梨梨便努力地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旁观，表现得相当识大体。
话说，源景委托给椎名真白的那副图画，其来源竟然是这位‘莉莉·斯宾塞’的记忆之中吗？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莉莉·斯宾塞好一会儿。
对于泽村英梨梨来说，【斯宾塞】这个姓氏其实是彻彻底底的扣分项，即便对方是和源景一起来的，是他的朋友，但是这也只是让她能够忍住不把她赶出画室罢了。
该有的敌意和警惕一点也不会少，宛如受伤的幼兽一般，对其龇牙咧嘴、冷嘲热讽才是符合自己性格的态度才是。
然而……
自己却根本没有办法升起任何敌意。
真的好不可思议，明明在平常，只要听到【斯宾塞】这个姓氏，就足够让她的心情变得特别糟糕了，但是在见到莉莉·斯宾塞、得知对方的姓名之后，自己的心情不仅没有因此瞬间下跌，反而出乎意料地回升了不少。
莉莉·斯宾塞身上，有一种想要让她亲近的奇特魅力。
在泽村英梨梨的眼中，这位金发碧眼的娇小少女，仿佛有看不见的光芒围绕在周身。
即便是【斯宾塞】这个在英梨梨这边声望已经可以说是负无穷的名字，也根本没有办法将其掩盖住。
就以现在为例。
在听到源景所说的，希望她能够给这位莉莉·斯宾塞画个画像的时候，她自己竟然没有半分的不乐意，反而感到一丝……
诚惶诚恐？
仿佛能够做这样的事情，对自己是一件无上的光荣一般。
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泽村英梨梨的心中满是疑惑。
有那么一刹那，真的只有那么一瞬间，泽村英梨梨甚至对于自己的性取向产生了怀疑，认为自己之所以会有这样反常的反应，是因为对于莉莉·斯宾塞一见钟情、因而馋起她的身子来了。
不过，泽村英梨梨本人却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若要问她之所以会如此笃定的原因的话……那可能还是稍微有些羞于启齿。
因为她脑补不出来。
众所周知，对于画家来说，‘胸有成竹’其实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技能。
毕竟，这个成语的来源，便是北宋一位姓文的‘墨竹大师’。
那么，泽村英梨梨算不算绘画方面的大师呢？
那当然是算的。
本子大师怎么就不算绘画大师了？大师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那么既然如此，泽村英梨梨自然也掌握了这个技能。
在每次画本子的时候，泽村英梨梨都会事先在心中打上腹稿，在心灵这一块最为方便的画板之上，将整个故事的情节都大体地过上一遍，尤其是其中最为精彩的几张图像。
她属于是那种感性极强、同时对于自己的作品要求极高的画手。
如果她心中所绘制的图像不能触动她自己的话，那么便一定也无法触动她的读者，这样的话，她是不会对其予以承认，然后将其具现于笔下的。
正是因为这种对于‘就是要涩涩’的认真与坚持，这才铸就了【柏木英理】这一块里届的金字招牌。
所以，在对于自己性取向动摇的那一刹那，她便在心中开始对其进行了极为‘严谨’的认证，而其认证方式，便是——
脑补以自己和‘莉莉·斯宾塞’为主角的百合本。
而这结果——
自然是失败。
她根本没有办法在自己的心中描绘出其完整的景象。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泽村英梨梨一下子松了口气。
作为一个性取向向来极为正常的少女，如果突然发现自己对于某位同龄的女性一见钟情的话，她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现在看起来，还真是幸好幸好……
等一下，是不是因为我太久不画本子，导致我相关的技能生疏了？
泽村英梨梨突然想到了一个有些可怕的可能性。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最近因为和自己人生息息相关的大事一个接一个，仿佛汹涌的浪头一般朝着她不断地打来，她已经太久没有拾起用来绘制本子的画笔了。
就和之前所说的一样，泽村英梨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感性画手。当其在心中默默哭泣的时候，是根本没有办法将注意力放在这种为了让人感到快乐才产生的东西之上的。
但是现在的整个事情已经出现了转机，曙光可以说是就在眼前，在这样的情况下，泽村英梨梨那压抑许久的心情便自然而然地轻松了起来。
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想到要用这么‘荒诞且不靠谱’的办法，来验证这种东西。
而要验证自己相关技能是否生疏的办法，其实也相当简单。
只要换人就好了。
泽村英梨梨那蔚蓝色的眼眸，悄然从莉莉·斯宾塞的身上，转移到了就在她旁边的源景身上。
这、这只是学术性的研究，只是在心中稍微确定某些东西而已，并不代表任何事情！
在心中预先做出了如下的说明之后，泽村英梨梨便在心中悄悄地开启了脑补模式。
这下，主角便从她与莉莉·斯宾塞，转换成了她与源景。
之后自然便是……
文思泉涌。
不，用‘泉涌’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还是有些太轻了一些。
更加恰当一些的比喻，应该是【火山喷发】。
可能是因为之前已经太多时间没有画本子的缘故，导致她心中积蓄的念头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在她心灵这一块画板之上，各种各样的画面此起彼伏的出现，其尺度之大，细节之精细，就连泽村英梨梨自己都对此有些目瞪口呆。
‘我……原来是这么涩的女孩子吗？’
在确认自己的相关技能并没有退步、在心中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泽村英梨梨同时也颇受打击。
‘要不然，就是我对源君……’
‘不对、不对，这不是我的锅，绝对是源君的性格和本子过于契合的原因啊！’
‘俊秀的外表、强大的能力、稍微有些酷酷的性格、对于承诺的重视，以及那包裹于坚硬外壳之下的善良的心……在现实生活之中，这可以说是近乎完美的姿态，但是在本子之中，这些可都是破绽啊！’
‘越是强大美丽如同钻石一般的人物，那么想要将其玷污的冲动便越是强烈，这便可以说是本子画家们最为悲哀的本性了。’
‘若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当然是因为够【涩】啊！’
似乎是为了确认自己确实对于源景并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因为本子画师的本性在作怪而已，泽村英梨梨瞬间将心中的自己换成真白。
虽然主角的一人改变了，但是她心中的灵感却并未有任何衰弱的迹象。
通过这样的控制变量法，泽村英梨梨终于找到了真相——
不是她对于源景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的人设太过容易引人遐思了而已。
呜哇，源君还真是一个魔性深重的男人。
正待她在心中如此感慨的时候，源景的话也传到了她的耳边，这也是她在刚刚之所以会脸红的原因。
英梨梨对于莉莉·斯宾塞完全讨厌不起来，再加上这是源景所提出的要求，因此她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都可以，我没有什么特别不喜欢的绘画种类。”源景这么做的用意，一方面是单纯地想要为泽村英梨梨和阿尔托莉雅找点事情做，防止两人在椎名真白完成画作的这段时间感到无聊。
而另一方面的话，他也想要看看阿尔托莉雅和泽村英梨梨对于彼此的态度。
“真白，你完成这幅画作的话，大概还要多久？”他转头望向了正一边注视着龙骨模型，一边在调色板上进行颜料调配的椎名真白。
“不需要做出尽善尽美的完整品，只要有一个比较详尽的模样就行了。”
“今天我准备的辅助道具，可并不只有这个龙骨模型而已，等到我们去找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你应该就会对这头【龙】有着更加详尽的认识。”
椎名真白的目光之中，有着浓浓的疑惑。但是很显然，对于源景的信任在她的心中仍然牢牢占据上风。
在稍微思索了片刻之后，椎名真白伸出了五根手指，“50分钟。”
一方面，原画本来就是壁画，对于椎名真白来说，这其实还是颇为简单的一种绘画方式。
另一方面，关于这幅《红龙咆哮图》，她已经不知道临摹、推断其原貌不知道多少次了，因此自然是驾轻就熟。
“50分钟吗？这倒差不多刚刚好。”源景重新望向了泽村英梨梨，“既然如此的话，那能不能请泽村同学尽量也将创作时间压缩在50分钟左右呢？”
“你确定吗？”泽村英梨梨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毛，“如果只有50分钟的话，油画、水彩什么的肯定是来不及的，我可能只能采用速写的办法了。”
“这样也可以吗？”她的目光在源景和阿尔托莉雅两人之间转了转。
“当然可以。”这是两人共同的回答。
……
“话说，看源君的意思，你们一会儿还要去见一个人是吗？”速写是泽村英梨梨最为擅长的绘画手段。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漫画的画种其实就是速写。
“你们要去见谁啊？”泽村英梨梨有些好奇地问道，“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
“不，这倒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源景摆摆手，随即便用手指指了指上面。
“一会儿的话，我们应该会去顶层一趟。”
“顶层？IT部？”泽村英梨梨的反应相当快，“你们要去找赤坂龙之介吗？”

七十二、源景也是有着男性友人的!

在二次元中，其实有两个比较出名的龙之介。
其一，是型月世界之中的雨生龙之介，如果要给其贴标签的话，最为合适的应该是【疯子杀人魔】。
而其二，便就几人接下来要去找的，圣伊甸学园IT部的部长，同样也是存在于这学校中的无数怪咖之一——赤坂龙之介了。
“哇，好冷。”还没有到顶层，即便只是来到了其下半层的楼梯间，泽村英梨梨便被从顶层俯冲下来的冷气给激得打了一个哆嗦。
在暖气供应之上，圣伊甸学园自然不会吝啬，整个社团大楼都处于地暖的包围之中，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暖如春的。
而其中唯一和外界的严寒保持高度一致、甚至于犹有过之的地方，便是这社团大楼的最顶层，也就是IT部所在的位置。
如果有人要问，圣伊甸学园这数百个社团之中，对于学校最为重要的社团是哪一个？
那么绝大多数人，会用极为不甘心、但是同时又充满敬佩的语气，说出IT部这个名字。
学校官网的维护与更新工作、校园监控以及广播通信网络的建立与支撑，甚至于包括教师们所用的学校相关程序的开发和应用……
在这圣伊甸学园之中，只要是能够和电脑扯上关系的东西，在其身后，便可以说都有赤坂龙之介所率领的IT部的影子。
正因为有如此重要的地位，IT部不仅在每年三十亿的预算中，拿到了最高的比例。而且直接占据了圣伊甸学园社团大楼最上层这整整一层的空间。
“现在已经是12月了吧？为什么还要开这么大的冷气。”一下子从四季如春的其他楼层来到了近乎于严冬的最顶层，泽村英梨梨自然显得相当不适应。
IT部虽然在圣伊甸学园极为重要，名气也相当大。但是与此同时，也有着‘怪伽集合营’的【美誉】。
其实在早年之间，IT部其实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崇高的地位，虽然规模并不算太小，但是在这圣伊甸学园之中，只能说是泯然众人矣。
而改变这一切的，则是当时还是国中生的赤坂龙之介，以及慧眼识英才的凝光。
在凝光的大力支持再加上赤坂龙之介本身那几乎不合常理的恐怖技术，只用了数年的时间，IT社便膨胀成了现在这样的庞然大物。
正因为如此，整个IT部中，现在可以说是充斥着赤坂龙之介的崇拜者。
在对其敬若神明的同时，因为偶像崇拜效应，这些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去模仿起这位天才部长的言行举止起来。
赤坂龙之介本人，如果抛却其在电子方面的天分，单看其性格和行为的话，便是一个十足十的怪伽。
而模仿和学习便自然而然地会对原本的对象产生一定的夸张和扭曲。
就比如说，赤坂龙之介本人的话，其实特别喜欢吃西红柿。
而受其影响，整个IT部部员们便也纷纷效仿，他们还特意用可食用色素制作出了鲜红的西红柿汁，以此作为IT部唯一指定饮品。
喜好喝鲜红色的饮品，终日居于室内、见不到太多的阳光而导致的白皙皮肤，再加上经常熬夜而产生的淡淡黑眼圈以及在白天极为困乏的个性……
这也就无怪乎在圣伊甸之中，会产生IT部的部员们其实都是一群吸血鬼，他们都已经接受了身为始祖的赤坂龙之介的初拥，从此变得不再是凡人的学园传说了。
泽村英梨梨自然不会信这种传言。
但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既然会有这样夸张的传言，那便代表IT部之中，确实都是一群怪人。
正因为如此，她对于社团大楼的顶层，几乎可以说是敬而远之的。
在稍微抱怨了一句之后，泽村英梨梨一边将将手臂抱起来抵御冷气，一边带着关切的神情朝着椎名真白的方向望去。
自己的话，因为平常还是又在上体育课的原因，虽然身体素质完全在同龄女性之下，但是至少还是要比椎名真白好上些许的。
她一向以椎名真白的饲主和姐姐自居，对真白自然分外关心。
既然她自己都有些不适应、感到极为不舒服，那么体质更弱的椎名真白，是不是会更加承受不住？
但当她回头张望的时候，却并未在视野之中发现椎名真白的影子。
咦？我明明记得，她就在这个方向才对啊，我之前还听到她的脚步声呢，怎么会……？
就在她带着疑惑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琥珀色头发的小脑袋突然从源景的肩头探了出来，正好和她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啊。”在发出有些简短的惊叫之后，泽村英梨梨便有些无语地和正躲在源景背后，依靠其宽阔的背部以及周遭的体温来抵御严寒的椎名真白。
真白，你对于源君是不是太过亲近了一些？我不是已经教导过你，什么是所谓的男女大防了吗？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椎名真白似乎是理解错了英梨梨眼神的意思。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她其实并没有理解错，但是她就是想要这么做。
总之，躲在源景背后的她，朝着泽村英梨梨招了招手，“这里真的很暖和，英梨梨你也来吧。”
“不，这不是什么暖和不暖和的问题，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我希望你能考虑到所谓少女的矜……”泽村英梨梨就好像老妈子一样，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将这些东西灌输给椎名真白，似乎唯恐她吃了亏而不自知。
而椎名真白的反应，其实也像极了天天被老妈啰嗦的叛逆少女——
“英梨梨，啰嗦。”脸颊如同河豚一样微微鼓起，椎名真白从源景身体所形成的防御圈之中走出，径直握住了兀自喋喋不休的泽村英梨梨的手臂。
随后，她便一下子把后者也拽到了源景的背后。
“……真的好暖和。”泽村英梨梨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椎名真白并没有说谎。
在源景背后的这一小块区域之中，仿佛寒气也在惧怕这个少年一般，完全不敢侵犯他身体所庇护的这个区域。
当然，泽村英梨梨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幻觉而已。
这一块【不可侵犯之地】会形成的真实原因，应该是少年体内所散发出来的热量。
这就是，男生吗？
泽村英梨梨偷眼望了望源景那宽阔的背部，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扑腾扑腾地跳得有些快。
从小到大，泽村英梨梨都是在女性的环绕之下长大的。因为其容貌出众的缘故，其实也不乏有追求她的男生。
但是一来，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如果交了男朋友的话，是会被其他女性朋友调侃揶揄的。她脸面薄，其实经不太起这个。
而二来，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对于这些男生基本上都看不上眼，因此在拒绝男生们交往请求的同时，也在和其他男性保持距离。
源景是除了她的父亲之外，她所接触最为密切的男性了。
一方面的话，因为对方对自己和母亲有恩的缘故，她本人自然天生地就对少年有着好感。
另一方面的话，则是因为椎名真白对于源景那完全是另眼相待的亲密态度，往往会将她也一起拖下了水。
就和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
……嘛，和源君搞好关系，从而获得他的帮助，摆脱斯宾塞家族的掌控。这本就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虽然他已经和真白有了约定，但是这毕竟是她们泽村家的事情，作为旋涡的中心，她自然不可能将其全部丢到真白身上，也应该有些表示才对。
既然如此的话，这不就意味着她此刻正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从这个方面来看，那真白的做法便可以说是完全无法指摘。反倒是自己，是不是太过扭扭捏捏了一些？
也就是说，真白没错，错的是放不开的自己。
泽村英梨梨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但是她自己偏偏又说不上哪里不太对。
在母亲的眼中，就算自家的孩子再有怎样的不是，也会下意识对为其开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证明她没有错。
而作为椎名真白的现任饲主，当然还有姐姐（自居），泽村英梨梨自然对其也带有同样的‘母爱’滤镜。
在场的人只有三个。
既然椎名真白没有错，并未唆使过椎名真白如此做的源景也没有错，那么，有错的人不就只有一个唯一解了吗？
从某种意义上讲，椎名真白的行为，也自然能够算作一种‘坑妈’了。
当然，她本身其实并不存在任何恶意就是了。
带着温柔的眼光看了看源景背后的两位少女，阿尔托莉雅的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意。
无论是泽村英梨梨，还是椎名真白，在她眼中，其实都可以算得上十成十的‘好孩子’。
对于两位少女之间，以及她们与源景之间的互动，她都是以一种充满温柔的长辈视角来看的。
这就是青春吗？这便是阿尔托莉雅现在心中的感慨。
凭借她的身体素质，自然不会因为这区区冷气而受到半点影响。
有些好奇地倾听着从顶层沿着墙壁与天花板传来的、令人感到仿佛浑身的骨头都在随之嘎吱作响的机械嗡鸣声，感受着从上方倾泻而下的刺骨寒气，阿尔托莉雅那碧绿色的眼眸之中，闪烁着趣味盎然的光芒。
她望向源景，询问道：“我们要找的那位赤坂龙之介，就在这里吗？”
“嗯，没错。”
源景点头应到。
如果细细回想源景在圣伊甸学园已经度过的这一个学期的话，诸位便自然而然地会发现，女性所占的比重，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压倒了男性。
平冢静、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冬马和纱、早坂爱、清水辉夜、凝光……和源景打交道的女性含量，可以说是压倒性的多，将其周围可以说是挤得满满当当。
不过，如果要因此说源景并没有男性友人的话，那么未免太过武断了一些。
赤坂龙之介，便是和源景打过交道的有数几名男性之一。
他和他的相识，最早还是在羔羊部的“泳池怪案”之中，在那之后，在作为其上司、同时也是学生会长的凝光的牵头之下，他也和赤坂龙之介一起合作完成了对于四宫集团的股票狙击。
和其已经做成的霸气功绩不太相符的是，赤坂龙之介从外表上看，是个身体纤细、肌肤白皙、声音尖细、长着一张娃娃脸男生。
他有着一双相当漂亮的大眼睛以及一头长及背部的乌黑油亮的长发。
换言之，便是他长得其实相当像一名少女。
虽然平常几乎没有交流，但是赤坂龙之介和源景之间，其实已经互相加了“Line”，是偶尔会在手机上相互聊天的友人关系。
这倒不是因为两人关系冷淡的缘故，只是单纯的没有这个必要。
无论是源景，还是赤坂龙之介，其实都是那种厌恶不必要交际的效率厨，后者甚至还专门写了一个被其称为“小女仆”的智能AI，用以在网上处理各种各样的人际往来。
不过对于源景，赤坂龙之介却并未将其也归入“小女仆”的管辖范围。
赤坂龙之介赤坂家的四子，家庭成员有父亲龙马、母亲瑠璃子、大姐堇子、二姐兰子、三姐百合子。
他之所以会来圣伊甸学园上学，就是为了能够在未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凝光说动，并且被其招揽在其麾下。
而对于敢于直面四宫集团、并且从其身上薅下好大一块儿羊毛、几乎要将其薅秃了，却依然毫发无伤、全身而退的源景，赤坂龙之介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相当佩服的。
就和替身使者之间是会相互吸引一样，有能力的人和有能力的人之间，其实也是有着引力存在的。
正因为如此，在源景跟他说这件事情时，他也极为痛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虽然是源景极为少见的男性友人，但是不管是凝光也好，还是藤原千花这些源景身边的少女也好，其实都在有意无意地阻止两人相互接触。
这也是之前在文中对他极少提及的原因。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便是害怕龙之介带坏源景。
在赤坂龙之介小时候，他的父亲是个包办了家里的所有家事、将4个孩子扶养长大并且是继续上班兼职家庭主夫。
受此影响的龙之介一直到小学高年级为止都以为所有家事一般都该由父亲来做。
而由于母亲的影响，龙之介的3个姐姐都成为了将男性玩弄于掌间的魔性大姐姐，她们回家后会互相报告自己当天的约会感想。
受这些事情影响的龙之介切身领教到了女性的可怕之处，开始变得无法信任女性，患上了相当严重的女性恐惧症。
与女性近距离时会打冷战，超近距离时会起荨麻疹，碰到的话就会晕过去……
他的病情就是这么严重。
源景身上的debuff已经够多了、已经够难攻陷了，根本就不需要再加上什么‘厌女症’再来加高难度了！
少女们又不是什么越难越好的硬核玩家，正相反，如果有着作弊器的话，除了雪乃之外，估计所有人都不会犹豫。
因此自然极为排斥龙之介，不想源景和他学坏。
“龙之介所在的IT部，有着全学校、可能也是全东京最好的VR设备，而且要论建模技术的话，他所领导的IT部在东京也是翘楚。”
“这便是【看到龙】的最后一步了。”
源景对阿尔托莉雅、以及他背后的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如此说道。

七十三、友人并未说出口的预言,其最终结果为……?

以人类目前的技术，想要复现某种已经灭绝、或者压根就不存在于世间的生物，是否是可行的呢？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就算恐龙已经灭绝了大约6500万年了，我们如今仍然能够在大屏幕上看到这种巨兽的身影。
以恐龙为主题的各式各样的电影（其中最为著名的例子应该是《侏罗纪公园》）也依然在席卷着全球人民的票房。
而说道复现根本不存在于世间的生物，偏奇幻严肃风的有《哈利·波特》之中的各式各样的神奇动物（比如蛇怪和凤凰），偏猎奇沙雕风的有鲨鱼片中的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鲨鱼……
而将这些原本只能存活在人们幻想之中的生物变为真的能够被肉眼看到、双耳听到的样子，所依靠的便是所谓的虚拟现实技术。
也就是所谓的VR。
圣伊甸学园的IT部是VR技术方面的老手了。
这里，还要提一下那个在《杀杀人事件簿》上占有一席之地的泳装怪案。
之前，羔羊会的‘泳池怪案’之所以会出现，就是因为身为IT部部长的赤坂龙之介发明出了能够将现实的照片转化为二次元形象的技术。
这样的技术能够极大地降低手机游戏在美术方面的成本，因此在被其研发出来之后，便被兴冲冲地想要搞钱的IT部用来制作某一款被称为《心跳❤圣伊甸学园！》垃圾手游。
不过，像这样以现实人物为基础的手游，完全没办法绕过【肖像权】这一座大山，估计真的上市的话，反而会因此被告，从而在这上面损失极大的一笔钱。
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赤坂龙之介为首的IT部最终万分遗憾地将这个技术封存，某款垃圾手游，也便自然而然地胎死腹中，并没有流传到市面上去摧残樱岛阿宅们的肝脏和口袋。
不过，赤坂龙之介显然贼心不死，完全没有放弃利用手游来攫取他创业第一桶金的野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樱岛的阶级相当固化，想要依靠传统行业来大赚特赚，实现阶级上的跃迁，所要面对的阻力可以说是超乎想象的。
但是手游这一块却是今年来刚刚兴起的大热行业，虽然有无数人已经在此处撞得头破血流，凭借这个赚个盆满钵满的却同样也大有人在。
在赤坂龙之介看来，想要用技术换钱的话，开发手游便毫无疑问是最为快捷的路径之一。
不错，他这次已经吸取了之前的教训——
2D手游的市场的竞争异常激烈，已经可以说是一片浸满了血与泪的红海了。
如果不能使用那种将现实的照片转化为二次元形象的技术的话，想要极大地压缩成本便是天方夜谭。既然如此，那么己身便可以说是毫无优势可言，因此赤坂龙之介便极为果断地放弃了这方面的念想。
但是，在3d手游，尤其是高质量3d手游方面，樱岛却还是一片彻头彻尾的蓝海。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其实原因也非常简单。
相比于2d手游，3d手游的门槛要高得多。这样高的门槛，天然就堵住了一批资金与技术实力并不雄厚、只想趁着手游热在其中捞一杯羹的小公司们。
而对于那些有这个技术进场的大公司们来说，将资金投入到3d手游的开发上面，却是一件风险性极大的赌博。
要知道，这些大公司往往已经有了那么一两款可以说是大热的2d手游了。比起将资金和人力花在3d手游的研发之上，直接用其来宣发自家的2d手游、出更多的角色并对游戏本体进行一定程度的微创新，是更加直接稳妥、而且来钱也更快的做法。
正因为如此，樱岛上才出现了这种2d手游彼此竞争得头破血流，但是3d手游却几乎无人问津的奇特景象。
而赤坂龙之介所瞄准的，便正是这一点。
最近IT部除了对于圣伊甸学园各种系统的正常维护和更新之外，几乎全员都将所有精力放在了这个方面，赤坂龙之介本人便更是加班加点，仗着凝光所给予的权限与掩护，尽可能地翘课从而挤出时间来做各种工作。
而对于3d手游来说，建模便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就和2d手游的立绘一样，好看的人物以及怪物模型是3d手游的金字招牌，它直接决定了人们对其的第一印象，是能否吸引人们来玩的最为重要的元素。
正是得知了这些消息，源景才会将这个委托交予赤坂龙之介所在的IT部。
当然，虽然和赤坂龙之介的交情不错，彼此应该算的上友人，但是源景也并不打算让对方白白付出。
虽然只要他说了，赤坂龙之介估计拒绝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是那样的话，就会显得自己好像在‘白嫖’对方一样，味儿就不对了。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他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
总之，在此事上，两人是极为纯洁的金钱关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种。
……
走到社团大楼的顶层，同时也是IT部的大门外面，源景还没有敲门，大门上的对讲机处，便传来了有些咋咋呼呼的女声——
“呀，主人老板的主人来啦，我这就给你开门！”
而在这话音刚落之际，大门上的电子锁便‘咔哒’一声被人开启，整个大门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推动一般，一下子朝内张开。
这有些突兀的声音将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吓了一跳，而阿尔托莉雅却朝着发出声音的位置看了一眼，露出了极为感兴趣的神色。
和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不同，她对于现代科技的发展其实相当感兴趣，正是处于看什么都新奇的阶段，因此在看到这种仿佛故事之中魔法一般的事物时，比起惊讶，她更加感到有趣。
“这是IT部部长赤坂龙之介所编写的智能AI，你们可以叫她【女仆酱】。”源景对三名少女如此说明道，“除了接受和发送各种邮件，从而接管其主人完全不敢兴趣的各种人际交往之外，【女仆酱】的职责范畴，其实还包括IT部的各类杂事。”
“在IT部中，你们可以将其看成情感更加丰富、功能也更加强大的【Siri】或者说是【小爱同学】。”源景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气如此解释道。
“就算是主人老板的主人，如果把我和那些低级的东西相比的话，我也会生气的！”对讲机之中，传来了好似有些生气的小女孩一般的，颇有些怒气冲冲的声音。
“【女仆酱】是主人赤坂龙之介最为伟大的杰作，是其那远超凡人的智慧的结晶，和那种垃圾AI可完全不是一个水平上的东西！”
“这样的类比，是对于我和我主人的不尊重，即便是主人老板的主人，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过，面对着【女仆酱】的‘怒火’，源景却也并未慌乱，他仿佛并不把对方当做一个由【0】和【1】这样冰冷的数据所堆成的死板数据，而是当其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正在用对讲机和其通话的女性一般，问道：“既然如此的话，如果我知道错了，想要平息【女仆酱】的怒火的话，需要做些什么？”
“当然是——”
“加钱！”
伴随着对讲机中传来的【加钱】，一声声金币落到地面上的声音也一下子传来。
IT部虽然在学生会每年的预算之中，拿着绝对的大头。
但是与此同时，维持其正常运行所需要的花销，也完全不是什么其他社团所能比的。
更何况，目前IT部的主要精力，也全都放在了3D相关技术的开发之上，这更是一个用金币和钞票怎么填都填不满的无底洞。
对于IT部来说，缺钱从来不是过去时，也不是将来时，而是永远的‘现在进行时’。
正因为如此，几乎可以算作IT部管家婆的【女仆酱】，其性格上便有些接近于【死要钱】。
躲在源景背后的泽村英梨梨的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和对于现代科技懵懵懂懂的阿尔托莉雅，以及除了绘画之外、其他都不太感兴趣的椎名真白不同，她对于【Siri】或者是【小爱同学】这样的AI显然了解得更多，使用的也更多，完全知道那是多么死板的一种东西。
因此她自然也清楚，能够让这样的智能AI表现出如此自然的反应，究竟是多么反常的一种事情。
这哪里还是智能AI，简直就和真真正正的人类无异啊。
我们学校的IT部，竟然是这么厉害的社团吗？
泽村英梨梨的如此感想，也是赤坂龙之介会将【门神】这样的工作交予【女仆酱】的原因之一。
虽然在计算机编程方面颇有造诣，几乎可以说是站在樱岛顶点的男人，但是一方面，赤坂龙之介目前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在年纪上并没有什么优势。
除此之外的话，他本人也是个身体纤细、肌肤白皙、声音尖细的男生，偏偏又长了一副看上去就非常年轻的娃娃脸。
这样的形象，是没有办法镇住来到IT部的各色各样的人的，绝对会遭到轻视，从而在价格的谈判上处于相当不利的地位。
于是，【女仆酱】便是其所准备的应对措施。
只要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眼力的人，便能够看出在【女仆酱】的身上，究竟凝聚着怎样划时代的技术，从而在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
这样的话，他那过于年轻、偏向中性的外表所带来的不利与缺点，便能够得到相当程度的缓解，而且还能将自己在对方心目之中的档次一下子抬高，更加有利于之后关于报酬方面的协商。
还不等源景就【加钱】一事做出任何回应——
“【女仆酱】。”有些尖细、听上去颇有些雌雄莫辨的声音便从那已经洞开的门扉之中传来。
一个大约只有165左右、有着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的少年便出现在了源景、泽村英梨梨、椎名真白以及阿尔托莉雅的面前。
这人便自然是赤坂龙之介了。
“是，主人。我去忙其他的事情了。”虽然赤坂龙之介只是叫了她的名字，并没有做出任何的指示。
但是作为‘深爱’着主人的智能AI，【女仆酱】其实早就通过分析主人的音调和语气，领会了赤坂龙之介的意思。
对于这样的智能AI来说，多线程其实已经是常规操作，并不会像真正的人类那样，同一时间只能做一件事。
很显然，这事实她暂时消失的托词而已。
“主人老板的主人，刚刚只是开个玩笑，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生气啦。”在消失之前，【女仆酱】还用稍微小一点的声音，朝着源景说了这句话。
源景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望了赤坂龙之介一眼，“竟然会说这样的客套话，【女仆酱】可要比某人更加懂人情世故呢。”
“你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赤坂龙之介微微翻了个白眼，在这方面，他们两个人都是彼此彼此吧？
不过，和不懂这些东西的自己相比，眼前这个家伙却是因为不屑与此，或者是不需要？
“我可是很忙的，东西都带来了吗？”和源景说话对于赤坂龙之介来说，其实是相当顺心的一种行为。
两人之间都不需要那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只需要直来直去就行。
“当然。”让身后的椎名真白把她刚刚完成的画作递给了赤坂龙之介，源景将手上已经调整好动作的龙骨模型举起，让赤坂龙之介对其有一个更加深刻的印象。
“有这两个东西，大致的模型应该可以建立起来了吧？至于最后的细节上的调整，就要请这位‘莉莉·斯宾塞’同学加以口述了。”
在听到提起自己的名字时，阿尔托莉雅便朝赤坂龙之介微微点了点头。
而后者则是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刷拉”一下子退后了好几步。
即便是阿尔托莉雅，说实话，心里此时也不禁有些受伤。
“这次又是因为女性吗……”
赤坂龙之介轻轻嘟囔了一句，在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源景和那些脑袋之中只有黄色废料的男性不一样，并非是为了美色才去做某些事情的。
但是，这样才是最糟糕的。
因为有着三位姐姐的缘故，赤坂龙之介其实对于女性们的糟糕个性，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
‘你这样的家伙，可要小心别被女性雷普了啊……’这样的话语，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
与此同时。
“真妃，你要到我家来玩儿？”清水辉夜睁大了眼睛，极为惊讶地听着手机那头的声音。“我家毕竟还有男生在啊。”
“这是不是有些，唔，不太方便？”

七十四、这是公平的礼尚往来!

“咦，真妃同学要去辉夜家玩儿？”将注意力从某人亲手写的笔记之上挪开，藤原千花的脸上难掩惊讶之色。
“而且还是在今天晚上就要去，这么突然的吗？”
这段对话发生的地点，是羔羊会的活动室之中，进行对话的，便自然是清水辉夜和藤原千花这两位部员。
羔羊会的活动时间，其实是包含着午休时和放学后两段的。
不过，和四人齐聚的午休时间相比，放学后的羔羊会一般来讲要落寞得多。
如果没有特殊事件、或者被羔羊会的其他人特意要求的话，源景并不会在放学后继续逗留在学校，因此在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之中，在放学后的羔羊会中，其实一般只会保持着三人的状态。
而在圣伊甸学园文化祭之后，其规模非但没有扩大，反而萎缩成了基本上只有藤原千花和雪之下雪乃两人在的情况。
比起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以及羔羊会的一员，在清水辉夜的心中，【源景的‘下属’】这个身份的重要性显然是压倒性的。
因为源景几乎不参加放学后的羔羊会的缘故，那么把辅助他当做最为优先事项的辉夜，会选择和其一起缺席，便是极为自然的事情。
事实上，今天应该是清水辉夜在文化祭之后第一次参加放学后的羔羊会，原因是某位少年有事要滞留在圣伊甸学园之中，她要等他将事情办完之后，和他一起回家。
可能是因为时间已经临近期末，想要搞事的人也要忙着准备这个圣伊甸学园每个学期最重要的大事的缘故，羔羊会在放学后的开张次数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不过，这种情况倒是更加符合三位少女的心意。
羔羊会的部屋本就处于社团大楼的一隅，如果将整个社团大楼比作一个王国的话，那么这里便可以说是正宗的穷乡避壤，正是这份幽静，让源景将其选择为其最初的根据地。
比起因为期末考试的临近而颇为有些人满为患的校图书馆，这一片幽静的‘乐土’，显然是更好的学习场合。
尤其是在有同样努力的好友在一旁互相激励的情况下。
在自己电话响起的那一个刹那，正在为早坂爱整理接下来的学习计划的清水辉夜便握着手机一下子跑了出去。
而在其回来，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她就来到了正叼着自己的一缕粉色长发、专心致志用功的藤原千花旁边，将刚刚的电话里的事情告诉了她。
“虽然她在电话里并没有明确说明，但是我其实大概知道她的目标是什么。”清水辉夜的脸上浮现出有些无奈的神情，“她应该是在为源君拒绝四条家的邀请有些耿耿于怀吧？毕竟，其作为回答的措辞实在是太过不客气了一些。”
“啊，我懂。”藤原千花相当理解地点点头，她的脸上浮现出了同情之色，接着说道：“对于不了解阿景的人来说，很容易会把这种硬邦邦的回答当成一种冒犯吧？”
“让我猜猜，”藤原千花将一只手捏着下巴，做出源景在思考时最为喜欢的姿势，似乎想要凭借这样的模仿行为，将思维方式切换到【源景模式】，“阿景他是不是就只回了【不去】两个字啊？”
“……不，他还在前面加了【已阅】两个字。”清水辉夜有些古怪地看了藤原千花一眼。
“竟然会有些委婉地加【已阅】，”藤原千花有些惊讶地将眼睛睁大，“我记得这次派对的主角是四条帝吧？难道说阿景对于四条帝的观感，竟然出乎意料地相当不差吗？”
“不，据我所知，源君应该没有和那位四条帝有过接触，因此这应该是真妃的原因。”关于在有栖川宫纪念公园钓鱼时偶遇真妃一事，源景并未向清水辉夜和早坂爱进行任何隐瞒。
在将钓到的鱼带回家中，交予两人的时候，他用顺带一提的语气跟两位少女说了此事。并且成功地让清水辉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幸运的是，依照源景的表现来看，她对四条真妃所说的谎言，并没有穿帮，这才让她在事后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加个【已阅】就算委婉了，这是不是有一点把源君想得太过了？”似乎想要维护自家老板一般，清水辉夜如此说道。
而迎接她的，则是藤原千花充满慈爱的眼神——
“不，如果是刚开学时候的源景的话，直接回答【不去】才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藤原千花用有些怀念的语气说道，“毕竟，他可是直接对我说了【我讨厌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这样的话呢。”
“哇，竟然真的会有对女生说出这般冷酷言语的男人！当时我可是被这句话伤得不清，足足有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呢。”
如果只看这段话的话，估计会认为藤原千花是在抱怨源景的直男行为。
但是，作为和藤原千花相交甚笃的友人，以及同样对于源景心怀恋心的少女，清水辉夜在其听到的，却是另外一种既然不同的情感——
那便是满满的甜蜜。
藤原千花可能是遭到源景拒绝次数最多的少女了。
在源景已然浑身批满了‘别来靠近我’的尖刺时，是她便开始不断地向其伸出充满善意的双手，想要靠近这个看上去相当冷漠的少年。
虽然已经被扎伤了相当多次、因此也有过不知道多少次消沉，但是她那向源景伸去的双手，始终没有过缩回过。
而在现在，这些过去所收到的伤痕与苦痛，已经变成了在她回忆的天空上不断闪耀的繁星。
每每想起源景过去的样子，再想到现在两人之间的情况，巨大的幸福感便将藤原千花整个包裹，这让她仿佛整个人都散发出某种有些耀眼的光辉来。
这种变化在文化祭之后便愈发明显，用她妹妹藤原萌叶的话来说，就是‘姐姐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幸福笨蛋啦！’。
每当这个时候，藤原千花就会有些腹黑地稍微收拾一下自家那有些不听话的妹妹，但却也从并未否定过这种言语。
当个幸福笨蛋有什么不好？有多少人想要当还当不了呢？！
“好吧，既然千花你这么说了的话。”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有些快要被闪瞎的清水辉夜接受了藤原千花的话语。
对方所说的，是在和自己产生交集之前的源景。
既然如此的话，自己就没有置喙的资格。
她当然也想要藤原千花这般信心满满、对于自己未来的幸福完全不抱有一丝怀疑，但是很遗憾，她做不到。
早坂爱曾经劝说过她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
目前自己和源景之间的关系，是一种极为不正常、甚至可以说是扭曲的关系，这一点她自然也极为清楚。
‘我对您不抱有任何觊觎之心’这句承诺，宛如无形的锁链一般，将辉夜的所有行为束缚得死死的。
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辉夜：‘你只能到此，不可再往前越过半步’。
但是，你要说辉夜本身是否后悔当时做出的这个承诺？
答案是——
从·未·有·过！
因为如果没有它的话，辉夜连一丝进场的可能性都没有。
她和源景两人，只会是两条不平行的直线，在短暂的相交之后，便会越行越远，最终的话，在源景的脑海之中，对于辉夜的印象，估计就只有‘社团的成员之一，顺便帮过她一个忙’这种程度而已。
这样的未来，她才不要！
这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源景被别的女孩子一点点靠近、自己却要强行忍耐、连有效的阻拦都无法做到的境遇，对于一般的少女而言，可以说是与酷刑无异。
但是辉夜虽然时常在心中流出血泪，但还是凭借着惊人的意志、以及在日常生活中抠出来的一些糖渣，将其强行忍耐了下来。
每当这个时候，她甚至有些会感谢在四宫家时所受到的遭遇和教育。如果没有过这些宝贵的‘财富’的话，辉夜可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就算心中再怎么受伤、模样再怎么狼狈，她也要维系和源景之间的联系。
没有办法，因为在恋爱这场战争之中，她已经‘输’了啊。
在恋爱的时候，男女双方之中率先动情、喜欢上对方的人，便是‘输家’。
这便是辉夜的爱情观。
不过，藤原千花现在的样子，倒是给了辉夜一些虽然微弱、但却极为重要的希望。
自己现在所经受的苦难，在未来也会变成甜蜜的回忆吧？
希望会是如此吧……
“所以，关于真妃要到我家一事，千花你的意见是？”辉夜如此询问道。
“咦，辉夜你没有在电话之中，直接做出回应吗？”藤原千花讶然道。
“我说，我需要问一下源君，因此希望她能等一下。”家的主人是源景，她并没有做出这种决定的权力，“不过，在这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哦，就因为我是阿景的未婚妻？”藤原千花微微歪了歪头，注视着清水辉夜那鲜红色的血眸，用有些可爱的语气如此说道。
“……”清水辉夜以沉默作为回应，显然是有些默认了。
“明明让早坂爱住进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现在却又开始考虑起我的想法来了吗？辉夜的询问标准，还真是灵活得让人有些羡慕呢……”藤原千花有些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在看到辉夜似乎想要辩解些什么的时候，她便急忙挥挥手，说道，“这不是在谴责你啦，辉夜。早坂爱毕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贴身女仆，你会稍微偏向她那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行为啊，我也没有因此生气。”
“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完全不用问我这种事情呀。”藤原千花的笑容中，掺杂着两种极为明显的感情。
一为自信。
二为信任。
获得源景爱情的自信，以及相信对方绝对不会欺骗自己。
这便是藤原千花强大的理由。
“我觉得，需要彼此互相束缚、互相监视才能维系自身安全感的恋爱，其实是相当不健康的一种关系。”
“在班里和其他女生聊天的时候，我可是听过的哦，像是怀疑男友脚踏三只船，因此偷偷解开其手机的密码以查看其聊天记录、乃至于直接请侦探悄悄跟踪对方的行为。”
在说这话的时候，藤原千花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显得非常苦恼的样子。
“我倒是能够理解她们这么做的心情啊。但是我觉得，恋爱不应该是这么沉重的、让人担惊受怕的一种东西才对。”
“它应该是更加明亮的、更加温暖的、同时也更加轻飘飘的存在。”藤原千花将一只手抚在自己的左胸之上，感受这那‘扑通扑通’的跳动，嘴角也浮现出一抹在辉夜看来太过耀眼的微笑。
“我所追求的，就应该就是这样美好的东西。”
现在的羔羊会，是独属于三人的私密空间。无论是在一旁竖起耳朵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雪之下雪乃也好，还是就在她面前的清水辉夜也好，都是藤原千花在心中已经认定的挚友，完全没有向她们做出任何隐瞒的必要。
这便是藤原千花。
“我不会怀疑阿景的任何决定，无论他是同意还是拒绝，都会对其抱有最大程度的信任。”
“可能在旁人看起来有些傻，但是这就是我的做法。”
在这句颇为掷地有声的话语从藤原千花的口中说出来之后，羔羊会的部屋之中，便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无论是雪之下雪乃也好，还是清水辉夜也好，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似乎也看出刚刚自己将真心表现得太过明显了，脸上稍微有些发烧的藤原千花望向了清水辉夜，稍微清了清嗓子——
“不过嘛，无论是爱，还是真妃，都是辉夜在其中牵线搭桥，这倒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辉夜真的觉得这些行为有些对不起我，想要对我进行些许弥补的话……”
“那就让我在周末去你家做客吧？”
“阿景上周六来了我家，那么这周便正好换过来。”
“这便是极为公平的礼尚往来吧？”

七十五、我也说不上来具体情况,就是感觉不对

就在藤原千花的‘顺势而为’进展得极为顺利的时候，源景这边一直以来都进展得极为顺利的计划，却遇到了有些出乎意料的阻碍。
不过，这障碍却并非因为赤坂龙之介所在的IT部能力不足——
西方龙本来就是游戏之中的常客，IT社目前活动的重心也正恰巧放在3d手游之上，因此本就建了非常之多的恶龙模型。
那幅《红龙咆哮图》中的红龙是非常典型的西方巨龙，只要在这些已经储存好的龙类模型数据中扒拉出来一个比较相近的，再依照椎名真白的画作在其基础之上进行一定的修饰以及改模，最后在让阿尔托莉雅对其中的细节进行最后的精修，便能够将只存在于其脑海之中的‘红龙’完美的【复活】。
简单却有效，这便是源景的全部的计划。
这个计划其实一直进行得相当顺利，直到……
“抱歉。”将自己脸上所带的VR眼镜摘下，阿尔托莉雅的脸上闪过几丝羞赧，原本灿烂如阳光一般的金发似乎也因为主人的消沉而稍微变得有些饿黯淡。
“我做不到。”她的话语之中，满含歉意，似乎显得相当愧疚。
没错，就在这最后临门一脚之上，一下子卡住了。
源景微微扬了扬眉毛，但是却好像并不十分意外，“是看得不够清楚吗？”
不过，在如此发言的同时，他却并没有和阿尔托莉雅一样，也将脸上的VR眼睛摘下，而是循着声音望向了其所在的方向。
因为阿尔托莉雅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的原因，为了这最后一步地顺利进行，赤坂龙之介他们并未让阿尔托莉雅看着电脑屏幕或者是投影屏来进行口述，而是直接将一个VR眼镜交给了她。
和二维的屏幕与投影不同，VR眼镜看到的模型更加形象立体，其实已经和看到其真实存在的样子所差不远了。
在阿尔托莉雅初次戴上这种VR眼镜的时候，在机器启动，巨龙投影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刹那，她的反应可以说是相当失态，几乎下意识地就要进入到【我即是龙】的精神状态了。
“不不不，不是设备的问题。”将VR眼睛抱在胸前，阿尔托莉雅半是惊叹，半是感慨地轻轻抚摸着这个相当有现代科技感的装备。
她已经被现代人类的进步震撼过无数次了，但是在接触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却仍然禁不住发出感慨。
‘简直就像是魔法，不，应该说就像是神迹一样。’
‘过去的我即便在最荒诞的梦中，可也从未想过，人类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啊……’
“无论是源同学、椎名同学还是IT部的大家，都做得非常好。”阿尔托莉雅坦诚地说道，“问题的根源，在于我。”
在阿尔托莉雅的头顶处，有着一束表现得极为卓尔不群的金灿灿的头发。
阿尔托莉雅所梳的，是一种极为典雅且富有高贵气息的发髻，按理来说，这一小撮头发会破坏发型的整体印象，给人以些许凌乱之感才对。
但是最终结果却并非如此。
这一小撮在业界中被称为‘呆毛’的头发，不仅没有破坏萦绕在阿尔托莉雅周围那高贵典雅的气息，反而为其增添了一些俏皮可爱的少女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些许亲切。
不过，现在的它们却也有些失意地耸拉了下来，和阿尔托莉雅此刻的心情保持着极为惊人的同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不太对劲儿。”
阿尔托莉雅的嘴巴并不算笨，对于那一幅她已经看过了不知道多少遍、俨然深深地印刻在其脑海之中的巨龙图画，她在将其转述出来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半点磕巴，反而可以说是相当流畅。
然而……
最后呈现出来的东西，却并没有办法让她满意。
“唔，硬要我说哪里不对的话，我却也完全说不出来。”纤细的眉毛拧成一团，阿尔托莉雅本人对于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其实也相当疑惑，“非要说的话，应该是……”
“嗯，感觉不对？”
“够了。”源景有些无语地抬起一只手，示意阿尔托莉雅不用在说下去了。
“你刚刚说的话语，在这里可是禁句之中的禁句。为了赤坂同学和IT部其他成员的血压着想，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继续说下去为妙。”
不仅是赤坂龙之介，IT部的绝大部分成员，在课余时间里也会在网上找点零活，一方面是锻炼一下技巧，另一方面也可以赚一些只属于自己的零花钱。
不过，这些经历倒也不止会带来好处，他们也经常要面对客户们一些极为刁钻古怪的问题。
如果客户们真的懂行，能够清楚地告诉他们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那反而还好办了。
就怕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哪里不太对，要不然就是不想那么痛快地拿钱，非要‘折磨’一下他们。
在这时，他们往往会说“我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感觉”，然后也不给具体要求，就让他们去修改来‘有那种感觉’。
阿尔托莉雅自然不会性格恶劣到想要戏耍别人。
她所说的这些话，全部都发自肺腑。
但是这仍然是大大的踩雷之举。
“这不是你的错，莉莉同学。”在此时此刻出言维护和支持阿尔托莉雅的人，却是颇为有些出乎意料——
轻轻地将脸上的VR眼镜往下拉到脖颈处，泽村英梨梨站起身来，“这其实是非常常见的现象了。”
“莉莉同学，如果我所了解到的东西没有错误的话，那幅画应该是已经被损毁了吧？也就是说，其原本的形象，是只存在于你的脑海之中，没错吧？”
她望向了阿尔托莉雅，如此确认道。
后者点了点额头，表示泽村英梨梨所说的话完全正确。
“而且，根据真白的图画，其原本应该不是什么油画，而是一幅相当古老的壁画，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这次的回答，仍然是点头。
“那就没错了。”泽村英梨梨将自己的下巴有些得意地挑起，一副‘真相我已经找到了’的模样，“和油画这种尽量追求【写实】为主的绘画形式不同，受到工具的限制，壁画一般走的，其实更加偏向【写意】这个方面。”
“比起外在逼真性，其更加强调的，应该是其内在的精神实质，这方面其实和东方的绘画习惯更加相像。”
之前在为从英伦远道而来的丽塔·爱因兹渥司准备礼物的时候，泽村英梨梨可是花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还和椎名真白一起去做了‘鱼拓’，以此对此倒是感触颇深。
“如果要追求外形上的相似的话，这个东西所能够做到的就可以说是极为完美了。”用手指摸着VR眼镜那有些冰冷的外壳，泽村英梨梨的口吻显得相当满意。
“但是，如果要同时去把握其精神内核的话，只依靠这种东西，却又显得太过不够了。这便是莉莉同学之前所说的‘感觉不对’吧？”
“不仅如此，这幅画的话，在莉莉同学的心中，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才对，否则你应该也不会费这么大劲儿，想要将其修复吧？”
“这样的话，即便你本身没有这个意思，你自己的潜意识之中，也会下意识地对其进行一定的美化，这样的话，即便看到了和原件一模一样的摹本时，也会仍然觉得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更加美好。”
“毕竟，【死人可是永远无法战胜的】。”作为资深老宅的泽村英梨梨，便自然而然地将一句在acg领域流传极广的经典话语说了出来。
不过，因为其确实相当形象的缘故，因此阿尔托莉雅在稍微一愣神之后，却也极为迅速地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
“……泽村同学，你好懂啊。”阿尔托莉雅显得极为惊讶，她向着泽村英梨梨投去了有些钦佩的眼神，“我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但好像真的是这个样子诶。”
面对这样直白的称赞，泽村英梨梨倒显得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阿尔托莉雅天生就有着相当正面的好感，因此自然极为高兴于对方的夸赞。
不过，她倒也没有被其冲昏了头脑。
“嘛，莉莉同学，你毕竟不是什么创作者，因此不知道这些东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泽村英梨梨显得有些谦虚。
“我在画本……咳咳咳，我是说在绘制作品的时候，也常常会苦于不能将脑海之中的东西完全呈现在自己的画纸之上，即便进行了极为漫长且痛苦的修图过程，却也依然如此，因此自然对这种事情感触颇深。”
因为泽村英梨梨出人意料的活跃，阿尔托莉雅之所以会‘感觉不对’的原因，倒也有了能够被其接受的解释。
其实按理来说，阿尔托莉雅确实也在IT部之中，看到了真实存在的巨龙模样，源景中午时所做出的承诺，其实也完全实现了。
但可能是因为源景做得太好了，因此阿尔托莉雅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些更近一步的奢望。
在此之前，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将那幅已经损毁的家族象征重新复现。
但是源景之前的所作所为，却让她重新燃起了些微的希望。
而在现在，这个本就不太切合实际的希望，似乎又要再次被现实熄灭……
“不过，我虽然做不到这样的事情，但是不代表没有人能够做到。”似乎是感受到了阿尔托莉雅那微微有些黯然的心境，泽村英梨梨用半是宽慰，半是自豪的语气说道。
她指了指就在自己的旁边，自从戴上了VR眼镜之后，就用手将其压在自己的脸上一动不动，仿佛完全沉浸在那个虚拟世界之中的椎名真白——
“如果论绘画上的天赋和以及在其上的努力与痴迷程度的话，真白是我所认识的人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在已经有这么多资料辅助的前提之下，只是复现一幅壁画而已，对于真白来说，可完全不是难事儿。”
仿佛在像别人夸耀自己家的孩子多么多么好一般，泽村英梨梨将自己的胸膛挺起，颇为笃定地如此说道。
这并不是什么胡吹大气，她是打心眼里如此认为的。
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椎名真白在绘画上那几乎可以说是让人畏惧的天赋和专注了，泽村英梨梨对她极为有信心，并不认为椎名真白会在这种事情上跌倒。
阿尔托莉雅将目光转向了椎名真白。
其实早在画室之中的时候，对方的画技就已经赢得了她的尊重。更何况……
这件事的推进者，还是源景。
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作为经过了‘以剑交心’的存在，阿尔托莉雅对于源景的性格，其实已经有了颇为深刻的了解。
出于对少年的信任，她并不觉得对方会做出白费功夫的事情。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拜托椎名同学了。”
对于现在的阿尔托莉雅来说，抱有期待其实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情。
但是……
她的视线，在源景、椎名真白以及泽村英梨梨身上转了转。
说实话，现在的状况，已经和她预想之中的情况偏离得越来越远了。
不过，她却有些吃惊地发现，自己好像完全不讨厌这样的情况。
反正是只会持续两周的梦境，那么，她稍微沉溺一下，应该也无所谓吧？
……
此时此刻，圣伊甸学园的某间教室之中。
默默地倾听者门外一位金发少女和其他同学的谈话，感受着隐藏在其话语之下的不耐烦，金发女仆的嘴角勾勒出一丝有些得意的笑容。
如果丽塔·爱因兹渥司也在场的话，绝对会对阿尔托莉雅和泽村英梨梨之间的相交相识产生阻碍，因此便要让人将其绊在教学楼之中，不让她对源景今天的计划产生影响。
而执行此事的最好人选，便自然是早坂爱。
很显然，她极为完美地完成了源景交予她的任务。
可惜的是，这份高兴之情其实并没有持续太久。
伴随着震动，她接到了辉夜那边传来的邮件之后，在那之后，我们的女仆小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今天晚上真妃会来做客？甚至有极大地可能要留下过夜？
然后这周六的话，藤原千花也要来？
喂喂喂，辉夜，你这是认真的吗？

七十六、千里之堤,毁于
一学

好不容易摆脱了同学们的纠缠，丽塔·爱因兹渥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和阿尔托莉雅所准备走的高冷路线（虽然现在基本上算是失败了）不同，肩负着斯宾塞家族任务的她所走的其实是亲民的路线。
她需要在班级之中，遴选出一两个适合发展的‘友人’。
这和她自己的任务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出于她的私心——
在离开樱岛之后，她仍然需要一两个信息渠道，来了解阿尔托莉雅的状况。
作为已经被阿尔托莉雅个人魅力征服之人，虽然对方完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但是她对于后者自然是心怀愧疚的。
毕竟，她完全称得上是帮凶之一。
可能在别人看起来有些假惺惺，但是她确实对于阿尔托莉雅之后在樱岛的生活相当放心不下。
阿尔托莉雅大人毕竟是英伦人，在樱岛会不会水土不服？
在那之后，被强迫的泽村小百合肯定不会给阿尔托莉雅大人好脸色看，她会不会故意把怨气发泄在阿尔托莉雅大人身上？
总之就是诸如此类的担忧。
樱岛的小圈子文化其实相当盛行，孤立无援和有为其说话之人（哪怕只有一两个）之间，完全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作为被斯宾塞家族牢牢掌控的人物，她能够为阿尔托莉雅所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不过……
今天的同学们，是不是太热情了一些？
一开始她还没有感觉到异样，直到发觉明明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她周围的人仍然没有散去的意思，丽塔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在那之后，她数次在明里暗里地表示‘今天要不然就到此为止？’，但是这些往日表现得相当机灵的大小姐们，却仿佛置若罔闻。
在那之后，她数次想要中断谈话，却都被这群人不着痕迹地挡了回来，因此便始终不得脱身。
‘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故意拖住我？’
已经觉察到异样的丽塔，心中愈发的不安。
她朝着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那空空的座位瞥了一眼，同时心电急转。
一般来讲，在和同学们交流完之后，她都会去这两人的画室之中，一起喝喝茶，在看真白画画的同时，稍微辅导一下英梨梨的英语。
如果有人想要在这里绊住自己的话，那么对方的目标便自然是……
丽塔此时已经有些想明白了，但是很可惜，已经有些太晚了。
当其赶到画室的时候，往常一直会在这里呆到社团活动时间结束的椎名真白与泽村英梨梨却也不见了踪影。
不过在画室放茶点的桌子上，留着一张写有字的纸条。
丽塔认出来了，这熟悉的字迹，属于泽村英梨梨——
【我和真白稍微出去一下，应该会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会有极为可靠的人陪着我们，因此请不用担心。】
“极为可靠的人？”读着这个词，丽塔的眉头悄然皱紧。
将这纸条放下之后，她的视线在这画室之中四处游荡。很快，她就注意到了泽村英梨梨摆放在自己画夹之上的画作——
“这是……阿尔托莉雅小姐？”
虽然比不上椎名真白，但是如果论画技的话，泽村英梨梨还是吊打其他同辈人的。
再加上速写可以说是她最为擅长的一种绘画技巧，因此虽然所花的时间不多，也并未进行上色，但是作为对于阿尔托莉雅相当熟悉之人，丽塔一眼就看出了其所绘的究竟是何人。
“英梨梨为什么会和阿尔托莉雅小姐有交集？在这其中牵线搭桥的人究竟是……”
丽塔的目光再次回到了英梨梨的留言之上，在【极为可靠的人】这个词上再次凝住。
这个人究竟是……？
……
“这个赤坂部长不是已经交给你了吗，就没有必要一直戴着不放了吧？”
看着源景脸上那大大的VR眼镜，泽村英梨梨的话语之中颇有些担心，她又看了看对方手上抱着的龙的骨骼模型，“这样不会看不到路吗？”
此时，四人已经离开了IT部，正处于归途之中。
不过在离开时，源景却从赤坂龙之介那里拿了两个东西——
两架储存有今天成果数据的VR眼镜。
其中一架是为了椎名真白拿的，她想要复现壁画的话，还需要这种东西作为辅助的道具。
而另一架，却是源景为了自己要的。
事实上，自从戴上这个东西之后，他便一直没有将其摘下来过。
“放心吧，就算不用眼睛，我也不会因此摔倒的。”虽然说是【眼镜】，但是这种东西却并没办法透光。
因此现在的源景，其实就和在眼前蒙上了一块黑布差不了多少。
但是他的行动却并没有因此有着些许的畏缩和迟疑，完全不像是一位失去了视力之人。
对于已经达到‘秋风未动蝉先知’这个层次的源景来说，就算被什么东西遮住了视野，只要不是在极为剧烈、瞬息万变的战斗之中，其实根本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泽村英梨梨一开始还颇为有些担心地在一旁看着，她数次抬起手臂，似乎想要扶一下源景。
但是一方面两人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之上，她的脸皮也有些薄；另一方面，她也发现源景并不是在说大话，自己是真的不用担心这种事情。
因此最终两人之间，最终也并未产生过肢体上的接触。
对于源景如此怪异行为的原因，阿尔托莉雅显然知道一些什么。
眸中闪着些许异色地望了正大步流星前进的源景一眼，阿尔托莉雅不知道为什么，一副心情相当不错的样子。
很快，四人便在社团大楼的某个楼层上停下了。
源景和阿尔托莉雅要一起把这从生物部借来的模型还回去，而泽村英梨梨与椎名真白要则要返回两人的私人画室。
“那么，就在这里分别吧。”因为源景的两只手都被模型占据了的缘故，因此阿尔托莉雅便代他朝着两人挥手告别。
“嗯，那就再见了。”拉了拉自从离开了IT部，便将VR眼镜捧在怀中、陷入沉思之中的椎名真白，泽村英梨梨和她一起朝着两人道别。
“今天下午过得很开心，如果有空的话，欢迎来我们的画室玩。”在说这话的时候，泽村英梨梨的语气相当诚挚。
“对了，莉莉同学的画作可还在画室呢，明天可不要忘了来取哦。”在朝阿尔托莉雅眨眨眼睛，之后泽村英梨梨便牵起了椎名真白的手。
在朝着两人鞠了一躬、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之后，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便和两人分开了。
挥动着手，直到那一抹金色和琥珀色在转角的地方消失不见，阿尔托莉雅便一下子转向了源景的方向。
“虽然早知道源君你的天分很高，没想到竟然会高到这个地步。”她的语气之中，满含钦佩之意。
“不过，既然是第一次的话，最好不要进入这个状态太久，那对精神的负荷太大了。”
一边说着，阿尔托莉雅一边靠近了源景。
虽然他的眼睛仍然看不见，但是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一下子靠了过来。
在那之后，便是极为柔软的手指的触感。
它们将源景所戴的VR眼镜一下子取了下来。
“……真是不错的眼神。”注视着源景那幽暗深邃的眼眸，阿尔托莉雅的语气中，既有怀念，亦有赞叹。
眼睛素来有着心灵之窗的‘美誉’。
想要窥探一个人的心灵的话，最为常用的方法，便是凝视对方的眼睛。
而和之前相比，源景的眼神，却已经发生了在阿尔托莉雅看来极为明显的变化。
即便外表上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从其给别人的感觉上来看，却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仿佛透过这扇窗户看过来的，并不是人类的灵魂，而是某种更加强大、同时也更加冷酷的生物。
在中午和源景比剑的时候，阿尔托莉雅的眼神便与此时的源景一般无二！
“之前不肯将这眼镜拿下，也是不想吓到泽村同学她们吧？源同学还真是绅士呢。”
“一般来说，即便是潘多拉贡家族的直系血脉，即便已经学习过相关的秘法，想要进入这种状态，也需要至少半年，真没有想到，源君你竟然能够在一天，不，应该说是一个小时之内成功。”
“这种天资，还真是……”阿尔托莉雅摇摇头，本就不怎么善于夸别人的她，此时已经有些词穷了。
如果这里是在她父亲统治之下的不列颠的话，源景应该已经被他抓起来了吧？
那人一向是迷信天赋是流淌在血脉之中的，估计会威逼利诱着这位少年加入潘达拉贡家族，想方设法地将其血脉与潘达拉贡家族融合。
说不定，还会让我和姐姐……
想到这里，阿尔托莉雅原本已经死寂的心湖，不禁微微地产生了一点波动。她那白皙如雪的脸颊之上，甚至产生了一抹仿佛轻纱一般的红晕。
但阿尔托莉雅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将这一点点异样的心思消弭于无形之中、重新变得古井无波。
“对了，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副作用’吗？”之前因为没有想过源景的进展会如此迅速，因此阿尔托莉雅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并没有在这个方面进行过于深刻的讲解。
但是现在的情况便大不相同了。
源景的进度比她最为乐观的期待都要快得多得多，那么向其强调这种东西的重要性，就显得相当重要了。
“龙是一种会极为肆意地挥洒自己的欲望的生物，这样的性情，却也同样被我家传的武艺所继承了下来。”
“它并不会对于你的性格造成非常大的影响，最多只会将你的欲望发大上好多倍而已，尤其在刚刚入门的时候，最为明显。”
阿尔托莉雅伸出自己的右手，将四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展现在源景的面前。
“根据我的族人的实例的归纳与总结，一般来讲会有四种不同的情况。”
“第一，变得和我一样，对于饮食有着更高的要求。”阿尔托莉雅将食指弯了下来。
“第二，会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更加喜欢聚集财富。”中指就此弯下。
“第三，会变得有些懒懒散散，每天的睡眠时间会有极大的延长。”这次是无名指。
“第四嘛，”在提到这最后一点的时候，阿尔托莉雅显得有些迟疑，似乎这事儿有些不太雅观，但是告知这事儿是她所必须的义务，因此小拇指便也就这么一下子垂下。
“就是对于房事的渴求程度，会一下子膨胀起来。”她尽量平静地如此说道。
潘多拉贡家族是极为盛产海王（当时还没有这个称呼）和榨【哗——】姬的一族。
这其中，其家传武艺的影响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不过，对于当时不列颠的统治者来说，这些副作用比起其能获得的收益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藤原同学是源君的未婚妻吧？这样的话，要不要和她稍微商议一下？”阿尔托莉雅极为好心地提醒道。
“如果真的是这第四种情况的话，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可能她也要因此受累。”
“我觉得事先告诉她这种事情比较好哦。她也能稍微有些准备，心理上和身体上都是……”
“咦？源君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奇怪啊。”阿尔托莉雅眨了眨眼睛，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话语，随即有些困惑地说道，“我刚刚的话，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无论是她所在的时代、还是现代的英伦以及樱岛，其实风气都相当开放。
这就让她产生了一种有些错误的认知。
在阿尔托莉雅看来，既然是互相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妻，那么源景和藤原千花之间，便肯定已经有过了什么。
毕竟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嘛。
她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这可是常识啊。
然而……
“咦？竟然没有吗？！！”

七十七、源景不想
有新的想法 5k

“啊，这……”阿尔托莉雅稍微有些麻爪。
说实话，虽然说是‘副作用’，但是阿尔托莉雅其实根本没有把它当成一回事儿。
说到底，不就是会在“贪吃、爱财、嗜睡与欲求不满”这四点之间，随机选取一个来当做‘弱点’而已。
如果是在生活资料极为贫瘠的古代的话，可能只有身为人上人的贵族，才能够不将这些东西放在眼中。
而在生产力已经有些过剩的现代社会，只是稍微富足一些的普通人，就已经能够对于完全忽视了。
这也算是一种“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吧？
虽然并没有刻意进行打听，但是无论是从言谈举止、行为风度还是武艺身手，都能看出源景绝对出身不凡。
既然如此的话，这些所谓的‘弱点’，应该完全不会对他产生任何阻碍才对。
其实这种想法相当正确。
无论是口腹之欲、金银之好还是贪睡之想，对于源景来说都完全不是问题。
唯独只有这最后一样……
因为目前的状况完全超出阿尔托莉雅的考虑范围，因此她显得有些懊恼。
如果从概率学的角度来看，从装有这四个小球的盲盒中，抽中这颗会爆炸的‘黑色小球’的概率，只有1/4。
也就是说，有75%的概率，源景便可以说是纯赚的。
但是，如果真的不幸‘中奖’的话……
和稍微有些忧心忡忡的阿尔托莉雅相比，源景至少从外表上，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来。
在微微瞟了阿尔托莉雅一眼之后，源景却也并未在这个地方继续停留，而是直接转身，朝着生物部备用仓库的方向走去。
阿尔托莉雅便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马上迈步跟在源景的身后。
因为此时已经离放学闭园的时间不远，绝大多数的社团已经结束了社团活动，绝大多数同学也已经离开了这座极为巍峨的学园地标。
再加上源景和阿尔托莉雅所在的位置，本就是较少有人来往的社团大楼的犄角旮旯，是各种各样的备用房间聚集的地方。
在这样的走廊之上行走的两人，比起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的只言片语，更加响亮的，反倒是两人的脚步声。
“……可是，为什么啊？”很显然，阿尔托莉雅仍然有些耿耿于怀，并没有从之前的问题之中走出来。
作为自认的‘长辈’还有某种意义上的‘领路人’，阿尔托莉雅认为‘可靠’是她应该具有的一种极为重要的品质。
但是很显然，这种因为‘想当然’而产生的疏漏，其实对她的打击还挺大的，以至于她在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阿尔托莉雅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藤原千花对于源景那完全不加以掩饰的好感，就算是瞎子也能感受得到。
而且，从源景对其所做出的回应来看，他对于藤原同学显然也是有着好感的。
很显然，源景和藤原千花之间，并不是那种彼此之间没有感情、完全是出于家族利益结合的考虑而产生的政治联姻，完全可以称得上‘郎有情妾有意’。
在阿尔托莉雅看来，就算源景和藤原千花之间没有发展到【大do特do】、【夜夜笙歌】的地步，但是肯定也不会差太远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和她所思所想的相差甚远。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阿尔托莉雅显得有些纠结。
这种困惑不解显然已经完全压倒了她心中的矜持和羞涩。
更何况，作为促成目前这种状况的‘罪魁祸首’（自认），她也觉得自由有必要找出其中的原因。
这样的话，万一真的出现了最坏的情况，那么她也能找到补救的方法。
“……你是哪里来的咸湿大叔吗，追着这种东西问。”源景显得颇为无语。
现在阿尔托莉雅这颇为不依不饶的样子，让他有些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老妈。
每当逢年过节时，自己给家里打电话问候二老的时候，老妈总有办法拐弯抹角地将话题转移到一件事情上，那便是——
啥时候给我领回来一个小姑娘？
换言之，就是‘催婚’。
而每当这个时候，源景便会‘王顾左右而言他’，开始打各种的哈哈，但是就是不做出任何的承诺。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不过自己和前世老妈之间，基本上都是隔着电话互相拉扯的。
而现在的阿尔托莉雅，正在自己面前一直追着自己不放，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和前世相比，其凶险程度显然已经上调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不是大叔，是师傅。”阿尔托莉雅如此强调道。
“你既然研习了我这一族的武艺，那么我们之间便自然而然地有了师徒之实。”她如此辩驳道，“既然如此的话，跟师傅有什么可害羞的？”
阿尔托莉雅根本不想用这种办法来压人，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想要一种更加舒缓轻快的方式，来引导着源景说出这种问题的答案。
但是很显然，阿尔托莉雅自己也清楚，如果比起心眼的话，自己是根本没有办法比得过自己身边的这位少年的。
她本就不擅长这种东西。
一般来讲，负责耍弄各种阴谋诡计的，是她的姐姐摩根。
所以，与其挖空心思去琢磨这种事情，倒不如直接把【自己是认真的！】这样的态度明确地摆出来。
这样的话，被对方告知个中缘由的可能性反而还更大一些。
如果不是被模型占据了双手，源景还真想扶额叹息一番。
这究竟是个什么事啊？
被美少女追问着为什么不和另外一个美少女做，而且对方还一副想要为此排忧解难、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副光怪陆离的场景？
不过，阿尔托莉雅从那碧玉一般的眼眸之中所流露出来的目光，充满真挚与真诚，并未在其中掺杂一星半点的杂质。
阿尔托莉雅自己可能也没有注意到，自己那白皙的脸颊之上，已经布满了红霞。
很显然，并不是什么【老司姬】的她在追问此事之时，心中也并不是毫无波动，但是她仍然用责任心压制住了心底的羞涩。
对于这样的阿尔托莉雅，源景那一句极为冰冷的‘这和你没有关系吧？’却是完全没法吐出。
‘算了，’源景在心底暗叹一声，‘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需要隐瞒的东西。阿尔托莉雅表现得这么坚决，如果执意不开口的话，这事儿肯定是过不去了。’
‘既然如此的话……’
“莉莉同学，”并没有采用阿尔托莉雅所说的【师傅】的称呼，源景仍然用着【莉莉同学】这样的假名，“在你看来，所谓的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源景同学被我打动，准备向我做出解释了！
这是阿尔托莉雅的第一反应，因此她便先是一喜。
但马上，名为惊讶和困惑的泥头车便呼啸而来，将其心头所有的喜悦一下子撞得七零八落。
她又没有谈过恋爱，怎么知道所谓的爱情是什么？
“嘛，嗯，啊……”阿尔托莉雅表现得颇有些吞吞吐吐，她一开始想要强行给出一个定义来，但是很显然，这样的方式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又怎么说服得了源景呢？
看着有些磕磕绊绊的阿尔托莉雅，源景极为理解地露出了有些柔和的微笑。
这明明是极为温柔的笑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阿尔托莉雅不知道为什么，从其中却看到了些许的伤感。
“这个问题太难了，我没有办法直接给出答案。”既然没有办法解答，阿尔托莉雅便索性如此挑明，但马上，她便反问道：“那源君你呢，在你的眼中，什么是爱情？”
“我不知道。”
源景的回答，却和阿尔托莉雅一般无二。
眼中极为罕见地流露出迷茫之色，源景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的回答——
“我不知道啊。”
“……”阿尔托莉雅并没有说话，而是开始极为认真地做起了一个倾听者。
“在很久很久以前，嘛，其实也没有那么久啦。”行走在在寂静无人的走廊上，源景回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时的我，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除了人情往来和察言观色之外，我其他的本事可以使说完全不值一提。”
在大学时期，除了必要的学习时间之外，他的课余时光基本上都花在了各种各样的游戏、漫画以及小说之上了。
虽然有着几个对他有意思的女性，但是大学时的他却显然志不在此。
大学毕业，进入职场之后，凭借着在人际交往上面的天赋，虽然没有太多的真才实学，但是日子倒也混得不错。
“没有能力的人，如果想要日子过得舒心，那么‘消息灵通’便是极为重要的一个条件。”
“这也是我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不过，这种天赋，在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些许舒心的同时，却也同时带来了相当多的困扰。”吹去自己尘封已久的记忆上的浮土，源景的笑容之中，掺杂起些许苦涩来，“比如一些我根本不想知道的事情。”
他并不害怕向着阿尔托莉诉说这种东西。
因为她和他是一样的，都有着极为遥远的过去。
“那时，有一位老大哥对我相当照顾，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相当不错。”
“他有一个看上去相当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爱他的妻子，还有一个相当可爱的女儿。”
“然后呢，在某一天，我通过偶然的渠道，得到了一个消息——”源景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相当平静。
但是阿尔托莉雅却能听到这平静湖面之下的惊涛骇浪。
“那便是这位老大哥的妻子，其实对他并不忠诚。”
“不仅如此，他视若性命的女儿，也并不是他的血脉。”
“莉莉同学，在你看来，这里我应该怎么做呢？”源景如此询问道。
要说做法的话，其实也就只有‘隐瞒’和‘告密’这两大类了。
如果是阿尔托莉雅的话——
“我会将所有的证据搜集好，然后将其告诉他。”她毫不犹豫地如此说道。
源景点了点头，表示英雄所见略同，“我就是这么做的，而在那之后……”
“那位大哥便不再和我来往了。”
“咦？是证据不够充分，他不相信吗？”阿尔托莉雅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不，相当充分了，我可没有冒失到会在这上面准备不足的地步。”源景耸耸肩，“他其实也知道，我所说的是真话，但是那又如何？”
“他【爱】他的老婆啊，所以只能这么做啊。”源景的嘴角，勾勒出一个相当冷酷的弧度，“那是我第一次对【爱】这个字感到反胃。”
“……”阿尔托莉雅一时有些失声。
“我当然也知道，这不过是极为个别的例子，世界上是有着符合世人期望的美好爱情的。”
“可是，之前的我，似乎不太幸运，因此并没有遇到符合这种情况的爱情。”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的耳朵和眼睛太灵的锅，如果稍微迟钝一些的话，说不定还能够维持住我对于【爱情】的美好幻想。”
这便是源景前世的一个转折点。
“我开始更加喜欢看漫画、小说，还有各类影视作品，毕竟这里的情感虽然完美得好像不真实，但是对于寻找心灵之中的慰藉，其实已经完全足够了。”
“再然后，我便看到了一本漫画。”
“那其实是极为常见的恋爱党争题材的漫画，所用的套路其实在业界都有些用烂的，但是即便如此，我仍然看得相当开心。”
“直到最后的结局……”
“漫画的男主人公，其实从一开始，便一直暗恋这漫画的女二，这是一条贯穿整个漫画的线。”
“但在最后，男主人公自然选择了女主，而他的理由则是——【可是那一天，我有了新的想法】。”
“很显然，他已经【爱】上了女主角。”
“……”阿尔托莉雅有些愣神。
“因此，虽然不知道其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在我这边，爱情其实已经和【盲目】与【捉摸不透】联系到了一起。”
“说实话，我有些害怕这种完全无法解释、也根本无法形容的情感。”这是源景第一次承认自己所害怕的东西。
“我不否认，对于千花，我是抱有着一定好感的。”
“但是，这份好感就是是不是爱情？之后的我，会不会遇到其他的女性，然后产生了【新的想法】，让这份好感化为乌有？”
“我不清楚。”
“我不能笃定地做出【会】和【不会】这样的答复，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所谓的【爱情】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如果我和千花并未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的话，那么万一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千花可能会伤心一阵时间，但是她应该还是能够走出阴影的。”
“但是，如果做出了实质性的事情的话……”
源景并没有说下去，而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但是阿尔托莉雅，自然也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吗？
阿尔托莉雅用手指托住了下巴，碧玉般的眼睛一下子亮得可怕。
她算是听明白了，因为看人看得太通透，源景本人其实对于恋爱这种情感，其实是抱有一种怀疑的态度的。
对于这种可能一下子整个改变自己思维方式、甚至让自己变得完全不像自己的东西，他其实稍微有些敬而远之。
这种对于爱情的不信任感，可是天生的‘海王’心态。
作为潘多拉贡家族的一员，阿尔托莉雅对此自然并不陌生。
但是源景却并没有蜕变成那般模样。
因此除了对于爱情的不信任之外，源景还拥有一项极为珍贵的品质——
那便是责任感。
这二者合二为一之后，便是现在的源景。
‘等一下，这是不是意味着，源君的第一个女人，会天然地占据着绝对的优势？’阿尔托莉雅微微一愣，已然想通了此间的关节。
说实话，她之前其实是有些后悔将潘达拉贡家族的武道核心传给源景的，因为她根本没有想到，源景会拿其中一个副作用没有办法。
但是现在，阿尔托莉雅却感到相当庆幸。
现在的她，甚至在暗暗祈祷，源景修行的副作用便是‘欲壑难填’，否则的话，凭借源景此时的心态，这场极为漫长的心之旅究竟要走上多么长的一段时间。
不过，虽然已经了解了源景目前的状态，但是新的问题却又摆在了阿尔托莉雅的面前，让她感到颇为为难，那便是——
该把这个信息交给那一位少女呢？
按理来说，现在离源景最近的女生是藤原千花，自己应该直接告诉她才对，但是，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作为圆桌骑士团的建立者，阿尔托莉雅对于‘公平’与‘平等’二字，其实相当看重。
要不然，就一碗水端平如何？
她在心中如此想到。

七十八、月下‘美人’

一辆亮银色的豪车在行道树的包围之下，安静且平稳地行驶着。
夕阳透过车窗照了进来，车子内的整个空间便仿佛流入了蜂蜜一般，被染成了一片金黄。
豪车的隔音效果都好得令人叹息。
在这片被冬日暖阳所浸染的空间之中，只能听到极为轻微的，仿佛一张张轻轻翻动扑克牌一般的、极为细微的声响，这有一点点像是水波晃动的声响，不仅不会让人心烦意乱，反而将这片空间衬得愈发安静。
仿佛已然沉入了湖底。
就在这个时候——
“所以说，姐姐你想好一会儿应该怎么做了吗？”一位少年将这静谧的气氛打破。
从窗外的风景收回视线，四条帝转头望向了和自己一起坐在后座的姐姐，忍不住如此询问道。
而四条真妃此时正靠着椅背闭眸合目，长长的睫毛犹如合欢树叶一般翩然垂下，几缕深棕色的细发有些调皮地散落在额前，随着汽车的前进微微摇颤。
因为已经回过家一趟的缘故，四条真妃的身上所着的并非是圣伊甸学园的校服，而是一身洁白如雪的裙装常服。
而其中最为值得称道的，便是其腰间那细而精巧的束腰丝带。在这条丝带的轻勒之下，将少女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纤细腰肢，极为巧妙地衬托了出来。
这形象简直可以说是完美无缺。
自己的姐姐，真是一名千里挑一、不，应该说是万里挑一的美少女，四条帝再次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当然，其前提是——
“怎么？难倒说四条帝先生，想要对我指导一番吗？”仿佛合欢树叶的长睫毛一下子翻了上去，露出其内晶莹如紫色水晶一般的双眸，但在注视自家的弟弟时，却从中却露出了些许嫌弃。
前提是不说话埋汰人。
“不不不，岂敢岂敢。”四条帝露出了有些讨好的笑容，“我只是想让姐姐做好心理准备而已。”
他指了指车窗之外，在不远处的一栋红顶白墙的西式别墅，“这不是快到了吗？如果姐姐还没有打好腹稿、做好计划的话，那么我就让师傅在周围稍稍兜一兜圈子，再给姐姐你争取一下时间。”
‘唔，根据刚刚姐姐言语的攻击性来看，她应该也是心中没底。’四条帝在心中如此说道。
在自己提出来这个建议之后，自家的姐姐虽然马上从善如流、行动也极为迅速。
但是很显然，在这其中，中午时无法说服源景所产生的不甘心，其实是最为主要的内在驱动力。
而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头脑已经冷却完毕的现在，不安与忐忑已经战胜了不甘心，在四条真妃的心中占领了高地。
四条帝对此表示理解。
虽然名义上说是去找清水辉夜玩，但是，家的主人、同时也是她所要说服的对象，却是一名男性。
而且是一名她观感极好，有着一定好感的同龄人。
自家的姐姐之前虽然也有过在同学家过夜的经历，但是在住有男同学的家中过夜，这还是第一次。
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极为正常的。
或许有人会问，四条家，尤其是四条家的家主、同时也是两姐弟的父亲四条宗仁，是知道且同意自己的女儿去男性友人的家中过夜的吗？
答案是肯定的。
四条真妃在四条家的地位其实相当特殊。
这么说吧，如果没有四条帝的话，四条真妃便绝对会是四条家的下一任家主，其地位就和雪之下阳乃在雪之下家的地位一般无二。
而即便是在有四条帝存在的现在，只要她想的话，想要争得那个位子的概率其实也相当高。
除了‘现任家主的女儿’这一身份之外，四条真妃本身的出类拔萃其实是更重要的一条理由。
‘能者居上’其实是四条家极为重要的一条家规，尤其在家主的选拔之上，尤其如此。
事实上，和热衷于足球、甚至任性到提出要因此去英伦留学的四条帝相比，四条真妃其实更加符合族中许多长辈的期望。
但是四条真妃多次在族中公开表示，自己对于那个位置并没有兴趣，会尽心尽力地辅佐自己的弟弟。
故此，四条宗仁和他的夫人对于自己这个懂事且聪颖的女儿便自然极为疼爱，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而在对其结交异性友人这方面，两人其实也相当开明，基本上是处于放任自流的状态。
四条真妃并不是四条家的联姻工具。
她会是四条家将来的二把手，同时也是四条帝最好的、同时也最为重要的协助者。
既然如此的话，就没有必要对她的交友情况指手画脚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不用。”在略微深呼吸几口之后，四条真妃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脸上神情也变得坚定了起来，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之前闭目养神的时候，她其实也是在心中模拟着各种各样的场景：
在源景的家中时，她要怎么和源景、清水辉夜还有早坂爱相处？
清水辉夜和源景是已经同居的情侣，两人之间可能会有一些极为亲密的互动，到时候自己应该如何面对，才能显得从容得体？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说服源景参加周六由四条家举行的派对？
这些疑问仿佛游鱼一般，在她的心湖中不断地上下游动。
而哪怕已经到了现在，她的心中仍然没有将其考虑得太过明白。
不过，她也知道，就算拖下去，想要考虑出万全之策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个少年可不是什么能够轻易说动的人物，否则的话，在中午的时候，她就已经成功了。
既然如此的话……
亮银色的汽车缓缓地停下，那一栋红顶白墙的漂亮别墅已经近在眼前。
将车门推开，四条真妃提着一个包包，走下了车。
‘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抱着这样的决心，四条真妃在其双胞胎弟弟有些担忧的目光中，按响了大门的门铃。
而在那之后……
时间一下子来到了夜里。
穿着自己带来的睡衣，躺在客房那柔软的床上，四条真妃就这么注视着那极为陌生的天花板。
她的脸颊仿佛仓鼠高高得鼓了起来，一副相当不满的样子。
若要问其生气原因的话，不是源景又是何人？
‘竟然用‘躲起来不见我’这一招，源君你未免太卑鄙了！’四条真妃颇有些不忿地如此想到。
没错，自从她登门那一刻起，到她洗漱完毕，在这客房的床上躺下为止，四条真妃都没有看到身为一家之主的源景。
“四条小姐，您不是来找辉夜的吗？”她仍然记得某位金发女仆在说这番话时那极为无辜的样子。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还要见到阿景呢？”极为坚定地挡在了四条真妃的前进的路上，早坂爱如此说道，“这是阿景的意思，也是他交予我的命令。”
“希望四条小姐不要让我难做。”
这样的理由，将四条真妃堵得哑口无言。
确实，她来这里所打得旗号是‘找辉夜玩儿’没错，但是，这显然不是她最为主要的目的。
说服源景，让其接受四条家的邀请才是。
很显然，源景似乎也清楚这一点，因此便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我之前还奇怪，他为什么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没想到竟然是在这个地方等着我吗？”
四条真妃恨得牙根痒痒的，但却根本没有办法。
哪怕是在晚餐的时候，源景也并没有露面，四条真妃最终也是和清水辉夜和早坂爱两人一起吃的。
而在其他的时候，因为有早坂爱这个神出鬼没的女仆的阻拦，她也根本没有办法走进源景所在的房间，更不要说和他搭上话了。
而比起自己，清水辉夜显然更听自己男朋友的话。
想要让她帮助自己拖住女仆小姐，却也是天方夜谭。
不过，要说她这一趟完全是白费功夫的话，倒也并非如此。
首先，她知道了一点——那就是源景才是这个家的厨艺担当。
在中午时她所吃的炸虾，原来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出自于清水辉夜或者是早坂爱之手，而是源景自己亲手做的。
而今天她所吃的晚饭，自然也出自于他之手。
比起冷掉的便当，热乎乎的饭菜显然更加合适作为厨艺的载体。
四条真妃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了，但饶是如此，源景家今晚的饭菜却仍然完完全全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在发现源景在故意躲着她的时候，四条真妃的心中其实颇有怨气。
她本想在晚餐的餐桌上趁机发难，做出一点动静来，好迫使源景现身。
但是因为饭菜太好吃了的缘故，她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反、反正晚饭之后还有的是时间，稍微推迟一些也无妨。’这是她当时的想法。
可惜……
而在厨艺之后，便是音乐。
源景的缺席将四条真妃原本已经做好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似乎是为了补偿真妃，当然更可能是出于某种炫耀的心理。
在晚饭之后，她就把四条真妃拉到了一个在门牌上标有着【音乐室（备用）】的房间之中，两人一起听起音乐来。
作为接受了精英教育的四条家的大小姐，四条真妃的音乐鉴赏水平自然是在线的。
她自然能够听得出，这些音乐演奏者的水平有多么高超，几乎在一瞬间便沉迷其中。
源景在练习方面其实是相当勤奋的。
之前没有条件还好说，在搬进了大房子之后，他在练习的同时，也会将其用设备录制下来，好从中听出自己的瑕疵来。
这个备用音乐室便是存放这些东西的地方。
在心情愉悦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得飞快的。
对于音乐室之中的四条真妃来说，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表盘上的时钟便一下子被拨到了应该进行洗漱，随后上床休息的时间了。
于是，她所想的在吃完晚饭之后，迫使源景现身的计划，便也可以说是胎死腹中、不了了之。
在躺到柔软的床上之后，四条真妃才终于有这个时间和精力，来梳理来到源景家之后的所有精力，然后她便也自然而然地发现——
自己好像上了源景的当？
无论是饭菜还是音乐，都是源景计划的一部分，其目的都是为了打消其心中的怨气，防止她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来。
也就是所谓的‘缓兵之计’。
可是……他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在心中生气的同时，四条真妃的心中却也浮现出些许不解来。
如果真的不想见自己的话，为什么要答应让自己上门？直接拒绝的话，不是更加有效率、同时也更加符合他一贯作风的方法吗？
明明允许自己上门，却又躲起来故意不见自己……这样的方法，除了让自己生气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四条真妃皱起了眉头。
除非，只是我上门这一点，对于他本身就是有一定意义的。
可这意义究竟是什么？
自己的上门，只是让早坂爱和清水辉夜都有事情做了而已。
辉夜要负责陪着她，而早坂爱因为要阻拦她的缘故，因此自然也要在一旁留意。
所以呢？
源景能因此得到些什么？
……完全想不通啊。
四条真妃的思考回路陷入了死胡同。
一半是因为生气，一半是因为困惑，明明已经是夜深人静之时，四条真妃却完全没有睡意。
在床上挺尸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少女霍然起身——
‘不行，我出去走走、散散心，否则根本就睡不着。’
她也不准备出去，只想在这别墅之中稍微走动一下，看看夜景什么的，来缓解心中的憋闷。
因为时间已经太晚了的缘故，整个别墅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点声音。
其他三人应该都睡下了吧？
四条真妃如此心想。
其实如果她足够勇的话，决心这个时候去找源景的话，早坂爱根本没有办法阻拦。
但是很显然，四条真妃的脸皮并不支持她这么做。
踩在柔软的地毯之上，仿佛一只小猫一般，四条真妃在走廊之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水声。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听错了，但在循声走去之后，那水声却越来越响。
那是从游泳池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源景家的游泳池是在室外吧？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在游泳吗？现在可是12月了啊？虽然还没有到结冰的时候，但是水温肯定已经只有个位数了。’
‘难道是贼吗？’
四条真妃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将手机拿出，做好随时报警的准备，她随后便蹑手蹑脚地朝着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而当其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边，偷窥着外面的景象之时，四条真妃的眼睛却一下子瞪大了。
在这12月初的初冬时分，确实有人在外面游泳。
但那不是什么贼。
……而是这里的主人——
源景。

七十九、为什么要避开我?是厌烦我了吗?

四条真妃此行的目的，便是说服源景，让他去参加周六时专门为自己弟弟所举办的宴会。
然而，在她有些忐忑地以‘找辉夜玩’为理由来源景的家中拜访时，她却被清水辉夜和早坂爱拖住，根本没有办法见到源景。
躺在床上的四条真妃越想越是憋闷，完全没有丝毫睡意的她因此走出了客房，想要在这家中四处走走、散散心。
但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循着隐约听到的水声踱步而去的她，却在客厅外的游泳池之中，见到了那位少年的身影。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的她，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走上前去才对。
想要说服某一个人的话，和其进行有效的沟通便是重中之重。
而在夜晚的这场偶遇，便一下子提供了沟通的理由还有时机。
只要她来到客厅那大大的落地窗前，用指节敲一敲窗户的玻璃，将少年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那么接下来的对话便自然水到渠成。
无论是以略带埋怨性质的“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还是略带损友性质的‘没想到你还有冬泳的爱好？’。
总而言之，只要将这沟通的渠道打开，那么这至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这是四条真妃心中的理性，所给予她的极为宝贵的建议。
然而——
藏身于落地窗的窗帘阴影之中，四条真妃却只是悄悄地望着窗外的景象，全身也仿佛僵硬住了一般，并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动作。
宛如……沉迷于塞壬的美妙歌声之中的水手一般呆愣。
怎么说呢，对于四条真妃来说，如果突然有人问她，“在你心目之中，最为符合【美少年】这个标准的人是谁？”
四条真妃估计会稍微愣一愣神，在沉思一会儿之后，才会说出‘源景’这个名字。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因为在四条真妃中，有能够在颜值之上和源景不相伯仲的人物，而是因为她其实并没有太在意过源景的美少年属性。
对于和源景没有过往来的人来说，少年的外表便是最有辨识度的特征，这些人物的代表便是那些给他的鞋柜之中塞情书的少女们。
但是对于四条真妃这样和少年有过一定往来的人来说，源景的内在却已然压倒了他的外表，成为了其身上更加具有标志性的符号。
源景当然很好看。
但是和其内在相比，其表现反而变成了比较容易忽视的一方了。
正因为如此，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她才需要这‘一愣神’的功夫。
四条真妃并不是什么颜控。
她之所以会想要和源景交好，和那些只馋他身子的肤浅女性不同，是出于对其冷静从容性格与强大能力的欣赏。
……四条真妃原本是如此深信着的。
但是这个信念，却因为这个夜晚的巧遇，而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弯弯的月牙挂在天边，如缕的月光纤细似少女的发丝。
从纤细如发丝仿若雨滴一般从天空之中飘落，滴到了少年的肌肤之上，溅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少年那雄美的身形，便被这薄薄的光晕一点点晕开，显得有些如梦似幻。
很显然，源景已经在这泳池之中游过好长一会儿了。
四条真妃能够看到其额头之上那已然濡湿的墨色长发，在滴答滴答地垂着的水珠。
这水珠从其额头的位置出发，颇为有些恋恋不舍地滑过了少年的眼角与脸颊，在其下巴的地方微微一荡，便一下子晃到了少年那精致的锁骨之上，最终在其胸前的地方，一下子没入了水中，完成了这一场旅行。
四条真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按理来说，辉夜是她的挚友，而源景则是辉夜的男朋友。
既然如此的话，她便应该移开目光才是。
她那良好的品性、以及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在告诉她要‘非礼勿视’。
但她却根本做不到。
‘就、就当是一起去海边玩了，’四条真妃反而开始给自己找理由，‘源君是个男生，在海边本来就要赤着上身，只穿一条泳裤的。’
‘这是正常的装束！’
她当然知道，自己所用的理由有多么苍白。
哪怕是一起去海边玩，用这样的目光死死地看着别人的男朋友，也是一件极为失礼的事情。
但是……
她已经没有更好的理由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
正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源景，仿佛注意到了从客厅之中传来的视线一般，一下子转过头来，朝着四条真妃的方向望去。
少年的此般行为，将四条真妃吓了一跳。
自己现在正隐藏在窗帘的阴影之中，按理来说，想要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就算被源景发现了，自己之后也能够顺势就这么走出，和少年搭上话，从而开展自己在脑中不知道翻腾过多少回的说服大业。
既然如此的话，就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才对。
但是一向心理素质极好的四条真妃，此时却像是一头受到惊吓的小鹿，她的心中慌乱成一团，双脚下意识地便朝着后面缩去。
然而，可能是站得时间有点长、导致关节有些僵硬，或者是她心中太过慌乱以至于有些手足无措。当然，也有可能是客厅之中太过黑暗、看不到脚下的原因。
总之，四条真妃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之后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
糟了，如果在这里摔倒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
四条真妃如此想着，但是此时的她却对目前的情况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就这么注视着事情的发展。
但她预料的最为糟糕的情况却并没有发生。
一双手臂从一旁伸过来，将其一把扶住，然后将其朝着更里一些的地方拉去。
兀自有些惊魂未定的四条真妃抬眼望去，一双猩红色的眼眸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在四条真妃所认识的所有人之中，拥有这般如刚刚流出的鲜血一般瞳色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那便是她的好友，同时也是源景的女朋友——
清水辉夜。
此时此刻，清水辉夜正死死地皱起眉头，用颇为不善的眼光看着四条真妃。
她的目光在四条真妃的身上梭巡着，似乎是在心中琢磨哪个地方最适合下手，但是这却只持续了相当短的一段时间。
很显然，比起四条真妃，清水辉夜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景，我之前可不知道，你原来还有冬泳的爱好啊。”
仿佛潺潺流水一般的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清水辉夜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紧张。
在松开了拉着四条真妃的手之后，她从窗帘之后微微探出头来，望向了泳池的方向。
四条真妃虽然心中有些愧疚，但是终究是好奇压倒了一切。
她将自己的身子弯下，在清水辉夜的身下探出了脑袋，也望向了泳池的方向。
其实她心中隐约已经猜到了。
这个别墅之中，就只有她、清水辉夜、早坂爱还有源景四个人。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这个说话的少女，便显然呼之欲出了。
当游泳池的地方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时，借着如丝如缕的月光，她自然也看到了那个正站在泳池旁巧笑盼兮的少女。
那不是早坂爱，又是何人？
……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反而跑出来闲逛。”并没有回答早坂爱的问题，源景说道，“你最近不是一直忙着准备期末考试吗？既然如此的话，不好好睡觉怎么行。”
“诶，阿景果然知道，我最近正在忙着期末考试的事情。”早坂爱对此并不意外，她朝着源景的方向又走了几步，“既然如此的话，阿景肯定也知道吧，我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寒假时候的维也纳之旅吧？”源景答道。
“嘟嘟，回答错误。”将双臂在胸口比了一个叉，早坂爱笑靥如花，“是为了【和你一起】在寒假时去维也纳。”
她在【和你一起】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也就是说，阿景，我的目标不是维也纳，而是【你】。”早坂爱目光灼灼地望向了源景，“既然如此的话，在发现【你】在刻意回避着我的时候，我会把哪一件事当做最为重要的事件来看，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了吧？”
“阿景，你为什么要刻意避开我和辉夜？”
就连四条真妃都能发现源景行为的矛盾之处，那么一直以源景的爱人作为奋斗目标的早坂爱，怎么可能没有没有丝毫察觉？
和四条真妃那‘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行为可不一样，早坂爱的做法，可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其目的，自然是为了探明源景今天下午反常行为的原因。
没错，源景之所以会允许四条真妃上门，其实根本就不是因为他改主意了，而是想要牵制住早坂爱和清水辉夜，从而避开这两人。
“自从和那个莉莉同学一起办完事情回来之后，阿景就变得有些奇怪了。”早坂爱噘着嘴，显露出有些委屈的样子。
“你和那个【莉莉·斯宾塞】之间发生了什么吗？还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对，惹你不高兴了？”
对于现在的早坂爱来说，其心目中重要的人其实就那么几个。
而源景确实其中分量最重的那个人。
被源景疏远这件事，对于她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自然非要弄明白一个缘由不可。
“……没有的事情，你们并没有做出惹我不高兴的事情。”源景摇头否定道。
“哦，也就是说，确实和那个【莉莉·斯宾塞】有关了，没错吧？”早坂爱一下子眯起了眼睛，“阿景会疏远我们，并且在这大晚上的出来游泳，也是因为她。”
“是这样没错吧？”
源景保持了沉默。
而沉默，便自然也是一种回答。
“我能问一下，具体是是什么事情吗？”早坂爱接着问道。
“……现在暂时还不能说。”源景颇为有些头痛地说道。
因为熟练度模板的缘故，在无论任何事务之上，他几乎都可以说是最有天赋的那一批人。
但在现在，这种超常的天赋，却稍微有些坑了他——
简而言之，就是‘副作用’来的比阿尔托莉雅想的还要快上很多倍。
而且，极为不幸的是，这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一个。
他之前并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东西，因此并不清楚这个‘副作用’会有多么凶猛。
正因为如此，出于谨慎方面的考虑，他才会暂时避开清水辉夜和早坂爱，以此来估算其烈度。
早坂爱见状，却也并没有接着说些什么。
相比于嘴上功夫，我们的女仆小姐一向是更加青睐实际行动的。
她直接弯下腰，将自己脚上的鞋袜一脱，露出了白生生的一双小脚。
随后——“扑通！”
她没有丝毫犹豫，就这么一下子跃进了这12月的池水之中。
源景本来就离早坂爱有些远，而且因为女仆小姐的行动极为迅速的原因，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女仆小姐就这么一下子跳进了温度只有个位数的冰冷水池之中。
早坂爱可没有他那么强悍的身体素质，如果就这么湿哒哒地在这水池之中泡上一段时间的话，会因此受凉生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源景也来不及细想，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朝着早坂爱的方向游了过去，几乎瞬间便来到了早坂爱的旁边。
看到了源景的行为，早坂爱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相当安心的表情。
已经湿透了的衣服黏在了她的身上，按理来说其实是相当难受的，但她却根本顾不上这些东西。
她极为眷恋地一下子抱住源景，感受着少年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早坂爱极为熨帖地叹了口气，“好温暖。”
将下巴搁在源景的肩头处，早坂爱如此呢喃道。
随后，她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不安的驱使之下做了些什么，便又再次抬起头来，和源景四目相对。
“生气了吗？”蔚蓝色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了有些柔弱的味道。
“阿景会因此厌烦我、认为我是个麻烦的女人吗？”
“在此之后，我还能再向阿景撒娇吗？”

八十、‘农夫’与‘蛇’……当然还有糖块

阿景会因此厌烦我、认为我是个麻烦的女人吗？”
“在此之后，我还能再向阿景撒娇吗？”
听出了早坂爱话语中那极为浓烈的忐忑与不安时，源景却并没有立刻做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复。
看着少女脸上那几乎要满溢而出的紧张之色，源景的声音颇有些无奈，“既然事后害怕成这个样子，那一开始就别这么做啊。”
早坂爱之前的行为，如果要对其进行评价的话，最为合适的词汇，其实是【莽撞】。
只为了判断源景是不是对自己不满意，便毫不犹豫地穿着衣服一下子跳到了腊月时节那冰冷的池水之中。
很难想象，这样的行为竟然是一向聪慧过人、处事沉着老练的早坂爱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其实只要冷静地进行思考的话，完全不难考虑出更加柔和、同时也更加不会激起源景反应的方法来的。
而早坂爱所采取的，却偏偏是最为鲁莽冒进的做法。咋一看，这似乎看上去并不符合女仆小姐一向的行事作风。
但就像刚刚所说的那样，想要想出‘更加聪明的办法’的前提，是【冷静思考】。
而之前的早坂爱，却早已经失去了这种极为珍贵的能力。
简单的说，就是她完完全全地慌了神了。
到目前为止，对源景心怀恋慕之情的少女，已经完完全全地超过了五指之数。
虽她们对于源景的爱都是相同的，但是因为少女们的性格各不相同的缘故，因此表现出来的方式却也迥然相异。
如果用可爱的小动物来进行比喻的话，冬马和纱便是忠诚可爱的小狗狗，雪之下雪乃则是骄傲正直的小猫咪，藤原千花是活泼开朗的小花鹿，凝光则是心机深沉的小狐狸……
那么，最为符合早坂爱的动物，是什么呢？
是蛇。
想要紧紧地和源景缠绕在一起，绝对不要和他分开……早坂爱身上的这股子痴缠劲儿，便和蛇类一般无二。
在对于源景的爱上，几位少女自然是不相伯仲、难分轩辕。然而，如果要论起这份感情的沉重程度，早坂爱却可以说将藤原千花等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简而言之，就是早坂爱其实是少女之间，最具有病娇气场的那一个人了。
除了源景之外，其他少女也或多或少的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目标。
比如说冬马和纱就想要成为超越自己母亲的伟大钢琴家，雪之下雪乃想要战胜自己的姐姐、获得母亲的承认，凝光想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大公司、赚好多好多钱等等等等。
但是对于早坂爱来说，她已经没有除了源景之外的任何遗憾了。
本来，早坂爱其实就是一个相当容易知足的人，其之前人生的全部愿望，其一便是让辉夜摆脱四宫家的钳制、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第二个便是能够让自己不再违心地去做一个间谍、摆脱四宫黄光的魔爪。
而这两个愿望，都被源景实现了。
也正因为如此，早坂爱自然也就将自己这一颗真心，完完全全地放在了源景的身上。
在今天晚上，虽然在四条真妃的面前仍然表现得相当干练得体，但其实早坂爱的心中早就慌成了一团。
‘源景好像在故意躲着她’这件事，对于她来说，跟‘天塌了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慌乱夺走了她几乎全部的思考能力，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做出这样莽撞的行径。
而在安心感与理性同时回归之后，早坂爱才会表现得如此忐忑不安。
不过，此时此刻的早坂爱心中，却并没有丝毫的后悔。
她和源景之间关系最为亲密的时候，其实是源赖光在四宫别邸的那几天。
而在文化祭的第一天时，两人之间的亲昵关系其实就已经达到了巅峰。
但在那之后……
可能是因为没有了外界压力的原因，源景和她之间那本来已经拉近的关系，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一下变得有些疏远。
这倒不是说什么源景对她变得比从前冷淡了。
事实上，在朝夕相处之间，两人的关系其实一直在悄悄地拉进。
但是，如果要和四宫别邸时相比，速度便可以说一下子慢如蜗牛爬行一样。
正是因为这样的落差，才让早坂爱产生了‘自己和源景之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疏远了’的错觉。
而经过今天晚上这有些没脑子的一闹，却误打误撞地让早坂爱找到了之前一直苦苦寻找的‘接近的契机’。
源景这个人，其性格之中，相当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正直’。
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简单地说，就是该是谁的错误，那么自然会是谁来承担相应的后果。
而很显然，之所以会出现今天晚上的这个状况，其原因归根究底，是在于自己。
那么，他自然也不会将这件事情的锅扣在早坂爱的头上。
“放心吧，我可没有讨厌你，撒娇自然也是可以的。”源景并没有坏心眼地吊着早坂爱，继续任由忐忑不安继续折磨她。
将其额头上被水打湿的几绺金发理顺，他便继续说道，“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应该可以安心了吧？”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去洗洗睡吧。”
然而——“我不。”
往常对于源景百依百顺的早坂爱，在今天晚上却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相当叛逆。
她不仅没有乖乖地上岸，反而更加用力地抱起了源景来。
两只手在源景的背后缠在了一起，早坂爱将自己的脸埋在了源景的怀中。
其姿势，真的就如同一条正紧紧地缠绕着自己猎物不放的、妖媚艳丽的美女蛇一般。
在彻彻底底地安下了心来之后，早坂爱的逻辑思维便一下子上线了。
既然源景躲着她们的原因，不是对于她们产生了厌烦之情的话，那么其原因便相当值得玩味了。
而且，源景还在这近乎冰点的三更半夜，独自在快要结冰的游泳池之中游泳……
早坂爱从源赖光那边，得到过名为‘房中术’的秘法，再加上一些不太正经的文艺作品的熏陶，对于目前源景的情况，其实已经有了一些不太成熟的猜想。
作为正从物理层面缠着源景、几乎可以说是嵌在他身上的早坂爱来说，她自然能够感受到从源景身体体内所传来的、极为反常的惊人热力，以及那‘扑通扑通’地剧烈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这些反应，却又恰好提供了一些佐证。
早坂爱本人，曾经被源赖光传授过被称为‘房中术’的秘技。
这位源景的义母在教授的过程之中，曾经向她强调过诸多需要注意的禁忌，其中几条一旦不小心触犯的话，就会出现类似于‘走火入魔’的现象，而其中最为常见的，便是——
欲火焚身。
这毕竟是‘房中术’嘛，诸位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很显然，早坂爱并没有想过是阿尔托莉雅的原因，而是认为源景目前正处于类似这样的状态之中。
为了不伤害到自己和辉夜，他才会故意躲起来，并且在这大半夜里洗凉水浴。
嘛，虽然不能说是正确，但是倒也和真实情况有些接近了。
“抱歉啊，阿景。”因为源景所传递过来的温暖，即便是在这冰冷的池水之中，早坂爱其实也并不感到一丝寒意。
但是，她的声音却仍然有些颤抖。
这份颤抖，自然并非来源于寒冷。
“……为什么要道歉？”源景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我，正在利用着你的善意，做着完全可以说是贪得无厌的事情。”早坂爱的声音中，有着名为愧疚的坚定在流淌。
“这是不可以的吧？明明阿景一直在帮助我、关心我，但是我却擅自利用着这一份心意，想要从中渴求更多……”
“这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农夫与蛇’嘛。”
农夫与蛇《伊索寓言》之中，一侧相当经典的寓言故事。
讲的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归家的农夫在路边发现了一条冻僵了的蛇。他很可怜蛇，就把它放在怀里，想要温暖它。
但是这样的善行却并没有得到好报，当他身上的热气把蛇温暖以后，蛇不仅没有报答他，反而露出了残忍的本性，咬了农夫一口。
“这样的恩将仇报的行为，是应该被唾弃与鄙夷的。”早坂爱抬起眼睛，直直地向上，朝着源景的脸上看去。
借着月光与星光，源景能够看到，有着大滴大滴的泪珠，正在从那极为美丽的蔚蓝色眼眸之中不断的滑落。
除了那冰冰凉凉的池水之外，源景也感受到了另外一种液体的温度。
虽然其温度并不高，却让他有着一种仿佛被灼烧着的感觉。
“这是绝对不能做的行为，”虽然仍然在流泪，但是早坂爱的脸上，却是仍然泛起了微笑。
那是如同极为精致的玻璃制品一般的笑容。
在极为美丽的同时，却也极为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马上碎掉。
却也正因为如此，便从中散发出一种极为惊人的魅力。
“但是啊，我已经有些忍耐不下去了。”带着这样有些的微笑，注视着源景的眼睛，早坂爱用极为清晰的声音说道——
“我喜欢你。”
仿佛生怕源景没有听清楚一般，早坂爱继续说道——
“我喜欢阿景，最喜欢你了。”
“我对你怀有恋慕之心。”
“我……爱你。”
这样的话语，从早坂爱那轻启的红唇之中一下子涌了出来。
很显然，这些话已经在她心中憋了相当久了。
“虽然平常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阿景肯定也早已知道了，但是像是这样郑重其事的告白，却还是第一次吧？”
“我本来想着，能不能找个更好的时机，将这个仪式不留遗憾地做完的。”早坂爱有些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但是，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的我，却是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毕竟，没有进行过这一步的话，下一步是没有办法继续进行的啊。”
在拥抱、告白之后的下一步，是什么？
那自然是……
早坂爱望向了源景的双唇。
然而——
“够不到……”
“如果阿景不配合的话，我什么也做不了啊……”
似乎是悲鸣，又似乎是祈求的声音，就这么一下子溶入了这片夜空之中。
源景的身高超过了1米8，而早坂爱的身高只有1米6。
这往常并不起眼的20厘米，对于此时的早坂爱来说，却仿若天堑。
“就算踮起脚尖也够不到……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已经湿透了的衣服和池水粘在了一起，更加加重了早坂爱的负担。
本来就因为这倾注心血的一番告白而耗尽了全身力气的早坂爱，终于也没有了办法。
她看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源景一眼。
真是的，明明稍微弯一下腰就好了啊……
明明只要在这里稍微弯一下腰，那么在今夜过后，就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的身上了。
毕竟，从头到尾都是她在主动勾引，源景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那么自然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之后的话，无论是藤原千花的父母、还是其他人问起时，他都能从容应付了，至少在明面上有了一个说法。
早坂爱并不准备要什么名分之类的东西。
作为一名花季少女，她自然也幻想过身穿婚纱、和心上人在教堂之中举行婚礼的事情，但是在知道源景和藤原千花的婚约之后，她便默默地将其封存在了心底。
只要能够继续呆在源景的身边，那么她就满足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奢求。
这便是早坂爱最为真实的想法。
凭借源景的聪慧，他是不可能猜不出少女的心思的。
然而，他却仍然站得直直的，其身体也并未向下弯那么一丝一毫。
面对着踮起脚间，不停地想要够到他的早坂爱，一直沉默不语的源景，做出了属于他的回答——
他轻轻地捧起了早坂爱的脸。
在用大拇指擦拭去其脸颊之上残存的泪珠，源景用有些不容辩驳的话语说道——
“爱，闭上眼睛。”
虽然此刻的状态任然有些不对，但是他可没有堕落到要让少女揽起全部责任的地步。
早坂爱自然明白源景的意思。
但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
“嗯……嗯唔？”
她却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了。
感觉差不多只有一瞬，也感觉应该是几个小时，当然更有可能只有几秒钟。
“唔……啊。”
唇分。
早坂爱放下了脚跟，脸上却也带着恍惚的表情，显得稍微有些呆呆的。
过了一会儿之后，她飞快地看了源景一眼。
对于源景行为所代表的意思，她自然也清楚，但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最终，她只能轻声说道：“你……别站着啊。”
她已经没有了踮起脚尖的力气了。
“重来……重来……”早坂爱柔声说道，既然这是源景的意思，那么她自然会表示顺从，“这次要主动抱着我亲……好吗，阿景？”
“好啊。”
似乎是被源景的从容刺激到了，早坂爱便急忙继续说道：“还有，这次的话，我可不满足于只是嘴唇的贴合了哦。”
“这样也没问题吗？”她有些倔强地瞪视着源景。
后者却是一笑，随后和之前一样，直接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
早坂爱突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自己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糖，但是父母害怕她吃坏牙齿，所以一天只允许她吃那么一颗。
她舍不得咬碎那甘甜的糖果，便将其不舍地含在嘴中，不停地用舌头翻弄着那小小的糖块，直到它化为乌有。
这和此时的情形多么相似。
但是她嘴里的东西，比糖块要柔软多了，也甜得多。
而且，永远也不会化……
就在这个时候——
“你们在做什么！”
从客厅的方向，传来了这样的责备声。
这是四条真妃的声音。

八十一、近水楼台先得月……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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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
“我喜欢阿景，最喜欢你了。”
“我对你怀有恋慕之心。”
“我……爱你。”
此时已经是万籁俱静的凌晨时分，在这可以说是东京最为高档的小区之中，自然无法听到一丝喧嚣之音。
安静是最好的扩声器。
在些许微风的帮助之下，少女那一句句因为饱含深情而显得微微有些颤抖的告白，就这么轻轻地穿过了客厅那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钻进了两个人的耳边。
四条真妃的脸上一阵阵的发烧，整个人一下子也变得极为不自在。
她并不是没有被表白过。
因为家室、容貌以及能力均是上上之选的缘故，四条真妃从国中开始就是传说中的‘情书收集者’了，曾经对她告白过的男性，可以填满圣伊甸学园的整整一间教室。
不过，男性和女性的告白之前，自然有着很大的区别。
而且，不再作为‘被告白者’、也就是主角，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这样的经历对于四条真妃来说却是第一次。
话说，偷听这种行为，是不是不大好？而且自己刚刚被人逮到在偷看……呸呸呸，什么偷看，自己又不是蓄谋已久、故意如此。只是不小心看到了而已，这只是一个意外！
没错，就是让人尴尬的意外！
虽然在心底如此说服自己，但是四条真妃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地偷偷瞟向了清水辉夜。
对于在‘抓’到自己时，辉夜所露出的有些冰冷可怕的表情，四条真妃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作为源景正牌女友的清水辉夜看来，自己之前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偷窥犯。
说实话，就算不听自己的解释，直接上手给自己几巴掌，那也可以说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只能默默忍受。
毕竟，虽然这个事情的开端，确实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意外事件’。但是四条真妃却没有办法回答一个问题，那就是——
为什么既没有选择上前打招呼、也没有直接进行回避？
如果四条真妃真的觉得看男生游泳的姿势没什么的话，那么直接坦坦荡荡地上前、让源景看到自己，就是最正确且无可指摘的做法。
如果四条真妃觉得这是一种对于自己好友男朋友的冒犯与亵渎，那么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应该马上选择回避才是。
但是这两条路，四条真妃哪一条都没有选择。
她最终只是躲在了客厅的阴影之中，就这么悄悄地窥探。
四条真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最为错误的选项，但是在被辉夜抓到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些不敢去看辉夜的脸。
终究是有些，问心有愧……
在听到早坂爱那虽然羞涩、但仍然充满真挚的告白之后，在感到难为情的同时，四条真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太自在。
但是还没有等她对自己目前的心情进行寻根究底，她的手背之上，却不知道为什么传来了些许凉意。
那是几滴水滴。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几滴泪珠。
四条真妃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随即便朝着清水辉夜的方向望去——
“辉夜，你哭了？”她半是惊讶，半是担忧地小声说道。
“……我没有。”猩红的双眸眨也不眨地望着那一对正极为融洽地搂抱在一起的男女，清水辉夜的声音比此时外面的温度还要冰冷。
骗人，你明明就有，否则的话，我手背上那冰冷的触感来自哪里？
四条真妃明明就要脱口而出，但是她最终却还是将其一下子咽了下去。
她还没有不识趣到那个地步。
不过，在和源景一起带钓鱼时，她曾经旁敲侧击地向其询问过，早坂爱为什么会和他与辉夜住在一起，而源景对此的回答，是因为‘辉夜的从中斡旋’。
也正因为如此，她当时还颇为雪之下雪乃鸣不平，认为辉夜采用了‘二打一’的战术，未免太不公平了一些。
但是，看辉夜今天的反应，似乎这其中还有隐情吗？
难道说……
“辉夜，早坂爱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难倒没有得到你的允许吗？”四条真妃好像童然之间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四条真妃是四条家的千金，从小就看惯了樱岛上流社会的糜烂。
她虽然因此也极为赏识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纯洁恋情，但是对于源景和辉夜主仆的这种情况，她其实也并不算排斥。
在四条真妃看来，只要源景并没有用什么下三滥的办法（比如威逼利诱、暴力强迫、使用药物之类的），而是单纯地依靠个人魅力获得少女们的倾慕，让她们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么旁人便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早坂爱是清水辉夜的前贴身女仆，换句话说，就是之前封建社会的通房丫鬟。
如果现在是旧社会的话，她可是要帮着推屁【哗——】的。
源景的个人魅力之大，四条真妃自己其实就颇有体会。
那么，为了不让外面的小婊砸缠着源景，在发现自家的前贴身女仆对自己的男朋友芳心暗许之时，辉夜会主动提供帮助、撮合两人，这便是相当可以理解的行为。
这其实也是四条真妃一开始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早坂爱便应该知道，源景是身为正牌女友的辉夜，大度地分享给她的。
那么，如果她真的想要和源景之间发生一些什么的话，便理应获得辉夜的同意才对。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
今夜早坂爱的行为，只能用‘情到浓处、身不由己’来解释了，之前绝对没有得到辉夜的首肯。
毫无疑问，这便是对于辉夜信任的一次背叛。
这也是四条真妃最为讨厌的行径。
“……这和四条同学你没有关系吧？”
早坂爱想要这么做的话，根本没有必要获得自己的允许。
自己只是源景的下属，根本不是他的什么人，自然也没有理由、也没有这个权力去管束这种行为。
她之所以会落泪，却也并不是因为心中嫉妒早坂爱什么的。
其实正相反，对于早坂爱的恋情终于有了开花结果的可能时，她其实是从心底为早坂爱高兴的。
但是，也正为如此，她却也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情况。
对于连真实心意都无法暴露的自己来说，真的会有像今夜的早坂爱一般的情况吗？
她……不知道。
这样的话，自然没有办法向四条真妃进行说明。否则的话……
在发现自己一直都在骗她的四条真妃，绝对会和自己绝交的
‘一个谎言就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现在的清水辉夜，已经深切地认识到了这句话的重要性。
正因如此，辉夜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想让四条真妃多管闲事。
可是，四条真妃显而易见地对于这句话产生了误会。
在她看来，辉夜虽然对于早坂爱的行为极为伤心，却仍然选择要‘原谅她’，不去进行深究……
这怎么行呢？
不仅如此，今晚的源景，明显有些不对劲儿。
作为能和平常的源景说得上话的人，虽然之前因为有些‘沉迷美色’的缘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在已经清醒过来的现在，她便马上注意到了少年身上的异样。
如果要让四条真妃形容一下平常的源景的话，她一般来说会将少年比作一潭深不见底、却又广阔无垠的大湖。
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并不水波澎湃，但是如果深究其内在的话，却能看到数不尽的宝藏。
但是今天晚上的源景，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再无平常时的内敛与平静，而是将自己的魅力肆意地播撒。
这样巨大的反差，也是她之前‘中招’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在源景的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条真妃那极为敏锐的感知，正在向如此向她述说。
一方面是不忿于早坂爱的‘背叛辉夜’的行为，另一方面是担心源景目前的状态。当然，四条真妃也不否认，自己心中有一点点不希望让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继续进行下去。
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嗯，是很有真妃特色的那种‘一点点’。
总之，在发现早坂爱做得越来越过分的时候，四条真妃便也一下子将客厅通向室外的门一下子推开了。
她此举其实相当突然。
辉夜的心中本就有些黯然，因此反应自然有些迟缓。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
这样的娇喝，便一下子在这个空间之中回荡了起来。
此时此刻，辉夜自然也不能再继续躲在暗处了。
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后，辉夜便也从客厅的窗帘之后走了出来，踱步走到了四条真妃的旁边。
……
“你们在做什么！”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早坂爱和源景的动作都是一顿。
有些恋恋不舍地将两人已经重叠的唇瓣分开，早坂爱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当然听出来了，这是四条真妃的声音。
但是如果只有四条真妃的话，她却也并不惧怕。
作为情报搜集官，早坂爱对于这位四条家的大小姐的了解程度其实相当高。
四条真妃有一个相当致命的弱点，那便是——
脸皮太薄了。
她那坚强与强硬不过是她的保护色，其本质其实是个相当纯情的人。
这样单纯的公主大人，是没有办法战胜自己这个‘污’婆的。
只要自己略微鼓弄一番唇舌，那么就能够将这个搅局者轻而易举地陷入面红耳赤的境地，之后的话……
正当早坂爱如此想着的时候，清水辉夜的身影，却从四条真妃的背后，一下子闪了出来。
“……”原本正想说些什么的早坂爱，便也一下子陷入了静默。
作为可能是唯一了解清水辉夜目前处境的人，她的心情其实相当矛盾。
既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同时有有些放心不下。
如果自己之前和源景所作所为都被辉夜看到了的话，她现在的心情究竟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只是稍微想一想，早坂爱就有些难受。
如果自己原本要对真妃说的那些话语，肯定也会伤害到辉夜。
一想到这里，她就颇为有些开不了口。
这下子，三个少女彼此大眼瞪小眼，气氛一瞬间便有些凝固了。
最终，却还是源景将这份沉默一下子打破——
一条手臂勾住早坂爱的腿弯，一条手臂放在她的背部，源景将早坂爱抱了起来。
在那之后，伴随着“哗啦”的声响，以及四溅的水珠，两人就这么走出了泳池。
早坂爱和源景之间，只隔了一层湿透了的衣服，因此她很快发现，源景体内那原本极为反常的热力，已经一下子消散了。
现在的源景，已经一下子回到了他正常的样子。
一方面是因为冷水浴，一方面是因为和早坂爱的亲昵，源景已经将心中的欲望暂时克制了下来，重新变会了平常的他。
“啊……”早坂爱有些可爱地鼓起了小脸蛋。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是遗憾于没有和源景做些更加大胆的事情，还是欣慰于源景终于从‘走火入魔’之中走了出来。
此时的四条真妃，也似乎发现了源景身上气质的变化，原本有些愤慨的她，此时不禁有些犹豫，似乎不太清楚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最终打圆场的，是清水辉夜——
“身上湿湿的，可是会感冒的。”走到了四条真妃和早坂爱之间，她如此说道，“总之，先去用热水冲冲身子吧？”
……
洗澡当然不是混浴。
虽然早坂爱相当想这么做，但是她今晚已经上了大分，颇有些心满意足了。
考虑到一旁虎视眈眈的四条真妃，当然更考虑到辉夜的心情，她最终还是有些遗憾地和源景分别了。
“原来如此，因为从【莉莉·斯宾塞】同学那里学到的东西，源君最近对于女色的抵抗力会变弱吗？”双手抱着源景的换洗衣物，清水辉夜将背部靠在了浴室的大门之上。
倾听着源景那伴随着噼里啪啦水声的话语，辉夜在沉默了半晌之后，便继续对话道——
“这种间断性的现象大概会持续多久？”
“大概一周。等到一周之后，我就应该能够将其掌控了。”源景在估算了一下之后，如此说道。
“一周么？”辉夜重复了一遍这个重要信息，似乎想要将其深深地印刻在脑中。
“那请恕我僭越，我想问一下，不知道源君是否准备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都归咎于这种状态身上呢？”
她有些试探性地如此问道。
“如果您真的打算这么做的话，我会在之后用尽量委婉的语气向其解释，好把今天晚上的事情……”
“不用了。”虽然因为水声和隔着门板的缘故，使得话语有些失真，但是辉夜却并未从源景的语气之中，听出一丝一毫的后悔。
“无论我处于怎样的状态，我为她心动了，确实铁一般的事实，因此我绝不会否认这样的事情。”
“……早坂她一定会因此高兴的。”竭力压制住语气之中的羡慕，清水辉夜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如此说道。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并不想在这样的状态之下和其他女性接触。”源景的语气变得有些苦恼，“虽然那时的我也还是我，但是因为这样状态所产生的关系上的进步，总感觉有一点奇怪。”
“我懂，”辉夜非常理解地点点头，“就像是误服了【哗——】药因此必须要和异性交【哗——】解毒一样是吧？虽然距离会被‘唰’的一下子拉进，但是和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相比，肯定还是有着些微不自在的。”
“……辉夜，不要和爱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安心吧，源君。”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清水辉夜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相当不错，“你的贞操，就交给我来守护吧！”
“所以说，为什么我会是失去贞操的那一方？不应该是反过来吗？”平常一直更加偏向于装傻那一方的源景，今天久违地担当起了吐槽役来。
“也就是说，在源景处于那个状态的时候，尽量不让其他少女接近你，应该是这样没错吧？”辉夜确认着自己的任务。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了解了！”
辉夜颇有些满意地点点头。
作为源景最为信任的属下，这个信息只有她知道，这样的话，事情便可以说是大有可为。
这‘其他少女’，自然是不包括她清水辉夜啊……
但在辉夜想要利用这样的情报优势做些什么之前——
“什么，莉莉同学希望大家集合起来，说她有事情宣布？”在第二天的第一节课下课之后，她收到了千花传来的消息。
她歪了歪头，心底浮现出些许不妙的预感：
这位英伦来的交换生，为什么将和阿景有渊源的少女都纠集起来？
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八十二、今天下三分……

“说起来，这样的日子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了，”将便当盒放在了自己专属的桌子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源景颇有些怀念地如此说道。
“总感觉像是时光一下子倒流了，重新回到了刚刚开学的那一个月……”
这里是羔羊会的部屋。
也是源景在圣伊甸学园之中，最初的秘密基地与休憩之所。
可惜，他对这个小教室的独占权只持续了大约一个月左右。
之后，先是雪之下雪乃，之后又是藤原千花，再然后是四宫辉夜（当时还没改姓）……这个地方的常住人口一下子变为了原本的四倍。
如果再算上前来委托的流动人口的话，那么很显然，这块独原本属于源景的地方，已经完全没法用‘花径不曾缘客扫’这样的诗句来进行修饰了。
源景原本以为，这里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他刚刚上高中时候的状态了，但是不成想，今天中午却是一个例外。
“千花、雪乃还有辉夜都跟我发信息，说今天中午有事情要做，因此不能和往常一样，参加中午的社团活动。”坐在椅子上之后，源景开始拆起自己的便当盒来，“这种情况还挺少见的呢。”
他的好奇心向来并不算重，因此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摇摇头不再想了。
潘多拉贡的【我即是龙】是一门修行起来相当耗费心力的功夫。
源景也还是第一次修行这种彻头彻尾的‘唯心武学’，因此难免有些不太适应。
在熟练度面板的帮助之下，这门‘唯心武学’的修行进展虽然和其他的技能一样，以一种让阿尔托莉雅瞠目结舌的速度进展着。
但是其对于源景精力与意志力的消耗速度，却也是恐怖得可怕。
除此之外，现在的他还需要和时不时袭来的‘心头烈火’进行意志上的搏斗，这无疑更加加重了他精神上的负担。
幸运的是，这样的情况只是暂时的。
这只是源自于‘不适应’而产生的短暂的‘阵痛’。
对于这一点，阿尔托莉雅在发现他已经入门了之后，也曾经告诉过他这方面的内容。
按她的说法，‘副作用’的产生其实是源于‘人状态’与‘龙状态’之间的矛盾与摩擦，而随着研习的不断深入，以至于能够熟练地进入和掌握那种状态之后，其实所谓的‘副作用’便会不复存在。
不过，按照她的说法，即便是天资聪颖之辈，这段过程往往会持续上数年之久。
这样长的一段时间，已经足够将这种‘副作用’固化成为一种习惯了。
就以阿尔托莉雅自身为例，她在修行时所随机到的副作用是‘暴食’。
阿尔托莉雅被当时的潘多拉贡家族认为是‘真正流淌有红龙之血’的人，也过上了差不多9个月的暴饮暴食的生活，每天都要吃上差不多和她的体重相当的食物。
在那之后，她虽然已经没有这个需求了，但是一方面是习惯的驱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吃饭确实是一件美事’，因此她脑袋上那个‘大胃王’的称号却是再也去不掉了。
但是源景却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就和他在昨天晚上时，和辉夜所说的那样，根据他的预估，只需要大约一周的时间，他就能将做到将阿尔托莉雅教给他的这门武艺，修行到足以消弭掉其副作用的地步。
而习惯的养成与固化，按照现代科学的研究，则至少需要20天以上，是要远远地长于一周的。
只要平稳地度过这个大约1周左右的虚弱期，源景便又能恢复如初，并且变得更加强大。
而他现在身上这个所谓‘欲壑难填’的debuff，也会在那个时候消散，不会再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嘛，当然啦，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不会因为现在的这个debuff，发生什么极为重要的‘特别事件’。
就是那种会爆出CG、并且还会附赠回想的那一种。
换言之，如果有人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做些什么的话。
她（或者说她们？）的机会——
便只有这么短短的七天。
……
就在源景正在久违地享受着独处时光的时候，社团大楼之中的一个本来空闲的房间之中，此时却是颇为热闹。
这里原本是古典音乐部专门拨给冬马和纱这位王牌使用的私人练习室。
不过，最近冬马和纱因为要忙于自己第一张专辑的录制，因此一直处于请假状态，这间活动室便也就这么空置了下来。
而这间活动室的钥匙，冬马和纱却并没有将其留在身边，而是将其交予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雪之下雪乃。
在她不在学校的这些天之中，雪之下雪乃可以随意使用这间教室。
她并未向自己的其他友人隐瞒这个消息。
因此在今天早些时候，阿尔托莉雅瞒着源景去找藤原千花，说她那里有着关于源景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希望能够找一个足够私密的地方，将之告诉和源景有渊源的少女时，藤原千花就一下子想到了这里。
‘源君和这位莉莉同学有什么关系，她竟然能够知道和他有关的【非常重要的事情】？’雪之下雪乃本人对此其实颇为不解。
因为基本上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学习的缘故，雪之下雪乃是对于目前的状况其实了解得其实并不多。
不过，出于对于藤原千花的信任，她却依然忍痛放弃了和源景一起吃午饭的时光，和其他少女齐聚在这个地方。
不过，阿尔托莉雅虽然说过，希望能够将这件事情告诉给所有对于源景心怀恋慕的少女，但是因为她对于源景的人际关系其实并不熟悉，再加上本身需要瞒住他的缘故，也不能直接问他。
因此，阿尔托莉雅只能将这件事情交给藤原千花来办理。
藤原千花在听到阿尔托莉雅的要求时，虽然不太清楚这【非常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但通过对方那郑重其事的态度，其实也估摸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受到她通知的，其实都是已经彼此认可之人，即——
冬马和纱，雪之下雪乃，清水辉夜以及早坂爱。
像是凝光这样目的性和肉食性过强的人，以及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这些和源景相交不深的人物，却是并没有得到她的通知。
这姑且算是一点小小的私心吧。
至于四条真妃……和她几乎没有交集的藤原千花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通知她。
顺带一提，冬马和纱今天仍然没有上学。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出席这场聚会。
现在的她，正通过雪之下雪乃的手机，用着‘视频通话’的方式，参加着这一场对于少女们的将来极为重要的异常聚会。
此时的她，正用好奇和审视的目光，看着正走上讲台的阿尔托莉雅。
说实话，她可能才是少女之中，对于现在的状况最为困惑不解、同时也最为摸不着头脑的那一个。
‘一、二、三、四、五……’就在其他少女们观察阿尔托莉雅的时候，阿尔托莉雅也在观察着屋里的几位少女。
除了她早已经认识的，身为源景未婚妻的藤原千花，以及和她同为A班学生的早坂爱之外，其他的三名女生，阿尔托莉雅之前并不认识。
在深深地看了这五位少女几眼，将她们的面容深深地印刻在心中之后，沐浴着她们或是好奇、或是期待的眼神，阿尔托莉雅走到了活动室的最前面。
“我叫莉莉·斯宾塞，”她如此自我介绍道，“是英伦来的交换生。”
“现在的话，应该算是源君的老师。”
整个活动室的空气霎时一凝，在那之后——
“老师？？？”
几位少女异口同声地如此说道。
当然，其中某一个人是装的。
……
“原来如此，”在听完阿尔托莉雅的说明之后，藤原千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也就是说，您也不确定这四个副作用之中，究竟哪一个会找上阿景。为了安全起见，才将这件事告诉我们的吗？”
在得知阿尔托莉雅是源景的老师之后，她下意识地用上了敬语。
“没错。”阿尔托莉雅点点头，对于藤原千花的总结表示认可。
但还不等她接着说些什么，一旁的早坂爱却一下子举起手来——
“关于阿景的副作用，其实我差不多能够确定了。”
在发现其他女生的目光移向了她之后，早坂爱便极为干脆地说道，“就是莉莉同学所说的第四项。”
教室内先是一阵落针可闻的寂静，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酝酿。
在那之后……
“我也可以作证，早坂所说的应该就是真相。”辉夜的声音插了进来。
“千花和雪乃应该也知道，昨天下午的时候，源君极为反常地答应了真妃的上门拜访……”
辉夜开始用简练的话语，诉说起昨天下午和晚上的事情来，不过，在说到早坂爱向源景表白并且接吻之前，她略微顿了一下，向着早坂爱投去了一个‘可以说吗？’的眼神。
后者虽然有些羞涩，但却仍然相当坚定地点了点头。
“情况就是这样。”
在清水辉夜将昨天的一切说完之后，整个教室内的气氛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
在朝着早坂爱投去了相当羡慕的眼神之后，几位少女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而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
是雪之下雪乃。
在脸上浮现出纠结和挣扎之色后，雪之下雪乃脸上的表情却是一下子坚定了起来，显然已经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轻呼一口气，她似乎将心中的遗憾与些许后悔伴其尽数吐出，雪之下雪乃一下子站了起来，在那之后，她便朝着门口走去。
“雪乃，你这是要做什么？”早坂爱有些惊讶地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要回去了。”雪之下雪乃的回答相当干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我知道，大家心中在考虑的是什么，”在门口的地方停下，雪之下雪乃转过头来，那藏青色的眼眸在少女们的脸颊上转了一圈，“说实话，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这个。”
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丝绯红，雪之下雪乃终究只是含糊地使用了【那个】作为代词。
“但是，可能有些死脑筋，姐姐知道之后，可能也会把我大骂一顿，但是如果要我用那样的方式走捷径的话，我还是觉得不太好。当然，这不是在谴责大家，但是我实在是有些迈不过这个坎儿。”
堂堂正正是雪之下雪乃的处事原则，对于‘先上车后补票’这种方式，她本能地有些排斥。
“说实话，这确实是相当有诱惑力的选项，别看现在的我看起来相当坚定，但是如果继续呆在这里的话，我是没有坚持自我的信心的。”雪之下雪乃轻叹了一声，随即摸到了大门的把手。
“所以，我要离开了。”
“不过，请放心，关于这里的事情，我会向阿景保密的，毕竟，我可也什么都还没有听到啊。”
不借助这个机会做些什么，是雪之下雪乃自己的选择。
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机会有多么珍贵，因此却也不打算做其他少女的阻碍者。
在这件事情上，雪之下雪乃是不偏不倚的中立派。
“对了，辉夜，我的手机就先放在这里了，这是和纱的权力。等到下午回班级的时候，再把它和这里的钥匙一起还给我吧？”
在朝和自己同伴的清水辉夜说完这些话之后，雪之下雪乃朝着教室里的其他人、尤其是阿尔托莉雅点头示意了一番之后，便一下子推门而出。
她的脚步稍微有些急切，似乎在害怕自己会在下一刻后悔自己现在的决定一般。
即便如此，雪之下雪乃却也并未忘记将门关上。
在‘咔哒’一声之后，教室之中的少女们人数，便少了一人。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带着有些佩服的目光看了那已经关好的大门一眼，藤原千花望向了剩下的几人。
对于雪之下雪乃所做出来的决定，对其性格相当了解的千花其实并不算意外。
“还有人想要离开吗？”
这次举手想要发言的，却是清水辉夜。
“先说一句，我其实并不准备离开。”
她用一种‘我不装了，摊牌了’的语气说道。
“但是，我也不会和大家合作，一起去做些什么。”
“其实，在昨天夜里，我就已经听源君说过了所谓的【副作用】，刚刚其实也是在故作惊讶。”一边说着，辉夜一边相当歉意地朝着其他人点了点头。
“而在那之后，源君便委托我，希望我能尽量帮助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尽量避免和其他女性的接近。”
“作为源君最为忠心的下属，我的回答，诸位应该也能猜得到。”
清水辉夜和其他少女的立场，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她不是什么对于源景抱有恋慕之情的女性，而是他最为忠诚得力的下属。
……至少在藤原千花等人的面前，她需要表现出这样的立场。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源君没有撤销这个命令的话，那么我就会选择破坏大家的计划。”
“不·遗·余·力！”
这是开战的布告。
没错，如果说雪之下雪乃最终选择了中立派的话，那么清水辉夜的选择——
便是彻头彻尾的反对派。
……
就在少女们分裂为三派的时候，羔羊会中的源景却已经将午饭吃完了。
因为心力的消耗，饱腹之后的自然反应以及对于现在环境的些许怀念，些许困意便自然而然地袭上心头。
关上窗户，坐到椅子上，源景的身体自然倾倒向长桌。
不消片刻，他便陷入了梦乡。

八十三、不用嘴唇的话,那就不是接吻了!

“踏踏踏踏！”
已经走出了和纱私人活动室的雪之下雪乃，自然并不清楚辉夜和其他极为少女所做出的宣战布告。
洁白的室内鞋用稍微有些急躁的频率敲击着地面，仿佛在逃离某种诱惑一般，雪之下雪乃疾步走出了活动室所在的楼层。
在那之后，她便终于放缓了脚步。
“踏，踏，踏，踏。”
走下楼梯、转过转角。
羔羊会的部屋在第二层的角落，和纱的私人活动室则位于社团大楼的四楼。
而少女所在的位置，却是两者之间的第三层。
在来到了这里之后，想要再回去便已经是彻底不可能的事情了。
无论是她那极高的自尊心以及属于少女的那份矜持，其实都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在理性终于彻底压倒了绮念之后，雪之下雪乃的脚步终于重新回归了平稳。
社团大楼采用的是极为常见的设计，走廊的一边，是各个社团的活动教室，而另一边，却是明亮的窗户。
而当颇有些心事重重的雪之下雪乃行走在这第三层的走廊上时，些许鲜艳的色彩，却一下子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窗外的一抹如同云霞一般的艳红色。
受这极为瑰丽的色彩所吸引，雪之下雪乃原本笔直的路线微微有些偏移。
她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只是把自己从走廊上稍微靠里的位置，一下子挪到了窗边。
也正因此，她便一下子发现了这明亮颜色的本体——
“是茶花啊。”望向窗外那将社团大楼包裹起来的庭园，雪之下雪乃发出了有些了然的轻咛。
说道会在冬季盛开的花朵，许多人会下意识地想到那傲雪欺霜的寒梅。
这自然没错。
但是，如果因此认为不惧寒冷、会在冬季盛开的花朵只有这么一种的话，那么就不免有些狭隘了。
其实，除了梅花之外，铁海棠、君子兰、矢车菊……都是会在冬季开花的植物。
而茶花自然也在此之列。
山茶的花期其实相当之长，它们甚至能从秋天一直开到次年的5月。
圣伊甸学园在修建自家的庭院时，在植株的选取之上其实一直颇为讲究，力求要做到一季一景，不让其出现任何难看的空档期。
而在冬天扛大旗的，自然是山茶花和梅花。
而雪之下雪乃现在所在的位置，便正好对着一片开得尽态极妍的茶花园。
‘是红茶花啊，’雪之下雪乃本人对于花倒是略知一二。
插画是樱岛上层社会相当雅致的一种艺术形式，她虽然并不精通，却也上过几节相关的课程，谨以此来拓展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
‘红茶花的花语，我记得，是【谦让之美德】、【高洁的理性】还有……【理想的爱情】。’
‘啊。’
在心中轻叫一声，雪之下雪乃望着庭院之中那一簇簇开得正旺，然正处于最好花期的红茶花，不由得有些出神。
驱使她离开活动室的，便是其心中的【理性】；这种不争不抢的态度，自然也称得上是【谦让】。
那么，接下来迎接自己的，会是【理想的爱情】吗？
……显然不会吧。
雪之下雪乃想到了在文化祭之前时，对于自己的警告。
爱情这种东西，它可以是‘挣’出来的，也可以是‘争’出来的，但是绝对不会是‘让’出来的。
对于这一点，雪之下雪乃自己其实也相当清楚。
如果想要夺得这【理想的爱情】，那么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
那位【莉莉·斯宾塞】同学已经说得相当清楚了，源景内心的责任感其实相当重。
即便此时的他正处于一种极为罕见的心理脆弱状态，他却也并不会将其当做不负责任的理由，而是会在之后认真地负起责来。
在知道源景性格中的这一面时，雪之下雪乃在心中是极为喜悦的。
虽然从日常生活的一点一滴之中，她也能够看出源景对于感情的认真态度，但那只是她自己所认为的观点，雪乃其实是有些心里没底的。
而现在，她的此番观点却遭到了源景自身的证实，这不禁让她生出一股‘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的喜悦感。
但也正因为看到了源景对于感情的认真态度，雪之下雪乃对于这份感情便自然也更加看重。
不会趁人之危，并不代表她不会去争。
雪之下雪乃是个谋定而后动的性格，她其实早就已经制定好了相关的计划，并且对其稳步地进行推行。
在她看来，恋爱应该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必须要遵循着由浅及里的顺序，这样的话，两人之间的感情才会稳固。
互相产生好感→试探对方的心意、并且让感情升温→互诉衷肠、向对方告白→接吻→【不可描述】。
在雪之下雪乃看来，这才是最为稳妥的路线，也就是所谓的【王道】。
这其中的任何顺序都不能搞反，否则的话，便可以说是偏离了正途，走向了歪门邪道。
在雪之下雪乃的计划之中，自己和源景之间的感情，要等到维也纳之行后，才可以说是差不多成熟的时候。
而她所选定的告白日期，则是1月3号。
也就是……她的生日。
虽然源景目前的状态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但是雪之下雪乃却并不想要对其进行任何修改。
比起‘速度’，她其实更加倾向于‘稳妥’。
再加上，雪之下雪乃本人并不想趁人之危，因此她最终选择了不偏不倚的中立派。
即既不会趁此做些什么，但是也不会去破坏其他少女的行动。
藤原千花等人其实相当相信雪之下雪乃的人品，因此也就对她的做法表示了理解和接受。
像是这样独自一人率先离场的行为，如果是藤原千花的话，就会被别人怀疑她是想要尽快跑回羔羊会。
因为少女们都在开会，因此羔羊会之中，自然便只有源景一个人在。
这样的独处时间，可是非常宝贵的。
想要借此偷跑，趁机做些什么是非常正常的担忧。
不过，却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用这样的阴暗心思去揣测雪之下雪乃。
这便是她向来正直、行事光明磊落而结的善果。
雪之下雪乃确实也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然而……
……
“踏……踏……踏……踏……”
越是靠近羔羊会的部屋，雪之下雪乃的步伐便放得越是缓慢。
接下来，自己便要和源景见面了。
而那时，他绝对会询问自己，千花还有辉夜她们在中午干什么去了。
这样的话，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回答呢？
在很是一番考虑之后，雪之下雪乃最终的选择是——
实话实说。
没有办法，想要对源景说谎并且让其相信，可以说是相当困难且艰巨的一项任务。
如果是藤原千花或者清水辉夜的话，说不定还有一定的成功几率，但是如果是撒谎能力几乎为0的雪之下雪乃的话……
那还是不要不自量力为好。
反正，自己也并没有听到她们具体的计划，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泄密和背叛了。
不过，在雪之下雪乃做好决定，然后将羔羊会的门轻轻推开之后。
她却发现，自己之前所做出的决定，却可以说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因为……
源景正趴在桌子上，显然已经睡着了。
仿佛蝴蝶一般的阳光从正午的窗台上斜照而入，轻轻地停在了少年那俊俏的脸庞之上，似乎在亲吻那秀挺的鼻梁。
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之中，他脸上的表情极为柔和，仿佛无忧无虑的孩童。
如果侧耳倾听的话，还能够听得到少年那细微但规律的呼吸声。
“……”
雪之下雪乃在一瞬间失去了言语能力。
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少年的睡颜好一会儿之后，她这才回过神来。
用比自己刚刚推开门时更加轻柔的动作再将门合上，雪之下雪乃将脚尖微微踮起，走向了正在处于午睡状态的少年。
她都差点忘了，羔羊会所在的这个部屋，其实是源景所选定的吃午饭和睡午觉的地方。
在羔羊会成立之前，这里只有她和源景两个人的时候，她就经常看到这个少年午睡时候的样子。
有一次，可能是因为太困了的缘故，他甚至还没有吃饭，就直接用椅子垒出一条床来，躺在上面睡着了。
还是自己发现了那还未拆封的饭盒，将其摇醒的。
而在羔羊会成立之后，因为会有人上门委托的缘故，他便也不再进行午睡了。
话说，明明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源景的睡颜了，但是为什么，这次的杀伤力，比之前要大上那么多？
这样的疑问只是稍微在雪之下雪乃心头浮起，随即便马上获得了回答。
和那个时候相比，源景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也就是说，变化的，是自己啊。
自己果然，已经完完全全地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少年。
坐在源景的身边，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之后，雪之下雪乃的脸上已经满是笑容。
‘真是的，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如果第一个回来的不是我而是千花或者早坂同学的话，你可就会被吃掉了哦。’
她在心中如此轻轻叹息。
其实这种说法时不准确的。
对于源景来说，即便因为困乏和精力消耗过大而处于睡眠之中，他其实也在下意识地保持着警觉状态。
他本人已经达到了‘秋风未动蝉先知’的境界，如果真的有危险出现的话，那么他绝对会产生危机感，并且马上惊醒。
但是这样的危机雷达，却并没有对雪之下雪乃的接近发出警报。
很显然，在源景的潜意识之中，雪之下雪乃无疑是‘安全’的。
笑眯眯地呆在一旁，雪之下雪乃就这么充满满足感地看着少年的睡颜。
而时间，便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悄悄流逝。
在雪之下雪乃的观感之中，可能只是这么短短的一瞬，便到了需要叫源景起床的时间了。
话说，她们怎么现在还没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有些担忧地看了墙上的钟表一眼，雪之下雪乃虽然心中有些在意，不过现在最为重要的，却是叫醒源景。
在和源景并没有那么熟稔时，雪之下雪乃所采用的办法，一般都是将其摇醒。
不过，今天的话，雪之下雪乃却想要一个稍微不一样一点的做法。
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有些调皮地摸到了源景那挺拔的鼻子上，随后便是极为轻柔的一捏。
只要堵住鼻子的话，呼吸便自然会遭到阻碍，因为这些许的窒息感，人便会从睡梦之中醒来……
雪之下雪乃本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可能是因为心力消耗过度、太困了缘故，即便采用了这样的办法，源景却也仍然没有醒来。
他下意识所采取的措施是——
微微张开了嘴巴，开始用口呼吸。。
“唔……”
虽然自己的计划受挫了，但是雪之下雪乃却并不气馁。
平常的源景，都给人以成熟且强大的气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她倒还是第一次见。
然而，还不等她采取下一步措施，雪之下雪乃的目光，却在一处一下子停住了。
因为自己之前的举动，源景将原本闭合的嘴巴一下子张开了。
而与此同时，也露出了一小节舌尖露在了外面。
雪乃的目光，就凝在了此处。
在今天中午的时候，雪之下雪乃听辉夜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因此自然知道，早坂爱和源景昨晚已经接吻了。
而且，还是唇齿相交的，【大人的吻】。
要说没有羡慕的话，那即便是雪之下雪乃自己也不相信。
而在看到这露出来的些许粉红之后，她便不可抑制地想到了昨晚的情况。
‘也就是说，昨晚的早坂同学，就是在唇间含着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雪之下雪乃仿佛被石化了一般，根本就没有办法从这上面移开眼神。
其实，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并不在意这种事情了。
但是很显然，这种想法是颇为幼稚可笑的。
‘别人有的，自己也想要……真没有想到，自己是个如此善妒的女人啊。’
雪之下雪乃的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已经够了吧？’她在心中对于自己说道，‘不要忘了我那已经制定好的计划，接吻可是要在1月3号，也就是我告白之后才能进行哦？可不要被姐姐的胡言乱语迷惑了心智。’
雪乃所说的，自然是雪之下阳乃曾经威胁她的，说如果在新年、也就是1月1日之前，没有和源景接吻的话，阳乃就会让家里断了她的生活费，让她去源景家蹭吃蹭喝。
从其制定的计划来看，雪之下雪乃显然没有把这个威胁当做一回事儿。
然而，不提阳乃还好，这一想起阳乃，雪之下雪乃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阳乃处在自己现在的境地，对方究竟会做些什么。
雪乃是在阳乃的阴影之中长大的，时不时地进行位置的互换，考虑对方的做法，是她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而和正直的雪乃不同，阳乃其实是最为正统地诡辩型选手。
如果她在这里的话……
‘雪乃，我觉得你有一个误区。’
咦？
‘亲吻这项行为，其行为的主体，其实是嘴唇。’
‘只有互相唇瓣的摩擦，才算做亲吻。’
‘也就是说，如果只是互相触碰舌尖的话，并不会违背你之前的计划。’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接吻！’
是……是这样吗？
雪之下雪乃并没有办法细想这个问题。
要说原因的话，便是因为此时的她，已经就这么轻轻地俯下了身子。
如初春时花瓣轻吻露水，如涨潮时水花浸透海滩，也似黎明前掩在山谷下的白，亦或是黄昏暮色间霞火燃烧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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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
她便看到了源景那因为刚刚睡醒，而稍微有些懵懂的双眸……

八十四、我今生所求,唯你

仿佛触了电一般，雪之下雪乃将原本俯下的螓首一下子抬了起来，发出了极细微的些许水声。
此时的她，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沉着冷静，变得相当惊慌失措。
雪之下雪乃也是看过各种各样的言情片的，而这其中，也不乏趁着对方沉睡之时，对其进行偷吻的桥段。
一般来讲，观众们（当然也包括她）在看到这种场景时，也基本上会会心一笑，同时在心中感慨着爱情的美好。
但一般来讲，无论是女性偷吻男性，还是男性偷吻女性，无论其嘴唇的落点是额头、脸颊抑或是什么其他的地方，另一个人基本上也会全程处于睡梦之中，并不会察觉到对方的这种行为。
可惜的是，现实并不是影视作品，事情并不会像电影或者电视剧之中那样理所当然地进行下去。
当她发现源景已经醒来，并且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场景顿时从言情片变成了惊悚片。
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我刚刚都做了一些什么啊！
先是捏住了他的鼻子，之后俯下了身子【哗——】！而且还不满足于那一小点，甚至还【哗——】！
即便是普通人，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估计也绝对会醒了，更不要说是源景了。
我这不是完全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吗？
就在雪之下雪乃这边正陷入自我责备与自我厌恶的泥淖中的时候，源景已经从睡梦之中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先是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是在消化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而在那之后，他就这么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等到他将其拿开之后，便将指腹向上，放在了透过窗户照射而来的阳光之下。
在食指的末端，一点晶莹就这么显现了出来。
那是……湿痕的反光。
“啊。”一直在用眼睛的余光偷偷观察着源景反应的雪之下雪乃，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悲鸣。
虽然触碰的是自己的嘴唇，但是源景手指上的湿痕，却并非来源于他自己。
而是……她。
没、没办法啊！
源景当时也只是微微露出了一点点而已，她又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会有些生涩、稍微碰到一点是难免的吧？
但只要没有嘴唇的相互接触的话……
看了这阳光之下的晶莹一会儿后，源景仿佛找到了证据的侦探一般，望向了有些坐立难安的雪之下雪乃。
但还不等他说些什么，身为最大嫌疑人的雪之下雪乃确实首先发难了——
“源君，你知道吗，在词典之中，对于【接吻】这个词的解释，是【以唇接触，以示爱慕】。”仿佛要堵住源景接下来的话语一般，雪之下雪乃话语的速度相当快。
“也就是说，用数学方面的话来讲，那就是【嘴唇的互相接触】是【亲吻】这一行为的必要且不充分条件，如果没有前者的话，后者是绝对无法成立的！”
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在嘴上说着这些话的同时，雪之下雪乃也在心底发出了哀鸣。
这样的诡辩，完全不是她平常的作风，而是她在下意识地模仿自己姐姐思维方式和应对措施的产物。
但是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姐姐的话，她绝对能够将这种理由说得更加理所应当，仿佛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才对。
在这个方面来讲，自己可以说是差得非常远了。
别说是源景了，这样支离破碎、毫无逻辑的诡辩之术，哪怕是普通人，也绝对没有办法说服……
“原来如此，有道理。”
咦？
雪之下雪乃睁大了眼睛，极为诧异地望向了正点头表示赞同的某位少年。
“那么，如果按照雪乃的观点，你对【睡着时】的我，所做出的行为，因为你我之间，并没有嘴唇的接触，因此并不算是【亲吻】咯？”
源景歪了歪头，向着雪之下雪乃如此确认道。
“没错。”雪之下雪乃回答得相当迅速。
“那么，既然不算【亲吻】的话，那么刚刚的行为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呢？”源景又问。
“……没有，你可以认为，我刚刚的做法，完全是出于好奇。”这次的雪乃稍微迟疑了一下，但却仍然做出了有些嘴硬的解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出于好奇吗？”源景嗯嗯点头，以此表示理解，而在那之后——
“既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那么，我就把它当做梦的残余好了。”
……
……
……哈？
“因为下午的课马上就要开始了，所以雪乃只是极为普通地叫醒了我而已，我可以这么认为吧？”
“……”并有否定，当然更没有肯定。
有些愣愣地望着源景，雪之下雪乃就这么沉默不语。
“啊，睡得好舒服。”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源景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那有些僵硬的关节，发出了清脆的弹响。
就和他刚刚所说的那样，雪之下雪乃趁着源景熟睡时对他所做出行为好像完全没有发生。
和平常相比，源景对待她的态度并没有丝毫地改变。
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情而对她表示出任何恶感。
但是……
也没有因此变得更加亲昵。
明明经过了这样的事情，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既没有拉远，也没有变近。
而是就这么保持着原地踏步。
不知道为什么，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雪之下雪乃内心突然相当地不痛快。
按理来说，源景的做法完完全全顺遂了她的意愿，此时的她，应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才对。
然而和预想的轻松完全不一样，她的内心反而就这么揪成了一团。
雪白的贝齿伸出，她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似乎想要借此行为忍耐住什么。
“千花和辉夜还没回来吗？”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雪乃心中的纠结，源景表现得相当自然。
目光在藤原千花和清水辉夜两人的空座位上巡视了一圈之后，源景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却也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担心。
“嘛，这个校园里，能够让这两个人吃瘪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因此倒也不用特别关心。”
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发现离上课只有大约十分钟了之后，源景便向雪乃打了个招呼，示意现在是时候离开部屋，回到教学楼了。
但就在他要朝着门口走去的时候，一只小手突然抓住了他衣服的下摆。
“……不是的。”细若蚊呐的否定之声，就这么溶解在了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雪乃，再不走的话，可就赶不上下午的第一节课咯。”仿佛并没有听到那一句否定，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没有听到，源景并没有回头，只是如此提醒着。
但是，雪之下雪乃却并没有将手放开，反而将其抓得更紧了。
“我刚刚说谎了，那才不是什么只是出于好奇的、没有特殊意义的行为！”雪之下雪乃的声音有些急促，似乎生怕源景失去听完的耐心，“那就是亲……”
“雪乃。”不等她将那仿佛呈堂证供一般的自白说完，源景便用虽然并不重、但是却相当坚定干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头。
“好好想一想和纱、千花还有爱，如果一旦承认了这种事情的话，那便是对于她们信任的背叛了。”
如果说将人生比作一场游戏的话，那么对于藤原千花、冬马和纱、早坂爱等少女来说，源景便是仿佛最终魔王一般的大Boss。
只有将其‘推倒’之后，才能获取名为‘幸福’的终极装备。
而这这段时间之中，因为版本更迭的原因，源景这个大魔王陷入了千载难逢的‘虚弱期’，这也正是这些勇者少女们攻克他的最好机会。
为此，少女们之间，便开始了合作和对立。
而雪之下雪乃的选择，却是【中立】。
既不会阻碍其他少女的计划，也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这便是身为中立者的，雪之下雪乃的承诺。
而如果一旦她自己承认了刚刚的行为的话，那便自然是在将这个誓言打破。
正因为如此，源景相当善解人意地表示自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而当雪之下雪乃流露出极为明显的反悔之意的时候，源景才会将其打断，并且做出这样的警告。
“……你怎么会知道？”雪之下雪乃有些惊讶地将眼睛睁大。
而源景则是稍微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你们三个中午都恰好有事，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而且，我早上的时候，还看到莉莉同学将千花拽到了一旁，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第三点，便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之后，爱是和千花一起走的。”
“很显然，你们几个所要忙的，都是同一件事儿。”
“再考虑到和莉莉同学有关，且要避开我，那具体是什么事情，其实已经相当明显了。”
源景转过了身子，两人便一下子变成了面对面的状态。
“雪乃，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最近的情况？”
“……嗯。”雪之下雪乃点头道，“莉莉师傅说你最近会在心态上有些不太稳定，她说如果想要和你发生一些什么的话，这是最好的机会。”
“我就知道。”源景有些头痛地扶住了额头。他其实想要稍微向少女们隐瞒一下这个信息的。
毕竟，在经过昨天晚上之后，他已经理解到了这个所谓的‘副作用’，究竟有多么的危险。
说实话，在那种状态之下，他可完全没有把持住自我的信心。
少女们不知道还好，如果知道的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源景甚至都有些不太敢想。
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源景便继续说道，“千花她们现在还没有回来，但是雪乃你却早早回来了。”
“那便证明，你并没有和她们选择同样的做法。”
“按照我对于你性格的了解来看，你应该是不太想要趁我之危吧？不过，你也尊重你的朋友们的选择，为了不听到她们的计划，因此便选择直接离开。”
“是这样没错吧？”
源景如此询问道。
“嗯。”雪之下雪乃螓首轻点，就这么直直地望向了源景。
在源景分析的同时，她也在梳理着自己的情绪。
而在此刻，她便也将所有的情绪全部整理完毕，并且显然已经在心中做出了某个决定。
“既然如此的话，如果你承认了之前的行为是【接吻】的话，那么便自然而然地打破了自己所做出的约定……”
“所以呢，那又如何？”脸上不再有羞涩，反而泛起了些许的笑意，雪之下雪乃在看到源景脸上的些许讶色之后，藏青色的眼眸之中，反而闪过了些许‘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源君，不，阿景，”一边自然地换着称呼，雪之下雪乃一边将自己和源景之间的距离悄然拉进，“就在刚刚，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比你更加重要的东西了。”不带任何羞涩之情，雪之下雪乃将一只手就这么放到了源景的腰间。
先是感受了一番源景那坚实的腹肌，随后便沿着校服，渐渐地向上游移……
“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信守承诺，这是我一向的处事原则，”注视着源景那幽暗深邃、仿佛要将自己整个吸进去的眸子，雪乃的目光有些迷离。
“我原以为，我会在任何事情上都将其坚持到底。但在现在，我却发现，我有些高估我自己了。”此时，她的那只手，已经到了源景的胸膛处。
在感受了少年的片刻心跳之后，她抓住了源景校服的领带。
“保持中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趁着这个机会，和你变得更加亲密……这件事，我做不到。”雪之下雪乃坦然地如此承认，“在今天中午，我才发现，我原来是这么一个善妒的女性啊。”
“正是这样的危机感，才让我做出刚刚的事情来。”
“所以……”
少女拉了拉源景的领带。
她的力气并不大，但无论是其动作、神情、还是语气，都透露些许恳求来。
“阿景，我接下来会和她们道歉的。”不再是平常那凛然的声线，雪之下雪乃现在的话语之中，有着极为罕见的妖媚。
“所以，我们来接吻吧。”
“这次是正式且标准的那一种。”
“否则的话，我可是稍微有些亏了呢。”
……
就这样，只存在了不到一个午休时间，中立派便自行分崩离析。
目前来讲，除了清水辉夜之外，源景便可以说是‘举目皆敌’了。
那么，问题来了——
清水辉夜，真的能够算作源景的‘帮手’吗？

八十五、
ゝω· 诶嘿~☆,抱歉啦

暂且不提某个本来想要成为不偏不倚的中立派，结果却在源景的魅力下光速投降、飞快背叛了自己立场的某位雪之下家的二小姐。
我们不妨把视线重新放回到那冬马和纱的练习室中。
在向着其他人，尤其是藤原千花、早坂爱还有冬马和纱做出自己身为源景的忠犬，会无条件地遵从他的吩咐，履行他给予自己的任务之后——
清水辉夜却并没有去细致观察其他三人的表情，而是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也就是源景现在的‘老师’，莉莉·斯宾塞。
在清水辉夜的心中，这位金发碧眼的英伦交换生的观感微微有些复杂。
一方面来讲，如果不是她从内部动摇了源景的防线的话，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根本不会到来。
不仅如此，她还大致探知了源景会对于【爱情】这种感情抱有相当消极态度的原因，并且将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少女们，表现得相当慷慨。
从这方面来讲，虽然几乎可以说是素不相识，但是这位如同流星一般出现的交换生，却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她们的大恩人。
而另一方面，辉夜在心底其实是对她抱有一定怨气的。
毕竟，如果这位交换生没有‘多管闲事’地举行这场聚会的话，那么作为唯一清楚知道内幕的人，她的优势完全可以说是大到天上去了。
一方面，她可以名正言顺地阻止源景和其他少女之间的接触，变成其所唯一能够依靠之人；
另一方面，少女们也肯定会因此这突如其来的‘冷遇’而感到困惑不解，说不定会觉得被源景讨厌了。那么，她们对于源景所发出的攻势，自然也会因此而暂缓，甚至因此而有些收敛。
此消彼长之下，清水辉夜自然就能够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上大分’了。
然而，今天中午的这个聚会，却把她昨天晚上早就想好的计划全部推翻。
一枕黄粱梦，尽皆散水中……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辉夜会对阿尔托莉雅抱有一定的怨气，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清水辉夜毕竟是清水辉夜。
她不仅没有沉溺于这种怨气之中，任其驱动自己的情感来与这位【莉莉·斯宾塞】作对，反而极为轻而易举地将其一下子抛开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与其在自己编制的美梦之中溺死，不如迅速地接受现实，并且从中找一些对于自己有利的地方。
这便是清水辉夜现在的想法。
藤原千花是她有着近十年交情的好友，早坂爱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贴身女仆，而冬马和纱的相关资料也是她重点研究的对象之一，清水辉夜对此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对于这三人会借着这个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清水辉夜虽然没有办法猜出这几位少女的具体手段，但是却也能够在心中料得一个大概。
但是对于这位英伦来的交换生，辉夜却可以说是有些陌生，因此自然要向她确定一些事情。
“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熟到那个份儿上，说实话，问这样的问题其实是有些冒昧的。虽然有极大的可能，是我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
“我还是想要问一下。”
“莉莉·斯宾塞同学，”鲜红的血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清水辉夜用极为认真的语气问道，“请问，你对于源君，是否也有着一定的想法呢？”
在辉夜的这句问话说出来之后，整个活动室之中的气氛便霎时一凝。
“辉夜！”藤原千花稍微有些责怪意味的叫了一声辉夜的名字。
一是因为和阿尔托莉雅是同班同学，二是因为曾经帮其和藤堂莉莉西亚之间牵线搭桥，共同完成了那份独家采访。
这两个原因，让藤原千花对于这位金发碧眼的英伦少女的性格与品质都有了相当的了解，对于其人品自然也是极为信任。
因此，在听到辉夜那明显在怀疑阿尔托莉雅另有所谋的话语时，她才会忍不住如此出声。
“千花，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清水辉夜显然并不打算将这句话收回来，而是坚持道，“但是，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作为源君的下属，我必须要将莉莉同学的用意弄个分明。”
因为……太过凑巧了。
明明是刚刚从英伦来到樱岛，却可以说是在第一天就缠上了源景，在对班上的其他人极为冷淡的同时，却也只对源景另眼相看。
而且，在几天之后，她就成了源景的‘师父’。
这样关系上的飞速进展，本就让清水辉夜有些皱眉。
不仅如此，作为师父，其所教授给源景的东西，竟然还会有那么难以启齿的副作用……
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清水辉夜的疑心病其实一直相当严重。
在昨天夜里。躺在床上的她在心中捋清事件脉络的时候，辉夜就曾一度怀疑，这整个事情是这位【莉莉·斯宾塞】同学设下的一个套儿。
至于其这么做的理由，清水辉夜只要眨一下眼睛，就能一下子想出大把。
比如说，这位英伦美少女其实已经对于源景相当垂涎，在了解到少年的性格、知道在两周之内是无法用正常手段将其拿下之后，便起了歪心，因此故意隐去这‘副作用’不说，只将这东西教给了他。
通过这样的方式，在少年的心中洒下名为‘欲望’的种子，在那之后，她便能够不用花费那么大的功夫，来品尝到少年的滋味儿……
当然，这只是辉夜心中的‘最坏的猜想’，其是真相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毕竟，既然自己能够想到这样的事情，那么源景自然也能够想到。
但在昨晚的时候，源景却并没有跟她提及要‘小心莉莉·斯宾塞’。
那么在他的眼中，这位英伦美少女显然是值得信任的。
但是，微乎其微毕竟不等同于0。
正是出于这方面的顾虑，清水辉夜便在这里向其提出了这个问题，好获得一个确定的答复。
阿尔托莉雅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意外。
在此之前，阿尔托莉雅其实一直在保持着笑眯眯的样子，就这么看着眼前的这5位少女就这么分成了三派，完全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
在面对源景的时候，她其实在心中，就是以‘长辈’自居的。
而在面对这些少女的时候，她自然也没有将这些外表上的‘同龄人’放到和自已一样的高度。
因此她其实是在用极为柔和的、类似于‘这就是青春啊！’的目光望着这些少女的。
在辉夜向她询问这个问题之时，她的第一反应也不是‘自己受到了冒犯’，而是‘会因为这种事情感到嫉妒，这还真是可爱’。
她对于源景本来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因此自然是极为自然地摆了摆手，失笑道，“我怎么可能对他抱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在忍不住摇摇头，似乎认为这种问题有些荒谬之后，阿尔托莉雅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我怎么可能喜欢上源君？我只把他当成我的徒弟以及我最好的朋友，我是把他当弟弟看的。”
“我和他之间，会有惺惺相惜而产生的友情，以及类似姐弟情之类的东西。”
“这其中，绝对不掺杂哪怕一点男女之情！”
“不知道这个回答，诸位是否满意？”在这么说完之后，阿尔托莉雅便朝着其他几位少女眨眨眼睛，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藤原千花她们倒还没有什么。
因为阿尔托莉雅的语气相当笃定、表情也相当真诚的缘故，因此三人便对此深信不疑，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在辉夜这边——
“……”她就这么深深地看了阿尔托莉雅一眼，但却什么也没有说。
不过，那眼神之中，却并没有什么‘怀疑’。
正好相反的是，其中名为‘同情’的情绪，其实占了相当多的一部分。
‘这可是你说得哦，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坚持下去吧。’
在清水辉夜的心中，对于阿尔托莉雅产生了有些微妙的认同感。
不过，既然已经确定了阿尔托莉雅对于源景的看法，那么之后的事情便已经简单多了。
“既然如此的话，我想问一下莉莉同学，如果有人拜托你，希望你能在和源君拉进距离的时候，稍微地帮一帮她。”清水辉夜瞟了一眼藤原千花，之后又望了望早坂爱。
“那个时候，你会帮她吗？”
“咦？”这个问题，阿尔托莉雅倒是没有考虑过，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应该会帮的吧？”
“原来如此，会帮的啊。”清水辉夜了然地点点头，将这个重要的信息刻在心中。
“对了，莉莉同学，既然你自称是源君的师傅，那么是不是代表着，你的身手在源君之上啊？”她突然有些好奇地如此说道。
怎么就从情感问题转关成战力问题了？！
虽然对于这样的话题跳跃度颇有些不适应，但是阿尔托莉雅却仍然有些老实地说道，“我们之间有过一次切磋。”
“那次，是我败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阿尔托莉雅要比源景弱。
真实情况其实和切磋结果是相反的，论战斗力的话，阿尔托莉雅其实是在源景之上的。
这里的前提条件，便是两人都处于完美状态，手上也是最为趁手的兵器。
之前的切磋，源景其实占了相当大的便宜。
首先，因为竹剑太轻的原因，阿尔托莉雅根本没有办法发挥出西方大剑的真实水平；再加上这并非性命相搏，阿尔托莉雅严重缺乏危机感，不得不通过让出先攻，以迫使自己进入状态……
想要找战败理由的话，那简直可以说是一抓一大把。
但是阿尔托莉雅却并没有这么做。
她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败了’，之后也未曾对此表示任何辩解。
“这样啊，那就好。”清水辉夜极为明显得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自然也知道，这会让阿尔托莉雅的脸上有些不好看，因此便急忙解释道——
“我刚刚其实在担忧，如果莉莉同学的身手比源君好的话，说不定会有人请你帮忙，将其强行【这样那样】……”
她虽然说得有些含糊，但是阿尔托莉雅显然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不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到那个地步吧？清水同学是在开玩笑而已，没错吧？”
阿尔托莉雅向着藤原千花笑着如此确认道。
而藤原千花却就这么将目光游移开来，不太敢和阿尔托莉雅对视。
“……是开玩笑的，没错吧？”阿尔托莉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敛去了大半，她望向了早坂爱，语气之中开始带上了些许不可思议。
而早坂爱的反应，却和藤原千花相当类似。
她也悄然移开了视线。
这倒不是说她们已经打定主意做这种事情了。
恰恰相反，如果不是到了最后关头的话，她们是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方法。
不过，这也就是说，如果其他办法确实都行不通的话，那么……
阿尔托莉雅的目光，这次来到了雪之下雪乃留下的手机之上，望向了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她们谈话的冬马和纱。
见阿尔托莉雅望向自己，冬马和纱微微打了一个激灵，在那之后——
她虽然没有移开目光，仍然在勇敢地和阿尔托莉雅对视，但是那白皙的脸颊，却在一点一点的变红。
此时无声胜有声。
“……”此时的阿尔托莉雅已经在认真考虑起来，自己今天没有考虑全面，就擅自委托千花所开的这个聚会，究竟是不是一个错误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冬马和纱、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早坂爱还有清水辉夜的手机上，都传来了有消息的震动声。
而这条消息的发送人，却是【源景】。
而消息的标题，却是【抱歉！】。
源景为什么要道歉？他是做了什么事情了吗？
有些急切地将这条消息打开，在那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一下子愣住了。
【抱歉啊，我和阿景接吻了。】
【(<>
这是雪之下雪乃的短信。
因为自己的手机还在这里的缘故，她便用了源景的手机，将这说好的道歉发了过来。
不过，与其说是道歉……
众人的目光，被那个很没有雪乃风格的颜文字吸引住了。
这是在炫耀吧？！
绝对是这样没错吧？！
说好的中立呢？！

八十六、众所周知,Boss的攻略往往需要关键道具

“所以，我们来接吻吧。”
轻轻柔柔地，雪之下雪乃拉住了源景校服的领带。
她将将小脸扬起，望向了少年的双眸，藏青色的眼眸之中满盈的，是名为‘恳求’的水光。
她是雪之下家的二小姐，是冷若冰山、正义正直的高岭之花。
在和他相识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趁着别人熟睡之际，未经同意就对他做出这样事情的行为。
她更没有想过的是，在被对方撞破之后，自己竟然不引以为耻，反而还要得寸进尺。
可能是因为，自己中毒已深了吧。
“这次，要正式且标准的那一种。”
少女的声音在这有些狭隘的空间之中缭绕，轻柔且缠绵，仿若极为纤细的丝线一般，将断未断。
但是，如果凝神细听的话，却是仍然能够听到那不住颤抖的尾音。
很显然，雪之下雪乃的内心之中，其实根本不像她表面那么从容。
“否则的话，我可是稍微有些亏了呢。”
仿佛花瓣一般娇嫩的嘴唇之中，吐出了如梦呓一般的话语。
雪之下雪乃就这么将脚尖踮起，将自己和少年之间之间的距离就这么一点点缩短。
而在那之后……
“哒。”
嘴唇这种柔软之物相互摩擦的时候，自然是不会发出这样的响动的。
这是指节敲击硬物时的声响。
在雪雪叫出一声‘痛’之后，雪之下雪乃扶住了自己的额头，露出了有些可怜兮兮的表情。
很显然，她所发出的请求，并没有被源景通过。
因此少年便在她的额头处，轻轻印下了这个名为‘驳回’的戳儿。
“我还没有计较你刚刚所做的事情呢，不要擅自营造出这样的气氛啊。”用一根手指将雪之下雪乃从刚刚的状态之中敲醒，源景有些没好气儿地说道。
像是雪之下雪乃这样的冰雪美人，在主动索吻时所露出的惊人媚态，哪怕是千言万语也无法形容。
但是源景却并没有沉溺在她精心编制的这个温柔乡之中，成为少女的俘虏。
这倒不是因为他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石头人。
事实上，雪之下雪乃还是第一次如此坦诚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心意，要说源景心中没有半分波动，那么自然是不可能的。
雪之下雪乃本来就是他前世最为欣赏和喜爱的‘老婆’之一，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和雪之下雪乃之间，其实也共同经历了很多的事情。
要论好感度的话，虽然肯定还不到恋人的标准，但是肯定已经超过了友人的水平了。
在这一点上，其实早坂爱比她还要稍微逊色那么一点。
那么，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源景在面对早坂爱的时候，表现出了回应的姿态；但在今天中午面对雪乃时，却选择了拒绝呢？
当然是因为——
状态不一样。
昨天晚上在池水之中洗澡的时候，源景正处于‘副作用’的影响之下，也就是所谓的‘欲火焚身’的状态，因此这方面的防御力自然大幅度地下降了；
而在今天中午午休之后，源景却是处于清醒正常的状态，思维方式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
而且，和之前、也就是阿尔托莉雅来圣伊甸之前的时候相比，源景在清醒时候的防御力不仅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不少。
原因其实很简单——
他不想变成一个脑袋里只有那种事情的人。
人是一种相当容易原谅自己，从而进行自我堕落的生物。
一旦有了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那么便相当容易变得【心安理得】。
阿尔托莉雅所教授他的东西，便是绝佳的借口，只要源景把这个当做借口，那么他就绝对能够获得少女们的理解。
她们甚至会主动为他开脱，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
但是，源景并不想变得如此【心安理得】。
被‘副作用’影响、脑袋有些混沌的时倒也罢了，但若在清醒的时候，他还是恬不知耻地对于少女的‘福利’来者不拒的话……
那这两种状态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就这么放任下去的话，那么就算在一周之后，自己克服了这个‘副作用’，但是在那之后，自己还能够回得去吗？
源景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
不，应该说，他不希望自己有知道这种事情的必要。
如果真的因此而彻底变成了一个‘无女不欢’的色中饿鬼的话，他自己也会鄙视自己的。
“雪乃，清醒一点，不要‘破罐子破摔’。”源景微微退后了一步，似乎想要用这样的距离感让雪之下雪乃清醒过来。
在他看来，雪之下雪乃之所以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除了她本身对于源景就有好感之外，‘偷亲源景时被他发现’这件事，却可以说是最为直接的诱因。
这种突发的状况一下子击破了她的羞耻心，这才让她做出‘主动索吻’这样大胆的事情来。
“……【破罐子破摔】，原来如此，阿景是这么理解我刚刚的行为的吗？”雪之下雪乃轻声咕哝着。
你要问她是不是这样的，那她确实也没有办法否认。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不知道为什么，雪之下雪乃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身穿和服的母亲一只手牵着自己，一手牵着姐姐阳乃，母女三人一起去千叶当地的祭典上游玩。
苹果糖、棉花糖、鲷鱼烧……琳琅满目的美味小吃，全都向外散发着极为诱人的、甜甜的香气；
打气枪、捞金鱼、勾水球……各种各样的娱乐项目，都在诱惑着当时仍然只是小女孩的两人。
每当这个时候，雪之下阳乃就会想发设法地甩开母亲的手，在祭典之中玩个痛快。
而雪之下雪乃则会乖乖地牵着母亲的手，表现得相当乖巧。
她是对于这些东西没有兴趣吗？
当然不是！
她又不是什么转世重生的老怪物，当然也有充满童心的时候。
但对于从小就比不上姐姐、活在阳乃阴影下的她来说，这却是极为少见的会被自己的母亲夸奖的几个时候之一。
无奈地追着姐姐到处跑的母亲，在看到乖巧的自己时，就会用温暖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夸赞自己是个‘好孩子’。
因此……
虽然她也想要硬硬的苹果糖，想要软软的棉花糖，想要热乎乎的鲷鱼烧，想要玩各种各样好玩的活动，但是为了母亲‘好孩子’的夸奖，为了‘胜过’姐姐，她还是这么忍耐住了。
时间已经过去，童年的她因为要当一个‘好孩子’，便不得不错过了这些童真童趣。
但是现在，她却不想错过了。
之前的偷吻行为，固然有些没脑子，也是造成现在这个有些尴尬局面的直接原因，但是雪之下雪乃却并不感到后悔。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意识到，她内心深处对于这个少年的眷恋之情，究竟有多么重。
重到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将自己一直以来的‘好孩子’面具扯掉，之后学着去当一个‘坏孩子’。
不过，因为雪之下雪乃的朋友并不多，而这其中，她所认识的‘坏女人’，其实就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她的姐姐，雪之下阳乃。
眼见着自己原本的计划受挫，雪之下雪乃虽然在心底有着些许失落，但是却并不感到气馁。
以源景的性格，这种事情成功的几率本就不大。
她之所以会这么做，一方面是被早坂爱刺激到了，另一方面也是想要验证一些东西。
‘唔，果然，如果没有【那种状态】帮忙的话，想要攻破阿景的防御，仍然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雪之下雪乃在心中忍不住皱眉。
‘可是，【那种状态】什么时候会来啊？’这是她最为困扰的一点。
不仅是雪之下雪乃，其实其他少女最为关心的，也是这一点。
昨天的夜里，源景应该是第一次被那种状态袭击，因此表现得有些反常，被早坂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并且借着这个机会，和源景接吻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源景会越来越熟悉这种状态，表面上的异常表现自然会越来越小。
这对于少女们来说，是个有些不妙的消息。
因为这代表着，她们要将一切交给运气，去赌自己发动攻势时，源景正好处于那种状态，否则的话，就会和今天中午的雪之下雪乃一样……
‘有没有什么能够诱使阿景进入那个状态的东西或者事情啊？’
雪之下雪乃一边在心中如此嘀咕，一边朝着源景伸出了一只手。
“阿景，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她对源景如此说道，“我的手机在辉夜她们那里，如果想要为我的背叛行为，向她们道歉的话，便只有借用一下你的手机了。”
这是相当合理的要求，源景因此自然也没有拒绝。
于是，雪之下雪乃便用源景的手机，给自己、藤原千花、早坂爱、清水辉夜还有冬马和纱的手机上，都发了一条短信。
也就是她们所受到的那个标题为【抱歉！】的短信。
她确实和源景接吻了。
即便没有嘴唇的接触，但是舌尖的纠缠，自然更加亲密。
从这一点上来看，这样的说法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之前还千方百计地说‘那不是’，现在却又硬说‘那是’……
没有办法，我现在可不是‘好孩子雪之下雪乃’，而是‘坏孩子雪之下阳乃’。
会稍微有些滑头，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当然，这只在和阿景有关的事情上如此。
一边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雪之下雪乃一边继续熟练地书写着一封短信。
这才是她最为主要的目的。
而这封短信的收信人，却是——
雪之下阳乃。
自己的姐姐曾经威胁过她，说如果自己和源景之间没有进展的话，那么就会在新年后让妈妈断了她的生活费，好让她去源景家蹭吃蹭住。
现在的话，她便需要将自己和阿景之间有了进展这件事情告诉她，省得她天天在自己耳边唠叨。
而除此之外……
她也需要自己姐姐的帮助。
雪之下阳乃之前其实和她提过很多次了，说什么想要帮助自己，好和源景之间更快更好地拉进距离什么的；她还对此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点子，倒是显得比她还急。
之前她碍于面子，一直都是表示拒绝的。
但是现在，雪之下雪乃却是已经想开了。
自家的姐姐虽然古灵精怪了一些，但是她是真心想要让源景成为她的妹夫的。
既然如此的话，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拒绝她的帮忙。
不过，如果自己的姐姐要像藤原千花的母亲藤原万穗、或者冬马和纱的母亲冬马曜子那样派上用场的话，那就必须和源景有接触才行。
而她现在所做的，就是在创造这样的契机。
源景虽然和自己的姐姐见过几次面，但是好像对于阳乃没有任何兴趣，甚至根本没有和她交换联系方式。
自己的短信故意写得没头没尾的，还用的是源景的手机。
这样的话，雪之下阳乃就有理由和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号码’（其实是源景）联系了。
至于她之后会怎么利用这件事情……
雪之下雪乃就不太清楚了。
阳乃毕竟比她大上几岁，交际能力要比她强上许多，再加上因为经常询问自己阿景的事情，因此对于阿景的性格其实相当熟悉。
只要自己稍微给她敞开一个小口，阳乃就会非常顺利地趁虚而入的。
雪乃对于自己的姐姐的这个能力，非常有信心。
……
“完成了！”
画室之中，椎名真白相当欣慰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画板，摆出了一个大功告成的庆贺姿势来。
在源景所找来的辅助道具、还有她自己废寝忘食的努力之下，《红龙咆哮图》的修复工作，已经彻·底·完·成·了！
虽然脸上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只要是熟知椎名真白之人，都能看出，少女其实相当高兴。
在终于完成这幅画作之后，椎名真白这才有时间去看了看画室墙壁上的挂钟。
此时是下午第二节课时，距离下课还有一定的时间。
唔，接下来的话，自己只要在这里乖乖地等着，等英梨梨来到这里之后，由她在手机上通知源景来拿画就行了吧？
仍然不会使用手机的椎名真白如此想到。

八十七、平冢静的集合令,还有悄悄接近的黑影

修长的手臂击打水面，将一池的繁星划弄得支离破碎……
“姐……”
水珠从其身上滑落，被新月的残光浸染，如同流动的玉髓。在为其镀上银边的同时，却晕开了少年的轮廓，让其变得有些朦胧……
“姐姐？”
因为光线晦暗的原因，少年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看不真切。但是，却能依稀看到他那紧紧皱起的眉头，以及被其咬住的下唇，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姐姐！”
几乎从耳边传来的叫喊声，还有自己被摇晃的手臂，将正陷入恍惚与回忆之中的四条真妃一下子惊醒了。
在她抬起螓首之后，自家弟弟那同时混杂有担忧和好奇的脸庞便一下子映入眼帘。
她先是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后又朝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躲在某个客厅的窗帘后面，而是正坐在圣伊甸学园高一F班的教室之中。
而且，从窗户外的日头和其他同学的表现来看，现在好像已经是下午放学时分了。
“姐姐，你没事儿吧？”相当担心地看着左顾右盼，似乎在确认目前状况如何的四条真妃，四条帝这句话问得有些小心。
从今天早上开始，自家的姐姐就变得非常奇怪。
原本对于周围的环境极为敏感的她，今天却总是时不时地陷入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如果不是自己提醒的话，四条真妃估计连午饭都会忘了吃……
这样异常的状态，就连来教课的老师和班里的其他同学们都发现了。
不过因为四条真妃在班里的威信很高、人缘也是极好，因此他们虽然心中极为好奇，却也并没有那么不识趣地对其进行询问。
但是，作为四条真妃的弟弟，同时也是昨天下午将其送到源景别墅门前、以及今天早上去同样地点接她的人，四条帝的心中却相当明白，自己老姐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绝对和她昨天晚上在源景家中的经历有关。
不过，在这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他就不得而知了。
说实话，对于最终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他自己其实是颇为诧异的。
四条真妃之所以会去源景家，其实是他在背后撺掇的结果。
在注意到自家的‘傻’姐姐似乎对于清水辉夜的男朋友，也就是她口中的那个‘源景’抱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之后，他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在四条帝看来，自家姐姐昨天这一趟的结果，其实估计就只有三个。
按照自家老姐的说法，清水辉夜和源景之间是已经同居的男女朋友。
那么，在属于两人的‘家’里，没有了同学们的钳制之后，两人之间肯定会有一些只属于情侣的互动。
自家老姐的到来，虽然可能会让这一对情侣略微收敛一些。但是想要彻底杜绝这种事情，彼此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确实极为不可能的事情。
自己的姐姐最为引以为豪的，便是那可以说是明察秋毫的敏锐观察力。
那个时候，即便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再怎么私密，也绝对不可能瞒过自家姐姐的眼睛。
而到了那个时候，在被源景和清水辉夜在私底下的甜蜜互动打出了暴击、‘破大防’之后，自己这个傲娇的姐姐应该就能明了自己对于源景究竟抱有一种怎样的感情了。
以自家姐姐那‘死要面子活受罪’……咳咳咳，我是说高傲的性格，即便认识到了这一点，她估计也并不会就这么出手，去破坏自己好友的恋情。
四条帝当然希望自己的姐姐就这么从这段还没开始就已经夭折的感情之中走出来，去迎接自己新的人生。
但是作为双胞胎弟弟，他确实也知道，这样的‘最好的’发展其实是有些不太现实的。
在处理起陌生人的事情时，四条真妃会变得相当雷厉风行，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但是如果是自己熟人，或者是自己朋友的事情时，她的处理就会变得有些黏糊糊的，一点也不干脆。
在四条帝的设想之中，自家姐姐在那之后最有可能的行为，便是成为这段感情的守望者，就这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如果清水辉夜与源景之间感情一直相当平稳，最后就这么进入婚姻的殿堂的话，那么姐姐就会在心中将所有的念想掐灭，随后便真诚地为这两人献上祝福
但是如果清水辉夜和源景之间的感情出现了裂隙，两人就此分道扬镳的话，她却也不会去以【清水辉夜的闺蜜】这一身份积极地弥合这个裂隙，反而会开始对于源景的追求。
毕竟，这样的话，就不算是在‘挖闺蜜的墙角’了。
而至于最后一种情况……
那就是在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之后，虽然知道源景是清水辉夜的男朋友，却仍然打算将其从辉夜身边夺走。
那就代表着，自家的姐姐爱煞了源景，对于这份感情的重视程度远远地高于其对于自尊、面子、别人的看法等等等等。
总之，不管这三种可能性中最终实现的是哪一个，【认清自己对于源景的感情】便都是确定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看姐姐今天的状态，这样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发生？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过，这些事情还可以之后在去琢磨，眼下的话，却还是有其他的事情要提醒自己的姐姐，这也是自己要把她从恍惚之中叫醒的原因。
此时的四条真妃在经过极为短暂的适应之后，已经完全从恍惚之中回过了神来。
原本在四周游移的目光已经重新聚集在了自家弟弟的脸上，那深紫色的眼眸之中，却也浮现出了些许询问之色。
‘叫我有什么事情吗？’四条帝仿佛听到了这样的询问。
“咳咳，刚刚有A班的同学跑过来通知，说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平冢静老师找姐姐有事情，希望姐姐去她的办公室一趟。”
四条帝却也没有敢去拐什么弯子，而是就这么直接将刚刚刚那个到F班教室门口通知之人的话语就这么完整的复述了一遍。
“平冢静老师？”四条真妃有些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她找我究竟是为了什……啊。”
话语只说到一半，四条真妃便已经明白了什么，一下子从自己的座位之上站了起来。
“我这就去！”
在有些急切地将这句话扔到自家弟弟的脸上之后，四条真妃便朝着F班教室的大门处跑了过去。
平冢静是高一A班的班主任，她虽然兼任着A、B两个班级的国文老师，但是却和四条真妃与四条帝所在的F班没有什么交集。
不过，这也让四条真妃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平冢静老师来找她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毕竟，自己和源景这位班主任的交集，其实就只有一件事而已——
那便是寒假时候的维也纳之行。
平冢静是这次旅游的带队老师。
如果她有什么事情想要找自己的话，那几乎毫无疑问，就是因为这个了！
……
与此同时，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共用的画室之中。
“平冢静老师，有事情想要找我们？”在将那一副画作完成之后，椎名真白并没有等多久，便听到了属于英梨梨的脚步声。
不过，在她将自己已经完成了工作，并且让泽村英梨梨去通知源景之前，她却先被英梨梨告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平冢静老师希望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都去她那里走上一趟。
和马上就记起这位教师的四条真妃不同，椎名真白还是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忆起了这位曾经向她们倒过苦水的教师来。
‘是那个会在假期领她们去维也纳玩的、有些丧气的大姐姐！’这便是椎名真白对其的全部印象了。
维也纳是世界艺术之都，椎名真白自然对其相当感兴趣。
之前，因为父母很忙，再加上没有可以托付信任的大人的缘故，她并没有去过这个艺术之都。
这次竟然能够在这个寒假得偿所愿，她其实是相当高兴的。
而且，这趟旅途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源景和泽村英梨梨这两个她在意的同龄人也会和她一起。
这便是双倍的快乐了。
椎名真白对此非常期待。为此，她还专门在日历上的12月23号（也就是她们乘飞机从东京出发去维也纳的那一天）上标上了一个非常好看的花朵标记。
在每天早上，离开家之前，她都要去看一看日历，掰着指头数一下距离那一天还有多远。
“这次的话，应该也是和维也纳之行有关的事情。”泽村英梨梨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说起来，这还是凝光会长给我们的机会呢，结果现在好像不太需要了。”
为了求得源景的庇护，不让泽村英梨梨被斯宾塞家族的人抓走，因此便需要和源景搞好关系。
为此，身为学生会长的凝光便让身为源景班主任的平冢静当上了这次维也纳之行的带队老师，想要通过她来让源景和这两位少女产生更多的交集。
很显然，这次叫她们两人去，应该也是为了这样的事情。
可惜，泽村英梨梨望了望被椎名真白郑重其事地放在一边，并且用白布蒙上的那一幅画作，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因为椎名真白的异常活跃，两人似乎已经不需要这样的机会了。
椎名真白注意到了泽村英梨梨的目光，便啪嗒啪嗒地跑到了自己费劲心血所完成的作品之前，“要把它也带过去吗？”
这幅画是要交给源景的。
而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一次聚会的原因，椎名真白显然也已经知道了，这次源景大概率也会被平冢静老师叫去。
这样的话，将这画作也一起带去，顺便将其交给源景，便是最为省事儿的做法了。
泽村英梨梨自然也明白椎名真白的意思，但是在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她却还是静静地摇了摇头。
“那里的人太多了，而且还有老师在。”泽村英梨梨对椎名真白解释道，“这毕竟是我们和源景之间的事情，没有必要再让其他人也知道。”
其实，主要还是平冢静。
泽村英梨梨此前，和这个老师并不熟悉。
而在自己要被斯宾塞家接到英伦这件事上，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在劝自己认清现实。
这就导致了泽村英梨梨对于老师们的一种不信任感。
平冢静虽然备受学生敬爱、风评一直相当不错，在之前的那次接触之后，泽村英梨梨对她的观感却也完全说不上差。
但是，她对于大人们已经产生了相当程度的不信任感。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源景和椎名真白之间的‘交易’。
“先把画继续放在这里吧，等到听平冢静老师说完她想要说的话之后，我们再把源君叫到这里来，把这画交给他。”
泽村英梨梨对椎名真白如此说道，“而且，这还是个好机会啊。”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泽村英梨梨突然‘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再次回到这里的话，那就应该只有我们三个人在了。”
“这样的话，也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问一下源君是不是愿意当一下真白的模特。”
一边说着，泽村英梨梨一边朝着椎名真白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如果有源景和其背后的源家帮忙的话，原本笼罩在她们母女俩儿头上的乌云便有了散去的希望。
心中的压抑稍微解除之后，泽村英梨梨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她们两人为什么会去找这位少年——
她们并没有想过对方能够解决她们的难题，一开始只是想要请他当个模特。
而为了能够和他搭上话，两人还经历了一段相当漫长且艰辛的经历，最后还是靠巧合成事儿的。
现在，既然已经有尘埃落定的趋势了，那么自然可以稍微不忘初心一下。
万一他同意了呢？
椎名真白的眼睛一下子发出光来，“裸模吗？”
她充满期待地如此说道。
“啊，这，我觉得还是不要将步子一下子迈那么大，先从正常一点的开始……”
两人就这么说笑着，走出了画室。
而在一段时间后……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画室的外面。
此人走进了画室，在稍微翻找了一番之后，最终停在了一幅被白布盖起来的画作之前。
那幅画作，就是源景交给椎名真白的‘委托’。

八十八、我觉得差不多该有巫女回了,诸位呢?

“诸位，这周六和周日，你们哪一天有空？”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之中，平冢静如此说道，“我希望在这个周末，大家能够抽出一天的时间，我们一起先做一个旅行的预演。”
“就当彼此进行一下磨合，培养默契程度吧。”
作为寒假维也纳之行的带队老师，平冢静身上的压力其实相当大。
在一般人看来，这个带着优秀学生在假期出国旅游的差事是个正儿八经的肥差。
毕竟，只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那么在这个过程中所产生的一切花费，都会由财大气粗的圣伊甸学园报销。
其他一般公司的职员出差的时候，为了节省开支，公司一般还会对其食宿标准有一定的限制，比如说如果住太贵的酒店的话，公司是不会对其住宿费进行报销的。
但是圣伊甸学园却并没有这样的限制。
据平冢静所知，就在上个假期，高二年级（现在是高三了）的暑假旅游，便是去了意大利的撒丁岛。
他们所住的，可是其上最为豪华的卡拉迪霍尔佩酒店。作为意大利最为出名、同时也最为豪奢的八星级酒店，在这里住上一晚的话，可是需要差不多1.4万美元的。
如果是华贵的总【哗——】套房的话，一晚上的价格会达到3.4万美元。
结果他们就在那里住了整整一周。
然而，圣伊甸学园却并未对这可以说是天价的花费产生任何异议，只是确定了他们在这段时间确实是住在这里没错之后，便极为爽快地报销了几人全部的花销。
能够到世界上有名的地点旅游，而且吃喝玩乐、衣食住行全部由学校买单。
如果这不是肥差的话，究竟什么还算是肥差？
但是，这份差事却并没有遭到教师们的哄抢，反而可以说是有些避之不及。
而这其中的原因，说起来大概有三个，分别是——
安全。
安全。
还是安全。
没错，圣伊甸学园并未在资金上对带队老师做出任何的限制，他们所交予老师们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任务，就是——
务必要保证其所带领学生的安全！
圣伊甸学园，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学院，其学生基本上也都是樱岛上层阶级的公子和千金。
就以平冢静这次所带的旅游团为例。
虽然还没有期末考试，最终的名单还没有完全确定，但在已经确定的名额之中，就包括四条真妃这样樱岛超级大家族的千金、冬马和纱这样世界级钢琴家的女儿，以及椎名真白这样在世界上已经展露头角的天才画家。
如果这几个人在安全方面有什么闪失的话，哪怕平冢静也不是什么一般家庭出身，也完全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当然，负责安全问题的自然不可能只有带队老师一个人，圣伊甸学园会在暗地里为这些学生们准备一支专门负责安全问题的保镖小组。
不过，这毕竟不是在樱岛上瞎逛，而是正儿八经的出国旅游。
即便有着极为详实的安全措施，在这教师和学生们都极为陌生的地方，发生某些事情的概率也不是0。
而一旦出现了什么不太妙的事情，那么带队老师便是第一责任人。
他（或者她）之后的命运，最好故意也是被送到北海道去种苜蓿，最差自然是‘东京湾底雅座一位！’。
正因为如此，这个看上去是肥差的工作才会缺人问津，甚至到了不被‘指派’就根本找不到人选的地步。
不过，虽然并没有想过要主动将这个职责揽下，但是在得知，圣伊甸学园高一寒假的带队老师是自己的时候，平冢静却也并未主动向上级抗议，否定掉这个职责。
平冢静是个责任心相当强的教师，半途而废、临阵脱逃可不是她平冢静的作风。
今天下午的事情，便是平冢静考虑到，如果保持着现在的状况，冷不丁地出去旅游的话，旅游的成员们彼此之间的陌生感，会极为明显地增大意外发生的概率。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她才会在今天下午将这些已经确定的人们召集了起来，询问这些学生们，周六与周日中的哪一天，她们有空一起出去游玩一下，以此增加彼此之间的熟悉程度，也算是为寒假时的维也纳之行做个准备。
这就是凝光曾经对泽村英梨梨以及椎名真白两人所诉说的‘机会’。
可惜，就目前来看，这个‘机会’的到来，却是非常明显地稍微慢了半拍儿。
“我刚刚和冬马同学打过电话，跟她说明了此事，”平冢静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源景，“她的意思是——”
“一切都听你的。”
“无论是周六还是周日，只要你做出了决定，那么她就不会推辞，一定会从繁忙的工作之中，抽出时间来。”
说完之后，平冢静很没有为人师长样子的，朝着源景眨了眨眼睛，脸上满是揶揄之色，“哎呀，这样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
“也不知道某个铁石心肠的木头人……”
“我这两天都没有时间，可能没有办法和诸位一起去了，”还不等平冢静将话说完，已经看出来她想说些什么的源景便先发制人，直接转头向泽村英梨梨、四条真妃、清水辉夜等人如此说道。
“……”平冢静一下子将嘴巴闭上，她看了源景一眼，扔过去一个‘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的眼神。
源景则是微微翻了个白眼，似乎在说‘是又如何？’。
对啊，是又如何呢？
这次是自己这边先去调侃他的，源景这只是稍微做了一点反击而已。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说是有求于他也完全不过分。
她可是知道的，目前这个5女1男的小型队伍之中，其中心和领头的人究竟是谁。
冬马和纱就不必说了，她可是源景最为忠诚的拥护者，可以说是唯他马首是瞻也完全不为过。
清水辉夜看上去比冬马和纱清醒一些，但是如果两人要彼此比较对源景的狂信程度的话，究竟谁高谁低却还犹未可知。
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完全可以合并在一起来说，这两个小家伙还每天早上给源景递着自制贺卡呢，自然会将源景的意见当做最有参考价值的东西。
这些都是平冢静在上次的集会之中，就已经看得相当清楚的东西。
经过这一周之后，这些事情却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变化。
不，和上次相比，唯一的变化，应该就是四条真妃了。
上次的时候，这位四条家的大小姐虽然也会将注意力放在源景的身上，时不时地看他一眼，但是她留意清水辉夜的情况却要比源景要多得多。
而这一次，平冢静看了看从进了这个办公室之后，就时不时地去偷看源景，脸上甚至还悄然泛起了可疑红晕的四条真妃，不由得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
很显然，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唯一一个有着独立思考能力的人，终究还是没有将其保住。
不过，如果从安全性以及省事儿程度上来看，平冢静之前需要同时考虑这六个人的想法以及可能的行动，现在的话，她只需要管住源景就好了，其他几个人便会自然而然地聚集在源景的周围。
变成这个样子，既有好的一面，却自然也有着坏的一面。
论及好的一面，那自然是和之前的那种情况相比，她所需要的操心的事情变少了——她只需要把握住源景就行了。
而坏的一面，自然是因为源景这个人，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把握得住。
作为源景的班主任，经过这差不多一个学期时间的相处，平冢静对于如何应对源景，其实已经归纳出了一份专属于自己的办法。
其实只要按照自己之前总结出来的办法，和他相处久好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平冢静总想着稍微皮一皮。
就跟刚才一样。
当然啦，这样【皮一皮】的结果，便自然是——
“抱歉，抱歉，老师刚刚有些得意忘形了。”将双手合十，平冢静朝着源景致歉道，“请看在老师本来没有恶意的情况上，务必原谅则个！”
便自然是认怂。
平冢静其实也稍微分析过自己的这种心理。
按理来说，作为源景的班主任，对于这个少年的可怕之处，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
去招惹他的话，自己回得到些什么，只是稍微思索一下，就能够完全想明白，但是为啥却反而有些乐此不疲？
她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自己并没有把源景当成一个学生来看待。
与一般的学生相比，源景太过成熟了，以至于平冢静很多时候甚至会忘记这一点，把他当成自己的同龄人。
就和所谓的‘多年父子成兄弟’差不多。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说些玩笑话，而且就算是吃瘪，也并不会有丢脸的感觉，反而感到有些亲切。
在那之后，平冢静其实颇为警醒，还告诫过自己不要做出类似的言行了，可惜——
没有用。
刚刚的话语，完全是她下意识的话语，可以说完全没有经过脑袋的考虑。
幸运的是，可能因为她的态度足够诚恳，或者是对于她这个人有一定清楚的认知，因此源景缺也没有过度地深究。
“……关于在这个周末要去哪里，平冢老师已经想好了吗？”在稍微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后，源景的语气便缓和了下来，开始询问起这样的事情来。
很显然，虽然没有直接说出什么‘我原谅你了’的话，但是他显然准备揭过刚刚那一页了。
“嗯，我的意思，是大家一起一起去一趟汤岛天满宫。”在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之后，平冢静如此说道，“你看，期末考试不是已经快来了吗？”
“汤岛天满宫？”源景将这个词稍微重复了一下，却也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
樱岛是个神道气息相当浓郁的国家，因此自然对于参拜一事，相当地热衷。
不过，就和华国一样，不同的神灵，其司掌的业务范围也是不同的。
比如说求姻缘的话，就要去月老庙；求儿孙满堂的话，就要去送子观音庙等等等等。
在樱岛自然也是如此。
至于为什么平冢静会把期末考试和汤岛天满宫联系在一起，那自然是因为这个汤岛天满宫所供奉的，是樱岛的学问之神。
其名为——菅原道真。
菅原道真是日本平安时代的著名学者、诗人和政治家。深得宇多天皇、醍醐天皇的信任和重用，著有《类聚国史》、《菅原之草》、《新撰万叶集》和《日本三代实录》等作品。
道真后受谗言所害遭贬黜，并死于被贬之地。他死后，京都陆续出现多种异相：先是醍醐天皇的皇子一一病死，后是皇宫的清凉殿遭遇雷击造成多人死伤。
朝廷对此相当惊恐，认为是道真的怨灵在作祟，因此不仅赦免道真的罪名、追赠官位，还在京都的北野兴建了北野天满宫，专门祭祀他。
之后，菅原道真便成了天神信仰的一部分。
由于道真生前是杰出的学者和诗人，所以被后世当成学问之神来敬拜。天满大自在天神、日本太政威德天、北野天满宫天神都是道真的神号。
正因为如此，供奉其神像的神社，便被称为【天满宫】。
这里是专门用来祈求考试顺利、学业有成的地方。
就和华国的重大考试之前，身为‘至圣先师’的孔夫子的神像之前，会被人奉上贡品以祈求好运一样，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各种天满宫自然也是人满为患。
而樱岛最为有名的三个天满宫，便是福冈博多的太宰府天满宫、京都的北野天满宫和东京的汤岛天满宫。
和身为全国天满宫总本社的前两者不同，东京的汤岛天满宫（也就是平冢静提议在周末去的这个天满宫）之所以会出名，是因为它与樱岛的第一学府——东京大学毗邻而居。
据说，每年考上东大的学霸们有一半考前都去汤岛神社许过愿，因此那里的许愿绘马和考试合格护身符尤其人气。
“【考试顺利】的祈愿，你们几个应该是用不太到了。”平冢静的目光，在源景、四条真妃还有清水辉夜三个人的脸上转了一遭，随后又瞟了一样旁边的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
“不过呢，樱岛的神灵，方便就方便在，即便本人并没有来到这里，也是可以代替进行祈愿的。”
“这次的期末考试之中，你们应该也有想要让对方进到前三名，好一起去维也纳的人吧？”
“这样的话，就趁着这个机会，为那人求一个护身符如何？”
这便是平冢静选择汤岛天满宫作为几人周末团建目的地的理由。
源景最近在辅导藤原千花，清水辉夜在帮忙给早坂爱复习，这是身为A班班主任的她已经看在眼里的东西。
而从雪乃那边，她也知道了四条真妃曾经去她家拜访，想要和她一起学习的事情。
那么这么看来，三人都有了去那里的理由，这个提议获得通过的可能性便大大地增加了。
“周六的话，我可能没有时间。”四条真妃举手说道。
在周六时，要为她弟弟晚上的宴会做准备。
“我周六正好也有事情。”周六是藤原千花上门拜访的日子，源景需要为她空出这一天时间来。
至于其他人，则都表示这两天都行。
“好吧，那就决定是周日去好了。”平冢静最终如此拍板。

八十九、辉夜:就好这口,就好这口!

在约定好会在周末一起去汤岛天满宫游玩之后，一行五人便从平冢静的办公室中鱼贯而出。
四条真妃是五人之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不过，虽然是第一个走出办公室，但是她却并没有就这么干脆利落地直接离开。
用眼睛的余光稍微后瞟，望见了身为走在最后的源景将门关上了之后，她的脸上先是露出了有些犹豫的表情，随后便银牙一咬，似乎下定了决心。
然而，还不等她转过身来朝源景说些什么，一双手便一下子附上了她的肩头，然后推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那么，看起来泽村同学和椎名同学都找源君有事情的样子，”清水辉夜笑靥如花地如此说道。
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其实还没有来得及跟源景说‘画作’已经完成的事情，不过，对于人精儿似的清水辉夜来说，只要稍微观察一下两位少女的表情，其实就已经差不多知道这两人肯定有事情想要告诉源景，只是有些顾忌旁人罢了。
将这幅画作完成是源景的私人委托。
他虽然没有向两人说明，但是无论是泽村英梨梨，还是椎名真白，其实都猜出了这幅画对于源景的重要性。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要把住口风，让尽量少的人知道。
这两人是准备在这次的集合之后，直接拉住源景，让三人一起去画室的。
而清水辉夜，却是差不多已经看穿了这两人的企图。
作为源景最为忠诚的‘下属’，清水辉夜自然知道这个委托。
再加上从身为她下属的泽村小百合那里得知的信息，便也清楚四条家似乎已经和斯宾塞家族达成了某种协议。
清水辉夜并不清楚【莉莉·斯宾塞】的真实身份，因此对于这两家的真实意图自然也是一知半解。
但是，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一次，四条家似乎站在了源景的对立面。
在这个状况之下，身为根正苗红的四条族人，四条真妃显然不太合适继续掺和这件事。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另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其实是——
她不太希望四条真妃和源景再有过多的接触了！
一方面来讲，她之前阴错阳差，确实给了四条真妃相当错误的引导，之后甚至还因错就错，只将将‘她和源景是同居的男女朋友’这个观点印在了她的脑中。
在那之后，虽然因为她的尽力遮掩和一点点运气，使得这个错误的信息其实并没有暴露。
但是，如果再让两人接触下去的话，这样明显的认知差异是不可能不暴露的。
说实话，清水辉夜有些不太敢去想象，当四条真妃真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究竟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已经有些放弃幻想，不敢有太多的奢求了。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那一天能够更晚些到来。
至少。
至少请让她先对源景倾诉衷肠……
而另一方面，那就是最近的四条真妃所展露出来的一些苗头，已经让她心中的雷达有些警铃大作了。
尤其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比四条真妃先到一步、当时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辉夜对于她的表情，可以说是看得相当清楚。
那可绝不是什么看‘男性友人’的表情。
对于这样的眼神，清水辉夜已经品鉴得太多了。
冬马和纱、雪之下雪乃、早坂爱、藤原千花……当时四条真妃望向源景的目光，和这些少女们几乎一模一样。
在那一刻，清水辉夜似乎就明白了，自己好像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因为四条真妃的性格一直不太坦率、稍微有些迟钝的缘故，因此她自己好像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那么，出于对于自己心里健康的考虑，清水辉夜便自然希望她能够晚一些发现这稍微有些变质的友情。
“辉夜，不要推我啊。”
“好啦，有什么事情，问我也是一样的啊。”
四条真妃的意志本就不太坚决，在清水辉夜这么一推之下，虽然仍然有些不舍，但却还是被她就这么拽走了。
泽村英梨梨倒是有些松了口气，她望着已经渐行渐远的辉夜，露出了有些感激的神色。
而当她往旁边看去，准备拉着椎名真白一起去找源景的时候，却是一下子看了个空。
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去，泽村英梨梨看到椎名真白已经来到了源景的身边。
虽然不太明显，但她仍然能够看出椎名真白脸上的得意之色。
她一下子拽住了源景的袖子，随后便朝着和四条真妃与清水辉夜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她和泽村英梨梨两人私人画室的方向拉了拉。
‘在这种事情上，怎么变得这么积极。’有些无语地扶住了额头，但是泽村英梨梨的行动却也丝毫不慢。
她快步上前，学着椎名真白的动作，有些大胆地拉住了源景的另一支袖子。
……
离开教学楼，走到了虽然是冬天，但仍然生气盎然的庭园之中，一前一后两位少女终于停下了脚步。
“辉夜，用不着这样吧？”四条真妃的话语之中颇有些埋怨之意，“我不就是……”
“不就是想要问一问，阿景周六究竟有什么事情，看看他能不能在晚上的时候，参加四条帝的宴会吗？”清水辉夜颇为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真妃，虽然百折不挠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品质，但是必要的时候，我觉得也应该学会放弃哦。”
“周六的时候，千花要来【我们】家，阿景答应了她要帮她辅导学习。”
“这是在昨天就已经说好的事情。”清水辉夜毫不避讳地说起了缘由，“如果在这事儿之前的话，阿景还有那么一丝丝机会参加四条家的宴会的话，在这事儿确定之后……”
她用双手在胸前比出了一个“叉”号，“此事已经再无可能了。”
“千花……”四条真妃有些愕然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我记得，她是藤原大地叔叔的女儿。”
“没错，还是我之前唯一的朋友。”似乎想到之前和藤原千花一起度过的时光，清水辉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但马上就化为了些许尴尬，因为——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她为什么要找源君补习？”四条真妃一针见血地指出，“找你补习不就好了吗？”
因为千花是阿景的未婚妻啊！
这句话自然是没法说出来的。
所以，清水辉夜最终只能用食指缠着自己的头发，随后用有些含糊不清的语气说道，“我可是很忙的，要操持家中的大小事务，还要帮忙给早坂补习。”
“所以你就把你的男友大方地推给你的闺蜜？”四条真妃注视着清水辉夜，眼神颇为异样，“还有，昨天晚上那个早坂爱都把源君那样了，你竟然还不计前嫌地帮她……等一下。”
说到这里，她那深棕色的小马尾一甩，仿佛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是想，让你家那个偷吃的女仆在期末时考到年级前三，然后和源君一起出去旅行吧？”
清水辉夜不大敢看四条真妃的眼睛，只是略微地点了点头。
真的只是略微而已，如果不是四条真妃就这么眼睛都不眨地注视着她的话，便可以说根本看不到其点头的幅度。
“真的假的……”四条真妃的精神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以至于她本人都有些呆然了。
“我、我觉得啊，你看，我和阿景不是都要去维也纳吗？”清水辉夜有些慌乱地解释道，“这样的话，家里就只留下早坂一个人了，实在有些可怜。”
“所以我就想着，如果早坂真的意志足够坚定，也足够努力的话，能够和我们一起去维也纳也自然是一件好事……”
“……”在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四条真妃望着清水辉夜的眼神，突然说道：“瞄准这个名额的人不只有早坂爱，还有雪之下雪乃，这事儿你知道吗？”
“她好像也喜欢源君的样子。我去过一趟她的家里，知道她究竟有多么拼……”四条真妃的眉头微微皱起，一边窥伺着辉夜的表情，一边斟酌着言语，“这件事儿，你知道吗？”
“啊，我是知道雪乃喜欢阿景的，”辉夜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而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的话，看来这周日也要帮雪乃求一个学业有成的护身符了。”
她如此轻声呢喃道。
“辉夜！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四条真妃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她将一只右手举起，缓缓竖起了三根手指。
“你的闺蜜上门，结果你因为自己有事儿，就把她推给你的男友负责接待？”这是食指。
“你明知道有女生在喜欢你的男友，结果你不仅不去斥责她，反而还要为她祈福，祝其过程顺利？”这是中指。
“你的贴身女仆没有经你同意就偷吻你的男朋友，结果你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将家务承包了下来，并且还要帮助她？”这是无名指。
“我原本以为是你心胸开阔，但是现在……”
“你这里，”四条真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望着辉夜，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是不是有些问题？”
之前还没有觉得，被四条真妃这么一说，清水辉夜发现自己之前的做法，确实好像有那么一点……
不，应该说非常脑瘫了。
如果清水辉夜是源景的手下的话，那么这些行为确实还算是正常。
但是在四条真妃的印象之中，辉夜可是源景的女友啊，还是亲密到已经同居的那一种。
这样的话，这些行为，已经没法用‘不善妒’来形容了，只能说是在主动往自己的头上戴绿帽子。
糟了，真妃明显已经开始怀疑了。
清水辉夜在心中有些焦急地如此想到。
如果被她发现真相的话……
“辉夜，你和源君真的是……”真的是男女朋友吗？四条真妃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却看到清水辉夜目光炯炯地望了过来，脸上再无任何慌张之色，反而是一副——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么我就不再瞒你了。
就是这样的表情。
“我就好这口，不行吗？”清水辉夜极为沉着地如此反问。
“……
……
……
……哈？”
四条真妃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有用手指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儿，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然而，脸颊上所传来的真实痛感，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一点，那就是——
她现在所处的，就是现实世界。
“好、好这口儿，是、是指……啥啊？”四条真妃有些磕磕巴巴地如此说道。
“当然是让更多人爱上阿景。”清水辉夜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因为很有成就感啊。”
“你想，就在其他少女日夜思念阿景的时候，我却能够将其偷偷霸占，在夜晚上、或者干脆就在白天，对他这样那样。”虽然内心在偷偷哭泣，但是清水辉夜表面上却说得绘声绘色。
“一想到这，我就High到不行啊！”
完了完了，这下肯定要被真妃当成是变【哗——】色【哗——】狂了！
果不其然，在听到清水辉夜这段激情自白之后，四条真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畏惧之色，甚至还向后退了几步。
她的脸上扯出了几丝非常勉强的笑容，深紫色的眼眸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似乎是在今天才认识了清水辉夜一般。
“……你们两个，玩得还真挺……挺花啊。”
“哪里哪里……”见到好像再次成功混过去了之后，清水辉夜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不等她继续说些什么，辉夜便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伸出手将四条真妃一拉，斜着身子将其挡在了身后。
在没有刚才的尴尬，猩红的眼眸就这么盯着一个从庭院的树林之中走出的人影，清水辉夜有些愕然地说道——
“四宫云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可是学生的家属啊，获得进来的资格可一点都不难啊。”面容阴翳的男人望向了辉夜，露出了一丝笑容，“你说是吧？”
“我亲爱的【妹妹】？”

九十、辉夜:就骗你,就骗你,略略略

“真妃，他是来找我的。”和之前浸染着些许无奈的柔和语气不同，此时的清水辉夜，语气可以说是冷硬得宛如坚冰。
“既然你的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那就请快些离开吧。”
一边说着，清水辉夜一边用手推了推身后的四条真妃，示意她赶紧离开。
四条真妃有些犹豫。
在文化祭的时候，她被卷入了源景和四宫黄光的斗争之中，几乎被后者绑架。
因此对于四宫家骨子里的疯狂与无法无天印象极深。
辉夜被源景救出了四宫家，并让其成功改回了自己母亲的姓氏，也就是【清水】。
这样的行为，虽然在她看起来非常解气，但是对于四宫家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在抽他们的脸。
四宫家中的很多人现在已经将辉夜视为四宫家的叛徒，因此对她可以说是恨得牙痒痒。
更何况……
四条真妃看了这个一眼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脸。
对于记忆力极好的四条真妃来说，这个人她记得非常清楚。
她和辉夜的第一次见面时，辉夜就跟在对方的身后。
他是四宫雁庵的第三个儿子，四宫云鹰。
现在的话，因为长子四宫黄光的突然被流放，四宫家的继承权争夺已经陆续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其中一方的势力首领，便是眼前的四宫云鹰。
而另一方，则是身为次子的四宫青龙。
这两方势力之中，四宫云鹰的势力其实是占据下风的。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四宫云鹰并不是四宫雁庵的正妻所生，而是继妻。
对于四宫家这样迂腐，咳，我是说传统的家族来说，并非嫡出就是一条天大的减分项了。
不过，和辉夜不同，四宫云鹰毕竟是男儿身，因此自然地位要更高一些，也有着理论上继承家业的可能。
其实，如果不是四宫青龙之前的表现太过混账，几乎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明主的话，这种争斗都不会有。
在四宫黄光因为对于四宫雁庵图谋不轨而被流放的那一刻，四宫青龙就应该名正言顺地接过继承人之位。
说是争斗，其实就是争夺四宫家族人的支持。
按理来说，最终拍板、以及起着决定性作用的人其实是四宫雁庵，但是在以雷霆手段将四宫黄光流放之后，在对于继承人的选择之上，这位枭雄却可以说是异常的暧昧不明。
因为四宫黄光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四宫青龙和四宫云鹰也不敢去试探这位阴晴不定的父亲的看法，因此大都将力气用在拉拢四宫家的其他族人身上。
在这个时候，清水辉夜的存在对于这两兄弟来说，就可以说是相当有用了。
无论是四宫青龙还是四宫云鹰，只要将她捉回四宫家并且对其进行处罚，原本那些怨恨辉夜践踏了四宫家尊严的人，便更容易倒向他那一方。
很想然，在四条真妃看来，四宫云鹰这次会出乎意料地来到圣伊甸学园，是因为在和四宫青龙的竞争之中处于劣势，因此便要从辉夜这边下手，想要寻求翻盘的可能。
借着清水辉夜身体的掩护，四条真妃将手伸进了自己的一只口袋之中。
四条家可不是什么记吃不记打的大马虎，自从上次四条真妃险些被绑架之后，他们便提高了家族成员的安全措施。
就以四条真妃为例，她的手机已经经过了四条家旗下相关公司的改造。
根本不用拨号，只要悄悄按下其上特制的按钮，四条家安排在附近的安保成员便会接到命令，在几十秒之内抵达。
如果和自己看到的一样，这个四宫云鹰是自己孤身前来，旁边没有带保镖的话，那他绝对会被锤成小饼饼。
但还不等她摸上那个按钮，一只手就悄然抓上了四条真妃的手臂，制止了四条真妃的行为。
而做出这个动作的人——
却正是四条真妃想要保护得清水辉夜。
她对真妃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这种东西。
“如果真的想要抓我回四宫家的话，以四宫云鹰的谨慎性格，是绝对不会让本人出现在这里的。”朝着不远处的监控设备瞟了一眼，清水辉夜意有所指地说道。
“如果他强行将我带走的话……在现在这个时候，四宫青龙可不会帮他遮蔽住舆论和媒体，”清水辉夜朝着四条真妃笑了笑，好像在让她放心一样，“他绝对会大肆宣扬出去，以此来对他进行攻讦……”
“当然啦，就算他想要将我强行带走，那也是做不到的事情，毕竟——”
“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啊。”
虽然之前也已经重复过挺多遍了，但是在这里，请容我继续说一遍——
辉夜是一名全能型的天才。
她不仅在学习上极为优秀，而且精研插画、茶道、音乐等等。
除此之外，在合气道、弓道以及薙刀的使用上，她都颇有造诣。远不是四宫云鹰这种抽烟喝酒烫头的中年男性所能比拟的。
“我本不想搭理他，但是四宫云鹰可以说是对我有着一定的养育之恩，是我稍微有些亏欠的对象。”
这点倒是真的。
在四宫家之中，他和辉夜的处境其实相当相似，一个是后妻所生，一个是妾生，在四宫家的地位都较低。
四宫雁庵因为不想想起她那已经故去的母亲清水明夜竹，因此便将当时还是幼年的辉夜扔给了他的儿子。
四宫黄光是家中的长子，自然是不管这种事情的。
四宫青龙天天忙着睡女人，却也不去管这个拖油瓶似的妹妹。
只有四宫云鹰，可能是因为有些同病相怜的缘故，因此对于清水辉夜其实相当照顾，基本上承担了家长一职。
虽然并没有那么尽心尽力，但是辉夜确实也可以说是接受着他的恩情长大。
“……好吧，既然辉夜你都这么说了的话。”虽然仍然有些迟疑，但是出于对于辉夜的信任，四条真妃却还是顺从了辉夜之前的话。
在警告性地看了一眼四宫云鹰，向其威慑性地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之后，四条真妃还是转身离开了。
无论是对于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之间的悄悄话，还是后者那充满了敌意和挑衅的动作，四宫云鹰都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在两位少女面前露面之后，他甚至没有拉进和这两人的距离！
或许正是因为四宫云鹰如此‘规矩’的行为，四条真妃最终才这么放心地离去。
注视着四条真妃的背影逐渐消失，清水辉夜嘴角的笑容也一点点地淡去。
最终，在四条真妃在她的视线之中消失之后，她便也再次变得面无表情。
干脆利落地转过了头，清水辉夜一脸冷漠地望向了四宫云鹰，“你来找我做什么？”
其言语之间的冷厉，几乎要渗出冰渣子。
最近看来，我们的辉夜小姐似乎一直在吃瘪。
在阻止源景去藤原千花家做客的时候，她没有成功；在自家女仆产生争执时，她是率先去赔礼的一方；尤其在刚刚被四条真妃追问的时候，她更是不得不采用‘自己有异常癖好！’这样的方式，这才成功地糊弄了过去……
但是，这并不代表清水辉夜就是一个没有手腕的平庸之辈。
只是……
她从四宫家中所学到的东西，实在不适合用在藤原千花、早坂爱还有四条真妃这样的、她已经在心中默默认同的人身上。
她也并不愿意使用那些东西。
正因为如此，才会让她表现得有些笨拙和束手束脚。
不过，虽然在‘内战’的时候，可以说是攻击力最弱的那一款，但是面对‘外战’的时候，清水辉夜并不介意露出自己的獠牙。
‘内战外行，外战内行’，这便是现在的清水辉夜。
很显然，现在和四宫云鹰的对峙，并不是什么‘内战’，那么身为‘外战幻神’的清水辉夜，自然对此驾轻就熟。
“竟然和四条家的人交起了朋友来了，”四宫云鹰并没有直接回应辉夜的问题。
他望了望四条真妃远去的方向，颇为意味深长地说道，“虽然族里的人可能会觉得这是一种自甘堕落……”
“请长话短说。”
虽然言语之中有着一个‘请’字，但是清水辉夜的语气之中，可没有一星半点的恭敬。
她可没有时间和四宫云鹰在这里打机锋。
为了让早坂爱在期末考试之中获得一个好成绩，她其实已经担负起了相当一部分本属于早坂爱的工作。
比如说买菜这件事，已经从全权由早坂爱掌管变成了两人交替管理了，而且随着辉夜对此事越来越熟，想来不久就能完全接手这种事情。
她一会儿可还要去买菜呢，哪有时间和四宫云鹰在这里试探来试探去的。
万一误了源景家的晚饭的话，谁来负责？
面对辉夜这毫不留情的说法，四宫云鹰显得有些惊讶。
不过，他的脸上却并没有出现什么被冒犯的屈辱之情。
在深深地看了辉夜一眼之后，四宫云鹰直截了当地说道：“老头子让我来问一下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他话里的‘老头子’，自然指的就是四宫雁庵。
果然是这件事情。
清水辉夜叹了口气。
“不是说好了，不和任何人说吗？果然，那种人的话根本不能信……”虽然如此轻声嘟囔、抱怨了了几句，但是清水辉夜显然对此并不算意外。
她清楚，四宫雁庵这是有些‘等急了’，因此才会将这件事稍微向自己在四宫家中关系最为近的三哥透露一点，意图想要来催促一下她。
在源景、四条真妃、藤原千花等人的眼中，自己在将姓氏由【四宫】改为【清水】之后，便已经和四宫家彻底断了联系。
但是，只有辉夜和四宫雁庵知道，这种说法其实并不算十分准确。
不，应该说是正好相反也说不定。
在羔羊会的部屋之中，辉夜对于四宫雁庵所说的，便是‘她要继承四宫家’。
而四宫雁庵却并没有因为辉夜是个女性，而就对她这种堪称狂妄的想法而进行什么指责。
反而可以说是相当赞赏。
对于极有识人之能的四宫雁庵来说，比起四宫黄光、四宫青龙还有四宫云鹰这样的破铜烂铁，四宫辉夜才是真真正正能够继承四宫家、并且将其继续发扬光大的继承人。
所以，在知道辉夜的野心之后，他自然极为高兴，并且还配合她演了这么一出戏。
至少四宫雁庵认为，那只是一出‘戏’而已。
但是，文化祭过去这么多天了，他却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辉夜的联络。
心中奇怪之下，便让四宫云鹰当了用来试探辉夜的马前卒。
而至于辉夜这边的回应——
“我是不会回去的。”清水辉夜相当坦诚地说道，“说实话，我其实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儿。”
这里需要提一下的是，辉夜和四宫雁庵之间的谈话，是发生在文化祭第一天的下午。
也就是说，是在源景和源赖光战斗，并且将一切搞定之前。
而辉夜之所以会提出自己想要继承四宫家，其理由为——
‘想要成为他的力量’。
这里的【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明。
当时的辉夜，虽然对于源景极为有信心，但是对于他能否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其实也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源景一旦成功的话，那么自然一切好说。
但是如果他失败了……
那么以源赖光的性子，绝对会将源景带离东京，把他当做自己最重要的宝物一般，就这么私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对于辉夜来说，这自然是最为糟糕的结局。
然而，比起在心中默默祈祷源景的胜利之外，辉夜其实也做了一些她自己的准备。
那就是这个‘夺取家主’的宣言。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那个地步，那么她就需要和源赖光掰一掰手腕了。
那个时候，便自然需要成为四宫家的家主，才能有这样的‘力量’。
幸运的是，最终的胜利者，却是源景。
那最为糟糕的未来，并没有来到。
虽然，这样也意味着诸如“之前是你救我，现在轮到我来救你了！”之类的桥段无法上演了，但是辉夜其实在心中极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对于权势并没有什么依恋，三个哥哥几乎要将脑浆子都打出来的家主之位，对她的吸引力远远不如源景的‘手下’。
虽然有着四宫雁庵的支持，只要她想的话，家主之位便可以说是希望极大。
但是……
她为什么要去费那个心呢？
有这个功夫，她还不如考虑一下怎样当一个‘偷腥猫’呢，这才是和她终身幸福息息相关的‘大事件’。
正因为如此，在文化祭之后，辉夜其实是相当干脆利落地斩断了和四宫家的全部联系，就连之前和四宫雁庵商量好的，联系他的渠道，她也完全没有碰过。
最终反倒是四宫雁庵有些急了。
四宫云鹰并不是四宫青龙那样的酒囊饭袋。身为继妻的儿子，如果像嫡系那么废柴的话，他可没法长这么大。
在四宫雁庵找到他，并暗示他去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就大致已经猜出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对于父亲最为属意的继承人是辉夜这一事，他其实也并不算太意外。
作为辉夜某种程度上的养育者，他对于辉夜的才能可以说是相当了解，如果辉夜不是女儿身的话，可能四宫黄光的位置都没有那么稳。
在来之前，他其实已经有些认命了。
和那个蠢货相比，由辉夜来当家主，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结果，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所以，我可以这么理解吗？你欺骗了老头子？”四宫云鹰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他这一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难倒就不能被骗一次吗？”清水辉夜有些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她还没有计较过四宫雁庵对于她母亲所做的事情呢，只是撒个谎而已，辉夜心中可没有半点负罪感。
而且，她对他所说的话，其实也并不都是谎言。
比如说，要生九个什么的……

九十一、就罚她当我孩子的奶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跟我来。”这么说着之后，清水辉夜朝着自己原本的三哥招了招手，便就这么朝着庭园的深处走去。
面对辉夜这种对自己呼来喝去的模样，四宫云鹰也不恼怒，而是就在她身后这么默默地跟着。
一方面，作为看着辉夜长大的人，四宫云鹰对于辉夜的性格其实相当了解。
另一方面，在被四宫雁庵叫到面前，让其充当向辉夜的传声筒之时，他就已经被这个老狐狸敲打了一番，暗示他要好好‘听妹妹的话’。
在那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和四宫青龙就是被自己老爹养在蛊里的两只蛐蛐，明明老爹已经有了人选，却还要看着他们两人彼此争斗，以此来取乐。
他甚至都有些自暴自弃了，这才不带一个护卫，就这么孤身地来到了圣伊甸学园。
圣伊甸学园的庭园相当大，在这里找到一个不会被别人偷听到的地方，可以说是再容易不过了。
很快，这年龄差距极大（大概有20年）的两兄妹就来到了一处被枫树包绕的空地。
环顾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之后，清水辉夜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的三哥。
“老头子的想法，我很清楚。”左手托住右手的肘部，右手的小臂立起，好让手掌抚在脸颊之上，清水辉夜用有些无聊的语气说道。
这是她非常喜欢用的一个姿势，在这种姿势之下，她特别容易冷静下来，思考问题的速度也会快上许多。
“在他日渐老去，家中的三个儿子也完全不成器的情况之下，四条家崛起的势头已经没有办法阻挡了。”
其原因主要有三。
一是，四条家现代的家主四条宗仁正值春秋鼎盛之时，虽然比起全盛时期的四宫雁庵还是略有不足，但是比起那三个废物点心，肯定还是远远超出。
其二，四条宗仁的一双儿女，四条帝和四条真妃，在年轻一辈之中绝对可以说是佼佼者。遍数四宫家的同辈人，也尽是些纨绔子弟和酒囊饭袋，可能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一对姐弟能打，这便保证了四条家的未来。
其三，则是四条家满怀仇恨而来，锐气正盛；而四宫家却根本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之前的四宫黄光，甚至还想着如果在自己继位之后处于劣势的话，就用政治联姻来求和。
因为这三点原因，四宫家被四条家击溃，乃至吞并几乎就是必然的事情，四宫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变更这个结局。
四宫辉夜当然也不行。
在才干上，她或许确实比她的三个哥哥强得多。
但是，她的出身太不好了。
如果由她来领导四宫家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服众。
“老头子看得相当清楚，不过他却也没有什么办法。”清水辉夜的声音冷静而平淡，仿佛一湖幽深的潭水一般，将自己心底的想法咕嘟咕嘟地冒了上来，“文化祭的时候，是他想要激一激大哥，看看大哥有没有那个魄力，可惜……”
她继而耸耸肩，表示一切都在不言中。
“不过呢，那次的遭遇，却阴错阳差地让他找到了一个能够拯救四宫家的人选。”
“那便是我。”
即便在听到辉夜评价自己为远不如四条宗仁的废物点心时，也并没有生气、反而听得饶有兴致的四宫云鹰，此时却也露出了疑惑之色，但还没等他发问，清水辉夜就马上给予了解释——
“确切地说，是身为源家家主【妻子】，至少也是【情人】的我。”
她如此补充道。
即便再怎么有才干，辉夜也是没有办法成为四宫家的领导者的，一是因为她是女儿身，二是因为她那卑贱的身份。
但是，如果她成为了源家家主的女人的话，那么这两点便自然迎刃而解。
正因为如此，四宫雁庵才会允许四宫辉夜脱离四宫家，好让她成为一枚暗棋深埋地下。
等到几年之后，清水辉夜和源景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一定火候之后，四宫家估计也已经被四条家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到时候再公布这个消息，四宫家的那伙人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恭迎辉夜归位’。
源景到时候肯定也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管。
那么，在源家的居中斡旋之下，四宫家虽然免不了被元气大伤，却至少不会被吞并。
“我有一个问题。”四宫云鹰将手举起，提问道，“老头子这么做的话，四条家可能确实无法吞并四宫家了，那么他有没有考虑过，源家会不会这么做呢？”
“毕竟，那个时候的四宫家，对于源家可以说是没有丝毫抵抗力啊。”
“这当然有可能发生，”清水辉夜用并不意外的语气说道，“但是，其实可能性不大。”
“首先，源家的扩张心，其实并没有那么激烈，这从他们始终安于关西这个地方，就完全能够看得出来。”
“其次的话，便是‘我’不会让源家那么做的。”
“不不不，”清水辉夜接着补充道，“应该说，那时的‘我’，是会尽力保护下四宫家的，因为那是‘我的力量’。”
“如果我是源景唯一的女人的话，估计会非常乐意看到源家这么做吧？毕竟，这些东西总归是要留给我和他的孩子的。”
在说到孩子的时候，清水辉夜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但是话语却依然流畅。
“可惜的是，我不可能是。”她用相当冷静地口吻如此说道，“别的不说，单说和藤原千花的婚约，源景估计就不会解除。”
毕竟，即便自己真的成功了，也只是‘第三者插足’而已，不可能把千花这个‘原配’挤掉的。
“到时候，为了和有藤原家支持的千花分庭抗礼，我就需要四宫家作为我的后盾。”
家庭一大，年龄一长，彼此之间的思想便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单纯。
清水辉夜能够确信，自己对于源景的爱，到那时候也绝不会减免丝毫，但是，她毕竟还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大人的世界，总会不免变得肮脏和现实一些，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四宫雁庵估计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吧。
“到时候，我和源景的一个或者几个孩子，可能还要姓四宫，这样的话，才能继承四宫家。”清水辉夜叹了口气。
“于是，虽然狼狈，但是四宫家却是依然能够延续下去，这便是老头子的想法了。”
在这么说完之后，清水辉夜沉默了起来。
四宫云鹰也因为震惊，而有些说不出话来。
在这兄妹之间，只有瑟瑟的寒风，吹拂起了地上散落的鲜红枫叶。
“但是，我偏不会如他的愿。”
虽然已然平静，但是在说这话的时候，少女却也将自己的决意寄宿于其上。
“只是算计我还罢了，竟然连我和源景的孩子都敢算计，这简直不·可·饶·恕！”
说道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清水辉夜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那个，”四宫云鹰又迟疑地举起手来，“我听说你不是还没有搞定那个源景，现在说孩子是不是……”
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一些？
这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辉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四宫云鹰的后脖颈有些发凉，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名为‘杀气’的东西。
“会有的。”清水辉夜用琼鼻发出一声轻哼，“一定！”
彳亍口巴，如果您坚持的话。
四宫云鹰飞速地把手放下，表示这边没有问题了。
“一家人还要彼此算计来算计去的，为了利益吵闹不休，烦不烦啊。”清水辉夜握紧了拳头，颇有些气鼓鼓地说道，“我可不认为千花会仗着家室欺负我，如果她真的这么做的话……”
“我就去和阿景告状，罚她当我们孩子的奶娘。”
“反正她【哗——】那么大，奶水绝对很足。”
辉夜并不准备去履行和四宫雁庵的承诺。
平常把她抛在一边不闻不问，一看自己对他来说有利用价值了，就把自己捧在手心，装出一副好父亲的样子。
以为这样她就会感恩戴德了吗？
想得美！
不过，如果源景最终没有搞定源赖光，反而被她带走、离开了东京的话，那么即便将四宫雁庵的意图看得清清楚楚，辉夜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掌控四宫家。
因为这样她才能帮上源景的忙，将他从源家救出来。
从这个方面来讲，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是源景自己努力的结果。
四宫云鹰摇了摇头，似乎对于辉夜如此孩子气的报复行为有些哭笑不得，也似乎对于清水辉夜、源景还有藤原千花这三人之前的感情充满羡慕。
但在那之后，他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可是，这样的话，辉夜你就不怕老头子把这事儿告诉给源景吗？”
“如果他知道，你名义上虽然是和四宫家断了联系，但是这一切都是演戏的话……”
“我才不怕。”清水辉夜显然早就想过了这一点，“且不说源景会不会相信老头子的一面之词，就算他相信了，我也是清清白白，完全没有做出过背叛他的行为。”
“这样的话，一向【论迹不论心】的阿景，估计最多就会打一打我的屁股，略施惩戒。”
清水辉夜噙着一根手指，笑得有些妖媚。
“我倒还希望他这么做呢。”
毕竟，对于她来说，这可完全不是什么惩罚啊。
……
此时的源景，对于清水辉夜和她三哥之间的对话却是一概不知，他正被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拉向了两人的画室。
“画作完成了，这么快吗？”源景的话语相当惊喜，“我还以为，肯定要到下一周呢。”
闻言，椎名真白将自己的胸膛挺起，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泽村英梨梨有些羡慕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向源景邀功道，“自从拿到那个Vr眼镜开始，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中，她都一直泡在画室里，总算是有了些结果。”
“不过，”此时的泽村英梨梨，脑海之中却是浮现出了另一个她极有好感的人影，开口也变得有些迟疑，“我们要去通知一下莉莉，让她也来看一看吗？”
她、源景还有椎名真白其实都没有亲眼看过真迹，做到过这一点的，只有莉莉·斯宾塞。
因此，要判断椎名真白的画作复原工程是否成功，她才是能够下判断的人。
源景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皱起了眉头，也感觉有些不好办。
他是被平冢静给带离教室的，并没有询问过阿尔托莉雅之后会去哪里做些什么。
她也并没有自己的手机（按照她的说法，是不小心‘丢’了）。
按照早坂爱的资料，她现在应该和平常一样，在圣伊甸学园之中到处闲逛才是。
不过，这也不是很急的事情，反正源景和她一个班，明天早上也肯定能够见到，等到明天上午的早自习下课之后，再和她说这件事，把她领到这里来好了。
源景是这么想的。
然而，三人和阿尔托莉雅的相见，却比源景所预料的要早上许多。
当椎名真白将自己画室的门打开之后，三人有些惊讶地发现，阿尔托莉雅正端端正正地坐在画室的椅子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的样子。
听到了开门声后，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见到是源景、椎名真白以及泽村英梨梨三人后，碧玉一般的眼眸之中，显出了极为高兴的样子。
她双手合十，用有些抱歉的语气说道，“虽然在外游荡了一会儿，但实在有些关心画的进度，所以就到这里来了，结果你们都不在……”
阿尔托莉雅的语气似乎有些难为情，“抱歉啊，我稍微偷看了一下。”
椎名真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因为这本来就是要交给她来评价的。
她反而有些急切地盯着阿尔托莉雅，有些紧张的问到，“怎样？”
阿尔托莉雅举了一个大拇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椎名同学太厉害了，比我预想的最好情况还要好！”
“我可完全没有想到过，现代竟然能够有人仅凭口述和影像，就将其还原成这个样子。”
“这可比真迹还像真迹了！简直就是奇迹！”
她用极为震惊的语气如此感叹道。
“不过，源君，”她突然望向了源景，语气一肃道，如此说道：“正是因为椎名同学画得太好了，因此倒反而有了一些问题。”
阿尔托莉雅将右手举起，在拇指和食指只保留了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对于泽村同学和椎名同学来说，这玩意儿就是一幅平平无奇的画作，可能有些震撼，但是其实感触并不会太深。”
“但是对于我和你这样的人，尤其是第一次看这个东西的你来说，这个刺激可能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大了。”
所谓源景与阿尔托莉雅这样的人，显然就是指的修行了潘达拉贡家族秘术的人。
这幅画作毕竟是秘术核心之中的核心，会对两人产生刺激，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所以，我这边建议，最好还是先稳定一下心神，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为好。”阿尔托莉雅如此告诫道。
源景自然从善如流。
他对阿尔托莉雅其实相当信任，对方也没有什么害他的必要。
因此，他也先按捺住了好奇心，在画室之中找了一个椅子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调整起自己的心态来。
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依然看着源景，脸上露出了关切之情。
阿尔托莉雅也望向了源景。
然而，她的目光之中，除了关心之外，还有一种感情。
那就是——
渴望。
好像感到有些口渴一般，阿尔托莉雅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那碧玉一般无暇的眼眸之中，似有暗金色一闪而过。

九十二、这一卷的最终Boss终于出现了!

事到如今，关于斯宾塞家族暗地里的阴谋，虽然有些地方可能并不算太明白（比如说1500年前的亚瑟王为何会出现在现代之类的），但是其大体流程其实已经差不多清楚了。
但是，不知道诸位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害怕阿尔托莉雅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将其扼杀在自己的领地之中，而是非要千里迢迢地将其流放到这极东之地呢？
想要完全抹去一个现代人的痕迹，其实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除了她的父母、朋友还有认识她的人之外，最为关键的，其实是现代那极为完备的户籍管理制度。
在现代社会，对于所有的非正常死亡或者失踪，其实都需要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或者理由。
但是对于身为古代人的阿尔托莉雅来说，却完全没有这种东西。
她在这个世界上茕然一身，完全没有认识她的人，而且也没有任何的户籍信息。
那么，对于现代社会来说，她就是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对于斯宾塞家族的人来说，即便是生长于现代社会、有着健全社交网络的正常人，想要让其合理消失，其实也根本并不困难，更不要提阿尔托莉雅这种‘并不存在的人’了。
结果，他们不仅没有夺走她的自由，反而给予了她【莉莉·斯宾塞】这个名字，为其补全了能够在现代社会生存的必要信息。
而且，在从她身上感到威胁之后，也并没有干脆利落地让其消失，反而将其送到了樱岛。
更离谱的是，除了丽塔·爱因兹渥司这个被迫的人外，他们竟然并没有在那其余的七个交换生之中安插自己的人手，而是在隐瞒了必要的信息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将后续的工作交给了四条家，似乎只要将阿尔托莉雅送离英伦就万事大吉了一样……
这样的做法，和他们往日霸道的作风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委曲求全了。
是他们也被阿尔托莉雅身上的领袖气质所折服，因此不忍夺走这位英伦历史上圣王的性命吗？
哈，哈，哈。
当然不是。
不，应该说不全是。
斯宾塞家族之中，确实存在阿尔托莉雅的迷弟迷妹，但是那只占了非常小的一部分，几乎没有办法左右整个家族的决定。
而阿尔托莉雅之所以能够从这个家族之中保存自身，并且还让这个家族对她感到畏惧，却是凭借着她自己。
迄今为止，在源景的面前，阿尔托莉雅的表现完全和前世那位动漫之中的亚瑟王相符。
认真、正直、勇敢、善良、自强……这些人性之中的闪光点，在她的身上都能看到。正是这些美好的品质混合在一起，才成为了阿尔托莉雅身上那一股极为特殊的人格魅力。
即便是一向不太喜欢和别人靠得太紧的源景，对于阿尔托莉雅的亲近也并没有抱有任何的排斥和戒备，其根源便在于此。
然而，这一面，其实并不是阿尔托莉雅这一名少女的全部。
前世的型月世界，其实就是相当喜欢运用‘黑化’这一手段，来发掘出角色的另一面。
这在之前源景的义母，即和阿尔托莉雅的原型同为型月世界的源赖光身上，就有一定的体现。
而和源赖光不同，作为型月世界的台柱子以及看板娘之一，阿尔托莉雅几乎可以说是黑化形态的鼻祖。
当然，这是排除掉某个紫发女路人的情况下。
而这一点，却也被这个世界的阿尔托莉雅继承了下来。
不过，在缺少神秘支持、因此自然也不存在某个被恶意浸染的圣杯的这个世界之中，阿尔托莉雅自然不会因为被魔力污染，而就这么陷入黑化。
在这个世界之中，阿尔托莉雅这个人格产生的直接原因，便是那几乎静止、不生不死的1500年。
在她这不死不活的1500年之中，始终让其维持一丝丝意志，不至于彻底死去的，便是那几乎所有生命最为基础的那种欲望，也就是——
‘活下去’。
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取回意识时，面对的便是全副武装的科考队员那冰冷的枪口……
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是，凭借着惊人的敏锐直觉，她几乎在看到这些东西的一瞬间，就确定了这些东西对于她生命的威胁。
于是……
便有了‘斯宾塞家族所组建的科考队在地下勘测时，不幸遇到塌方，因而全员遇难’这样的新闻。
而在生命危机被解除之后，这一面便理所当然地下潜，让其‘圣王’的那一面再次浮出了水面。
阿尔托莉雅的这两个人格之间，记忆是互通的。
因此，她才会对于斯宾塞家族抱有一定的愧疚之情，甘愿承受被戴上脚铐这样的屈辱。
不过，这已经是极限了。
在那之后，斯宾塞家族其实多次想要除掉这个不安定因素。
但是，计划往往刚刚开始实施，就会马上被直觉极为敏锐的阿尔托莉雅发现，而在那之后……
在这段时间之中，阿尔托莉雅本人其实也大致摸清了自己这一面出现的条件，其实相当简单，那就是——
自己进入到足以致命的危机之中。
换言之，这其实是一种人格上的安全保险措施。
即便是在现代社会，想要让阿尔托莉雅这样水平的武者消失，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且，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还不能让其他家族的人知晓这件事。
如果阿尔托莉雅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好人’的话，那么还可以‘欺之以方’。
但是，她自己都坦诚过，对于自己心中的这阴暗的一面，就连她也没有丝毫约束力。
如果没有将其除掉，只是伤而不死的话，斯宾塞家族就要迎接这个人格那极为惨烈的报复了。
斯宾塞家族本想就这么和阿尔托莉雅和解，就当是养一个闲人了。
因此才给予了她斯宾塞家族养女的身份，并且让她开始上学。
然而，即便阿尔托莉雅并没有这个意向，但是其天生的领袖气质，仅仅是几周时间，她所在的学校之中纠集起一众拥护者来。
这样的才能让斯宾塞家族感到畏惧。
他们有些害怕阿尔托莉雅这个‘养女’，最终会鸠占鹊巢，反客为主地成为斯宾塞家族的主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整个英伦其实都是阿尔托莉雅的领土，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斯宾塞家。
对于这个未来产生恐惧，却也无法成功除掉阿尔托莉雅，那么，斯宾塞家族的选择，便只有一个了——
那便是将阿尔托莉雅流放。
恰好此时，泽村英梨梨的父亲因酗酒去世，他们便将这极东之地，当做了阿尔托莉雅的流放之地。
就像当年欧洲人将拿破仑流放到意大利的厄尔巴岛那样。
到了樱岛之后，再也没有进入到会对自己生命造成危险的境地之中，因此阿尔托莉雅的另一面便一直在其意识深处沉睡，并没有再次上浮过。
阿尔托莉雅本来以为，自己心中的那个‘她’已经绝对无法苏醒了，还为此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很显然，她的这个看法太过乐观了一些。
其实，就和她之前所说的一样，阿尔托莉雅确实是有些关心椎名真白的作画进度，这才到画室去找她的。
而在此时，两人恰巧被平冢静叫去了，因此并不在画室之中。
一半是无聊，一半是好奇，阿尔托莉雅便开始欣赏起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两人的画作来。
在其将遮住画作的白布掀开之后，那一幅《红龙咆哮图》就这么极为突兀地闯入了她的视野。
以此为契机，某个开关被一下子打开了。
按理来说，只会在阿尔托莉雅陷入危机之时才会苏醒的‘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阿尔托莉雅就这么有些突兀地被切换到了另一个性格。
而且，因为此次的扳机并不是‘生命危险’的缘故，因此其重新换回来的时机，根本无法确定。
潘多拉贡家族的武道的副作用，其实是作用于精神之上的。
阿尔托莉雅的主人格已经成功渡过了那个阶段，然而这个黑化的副人格却并没有。
而在此刻，她的状态其实和源景极为类似。
阿尔托莉雅这个人格的诞生，源自于她对于‘活下去’的执念。
而所谓的‘活下去’，除了自身生命之外，却也包含着血脉的延续。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阿尔托莉雅（黑化Ver.）的副作用，自然便是‘欲壑难填’。
不过，阿尔托莉雅也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
正所谓“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目前能够入她眼的，其实就只有源景一人而已。
这倒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浪漫场景。
非要说的话，这其实应该更加类似于【见·色·起·意】。
不过，作为和主人格记忆互通的存在，现在的阿尔托莉雅对于源景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也知道，即便是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想要罔顾对方的意志，强行做成好事儿，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不过嘛……
一来，之前主人格的表现，给了她一个非常好的伪装。源景估计怎么也想不到，那一位正直、善良的阿尔托莉雅，现在正在动着这样的歪心思吧？
二来呢，她可是知道，现在的源景，也是深受这‘副作用’所苦。而对于这个‘副作用’，这个世界之上，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了。
阿尔托莉雅也不太清楚，自己的这个‘放风’时间会持续上多久。因此，这方面自然是越快越好。
幸运的是，她并不是孤军奋战。
想到了中午和藤原千花等人集会时的场景，阿尔托莉雅的嘴角微微荡起一丝笑意。
明明仍然是阿尔托莉雅，但是这一抹微笑，却全无之前的单纯正直，反而妖媚且危险。
唔，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已经提供了帮助，那么也让我稍微收一点利息如何？
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
“准备好了吗？”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心态调整之后，源景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当他睁开眼时，便发现阿尔托莉雅正这么直直地望着他，碧玉一般的眼眸之中，满是关切之意。
源景点点头，表示自己这边没有问题了。
“椎名同学，能帮个忙吗？”仿佛理应如此一般，阿尔托莉雅迅速地掌握了这间画室的主导权，她望向了椎名真白，“这毕竟是你的作品、”
“既然如此的话，我觉得，你就有着揭开其画布、将其展示给源君看的权利。”
椎名真白先是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随即便表现得极为高兴。
她快步走到了自己自己最为满意的那一幅作品之前，两只小手放在了那白布的两角。
她先是回身望了望阿尔托莉雅和源景，看到两人都对她点了点头。她又看了看泽村英梨梨，发现她正对自己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得到这些支持之后，椎名真白便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
“刷拉。”
在发出这样轻微的声音之后，画作之上的白布便被她一下子掀起。
那一幅原本只存在于阿尔托莉雅记忆之中的，早在一千多年前损毁的画作，在经过椎名真白的丹青妙手之后，终于重现人间！
“！！！”
源景终于知道，阿尔托莉雅为什么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了。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的话，那么应该就是：【劲大】。
在看到这幅画的那一瞬间，其系统面板上与其相关技能的进度条便开始以一种有些匪夷所思的速度开始疯涨。
与此同时，他的心头也有一把无名火极为突兀地燃起，好似在炙烤他的理智。
就在他皱起眉头，想要将其忍耐下去的时候。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按上了他的身体。
那是阿尔托莉雅的手。
仿佛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一样，她极为娴熟地开始按摩起源景身上的某几个位置。
而这样的行为，竟然还真的有用？！
看到源景惊讶地挑起了眉毛，阿尔托莉雅轻笑道：“这是家族的一些经验，可以用来缓解这种状况。”
出于对于阿尔托莉雅的信任，源景并未对此产生怀疑。
然而，阿尔托莉雅知道，自己说谎了。
这才不是什么‘缓解’。
这是在‘淤积’……

九十三、简直就像是孕吐一样正常

“请记住这几个位置和我所用的力道，”时轻时重，时缓时急，阿尔托莉雅的双手从源景的头部出发，在脖颈处稍微停留了片刻之后，便来到了他的背部。
最终，这一对柔荑在少年的后腰处停了下来。
这里便是这整整一套动作的终点了。
在此期间，阿尔托莉雅的表情相当严肃认真，动作也是极为规矩，好像真的是一位极为负责的老师，在极为负责地教导着自己的学生一样。
“在按摩这些位置的时候，身体要尽量放松，不要紧绷。”她如此详细地说起注意事项来。
“这其中的几个位置有些特殊，你自己一个人做的话，可能会稍微有一点别扭，”毕竟，这些部位大部分是在背后的，想要在身体放松的状态下碰触到这些地方，即便对于源景来说，也算是颇有难度。
“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边还是建议你能教一下别人，在出现状况的时候，让她来帮个忙。”
一边如此说着，阿尔托莉雅一边有些促狭地朝着源景眨眨眼睛，“比如说，同居的女同学啊，忠诚的女下属啊，关系要好的同道中人之类的。”
“当然，藤原千花这个未婚妻，我这边也是绝赞推荐哦。”
源景闻言，微微翻了一个白眼，显得颇为有些无语，“莉莉同学，需要用到这种东西的时候，我正处于什么状态之下，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可能在这时让她们做这样的事情？”他斜觑向阿尔托莉雅，“听你刚刚话里有话的样子，是不是她们跟你说了些什么？”
“哎呀，暴露了吗？”阿尔托莉雅颇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在结束了第一套动作之后，她便继续开始了第二遍的演示。
“你应该也知道了，今天中午的时候，我拜托了藤原同学，和你的红颜知己们见了见面，”阿尔托莉雅轻笑了几声，似乎在回忆中午时候的场景。
“大家都是好女孩呢。”她颇为感慨地如此说道。
“……所以，你是来当说客的吗？”源景并没有否认阿尔托莉雅评价，显然他在心中也是对此颇为认同的。
“我倒是不否认啦。”阿尔托莉雅却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我现在的方法，说实话，也只是能够治标而已，如果真的想要治本的话，还是需要……”
她瞥了一旁用有些好奇的眼光看着两人的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终究只是将最后的词进行含糊处理。
“在听清水同学说你想要在这段时间里，稍微疏远一下她们的时候，大家其实都挺伤心的呢。”阿尔托莉雅的语气之中，稍微有一些责备。
虽然并没有师徒之名，但是现在的两人之间，却完全可以说是有着师徒之实的。
既然如此的话，阿尔托莉雅就能借用这身份上的些许优势，来稍微灌输一下自己的某些思想。
如果是主人格的话，是绝对不会使用这种东西的，但是现在的阿尔托莉雅，对于使用这些小心机，可完全没有什么排斥的心理。
不过，源景是个极为有主见的人，阿尔托莉雅其实也并没有想过用这样的方式来改变他的决定。
之所以会在这里提出这个，其用意相当明显，那就是要向源景表达一个态度——
她不同意源景的做法，是站在女生那边的。
这样的话，她就能顺理成章地采用一些能够‘帮助’其他女生的行为，而不引起源景的怀疑。
就像是现在一样。
“好了，既然源君不想麻烦他人的话，那就自己用心记下吧，”阿尔托莉雅叹了口气，似乎是放弃了自己的提议，“不过，就和我刚刚说明的那样，这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缓解措施。”
“如果一直采用这种办法的话，这种状态的发作的次数其实会越来越频繁，烈度也会不断增强。”她如此告诫道，“请一定要小心这一点。”
此乃谎言。
对于这所谓的‘副作用’，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缓解之法。
如果真有这种东西的话，昨天的阿尔托莉雅就不会那么惊慌失措了。
她现在所用的办法，其用途根本就不是这个，所谓的‘缓解’，只是一种虚伪的表象。
在1500年前，潘多拉贡家族虽然是英伦的掌控者，但是这个岛国其实并不太平，他们家族的人经常要统帅着军队，四处打仗，而且往往一打就是几个月。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让妻妾随行，不光不安全，而且对于军队士气的凝聚没有什么好处。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只是几个月，稍微忍一忍就罢了。
但是潘达拉贡家族出身的人，尤其是那些副作用为‘强欲’的人，却是忍不了那么久。
作为号称‘血脉之中流淌着龙血’的一族，族规之中是禁止他们随意散播种子的。
这些和常人一般无二的私生子（女）的出现，无疑会动摇他们统治的根基。
他们所找出的解决方案，便是阿尔托莉雅刚刚的做法。
这种特殊的按摩手法并不会缓解欲望，而只是会将其积蓄起来。
而在战事结束之后，这些人回到自己的家中之后，便自然能够将其疏导出来。
正所谓‘堵不如疏’，和想要将其积蓄起来的复杂手法相比，让这些欲念疏通出来的手法，却是简单得吓人。
这便是阿尔托莉雅为了她那并不纯洁的目的，所使用的一点点小手段。
当然，这只是‘小手段’之一。
在看到椎名真白复原的画作，到源景三人回来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阿尔托莉雅一直在心中完善自己的计划。
阿尔托莉雅并没有谈过恋爱，因此，作为曾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神’，她其实是在心中把这件事和一场战役画等号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其难度其实也和赢下一场战争差不多，阿尔托莉雅甚至还在心中为其取了一个名字，那便是——
‘源景的童贞夺取战’。
……
“莉莉同学，你和源君之前所说的，究竟是什么啊？”泽村英梨梨颇为好奇地如此发问道，“看源君刚刚的脸色，他是身体不舒服吗？”
一旁的椎名真白也望了过来，她竖起了耳朵，表现得相当好奇。
此时，画室之中，却也只剩下泽村英梨梨、椎名真白和阿尔托莉雅三人了。
源景其实相当有分寸，在从阿尔托莉雅那里学到了那种手法、成功从那种状态之中摆脱出来之后，便不再去看那幅画。
他请不被影响的两人将其小心地包了起来，就起身告辞了。
这件东西对于这一周的他来说，过于危险了。
他要将其带回家中，对其进行妥善地安置。
椎名真白虽然不太明白源景和阿尔托莉雅为什么会这么重视这幅画，但是这件东西的重要性，只要不是瞎子，就能轻易地看出来。
因此，还不等两人说话，她就向阿尔托莉雅和源景保证，自己不会再画这种东西了。
泽村英梨梨也说自己绝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给别人。
不过，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两人这个年纪的女生，怎么可能不感到好奇呢？
因此，在源景走了之后，看到仍然稽留在画室之中，站在窗边往外眺望着什么的阿尔托莉雅，泽村英梨梨还是有些忍不住地如此问道。
在今天中午的集会之中，藤原千花并没有通知这两人。
能够被她承认的人其实并不多，而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显然并不在此列之中。
正因如此，之前阿尔托莉雅和源景之间的谈话和动作，对于两人来说其实相当难懂，简直就是在互相打哑谜。
“嗯，怎么说呢？”因为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的缘故，阿尔托莉雅此时的心情相当愉悦。
将两只手臂抱起，碧玉一般的眼眸锁住窗外的某个人，她用相当轻快的语气说道，“我稍微教了源君一点东西，那幅画作可是相当重要的一件教具。”
“源君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至少现在没有什么问题’阿尔托莉雅在心中如此默默地补充道，“刚刚那是极为正常的反应，就像是……嗯……”
“偷尝禁果的少女，会因为不小心中标而呕吐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这是什么奇妙的比喻？
泽村英梨梨有些被吓到了。
不过，她和阿尔托莉雅只在昨天有过一面之缘，因此对于她的性格其实并不算太过了解。
她只当是其本性就是如此，倒也没有因此感到什么意外。
虽然用所谓的‘孕吐’来类比有些奇怪，但是这充其量只是莉莉同学的一点玩笑话而已，倒也不用太深究。
……应该如此吧？
“对了。”阿尔托莉雅好像刚刚想起了什么一般，轻轻地拍了一下手。
在某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视野尽头之后，她便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眼光，望向了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这次如果没有你们的话，这件关键的‘教具’可没有办法这么轻易地获得。”
“作为报答，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答应你们一个要求。”
虽然人格改变了，但是阿尔托莉雅的某些品质，却是两个人格共同拥有的。
其中之一，便是‘有恩必报’！
她之所以会从沉睡之中苏醒，直接原因便是椎名真白复原的画作。
这幅画作，同样也是‘源景的童真夺取战’之中极为关键的一件道具，发挥着可以说是决定性的作用。
从这方面来讲，完成这幅画作的椎名真白，以及作为其帮手的泽村英梨梨，都对于她有恩。
那么自然要予以相应的回报。
“不不不，不用了。”泽村英梨梨连忙摆手道，“相关的酬劳，源景已经答应我们了，莉莉同学完全不需要……”
但是，还不等她说完，阿尔托莉雅就斩钉截铁地将她的话头打断了，“他是他，我是我。”
“他给了你们报酬，并不代表着我给了，这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儿。”
确实是两码事儿。
源景和阿尔托莉雅的目的和立场都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啊，这，”泽村英梨梨能够听出阿尔托莉雅语气之中的坚决，因此颇有些踟蹰，不知道该提些什么报酬好。
虽然阿尔托莉雅说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但是她的语气，似乎是无论泽村英梨梨提任何的事情，她这边都绝对可以完成一般。
可是，在源景已经答应帮她和她的母亲搞定斯宾塞家族的现在，她实在是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
等一下，还真有。
“莉莉同学，你和源君的关系很好吗？”在提出这个要求之前，出于谨慎方面的考虑，泽村英梨梨还是如此问道。
“当然。”虽然回答得颇为干脆，但是阿尔托莉雅还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意外泽村英梨梨的愿望竟然也和源景有关。
“那就太好了。”在微微松了一口气之后，泽村英梨梨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和真白之所以会和源君结识，是因为真白希望他来当她的模特。”
虽然从时间的跨度上，这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是因为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的缘故，泽村英梨梨总感觉这是已经过去了相当久的一件事情。
其实，如果阿尔托莉雅不在的话，泽村英梨梨估计刚刚就对源景说这件事了。
但她看到阿尔托莉雅和源景所聊的事情好像非常重要，就暂时没有将其说出口。
既然阿尔托莉雅说她能够答应两人一个条件的话，那么这个要求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模特？”阿尔托莉雅闻言，倒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泽村英梨梨的要求竟然会是这么简单。
不过……
她的视线在这画室之中转了一圈，再想到之前那甚至比原作还要更加震撼的画作，倒是有些理解地点了点头。
“只要他答应当模特就行了吗？”阿尔托莉雅如此确认道。
就在此时——
“要裸模。”从刚刚开始，一直看着阿尔托莉雅的椎名真白突然发声。
“真、真白？！”泽村英梨梨表现得极为诧异，她有些慌忙地说道，“我不是说过，要循序渐进……”
“好！”和慌慌张张的英梨梨不同，阿尔托莉雅却是极为干脆地打了个响指，“就这么决定了。”
椎名真白的要求——
正和她意！

九十四、泽村家的保健体育小课堂

“真白，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吧？不要总那么直来直去，要学会适当的委婉。”
阿尔托莉雅虽然极为干脆利落地答应了椎名真白那乍一听相当离谱的愿望，但是，她却也表示，如果就这么直接去询问源景的话，即便是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
“所以，请给我一点时间，好让我做好充足的准备，好提升这件事情的成功率。”
这是阿尔托莉雅的原话。
至于她要做怎样的准备，以及这‘一点时间’究竟是多久……
阿尔托莉雅却并没有准确地告知两位少女，只是含糊地说，时候到了就会通知你们的。
在那之后，阿尔托莉雅便就这么飘然而去。
这间由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两人所冠名的画室，最终重归为这两人的私人空间。
此时，之前被椎名真白那有些突兀的话语吓了一跳的泽村英梨梨在终于松了一口气之后，却也忍不住开始有些啰嗦地絮叨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念叨却也并未持续太久，在看到椎名真白此时脸上的表情之后，她便一下子闭上了嘴巴。
之前阿尔托莉雅在的时候，因为那种有些莫名其妙的诚惶诚恐，泽村英梨梨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这位英伦的交换生身上，其实并没有去特别留心地去注意椎名真白。
现在阿尔托莉雅走了，泽村英梨梨的注意力自然也就重新回到了这个不让她省心的‘妹妹’身上。
而这一下子，就让她发现了端倪。
椎名真白是个表情相当淡的人，整个人看起来其实有些呆呆的，用泽村英梨梨的话来讲，就是一个‘伪三无美少女’。
之所以会用一个‘伪’字，是因为椎名真白并不是真真正正的‘无口、无心、无表情’。
事实上，她内心的情感其实相当丰富，心思也颇为细腻，只是因为思考回路有些异于常人、再加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灌注在了画画之上，因此并不太好表现出来。
在一开始照顾椎名真白的时候，泽村英梨梨就因为实在没法看出椎名真白究竟在想些什么，而过得颇为患得患失，担心自己是不是被真白讨厌了。
但在已经朝夕相处了一个学期的现在，泽村英梨梨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微表情阅读’这一项技能。
当然，因为她这种技能的经验几乎完全来自于椎名真白的缘故，因此其有极大的可能性，只对她一个人奏效。
不过，这对于泽村英梨梨来说，却也已经完全够了。
在泽村英梨梨看来，椎名真白脸上并没有什么愿望终于达成的欣喜，反而……
有一些困惑？
“真白，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泽村英梨梨回想了一下今天的遭遇，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她和椎名真白是一直形影不离，今天也都一直在一起。
不过，可能是因为心思澄澈的原因，椎名真白的直觉要比她敏锐得多，因此如果她发现一些自己并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的话，泽村英梨梨也并不会感到太过意外。
“……昨天的莉莉同学，和今天的莉莉同学，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在稍微沉默了片刻之后，椎名真白有些迟疑地如此说道。
很显然，她其实也并不能够完全确定。
泽村英梨梨闻言，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她迅速地想了想昨天时候的‘莉莉·斯宾塞’，并和今天她的模样进行了对比。
然而，即便有椎名真白的提示，她却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泽村英梨梨好奇道。
“是眼神。”椎名真白如此回答道，“在源君的背后，为他按摩的时候，莉莉同学的眼神和神态有着一瞬间的变化。”
即便是阿尔托莉雅，也不可能时刻紧绷着神经。
在源景的面前，她虽然能够表现得完美无缺，但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却不免稍微地露出一些本性来。
无论是泽村英梨梨还是椎名真白，都和她只有一面之缘，只能说是比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稍微好一点，差不多到了‘认识的人’这种水平。
因此，虽然并没有完全松懈下来，但在源景看不到的地方，她却也稍微漏了一些破绽。
没想到，这微妙的变化，竟然被椎名真白一下子发现了。
不过，那只有短短的一瞬，以至于椎名真白都没有办法确定，自己是不是一时眼花，有些看错了，因此才显得有些犹豫。
“神态有变化？”泽村英梨梨有些愕然，继而马上追问道，“什么变化？”
椎名真白张了张嘴巴，但是却并没有吐露出只言片语，脸上也浮现出微不可查的苦恼来。
很显然，对于有些沉默寡言的她来说，使用语言这种工具来描述这种微妙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困难了一些。
她确实是感到了些许不对，但是这具体的不对之处究竟在哪里，椎名真白却也根本说不出来。
泽村英梨梨显然也看出了椎名真白脸上的为难，只是稍加思索，她就马上知晓了椎名真白的难处，于是自己也为难了起来。
和椎名真白一样，言辞其实也不是她的强项。
不过……
虽然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都有些一筹莫展，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此事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两人其实还有一个极为有力且靠谱的援助者。
那便是——
“已经这个时间了。”泽村英梨梨举起手腕，看了看表盘，随后便朝着仍然眉头紧皱的椎名真白说道。
“妈妈应该已经在校门口等着我们了，我们去教室里叫上丽塔，一起回家吧？”
椎名真白点了点头，神情显得颇为振奋。
没错，这个援助者，便是泽村英梨梨的母亲、独自撑起这个家的人——
泽村小百合。
……
“这件事有必要瞒着丽塔吗？”听着厨房那边叮叮当当地菜刀剁上菜板的声音，以及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声音，泽村英梨梨显得有些不安。
现在是泽村家的晚饭前。
似乎是因为心中愧疚的缘故，丽塔·爱因兹渥司在泽村家中，其实表现得一直相当积极。
当然，她的说法，是‘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她是不好意思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住在这里的’。
因此，隔三差五她就要施展一番厨艺，为泽村家的三人奉上一桌好菜。
而今天晚上，就正好是这种情况。
“嘛，真白自己不也说过，她也有些不大肯定吗？”泽村小百合眉眼含笑，显得心情相当不错。
既然已经有了源景的保证，那么这笼罩在她和英梨梨头顶的这一片沉甸甸的乌云，便有了散去的希望，在得知这样的好消息之后，她整个人都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如果真白看错了的话，这不就是诬陷好人了吗？因此，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她理所应当般地如此扯着谎。
“而且，你也不想让丽塔小姐看到现在这个景象吧？她可是完完全全地把真白当妹妹来养的，见到现在的样子，她估计肯定会炸毛啊。”
“造成这个场面的，不是你吗？”泽村英梨梨不知道丽塔会不会炸毛，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已经炸毛了。
她指着正露出极为专心神色的椎名真白，指尖不可遏制地发着抖，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可爱小猫。
“你所想到的办法，就是让真白去看本子？！”
虽然尽力压低了声线，以防止让在厨房忙碌的丽塔听到，但是泽村英梨梨话语之中的羞愤已经满溢而出。
没错，现在的椎名真白的面前，正摊着三本学名叫做‘同人志’，俗名叫做‘本子’的物什。
她正翻看着其中的一本，脸上却完全不见半分的戏谑和羞涩，只有满满的认真。
顺便一提，这三本同人志的作者都是一个人。
其名为‘柏木英理’。
没错，这就是泽村英梨梨的笔名。
也就是说，被自己视为妹妹的人，正一脸认真地翻阅着自己所画的、充斥着冲击性画面的作品……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酷刑？
虽然椎名真白还不清楚，那个‘柏木英理’就是她泽村英梨梨，但是，这样的羞耻感已经足够让泽村英梨梨的脚趾抠穿拖鞋了。
她奶凶奶凶地瞪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就是那个被她称为母亲的存在，但对于脸皮极厚、段位极高的泽村小百合来说，却和清风拂面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脸上的微笑反而更盛了几分，随即便一下子对英梨梨倒打一耙，“还不是因为你之前对真白灌输的错误知识？明明你也算是名声在外的人了，怎么连什么是既成事实也无法对真白解释清楚？”
“真白也已经到了必须知道这种事情的年纪了，否则的话，万一真的懵懵懂懂地被别人骗了身子，我要怎么和她的父母交代？”泽村小百合颇为义正严词地说道，“真白在学校时所缺失的保健体育课程，就由我这边给她补上！”
“……”泽村英梨梨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她之前因为少女的羞耻心，确实给椎名真白稍微灌输了一些错误的思想，趁着没有产生巨大的影响，将其扭转过来，确实也是极为正确的事情，对真白的未来也好。
可是……
“能不能不要用我的作品当教材啊……”她如此小声嘟囔着。
就在这个时候，椎名真白却也已经将这三个本子翻完了。
和重剧情的漫画相比，这种侧重于‘肉质是否鲜美’的东西，其实翻看起来还是很快的。
此时的椎名真白一脸受到了相当大冲击的表情，但还不等泽村母女说话，她就突然将自己的上衣撩起，露出了白皙紧致的小肚子，以及那圆圆的有些可爱的肚脐。
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将其放在了脐下差不多三寸的位置，然后用另一只手丈量了一下，小小的嘴巴一下子圆成了一个“O”型。
椎名真白望向了泽村英梨梨，目光之中满是震撼和困惑——“一般来说，会有这么长吗？明明大卫那么小……”
她口中的【大卫】，指的是文艺复兴三杰之一的米开朗基罗所做的石雕。
那可能是世界上最为出名的男性裸体雕像了，椎名真白自然也照着它画过素描。
“我也没见过实物，不要问我啊！”泽村英梨梨低头回避着椎名真白的纯洁射线，显得有些狼狈。
椎名真白随即又望向了泽村小百合，作为过来人的她自然没有什么羞涩之情，这本来就是她今天的目的之一。
“真白，你知道海绵【哗——】吗？……”
……
“原来如此，”虽然眼睛有朝着蚊子眼发展的趋势，但是椎名真白还是挺了过来。
她再次低下头，看了这三个本子的封面一眼，喃喃道，“这就是所谓的【既成事实】吗……”
“嗯，没错。”泽村小百合露出一副‘我心甚慰’的表情，随即——
“真白，在你看来，那位【莉莉·斯宾塞】看向源君的表情，和这三种中的那一种比较相似？”
这其实才是她最为主要的目的。
这三个本子可不是泽村小百合随便选的。
而是她从自己女儿的所有作品之中，所找出的极具代表性的三个类别，同时也是本子的三个方向。
其实应该是有四个的，但是英梨梨从来不画重口味本，泽村小百合也不觉得真白有知晓这种东西的必要，因此就只选了三个大类，即——
纯爱本。
牛头人本。
雷普调教本。
比起语言，椎名真白其实对于画作更加熟悉。从这个方面来讲，这样的行为，也算的上是，嗯，专业对口？
椎名真白犹豫了片刻，之后便将三本书之中代表纯爱的那一本拿了出来。
‘唔，也就是说，虽然对于源君有意思，但是其实并不准备插足吗？’泽村小百合微微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除了这一本，都是。”椎名真白如此说道。
“啊？”泽村小百合顿时有些傻眼了。
她霍然起身，有些急切地踱步而出，“英梨梨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我去打个电话。”
片刻之后……
“喂？”清水辉夜按下了通话键，将自己的手机放到了耳旁，“泽村太太，有什么事吗？”

九十五、我真是个卑鄙小人……

“所以呢，你刚才的话，你能够保证真实性有几分？”泽村小百合能够听出清水辉夜声音里那满满的诧异，“除了椎名小姐的【感觉】之外，你还有什么依据吗？”
“……没有。”泽村小百合不禁露出了苦笑。
她其实非常理解清水辉夜此时的反应。
从自己女儿的叙述来看，那位‘莉莉·斯宾塞’小姐的形象相当正面，几乎没有比她更加正派的人物了。
正直、勇敢、无私……这些如同金子般闪耀的品质，都在她的身上闪耀。
在这样的印象已经大致形成的情况之下，突然告诉别人这其实都是她的伪装，这位莉莉·斯宾塞其实是一位隐藏极深的痴女。
不仅如此，她之所以会教导源景，也并非是出于对于少年的欣赏，而是单纯地馋他的身子，想要将他吃干抹净……
这样的说法，可以说是在从根本上否定了莉莉·斯宾塞，对方会对这种说法持怀疑的态度，进而寻求更多有说服力的证据，其实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情。
如果要类比的话，就像是有人突然告诉泽村小百合，她丈夫的死亡其实是因为源景在幕后操纵的结果，那位源拓真也是受了源景的指使、之前的事情其实是一出已经安排好的双簧戏。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源景垂涎她、她的女儿英梨梨以及椎名真白的美色，想要将她们三人收入房中，夜夜笙歌……
如果真的有人跟她这么说的话，泽村小百合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不信。
“虽然说起来好像有些不靠谱，但是真白的感觉一向相当准，如果您和她接触得久一些，应该就会对这一点有更加清楚的认知了。”
虽然年纪只是她女儿那一辈的，但是清水辉夜名义上却仍然是泽村小百合的上司，因此她在说话时自然也用上了敬语。
“不过，到底有没有其他的证据，其实根本也不重要吧？”泽村小百合当然知道自己的话根本没有说服力，但是她本来就不是为了说服清水辉夜、让她相信自己，才打得这个电话。
“我并没有见过这位莉莉·斯宾塞，刚刚的话也不是想要离间源君和这位莉莉·斯宾塞的关系，只是稍微提出一个这方面的可能性而已。”
“我也并不指望源君能够相信这件事，或者采取什么行动，只是希望他还有你们能够因此多一些警惕，不要在事情发生之后，再感到追悔莫及而已。”这便是泽村小百合的所有目的了。
简单地说，就是想要起到一个警告的作用。
“……我知道，之后我会和源君说的。”在别人的面前，因为要隐藏自己心意的缘故，清水辉夜对于源景的称呼一直都是‘源君’。
只有在早坂爱面前，以及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才会用【阿景】这个亲昵的称呼。
“不过，虽然你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源君，对此我也非常感激。”泽村小百合是她的下属。而关于‘驭下’的技巧，清水辉夜其实在四宫家已经学到了很多了。
但是她却并没有将这些东西实践在泽村小百合的身上，而是极为真诚地表示了感谢，“但是，想必你也清楚，如果莉莉同学并没有那样的心思的话，你之前的话语，究竟是多么严重的诬陷。”
“莉莉同学会在圣伊甸学园呆上两周，之后就会回到英伦。”
“如果这两周的时间里，她一直表现得规规矩矩，最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话，那么在最后，我希望你和椎名同学能够向她道歉。”
“有问题吗？”辉夜最终如此说道。
“没有。”泽村小百合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出现了那种情况，我刚刚的话就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诋毁了，即便您不要求，我也会和真白一起向她道歉的。”
“嗯。”这一声【嗯】，便代表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清水辉夜便又继续询问道，“除此之外，泽村太太还有什么事情吗？”
“啊，有的有的。”其实，就算没有这么一档子事儿，泽村小百合也准备在今天晚上联系辉夜，“清水小姐，能帮我弄一份周六晚上，四条家族宴会的邀请函吗？”
这便是她最为主要的目的。
“你要那个干什么？”清水辉夜的语气有些古怪，泽村小百合却能从中听出些许不悦来，“既然源君已经答应了要庇护你们母女，那他就一定会做到的。”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对于源君能力的不信任吗？”
四条家是斯宾塞家族极为亲密的合作伙伴，看现在的情况，斯宾塞家族似乎是将泽村母女的情况委托给了四条家。
既然如此的话，泽村小百合会想要去参加周六晚上四条家的宴会，其暮气其实已经相当明显了。
“不不不，当然不是。”泽村小百合急忙否定道，“我怎么可能去怀疑源君的能力呢？”
关于四宫家之前发生的大地震，泽村小百合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她又不傻，结合椎名真白告诉她的事情，以及清水辉夜原本的身份，泽村小百合几乎可以肯定，源景就是造成这场事件的幕后主导者。
再加上他源家‘少家主’的身份，只要他出手的话，在樱岛这个岛国之上，能够难倒他的事情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只是，这毕竟是事关我女儿一辈子的大事，突然就让我这么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安心等候好消息的到来就行了，我实在是有些做不到……”泽村小百合忍不住苦笑一声。
“虽然理性告诉我，这是最好也最轻松的办法，但是感性却让我根本没有办法安心得下来。”
“哪怕一点点也好，我也想稍微帮上一点忙。”
这便是一位母亲，最为诚挚的心声。
清水辉夜对于这种事情的防御力，其实一向很弱。
在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
“明天的话，我会去找真妃，给你要一份邀请函的。”
她最终还是如此说道。
泽村小百合和清水辉夜之间通话，便就此告一段落。
那边已然安心下来的泽村小百合暂且不提，清水辉夜这边，却是另一幅光景。
按理来说，既然已经被泽村小百合提醒过这种可能性了，无论信或者不信，她都应该将之告诉源景，让他自己对此进行判断。
然而……
在电话挂断之后，清水辉夜那如同鲜血一般殷红的眼眸，就这么怔怔地盯着那一条通话记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一根手指就这么悬在了空中，几次想要对这手机做些什么，然而，最终却都颤抖着将其缩回。
完全没有往日的坚决果断，此时的辉夜，犹犹豫豫，似乎在下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良久，真的是良久之后……
那一根手指终于触到了手机屏幕之上。
缓慢却又坚定地，这根手指在‘您是否要删除这条通话记录？’之上，点击了【是】。
这一条由泽村小百合打给清水辉夜的通话记录，就此归于了虚无。
这样的行为，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毕竟，清水辉夜并没有要求泽村小百合也将其删掉。
这其实是清水辉夜让自己下定某种决心的一种方法。
而这个所谓的‘决心’，便是——
关于泽村小百合的这个提醒，她并不准备将其转告给其他少女，即便是和她关系最为亲密的早坂爱，也被包括在内。
不仅不会告诉其他少女，就连源景，她也准备保持缄默。
椎名真白是个道德感比较强的人，这种和莉莉·斯宾塞的清誉息息相关，而且她本人也无法确定的消息，她是不会跟圣伊甸学园的其他同学说的。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不告诉阿景的话，除非那位莉莉·斯宾塞在他面前露了破绽，否则的话，他应该是不会知道这种事情的。
将手机收回口袋之中，清水辉夜将右手抬起，抚摸上了自己的脑后。
在那里，一条和她的瞳色极为相称的发带，将她的一头青丝束成了一个高贵典雅的发髻。
这条红色的发带，是源景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她极为喜欢，几乎可以说是从不离身。
对它进行清洗的时候，她也要坚持自己亲自动手，即便是早坂爱也无法染指这份工作。
轻轻抚摸着发带，感受这那柔滑的触感。
好一会儿之后——
“清水辉夜，你好卑鄙。”
这句咒骂自己的话语，最终也只进了清水辉夜一人之耳……
……
此时此刻，雪之下雪乃在东京所租住的公寓之中。
在为放学回家的雪之下雪乃开门之后，雪之下阳乃就用一种相当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家的妹妹，似乎在今天重新认识了她一样。
雪之下雪乃本不愿理她，但是这样的姿态显然助长了这位无良姐姐的嚣张气焰，让她的目光变得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最终，还是雪之下雪乃这边有些承受不住了。
她将手上的笔重重地朝着自己的桌子上一摔，发出了极为清脆的撞击声。以此为号令，雪之下雪乃有些凶巴巴地望向了自己的姐姐，有些没好气儿地说道：
“你在看些什么？”
雪之下阳乃可没有被自己气势汹汹的妹妹所吓到，她的两只眼睛弯成了两颗月牙，笑得就像是刚刚成功偷到了母鸡的狐狸。
“没什么，我只是在比较你和早上离家时候的样子而已，毕竟，今天对你来说，不是发生了大事儿吗？”
雪之下雪乃那白皙的脸颊一下子有些泛红，她当然也清楚，阳乃刚刚口中的‘大事儿’，究竟是什么。
毕竟，那还是她亲自用源景的手机发给阳乃的。
“雪乃，你还是处女吗？”在雪乃有些张口无言的时候，阳乃突然如此问道。
“你是傻瓜吗？！！”雪乃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继而如此高声说道。
“我觉得应该还是，毕竟我观察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什么草莓一样的痕迹。”在说这话的时候，阳乃的目光却是着重放在了雪乃那如同天鹅一般的细颈之上。
后者注意到这个视线后，虽然其上根本没有什么，却也是将其迅速地往自己的衣领之中一缩，然后又羞又恼地瞪着自己的姐姐，似乎想要用目光作为武器，将她逼退。
对于厚脸皮的阳乃来说，这样的武器未免也太绵软无力了。
她甚至直接坐到了雪乃的身边，一脸坏笑地朝她挤眉弄眼。
此时的阳乃，哪里有平常那智珠在握、深不可测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极为八卦的欧巴桑。
“小雪乃，小雪乃。”她盯着雪乃那泛红的脸颊，用甜得要滴出蜂蜜一般的嗓音，半是调笑半是好奇地说道，“接吻的滋味儿如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雪乃仿佛赌气一般地转过脸去，不准备搭理这个坏心眼的姐姐，“真的想要知道的话，你自己找人去做不就好了。”
“哎呀，这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吗？”雪之下阳乃对此倒不避讳。不过，看着自己的妹妹那根本不想搭理自己的态度，她看上去极为失落的砸了砸嘴巴，“好吧，看来小雪乃是不准备满足我这个极为可怜的好奇心了。”
在轻叹一声之后，她从口袋之中将手机摸出，“这样的话，我也只能去找另一位当事人询问一番了。”
“！！！”雪乃闻言，顿时大急。
她急忙转过脸来，想要去抓阳乃的手机，但是后者的动作比她灵巧许多，她几番尝试下来，却都没有成功。
眼见着阳乃就要拨打那个号码了，虽然姐姐有极大可能性是在故意吓自己，但是雪乃却根本不敢去赌这个可能性。
“我知道啦！告诉你就是了！”雪乃有些自暴自弃地如此喊道。
阳乃的动作果然停滞了下来。
她那两颗平常幽暗深邃的黑眸，此刻亮得宛若星辰。
面对自家姐姐如此灼灼的目光，脸蛋已经完全红透了的雪乃移开了视线。
不过，作为一诺千金的雪之下，既然答应了，她却也不会再反悔——
“……湿的。”
细若蚊呐的声音在房间之中响起。
如果不是阳乃竖起耳朵的话，几乎根本听不到自己宝贝妹妹的这句台词。
不过，在听到这个极为简短的评价之后，她却也收敛起了笑容，甚至稍微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会是湿的？”阳乃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雪乃那如同花瓣一般娇嫩的嘴唇，“难道说，你们技术太差了，结果不小心磕破了吗？”
很显然，即便是阳乃，也并没有朝着‘大人的吻’那方面去考虑，反而觉得可能是两人都不够娴熟，技术太差，导致其中一人的嘴唇不小心被咬破了。
雪乃自然也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家姐姐肯定想岔了。
她本想就这么含混过去，没想到自家的姐姐又开始絮叨什么“不要太紧张，要勤加练习”之类的话语之后，她终于忍不住跺了跺脚——
“和技术没有关系！因为舌头本来就是湿的啊！”
“舌……”阳乃一下子愣住了，她望着雪乃，一时间有些张目结舌。
这样的姐姐，雪乃也都还是第一次见。
然而她的稀奇感刚刚浮上了心头之时，阳乃就以连她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拉开了雪乃的衣领，入目却是一片白皙娇嫩，并没有一点艳红。
“竟然真的没有……”阳乃的语气竟然颇为失望。
“你是笨蛋吗！！！”雪乃实在忍不了了，她将自己桌子上的习题册拿起——
“啪嗒！”糊了自家姐姐一脸。

九十六、被爆杀的阳乃以及‘我好想你……’

“所以，你是在别人午睡的时候，见色起意，结果强行成就的好事儿？”雪之下阳乃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家的妹妹，仿佛重新认识了她一般。
“至、至少请说是情不自禁……”雪之下雪乃有些弱弱地反驳道。
在被自家的姐姐缠得不行了之后，雪乃终于忍不住吐露了当时的情况。
说实话，虽然从结果上来看，她确实和源景有了相当亲密的行为，但是从过程上看，却和所谓的‘郎情妾意’差得有些远。
“不都是一样的吗？”阳乃有些好笑地白了自家妹妹一眼，本来想要像往常一样稍微调戏一下这个自己最关心的人，但是在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她还是忍住了。
一来，再怎么说，雪乃今天也是踏出了相当有勇气的一步，她在心中其实对此相当赞赏，其实相当想夸赞雪乃一番。
但是，因为自己平常玩笑开得有些多，到时候就算自己是真心夸奖，雪乃也会以为自己是在阴阳怪气，所以她终究还是而米有这么做。
二来的话，自己之前拉开她的衣领看看有没有吻痕的举措，确实稍微有一点太过了。
在调戏雪乃方面，阳乃早就总结出了属于自己的心得。
虽然一直忍不住口花花的，但是那个能够看到雪乃可爱的模样，却又不让她真的感到愤怒与无法忍受的度，她其实一直拿捏得相当清楚。
这次实在是因为阳乃过于震惊了，所以才会做出之前的举动，然后……
然后被有些忍无可忍的雪乃扇了一记习题册。
用手指轻轻地点着脸上那和其余地方的白皙有些泾渭分明的红色印记，雪之下阳乃笑吟吟地望着有些过意不去的雪乃，说道，“反正，他醒来之后不是拒绝了吗？那不就代表他其实没有这样的意思吗？”
“……”雪之下雪乃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消沉了下来，一副相当灰心丧气的意思。
“不过嘛，源君却也并没有因为你之前的举动而责怪你，之后的行为举止也并没有对你敬而远之的意思，那么至少证明，他对此其实并不算特别讨厌。”
“雪乃，你在他的心中，绝对是有着一席之地的。”
阳乃就这么看着雪乃的表情一点点地明亮起来，在心中偷笑的同时，其实也颇为的感慨。
哪怕是自家那个冷若冰霜、永远践行着自己原则的妹妹，在真真正正地爱上了一个人之后，却也和普通的少女一般无二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的魔力吗？
雪之下阳乃说不好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
为妹妹感到高兴，这样的感情自然存在。
而除此之外……应该还是有些羡慕的吧？
和身为次女、并不需要承担太多家庭责任的雪之下雪乃不同，雪之下阳乃是雪之下家的继承人、是注定要扛起这个家的存在。
哪怕是恋爱这样私人的情感，阳乃也没有办法像雪乃这样随心所欲，而是必须要考虑到对于家族的影响。
在未来，她大概率是要走自家母亲的老路，招一个像是自己父亲那样的，愿意入赘雪之下家的男人做丈夫的。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事情，阳乃对此其实也并不感到可惜。
她对于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
和正直且纯情的妹妹不同，她的心中充满着利益和算计。
像她这样满心杂念的人，是没有办法和雪乃一样，将所有的精力投在恋爱之中，从而享有一段纯真美好的爱情的。
这是便是两姐妹性格上最大的不同。
“而且，雪乃你在最后做得不是相当好吗？”阳乃笑吟吟地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在今天中午之后，因为雪乃的那一封不知道是通知还是炫耀的短信，她已经得到了源景的手机号码以及一个和其交谈的理由。
即便是雪乃，在恋爱之中也会像现在这样稍微使一些可爱的小心机。对于自己妹妹有些自作主张地将自己牵扯进来的做法，阳乃可是一点都不讨厌。
本来，她在一旁就看得有些心里冒火，恨不得自己的妹妹马上就和源景确立关系。
这下终于有了一个能够参与其中的机会。
不过，虽然心中相当高兴，但是以阳乃的性格，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几句玩笑话——
“话说，我的好妹妹，你还真是心大啊，”尖尖的手指轻戳着自己手机的屏幕，看着上面的那一串号码，雪之下阳乃的笑容颇为妩媚，“你就不害怕，我会趁着这个机会，把源君抢走吗？”
“你看，你姐姐我现在可也是待字闺中呢，我觉得源君是个相当合适的丈夫人选。”她有些挑衅性地望向了雪乃，“到时候，情郎可就变成姐夫咯。”
雪之下阳乃其实对于源景并没有什么想法。
这样的言语，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雪乃着急。
自家妹妹的性子太冷清了，好不容易有了如此主动的苗头，那就应该再接再厉才行。
她所做的，就是再添一把火，好让其烧得更旺一些。
面对这样的话语，雪之下雪乃的反应是——
“哦。”她的反应可以说是相当平静。
“话已经聊得差不多了吧，现在可以不再影响我学习了吗？”用手上笔的末端有些响亮地敲了敲自己的桌子，雪之下雪乃极为平静地吓了逐客令。
“……”阳乃脸上的笑容稍微有些发僵，她有些不服气地重复道，“不要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我可是认真的！”
“是是是。”雪之下雪乃的回答相当敷衍，她已经开始看习题册上的题目，开始在草稿纸上写下运算公式了，“那么，能不能请这位【认真】的阳乃小姐，离开我的房间呢？”
“现在可是吃晚饭的时间了，结果姐姐你现在连菜还没洗呢。”
雪之下阳乃之所以会搬进雪乃的公寓，就是因为她学起来太疯了，因此想要照顾她的起居，不让她把身体给弄坏了。
因此从搬进来的那一天起，阳乃就不顾妹妹那‘我自己一个人也行！’的说法，强行地霸占了这个家中锅碗瓢盆的使用权。
雪乃一开始对此还有些别扭，但是现在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
她刚刚话语的意思，就是比起在这里用这些东西来撩拨她，还不如去做点儿实事儿，比如去把今天的晚饭做好什么的。
对于自己的话语，雪乃不仅没有急，反而一幅相当不屑一顾的样子，甚至连反驳都懒得反驳，直接说自己要做正事儿了。
作为在姐妹战争之中，总是胜利者的那一方，阳乃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但还不等心中极为不服气的她说些什么，正在草稿纸上笔耕不辍的雪之下雪乃便用完全平静下来的语气说道，“姐姐，我知道，你可能是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来激一下我，但是，对我来说，这种事情，其实真的无所谓。”
“之前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告诫过我了吗，说是要考虑到以后的情况。”
“在你看来，我们之间之所以能够相安无事，其实是因为目前最为要紧的事情，是将阿景的性格转变过来。”
“而在这个主要矛盾解决之后，我、和纱、千花、爱等一众对于阿景抱有爱恋之心的人，一定会为了争夺阿景的宠爱而彼此明争暗斗，不复现在的和谐景象。”
“你不是还劝我早做打算吗？”
这是文化祭之前的时候，二姐妹之间所进行的，不被源景和其他少女所知道的悄悄话。
“其实，在那之后，我也在这个问题上想了很久，”雪之下雪乃的螓首虽然还没有抬起，但是她手上的笔却是已经停止了移动。
阳乃脸上一直带着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也逐渐敛去了，她望向自己的妹妹，原本轻浮的表情也变得严肃庄重了起来。
“阿景确实是我心中最为重要的人，这一点确实没有错。”
“但是，和纱、千花还有爱，她们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实在不想跟她们起冲突，最终形同陌路乃至于变成彼此不死不休的仇敌。”
“我不想让事情变成那个样子。”雪乃的声音之中，有着些许迷茫、痛苦以及不知所措，很显然，在被阳乃提醒过后，她其实对此深思熟虑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可是，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避免那个结局的到来呢？”雪乃盯着自己的笔下的文字，这些平常烂熟于胸的符号，此时却是那么陌生，“而这种思考，却始终没有任何结果。”
“爱情我势在必得，但是友情我也不想失去……听起来似乎有些贪心，但是这就是我最为真实且迫切的想法。”
“最终，终于让我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不是办法的办法】？”阳乃有些好奇地重复了一下，进而有些好奇且急切地问道，“那是什么办法？”
“那就是，一切都交给那个时候的阿景。”雪之下雪乃的言语之中不复之前的迷茫与不知所措，反而变得有些轻松，“反正，阿景总是有办法的。”
她相当笃定地如此说道。
“……”雪之下阳乃对此有些无语。
因为自己想不到解决办法，那就索性不想了，然后将其全部交到那一边？
这是不是有一些……不负责任了？
“雪乃，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那就是……”那就是源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终变成明面上只能选一个的情况？
但是这句怀疑的话语，却被少女那斩钉截铁一般的凛然声音一下子斩断——
“我相信阿景。”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而且也并没有任何的歇斯底里，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一样。
“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绝对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她又如此重复了一遍，仿佛想要把这句话就这么铭刻在心里。
阳乃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去嘲笑自己妹妹的天真，还是敬佩她对于源景的信任。
“所以，如果姐姐你真的对阿景有意思，想要把我当做跳板，趁机对阿景做些什么的话，我是相当无所谓的。”将螓首抬起，雪乃用相当认真的表情，对阳乃如此说道。
“如果你是虚情假意的话，阿景是绝对不会接受你的。”
“不过，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上了阿景的话，那么我也不会认为这是背叛，而是会衷心地祝福你。”
“大不了，就当一回娥皇、女英好了。”
雪乃口中的娥皇和女英，是华国古代神话传说中帝尧的两个女儿。她们有一个共同的丈夫，那便是帝舜。
她这里说出这两个名字，其用意已经相当明显了。
“……我差点忘了，排骨还没有化开解冻，再不去做，就赶不上晚饭了。”面对雪乃如此的坦诚布公，反倒是阳乃有些支撑不住了。
在稍微找了一个勉强可以说得过去的借口之后，她便极为迅速地站起身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也不再复往日的利落与潇洒，反而显得有些狼狈。
真因为如此，雪之下阳乃才没有看到，自己背后的雪乃脸上的平静已经一下子消失不见，俨然已是红霞密布。
很显然，在说出刚刚那番话的时候，她可没有那么无所谓。
不过，看着姐姐那有些狼狈的背影，雪乃却是有些调皮地朝她吐了吐舌头，“姐姐，如果觉得自己总会占据上风、成为赢家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哦。”
当然，这话可没有让落荒而逃的阳乃听到。
今日的姐妹较量，是雪乃的胜利。
这也是她的第一次完胜。
……
此时此刻，源景正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和纱，跟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嗯，是的。”电话那头的冬马和纱，声音稍微有些慌乱，“其实，我的专辑工作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所以我想着，明天你能不能来一趟？”
“毕竟，这首专辑的主打歌还是你谱的曲子，我觉得你应该想要听一听具体的效果。”
“哦，这是曜子阿姨的意见吗？”
“不是的！”冬马和纱的否定相当坚决，但是这硬气也只持续了这么一小会儿。
“这是我的提议，因为——”
“阿景，我好想你……”

九十七、没有我,真不甘心

清晨的源景宅中，充满着恬静的空气。
在这个只有三位居住者的私人空间之中，安静便是现在唯一的主旋律。
而就在此时，一串轻盈的足音将这一片平静划破。
即便只听这欢快的脚步声，也能听出其主人心中的愉悦。
这脚步声最终停在了二楼的一间卧室之前。
“扣，扣，扣。”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轻轻地扣上了门扉，紧接着，便是清脆悦耳的女声——“源君，我把今天的衣服拿来了。”
这是清水辉夜的声音。
“谢谢，请进吧。”
在得到门内少年的首肯之后，清水辉夜说了一声‘失礼了。’之后，便推门而入。
屋内的少年其实早已醒来，原本紧闭的窗帘也早已被他拉开。
透明之中稍微带着些许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颊之上，反射出了些许明亮的色彩，将少年那极具压迫力的帅气暴露无遗。
在清水辉夜进来之后，原本正站在窗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的源景转过身来，对着清水辉夜微微露出一抹笑容。
这样的场景，对于清水辉夜的杀伤力着实有些大了。
将稍微有些躁动的心脏强行抑制住，假装平静的清水辉夜走进了源景，将手上的衣服递给了他。
虽然是周五，对源景这样的学生来说，按理来说应该穿校服去学校上课才对。
但是，清水辉夜递给源景的，却并不是圣伊甸学园的男生校服。
虽然同样以黑色为主色调，但是和走肃穆典雅风格的校服不同，这套服装走的是轻松休闲的风格。
在源赖光来东京的那段时间中，她给源景买了相当多的服装，这些服装甚至将几个大衣柜都塞得满满当当。
而在其走后，这些服装也从原本的四宫别邸被运到源景现在的家中。
不过，源景自己毕竟是学生，周一到周五的穿着也基本上都是校服。
即便是周末，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他也宁可在家中宅居，看看电影、玩玩音乐什么的。
所以，即便服装的储备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净身出户’的清水辉夜，但是这些东西基本上也是被放在一楼的房间里吃灰而已。
源景虽然自身条件极为优异，但是对于穿搭什么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
在源赖光来之前，他有限的几套穿搭，也是服装店的售货员小姐们‘努力的结晶’。
而现在，负责这件事情的，自然变成了他最为得力的下属。
见到源景将衣服接过之后，清水辉夜极为自觉地转过了身去。
源景并不太喜欢被人服侍着穿衣，按照他的说法，就是这会让他想起小时候笼罩着他的童年阴影。
很显然，这是某位源姓义母的锅。
目前为止，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文化祭时，面对早坂爱的那一次。
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仅凭着灵敏的听觉以及出色的脑补能力，清水辉夜就能在脑海之中勾勒出一段清晰的画面。
先是宽松睡衣的上半部分，她能够听到柔软的布料与肌肤之间极为微小的‘窸窸窣窣’之声。
接下来稍微响一点的声音，是裤子和膝盖之间的摩擦声。
至于最后的一点闷响，则是其掉落在卧室铺着的地毯上的声音……
说实话，清水辉夜自己都有点觉得，如此认真地分辨这种东西的自己，属实是有些变态。
但是，对于一直忍耐的她来说，这是极为稀少的褒奖时刻。
而且，因为源景最近状况有些特殊的原因，原本应该属于她和早坂爱两人的事情，此刻只由她一人独享.
这种恰独食的快感，真是有些难以形容……
“好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而且源景穿衣服的速度，本来就不慢。
这碟对于清水辉夜来说极为美味的糕点，仅仅是三两口之间，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在心中颇为有些遗憾的清水辉夜转过身来，便看到她之前精心挑选的穿搭，就这么完美地出现在了源景的身上。
在欢欣且满意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清水辉夜有些担忧地问道，“源君，今天真的不用我陪你吗？”
“我又不是什么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源景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如果对我过度在意的话，我可是会有些困扰的。”
“可是，你最近的状态……”清水辉夜有些迟疑地问着，很显然，她是在念叨着源景之前告诉过她的事情。
之前的时候，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被早坂爱抓到了机会，上了大分。
而今天整整一天，源景似乎都要跟冬马和纱在一起的样子……
“啊，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源景对此则表现得放心得多了，“昨天的时候，莉莉同学教过了我一些缓解‘副作用’的办法，我之后自己试了试，确实相当有用。”
阿尔托莉雅曾经告诫过他，这样的办法只能缓解，没有办法起到治本的作用。
不过，她其实也没有想过，源景这因为‘副作用’所引起的阵痛只会持续一周。
因此，哪怕只是治标的办法也没有关系，过了一周（现在是六天了）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了。
‘那位莉莉同学好像目的并不纯洁，因此最好还是小心为妙。’
这样的话语在清水辉夜的嘴边微微徘徊了片刻，最终却还是被她就这么咽了下去。
最终，却是变成了——
“真的有必要为此专门请假一天吗？”清水辉夜如此嘟囔着，“今天放学后再去也是一个样子的吧？”
其实，冬马和纱本也没有这样的奢望。
她一开始的意思其实和此时的清水辉夜一样，只要源景愿意在放学之后，来她家听听音乐，一起吃个晚饭就满足了。
虽然从开始忙专辑的事情以后，除了被平冢静叫过去的那一天之外，她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和源景接触了。
否则的话，作为少女中脸皮最薄的那一个，她也不会在电话中那样露骨地倾吐心声。
不过，同时也是‘胃口最小’的少女，冬马和纱的满足标准其实非常低，只要一场带有些许浪漫气息的烛光晚餐，便足以慰藉之前的相思之苦了。
结果，源景上来就是一句——“曜子阿姨早上几点来接我？”
“怎么说呢，那毕竟是我的第一部完整的作品，会对它有些在意，也是正常的事情吧？”其实，如果真要论的话，源景的第一部作品应该是那一首无名的幻之交响乐。
也就是他让雪之下雪乃在钢琴上战胜了冬马和纱的那一首曲子。
虽然因为源景的故意为之，让其最后的部分充满了弹奏方面的恶意，但是对于现在的源景来说，将其中的恶意去除，将其改得一首正常的钢琴曲其实也是相当简单的一件事。
但是源景却不想这么做。
无论是对于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还是源景，那都是一首相当有纪念意义的曲子，可以说是一切事情的开端也不为过。
如果可以的话，源景想让它就这么保持最开始的样子。这也是冬马和纱和雪之下雪乃的意思。
正是因为如此，源景才说，这是他的第一部‘完整’的作品。
“而且，我其实也需要为了未来稍微做一些准备。”这才是源景会特意拿出一天时间的最为主要的原因。
“未来的……准备？”清水辉夜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她这还是第一次从源景口中听到他对于未来的打算。“源君，你准备做些什么？”
“嗯，怎么说呢，”在女生面前聊这个话题，即便是源景，也稍微有些放不开。
不过，他想到了曾经信誓旦旦地让她‘洗干净脖子等着吧！’的藤原千花，甘愿将一切错误揽到自己身上的早坂爱，昨天中午低声下气、苦苦哀求的雪之下雪乃，当然还有冬马和纱的那一句‘我好想你’……
“就是，可以不辜负每一个人的准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源景的语气之中并没有一丝迷茫。
那是清水辉夜相当熟悉、几乎要镌刻在灵魂之中的语气。
在对她说“我会帮你脱离四宫家”的时候，源景所用的就是这样笃定的语气。
现在的源景，对于什么是【恋爱】，其实仍然有些懵懂与不信任。毕竟，他前世的所处的环境，正是两性之间的矛盾最为尖锐的时候，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
不过，这个世界的少女们，却在用自己的方法，治疗着这样的创伤。
很显然，这伤口已经开始有了愈合的倾向。
至少，源景已经开始认真思考和少女们的未来了。
“……恕我直言，”很显然，清水辉夜听出了源景话中的意思，在稍微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凭借您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做那样的事情的。”
源景是樱岛四大家族之中最为神秘、同时事实也最为久远的源家的少家主。
在击败了源赖光之后，只要他想的话，可以说是一等他成年，源家的家主之位就是他的。
对于虽然披上了一层进步的外皮，但是内里却还是完完全全的封建主义那一套的樱岛来说，源景无论想要多少女人，都是十分正常、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她的父亲四宫雁庵就是这么做的。
如果是从少女们友人的角度出发的话，清水辉夜根本不应该向源景说这种事情。
但是比起友人，清水辉夜更加注意的身份，无疑是‘下属’。
因此，她自然要从源景的角度出发。
“我当然懂这一点，”源景怎么可能不清楚清水辉夜的意思呢？
“到那个时候，和我结婚的人，肯定会是千花。”
“不过，以千花的性格，肯定也不会让我和和纱、雪乃还有爱断了往来。反正就是【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或者什么【你可以选择爱我或不爱我，但是我只能选择爱你或者更爱你】之类的原因吧？”
“除了有些蒙在鼓里的雪之下绫乃，曜子阿姨还有早坂爱的母亲早坂奈央应该都已经默认了这一点了，否则的话，文化祭的时候，她们之间的相处可不会那么融洽。”
“真是厉害呢，万穗阿姨。”源景半是感叹、半是钦佩地如此说道。
早在那个时候，自己这位神通广大的岳母大人，其实已经为他悄悄铺好了路。
“如果从实际体验上来看，我其实和娶了四个人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
“我不喜欢这个样子。”源景如此断言道，“那样的话，无论是放任这种情况的千花，还是没有名分的和纱、雪乃还有爱，都会被别人在暗地里说得非常难听。”
无论是怎样美好的女子，一旦背上了‘情妇’这样的名字，便可以说是在一瞬间万劫不复。
在那之后，无论取得了怎样的成绩，也总会有人对此表示轻蔑。
“让她们彼此和谐相处、不彼此明争暗斗的办法，我现在还没有想出来。”源景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总先要能够让她们能够别人面前抬起头来，再考虑之后的事情。”
而解决这样的办法，便是——
“所以，我要正大光明地迎娶她们四个。”
“！！！”清水辉夜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确实，这样的话，舆论的矛头就一下子从少女们的身上转移到了源景的身上。
可是，且不谈法律上的问题，少女们虽然能够抬起头来了，但是这些污水却都会朝着源景涌来。
他明明没有必要这么做的……
“安啦安啦，”和忧心忡忡的清水辉夜相比，源景却对此相当不担心。
“如果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庸人的话，出于人性之中的嫉妒，那群人肯定会骂得相当难听。”
“不过，【慕强】是刻在樱岛人骨子里的性格，只要我变得足够强大，那么他们自然会住嘴的。”
想要做到这一点，仅仅是源家的继承人是不够的。
必须要取得能够让任何人都哑口无言、心生敬畏的成绩才行。
对于本就憧憬着【最强】的他来说，这其实是顺带的事情。
“只是手段上会有些麻烦、多受一些累而已，不过考虑到少女们的付出，这却也不算什么了。”
源景的话虽然说得相当轻描淡写。
但是清水辉夜知道，如果真要达成他的目的，那付出可不是能用【一些】这样的词语来概括的。
“滴滴！”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往外一看，冬马曜子的爱车正停在源景家门前。
“好了，就说道这里吧。”朝着清水辉夜点点头之后，源景便离开了卧室。
但是，清水辉夜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就这么跟在源景的身后。
望着源景离去的背影，清水辉夜的心中只有三个字在不停地回响。
半是羡慕，半是悲伤。
清水辉夜用只有她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没有我……”
没错，在源景所设想的未来之中，只有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早坂爱和冬马和纱四个人，而她清水辉夜，并不在其中。
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
毕竟，她只是‘下属’而已。
如果不是这层身份的话，源景也根本不会向她说这些事情。
而这之前所有亲密的行为，不过是虚假的幻象……
没有人比清水辉夜更加清楚这一点。
但是，果然还是——
“不甘心……”
娇嫩如花瓣的嘴唇被牙齿咬破，一丝血迹从辉夜的嘴角悄然流下。
在白皙的肌肤的映衬之下，它红得有些触目惊心……

九十八、反正我就是跟不上时代的老阿姨啦!

冬马曜子来接源景所使用的爱驾，仍然是那一辆非常有她个人风格的宝蓝色‘宾利’。
当源景将自家的大门打开的时候，冬马曜子正有些慵懒地斜倚在那修长的车身之上，仿佛一只刚刚睡醒的大猫咪。
刚刚睡醒可能确实是事实，因为源景在推门而出的时候，她正好将嘴巴张开，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一颗晶莹的泪珠被这样的行为所激，出现在了冬马曜子眼角的地方。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之下，它折射出些许晶莹剔透的光线，正好和她眼角的那一颗魅惑的美人痣相得益彰。
见到源景家开了门之后，她也没有因为刚刚那有些不太雅观的动作产生一星半点的不好意思。
在大大方方地将眼角的泪滴揩去之后，冬马曜子甚至非常有闲心地将右手放在自己的嘴巴上，朝着源景吹了一个相当流里流气的口哨——
“嘿，那边的小哥。”冬马曜子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怪阿姨特有的奇怪笑容，“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
“要不要跟阿姨一起出去兜兜风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好像无意识一般，用左手轻轻拂过了车头那个长着翅膀的“B”字型徽章。
这个超豪华汽车的标志仿佛也有了自主意识一般，见主人好像要强调自己的存在，便有些忙不迭地反射起清晨的阳光来。
【宾利】这个牌子是英伦的超豪华跑车的代表牌子。而冬马曜子的这一辆爱驾则是身在这家公司所发行的全球限量的款型，好像整个世界也只有那么一百辆的样子。
这辆价值数亿日元的车驾，可以说是一件名副其实的大杀器。可惜——
这样的招数对于源景并不管用。
且不说源景本来就对于豪车的兴趣就不大，在之前和四宫集团在股市之上交锋的时候，他手上的资金流可是以【万亿】这个单位来计数的。
哪怕是这种限量款的豪车，在那时的他看来，也不过是几分钟左右就差不多能够赚到的东西而已。
对于那时的他来说，‘一秒钟几十万上下’可还是说少了，至少应该是‘一秒几百万上下’才对。
虽然在那之后，源景将绝大部分收益全都交给了源家，只是留下了一些边边角角。但是在经过了那一场波澜壮阔的战役之后，源景可以说是已经完全对于‘钱’这个东西产生了免疫力，不会再为这种东西产生什么太大的波动了。
冬马曜子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她刚刚的行为，其实玩笑和耍宝的成分占了绝大部分的比重。
源景瞪了这个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的怪阿姨一眼，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我才不上这种一看就是疲劳驾驶的车，绝对不安全的样子。”
“还有，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你到底凭借这样的方法，拐过多少个男生上车啊？”
在听到源景的吐槽之后，冬马曜子煞有介事地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下巴，仿佛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源君，你还记得你吃了多少片面包吗？”她竟然用这样的话语进行了回答，“而且，为什么非要限定男生，被我用这种方法拐上车的女生，所占的比例可是压倒性的多啊。”
“啧啧啧，”冬马曜子摇晃着手指，对于源景优哉游哉地说道，“源君，你知道吗，奢侈品方面，女孩子天生就要比男孩子更加敏感哦。”
“哪怕是在车这种更加符合男性审美的地方，这条规律可也仍然通用。”
“我才不想知道这样的内容！这还真是没有用的知识呢！”
源景所认识的大人其实也已经不少了。
这其中，也不乏和他相处的不错的人物。
有平冢静这样的多管闲事型，有雪之下绫乃这样的严肃认真型，有早坂奈央这样的古灵精怪型。
当然，还有藤原大地这样的嘴硬傲娇型。
不过，如果要论起相处得最为舒心愉悦的，其实还是冬马曜子以及藤原万穗。
这两人对于距离的拿捏其实最为恰到好处，总能自然而然地让人感到舒适。
这样有些孩子气的你来我往只持续了非常短的一段时间。在看到了终于跟出来的清水辉夜，以及更远一些的早坂爱之后，冬马曜子便也不再如此嬉皮笑脸。
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这两人一眼，她对着清水辉夜笑道，“那么，今天就容我先把源君借走啦。”
“至于什么时候把他还回来，”仿佛极品葡萄酒一般紫红色的眸子一转，冬马曜子露出了有些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就要看源君的意愿了。”
“反正明天也是周六了，不用上课。”
“既然如此地话，就算在外面呆上一晚上也无所谓吧？”
……
冬马曜子的‘宾利’非常对得起其主人所花的钱财，车身行驶得非常稳健，并没有让车内的两人产生一星半点的不适感.
冬马曜子也无愧于自己老司姬的称号，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非常稳，并没有一丝一毫地颤抖痕迹。
不过，坐在副驾驶位置之上的源景，却也能够非常轻易地看出对方脸上的疲态来。
而且，即便没有他那因为系统奖励而变得极为灵敏的嗅觉，他也能够闻到车厢之中那稍微有些浓郁的、独属于咖啡的那种带着特殊苦味的香味儿。
再结合对方之前来接自己的时候，那控制不住的呵欠……
“曜子阿姨的这两周，看起来过得非常辛苦呢。”
“啊呀，看出来了。”冬马曜子对此倒是并未感到什么意外，眼睛始终盯着前面的路况，她的嘴角泛出了一丝微笑。
“没有办法啊，这毕竟是我宝贝女儿的第一张专辑，不上一点心怎么行？”
“一般来说，像是这样的音乐专辑，从筹备到完成，所花费的时间可是要以【月】这样的单位来计数的。”
“而且，为了尽可能地提升这一张专辑的知名度，我还要去找樱岛那些已经打出名气的音乐家们，让她们为和纱站台，甚至还要在其中加上其和和纱的合奏。”
“上门委托、调整时间安排、对曲目进行适当的修改、签署相关的契约合同……这么多的工作，我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短的两周之内全部完成，连我都有些佩服我自己了。”
“上一次这么没日没夜地拼命，我记得还是在我年轻时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拼命的时候，”冬马曜子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我记得在那之后，我可是爆睡了一天一夜。
“当时的老师可是吓坏了，差点就要打急救电话把我送到医院呢。”
“幸亏她没有这么做，否则的话，肖赛的冠军刚出赛场，下一站就是医院，这样的消息，绝对能当上新闻头条，那我可就没脸见人了呢。”
没错，冬马曜子确实曾经夺得过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
这也是一切的开始，在这之后，整个樱岛的目光，才聚焦到这个之前默默无闻的女人身上。
“啊，当然，我那时一穷二白，除了一腔热血之外啥都没有，哪怕有老师的接济，其实日子过得也相当困难，这也是差点上医院的原因之一。”
仿佛刚刚想起了什么一样，冬马曜子赶忙如此说道，“现在的话，我可是有着专门的健康管理师在为我调节身体，因此虽然累了一点，但是对于身体的负荷其实并没有那次那么大。”
没有那次那么大。
也就是说，其实仍然有影响的意思。
源景相当聪明，想要耍小心眼骗过他，其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冬马曜子也相当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也没有在这方面使用小心眼，而是大大方方地吐露了实情。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这样的话语，源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想起冬马和纱在电话里说的那一句‘我好想你’，源景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话说，听和纱说，这次圣伊甸学园高一年级寒假的目的地，好像是维也纳来着？”似乎也不想在这种有些丧气的话题上纠缠太久，冬马曜子将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这种会让人稍微高兴起来的东西之上。
“维也纳可是一个好地方。”冬马曜子用有些怀念的语气说道，“除了樱岛之外，我的很长一段人生，其实就是在维也纳这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城市之中度过的。”
“毕竟，我的恩师其实就住在维也纳呢。”
“这次有空的话，要不要代我去拜访一下我的恩师？”冬马曜子如此提议到，“虽然音乐家的臭脾气她可是一个不缺，但是我可以保证，她其实是个相当喜欢提携后辈、本性相当好的人。”
“我觉得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不一起去吗？”源景如此问道。
“啊呀，竟然能够让源君问出这样的问题，看来我的战术相当成功呢。”冬马曜子轻笑道，“不过，这毕竟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个老家伙可没有办法厚着脸皮去当电灯泡。”
此时，汽车正好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在看到那耀眼的红灯之后，冬马曜子便老老实实地将车停下。
趁着这个机会，她将头转向源景的方向，朝着他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对了，我还听和纱说，除了源君之外，其他的同行人都可以说是最高水平的美少女？”她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想要掰着手指头来进行计数的样子。
“光是已经确定的人就有五个了吧？而且各个种类都非常齐全的样子……真是的，你是哪里来的美少女游戏的主人公吗？”
冬马曜子如此吐槽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这种说法可完全没有错就是了。
不过，竟然连美少女游戏都知道……再结合之前来接自己的时候，对方口中的那一句名台词……
源景看向冬马曜子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冬马曜子却有些不以为意地挺起胸膛，“最近的话，因为专辑的缘故，我也要和像你这个年纪的小辈打交道吗。”
“为了寻找共同的话题，我的健康管理师给我提了一个建议，说是在休息的时候，要不要尝试一下宅文化之类的东西。”
“一方面能够借着这样的机会，放松一下心情；在另一方面，也好让人知道我不是什么食古不化、已经跟不上潮流的老古董。”
源景的眼神更加的微妙了起来，他有些犹豫地举起手，向着冬马曜子提问道，“我能够问一下吗，你最近在看什么漫画，玩什么游戏？”
“？漫画的话，最喜欢的当然是《JOJO》，有绅士风度的乔纳森·乔斯达也太帅了吧！”
“游戏的话，最近我在玩的是《心跳回忆》，虽然对话类的游戏也不错，但是我其实更加喜欢这种能够提升数值的类型。”
“竟然还是第一代的《JOJO》，还有《心跳回忆》……”源景扶住了额头。
冬马曜子却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源景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曜子阿姨，你是这方面的新人，所以可能不太了解。”源景叹了一口气，说道，“《JOJO》的话，可是从1987年就开始连载的哦，第一部到现在可已经快四十年了。”
“！！！”
“而《心跳回忆》的话，却是1994年的作品，到现在也已经是快三十岁了。”
“！！！”
“……怪不得我在跟他们说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冬马曜子有些郁闷地碎碎念道，“我还以为，是在我面前过于拘谨、有些放不开的原因，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她有些孩子气地将嘴巴撅起来，显得有些闹别扭，“算了，反正我就是一个跟不上时代的老阿姨就是了。”
跟不上时代的老阿姨，可没有办法做出这样的表情啊。
“对了，曜子阿姨。”这个话题也不能碰了，源景便非常贴心地问起别的事情来，“今天的行程计划如何？”
“计划就是……没有计划。”冬马曜子的回答倒是有些出乎了源景的意料。
“我们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交给我们一整天。”
“和纱昨天晚上其实忙了一晚上，但是都没有制定出什么特别满意的计划来。毕竟，虽然有着什么‘钢琴公主’之类的称号，但是和纱本质上还是一个乖乖女啊，平常除了上学之外，就是练琴，就连出去玩的机会也是少得可怜。”
“要让她来制定约会计划的话，未免太过超出她的能力范畴，过于为难她了。”
“我虽然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东西，但是我我常去的地方，你应该是喜欢不来的。”
“所以，我们的最终决定是——”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脸上的阴霾尽去，冬马曜子朝着源景露出了相当明媚的笑容——
“想去看看和专辑相关的工作和人也可以，想去体验一下樱岛最为高级的录音棚也行。”
“当然，如果这些都没有兴趣、不想去做的话，那么，就不妨把今天当做一天的假期，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吧！”
“当然，请一定要带上和纱，毕竟，你们不是两周没见了吗？”
“就像我之前和那位清水小姐说的一样，明天就是周六了，那么夜不归宿也是可以的。”
“我作为女方的家长，在这里可是提前允许了哦！”

九十九、被打乱的计划以及‘内媚之体’

碧玉一般的眼眸从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划过，阿尔托莉雅的脸色虽然仍然是那一副伪装出来的扑克脸，不过——
“抖抖抖抖抖~”
在课桌之下，圣伊甸学园那长及脚踝的裙摆的遮挡之下，包裹在白丝之中的玉足却在不自觉地抖动着，将其主人的心情暴露无遗。
源景，在今天请假了……
在早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平冢静就向大家通知过，说是今天源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请假了。
至于这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出于个人隐私方面的考虑，平冢静并未向众人透露。
对于高一A班的大部分人来说，这件事大概就只有‘哦’这种程度而已。
毕竟，源景本就不太和他们交流，他在与不在，对于他们来说也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反正又不是转学或者退学，只是请一天假而已。
不过，源景的这次请假，确是将一个人的计划给全部打乱了。
这个人，自然就是阿尔托莉雅。
时间对于阿尔托莉雅来说，可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毕竟，她曾经因为一次可以说是奇迹的意外，于不生不死之间度过了1500年的时光。
但是，时间对于现在的阿尔托莉雅，却可以说是最为宝贵的东西，任何一分一秒，对她来说都是比黄金还要贵重万倍的宝物。
阿尔托莉雅人格现在所处于的特殊状态（之后为了称呼简单，我会将其称为‘黑化人格’），其实并不十分稳定。
她本就是阿尔托莉雅的副人格，只是被椎名真白所复原的画作所激，才一直沉睡的‘她’浮了上来，那个‘高洁的骑士姬’，反倒因此陷入了沉睡状态。
不过，这样的状态其实并不稳定，根本就没有办法长久保持。
现在的阿尔托莉雅自己也十分清楚，自己现在不过是类似于监狱犯人的‘放风时间’，肯定不会长久，甚至连一周都维持不了。
根据她自己的估算，即便自己拼命抑制，估计也只能确保三天左右的时间，而在那之后……
自己能够夺得这幅身体的控制权，其实跟主人格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因此猝不及防的可能性极大。
在被迫再次将其交换之后，已经在这方面有所防备的主人格究竟会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那可能就只有天知道了。
而且，那个傻乎乎的家伙肯定也会把自己的存在毫无保留地说给源景和其他少女们。
即便自己再次‘醒来’，想要成就好事儿的困难估计不知道高上多少倍，几乎就和天堑无异了……
“黑化人格”苏醒的时间是周四下午。
也就是说，她其实只能保证到周末下午的时候，自己还是自己，而一旦超过了那个时间之后，她就根本没有办法保证这幅身躯的控制权了。
源景和她的身份都是学生，周六周日的时间，两人其实是不上课的。
也就是说，在除了‘临时师傅’这个身份之外，阿尔托莉雅手上最大的一张牌，也就是‘源景邻座’的这个身份，其实只会在周五这一天生效。
到了周六日，它就会变成灰色的无效牌。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在昨天和源景分别之后，针对于这可以说是‘重中之重’的一天，阿尔托莉雅其实做出了相当多的谋划。
如果一切顺利、全都按照她最为乐观的事态进行发展的话，阿尔托莉雅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够把源景吃干抹净了。
什么，你问那接下来的两天做什么？
那当然是把他藏起来‘大do特do’咯。
她可是事先调查过，樱岛这边可是存在专门的Love-Hotel这种非常方便的设施的。
这些地方可都采用了非常人性化的机器管理模式，只要投币就能使用，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身份证明。
哦，对了，她还答应过，要让源景当椎名真白的裸模来着，那就顺便也带上她好了。
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再加一个临时的模特，想来应该是无所谓吧？
那孩子，一看就知道是画痴，像自己和源景这样的高素质的模特，找遍整个世界估计也找不到几个吧？
从这个方面来说，这一份报酬可以说是太值了一点吧。
至于源景会不会反抗……
这一点阿尔托莉雅倒是并不担心。
作为和主人格记忆共通的存在，在潘多拉贡家族已经灭亡、仅剩她一人幸存的现在，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阿尔托莉雅所教给源景的东西了。
现在的源景，用一句有些形象的比喻的话，应该就是一个内蕴着丰腴美肉的巨大蚌贝。
虽然外壳极为坚硬，但是只要将其强行撬开之后，那保护其内部的巨大蚌壳一时间是绝对合不上的，只能就这么让阿尔托莉雅大快朵颐。
只要得手一次，源景对于自己的抵抗力就会变得非常之弱，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的负防御了。
用东方一点的话说，好像是应该称之为‘内媚之体’的样子？
当然，作为和源景目前属于同样状态的她来说，其实也会变成同样的模样。
不过，她本来就想做这样的事情，因此这倒是完全无所谓了。
如果是这么榨上两天的话，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吧？
无视于讲台上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老师，阿尔托莉雅将自己的一只右手从课桌之上悄然而下，沿着圣伊甸学园那黑色校服的轮廓，从那平坦紧致的小腹上方开始轻轻下移，在经过那浑圆可爱的肚脐之后，再往下大概三寸之后，就在那里停住了。
白皙修长的手指极为爱怜地在这个位置轻轻地画着圈子，勾勒出一个并不规则的、椭圆形的轮廓。
如果自己的计划成功了的话，虽然现在还只是这么一点大，但是在几个月后，这里便应该一下子膨胀起来吧？
阿尔托莉雅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和邪恶与妩媚完全无关的，只能用【慈爱】来形容的微笑。
即便如此，也美得惊心动魄。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微笑太过轻柔了，或者是它持续时间太短了的原因，并没有任何其他人察觉到这如同露水一般转瞬即逝的美丽。
‘黑化人格’的阿尔托莉雅之所以会显得如此‘急色’，一定能要和源景成就好事儿，‘副作用’的影响和她本人的好色其实并不是原因。
好吧，至少不是全部的原因。
她诞生的基础，其实是阿尔托莉雅本身的‘一定要活下去！’的信念。
然而，虽然在那段漫长的时光之中，这个念头可以说是非常坚定，以至于催生出了‘她’。
但是在真真正正地醒来之后，这种信念的强度却可以说是一下子衰减了下来。
很显然，自己的家族已经消弭于历史的长河之中、她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孤身一人这件事实，其实已经重创了主人格对于生存的渴望。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阿尔托莉雅其实已经不想活了，当然不是这样的。
只能说，她变得更加随遇而安、随波逐流了。
否则的话，斯宾塞家的那一群虫豸，怎么可能做得到将阿尔托莉雅流放到樱岛这种事情？
阿尔托莉雅并没有变得‘不想活’，她只是更加的‘不怕死’了而已。
但是对于以生存为第一目的‘黑化人格’来说，‘不怕死’这样的想法，是万万要不得的！
她必须要将主人格那已经变得有些稀薄的求生愿望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而想要让一个对‘生死’已经无所谓的人变得‘不想死’，最为方便快捷的办法，就是‘制造羁绊’。
而这其中最为直接了当、而且也最为省事儿的办法，就是一名丈夫和一个孩子。
现在的她毕竟只有三天左右的时间，会采取这样稍微极端一些的办法，却也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她却也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愧疚的心理。
这倒不是因为什么‘男生被女生睡了，只要对方是个美少女，那么哪怕是被强迫的，那也是男生赚了！’这样根本没有任何道理的缘由。
阿尔托莉雅毕竟是1500年之前的人物，其在现代苏醒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办法将其原本的思维方式转变过来。
之前的时候，源景就曾经为阿尔托莉雅的某些迥异于现代的常识所震撼过，而现在的阿尔托莉雅，也是处于同样的状况之中——
在她的那个年代，男女之间的事情完全不像现代社会这么拧巴，也基本上不太沾什么铜臭。
见到中意的、美丽的对象后，拿着一根棍子悄悄地跟在对方的身后，然后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将其一下子打晕，然后拖到自己的家中……
这是一件司空平常的事情了。
同样也兼具了司法者一职的阿尔托莉雅在当时，其实已经审理过相当多的此类案件了。
现在也不过是在有样学样罢了。
毕竟，无论是主人格还是现在的‘黑化人格’，阿尔托莉雅的恋爱经验其实都是一个大大的鸭蛋。
阿尔托莉雅本来打算得好好的，然而，等到她今天早上来学校之后，却发现出现了完全在她计划之外的东西——
那便是源景今天竟然请假，并没有来学校。
竟然被这样的东西打了个措手不及……
就算阿尔托莉雅本人其实相当沉得出气，在听到这个让她的几乎所有计划都一下子落空的消息之后，仍然还是忍不住表现出了些许的急躁和埋怨，有那么一点点破防。
不过——
只能说阿尔托莉雅就是阿尔托莉雅，即便被这样的突发状况一下子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她其实也并没有因此在负面情绪之上沉浸太久。
在第一节课下课之后，至少从表面来看，阿尔托莉雅也已经和她往常的样子没有什么特别多的差别了。
从自己的座位之上站起身来，阿尔托莉雅仿佛是偶然一般，就这么经过了藤原千花的位置。
在常人看来，阿尔托莉雅只是路过而已，其实什么也没做。
但是，如果源景并没有请假的话，便能看到阿尔托莉雅在经过藤原千花的身边时，其实极为隐晦地拉了几下藤原千花的校服。
藤原千花也感受到了这样的拉扯，当她望向最有可能这么做的阿尔托莉雅时，对方此时却也正好用眼睛瞥着她看。
见到藤原千花正在注意自己之后，阿尔托莉雅朝着外面隐晦地努了努嘴。
这个意思其实已经相当明显了。
见到对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之后，阿尔托莉雅便这么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在片刻之后——
“我出去摘一下花。”所谓的摘花，其实就是上厕所的文雅称呼。
在把这个最为常见的事情当做了借口之后，藤原千花便就这么走出了高一A班的教室。
……
“原来如此，源君今天之所以没有来，是因为要去陪冬马和纱的缘故吗？”楼梯下的空间，对于并不想要离开教室太远的人来说，其实是一个相当合适的交谈之地。
在这里，阿尔托莉雅也从藤原千花的口中，得知了源景之所以会毫无征兆请假的真实原因。
冬马和纱吗？
阿尔托莉雅在心中想了想，便马上意识到，对方就是昨天开会时，那个唯一一个没有真身到达现场，而是凭借着雪之下雪乃的手机远程参与的黑长直少女。
“和纱这两周一直在忙她的专辑，因此几乎没有上过学。”之所以用【几乎】，是因为和纱还是在某一天应平冢静的要求，去过学校一趟的。
就是源景等人第一次被平冢静告知，寒假旅游目的地是维也纳的那一天。
“现在的话，因为事情都基本上告一段落了，因此和纱也想要让源景看一下她这两周努力的结果。”藤原千花耸耸肩，露出了相当理解的微笑。
“……你对此其实一直无所谓的吗？”注视着藤原千花那蔚蓝色的眼眸，阿尔托莉雅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
“当然不可能认为这种事情无所谓啊，”藤原千花落落大方地如此说道，“不过，和纱确实是好久没有见到过源景了，我倒也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不过，不仅是今天，周末的时候，他们也还要一起去神社参拜……”她有些羡慕地叹了一口气，“和纱所获得的补偿，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周日的神社参拜？”阿尔托莉雅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
“没错，阿景和和纱在这个周末会一起去汤岛天满宫。”在藤原千花的眼中，此时的阿尔托莉雅仍然是值得信任的人，因此自然毫不避讳这样的消息。
“其实，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啦，这是平冢静老师的活动。”藤原千花开始掰起手指来，“除了阿景和和纱之外，还有椎名同学、泽村同学、真妃以及辉夜。”
“加上平冢静老师的话，总共有着7个人的样子。”
七个人……吗？
阿尔托莉雅低头沉吟了起来。
不过，有些让她意外的是，除了某个被藤原千花称为【真妃】的人之外，这7个人，她竟然全都认识。
甚至还有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这一对她已经答应要报答的人存在……
不过，阿尔托莉雅的注意力也并未在这些人身上停留太久，此时此刻，她脑海之中所浮现的，其实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遵循源君的命令，选择破坏大家的计划。”
“不·遗·余·力！”
某人昨天的话语，此刻仍然萦绕在她的耳畔。
清水辉夜……
在心中念叨着这个名字，阿尔托莉雅将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她好像已经想到了，将那坚硬蚌壳敲碎的办法了。

一百、我可是大家的同伴啊!

“对了，莉莉。”就在阿尔托莉雅极为明显地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的时候，仿佛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藤原千花就这么悄悄地靠近了她。
脸上带着相当有目的性的讨好之色，藤原千花用极为软糯的声音，悄悄地对阿尔托莉雅咬着耳朵——
“关于阿景现在的状况，就没有什么小窍门之类的东西吗？”
“……小窍门？”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阿尔托莉雅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一下藤原千花那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孔，仿佛不太明白藤原千花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样，用带着些许疑惑的表情反问道：“千花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小窍门？”
“我怎么不太明白？”
“莉莉，坏心眼。”藤原千花有些不满地将脸颊一下子鼓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少女的长相过于甜美的缘故，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少女本身其实也并没有真真正正地生气。
总之，这样的表情并没有显露出一丝半点的威慑力，反而将千花的娇憨可爱透露得淋漓尽致——
“阿景现在的状态，莉莉家里不是肯定有过先例了吗？这样的话，莉莉自然应该对此有更多的了解才是。”藤原千花并不是笨蛋。
事实上，她其实相当精明，尤其是在她最为关心的，和源景有关的事情上，哪怕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都及不上她。
这从她作为总军师，指挥了少女们对于源景义母源赖光的‘战争’之中，其实就可窥见一斑。
“有没有让他进入那个状态的特殊技巧？是需要什么特殊的刺激吗，还是说要准备什么比较特殊的食材？怎样瓦解阿景想要脱离那种状态的努力，碰触某些特殊的部位有用吗？还有……”
虽然阿尔托莉雅表现出了有些意外的坏心眼的一面，但是藤原千花显然并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几乎称不上‘刁难’的东西就触发了少女的羞涩和矜持，从而去打什么退堂鼓。
还是那一句话，在藤原千花的心中，源景要比什么矜持啊、羞涩啊重要太多太多了。
如果因为这种不必要的羞耻心而裹足不前，最终得到了自己绝对不想要的结局的话，藤原千花可是完全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
结果呢，阿尔托莉雅便这么有些呆滞地听着少女口中涌出这么滔滔不绝的一大段来。
‘怎么感觉，这位千花小姐比自己还急的样子？’阿尔托莉雅在心中有些稀奇地说道，‘源景啊源景，你看看你，因为你平常的态度，都把人家小姑娘给逼成什么样子了？’
‘这么讲来，自己这算不算是在替天行道？’
在心底重新确立了自己行为的绝对正义性之后，阿尔托莉雅急忙抬起一只手，示意藤原千花停一停……
“现在想一想，昨天的话，因为雪之下同学的中途退出，还有清水同学的那一番对立宣言占用了太多时间的原因，我对于源景现状的详细说明好像确实有一点少。”阿尔托莉雅如此反思道。
“这样吧，等到下周一的时候，我们再找时间一起开个小会，我会在那个时候把这些东西详细地告知给大家。”
藤原千花是除了源景以及丽塔·爱因兹渥司之外，和阿尔托莉雅关系最好的同学了。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在这样的黑化状态之下，比起向藤原千花开小灶，阿尔托莉雅仍然更加倾向于将这样的信息平等地告知每一位少女。
毕竟，她可是‘公平的王’啊。
之所以会选择下周一，而不是今天，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冬马和纱。
今天的话，冬马和纱从早到晚应该都会和源景腻在一起。
这样独属于二人的时光有多么珍贵，所有的少女其实在心中也极为明白。
即便只是和上次一样，并不亲自出现，而是采用手机视频聊天的办法参与，对于冬马和纱来说其实也并不公平。
所以，今天不行，必须要是几位少女都没有事情的时间才行。
藤原千花自然也一下子想明白了个中缘由，因此虽然脸上的表情有些遗憾，但是她却也并不再提出异议，似乎是在心中默认了阿尔托莉雅的安排。
不过，似乎是看出了少女心中的遗憾，此时的阿尔托莉雅表现得相当善解人意，她提议道，“今天肯定是不行了，不过，千花你要是觉得周一太晚了，根本没有办法等到那一天的话……”
“那么明天如何呢？”
周日的话，源景、冬马和纱和清水辉夜要在平冢静的带领之下，去汤岛天满宫进行参拜和祈福，因此周日也不行。
这样的话，明天，就是周六其实也是一个相当好的时间了。
对于人缘极好、和源景的所有‘后宫’们都是极好朋友的藤原千花来说，即便是不上学的周末，想要将她们集合起来，也完全不是什么难事儿。
然而——
“明天不行。”阿尔托莉雅的话音刚刚落地，还没有来得及展开细说，藤原千花的反对之语便可以说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看着正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望向自己的阿尔托莉雅，藤原千花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将和她对视的眼睛移开——
“明天的话，我要去阿景家，找他补习功课。”她的话语之中，有着极为明显的歉意，“我明天没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阿尔托莉雅有些哑然。
‘怪不得，千花刚刚表现得那么着急……’
她也不说话，就是用那一双仿佛会说话一般的碧玉一般的眼眸，就这么默默地盯着藤原千花看。
这其中的目光倒并没有带上什么责备的意思，反倒是调侃的意味更加明显。
毕竟，藤原千花可是刚刚才跟她吐槽过，像是‘和纱所获得的补偿是不是太多了？’之类的话。
结果呢，本就是和源景同一个班级，几乎是每个课间都要以‘补习’这样的理由来找他的藤原千花，却是已经悄悄地将源景的周六给预定好了。
如果不是因缘巧合的话，现在的自己可还是蒙在鼓里吧？
“我、我可不是想要故意隐瞒这种事情的哦，”藤原千花有些结结巴巴地进行着狡辩，和平常的从容不同，只是稍微听一听，就能听到少女话语之中那几乎要满溢而出的心虚。
“只是，你看，都是高中生了，去要好的同学家里开一个学习会，接受对方的补习，这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确实是这个样子没有错啦。
大家都已经是高中生了，已经不是会因为男女之间稍微接近一些就开始起哄的小学生了，不过——
“单纯地就是为了补习吗？”阿尔托莉雅的声音幽幽的，似乎一下子传进了藤原千花的心中。
“当然啦！”藤原千花下意识地如此应到，“我可是有着【在期末考试之中夺取年级前三席中一席】的目标呢！”
她将自己的一只手攥成了小拳头，轻轻地挥舞了起来，显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来。
“不过嘛，”在阿尔托莉雅那好像要将一切看透的眼光之下，藤原千花也并没有继续嘴硬着说谎，“也不可能就这么一学学一天吧？我觉得劳逸结合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在课间的休息时间之中，稍微发生一些有益于两人身心健康、同时能够让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她如此争辩道。
‘还【稍微发生一些】’，阿尔托莉雅在心中稍微翻了一个白眼，一旦那种事情开始了，‘你以为你还能刹得住车吗？’
‘不对，千花的话，在那种情况之下，可不会去踩刹车，反而会去猛踩油门吧？’
‘那没事儿了。’
阿尔托莉雅是何许人也，她怎么可能轻易地相信藤原千花的这一番鬼话？
不过——
“耳朵。”
就在藤原千花一番鬼扯之后，一直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的阿尔托莉雅嘴中，突然蹦出来了这么一个词。
“耳朵？”藤原千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有些疑惑地如此重复道。
“确切地说，是耳垂后方的位置。”阿尔托莉雅偏过头来，将自己耳朵旁边的些许金发拢了起来，从而将一只白皙小巧、仿佛小元宝一般的可爱耳朵展露在藤原千花的面前。
她伸出一根手指，把自己的耳朵当做教具，指向了其中耳垂后方的某个地方。
“这里是？”藤原千花的语气之中，开始浸染起惊喜来。
“这里是触发器。”阿尔托莉雅用有些平静的语气如此说道，确切的说，应该是‘触发器之一’。
不过，和主人格不同，现在的她道德底线其实还是挺灵活的。
之所以会向藤原千花告知这些事情，其实更多的还是处于对于自身利益的考量。
“虽然用手指的话也行，不过那种办法其实对于力道和位置的要求其实都有一点高，”阿尔托莉雅极为贴心地对藤原千花如此说道，“所以，对于千花这样的初学者，我这边的建议还是不要用手了。”
“要用这里。”在藤原千花将那个位置记下之后，阿尔托莉雅重新调整了自己食指的位置，将其放到了——
她的嘴唇上。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朱唇轻启，让藤原千花看了看其中那一排贝齿以及那娇嫩的舌头。
“轻轻地撕咬和舔舐其实是更加推荐给初学者的方法，”阿尔托莉雅毫不避讳地如此说道，“就用这样的办法，让源君变得酸然无力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朝着藤原千花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藤原千花究竟要采取怎样的做法，才能让现在警惕性这么高的源景，甘愿将自己的耳朵交给她任意施为，那就不是阿尔托莉雅需要考虑的东西了。
反正，藤原千花是源景的未婚妻，那么总该有办法做到这样的事情吧？
至于这样的‘资敌’行为，会不会让藤原千花抢在她之前，变成第一个成就好事儿的人，阿尔托莉雅对此倒是完全不担心。
源景又不是一个人住。
那位清水辉夜，可是她现在所能够找到的最好的控制器，她可不会放任这种事情的发生。
阿尔托莉雅对于源景心灵的归属，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所谓。
她只是馋源景的身子，想要把他变成自己形状，在解决自己需要的同时，给主人格以‘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现在之所以会将这样的信息透露给藤原千花，其实更多地也是出于对于自己的考虑——
阿尔托莉雅需要让源景更加频繁地进入到那样状态之下，只有这样，才能在他的心底，积攒起够足以将他的理智全部燃烧殆尽的火焰。
本来的话，阿尔托莉雅是准备完全依靠自己来完成这样的事情的。
结果，今天源景竟然请假了，并没有来上学……
这样的突发事件，将阿尔托莉雅的计划全盘打乱了。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得不将自己的一部分‘工作’，就这么交到其他少女的手上。
藤原千花便是其中之一。
幸运的是，虽然源景阴错阳差地将她的计划全部推翻了，但是上天其实并没有将她抛弃，而是极为大方地将所谓的补救措施摆在了她的面前。
那便是周日时，源景一行人前往汤岛天满宫的参拜之旅。
这便是现在的阿尔托莉雅唯一的机会了，一定能要将其牢牢把握住才行。
藤原千花显然并不清楚阿尔托莉雅此时心中的小算盘。
她怎么能够想到，现在的阿尔托莉雅，和之前她所熟悉的那个阿尔托莉雅，虽然外表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内在的思考方式已经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呢？
将阿尔托莉雅告诉她的内容完完全全地记在心中，藤原千花向她露出了充满感激的笑容——
“谢谢你，莉莉。”
对此。阿尔托莉雅倒是非常大方地摆摆手，表示这完全不算什么，“昨天中午的时候，我不是也已经说过了吗？”
“我是你们的同伴，一定会帮助你们的。”
“我这人可是一向说到做到。”
藤原千花这边，好像是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的样子。
阿尔托莉雅有些愉悦地如此想着。
接下来的话，是不是就应该去找那位清水小姐，好好地谈谈心了呢？
想必，她最近应该忍得很辛苦，过得很不如意吧？
这怎么行，作为她的【同伴】，我可要好好地【帮一帮】她啊。

一百零一、这样的幻想,就由我来打破!

想要合理地和清水辉夜搭上话，而不引起对方的戒心，其实是一件挺难的事情。
和本来就和‘黑呆’（感谢书友的建议，这个称呼更简洁舒服）处于一个班级、平常交往也还算亲密的藤原千花不同，清水辉夜和黑呆在平常根本没有什么交集。
在昨天中午的聚会上见面时，阿尔托莉雅还是‘白呆毛’。
因此，对于现在的黑呆来说，清水辉夜其实就是所谓的‘记忆里的人物’。
但是即便如此，‘黑呆’却还是一下子看出这位清水小姐有问题。
除了玄而又玄的直觉之外，最为重要的原因其实只有一条，那便是——
此时的清水辉夜和‘黑呆’其实是一样的。
明明心中已经恨不得将源景整个吞到肚子里，但是在表面上却必须要做出一副对他并不感兴趣的模样。
从这个方面来将，‘黑呆’和清水辉夜才是真正的同类。
不过，和‘黑呆’相比，清水辉夜陪源景的时间要长得多，平常的接触也更加亲密，而且还经常受到其他女生的刺激以及需要糊弄过四条真妃……
正因为如此，她身上那种强自忍耐的气息要比‘黑呆’要浓厚得多。
以至于觉醒之后的‘黑呆’几乎是在回想记忆的那一瞬间，就开始锁定了这个‘同类’。
‘黑呆’明白，自己和源景之间的联系太过薄弱了。
就像今天这样，一旦源景不来学校，她就会对源景的现状一无所知，明明对方应该算是自己的徒弟的……
‘白呆’虽然和源景纸条传得还算勤快，而且还爽快地将自己家族的奥义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源景，但是她其实仍然和源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不只是源景。和现代世界的任何人，‘白呆’其实都在尽力地保持着一种‘健康’的距离。在这个方面，源景其实已经可以说是稍微有一些破例了。
这从她始终没有想要去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这一点上，便可见一斑。
对于在现代生活的人来说，手机其实已经变成了一种生活必需品了。
虽然其中娱乐功能的占比越来越重，但是其本身‘通讯工具’的属性却仍然不可忽视。
但是，‘白呆’却是拒绝了这种通讯工具。
斯宾塞家族再怎么惧怕这位亚瑟王，肯定也不至于连一部手机也不给她办；即便斯宾塞家族真的如此小心眼，在来到樱岛之后，她也大可以用‘手机丢了’之类的理由，去让四条家帮忙办一部新的。对于樱岛四大家族之一的四条家，这根本就不算一件事儿。
但是‘白呆’却并没有这么做。
这倒不是因为‘白呆’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想要去拜托别人。
只是她单纯地认为，没有这样的必要。
其实在‘醒来’之后，‘白呆’的思维方式，用现代的话来说，其实一直挺‘丧’的。
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已经湮灭于时间之中，化为了历史的尘埃，而只有她因为特殊的原因得以保全性命。
这样的遭遇，对于有些迷信的阿尔托莉雅来说，很容易就引导出这么一个观点，那便是——
自己是一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厄运的人。
用华国的话来说的话，就是所谓的‘丧门星’，或者说‘扫把星’。
正因为如此，她对于所谓的人际交往其实相当地消极，正因如此，她才会学自己的姐姐摩根，戴上了一层名为冷漠的面具。
后来的发展虽然有些不遂她的愿，但是‘白呆’本人其实并没有放弃这样的想法。
‘自己如果在哪一天消失了，会被马上遗忘，并不会有人因此感到太过悲伤。’
这是在转入高一A班的时候，‘白呆’所做自我介绍的深层含义。
这是‘白呆’现在的愿望。
也是——
‘黑呆’所一定要击破的幻想。
“我倒是要看看，当你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边就是自己最为在意的那个少年，肚子里也已经被灌得满满的时候，你还会不会是那种‘一切都无所谓了’的态度。”
‘黑呆’此刻在心中如此恨恨地想到。
‘可惜，那个时候我已经陷入沉睡了，而且以你的性子，应该绝对不会再把我放出来了吧？’
‘没有办法看到自己所作所为的结果，这还真是，有些遗憾啊……’
‘黑呆’并不是什么感伤秋月的性格，因此这样的想法只在她的脑海之中盘旋了一小会儿，便被她极为果断地扔开了。
对她来说，现在其实最为要紧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
在周日的时候，将源景吃·干·抹·净！
感谢于藤原千花所透露的消息，‘黑呆’已经知道了源景一行人会在周日的时候，去东京大学旁边的汤岛天满宫祈福。
但是，只有这种程度的消息可是不够的。
汤岛天满宫可是樱岛的三大天满宫之一，在周末的时候，其中必定是一片人山人海。
‘黑呆’又不清楚源景和平冢静等人会在几时集合，他们参拜的路线以及时间安排也全然不知。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哪怕是对于‘黑呆’这样的人来说，想要在第一时间找到这一行人，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更不要提这样明显的搜索行为，如果被源景发现的话，他一定会起疑心的。
所以，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黑呆’必须要有一位内应。
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是绝对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的，从一开始就不在‘黑呆’的考虑范围之内。
且不提她们会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这两人的的心思也未免太过单纯好懂了，哪怕并不将计划的本体向两人告知，只让她们负责一些边边角角的东西，暴露的风险也是极高。
思来想后，在‘黑呆’看来，能够有这个可能答应自己，并且能将其做得非常完美的，其实就只有清水辉夜这个‘同类’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要如何与这位清水小姐接触，并且让她答应背叛自己忠心耿耿的主人，甘愿成为自己的内应呢？
这倒是个值得好好依靠一番的问题。
‘黑呆’对此虽然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是具体应该如何实施，却是应该好好地规划一番。
然而，还不等她将这一切考虑完全，找到去找清水辉夜的良好时机，这位她心中最为合适的‘内应’人选，竟然一下子自投罗网了。
在第二节课下课之后。
‘黑呆’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只手的指节有规律地叩击着桌面，一只手则把那精灵一般姣好的脸颊托起。
在书桌之下，一双修长紧实的大腿正有些不正经地交叠在一起，甚至还在轻轻的晃动着。
这便是她思考计策的时候，最为喜欢的姿势。
而在这个时候，高一A班的其他同学却是一下子齐声惊呼了起来，显得有些喧闹。
‘黑呆’本不愿去关注这样的事情，但是，这样喧闹声和互相之间的窃窃私语，却从门口的地方开始，一下子蔓延到了她的座位旁。
当她意识到了什么，将头抬起的时候——
一位有着如同鲜血一般猩红的眼眸，长长的黑发用红色的发带束起，在其脑后挽起了一个高贵发髻的少女，正朝她露出了微笑：
“莉莉同学，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呢？”清水辉夜用极为典雅大方的语气说道，“其实，我有一些事情，希望能和你交流一下，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黑呆’微微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清楚现在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但是很快——
“好。”将托住雪腮的手轻轻放下，虽然心中极为高兴，但是‘黑呆’还是按照‘白呆’之前的一贯作风，只是极为简短地应了一声。
“教室里的话，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清水辉夜将视线从‘黑呆’身上移开，颇有些为难地望了望四周。
在路过藤原千花与早坂爱两人的时候，她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这极为细微的动作，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可能根本察觉不到，但是对于‘黑呆’来说，这简直迹象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出现了闪亮的烛火一般显眼。
不过，她却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在心中对于自己之前的想法愈发肯定了起来。
“所以，能不能屈尊和我出来一下，找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来一起谈一谈？”
‘黑呆’听得清清楚楚，在‘只有我们两人’这一段上，清水辉夜的咬字极为清晰，语气也稍微有一些凝重。
对她来说，这简直就是瞌睡时遇上了枕头。
“好。”
同样也是如此简短的一句回答，‘黑呆’随即就这么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就这么朝着高一A班教室门的方向径直走去，而清水辉夜自然也是紧随其后。
将这一切事情尽收眼底的藤原千花，此时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她倒是不奇怪辉夜竟然回来找莉莉这件事。
就和辉夜之前所说的那样，在接下来的时间之中，她会尽力阻止少女们和源景的接触，成为她们的敌人。
而莉莉同学的立场，却是少女们的同伴，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
这样的话，为了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和莉莉交涉，希望她能够不要煽风点火、为她们提供帮助，便是一件看上去相当行之有效的办法。
这并不是什么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说明的事情，因此辉夜会要求和莉莉单独谈谈，确实无可厚非的事情。
只是……
她们两人之间的立场是完完全全对立的，这一点没错吧？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这两人，现在给她的感觉，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实在是想不通。
带着些许困惑，藤原千花将视线从这两人身上抽离，随即便望向了早坂爱。
她是辉夜最为亲近、也是最为了解这位智计深沉的前大小姐的人之一，如果是她的话，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然而，在注意到藤原千花的目光之后，早坂爱却也只是同样困惑地轻轻摇了摇头。
很显然，她对此也毫不知情。
……
且不提此时正在学校之中、针对于源景所徐徐展开的阴谋之网，将视线从这些阴沉沉、暗森森的东西上抛开，我们还是去看一看更加明媚、同时也更加甜蜜一点的东西。
比如，我们的主人公源景与冬马和纱身上。
将时钟稍微往前拨一下，重新回到那阳光明媚的早晨。
当冬马曜子载着源景来到世田谷时，即将接近冬马宅的时候，那宝蓝色的修长车身，便已经映照在了某位正在二楼的窗户上，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的某人眼中。
“！！！”
虽然对于这一刻可以说是已经千盼万盼、在心中琢磨过无数遍了，但是当其真正到来的时候，某位忠犬大小姐还是不由得有些慌了神。
她有些慌张地来到了自己的梳妆台前，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那在今天早上已经被修饰了无数次的仪容。
在次稍微进行了些许微调之后，她的目光便望向了被她放在梳妆台上的，一个用银白色的、被红色的缎带所扎起来的漂亮礼盒。
而在这礼盒的下方，则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笔记本。
在文化祭的时候，雪之下雪乃曾经接过圣伊甸学园的一个名叫恋妍会的奇怪社团的委托，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本被他们称为《恋爱笔记》的书籍，并且一起玩了其中一个名为‘名著问答’的游戏。
虽然听上去这个游戏的名字相当正经，但是这些游戏之所以会被做出来，其实就是为了满足恋妍会众人们对于爱情的妄想。
因此，其过程其实相当不正经。
至少雪乃在冷静下来之后，一度害羞得几乎要死掉。
不过，即便如此，她的心中其实也并没有一星半点的悔意。
在文化祭之后，可能是出于羡慕，当然也有可能是出于‘说不定自己也能用得到！’的心理，冬马和纱拜访了恋妍会，将这本‘镇会之宝’从其中借了出来，并且在闲暇时间翻阅了好多遍。
她这才发现，所谓的‘名著问答’，其实在这其中，可以说是最为清淡的一种玩法了。
更加荤的玩法，这里简直比比皆是。
就在冬马和纱看着这本书，微微有些脸红的时候，宾利那极具特征性的喇叭便已经从屋外响了起来。
“！！！”
将那礼盒和书本全部收好，冬马和纱一下子走出了她的卧室。
她和源景这极具纪念性一天，就此拉开了帷幕。

一百零二、你对白无垢有兴趣吗?

当冬马和纱打开家门时，便看了自己母亲那极为有标识性的爱驾，正在静静地停在了自家大门外的街道之上。
被保养得极好、看不见一丝划痕的流线型车身，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之下，反射出了极为美丽的七彩光芒。
真的是相当好看的一辆车。
冬马和纱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母亲曾经亲口说过，她之所以会挑中这辆车，倒不是因为什么油耗啊、马力啊之类的比较现实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它最好看、最漂亮！
想着当时妈妈一边朝着自己竖大拇指，一边如此说着的样子，冬马和纱不禁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冬马和纱歪了歪脑袋，微微有一些疑惑。
她们家的车库就在一旁，按理来说，妈妈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把车开进车库里面，之后再带着阿景进家门吗？
为什么会就这么停在家门前不动了？
仿佛要回答她此番的疑惑一样，见到她走出家门之后，宾利的喇叭便再次响了几声，似乎是在催促冬马和纱走进一些。
而当带着些许疑惑的冬马和纱走到近前之时，宾利的前车门却在此刻缓缓打开。
而这车内的景象，却让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妈妈所做的位置是副驾驶席？
然而，还不等她发出这样的疑问，笑吟吟的冬马和纱女士便一下子伸出手，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一下子捕捉住了。
之后便是一阵子天旋地转。
当冬马和纱回过神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和妈妈一下子换了一个位置——
自己坐在了宾利的副驾驶席上，而妈妈已经站在了车外。
此时的她，正在给自己系安全带。
“好了。”在将冬马和纱的安全带系好之后，冬马曜子看了看自己宝贝女儿身上的装束，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那之后，她便朝着车里说道——“源君，我的女儿，今天可就拜托你了哦。”
冬马和纱的心跳倏地变慢了一拍儿。
“嗯，交给我吧。”
平稳的男声就这么灌入了少女的耳廓。
刚刚慢了些许的心跳，在此时此刻，仿佛在为刚刚的消极怠工而感到羞愧一般，开始拼命地躁动起来，开始快得无以复加。
在这心跳有些急促的催促之下，冬马和纱将头默默地转了过去。
坐在驾驶座上的少年，正就这么有些慵懒地将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正对着她露出了微笑。
漆黑如墨的发丝并没有经过定型水之类的修饰，就这么自然地散下，但却并不凌乱，而是有一种飘逸的美感。
脸颊虽然有着少年独有的稚柔，却也透着微微的、刀削般凌厉的锋芒。不过，在看到少年那眼眸深处的笑意之后，这些许锋芒便不再刺目，反而变得柔和了起来。
那正是冬马和纱已经许久不见、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冬马和纱的心中，其实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和源景倾吐，毕竟，除了那被平冢静通知的那一天之外，她和源景可是已经有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没有相见了。
在之前的时候，她可是每天上学的时候，都要一定要和源景一起的，一旦那天没有这么做，便会心中空落落的，极为不舒服。
然而，现在的她却发现，原本郁结在心中、想要对源景倾吐的千言万语，在此刻却就这么消散一空。
因为根本没有这样的必要。
冬马和纱发现，只要自己能够来到少年的身边，那么她的心中便再无任何郁结与辛苦，只留下一片极为单纯的快乐。
唔，只能说，像是冬马和纱这样的性格的人，可能是最能吸引渣男的那一款了。
毕竟，无论被对方伤得再怎么深，只要最终对方回到她的身边，并且诚心地对她悔过、表示一定会痛改前非的话，那么冬马和纱估计也会笑着表示原谅。
直到她彻底认清对方的面目，对其死心之前，这种办法便一直适用。
那么，问题来了，源景算是渣男吗？
……这还真是不太好说啊。
毕竟，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源景已经绝对不可能和冬马和纱发展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关系了。
源景会是冬马和纱的唯一，但是反过来却全然不是如此。
从这个方面来看，源景是个铁渣男无误了。
不过……
这终究只是旁人的评价。
真正有判断这个资格的，其实只有冬马和纱这个当事人而已。
“好啦，现在看来，我这个老阿姨已经没有用了。”将冬马和纱的表情尽收眼底，冬马曜子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不过，她却是也做出了有些可怜巴巴的表情。
将前车门一下子关上，她一边轻轻地抹着并不存在的泪水，一边朝着车内的两人挥手告别——
“既然没有办法当电灯泡了，那我就只有回家睡觉了。”
“和纱应该也知道，我的睡眠其实相当不安稳，只要稍有动静，我就会一下子惊醒过来。”
“所以——”
“在我睡醒之前，你们两个不许回来。”
无论是冬马和纱还是冬马曜子，最近因为这第一张专辑的事情，其实日子都过得相当劳累。
和只需要不断弹琴的冬马和纱相比，因为要统筹全局的缘故，冬马曜子确实要劳累得多得多。
她也确实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冬马和纱也非常心疼自己的母亲，对此自然是非常理解。
只是——
就在刚刚的对话之中，她根本没有说一件事。
那就是她到底要睡多久啊？
如果只是一上午的话，那还好说。
如果是一天的话……
那不就代表着她要和源景在外面呆上一天吗？
而还不等她将车窗旋下，向自己的母亲询问这个问题，她便发现冬马曜子以极为敏捷的动作转过了身来，随后快步走进了她并未合上的冬马宅的大门。
当那‘咔哒！’的关门声传来的时候，冬马和纱面前的车窗，其实刚刚下移了一小部分，刚刚将冬马和纱那又羞又急的双眼露了出来。
这哪里是一个疲乏过度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妈妈真是的！’
虽然在心中如此说道，但是冬马和纱其实并未感到任何的生气，因为她知道，自己妈妈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
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冬马和纱老老实实地将已经降到一半的车窗又这么老老实实地旋了上去。
她微微瞥了一眼一旁的源景，发现他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
很显然，对于自家的母亲冬马曜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少年其实心中早有计较。
‘等一下，这也就是说，阿景其实是默许了妈妈的做法吗？’
否则的话，即便冬马曜子想要如此做，也绝对没有这样的机会才是。
他会在不让两人难堪的情况之下，将这种提议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拍死。
冬马和纱对于源景，便是有着这样的信心。
‘这是不是意味着……’
正当少女有些胡思乱想的时候——
“坐稳了。”
极其轻微、仿佛蜜蜂嗡鸣一般的发动机声开始响起，在少年的操作之下，原本静止于冬马宅门前道路上的、宝蓝色的巨兽已经从短暂的休息之中苏醒了过来，开始发出了低低的咆哮。
虽然源景说要冬马和纱坐稳了，但是车子的起跑过程却可以说没有任何颠簸，即便没有安全带的保护，少女也并不认为自己会因此受惊。
阿景原来是会开车的吗？
这样的疑问只在冬马和纱的脑海之中转了一圈儿，便被这铁一般的事实给击溃了。
在冬马宅之中某人的注视之下，这辆搭载着她最为在意两人的爱车，很快便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再次舒展身体，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打着呵欠的冬马曜子便朝着她二楼的卧室走去。
她可没有对自己的女儿说谎，睡觉其实就是她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不过，倒也不会睡上一天就是了。
像是冬马宅这样高级住宅，自然会在她的手机上安装类似电子管家之类的软件。
而冬马曜子其实已经定好了。
当自己的车库被打开的时候，她的手机便会发出响动，好把她从睡梦之中叫醒。
毕竟，视当时的时间以及冬马和纱的身体状态。她说不定要做一些准备呢。
不如说……
去洗一下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红豆，今天晚上煮红豆饭来吃？
说实话，自己虽然不是和纱那样的‘厨艺黑洞’，但是所做的饭其实也只能评价为‘能吃’罢了。
听和纱的说法，源君其实相当擅长做饭的样子。
如果将这件事情委托给他来做的话……
会不会有一点，嗯，怪？
……
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之上，冬马和纱在注视着窗外风景的同时，时不时地瞟一眼正坐在驾驶座之上，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前路的源景。
按理来说，她这个时候应该问一下“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或者“今天的行程规划究竟是怎样的？”
然而，冬马和纱的心中却根本没有想过这类问题。
可能在她看来，只要能够和源景在一起，那么无论去哪里其实都没有什么所谓吧？
就在这个时候——
“和纱。”源景如此轻声呼唤道，“在看外面风景的时候，请顺便留意一下一旁的后视镜。”
冬马和纱原本以为这是想让她帮忙注意一下路况，然而，源景接下来的话语，却比那要劲爆上数十倍。
“万一有警车在后面追着我们的话，我这边是要做好准备的。”
“警、警车？”冬马和纱将眼睛瞪得大大的，深蓝色的眼眸之中满是惊讶之色。
她并没有去看旁边的后视镜，而是直接转过头来，看向了车子后面的窗户，“为什么会有警车来追我们？曜子又犯了什么事情吗？”
在这种情况之下，冬马曜子竟然还是冬马和纱的第一怀疑对象，这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考虑到冬马曜子平常的样子，也很难说这不是自作自受。
“不，和曜子阿姨无关，”源景的话语之中，却是带着隐藏极深的淡淡笑意，“这是我的问题。”
“我还没有驾照呢。”
“？？？”冬马和纱的脸上先满是问号，但是马上，这些问号便被一下子捋直，变成了惊叹号。
“我可是听说过，在东京的路口，会有交警部门所特意设置的照相机。”
“除了将那些闯红灯的人照下来之外，好像还有着拍摄驾驶席位上的人脸，并和其数据库之中的人相比照的功能。”
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源景用相当平静的语气如此说道。
“所以，如果运气不太好的话，说不定马上就要有交警追上来了哦。”
冬马和纱马上紧张起来了，她便也不再去看路旁的风景，而是用一种极为认真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旁边的后视镜。
似乎真的准备在看到警车的时候，就马上向源景示警一样。
即便在这个时候，她也并没有发出任何的抱怨之词，而是仿佛理所当然一般的想要包庇源景。
早在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源景因为某些尝试而身体不太舒服的时候，她就悄悄地瞒着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主动包庇了源景品尝布丁的事情。
现在虽然事情更大了一些，但是她的选择却依然如故。
只能说，这就是冬马和纱吧。
但是和纱的小脸并没有紧绷上多久，便听到了一阵从旁边传来的轻笑声。
车里只有两个人，既然她没有笑的话，那么会在此时发笑的人，自然只有一个了。
“抱歉，抱歉，只是开一个小小的玩笑。”迎着冬马和纱那惊讶的目光，源景有些忍俊不禁道。
“如果我没有驾照的话，曜子阿姨自己也就罢了，她可不会就这么放心地让你上车啊。”
源景之所以会开这个玩笑，其实也和冬马和纱之前的态度有关系。
她表现得太过拘谨了，手和脚都显得非常僵硬，好像一动都不敢动的样子。
要把这个状态保持上一路的话，未免也太累了一些。
“对了，你不好奇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吗？”见到冬马和纱鼓起嘴巴的可爱样子，源景在目的已经达到之后，便急忙转移了话题——
“我们周日的时候，不是要去汤岛天满宫吗？今天就先去踩个点好了。”
“对了，和纱。”仿佛刚刚想起了什么一般，源景突然对冬马和纱说道——
“你对白无垢有兴趣吗？想不想穿穿看？”

一百零三、‘白无垢’的意义以及我们结婚吧?

所谓的白无垢，其实就是樱岛传统的婚服。
在色泽方面，其实樱岛和西洋将白色衣服利用到婚礼中去的时间其实相差不大。
西方19世纪以前，少女们出嫁时所穿的新娘礼服没有统一颜色规格，直到1820年前后，白色才逐渐成为婚礼上广为人用的礼服颜色。
这是因为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在婚礼上穿了一身洁白雅致的婚纱。从此，白色婚纱便成为一种正式的结婚礼服。
而在樱岛，室町时代（1336年－1573年）时，开始有上级武士家庭使用白色的和服作为新娘礼服。到了明治时代（1868年—1912年），白无垢这种专属性质的婚礼上新娘穿的礼服才终于有了现代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会是白色，而不是采用和华国一般的赤红，这其实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首先，从樱岛平安时代（约公元794年）的朝廷开始，纯白就成为一种被尊敬的颜色。古代的樱岛，白色是象征太阳的颜色，也是神圣的颜色。
所以，这种颜色也有着清净纯洁无垢的含义在。
而另外一个理由，则是因为白色在代表清洁无垢的同时，也代表进夫家之后可染成各种颜色，易融入夫家的意思。新娘在一尘不染的无垢状态下出嫁，染上丈夫家的颜色之后，便再也无法回到纯白。
这其中，其实是包含着希望新娘出嫁从夫，盼望其“切莫出而又返”的祈愿。
“作为执掌了樱岛信仰的一族，源家其实是樱岛几乎所有神社和寺庙的幕后人。汤岛天满宫自然也不例外。”在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源景的语气十分平静，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之色。
应该说，在源景看来，这也不是他所应该得意的事情。
毕竟，这是源家祖辈的功劳，他并未对此做出过任何的贡献，因此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在关西这样源家大本营所在的地方，神社的宫司基本上都是被源家的人所牢牢把持的。”
“而对于关东的神社，虽然宫司的职位会交予其世袭的继承人，但是权宫司的职位，其实一直是源家人所委派的。”
“汤岛天满宫的权宫司，我记得是叫，”源景略微一思忖之后，便说道，“源慎平。”
提起神社的主要负责人，大家可能普遍地认为其称呼应该是‘神主’的样子。
但是这种说法并不对。
神社之中，地位最为崇高之人，同时也是需要全权负责神社里所有的神职人员的人，其称呼应该是‘宫司’。
而神主其实只是单纯指负责祭祀这一项目的神职人员。只是有很多宫司其实会身兼神主罢了，但是并不表示神主的地位以及重要性等同于宫司。
而所谓的权宫司，其实可以将其理解为副宫司，是宫司不在时的代理人。也是神社体系里第二大的人物。
而关东神社的权宫司一职，基本上要么是被源家的下属，要么就干脆是源家人。
之前在泽村小百合家，将那位源拓真的骗局拆穿之后，源景曾经说过，源家之后会奉上一定的精神补偿费用以示歉意。
他当时所通知的，其实就是源家在这些神社的负责人。
汤岛天满宫是樱岛最为著名的三座天满宫之一，因此源家便自然委任了一位源姓之人前来作为这座天满宫的权宫司。
真要说起来的话，这位源慎平按照备份来算，应该可以说是源景的爷爷一辈的人物。
“虽然天满宫供奉是学问之神菅原道真，其司掌的其实是考试顺利、学业有成方面的职能，但其实每年选择会在这里举办婚礼的人其实也并不少。”
“在菅原道真大人的注视之下结为夫妇之人所出生的孩子，便注定聪颖智慧，学业方面一片坦途。”其实无论是供奉这哪座神明的神社，只要其接纳婚庆业务，便自然有一句类似的话语。
源景所说的这一句，便可以说是所有天满宫都有的一句祝福语。
“嘛，当然啦，和一天能够一口气举行上十几场婚礼的明治神宫还是没法比的，毕竟那里可以说是樱岛最大的婚礼神社了。”
“如果觉得天满宫的人不够专业的话，我也可以去联系明治神宫，不过因为要考虑不能和那些真正举行婚礼的人撞车的缘故，可能今天是不太行了……”
“天满宫就可以！”还没等源景说完，一旁的冬马和纱便急急忙忙地如此说道，“我最喜欢道真大人了，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在在他的神社之中举行婚礼！”
真的吗？源景其实对此表示怀疑。
对于冬马和纱这样根本不关心学习的人来说，庇佑学业顺利、考试成功的菅原道真究竟有多大的魅力，以至于会成为其小时候的理想……
这样的说法，究竟有几成是真实的，源景只要稍微想一下，其实就能得出答案。
不过，在这个时候怀疑这种东西，那未免有些太过不解风情了一些。
更何况——
“不要哭啊，和纱。”将一只手从方向盘之上拿开，源景从自己的口袋之中，将清水辉夜为了以防万一而早就准备好的手帕掏了出来，递给了一旁正坐在副驾驶席位上的冬马和纱。
没错，此时，大滴大滴晶莹的泪珠，正从冬马和纱的眼角滑落。
不过，这样的哭颜却并没有对少女的美丽造成一星半点的损害。
仿佛晨光熹微之时，在盛开的花朵之上滑动的晶莹露珠一般，将那浮华与灰尘洗尽，从而展露出一种晶莹剔透、惊心动魄的美感来。
冬马和纱虽然接过了源景所递来的手帕，但是她并未就这么开始擦拭起自己的眼泪来。
这些眼泪之所以会出现，绝对不是因为悲伤。
“不用担心我，我这是喜极而泣。”冬马和纱轻轻摇了摇脑袋，虽然因为泪眼婆娑的缘故，她的视野有些模糊。
但是，在这边界已然模糊的世界之中，有一个人的轮廓却始终如此清晰。
现在的冬马和纱，在惊喜之余，其实心中还是有着稍许的害怕的。
她害怕刚刚的一切，只是源景无心之语，或者是单纯地在开玩笑，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含义。
为此，她正极为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有些确定的答案，知道一个能够让她安心，当然，也有可能是让她死心的答案——
“阿景，‘白无垢’究竟有着怎样的含义，我认为你应该比我清楚得多。”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如果自己是用现在的状态去弹钢琴的话，那么无论是世界上的哪一场比赛，此时的冬马和纱都有着能够夺得冠军的信心。
然而，她现在所正在经历的事情，其实要比任何一场钢琴比赛都要重要，哪怕是有着钢琴界的‘奥林比克’这样称呼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对于冬马和纱来说，也根本比不上现在的哪怕一秒。
现在，在其母亲爱车之中的稍微有些狭窄的空间之中，说不定正是冬马和纱这一辈子最为重要、也最为刻骨铭心的时光了。
“能让我心甘情愿地穿上‘白无垢’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虽然嘴唇因为激动和害怕而微微有些颤抖，但是冬马和纱的话语却并没有丝毫的动摇。
现在的她，仿若在将自己的心肠剖开一般，从而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完完整整地捧出，好就这么交予源景查看。
源景这边，明明只是稍微给了一个并不太明确的信号，冬马和纱便毫不犹豫地发起了冲锋。
这是何等的莽撞、何等无谋、何等决绝、何等笨拙的行为。
一旦失败的话，她和源景之间曾经有过的友情、信赖——这些普通情谊就会全都消失殆尽了。
之前的融洽气氛也马上会变为尴尬，这好不容易获得的，只属于冬马和纱和源景两人的一天，说不定会在源景将答案吐出的那一刻，立刻结束。
她和源景之后，肯定也无法变成像从前那样，能若无其事地一起上学、一起共用一个耳机的关系了。
所谓的爱的告白，便是如此恐怖的一件事情。
身为人类，人对其他人的理性幻想，全会被爱温柔地夺走。
正因为如此，哪怕再怎么心有灵犀，再怎么确定‘对方的心里有我’，人们往往也不敢就这么轻易地将爱意挂在嘴边。
毕竟，一旦失败的话，人与人之间的柔和便会在顷刻之间荡然无存，之后便会长出会将他人刺伤的利刃。
冬马和纱不清楚这一点吗？
她当然清楚！
对于恋爱之中的少女来说，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这一点了！向源景告白、然后失败并被其疏远……冬马和纱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这样的噩梦了。
冬马和纱不感到害怕吗？
她当然害怕了！
此时此刻，在上半身的掩饰之下，她藏在车座之下的纤细小腿，其实仍然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这便是她心情的写照。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想要一个答案。
如果是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早坂爱乃至于清水辉夜处在她现在的位置的话，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但是，冬马和纱并没有她们这么聪明。
无论是在恋爱还是学习之上，她一直都是一个极为笨拙的女孩子。
冬马和纱自然知道自己的笨拙，但是她也同样知道，源景究竟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物。
如果他对于自己没有意思，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未来的话，那么他便绝对不会在这里说出‘白无垢’这样容易让她遐思万千的东西，来让她心中七上八下地逗她玩！
换句话说，冬马和纱此时的勇气，其实大半还是来自于对于源景人品的信任。
这还真是……
“我可以把今天，当做未来某一天的预演吗？”深蓝色的眼眸就这么盯着源景，冬马和纱的话语之中，既有着好似要满溢而出的希冀，同时也有着隐藏极深的祈求。
冬马和纱的意思已经相当明确了，这可以说是直球之中的直球了。
而面对这样的直球——
源景也并没有选择拉扯。
他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之后，就并不会轻易更改的性格。
对于爱情，以及作为其结果之一的婚姻，在很长一段时间之中，他其实一直采取的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这毕竟是前世的经历所给他心中所留下的伤口，其实并没有那么轻易地愈合。
不过，这其实并不代表源景已经对爱情彻底失望了。
否则的话，前世的他可不可能去玩《圣伊甸学园》这样的游戏，自然也就没有办法进入这个世界。
冬马和纱、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早坂爱……伴随着和这些可爱少女们的交往，源景其实已经逐渐认识到了一点，那便是——
这个世界的女孩子，其实和前世是不一样的。
这种说法可能稍微有些片面，毕竟，即便是前世，‘坏女人’在广大女性同胞之中所占的比例，其实应该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只是因为前世的源景运气不好，碰巧遇到了而已。
不过，像是和纱这些本来只存在于作品之中的角色，因为凝聚了创作者美好愿望的缘故，其‘好女孩’的比例压倒性的高。
几乎可以说是百分之百了。
真因为如此，源景那原本已经闭合的心扉才会逐渐敞开。
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源景才会认真地思考起‘结婚’这种他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的想法，并且将至透露给清水辉夜。
而冬马和纱，显然也是在他心中所想的未来之中的。
所以——
“如果你坚持的话，当然没有问题。”源景的回答也极为明确认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糊弄成分。
“等到高中毕业之后，如果你还抱有同样的心情的话——”
“那就结婚吧。”
注视着冬马和纱那被泪水擦拭过，而显得更加美丽的眼眸，原本奉行独身主义的少年，就这么极为郑重地许下了诺言。
……
“叮铃。”在第二节课课间的时候，由藤原千花所组建的那个“Line”的群组之中，一张照片有些突兀地出现了。
那是一位身穿白无垢的、含羞带怯的‘新娘子’。
虽然脸红得不像话，但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到，其嘴角的那一抹名为幸福的味道。
“这好像是新婚礼服吧？”看着手机上的照片，‘黑呆’的声音之中，却也有着一丝她自己也并未发觉的羡慕。
“冬马小姐，还真是漂亮啊。”
“你说是吧，辉夜？”
清水辉夜没有回答。
她只是有些呆愣愣地注视着这位幸福的‘新娘’。
良久，良久……

一百零四、要变强的话,就要吃禁果!

“竟然会被椎名同学看出破绽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黑呆’的脸上却并未显露出任何的慌张，她甚至没有展露出半点庆幸之色，仿佛这并不是什么会将让她的计划全面崩盘的大事，而只是一点极为微小的波澜一般。
“应该说，真不愧是能够修复那幅画的人吗？早知道，昨天就表现得更加小心一点了。”略微有些倾斜的阳光从明净的窗外照进室内，将‘黑呆’那一头金黄色的秀发映照得异常璀璨，仿若流动的黄金。
这流淌着的金色，便愈发衬得少女肤白如雪，唇红如樱。
如果只看外表的话，应该是很难想象这位圣洁美丽的少女，心中正翻腾着怎样诡谲的心思吧？
“这是，已经承认了的意思吗？”和容光焕发、心情也极为不错的‘黑呆’相比，清水辉夜就显得有些憔悴。
那原本极有压迫性鲜红色眼眸，此刻也变得有些黯淡，全无之前的凛然神气。
就连刚刚从她口中倾吐而出的这一声质问，听起来也有些软绵绵的，好似其中的某样极为重要的东西已经被抽掉了一般。
“如果是其他人来质问我这件事的话，那么我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不过，”‘黑呆’瞥了清水辉夜那有些苍白的脸色一眼，随即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谁让我这人心善呢。”
“清水小姐所受的打击已经足够大了，在这个时候，如果我还不站出来的话，清水小姐不就成了完完全全的孤家寡人了吗？”
“我可没有办法做出这么残酷的事情呢。”
用言辞来伤人，其实并不是阿尔托莉雅（‘白呆’）所擅长的事情。
即便有这样的能力，她的性格也并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然而，‘黑呆’却并没有这样的禁忌。
至于这种毒舌功底到底是跟哪一位学的……只能说历史上的那一位摩根女士，并没有给自己的妹妹树立一个非常光辉的榜样。
“才没有受到打击，”清水辉夜好像正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加强硬一些，可惜，这其中外强中干的成分依旧十分明显，“冬马小姐是最早向源君表露心迹之人，现在能发展成这个结果，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
“我不会有任何不甘心，只是单纯地在为她感到高兴。”
“诶，原来是这个样子啊。”‘黑呆’却也并不反驳，而是一脸‘糟糕了！’的表情，似乎在懊悔自己之前承认得太早了一些。
“好吧，好吧，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会错意了。”她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
可惜……演得也太假了一些。
“既然如此的话，清水小姐你还在等什么呢？”她用看了看清水辉夜正紧紧攥在手中的手机，注意到对方那因为太过使劲儿而变得微微有些发白的指节——
“既然已经确定了有某个人对你【最·喜·欢】的老板图谋不轨，那还不赶快打电话通知他？”‘黑呆’在说【最喜欢】这三个字的时候，故意把语气拖得长长的，似乎是在提醒，但是其实更像是在嘲讽。
“你不是一向称自己是源君最忠诚的下属吗？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为什么要隐瞒不报，你还在磨磨蹭蹭着什么？”‘黑呆’的语气充满着疑惑，似乎真的不清楚清水辉夜此时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跟她耗着。
“奥，我知道了。”用粉拳一敲掌心，‘黑呆’发出了有些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如此，你是在害怕会耽误源君和冬马小姐的好事儿啊。”
“！！！”清水辉夜的肩膀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极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让我想想，既然冬马小姐换上了新婚礼服的话，那么源君的话，应该也在穿着类似的东西吧？”说这话的时候，‘黑呆’的语气颇为神往，似乎是在畅想着某个画面，“我只是稍微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东西，清水小姐肯定比我懂得多，所以就不在这里用语言描绘了，你可以对此自由想象。”
“当然啦，如果源君真的这么做了的话，冬马小姐那边肯定会保留这样的照片的。如果你的幻想无法满足的话，也大可以去找冬马小姐，我觉得她一定非常乐意让你看一看的。”
“毕竟，你可是源君最为忠诚的【下属】嘛。”
“等到她嫁给源景之后，不是也要和你打交道吗？这样的话，事先和你搞好关系其实就非常重要了。”
“……”清水辉夜并没有说话，她就这么注视着正在嗯嗯点头的‘黑呆’，眼神显得颇为空洞。
现在两人所在的地方，其实是教学楼中的一个小小的，类似休息室的地方。
这本来是专门为家长准备的地方。
因为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们身份往往比较特殊，如果彼此之前起了争执，而且老师没有办法进行调节的话，那便只有‘请家长’这一个办法了。
而这里，便是专门提供给家长和家长之间、以及家长和老师之间磋商的场所。
不仅隐蔽，而且隔音效果极好。
这里面发生的对话，无论在怎么大声，也并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
至于清水辉夜为什么有这个地方的钥匙……
那只能说，‘学习好的人就是有特权’这样的道理，其实是古今中外通用的。
“当然啦，那个时候，冬马小姐可能根本不会想那么多。”既然清水辉夜没有喊停的意思，那么‘黑呆’自然也就不可能就这么罢手。
和脸上的从容不同，她的内心其实并没有那么安稳。
椎名真白竟然能够看破她的伪装，确实是一件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幸运的是，这个消息并没有就这么流到源景的耳中，而是被堵在了清水辉夜这边。
这样的话，对于‘黑呆’来说，这反而不是什么坏事了。
当然，前提条件是——
她必须在这里，将清水辉夜拉到她这边来。
在被清水辉夜叫出去的时候，‘黑呆’其实并没有现在这么信心十足。
然而……
冬马和纱在群组之中所发的那张照片，却成了她最好的助力。
“虽然和这位冬马小姐接触得不多，但是我倒是能够看出，她其实是个心思单纯，而且也颇为善良的女孩子。”
“到了那个时候，她大概根本不会想这么复杂，估计就是抱着好好地展示一下自己的幸福的心思而已吧？”
“没错，就她刚刚所做的一模一样。”
‘黑呆’的语气不急不缓，仿佛只是在和清水辉夜聊家常话一般，然而，这些并不锋利的言语，却就这么一句句捅到了她的心窝。
“……你到底想要对阿景做些什么？”终于，似乎是终于有些不堪重负了一样，清水辉夜终于不再一语不发，终于对‘黑呆’的话语起了反应。
“按照椎名同学的说法，你似乎只是单纯地盯上了阿景的肉体而已，真的只是如此吗？”
“你所做的事情，会对阿景造成危害吗？我虽然不是你们这边的人，但是我可是稍微听过一些，诸如【采补】之类的说法的。”
“你一开始之所以会那么好心地教阿景，是不是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她极为狐疑地瞪视着‘黑呆’，似乎一定要她给自己一个说法。
很显然，这些话已经在辉夜心中酝酿了很久很久了。
既然话匣子一打开，这些话语便有了开口，自然如此倾泻而出。
而‘黑呆’对此的反应，却是——
捧腹大笑。
没错，在被辉夜质疑，被其说出这么一大串话语之后，她并没有争辩，而是发出了完全不符合她身份与气质的，极为开心的笑容。
辉夜甚至能够在她的眼角，看到几滴晶莹的眼泪。
很显然，这些许水珠的形成原因，肯定不是悲伤。
对方这样的反应，反而让辉夜有些不知所措。
很显然，她刚刚所说的话之中，肯定有什么地方错得非常离谱，以至于让眼前的这位‘莉莉同学’笑得如此大声。
没有办法，虽然和早坂爱一起学习过源赖光所传的，名为‘房中术’的秘法，在四宫家的时候，也曾接受过系统的武术训练。
但是如果要和源景与阿尔托莉雅相比的话，辉夜其实和门外汉也差不了多少，会闹出些许笑话，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刚刚我说的话，有什么很好笑的地方吗？！”清水辉夜不禁提高了音量。
不得不说，‘黑呆’的此般反应，虽然极为不合时宜，也让她又羞又气，但是却也一下子将原本笼罩在她身上的‘丧气’冲淡了不少。
至少，她现在并不像刚刚那样苦大仇深了。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黑呆’将眼角的泪花揩去，朝着辉夜摆摆手，“话说，你现在好像在用‘阿景’这样的称呼，而不是‘源君’了呢。”
“我可以理解为，你终于不准备在我面前隐藏的意思吗？”在大笑之余，‘黑呆’其实也并没有疏漏这样的细节。
“……反正藏也藏不住了。”在这一点上，辉夜倒表现得相当坦诚。
不过，她仍然就这么瞪着‘黑呆’，眼神一改之前的空洞，变得极为凌厉，“不要逃避我的问题，你所准备做的事情，到底会不会对阿景造成任何危害？”
‘会有如何，不会又如何？’如果是姐姐在自己现在的位置的话，肯定会柳眉一挑，说出这样的话吧？
不过，‘黑呆’可并不是摩根。
她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其实也并非出于某种恶趣味，只是达成目的的需要而已，因此自然不会说什么多余的话。
“当然不会。”她极为坦诚地如此说道，“所谓的【采补】，其实是东方所特有的说法吧，我那边可没有这种东西，这也是我之前会笑得那么开怀的原因。”
“我可以告诉你，我之所以会想要和源君做那样的事情，确实并不是单纯地馋他的身子，也有一些其他的理由。”
“不过，这些理由倒是和他本身无关，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危害。”
在说完这话之后，‘黑呆’倒是犹豫了一下，随即便向辉夜说道，“话说，像是腰酸腿软这样的正常现象，应该不算是危害吧？”
“……不算。”在瞪了不正经的‘黑呆’一眼之后，清水辉夜低声说道。
“好，那就绝对没有了。”‘黑呆’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在你那里，我的信誉还有多少，但是我刚刚确实没有说谎哦。”
“所以，在知道了这一点之后……”
“要来帮一下你自己，顺便也来帮一下我吗？”
清水辉夜对此不置可否。
她审视着对方那精致得宛若妖精一般的面庞，似乎正在心中进行着极为复杂的心理斗争。
良久之后……
她终于用极为轻微的弧度，点了点头。
这便是代表着‘同意’的信号。
……
“所以，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在辉夜点头之后，休息室里原本紧张的气氛已经和缓得非常多了，于是，辉夜便开始询问起那个她最为关心的问题了。
不过……
“这可是最高级的机密，现在可不能说哦。”做了一个将嘴巴像拉链一样拉起来的动作，‘黑呆’笑眯眯地这么说着，显然心情十分不错。
“我只能说，到时候肯定会分你一杯羹，让你也得偿所愿罢了。”
“在事后的话，你也可以把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毕竟，确实是我蛊惑了你嘛。”
反正那个时候，头疼的也不是我，而是‘白呆’啊……
‘黑呆’在心中颇为坏心眼地如此想着。
“唔，这么看来的话，我好像确实有些缺乏诚意的样子。”
“这样吧，我就礼尚往来，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好了。”看着有些不高兴的辉夜，‘黑呆’如此抚慰道：
“明天的时候，千花不是要去你家中拜访吗？”
“到时候可要盯紧哦，毕竟——”
“我可是刚刚教了她一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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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到底是谁睡服谁,这确实是个问题

“关于今天的事情，少主大人，需要我向赖光大人保密吗？”汤岛天满宫之中，一位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爷爷正对着源景如此说道。
这是一位相当富态的老爷子，不，说是‘富态’，可能稍微有一些过谦了。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周围神社的标志性建筑，以及对方身上所穿的神官服的话，源景在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灌篮高手》的片场，所面对的人是安西教练呢。
不过，对方却并不是那位会橡皮脸的‘白发佛’，而是有着‘樱岛三大天满宫之一’美誉的汤岛天满宫的权宫司。
也就是源景之前所说的那位源慎平。
和樱岛的很多传统服装一样，‘白无垢’这样的服装，其实是相当难穿的。
至少对于一向喜欢素面朝天，并不太擅长打扮自己的冬马和纱来说，确实如此。
不过，汤岛天满宫这样兴旺的神社，显然对于这样的情况并不陌生，并且早有自己的应对措施。
在冬马和纱被这里专门负责此事的巫女们带去换衣服之后，这位源景爷爷辈的人物，便将源景请入了自己的私人茶室。
“如果我要求这么做的话，你会这么照做吗？”将腿盘起，坐在茶室那一看就知道非常贵的榻榻米上，源景将一只手的手肘放在了面前的矮桌之上，用手掌托着脑袋，用有些无聊的语气如此说道。
“那自然是——”
“不会照做的。”
源景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毕竟，我只是一个根本无法斩去‘外魔’的失败者而已，可没有办法去做出违抗家主命令的行为啊。”眨巴着那一双小眼睛，源慎平用颇为可怜巴巴的语气如此说道。
没错，失败者。
这便是源慎平给予自己，同样也是源家所给他的定位。
按理来说，汤岛天满宫是樱岛境内的三大天满宫之一，能够担任这里的权宫司、也就是所谓的二把手的话，再怎么说也和‘失败者’沾不上边才是。
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源家给自己划定的地盘，是初代源赖光的陵墓所在之地，也就是关西。
那里才是源家的根基所在。
而关东地区，对于源家来说，其实就是类似于流放地的地方。
这种说法听起来似乎挺严重的，但是其实并没有那么严肃。
有一点像是上学时，将学生分成‘快班’和‘慢班’的做法。
像是源慎平这样未能将自己心中的‘魔’彻底斩去之人，便会被源家分到‘慢班’，也就是所谓的关东地区。
这便是他称呼自己为‘失败者’的原因。
而至于源慎平心中所未曾彻底斩去的‘魔’究竟是什么……
源景瞥了一眼对方在坐下之后，显得愈发鼓囊，几乎要将宽大的神官服一下子涨破的大肚子。
这么明显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疑问。
“话说，您联系我的时候，我其实还真是吓了一跳呢。”将自己面前矮桌上的茶杯斟满，源慎平用双手将其捧起。
不过，他却并没有就这么将其一口饮下，而是就这么轻轻嗅着茶水散发出来的清香，圆圆的脸上露出了些许陶醉的表情。
“照您在电话之中的说法，这次的周日，应该只是一次普通的参拜吧？”源慎平的声音显得有些疑惑，“既然如此的话，只要您在电话里打一个招呼不就好了，至于亲自上门来吗？”
“还是说，这次只是单纯地想要让这位冬马小姐高兴一下，穿一穿‘白无垢’吗？”
“这确实也是原因之一。”源景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不过，这次的周日，可不是一次普通的参拜而已。”
“我需要借着这个机会，找到一个理由。”
“一个名正言顺地介入泽村家事件的理由。”
如果面对的是源赖光的话，源慎平自然是靠不住的；不过在面对除了家主之外的人时，这位憨态可掬的老爷爷却完全是可以信任的。
对于这一点，源景其实还是相当确信的。
他曾经答应过椎名真白，要给予泽村母女庇护，不至于出现母女分离的悲惨结局。
如果只是要办成这件事的话，其实非常容易。
斯宾塞家族再怎么权势滔天，其势力范围也仅限于英伦一隅。
身为半个樱岛的主人，源家对其自然并不惧怕。
就拿最为简单地办法来说，便是伪造出一份失踪的证明，让泽村母女在东京‘人间蒸发’，在那之后，再转到关西地区生活。
这其实就是最开始的时候，泽村小百合所想到的办法，结果却误找了歹人。如果不是源景的话，这一对母女现在可能已经上路了……
不过，源景却并不准备用这样的办法。
原因其实相当简单——
因为斯宾塞家族的手上，其实是握有所谓的‘人质’的。
那便是椎名真白的父母。
这两位正居住在英伦的、真白的血亲，便是斯宾塞家族手上最好的人质。
一旦泽村英梨梨的事情进展得不顺利，斯宾塞家族的人是否会就这么迁怒于和这一对母女走得非常近的椎名真白，然后把气就这么撒在这一对夫妇身上？
‘世界闻名的画家’这样的光环，究竟能不能护得这两人的安全？
可能会。
但是源景不愿意去赌。
将这样的希望寄托于敌对者道德水平之上，这样的蠢事，他可不会去做。
而且，丽塔·爱因兹渥司的到来，其实也佐证了这一点。
心思单纯的真白可能没有考虑这么多，但是源景作为被委托者，却是要将这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
万一这么一通操作下来，在樱岛的泽村母女一切安好，反倒是椎名真白的父母出了事情……
这不反而成为了天大的笑话了吗？
说实话，一旦加上了‘要保证椎名真白父母安全’这个条件之后，这整个事件的难度便可以说是宛如断崖一般拔高了。
如果用所谓的星级来表示的话，之前的难度最多只有三颗星，但是在加上这个条件之后，便已经来到了五颗星这种寻常人只能挠头的难度了。
然而，这还不是源景所要达成的全部目标。
因为，他不仅不能让斯宾塞家族将泽村英梨梨夺走，反而要反过来从斯宾塞家族那里拿人。
这个‘人’，自然便是使用了【莉莉·斯宾塞】这个假名的，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
源景并非受人恩惠之后不思报答之辈。
虽然他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拜其所赐，但是阿尔托莉雅并不是有意如此做的。
这只是一次有些不幸的巧合罢了。
而且，如果将眼光放长远一些，便自然能够看到阿尔托莉雅的这份馈赠究竟有多么珍贵。
虽然对方可能根本没有指望能够从源景这里得到回报，但是他却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将其接受下来。
无论是从日常的相处中，还是那一次比剑，源景都极为敏锐地发现，阿尔托莉雅的精神状态其实并不太对劲儿。
应该说是死气沉沉呢，还是心怀死志呢……
总而言之，别看现在的阿尔托莉雅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而且还将女孩子们私下召集起来，将源景的状况广而告之，以此为她们的恋情助力。
但在和她本人相关的事情上，阿尔托莉雅却表现得极为消极。
无论是在教室里故意摆出一副冷然的姿态，还是根本不去解释自己将那个霸凌集团狠狠地揍上一顿的原因，都稍微透露出一些这方面的意思。
唔，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和遭遇，会有这样的思考方式，倒也并不奇怪就是了。
源景所预想的‘回报’，便是让这位意志消沉的骑士王，重新燃起生活下去的希望。
至于究竟要采取什么样的手段……
他其实还没有想好。
这种意志坚定如铁的人物，究竟要用何种的方式来让她回心转意。即便是源景，对此也感到有些挠头。
……总不能去睡服她吧？
考虑到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的性质，这样的办法说不定还真是最为可行的办法。
不过，抱着【这都是为了对方好】的念头，便和对方强行发生关系……
这可不是源景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幸好，这也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情。
只要成功地将其留在樱岛的话，之后的源景和其他的少女们，有的是时间来想办法。
说实话，虽然已经几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也确定了斯宾塞家族在泽村英梨梨这件事上如此费心，甚至还让四条家参与进来以作为成功的保证，但是对于斯宾塞家族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目前的源景其实还有些模糊。
毕竟，脑洞再大的人，也不会想到斯宾塞家族会用上‘狸猫换太子’这样的方法啊？
不过，对于现在的源景来说，斯宾塞家族的意图究竟为何，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
无论是泽村·斯宾塞·英梨梨，还是化名为【莉莉·斯宾塞】的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他都不准备让她们离开樱岛。
简单地说，就是所谓的【我全都要！】。
再次加上了这个条件之后，这个原本就困难无比的任务，难度便一下子暴增了起来，从原本的5颗星，一下子突破了到了9颗星，甚至可以说是一度快要击穿整个难度槽，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不过，这毕竟也只是【几乎】。
这群英伦交换生在樱岛逗留的时间为两周。
在经过为期一周的‘情报搜集与人物观察’之后，源景终于准备行动起来了。
而这个和被平冢静纠集起来的周日，便是一切的开始。
“在这个周末的时候，”原本的懒散与无聊已经全部一扫而空，背部下意识地挺直如青松，源景注视着源慎平，眸中闪烁着璀璨的神光。
很显然，那所谓的‘副作用’并没有将源景的脑袋烧坏，他现在可以说是已经燃起了十二万分的热情——
“我需要你帮我，一起演上一出戏。”
源慎平是汤岛天满宫的权宫司，司管神社一切杂事。
想要得到想要的结果的话，必须有他暗中相助才行。
要达成最终的目的的话，源景不能就这么胡搅蛮缠地生硬插手，必须要找到一个顺理成章、极为自然的理由来。
而这个周日所发生的事情，便是源景所要交予对方的‘理由’。
不过，目前的他还不清楚的是，这场由他策划的戏在半路之中究竟会发生怎样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变化，以至于最终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毕竟，源景怎么能够想到，现在阿尔托莉雅体内的人格，已经不再是那位高洁正直的骑士王了，而是换成了对他垂涎欲滴的‘黑呆’了呢？
不过，对他来说，倒不一定是坏消息就是了。
毕竟，在周日之后，他应该就不用头疼要如何去报答阿尔托莉雅了。
这里的话，是不是要说一句……
可喜可贺？
……
不过，以上的这一切谋划，都和现在极为幸福的冬马和纱无关。
就和其所穿衣服的名字一样，任何的杂色，都无法污染这圣洁的白。
当其红着脸，在巫女们的陪伴之下，出现在源景的面前时，即便是以源景的定力，也不由得微微愣神。
此时，他早已和源慎平商量完毕，后者已经退下去做准备了。
这纯洁无瑕的美，便在这茶室之中，只对源景一人盛开。
“……真的好漂亮。”仿若下意识一般，源景的嘴中漏出了这样的叹息。
对着如此惊人的美丽，任何华美的辞藻，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在听到源景如此下意识的赞叹之后，冬马和纱那白皙的脸颊更是变得鲜红如血。
不过，即便是再害羞，此时她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迈着小碎步，朝着源景走进，她将自己宽大衣袍之中的某样东西，就这么递到了源景的手上。
那是一个虽然不大，但是包装却相当精美的礼盒。
“这是给我的吗？”虽然有些明知故问，但是这是必须要遵守的，必要的礼仪。
点头、点头。
“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点头、点头。
将外面的包装小心翼翼地拆下，其内所包裹着的，少女的心意，便呈现在了源景的面前。
那是一条围巾。
一条深色的、手织的围巾。

一百零六、送出去的礼物,就像嫁出去的姑娘一样

“和纱，这是你自己亲手织的吗？”源景将这条深色的毛巾拿到眼前，用手指轻轻捋了捋其上的纹路。
这是一条相当‘素’的围巾。
整条毛巾之上，并没有特意去织什么新奇的图案，就这么将一种颜色从头到尾地贯彻了下来。
织法的话，基本上采用的也是最为简单，同样也最为适合新手使用的平针，这是只要稍微看一看其上的的纹路，就能知道的东西。
“嗯。”虽然是被巫女们簇拥着进来的，但是当这些人看到茶室之中并没有源慎平大人，而是只有那位被他敬若上宾的少年之后，这群巫女们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马上便嘻嘻地笑着，随即就这么一哄而散。
只留下这位纯洁的‘新娘子’，就这么颇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了源景的面前。
对了，这些青春洋溢的巫女们之中，其实也并不都是这么地‘不讲义气’，其中有一位在离开之前，还特意在冬马和纱的耳边用相当小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不过，从冬马和纱那在听过这话后愈发红润的脸颊来看，这位巫女小姐姐的所谓的‘义气’，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正经的样子。
“你看，这不是圣诞节快到了吗？”冬马和纱有着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就想着，恰巧我最近也不需要上课，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就想着能不能将其充分利用起来……”
快来了，指距今还有二十天左右。
不对，听和纱的意思，那不是两周之前的时候，她就开始做这样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她为自己留下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作为缓冲吗？
听冬马和纱的意思，似乎是因为正好不用上课，显得有些无聊，这才‘顺便’做这样的事情来解闷的。
不过，和辉夜相比，和纱的撒谎技巧便是大大不如了。
如果前者在这方面的造诣能够到达Lv.3的话，冬马和纱估计只有Lv.1不到。
就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源景可是清楚地看到了冬马曜子的疲态。
将原本需要以【月】这样单位来结算的时间压缩到两周，会因此而辛苦的，可绝对不仅仅只有冬马曜子一人而已。
毕竟，冬马和纱才是这张专辑当之无愧的‘主角’。
不过……
在这里拆穿这种谎言的话，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一些。
哪怕是源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行为来。
“说实话，因为曾经在料理方面有过失败经历的缘故，我其实对这种能够展现自己女子力的东西是有一定阴影的。”冬马和纱似乎下意识地想要去把玩自己长发的末梢。
但却抓了一个空。
‘白无垢’这样的日式婚服，所囊括的，这不只是身上这一套纯白色的和服。
无论是中式还是西式的婚纱，其实都有具有其特色的头饰。
日式自然也不例外。
除了那几乎要将整个头发都包裹住的‘白棉帽’之外，‘新娘子’必须还要戴上一种特殊的头饰。
它的专属称呼，则是【角隐】。
现在，冬马和纱那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早就已经被巫女们盘了起来，梳成了一种特殊的发髻，而在其外，则已经用白表红里的绢帛绕了起来，并且还插上了闪闪亮亮的珊瑚簪。
这便是所谓的【角隐】。
其寓意是提醒新娘子到了新家不要闹脾气，有犄角也要藏起来的。
少女时在娘家养成的任性、娇骄二气，争强好胜、好吃、懒惰、嫉妒而无忍让等恶习也要统统收起，即有【收其棱角，温柔顺从】之义。
看着少女那因为一下子抓空了，而一下子有些懵逼的呆萌表情，源景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笑意。
这并不是那种带着‘取笑’意味的笑容。
恰恰相反，这种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极为温润的笑。
和冬马和纱相处的时候，源景的心情总是非常容易地就能舒缓下来。
如果要探究其原因的话，应该是因为冬马和纱的心思最为纯粹，人也最为单纯。
谁不喜欢这样的好姑娘呢？
源景并没有说话。
他将身体往旁边挪了一下，在那之后，他便用指节在那被空出来的半边矮桌之上敲了一下，随即这么看向了冬马和纱。
其实，在源景的对面，还有着一张矮桌。
那是原本属于源慎平的位置。
不过，在这两个位置之间，冬马和纱会做出何种的选择，其实是根本不用犹豫的事情。
而当她来到源景的身边，款款落座之后——
因为刚刚的失误，而微微有些僵硬和无措的右手，却就这么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感受着那份温暖，冬马和纱的身体一下子产生了些许的僵硬。
这并不是她和源景的第一次牵手。
就在源赖光袭来的那天晚上，两人一起出去购物的时候，她就曾经以‘走不动了’这样的理由，感受过这种温暖。
不过，那次的时候，主动的是自己。
而现在，主动方却变成了源景……
“然后呢？”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拘谨与局促，源景就这么极为自然地将和纱的小手就这么握住，仿佛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才对。
“在织围巾这方面，和纱进行的顺利吗？”虽然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但是源景的目光，却一直没有从冬马和纱的身上移开。
因为两人现在离得非常近的缘故，冬马和纱甚至能够从源景那如夜空一般的眼眸之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想来，源景应该也是一样吧？
毕竟，我也从未将视线移开过呢……
可能是因为那份让人安心的温暖，也可能是因为源景眸中的那一抹专注，冬马和纱心中郁积的不安与拘谨，此刻仿若冰雪消融一般，在此刻化为了眼眸中如水的温柔。
“这倒没有，在织围巾这方面，我发现我竟然还是颇有天分的。”在这样的状态下，冬马和纱的语言也变得顺畅了起来，“这其实和弹琴挺像的，最为关键的，其实还在于【节奏】二字。”
对于精于音律的冬马和纱来说，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因为过于顺利的原因，原本准备在圣诞节送出的礼物，结果却在昨天织好了。”冬马和纱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极为可爱的炫耀和邀功。
很显然，除了音乐之外，自己竟然在编织这种方面也有着隐藏才能这一事，对她来说却可以说完完全全的意外之喜。
尤其是在她对自己【厨房黑洞】的身份颇为在意，因此深受打击的情况下。
“所以，我就想着，今天就干脆把它交给你好了。”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
“和纱，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用没有握住和纱的那只手将那一条深色的围巾举起，源景脸上的笑意更盛，“原本的圣诞节礼物，你却在今天就送给了我……”
“那么等到圣诞节的时候，你要送我什么呢？”
“……”冬马和纱先是呆了呆，随后——
“！！！”
很显然，我们的‘新娘子’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对哦，原本的圣诞节礼物，结果却在今天这个不是节日的时间点送了出去。
这样的话，圣诞节那天，不是没有东西送了吗？
现在据那天的到来还有近二十天，这个时间想要再准备一件针织品的话，且不说新意方面的问题，其实时间上也是不太够的。
虽然确实在编织方面有一定的天赋，但充其量只是比常人略胜一筹而已。
这一点，从她在织围巾时所用的织法就能看出来。
既然今天送了围巾，那么就像是galgme的选项一样，这个按键在圣诞节的时候，就肯定已经变成灰色了。
在编织品中，围巾其实是最为简单的类型。
毕竟，针织手套的手指部分，还有针织毛衣的领口和袖子，都是需要潜心研究的难点。
至少，冬马和纱并没有在这不到二十天里，就将这些困难完美克服的信心。
“……阿景，我突然发现，这围巾好像还有可以改动，让它更加完善的空间，”仿佛某种可爱的小动物一样，冬马和纱有些可怜巴巴地如此说道。
“要不然，你先把它还给我，等到我把它完善一番，变得更加漂亮一些之后，在将它送给你如何？”
“这怎么行。”源景颇为坏心眼地说道，“送出去的礼物，就和嫁出去的姑娘一样，哪有再让其回去的道理？”
“现在的话，这已经是我的东西了。”他用极少使用的霸道口吻如此说着。
所谓的客气，其实就是‘疏远’的近义词。
既然已经开始尝试着接纳几位少女，源景便也开始在她们面前，展露出极少表现在其他人面前的面孔。
“……嫁出去的姑娘……”冬马和纱显然对这个比喻有了一定的反应。
一般来讲，这里会说的，是【泼出去的水】，但是源景却故意没有用……
“阿景，你看这样如何？”既然直接将其拿回来的举动失败了，冬马和纱试图开始采用迂回包抄的‘计谋’来，“它当然还是你的，这一点肯定不会变。”
“不过，我能不能先暂时把它‘赎’回来呢？”想起了那位巫女姐姐在临走之时，在其耳边所说的话语，冬马和纱顿时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赎回来？”源景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冬马和纱的意思，随即便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一个赎法？”
听出了源景话语之中的松动之意，冬马和纱赶紧将未被源景握住的那一只手，伸向了两人面前的矮桌。
她将其下的抽屉一下子拉开，在看到了其中的东西之后，便一下子松了口气，露出了些许安心的表情。
显然，和她所想的一样，那位巫女姐姐并没有骗他。
毕竟，这样一下子就会被拆穿的谎言，根本没有撒的必要。
将原本离矮桌较近的身体后移，冬马和纱那原本被其遮住的丰满圆润的大腿，便这样显露了出来。
直接将那抽屉取出，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后，‘新娘子’的声音便愈发羞怯。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随后拽了拽那和源景握在一起的手，示意他就就这么躺在其上——
“就是这么一个赎法啊。”
在茶室内柔和的光线的照射之下，在少女身旁的抽屉之中，几件金属制成的器具就这么微微地反着光。
不要误会，那并不是什么邪恶的玩具。
冬马和纱可不是早坂爱，现在可没有接受这么大尺度玩法的决心。
那是一套非常齐全的设备，而其所应用的地方，则是——
耳朵。
没错，这是专门用来‘采耳’的工具。
这也是源慎平的爱好之一。
至于它们为什么会在源景面前的这一张矮桌之中……
这自然是因为，他所坐的，其实是茶室的主座。
原本的话，这里应该是源慎平的位置才对。
很显然，冬马和纱准备赎回礼物的做法，便是【膝枕+采耳】的套餐了。
……
就在冬马和纱上大分的时候，在达成某种程度上的意见统一之后，清水辉夜和‘黑呆’也离开了休息室，
而当两人朝着教室走去时，便看到一位金发蓝眸的少女，正亭亭地站在高一B班的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样子。
在朝着清水辉夜一旁的‘黑呆’低头示意，目视着这位源景的‘师傅’离去之后，早坂爱走到了清水辉夜的身边——
“辉夜，你没事吧？”
有些担忧地窥伺着清水辉夜的脸色，早坂爱将声音压低，用只有辉夜能够听清的声音如此问道。
其实，除了‘黑呆’之外，早坂爱才是第一个知晓辉夜心意的人。
作为同样在那个群组中的人，在看到身穿‘白无垢’的冬马和纱之时，早坂爱先是发自内心地感受到羡慕，随即便马上想到了什么，继而感受到一阵的恐惧。
之前的时候，她就和辉夜有过一场争执，自然知道辉夜的心理素质其实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坚韧。
现在又被和纱在无意之间如此刺激……
她确实有些担心辉夜的心理健康。
“能有什么事情？”清水辉夜好像有些奇怪地看了早坂爱一眼，随即便走到了她的背后，就这么推着她朝着她自己的班级走去。
“安心啦，我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然而——
在虽然语气颇为轻松，但是在早坂爱所看不到的是，在辉夜的眼中，完全没有一丝笑意。
那血红色的眼眸之中，只有下定决心，一定要做成某事的决然。

一百零七、咬和舔都是不行的!

源景回家的时间，比清水辉夜与早坂爱所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上许多。
仅仅只是晚上6点左右，在吃完了因为某人不在而变得有些简单的晚饭之后，正在屋内收拾的两人，便听到了那有些独特的喇叭声。
在颇有些不敢置信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早已将身上的校服换下，穿上了简易居家服的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将手上的东西放下。
等到两人换上鞋子跑出来的时候，源景已经从那他几乎开了一天的宾利车上走下来了，正和其内的冬马曜子挥手道别。
和早上不同，在经过了可以说是一个白天的休整之后，冬马曜子的精神头已经好上非常多了。
此时，面露些许遗憾之色的她已经将车窗摇下，正有些惋惜地说着些什么。
而在看到走出来的一黑一金两位美少女之后，她便将原本的话头停住了。
在颇为俏皮地朝两人眨眨眼睛之后，她便也朝着源景挥了挥手，在那之后——
发动机的嗡鸣之声响起，宝蓝色的修长车身轻盈地开动了起来，在路口一拐之后，便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之中。
目送其离开之后，源景转过身来。
作为源景这一身穿搭的选择者，清水辉夜便马上发现了其身上的些许不协调之处：
和早上出去的时候相比，此时源景的脖子上，多了一条深色的围巾。
在稍微走进一些之后，能够将其看得更加清楚一些之后，辉夜便发现这是一条完完全全的人工产物。
至于这条手织围巾是谁送给源景的……
还能是谁呢？
今天这一个白天，一直陪在源景身边的人，不是只有那一个吗？
没错，即便可以说是用上了浑身解数，但哪怕到了最后的分别之时，冬马和纱也并没能成功地将这一条围巾给‘赎回去’。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冬马和纱的‘付出’完全没有任何收获。
至少，她已经知道了在圣诞节的时候，要送给源景的礼物是什么。
这样的话，‘赎回围巾’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便也没有什么所谓了。
清水辉夜的眸光微动，哪怕聪慧如她，也不可能知晓今天在冬马和纱与源景之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不过，从群组之中的那张照片，还有源景绕在脖颈的围巾之中，却也完全足够窥得一二了。
虽然心中的羡慕几乎要满溢而出，但对于目前的状况，清水辉夜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说实话，现在的场景，还远远不及她在心中所预想的最为糟糕的情况。
至少，源景并未在外过夜，而是在这暮色初临之时，便回到了家中。
这对于清水辉夜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慰藉了。
不过，前来迎接源景的，却并非只有她一个人。
虽然她并不打算，也没有这样的资格去问这种事情，但是很显然，早坂爱可没有她的这些顾虑。
在源景转过身之后，早坂爱自然也发现了这一条和源景身上的服饰根本是两个画风的围巾——
“这是……冬马小姐送给你的吗？”蔚蓝色的眸子聚焦在那一抹深黑之上，早坂爱的语气之中，有着她自己也能够察觉到的酸溜溜的味道。
会被冬马和纱发在群组之中的那一张‘白无垢’照片所刺激到的，可绝对不止有清水辉夜一个人而已。
那一位少女，在心中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娘梦呢？
而且，带她前往神社，并且让她换上这一身嫁衣的，还是自己的心上人……
虽然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对于辉夜的担忧暂时将这种羡慕与嫉妒交织的复杂心情压倒。
在现在，在看到源景所围的这一条极为显眼的‘礼物’之后，这种暂时被其抛之脑后的复杂情感，便就这么再次浮上了心头。
“唔，这是嫉妒了吗？”源景并没有去回答这种一看就能得出答案的问题。
他也清楚，早坂爱肯定也早就知道答案。
“才没有。”虽然在嘴巴上矢口否定，但是，早坂爱的脸颊，却早就已经鼓了起来，仿佛一只气鼓鼓的可爱仓鼠。
这位平常沉稳可靠的金发女仆，此刻竟然也会口是心非地闹起别扭来。
源景也不恼。
毕竟，早坂爱的此番反应，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
伸出手指戳了戳早坂爱那鼓起来的脸颊，成功让其发出‘嗤嗤’的泄气声之后，源景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真的不嫉妒吗？”
“没想到早坂小姐的心胸竟然如此宽阔呢，真是让我大为钦佩。”
“不过，既然你这么大度，那我早就想好的补偿措施，看来也是用不上了呢。”他的语气之中，带着有些刻意的惋惜之情。
“补偿措施？”在听到这个词汇之后，早坂爱不禁竖起了耳朵。
赶着上前几步，伸出手揪住了源景的上衣下摆，她极为干脆利落地将自己之前的话语推翻了，“阿景，我刚刚说谎了。”
“在看到你和和纱如此亲密的证明之后，我确实感到了一点点嫉妒。”
清水辉夜有些无语地看了看这位和自己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前女仆。在这一刻，她甚至产生了些许幻视，仿佛看到了早坂爱身后那不断摇晃、显露出极为明显的讨好之意的尾巴。
“一点点？”源景有些好笑地如此反问道。
“好吧，是非常的嫉妒。”在源景面前，早坂爱总是投降得非常快，“不过，和嫉妒相比，我更多的感觉，其实是羡慕。”
她的眸中满是憧憬之色——
“我真的好羡慕今天的和纱。”
在源景的面前，这位曾经习惯于将自己的感情全部隐藏起来，用伪装出来的面具示人的女仆小姐，正极为坦诚地向他表明着心迹。
源景原本放在早坂爱脸颊之上的手指，也在此刻由原本的‘戳’变成了‘抚’。
有些怜惜地抚摸着少女的脸颊，他的声音也变得异常柔和了起来，“这样才对，有什么话、感到怎样的委屈，都不要把它们总憋在心里。”
“故意装出来的大度和包容，从而包裹出虚假的和谐相处。”
“这样的东西，我可不需要。”
源景讨厌虚伪与谎言。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
这其实是他一向以来的做人原则。
在经过上辈子的经历之后，他对虚与委蛇这种东西可以说是已经深恶痛绝了。所以，在这个世界里，他其实一直再做最为真实的自己。
早坂爱是他已经在心中逐渐接纳的人。
那么，他当然也不希望早坂爱在他面前强行将心中的感情压抑住，只为了让他的感觉更加舒服，从而讨得他的欢心。
“……会很丑陋哦。”很显然，早坂爱也听出了源景话里意思，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仿佛放弃了似的叹了一口气，“想要在你的心中获得更高的地位，想要压倒别人、独占你的宠爱……”
“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我们究竟能够做出怎样丑陋和恶毒的事情来，你真的清楚吗？”
早坂爱是在四宫家长大、深受其环境熏陶的女仆。
在那样的高门大户之中，围绕着所谓的‘老爷们’的宠爱，那些女人们之间互相争斗的丑恶嘴脸，她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了。
正因为如此，她完全不希望和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还有冬马和纱变成那样的关系。
当然，还有隐藏于暗处的清水辉夜。
少女们私底下其实都是非常不错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一起攻略源景的战友了。
因为嫉妒心和独占欲彼此反目，甚至变成彼此不共戴天的仇敌……无论如何，早坂爱都不希望和其他人变成这样的关系。
“我不太清楚，但是却有一个大概的心理准备。”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早坂爱还有冬马和纱，这四位少女都是如同宝石一般珍贵的好女孩。
正是因为这几位少女的存在，源景那本来已经陷入死寂的心，才逐渐苏醒了过来，一点点恢复了活力。
对于从来没有正经谈过恋爱的他来说，想要处理好少女们之间的关系，让她们彼此和谐相处……这确实有些过于为难他了。
不过……
“我虽然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但是，我知道倒是知道一件事。”凝视着早坂爱那仿佛蔚蓝天空一般的眼眸，源景的语气认真且严肃。
“那就是，将眼蒙上、将耳朵堵上的办法，从来都是行不通的。”
“问题就是问题，如果不对它进行处理，就这么将其视而不见地晾在一旁的话，它是绝对不会自己消失不见的，反而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我不希望变成一个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其他一切都无所谓的混蛋。”
“也不希望，变成一个完全不作为，只是被你们争来抢去的、象征某种荣誉的奖杯。”
“既然是我们共同的未来，那我自然也需要做出自己的努力，而不是将这一切都扔给你们。”
不逃避，不搪塞，不随波逐流。
既然‘多人成行’看起来已经成为定局，他也没有办法放弃任何一个，那么就不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地去享受齐人之福，而是正视其中的问题，找到能够将其解决的办法。
……这还真是，富有源景特色的答案。
这便是早坂爱此刻的想法。
她其实有些想要去看一看清水辉夜脸上的表情，看看源景的这一番肺腑之言，是否会对自己这个显然在心中憋了相当多东西的人有所触动。
不过，考虑到这样的行为极有可能让她暴露，因此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早坂爱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且，现在的话，确实也有着对她来说，更加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
将一只柔荑摊开，放在了源景的面前，早坂爱的嘴角，绽出了一抹极为美丽的笑容：
“所以，阿景可以告诉我了吗？”
“我的【补偿】，究竟是什么呢？”
……
此时此刻，处于藤原宅二层的，藤原千花的房间之中。
“……千花姐，”藤原家的幺妹，也就是藤原萌叶的声音从床上颤巍巍地飘来，颇有些胆战心惊的味道，“你究竟想要对我做些什么？”
在吃完晚饭之后，藤原萌叶本来想要去看她最喜欢的电视剧，结果却被藤原千花半路截胡，被其裹挟到了她的卧室之中。
这本来没有什么。
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她其实已经经历过太多，但是今天这次，却和往常极不相同。
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嘻嘻哈哈，今天晚上的千花姐，表现得相当严肃，看起来极为认真的样子。
最为关键的是——
千花姐的目光，为什么一直在我的耳朵上转悠？那个眼神真的好可怕，总感觉好像要将我的耳朵吞下去一样！
我的耳朵可一点都不好吃！而且不是刚刚吃过晚饭吗？
“我不是说了吗？”对着那东西左看看右看看，藤原千花的目光中满是跃跃欲试，“我想借你的耳朵用一用。”
这是能随便借的吗？而且，你不是也有吗？
藤原萌叶颇有些敢怒不敢言。
没有办法，自从上次姐夫来她家玩之后，故意去测试他的自己就被千花姐抓住了把柄，这才变成这个样子。
说起来，也算是自己咎由自取吧。
而当她有些垂头丧气之时，一声天籁之音却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大姐藤原丰实的声音。
然而，还不等藤原萌叶将可怜巴巴的眼光投过去，高呼一声“大姐救我！”
藤原千花便已经开口说道，“我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阿景的弱点，似乎是耳朵的样子。”
“所以，我就想着好好观察一番，看能不能为明天积攒一点经验。”
藤原丰实眨了眨眼睛，呆萌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恍然。
随后——
“我来帮你。”这位东大医学院的高材生，便也立刻加入了进来。
“咿！看看就算了，不要下嘴咬啊！”
“舔也是不行的！”
总之，藤原萌叶就这么被两位姐姐的‘玩弄’了一个晚上。

一百零八、像龙这样的高星级怪兽,登场往往需要多个祭品

“早坂同学，请注意精神集中。”一支小小的教鞭颇为不客气地一下子打在了早坂爱的脑门处，将某位刚刚陷入遐思之中的金发前女仆一下子打醒。
早坂爱抬眼望去，便看到清水辉夜正面带极为‘和善’的微笑望着自己，在她的手上，刚刚打在她额头之上的那一条黑细的小型教鞭正在非常有威慑性地在空气之中甩来甩去，发出了极有威慑性的‘咻咻’声。
此时是周五晚上七点左右。
在迎接完源景之后，一下子安下心来的早坂爱与清水辉夜，便按照往常的惯例，进入了所谓的‘补习辅导时间’。
如果想要在寒假时和源景一起去维也纳、乃至于和其同居一屋的话，那么就必须在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之中，获得年级前三甲的好成绩。
作为其实很有这个希望、但是其实还稍微差上那么一点点的存在，早坂爱在每天晚上，其实都要接受身为年级第二的清水辉夜的小灶。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如果源景今夜没有回来的话，魂不守舍的人，可能就绝对不止有早坂爱一个了。
“我必须要提醒你，早坂爱同学，”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了一般，清水辉夜甚至开始称呼起早坂爱的全名，一副极为生气的样子——
“这已经是你今天晚上第七次走神了，”在一开始的时候，辉夜只是用言语和晃动的方式来让这位金发少女从‘呵呵傻笑’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而在第三次之后，清水辉夜便将自己的小教鞭翻了出来，想要凭借这样的威慑，让这个满脑袋粉红色思想的女仆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笔记和习题之上。
不过，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这种尝试很明显已经失败了。
当然，这可能也和清水辉夜根本就没有下重手有关。
毕竟，哪怕已经被打了至少四下，但是早坂爱的额头处仍然白皙如故，不仅看不出红肿的迹象，甚至连条状的红印子都看不到
“如果这种趋势再次持续下去的话，身为你暂时的辅导老师，我可能就必须要采取某种强制性的措施了。”在说这话的时候，清水辉夜颇有些不怀好意地望向了早坂爱的胸前的某个物品。
后者也马上领会了清水辉夜话语之中的意思，马上将一只手臂横在了自己的胸前，阻挡住了辉夜的视线——
“想都别想。”用带着些许警惕性的目光望向着辉夜，早坂爱如此说道。
而被她如此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前的东西，同样也是一向认真勤勉的她走神七次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只是一件非常非常普通的小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护身符。
不，用比较专业一点的话来说，应该将之称呼为——【御守】。
这是一种由樱岛的神社或者寺庙发放的，祈求神明护佑，驱灾避邪的吉祥物。
因为神社与寺庙所供奉的神明不同，人们的愿望也彼此迥异。
所以，樱岛的御守其实是有着许许多多的种类的。
而那一个被数条彩绳挂起，被固定在少女胸前的沟壑之中的长方形布制品上，却是工工整整地绣着【学業成就】这四个字。
可能是因为其内所填制的特殊填充物的原因，也可能是在制作这种东西时，本就特意用特制香料熏陶过的缘故。
总之，这一件小巧的‘饰品’，正在往外散发着相当淡雅的香气。
只要轻嗅这样的幽香，心情便会不由自主地舒畅起来。
很显然，这是一枚祈愿‘学习进展顺利，能够不留遗憾地达到预期目标’的学业守。
不过，从早坂爱今天晚上这时常走神的模样来看，它好像并没有发挥出预想之中的效果。
要说为什么的话——
“这可是阿景交给我的东西，我可绝不会把它交出去。”
“哪怕只有一会儿也不行！”
没错，因为这是源景送给早坂爱的东西。
虽然所用的理由是‘补偿’。
不过，这很显然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哪怕早坂爱不伸手索要，源景其实也并不会将其留在自己身上。
毕竟，这本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东西。
本来，平冢静所筹划的这一次周日的汤岛天满宫之行，为的其实就是为学生们祈福，为几位女生求几枚能够保佑其学业顺利、心想事成的御守来。
不过，因为要解决泽村母女以及阿尔托莉雅身上的问题，源景需要让这本来极为普通的一次参拜变得不那么普通。
他要嘱托身为权宫司的源慎平，让其配合自己来‘演一场戏’，从而获得源家介入此事的理由。
这样的话，其他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是源景本人，在那一天便几乎不可能有时间去为其他少女们挑选御守了。
所以，趁着今天去汤岛天满宫‘踩点’的功夫，他便也拜了拜这位樱岛的‘学问之神’，按照礼仪从对方的‘手’中获得了这些专门保佑学业顺利的护身符来。
而早坂爱胸前的，自然是其中之一。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瞥了瞥从早坂爱的指缝之间露出的一鳞半爪，清水辉夜有些酸溜溜的语气说道，“阿景不是也为千花和雪乃挑选了专属于她们的学业守吗？”
没错，就和上文刚刚提到的一样，早坂爱胸前的这一枚，其实只是源景这神社之行的收货之一。
除了早坂爱之外，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两人，其实也早就已经瞄准了期末考试前三席的位置，因此源景其实也为这两人分别准备了一枚‘学业守’。
“可是，现在从源景手中获得这个东西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有些爱怜地用手指轻抚其上的纹路，早坂爱微笑着说道，“千花明天才会来到这里，而雪乃的话，想要获得这件东西，估计要等到周一了。”
“趁着现在我还是唯一的那个人，稍微高兴一会儿也无可厚非吧？”她颇为振振有词地说道。
“而且，虽然只是小小的护身符，但是这其中究竟蕴含着什么含义，辉夜你应该也明白才是。”
这才是早坂爱如此高兴，乃至于时不时地陷入恍惚状态的真正原因。
那便是源景态度的松动和转变。
一直以来，对于少女们的接近，源景的态度其实一直颇为被动。
就以这次换新家为例吧，如果不是辉夜巧妙地找到了理由来说服了源景的话，那么他便有极大地可能，仍然准备一个人独居。
这种‘拒绝别人靠近’的态度，在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一直是源景与少女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而到了现在……
无论是早坂爱、藤原千花还是雪之下雪乃，她们之所以会为期末考试如此努力的学习，其最终目的是什么，源景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还是之前的源景的话，虽然肯定不会阻拦少女们的做法，但是这种程度的默许已经是极限了。
再往上的支持和鼓励之类的东西，那自然是想都别想，肯定不会有的。
然而，现在的源景却主动为几位少女挑选起了护身符。
也就是说，不仅仅是默许，他其实是希望能够和几人一起去维也纳的。
这简直就是里程碑式的转变。
在考虑到源景最近所处的状态，以及前天晚上的那次泳池之中的遭遇……
很显然，源景那紧闭的心扉，正在朝着她缓缓地打开了。
这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是……
很显然，源景能够敞开心扉、将其添加到自己未来之中的，目前看起来只有极少的几个人而已。
而这其中，显然并不存在自己眼前的这一位黑发血眸的少女。
“如果是在对我感到可怜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清水辉夜和早坂爱早在遇到源景之前，就已经做了十多年的主仆了。
现在的话，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和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但是这两人却仍然是最为了解对方的人。
因此，早坂爱虽然没有直接将其说出，但是仅凭对方脸上的表情，清水辉夜便极为敏锐地察觉出了对方此刻心中的想法。
不过，现在的清水辉夜，已经不再是早上那个，会因为认识到这一点而忍不住将嘴角咬破的她了。
在经过了同‘黑呆’的谈话之后，已经在心中做出决定的清水辉夜已经显得相当从容，“这条路本来就是我选的，那么其后果自然也全部由我来承担。”
她的声音极为干脆利落，其中再无一丝一毫的惆怅与迷惘。
“早坂，你只要去享受自己所应得的快乐就好，至于我的事情，并不需要你来做无谓的担忧。”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早坂爱都是身处魔窟之中的她所最为依赖的人。
为了自己的利益、安全当然还有偶尔的任性，早坂爱其实已经付出了非常、非常之多。
如果没有早坂爱的话，名为辉夜的少女，可能早就没有办法支撑下去了。
而哪怕在自己已经脱离了四宫家之后，早坂爱其实也一直在帮助自己。
如果不是她帮忙遮掩，让自己至少有一个可以倾吐心声之人，有一个能够喘一口气的地方的话，她肯定也早就已经藏不下去了。
而在现在，清水辉夜正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和之前向源景推销自己、以获得脱离四宫家的助力的局面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如果成功的话，那么现在这种窝心且尴尬的境地便能够得到彻底地改善，她的心意也不用再躲躲藏藏。
如果失败的话，虽然不至于和之前一样，便会那种只能听人摆布、没有半点自由的生活，但是肯定也无法继续在源景的身边呆下去了。
看上去好像好了不少，然而这个结果对于此时的辉夜来说，却是比之前还要可怕得多。
毕竟，和之前沉浸于黑暗之中的情况完全不同，现在的她，其实已经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
和天生的盲人相比，后天的盲人肯定要痛苦上好多倍。
除了看不见之外，后者还要经历一种被名为‘失去’的痛苦。
按理来说，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事情，那么帮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但是清水辉夜却并未像之前一样去依赖早坂爱，向她求助。
因为……
她其实也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早坂爱的幸福已经在向她招手了，她根本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去冒这种风险。
所以，这一次，便是辉夜的孤军奋战了。
“……”辉夜似乎在做着什么打算，但是却并不准备告诉我、让我插手的样子。
早坂爱的心中，也有着这样的明悟。
就和辉夜理解她一样，她其实也相当了解这个倔强的丫头。
她嘴唇嗫嚅了片刻，似乎想要询问她究竟打算做些什么，然而——
“好了，休息够了，我们继续吧。”
最终从她最终吐露出的，却是这样貌似极为轻松的话语。
她不是没有察觉。
只不过，早坂爱的最终选择，却是【信任】。
无论如何，清水辉夜，绝对不会背叛那个将她从魔窟里救出的人。
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正是出于这种绝对的信任，她最终才会选择就这么默不作声。
……
“小雪乃，小雪乃，听小静的说法，在这个周末的时候，她好像会组织一趟汤岛天满宫之旅，其中好像还有源君的样子哦。”虽然在昨天被自己的妹妹彻底击溃了，但是在今天，雪之下阳乃却是再次彻底复活。
在晚餐桌上，似乎是在嫌这气氛过于沉闷一般，她朝着正默默扒饭的雪乃如此说道。
雪之下雪乃现在早就知道这种事情了，闻言连眉毛都没有移动半分——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我想，反正我这个周末也没有事情的样子，要不要也装作偶遇，前去掺和上一脚？”阳乃笑吟吟地如此说道，“听起来好像还挺好玩的样子。”
雪乃用她那藏青色的眼眸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
“随便你好了。”
反正，她也没有能力阻止阳乃的行为。
但她其实也并不担心。
到了目前为止，只要是和源景有关的事情，阳乃其实也一直都是吃瘪担当。
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唔，希望姐姐已经吸取了足够的教训，这次没有打算做多余的事情吧？
雪之下雪乃在心中颇为担忧地如此想到。

一百零九、关于恋爱中的少女究竟是否无敌于人间这件事

藤原千花的这个周六，开始得非常早。
其实，对于将‘健康系少女’当做自己设定的藤原千花来说，睡懒觉其实就是一件极为罕见的事情。
哪怕在不上学的周末也是如此。
如果是在平常周末的话，在迎着熹微的晨光起床、并且洗漱完毕之后，她便会将那一头粉色的长发扎起，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然后便带着‘佩斯’（大家应该还对藤原家养的这只丑萌的大狗有印象）走出家门，到附近的公园跑上几圈。
晨练与遛狗在很长一段时间，对于藤原千花来说都是一回事儿。
只要不是刮风下雨的恶劣气候，藤原千花的晨练之行是不会中断的。
然而，在今天这个周六，她却是极为罕见地破了例。
“对不起啊，佩斯，”脸上带着因为刚刚起床而产生的些许慵懒，藤原千花对因为察觉到主人的醒来而到她卧室门前挠门的佩斯露出了带着些许歉意的笑容——
“我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你在家里的庭院里将就一下？”
虽然非常聪明，但是佩斯毕竟只是一只狗，自然无法口吐人言。
此时的时间太早了，除了藤原千花之外，藤原大地、藤原万穗这一对身居要职的夫妇，以及昨夜饱受‘摧残’的藤原萌叶以及本就极为嗜睡的藤原丰实此时仍然在睡梦之中。
仿佛知道这种情况一般，虽然一脸大失所望的样子，但佩斯并没有采用‘吠叫’这样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它只是就这么望着藤原千花，往日那凶狠中带着帅气的眼眸，此刻却是水汪汪地装着可怜，似乎想要凭借这样的方式，促使她藤原千花良心发现，接过它项圈的缰绳，和往常一样带它出去玩。
可惜，对于决心已定的藤原千花来说，这种小花招是没有用的。
伸出右手放在佩斯的下巴处，用适中的力道轻轻地挠着这只大型犬的痒处。
用这样的行动对它进行了一番抚慰之后，藤原千花便拍了拍对方的狗头，表示此事已经到此为止了。
见到事情确实已经不可为之后，已经收到了些许补偿的佩斯此时也只能就这么将头低下，在将自己脖子项圈上的链子抓住后，它将身体转了过来，一步三回头地朝着自己的狗屋的方向走去。
和佩斯的这种短暂的互动，却是让因为刚刚睡醒而有些懵的藤原千花清醒了过来。
她将两手撑起，做了一个动作幅度相当大的懒腰，展露了一番那宽松的睡衣都无法遮掩住的好身材之后，她便走向了其所在楼层的洗漱间。
今天早上的事情，可还有很多呢。
……
在几乎要将一面墙都占满的巨大衣柜之中，藤原千花正颇为举棋不定地左看看右看看，一副颇为踌躇的样子。
出身于这样的家庭，再加上几乎可以说是女儿奴的藤原大地的宠爱，她当然不会缺乏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
藤原千花虽然不是什么选择困难症的患者，但是在面对如此多的选择之时，却是仍然有一些举棋不定。
不过，她的视线最终，却还是放在了一条白袖贴身的洋裙之上。
这是一件相当漂亮的白色洋裙，领口到胸部这一区间有V字型的皱褶边装饰，显露出一份独属于少女的俏皮来。
这并不是一套席地长裙，裙摆只是微微超过了膝盖，在裙摆的两旁，黑色的缎带互相交织，最终在差不多大腿中部的位置系成了蝴蝶结的样式。
这种极为典型的黑与白的对比，比起单纯的纯洁的白，显然更加能够吸引人的注意。
因为要突出肃穆典雅的校风的缘故，圣伊甸学园的校服一直采用的是深色系的样式。
这倒不是说这样的设计不好看。
不过，好不容易到了可以不穿校服的时候，藤原千花还是希望源景能看一看自己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样子。
正因为如此，她才选择了和校服完全相反的白色系来作为今日的主题。
坐在自己的床上，一条浑圆修长的大腿伸得笔直，好让那白色的长筒丝袜能够顺利地套上。
有着波浪状蕾丝做装饰的袜口与那洋裙的裙摆下端之间，露出有着若有若无的一丝白嫩，透露出一股朦朦胧胧的性感来。
注视着镜中自己的样子，藤原千花颇有些满意的点点头。
不管有怎样的其他目的，至少名义上，她去源景家的目的是‘补习功课’。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这样的装束便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而且，这不过是在外包装的表象而已。
如果莉莉同学所教的方法真的效用非凡，让阿景成功地化身野兽的话，她这边其实也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在这一套极为纯洁的裙装之下，可是一套哪怕是她，在换上时也不由得感到些许面红耳赤的黑色系内衣。
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决战兵器，被称为‘决胜内衣’的存在。
不过，对着这一套装备是否真的能够派上用场，藤原千花的心中其实颇为没底。
感谢于某位妹妹的‘自愿’付出，以及身为东大医学部高材生的姐姐的‘手把手’辅导，对于莉莉·斯宾塞所悄悄告诉自己的，通过刺激耳朵上的某个部位以让源景‘兴奋’起来的办法，她已经完全掌握了。
作为除了源景之外，和这位‘莉莉·斯宾塞’打交道最多的人，她相信对方的人品，在心中极为确定，对方不是什么会寻自己开心，故意用错误的办法来欺骗自己的人。
这样的话，原本横在少女面前的最大阻碍，便似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越过了。
然而，这并不代表千花的面前就是一片坦途了。
如果真的想要达成少女的目的的话，那便还要面对一只硕大无朋的‘拦路虎’——
此人，自然是曾经公开表示要和少女们作对，将她们的计划破坏殆尽的清水辉夜。
“有没有什么办法，至少让辉夜离开一阵子呢？”将裹在白丝之中的双腿叠在一起，仿佛在询问自己镜中的倒影一般，藤原千花如此自言自语道。
她可以肯定的是，和在自己家中，几乎所有人都在为自己助攻的上一次不同，清水辉夜可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她顺遂心意。
毕竟，她也是对源景目前的状态知根知底的少女，而且，她那里可还掌握有所谓的‘尚方宝剑’——
那自然是源景所交给她的命令。
藤原千花毫不怀疑，在自己成功让源景‘破甲’之后，这位‘忠诚’的少女便会带着一脸‘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做！’的表情，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然后拦在自己的面前，一下子阻挡住自己接下来的行为。
“唔咕咕，”露出一截贝齿，轻轻咬住了自己右手食指的中间那枚指节，藤原千花就这么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藤原千花其实并没有这么着急地想在今天和源景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今天的这次拜访，最开始的目的其实真的非常纯洁。
虽然肯定有着希望能够和源景变得更加亲密的目标在，不过，藤原千花最为主要的目的，其实还是想要好好地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做一下准备。
和雪之下雪乃与早坂爱这样的‘个位数’强者不同，她可是彻彻底底的‘三位数杂鱼’。
如果不是源景那边率先给予她这样的希望的话，她对于前三甲的席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估计最终只能采用自费的方式，才能跟在源景一行人的身后前去维也纳玩耍。
而且，到了那里也完全没有和源景同居一室的机会，只能在单人间之中，颇为不甘心地抱着玩偶入眠。
她才不要成为这样的‘败犬’。
把对于这种未来的恐惧当做内在的驱动力，藤原千花这一周在学习上从未懈怠，甚至可以说是一直在超额完成着源景所布置给她的任务。
这次的周六之行，其实最终目的也是如此，所以她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去思考能让辉夜的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的办法。
结果，在那周四中午、由‘莉莉·斯宾塞’所召集的聚会之中，她才得知了这个周六究竟是多么好的一次机会，而在被对方私下里开了小灶之后，藤原千花自然也不再满足于自己之前的目标。
而除此之外……
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藤原千花必须不承认，她被刺激到了。
即便没有某位黑发血眸的少女那么严重，在看到那位身穿纯洁无瑕‘白无垢’的美丽新娘子之后，她的内心其实颇为震动。
一股混杂着羡慕、委屈、不甘心与渴望的复杂情感，就这么悄悄地绕上她的心头。
即便到了现在，她的舌尖，仍然能够品尝到那淡淡的苦涩。
她需要某种更加甘甜一点的东西，将其驱逐出自己的味蕾，好让自己那因为不安而有些动荡的心灵，就这么再一次安定下来。
比如说，再一次的接吻。
当然，如果能够发生一些等级更高一些的行为，那便自然更好了。
“去请早坂爱帮忙，让她拖住辉夜吗？”愁眉紧锁的藤原千花试着做出这样的假设，但却马上摇摇头，将其推翻了。
虽然和自己也是极好的朋友，但是很显然，清水辉夜和早坂爱的感情其实更好。
而且，她同样也是对于源景心怀爱慕之情的女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自己的关系，其实更加靠近‘情敌’这个概念。
这样的请求，只会让她感到为难。
“咦，等一下，”在想到早坂爱的时候，一束火花突然从她的脑海之中亮起，将那一片名为苦恼的黑暗照明，“说不定可以这样！”
想要让这整个白天都变成她和源景两人的二人世界，这显然已经是不太能够实现的愿望了。
不过，退而求其次，在某些关键的时刻，让辉夜支走，防止其阻碍两人的发展，却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将一缕粉色的头发握在手中轻轻地把玩，藤原千花将这灵光一现抓住，开始在脑海之中，将这全部的计划慢慢地开始补完。
……
“想要在今天找我，然后和我见上一面？”电话那头，传来了这样有些诧异的话语，“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辉夜，你应该也知道，我今天其实还挺忙的。”
“嗯，我当然知道。”血红色的眸子神采奕奕，注视着从天边升起的朝阳，清水辉夜的嘴角展露出一抹极为自信的笑容，“通过电话来说这种事情，太不安全了。”
“我们最好还是在今天彼此见一面，彼此面对面地交流一番才是。”
“你觉得呢，真妃？”
没错，此时正和清水辉夜通话的，正是她的好友、四条家的大小姐兼第二顺位继承人的四条真妃。
“这倒没有什么问题。”四条真妃倒是答应得颇为爽快，她清楚辉夜的为人，知道她不会故意做这样的恶作剧，只为了给自己寻开心，“那么，具体在今天的什么时候呢？”
“啊，这一点，我倒是不太确定。”辉夜的答案，却是有些出乎了四条真妃的预料。
“为什么会不确定，难道辉夜你今天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确切的说，就是如此。”清水辉夜轻笑道，在和四条真妃面对面交谈之前，她可先要当好一个阻挠少女恋情的恶人呢。
她不知道，这位少女会采用怎样的办法，用怎样的理由将自己这一块绊脚石暂时移开，因此自然也没有办法给四条真妃一个确定的时间。
不过，清水辉夜可以确定的是，自己那位粉发的挚友，绝对会想出恰当的妙计的。
毕竟，恋爱中的少女是不可战胜的。
不是吗？
……当然，自己这边也一样就是了。
“这样吧，真妃你应该今天都会家中，准备今天晚上你弟弟的宴会吧？那你说一个地址，我去找你如何？”
千花，如果不在今天不加把劲儿的话，等到了明天，我说不定就要捷足先登了哦。
在得到四条真妃肯定的答案之后，辉夜在心中如此想到。

一百一十、该是我诸葛千花表演的时候了!

“扣扣，我来给两位送水了。”
“扣扣，这是我刚刚切好的果冻橙，两位如果学累了的话，可以用这东西稍微补充一些糖分。”
“扣扣，等一会儿的话，便是每天固定的扫地机器人大扫除时间了，千花如果听到什么有些奇怪的机械声的话，请不要太过惊讶。”
“扣扣……”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啦！”听到房门处传来的敲门声之后，实在有些忍无可忍的藤原千花还不等推门而入的某位小姐开口，便有些抓狂地如此问道。
源景在源家时每天就要早起做‘早课’，清水辉夜在四宫家的时候、是个极为勤奋学习的‘卷王’，早坂爱在当女仆时每天的起床时间一直是5点左右……
即便已经今分析比，三人现在已经基本上取得了独立，但是过往的生活其实已将让他（她）们形成了相应的习惯。因此，即便在这不用上课的周末，源景宅中，其实也并不存在着‘睡懒觉’这一现象。
正是了解到这一点，藤原千花今天前来拜访的时间，其实相当之早。
几乎是在三人一起用完早餐，收拾起碗盘的时候，大门的门铃就已经被人摁响。
一向只管做菜、不管刷碗洗盘子的源景在将自家的大门打开之后，便看到一位粉发少女正巧笑倩兮地朝着他打招呼。
此人，自然是已经说好了会在周六前来拜访的藤原千花。
在其对于时间的精准拿捏之下，藤原千花的这个周六，可以说是开始得相当完美。
不过，在那之后……
源景宅很大。
作为这座三层大别墅无可争议的主人，源景理所应当地使用这三层加起来差不多有数百平方米的空间。
和之前在藤原宅的时候不同，源景并没有在自己的卧室中来对藤原千花进行课程的辅导。
两人来到了他在二楼的书房。
在那里，源景拿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笔记、资料还有习题，可以看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辅导藤原千花这位学习成绩上的‘三位数杂鱼’，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夺得前三的。
唔，虽然基本上是单方面的教学以及做题，但是这毕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自然免不了彼此之间的磕磕碰碰。
然而，就当两人之间的温度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开始升高之时，总会有一阵相当礼貌的敲门声传来，将这稍微有些上涨的温度瞬间压下。
其出现时机之恰当，甚至让藤原千花以为清水辉夜在关上门之后其实并未离开，而是就这么趴在了门外，将耳朵贴在门板之上，以此来监听着两人的东京。
不用怀疑，这样的行为，清水辉夜绝对做得出来！
“啊，这次的话，是因为我刚刚想起一件事来，”清水辉夜从容不迫地将自己身后的门就这么合上，仿佛并没有看到藤原千花那气鼓鼓地望着自己的模样一般，用极为冷静沉着的语气如此说道——
“千花，你中午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仿佛女主人在询问自己接待的贵客一般，清水辉夜询问道，“我好确认一下，家里有没有储备这样的食材。”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藤原千花的眼睛一亮。
她仿佛找到了绝妙的机会一般，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道——
“如果我想吃的东西，在这个家中没有存货的话，那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就要出去买了？”
无论再怎么聪慧，清水辉夜只不过是肉体凡胎，自然是没有办法做到‘分身术’这样的行为的。
虽然在心中已经想好了相关的计划，但是如果能够用这样简单的理由，就将清水辉夜支开的话，那么她当然也不会错过。
“当然——”
“不会。”清水辉夜微微一笑，随即从自己的口袋之中，将专属于她的智能手机掏了出来，“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只要在手机的软件上下订单的话，这一切就能轻松搞定了。”
她脸上一副‘千花难道没有手机吗？’的表情，“家中既然来了贵客，那么我自然要表现出无微不至的关怀来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擅离职守？”
这就是所谓的‘电灯泡宣言’吗？
藤原千花的脸颊更鼓了，这让她变得更加像一只可爱且贪吃的仓鼠，“辉夜，我对于食物的品质可是很挑的哦，”她此刻显然并没有放弃全部的希望。
“这种被其打包送过来、没有经过监管、全凭自觉的食材，万一是品质不好的次品的话，那该怎么办？”
虽然网购非常方便，但是和自己亲自买东西相比，它缺少了对于实物的观察与挑选，因此自然无法保证其品质。
藤原千花的言下之意，就是比起网购，她其实更加希望辉夜能够自己去购买相关的食材。
“啊，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清水辉夜笑眯眯地回应道，“我所下单的店，都是我平常一直光临的地方。”
“作为那里的熟客，他们可不敢以次充好，以此来糊弄和羞辱我。”她颇为肯定地如此说道。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做的话……”清水辉夜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甜美了起来，“那他们的店就不用再开下去了。”
虽然已经不再是四宫家的大小姐、无法再使用四宫家的权势了。但是，清水辉夜却并不认为，将这种根本没有诚信可言的‘黑店’搞垮、让其店主痛哭流涕悔不当初是什么特别困难的行为。
她有着这样的底气。
毕竟，她可是在四宫家长大的啊。
“所以，千花完全不用担心这种问题。”既然已经将手机拿了出来，那么清水辉夜便自然也顺便点开了相关的手机程序，“那么，让我们重新回到之前的问题上来——”
“千花，你中午究竟想要吃些什么？”
抱着极为关切的神情，清水辉夜将头微微偏向一边，就这么望向了藤原千花。
“……我想吃烤肉。”在发现这样的小聪明行不通之后，藤原千花有些沮丧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便放弃了一般，如此开口说道。
“烤肉吗？”清水辉夜点了点头，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智能手机的屏幕上轻轻地点着，似乎在查询着什么信息，“虽然家中肉的储备仍然充足，但是毕竟是在【招待客人】，”她在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那么，食材自然是越新鲜越好。”她好像终于找到了她所想要找到的东西一般，在手机上下了单，“好了，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
再一次成功地破坏了藤原千花与源景之间的气氛之后，清水辉夜所要做的，便自然就是功成身退。
将手机重新揣回自己的口袋，清水辉夜朝着藤原千花与源景的方向，极为得体地鞠了一躬，在那之后，她便这么后退着，走出了两人所在的书房。
不过，藤原千花却知道，清水辉夜绝对没有走远。
就和之前的情况一样，她肯定在用自己的方式观察着这里，好从藤原千花这一位危险分子手中，守护其主人的‘安危’。
啊，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是不是应该直接称之为‘贞操’？
清水辉夜所选的时机非常好。
这个时候，恰巧是学习辅导暂时告一段落，也就是俗称的‘课间休息’时间。
而她的出现，如此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自然就这么一下子被绞得七零八落。
从这方面来看，她这个‘拦路虎’可以说是相当尽职尽责了。
不过，这本就是在藤原千花意料之中的事情，因此她其实并没有真的像其表现的那般沮丧。
望了望书房那已经被清水辉夜关上的门扉一眼，藤原千花将头转向了源景——
“昨天的时候，辉夜也是这个样子吗？”
既然辉夜这么不给面子，那么她也要开始反攻了。
源景有些哑然。
很显然，藤原千花是在询问，昨天的时候，辉夜是不是也对他和冬马和纱的约会进行过像是今天这样的阻拦活动。
而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辉夜昨天不仅没有说出任何劝阻的话语，甚至还早早地为源景准备好了一身的穿搭。
源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因此自然极为实诚地摇了摇头，“没有。”
“这样啊，”藤原千花不置可否，只是又开始诉说起别的事情来了，“我听早坂爱的说法，在大前天的晚上，辉夜应该也在一旁围观吧？”
“在那个时候，她出声制止了吗？”
大前天的晚上，自然就是源景的‘副作用’第一次发作的时候，也是他和早坂爱第一次接吻的时候。
对于那天晚上的情况，源景现在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没有。”他还是如此摇头道。
当时出声的，并不是清水辉夜，而是恰巧来到这里的四条真妃。
“哦，原来如此。”藤原千花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而在之后——
“前天中午的事情之后，辉夜对雪乃是否采取过什么行为呢？”
所谓前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即雪之下雪乃明明说自己要保持“中立”，最终却并没有将之坚持下来，反而趁着少女们开会的时候，偷偷地对睡眠中的源景一亲芳泽，甚至还仿佛炫耀一般，在事后给少女们发消息以广而告之的行为。
雪乃的行为，对于受到源景委托的辉夜来说，自然是已经越线的犯规行为。
两人同是高一B班的学生，彼此联系起来相当方便。
这样的话，就算不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为，那么辉夜至少要提出相应的警告才对。
然而——
“没有。”源景第三次如此否定道。
他没有接到相关的消息，同时，也并不认为清水辉夜会是这种在私底下欺负别人的卑鄙小人。
“也没有吗？”藤原千花轻轻挑了挑眉。
因为要辅导功课的缘故，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非常近。
而在藤原千花已经完全转过身来的现在，两人此时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并且从对方的眸中看出自己的倒影来。
“既然如此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这么想呢——”如果按照之前几次的规律的话，在这个时候，那烦人的【扣扣】声应该就在此刻响起，清水辉夜也会在此时用一个合适的理由登场。
然而，那一扇已经闭合的大门，此刻却仍然安安静静，并未发出任何一声异样的声响。
在这沉稳安静的气氛之中，藤原千花的下句话便仿佛被放大了一般，在这书房之中轻轻回荡——
“辉夜她，其实是有在特意针对我？”
无论是早坂爱、冬马和纱还是雪之下雪乃，清水辉夜都表现出了极为明显的宽容。
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辉夜才摆出了极为严苛的一面，甚至根本不愿意让她和源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腻在一起。
“就因为我是你未婚妻的身份？还是说她想要经营起一种极为平衡的局面？”藤原千花的语气之中并没有任何责备，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探究出这种‘不公正对待’的原因。
她仍然就这么极为平静地望着源景，那如同天空一般蔚蓝色的眼眸之中，极为清晰地映出了一位黑发黑眸少年的倒影——
“我可以对此感到生气吗？”
少女抛出了这样的疑问。
并不是‘我【应该】对此感到生气吗？’，而是‘我【可以】对此感到生气吗？’……
并没有歇息底里地进行宣泄，但是藤原千花的心情却已然展露无余。
辉夜是源景的‘下属’，她一言一行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维护他的利益。
至少明面上绝对如此。
这就代表着，她认为这样的区别对待，是对于源景未来的生活极为有利的。
比起藤原千花一家独大，彼此协调和制衡，显然才是更加稳固且让源景感到舒适的关系。
所以，才是【可不可以生气】。
藤原千花当然非常生气。
不过，如果辉夜的做法是出于源景的授意的话，那么她便只能表示接受，就算心中再怎么委屈，也自然【不可以生气】了。
在恋爱之中，率先动心的便是输家。
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有这样的输家，才会支撑不住，率先妥协。
因为，和【可能要失去对方】比起来，忍受这样的委屈根本算不得什么。
被其他少女们迎头赶上的不甘，只有自己仍然在原地踏步的不忿，被辉夜区别对待、一直被对方干扰地不快……
藤原千花一直都是乐观开朗的，她从未将心中积淤的这些感情明确地表现出来，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些感情不存在。
即便到了现在，她的语气也依然卑微且平静，似乎只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当然可以。”这便是源景的回答。
同时也是藤原千花最想要的、也是早就确定会得到的回答。
书房的门扉处，此时仍然是一片寂静。
一直以来，萦绕在其上的、属于辉夜的气息好似已经完全消散了。
辉夜是已经离开了，还是在默默地听着一切？
藤原千花并不知道。
但是，无论是哪种情况，她并未在露面便已经是铁一样的事实。
所以——
是她赢了。
“生气的话，还是算了。”她摇了摇头，“她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为你考虑罢了。”
“不过！”藤原千花似乎想要努力做出生气的凶狠表情来，可惜这实在不适合她，数次努力都以失败告终。
“我需要补偿！”她扬起脸蛋，极为理直气壮地如此说道，随即便将自己的双臂张开。
这是标准的‘要抱抱’的姿势。
源景则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个可爱的少女轻轻地拥入怀中。
将下巴放在了源景的肩膀之上，感受这源景怀抱的温暖，藤原千花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叹息。
在这样姿势下，源景的一只耳朵，便极为自然地来到了她的面前。
仿佛是想要将自己心中残存的些许负面情感趁着这个机会全部发散出来，她恶作剧一般地轻张檀口，“啊呜”一声轻咬了上去……

一百一十一、一击破甲,然后便是show
time!

当‘莉莉·斯宾塞’将这一条消息告诉自己的时候；
当她在自己的妹妹藤原萌叶的身上练习，以此来提升相关熟练度的时候；
当她一边换上一副，一边思索着如何排除清水辉夜的干扰的时候；
藤原千花其实也一直在心中幻想着，如果自己成功了的话，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这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毕竟，在过去无数次的事件之中，源景已经成功地证明过了自己的强大。
学校之中学生与老师的委托事件自然不必说，哪怕是在面对四宫家这个庞然大物，以及想要凭借着养育之恩来束缚住他的义母面前，他都能成功地想出应对之法，并且最终将其战而胜之。
在藤原千花的眼中，源景便仿佛是一颗稀世的钻石一般，璀璨、坚硬、锋利，无论从哪个方向上看，都只能看到那完美无瑕的样子。
然而，哪怕是钻石这种自然界中硬度最高的物质，却也是有能将其克制、使其毫无办法的存在。
那便是水与火。
水没有自己的形体，因此自然不会被钻石切割得支离破碎，反而会用自己的躯体将温柔地溺在其中。
而火则能凭借自己的高温，摧毁钻石那极为稳定的结构，让它产生裂痕，乃至于就此破碎。
而就在此刻，藤原千花便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团水，在簇拥着一团烈火。
在她表面上似乎是突发奇想，实际上是蓄谋已久地完成了‘莉莉·斯宾塞’的嘱托之后，仿佛是将某个开关一下子被打开了一般，源景给人的感觉便一下子发生了极大地翻转。
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是因为源景宅中暖气开得相当足的原因，藤原千花和源景两人的身上，其实并没有穿着什么过于厚重的衣物。
在走进源景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将毛茸茸的厚实外套脱去，现在她的身上，就是那一身素白色的漂亮裙装。
正因如此，藤原千花能够轻而易举地感受到，源景身上所突然散发出来的庞大热量。
仿佛某座死寂已久的火山终于苏醒了一般，原本封存于其深处的，某种极为炽热且明亮的，散发着磅礴伟力的东西，在源景的体内开始翻涌……
‘这便是，莉莉同学所说的【那个状态】吗？也就是说，在前天晚上的时候，早坂爱所面对的样子……’
虽然眼睛因为惊讶而略微睁大，但是她却完全不害怕源景身上所发生的变化。
这本来就是她在‘高人’的点拨之下，所一手促成的结果。
虽然对于效果竟然会如此立竿见影而稍微感到一点点诧异，但是藤原千花此刻的心中，却根本没有任何的恐惧，反而可以说是完全被兴奋所塞满了。
“千花，”源景那往常极为冷静且凛然的声线，此时也变得有些沙哑，但却带着一种有些陌生、但却又极为诱人的魅惑来，“把嘴松开。”
“我不。”可能因为必须要咬住什么东西的原因，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此时也受到了源景的感染，藤原千花的声音变得有些含糊不清。
她看出了源景此时的意图，那么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让他如愿。
她可是画了好大的功夫、将清水辉夜特意支走才成功的呢，怎么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罢手？
而且，同样的招数，对于源景来说是没有用的。
一旦在这次放过了对方，想要让心中已经产生了警惕的源景再进入这个状态，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于是，在源景试图将刹车踩下的时候，这位女司姬便毫不犹豫地开始将油门踩到了底。
至于这辆逐渐开始超速行驶的汽车，终究会跑向何方，是会在某处因为坎坷而停下脚步，还是会就这么失去控制，直到最终冲过终点……
作为始作俑者的藤原千花并不知道。
不过，她却知道，哪怕在这样的状态之下，源景也并没有试图直接挣脱，而是准备用言语来说服她的原因——
他是在害怕自己因为这样的原因受伤。
毕竟，虽然以‘运动系女生’自居，但是作为源景与源赖光之间战斗的目击者，藤原千花对于自己的‘柔弱’其实是有着极为清醒的自我认知的。
但是，现在的她，却在极为有目的性地利用着自己的‘柔弱’。
莉莉·斯宾塞曾和她说过，在开关被打开之后，源景的身体素质也会迎来一次爆发性的增长。
这种增长是有时效性的，会在开关闭合之后，重新归于正常。
在理智被烧灼的情况下，他会变得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很容易将其他人弄伤。
据她所说，在她的家族之中，甚至还有因此而致使另一方伤残乃至死亡的案例。
按理来说，藤原千花在被告知这种行为的危险性之后，就算仍然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也应该稍微收敛一些才是。
但是她没有。
无论如何，源景是不会做出伤害到她的行为的。
哪怕在这种有些异常的情况下，这一点也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毫无疑问，藤原千花正在利用这源景的温柔。
但是，这样的‘坏女人’行为，却让一直以来乐观开朗的她有了一些极为新奇的体验，甚至一下子沉迷其中。
“雪乃可以做类似的事情，到了我这里就不行吗？”无视于时间、地点以及事情的真相，藤原千花故意提起了旧事来，语气之中，甚至颇为有些受伤。
她所说的，自然是源景与雪之下雪乃在文化祭的时候，因为要故意让源赖光生气而做出的亲昵行为。
“是因为有‘这是在做游戏’的幌子在的原因吗？”藤原千花在源景的耳边轻声低语道。“是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名著问答】？”
翻阅过那本恋妍会的恋爱宝典的，显然并不是只有雪之下雪乃和冬马和纱。
藤原千花其实也曾借阅过那一本前人‘智慧的结晶’。
“如果阿景想的话，稍微玩一玩这种游戏自然也无可厚非。不过呢，”嘴角绽放出一抹极为魅惑的笑容，藤原千花发出了极为愉悦的低吟——
“我们两人之间，就没有必要拿这种东西，当做自欺欺人的幌子了吧？”
“毕竟，我们可是未·婚·夫·妻呢。”
仿佛是宣誓，仿佛是炫耀，又仿佛是在祈求和祷告一般，藤原千花用柔和且坚定的语气如此说道。
“这可是阿景你已经承认的事实呢，可不许反悔哦。”在说完这话之后，藤原千花甚至还极为俏皮地做出了‘咬咬’的动作，并且极为愉悦地发现源景的身子因此而发出了一次极为明显的晃动。
“对了，阿景。”藤原千花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急促，很显然，她越来越沉浸其中。虽然手上的方向盘已经愈发不牢靠，但是她却仍然在踩死油门，想要为这正朝着未知方向极速狂飙的‘汽车’，再加一把油。
“你感觉如何呢？”
这句疑问颇有些没头没尾，听上去似乎是在询问源景自己所用的力道如何，是应该加重一些还是轻一些的样子。
不过，藤原千花所想要表达的，却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和雪乃比起来，如何呢？”在认真仔细地发挥昨晚的训练成果的同时，藤原千花颇有些孩子气的如此问道。
“如果阿景已经有些忘了的话，我现在的行为，有没有让你稍微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想象着当时的画面，藤原千花发出了‘嗤嗤’的笑声。
“那就来试着比较一下呗，我和雪乃，究竟谁比较擅长做这种事情。”
一直以来，藤原千花都表现得极为大度。
虽然都围绕在源景的身边，但是少女们彼此之间，还是有着关系上的亲疏的。
雪之下雪乃和冬马和纱彼此之间更加显得亲近，早坂爱和清水辉夜之间有着十数年共同生活而培养出的默契……
但是藤原千花却并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作为人缘最好，也最为擅长交朋友的存在，无论是冬马和纱、雪之下雪乃还是早坂爱，都可以说是她的至交好友。
在日常生活中，她也会对其他少女尽量做到一视同仁，并不会偏帮某一方。
作为源景的未婚妻，同时也是目前其心中最为重要、同时好感度也最高的存在，藤原千花也从来没有借着这样的条件，对其他人使过绊子，阻挠过她们和源景之间的关系的发展。
但是，藤原千花并不是无知无觉的神明。
就算再怎么善解人意，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正值花季的美少女而已。
那么，自然也会感到嫉妒和不安。
只不过，在平常的时候，尤其是在其他少女的面前，她会用理智来将其遏制住，不让这种负面的感情来对她与其他人的相处产生影响罢了。
而在现在这个理性逐渐流逝的时候，这种一直被其压抑在心中的感情，便也在此刻悄然抬头。
“就稍微回想一下呗，”展现出平常根本不会表现出来的任性，藤原千花就这么可爱地撒着娇，“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结果。”
“……”
源景没有说话。
此时，被藤原千花的行为所激发出来的极为旺盛的‘火焰’，正在轻轻地舔舐着他的神智。
将原本的理性当做薪柴，这火焰正冒出滚滚黑烟，将其的思考方式一点点浸染……
和周三晚上的那一次相比，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一点怪？
在他的头脑中，仅存的些许理性仍然在冷静地进行着思考。但是，除此之外的绝大部分，却在藤原千花的诱导之下，不可遏制地开始比较起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两人来了。
而最终的结果，则是——
“……千花的更好。”
此时的源景极为诚实。
虽然都非常舒服，但是如果真的要进行比较的话，无疑还是藤原千花更胜一筹。
彼时的雪乃，太过拘谨与紧张了，因此其实是有些放不开的。
而且，对方当时显然也是第一次做那样的事情，其实是有些僵硬和不自然的。
虽然那青涩的行为别有一分楚楚动人的可爱，但是，如果真的要从给人的感觉上来看、非要比出一个高下的话，那么这一票便理所应当地应该投给千花。
千花的更好。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藤原千花的呼吸声中，甚至都开始夹杂起喜悦的音色来。
“好高兴。”源景能够感受到少女的温润的吐息，听到在其话语之间飞速流淌着的喜悦来。
“阿景，我真的好高兴。”
在获得了这样的回答之后，藤原千花用着简短但是真挚的话语，极为自然地表达着发自肺腑的欢喜之情。
和平常的热热闹闹、热情开朗的藤原千花相比，现在真情流露的她，身上那‘开心果’所特有的光辉，悄悄地散去了。
其身为可爱美少女的一面，就这么显露了出来。
虽然表现得有些笨拙和执拗，但是源景却也能够从其中，感受到千花对他的那种极为强烈的爱慕之情。
就在这个时候，藤原千花却做出了一件有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她将苦心孤诣之后才俘获的‘战利品’，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了。
松口，收颈，藤原千花将原本放在源景肩上的脸颊收了回来，重新和源景面对面。
这并不是说，藤原千花准备就这么见好就收，放弃继续对源景做些什么的想法。
她之前的目的，其实只是在将‘锁’打开而已。
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那么就根本没有必要紧咬不放。
就像所有的乐章，在进入高·潮时都会有一个或长或短的停顿一样。
现在的藤原千花，就处于这种为了积蓄与酝酿的短暂休息之中。
在最近这段时间中，藤原千花之所以和源景之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关系看上去似乎一直止步不前，原因其实有两个。
第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有着成为众人公敌的倾向，正在被其他少女们有意无意地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妨碍。
这其中的主力其实是清水辉夜。
不过，因为少女之间的友谊以及自尊心，这种妨碍作用其实相当轻微。
比起去拖别人的后腿，大家其实更加在意的是自己和源景之间的进展。
才外，最为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要忙于源景为其所布置的各种学习任务、每天都被折腾得筋疲力尽。
在这两个原因的综合作用下，冬马和纱、早坂爱还有雪之下雪乃才逐渐开始赶上了她。
明明一开始只有她和源景进行到了【恋爱ABC】的A阶段，结果这才疏忽一周，早坂爱和雪之下雪乃就一下子赶上来了。
冬马和纱的话，虽然应该还没有做出过太过出格的事情，但是却是做成了她最想和源景一起做的事情，几乎可以说已经完成了她的半个终极理想了。
那就是在源景的面前穿上婚纱。
哪怕是龟兔赛跑，也没有让兔子一直睡觉的道理。那么，既然已经放了放水，被稍微赶上了一些，是不是就代表她接下来可以全力全开了呢？
刚刚是雪乃，那么，接下来就是爱了。
藤原千花露出了极为大胆的笑容，她那精致绝伦的脸颊就这么朝着源景靠了过来，一副准备要做坏事的样子。
“阿景，爱可是已经和我炫耀过了哦，你和她所做的事情。”仿佛轻声呢喃一般的声音飘到了源景的耳中。
“但那天的情况究竟如何，我其实还是颇为好奇的呢。”
“所以，阿景。”注视着源景的眼眸，藤原千花吐气如兰——
“你能重复一下那天的情景，稍微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一百一十二、当然可以,我还可以亲自示范给你看

“阿景，你能重复一下那天的情景，稍微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仿佛缠绕着大树的藤蔓一般，藤原千花用将自己的上半身完全挂到了源景的身上。
在用‘莉莉·斯宾塞’私底下教给她的技巧成功将源景那坚硬的‘铠甲’剥离之后，她没有丝毫地懈怠，而是马上进行着‘乘胜追击’。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藤原千花便星眸半闭，下颌微抬。
如同花朵一般娇嫩的脸上，红唇微翘。
在如此不加掩饰的行为之下，她究竟想要源景做些什么，这个时候可以说是已经呼之欲出了。
很快，她原本没有指望获得回应的提问，却是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应——
“当然可以，如果你想的话，我还可以亲自示范给你看哦。”
不过，这个声线，既不是平常源景那淡然冷静的声音，也不是此时源景那低沉沙哑的声音。
不，应该说这根本就不是源景的声音！
而这声音的主人，藤原千花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甚至就在刚刚，她还在话语之中提到了她的名字。
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她那原本微微闭合的双眼突然一下子睁大，将头向旁边一轻轻一歪，藤原千花的视线就这么越过了源景，望向了书房大门的方向。
在那里，一位金发蓝眸的少女正亭亭地立在那里。
见到藤原千花投来的视线，她黛眉一挑，露出了一个挑衅性的表情。
来者，不是早坂爱，又是何人？
在源景所购置的这一处房产中所居住的，其实有三个人。
除了源景之外，还有着以‘这样更方便找到加薪的机会以偿还债务！’这个理由住进来的清水辉夜，以及‘被辉夜请来当【帮手】然后便占着客房怎么都不走’的早坂爱。
从早上来源景家一直到刚刚的时候，一直干扰着藤原千花想做之事的，是以源景‘最为忠诚的手下’所自居的清水辉夜。
就在刚才，藤原千花以‘辉夜绝对是在故意针对我！’这样的理由，成功地束缚住了辉夜的手脚，从而可以说是暂时获得了不受别人干扰的，对源景为所欲为的一段时光。
然而，这并不代表接下来就万事大吉了。
虽然辉夜无法登场，但是源景宅中，还是有着第三个人的存在的。
藤原千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保证其和源景的独处时光，这是清水辉夜早就料到的事情。
不得不说，藤原千花做得非常成功。
如果她在此时继续出现的话，那么便毫无疑问地做实了她所说的‘辉夜正在故意针对她’这一句话。
也就是说，藤原千花之后的话，即‘辉夜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为了带源景经营起一种少女之间的平衡，以此来让源景过得更加舒适’这一句话，也就会顺理成章地也被认为是正确的。
这是清水辉夜所绝对要避免的。
她只是源景的‘下属’，并不是和他有着深厚羁绊，可以被源景接纳到未来蓝图之中的几人之一。
那么，她便没有这个资格去越俎代庖，插手这种主人的男女之情，代为经营出一种彼此制衡的平衡局面。
即便其出发点是为了源景好也不行。
因为这根本就不应该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情。
除非……
除非清水辉夜对源景的心思，并不只是‘下属与老板’那么单纯，而是混杂有着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她之所以会采用这种‘双标’的做法，其实也是为了这种平衡的状态有助于延缓少女们的攻势，这样的话，就在源景的身边，预留出能够让她自己插入的位置而已。
清水辉夜自然不可能让这种观点成立。
因此虽然在心中感到万分遗憾，但是当时就站在门外，用贴在门上的耳朵倾听这房内动静的清水辉夜却也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啊，输了输了。’在心中如此轻叹的同时，清水辉夜将耳朵从书房的门上移开，朝着楼梯的楼梯处走去。
就算就这么继续呆在这里，她所能做到的事情其实也相当有限了。
正好，她也需要在今天和四条真妃见上一面，互相商讨一下明天的事情，因此她便在这个时候，暂时选择了离场。
当然，官方的名义肯定不是什么‘不想看到源君和千花亲热’，抑或是什么‘需要勾结真妃，以完成独属于她自己的、关于明天的规划’。
而是藤原千花刚刚提供给她的——
担心食材不够新鲜，相关的商店以次充好。
此次的败北是早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因此其实挫败感并没有十分强烈。
而在离开源景宅之前，她其实有做一件事情。
那便是走到一楼的客房门前，然后敲了敲门。
虽然绝对阻止藤原千花已经成定局了，那么至少要稍微限制一下她的行为，至少不要发生什么根本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清水辉夜是这么想的。
那么，问题来了，居住于源景宅中，被清水辉夜寄予厚望的最后一人，能否承担起这刹车片的职责，将已经陷入暴走状态的藤原千花拉回正轨呢？
……
看着正立在书房门口的早坂爱，藤原千花的脑海之中顿时警铃大作，深感不妙。
她现在似乎是能够对源景为所欲为的样子，但是这其实只是一种表象，仿佛沙滩上堆起来的沙堡一般，只要稍微被水这么一泼，就会立刻显出原形。
归根结底，是因为源景害怕弄伤她，因此没有挣扎和挣脱而已。
不过，如果这个时候有外人来帮助源景，将她缠在源景身上的肢体掰开，让两人分离的话，那么源景自然有办法逃离这个她好不容易才构建起来的‘笼牢’。
‘莉莉·斯宾塞’可是告诉过她，她其实也教了源景将这心头火焰平息的办法。
也就是说，只要脱离了这个‘战斗状态’，那么源景就能极为快速地变会其平常的模样，她这一番筹划便自然付之东流。
‘啊，不应该去说之前的那一番话的，’藤原千花的心中，此时其实颇为懊悔。
看早坂爱现在的表情，她很明显正处于极为生气的状态。
这也是正常的吧？
在意乱情迷之下，她刚刚显然有些口嗨过度了，甚至都有些忘了，除了清水辉夜之外，早坂爱其实也住在这栋别墅之中，她也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但此时就算再怎么懊悔也已经没有用了。
在拥抱着源景，将其的自由束缚住的同时，藤原千花自己其实也已经失去了自由，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事情。
她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面带杀气’的早坂爱就这么一步步地走进，同时也预告着她那‘邪恶计划’也正一步步走向了失败。
按照一般的标准来说，源景的书房其实还挺大的。
毕竟，阅读其实也是他的一大爱好之一，他自然也要为这些‘宝贝们’预留出足够的空间来。
但是，就算书房再怎么大，其书桌距离房门的距离，也不会太远。
在藤原千花的主观时间之中，大概可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气势汹汹的早坂爱便已经来到的她的近前。
当然，同时也是源景的身后。
‘再然后的话，应该就是被她扯开自己的手臂，再然后就……’正当藤原千花有些悲观地这么想的时候——
‘咦？’
早坂爱却采取了与她预期之中完全相反的行为。
她不仅没有分开纠缠在一起的藤原千花与源景，反而就这么贴了上来。
用比较通俗一点的话说，就是所谓的‘趴在了源景的背上’。
于是，在这间源景原本用来读书和学习的房间之中，便呈现出了一副极为‘有辱斯文’的场景。
外面是金发蓝眸、修长高挑的混血女仆，里面则是凹凸有致、娇憨可爱的粉发未婚妻，仿佛是被夹住的三明治一般，源景被这两位可以说是最高等级的美少女夹在了中间，本就极为有限的自由，此时更是变得少得可怜。
藤原千花先是有些惊愕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根本没有就料到竟然会变成这么一副模样。
不过，紧接着便是早坂爱那示威性的话语——
“千花，你刚刚不是说了，对当时没有在场而感到遗憾吗？”虽然并没有做出藤原千花所预想中的，将两人分来的举动，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反其道而行之，但是早坂爱显然并没有原谅她之前的话语。
“现在，我就来弥补你的这一份遗憾。”
在做出这样的宣言之后，早坂爱便当着藤原千花的面，将宛如天鹅一般修长的脖颈伸长——
就这么先一步夺走了源景的嘴唇。
这真的可以说是完全在藤原千花的面前进行的。
毕竟，藤原千花所做的行为，就是索吻。
她已经将自己摆到了源景只要稍微低下头，就能吸吮到她唇瓣的位置了。
然而，现在却被早坂爱捷足先登了……
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自己似乎是那个将源景的手脚按住，好让对方‘任意施为’的那个人。
……总感觉，有一些生气呢。
注视着藤原千花那有些呆然的表情，早坂爱那蔚蓝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干脆。’虽然没有之间将其说出，但是这样的意思，却从其行为之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早坂爱的接吻经验其实根本并不丰富。
那天夜里的时候，其实就是她的初吻，哪怕她之后有看相关的教学视频，也曾用樱桃之类的东西进行过锻炼，但是一旦进入了‘实战’阶段，其经验压倒性不足的弱点，便可以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能是这种行为过于引人迷醉，她甚至有些忘记了呼吸。
于是，激烈且短暂的第一回合就这么结束了。
伴随着一声让人有些心痒难耐的‘啵儿’声，两片‘花瓣’就这么彼此分离。
但是很快，另一朵‘花’却也在此时靠近，将某人空下来的‘位置’一下子抢了过来。
做出这种事情的，自然是藤原千花。
仿佛要将刚刚早坂爱所留下的痕迹完全抹除一般，她极为仔细地摩擦着唇瓣，好在其上重新印上专门属于她的痕迹。
不过，这样的行为，却注定是徒劳的。
要说为什的话，在藤原千花有些气喘吁吁地停止这样的行为之后——
早坂爱便也开始做起同样的事情来。
而等她累了之后，藤原千花早已等候多时了……
不过，被这样别开生面的‘接力’吸取了全部注意力，两人所并未注意到的是，随着这种动作的进行，源景那原本高得不太正常的体温，此刻却是已经逐渐落回了正常人所应该有的水准。
阿尔托莉雅曾经和源景说过，除了用她所教给他的方式外，直接将这股欲望发泄出来，其实才是所谓能够‘治本’的方法。
从这个方面来看，这种别开生面的‘竞争’，反而可以说是正在对源景进行相关的‘治疗’。
在源景的意识越来越清明的同时，早坂爱和藤原千花之间的‘亲吻接力’反而可以说是愈演愈烈。
接吻本就是一种一不小心就会沉迷其中的运动，再加上彼此之间的好胜心、竞争心，当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缺氧……
原本极为聪慧的两名少女，其智商在这个时候已经发生了极为明显地暂时性退化。
当她们下意识地想要接着做之前正做着的事情时，却不曾料想，就这么扑了一个空。
两人略微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却发现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的源景，此时正发出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明明是在学习时间，却将心思放在这种地方……”
“你们两个人，都要受罚！”
……
源景究竟要用怎样的方式来‘惩罚’这两个‘冲师逆徒’，这边暂且先按下不提。
让我们先把视线放到已经会面的清水辉夜与四条真妃身上。
“真妃，你知道吗？”注视着四条真妃，清水辉夜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
“你们四条家，可是已经摊上大事了！”

一百一十三、逐步妥协的辉夜决定要做纵横家

因为某位粉发少女的‘急不可耐’，清水辉夜联络四条真妃的时间比她预想的要早那么一些。
不过，在和四条真妃联络时，辉夜还特意强调过，希望能够尽量避开四条家的其他人，只和四条真妃见面。
所以，两人其实是在一家咖啡厅的小隔间之中见面的。
“大事儿？”在听到清水辉夜用极为严肃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之后，四条真妃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她倒不是在怀疑清水辉夜撒谎，只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实感。
就四条家的目前的状况来说，举岛无敌什么的，自然是肯定谈不上的，但要说会有什么能够直接动摇其根基安危的事件正在发生，而身为核心人物的自己却根本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反倒需要清水辉夜这样的‘外人’来提醒自己……
那未免把四条家的情报部门想象得太废物了一些。
四条家虽然可以说是‘海归派’，但是因为其毕竟是四宫家所驱逐的分家，并不是什么外国人的缘故，因此在回国之后，虽然被某些眼红的华族说过闲话，但是所受到的排斥其实并不大。
作为新兴的四大家族之一，要说真的有这个能力和理由对四条家出手，直接动摇其根基的势力……
应该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在那一天，你从四宫云鹰的口中挖到了什么东西吗？”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轻抿一口其中的黑色液体，四条真妃用这些许苦涩的味道让自己的精神集中了起来，随后便用极为谨慎的口吻如此说道。
很显然，和之前一样，四条真妃认为是四宫家准备对四条家动手了。
细细想来，这其实还有点道理。
四条真妃虽然并没有和四宫雁庵交过手，但是对于这位老人的手腕和秉性，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就这么龟缩起来，消极防御四条家的攻势可不是这位老者的作风。
现在的他，肯定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稍微呈现出颓废与困顿模样的四宫家，其实也正好需要一场超乎寻常的大胜，以此来振奋士气、鼓舞人心。
这样的话，一直和其针锋相对，而且在之前一直在努力朝他们头上泼脏水、并且一直在侵吞其市场的四条家，其实就是一个相当好的目标。
……应该说不愧是大家族的继承人吗，想的就是多。
而就在四条真妃面沉似水，在新黑哦能考虑四宫家的那位老人会用怎样出其不意地方式来攻击四条家的时候——
她却发现清水辉夜竟然直接摇了摇头。
“不是四宫家吗？”这下四条真妃倒是真的惊讶了，她连理由都自己想好了，就等辉夜点头之后来上一句‘果然如此’呢，结果对方竟然给她一下子否定了？
可如果不是四宫家的话，那会是谁啊？
“据我所知，四条家和斯宾塞家，最近应该是在展开一项交易的样子。”用勺子轻轻搅动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清水辉夜意有所指地说道，“虽然具体内容我不太清楚，但是我想，应该不仅仅是将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带离樱岛那么简单吧？”
“莉莉·斯宾塞，”嘴中吐出这个开始变得有些熟悉的名字，清水辉夜并没有去看四条真妃，而是就这么望着自己在那小小的黑色‘镜面’上的模糊倒影，“这个合作，应该还涉及到这个人才对吧？”
“……”四条真妃陷入了沉默之中，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关于这件事儿，她知道得其实并不算特别多。
在四条家中，负责这件事情的，其实是她的弟弟，四条帝。
而四条帝、她的父亲四条宗仁、还有那些知道内情的四条家族人，似乎也不太想让她掺和到这件事里。
倒不是怕四条真妃抢了四条帝的风头，只是因为这事儿说起来确实有些不太光彩。
不过，即便如此，想要彻底瞒过四条真妃，其实也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她虽然不太清楚斯宾塞家族那边的具体要求，但是很显然，她是知道最近在圣伊甸学园中声名鹊起的‘莉莉·斯宾塞’，确实也这桩交易的核心人物之一。
顺带一提，对于四条家成为斯宾塞家族的帮凶，要将泽村·斯宾塞·英梨梨送往英伦一事，四条真妃的观感其实相当矛盾。
一方面来讲，作为曾经见过这位金发双马尾的少女，和其有过一定交流的人，虽然还没有到‘朋友’那个地步，但是她其实对她的观感还不错。
要把她和她的母亲分开，将其送往远在大洋彼岸的英伦……
这样残酷的事情，她其实在感性上是有些抗拒的。
但在另一方面，她毕竟是四条家的族人，是在家族的供养之下长大的。
和斯宾塞家族的合作，对于家族来说，肯定是极为有利的。
那么，哪怕这件事情不太光彩，但是如果能用这样的事情，换得与斯宾塞家族继续合作的权力的话，那肯定还是要做的。
这是完全不考虑任何情感因素，只从利益出发的、理性思考的结果。
四条真妃其实并不天真。
她不会认为，四条家是什么只有好人组成的家族，并且标榜自己是正义的一方。
因此，虽然在有栖川宫纪念公园偶遇源景以及泽村英梨梨与椎名真白的时候，她向源景透露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信息，但是她所能做到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因为自己的同情心，就轻而易举地将家族抛之脑后……四条真妃没有办法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理性与感性之间，最终还是感情占据了上风。
“所以，这所谓的‘大事’，就是源君要插手这件事情了吗？”这家咖啡店的咖啡真的很不错，明明她已经将那一小口尽数咽下，但是那苦涩的味道竟然一直萦绕在舌尖，经久不散。
其实，这才是最为可能的那种情况。
毕竟，现在的辉夜其实已经和四宫家毫无瓜葛了，对其的了解肯定也已经大大不如仍然将其视为劲敌的这边。
现在的辉夜，是源景的同居女友。
既然如此的话，代源景向自己这边表达其意思，其实是一件相当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其实早就有这样的预感，只是仍然在下意识地祈求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少女心中这默默的祈祷，在四条真妃的耳边，响起了辉夜那干脆利落的回答声——
“阿景是要插手这件事没错，不过，我所说的‘大事’，却并不是指这个。”
嗯？
这下，四条真妃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大大的问号。
辉夜她，不是替源景过来下战书的吗？
猛地将视线从杯中的咖啡转移到了清水辉夜的脸上，四条真妃那紫红色的眸子微微发亮。按照辉夜刚才的说法，源景虽然已经决定插手这件事情，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和四条家决裂？
虽然不太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四条真妃任然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源景是她极少的，应该说是唯一一个在心中认可的异性‘朋友’，如果可以的话，她实在不想和他反目成仇。
望着四条真妃那惊喜的模样，清水辉夜在心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作为某种意义上的过来人，早在其‘偷窥’源景游泳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发现四条真妃的情况已经极为危险了。
但是，她却不能去点醒这件事。
至少，在她正式向源景表白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真妃，你有没有想过，斯宾塞之所以会让四条家做这样的事情，其实根本没有安什么好心呢？”将这些忧虑通通压在心底，，清水辉夜正色道。
很显然，那位‘莉莉·斯宾塞’小姐准备在明天对源景做出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而清水辉夜，自然是不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哪怕‘黑呆’曾经向她保证过，那种事情不仅不会损害源景的身体，反而对其有好处，她也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绝·对·不·会！
其实，在接到泽村小百合的通知，并且在次日被‘黑呆’亲口承认之后，将这种信息告知源景，其实才是最为稳妥、成功率也最高的办法。
清水辉夜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情能够难住源景。
无论那个莉莉·斯宾塞的计划有多么周密，已经有所准备的源景也不可能中招。
对于源景，清水辉夜就是有着这样有些不讲道理的信心的。
可是，虽然有过踌躇和犹豫，虽然曾经在心中责骂过自己不知道多少遍，但是最终，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倒不是被‘黑呆’说服了。
只是——
她实在是受够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其实觉得自己能够将自己的恋心压抑上好多年，至少要等到自己将欠源景的债务全部还清，之后才能毫无挂碍地奉上自己的心意。
后来，觉得日子分外难熬的她，将原本的计划一下子推翻，开始想着至少要等到明年的1月1日。这是樱岛的新年，同时也是她的生日。
在这个一切都发生变化的、极具纪念意义的日子，鼓起勇气、破釜沉舟，让自己和源景的关系也翻开新的一页……
这么想来，倒也不错。
再然后，在某位金发女仆的有意刺激之下，她索性发狠将这个日期提到了圣诞节，也就是她和源景一起去维也纳的时候。
而到了现在，在又经过了‘未来蓝图之中没有我’以及‘身穿白无垢的冬马和纱’等刺激后，实在有些熬不住的清水辉夜，便将心中所选定的日子再一次提前了。
明天。
就是她所选定的日子。
她要在明天，将这个极为扭曲的关系，就这么彻底结束掉！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需要让‘莉莉·斯宾塞’来为她做嫁衣。
可惜，没有从她的嘴中套出话来，否则的话，她的把握还要大上许多。
清水辉夜在心中有些惋惜地如此想着。
没有办法，世界不如意之事毕竟十之八九，她显然并没有幸运到那个地步。
在源景不知情的情况下，想要挫败‘黑呆’的阴谋，无疑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从‘黑呆’不肯将计划的详情告诉自己，只是准备用‘会分自己一杯羹’这样的承诺来糊弄自己的情况上来看，她对于自己显然也并没有太多的信任。
想要通过‘背刺’来获胜的几率，自然也就相当渺茫了。
对方是源景需要请教的存在，就算以最为乐观的估计来看，其武力值估计也不会在那位源赖光之下。
这样的话，想要借助武力的路，自然也无法走通。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清水辉夜毫无优势。
她最大的优势，说起来其实相当简单，便是——
信息。
她是源景的下属，源景所获得的信息，她其实也都知道，而且还能听他讲一些猜测和推论；再加上从其下属泽村小百合那里获得的情报以及‘莉莉·斯宾塞’的招揽。
毫无疑问，清水辉夜的手中，此时正握着最为全面的信息。
至于这种优势，究竟有什么用——
“真妃，我这里冒昧问一下，”虽说是询问，但是辉夜的语气却是极为笃定，“在进行交易的时候，斯宾塞家族那边有没有告诉你们一件事？”
“这位莉莉·斯宾塞小姐，其实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人物，其所组建的科考小队的全军覆没，其实也并不是因为什么塌方，而是因为这位看上去极为无害的美丽小姐。”
“他们这么警告过四条家了吗？”
这才是她要说的【大事】。
只凭借她一个人的话，是万万敌不过‘莉莉·斯宾塞’的。
所以，她需要合适的帮手。
同样也在周日同行的队伍之中，背靠着风头正劲的四条家，而且对于斯宾塞家族与四条家之间要用这样龌龊的行径来保持合作心生不满的四条真妃，便是她要争取的最好的‘伙伴’。
而她所拥有的，这种信息方面的优势，便是其与四条真妃联合的最大依仗。
“……你有证据吗？”四条真妃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但是这毕竟事关重大，因此自然需要多加确认。
“确凿无误的证据，其实我这边也拿不出来。”清水辉夜耸耸肩，“不过，明天的话，她应该就会露出真面目了，到时候你可以看个分明。”
“当然，为了防备不测，我想要拜托你做一些极为必要的安全措施。”
“可以吗？”
四条真妃沉思了片刻。似乎是在心中考虑着什么。
最终——
“可以。”她点了点头。

一百一十四、现在是……惩罚
奖励 时间!

“唔子做了（我知错了）……”极为含糊不清、几乎无法听出其具体含义的求饶之声从源景的书房之中传出，其声婉转哀怨，仿佛其中蕴含着天大的委屈一般。
然而，各位少年却可以说是完全不为所动。
他就这么大马金刀地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座位之上，右手托着腮部，就这么歪着头，看着正在他的面前，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低头写着卷子的粉发少女。
“爱，罚站的时候，需要保持安静。”并不被少女的哀告所触动，源景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如此说道，“千花现在所做卷子的成绩，可是和她接下来所要接收的惩罚息息相关呢。”
“不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来打扰她。”
没错，就在我们的辉夜小姐为了自己未来的幸福合纵连横，并且成功为明天的事情成功加上了一颗重重的砝码之时，源景宅中的两位少女，也正因为她们之前的‘胆大妄为’而接受着‘惩罚’。
在从那种不太妙的状态之中脱离之后，身为法官兼原告兼律师兼陪审团的源景根据两位少女的情节严重程度，予以量刑与审判。
其中，早坂爱虽然在看到事情的发生之后，并没有考虑如何将其遏制，反而兴高采烈地表示‘加我一个！’。
但她毕竟只是一个‘从犯’，或者说只是‘帮凶’。
故此，源景给她的‘惩罚’其实相当轻——
只不过是‘罚站’上一段时间，以此好好反省一下而已。
当然，这并不是普通的那种‘罚站’。
罚站作为一种最为常见的、对学生施以惩戒的措施，其变种其实相当多。
从其所站的位置上，就可以分为原地罚站、站在角落里、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以及站在门外等等。
除此之外，为了让受罚者者记住自己之前所犯的过错，人们甚至还会故意为难对方，故意让其保持在接受一些有些困难的条件。
比如说，在罚站的时候，让其两只手分别拿着重物，或者在其头顶顶上一桶水，告诉对方绝对不能让其倒下来之类的。
不过，虽然对于早坂爱的做法有一些生气，但是源景自然不至于做到‘体罚’她那种地步。
除了让早坂爱站在墙边之外，源景给她的要求其实只有一个。
至于这个要求究竟是什么，有些人可能已经从其最开始那含糊不清、仿佛在嘴中含着什么东西的声音中猜到了。
没错，源景的要求，便是——
在罚站的时候，要用嘴巴咬住自己所穿裙装的下摆。
得益于源景宅那极为强悍的暖气系统，此时虽然已经是12月份，但是他的这个‘城堡’之中，却也是温暖如春。
正因为如此，早坂爱和清水辉夜在家中，一般都会穿着她们喜欢的漂亮衣服。
毕竟，她们可是出于和源景同居的状态之下啊，那么自然会想要在源景面前，将自己最为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而在这个周六，早坂爱身上所穿的，便是一件半袖的连衣裙。
她的上半身是幽邃的黑色，绣着简单但也极为好看的花纹，越发显得她那一头秀发璀璨如金。
在这连衣裙的腰部，则是紧紧地系着一条丝带。以此为分界线，裙子从原本如同夜晚星空一般的神深色逐渐变浅，显得相当有层次感。
典雅朴素但不失美丽。
这也是早坂爱喜欢着一身裙装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然而，在现在这个时候，少女的动作，却为这一套典雅的裙装，增添了一抹极为明显的魅惑之气。
既然这是自己的家中，不用去担心什么走光问题，那么早坂爱自然不可能去穿什么会煞风景的灯笼裤。
那么，因为源景的‘惩罚’，不得不用嘴巴咬住裙摆的末端的早坂爱究竟是怎样一副形象……
我写出来的话，应该绝对是过不了审查，因此只能请诸君自行想象了。
或许有人觉得，这样的惩罚根本就不算什么啊？毕竟，早坂爱对于源景的好感度不是已经几乎突破顶点了吗？
唔，这倒也是实话。
虽然肯定会感到不好意思，但是如果只是这么用嘴巴将裙摆咬住，将那美好的风光要由源景肆意欣赏的话，那么对于早坂爱来说，这可能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惩罚。
可是……
在场的，可不止有源景和早坂爱两个人啊。
身为源景未婚妻的藤原千花，可也就在这书房之中啊。
更要命的是，在责令她做出这样的动作之后，源景却并没有那么色眯眯地将视线投到那【美景】之上。
仿佛其所给出的指令只是‘在头上顶一桶水，不要让其从头上滑落’一般，只是让早坂爱就这么站在了书房的角落中，并且不再朝那个方向投去任何一束目光。
这、这是何等可怕的放置play？！
早坂爱在心中忍不住发出了无声的悲鸣。
但早坂爱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就吃这么一套。
自己的本性之中，其实是略带一点M（受虐）属性的。
这是早坂爱早就知道的事情。
在之前激将辉夜，希望她放弃掉就这么一直隐藏自己心意的行为，早日向源景摊牌的时候，她就曾向辉夜畅想过未来，说要让源景在她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疼痛的印记，好明明确确地标志出自己已经‘物有所主’。
在早坂爱的认知之中，那天所说的事情其实已经足够离谱了，是会让她在之后回想起来，忍不住将被子蒙在头上，然后在床上到处打滚的程度了。
但和今天这一次相比，却仍然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
明明发出了极为冷酷且邪恶的命令，却在少女‘屈辱’地执行了之后，对其弃之如敝履，甚至根本连看一下自己‘劳动成果’的意愿都没有……
对于自己之前的做法，源景好像真的生气了。
这是早坂爱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
‘不妙，这股袭上心头的兴奋之情是怎么一回事儿？我竟然是这么变态的一个人吗？！’
这第二个想法，便也仿佛迫不及待一般，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逼一下自己的话，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本性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既然源景已经做出了相关的决断，那么在他认为已经‘足够了’之前，任何的求饶其实都是没有用的。
作为最了解源景的几个人之一，早坂爱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但她还是就这么说出了告饶的话语。
这倒不是因为她在心中抱有什么“说不定源景会一时心软”的想法，只是想要让源景理一下自己而已。
哪怕只是看她这边一眼呢？
这样的话，哪怕自欺欺人也好，那她至少能够在心中，给自己目前这有些‘糟糕’的反应，找到一些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了。
但是源景并没有这么做。
他并没有就这么将视线移过来，而只是进行了口头上的警告。
‘唔咕。’乖乖地闭口不言，早坂爱只能任由那根本无法言说的快意，在其身体之内横冲直撞。
怎么说呢，对于自己的本性究竟有多么糟糕，XP系统有多么奇怪，今天的早坂爱，终于有了一个较为清楚的认识。
……
“竟然是，满分……”将藤原千花刚刚写好卷子放在面前，在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之后，哪怕是源景，也不由得有些睁大了眼睛。
在上周六的藤原宅中，藤原千花就曾向他表达过‘希望能够在期末考中夺得前三名，和你一起去维也纳’的想法。
源景也答应了藤原千花，说一定会竭尽自己所能地来帮助她。
他所采用的方法，其实就是为藤原千花制定出每天要做些什么、搞懂那些知识、做哪些习题之类的具体计划，让其每天执行。
其中有什么不会或者无法理解的地方的话，那就在课间或者午休的时候，找他询问。
而刚好过去一周的这个周六，便是源景验收藤原千花这一周的所有收获的时候。
很显然，藤原千花做得相当不错。
不，应该说是近乎于完美了。
藤原千花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很显然也是大呼了一口气，露出了些许安心之色。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算作功过相抵了呢？”有些隐晦地朝着早坂爱的方向瞟了一眼，藤原千花小心翼翼地如此说道。
她其实并没有抱怎样的希望，而事情的发展却也正和她所想的一模一样，源景颇为干脆地摇了摇头：
“做了错误的事情，就要接受惩罚；做了正确的事情，自然能够获得奖励。”将手上的卷子放下，源景开始活动起双手来，“在我这里，可完全没有什么功过相抵的说法。”
源景其实早就预料到，藤原千花这次的结果可能会相当不错，因此其实也早就准备好了礼物——
那便是汤岛天满宫的学业守。
但就算是他也没有想到，藤原千花竟然能够给他做出一个满分来。
考虑到她刚刚的所作所为，源景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虽然不能功过相抵，但是我们却可以退而求其次，”在双手全都活动完成之后，源景朝藤原千花做出了一副讨要东西的动作，“惩罚和奖励，我这边可以同时将其交给你。”
“在那之前，你需要先把一样东西交给我。”
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藤原千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
“唔。”一丝轻吟从藤原千花的嘴里漏出，她忍不住用一双贝齿死死咬住嘴唇，上身伏在书桌之上，一双小手有些茫然无措地在其上寻找着可疑安放的位置，最终却也只能有些无力地握住了桌角。
源景向她所要的东西，其实相当简单。
那便是她的一双玉足。
“适当的足底按摩，能够改善血液的循环，消除学习所产生的疲惫。”这是他当时的说法，“我刚好对此略懂一些。”
这就是自己的‘奖励’了。
幸好，在来之前，藤原千花已经好好地沐浴过一番，以此来‘以防万一’。
她是坐车来的，来之后也一直在这书房之中，因此她至少可以确定，自己的双脚肯定没有异味。
说实话，在源景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藤原千花其实是长舒了一口气的。
只是足部按摩而已，她和源景之间连接吻都做过了，这种程度应该只是洒洒水而已。
唯一要担忧的，其实只是随之而来的‘惩罚’。
但是藤原千花却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不，应该说错得相当离谱。
这哪里是什么略懂啊！
在源景将其脚上的袜子脱掉，一上手的时候，藤原千花就本能地感到不妙了。
而当她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唔。”源景的双手已经碰上了她的右足，仿佛有一股子电流从接触的地方华国，藤原千花马上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源景开始‘把玩’起这只赤足。
他的双手从足踝处一点点地按摩下来，最后一直捏到那紧绷的足尖。在这个过程中，藤原千花微微地颤抖，但还是强忍着不说话。
但这种强做出来的镇定很快被打破了。
当源景的拇指微微用力，压入脚心的时候，她低低地叫了一声，纤细的足弓完成一轮新月，整个身体微微颤抖；
当源景的手指轻轻滑入趾缝的时候，她忍不住发出酥软的鼻音，修长的脚趾并紧，有些着急地咬住了穿梭在其中的手指，却被其马上挣脱；
当源景的两只宽阔的手将那其中一只脚掌整个包住，轻轻地揉搓的时候，她用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嘴巴，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抓住了书桌的一角，似乎想要从中汲取力量一样。
她的另一只放在源景怀中的小脚则忍不住地五趾张开，白皙的脚背上，绷起了一道可爱的青筋，随着源景的动作而上下起伏……
其实，源景的手相当规矩，并没有什么故意挑逗的动作。
但是，真正让藤原千花沉迷其中的，是名为爱情的魔力。
当两人之间不存在爱情时，即使是最温柔的抚弄，也无法在心湖激起哪怕一丝丝波澜。
但如果心中本就拥有这一股甜蜜而又美好的情感，就算是极为普通的肢体接触，也会化为丝丝暖意渗入心中，最终汇成一片极为庞大的海洋。
说实话，藤原千花真的没有想到某一天，自己竟然会吃自己双脚的的醋。
只是，既然奖励已经来了，那么源景所说的惩罚，究竟是什么？
藤原千花很快就知道了。
就在她渐入佳境，心中马上被就要被舒适溢满之时——
“好，就到此为止。”
源景按下了中止键。

一百一十五、辉夜,你是不是在私底下接触过莉莉?

虽然在和四条真妃商讨明天相关的些许准备时，略微花了一些时间，但这其实根本就没有久到会让人感到起疑的地步。
清水辉夜其实有准备过相关的证据还有借口，这样的话，即使回去得晚了一些，那么至少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幸运的是，四条真妃却和她所想的一样，其实是相当好说服的。
不，‘被说服’这样的说法其实并不太准确。
两人之前的状态，其实更趋近于‘一拍即合’。
哪怕逻辑再怎么通畅，但是清水辉夜却也根本没有办法拿出什么有信服力的证据来。
“莉莉·斯宾塞”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其周身萦绕。
如果用一句比较时髦的话来形容这种东西的话，那应该是‘气场’，或者说是‘强者的威压’。
类似的东西，辉夜也曾经在源赖光的身上感受过。
不过，和锋芒毕露、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源赖光相比，“莉莉·斯宾塞”身上的这种独特的气场，却要内敛得多。
在这种人面前，清水辉夜只是能够按照自己的计划走，扮演出最为合适的反应而不被对方发现，便可以说是已经耗费了全部的精力。
她可没有那个余裕，再去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比如在身上藏着一只已经打开的录音笔之类的操作。
这样的小动作，哪怕做得再怎么隐蔽，估计也没有办法隐瞒过去。
然而，四条真妃却对这样的清水辉夜，表现出了极为惊人的信任。
一方面，这是因为四条真妃确实对于清水辉夜极为了解，知道她绝对不是什么信口雌黄的人。
而另一个方面，同时也是最为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
四条真妃本来就不太赞同四条家和斯宾塞家的这次合作。
这也暴露出四条真妃的一个不能说是‘弱点’的弱点：
那便是她的道德水平太高了。
须知道，她之所以会不太赞同这次合作，并不是因为什么‘此事必有蹊跷’，因此下意识地感到不安。
她只是因为‘将女儿从她的母亲身边夺走’这一件事，太过残酷，让她下意识地感到抵触。
只是因为这一个有些幼稚的理由而已。
要比起什么圣人，那四条真妃自然是远远不如。
不过，她却可以说是一个十足十的好人。
这其实也是为什么在四条家家族继承人的位置上，四条真妃一直都是万年老二。
如果是传统的樱岛家族的话，估计会认为这只是一次非常常见的‘重男轻女’现象。
但是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
四条家并不是传统的樱岛华族。
他们是从四宫家分裂、被其驱逐出樱岛的流亡者，是一群被自己原本故乡所拒绝的‘失乡儿’。
如此凄惨的开局，再加上国外环境的影响，四条家其实对于家主的性别要求，根本没有樱岛的其他华族那么严苛。
比起性别，他们其实有着更加看重的东西——
那便是‘才能’。
如果说源家的宗旨是‘以武为尊’的话，那么四条家的在家主的选择之上，便真的可以说是‘唯才是举’。
在四条家被四宫家驱逐出境，在樱岛外艰难求生、并且抓住机遇一飞冲天的这段岁月之中，四条家出过五位女性家主。
这其中，还包括四条真妃与四条帝的奶奶、也就是其父四条宗仁的妈妈。
正是在这位女性的领导之下，四条家才能够冲破四宫家的敌视与攻击，带着一身荣耀，衣锦还乡。
要知道，在她的那个时代，可是四宫雁庵最为年富力强的时候。
能够和全盛时期的四宫雁庵扳一扳手腕，之后甚至在其眼皮子底下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四条真妃这位奶奶的手腕便可见一斑。
所以，和樱岛的大部分华族不同，在四条家中，‘重男轻女’的氛围其实相当淡薄，至少绝对无法构成四条真妃的阻力。
明明更加年长（大概比四条帝大了几分钟），但在继承人顺位之中，却反而在其后面……
这其中最为重要的原因，便是四条真妃这种过于善良的本性。
如果四条真妃只是家主四条宗仁的女儿的话，那么善良便是一种可以被大声歌颂的良好品质。
但是，如果她成了四条家的家主的话，这种美好的东西，便会成为捆住其手脚的绳索，以及扎在其心灵之上，让其不断刺痛的钝刀子。
这才是四条真妃会在家主的继承顺位屈居其弟之下的最为主要的原因。
四条真妃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一件事情。
但是，一来，她其实对于权势并不算太过看重，因此家主的位置对她的吸引力自然也就没有旁人想象得那么大。
二来，她本人其实对于自己这种善良的性格相当满意，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就去将自己性格之中这个闪光点轻易地丢弃。
……
当辉夜带着四条真妃的承诺，当然还有源景家今天的食材意得志满地返回了家中之时，家中几人，尤其是藤原千花和早坂爱的状态，却是让她大吃一惊。
两人竟然都在极为认真的学习。
不，如果只是用【认真】这个词的话，未免也太过轻描淡写了一些。
在清水辉夜看来，无论是藤原千花还是早坂爱，此时的状态都必须要用【拼命】这样的名词，才能将眼前这有些酷烈的场景形容一二。
不是，她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家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画风？
虽然说你们两人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没错啦，但是，你们心中，应该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才对吧？
藤原千花今天上门的目的，完全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为了不让某些难以控制的事情发生，在离开的时候，辉夜还特意让早坂爱去当了电灯泡和刹车片。
所以，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欢迎回来。”源景倒是一副和平常一般无二的模样，和辉夜打了打招呼。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少年便也顺便解释了一句——
“她们只是在想着奖励的事情而已。”
“奖励？”这个有些不妙的词汇是什么意思？
然而，还不等辉夜深究，源景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再也没有心情去关心这种事了。
在将辉夜手上的食材接过来的同时，仿佛只是随口一说般，源景询问道：
“辉夜，你是不是在私底下接触过莉莉？”
辉夜：！！！！

一百一十六、我不希望她死去

在被源景询问其与‘莉莉·斯宾塞’是否曾有过私底下的接触时，清水辉夜的心中便不由得一震。
不过，作为实力派的演技大师，清水辉夜的面色依然如故。
她甚至还露出了微笑，显得极为坦然——
“嗯，没错。”她毫不犹豫地肯定了源景刚刚所说的话。
“就在昨天的时候，应该是在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我去找过一次莉莉同学，”将手上所提食材的一半分给了源景，清水辉夜跟在源景的身后，就这么朝着源景宅中厨房的方向走去。
“我想和她谈谈。”在言语之间，清水辉夜已经将逻辑在心中悄然理顺，“莉莉同学是造成你现在这个状态的罪魁祸首，而且是对其最为了解的人。”
她根本就不需要鬼鬼祟祟地进行遮掩。
以她明面上的身份，哪怕并没有接到泽村小百合的通风报信，她也是有这么做的理由的。
“在那次聚会之前，我对于她的了解其实并不多。但是，自从在前天的聚会中公开表明了我的立场之后，这位莉莉小姐就可以说是我的最大敌人了。”
这句话倒是百分之百的实话。
“毕竟，我的立场，是所有人的妨碍者；而莉莉·斯宾塞同学，则说她会是所有人的协助者。”
这句就是百分之百的谎言了。
对于清水辉夜和阿尔托莉雅两人都是。
“直接和她交涉，希望她能够不再向其他人提供帮助什么的，虽然是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但是我也知道，这估计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清水辉夜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沮丧。
“但是，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哪怕没有办法成功，只是询问一下她向哪几名少女提供了帮助，那也是对我接下来的工作极为有利的事情。”
“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清水辉夜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源景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怀疑的表情，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么，结果如何呢？”
清水辉夜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一个相当遗憾的表情，随后便仿佛无可奈何一般，摇了摇头。
这是最为符合‘莉莉·斯宾塞’性格、至少是源景眼中性格的结果。
而且，这其实也一定程度上解释了这场对话为什么虽然发生过，但是在此之前，清水辉夜却并未告诉源景的原因——
因为这是一场无功而返的交涉，自尊心极高的清水辉夜不想将如此丢脸的一幕展露在源景的面前。
对话进行到这里，那么最容易暴露的地方，其实就已经过了。见到源景这边好像已经按下了‘Pass’键之后，清水辉夜在心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而在那之后，她便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源君，你生气了吗？关于我自作主张这件事？”
“当然没有。”源景摇了摇头，“我之所以会问你这件事，其实并不是为了责怪你。”
“事实上，我只是想要顺便问一下，你和莉莉同学之间的交流是否顺利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想要辉夜你和莉莉同学做朋友的。”
“……”这倒是，清水辉夜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事情。
在听到源景的这句话之后，她面露讶色，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如果对方还是之前和大家聚会时的样子的话，那清水辉夜其实还挺乐意这么做的。
不过，如果是昨天那个毒舌腹黑，最关键还是对源景的身体有所企图的女人的话，清水辉夜不和其成为仇敌就不错了，哪里可能还会成为朋友？
而且，‘朋友’这个词，竟然会从源景的嘴中说出来，这倒还真是一件相当稀奇的事情。
“由我来说这种话，好像确实是有点怪。”很显然，源景自己其实也已经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一般来讲，我是不会去管其他人的事情的，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但是，莉莉同学的情况不一样。”他摇了摇头，“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吧，对于莉莉同学真实身份的猜测。”
清水辉夜默默点了点头。
作为源景的下属，虽然完全阻塞了她的恋爱之路，让其根本没有办法展露出自己的一颗恋心，但是这种身份，也给她带来过不菲的好处。
她是几位少女中，最先知道源景生日的人；除此之外，她还最先完成了‘和源景同居’这一个成就，成为了和其朝夕相处之人。
这些都是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便利之处。
在几天前，源景也曾经跟她说过对于这位‘莉莉同学’真实身份的猜测，这其实也是‘下属的便利’之一。
说实话，如果做出这番猜测的人不是源景的话，清水辉夜可是做梦都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的。
新来的交换生竟然是异国1500年前的王者……
这哪是思维正常之人能够得到的结论？
不过，当时的源景，并没有不带任何解释地就将这个结论生硬地扔给了她，而是附带了一整套的逻辑推断。
用他的说法，就是希望辉夜能够对这一整套推论挑挑刺，看看有没有什么说不通的地方，他也好借着这个机会，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虽然表面上看不大出来，但是我相当清楚，莉莉同学目前的思考方式其实相当消极。”
“不，与其说是【消极】，其实更像是一种【自毁倾向】。”
“在现在的莉莉·斯宾塞眼中，应该一切都无所谓了吧。”
对于这一点，源景其实看得相当透彻。
阿尔托莉雅本人，其实也并没有特别刻意地掩饰过这方面的东西。
“我不想让她死。”
在前世，阿尔托莉雅是他非常喜欢的人物，他甚至还买过这位型月看板娘的手办。
而在这一世，虽然稍微出现了一些意外的情况，但是阿尔托莉雅和他已经有了‘师徒之谊’。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源景都不希望阿尔托莉雅就这么死去。
她所遭受的苦难已经太多了，他希望能够让这位高洁的王者，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
这也是他会想办法将其从斯宾塞家族的手中夺走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这种【自毁倾向】产生的原因其实相当简单——”
“那就是孤独。”
“别看她好像和我靠得非常近，但是我其实相当清楚，莉莉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可以提携的后辈，一个衣钵传人而已。”
这其实是极为机缘巧合之下，才产生的一个契机。
如果没有那场月夜下的邂逅，如果没有平冢静将其‘抢’到了A班，如果源景没有办法仅凭她那一幅潦草的画像悟出其武学的本质，如果她没有对源景的现状感到愧疚、并且准备负责将其解决……
正是这些叠加起来的巧合，这才给了源景一个机会，一个拯救阿尔托莉雅的机会。
“我其实一直相当讨厌说【羁绊】这个词。”说话间，源景和清水辉夜已经来到了厨房，这也意味着这场谈话已经逐渐步入了尾声。
“怎么说呢，【羁绊】这个词，虽然有着积极美好的含义，但也同样可以解释为【束缚】抑或者【不自由】。”
“但是，这却是莉莉同学现在最为缺乏的东西。”
跟着源景走进了厨房，清水辉夜在将其购买来的食材放下之后，开始将去挽自己的袖子。
虽然做菜的是源景，但是像是一些准备工作，比如说洗菜择菜之类的工作，辉夜还是能够为源景分忧的。
将新买的新鲜蔬菜从包装之中取出，清水辉夜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用稍微有些低的声音如此询问道：
“……那么，为什么是我呢？”
见到源景望过来的眼神之后，她便立刻有些慌张地解释道，“你看，如果真要轮到交朋友的本事的话，千花不是比我强得多吗？即便是在现在，除了源君你之外，莉莉同学最为亲近的，其实就是千花啊。”
还亲近到会在私底下为其开小灶的地步。
清水辉夜在心底颇为酸溜溜地补上了这一句。
她其实也清楚，对方教藤原千花的目的其实并不十分地纯粹。但是，只教了千花，但是却并没有将之告诉给其他人呢，这其实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千花的话，根本不用我去特意说明啊，她本身就是非常喜欢做这种事情的人。”源景倒是没有说出什么‘你是我最信任的手下，所以才会将这种事情交给你！’之类的话。
他一向是不屑于撒这种谎言的。
虽然在心中其实早有预料，但是辉夜其实也是有一点受伤的。
她倒是不指望源景说出什么甜言蜜语，这也不符合两人的身份和对方的性格。
只是——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什么的，要不然就是‘把这件事交给你我最放心’什么的。
只需要这种稍微带那么一点点甜味儿的话语，就完全足够让她的心情阳光明媚了。
虽然心中有些消沉，但是辉夜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是源景的手上的‘工具’，‘工具’是不能闹情绪的。
……她也没有这样资格。
然而，就当她准备和平常一样，沉稳干练地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源景的话语声也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而且，我也希望辉夜你能多一个朋友。”
咦？
“在离开了四宫家之后，辉夜你虽然比过去开心多了，但是怎么说呢，总感觉太把生活的重心放在我这里，把我给你的工作看得太重要。”
“可能身为老板，说这话有点奇怪。”说到这里时，源景甚至也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但是，我并不希望‘为我打工’这件事，成为你生活的全部。”
在源景面前，清水辉夜将自己的恋情掩饰得极好，但是某些东西确实没有办法藏住的。
在源景看来，清水辉夜目前似乎把‘打工还钱’这件事当成了最为重要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她最近生活的意义。
这种想法，显然是相当不健康的。
“除了【我的属下】这个身份之外，辉夜你也是正当花季的少女啊。”
“稍微为自己考虑考虑，也去享受一下青春如何？”
“莉莉同学是个可以深交的人，我觉得，和她成为朋友这件事，对于你们两人来说，其实都是好事。”
“当然，这都是我的建议而已，并不是什么强制性的任务。”
“不是任务……”清水辉夜咀嚼着源景最后的几个字，原本有些阴天的心情，竟然不可遏制地放晴了。
强自按捺住嘴边的笑容，清水辉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双红宝石一般的眸子亮晶晶的，就这么看向了源景——
“既然不是任务的话，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源君所用的身份其实根本不是【老板】？”
名为‘欢欣’的情绪，在话语间轻盈地跃动着。
“那么，能不能容许我问一下，源君是在以怎样的身份提议的呢？”
她将头微微偏向一侧，用带着些许期待的语气如此提问道。
“嗯……同龄的朋友？”在稍微思索了片刻之后，源景如此答道。
“为什么会是疑问句？”清水辉夜嗔道，但却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朋友’……吗？
这个词汇，在她的心中不停地回荡，将辉夜那原本有些空落落的心，一下子填得满满的。
虽然这不是她最想要的那个评价，但是……
对于清水辉夜来说，这种程度已经完全足够了。
总有一天，她要让源景在这个【朋友】面前加上一个【男】字。
在之后，就是【未婚夫】、【老公】或者【丈夫】……
清水辉夜在心底如此下着决心。
……
……
此时此刻，四条家名下的一座住宅的卧室之中，正传出了极为激烈的电子音。
那是游戏的声响。
而正握着手柄，操纵着屏幕中的角色进行游戏的，正是化名为‘莉莉·斯宾塞’的阿尔托莉雅。
不，现在的话，其实‘黑呆’才是最为恰当的称呼。
‘黑呆’的周六开始得非常早。
……虽然很想接着用这样的句式，但是这其实并不太准确。
因为她其实一晚没睡。
不，应该说不止是周五这天晚上，就连周四，也就是她‘醒来’的那一天晚上，她就一夜没有合眼。
时间对于‘黑呆’来说，其实非常值钱。
她相当清楚，如果她自己安安分分的，不做什么幺蛾子的话，那么在‘白呆’醒来之后，说不定自己还能有重新出现、在外透透气的机会。
但是她偏不。
骄傲的她才不需要这种怜悯，如果让她当一个乖宝宝的话，她其实宁可马上消失。
也就是说，对于‘黑呆’，其生命的终止线，其实就是周日的中午，也就是‘白呆’睁开眼睛之后。
在那之后，她便会进入漫长的沉睡之中。
可能一直到这幅躯壳寿终正寝，她也不会有再次出现的机会了。
幸运的是，不光是饮食，在娱乐这个方面，现代的时候也要比她所在的时代发达上不知道多少倍。
就比如说，她现在正玩的这一款名叫《只狼·影逝二度》的游戏，可以说是完全超出了她想象的存在。
她已经在这上面奋战了数个小时，马上就要将其全部通关了。
而在这之后，还有《生化危机》、《侠盗猎车手》、《黑魂》、《三国无双》等等游戏在等待着她的‘宠幸’。
‘黑呆’这个周六的晚上其实也不打算睡觉了，直到明天动身去做大事之前，她准备将一切的精力都花在这虚幻的世界之中，活脱脱一个网瘾少女。
在四条家的这个住宅之中，一开始的时候，‘黑呆’其实还在回想着‘白呆’的日常生活，和学校中一向，试图进行一番遮掩。
而在那个日期逐渐临近之后，她其实也逐渐变得放肆了起来。
什么，你说，既然‘黑呆’准备一直打游戏打到出发，那么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呢？
唔，这个问题倒还是挺难回答的。
因为在这种事情的认知之上，她其实是和常人之间有一定偏差的。
换言之——
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准备。
没错，除了在校园之中所做的那一些东西、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之外，‘黑呆’其实并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准备。
像是什么先去汤岛天满宫转转，熟悉一下环境之类的；或者万一事情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发生的话，要做怎样的准备什么的。
她通·通·没·做！
在被其‘说服’之后，清水辉夜曾经询问过她，问她在周日的计划是什么。
她当时推说是最高等级的机密，并不能将之告诉给她。
这其实不大准确。
因为她自己其实也没有详尽的计划，只是有那么一个大致的轮廓而已。
真要说的话，其实也只能说是‘随机应变’这四个字而已。
虽然如此，但是对于明天的成功，‘黑呆’却并没有丝毫的怀疑。
这倒不是因为有辉夜这个内应存在。
而是因为——
阿尔托莉雅的运气很好。
世界是如此优待她，无论她有怎样不合理的愿望，它都会让其事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现在的困境，其实是自·作·自·受！

一百一十七、我是世界的中心,是其所偏爱之人

在网络之上，有这么一句相当流行的俗语，那便是“我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喜欢我？”
这句话其实并不太正确。
因为虽然很少，但是从心底里不喜欢金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是存在的。
那么，有没有办法将这句话里的‘人民币’、或者说‘金钱’，换成另一种东西，好让其变得更加准确呢？
这其中的选择其实很多。
不过，其中比较无可争议的一个选项，应该就是——
幸运。
渴求幸运的人有很多。
渴求幸运的方式也有很多种。
占卜、风水、祭典、拜神……如果真要追根溯源的话，这一些行为最开始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趋吉避凶’四个字而已。
也就是为了‘获得幸运’。
没错，虽然看上去有些虚无缥缈，但是在这尘世之间，【幸运】可以算是最为宝贵的几件东西之一。
为了将之紧握于手中，许多人甘愿付出很多，牺牲很大。
那么，所谓的【幸运】，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按照字典里的解释的话，【幸运】其实是指‘很难发生的好事竟然发生’。
也就是说，它必须具有一定的珍惜性才行。
‘太阳今天也是从东方升起’这件事是不是好事呢？
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好事。
否则的话，地球自传方向的改变，绝对是一场极为深重的灾难。
但是，会有人会因此感到走运吗？
很少吧。
那么，问题来了，【幸运】的珍贵，究竟是因为它确实难得，还是它真的无比重要呢？
如果能够轻易获得这种对于常人来说无比宝贵的东西，其他人眼中的所谓【奇迹】，也不过是你只要稍微弯下身子就能拿到的东西的话……
那么，在这种‘天选之子’的眼中，所谓的【幸运】，是否还有那么强烈的吸引力吗？
就像是农民如果畅想皇帝的生活时，只能得出‘皇帝是用金锄头来锄地的！’一样。
身为普通人的我们，当然很难想象这种‘天选之子’、‘世界的中心’所过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
不过，真的要找的话，其实还是能够找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发言人的。
但那个人并不是源景。
而是阿尔托莉雅。
……
飞速地操纵着手柄上的按键，几根纤细的手指几乎挥舞成了残影，在‘黑呆’的操纵下，拥有着一只‘义手’的忍者，完全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地将将他的老师苇名一心斩于剑下。
《只狼·影逝二度》这一款游戏虽然是标准的魂类游戏，但是那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
而对于‘黑呆’这样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意识层面全都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超人来说，这难度却又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不太熟悉操作的原因，在偶然之间翻了一次车只外，‘黑呆’便再也没有死过一次。
那么是有着‘剑圣’之称的苇名一心，也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障碍。
说实话，这样的人型敌人，其实是她最为熟悉的一种敌人，对方能够做出怎样的动作，究竟会发出怎样的攻击……
‘黑呆’说不定要比制作组本人知道得还多，要做起预判来说未免也太简单了。
她是直接将电脑接到了电视之上，倚靠在沙发之上，就这么看着大屏幕玩的。
在讨伐掉苇名一心之后，‘黑呆’便将手柄往旁边一扔，在慵懒地伸了个舒展了一下身形，划出一道美好的曲线之后，她便一边看着正在大屏幕上滚动的剧情，一边伸手去摸桌子上的汉堡和可乐。
如果没有因为难度的问题而卡关的话，《只狼·影逝二度》的游戏时长大概会有20个小时左右。
‘黑呆’毕竟不是什么神明，也没有什么操纵时间的特殊力量，因此虽然要比一般人快得多，但是也足足花了了10多个小时。
从昨天晚上的10点一直到现在，‘黑呆’其实一直都奋战在这大屏幕之前。
她甚至连周六的早饭都没有正经吃，而是让厨房那边做了一些方便快捷、热量还高的，一般被称为‘垃圾食品’的东西来用以果腹。
本来，作为四条家的‘贵客’，厨房那边应该是绝对没有理由为她奉上这种对于健康有所损害的食物的。
不过，今天是四条家要为四条帝举办盛大晚宴的日子，因为兹事重大，这间住宅原本的主厨已经被抽调到了四条家本家之中，参与晚宴的筹备工作去了。
留下的是他的徒弟，同时也是他的帮厨。
虽然在厨艺上其实和其老师相差并不算太远，但是其‘帮厨’的身份就让其不敢对于‘黑呆’这位客人的要求提出什么太大的异议。
只是有些微弱地抗议了一番之后，他就乖乖地遵从了‘黑呆’的无理要求，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将汉堡、薯条还有炸鸡块之类的东西做得既健康又好吃，还为此掉了不少头发。
‘黑呆’对于自己的‘阴谋得逞’其实并没有太过意外。
和之前她的遭遇，尤其是和‘亚瑟王’时期的她相比，这种程度的‘幸运’其实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将脆脆的薯条蘸上酸酸甜甜的番茄酱，然后将其扔到了嘴中。
在感受着味蕾之上逐渐散布开来的美味之后，‘黑呆’那碧玉一般的眼眸微微眯起，露出了暖洋洋的、仿佛要将融化一般的表情。
虽然人格已经变幻，但是无论是‘黑呆’还是‘白呆’，其对于美食的狂热却也并没有任何的减弱。
只不过，对于究竟怎样的食物才能称得上‘美食’这一点，两人之间其实是有着一定的分歧的。
仿佛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黑呆’瞥了一眼墙上悬挂的时钟，“唔，已经是上午10点了吗？”
用大拇指将嘴角的一小块番茄酱擦下，在将其放到嘴前，伸出小舌头将其舔掉的同时。‘黑呆’有些含混不清地如此说着：
“也不知道千花那边顺不顺利。”
在如何‘吃掉’源景这方面，‘黑呆’虽然没有将所有的步骤都一一敲定，但是其实心中的轮廓极为清晰。
首先，一般状态下的源景肯定是不行的。
对于这位少年的本性，和‘白呆’记忆共通的‘黑呆’其实也了解颇深。
如果不是在心中真真正正地对其富有好感、准备负担起对方的人生的话，源景是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太过亲昵的举动的。
哪怕对方是美少女也一样。
在对爱情有所怀疑的同时，他其实也在心中将其放得相当高。
凭借他的外表、财富、谈吐还有家室，只要他想，那么攫取少女们的恋心真的可以说是探囊取物。
而在夺得芳心之后，少女们的身体其实完全就是其手中之物了。
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其实相当简单，甚至也完全不需要去做出什么承诺或者誓言——
他只要调动少女们的竞争之心就足够了。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会被别的女生超过，最终被源景抛弃’。
只要能够在少女们中营造出这样的气氛，在这种危机感的驱使之下，哪怕是这方面观念最强、最为洁身自好的雪之下雪乃，最终也没有办法逃出对方的魔手。
最为关键的是，源景甚至也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
毕竟，这是少女们‘主动愿意’的嘛。
‘唔，在现代，这种事情好像有一个新的名字？’将嘴中的薯条咽下，‘黑呆’伸手将一旁的大罐可乐拽了过来。
‘我记得，好像是【内卷】来着？’
但是，源景却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办法。
他是个自尊自爱的人，因此自然也会去尊重他人，并没有将其他人变成其手上玩物的癖好。
‘白呆’对于其这种精神其实相当中意，其实‘黑呆’也是一样的。
不过，心中敬佩归敬佩，当这成为其路上的绊脚石时，‘黑呆’对于将其绊倒其实也没有半点犹豫，她其实也在这方面做了相当多的文章，比如说将一种将‘心火’积攒起来的办法说成是症状的缓解办法教给源景。
而她昨天所教给藤原千花的招数，其实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想要她明天上午的事情顺利发展，不遭到源景太多的抵抗的话，那其心中必须要继续足以将其理性燃烧殆尽的火焰。
这本来是她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今天是周六，她根本没有办法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与源景接触，因此便只能假手于藤原千花。
这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儿。
比起她‘不小心’地碰到了什么地方，将这事儿交给身为其未婚妻的藤原千花去做，其实更加的自然一点，也不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
至于这样的‘资助’会不会成为藤原千花与源景之间突破那一层膜的最后一根稻草，‘黑呆’其实也根本不担心。
她倒不是什么在乎贞洁的人。
作为横刀夺爱者和牛头人，她根本没有在意这种东西的资格。
只是，如果藤原千花和源景做成了好事儿，让少年心中的火焰全部宣泄了出来的话，明天她想要‘成事儿’的难度就会立刻飙升了。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她才在赢得清水辉夜这个内应之后，将这个信息告知与她，希望她能够成为藤原千花的刹车片。
当然，这只是一种保险措施而已。
就算没有清水辉夜，‘黑呆’也不觉得这两人之间会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要说为什么的话——
因为她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那么它就绝对发生不了。
‘黑呆’，不，应该说阿尔托莉雅，其实就是有着这样的自信。
世界是偏爱着她的。
这不是什么狂妄自大的呓语，而是已经被证实过无数次的事实。
早在她还是亚瑟王的时候，就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幸运，完成过在其他人看来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历经数十、上百场大大小小的战役而未曾一败。
然而，即便是这种宛若【世界偏心】一般的宠爱，却也有着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那便是衰老和死亡。
在其父亲尤瑟·潘多拉贡缠绵于病榻之上，最终因衰老而与世长辞之后，一种对于这种注定结局的恐惧，便像一颗种子一样，开始深埋在其心中。
这才有了之后寻找‘万能的圣杯’这一举措。
她本来以为，就算再怎么幸运，这种荒谬的愿望也根本不可能实现。
但是事实证明她错了。
虽然结果让她痛苦万分，但是世界却还是用了一连串的巧合，来做到了这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别看她现在被斯宾塞家族怎么怎么迫害，甚至可以说是被流放到了这远东之地。
但是‘黑呆’的心理其实十分清楚，这其实是阿尔托莉雅内心深处的愿望。
她其实是在自我流放，想要离开英伦那个伤心地，在同样是岛国的樱岛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你看，这不是一到樱岛，就出现了被其分外赞赏、能够对其敞开心扉的美少年了吗？
在受理其心中愿望的同时，世界也感受到了其心中的死志。
而源景以及‘她’的出现，其实也就是世界想要挽留这位她偏心之人的性命而已。
这便是所谓的‘天助之’。
想尽办法也没有让自己真真正正地被大家厌恶，反而成为了崇拜的对象；
当她想要离开英伦的时候，斯宾塞家族在樱岛之上的族人便因为‘酗酒’而恰巧死去，让其有了插手其中的理由；
其所在的中学之中，恰好有着四条帝这位四条家的继承人，可以让不太方便在樱岛办事的斯宾塞家族将这件事情交给他……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天垂青的证据。
目前为止，唯一一件不符合其利益的，只有‘源景在周五请假’这一件事而已。
‘黑呆’事后其实思考了一下，认为这是世界的警告，警告她如果操之过急的话，自己也没有办法让这件事成功。
‘对了，明天的话，再戴着这种东西，估计就不太方便了。’
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黑呆’将嘴中的食物咽下，视线也转移到了其脚踝之上。
那是斯宾塞家族用以羞辱她的工具——
一副脚铐。
在稍微思考了一番之后，她从桌子上，拿出了一根用来叉鸡块的牙签。

一百一十八、
山雨欲来风满楼

终于到了周日。
东边鱼露渐白。
晨曦的气味开始弥漫开来，长夜将尽，蒸汽嘶鸣。
东京电车系统的第一趟车开始开动了起来，这便是东京这座超大型现代都市从睡梦中苏醒起来的信号。
如果这是平常时间的话，那快节奏的生活节奏已经在人们的身后挥着鞭子，驱赶着人们准确而迅速地完成早晨的仪式：刷牙、刮须、选领带、抹口红、吃饭、同家人道别、走出家门，然后被各种颜色的通勤电车载往不同的方向……
然而，这一天是周日。
哪怕是东京这个将无数人吞到口中，迫使他们成为自己的零件与动力的巨兽，在这一天也仍然会变得更加慵懒一些。
对于在这巨兽体内定居的大多数人来说，这其实只是一个相当平常的周日。
既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节日，也没有发生什么轰动整个樱岛的大事件，就连能作为日常调剂的、某些当红艺人的绯闻都没有。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周日就是这么平庸且乏味，完全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
但对某些人来说，这个周日可能是其人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一天……
……
泽村宅。
“啊~~~~”打着呵欠的泽村小百合将自己的卧室门推开，随后便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某位金发少女的身影。
“早啊，丽塔。”面对这位住进自己家中的、斯宾塞家族所派来的‘间谍’，泽村小百合的表情相当和煦。
仿佛对方并不是什么要把自己女儿夺走的帮凶，而确确实实是椎名真白原本在英伦的好友，这次的目的，也只有单纯的寄住一样。
然而，和表现得极为淡然的泽村小百合相比，丽塔·爱因兹渥司显然就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了。
即便有着淡妆作为掩饰，泽村小百合也能看到对方眼角那淡淡的黑眼圈，很显然，对方这几天显然休息得并不安稳。
泽村小百合的目光在这些痕迹上转了转，但是却并未说出什么关切之语来。
那未免太假惺惺了一些。
毕竟，眼前这位少女之所以会如此劳累，她虽然称不上什么罪魁祸首，但是也绝对是居功甚伟。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和泽村小百合不同，丽塔·爱因兹渥司的语气却是颇为急躁，她就这么盯着这位从外表来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太太’，有些湍急的话语就这么从口中倾泻而出——
“不是说要我‘好好地看一看你的挣扎’吗？那你那所谓的【挣扎】究竟在哪里？我原本以为，你会在昨天晚上四条家的宴会上做些什么，为此还特意也跟着去了，结果你竟然什么也没做？”
“明明四条家的家主四条宗仁，以及他的一双儿女四条真妃和四条帝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结果你却根本连和他们接触的意愿都没有……”
“你到底还想不想救你的女儿了？”
哇，急了急了。
泽村小百合在心中忍不住咋舌。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就是了。
在来到樱岛的这一周之中，丽塔·爱因兹渥司的日子其实过得相当艰辛。
简单来讲的话，应该就是在学校被早坂爱遛着转，放学之后被泽村小百合遛着转。
没有办法，如果要评一个‘最菜间谍’的称呼的话，我们的丽塔女士可以说绝对是实至名归。
毕竟，除了心思单纯的泽村英梨梨与椎名真白之外，丽塔·爱因兹渥司的真实身份如何、她的具体目的究竟是什么什么……
这些东西，可以说是在其住进泽村宅的时候，就完全可以说是暴露无遗了。
一方面来说，她毕竟只是一个女高中生，而不是什么专门从事这种工作的女特工、女间谍之类的，专业技术不过关其实也无可厚非；
在另一方面，她也不是真心听从斯宾塞家族的命令。她是土生土长的英伦人，其家庭的安危可以说是完全掌握在斯宾塞家族的手中，她能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
正是认识到了这位丽塔小姐的尴尬处境，所以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信息太少、思路也不太明确，但是源景其实也早就敲定了这位丽塔小姐的应对方法。
那就是——
遛。
丽塔·爱因兹渥司并不是斯宾塞家族的成员，只是一个受其胁迫、不得不为其效命的可怜人而已。
从泽村小百合那里汇报来的情况来看，她其实对此也颇为愧疚。
源景并非辣手之人，自然也不想将其逼上绝路。
不过，她毕竟是斯宾塞家族的间谍，每隔几天都要向其汇报樱岛的状况以及其工作情况。
如果消极怠工的话，绝对会收到斯宾塞家族的惩罚。
既不能消极怠工，又不能让她真正掺和进来，做出什么成果……
那么，剩下的选项，就只有‘白忙活’这一个了。
这便是源景针对这位远道而来的英伦小姐所制定的计划，即在尘埃落定之前，将丽塔·爱因兹渥司排除在状况之外。
而这项计划的主要执行者，便是早坂爱和泽村小百合。
至于泽村小百合之所以会选择在周六去参加四条家的宴会，也不是为了真的去做些什么，而是想要让丽塔·爱因兹渥司以为她会去做什么，然后和她一起而已。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至少在丽塔小姐这里，源景的计划其实进行得十分顺利。
当然，这样的真相，是没有办法告知给丽塔的。
至少在源景那边将一切做完之前，将斯宾塞家族伸过来的手彻底斩断之前，都要一直让其游离在事件之外。
“嗯，我昨天的话，其实只是去看一下四条家的情况而已，其实并没有准备就这么做上什么。”思考着由清水辉夜传递给自己的指示，泽村小百合极为熟练、同时也相当自然地扯着谎。
“你看，四条家举办昨天那场宴会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向樱岛的上流社会宣布其第一继承人，也就是四条帝的回归。”
“在这种情况下，我去上前哭告什么‘请不要将英梨梨从我的身边夺走！’之类的话，不是自讨没趣吗？”
如果是没有遇到源景，对目前的状况感到彻底绝望的她的话，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甚至绝对会被其从会场之中赶出来，她估计也绝对会这么做。
幸亏遇到了源景，指使她不用面对这宛如炼狱一般的场景。
在心中暗自感激的同时，泽村小百合却也并未将其表现在外表之上，看这幅不动声色的功底，她绝对比丽塔·爱因兹渥司更适合当一名女间谍。
“我昨天参加宴会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观察。”她继续义正严词地说着满嘴胡言。
“说到底，四条家能够在这种事情上做出决断，真正有那个能力帮上我的，其实只有三个人而已。”
“我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三人，这种能在近距离观察一下三人的机会，我当然不会错过。”
“丽塔，你们的交换学习不还有一周吗？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一周中，我和英梨梨还是安全的。”
“我说的没错吧？”
“……”丽塔，沉默了。
泽村小百合说的没错，按照斯宾塞家族的计划，距离泽村家真正分崩离析，其实还有一段时间。
但是，也仅仅是只有这么一点点时间了。
如果泽村小百合真的没有想出办法的话，那么一周后的今天……
“你看出什么了吗？”她突然如此询问道。
“……嗯，就算真的看出了什么，我也不能在这里跟你说啊。”泽村小百合将鬓角的一缕秀发置于耳后，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
“毕竟，我们的立场……”她说得有些微妙的含含糊糊，但是丽塔却也能够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两人的立场是相互对立的，泽村小百合能够透露这些东西，其实完全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事实上，在自己的目的暴露之后，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会被泽村小百合直接赶出去，这样的话，她可没有办法去和斯宾塞家族交代。
从这方面来看，她好像还要感谢泽村小百合。
“嘛，这一大早上的，就不要谈这些烦心事了吧？”有些亲热地上前，将丽塔的手臂一把抱住，泽村小百合笑靥如花，“我们一起去叫英梨梨和真白起床吧？”
“今天的话，她们可还有着事情要做呢，可不能放任她们睡到日晒三竿。”
……
四条家。
虽然昨晚刚刚主持了宣告其弟弟归来的宴会，但是因为有心事的缘故，四条真妃在这个周日起得相当早。
在出发前的这段时间中，她倒也没有单纯地用来发呆，而是叫来了她的亲信。
当清水辉夜还是四宫辉夜时，即便身份尴尬，她身边却也有着早坂爱这样一名心腹。
那么，作为四条家嫡出的大小姐，四条真妃的身边自然也同样有着这样的心腹、或者说心腹们的存在。
虽然和早坂爱相比，这些人都略逊一筹，但那并不是因为她们无能，而是因为早坂爱过于全能了。
如果和一般人相比，这一批人被四条真妃折服、并追随其的人们，绝对称得上顶尖。
“所以，莉莉同学昨天晚上也没有睡觉？”好看的眉毛拧成一束，四条真妃用有些奇异的话语如此说道。
‘黑呆’所住的住宅以及其中的佣人，其实都在四条家的名下。
那么四条真妃想要了解对方的情况，便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她还是在打游戏吗？”四条真妃忍不住继续问道，“还是和昨天一样，一边吃着快餐，一边打游戏？”
“是的。”前来汇报的女仆恭敬地点着头。
“……这已经是第二个通宵了吧？她的身体还撑得住吗？”四条真妃有些目瞪口呆。
“是这样的，那里的管家其实也有着这样的疑问，并且在今早凌晨的时候，强行以‘没收薯条、汉堡和可乐’的威胁，让那里的常驻医生为其做了一些化验检查，结果表明，莉莉小姐健康得可怕。”
“医生的原话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身体竟然能够强健到这个地步’。”这位女仆小姐开始极为形象地模仿起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来。
“……这样的话，我们的‘保险措施’还有效吗？”在听到这话之后，四条真妃不禁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关于这一点，其实大可放心。”做出汇报的女仆小姐显得自信满满，作为此事的负责人，她有着充分的话语权。
“只要还是人类的话，就绝对没有办法对其免疫的，我可以在此保证。”
在昨天中午的时候，四条真妃将一条有些秘密的命令交给了她们去做，称其为‘保险措施’。
这样的命令虽然有些突兀，但是她们并未对此产生任何怀疑，甚至连些许好奇都没有。
真妃大人做事，必定有其深意，她们只要乖乖照做就好。
这便是四条真妃在过去数年之中，所成功建立起来的威信。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会对那位莉莉·斯宾塞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危害的东西，对于这位沉迷游戏，不肯睡觉的少女来说，这说不定还是有益的。
“这就好。”对于自己这位心腹的手段，四条真妃还是相当清楚的，在得到其保证之后，四条真妃极为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在思考了片刻，想了想昨天上午时，清水辉夜对自己所说的话后，四条真妃便接着发出了指示——
“接下来的话，就请注意这位莉莉同学的状况。”
“如果她就这么乖乖地在房间里继续打游戏的话，那就想个办法，比如拉上电闸、谎称停电之类的，让她去睡觉。”
无论身体再怎么强健，如果一直不睡觉的话，身体也是绝对撑不住的。
“如果她想要出去逛逛的话，”四条真妃在这里微微一顿，继而接着说道，“那也不要阻拦，更不要跟踪她。”
“直接拿着我之前嘱咐你们准备的东西，来汤岛天满宫就好了。”
“是。”四条真妃面前的女仆干脆地颔首。

一百一十九、自投罗网的某人以及源景究竟知道些什么

“叮铃铃铃——————！！！”
有些尖利刺耳的闹铃声划破空气，在碰到卧室的墙壁之后便反弹回来，开始进一步强化这惹人清梦的声音。
在这堪称噪音的摧残之下，一双有些惺忪地黑眸终于就这么缓缓地睁开。
当其伸出手来想要将闹铃关上的时候，这双眼睛的主人这才发现，为了防止自己在半睡半醒之间直接将其关上，然后再次去睡回笼觉，在睡前，她还特意将其放在了自己在床上绝对够不到的地方。
这样的话，想要去关上闹钟，就一定要离开温暖的被窝……
‘呜呜呜，睡觉前的我真的好狡诈！’
‘可惜，我这里也是有着应对之策的。’
在颇为得意地如此想着之后，这一双为了将闹钟关闭而伸出来的手又重新缩了回去。
‘哼哼哼，睡觉前的我啊，你忘了一点，那就是这个闹钟可不会一直响下去’。
‘只要我将双耳用被子捂上，捱过这有些难熬的几分钟之后……’
‘它就会自动哑火的。’
‘真不愧是我，竟然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不对！’
原本已经重新闭上的黑眸，在此刻却又一下子睁大了——
‘今天好像是周日？’
‘我这个周日是不是还有要事要做来着？’
她一下子想起了，明明已经是周末了，她却还要定上这么早响起的闹钟的原因——
她好像要在今天带着六名学生一起去汤岛天满宫的样子。
“铃！”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掌拍到了闹铃之上，让其在恋恋不舍地发出最后一声短促的叫喊之后，终于沉默不语了起来。
赤着一双玉足站在了木质地板之上，平冢静相当有大叔气质地挠了挠自己的小肚子。
在伸了一个懒腰，展露出优美姣好的曲线之后，她便开始做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
那就是在有些杂乱的地板上，寻找自己的拖鞋。
只是在地板上大致一扫之后，平冢静就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自己的床旁，微微下蹲之后，她便将自己的一只赤足伸了下去。
在床底的领地上巡视了片刻之后，她终于感受到了毛茸茸的触感——
“啊，找到了。”
……
平冢静此人，在圣伊甸学园当老师的时候，那自然是个顶个的负责任，完全可以说是顶级教师。
不过，在周末以及寒暑春假三假（樱岛的学生是三假制）的时候，我们这位教师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呢？
答：会变成一个堕落的大人。
至少在她的父母来看，绝对是如此。
每天睡到自然醒，而醒来之后，就知道窝在家中看漫画、打游戏，也不看看自己已经几岁了，竟然还是如此不上心……
这不是堕落，这是什么？
对此，平冢静其实也有话要说，而且还是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圣伊甸学园的老师并不是那么好当的，班主任尤其如此。在工作日，平冢静不知道为这群问题学生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累。
好不容易到了休假的时间，她就不能将这些事情全都抛开，好好地享受享受吗？
她还举了高一C班的班主任来做例子，说哪怕自己天生丽质，但是如果不注意休息的话，也是会和他一样未老先衰，说不定还会压力大到掉头发。
如果真的变成那个样子的话，不是更加嫁不出去了吗？！
当然，这样的‘狡辩’其实只是权宜之计，想要不让父母念叨自己，最为釜底抽薪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离开父母的家，去外面自己一个人住。
这也是她现在的做法。
圣伊甸学园这个贵族学校的工资其实相当优渥，想要支撑起一位年轻女性在东京的富足生活其实也不难。
虽然还是20岁零不知道多少个月的‘少女’，工作的时间也还不到十年，而且并没有用办补习班之类的办法去赚外快，但是仅凭着获得的薪水，平冢静其实已经完全付得起一套房子的首付了。
不过，比起房子，平冢静显然更加钟情于车子，而且一买就是两辆。
阿斯顿马丁Vantage和丰田陆地巡洋舰，这便是她名下的两辆爱车。
明明还在租着房子住，但是却一下子购置了这两辆豪车，为此，二老其实也唠叨了她挺久的。
倒不是埋怨她费钱。
平冢静是家中独女，而且她的家庭其实相当殷实，属于是哪怕她不工作回去继承家产，也能这么衣食无忧地过完一生的那一种。
二老只是觉得这种做法未免太没有规划，太不合理了而已。
你就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需要用到两辆车？
难倒开车还要分单双号吗？单号开阿斯顿马丁，双号开丰田？
但是，这就是平冢静的做法。
在对待学生上，她当然能够做到苦心孤诣、深谋远虑，但是在自己的事情上，她就显得极为随心所欲了。
而且，谁说两辆车没用？今天的情况不就用上了？
今天的汤岛天满宫之行，她可是要领着一男五女六名学生的。再加上她自己的话，那就是七个人。
七个人想要都挤在一辆车上，自然会有些拥挤。
但是，如果是两辆车的话，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
“我记得，那个让人羡慕的小子似乎有驾照来着？”推开浴室的门，已经逐渐清醒过来的平冢静准备开始洗漱，“那就先去他家一趟，把他和辉夜一起接到这里好了。之后我和他再各开一辆车去接人。”
其实，最有效率的办法是约定一个在汤岛天满宫门口集合的时间。
不过，一来，那样的不确定因素有些大，她也不希望出现什么‘等一个人半天的情况’。
二来，平冢静之所以会举办这次活动，也只是为了去天满宫祈福。
让这几个学生互相熟识、互相照应、产生默契才是最为主要的目的。
所以，这种能够加深彼此之间联系的做法，其实是非常有必要的。
然而，正当平冢静将牙膏拿起，准备将其涂抹在牙刷之上的时候——
“叮铃铃~~~~~~！”
这样的声音突然传入了她的耳中，让她不禁一愣。
不要误会，这不是什么已经死去的闹铃突然复活。虽然相似，但是这却并不是那已经被平冢静摁死的闹铃所发出的声音。
而是——
门铃声。
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时间，发现现在才7点半左右。
“推销保险的竟然这么早就来了吗？这还真是敬业啊。”在心中感慨一番之后，平冢静便没有再去理会那门铃，继而自顾自地开始洗漱起来。
然而，当其洗漱完毕，走出浴室之后，那门铃竟然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大有你不给我开门便誓不罢休的意思。
这倒是让平冢静不禁有些意外。
她其实也遇到过很多次这种上门推销保险的人员，一开始还会开门直接拒绝，后来的话就索性开始装死了。
反正，只要他们觉得屋子里的主人已经出去了的话，也就会自顾自地放弃，去找下一家‘受害者’了，根本就不会在一棵树上钓这么久。
今天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在心中感到蹊跷的同时，她便也来到了门铃之前，将兀自响个不停的对讲机拿了起来:
“喂，我这里任何保险都不需要，谢谢。”
而就在她熟练地将这句话说完，就要将其挂断的时候——
“很遗憾，我可不是来推销保险的呢。”一道甜美柔和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小静，都让我在外面的寒风之中等了这么久了，也该让我进屋坐坐了吧？”
这个声音，平冢静十分熟悉，熟悉到了几乎可以说是一入耳，就马上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阳乃？”她极为惊讶地如此说道，“你为什么会来我这里？”
……
“先说好，我可没有东西给你吃。”看着正笑眯眯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女性，平冢静的眸中满是警惕。
她太了解这个母狐狸一样的女生了。虽然不太清楚对方此时上门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至少对她来说是如此。
“啊，这一点没有关系。”阳乃的外套已经挂在了门口的衣帽架上，此时展露出一副和其妹妹完全不同，反而和其母亲极为相似的好身段，“在家里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吃过了。”
“哦，那就好。”如此点点头之后，平冢静便走到了自己的冰箱前，开门取出了其中冷藏的鲜奶。
牛奶和饼干。
这就是她的早饭了。
稍微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这个牛奶盒，确认这个1.8L装的容器之中，差不多只剩下足够自己早上喝的量之后，她便也不再准备将其倒出来，而是准备直接将其整个喝完。
而就在此时——
“话说，小静，今天的汤岛天满宫之行，能让我也参加吗？”
从背后传来的女生，差点让她握不住手中的盒子。
“……当然不行，你在想什么呢！”将自己的早餐握紧，平冢静回过头来，瞪视了这个母狐狸一眼，“这可是圣伊甸学园的活动，你一个非圣伊甸毕业的大学生掺和个什么劲儿？”
“诶，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就不能通融通融吗，平冢老师~”对于如此干脆的拒绝，雪之下阳乃也不气馁，而是嗲声嗲气地如此说道。
这不禁让平冢静打了个激灵，脑海里回放起许多不好的回忆来。
在被圣伊甸学园看重，来到东京之前，平冢静就住在千叶县，还当过雪之下阳乃的班主任，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
在被其坑过不少次的同时，其实也被对方帮过不少次。
对于这位雪之下家的继承人，平冢静的观感其实有些复杂。
“别用那种矫揉造作的声音说话。”平冢静没好气地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诶？”雪之下阳乃饶有兴致地问道，“小静觉得，我想要做些什么呢？”
“无非就是去当电灯泡罢了。”平冢静白了阳乃一眼，“这次的团体之中，没有雪乃，所以你就想着，要为她把源君看住了，不让他和其他人有所进展吧？”
对于雪之下阳乃是个妹控的秉性，平冢静看得其实还是非常清楚的。
“这是雪乃的私事，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不如就这么干脆的放弃如何？”将饼干和牛奶放到了餐桌之上，平冢静做到了椅子上，“这种事情可是拦不住的。”
“……”雪之下阳乃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不过，心中清楚是一件事，具体怎么做便又是另一件事了。
最为关键的是，这也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雪乃那边，其实也并没有对此事做出什么反对。
她甚至开始主动借用起她的力量来了。
哪怕最终不能取得什么成果，只要能让姐妹之间的关系更加缓解上那么一星半点，那就算是成功。
很显然，阳乃此时还不清楚这个周日的特殊意义。
而更糟糕的是，平冢静也是如此。
“所以，你是不帮忙咯？”雪之下阳乃眉毛一挑。
“不帮。”平冢静回答得相当硬气。
“好，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就和当初，我将我家雪乃托付给你的情况一样。”见到平冢静如此油盐不进，阳乃反倒一下子软了下来，她伸出手来，轻轻擦去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花，“明明当初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却对她遭到的霸凌视而不见……”
不是，我哪里视而不见了？
在发现这种情况之后，我不是立刻带她去找源景了吗？
如果不是我的话，雪乃能和源景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吗？
平冢静有些无语。
不过，一方面是为了雪乃的成长，一方面是她确实有些无能为力，雪乃遭到了霸凌也是事实，阳乃这个死妹控会对此感到极为不满也是正常的。
“停停停！”有些痛苦地扶住额头，平冢静如此喊道，“我就帮你一次好了，当然，仅此一次！”
还不等阳乃露出胜利的笑容，平冢静便赶忙约法三章——
“先说好，我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带上你，因为根本没有这样的理由。”
“不过，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会给你发消息，告诉你我们中午在哪里吃饭。”
“该怎么用这份消息，能不能成为这个队伍中的一员，就是你的事了。”
爱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拉倒！
平冢静的态度十分坚决。
“中午吗？”这已经是雪之下阳乃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在低头思忖了片刻之后——
“成交。”我们的妹控腹黑的雪之下家的大小姐，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这位在源景面前从无胜绩，一直吃瘪的阳乃小姐今天究竟能不能终于赢那么一次呢？
只能说。暂且让她对此满怀期待吧。
……
源景宅中。
就在早坂爱和清水辉夜收拾着碗筷的时候，源景却是意念一动，一道只有他能够看到的半透明面板，就这么徐徐地拉开。
这赫然是他的专属外挂，也就是熟练度面板。
绝大部分数据其实和上次一样，原本卡在Lv.3的，现在其实仍然卡在了Lv.3。
潘达拉贡家族的武艺，目前也并未显露出太多的好处，应该要等他度过这一段适应期之后才行。
视线在那边瞟了一眼之后，源景的视线便集中到了两个技能之上。
【演技Lv.2】，这个从早坂爱那里获得的技能，此刻却已经在悄然之间升级了。
然后就是——
【催情术Lv.1】。
教会源景这个技能的人。
是阿尔托莉雅。
确切地说，是‘黑呆’。

一百二十、向小腹之上的纹路宣誓吧!

“我先把你们载回我的住处，好把另一辆车开出来。”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平冢静瞟了一眼顶上的后视镜。
在她的右手边，一位黑发的少女将双手放在膝盖之上，静如芍药，展现出了极为良好的教养。
而在她旁边的那位少年和其比起来，坐姿却要更加随意一些，却更是展露出一份潇洒不羁的帅气来。
“源景，阿斯顿马丁和丰田，你更喜欢哪一个牌子？”
“我都可以。”源景这句活并不是敷衍，因为他确实不清楚这些车牌之间有什么区别。
在前世的话，他是没有这个‘必要’去注意这种豪车之间性能或者舒适度的差别。
反正他也不会买。
在这一世，虽然豪车已经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无法造成任何负担，但是他却也没有必要将时间和心思画在这种东西上了。
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他既不需要用豪车去炫耀些什么，也从来没有想过用这种东西去钓小姑娘。
和普通车相比，豪车对他来说的唯一价值，可能就是开起来更舒服。
他之所以想到要去考一个驾照，也是抱着‘之后应该会用到’这样的实用主义想法而已。
“那你就开这辆阿斯顿马丁。”平冢静轻轻拍了拍她面前的方向盘，表示这辆车就暂且托付给你了。
她座下的这款爱车花了她几千万日元。对于她的家庭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是平冢静坚持不要家庭那边的帮助，自己来还车贷。
因此即便圣伊甸学园的教室工资极为优渥，到现在也还有一小半的车贷没有还完。
不过，她却没有斤斤计较地去嘱托源景小心驾驶，不要把车子弄伤之类的话。
一方面来讲，平冢静本就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的性格；另一方面，她对于源景其实也相当放心。
迄今为止，源景一直表现得相当靠谱。
虽然比自己她小大概10岁左右，但是在成熟稳重方面，这个小男生却完全不逊色于自己，这让平冢静时常有种对方其实是自己的同龄人的错觉。
唯一让平冢静有些不放心的，就是对方那旺盛到极点的女人缘了。
她用通过顶上的后视镜看了一眼那位黑发血眸的娴静美少女，随后又想了想今早来她家胡搅蛮缠的雪之下阳乃，以及在学校之中毫不掩饰对这位少年好意的几位少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刚刚上学的时候，源景明明还不是这个样子的，究竟是谁把那个离群索居、可以说是遗世独立的源景拉到了尘世之中，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
……好像是我来着？
在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平冢静顿时有些冷汗直流。
现在想想，一切的开始，好像就是自己将雪之下雪乃和源景凑到了一起？
霸凌问题是相当难以解决的，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们都是刺头儿，即便她出手相助，那群学生可能也只会平静那么一小会儿，之后绝对会依然如故，甚至还会变本加厉。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为雪乃找一个靠得住的帮手，让其自行解决。
正巧，她当时也在头疼要怎么去‘处理’源景。
他倒是和雪乃正好相反。
在霸凌问题上，他独自一人就处理得极好，甚至没有让一个男生到她这里‘恶人先告状’。
不过，他却同时也在明确地拒绝着其他人，这点倒是和其实在心里想要得到他人支持的雪乃恰好相反。
她将这两个虽然表面上相似，但是本质却是截然相反的少男少女凑到一起，本来是希望两人能够互相扶持、彼此互补。
哪成想之后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来。
话说，我要不要为此负责啊？
我要怎么负责啊？
我哪里负得起这个责任啊？
就在平冢静被这心中突然产生的哲学三问困扰的时候，带着困惑的女声突然传入了她的耳中——
“平冢老师，你是不是开错路了？”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被平冢静用专用的架子架起来的手机，自从上车以来就一直相当安静，似乎在心中思考着什么事情的清水辉夜开口说道：
“从刚刚开始，它就一直在报什么‘您已偏离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道路’之类的话呢。”
“……”被这一番提醒之后，平冢静瞥了一眼旁边的手机屏幕，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在不经意之间开过了一个路口。
她是老司姬了，虽然能够凭借下意识地反应仍然将车开得相当平稳，但是因为刚刚有些心不在焉的缘故，还是不小心偏离了之间的导航路线。
不过，考虑到教师的尊严，当然更多还是不想向两人解释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走神，平冢静只能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我没有开错路，”她一边在心中拼命想着四条真妃、冬马和纱以及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这些少女家的住址，一边用极为淡定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想着，正好顺路的话，就去顺便把四条同学也接过来好了。”
四条家名下在东京房产众多，不过四条真妃所住的那一栋，却正好在她目前所开的方向。
经过辉夜这么一打岔，她倒是反而想清楚了——
她后悔自己之前的做法吗？
当然是否定的。
就以刚刚说话的清水辉夜为例，她能逃脱四宫家的魔爪，拥有能够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谁的功劳占大头？
当然是源景。
除此之外，源景所解决的问题还少吗？如果自己最开始没有以一种比较不要面皮的姿态，将这位少年拖入了红尘之中的话，这些问题还能像现在这样得到圆满解决吗？
应该很难吧？
所以，她虽然心中对于源景有些愧疚，但是却并不后悔自己最初所做的那个选择。
就算时光倒流，让她重新回到那个放学后，她也绝对会再一次偷偷跟在这个少年的身后。
所以——
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反正自己这一百来斤就在这里了，也不会跑。
如果源景真的想要秋后算账的话，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风里来火里去，她平冢静哪怕皱皱眉头，就根本算不上好汉！
酷爱热血战斗漫画的平冢静，极为有任侠气地如此想到。
……
“敵将打ち取ったり！”伴着屏幕之中那位手持双剑的武将发出这样的怒号，‘黑呆’终于将手柄扔下。
原本盘在沙发之上的双腿也从沙发上垂下，她可能是近两天第一次这么脚踏实地地踩在了地板之上。
而在其双脚之间，那原本萦绕着的银白色的锁链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已经被其自行取下了。
这脚铐的钥匙其实根本不在‘黑呆’的手上，其实是被斯宾塞家族交给了四条帝的，而后者则将其交给了自己的父亲四条宗仁。
四条宗仁虽然对于斯宾塞家族如此忌惮这位‘莉莉·斯宾塞’而感到有些奇怪，感觉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这毕竟是盟友的任务，因此倒也将其保管得很好。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对于‘黑呆’来说，不，应该是对于阿尔托莉雅来说，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任何的约束力。
只要她想的话，哪怕只用一根稍微有些坚硬的牙签，她就能将这一副现代科技的结晶轻松地打开。
这倒不是因为制作这幅脚铐的工匠技艺不够精湛，或者是因为阿尔托莉雅其实早就心怀脱困的想法，暗中学习相关的知识。
只是单纯地因为——
阿尔托莉雅那超乎常人的直觉和运气。
仿佛冥冥之中有神明在其耳边面提耳命一般，在将牙签插到了那个相当细小的锁孔之后，‘黑呆’握着牙签的手便下意识地活动了起来。
只是插一插，在挑一挑，最后是按一按。
这一副脚铐就从原本的‘贞洁烈妇’马上变得食髓知味了起来，在哀叫着‘那里不可以！’的同时，它却也只能这么羞答答地‘宽衣解带’……
这一切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黑呆’对此并不意外。
世界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只要她真的想要去做一件事情的话，她就会仿佛偏心孩童的母亲一般，给予自己最大的方便。
在她的时代时，就是如此；在来到现代以后，依然如故。
一双晶莹的小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用手指扶住额头，‘黑呆’的眉头一下子蹙紧。
连打上快40小时游戏这种事情，哪怕是对于‘黑呆’来说，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负担。
这其中固然有着‘下一次醒来不知道就是什么时候’的心思，但是‘黑呆’之所以这么做，更大的原因，其实是想要借着这样的行为驱逐睡意。
她对于自己目前的状态其实门儿清，如果自己在这里闭上眼睛的话，再次睁开眼睛的就是‘黑呆’还是‘白呆’，那就是完全不能肯定的事情了。
所以，在真正‘得偿所愿’之前，她绝对不能闭上眼睛。
瞟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估计一下时间之后，‘黑呆’走出了这个被其称为‘游戏房’的房间。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走向玄关，而是先是走向了浴室。
世界的宠爱并不是全能的。
至少，即便是她，在过上了40个小时的堕落生活之后，身上也是会有味道的。
今天可是她的‘好日子’，她可不能带着一身的炸鸡、汉堡、番茄酱的气味，去迎接自己的绽放和凋谢吧？
而且，‘黑呆’可是听说过，在樱岛这个地方，可是有着所谓的‘决胜内衣’的习俗的。
她虽然是英伦人，但是到这里就应该入乡随俗才是。
不过，嗯……
因为脚铐的缘故，之前的阿尔托莉雅其实一直都没有办法穿正常的胖次，只能另辟蹊径地去穿那种系带的。
这好像就是那种‘决胜内衣’的经典款式来着。
唔，没想到竟然意外地省去了这样的麻烦，果然，自己是世界垂青之人。
‘黑呆’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
弥漫着雾气的浴室中，‘黑呆’边冲着澡，边凝视镜子中自己的倒影。
一直以来，虽然知道自己相当可爱，但是无论是‘黑呆’还是‘白呆’，其实都没有对于自己的身材和相貌过多的在意过。
在‘女人’这个身份之前，她更是一个‘王者’。
那么，一个清洁健康的身体就可以了，是否美貌其实是完全无所谓的事情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自己今天所要做的，是只有女孩子才能做的事情的缘故，‘黑呆’便有些莫名其妙的在意起来。
在拥有‘肆意妄为’这个性格的她想来，以自己的样貌和身材，对于源景来说，这都是‘恩赐’而已。
但临到近前，她却还是不免得在意了起来。
‘唔，要是再稍微大一点就好了。’
这样和王者全无关系，稍显女孩子气的想法，在她的心头悄然划过。
她倒也不贪心，只要和她姐姐摩根差不多就行了。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为什么会相差这么多？
沾了沐浴露的双手揉出丰富的泡沫，指尖滑过丝绢般的肌肤时，灯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淡淡的粉色光泽。
但在那之后，当双手触碰到那紧实、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时，却在一处如同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的赤红纹路上停住了。
这并不是胎记，而是那一段梦魇经历的证明，是那1500年时光所在她身上烙下的印痕。
和最开始的时候相比，这种仿佛烧伤一般的痕迹已经少多了，但是离其彻底消失，却还远得很。
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消失吧？
从镜子上收回视线，她低头看着光洁的小腹，用手指去碰了碰那位于肚脐下部的艳红纹路。
除了稍微有些凸起和粗糙之外，其触感和其他部位的肌肤根本没有任何的区别。
很显然，在漫长的时间过后，这东西也已经成了她的一部分。
将手指轻轻触碰着这个凝聚了时间与痛苦的纹路，‘黑呆’的嘴中，飘出了有些空灵的呓语——
“请一定要活下来啊。”
“阿尔托莉雅。”
这样寂寥的话语，就这么悄然地溶解于浴室的水汽之中。

一百二十一、去把她们一个个找出来吧!

“虽然已经早有预料，不过这人也太多了吧！”看着汤岛天满宫门前的盛况，泽村英梨梨用用有些傻眼的语气说道。
“汤岛天满宫本来就是樱岛的三大‘天满宫’之一，香火鼎盛可是常态，”将车停放在神社的停车场上，平冢静用‘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的语气如此说着：
“而且，在差不多一个月后，就是所有有志于升学的高三学生的大日子了，会提前来这东大旁边的天满宫来祈福、为其家中的考生加油，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平冢静口中所说的‘大日子’，指的是有着樱岛‘高考’之称的“大学入学共通考试”，简称“共通考试”。
和可以说是‘一考定终身’的华国不同，樱岛目前形成了由大学入试中心举办的【大学入试中心考试】与各大学自主举办的【个别学力检查】并用的【二次考试】模式。
简单地说，樱岛的考生先会参加国家统一组织的考试，之后才可以根据自身实际情况（当然更多的是看这次统考的分数）再参加自己心仪学校统一组织的考试。
而和在6月初举行的华国高考不同，共通考试的举办时间是每年每年1月中旬的周六、周日。
现在已经是12月快中旬的时候了，虽然距离那真真正正人满为患的高峰期还有一定的时间，但是却也几乎到了【天满宫】这类‘专业对口’的神社最为繁忙的时候。
“听平冢老师的意思，你是故意选在这个时间点的吗？”从平冢静的车上走下，两眼朝着神社前那汹涌的人流瞥了一眼后，清水辉夜望了望颇为志得意满的平冢静，有些奇怪地如此询问道。
平冢静和源景两人开车去接几位少女的过程有些乏善可陈。虽然在谁坐平冢静的座驾以及谁要上源景的车这点上，几位少女稍微有一点分歧，但是在善解人意的清水辉夜主动退让的情况之下，这只是平静水面之上的一点余波。
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一起坐上了平冢静的丰田陆地巡洋舰，而冬马和纱、椎名真白还有泽村英梨梨则是源景所开的阿斯顿马丁Vantage的车上宾。
“那是自然！”看着陆续下车的少女们的目光聚集到了自己身上，平冢静相当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姑娘们，我们今天可不是单纯来参拜的。”
“你们忘了吗，我之所以会举办这一次参拜，是为了我们寒假的维也纳之行。”
“今天的话，我们赶到维也纳的时间，可是正好赶上了圣诞节呢。”将一根手指伸出，推了推自己鼻梁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眼睛，平冢静做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等到那个时候，来维也纳这个世界艺术之都旅游的游客，可一点也不会比现在的天满宫少。所以，在真正去拜殿参拜之前，我们首先要玩一个小小的‘游戏’。”
看着将车子停好后，从其上走下来的源景，平冢静的嘴角浮现出一丝颇为‘不怀好意’的笑容。
……
平冢静所说的‘游戏’，说起来其实相当简单。
简单地说，就是模拟一下，万一你在汹涌的人流之中和大部队走散了的话，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而已。
就和平冢静所说的一样，这是众人维也纳之行的预演。
而至于规则的话，其实也相当通俗易懂。
身为唯一的教师，平冢静在这个‘游戏’之中的身份，自然就是所谓的‘裁判’，她会在神社的入口旁的一家咖啡厅中一直待机。
而少女们，则需要先行进入神社，然后彼此分散在这神社之中，以此来扮做‘与大部队走散的人’。
而在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源景则会走进神社。
他需要去找寻这些‘走丢了’的少女，然后把她带到平冢静的跟前。
“怎么样，规则很简单吧？”在将规则说完之后，平冢静如此总结道。在那之后，她便朝听完之后有些面面相觑的少女们眨眨眼睛——
“当然啦，我也知道，想要钻漏洞的话，对于你们来说也再简单不过了。”说道这里时，她朝着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看了两眼，“最为简单的，就是在走进神社之后，就一起聚集在入口的地方不动就好了。”
“不过呢，我希望大家记住，将游戏通关可不是我们的目的，为的其实是锻炼这方面的能力。”
“在被汹涌的人流冲散之后，应该采取怎样的做法，才能让自己的同伴更好地找到自己……”
“这才是我希望大家玩这个可能有些幼稚的小游戏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要让源景当这个‘找人的’……
一方面来讲，是出于对源景能力的信任。平冢静觉得，在维也纳的时候，如果真的有人和大部队走散了的话，那人也绝对不是源景。
另一方面的话……
就算将雪之下雪乃等几个候补算上，源景也是唯一的男生啊，那么不自然要负起这个责任来？
……
提问，如果在和朋友出游的时候，不小心被汹涌的人流给挤散了的话，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这其实是在幼稚园中就能学到的知识。
首先就是——尽可能地留在原地，等待朋友回来找你。
不过，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一些，与其说是‘走丢模拟’，其实更像是一种另类的‘躲猫猫’。
那么，身为‘鬼’的源景，就必须要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对于少女们来说，她们所谓的‘原处’，究竟会是哪里呢？
汤岛天满宫这个地方，只有源景和冬马和纱在周五的时候前来踩过点儿，对于清水辉夜、四条真妃、椎名真白以及泽村英梨梨来说，这其实都是一个相当陌生的观光景点。
这样的话，她们会去哪里呢？
在心中悄然思索着这问题的时候，源景的目光来到了道路的两旁。
在那里，虽然还没有盛开，绝大部分都还是含苞待放的花蕾，但是在这些或白或红的小小‘花团’的点缀之下，梅花那苍劲的枝干却也显露出一分别样的柔美来。
樱岛人其实也信奉‘梅花香自苦寒来’。
因此在这保佑学业顺利的神社之中所种植最多的，便是梅花。
汤岛天满宫的梅花祭被列为【文京五大花祭】之一。境内的梅花约300棵，部分梅树树龄约有70～80年，品种超过了20种。
不过，虽然也有红梅存在，白梅在这里的比例，却是占到了十之七八。
这里的白梅有个好听的名字：月影。
当其花瓣全部展开之后，便能看到白色的小巧的梅花花瓣所包围的淡绿色的花心，若隐若现、可爱晶莹。
淡薄、馨香却又静谧。
这是一种相当符合文人骚客们心中所想的模样的梅花。
‘周五来的时候，源慎平好像顺嘴提了一句，说是本来应该在一月到二月才会盛开的白梅，有那么一丛好像已经提前盛开了？’
如果真要深究的话，那么自然可以找出极为科学的解释。
不过，这里可是神明所注视之地，那么，其原因自然是‘神灵庇佑’。
虽然源景觉得这是这位权宫司故意炒热气氛，以吸引更多游客的‘诡计’，但这毕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那么他自然也不会去说些什么。
不过……
这倒是一个值得一去的地方。
在询问了一下站在路口处，贩卖着各种神社特产的巫女之后，源景谢绝了这位眼冒着小星星的、一看就知道是来兼职打工的巫女小姐的带路提议，便朝着那先先人一步开放的白梅处走去。
然后在那里毫不意外地发现了正对着它看个不停的椎名真白。
当然，还有在其身边形影不离的泽村英梨梨。
对于喜欢取景的两人来说，这处别致的美景，自然不能错过。
首先发现源景的，是泽村英梨梨。
她今天穿了一件很有梦幻气质的浅蓝色裙装，因为是毛线织成的缘故，虽然看起来有些单薄，但是其实相当保暖。至于裙装之下，自然是万年不变的黑色长筒袜。不过因为裙装比较长的缘故，原本的绝对领域却已经找不到了，这确实也是一件憾事。
而她身旁的椎名真白的装备，就要厚实得多了。
仿佛生怕这位常识有些缺乏的少女感冒一般，泽村小百合为其套上了有些厚实的白色羽绒服，下配同色筒裤，头上甚至还戴着一顶银灰色的小帽子。
这样的配色，在配上她那琥珀色的头发以及混血儿特有的白皙皮肤，更让她有些像是只有在冬天才会出现的雪之精灵。
还是那种会怕冷的。
见到源景的到来，泽村英梨梨相当明显地松了口气，在拽了拽椎名真白之后，她便朝着源景招了招手。
“幸好你来了。”等到源景走进之后，泽村英梨梨用有些庆幸地语气说道，她瞥了一眼旁边，看到某几位男性游客有些悻悻然地离去了之后，却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在这段时间中，可是已经有了三拨人前来搭讪了，明明我都那么义正严词地拒绝了，为什么还这么前赴后继啊。”她用有些抱怨的语气如此说道。
椎名真白是那种一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将其他的事情抛诸脑后的性格，这样的话，这种拒绝他人的工作，便只能交给我们的泽村英梨梨小姐了。
她其实还挺擅长这份工作的。
在圣伊甸学园的时候，她平均每周都能受到5封左右的情书，并被差不多两人左右告白。
即便没有熟练度系统，泽村英梨梨对于拒绝男性这一点，其实也已经颇为驾轻就熟了。
但是那时候面对的都是学生，这次则基本上是社会人。
会因此产生压力，自然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这也是平冢静想要让几位少女磨炼的能力，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唔，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和美少女说话这件事，本身就相当有意义呢？”源景带着笑意如此说道，“我可是知道的哦，可是有很多人视美少女的辱骂为嘉奖呢。”
“啊，我知道，就是那个【八嘎，变态，无路赛】对吧？”泽村英梨梨秒懂。
她也是宅圈的人物，而且还是其元老级人物。对于源景扔出来的各种梗，她其实都能极为熟练的接住。
这一点，倒是雪乃辉夜等人所比不上的。
“唔，在稍等一会儿，我就能将其全部记在脑袋里了。”软软糯糯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椎名真白对于源景能找到自己这一点，其实没有一点意外。
虽然对于自己的心意懵懵懂懂，但是在对源景的信任度上，真白小可爱却是一直不输给任何人的。
在获得源景的点头允许之后，她便将目光重新放到了那盛开的白梅之上，似乎要将其深深的映在自己的脑中。
“……谢谢。”就在源景立在一旁，充当两人的护花使者的时候，一声虽然有些细微、但却已然相当坚定的声音悄悄钻入了他的耳朵。
他有些讶然地循声望去，便看到泽村英梨梨正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了别处，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红霞。
“如果只是因为找到了你们这件事的话，其实根本不用说这种话。”
“不，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泽村英梨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大。她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的时候，她却是松了口气。
“是因为斯宾塞家的事情。”她这次用稍微小了一些的声音如此说道。
无论是在学校中，还是之前的车上，因为有着旁人在的缘故，她其实一直都没有找到什么太好的道谢的时机。
平冢静的这个游戏，倒是给了她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如果是为了这个的话，那就更不用道谢了。”源景并没有将这样的谢意照单全收，“这只是我和椎名同学的一场交易而已，要谢的话，请去谢一下你身旁的椎名小姐。”
泽村英梨梨当然知道这个交易，不过，她其实更加倾向于这是源景故意为这件事找的一个出手的理由。
毕竟，完成一幅画和同时得罪斯宾塞家以及四条家，这样的交易，根本就算不上平等。
其实也确实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
如果没有椎名真白的话，源景虽然会花上好大一番功夫，但是总归还是能够成功的。
这个交易，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半推半就的成分在其中。
蔚蓝色的眼睛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泽村英梨梨带着笑意调侃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蹭的累’（傲娇）吗？”
“才不是。”这有这一点，源景必须予以极为坚决的否定。
且不说傲娇早就已经退环境了。
在少女身上，傲娇可能是萌点；但是在他这样的大老爷们身上，这就是纯纯的羞耻了。
……
“啊，这位小姐，您还要做些什么呢？”在目送着向自己表达感谢的一对夫妇带着刚刚走丢的孩子离去之后，巫女小姐带着好奇，询问起了将这个小女孩送来的黑发血眸的少女。
如此庞大的客流量自然会带来许多问题，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物品的丢失已经人员的走失，而汤岛天满宫在这方面的应对措施还算完备。
在其神社之内，还开着这样的走丢中心，以专门应对这种情况。
将有些羡慕的目光从那一对三口之家身上收回，清水辉夜的语气相当自然，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其实，我也走丢了，能请你帮忙广播一下吗？”
“就说，‘源景先生，您的女伴清水辉夜正在走丢中心这里等您’。”

一百二十二、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咦,怎么会有第六个?

“源景先生，您的女伴清水辉夜正在走丢中心这里等您，请您听到之后即刻来走丢中心一趟。”
当这样的喇叭声响彻整个汤岛天满宫的时候，源景其实已经将泽村英梨梨与椎名真白两人送回了平冢静所在的门口处。
现在的他，其实刚好找到了冬马和纱。
嗯，说是‘找到了’，其实并不太准确。
因为对于冬马和纱可能会在哪几个地点等自己，源景其实可以说是心中有数的。
他其实并不是漫无目的、纯碰运气的瞎找人，从一开始，他所遵循的原则其实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效率最大化。
虽然说是游戏，但是其模拟的毕竟是在异国他乡和他人走散的场景，因此源景自然要尽快将少女们全部找到。
否则的话，没过一分钟，少女们遭到危险的可能性就会多一分。
源景之所以会先找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这其实也是效率最大化的选择。
首先，泽村英梨梨绝对放心不下椎名真白，在找到其中一个人的同时，就自然代表着将两个人都找到了。
其次，两人都是画家。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下，两人会去的地方的倾向性其实相当明显。
现在还没到神社之中梅花的花季，那么如果想要看到好景色的话，那被源慎平用特殊的方法促使其提前开放的月影白梅，就是首当其冲的选择了。
其结果果然如源景所想。
而在这两位少女之后的，便是在周五的时候曾经和他一起来到这汤岛天满宫的冬马和纱。
至于地点，便是在凝聚着令人回忆的茶室之外。
这里其实是个挺幽静的地方，因为路上有巫女阻拦说前方是神社私人地点的缘故，因此基本上没有前来参拜的香客。
冬马和纱其实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到这里的，她想着如果不拦下的话，就直接在被拦住的地方等源景就行了。
但是很显然，可能因为才过了不到两天的，神社的巫女们对于这位极为漂亮的‘新娘子’可以说是记忆犹新，因此根本就没有阻拦。
不仅如此，等到源景走到通往这个地方的路口时，在这里把守着的巫女小姐甚至还极为直白地向他招了招手，然后朝着里面指了指。
很显然，不光是冬马和纱，这里的巫女们其实也没有忘记源景这位权宫司大人的贵客。
她们显然不清楚平冢静所举办的这一场‘小游戏’，估计还在心中认为是这一对小情侣之间又闹了什么别扭呢。
因此，在稍微‘作了一点弊’的情况下，源景便也找到了冬马和纱。
然而，还没等两人说上话，便听到了那响彻整个汤岛天满宫的喇叭声。
“这样也可以吗？”冬马和纱星眸圆睁，露出了相当可爱的讶色来，“明明用手机来通报自己的位置都是被平冢老师禁止的来着。”
“这种做法真的不违规吗？”
“当然不。”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远远地看了一眼，源景的回答相当干脆，“之所以会禁止使用手机，其实是考虑到在国外的时候，国内的手机卡万一无法使用的情况而已。”
“这场‘游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我来找你们，但是其实质上是一种双向的找寻。”
“在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环境中和熟悉的人走失之后，怎样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最快地将自己的位置告知给熟悉的人。”
“这其实才是平冢老师希望你们学会的事情。”
“从这个方面来看，辉夜的做法不仅没有犯规，而且可以说是正合平冢老师的心意。”
‘只不过……’
‘这种做法不太像是辉夜的风格。’
这是源景并没有说出的话。
一言以蔽之，就是——
太急了。
求助于走丢中心的这种做法，虽然极为符合平冢静的目的，极为实用。
但同时也太过粗暴和不优雅了。
以清水辉夜的聪明才智，完全没有必要采用这种完全可以说是‘将棋盘掀翻’的方法才是，除非……
将心头的思绪悄然止住，源景朝着冬马和纱伸出了一只手，“这次的话，和纱你的做法其实有些取巧的嫌疑，等到了维也纳的时候，可不会有这么配合的‘协助者’了。”
他所指的，自然就是那群巫女了。
“虽然停留在原地等我们来找你也是极为可行的方案之一，但是那里毕竟是欧洲，风气应该要比樱岛开放得多，像是和纱这样美丽而且看上去需要帮助的少女，一定会吸引很多的男性前来搭讪的。”
就像之前的泽村英梨梨与椎名真白那样。
“所以，如果电话真的联系不上，或者不太好通过电话说明位置的话，我其实更建议你学现在辉夜的办法，直接求助于公职人员，以此来获得帮助。”
面对源景伸过来的手，冬马和纱并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将自己的小手伸了过去，将其一下子拉住了。
两人之间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那么这种牵手的行为自然要比之前自然得多。
一向最容易害羞的冬马和纱甚至还眨巴了一下眼睛，露出了有些调皮的笑容，“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阿景这是嫉妒了呢。”
然后我们防御力最低的冬马小姐，便被源景的下一句话弄了一个大红脸。
“不用这么认为，我就是在嫉妒。”将冬马和纱那柔嫩的小手握在手中，源景拉着她朝着外面走去，“一想到没有我在一旁的话，和纱就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金发轻浮男搭讪……”
“当这样的场景浮现在我脑海中的时候，我就会妒火中烧，担心得不得了。”
因为源景拉着她走在前面的缘故，冬马和纱看不到源景脸上的表情。
不过，在这一个学期的交往过程之中，眼前这位少年还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如果从经验论的角度来看，是不是可以将这些话视为源景的肺腑之言呢？
“所以，等到了维也纳的时候，你可要跟紧我，千万不要走散了。”
“万一走散了的话，也不要顾及脸面之类的东西，赶快向当地的公职人员求救，尽快联系上我，”源景所奉行的说话原则，其实一直是简洁明快的。
像是这样有些絮絮叨叨的叮嘱，冬马和纱其实也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她倒完全不觉得少年烦，反而心中有些甜滋滋的，感觉像是刚刚尝了一大口美味的蜂蜜一般。
“知道了。”亦步亦趋地跟在源景的身后，在听完少年的嘱托之后，冬马和纱极为乖巧的应了一声，“我会尽量跟上你的。”
“不过呢，阿景也请好好地握住我的手哦，”被源景握在掌心之中的柔荑有些不安分地动了动，似乎不太满意这种仿佛是在牵小孩子的握姿，“这样握得不够牢靠，换一个嘛~~”
她用有些娇憨的语气说道。
在源景的手掌稍微松开之后，冬马和纱的小手便马上舒展开来，将几根手指插到了少年的指缝之中。
“这下牢靠多了。”十指相扣之后，感受着少年掌心的热度，冬马和纱轻咬下唇，以抑制住自己变得稍微有些快的心跳。
对于恋爱中的少女来说，‘得寸进尺’可是本能。
正所谓‘法无禁止即可为’，那么只要源景没有明确说不能这么做，那就意味着这件事是可以做的。
在得到了源景的承诺之后，即便是最为胆小的冬马和纱，在源景的面前也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一些。
让胆小的人有勇气，让莽撞的人有顾虑。
让坚强的人变软弱，让懦弱的人变果决。
所谓的爱情，就是这种奇妙的东西。
……
当源景赶到走丢中心的时候，便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清水辉夜。
没有办法，她太显眼了。
会来走丢中心的，其实差不多都是一些和父母或者爷爷奶奶走丢的小孩子，基本上都是小学生，甚至国中生也寥寥无几。
在这些小孩子中，身为高中生的清水辉夜完全可以说是鹤立鸡群。
但是清水辉夜却并不将其视为一种羞耻，反而倒有些乐在其中的样子。
当源景赶到的时候，她正在帮着走丢中心的巫女小姐们分担工作，安慰着一个因为见不到爸爸妈妈而嚎啕大哭的小女孩。
应该说是之前没有受过相关的培训呢，还是说她有些不太擅长面对小孩子呢……
总是，现在的清水辉夜完全没有平常的淡定从容，反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坚、坚强一点啊，我们已经广播了，你的爸爸妈妈马上就会赶过来的。”清水辉夜有些笨拙的安慰道。
她从来没有安慰过人。
也没有被人安慰过。
在四宫家长大的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一个道理，那便是——
除了消耗体力之外，哭泣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不会再因为困难和烦心事儿流泪了。
她其实一直对于自己的坚强相当骄傲，但现在相关经验的缺失却让她有些头大。
“大姐姐你骗人！”虽然因为抽噎的缘故，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是她的大嗓门却将弥补了这个缺点，“爸爸妈妈肯定是不要我了，因为我不听他们的话。”
“他们不给我买好看的小饰品，我就故意找了个机会跑开了，想要让他们为之前的行为后悔，结果我却找不到他们了。”
“他们见我这么不听话，肯定不想要我了！”
仿佛是说到了心中最为伤心的地方，这个小女孩再次‘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清水辉夜显然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办了。
威胁、恐吓、协商、利益交换……这些她烂熟于心的套路，在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身上根本没有办法使用。
“大姐姐可以保证，只要再稍等一会儿，你的父母就肯定会来的，能不能相信一下大姐姐呢？”最终，她只能寄希望于这样的保证能够获得小女孩的信任。
可能是因为看上去不像坏人的缘故，小女孩竟然将哭泣止住了，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辉夜，“大姐姐，稍等一会儿究竟是多久啊？”
“啊，这……”清水辉夜有些语塞。
看到她这幅模样，小女孩的嘴巴一咧，看上去马上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
“就让大哥哥来告诉你吧，所谓的【一会儿】是多久。”清朗的男声传来，让清水辉夜有些惊喜地抬起了眼睛。
朝着辉夜眨了眨眼睛，来到她身边的源景将身体半蹲，随后便将自己的右手握成拳头，放在了小女孩的面前。
被源景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小女孩止住了将要爆发出来的哭声，用有些好奇的目光望向了这个放在自己面前的拳头。
“其实呢，大哥哥可是会占卜的。”源景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后便将这拳头松开，“你看，现在我的手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对吧？”
小女孩点点头。
“好，那么大哥哥要开始占卜了。”将拳头重新握紧，源景将另一只手盖到了上面，嘴中念念有词道，“神明神明告诉我，眼前这位小朋友的父母，究竟还有多久才会赶到呢？”
在稍微摇晃了一会儿之后，这只拳头便在小女孩极为期待的目光中重新展开。
而源景那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之中，正悄然窝着——
一颗水果硬糖。
“这就是神明的答案了。”这这糖递给小女孩，源景微笑着说道，“等到你吃完这颗糖，你的父母就会来了。”
“不过，故意将其咬碎可是不行的哦，那是对神明的不敬。”
“必须要化着吃才行。”
看到源景用这样的办法将小女孩搞定，清水辉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水果硬糖的话，想要化着吃可要好一会儿功夫，在那之前，小女孩的父母肯定就会来了。
在源景直起身子后，她也跟着站了起来，随后便极为自然地问道：“找到几个人了？”
“现在的话，应该只差四条同学了。”说道这里时，源景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旁边的巫女们说道：
“我们其实还少了一个人，能请你帮忙广播一下吗？”
……
“【源景先生，您的女伴清水辉夜正在走丢中心这里等您】吗？”重复着刚刚广播的内容，已经来到汤岛天满宫的‘黑呆’来到了道路旁的小地图旁。
“走丢中心、走丢中心……啊，找到了。”
她可没有手机。
但是清水辉夜竟然能够想到这样传递消息的方式……
看起来一会儿要好好嘉奖对方一番呢。
注视着地图上的文字，‘黑呆’的嘴角绽开了一抹微笑。
那是相当美丽的笑容。
却也是相当危险的笑容。
仿佛一朵带刺的艳丽玫瑰，在这寒风之中，‘黑呆’正肆无忌惮地绽放着。
距离她的谢幕……
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了。

一百二十三、这份
友情 ,究竟是否会变质呢?

“我说啊，别人都是源君你亲自去面前找到的，唯独只有我这里，是在听了广播之后，自己乖乖找过来的。”极有标志性的小双马尾在头上甩来甩去，似乎在以这种方式来为自己的主人鸣不平——
“这之间的待遇差别，是不是过于悬殊了一些？”
气鼓鼓地走在最前方，四条真妃的语气颇有些愤愤然。
当然，这并不代表四条真妃真的生气了。
她那有些欢快的步伐便是明证。
在‘来都来了’和‘效率至上’两种精神的通力合作之下，源景直接学着之前清水辉夜的做法，直接进行了全社广播，原话是：
“四条真妃小姐，四条真妃小姐，如果您听到了这一则广播的话，请立刻前往走丢中心一趟，您的朋友在那里等您。”
如此的通告，在整个汤岛天满宫之内重复了三次。
“这是最为方便快捷的办法吧？”看着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根本就不想看自己的四条真妃，源景不禁开（火）诚（上）布（浇）公（油），“我对于四条同学的平常喜好其实并不太了解，四条同学究竟会选择在神社之中的何处停留，我也没有什么头绪。”
“那么要找到四条同学的话，我就只能碰运气了，说不定最后要将整个汤岛天满宫都仔仔细细地找上一遍呢。”
那样的话，花费的时间其实就太多了。
这是源景并没有说出的话。
平冢静所进行的这个‘游戏’，说实话也在他的预想之外。
正因为如此，源景需要将这个游戏尽快通关，将众人引到他和源慎平已经商量好的道路上来。
“稍微碰碰运气，也没什么吧，一定非要这么快通关吗？”因为并不清楚源景计划的缘故，四条真妃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了不满，“现在不才上午9点多一些吗，你对这个游戏就这么厌烦，一定要马上将其解决吗？”
“倒不是有什么厌烦的情绪，只是作为‘效率厨’，会想着尽快节省时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在前世，源景就属于更加青睐‘速通游戏’的那类人，在这一世，因为熟练度面板的存在，他对于时间便越发敏感起来。
毕竟，时间其实基本上就等同于熟练度，对于源景来说，这可是要比金钱什么的要硬上无数倍的硬通货。
“而且，这其实也只是一个姑且一试的手段而已，我也并未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种手段之上。”
“在我心中，这种办法成功的几率其实并不算大。”源景说道，“毕竟，这其实算是一种‘作弊’的办法，一向正派的四条同学应该对此不会认同才是。”
其实在四条真妃赶到走丢中心的时候，源景其实已经认为自己这个‘姑且一试’的计谋失败了，正准备出发去找四条真妃。
“就算在这里夸我，也是没用的。”虽然四条真妃还在说着这样的话，但是她的语气和之前相比，其实已经柔和了许多。
很显然，她其实相当满意源景这个【正派】的评价。
“我其实也是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的，只不过呢，”四条真妃在这里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这话该不该说，但是最终还是嘟囔着——
“【朋友】这个词太犯规了啊。”
四条真妃其实相当欣赏源景。
欣赏他那以一敌百的身手，欣赏他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超手腕，欣赏他在四宫雁庵面前那硬气的态度，欣赏他那不为外界所动的云淡风轻……
但这只是她对于源景单方面的看法。
而对于源景单方面的看法，而在少年的心中，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定位？
对此，四条真妃其实是有些心里没底的。
唔，从不会特意回避自己，在偶遇自己时也没有故意缄默不语来让自己尴尬这一点看来，源景对自己的态度应该不算太负面，至少不会是【讨厌】。
但是源景又十分坚决地拒绝了她的邀请，即便她三番五次的说服也并未更改其最开始的意见。从这个方面来讲的话，显然源景也并未将自己看得太过亲近。
而在刚才的通报之中，她却出乎意料地得到了答案——
【朋友】。
就是在听到广播之中的【您的朋友在走失中心等待您】这句话之后，她才会下定决心离开自己千挑万选后找到的地方，主动前往走失中心的。
然而——
“辉夜，四条同学似乎十分珍惜和你的友谊呢，”源景朝着默默跟在他身旁，看着两人互动的清水辉夜说道，“虽然由我说这个可能有些奇怪，但是我其实觉得四条同学是个相当值得一交的人哦。”
虽然在四条真妃看来，她和源景的交集其实并不多。
但是对于看过原著的源景来说，他其实对于四条真妃善良且可靠的品质相当熟悉。
因此自然极为期待辉夜和真妃之间能孕育出浓厚的友谊来。
“……我说，你是不是微妙地把自己给摘出去了？”猛地停下了脚步，四条真妃有些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来，面对着源景。
在走了一个如此陡峭的过山车之后，四条真妃的心情显得更糟了，那几乎要竖起来的双马尾便是明证，“难道说，在源君的眼中，我们不算是朋友吗？”
“？？？”源景歪歪头，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似乎并不太明白四条真妃为什么会问这么浅显易懂的问题，“当然不算啊，我们只是同学吧？”
“……”虽然心中早就有所预料，但是当这话真的从源景的嘴中说出来之后，四条真妃的肩膀一垮，显得有些受伤。
也就是说，之前是她自作多情了吗？
看到了四条真妃极为明显地消沉了下去，一直安静旁观的清水辉夜也无法保持沉默，在轻咳了几声，之后，清水辉夜用稍带恭敬的语调问道——
“源君，你之前不是刚刚跟我说过，真妃是个相当值得一交的人吗？”她瞥了一眼虽然仍然垮着肩膀，但是却已经悄然将耳朵竖起来的四条真妃，“这样的话，源君为什么不和真妃成为朋友呢？”
“因为我不知道。”源景不假思索地如此回答道。
“咦……？”四条真妃的神色显得有些震惊，但是清水辉夜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陌生人，认识的人，还有朋友……”在说这种话题的时候，源景露出了对他来说相当罕见的苦恼之色，“这种关系之间的界限究竟在哪里？”
“我和四条同学之间，确实有过互相帮助，也曾经在校外偶遇、一起钓过鱼，她曾经邀请过我参加她家的宴会，甚至还来过我的家——”
“但即便做过这样的事情，就代表着我和她是朋友了吗？”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不是。”
源景对于朋友的标准其实相当苛刻。
不加深思熟虑地成为朋友，之后发生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这是源景最烦的事情。
正因如此，在朋友认定标准之上，源景其实一直相当严格。
到了现在，真真正正能让其确定‘朋友’身份的，其实只有‘赤坂龙之介’这一个人而已。
除了对方的性情之外，他是男性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原因。
说到底，源景那‘独身主义’的观点开始分崩离析也是最近才开始的事情。
在此之前，他可从未想过会和其他人、尤其是异性做朋友，因此自然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究竟怎样才算朋友】这个问题。
对于源景来说，时间相当宝贵，花在这种没有明确答案的问题上其实也是浪费。
“而且，说实话，我其实也并不希望和女性交朋友。”源景叹了一口气，“尤其是像四条同学这样的美少女。”
这倒不是凡尔赛，而是源景的真情实意。
对于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没有人比源景的认知更加清晰。
这是一个18X黄油世界。
攻略与被攻略，推倒与被推倒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轴，也是一切的中心。
在和他有关的事件上尤其如此。
藤原千花最开始的目的，其实也是和他‘交朋友’，结果现在呢？
只要和他扯上关系的话，无论少女们一开始的本意是什么，也会随着时间的发展和故事的发生而逐渐异化变质。
这是源景已经确定的事实，就目前为止的例外案例数目为——
0。
源景的身边仿佛有一张由无数条丝线所交织而成的看不见的网，只要太过靠近他的话，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捕获，再也无法脱身。
他刚刚的话，其实也可以说是在尽可能地警示四条真妃，可惜的是……
某人好像有些不信邪。
“美少女……”在听到源景这一番肺腑之言，尤其在听到其对于自己的评价之后，四条真妃的心情已然放晴。
按捺下嘴角的笑意，四条真妃伸出右手的食指指向源景，柳眉倒竖道，“我算是听明白了源同学话里的意思，在你看来，是不是只要是和你靠得太近的话异性，最终都会屈服于你的魅力之下，再也做不成朋友？”
她故意将话说得更加富有攻击性了一些，这样才更好接上她接下来的说辞。
“真是荒谬。”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四条真妃的脸上却神采奕奕，仿佛一颗将所有尘霾尽数拭去的无暇美玉，“男女之间就没有纯洁的友谊了吗？这个观点未免也太狭隘了！”
“现在说这话，未免有些空口无凭，但在之后的接触中，我会让你清楚地认知到自己的错误。”
“你就给我将眼睛擦亮，就这么好好地看着吧！”
“我一定要让你亲口说出，‘四条真妃是我的好友’这句话的！”
少女的话语，掷地有声。
……
“什么，邀请我们去神社中那些不向外界游客开放的地区玩？”平冢静瞪大了眼睛。
在源景将所有人都找齐之后，按理来说其实应该进入一般的参拜流程了，但是在这之前，源景却做出了如此的提议。
“嗯。”他轻轻点头，做出了肯定的回应，“虽然这里是关东，但是汤岛天满宫毕竟是神社，源家在这里其实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这里的权宫司叫源慎平，算是我认识的长辈，因此自然会卖我这个人情。”被牵连到他计划之中的人以及目击者自然是越少越好，早在出发之前，源景其实就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也不只是参观。如果大家对于巫女服感兴趣、想要穿一穿，或者想要观看一下御守究竟是怎么制作出来的，抑或对于解签之类的占卜感兴趣、想要向真正的大师询问一番的话，其实都可以。”
“就当是为我之前冒犯某人的行为赔礼道歉了。”源景看了一眼四条真妃，后者用鼻子发出一声轻哼，显得极为满意。
“对了，这位源慎平老爷子可是一位老餮，对于他来说，信仰是最为重要的事情，而排在第二位的，自然就是美食了。”源景仿佛刚想起来什么一般，如此说道。
“这位老爷子的小灶其实相当出名，属于是有钱都吃不到的那一种。”虽然自称是家族中的‘失败者’，但想要用权势之类的东西来威逼源慎平源老爷子，也是一件绝不容易的事情。
“我之前虽然知道这件事，但是总也抽不出时间，今天倒是一个相当好的机会。”
“也就是说，我们今天中午要在神社深处吃饭，而不是在外面找个饭店吗？”平冢静小心翼翼地如此确定道。
源景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根据他对于这位暴力教师的了解，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她不应该是抢着要去的那一个吗？怎么看起来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平冢老师难倒早就预定好饭店了吗？这样的话……”还没有等她说完，平冢静便冒着冷汗一叠声地否定了——
“不不不不，怎么可能呢？”
“我只是有些太高兴了而已，毕竟，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嘛。”
她和雪之下阳乃在私底下有过约定。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用手机通知对方众人会餐的地点，以此来形成‘偶遇’。
现在看来，阳乃的计划显然是泡汤了。
‘对不起了啊，阳乃。’平冢静在心中没有任何歉意地念叨了一句，她本来就有些不太情愿，‘这可是老天爷都不帮你，可不能怪我哦。’
‘对了，哪怕是阳乃，也做不出强闯神社的事情吧？’
‘……应该，不会吧？’

一百二十四、‘不需要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中’

‘阳乃，今天中午我们会在神社内部吃小灶，因此恐怕没有办法像今天早上和你承诺的那样，安排一份巧遇了。’
‘对了，这个手机接下来要关机，因此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接下来我也是看不见的。’
‘这可不是我故意找借口，而是神社方面的要求。’
‘神社这边可是因为源景的面子才破例招待我们的，我这边如果不配合的话，他的脸上肯定也不好看。’
‘所以……’
‘抱歉啦。今天就索性放弃，之后再找机会吧？’
在手机上快速地编辑好这样的短信之后，平冢静重新对其进行了一番审视。
‘总感觉，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阴阳怪气的？’她将头朝着一边轻轻一歪，忍不住如此想到，然而——
‘算了。’
干脆利落地点击了发送键之后，平冢静将自己的手机和钱包都递给了正笑眯眯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巫女小姐。
反正，她在短信之中所说的都是实话，阳乃信不信，她可管不着。
她平冢静既不是阳乃的下属，也不是她的佣人，反而还当过对方一段时间的老师，自然没有必要对她唯唯诺诺。
至于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交给神社保管……
这倒不是因为神社内部有什么一旦曝光就会引起轩然大波的秘密。
其原因其实相当简单——
因为巫女服是没有口袋的。
……
“呜哇，原来巫女服是这个样子的吗？”在被神社的巫女们领到专门的更衣间之后，泽村英梨梨忍不住两眼放光，而在她一旁的椎名真白虽然依然保持着沉默，但是眼中所放的光芒却丝毫不逊色于前者。
作为本子大师，泽村英梨梨自然对于巫女服并不陌生。事实上，她也绘制过以巫女为主题的纯爱本。
但是在画那些本子的时候，泽村英梨梨的取材对象却基本是其他‘老师’的大作。
她虽然也有到过神社观察过巫女，但是因为脸皮薄的原因，她其实也没有像是痴汉一般死死地盯着看。
至于在神社打几天工，亲身体验一番巫女的生活……
一来呢，和动漫中不同，巫女的生活可一点也不轻松。说是‘巫女’，其实也是神社的‘打工人’，每天的工作可是会繁多到让人焦头烂额，而且基本上还是泽村英梨梨最为讨厌的那种和别人打交道的工作。
二来呢，圣伊甸学园是禁止学生私下打工的。如果真的想要工作的话，就必须要获得学生会的许可，还要走一套有些繁杂的流程才可以。
泽村英梨梨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至于在市面上买一套来穿……
这样的巫女服是没有灵魂的！这和一般的Cos服又有什么两样？
……只能说，身为大师，总会在某些地方有着莫名其妙的坚持。
不过，泽村英梨梨以往的遗憾，却在今天得到了弥补的机会。因此在源景提出了之前的建议之后，她的兴致便一直相当高涨。
至于椎名真白的原因和泽村英梨梨其实相当类似。
她甚至比不上后者，因为其对于巫女服的所有知识，其实也基本上是来自于漫画之中。
正因如此，在被汤岛天满宫的巫女们领到更衣间，见到真真正正的巫女服之后，她那一向极为澄澈的眼眸之中，竟然闪出了非常明显的疑惑之色。
指着巫女服上半身的肩头处，她向带路的巫女小姐询问道：“为什么这里是缝上的？”
这句话显得有些没头没尾，但是她面前的这位巫女真不愧是专业的，很快就明白了椎名真白的意思。
“因为，这里本来就应该是缝上的啊。”她轻笑着说道。
樱岛的巫女职业以及巫女服一直延续到了现代，并且延伸到ACG次文化领域，成为一种萌属性。
在ACG作品中，为了塑造角色形象，巫女服形制与现实可能有些差别。譬如，会从日本古装中寻找灵感，加入到巫女服的设计中。
其中极为典型的，就是椎名真白所说的‘肩部不缝合’。
这其实是樱岛古代另一种服饰，【狩衣】的设计。顾名思义，这种服饰一开始其实是狩猎时所穿的运动装。其肩部的裂缝，其实是为了方便胳膊有必要时从缝中伸出的情况。
因为美观等方面的角度，这种设计被引入ACG巫女形象中。其中最出名的，应该就是《犬夜叉》里的桔梗了。
“巫女服的上半身，我们一般称其为【白衣】，”一方面是天性温柔，另一方面对方确实是权宫司大人所叮嘱过的‘贵客’，因此巫女小姐解释得非常耐心。“而【白衣】之上不缝合的地方，其实在这里。”
她示意椎名真白看向了【白衣】的腋下。
果然，和被缝的严丝合缝的肩部不同，这里并没有被针线闭合，而是露出了很大一块开口。
没错，正儿八经的巫女服，其上衣是会在腋下开口的。
不过……
这可不代表着光大绅士们就能从中看到些什么东西。
在【白衣】之内，可爱的巫女小姐们其实是会穿着名为【肌襦袢】的白色和服内衣的。它很好地弥补上了【白衣】的这一处漏洞，将少女的腋下，当然还有腋下之前的一小片被称之为侧·乳的肌肤，很好地守护了起来。
会真真正正露出腋下的，可能只有某些特殊用途的‘巫女服’而已。
“光用嘴说的话，你可能还有些迷糊。”看着正带着极为专注的目光打量着巫女服的椎名真白，这位巫女小姐露出了柔和的微笑，“不如穿上试试？”
……
仿佛黄色水晶一般闪耀的双眸，混血儿所特有的、集合了东方的柔美与西方的妩媚的五官，一头琥珀色的长发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发散出有些圣洁的光芒，用白色的檀纸与麻线扎在脑后。
白色上衣红色裤裙，脚上套着短白袜，鞋子是一双木屐。
可能是因为配合得最为积极的缘故，椎名真白是少女中最先装备完全这份行头的人。
巫女服这种樱岛的传统服饰，在她的身上竟然没有半点违和感，反而更加衬托出少女那颇有异域风情的美感。
似乎是觉得更衣室之中有些逼仄，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兴奋，在换上这一身行头之后，椎名真白（巫女服Ver.）便踩仍然有些不太习惯的木屐，一下子跑出了更衣间。
这里是神社的深处，是谢绝游客之所，可以说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之一了。因此泽村英梨梨也没有想着将椎名真白叫住，准备任由她撒欢上一段时间。
仿佛一只灵巧的小鹿一般，在跑出更衣间后，椎名真白沿着石子铺成的道路一只前行，在爬上了一节节台阶之后，我们装备着限时皮肤的巫女小姐一下子停住了。
她看到了源景。
对于源景，椎名真白其实已经非常熟悉了，按理来说，在看到他的时候，我们的椎名小姐应该会非常高兴地走上前去。
这才是符合她一向行为方式的做法。
但是，就和此刻的她一样，源景身上所穿的，却也并不是他今天去泽村宅中接两人所穿的那一身浅灰色的休闲服。
而是一套纹付羽织袴和服。
黑衣灰裤，黑羽二重、五花纹，印花正式。
很显然，在少女们更衣的时候，源景也并没有置身事外。
此时的他，正坐在岸边的石头之上，好像正一点一点地朝着池塘之中洒着什么东西。
似乎是少女那踢踏踢踏的木屐声引起了少年的注意，原本正看着水面、不知道正沉思着什么事情的将头转了过来，看到了正睁大眼睛、屏住呼吸地看着这边的椎名真白。
‘唔，我所想的那条果然还没有这么快到……’在只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如此咕哝了一句之后，源景向椎名真白挥了挥手，可能是因为隔得有些远、也有可能是因为光线的原因，椎名真白似乎看到了源景脸上闪过了一道极不正常的红晕——
“要来一起喂锦鲤吗？”乘着清新自由的微风，少年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边。
“嗯嗯！”椎名真白狠狠地点了点头。
……
樱岛是世界上最大的观赏锦鲤生产国，锦鲤可以说是樱岛的‘国鱼’了。
而在这神社深处的池塘之中，也游动着大约有上百条锦鲤。
似乎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争抢食物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训练有素，这些色彩斑斓的瑰丽观赏鱼纷纷浮到水面，将大口张开，鱼类那特有的呆滞眼神之中也闪出了些许渴求的光芒。
椎名真白本来想要坐到源景旁边，但是源景却极为细心地制止了她。
现在可是12月份了，室外气温可是已经只有个位数了。
一直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这些石头的温度便可想而知。
椎名真白又不是他，如果就这么贸贸然地坐在上面的话，绝对会着凉的。
源景稍微往旁边挪了一段距离，准备让椎名真白坐在他已经焐热的地方。
他其实想要离得更远一些的，但似乎是发现了他的企图，一只小手一下子抓住了他那宽大衣袖的下摆。
椎名真白也不说话，就这么用一双仿佛会说话一般的大眼睛看着他，仿佛见到主人不愿亲近自己的小狗一般，从中流露出些许可怜兮兮的神情来。
源景一向不太擅长应对这种眼神。
对于各种各样朝他奔袭而来的恶意与算计，他总能先一步察觉，并且找到应对之策；但是对于善意与好意，虽然经过了少女们的‘特训’，但成效却也并不能这么迅速的显示出来。
颇有些无可奈何地将身体停住，源景用自己的行动做出了回答。
“♪~”椎名真白对此显得相当高兴，狭长的眼睛眯成了弯月亮，可爱的巫女小姐就这么坐到了源景之前做的地方。
然而，在源景要把自己手边的、装有鱼食的小袋子递给椎名真白的时候，后者却极为明显地摇了摇头。
朝着池塘中千姿百态的锦鲤们看了一眼后，椎名真白的目光便重新回到了源景的脸上。
和之前不同，对于这样灼灼的目光，源景已经有些免疫了，他甚至能迎着这样的目光，略带轻挑地回上一句——
“好看吗？”
“好看。”椎名真白向来极为坦率。
她不会什么特别华丽的辞藻，也不清楚什么【男要俏，一身皂】之类的俚语，但是其话语中的真挚却将这缺失的部分完全补足。
只是——
“你生病了吗？”除了源景这极为少见的帅气模样之外，这也是她会如此仔细地观察他的一个原因。
“虽然早就知道椎名同学直觉的敏锐程度，但是竟然第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是不是稍微有些做过头了？”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源景如此说道，随即他便向椎名真白露出了一个带着宽慰意味的笑意。
“没问题的，我是故意的。”
“如果想要请病假不去上学的话，那就要去故意冲一个凉水澡，”源景耸耸肩，似乎想要告诉真白这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我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个状态。”
“……”椎名真白皱紧了眉头。
源景的话好难读，她根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看着椎名真白那呆萌呆萌的样子，源景有些忍俊不禁，“对于椎名同学来说，这可不是什么非要弄懂的事情。”
“一切尽在掌握中，不需要担心。”
“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好了。”
……
“是这个方向没错了。”从走丢中心开始，‘黑呆’其实就一直远远地挂在了源景三人的身后。
在少年少女们开始换衣服的时候，她也踏上了前往神社深处的那一条路。
不过，她没有源慎平的许可，自然被巫女拦了下来。
“抱歉，前面的区域并不向一般游客开放，请回吧。”
她对此并不意外，却也并未按照巫女们的指示，就这么离开。
“适量的饭前运动，似乎有助于增长食欲的样子，”在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之后，‘黑呆’对警惕的巫女们露出了笑容，“你们觉得呢？”

一百二十五、真妃,阿景其实不是我的男朋友

神社是将神的国度与人间连接起来的桥梁，是个极为神圣的地方——
这是很多樱岛人曾经的观念。
正因如此，在进入这样庄严的地方之前，自然是要有一定的规矩和仪式的。
比如说——
手水。
几乎在樱岛所有神社的入口处，都会设有手水舍。
这是专门用于清净双手和口、以此来表示对于神明敬畏的设施。
汤岛天满宫自然也不例外。
素白的右手将勺子举起，从喷着水的石制龙头处接好水后，这浸透着信仰的勺子便微微倾倒，白得近乎透明的清水从中潺潺而出，洗濯着少女的右手。
沿着这一双玉手向上看，便是明晃晃的皓腕和一段白玉一般的小臂，随后便是一段极为亮眼的色彩——
浅樱色、红色、梅色等各种颜色在袖口的地方重重复复、互相交叠，但却并不杂乱，反而显露出华贵优雅的气息。
这是一套浅樱花色为底色的和服，上头点缀白牡丹与金色彩蝶，腰带为优雅的粉红色，裙裾处有小鹿踏过花丛的图案，整体散发出古典而华贵的气息，是那种每个樱岛的小姑娘都会在梦中梦到的那种美丽衣裳。
身穿这样的服饰的女性，只要在容貌上稍有逊色，便很容易就被这一套服饰夺去全部的色彩，成为陪衬。
但很显然，这位正在净手的少女并没有这样的烦忧。
挺直端正的鼻梁，形状优美的樱色嘴唇，黑白分明的瞳孔边缘镶着纤长的睫毛，这几个要素在她清丽的小脸蛋上很好地糅合到了一起，呈现出天使般的精致美感。
在加上那一头直接垂到腰际的乌黑秀发以及那凛然清丽的气质。
少女美得根本就不像是活生生的人类，而是刚刚从荧屏之中走出来的姬君。
就在这个时候，被少女系在腰带上的包包中，响起了接到信息的铃声。
这声有些突兀的声音虽然让少女身上所笼罩的那层如谪仙一般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却也为其平添了些许活泼的烟火气与真实感。
在听到铃声之后，少女的柳眉微微一皱。
但是现在的她显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信息的功夫。
左手，右手，漱口……
在终于完成所有的步骤之后，走出手水舍的少女终于能从包包中掏出手机，看一看是谁这个不凑巧的时间发给她消息了。
在将其看完之后——
“啧！”
她忍不住发出了如此不满的声音。
很显然，这条信息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小静，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就放弃的吧？’
‘你们总不能在里面呆上一整天，总有要出来的时候吧？’
灵活的手指在手机的屏幕之上飞舞，一行行文字仿佛潺潺流水一般开始倾泻下来。
看到这里，诸位看官对于这位少女的身份，应该有了一定的判断了。
没错，她就是雪之下家的长女与接班人，最喜欢妹妹同样也最爱调戏妹妹的大妹控，雪之下阳乃小姐！
至于一向留着齐肩短发的她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有一头直达腰际的靓丽长发……
只能说，伴随着科技的发展，假发的制作技术其实也在水涨船高。
而至于她会选择在今天戴上假发的原因，诸位估计也已经猜到了，毕竟这一招其实已经用过很多次了——
这是为了扮成她的妹妹‘雪之下雪乃’。
她这次来，其实主要目的是想要‘刺探敌情’。
除了表现得再明显不过的之外，椎名真白、泽村英梨梨、四条真妃当然还有那一位清水辉夜对于源景究竟是保持一种怎样的态度，她们是会成为自己妹妹恋爱路上的障碍，还是会变成可以提供帮助的助力……
这些都是她要用这双眼睛好好观察的东西。
那么，比起身为大学生、和她们之前毫无关系的‘雪之下阳乃’，还是和其同校的‘雪之下雪乃’的身份更加容易获得这些情报。
除了这种单纯从利益出发的原因之外，雪之下阳乃其实也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服气的因素在其中。
在第一次见到源景的时候，本来以为自己的变装极为完美的阳乃便被源景极为轻松地识破了。
而这一次，她其实是吸取了那一次的教训。
从五官上来讲，两姐妹彼此其实极为相像，几乎仅在瞳色上有着细微的差别，在经过了淡妆的修饰以及特制的隐形眼镜的加持之下，单从外貌上来看，她和雪乃已经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差别了。
上次之所以会被一下子发现，最为根本的原因，是在于两姐妹的发育程度、尤其是胸前的发育程度天差地别。
如果要穿上圣伊甸学园的校服且不被别人发现的话，就必须要用上束胸之类的道具，而为了除掉因为这种紧缚而流出的香汗的气味，就需要用上一些香水儿。
她的妹妹雪之下雪乃是不用香水的。
这便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所露出的破绽。
但是今天却和之前不同。
和校服不同，和服可以说是对于身材要求最低的服装了。
只要不是大到某种程度（比如说源赖光），那么她和雪乃在曲线之上，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除了真的想要展现自己的诚意、为自家的妹妹求一个祝愿其考试通过的御守之外，这便是她会抛弃常服，去穿一身并不太好穿的和服原因之一。
当然，雪之下阳乃其实也清楚，这样的伪装，对于源景这位少年来说多半是没有用的。
即便自己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位敏锐的少年也会从这样或者那样的细节中，找出自己并不是雪乃的证据来。
她对此并不沮丧，反而有些期待。
雪之下阳乃其实是个特别喜欢和别人‘斗智’的人，极为认同‘与人斗，其乐无穷’这个观点。
和源景这样的人斗智，对于阳乃来说，完全可以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现在这样的机会可能有些稀少，但是等到雪乃和源景结婚，这位少年成了自己的妹夫之后，她就有大把的时间来这个少年好好玩玩了。
苍劲的枝条上孕育这洁白的花苞，在逐渐开始变得热烈的阳光的照射之下，那斑驳的枝干投影落在了正站在树下的这位美丽的少女身上。
斑斑驳驳，仿若一张大网，将其笼罩于其下。
‘总之。等你们出来以后，请跟我说一声。’
‘不论是否同意，都请给我一个回答。’
‘小静，我觉得你应该没有那么狠心看我孤零零地在神社里呆上一天吧？’
在打完最后一个字之后，雪之下阳乃便毫不犹豫地敲下了发送键。
可惜的是，她应该是得不到平冢静的回应了。
若要问为什么的话……
……
“哦，这几个样式都好熟悉啊。”饶有兴致地在一个小盒子中翻找着什么，‘黑呆’从中将一黑一银两支手机摸了出来，“黑的是源景的，银色的是平冢静。”
作为源景的同桌以及平冢静的学生，她对于两人所用手机的样式自然极为熟悉。
“这两支似乎是泽村英梨梨与椎名真白的。”在画室的时候，‘黑呆’曾经瞥过两眼。
“还剩下三支，应该就是冬马和纱、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的吧？”
巫女服没有口袋，因此少女们其实和平冢静一样，都在换衣之前将手机和杂物之类的东西交给了神社方面来保管。
源景这边也是类似的原因。
不过，在这里被‘黑呆’入侵之后，这些能够和外界产生联系的通讯工具便被其一网打尽了。
虽然这里是神社重地，但是其实防卫力量极为薄弱。
一方面来讲，神社方面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人会对神明如此不敬，在被劝阻之后竟然还会做出硬闯的行为来。
另一方面来讲，过多的客流量占用了神社的绝大部分工作人员，这里仅仅维持着最低等级的巡逻力度而已。
毕竟，这里又不是什么银行的钱库或者珠宝店的宝库，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偷或者抢的东西。
更糟糕的是，或许是认为这是对于神明的不敬与亵渎，这里并未装有任何的监控设备。
事实上，整个樱岛的监控力度其实都很薄弱，像是圣伊甸学园那样完备且严密的监控措施，其实是极为少见的情况。
‘黑呆’并未对于巡逻以及阻止她的巫女们下辣手，只是把她们打晕了，然后找了一个应该是储物间的地方，将她们全都扔了进去而已。
而她手上的这个盒子，也是她在找这个地方的时候，从一个偶然遇到的巫女小姐手上拿到的。
只能说，和她曾经标榜的一样，阿尔托莉雅的运气果然很好。
在确认这七支手机都在这里之后，‘黑呆’想了想，便将其重新放回了盒子中，随后便将其扔到了那个满是昏迷巫女的储物间中。
这样的话，源景一行人和外界的联系，便被一下子切断了。
至少表面上看来确实如此。
明明是在这样香火鼎盛的神社内部，但在‘黑呆’的干涉之下，却在逐渐变成一座与外界隔离的‘孤岛’……
在推理类文学或影视作品中，有种被称为【暴风雪山庄】的常用模式。指一群人聚集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内，比如一个因为暴风雪而与世隔绝的山庄，或是密室、孤岛等等，由于特殊情况而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络，所有人都暂时无法离开这个环境的特殊状态。
一般来说，在这样的【暴风雪山庄】形成之后，就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最典型的便是其中几位成员的离奇死亡。
不过，这样的事情在这里却不会发生，既不会有人死亡，也不存在什么后续的搜查和推理。
我们这位‘暴风雪’小姐虽然确实想要‘弄出人命’，但是却并不准备运用那种酷烈的手段。
事实上，在她的计划之中，会出血受伤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已。
“根据刚刚从巫女们那里得到的消息，她们的换班时间，其实是在中午吃完午饭之后的样子。”碧玉般的眸子深处游动着暗金色的光辉，‘黑呆’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不过，倒也并不能乐观到在那之前都不会有人发现异样……”
在综合考虑了一下巫女们巡逻的强度以及从她们嘴中透露出的些许消息之后，‘黑呆’有了计较——
总之，差不多会有半个小时左右的不受外界打扰的时间。
足够了！
‘黑呆’颇为自信的如此想到。
只要她能够在这段时间内‘得手’，那么接下来的事情，神社方面的人员可还是要帮忙遮掩呢。
毕竟，这里可是神明所注视的、神圣的地方呢。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位神明大人会不会生气呢？
……
“莉莉·斯宾塞离开了那间住宅。”颇有些不适应地摸着自己的新发型，四条真妃靠近了清水辉夜，在其耳旁如此耳语道。
现在的她，不再是之前那一副双马尾的发型了，深棕色的头发在脑袋后面，用素色的发带捆成了一束，再加上身上所穿的上白下红的巫女服。
现在四条真妃和之前的模样相差极大，如果是不熟悉的人，甚至有可能根本没有办法将其认出来。
“嗯。”清水辉夜对此并没有任何意外，微微颔首之后，她问道；“你没有去派人跟踪她吧？”
“没有。”四条真妃摇头，“你不是说过，那个‘莉莉·斯宾塞’的目标是源君吗？那就根本没有跟踪的必要，只要在这里等着她到来就好。”
“对了，还有你之前嘱咐我要让人带来的东西，”她伸出右手，将巫女服那宽大的袖子向上捋了捋，露出了一截皓腕以及——
戴在其上的一个白色的手环。
“我已经告诉她们，让她们带来了。”
身为四条家的千金，四条真妃身上的安保系统其实是相当完备的，尤其是在她险些被四宫黄光绑架之后。
通过这个白色的手环，四条真妃能够和她的下属们保持相当密切的联系。
在确认过一切都在按她的计划执行后，清水辉夜沉默了片刻，最终，在深吸一口气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着四条真妃说道：
“真妃。”
“嗯？”
“阿景其实不是我的男友，我之前其实一直都在骗你。”
“哈？？？”

一百二十六、不这么做的话,你怎么入局呢?

“先让我缓缓。”对于四条真妃这样的天才来说，能让她感到头疼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作为四条家精英教育的结晶，四条真妃不仅观察力极为敏锐，而且极为擅长深入思考与灵活应对。
真要说她的缺点的话，除了那过强的自尊心之外，应该就是经验方面的欠缺了。
但是即便如此，在突然被清水辉夜告知如此爆炸性的新闻之后，四条真妃却仍然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用手指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四条真妃眉头紧锁，望向了仍然是一脸平静、仿佛之前的坦白都是错觉的清水辉夜。
“你说源君不是你的男友……这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更衣室中，只剩下四条真妃与清水辉夜两个人。
椎名真白最先换好了巫女服，随后便第一个跑了出去。
之后便是泽村英梨梨，她似乎担心椎名真白在这里迷路，在真白离开不久之后便急急忙忙地追出去了。
冬马和纱是第三个，在朝两人点点头之后，她也就这么离开了更衣间。
平冢静本想留在最后走的，但是两人向其暗示有些不方便让其旁听的话语要说的时候，她在犹豫一番之后还是离去了。
至于陪她们一起来、并且教她们巫女服的穿戴方式的巫女小姐们，在询问两人是否还需要帮助，并且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便极为识趣地离开了。
她们甚至还顺便拉上了更衣间的纸门。
“就是字面意思。”在做出了向四条真妃坦白的决定之后，清水辉夜就像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显得极为冷静，“【恋人关系】是我单方面的自作多情，在阿景……”
说到这里的时候，清水辉夜的声音微不可查地顿了顿，随后便改口道：“在源君的心中，应该是一直把我当做下属吧？”
现在的她，没有使用这个昵称的资格。
“……下属？”四条真妃蹙眉。
“下属。”清水辉夜颔首肯定，“关于我的出身，真妃你应该也知道。”
“在上流社会中，这虽然可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但是作为四宫家的死对头，我想在四条家中，对于我的母亲与四宫雁庵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应该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
四条真妃有些默然，清水辉夜所说的不错，在四条家的高层，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我并不遗憾，反而有些庆幸，正是凭着‘我身上可能没有四宫家的血脉’这一点，我才得以获得脱身的机会，只要——”
“我将四宫家在我身上所花费的资金尽数返还。”
此时，四条真妃仿佛想起了什么。在文化祭的那一天，在清水辉夜要和四宫雁庵‘单独谈谈’的时候，源景曾将一本支票递给了辉夜。
“就是那二百亿日元？”
“对，没错。”清水辉夜肯定了四条真妃的说法。
“为此，我将自己抵押给了源景，从而【借】得了这笔钱。”
所以，辉夜就是这么成为了源景的下属。
四条真妃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可是，“下属和女友也不冲突啊，为什么辉夜你一副非此即彼的模样？”
“因为我和源君有过契约。”想到那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锁链，清水辉夜不禁露出了充满苦涩的笑容，“真妃，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彼此之间没有感情，那么源君为什么要帮我呢？”
“如果想要为他做事的人的话，他只要说一声，就会有大把的人抢着做，其中也不乏能力不逊色于我的人物……”
“那么，和她们相比，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以让源君认为‘非我不可’呢？”
四条真妃的心中其实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是因为其太过残酷的原因，她甚至有些说不出口，只能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清水辉夜将其心中最深的这道创伤展现在她的面前。
“因为‘我对于您没有觊觎之心’。”仿佛哀叹一般的话语在四条真妃的耳边响起，“当时的我就是这么向他承诺的。”
“这便是我和源君的契约。”
“……可是，你明明真的在和源君同居，”明明清水辉夜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质疑的话语却仍然从四条真妃的嘴中悄然流出。
“啊，当初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呢。”清水辉夜在说到这里时，语气变得颇为轻松，看起来对于自己当年的做法相当满意的样子。
“源君是个好老板，不仅给了优渥的工资，而且还会考虑我的未来。”
“我只是跟他说想要尽快还清债务，以免‘未来的丈夫’吃醋，所以要同居来获得更多的加薪机会，他便同意了我的申请呢。”其实也有房子太大，源景一个人确实收拾不过来的原因，但是辉夜却将其悄悄隐去了。
这是没有必要向真妃说明的东西。
“……我之前其实就一直感觉有些不太对，”四条真妃指的自然是辉夜那近乎于‘绿帽癖’的大度了，之前辉夜给她的解释是【就好这一口！】，但现在看来，这只是辉夜的‘急中生智’罢了。
现在，对于真妃来说，一切似乎都真相大白了。
简单地说，就是辉夜后悔了，想要将之前的契约撕毁，为此才希望获得她的帮助。
虽然也是用欺骗这样的方式就是了……
“我当然知道辉夜你这段时间肯定过得很难过，”四条真妃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可是，这毕竟是你最开始承诺的契约。”
“这种事后后悔想要将其撕毁的做法——”
“其实是一种背叛，对吧？”还不等四条真妃说完，清水辉夜便抢先如此说道。
“真妃，你这就觉得是背叛了吗？”清水辉夜挑挑眉毛，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那么，如果我接着跟你说，源君对于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呢？”
“？？？”四条真妃有些哑口无言，她用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清水辉夜，“你说什么？”
虽然一直都是辉夜在和她交涉，但是在之前的言语之中，她其实在字里行间之间透露出这其实也是源景的意思，她是受了源景的指示才如此做的。
结果现在却告诉她源景其实根本就不知道？
“源君现在应该仍然不认为【莉莉·斯宾塞】是什么危险人物吧？毕竟，我可是从截留了相当重要的情报呢。”这指的自然是泽村小百合的那个电话。
“而且呢，在周五的时候，我还和这位莉莉小姐达成了合作的协议，这当然也是没有向源君说明的事情哦。”
“可是你其实并没有打算让莉莉得逞吧，你看，昨天的时候你不还是找上了我……”四条真妃有些无力地说着，她都有些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辩解了。
“虽然这边肯定是没有打算让她得逞，源君可不是她能够染指的存在。”清水辉夜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不过呢，和她的协议，我可也是有在尽心尽力地履行。”
“毕竟，她其实只要我为她标明我们一行人的所在位置而已。”
“走丢中心的通报……”四条真妃喃喃道。
她其实一开始还有些奇怪。自己倒也罢了，清水辉夜可是源景朝夕相处的人啊，想要找到辉夜的位置，对于源景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非要采用那种有些作弊的办法，将自己的位置告知源景。
现在看来，辉夜竟然是另有目的。
“没错，”清水辉夜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其脑袋后面的大红发饰飘扬，仿佛也在赞许四条真妃的开悟，“所以说，莉莉说不定已经来到了附近哦，真妃你可一定要保持警惕呢。”
“啊，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时候你应该想要质问我，‘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好像并未看到四条真妃眼中那逐渐燃起的火苗一般，清水辉夜开始自顾自地将对话推进下去。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吧，【莉莉·斯宾塞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她和斯宾塞家族那一只科考队的覆灭是有着直接关系的。”
“更加关键的是，她本人好像非常善于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并且不知道为什么，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源君的信任。”清水辉夜皱着眉头如此说道。
很显然，她并没有将【莉莉·斯宾塞】的突然转变归结为什么‘第二人格’，而是认为这才是对方的真面目，而之前的正面形象不过是演技而已。
“这样的人物，当其满不在乎地以自己的真面目来找上你的时候，就代表着就算我不答应，她也早就想好了相关的应对之策。”
“倒不会是将我杀掉，因为我毕竟是源君的人。不过呢，”清水辉夜耸了耸肩，“让我暂时消失，等到木已成舟之后再让我出现。”
“这对于她来说，应该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我虽然也学过一定的防身技巧，但是在她的面前，应该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出来。”
“在那之后，为了达成目的，她肯定也会去找别人。”
“既然如此的话，那还不如由我来和她虚与委蛇，毕竟我的演技最好，这方面的经验也最丰富。”
她用颇有些自虐的口吻如此说道。
毕竟，她的演技之所以会突飞猛进，都是因为要在源景的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意。
“……但是还是没有告诉源君。”怒视着清水辉夜，四条真妃一针见血地说道，“在当面的虚与委蛇之后，你明明可以将其告知给源君，让他来思考对策的。”
“这才是最为恰当正确的做法，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将其隐瞒了下来，而且还在今天帮了对方一把。”
“如果说之前还有疑问的话，你现在的做法，便是彻头彻尾的背叛，这已经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在四条真妃的眼中，同时闪耀着愤怒与失望两种情绪。
“清水辉夜，我知道你日子过得很难受，但是我觉得比起这种做法，直接向源君坦露心意才是更好的做法……”
“然后被他干脆利落地拒绝，就连呆在他的身边也变成了一种奢望对吧？”清水辉夜的语气中颇有讥诮，“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样的选项吗？”
“而且，我现在的做法，不是对真妃你最有利吗？”
“对我最有利？”四条真妃不禁星眸圆瞪，有些诧异。
“当然啊，不管我究竟有怎样的目的，但是就目前的局势看来，真妃你已经变成了破题的关键呢。”
“源君对于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和纱与平冢老师也是如此。真白和英梨梨虽然知道一点东西，但是她们不清楚莉莉今天会来到这里，而且现在告诉源君也已经有些晚了。”清水辉夜掰着手指头如此数到，“这么一看的话，早就有所准备的你才是能将所有人拯救的大救星呢。”
“你不是对于源君有想法吗，这不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吗？”
“……我对于源君没有想法。”四条真妃回答得相当认真，“我是非常欣赏他，但是那只是朋友层面而已，至于成为情侣什么的，我根本想都没有想过。”
“明明是会在暗地里偷看源君游泳的家伙，竟然还真会说呢。”
“你！”真妃有些气急。
那是单纯的意外！
而且，她也是性取向正常的少女啊，源景长得那么好看，身材那么好，她会看呆了不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这不代表她想要对源景做些什么啊，完全是两码事！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时候——
“刷拉！”
原本被巫女小姐们拉上的纸门被再次拉开。
两人顿时止住话头，望向了门口，那仿佛利剑一般极为凌厉的视线，让正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的泽村英梨梨吓了一跳。
“那个……”一只手手扶住门框以维持平衡，一只手将绯袴拉起，露出左脚的脚踝。
泽村英梨梨有些胆怯地说道，“我穿不太惯木屐，不小心崴了左脚，所以回来休息一下。”
“你们这是……”留意到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泽村英梨梨有些欲言又止。
“我们没事。”互相看了一眼之后，清水辉夜率先如此说道，她有些关切地走到泽村英梨梨的身边，“崴得严重吗？跟巫女们说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找不到巫女了。”泽村英梨梨有些纳闷地如此说道，“幸好不严重，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了。”
“严不严重可不是你能说的。”清水辉夜的话语有些严厉，“我去找一下源君，让他来看一看……”
“千万别！”哪知泽村英梨梨的反应如此剧烈，一下子抓住了清水辉夜的手，白皙的脸上红霞遍布，她哀求道，“源君正在和真白一起喂锦鲤，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吧？”
“真的不严重，我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
如果让源景来看的话，无论是正骨还是按摩，上手是肯定免不了的。
这也太让人害羞了！
似乎是看出了泽村英梨梨的想法，清水辉夜便也不再坚持，“那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等一会儿如果还没有缓解的话，就算你再不情愿，我也要让源君看一看了。”
“好~~~”泽村英梨梨乖巧地点点头。
既然英梨梨要在这里休息，那么这里便不再适合谈话了。
说实话，两人现在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在经过泽村英梨梨身边的时候，四条真妃用有些隐晦的视线看了一下英梨梨的脚踝。
那里确实已经有些红肿。
而且——
并没有某条亮晶晶的东西。
……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之后。
‘泽村英梨梨’脸上的些许痛楚之色悄然隐去，变得有些面无表情。
“咔哒。”有些轻微的声响在更衣间中响起，
那是正骨的声音。

一百二十七、就这样,四条真妃似乎成了事件解决的关键

“所以，为什么要在现在告诉我这些？”泽村英梨梨的到来虽然让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两人之间的对话，不，更恰当的形容应该是争吵中止，并且让两人离开了更衣间。
但这也同样让已经有些上火的两人冷静了下来，给了两人一个缓冲的机会。
至少，现在的四条真妃，已经能够冷静且理智地问出这样的话语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把真相揭示给我看？辉夜你这一手信息差不是玩得相当漂亮吗？那么为什么不继续保持下去？”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再可怜兮兮地跑到我面前致歉，说着一切都是演技，都是为了能够蒙骗过【莉莉·斯宾塞】，说只要结果好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四条真妃学着清水辉夜的语气如此说道，“这不才是你的风格吗？”
就和之前泽村英梨梨所说的一样，原本能在这里零星出现的巫女们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因为感觉这里已经不再需要她们了，抑或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总之，这原本就极为僻静、人迹罕至的神社深处，此时就显得愈发清幽。
两位‘巫女’小姐离开了更衣间，漫步在那石子铺成的街道上的时候，只有偶尔吹过的寒风以及两旁默默无言的梅树，才是两人的忠实听众。
“如果我没有告诉你实情的话，你能理解现在究竟是怎样一副危急的情况吗？”在一株梅树旁停下，清水辉夜抬起头，看向了那乌黑树枝上的点点雪白。
在这神社深处的梅树之上，源慎平显然没有必要去采取措施让它的花季提前到来，因此那点点的雪白自然只是还未长成的、含苞待放的花蕾。
只等得一场大雪或者严寒，这些梅花才会悄然开放，展露美丽，吐露馨香……
“而且，既然我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了，”将视线从那花蕾之上移开，清水辉夜看向了站在她身边，似乎在等着她解释的四条真妃，“这不代表着我之前所告诉你的，那位【莉莉·斯宾塞】的弱点，也是确凿无疑的真话吗？”
“别傻了。”四条真妃干脆利落地拆穿了清水辉夜的谎言，她其实并不是那种容易上当受骗的人物，之前之所以看起来会被辉夜耍得团团转，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她信任辉夜，因此不想去深究某些不合理的地方而已。
现在，既然清水辉夜主动打破了这层信任，那么在与清水辉夜相关的事情上，四条真妃便再也不复之前的天真，重新变回了那个在聪慧且敏锐的她。
……这也代表着一件事，那就是四条真妃不再把清水辉夜当成自己可以毫无保留信任的挚友。
“就算没有这件事，你难道以为之前的我不相信你吗？”四条真妃那闪闪亮亮的紫眸中，清水辉夜的影子极为清晰，“你不会是心中有愧，不忍心继续欺骗我了吧？”
“……”清水辉夜一时有些无言。
因为，四条真妃确实有些说中了大部分的原因。
清水辉夜是个撒谎精，撒谎是她的本能，是已经刻印在她骨子中的东西。
这也是四宫家刻印在她身上的烙印。
虽然已经将‘四宫’这个姓氏弃之如敝履，但是‘撒谎’这个原本是为了在魔窟中生存才产生的能力，却已经成了‘清水辉夜’性格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曾经欺骗过很多很多人。
其中有四宫雁庵这样的大烂人。
同时也有着藤原千花这样的大好人。
不过，如果要列个表、统计一下被她欺骗次数最多的人的话，那么四条真妃肯定名列前茅。
清水辉夜并不是什么坏到骨子里的人，四宫家中的生活显然并未让她坏到根子里，因此自然也会在心中感到愧疚。
所以，才会有之前的那一次坦诚布公。
不过，这却也并不是清水辉夜心血来潮，临时起意。
对于自己的计划以及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清水辉夜可以说是费劲心力，已经推演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这可是事关她终身幸福的大事，怎么可能有任何的马虎大意？
“……确实有一定这方面的原因，”既然已经决定不再欺瞒四条真妃，那么清水辉夜便自然决定实话实说，“不过，如果因为这样的原因就感动，甚至想要原谅我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
“事实上，这才是符合我自身利益的做法。”将视线从那雪白的花蕾之上收回，清水辉夜将头朝着四条真妃的方向歪去，极为平静地和其对视，“毕竟，在某个胆小鬼的眼中，只要我还仍然占【女友】这个位置，她就一直没有办法显露她的心意啊。”
“谁是胆小鬼啊！”四条真妃的反应有些激烈，她愤然开口，可爱的小虎牙闪着充满威慑性的光芒，“清·水·辉·夜！我再跟你说一遍，对于源君，我所抱有的态度一直是欣赏，是欣赏懂吗？”
“我从未对他抱有任何男女方面的感情。否则的话，就算你是她的女朋友，我可也是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他从你身边抢过来的！”
“这是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这一点！”
“你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难倒对我刚刚所说的话有所怀疑吗？”
“不，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清水辉夜叹了口气，“四条家的教育之中，没有教导你们如何面不改色地撒谎吗？这应该是最为基本的帝王学内容吧？”
“清·水·辉·夜！”
“嘘，不要那么大声。”将一根青葱般的手指放在嘴唇之上，清水辉夜笑盈盈地如此说道，“这个地方这么静，只要稍微弄出一点动静，声音就会一下子传出去非常远。”
“四条真妃，你也不想刚刚的话传到源君的耳朵里吧？”
“！！！”四条真妃打了一个激灵，“刚刚的话，本来就是我的真心实意，就算被他听到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四条真妃虽然兀自嘴硬，但是声音却也同样一下子小了很多，显得有些心虚。
这样的反应当然也逃不过清水辉夜的眼睛，脸上的笑意更盛，但是清水辉夜却没有选择就这么在这里拆穿四条真妃。
对方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足够多了，总这么调笑下去的话，哪怕是四条真妃，可是会‘爆炸’的。
“既然如此地话，那就烦请‘真心实意’的真妃大小姐去找一下源君，请他来更衣间一趟了。”虽然名义上是女子更衣室，但是现在又没有人在换衣服，只有一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金发双马尾而已。
“我刚刚大致看了看泽村同学的脚踝，看起来已经有些关节错位了。”清水辉夜回忆着对方那小巧玲珑的小脚之上的红肿，“那可不是什么只要休息就能缓解的损伤，是需要专业人员进行处理的。”
很显然，清水辉夜口中的‘专业人员’，自然指的就是源景。
“根据泽村同学的说法，源君应该在和椎名同学一起喂锦鲤，”清水辉夜继续说道，“我之前问巫女小姐，在吃饭之前，有什么能够消磨时间的事情时，她就向我推荐了这个，并且还告诉了我地点。”
她指了指两人脚下那用鹅卵石所铺成的小路，“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然后走上台阶的话，应该就能看到那个池塘了。”
“……你不去吗？”四条真妃显得有些狐疑。
“我，当然不。”清水辉夜仍然是一脸笑容，“正因为你之前那一番义正严词的话语，我对于自己的背叛行为，可是有了极为清醒的认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可没有脸去见自己的老板呢。”
我信你个鬼！
四条真妃在心中如此吐槽道。
清水辉夜绝对在心中打着不为人知的小算盘，但是她显然不愿意说。
“如果没有你在一旁监管的话，我说不定会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源君哦，”四条真妃发出了有些可爱的威胁，“这样也没有问题吗？”
“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么做的话，那就请便吧。”清水辉夜用有些无所谓的语气说道，“我之前也说了吧，在目前的状况下，早就有所准备的你才是事件的核心，也是唯一有能力阻止【莉莉·斯宾塞】的人。”
“无论你是否准备把我的背叛行为告诉源景，这一点，请你铭记在心。”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清水辉夜便轻轻地推了推四条真妃，示意她该离开了。
看着四条真妃的身影一点点远离，然后一步步地登上了台阶，清水辉夜便又重新转过了身子，将目光重新望向了眼前的梅树。
“这下众叛亲离了呢，”她仿佛是在向谁倾诉，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把这作为叛徒的结局，倒也算是恰如其分呢。”
“你说是吧？”
就在此时，一阵有些萧瑟的寒风吹拂过来，在将其脑后的发带吹拂得仿佛蝴蝶一般飞舞的同时，也将梅树的枝干吹得一阵摇晃。
……好似在对这充满寂寥的话语做出回应。
然而，它们究竟说了些什么，身为人类的清水辉夜当然听不清楚。
……
四条真妃终究没有把清水辉夜的事情告诉源景。
倒不是她心软了，好吧，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今天的清水辉夜非常不对劲。
在来找源景的路上，四条真妃那因为被清水辉夜的言语所激而变得有些高温的头脑逐渐冷却了下来，便也自然而然地察觉到了清水辉夜的异样。
就像是马上就要消失的露水一般，她从清水辉夜那里感受到了某种虚幻而不真实的气息。
这样的异样感，让四条真妃产生了些许的犹豫。
而正是这一点点犹豫，让她错失了将这件事告诉源景的机会。
在听到泽村英梨梨的脚腕扭伤，正在更衣间休息的时候，源景的反应相当迅速，对此似乎也并不感到惊讶。
在将手中剩余的鱼食递给一旁的椎名真白，以此来安抚对方之后，他便极为干净利落地起身，朝着四条真妃来的方向跑去了。
只是一晃眼之间，这位身穿黑色和服的少年便已经消失在了四条真妃的面前，她也就错失了将清水辉夜的事情告诉对方的机会。
有些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四条真妃坐到了椎名真白的旁边，也就是之前源景所坐的地方。
感受着少年的余温，她那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微微轻咳一声，她转向了正抱着鱼食，一脸心事的椎名真白，“放心吧，只是有些扭伤而已，对于源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的。”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椎名真白显得有些自责，“其实，在换巫女服的时候，英梨梨不小心碰掉了她的隐形眼镜。”
“我当时想要和她一起找，却被她推了出来，说是让我先出去玩，她随后马上就会来找我。”
“没有了隐形眼镜，英梨梨就是个睁眼瞎，她怎么可能找得到呢？”椎名真白的话语之中，有着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愧疚之意，“绝对是因为这个原因，英梨梨才会不小心崴到脚的，如果我坚持留下来，没有因为贪玩跑出来的话……”
咦？
四条真妃感受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关于泽村英梨梨是个大近视眼这一点，她之前可一直不曾知晓。
可能是因为爱美方面的原因，在圣伊甸学园，泽村英梨梨从未戴过眼镜，一直都是用隐形眼镜来矫正视力的。
近视眼和正常人在看东西时，在神情和一些小动作上是会有差异的。
在失去了眼镜的辅助之后，前者一般会不自觉地将眼睛眯起，以缓解眼前的模糊感。
然而……
“椎名同学，我问一下，你刚刚看到泽村同学了吗？”心中的不安感逐渐加剧，四条真妃向椎名真白如此确认道。
她之所以回来这里，是‘泽村英梨梨’告诉她的。
如果对方是个近视眼的话，那么她当时应该离这两人非常近才是。
这样的话，椎名真白应该没有理由看不到……
“？？？没有啊。”椎名真白有些奇怪的摇了摇头。
糟了！
四条真妃一跃而起，朝着更衣间的方向跑去。
可惜，因为其脚踩的是木屐的缘故，她跑得并不算快。
四条真妃有些心急如焚——
在更衣间的人，绝对不是泽村英梨梨！
她是莉莉·斯宾塞！
这样的话，源景不是羊入虎口了吗？
将手腕上的手环放在嘴边，少女在心中悲鸣：
“拜托了，一定要赶上啊！”

一百二十八、我点起来的火,自然要我来浇灭

当源景拉开更衣室的大门的时候，‘泽村英梨梨’正用手抱住单膝，坐在一张椅子上。
仿佛是为了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也有可能是为了方便观察自己那崴伤的脚踝，她不仅将造成其崴伤的木屐扔到了一边，甚至连那白色的足袋也一并脱掉了。
那原本应该包裹于罗袜之中、轻易不可示人的一对小脚，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展示了出来。
她的脚又柔润又娇嫩，趾头整整齐齐，趾甲光光亮亮，脚背上白里透红浮着细细的青线，简直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玉精雕细琢而成。
难怪古人会将美人的脚称为‘玉足’。
‘泽村英梨梨’将脸靠在膝盖之上，两条仿佛流淌着的黄金一般的双马尾就这么服服帖帖地披垂在她的身体上。
发尾直到那纤细的腰际，正好是上半身的白衣与下半身的绯袴相交界的地方。
‘泽村英梨梨’的神色沉稳而安静。她双唇轻闭，蔚蓝的眼眸低垂，好像在注视着自己受伤的那一只脚踝，但更像是在注视并不存在这里的某种东西。
和平常的稚嫩和活泼不同，此时的‘泽村英梨梨’显得沉稳且娴静，但却缺乏一种虚无缥缈的、被称为‘生气’的东西。
仿佛一座出自大师之手的绝美雕像。
不过，在注意到源景的到来之后，这尊‘雕像’便马上活了过来——在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望向这边的同时，那只被其垂下的左脚仿佛受惊了一般，五根可爱的脚趾微微蜷缩。
“源君？”‘泽村英梨梨’的语气中带着有些明显的慌张与意外，“你不是在和真白钓鱼吗？怎么会出现在……”
但是话还没说完，‘泽村英梨梨’便也明白了过来，用带着些许悔恨的语气说道，“我不是都和四条同学和清水同学说了吗，我的脚没有什么大碍，怎么她们就是不相信我呢。”
“有没有大碍，又不是患者能确定的事情。”将背后的纸门重新拉上，源景缓步地走向了‘泽村英梨梨’，“这要看‘医生’怎么说。”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源景虽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医术，但是在源家本家的时候，他也曾经经历过一段非常艰辛的练武岁月。
虽然大病看不了，但是像是‘崴脚’这样的跌打损伤，源景的治疗经验可以说是相当丰富了。
至少，绝对够格被称上一句‘医生’。
走到‘泽村英梨梨’的身前，源景便就这么盘起腿来，坐在了木质的地板上。
他也不再说话，只是用‘你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目光看了‘泽村英梨梨’，后者虽然有些不情愿地扁了扁嘴巴，却也还是乖乖地将那受伤的左脚伸到了源景的面前。
“只是因为穿不惯木屐，稍微崴了一点而已。”她嘟囔着说道，“现在的话，其实早就不疼了。”
“我觉得，还是不要对于人类的自愈能力抱有太大的信心为好。”一只手垫在‘泽村英梨梨’那纤细的小腿之下，源景开始观察对方脚踝的状况，“毕竟，人类的能力可是有极限的呢。”
‘泽村英梨梨’撅了撅嘴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又找不到理由反驳的表情。
看到她这个样子，源景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但是却也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将这两根指头并在一起，用指腹轻轻地碰触‘泽村英梨梨’的脚踝部，似乎在检查踝关节的损伤情况。
虽然动作有些亲昵，但是源景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却并未流露出半分的旖旎，就好像是真正的大夫在接待自己的病人一般。
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以居高临下的视角来看着这位俊美的少年，对于‘泽村英梨梨’来说，显然是一种有些新奇的体验。
她也因此稍微安分了一会儿，但马上——
“源君，你的手好热。”无论是垫着小腿的左手，还是在检查踝关节的右手，‘泽村英梨梨’都能感受到其上传来的那非同寻常的热力。
皱了一下眉头，她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感冒了吗？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泽村英梨梨’好像将这种不同寻常的热量归结于发烧了。
“我没事。”将‘泽村英梨梨’的左脚放下，和火热的躯体完全相反，源景的声音依然极为冷静，“这不是感冒，只是一种极为正常的现象而已。”
“我刚刚检查了一下，关节并没有脱位，并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只是稍微提了一句之后，源景便将话题重新拐回了‘泽村英梨梨’的脚踝之上。
“就这么继续休息下去自然也行，但是想要尽快消肿的话，我觉得还是需要冰敷。”
“我去找巫女们要一下绷带和冰块，现在是冬天，冰块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
很显然，关于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他并不太愿意多说。
但是他越是如此隐瞒，‘泽村英梨梨’的好奇心便越发强烈，越是想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种好奇心甚至直接掩盖了她心中被源景看到裸足并被其用手触摸的羞涩。
……至少表面上看来确实如此。
将已经被源景松开的左脚向下压去，阻止了源景想要站起来的行为，‘泽村英梨梨’的眸子有些放光——
“既然没有什么大碍，那就不要急着消肿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巫女们全都消失不见了，就算源君你去找，估计最终也会无功而返的。”
她颇为笃定地如此说道。
而源景这个‘正常现象’的说法，显然勾起了‘泽村英梨梨’的某段回忆——
“是那个吧，就是莉莉同学教你的那个东西的后遗症？”
在英梨梨和真白的画室之中，在看到了椎名真白所修复的画作之后，源景就一下子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我记得当时你就好像有些难受的样子，她教你的东西就那么重要吗，即便冒着这样的风险也要去学？我看你也不像缺这些东西的样子啊……嗯，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冒昧？”
在窥探了一下源景的表情之后，‘泽村英梨梨’这才发觉自己好像问了一些以自己的身份不太应该去问的问题。
“才发现吗，泽村小姐？”源景没好气地瞟了‘泽村英梨梨’一眼，后者则是稍微吐了吐舌头，一副想要‘萌’混过关的样子。
“人类对于【强大】的追求可是永无止境的，还是不要把我想得太过清心寡欲为好哦。”他可是以【最强】为目标的男人，对于能帮助他达到这个目标的养分，他当然会去汲取。
“这是最为主要的原因，不过……”源景在这里稍稍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不过，就算没有这个原因，我估计也会去尽力学习莉莉同学教给我的东西。”
‘泽村英梨梨’忽闪忽闪地眨巴了几下大眼睛，显得有些意外的样子——
“为什么？”
“因为莉莉同学好像真的非常看重这些东西。”源景说道，“虽然她总是自嘲说这些都是什么【已经赶不上时代潮流的老古董】了，但是在发现我在这方面有着非凡的天赋之后，她眸中的惊喜之色是完全做不得假的。”
“……”‘泽村英梨梨’张了张口，似乎想要驳斥，又似乎是想要附和，但最终却还是闭上了嘴巴，极为安静地听着源景的话语。
“而且，莉莉同学在教我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总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奇怪。”源景回忆道，“总觉得，比起传道受业，她更像是在交代后事……”
“我不知道在莉莉同学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她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女，反而像是在寺庙中已经敲了一辈子木鱼的老僧。”
源家是宗教世家，因此源景便用了一个他比较熟悉的东西来类比。
“她身上的暮气非常重，总有一种【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的感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源景已经下意识地将眉头拧紧，显然认为莉莉·斯宾塞的状况非常棘手。
“……你就没有想着去问一问她吗？”‘泽村英梨梨’似乎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她向源景如此问道。
“啊，问当然是要问的，但是想要让她向我坦白的话，我觉得还是需要找准一定的时机。”毕竟，虽然极为投缘，但是两人互相结识也不过才刚刚过去一周。
仅凭这么短时间的交往，就想要探听其内心深处的秘密，显然有些过于以自我为中心了一些。
“所以，我想着要等着至少在她教我的东西上有所成就之后，再借着这个机会去问一问她，看一看能不能改变一下她的这个观念。”
所以，即便会被心火烧灼，眼前的这个少年也并未想过要将其放弃。
因为他觉得这是拯救‘她’的一个机会。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在不知不觉之间，‘泽村英梨梨’已经悄然俯下了身子，注视着源景那幽暗深邃的眸子，她仿佛要窥见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你明明没有拯救这个异国陌生人的义务，为什么还要选择这么做？”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源景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看到有人站在高楼之上，想要从上一跃而下的话，会试着去握住对方的手，希冀于用这样的方式来拯救对方的生命……”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源景虽然向来不喜欢管他人的闲事，但是如果是关乎到对方生命的事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与藤原千花之间关系缓和的转折点，就是后者向他倾诉了自己的秘密之后，似乎是想要上天台做些什么。
即便对方做傻事的几率并不大，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源景还是破例阻止了她的行为。
在阿尔托莉雅这件事情上，其实也是如此。
想要消除对方的死志与丧气的话，确实不太容易，哪怕是源景，一开始也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当然，这是在‘黑呆’并未出现之前的计划，至于现在……
源景的回答，显然有些超乎了‘泽村英梨梨’了意料，在稍微愣神了片刻之后，笑容突然从她的脸上绽放开来。
那是没有一丝阴霾的绝美笑容。
戏谑、讥讽、苦闷、自嘲……这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无法在这笑容中找到一点儿痕迹。
“果然，【我】的运气真好……”如此轻声呢喃了一句之后，还不等源景提出疑问，‘泽村英梨梨’的双手便已经悄然抚摸上了少年的胸膛。
在周五的时候，‘黑呆’曾经教过藤原千花一个小诀窍，指出耳垂后面的某个位置，其实就是催化源景心火的触发器。
那其实只是触发器之一。
如何能够瓦解源景这个身手和自己不相上下之人的抵抗，其实是‘黑呆’蓄谋已久的事情。
为此，她其实做了非常多的准备。
而现在，便是收获果实的日子了。
源景现在的样子，其实是将心火用自己所教给他的办法压制之后的状态。但是那个办法本来目的就不是【压制】，而是【积攒】。
现在的话，便是将其尽数释放的时候了。
少年往日那白皙的脸颊此时已如红烧一般，因为心火的烧灼，四肢也变得酸然无力。
他有些讶然地望向了‘泽村英梨梨’，似乎仍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
比起语言，‘泽村英梨梨’更倾向于用行动来做出解释。
在从眼睛上取下两片亮晶晶的东西之后，那如同天空一般蔚蓝的眸子在下一刻转变为碧玉。
咻噜。
这是发辫被解开的声音。
原本的双马尾被解开，柔亮的金发像波浪一般，披洒在少女的身后。
‘泽村英梨梨’，不，应该说是‘黑呆’，就这么对着源景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原因在我。”她如此柔声说道，“这样的话，我当然也要负起责任来啊。”
“你说对吧，源❤君？”
而就在这个时候——
“放开他！”
伴随着这样有些尖锐的女生，原本被源景拉上的纸门被再一次拉开。
这是，四条真妃的声音。

一百二十九、和服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脱的服装之一呢

在拉开纸门之后，更衣间中的状况便被四条真妃尽收眼底。
总算是赶上了！
四条真妃其实非常想要说出这句话，但是很可惜，眼下的情况虽然并未到达她所最担心的那一种情况，但其实也已经相差不远了。
很显然是因为有心算无心的缘故，身为最高战力的源景此时正有些无力地坐在地上，俊美的脸上红霞密布，看上去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样子。
一只玉足踩在源景的大腿上，让浑身无力的他无法起身，披散着一头璀璨金发的少女望向了四条真妃。
不过，她的脸上却并没有被撞破好事儿的愤怒或者惊慌失措，反而表现得相当从容不迫，很显然，‘黑呆’完全没有把四条真妃当回事儿。
甚至在确认了来人的身份之后，‘黑呆’便兴致缺缺地转过脸来，像着源景调笑道：“源君，你的魅力还真大呢。”
“你看，我还没准备开始烹饪，就有人闻着香味就找过来了，想要分上一杯羹呢。”
言辞之间，对于四条真妃的轻视之情溢于言表。
在‘黑呆’眼中，真正值得她花费心思去算计的人，只有源景一个。
至于其他的人……
不过是一触即溃的土鸡瓦狗罢了。
四条真妃银牙暗咬，但面对这样嚣张的敌人，她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虽然已经通知了她与辉夜曾商量好的‘安全措施’，但是距离她们赶到这里，其实还需要等待一点点时间。
这里毕竟是闲人免进的神社深处，出于对神明以及源家的尊重，四条真妃手下的人并没有明目张胆地闯了进来，而是选择在外面待命。
其实四条真妃最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和她们汇合之后，再出其不意地闯入这更衣间之中，这才能够有阻止甚至制伏‘黑呆’的力量。
可是，心急如焚的她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了了。
万一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的话，应该怎么办？
结果就造成了现在这个有些尴尬的局面——
那就是她确实撞见了‘黑呆’想要做‘坏事儿’的行为，但是却完全没有阻止对方的能力，结果暂时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不过，就算再怎么心急，这头汤也是不能给你的，至少要等我尽兴了才行。”‘黑呆’甚至还在火上浇油。
就在四条真妃那想要杀人的目光之下，她俯下了身子，似乎在研究要怎么将少年身上的和服脱去。
之前也说过了，源景所穿的，是一套纹付羽织袴和服。
就和几位少女身上所穿的巫女服一样，这套【纹付羽织袴】其实也是由三部分构成。
分别是【羽织】（也就是所谓的外套），上半身的【长着】以及下半身的【袴】。
和服是没有扣子和拉锁这种结构的，正因为如此，【羽织】的前面没有办法合拢，而整件和服之所以能够服服帖帖地穿在少年的身上，其中最为重要的部件，其实是缠在少年腰间的腰带。
只要能够解下腰带，那么就仿佛解开了礼品盒外面所包裹的缎带，能够尽情享受其内的美好了。
“所以，真正的泽村英梨梨在哪里？”虽然情况对于源景可以说是万分不利，但是少年却并未表现出什么慌乱的情绪。
回望着‘黑呆’那好像要把自己整个吞下去的目光，他甚至有闲心去关心别人。
这是觉得自己已经输了，因此已经彻底放弃了吗？
“放心吧，我并没有把她怎么样。”用手抓住了穿在最外面的羽织，将其从少年的身上扯下的时候，‘黑呆’如此答道，“从这门口出去，沿着石子铺成的道路大概走上三十部，就能在右手边看到一座木质的屋子。”
“那里便是神社的仓库。”
“现在的泽村英梨梨，应该在里面呼呼大睡吧？”
“哦，对了。”被源景这么一提醒，‘黑呆’显然想起了自己之前曾向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两人所承诺的事情。
将手上的羽织扔到了一旁，‘黑呆’望向了更衣间的入口处。
在那里，四条真妃正极为不甘心地咬着下唇，用极为严厉的目光望着她。
将那对方那宛如针扎一般的目光视若无物，仿佛正在烹饪美食的主厨去支使着帮厨一般，‘黑呆’用有些颐指气使的口吻说道：“四条同学，既然已经知道了泽村英梨梨现在的位置，那么能不能帮我个忙，去叫醒她，把她带到这里来呢？”
“对了，你刚刚应该也遇到椎名同学了吧？那就也请你把她也带过来吧。”
“椎名同学之前帮了我一个非常大的忙，我曾经问她有过什么愿望，她所做出的回答，就是希望源君能够当她的模特。”
“最好是不穿衣服的那一种。”
“现在的话，就是我来实现她愿望的时候了。”
‘黑呆’这个人格之所以会意外地上浮，椎名真白所复原的画作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因此对于这位少女的愿望，她当然也会竭尽全力地去满足。
反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你、你、你竟然想要她们看着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极为震惊地瞪视着‘黑呆’，四条真妃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很显然，对于身为纯情少女的她来说，‘黑呆’如此不要脸皮的举措，实在是有些击穿了她想象的下限。
然而，只是这种程度就如此震惊的话，未免还有些太早了一些。
“当然了，如果你觉得只告诉这两人不太好，那也大可去把其他人都叫来，”在这个方面，‘黑呆’表现得相当大度。
她可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在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她就会重新归于沉寂，‘白呆’也会在那个时候苏醒过来，重新掌握这个身体，并且得到她在这段时间的记忆。
对于‘白呆’目前的心理状态，没有人比‘黑呆’更加了解了。
如果想要让已经心如死灰的她重新燃起生存的火焰，就需要一记极为狠毒的虎狼之药。
按照‘黑呆’心中，‘白呆’最为理想的苏醒状态，应该是她正在众目睽睽之下骑在某人身上的时候。
在醒来的时候突然遇到这样的场面，哪怕是心如坚石的阿尔托莉雅，也绝不可能保持原本的样子。
至于阿尔托莉雅之后会怎么做，她是会选择将一切都背负下来、向源景以及少女们叩头谢罪呢，还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所有人都成为‘共犯’……
那就不是现在的‘黑呆’所能清楚的事情了。
不要忘了，被潘达拉贡家族那坑爹功法的后遗症困扰的人，可不只有源景一个，还包括此时的‘黑呆’。
虽然肯定不如现在被她用特定的手法让之前所积攒起来的心火一起爆发的源景，但是此时‘黑呆’的心中，火苗也在极为旺盛地燃烧，发出了极为旖旎的粉红色光芒。
不过，在将羽织扔在一旁之后，‘黑呆’却也并没有那么猴急地直接去拽源景的腰带。
请想象一下，如果被呈现在你面前的，是你最为喜欢的、同时也是世界上最为美味的食物，而且吃到这种东西的机会只有一次的话，你是会迫不及待地将其一下子吞到腹中呢，还是先用舌头轻轻舔舐，认认真真、细嚼慢咽呢？
很显然，‘黑呆’的选择是后者。
不去管四条真妃有没有将她的命令听进去，一只小手极为不老实地从源景胸前那敞开的衣襟之中伸了进去，
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就在那里。
源慎平为源家少主所准备的和服，其所用的自然都是最为上品的材质，但和少年的肌肤那完美的触感相比，却是逊色了不止一筹。
不仅如此，因为此时的特殊状态，源景的皮肤也被赤色浸染，像是染料打翻到了画纸上。
‘黑呆’问道了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
那是和服上所沾染的熏香的味道。
和少年身上那特有的青春气息混杂在一起，就像是夏夜中那悄然绽放的昙花一般，虽然清幽静谧，细细嗅来却也极为妖艳。
‘黑呆’那碧玉般的眼眸中满是沉醉与迷离。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有些迅捷，啪嗒啪嗒地撞击着她的左胸。
对于她来说，这也是极为新奇的感受。
她一向是极为冷静的人。
哪怕是在战场之上，在那种喋血的环境之中，阿尔托莉雅的心跳也一直极为平稳。
在任何时间都能保持冷静，这才能根据变化的局势，做出最为合适的反应……
这也是她之前能够战无不胜的诀窍之一。
然而，可能是因为人格变化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那‘副作用’的影响，当然更可能是因为少年那超乎寻常的魅力以及他之前的那一番话……
原本如同荒漠一般死寂的心灵，此刻仿佛重新回到了春天一般，有着复苏的预兆。
似乎是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一样，自从被‘黑呆’暗算之后，源景就没有进行过任何的抵抗，好像已经认同了自己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命运。
不过……
“莉莉，”在抚摸的同时，‘黑呆’也在下意识地向着源景靠近，当源景叫出她的名字时，两人的额头已经近乎相抵，鼻尖之间也只差一丝的距离，彼此的嘴唇也差不多只有几个硬币厚度的距离了。
“嗯？”‘黑呆’有些慵懒地哼了一声，以此来询问源景还有什么想说的。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要问你，但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主动将额头轻触，源景注视着‘黑呆’那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我能问一下你吗？”
“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全部都会告诉你。”
这也是她所准备回答源景的最后一个问题。
在这之后，她就会将源景的腰带拽开，好好享受一下消失之前的这一小段时光。
“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从1500多年前活到现在，而且仍然保持青春的呢？”
“亚瑟王大人？”
‘黑呆’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不仅如此，已经忍不住跑过来，就算是徒劳也好，也一定要阻止‘黑呆’的四条真妃也一下子愣住了。
“亚瑟王？！”她星眸圆瞪，忍不住望向了‘黑呆’。
这个世界是没有大名鼎鼎的型月世界的，但是在樱岛，亚瑟王的事迹却仍然流传得相当广。
这倒要感谢Capcom公司所推出的名为《圆桌骑士》的横版街机游戏。
在90年代的时候，这三位寻找圣杯的骑士可以说是风靡了樱岛的大街小巷，可以说是无数人的童年回忆了。
四条真妃想了想游戏界面那个由像素组成的棕色头发络腮胡子的大叔，有看了看金发碧眼、青春靓丽的‘黑呆’，禁不住摇了摇头——
源景是不是搞错了，亚瑟王怎么可能是女孩子呢？
“……源君，你觉得我是怎么做到的呢？”出乎四条真妃预料的是，‘黑呆’并没有否定源景之前的说法，但她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考教般的口吻说道。
“对于亚瑟王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因为确实缺乏可靠的记载，史学家们的态度自然也各不相同。”
“不过，既然会有这样的传说，那么我觉得就肯定有着作为其原型的人物存在。”保持着额头相抵的状态，源景的目光就这么静静地望着‘黑呆’。
后者也不说话，只是给了一个‘然后呢？’的眼神。
“既然如此的话，那便也从传说之中寻找线索好了。”
“在传说之中，亚瑟王的结局是被她的死敌和姐姐摩根送往了远离尘世的理想乡，也就是一座名为‘阿瓦隆’的岛屿。”
“岛上由精灵守护，没有时间和岁月，一切都不会老去。”
“如果真的存在【阿瓦隆】这样的地方的话，那么只要呆在那里，即便外界已经度过了1500年的悠久时光，亚瑟王自然也可以维持原本的样子。”
“可、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阿瓦隆】这样的地方呢？”四条真妃忍不住说道，“那只是杜撰出来的仙境而已，就和天堂一样。”
“确实是这样没错。”源景点头表示认同，“不过，既然会有这样的传闻，那么便自然有着一定的原型。”
“没有时间和岁月，一切都不会老去。”
“虽然还远远达不到这样的标准，但是在现代，想要让时间在某件东西上放慢脚步的办法，却是应有尽有。其中运用最为广泛的……”
“啊，是冰箱？”四套真妃的反应非常快。
“没错。”注视着沉默不语的‘黑呆’，源景继续说道，“如果从这方面考虑的话，所谓的【阿瓦隆】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就可以做出一个比较大胆的推测了。”
“比如说……”
“那里其实是一个天然的【冷冻休眠仓】？”

一百三十、唔!
5.6k

人体冷冻技术其实一直是科幻小说中的常青树。
这个想法最初的起源，应该是动物的冬眠。
在冬天，为了应对严寒的到来以及与之相伴的食物匮乏，部分动物会在这时进入一种名为‘冬眠’的沉睡之中。
它们会将自身的生命活动调到最低点，以此来减少能量的消耗，静静等待着春暖花开那一天的到来。
遗憾的是，虽然‘冬眠’这一行为在自然界中极为普遍，但是身为万灵之长的人类却并没有这么方便的能力。
但是……
潘多拉贡家族是流淌着龙血的一族。
对于‘龙’这样的生物来说，陷入漫长的沉睡反而是一间极为常见的事情。
……至少神话里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在比亚瑟王的时代更早一些的时候，便流传着白龙与红龙互相争斗的传说。”
“相传古时的不列颠在每年的五月都能听到极为可怕的叫声，这其实是一红一白两条巨龙打斗所发出的痛苦悲鸣。”
“为了不让这巨大的悲鸣惊扰自己的子民，当时统治不列颠的路特王在自己兄弟的建议之下，在不列颠中心挖了深坑并灌入蜜酒。到晚上两条龙打累后到坑里喝畅饮后醉倒，路特王便趁龙睡觉时，用布料包住它们并放入了石棺之中。”
“等到了伏提庚王时期，这位亚瑟王父亲的兄长在当时还只有七岁的梅林的指引之下，将地面挖开，找寻到了石棺。”
“石棺中的两条龙便借着这个机会苏醒过来，重新大打出手，最后红龙击败并赶跑了白龙。自那以后，红龙便成为了其王国的图腾。”
“争斗、沉睡、最终复苏……”
“这条红龙的经历，倒是和亚瑟王大人极为相似。”
在源景诉说着这些事迹的时候，‘黑呆’并没有出言打断，那一双碧绿的眼眸就这么眼都不眨地望着他，就连那已经伸进他衣襟之中的小手懂停止了动作。
似乎，有效？
一旁的四条真妃松了一口气，原本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地放了下来。
见到‘黑呆’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了源景的身上，根本无暇顾及这边，她便悄悄垂下眼帘，看了那正戴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环一眼。
“不过，和那条被人用计灌倒的红龙不同，亚瑟王当时应该是自己主动喝下了相关的秘药。”
“毕竟，在亚瑟王传说的结尾，指引其登上前往【阿瓦隆】的船只的，是极为擅长药剂制作的摩根，所谓的登船，我觉得应该是一种比喻的手法，就类似于【登上通往天国的阶梯】一样。”
“而【阿瓦隆】所扮演的角色，其实就是石棺。”
“它应该也并非是什么湖中的仙岛，而应该是一处被深埋在地下的天然‘冷冻舱’。”
“如果觉得它是一座岛，就搜寻起整个大不列颠的湖泊的话，自然是怎么也找不到的。”
“这样的话，说它【远离尘世】、【常人绝对无法到达】，倒也并不是一句虚言呢。”
“这个言论倒还算有趣。”‘黑呆’如此评价道，她并没有就这么否定掉源景的观点，但却同样也不曾肯定——
“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她仍然是一脸笑靥如花，优哉游哉地如此询问道。
“确凿的证据自然不存在，不过零零散散的线索倒也不少。”源景相当坦诚地如此说道。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按图索骥找到凶手，将其交予警察绳之以法的故事，那么自然只需要让自己的推理‘说得过去’就行了。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曾眺望星空，并且将北极星称呼为【Cynosura】，”源景回忆着他与阿尔托莉雅最初相遇的那一个夜晚，“这当然不算错误，但是只有古不列颠人会用这个词来称呼它。”
如果要华国相关的例子类比的话，应该就是指着北极星称其为【勾陈】。
“在之前的剑道课上，你是被千花拉去换衣服的，在那之后，千花在私底下偷偷告诉我，说你身上有仿佛烧伤一般的暗红色疤痕。”
“不过，那些疤痕出现的原因应该不是烧伤，而恰恰相反，是因为冻伤。”
“【阿瓦隆】虽然能够让你陷入生命几乎停滞的状态，但是其中的严寒，即便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肉体也无法忍受，会留下痕迹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烧伤和冻伤所留下的疤痕其实相当相似，千花又不是专业的医生，会认错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除此之外，便是你曾经给我画的那一副《红龙咆哮图》了。”
“在将其交给我的时候，你曾经说这是你们家族最有代表性的徽章。”
“但是斯宾塞家族的纹章，其主体其实是一只巨大的双头鹫，并不是什么红龙。”
“从这一点上可以断定，莉莉你真实的姓氏其实并不是斯宾塞。”
“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那应该是【潘多拉贡】。”
“不知道我说得对吗？”
“啪叽啪叽啪叽……”“黑呆”并没有将手从源景的衣襟之内拿出，而是直接用嘴巴发出了鼓掌的声音，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对源景的猜想表示肯定。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破绽，”她显得有些感慨，“能从这些细节推敲出我的真实身份，源君你还真的有些了不起。”
“没错，我就是亚瑟王传说的原型，真名也不是莉莉·斯宾塞。而是——”
“阿尔托莉雅·潘达拉贡。”
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黑呆’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怀念，似乎在缅怀自己那已经消逝在历史长河之中的家族。
“可是……”
“就算我承认了，那又怎么样呢？”她那从少年胸前开口处伸进去的，原本已经已经停止不动了一段时间的小手，此时又逐渐变得不安分了起来。
她仿佛一条灵蛇一般，伸到了源景的背后，指尖轻轻地扣到了他的脊背，仿佛将少年一下子抱在了怀中。
少年那本就凌乱的衣襟，此刻便更是大开，已经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少年那宽阔的胸膛。
虽然并没有源景那么严重，但是此时的‘黑呆’，也正在放纵自己心中的火焰。
因为离得极近的缘故，源景甚至能够看到对方那雪白肌肤上逐渐泛起的红晕，以及从上传来的一种极为美妙的香气。
那绝对不是什么沐浴露或者洗衣液的香气，而是少女的体香。
至于这是阿尔托莉雅天生的特质，还是因为其曾服用的秘药，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的局势仍然没有改变啊，还是说，”就这么抵住源景的额头，‘黑呆’呵气如兰，“比起一名普普通通的斯宾塞家族族人，夺走你童贞之人竟然是古代的王者……”
“这能让你的心里好受一些，不会那么不甘心呢？”
“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在这里失去童贞了呢？”源景的嘴唇一抿，露出了非常有他特点的微笑，“之前在椎名真白的面前，我可还向她说过——”
“一切尽在计划中，不用担心呢。”
“我可没有食言的爱好。”
还不等‘黑呆’对于他的话做出回应，源景便厉声说道：
“真妃！”
“知道了！”辉夜不是说她没有告诉源景吗，为什么他竟然会知道？
这样的疑问在四条真妃的心中一闪而逝，但是现在可不是纠结这种东西的时候！
得益于源景之前所拖延的时间，四条真妃的手下们，已经带着辉夜所曾经跟她提过的‘安全措施’来到了这座更衣间。
而所谓的‘安全措施’，便是她们手中所提的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物体——
液氮枪。
从喷头处喷出的液态氮能够迅速吸取周围环境的热量，达到急速制冷的目的。
这其实是一种医疗器械，主要是用来做冷冻疗法，用来去除皮肤上的肉瘤以及疣类的。
“朝着周围喷！”四条真妃如此下令道。
在辉夜让她准备这种东西的时候，她其实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莉莉·斯宾塞，啊，现在应该称其为阿尔托莉雅·潘达拉贡了，竟然会害怕这种东西。
但源景之前的那一番讲述，四条真妃的心中却也有了明悟——
很显然，阿尔托莉雅经历过一段极为漫长的‘冬眠’过程，甚至可能有1500年之久。
现在的话，虽然已经复苏，但是和其身上那红色的纹路一样，某些东西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身体之上，成为了一种本能。
在气温骤降，变得有些难以忍受的时候，一般人的反应会是瑟缩成一团，并且用‘打寒战’这样的方式来产热，以此来让自己暖和起来。
但是阿尔托莉雅却并非如此。
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严寒，在此时便会逐渐切换到所谓的‘冬眠’状态。
在那个状态下，生命活动会变得极为微弱，她本人那超人一般的战斗力，便自然无法再发挥出来。
‘黑呆’的脸色一肃。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露出严肃的表情，很显然，四条真妃的准备极为有效。
不过，正当她想要采取措施的时候，一股极为强烈的睡意涌上了她的心头。
奇怪，明明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阿尔托莉雅小姐，你已经不眠不休地打了近40个小时的游戏了吧？”四条真妃的话语适时响起，“我家的大厨们可都是很担心你的身体健康呢，因此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开始在你的食物中加上了有助于安眠的成分了。”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阿尔托莉雅的话，这一点点药物自然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但是，因为外界环境变得极为寒冷的原因，她的身体也在反射性地想要进入‘冬眠’状态，这些她原本摄入的物质，便也开始起了效果。
不过，对于阿尔托莉雅来说，这其实并不是最为糟糕的事情。
因为和源景离得极近的缘故，她能极为清楚地看到少年脸上的红霞已经逐渐消散下去，原本有些迷离的眼眸，此刻也已经重归一片清明。
源景之所以会四肢无力，是因为那肆虐的心火。
而在寒冷的帮助之下，少年心中的欲念已经被暂时压下，力量便再次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黑呆’要受到药物和寒冷的双重削弱，而源景却暂时消除了对方赋予自己的Debuff，接下来的发展，想来也不需要画笔墨来进行赘述了……
……
脚镣、手铐、拘束服。
原本‘黑呆’已经逃脱的束缚，此刻却也变本加厉地回到了她的身上。
和之前那侮辱意味更加明显的脚铐不同，四条真妃所准备的东西，显然更注重实用性。
即便是身为武艺大师的阿尔托莉雅，此刻却也是完全动弹不得。
“所以，你是早就知道阿尔托莉雅对你心怀不轨了吗？”看到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四条真妃在松了一口气之后，有些惊讶地望向了源景，“这难倒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倒也称不上什么‘早知道’。
如果没有熟练度面板的话，源景说不定真的会栽。
除了帮助其练习各种技能之外，他的这款外挂其实有着一项说不上隐藏的隐藏能力——
那就是标明源景所练习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而在‘黑呆’将那种特殊手法教给他，说这能够抑制‘副作用’的时候，他的系统面板上也蹦出了一个新的框框。
也就是——
【催情术Lv.0】。
如果不是之前曾经学过【演技】的话，他当时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他会在周五选择请假，除了确实想要陪一陪冬马和纱外，不想和‘黑呆’接触也占了一部分的原因。
而今天的这场袭击，其实也是他想要的东西。
为此，源慎平还特意减少了这里的守备力量。
这里可是神社的深处，就算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也不是会这么轻轻松松地被人闯进来的地方。
之前也说了，源景需要一个介入泽村母女与斯宾塞家族之间的理由，同时也要名正言顺地将阿尔托莉雅掌握在手中。。
而‘黑呆’的袭击，便是一个绝佳的切入点。
毕竟，虽然大家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她现在的名字，却还是【莉莉·斯宾塞】。
竟然做出垂涎源家少主美色，想要将其强上的事情来，源家怎么可能不对此做些什么呢？
身为犯人的【莉莉·斯宾塞】当然不要想走，斯宾塞家族如果不答应源家的狮子大开口的话，泽村·斯宾塞·英梨梨你们也别想带走。
毕竟，这可是斯宾塞家族在樱岛的唯一血脉，源家自然不可能让这个‘砝码’脱离自己的势力范围。
这样的话，两个问题，一次解决。
还真是相当符合源景‘效率厨’身份的做法。
但现在可不是向四条真妃解释这些东西的时候。
“走。”将‘黑呆’暂时交到她手上，源景从嘴角中挤出了这个词。
因为已经制伏了‘黑呆’的缘故，液氮枪自然已经停止了喷射，更衣室内的温度在迅速地回暖。
少年脸上那已经消失的红晕，此刻却已然再次出现。
他之前表现可并不是什么演技，源景是真的处于欲火焚身的状态之下。
可能是因为压抑了太久、积蓄了太多的原因，源景感到自己的理智正在以一种极为惊人的速度被焚烧殆尽。
如果四条真妃等人继续呆在这里的话，他自己实在没有办法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好。”
虽然心底有非常多的问题想要询问源景，但是四条真妃很显然看出了少年目前状态的不对劲儿。
她并不是什么看不清局势的猪队友，反而可以说是最为可靠的那种类型。
“……也把她们一起带走。”源景的语气沙哑，却透露着一股极为惊人的魅惑。
而他口中的她们，当然就是冬马和纱、平冢静、清水辉夜等人了。
当那纸门重新被拉上之后，他便瘫倒在了‘黑呆’之前所坐的椅子上。
望着头顶的那被华美灯罩罩住的电灯，少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
“就在刚刚，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平冢静睁大了眼睛，看向了被绑得严严实实的‘黑呆’，“身为老师的我，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她显得极为懊悔。
很显然，一向以学生的保护者自居的她，对于没有察觉到此事其实颇为自责。
不过，和平冢静不同，虽然计划可以说是完全流产了，但是‘黑呆’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沮丧之色。
她甚至还在笑。
“你难道还有什么后招吗？”四条真妃显得有些惊疑不定。
“啊，这倒没有。”‘黑呆’回答得相当干脆。
“不过呢，我这个人一向运气很好，毕竟——”
“世界可是站在我这边的哦。”
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她如此说道。
……
“小静说有巫女在这里把守，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我怎么没有看到？”小皮靴踏在路上，发出了有些清脆的声响，雪之下阳乃环视四周，不禁如此嘀咕道。
平冢静久久没有给她回信，这让她等待得有些心急，便索性直接来到了这里。
按照她的预想，是直接跟这里的巫女小姐说自己其实是跟刚刚的那一批人是一起的，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然而，这里却并没有巫女小姐的踪迹。
沿着石子铺成的小路走向伸出，在稍微拐了几个弯之后，一栋木质的典雅小楼便出现在了阳乃的面前。
“更衣间？”注视着其上的文字，阳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但是现在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她在这里换上巫女服的话，那么说不定就能混进中午的宴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雪之下阳乃将那一扇纸门轻轻拉开，在那之后——
她便发现了正闭着双眼坐在椅子之上，脸上满是不健康的红晕的少年。
“y……阿景！”虽然在这里遇到源景是一件极为意外的事情，但是阳乃那良好的心理素质却仍然没有让她忘记自己正在假扮自己的妹妹这件事，因此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源君’被马上换成了‘阿景’。
有些焦急地快步向前，雪之下阳乃抬手抚摸向了源景的额头。
在常人看来，少年现在的症状，其实和‘发烧’相当像，因此她便自然想要试一试源景的体温。
“……雪乃？”原本紧闭的眼睛睁开，源景看着眼前这位身穿美丽和服的黑长直少女，言语之间甚是疑惑。
为什么雪乃会在这里？
他是在做梦吗？
“啊，好烫，阿景你发烧了？”阳乃显得有些慌乱，“要马上通知医院——唔！”
她说不下去了。
一对极为滚烫的嘴唇，将她剩下的话语全部堵了回去。

一百三十一、我要去救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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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家伙！”看到已然成了阶下囚的‘黑呆’，现在仍然如此嚣张，原本就极为懊悔的平冢静忍不住抓住了她的衣领。
她本人其实相当喜欢这个正直勇敢的姑娘，虽然只是为期两周左右的交换生，但平冢静是真心地把阿尔托莉雅当成了自己的学生，对她十分照顾。
正因为如此，在发现对方之前的表现好像都是伪装和演技，其在暗地里其实正想要对她最为重要的学生伸出魔爪的时候，她才会感到如此的懊悔和愤怒。
“我可不信什么【世界是站在你那边的】之类的鬼话，”将脸压到‘黑呆’的面前，她那姣好的容貌此时已经严厉如鬼，“你现在究竟在打着些什么小算盘，最好在这里跟我说清楚！”
“……”看着面前已经和自己反目成仇的平冢静，‘黑呆’一时间有些沉默。
因为记忆共享的原因，平冢静和‘白呆’之间所发生的事情，‘黑呆’其实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平冢静是个关心、爱护学生的好老师，她待阿尔托莉雅相当不错，之前的打人事件，作为第一目击人，她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要为其作证，帮助其澄清误会的想法。
然后就被本就希望被他人疏远的‘白呆’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虽然不清楚‘白呆’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平冢静却对她的选择表示了尊重，并且在为此召开的教职工会议上据理力争，顶住了其他人的压力，免除了会加在‘黑呆’身上的惩罚……
‘黑呆’其实相当尊重她的这位班主任，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和平冢静变成现在这幅势同水火的模样。
但是……这终究只是一种奢望。
“……倒也不是什么小算盘。”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黑呆’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你们就不好奇，为什么清水辉夜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
源景对四条真妃所说的，是让其带着所有人离开。
四条真妃和她的女仆们非常轻松地就找到了椎名真白、平冢静还有冬马和纱，在‘黑呆’之前所说的地方，她们也找到了泽村英梨梨以及原本消失无踪的巫女们。
她们都被妥善地安放在了仓库之中，正陷入了深深的沉睡，显然是被‘黑呆’打晕过去了。
但她们唯独没有找到清水辉夜。
自从四条真妃和其在梅树之下分道扬镳之后，这位黑发血眸的少女便仿佛在一瞬间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神社深处的这个院子其实并不大，既然四条真妃她们找不到清水辉夜的踪迹，那么如果她没有自行离开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她自己不想被找到。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四条真妃等人才停止了有些徒劳的搜寻工作，按照源景之前的指示，离开了神社的深处。
她们要穿过‘黑呆’所人工造成的‘隔离带’，去和神社的人员们进行交接。
源慎平是汤岛天满宫的权宫司。
他是源家的人，是源景的合作者。
既然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在源景的计划中，那么对于目前的状况，他应该也有所安排才是。
“辉夜究竟想要做些什么，我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头绪。”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黑呆’轻笑道，“简单地说，就是想要去缓解源君此时的痛苦罢了。”
“阿景现在很痛苦吗？！”对此反应最快、同时也最为激烈的，是冬马和纱。
和平冢静一样，她其实也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被四条真妃说这是源景的嘱咐之后，她就懵懵懂懂地被带到了这里。
挤到了‘黑呆’的面前，冬马和纱显得非常焦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啊，不要急，不要急。”‘黑呆’显得极为从容，她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这种事情。
“之前我也跟你说过吧，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源君最近会变得非常敏感。”
这是‘白呆’在周四中午的女子会上就向她们说过的事情。
不过，当时四条真妃、椎名真白和平冢静等人并未出席，因此‘黑呆’在这里有必要在这里重新提一下。
“在当天下午的时候，我曾经不怀好意地交给了他一套按摩的手法。”
“这其实是一种会将心中的火焰暂时积蓄起来，让它们在我想要的时候燃烧得更加旺盛的秘术，但是我却骗他说这是‘规避副作用’的方法。”
“你！”平冢静凤眸微眯，原本旺盛的怒火此时再次熊熊燃烧。
但是，一只冰凉白皙的手却在此时伸了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这是冬马和纱的手。
她对着平冢静摇了摇头。
现在的话，生气已经无济于事了，必须要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源君似乎察觉到了那套动作的真实作用，但是却也并没有马上将其戳破，而是选择了将计就计……”
“其目的，倒还是比较好猜的。”‘黑呆’的眼睛望向了一旁的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他应该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吧，毕竟，他可答应过某人，会为其提供庇护。”
“如果想要让某人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之下，而不是改名换姓、担惊受怕，一个合适的理由就非常重要了。”
‘黑呆’毕竟有着阿尔托莉雅为王时的所有记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也就是说，这是为了我吗……”泽村英梨梨的嘴巴微张，既惊讶又感动。
“一半一半吧，源君是那种既然答应了别人，就一定会将其做好的那种性格。”
一半是为了他对于椎名真白以及泽村母女的承诺。
而另一半……
‘黑呆’稍稍垂下了眼眸。
是为了她。
‘黑呆’并不认为在发难之前，源景所说的，是专门为了哄骗她、让她感动的假话。
一来根本没有做这个的必要，二来以少年的骄傲，他也不屑于用这样的方式来‘偷心’。
“不过，想要做假骗过我的眼睛，其实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所以，要想诱骗我以最为肆无忌惮的方式出手的话，他就必须要来真的。”
“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他的战果。”
‘黑呆’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铐、脚铐。以及身上所穿的拘束衣。
“不过，之前虽然借着寒冷将欲火压下，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让四条同学把你们都带走，原因其实很简单。”‘黑呆’环视了一圈，嘴角露出了带着邪恶意味的微笑——
“现在的他，并没有约束好自己行为的信心。”
“因为不想伤害到你们，他选择默默一个人独自承受。”
“作为和其接触最多的人，辉夜自然清楚源君的选择。按理来说，身为源君的下属，她应该听从他的指令才是，但是……”
“她并没有这么做。”
“比起命令，她显然更加在乎源君此时的感受，所以你们在找她的时候，她才会故意躲起来。”
空气在这里稍微迟滞了一瞬间。
而在那之后……
冬马和纱干脆利落地转身，朝着众人来的地方走去。
“你打算干什么？”因为信息量有些大的缘故，平冢静的反应慢了半拍，她快步上前抓住了冬马和纱的肩膀，似乎想要阻止她的样子。
“平冢老师，请你放开我。”和刚刚的焦急万分不同，此时的冬马和纱显得极为平静，将平冢静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落，她那深蓝色的眸子中，闪动着极为坚定的光芒。
在一瞬间，平冢静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源景的影子。
“我现在要去救我的丈夫，请不要阻挠我。”
“丈、丈夫？”平冢静有些瞠目结舌。
“没错，阿景为我穿上白无垢的地方，可就是这里呀。”
在说这话的时候，冬马和纱的眉宇之间，尽是温柔。
她知道自己不算聪明，源景这些做法的目的和意义，她其实也想不太明白。
但是——
现在的源景很痛苦，他需要自己。
这却是她明明白白知道的事情。
所以，她要去源景身边。
冬马和纱心中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
望着冬马和纱那越来越小的背影，平冢静有些默然无语。
怎么说呢，如果从一名教师的身份出发，她是应该阻止这种行为的。不纯洁的异性【哗——】往是圣伊甸学园所明令禁止的行为，她不应该对此放任不管。
不过……
“算了算了，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轮得着我这个大龄剩女反对。”她轻声嘟囔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
“真白，你要干什么？”泽村英梨梨那饱含诧异的话语，传递到了她的耳中。
一道红白相间的身影从她的身旁窜出，朝着冬马和纱的方向追了上去。
那是椎名真白。
平冢静没有想到，一向文文静静的她，真要跑起来的话，竟然会是这么敏捷。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脱离了她的双手所能抓到的范围。
此时的泽村英梨梨的嘴巴长大，星眸圆瞪，右手抬起，一副想要留住椎名真白的样子。
但是很显然，她的企图失败了。
在愣了一会儿之后。
“啊啊啊啊！真是的！”泽村英梨梨那穿着木屐的小脚在地面上跺了跺，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但还没等平冢静说些什么，她便也朝着椎名真白追了过去。
“反正我也不吃亏。”
“就当是报恩好了。”
“还可以把这个当做取材。”
平冢静那敏锐的听觉，还能听到泽村英梨梨低声的嘀咕声。
“你不去吗？”因为浑身上下都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原因，‘黑呆’此时只能用自己的肘部轻轻推了推四条真妃，轻笑着说道。
“我我我我我为什么要去啊！”四条真妃的脸颊此时红得可怕，她狠狠地瞪了‘黑呆’一眼，反击道：“你所谓的后招，就是这个吧？”
“很可惜呢，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你了的样子。”
“诶，四条同学原来是这样认为的啊。”‘黑呆’仍然是一幅从容不迫的样子，“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要小看源君为好哦。”
“四条同学，你知道吗，如果短时间去太多次的话，人体可是会因为脱水而受不了的。”
“……我才不需要这种莫名其妙的知识！”
‘黑呆’和源景之间的抗衡，确实是源景赢了。
但是，这可并不意味着‘黑呆’会是输家。
只不过是从【享用贡品的神明】变成了【为神明献上的贡品】而已，只要能够达到她的目的，究竟是谁在上面、谁在下面——
又有什么关系呢？
……
沉默地注视着四条真妃一行人逐渐走远，清水辉夜走到了自己所在茶室的镜子面前，开始检查自己的仪容。
接下来的时刻，可能是她人生中最为重要的时刻之一，那么自然需要用最为完美的姿态去面对。
其实，如果梳理时间线的话，就会发现源景察觉阿尔托莉雅的异样，是在周四的下午。
而清水辉夜则是在周四晚上接到泽村小百合的电话的。
源景虽然并没有将其点破，但是作为他最为贴心的下属，清水辉夜其实已经察觉出了一点异样。
她知道，这其实是一场考验。
源景在看她能不能看出他的用意，并且据此默契地做出配合他的行为。
他不需要一个只能接受他指令的傀儡，而是需要一个能够理解他、并且自己做出计划并且实行它的下属
在这个方面，清水辉夜做得非常好。
那么，清水辉夜为什么仍然会把自己称为卑鄙小人呢？
辉夜清楚自己主人的性格，知道他最后肯定也会独自抗下一切。
……她不希望最后变成这个样子。
除了对于源景的心疼之外，少女自己的小心思也是原因。
将工作代入了自己的私人感情，甚至还直接违抗了老板的意思，这是毫无疑问的背叛行为。
如果按照源景的计划，清水辉夜也和四条真妃一起的话，她会在第一时间封住‘黑呆’的嘴巴，不让她吐出一个字。
这样的话，本就懵懵懂懂的冬马和纱等人，自然也不会做出之前的行为来。
可惜……
清水辉夜并没有选择和四条真妃一起离开。
仍然是一身上白下红的巫女服，清水辉夜将更衣间的纸门拉开。
其内的场景，倒是让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雪乃，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清水辉夜显得极为困惑。
以她对于雪之下雪乃的了解，对方应该不是会偷偷跑过来，想着能不能掺和一脚的人啊？
她又不是藤原千花，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
等一下，雪乃之前，是不是做过明明宣称自己是中立派，但是却趁着那个机会偷偷和源景接吻的事情来着？
……那现在的事情，倒也不算离谱了。
雪之下阳乃有些欲哭无泪。
她现在可没有办法开口说自己不是雪乃，而是她的姐姐阳乃。
她正被堵着嘴巴呢。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感到恐惧和厌恶。
但是……并没有。
正好相反，现在的她，反而感到了舒适和快乐。
不是，源景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你这个天生的花花公子！
雪之下阳乃显然不清楚，因为‘黑呆’的帮助，源景意外地获得了名为【催情术】的技能。
就和其他技能一样，在获得了钥匙之后，只要源景对其进行联系，世界便会极为大方地将所有的知识灌输给他。
而亲吻的技巧，显然也被包含在这个技能之中。
看着对于现在的状态丝毫没有露出意外之色的清水辉夜，留意道源景之前那绝对不正常的状态，一个有些可怕的猜想在她的脑袋中逐渐形成——
清水辉夜不会是给源景下药了吧？
虽然有些惊讶，但是清水辉夜却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放弃的想法。
会有其他人本来就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有料到会被‘雪乃’回来，并且还抢在她的前头而已。
清水辉夜轻移莲步，来到了两人的身前。
她看了两人那仍然密不可分的嘴唇一眼，随即便俯下了身子，就这么跪在了源景的面前。
清水辉夜在离开四宫家的时候，因为相关教育的短缺，她在这种方面的知识，只能用悲剧来形容——她甚至连小孩子是怎么孕育出来的都不知道。
但是那都是过去式了。
源景的母亲源赖光和早坂爱做了一笔交易，她将源家的‘房中术’教给她，而作为回报，早坂爱要定时向其邮寄源景的照片、并且劝说其常回家看看。
作为清水辉夜的好姐妹，早坂爱极为大方地将其分享给了清水辉夜。
单就理论知识方面，清水辉夜完全担得上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而现在，就是将理论转化为实践的时候了。
正当她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
又一位巫女闯了进来。
冬马和纱同样有些讶然地看了‘雪乃’一眼，但很显然，此时的她更加关心源景的情况。
快步走到清水辉夜旁边，她朝着跪坐在地上的清水辉夜低声问道：
“我要做些什么？”
竟然连妹妹的挚友冬马和纱都没有看出来，看来自己的伪装相当成功……
不对！
等一下，为什么和纱你一点都不惊讶？
这件事你也有份吗？
这里可是神圣的神社，你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一百三十二、能满足他的人,只有我!

“这都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盘，四条真妃显得有些心急如焚。
距离冬马和纱、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三人与她分离，毅然折返已经过去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
但是守在必经之路上的四条真妃，却仍然没有看到源景和少女们的踪影。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现在就沉不住气了？”在她一旁的‘黑呆’如此调侃道，“我之前都说过了吧，以少年之前的状态，如果没有人去接触他的话，尚且存在着以惊人的毅力与自制力将其压制下来的可能。”
“但那个过程肯定相当痛苦就是了。”源景是拥有【演技】这项技能没错，但是这个等级尚低的技能目前并不足以让他骗过‘黑呆’的眼睛。
所以，明知道‘黑呆’教给他的并不是什么‘压制副作用’的办法，他却仍然在毫不吝惜地使用。
以至于和他一起喂锦鲤的椎名真白都看出了源景好像有些不舒服。
“可惜啊，辉夜有些心疼自己的主人和心上人，因此在最后一步违反了源君的本意，故意躲了起来。”
“她应该是不想源君变得那么痛苦，想要让他变得舒服一些。”
“不过嘛……”‘黑呆’露出了有些戏谑的笑容，幽幽地说道，“想要只凭借自己一个人来完成全部的灭火工作……”
“这未免太过不自量力了一些呢。”
“你这个罪魁祸首给我闭嘴！”四条真妃狠狠地瞪视着她。
这一个小时里，四条真妃和平冢静自然也没有就在原处傻愣着。
她们其实已经和汤岛天满宫的权宫司源慎平取得了联系，并且将目前的情况大致告诉了对方。
在发现事情并没有完全按着源景和他计划的那样进行的时候，源慎平那白花花的脑袋上，汗‘噌’一下子就下来了。
如果源景只是一个寻常的源氏族人，那也就罢了。
虽然在神社这种神圣的地方做这种事情，确实对神明极为不敬。但是毕竟事急从权，想来菅原道真大人应该也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源景并不是寻常的源氏族人。
他是源家的下一代家主，啊，这其实也没什么。
最为重要的事情，是源景的母亲，同时也是源家现任家主的源赖光，是个无可救药的儿子控。
这已经是源家人尽皆是的事情了。
之前源景带着冬马和纱来这里穿‘白无垢’的时候，源慎平就直言跟源景说，他会将此事报告给源赖光。
周五的那一次只是试穿婚服而已，他自认还算兜得住，甚至还有空闲和少主嘻嘻哈哈。
而在今天，源景却已然登上了大人的阶梯。
不仅如此，这第一次貌似就是多人运动……
源慎平人麻了。
他仿佛看到预示着死亡的死兆星，正在天边闪耀，投下了代表不详的赤色光芒。
严格来说，对于目前的状况，他是负有一定责任的。
毕竟，他不仅准备了相应的场地，还将神社周围的巡逻力量抽走了大半，以方便‘黑呆’的入侵活动。
其实，对于‘黑呆’这样的人物，只要她想的话，就算再多的人也没有办法阻拦她。
源慎平的做法其实只是在避免可能产生的伤患而已，这是相当合理的做法。
但是……
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已经失身，而且还是被好几位少女轮番上阵……
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源赖光女士的脑海中是否还能保有哪怕一丝理性，会不会连夜从关西赶到东京来砍人，这其实是一件相当值得深思的问题。
看出了源慎平的担忧，平冢静便走到了他的面前，询问是否能让她来和源赖光说这件事。
她是‘受害者’源景的班主任。
同时也是‘罪魁祸首’阿尔托莉雅·潘达拉贡的临时班主任。
正因为如此，她必须负担起相关的责任来，向把源景交给她的源赖光说明一切，恳请其原谅。
而在那之后，四条真妃重新回到了那条通往神社深处的小路上。
她要在这里，等着源景和少女们从里面走出来。
四条真妃本来没有打算带上‘黑呆’，但是在分别的时候，平冢静却将这位被拘束服给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推了过来。
“以备不测。”
这是平冢静当时所说的理由。
到现在，四条真妃仍然能够回忆起当时平冢静脸上那极为复杂的表情。
至于她嘴里所说的‘不测’究竟指什么……
“是是是，都怪我，都怪我，我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对于四条真妃的指责，‘黑呆’欣然领受，照单全收。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不让我这个罪魁祸首担负起一切的责任呢？这毕竟是我一手燃起的火焰。”‘黑呆’似笑非笑地望着四条真妃，“而且，这么说可能有自夸的嫌疑，但是，现在的源景，可能只有我能让他满足了。”
无论是清水辉夜、冬马和纱、椎名真白还是泽村英梨梨，她们的体质都还在‘正常人’的范畴之中。
如果源景意识清明，有意克制和配合的话，那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少年和少女们都能从中获得快感和愉悦。
但现在的源景，肯定没有这样的余裕。
这样的话，寥寥几个‘正常’的美少女是绝对没有办法填饱此时的源景的。
只有像‘黑呆’这样‘超人’才可以。
这便是‘黑呆’目前仍然显得有恃无恐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四条同学，你其实也清楚吧，什么才是最为理性的选择，但你却仍然在这里磨磨蹭蹭，保留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黑呆’歪了歪脑袋，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够自由做出的动作——
“难道说，你其实是在嫉妒吗？”
“我没有！”几乎是在‘黑呆’将之说出去的瞬间，四条真妃反射性地如此否认道。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确实有些反应过度，四条真妃轻咳了一声，随即有些轻蔑地说道，“嫉妒？我为什么要嫉妒你？真是笑……”
那个‘话’字还没有说出口，‘黑呆’就极为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当然是因为我要和源君【哗——】啊，但是你却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你、你、你在说些什么啊！”四条真妃显得有些慌张，可能是因为刚刚‘黑呆’嘴中所说出的话太过直白和不雅，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那白皙的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
“不是吗？”
作为曾经的王者，‘黑呆’看人其实相当准。
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其实已经看出了四条真妃那‘口是心非’和‘死鸭子嘴硬’的性格。
既然如此的话，自然要‘对症下药’。
她当然已经看出来了，四条真妃心中其实对于源景是抱有好感的。
如果四条真妃真的想要入局的话，今天是最好的机会。
不，应该说是唯一的机会了。
如果四条真妃不想要走清水辉夜的老路，为此抱憾终生的话，就必须由她来‘帮个忙’才行。
“当然不是啊！我和源君之间，只是极为纯洁的友情而已！友情懂吗！”四条真妃一字一句地如此强调道，“请不要用你那龌龊的思维，来揣测我和源君的关系！”
“那样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友情啊……”‘黑呆’看了显然已经急得上火的四条真妃一眼，感觉火候已经差不多了，“那就当做是这样好了。”
“什么就当做是这样，明明就是！”
“好！既然四条同学自己也已经承认了，那么对于自己的【朋友】，”‘黑呆’非常坏心眼地在【朋友】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也就是源君现在的情况，你就不担心吗？”
“……”四条真妃沉默了。
她当然担心啊！不仅是源景，清水辉夜、冬马和纱、椎名真白还有泽村英梨梨，对于这几位少女的现状，她也是颇为牵挂。
如果在短时间内【哗——】了太多次的话，就可能因为失水过多而休克……
之前‘黑呆’所说的话，此刻正在她的脑海之中不住地回响。
“其实呢，我这边倒有一个提议。”看着陷入沉默，脸上满是惴惴不安之色的四条真妃，一抹笑容爬上了‘黑呆’的嘴角，但是很快便又重新隐去了。
“语气在这里傻等，不如去看一下具体情况如何？”
她如此提议道。
“如果她们真的能够搞定的话，那么自然万事大吉；但是如果不行的话，你就把我推过去好了。”‘黑呆’如此谆谆善诱道，“你看，非常简单吧？”
‘黑呆’的提议，确实是最为切实可行的办法。
不过……
“你是不是另有目的？”四条真妃相当狐疑地看了看‘黑呆’，而后者则是满脸无辜——
“我这可是在为你们着想啊，而且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做些什么？”
她故意挣扎了一下，以此来展示自己身上所穿的拘束服。
平冢静和四条真妃的属下们之所以会如此放心地让四条真妃和‘黑呆’呆在一起，其身上的拘束服占了非常大的原因。
清水辉夜相当清楚‘黑呆’的身体素质究竟有多么非人，因此便特意让四条真妃准备了特制的拘束服。
其身上绑有无数的皮带和镣铐，迫使其保持着双臂交叉横在胸前的姿势。
现在的‘黑呆’浑身上下能够稍有自由的地方，只有头颈部。除此之外，在足踝的地方，也稍微留了一点点空隙，好让她能够以极为细碎的步伐行走。
之前的时候，因为提供给她的食物之中，就有着大量的助眠成分。
而在现在，为了防止‘黑呆’捣乱，四条真妃的下属们还给她来了一针，让其浑身酸软无力。
哪怕‘黑呆’的身体再怎么强悍，这么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她也会失去所有的反抗能力。
‘黑呆’那人畜无害的样子相当有说服力。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四条真妃握住了从‘黑呆’脖子上的大锁所延伸出来的锁链。
……
将更衣室的纸门悄悄扒开一条缝，四条真妃偷看着其中的情况。
在走到门外的时候，凭借着其中传出来的各种让人遐思的声音，她其实就能够脑补出其中的‘战况’有多么激烈了。
而比起声音，画面对于她的冲击力显然更加强烈。
作为四条家的大小姐，她其实一向相当洁身自好。
虽然不至于像之前的清水辉夜一样，在这方面是完完全全的白纸，但是也只是保有最为基本的知识而已。
她甚至连稍微带有些许颜色的书籍和影响都没有看过。
更衣室中所发生的事情，对于她这样的纯情大小姐来说，未免太过超纲了。
四条真妃感到有些晕。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星眸仍然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愿意放过哪怕一帧画面……
“所以呢，大家怎么样了？”‘黑呆’就站在四条真妃的身后，她身上的束缚不允许她做出弯腰的举动，“她们还撑得住吗？”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要让身为黄花大闺女的四条真妃判断这种事情，未免太过为难她了一些，“而且，为什么雪乃……”
“这样啊，”‘黑呆’对此并不意外，“那我来帮你一把好了。”
咦，你要怎么帮我？
这样的疑问还没有被她从口中说出，便感到一股子推力撞到了她的脊背。
‘黑呆’竟然整个人撞到了她的背上。
为了保持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更衣室的门本来就是用竹条和纸张制成的。
在受到了这样的外力之后，它发出了一阵短促的‘嘎吱’声，随后便被轻而易举地撞出来一个大洞来。
四条真妃就这么被‘黑呆’撞进了更衣室。
……
“不知道姐姐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在刚刚做完了一张试卷之后，雪之下雪乃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展露出少女那苗条的曲线来。
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注意到已经是10点了之后，雪之下雪乃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将手机拿了出来。
和姐姐打个电话问一问吧？
少女心想。
少顷，电话接通了……

一百三十三、‘对不起’还有……‘哥哥’

“喂，姐姐？”将手机放在耳边，雪之下雪乃的语气颇为轻松，“距离你离开家，可是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哦。”
“这一次，阿景认出你了吗？”
雪之下阳乃今年上大一。
虽然她所就读的大学提供宿舍，但是在前一段时间，雪之下阳乃照例来雪乃所租住的公寓突击检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妹妹好像过于勤奋刻苦了，不光三餐应付了事，就连作息时间都变得非常不规律。
阳乃知道自己的话对于雪乃来说就是耳旁风，因此便索性暂时搬出了宿舍，和自己的妹妹住在了一起，以方便在期末考试之前的这一段时间中照顾她的起居。
正因为如此，对于阳乃今天所准备的、扮做自己的恶作剧，雪乃其实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果……如果没有这通电话的话……唔，他现在应该还不……不会发现。”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她姐姐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在埋怨雪乃的这个电话让她暴露了的缘故，阳乃的声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齿，那声音好像是从牙缝中使劲挤出来的一样，含含糊糊，断断续续的。
而且……
“姐姐，你的声音怎么有点哑？”雪之下雪乃有些奇怪地如此问道，“你今天上午说了很多话吗？”
“还有……”雪乃柳眉微蹙，将手机的听筒处朝着自己耳朵的方向又压了压，“那是什么奇怪的声音？”
因为经过了电话过滤的原因，再加上雪之下阳乃显然在用手遮挡那边的话筒，因此传到她这边的声音便自然有些失真。
但蕙质兰心的雪之下雪乃却也能大致听出来这是因为什么而发出的声响。
她的语气变得极为困惑——“姐姐，你那边为什么会有水声？我记得汤岛天满宫之中，不是没有水流的吗？”
雪之下雪乃其实去过一次汤岛天满宫。
那是圣伊甸学园入学考试之前的时候。
即便是雪之下雪乃这样学霸中的学霸，对于自己能否通过这场考试也是有些心里没底。
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是万一运气不好，发挥失常呢？
所以，虽然其实并不太相信这种东西，但是在考试的前几天，她还是来了汤岛天满宫这个据说相当灵验的神社一趟，在这里买了一个护身符，顺带也求了一个签。
顺带一提，她当时所获得的，是‘大吉’签。
为什么在这个地方这么敏锐啊……
雪之下阳乃有些欲哭无泪。
如果是平常的她，这种程度的问题只是小意思，她有自信能够编出一个能够蒙骗过自家妹妹的完美借口，但是……
现在的她，显然没有那个余裕。
说实话，她现在连完整地进行思考都是一种奢望。
她本来不应该接这个电话，就让它在一旁响着就好了。
但是，一来她有些害怕自己不接电话的行为会让雪乃起疑心；
二来呢，她有种莫名的心虚。
总感觉好像偷走了本应该属于自己妹妹的东西一样。
“……是手水舍……嗯……的水声。”虽然理性可以说是已经碎了一地，但是阳乃却仍然在努力将这些亮晶晶的东西重新拼凑起来，竭尽全力地打消雪乃的疑心。
今天的事情太突然了，她实在没有做好向自己妹妹摊牌的心理准备。
……总不能说源景把她当成了雪乃，然后把她【哗——】了吧？
“……我刚刚吃了……很辣的东西……所以想要在这里漱一下口……”仍然是那有些沙哑且断断续续的声音。
“很辣的东西？”雪之下雪乃极为惊讶地挑了挑眉毛，“我记得，姐姐你不是不吃辣的吗？”
“我本来也没有……唔……没有想要吃，但是你的好阿景非要逼着我吃……我那时还在扮你呢……根本没法拒绝啊……”
“所以，你的声音这是辣出来的？”这个说法，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作为优等生中的优等生，雪之下雪乃虽然不像之前的清水辉夜一样，对于那方面的知识一片空白，但是其实知道得也并不算多。
更重要的是……
她根本就没有向着那方面考虑的意思啊。
“究竟是什么非常辣的食物啊？”雪之下雪乃显得有些好奇。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是宫保鸡丁。”
“竟然是华国菜。”雪之下雪乃讶然道，“汤岛天满宫的周围，竟然还有华国餐厅吗？”
“……不是周围的餐馆，是源君亲自下厨的……”明明是瞎编的东西，但是雪之下阳乃却说得煞有介事，仿佛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一样。
从这方面讲，雪之下阳乃真是天生的‘坏女人’。
或者说‘狐狸精’？
“……源君认识神社的高层……嗯……因此便借用了这里的厨房……为大家准备了午饭……”
“那你们午饭吃得好早啊，”雪之下雪乃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这还不到10点半呢，你们就吃完午饭了？”
“……并没有吃完……”虽然声音仍然沙哑，但是雪之下雪乃却能够从中听出了一股相当惊人、仿佛要滴出水来的媚意，“……我胃口小……暂时被填饱之后，就出来散散步消消食……顺便漱漱口……”
“……等一会的话，我还要回去继续吃呢……”阳乃用一副垂涎欲滴的语气如此说道。
作为源景所在的羔羊会的会长以及圣伊甸学园之中距离少年最近的几人之一，除了爬到源景窗外的那一次外，雪之下雪乃其实尝过很多次源景的手艺。
这其中的功劳，大半要归功于不怕丢脸且乐于分享的藤原千花。
正因为如此，对于雪之下阳乃最后这句话，雪之下雪乃并未产生丝毫的怀疑。
说实话，如果不是相信源景的人品的话，她绝对会以为源景在自己的便当之中下过药……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既然心中的困惑都得到了解答，那么雪之下雪乃便自然而然地开始询问起自己姐姐准备回家的时间来。
这可关系到姐妹的晚饭由谁来做。
“……这其实要看源君什么时候能吃饱……噫！”电话那头的阳乃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出什么事情了吗？”雪乃一下子显得相当担心。
“没、没有，只是被源君抓到了而已……我出来得有些久了，源君好像有些担心……”阳乃的声音越发含糊了，有几个字雪乃几乎都有些听不清。
“对了……我今天不会去了……”
“咦？不回来了？为什么？”
雪乃的追问，并没有得到自家姐姐的回答。
她将手机从耳边放到面前，发现自己的姐姐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真是的，有这么急吗？”雪乃嘟囔着。
不过，在挂断之前，她好像听到了阳乃用相当轻柔的语气所说的一句话。
“好像是【对不起】？”阳乃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实在是太小了，通过电话传过来的时候，其实已经相当模糊了，因此其实雪乃也并不能太过确定。
“只是今天晚上不回来，需要我自己做饭而已，用得着说这样的话吗？”姐姐阳乃平常已经够照顾她了，雪乃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其实是相当感激的。
不过，阳乃会是这么简单地就说出‘对不起’的人吗？
而且，姐姐刚刚，有一处措辞好奇怪。
在说她出来散步的理由时，她用的是‘被填饱了’。
一般来讲，这里不应该说‘吃饱了’吗？
……
仿若极品的黄水晶一般明亮的双眸睁得大大的，椎名真白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虽然目前的场景有些那个，但是她的眼眸却仍然明亮异常，仿佛是在观赏什么艺术品一样。
不，对于椎名真白这样的画痴来说，眼前的景象就是艺术品。
虽然和其预想的情况有那么‘一点点’偏差，但是‘黑呆’确实履行了她之前曾经向椎名真白以及泽村英梨梨所承诺的事情，让源景成功地当上了两人的模特。
并且还附赠了她自己以及四条真妃、清水辉夜、冬马和纱三位少女。
当然啦，作为交换，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椎名真白不知道泽村英梨梨怎么想，但是对她来说，这可完全称不上什么‘代价’。
因为文化祭的偶遇以及源拓真的事情。她本来就对源景有着极高的初始好感度，在源景帮助其进行古画的复原活动，并且履行了拯救泽村母女的承诺之后，这种好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峰值。
对于懵懵懂懂的椎名真白来说，她对于所谓的男女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清楚的认知。
有没有喜欢上某个人，这样的感情是不是所谓的爱情。
这样的问题对于纯洁得仿佛一张白纸的椎名真白来说，未免过于困难了一些。
但是……
源景对她来说，是特别的人。
她想要呆在他的身边。
会让她产生这样冲动的人，只有源景……
正当她眼都不舍得眨一下的时候，一只金发双马尾有气无力地靠上了她的肩头。
“英梨梨，你醒了吗？”根本不用歪头去看，凭借那极为熟悉的触感，椎名真白便已经认出了靠在她肩头的人。
“嗯。”眼神慵懒、目光迷离，现在的泽村英梨梨，像极了一只刚刚睡醒的小猫。
偷眼瞧着眼前的景象，泽村英梨梨的心中颇为复杂。
她的心思就要比单纯的椎名真白混乱得多了。
对于源景，她自然是有好感的。
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个白马王子的梦，而在泽村英梨梨所认识的所有男性之中，源景无疑是最为符合这个形象的人。
自信、强大、善良、勇敢……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拯救了自己和自己的母亲，这样的‘英雄救美’到现在已经发生了两次了……
如果源景向她发起追求的话，泽村英梨梨觉得自己应该很快就会沦陷。
不过，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因为源景好像对她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
泽村英梨梨原本以为自己和源景之间不会发生些什么，结果……
这还真是，世事难预料啊。
当时之所以会跑过来，确实有冲动的成分在。
但在一切发生之后，泽村英梨梨却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中没有一丝后悔。
就在这个时候——
“英梨梨，这就算是已经有了‘既成事实’了吗？”椎名真白那软糯糯的声音从一旁飘来。
这句疑问瞬间让泽村英梨梨清醒了过来，并且把她重新带回了那个下午。
那个时候，她和真白都在思考着能够和源景搞好关心的做法，互联网初心者的真白甚至还在网上搜索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而被点赞次数最多的回答，是【造成‘既定事实’】。
自己当时是怎么给真白解答的来着？泽村英梨梨回忆道。
啊，记起来了。
“啊，我不太确定呢。”有些心虚和尴尬，泽村英梨梨的目光有些游离，“应该、可能、大概、差不多……有了吧？”
如果按照一般标准的话，不光是椎名真白，现场的每一位少女其实都已经和源景有了‘既成事实’。
不过呢，当初为了方便解释的缘故，泽村英梨梨将‘既成事实’解释成了‘孩子’。
因此，现在的情况就变得有些微妙。
“英梨梨，好逊。”椎名真白显得有些不满意，她一下子鼓起了包子脸。
“没有办法，这是有成功率的啊。”泽村英梨梨显得有些狼狈，“不去检查的话，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成功率……”椎名真白咀嚼着这个词，显得有些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只要多多尝试几次，总会成功的对吧？”
“按理来说就是这样。”泽村英梨梨下意识地回答道，但是，她马上有了一种相当不妙的预感，“等一下，真白，你要做什——”
“哥哥~~”软软糯糯，仿佛棉花糖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很难想象，发出这样声音的，竟然是最为纯洁与懵懂的椎名真白。
“你从哪里学会这样的招数的？”英梨梨愕然。
“泽村阿姨会在私底下给我看英梨梨的大作，我看里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椎名真白显然不太清楚自己刚刚做的究竟是杀伤力多么大的一件事——
“还是说，这里应该喊‘ba’……唔。”真白并没有来得及将那个禁忌的词汇说出口。
“等一下，至少再让我休息一……唔。”某只金发双马尾的求饶声，也就这么被堵到了嘴里。

一百三十四、我猜错了一个?不,您猜对了一个

“所以，慎平阿伯，你动用源家的内部通话，火急火燎地找上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即便因为电话的过滤而稍微有些失真，但是电话那头的女声依然极为悦耳动听，让人一听就不禁感到心旷神怡……
一般来说，是会这样没错。
但是，在神社深处的情况，显然并不是所谓的一般情况。
电话中传来的女声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某种正从其心中喷涌而出的某种漆黑色的感情：
“我最宝贵的阿景。”
“现在！”
“就在你所负责的神社里！”
“被四个女孩子轮番侮辱吗？！”
源慎平的脸色有些发白，呐呐地无法做声。
就一般论而言，源赖光其实是一位相当仁慈的家主。
古典、雅致、温柔的绝代佳人。
虽然在执行家规时有些不留情面，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极好相处。
这是她在源家人心中的普遍形象。
不过，源赖光会展示如此温文尔雅的一面，有着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
那就是不能触及到她的【逆鳞】。
也就是她的义子，同时也是源家的明日之星与‘生而知之者’——
源景。
当源慎平还清楚的记得，当自己还在源家本家，并没有被派往东京来当汤岛天满宫的权宫司时，曾有一位由京都来的‘贵客’拜访源家。
在见到源赖光之前，她恰巧碰到了当时只有8岁的源景。
他都能使正在树荫下一本正经地站桩，以此来打磨基础。
许是被其小大人一般的严肃的表情所逗乐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看这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太过可爱，因此她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小家伙，我看中你了。”
“和我一起去京都吧？”
而意图诱拐源景的话语，恰好被急匆匆地赶来源赖光听了个正着。
之后的场景，源慎平拒绝回忆。
不过，再那以后，这位京都来的‘贵客’，便从未再来过源家。
源赖光本就为数不多的好友，便再次少了一位。
……把目光从无法改变的过去移开，重新回到现在。
这里是汤岛天满宫的一处‘密室’之中。
在樱岛的古代，所谓的僧侣，其实和军队的身份差不多。
而神社和寺庙，既是他们开门迎接香客们参拜的地方，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变成一座防御性的要塞。
这样的话，一些为此而生的设施便应运而生。
比如各种密室以及逃生用的安全通道。
也就是源慎平和平冢静现在所在的地方。
因为当前的通话是正处于‘免提’状态的缘故，因此一旁的她也能听到源赖光的话语。
看到源慎平这幅样子，平冢静不由得叹了口气。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确实是这样没错。”主动上前一步，一向极有责任感的平冢静代替源慎平如此说道。
“这是……外人的声音？”电话中源赖光的声音有些惊讶，“等一下，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你是阿景的班主任，我记得名字是……平冢静？”
“……您竟然能够听出我的声音，而且还知道我的名字。”平冢静有些受宠若惊。
她和源景的母亲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接触，可以说只在文化祭的时候，看过其横扫社团的英姿而已。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被其当做无名小卒质问的准备了，结果这位源家的家主只是听声音，就一下子认出了她。
“事先调查儿子周围的‘害虫’，将她们的特征全都记下来，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这可是常识啊，常识。”
‘这是哪门子常识啊，你这个无可救药的儿子控！’
平冢静在心中如此默默地吐槽道。
不过，她可没有将之说出来的胆量。
她虽然也不是什么普通家庭出身，但是如果和延续了千年之久而不曾衰败、雄踞于关西的源家相比的话，就完全不算是什么了。
‘不过，我的名字竟然也在源景母亲的名单上，是其心目中的‘害虫’备选之一……’
‘这个时候是应该感到荣幸呢，还是害怕呢……’
平冢静字心中苦笑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源赖光的声音相当疑惑，但她好像马上联想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颤抖，似乎是有些怒不可遏了，“难道今天的事情，是你策划的吗？”
“这次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向我耀武扬威？”
平冢静：“……”
果然，就和源景所说的一样，一旦遇到和他相关的事情，他的这位母亲就会变得极不冷静，思考能力也会瞬间退化。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她是那种会去故意找死的人吗？
咦，等一下，虽然整件事情不是她策划的，但是事情的起因，确实是因为她提出要来汤岛天满宫参拜，以此来作为寒假之行的预演。
这样来看的话，源赖光的这番指责，似乎、好像、应该、大概……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她不会被埋到富士山脚下的树林里当做肥料吧？
“不，当然不是。”将心中这些胡思乱想全都扫到一旁，平冢静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源女士，请您用心想一想，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功算计到源景呢？”
“这倒是。”源赖光那边传来了深以为然的声音，其话语中的疑虑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很显然被完完全全的说服了。
正当平冢静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所以，今天的事情，其实是……阿景自己策划的？”源赖光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委屈巴巴，似乎心中相当受伤。
她的语气，和那种看着自家的孩子不小心学坏了，但是自己却对此无能为力的那种心碎家长一模一样。
这可不像是樱岛最有权势的女性之一所能说出来的话。
‘能让如此威风凛凛的姬武士变成现在这个患得患失的样子，只是因为某种可能就如此惴惴不安……’
‘源景，你真的是人类，而不是什么【男魅魔】吗？’
“不不不不。”虽然在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但是平冢静的反应却一点也不慢，在一叠声的否定之后，她如此说道：
“今天的事情，其实是……嗯，因为多种元素引起的巧合。”
其实并不是这样。
虽然并不太懂深层的原因，但是之所以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因为清水辉夜不想让源景受苦。
不过，【莉莉·斯宾塞】（平冢静还不知道其真名）却笃定她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这才把冬马和纱、椎名真白以及泽村英梨梨都一起牵扯了进去。
如果一切都按照源景的计划来行事的话，这一切本来全都不会发生……
但是，平冢静的心中却并没有对清水辉夜行为的埋怨。
如果一切按照源景的计划的话，此时的源景，应该正在默默地忍受着痛苦才是。
他总是习惯用自己的肩膀来扛起一切的，这是他一向的行事风格。
……平冢静不希望变成这个样子。
拯救了世界的英雄，最后却在黑暗之中默默忍受因此而带来的伤疤和痛苦。
在看漫画的时候，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情节。
而且……
源景是她最为骄傲的学生。
身为老师，对于学生一视同仁是基础中的基础，平冢静其实也是用这样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
但人心毕竟不是机器，对于杰出优秀的学生，会对其偏爱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
她不希望这个最让她感到骄傲的学生经受痛苦，希望他能永远幸福顺利。
这便是其身为老师的美好祝福。
“话说，源赖光女士，您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询问那四个女生是谁，这倒让我有些惊讶。”因为稍微说了一点谎的缘故，平冢静便主动开启了另一个话题，好迅速将这一段切过。
因为她和四条真妃分别的时候，后者并没有被‘黑呆’怂恿得接近了更衣室。
再加上她也没有遇到雪之下阳乃（因为她在短信中说过神社深处有巫女把守的缘故，雪之下阳乃并没有走大路，而是走了一条极为僻静的小路，因此彼此错过了）。
所以在现在平冢静看来，目前源景所应对的，其实只有清水辉夜、冬马和纱、泽村英梨梨以及椎名真白四名少女而已。
“这还用问吗？”电话那边的源赖光说道，“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早坂爱，还有……藤原千花。”
在说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源赖光的语气有些异样，看来这位粉发的少女给了她非常深刻的印象。
这四名少女曾是源赖光最为痛恨的‘敌人’，她们在文化祭中和源景所做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仍然让她有些羡，咳咳，我是说咬牙切齿。
不过，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四位少女却有着向她反抗的勇气。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们对于源景的爱慕之心，其实已经获得了源赖光的认可。
否则的话，即便早坂爱开出了极为丰厚的条件，她也是不会将源家秘传的‘房中术’的诀窍授予她的。
如果是这四名少女的话，如果真的和源景发生了什么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在将‘房中术’教给早坂爱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有了相关的心理准备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到来的这么快……
“啊，这……”平冢静欲言又止。
如果真的按照好感度和关系的亲密程度，从中选四个离源景最近的少女的话，那么源赖光所说的四个自然一点不错。
但是问题是，这个世界往往并不是这么理所应当地发展的。
要不然的话，怎么会有‘惊喜’这种东西呢？
当然，对于源赖光来说，这可能是‘惊吓’……
“怎么，我说错了吗？”注意到平冢静的支支吾吾，源赖光用有些奇怪的语气问道，“哪一个不对？”
“……冬马和纱。”
“哦，是那个冬马曜子的女儿！”源赖光的语气第一次出现了昂扬向上的东西，“我就猜到是她！”
冬马曜子虽然在她面前颇为放肆，但是冬马和纱的表现在少女中却是最为文静、胆子也最小的那一个。
这样想来，会错失这样的‘机会’倒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嗯……”平冢静的额头稍微有些冒汗，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之前的意思，并不是说您猜错了一个人，而是——”
“您只猜对了冬马和纱一个人。”
密室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凝固。
片刻之后——
“哈？只对了冬马和纱一个？！”源赖光的语气极为震惊，“那还有三个人，是谁？”
“是清水辉夜，啊，您应该更熟悉四宫辉夜这个名字。”平冢静谨慎地答道，“还有泽村·斯宾塞·英梨梨以及椎名真白。”
“四宫辉夜……”源赖光对于自家儿子从四宫家救出来的少女倒有些印象，但是后面的两个小狐狸精，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如果是文化祭之前的源赖光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出发，火速赶往东京了才对。
但是现在……
“……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源赖光用极为疲惫的语气如此说道。
咦？
源慎平有些惊异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他甚至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认为是自己年老耳背，出现了幻听。
“您不准备做些什么吗？”在发现并不是自己的原因之后，他甚至忍不住脱口而出。
“既然阿景不是被强迫的，我又能做些什么？”源赖光有些心累。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想把源景牢牢地束缚在她的身边，眼中只注视着她一个人。
可是，这样的尝试已经失败了。
源景已经将自己的自由，从她的手中夺走了。
现在她所能做的，只有不甘心地咬手帕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
“邦邦邦！”密室的门被敲响了。
在获得了源慎平的许可之后，一位巫女小姐相当急切地走了进来，然后对着源慎平的耳朵耳语了一番。
后者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精彩。
在挥手让巫女小姐退下后，源慎平犹豫了片刻，便把心一横——
“家主大人，四条真妃小姐和她看管的人也不见了踪影，看她们留下的痕迹，似乎走向了前几位少女同样的方向。”
“现在的话，好像变成了6个人的样子。”
“哈？？？？？？”
其实是7个。
当源赖光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
源景睁开了眼睛。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薄暮透过被撞碎的纸门，为这更衣室中的景象染上了一层绯红色。
让其显得更加瑰丽。
且【哗——】靡。
如同潮水一般的记忆和快感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让他一时间有些混乱。
很显然，并没有出现‘什么都记不起来’的狗血桥段。
虽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状态有些不对，但是他仍然是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在那里，一位身材娇小的金发少女正静静地趴在那里，姣好的脸上还留有美艳的潮红。
在‘我中有你’的状态之下，少女对于源景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其实都非常敏感。虽然被‘摧残’得最严重，但是源景怀中的这名少女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和他人不在一个水平之上，因此自然恢复得最快。
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少年的醒来，少女也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极为美丽的，如同极品翡翠一般的碧绿眼眸。
“你醒了。”
阿尔托莉雅，确切地说是‘白呆’……
就这么对自己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露出了笑颜。

一百三十五、哼,想逃?

“嘘——”
一根白嫩纤细的食指伸到了源景的唇边，阿尔托莉雅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用另一只手扶住源景的肩膀，金发碧眼的少女准备让自己的嘴巴更加靠近少年的耳朵，以便更好地和源景说一些悄悄话。
这样的动作，即便对于普通的少女来说，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更不要提阿尔托莉雅这样的武者了。
然而，少女的娇躯刚刚往上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嗯。”
她的身形便一阵颤动，伏在源景肩膀上的手也下子失去了力气，刚刚的努力全部报废，娇躯也一下子回到了原处。
“！！！”咬住下唇，强行按捺住下意识要冲破嘴唇的声音，阿尔托莉雅脸上本就是强装出来的从容已然消失不见，那一双清澈碧绿的眼眸中，也泛起了羞涩的水光。
她在两个方面失算了。
首先，她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伤’得这么重。
作为曾经纵横数十场战役、将胜利夺取到自己手心之中的姬武者，阿尔托莉雅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鲜血和伤痛。
她本来这次也一样。
但很显然，她错得非常离谱。
疼痛是活着的证明。
仿佛过了今夜就要凋零的绝美昙花一般，在其自认的生命最后阶段，‘黑呆’便再也没有了任何顾忌，而是肆无忌惮地开始绽放。
作为雏鸟，她的某些行为简直可以用‘不知死活’来形容。
在现在的阿尔托莉雅脸上，仍然能够清楚地看到泪痕。
那便是‘黑呆’痛饮这欢愉与痛楚所酿成美酒时，所留下的痕迹。
而当精神状态达到阈值的‘黑呆’沉沉睡去之后，阿尔托莉雅的主人格终于重新接管了这幅躯体。
海量的记忆与情感，冲击着刚刚醒来还有些懵懵懂懂的阿尔托莉雅。
即便以她的精神坚韧程度，在得知自己在这段时间中到底做了什么之后，也不由得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
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确切地说，应该是源景并没有让阿尔托莉雅在这个状态下持续太久。
虽然并没有像‘黑呆’那么恣意妄为，但是阿尔托莉雅所承受的，却一点不比‘黑呆’少。
出于对自己之前所作所为的愧疚，她便开始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主动扮演起了‘救火队员’的职责。
在少女们承受不住的时候，她便会默默地顶上。
而在某位少女感觉‘自己又行了’之后，只要羞涩地递过去一个眼神，善解人意的她便会悄悄地引导着源景来到对方的身边……
虽然人格已经悄然翻了个个儿，但是在‘贪吃’这方面，两人却保持着惊人的一致。
应该说，真不愧是‘大胃王’吗……
至于阿尔托莉雅没有料到的第二点，便是她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虽然今天可以说是第一次‘见面’，但无论是在入睡前还是入睡时，她都在和某个‘坏东西’打交道。
正因为如此，在刚刚醒来的时候，仍然有些迷迷糊糊的她甚至都忘了这个‘坏东西’。
直到移动的时候，她才注意到了这件事。
但显然已经为时已晚。
一种她在今天已经品尝过了无数次的感觉一下子将她吞没，夺走了她那本就不多的力气。
因为少女的这次失败的尝试，原本抵在源景嘴唇之上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下滑，那浅粉色的指尖，便来到了源景的唇边。
其实当少女将手指抵在源景的嘴唇上的时候，源景就察觉到了少女指尖上的伤痕。
那是一小排整整齐齐的、圆圆的伤口，看起来甚至有些可爱。
这是——
齿痕。
而这齿痕的‘生产者’，其实不是源景。
这是阿尔托莉雅自己给自己烙印下来的印记。
和因为自觉时日不多而彻底没脸没皮‘黑呆’不同，阿尔托莉雅的脸皮其实相当薄。
她的自尊心和骄傲，并不允许她像‘黑呆’那样肆无忌惮。
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说出什么不雅的话语，在之前的时候，她其实一直有用手来捂住自己的嘴巴。
如果实在忍受不了的话，她便会咬住自己的纤纤玉指，用这样的方式来强行加以抑制。
这是，身为王者所必要的矜持！
阿尔托莉雅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否则的话，她就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对于男人这种大猪蹄子来说，你越是忍耐，他就越是想要让你破戒。
即便是源景，也是同样如此。
而至于阿尔托莉雅最终有没有将这份【王者的矜持】坚持到最后……
出于对这位曾经统御过不列颠的圣洁王者的尊重，就暂且让其隐没于历史的阴霾之中吧。
“！！！”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阿尔托莉雅酸软无力的时候，一种温温热热、但是又有些粗糙的感触袭上了她的指尖。
这种触感她其实相当熟悉，根本不用用眼睛去看，她都能知道少年在做些什么。
有些心虚地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在发现其他少女们仍然处于深沉的睡梦之中，并没有因为她和源景之间所闹出的动静而醒来的时候，阿尔托莉雅很明显地舒了一口气。
重新将视线聚焦到了少年的脸上，少女那仿佛会说话一般的碧玉眼眸之中，流露出了非常明显的哀求之色。
但‘狠心’的源景，却对此视而不见。
含住少女的指尖，源景有些心疼地用舌头轻轻地抚慰着这处伤口。
不仅如此，他还朝阿尔托莉雅使了一个眼色。
阿尔托莉雅和源景的契合度本来就极高。
如果没有‘黑呆’这个人格的话，两人最终应该也能发展成心有灵犀、相交莫逆的知己。
而今天的事情，却将两人本来就极高的默契度更上了一个台阶，将两人的这个未来一下子拉到了现在。
当然，副作用便是两人再也无法成为‘知己’了。
只是凭借着少年的一个眼神，阿尔托莉雅其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本就红潮未退的脸颊便一下子红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熟透的苹果一般可爱。
她摇了摇头，否认的态度似乎相当坚决，眼眸之中的哀求之色几乎要满溢而出。
但是铁石心肠的源景却依然不为所动，而是就这么一边为她的食指‘疗伤’，一边用目光和阿尔托莉雅对峙。
这样的时光在稍微持续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阿尔托莉雅败下了阵来。
犹犹豫豫，含羞带怯，欲拒还迎。
一根纤细白皙的中指，也悄然抚上了少年的嘴唇。
那正是之前她苦苦忍耐的时候，所咬的另一根手指……
……
时光就在两人如此温馨的互动中，悄然流淌了一会儿。
但是，这样的时光终究不能长久，总归要回归到现实情况上来。
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确实出乎了源景的预料。
他虽然已经做好了和数位少女结婚、将她们接纳到自己人生之中的觉悟，但是在他的预想中，最多只有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早坂爱还有冬马和纱四个人而已。
至于其他的少女，他原本是打算拿捏好距离，让她们自己死心的。
然而……
今天他竟然一下子‘吃’掉了7个人。
这七个人中，只有冬马和纱在他为自己所设计的未来之中。
清水辉夜、四条真妃、椎名真白、泽村英梨梨、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以及……
源景看了某个和其他几位沉睡的‘巫女’小姐格格不入的、身穿华丽和服的某人一眼。
即便是他，也不禁感到有些头痛。
阿尔托莉雅看人其实非常准，源景确实是个相当负责的好男人。
只要能够获得少年的第一次，便几乎可以说是预定了少年人生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席位。
但是当时的她可能也没有想到，少年的第一次，竟然并不是给了某个人。
而是一下子给了七个。
这中间甚至还包括她……
既然奶酪已经打翻，那么继续为其哭泣显然不是源景的性格。
他不是敢做不敢当的性格，既然一切都发生了，那么当然要负起责任来。
而在这之前，首先要处理的，便是身为‘罪魁祸首’的阿尔托莉雅。
其实，源景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最开始的时候看错了人，觉得可能自己是受了前世刻板印象的影响，先入为主地把阿尔托莉雅认作是一位正直圣洁的人。
这种说一套做一套的姿态，才是他怀中少女的本性。
但是通过之前的经历，源景才发现好像并非如此。
上午的阿尔托莉雅和下午的阿尔托莉雅，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两名个体，以至于让源景有了自己其实是和一对一模一样但是性格迥异的双胞胎那啥的错觉……
‘果然是双重人格吗……’
源景肯定了心中的某个猜测。
但是这还需要向怀中的少女进行确定才行。
而且，即便并非现在的阿尔托莉雅的本意，但是很显然，现在已经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后果’。
这样的话，身为‘罪魁祸首’、做了错事的阿尔托莉雅，自然需要获得应有的‘处罚’。
小心地将自己的身体从其他少女的纠缠中拔了出来，仍然将娇小的阿尔托莉雅抱在怀中，源景站起身来。
原本其身上的拘束服已经在之前的运动之中毁坏殆尽，但是这里毕竟是更衣间，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尺码的巫女服。
从中选出极为宽大的一件上着将怀中的少女包裹起来后，源景小心翼翼地将一件黑色的羽织从某位少女的身下拽了出来。
他的和服自然不可能在刚刚的‘运动’中幸免于难，他又不可能去穿女装……
幸运的是，这件宽大的外套，却因为之前‘黑呆’的所作所为，反倒是幸免于难。
将这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源景就这么抱着阿尔托莉雅，走出了这间让他，不，应该说是他和她们一下子‘长大了’的房间。
再怎么心有灵犀，他和阿尔托莉雅之间也是需要用言语来进行交流的。在这里的话，可是会把她们吵醒的。
顺带一提，在这个过程中，阿尔托莉雅其实有在挣扎。
她倒不是反对找个地方和源景谈清楚，事实上，她之前想要在源景耳边说的悄悄话就是这个。
但是……
能不能放她下来，让她自己走？
虽然在心中已经承认了源景是其男人的身份，但是就这么被他仿佛小孩子一般地抱来抱去，阿尔托莉雅还是有些受不了。
源景自然没有让她如愿。
所谓的成长，自然不可能只有肉体上而已。
在经过了今天的事情之后，他的性格其实也和之前有些些许的变化。
简单的说，就是少了些许‘无所谓’，变得更加‘霸道’了。
如果用此时阿尔托莉雅的说法的话，就是‘变坏’了！
和阿尔托莉雅不同，身材修长的源景想要在少女的耳边说悄悄话的话，其实相当方便。
当其挣扎着想要让源景放下她的时候，源景对着那玉雕一般的小巧耳朵小声说道——
“不要想了，我害怕你会逃走。”
你说这是什么话！
她这个样子，要怎么逃跑？
这是对王者的大不敬！如果在她所在的时代的话，这可是要被砍头的大罪！
就这么气鼓鼓地瞪了源景一会儿之后，阿尔托莉雅将少年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紧了紧，然后又往少年的怀中挤了挤。
‘啊，好暖和……’阿尔托莉雅在心中发出一声长叹。
‘先、先说好哦，我可是尝试反抗过了，只是失败了而已……’
‘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
将螓首埋在源景的胸膛，阿尔托莉雅有些迷醉地呼吸着少年身上的气息，仿佛一只正在嗅着猫薄荷的波斯猫。
……
在源景抱着阿尔托莉雅暂时离开了更衣间之后。
一双黑眸悄然睁开。
悄悄地看了两人离去的方向一眼，她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
作为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现在是她离场的最佳时刻。
只是……
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本来极为华贵的和服，她一下子皱紧了眉头。
它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而且还被可疑的液体浸染，根本没法穿出去了。
悄然来到了衣柜前，从中拿出一件和她尺码相近的巫女服。
就在她想要将将其换上的时候——
“你不会是想逃跑吧，雪乃。”一道女声从她的身后传来。
“不，应该称呼你为阳乃才对？”
雪之下阳乃的身体一抖。
当其转过身来之后，便迎上了一双和她妹妹极为相似的、深蓝色的眼眸。
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是自己妹妹的挚友——
冬马和纱。

一百三十六、御三家之间,往往存在着相当明显的克制关系

“和纱，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在心里暗暗叫苦的同时，雪之下阳乃开始装傻充楞。
在尽情欢愉之后，雪之下阳乃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起现实的问题起来——
自己要怎么去面对自己的妹妹雪乃呢？
扮做自己妹妹的样子去调戏自己的妹夫，结果被对方认错了身份，结果就这么被他给吃干抹净了……
在遇到这样的情况时，究竟应该怎么做啊？
自己的第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有了……嘛，这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所谓。
她本来就没有中意的男性，自然也没有一定要为某个人保留这种东西。
作为雪之下家的下一任家主，她的婚姻选择权其实相当有限。
这倒不是说，雪之下阳乃的父母想要像四宫黄光对待四宫辉夜那样，将其当做家族利息的牺牲品，必须要和高门大姓的人物结婚。
恰恰相反，雪之下阳乃最为理想的结婚对象，其实应该是上流社会所轻贱的‘庶民’。
因为只有‘庶民’，才能接受阳乃最为重要的一个条件，那便是——
入赘。
按照普遍的认知，樱岛的女生嫁人之后，就需要将自己的姓氏改成丈夫的姓氏，以此来表示自己已经抛弃了自己过去的身份，成为丈夫家庭的一员。
很多人觉得这其实是一种历史遗留下来的、约定俗称的风俗习惯，但这种认知其实是错误的——
这是被樱岛写入了民法之中的确定条款。
在樱岛民法的第七百五十条明确说明，结婚的夫妇作为家庭的整体，必须要统一一个姓氏。
没错，樱岛的法律其实并没有规定女性结婚后必须随夫姓，它只是规定夫妇必须要统一姓氏而已。
既然如此的话，由男性这边改姓自然也行。
后面的这种情况，就会被称为‘入赘’，也就是华国人俗称的‘倒插门’。
在华国，赘婿是被人看不起的存在，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赘婿文了。
而在樱岛，这种歧视其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毕竟在华国当赘婿的话，最多也只不过是要让自己的子女随女方而已，赘婿本人的姓氏基本上是能够得到保留的。
但是在樱岛，因为律法上的规定，在结婚之后，赘婿本人的姓氏也必须随妇姓，以此来表示自己不是娶了对方，而是‘嫁’到了对方的家中。
雪之下阳乃本来就对自己的婚姻不抱任何希望。
只要是有能力的男人，哪一个能够忍受这样的屈辱？
但是她就是需要这种没有能力的窝囊废丈夫。
否则的话，就会滋生出没有必要的野心，想着从自己的手上夺权。
这可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在樱岛，生不出儿子，因此不得不招上门女婿，最后反而被其侵吞了所有家产的例子可以说是时有发生。
毕竟，樱岛可是名副其实的男权社会。
为了防止发生这样的事情，雪之下阳乃其实认真考虑过，要不要直接去医院，用别人捐献的【哗——】来生一个孩子算了。
反正她只需要有一个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就行，丈夫什么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必需品，反而可能成为她的绊脚石……
因此，对于自己被源景夺走了第一次这件事，阳乃其实也没什么所谓。
源景的性格、外表还有能力都是上上之选，她本来就对他颇为中意，否则的话，她才不会允许源景接近雪乃、当她的妹夫呢。
而且她刚刚所获得的快乐，甚至有种让她感觉自己之前的20多年都白活了的感觉，甚至还有些食髓知味……
从这个方面来讲，阳乃倒也并不觉得自己吃亏了。
如果源景真的是自己的妹夫的话，那她大可把今天当成一场非常美妙的梦，就这么糊弄糊弄过去了。
反正，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自己还戴着假发、扮做了雪乃的样子。
就算源景感到了异样，事后询问起来的话，她也可以反咬一口——
“明明是在和小雪乃做那种事情，但是心里却想着姐姐我……源景小弟弟，难道说你对姐姐我心怀不轨不成？”
难道源景还能去和雪乃对质不成？
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基于各种各样的巧合，在有些稀里糊涂的情况之下发生的。
这样的话，就这么将其糊弄过去，应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才对。
但问题是——
虽然阳乃对于源景非常满意，无论是她还是雪乃，都已经在心中认可了对方雪乃未来丈夫的身份，可直到现在，源景和雪之下雪乃之间仍然是清清白白的，并没有发生什么‘突破性’的行为。
反倒是她这个‘大姨子’（自认），竟然抢先了自己的妹妹一步，和源景成就了‘好事儿’……
你说这究竟是个什么事儿啊。
源景是个相当负责任的男人，万一就因为这件事，他认为要对自己负起责任来，反而疏远了雪乃，改为要和自己结婚的话……
那可怎么办？
雪乃本来就和自己的关系有些僵硬，姐妹之间的关系最近好不容易有了缓和的迹象。如果被雪乃发现自己的姐姐竟然卑劣到用自己的身体来抢男人的话，以雪乃的性格，绝对会和她断绝姐妹关系，甚至会恨上自己一辈子。
对于一名无可救药的妹控来说，有比这还残忍的酷刑吗？
当然没有！
阳乃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最为最早入局的存在，阳乃虽然已经醒了，却也仍然在装睡，在等到源景和阿尔托莉雅离开之后，她便也准备就这么偷偷地溜走。
她已经想好了，今天的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认，要一口咬定这是源景的幻觉。
同时，她还要尽快帮助自己的妹妹，让她和源景之间的关系有突破性的进展，达成所谓的‘既成事实’。
到那个时候，源景就算心中有所疑虑，但既然和雪乃‘木已成舟’的他，最终应该也会选择把今天的事情默默埋在心底。
这样的话，今天的事情就算是成功糊弄过去了。
……当、当然了，对于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稍微有些上瘾的雪之下阳乃来说，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她觉得自己应该已经舍不得这个男人了。
雪之下阳乃其实对于自己的自制力相当有信心，但是源景这个男人太诱人了，在尝过他的滋味儿之后，本来就眼光极高的阳乃，估计再也不会对于其他的男人感兴趣了。
等到他成了自己的妹夫之后，自己能否克制住自己，不去‘偷吃’……
说实话，雪之下阳乃并没有这样的自信。
如果之前没有‘吃过鸡’、‘尝过肉’的话，那还好说。但是某些东西，只要尝试过一次，之后便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真的想的话，就扮成雪乃的样子好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如果真的怀孕了的话，那也正和她意。
反正她其实早就考虑过用医院的【哗——】子库来获得一个孩子，这次只是从公用的【哗——】变成某个人而已，完全可以把这试做一种巧合啊。
源景去捐【哗——】，没想到结果对象却恰好是自己的大姨子……
只要忽略掉那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这两者不是完全一样吗？
这样的话，自己得到了想要的孩子，雪乃得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源景……反、反正这个大猪蹄子也不吃亏。
没有人会受伤的世界，这不就完成了？
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现在的她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溜掉，不能被别人当场抓住。
这才有‘嘴硬’的空间，否则一切都完了。
所以，在被冬马和纱叫住的那一瞬间，雪之下阳乃的第一反应是——
完了！
幸好，对于自家妹妹的这位挚友的性格，雪之下阳乃其实还是很很了解的。
她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在圣伊甸学园交上这第一个朋友之后，雪乃在‘不经意’间向她炫耀的模样。
那真是可爱死了！
不仅如此，她其实也在私底下悄悄调查过这位大钢琴家冬马曜子的女儿。
两相结合之下，她其实对这位被媒体们尊称为‘钢琴公主’的少女，有了一个非常详细的了解。
简单地说，就是——
有点憨。
她之前的世界相当单纯，充斥其中的，只有各种音符和曲谱而已。只是被评委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重话，故意没有将她评成第一名，她就因此郁郁寡欢，甚至一度要放弃钢琴……
这样的纯洁的女孩子，最好糊弄了！
醒来并且叫住她的，竟然是冬马和纱，而不是那个鬼精鬼精的清水辉夜……
这真是上天也在帮助她。
所以，她便开始装傻充愣，想先用这样的办法，把眼前的这个少女敷衍过去。
这才好溜之大吉。
“盯——”
面对着雪之下阳乃的‘装傻’，冬马和纱也不说话，而就是盯着某个位置猛瞧。
阳乃循着她的目光低头望去，随后视线便被某两团东西挡住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今天被源景‘吃掉’的7名少女，贫【哗——】的比例占了绝大多数。
清水辉夜、椎名真白、泽村英梨梨、四条真妃、阿尔托莉雅……她们的发育程度都有些遗憾。
只有冬马和纱和她傲视群……雌。
因为她、冬马和纱还有清水辉夜是最开始的三个人的缘故，清水辉夜还有些嫉妒地指导了两人如何让源景来‘享用’这东西的办法。
因为有和服遮掩的缘故，雪之下阳乃并没有和之前一样，采用什么裹胸布之类的东西。
那样太过气闷了，一点都不舒服。
现在她身上的和服，却已经完全起不到遮掩的效果了，‘真相’就这么大白于天下。
“……咳咳咳，”有些绝望地轻咳了几声，雪之下阳乃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有些羞于启齿，但是今天好像不得不说了……”
“和纱，我呢，其实是穿衣服显瘦的那种类型。”
很显然，即便是冬马和纱，也不可能被这种理由骗过。
她是单纯了一些，但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子……
“我见过你，你绝对是雪乃的姐姐，雪之下阳乃。”虽然在阳乃第一次参与的‘泳池怪案’中，冬马和纱并不在场，但是在四名少女同心合力来对抗源赖光这个‘恶婆婆’的时候，雪乃向她介绍过自己的这个帮手姐姐。
因此她才能一口叫出‘阳乃’这个名字。
“……果然瞒不过去啊。”阳乃叹了一口气，但是她的脸上却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慌乱的神色。
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冬马和纱的面前，阳乃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位自己妹妹的好友。
她本来想要走得从容不迫一些，这才能够给和纱最大的压力，但是和阿尔托莉雅一样，同样也是‘雏鸟’的她，其实也受创颇深，因此反而有些一瘸一拐……
“我们先来谈谈好了。”淡定地注视着和纱，阳乃用相当冷静的语气如此说道，“和纱，作为雪乃的挚友，你应该知道在她的心中，源景占了一个怎样的地位。”
“……”冬马和纱沉默不语。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雪乃最先摊牌的对象，可就是她啊。
“我的身份，你应该也相当清楚，如果今天的事情被雪乃知道的话，这对她究竟是多大的打击……我觉得你应该想象得出来。”
“……”冬马和纱垂下眼睛，将其隐藏在了刘海下的阴影之中。
“今天的事情，是一个由于各种巧合而产生的意外，我其实并没有想过要抢走自己的妹夫，因此就算我自作自受好了。”
“但是，我不希望因此而伤害到雪乃，你也不希望吧？”看到和纱似乎有被说服的迹象，阳乃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
“所以，今天在这里的并不是我，而是雪乃。至于之后的遮掩工作，交给我就……你在做什么？！”
在注意到冬马和纱的动作之后，阳乃忍不住发出惊叫。
冬马和纱之所以会低下头，并不是因为被自己说服了。
她只是在‘找人’而已。
很显然，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我说不过你。”冬马和纱的语气相当诚恳，“所以，我要把能说过你的人叫醒。”
能够说过雪之下阳乃的人是谁？
自然是初始‘御三家’的最后一位，也是两人之前的‘老师’——
清水辉夜。
“啪。”
手掌拍击臀部，发出了一声相当清脆悦耳的声响。
一双如同被鲜血浸润的眼眸，就这么悄然睁开……

一百三十七、接下来,就是NGT时间了!

“很痛啊，和纱。”
这是清水辉夜睁开眼睛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啊，抱歉，抱歉，我刚刚是不是用的力气太大了？”
冬马和纱马上道歉道。
其实，在此之前，对于清水辉夜这名少女，冬马和纱虽然认识，但是彼此之间的关系，只能勉强称得上是普通的朋友。
冬马和纱虽然是忠犬性格，但是这只表现在源景和雪之下雪乃这两位带她走出心结的两人面前，除了藤原千花凭借着惊人的亲和力硬是挤进了这个小圈子之外，就连早坂爱，也是在文化祭之后，凭借着合作的契机，才被她认可的。
而在别人的面前，她自然还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钢琴公主’。
清水辉夜就更加不必说了。
在抛弃掉家族、将四宫雁庵放到她面前的家主之位弃若敝履之后，她的世界，便只在围绕着源景转动。
冬马和纱是被源景接纳到内心的人，是她未来的‘老板娘’之一。
她当然知道应该和她打好关系，但是因为羡慕和嫉妒，心里总有一根利刺扎着，怎么也挥之不去。
正因为以上的原因，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还算融洽，但是其实并不算亲密。
但是在今天，两人的关系却一下子有了突飞猛进。
在男人之间，一向有着‘三大铁’的说法。
即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哗——】过【哗——】。
辉夜和和纱虽然都是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但是因为班级不同，其实并不算是同窗。
但是就在今天，辉夜无私地指导了不知所措的和纱，这便是所谓的师徒之谊，可要比同窗之谊更加亲近。
两人虽然没有一起扛过枪，但是却一起‘尝’过‘枪’，还一起‘挨’过‘枪’……
这就要比一起扛过枪更加‘患难与共’了。
至于最后的一起……
这就不用说了吧。
总之，在经过今天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突飞猛进，比之前要融洽自然多了。
其实不光是清水辉夜和冬马和纱，今天被源景‘吃掉’的这七个人之间，其实都是如此。
“……不，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清水辉夜那白皙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红晕，带着些许羞涩和满足，她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臀部。
在最初的三个人中，她确实是胸部最为让人感到遗憾的那个。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没有自己的优点。
和和纱与阳乃相比，她最为突出的优点，是那可堪一握的腰部。
而柳腰纤瘦，便愈发显得臀股腴美。
她的两丘丰玉虽不多肉，却紧凑翘挺，两瓣翘臀更是饱盈弹手。
所以，便一直是源景重点‘疼爱’的地方……
咳咳咳，现在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
清水辉夜赶紧打住自己那逐渐向桃色深渊滑倒的念头打住。
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变成脑袋里只有这种东西的女人，可是没有办法帮上阿景的。
她抬起了眼睛，血眸望向了正用如临大敌一般的眼神看着她的雪之下阳乃，“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和纱你能和我说一下吗？”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和其他人一样，清水辉夜身上的巫女服也已经衣不蔽体了。
但是，清水辉夜却并没有去管这种‘小事’。
四条真妃的女仆们以及汤岛天满宫的巫女们已经把这块区域围了起来，这里现在真的可以说是一块绝对无法被外人入侵的禁地。
至于已经存在在这里的的几个人……
反正她们互相之间都已经看过彼此最为不堪入目的样子了，现在这种程度已经完全没有了遮掩的必要。
“阳乃，你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逃之夭夭，好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当做没发生过啊……”虽然身上颇为狼狈，但是现在的清水辉夜身上，却隐隐显露出一种让阳乃也有些心惊的魄力。
就算再怎么不受宠，清水辉夜之前所接受的，毕竟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四宫家的精英教育。
雪之下阳乃虽然也是在雪之下家的精心教育下长大的，但是和四宫家相比，仍然是差了一筹。
但是，以阳乃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在这里乖乖认输。
“所以呢，你也想要阻止我吗？”充满警惕性地看着清水辉夜，雪之下阳乃如此说道。
而辉夜接下来的回答，却是吓了阳乃与和纱一跳——
“啊，不不不不，我完全没有这个打算。”清水辉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随后她便将手臂摆向了一边，做出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说实话，我现在浑身上下就和散了架一样，根本没有阻止别人任何行动的力气了。”她用相当疲惫的语气说道，“而且，我也不会花这种徒劳的力气，去阻止这种注定要失败的事情。”
“哈？你说注定失败？”清水辉夜摆出这么一副架子后，雪之下阳乃反而迈不开脚了，看着好整以暇的清水辉夜，她一下子皱紧了眉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阳乃。”清水辉夜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看样子，她确实被源景‘折腾’得不轻。
“你所能做的，最多只有说服我和和纱，不让我们把这件事告诉给雪乃罢了。”抬眼望向阳乃，清水辉夜那一双血红色的眸子却是极为反常地湛湛有神，“但是，我们不告诉她有什么用呢？”
“你必须要说服他才行啊。”
“你觉得，他会没有认出你，还把你当成‘雪乃’吗？”
清水辉夜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可以说是字字灌入了阳乃的心中。
樱岛语言中的‘他’和‘她’在读音上其实并不相同。
同样冰雪聪明的阳乃，自然很快就领悟了辉夜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她一时有些无言。
按理来说，当时的源景状态明显不对，她又是扮做自己妹妹的样子，而被其‘吃掉’了。
在一般人看来，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大便宜’。
在这之后，无论是默不作声、就这么在心中沾沾自喜，还是以此为要挟，利用阳乃对于妹妹的爱护之心，和她‘再续前缘’……
其实都是还算‘聪明’的做法。
只要是脑袋正常的男人，都不应该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雪乃。
那样的话，别说什么姐妹通吃，共享齐人之福了，可能其和雪乃那本来已经极为亲密的关系，也会迎来崩坏。
因为不管怎么样，这种事情都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对于雪乃的背叛，而自己这个有精神洁癖的妹妹，会对此做出怎样的反应，是一件极其难以预料的事情。
有非常大的可能，就是雪乃无法接受这件事，从此以后便疏远了两人。
对于阳乃来说，这自然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对于源景来说，这是有害无益的行为。
明明阳乃都已经准备吃这个‘闷亏’，主动隐瞒这种事情了，也不需要他撒谎，只要缄口不语就行，本就对他倾心已久的雪乃就会把自己乖乖奉上……
有这么美妙的未来不选，偏偏去选择将实话全部告诉雪乃，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但是阳乃在心里却很清楚，源景就是这样的‘傻子’。
这种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产生不可预知后果的事情，他却是一定会做的。
“哼，呆瓜……”阳乃低声说道。
但她的言语中却没有任何轻蔑的味道，反而有一股妩媚的柔意，仿佛是在向恋人撒娇……
“所以呢，与其就这么逃走，我还是觉得就现在这里待一会儿，等源君回来再说。”听到阳乃那与其说是埋怨，不如说是娇嗔的话语，辉夜便知道对方暂时不会走了。
“在这段时间里，你也可以想一想说服源景的办法，你觉得呢？”
“这还用想吗？”在这样的情况下，阳乃反而有些豁出去了。骄傲地一抬头，她用一种颇为桀骜的语气说道，“他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以为现在还是将贞操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古代吗？”
“拜托，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好吗？对于像我这样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来说，童贞可不是什么徽章，反而只是一种耻辱，是早就应该丢掉的东西了！”
“因为夺走了我的第一次，就要对我负责？这是什么老学究的思考方式，简直臭不可闻！”
“源景也是第一次吧，这次吃亏的可不是我，而是他。”
“直接拍拍他的脸颊，告诉他侍奉得不错，随后便将红包扔在他身上，在那之后潇洒离去……这才是现代女性的做法。”
“简单地说，就是要让源君觉得，这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小事根本没有必要告诉雪乃……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清水辉夜点点头。
“没错……不对！不是让他‘觉得’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阳乃急忙纠正辉夜的说法，“是‘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诶，这样啊……”没有费劲儿去纠正阳乃的嘴硬，清水辉夜将脑袋转向了仍然躺在地上‘沉睡’的三名少女。
“阳乃是这么说的哦，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说谎是不对的。”一下子睁开眼睛，表情一向淡淡的少女用一只手撑着地面，就这么坐了起来。
如果只看她现在的表情的话，其实很难想象她在尽情绽放时的妖媚模样。
“阳乃姐姐明明心里对此非常在乎，为什么要故意说谎呢？”椎名真白歪了歪头，一副极为费解的模样。
“才没有说谎！”真白这种天然的类型，可以说是阳乃的克星，在有些慌张地否定了对方的话语后，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醒了？”
“发出了那样的动静之后，会认为别人仍然还会睡得死死的，这才是一种奢望吧？”清水辉夜用有些奇怪的语气说道，“你们说是吧，真妃还有英梨梨？”
然而，和椎名真白不同，就算清水辉夜已经直接点出了两人的名字，但是无论是四条真妃，还是泽村英梨梨，都仍然继续躺在了更衣室那柔软的榻榻米上一动不动。
她们的眼睛闭得死死的，仿佛仍然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世界之中。
“……”清水辉夜有些无语。
不是，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啊……
“和纱，我现在浑身都没有力气了，你能帮我去捏一捏真妃的脚吗？”她转头望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密切关注着事情发展的冬马和纱。
“啊，哦，好。”冬马和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俏脸一红之后，便马上答应了下来。
但是还没有等她付诸行动——
“清！水！辉！夜！”仿佛炸毛的小猫一般，四条真妃一下子睁开了她那双美丽的紫眸。
将自己的一对玉足藏在身后，她满怀戒备地望向了正含笑望着她的清水辉夜，“你这是做什么？！”
“哎呀哎呀，原来真妃小姐竟然这么宝贵自己的一双小脚吗？”清水辉夜故作惊讶地说道，“这也难怪嘛，之前源君……”
“不许说！”脸蛋一下子变得通红，四条真妃有些胡乱地挥舞着自己的双手，不让辉夜继续说下去。
很显然，除了心意之外，在之前那场运动中所暴露的，还有几位少女的弱点。
似乎是受到了清水辉夜的启发，椎名真白无师自通一般地朝着仍然紧闭双眼的泽村英梨梨伸出吗魔爪——
“咿！不要碰我的脖子和头发！”终于，最后一位装睡的少女也睁开了眼睛。
“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经醒来了的话，”轻轻地拍了拍手掌，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清水辉夜说道，“这样的机会相当难得，那在源君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就先互相谈谈好了。”
“也就是所谓的GT（girls’talk）时间。”
“不对，”在包括自己的6位少女身上扫了一眼，清水辉夜轻笑着开口，“应该是NGT时间才对。”
这里的N，其实是英文naked的简写。
它有两层含义。
一层是其引申义，意思是‘毫无保留的’。
至于另一层，自然是其本意。

一百三十八、我想要他的孩子!

“鉴于刚刚阳乃小姐在诉说自己想法的时候，有人【睡】得正香所以没有听到，”在【睡】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的同时，清水辉夜还用颇有深意的眼光看了四条真妃与泽村英梨梨一眼。
前者用一双紫眸注视着清水辉夜，一副‘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
而后者则显得有些心虚，将通红的小脸偏向一边，似乎对于地上所铺的榻榻米的纹路产生了兴趣。
虽然在性格上都可以归为傲娇，但是从这下意识的反应中，却能够看出四条真妃与泽村英梨梨在性格上的细微差别来。
“那么，我就在这里简单地复述一遍她的说法吧。”将视线从这两人身上收回来，清水辉夜那一双仿佛被鲜血浸染过的眼眸，便重新回到了正如临大敌一般用警戒性的视线望着她的雪之下阳乃身上。
就在之前不久的时候，两人还是同甘共苦、互帮互助的‘师徒’与‘姐妹’，而到了现在，却因为立场的不同，不得不再次变成互相敌对的关系了。
“阳乃小姐话里的意思，是害怕今天的事情会影响到她妹妹雪乃和源君的关系，因此便故意想要淡化自己和源君的这次性……”
“等一下！”清水辉夜的话还没有说到一半，便被阳乃火急火燎地喊停。
“啊？有什么问题吗？”清水辉夜故意装傻充愣道，“你是觉得我接下来说的词有些不雅吗？”
“我倒觉得没有顾忌这种事情的必要，毕竟我们都听过你喊比自己小上3岁的源君……”
“啊啊啊，不许说！”那时的情况和现在能一样吗？辉夜你这绝对是故意的，想要扰乱我的思维方式对吧？
阳乃其实知道辉夜这么做的理由，这可以说是赤裸裸的阳谋了，但是她却可以说是毫无办法。
没错，她当然也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毕竟之前陷入‘忘我’境地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但是一来，看辉夜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看起来对于自己的脸面其实也并不太在乎。
二来……
源景随时可能重新回来。
如果不能在他回来之前，说服其他少女，为自己拉到足够多的帮手的话……
自己就真的要一直背叛自己的妹妹，让她伤心难过了！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阳乃重新组织起自己的语言来，如果按照辉夜的步调走的话，那就完蛋了，必须要重新掌握好话题的主导权才行！
“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雪乃的名字？还说我是因为顾忌她才这么做的，”阳乃的话语变得冷静起来，“我明明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请不要脑补不存在的东西好吗？”
“原来是要反驳这个，”清水辉夜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随即竟然非常陈恳地道了歉，“抱歉，是我领会错了阳乃小姐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阳乃小姐之前的说法，并不是因为顾忌自己的妹妹，刚刚所说的都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是这样没错吧？”
“当然，难道我不能这么想吗？”
“啊，当然可以，怎么想都是你的自由，我当然是无权干涉的。”辉夜相当轻易地认同了阳乃的话，“那么，且让我更改一下我刚才的说法吧。”
“也就是说，阳乃小姐虽然虽然不小心被源君‘吃掉’了，但是因为她其实看不太上源君，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被源君赖上，所以便大度地表示……”
“我哪里有说过自己看不上源君的话了？”这次的说法比上次还要离谱，在紧张地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确定了源景并没有回来，也并没有听到清水辉夜刚才的那一段话后，阳乃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恶狠狠地看向了面带微笑的清水辉夜，深邃的黑眸中满是燃烧着的怒意，“辉夜，你这是在故意歪曲我的意思吧？”
“不不不，怎么会呢，这只是合理的发散性思维而已。”清水辉夜一脸无辜，“阳乃你不是说了吗，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一点也不会把它放在心上……”
“其隐藏含义不就是说，源君不要以为夺走了自己的第一次就如何了不起了，自己这次就当吃了个暗亏，但希望源君不要因为今天的事情就觉得是自己的什么人……”
“阳乃小姐果然是高情商的大人呢，说这种话的时候果然非常熟练。”清水辉夜拍了拍手掌，如此赞叹道。
“你！”阳乃美眸一翻，显得相当急躁，“我根本就没有这么想过，你这是在造谣！”
“我既没有看不起源君，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疏远他！”这是绝对、绝对要澄清的事，“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虽然起因是个意外，但是我其实一点也不后悔！”
“我只是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因为今天的事情，就将其上升到什么【必须对彼此负责】的地步而已，只是互相抚慰一下身体、解决一下生理需求而已，这对于现代人来说非常正常吧？”
“没错，只是互相解决生理问题的关系，在现代确实相当常见。”清水辉夜点头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阳乃想要和源君所保持的，就是这种关系？”
“没错，就是这样！”难得辉夜并没有故意理解错自己的意思，阳乃虽然感觉对方说话的味道有些不对，但还是如此肯定道。
“即便源君是你妹妹的心上人，今后有极大可能成为你的妹夫？”清水辉夜如此反问道。
“……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不劳你操心！”这便是阳乃的心病，她也根本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因此面对如此尖锐的问题，她此时只能有些狼狈地选择逃避。
“这确实不是我应该关心的问题。”辉夜点点头，对于阳乃的说法表示认可，“但是我毕竟和雪乃处于同一个社团，基本上还算得上朋友。”
“作为雪乃的友人，我只想问一下她的姐姐——”
“你这种做法，对她真的公平吗？”
“这种蒙在鼓里，仿佛被你施舍给她的幸福，真的是她所想要的那种幸福吗？”
“阳乃小姐，在欺骗你的妹妹，向她隐瞒这种事情的时候，你真的不会感觉心·中·有·愧吗？”
“……”阳乃沉默了，在思忖良久之后，她有些艰难的开口了，声音也变得有些干涩，“那，如果我从此以后和源君保持距离，只把他当成妹妹的男朋友，不再和他有除此以外的关系的话……”
“嗯，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清水辉夜点点头，“但是……”
“前提是你要能做到。”
“你在小看我吗，我当然能做到，只是、只是和之前一样，和源君正常地往来而已……”攥紧拳头，雪之下阳乃仿佛迁怒一般瞪视着清水辉夜，再也没有往日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镜子被摔破了之后，就算被人重新粘好了，也不可能变回之前那完美无瑕的样子。”清水辉夜的语气相当平静，阳乃的怒视，并没有在她的心中掀起任何的波澜，“人之间的关系也一样。”
“发生了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变得没有发生过。”垂下眼睛，将其隐藏在刘海下的阴影中，清水辉夜用颇有感触的声音说道，“隐瞒、压抑住自己的恋心，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别人越走越近，而自己却只能困在自己所画下的监牢之中，不能越过哪怕一步……”
“这可是非常、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哦。”
“阳乃小姐你是绝对做不到的。”
“……”
更衣室里一片寂静。
无论是对峙的阳乃和辉夜，还是在一旁担心地望着两人的四名少女，都一时有些无言。
辉夜的话语中，弥漫着血液的味道。
那是从她心头留下的鲜血……
“总是，我这边并不建议阳乃小姐向雪乃隐瞒这种事情。”最终，还是清水辉夜打破了这片寂静，“当然，就像阳乃小姐之前所说的那样，这是你、源君还有雪乃之间的事情，我只是区区一个外人而已，因此这也只是一个身为过来人的建议而已。”
“你并没有一定要听取的必要。”
阳乃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既没有表示认同，但也同样没有做出否定。
见到这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之后，清水辉夜在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的目光从阳乃的身上移开，扫视着四条真妃、椎名真白还有泽村英梨梨，“你们三个呢，你们准备怎么处理今天的事情？”
至于冬马和纱的想法……
根本没有问的必要。
她和我们都不一样。
两情相悦真好啊……
四条真妃见到清水辉夜望向了自己，不禁鼓起勇气、挺起了胸膛。
“虽然对于阳乃小姐的做法抱有疑问，但是她的一个观点，我其实是相当赞同的。”
“现在又不是古代，早就不是那种视贞操如生命的时候了。”四条真妃说道，“今天的事情，虽然是个意外，但是我其实并不后悔。”
“在这之后的话，如果源君想要解决生理需要，其实可以来找我。”
“不过呢，在这之上的，像是什么成为男女朋友啊，当然还有结、结、结婚什么的。”四条真妃在说这话的时候，不免有些结结巴巴，“我觉得——”
“还是免了吧？”
简单地说，就是当炮【哗——】可以，但是男女朋友和夫妻却是不行的。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真妃已经发誓过要和源景保持‘纯洁的友谊’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虽然不像阳乃一样有一个把源景视为心上人的妹妹，但是真妃其实也有着自己的顾虑。
她是四条家家主的女儿，是四条家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她的父亲，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正大光明地别人共事一夫的。
哪怕对方是源家的人也一样。
除了心疼自己之外，这还是家族的尊严和脸面问题。
源景是不可能抛下其他人，只选自己一个人的，四条真妃心里非常清楚。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她和源景最多只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如果她要凭借今天的事情，让源景负起责任，断绝和其他女人的联系来娶自己的的话……
且不说能不能办到，就算真的办到了。
那无论是对于早就和源景两情相悦的藤原千花等人，还是对于这房间中的其他人，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一些。
四条真妃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她最后的选择便只有一个了。
她虽然没有办法和源景成为明面上的夫妻，但是私底下的相互慰藉，却并没有任何问题。
这在上流社会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了。
自己的父亲虽然估计会非常生气，但是他一向最疼自己，只要自己软语哀求，在落几滴眼泪，他应该就会心软，之后便会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展示自己和源景的关系，受到家人和朋友们的祝福，这对于四条真妃来说确实是一件憾事。
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向来十之八九，如果能用这个换来和源景一直在一起的机会的话，这一点遗憾倒也算不得什么。
就是如、如果和源景之间有了孩子，不，不是如果，是一定会有！
到那个时候的话，可能稍微有一点难办。
不过，我和源景的孩子吗……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想法吗。”见到四条真妃好像有些恍惚，清水辉夜的唇边露出了看破一切的笑容。
在四宫家长大的她，自然明白四条真妃在想些什么。
不过呢，源景是否会同意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
那她可就不知道啰~~
“你们两呢？”她望向了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
“啊，这个。”泽村英梨梨说话有些吞吞吐吐，“我和真妃一样，其实也没有抱着让源君负起责任的想法。”
“事实上，我其实只想偿还源君的恩情来着，并没有想太多。不过呢，”轻轻咳嗽了几声，泽村英梨梨红着脸颊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确实很舒服（小声）……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想和真妃一样……”
“我要和阿景一起，做更多更多舒服的事情！”就在此时，椎名真白举手说道，“我还想要他的孩子！”
纯洁无瑕，不谙世事。
正因如此，她才能将自己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毫无顾忌地说给其他人。

一百三十九、您不要我了吗?

“这个愿望，很过分吗？”在看到众人的目光都在朝她看来之后，椎名真白歪了歪脑袋，露出了相当可爱的疑惑之色。
“不，没有，这当然不过分。”清水辉夜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了一抹柔和的弧度。
椎名真白这名少女，活得比她们所有人都纯粹，却也活得比她们所有人都潇洒。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看到喜欢的人就毫不犹豫地黏上去，遇到讨厌的人就立刻转头走开。
这样的生活，还真是……
让人羡慕。
“你不想和源君结婚吗？”四条真妃用有些异样的语气询问道。
“结……婚？”椎名真白听了这话后，略微思考了片刻之后，便果断地点头，“嗯，要的！我要和阿景结婚！”
“结婚就是那个吧，穿非常、非常漂亮的白色裙子，然后在众人的面前被阿景戴上戒指，然后接吻！”椎名真白那一向平淡的声音久违地有些昂扬了起来，宛如一只兴高采烈的黄鹂。
“我在漫画之中看过！”
真正的结婚，才不会那么简单美好啊，要顾忌的东西，可是要比山还多呢，比如……
“那我问一下你，如果泽村英梨梨的母亲，泽村小百合女士，不同意你嫁给源君呢？”
四条真妃如此询问道。
比如要考虑到父母长辈的意见。
“小百合，不同意我嫁给阿景？”椎名真白那明亮的双眸微微睁大，非常明显地展露出心中的困惑来，“为什么？小百合讨厌阿景吗？”
“不，当然不讨厌，反而相当欣赏。”这次回答的竟然是雪之下阳乃，“但是呢，她却同时发现，自己的女儿泽村英梨梨好像也喜欢上了源君。”
“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因此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真白，但她还是私下找到了你，希望你能放弃和源君结婚的想法。”
比如发现自己珍视的、姐妹般的存在，和自己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所以你必须要在伤害她和放弃自己的恋心中选一个。
“英梨梨……也喜欢阿景？”椎名真白的目光转移到了离她最近的泽村英梨梨的脸上，似乎是在询问这是不是真的。
“阳乃，为什么要在这里提我和妈妈的名字？”泽村英梨梨怒视着阳乃，她没有想到这个人为了举例竟然会把自己也牵扯进来，“还有，我和妈妈为什么会是那种阻碍别人幸福的反派角色，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源君吧？”
“英梨梨，你原来不喜欢源君吗？”椎名真白小嘴微张，露出了有些憨态可掬的惊愕之色，这中表情显然让英梨梨有些狼狈。
“这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泽村英梨梨本来就是那种又怂又嘴硬的性格，之前的家庭巨变虽然让她成长了不少，但是想要让她坦率地表达对于某人的好意，那还是太过为难她了一些。
如果她对于源景没有好感的话，怎么可能自己主动跑回来呢？
“好感、欣赏、喜欢、爱……”泽村英梨梨含含糊糊地说道，“感情可是很复杂的东西，并不是只有喜欢和讨厌两种的。你看，光是好意，如果按照程度来分的话，还能分成这么多的阶段……”
“英梨梨，你说得好复杂，我有些晕。”椎名真白皱起了眉头，她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再想着所谓的破题之策，最后——
“英梨梨，你愿意嫁给阿景吗？”她冷不丁地如此问道。
既然英梨梨说人的感情非常复杂，不能用简单的喜欢和讨厌来一概而论地话，那就换一个有明确答案的问题好了。
这个问题，可只有‘愿意’与‘不愿意’两种答案。
想要模棱两可、蒙混过关的话，可是行不通的哦。
“……”泽村英梨梨张了张嘴巴，但是却并没有声音从中发出来。
如果只有她和椎名真白的话还好说，可是现在，其他几位少女的目光全都集中了过来，很显然都在等待她的答复。
这是什么公开处刑？让我害羞是那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愿意。”因为实在太过害羞的缘故，泽村英梨梨的回答相当轻，那细若蚊呐的声音，就连近在咫尺的椎名真白都没有听清。
“英梨梨，你刚刚说了什么？”她有些疑惑地如此问道。
“我说我愿意啊！”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泽村英梨梨便有些破罐子破摔，“如果源君打算娶我的话，我当然是一百个愿意啊，难道还有其他的回答吗？”
湛蓝的眼眸中已经因为害羞而蓄满了泪花，她看了其他几位少女一眼，并且着重关照了将她牵扯进来的阳乃。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那双仿佛会说话一般的大眼睛如此说道。
但是还没有等她说话——
“好高兴。”
一个温暖的怀抱，就这么抱住了她。
那是椎名真白的怀抱。
将一直以来都极为照顾自己的少女抱在怀中，椎名真白轻轻地抚摸着泽村英梨梨那一头美丽的金发。
“好高兴。”她重复道。
泽村英梨梨也喜欢源景。
她的献身，并不是单纯的报恩或者一时冲动。
之所以会不坦率，只是心中害羞，难以明说而已。
在得知这件事之后，椎名真白的心灵便马上被安心与喜悦所填满。
“虽然在这里说有些煞风景，”在看到眼前这温馨的一面时，雪之下阳乃虽然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忧虑，但是这毕竟是她提出的问题，便自然需要一个答案——
“可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不，解决了。”用自己的小脸亲切地蹭了蹭英梨梨那白皙的脸颊，椎名真白望向了阳乃，“我和英梨梨可以一起嫁给阿景啊。”
泽村小百合之所以会反对，是因为她的女儿英梨梨也喜欢源景，她想要把英梨梨也嫁给他。
这样的话，只要她和英梨梨一起嫁给阿景的话，所有人的愿望不都得到了满足，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椎名真白的解法，既天真又稚嫩，甚至可以说是幻想也不为过。
现实状况的话，肯定不是这么嘴唇一闭一张就能决定的。
如果真的要做到这一步的话，必须要迈过仿佛小山一般的各种阻力。
英梨梨和真白自然是愿意相互分享，但是显然这种情况并不能推到其他少女的身上。
就以藤原千花为例吧，明明她才是源景自己也承认的，正儿八经的未婚妻，而且在他的心中，也占了最为重要的位置，结果就因为今天没有来，就被其他少女用身体把源景‘抢走’了。
就算脾气再怎么好，会为此感到生气和委屈也是肯定的事情。她会大度地接受这几个突然冒出来的‘狐狸精’吗？
退一万步说，即便她接受了，她的父亲藤原大地、母亲藤原万穗呢？他们能否忍受这种屈辱，会不会和源景反目成仇？
而且，不仅法律禁止这种行为，因为羡慕嫉妒恨，在背后说风凉话的人肯定也不会少。
这都是摆在源景和少女们之间的问题。
可是……
看着正亲密地抱着英梨梨，一脸幸福和无忧无虑的椎名真白，所有人都没有再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哪怕只是片刻的美梦也好，就暂且让她们也稍微沉浸其中吧……
……
“都已经醒了吗？”时间悄悄地流淌了一小会儿，以天空西边已经布满美丽的晚霞为背景，一位少年重新出现在了更衣室的门口。
在看到少女们都已经醒来之后，他的脸上便也泛起了微笑。
和之前相比，源景的话语之中，也多了非常明显的亲近之意。
“我知道，诸位都有很多的话想要和我说，”雪之下阳乃、清水辉夜、冬马和纱、椎名真白、泽村英梨梨、四条真妃……源景的目光从少女们的脸庞上就这么悄然划过。
“但是，在这之前，却还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要做。”
“那便是——”
“吃饭。”
这场一对七的‘运动’一直从上午9点持续到了下午3点，众人才沉沉睡去。
醒来便是黄昏了。
可以说，八人到现在为止，其实都只吃了一顿早饭。
不过……
除了源景之外，少女们都或多或少地‘吃’了点什么，倒也并不算是滴米未进就是了。
但是即便如此，现在已经是5点钟左右，该是晚饭的时间了。
源景之前之所以会离开，除了有事需要向阿尔托莉雅确定之外，也是为了给少女们准备晚饭。
顺便‘惩罚’一下阿尔托莉雅这个罪魁祸首之一。
毕竟，对于吃货来说，没有什么比只能在一旁乖乖地看着美食，但不能下口这件事更痛苦了。
“虽然非常讨厌餐桌文化，但这次毕竟情况特殊，就稍微破个例好了。”源景朝少女们眨眨眼睛，“我们边吃边聊吧？”
……
“这样真的好吗？”站在源景的旁边，看着源景向着少女们挥手告别，清水辉夜忍不住说道。
虽然晚餐的气氛相当融洽，但是与之相关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解决。
确切地说，应该是‘并没有得到全部解决’。
最终，除了冬马和纱之外，只有椎名真白和白推半就的泽村英梨梨同意让源景‘负责’。
雪之下阳乃和四条真妃还是那一套说辞，简单地说就是——
炮【哗——】可以，恋人不行。
至于阿尔托莉雅，她坚持要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赎罪，也就是说，只有阳乃和真妃，以及并未在场的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还有早坂爱都同意成为源景的恋人之后，她的罪孽才算还清，有了能够成为源景恋人的权利。
在这之前，她只是源景的‘战俘’与‘奴隶’，以及少女们的‘帮手’。
“嗯，先这样就好。”在挥手告别了最后一位少女后，源景终于转过头来，望向了自己的这个‘下属’。
“明明只过了一天，关系就一下子变得这么快……”
“包括我在内，所有的人都需要时间，来适应和好好地思考。”源景叹了一口气。
今天的他，确实过得非常爽，这一点无须否认。
只是，他的性格并不允许他当一个拔【哗——】无情的渣男，总还是要负起责任来的。
在他的预想中，他其实只考虑过和四名少女结婚的情况。
现在这人数一下子扩展到了10个人，而且还有雪乃和阳乃这样的姐妹……
即便是源景，此时也不禁有些挠头。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
“辉夜。”少年平静地叫出了眼前少女的名字。
清水辉夜身子一抖，随即马上答道——“我在。”
‘终于来了吗，我的【处罚】……’
将眼睛垂下，少女在心中如此说道。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不管心意如何，她都在最后违背了源景的命令。
如果没有她开头的话，今天也不会卷进来这么多少女。
她和阿尔托莉雅一样，都是所谓的‘罪魁祸首’。
但是在刚刚的晚宴上，源景却并没有让她向少女们赔礼道歉。
……他自己将本来应该由她承担的错误揽下了。
就因为他是她的‘老板’，向她承诺过会支持她……
明明，他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源景是个赏罚十分分明的人。
做了错事就要受罚，做了好事就要被奖赏。
这是他的人生信条之一。
在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而正当辉夜闭着眼睛，准备聆听少年对自己的‘处罚’时——
“我刚刚向平冢老师请了假，明天的话，我可能不会去学校了。”
咦，这是要做什么——
少女的疑问马上有了解答。
“我还和早坂爱打了电话，让她去联系了一家搬家公司。”
“哈？”辉夜用有些困惑的声音说道，“搬家公司？所以明天请假是为了搬家？现在的房子源君住的不满意吗？我们要搬去哪里？”
可少年接下来的话语，却让辉夜的一颗心马上沉入了谷底。
“不是我们，是我。”源景如此说道。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考虑我和【你们】的关系。”
“所以，我们还是彼此分开一段时间，借着这个机会冷静一下为好。”
……
……
这是……不要我了的意思吗？

一百四十、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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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大概7点半左右。
在经过数位保安的仔细盘查之后，一辆白色的货车小心翼翼地驶到了南麻布的一座豪宅的门前，甚至连汽笛都不敢开得太大声。
在其的货箱之上，【the0123】的标记熠熠生辉。
这是樱岛相当有名的【the0123】搬家公司，他们专门从事搬家这项业务已经有50多年了，年利润高达上千亿日元，可以说是樱岛历史最为悠久、规模也最为庞大的搬家公司了。
而在今天，他们便要来解决一个有些‘奇怪’的委托。
“南麻布4-9-34，”小心翼翼地核对着自己面前这栋大别墅的门牌号，这辆货车的司机师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对方的要求非常奇怪，即便他已经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这样的事情也还是第一次见。
“唔哇——”而和年长且谨慎的司机相比，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年轻男子就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将车窗摇下，他睁大眼睛，透过别墅的栏杆望向其中的美景，忍不住惊呼道，“虽然早就知道这里是超级富人区，但是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一些，我那里哪是人住的地方……”
“师傅。”他有些兴奋地回头望了望自己的上司、同时也是领他入行的师傅，“你说，等我退休之后，能不能用平生的积蓄也买一套类似的、或者说差劲一点的……”
“我劝你最好还是打消这种念头为好哦。”拿出自己的手机，中年司机开始向这家住宅的主人发消息，“我不觉得你能承担400万日元一平米的价格。”
“多少？”年轻人在听到了这个价格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400万日元，一平米？”
“嗯，这是前年的价格了，而且有价无市。”中年男人耸耸肩，“所以，一会儿可要千万小心哦，从这种房子中搬出来的东西，只要稍微碰了一个角，估计就能让你赔的连裤子都不剩。”
“我、我知道了……”在金钱的威慑下，年轻人有些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在那之后，他仿佛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有些着急地说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为什么没有做好准备工作呢？突然就叫我们在今天一大早、甚至还要求我们要在7点半左右赶到……客服部那边的人，难道是在故意搞我们吗？”
作为在搬家行业屹立50多年而不倒的‘常青树’，【the0123】搬家公司自然有能够让其安身立命的特殊法宝——
那便是细致到极点的服务。
在真正搬家之前，相关的工作人员会提前几天上门，详细了解要求，查看所有需要搬走的东西，大到家具电器，小到一针一线，列一份详细的清单，然后根据物品的种类和数量，选择一套最合适的搬家方案。
这便是年轻人所说的‘准备工作’。
但是，这次却没有这个步骤。
不仅如此，本来不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主要负责搬运的人员过来。
同行的还有专门的收纳师和相关的装备。
只要出钱，【the0123】就会把所有的一切都贴心细致地处理好，这就是这家搬家公司的服务宗旨。
可是，明明是这么大的单子，为什么……
“因为这是客户的要求。”中年男子沉稳地说道，“他说他这边会打包好一切，等到时候你们过来搬就好。”
“……”这样的事情，年轻男子其实也遇到过，基本上都是因为付不起服务费。
但是，能住这种大别墅的人，真的会缺那么一点点钱吗？
不过，这既然是客户的要求，那么他这个‘打工人’也只能乖乖地顺从。
“所以，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哪里？”心中已经稍微感到有些不妙了，他询问起这个问题来，“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都敷衍说‘到目的地再说’，现在真到目的地了，你也差不多应该告诉我了吧？”
“……我也在等。”中年男人苦笑道。
“也在等？”年轻男子一愣，随即便将双眼瞪圆，“意思是，师傅你也不知道吗？”
“嗯，按照公司的那边的说法，说是客户希望等我们到了他家门口之后，他再把目的地发给我。”他举起手机，朝着自己的徒弟晃了晃，“我在等他给我回信呢……”
“……这是什么诡异的要求。”年轻男子有些难以置信，“公司那边没有产生过怀疑吗？”
“本来有的，”中年男子点头，“但是在看到对方的报价之后，就没有了。”
“……我说今天的出勤费怎么这么高。”年轻人如此嘟囔着。
突然，一个可怕的猜想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地处中心的豪宅，坚持自己打包物品、不让他们插手的客户，以及神神秘秘、不愿轻易透露的目的地……
作为一位观看了上前集柯南的人，他的‘侦探雷达’在检测到这些信息之后，便开始疯狂地向其报警：
难道说，这是一起抛尸……
“啊，来了来了。”伴随着有些老气的提示音，中年人的手机上传来了收到信息的提示音。
“让我看看，目的地究竟是哪……什么！”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中年人的脸上一脸震惊。
我就知道！
年轻男人一脸凝重。自己的师傅从事搬家工作已经半辈子了，怎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能够让他如此震惊的地点——
“是荒郊野外的林间鬼宅、还是废弃码头的空旷仓库？”将自己的手机掏出，做好报警的准备，年轻人面色凝重的如此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中年人有些奇怪地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他将手上的手机递给了他，“说起来有些复杂，还是你自己看吧。”
年轻人有些奇怪地接过手机——
“……什么！”
随后便发出了一模一样的惊呼。
应该说，真不愧是师徒吗……
……
站在自己卧室的窗户旁边，看着那辆白色的车子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了视野之外后，清水辉夜忍不住将头低下。
眼泪……已经没有力气流出来了。
自从被源景告知了‘要离开她’这件事情之后，清水辉夜便一直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
在回到这她费劲心力挑选、并获得了居住许可的家中之后，清水辉夜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卧室中。
只要自己不出现在源景的面前，碍他的眼的话，那么他可能就会忘记自己的存在，就这么再在这里住上一会儿。
但现在看来……
这果然只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有些失魂落魄地打开卧室的门，清水辉夜就这么脚步虚浮地走了出去。
既然源景已经离开了，那么再自己关在自己的卧室中这件事，就连最为基本的‘自欺欺人’的功能也没有了。
她不仅一晚上没睡，而且一口水也没有喝，一粒米都没有吃……
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这幅躯体可已经不再简简单单地属于她自己了。
如果源景之后又想起她，想要让她去做什么事情的话……
用这幅虚弱的身子可做不到。
而当她走下楼梯，来到餐厅，准备随便吃点东西的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人物——
“早坂，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她望着正坐在餐桌欠的金发少女，用极为震惊的声音如此说道。
早坂爱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举起了手上的面包，“如你所见，我在吃早饭啊。”
“现在是吃早饭的时候吗？！”虚弱的身体中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清水辉夜怒气冲冲地来到了早坂爱的面前，“阿景可是已经搬走了哦。”
‘这时候开始说阿景了……’早坂爱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后便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所以呢？”
“所以呢？！”清水辉夜的脸颊上浮起一阵潮红，但这不是和往常一样因为羞涩，而是因为其心头燃烧的怒火与自责，“你不应该和他一起去吗？既然他已经厌弃我了，那么能够在他身边照顾他的人不是只有你了吗？”
“啊，这我倒有不同的观点呢。”和已经到有些失去理智的清水辉夜相比，早坂爱就表现得冷静得多了，“对于阿景来说，只要他想的话，这个东京可以说是‘到处是家’了吧。”
“……”清水辉夜咬住下唇，却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冬马家和藤原家自然不必提了，如果源景想要和雪乃住在一起的话，辉夜觉得后者也绝对不会拒绝。
而在昨天的事情发生之后，泽村家还有四条真妃，应该也不会拒绝他的入住……
“而且，我要以怎样的理由去继续和他住在一起呢？辉夜，我之所以能够住在这里的原因，我想你还没有忘记吧？”将手上的面包放下，早坂爱显然也已经没有了胃口。
“……是因为，我。”清水辉夜的话语又干又涩，仿佛晾在太阳下风干的鱼。
虽然三人之前是同居状态，但其实早坂爱并没有得到源景亲口所说的居住许可。
她是辉夜的‘客人’。
只是赖在这里不走而已。
至少明面上如此。
“没错，我之所以会和阿景住在一起，是因为你和阿景住在一起，”早坂爱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清水辉夜，“而既然你不再和他住在一起了，那么我自然也就失去了这种理由。”
“……你是会在乎这种事情的人吗？一边喊着‘阿景阿景’，一边紧紧地黏着他，这才是你的作风吧？明明在从我那里搬走之后，马上就住到了阿景的隔壁……”
“这次和那次的事情能一样吗？！”早坂爱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这下子火气也上来了。
“那个时候源景是什么状态，单身！现在呢，嗯？”湛蓝的眼眸中隐隐闪着泪花，早坂爱就这么看着清水辉夜，语气中隐隐带着哭腔：
“你要我跟她怎么说？‘我是来抢你的男人的，所以能不能发发慈悲，给我一个安身之地？’如果真的能成的话，我当然也不会在乎脸面，但是你觉得这可能吗？”
……显然，不可能吧。
之所以会将男女之间的事情称为【既成事实】，自然是因为它本来就代表着一种关系上的彻底转变。
在这之前，早坂爱能够肆无忌惮地发起进攻，是因为源景是‘单身’的。
他没有和任何一位少女建立起确定的关系，那么只要她喜欢源景，就能大胆地进攻。
但是现在……
“源景现在要去的地方，有着已经和他发生了关系的少女存在。”早坂爱的情绪相当低落，“我就算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可能……”
“所以，早坂，这么说，你是知道阿景的新家的吧？”清水辉夜突然说道。
否则的话，她怎么会说出刚才那一番言辞？
“……”后者马上闭上了嘴巴，眼神也变得有些飘忽。
上前几步握住早坂爱的双手，清水辉夜那血色的眸子中满是哀求之色，“能不能告诉我？”
“……就算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早坂爱移开视线，似乎是害怕自己心软一般，不再去看清水辉夜的眼睛。
“你不是比我更加不堪吗？我至少能毫无保留地表达出对于阿景的爱，而你呢？”
“就算昨天和阿景做了那样的事情，你肯定还是跟他说，这只是出于‘下属’对于‘老板’的爱护吧？”早坂爱轻蔑地撇撇嘴。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对您没有觊觎之心’？”
“你这个胆小鬼！”
早坂爱说的没错。
清水辉夜就是这么和源景说的。
事实上，虽然已经决心将自己交给源景，但是她也并没有打算凭借这个当上源景的恋人什么的。
这是她为自己的准备的‘糖块’。
只要有了这样的经历，她就能继续咬牙坚持下去了。
而且，毕竟已经有了这样的关系，如果源景想要的话，说不定就能想起她这个‘方便的女人’。
但是现在……
“请告诉我阿景的新家，趁着现在还赶得上！”
“我不是都说了吗，你根本没有理由……”
“我爱他！”清水辉夜看到早坂爱的眼睛惊讶地睁大了，“在他把我救出四宫家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他了！”
“我想和他结婚，想要为他生至少九个孩子！”在这种有些绝望的境地之下，清水辉夜终于毫无保留地展示出了自己的真心。
“趁着现在还赶得上，请一定要告诉我源景的新家在哪里！”
“赶、赶得上？”早坂爱睁大了眼睛。
“没错，搬家公司开的是货车，而且还是在这高级住宅区，车速绝对很慢！”毫不犹豫地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清水辉夜用极快地速度拨通了出租车公司的电话。
“只要告诉我地址就好，其他的事情早坂你什么都不用做！”虽然一夜未睡、饥渴交加，但是此刻的清水辉夜身上，却闪着熠熠的神光。
那是只有在心中下定决心、绝对要做成某种事情的人身上才有的光芒。
“抱歉，我要叫一辆出租车，地点是南麻布4-9-34，”将电话放在耳边，清水辉夜如此说道，“请您告诉附近的司机师傅，最先赶到的人，我会给予他十万元的小费。”
清水辉夜当然能够拿出更多。
但是那样反而会引起争抢，产生不必要的纠纷。
“早坂，住所！”清水辉夜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大小姐的语气和早坂爱说话了，但是很显然，今天的她已经有些豁出去了——
“你也不想和阿景分开吧？那就让我去做，让我去把阿景抢回来！”
“什……等等，你是认真的吗？就这么披头散发的……”辉夜明明是最注重自己形象的人……
“再不抓紧的话，阿景就再也回不来了，在这种情况下，哪还管得了什么形象！”辉夜的话语，既像是命令，又像是在哀求……
“……我觉得可能已经赶不上了……”
“那种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快！”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迫于辉夜的压力，早坂爱叹了口气，用败给你了的声音说道，“新家在南麻布。”
竟然离这里很近……啊，是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所住的地方。
金发姐妹花果然太香了吗？
“确切地说，是南麻布4-9-34。”早坂爱终于说出了具体的位置。
“……”
“……”
“……”
“……”
“……”
“……”
“南麻布4-9-34……”清水辉夜念着这个地名，显得有些迟钝，“……这不就是这里吗？！”
“我可没有说谎哦，这里确实【有着已经和他发生了关系的少女存在】。”早坂爱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此时的她，再无之前的愁苦模样，反倒是一脸恶作剧的笑容。
“接下来我要说些什么来着？”稍微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早坂爱用粉拳轻敲掌心，用有些可怜兮兮的声音对辉夜说道：
“辉夜，我是来抢你的男人的，所以能不能发发慈悲，给我一个安身之地？”
“……”辉夜有些说不出话来。
即便是她，现在也有些宕机了。
但是早坂爱在此时却侧起耳朵听了一下——
“和我刚才说的一样，好像真的赶不上了。”
“因为他已经到【新家】了。”
此时，清水辉夜也听到了汽车的笛声。
那是，她刚刚听过不久的，非常熟悉的声音……

一百四十一、对不起……我爱你

“那么，两位,再见了。”朝着【the0123】的两位工作人员点点头，源景便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等、等一下！”两人中的中年人赶紧朝着少年喊道，“我车上拉的那些箱子，您还没有拿走……”
“啊，那些啊，”源景没有回头，只是就这么朝后面摆了摆手。“那些都是些空箱子，就麻烦贵公司一起处理了。”
“原来是空的吗，我说为什么搬起来这么轻。”年轻人如此轻声嘟囔道。在之前的时候，因为有些不放心的缘故，他其实每个箱子都轻轻掂了掂，唯恐其中有什么猫腻。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公司所付出的，根本就配不上您所开出的价码，”中年人无视了他徒弟那‘师傅，你在做什么啊！’的目光，坚持如此说道。
只是载着空箱子和一位少年在周围转了转而已，就能一下子获得这么大一笔钱，再怎么说也太离谱了一些。
像是他徒弟这样的年轻人可能会贪这种便宜，但是丰富的人生阅历已经让他学会了克制自己的贪婪，这也是他的师傅所教会他的东西。
之前被蒙在鼓里的时候就算了，现在既然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至少对于他们来说如此），对于这种和其薪酬根本不相匹配的薪酬，他根本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收下。
这倒是有些出乎了源景的意料，此时的他已经来到了自家的门前，正准备用自己食指的指纹将其别墅的外门打开。
在听到这话之后，他的动作稍微一滞，转过了头来。
中年人感觉这是这位少年第一次将自己完完整整地看在眼中——
“不用担心，虽然只是一小会儿，但是在一小段时间中，我所获得的，可一说是无价之宝。”
“这应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所做的最赚的买卖之一了。”
“哈……”虽然有些听不懂少年的意思，但是这似乎是，在请自己安心收下这笔酬劳？
“对了，之后估计还有需要贵公司帮忙的地方，那就是和这次不一样，是正儿八经的搬家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应该会变成了别人搬到这里了而已。”
“那个时候，还请您多多费心了。”
朝着中年人点了点头，源景便再次地转回了头。
此时，伴随着‘滴’的一声，他面前的大门徐徐敞开……
……
穿过庭院，走进那幢漂亮的白色建筑，再用指纹将其一楼的大门打开，源景便在玄关，见到了正亭亭玉立地站着的金发少女。
“欢迎回来。”一身校服的早坂爱将用双手捏住长裙的裙角，盈盈下拜，做了一个非常标准的提裙礼。
“嗯，爱，我回来了。”源景柔声回应道，随后他便朝里面望了望，“辉夜呢？”
“我们的公主大人，现在应该还在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吧？”早坂爱轻笑道，“蓬头散发、黑眼圈浓重、嘴唇干裂、没有洗漱……”
“怎么能用这一副样貌来迎接自己心爱的人呢，你说是吧？”她向着源景眨眨眼睛，“阿景，你刚才不在，可太可惜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辉夜这么真情流露的样子呢，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哼哼哼，我可是录下来了哦，等到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要向她播放这段‘充满希望’的录音，好好地笑话她一顿。”早坂爱脸上的笑容阴森森的，仿佛已经在心中脑补，每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要怎么去‘欺负’辉夜了。
“不要总这么欺负辉夜啊？”源景的声音有些无奈，“如果实在觉得还没有出够气的话……”
他用双手将少女的右手包裹住，就这么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之下，“就这么打我一顿也是可以的哦。”
“……我为什么要打你啊。”早坂爱移开了眼睛，嘟囔道：“阿景明明也是受害者，你又没有对我做错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受害者’的话，天下可能没有几个男人不乐意当吧？”偏转脑袋，继续注视着早坂爱那如同天空一般的湛蓝色眼眸，源景说道：“而且，我现在也不只在为昨天的事情道歉。”
“也是在为我将要做的事情道歉。”少年的话语相当恳切，“我一向讨厌别人为我安排未来、罔顾我的意见将其变成她自己想要的样子，正因为如此，我也一向不愿意对他人、尤其是对重要的人，做出类似的行为。”
“但是，我今天可能要破例了。”少年那和她重叠的一双大手分外滚烫，宛如少年此刻的真心——
“爱，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充斥着强烈意志的、宛若宣誓般的话语，从他的口中倾吐而出，让早坂爱的芳心不断震颤。
“这是，不准备放过我的意思吗？明明都已经和七个人做出那样的事情了……”早坂爱用酸气十足的语气说道，但与其说是在责备，反倒更像是在娇嗔——
“你这个贪心不足的大渣男！”
“对此我并不否认。”源景说得非常坦荡，“不仅是你，千花和雪乃，我也不准备放弃，我就是这么一个贪心不足的家伙。”
“但是，”他用强烈的语气说道，“虽然贪心不足，但我同时也是个能够带给你们幸福的渣男。”
“不知道，凭借我之前的信誉，能不能让你相信这一点呢？”
少年那幽静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坚定的信心，以及之前几乎没有怎么看到过的霸道。
在经过如此荒唐的一天之后，在身体成长了的同时，源景的精神也在悄然地进行了蜕变。
早坂爱感觉自己心脏跳得非常快。
她现在终于明白，各种漫画、小说和影视作品中所谓的‘反差萌’究竟是什么了。
一直冷静恬淡的源景固然让人心动，但是现在这霸道的模样，却更加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早坂爱再次想要试着躲开源景的目光，但是和刚刚一样，这种不切实际的期望被源景一下子破坏殆尽。
平常都是她去挑逗源景，这次两人的身份一下子换了个个儿，这让她颇有些不适应。
她当然不会离开源景。
但是，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同样也相当生气、心中十分酸楚。
冬马和纱倒也罢了，其他六个人算什么嘛！
明明是她先来的……
她现在的心理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
我不高兴了，想要你来哄哄我。
不过，早坂爱却没有想到，自己对于源景的防御力竟然会这么弱。
按照她的预想，至少要经过为期一天的浪漫约会，在烛光晚餐之后，源景抓着她的手，来到早就预定好的高级宾馆……
结果呢，只是被他说了几句话而已，她竟然就一下子动摇得这么厉害……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必须暂时逃跑，整备一下涣散的军心才行！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上学了。”有些无力地挣了挣自己那被源景包裹的双手，早坂爱嗫嚅道。
面对源景的猛烈攻势，她必须要去学校，找寻她的两个盟友才行。
尤其是千花，她鬼点子最多了，一定能想到好办法。
但要达成这一个目标，就首先要从源景的手中逃走。
早坂爱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都已经软成砧板上的肉了……
“至于你所说的事情……”在稍微犹豫了片刻之后，早坂爱觉得还是不能背叛那两个人，最终娇哼了一声，“看、看你之后的表现了。”
“好。”源景的脸上泛起了微笑，他自然知道，只要自己在这里继续坚持一下的话，想要让早坂爱接受他的要求，其实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他不愿意这么做。
因为——
眼前的这位少女值得更好的。
手臂微微用力，在少女的惊呼声中，源景将早坂爱一下子抱在了怀中。
“你要做什么？”突然被源景的气息所包围，这让早坂爱的身子有些发软，但她还是努力瞪视着源景，半是喜悦、半是希冀地问道。
“爱，你忘了吗，这件别墅的家规。”源景轻笑着说道，“在上学离开的时候，祝愿‘一路顺风’的‘啾’可是必不可少的哦。”
“骗人，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家……唔。”
‘你当然没有听过。’
‘因为这可是我在今天刚加的啊。’
‘毕竟，制定家规可是一家之主的权力……’
捉住了某条不太老实的‘小蛇’，在悄悄地品尝其甘美的时候，源景在心中如此想着。
……
在送走了神情恍惚、脚步有些虚浮的早坂爱之后，源景便走上了楼梯。
在二楼一间写着【清水辉夜】名字的门外停下了脚步后，他伸出手，第一次敲响了这扇门。
“请、请再稍微等一下！”有些惶急的声音从中传出，“只要再给我几秒钟就行了！”
果然和其所说一样，就在差不多十多秒后——
“可、可以了，请进。”
在获得了许可之后，源景便自然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便是正紧张地站在房间正中间的，黑发血眸的东方美人。
很显然，虽然时间非常短，但是她还是竭尽所能地装扮了一下自己。至少从表面来看，原本的憔悴已经被淡妆掩盖，清水辉夜有恢复了之前绝代佳人的样子。
她的双手就这么绞在了一起，正用十分紧张的目光看着他。
“早坂她……”清水辉夜有些欲言又止。
“爱已经走了。”源景知道她想要问些什么，根本不用等她说完，便如此回答道，“今天是周一，她可还要去上学呢。”
“哦……”清水辉夜应了一声，在这之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之中。
‘张嘴啊，辉夜，你不是已经在脑袋里想了无数遍了吗？怎么关键时刻哑巴了？你这个胆小鬼！’清水辉夜在心中毫不留情地责骂着自己。
在经过今天早上的事情之后，清水辉夜其实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源景袒露一切了，但是当源景真的站在她的面前之后，她却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是直接上前抱住他，哭求着他的原谅，还是……
“不生气吗？”最终，竟然还是源景这边开了口。
“……其实一开始确实是有一些的，但是很快便没有了。”清水辉夜苦笑道，“我没有这样的资格啊……”
早上的做法，并不是源景的风格，所以辉夜在一开始才会那么失落，因为她从来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
那么，向源景提出这项计划的人，便自然是——
“比起这种恶作剧，明明我的所作所为对她伤害更深，如果这能让她对我消气的话……”
“如果她没有消气呢？”源景打断了辉夜的呢喃，“如果她对你这个背叛者已经伤透了心，不想继续在我身边继续看到你了呢？”
“……”
“而且，不仅是爱，如果千花和雪乃都是这么认为的，并且在私下找你，让你离开我的话，”源景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如此说道，“你会怎么做，会乖乖地听话，从我面前消失吗？”
“不会。”辉夜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虽然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但是她却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为什么？因为还要还钱给我的缘故吗？”源景反问道，“如果是因为那200亿日元的话……”
“和那200亿没有关系！”如此大声地反驳源景的话语，对于清水辉夜来说，可能还是离开四宫家后的第一次。
“就算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就算被人指责不要脸也好，我也一定要继续呆在你身边！”
“因为我是个好老板？”
“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我爱你！”
‘终于说出来了，我拼命隐藏在心中的话语。’
与之伴随而出的，还有晶莹剔透的泪珠……
“对不起……我爱你……”清水辉夜忍不住潸然泪下。
明明、明明这是她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在泪眼婆娑中，她看到源景正在朝她走来——
“辉夜，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和我拟定的契约。”源景的话语仍然极为平静，“你当时是用怎样的理由来说服我的，你还记得吗？”
“……因为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对您没有觊觎之心……”辉夜怎么可能忘记这一切痛苦的源头？
“没错，现在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没有做到这一点呢？”源景仍然在逼近。
“……是。”下意识地逃避着那最为悲惨的结局，清水辉夜便只能不断地后退。
但是，整个房间就这么大，她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很快，她的后背便撞上了墙壁，只能就这么看着源景越走越近。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辉夜你已经违约了？”伸出一只手臂按在了墙壁之上，源景进一步缩小了眼前少女的活动范围。
“……没错。”清水辉夜想要低下头，不去看源景的眼睛。
但她很快发觉，这样的行为只是一种逃避。
‘至少，请让我看着爱人的脸庞，听清楚他对于我的审判……’
鼓起所有的勇气，辉夜抬起头来，望向了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的源景。
“违约的后果，在当时的契约中并没有写，这代表着什么，辉夜你清楚吗？”源景询问道。
代表着怎样的处罚都可以。
“嗯，我清楚。”辉夜点了点头。
无论是怎样的处罚，她都可以接受，只要……
只要还能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一般来讲，违约的话，可是要收取双倍甚至三倍的处罚金的，但是辉夜你显然没有那么多钱，那就只有继续出卖劳力了……”源景故作思考了一下，随即便轻巧地说道——
“那就罚你一辈子呆在我身边好了。”
“……嗯？”清水辉夜眨了眨眼睛，今天第二次感觉自己产生了幻听。
“先说好哦，这项工作可不容易，之前只需要上白班，现在的话，晚上也要‘上班’。”源景朝她眨眨眼睛，语气也不再平淡，变得戏谑了起来，“对了，只是‘工作’可是还不起这么多钱的，你还要给我生几个孩子。”
“对了，听说结婚是一个男人人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刻之一，但我一个人肯定不行，所以需要你来陪我，西式、中式、日式，总要都试一遍才行……”
“还有，就是我的妈妈……”
源景说的越多，清水辉夜的眸子便越亮。
最终，她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地哭了出来。
“怎么还哭了，看来好像很不乐意啊。”源景用一只手捏住了辉夜那小巧圆润的下巴，就这么将其轻轻抬起，“但是，这可是你要受到了处罚，可没有拒绝的权利哦。”
“是，我会一辈子在您身边的。”不断留下的泪珠并没有损害少女的美丽，此时的她，宛若一朵雨后的荷花，纤白的花瓣之上流淌着晶莹的水珠……
绝美的少女闭上了眼睛，就这么向着自己一生的挚爱，献上了代表誓约的吻。
这是一个咸咸的、湿湿的，却又甜甜的、暖暖的吻。

一百四十二、静老师,你能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吗?

“所以，你就这么把【莉莉·斯宾塞】擅自扣下了？”看着坐在自己的俊美少年，四条宗仁两条剑眉紧锁，“这里可是东京，不是你们源家称王称霸的关西！”
没错，在昨天的那一场荒唐之后，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并没有和其他少女一起，回到其原本所住的地方，而是继续留在了汤岛天满宫之中。
当然，源家对外的说法，是‘将擅闯神社的暴徒扣押起来’了。
虽然在最后除了‘一点点’小意外，但是源景的目的其实已经全部达到了。
他今天会请假，也不单单是为了要让清水辉夜吐露内心，最为重要的，还是要和四条家交涉，破坏掉四条家与斯宾塞家的交易，并且和斯宾塞家族进入敌对状态。
这样的话，不仅能够顺利地将阿尔托莉雅从其手中夺走，还能顺理成章地将泽村母女归于他的庇护之下。
身为樱岛四大家族之一的四条家的家主，四条宗仁的身上积威甚浓。
面对着他一脸不怒自威的模样，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应该连话都没有办法说完整。
但是，对于曾经直面缠绕住源家的‘亡灵’以及千年前王者的源景来说，这一点压力，简直如同清风拂面一般。
“宗仁先生，我在这里提醒您一句，我们源家所扣押的，是擅自闯入神社深处，亵渎神灵居所的暴徒，只是这个人恰好是【莉莉·斯宾塞】而已，我们其实也很意外。”源景十分流利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而且，这位【莉莉·斯宾塞】小姐明面是似乎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危险人物。”
“她擅闯神社的相关影像，您应该已经看过了才是，这样的话，您应该知道我没有说假话。”
“……”四条宗仁沉默不语。
源景说得没错，在昨天晚上的时候，相关的影像就已经通过特殊的通道被递交给了他，他这才知道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金发少女身体中，竟然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他真的在现实世界吗？斯宾塞家族那边，为什么没有提醒过我？
“……那些视频是真的吗？”四条宗仁突然如此说道，“这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什么武者之类的存在？”
他感觉他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四条宗仁的看法才是正常人的看法。
像是源景、源赖光还有阿尔托莉雅这样的存在，才是所谓的‘异常’，甚至可以说是世界的‘bug’了。
“说实话，我其实有考虑过这些视频是不是源家故意用特效做出来的，以此想要破坏四条家和斯宾塞家族的合作。”四条宗仁叹了口气，“但是，我已经找很多相关的专家，用相关的仪器一帧一帧地复核过了，并没有发现伪造的痕迹。”
“而且，如果真的要伪造的话，也不会特意做得这么夸张……”四条宗仁望向了源景，再次确认到，“所以，那些视频是真的，对吗？”
“当然。”源景点头，“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证明？”四条宗仁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你要怎么证明？”
但是很快，他那脸上的表情便转变成了惊骇以及一丝丝恐惧。
源景是源家的人，因此虽然对方年纪轻轻，但是四条宗仁其实也并没有因此怠慢对方。
他是在自己的书房之中，亲自接待他的。
“失礼了。”在这么说着之后，源景便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支钢笔。
这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签字笔。
他将笔帽从从上面摘下，看了一下其笔头的材质，稍微用自己的手指试了试之后。
便将其拿起，笔尖朝下，随后——
“啪！”
他将其拍到了自己面前的桌子里。
“什！”四条宗仁睁大了眼睛。
他忍不住从自己的座位上离开，来到了源景的近旁。
那只钢笔已经整只没入了木质的桌子中，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你甚至会认为这只是桌子上的一块瘢痕。
“我这桌子可是紫檀木的……”四条宗仁喃喃道。
他倒不是心疼钢笔和桌子，只是，紫檀木向来以木质坚硬致密著称，因此才会被认为是最高品质的木材之一。
按理来说，为了写字的手感，钢笔的笔尖都是由比较柔韧的合金制成的，质地硬的金属（比如钢）做成的笔尖，写起字来会非常不舒服。
他的这只钢笔的笔尖就是银制的。
按理来说，是绝对不可能……
他看了一下源景刚刚做出这种行为的右手，后者非常善解人意的将其摊开，摆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伤痕。
这只手修长且白皙，明明就在刚刚做出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其上却是半点红印都看不到……
“这些东西都不是我自己带来的，宗仁先生应该不会觉得我在这里隐藏了机关吧？”源景摊开双手。
在一口气吃掉了七个人、尤其其中还包括阿尔托莉雅这个和他不相上下的人之后，源景身上的‘副作用’便彻底得到了满足，潘达拉贡家族的家传武学便开始显现了其价值。
单以身体素质而论的话，源景现在完全可以说得上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人，只要稍加打磨之后，【徒手格斗】、【剑术】、【弓术】便能成为他第一批迈入Lv.MAX领域的技能。
这便是‘黑呆’曾向辉夜所保证的‘好处’。
果然，想要变强就需要吃禁果吗？
源景在心中吐槽道。
“宗仁先生，我跟你说实话吧，”源景言辞恳切地对这位四条家的家主说道，“【莉莉·斯宾塞】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
“我是不会把她交还给斯宾塞家，让她回英伦的。”
“为此，就算和斯宾塞家族敌对也在所不惜。”
虽然在心里已经对斯宾塞家族的计划心知肚明，但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源景在这里故意装作不清楚，仍然认为莉莉·斯宾塞会回国。
而他的这话其实可以有两个理解。
一是源景喜欢莉莉，不想让她和自己分开。
二是源家垂涎莉莉所会的武技，想要将其拿到手，变成源家的珍藏。
虽然他是前一种情况，但是四条宗仁肯定会默认为后一种情况。
这才能解释源家为什么在斯宾塞家族的问题上如此强硬。
‘所以今天的这位少年的目的，就是来……让四条家站队吗？’
四条宗仁看了源景一眼，后者则报以微笑。
‘英伦的斯宾塞家，和樱岛本土的源家……吗？’他在自己的心中飞快地盘算了起来，最终——
“源家的做法，视我们四条家的威严于何地？”他面色一凝，沉声说道。
哦？
源景挑了挑眉毛。
四条宗仁的反应，并未出乎他的意料。
斯宾塞家族虽然是四条家重要的合作伙伴，但是四条家的合作伙伴其实非常多。
而且，现在四条家的主要精力与目的，还是在樱岛这个家乡之中站稳脚跟，击败夙敌四宫家。
这样的话，身为家主的四条宗仁究竟会选哪一边，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至于这一副严厉的态度……
其意思也相当简单——
‘要加钱！’
如果四条宗仁真的想要拒绝的话，应该直接叫人把自己赶走才对……
……
“自己请假就算了，还在早上跟我打电话，要我去帮清水辉夜向B班的班主任请个假。”
平冢静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是高一B班的国文。
在下课铃打响之后，平冢静一边收拾教案，一边如此絮絮叨叨地说道，“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好用的工具人吗？”
当然，牢骚归牢骚，她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如此做了。
‘我这是不是贱啊！’在心中痛骂着自己的同时，平冢静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源景的要求。
毕竟，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好像要背那么‘一点点’责任……
“老师，我来帮你吧。”清丽凛然的声音在平冢静的耳边响起，这好听的声音，在此时的平冢静听来，却仿若是黑白无常的索命声。
“不、不用了吧。”嘴角勉强扯出笑容，平冢静尽量用平常的语调说道，“雪乃，我一个人就行，你去羔羊会吃午饭吧。”
没错，来到平冢静跟前的，便自然是羔羊会的会长、雪之下阳乃的妹妹。
明明她也是平冢静最为得意的学生之一，但是现在的平冢静，却有点不敢看对方那澄澈漂亮的藏青色眼眸……
“静老师不是羔羊会的顾问老师吗？”并没有被平冢静糊弄过去，黑发蓝眸的绝美少女将她的讲义抱在了胸前，似乎准备把它们当做自己的人质。
“反正今天阿景也请假了，我和千花都有些寂寞，静老师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吗？”
还有千花？！
“对了，我姐姐昨天说不回家，结果直到刚刚，我都打不通她的手机。”藏青色的眼眸盯着面露躲闪之色的平冢静，雪之下雪乃用相当平静的语气说道——
“静老师，你对此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吧？”
“昨天是你组织的神社参拜吧，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我和千花都很好奇。”

一百四十三、开银趴为什么不叫上我!
本卷完

12月7日，周一中午。
此时此刻，在圣伊甸学园的社团大楼二楼角落的一个小教室中，一场别开生面的‘审判’正在进行。
“法官大人，以上就是被告人平冢静的全部供词了。”圣伊甸学园的深色系冬季校服自带一种极为肃穆的气场，再加上黑发少女脸上那不苟言笑的表情，这让正给小教室中，顿时充满了庄重的氛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将两条手臂抱在胸前，粉发的‘法官’大人沉吟了片刻之后，满面笑容地说道——
“死刑吧。”
看来，这场特殊的‘审判’已经有了结果的样子。
“等、等一下！”平冢静有些狼狈地举起手来，“我有异议！”
“这个判决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再怎么说，我应该也没有到要被‘判处死刑’的地步吗？至少请给我一个解释！”
“好，你要解释，本法官就给你解释。”藤原千花要比平冢静矮上10公分左右，但是她现在是站着，而平冢静则是坐在‘被告席’（其实就是一张椅子上），再加上平冢静本人心中确实有愧的原因，所以藤原千花所带来的压迫感其实相当强烈——
“我问你，平冢老师——”居高临下的粉发少女，脸上尽是之前极不常见的冷峻之色:
“你开银趴为什么没有叫上我！”
“……”平冢静有些瞠目结舌，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开放的吗？这个词是随随便便地就能说出口的吗？
身为大龄剩女的平冢静从来没有哪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和学生之间，竟然已经有了如此深的代沟……
“不是，我哪有开银、银……开那种东西啊，我只是按照规划，为寒假的出国旅行准备以此预演而已，哪里会想到……”
哪里会想到最后会变成那个样子？
“过失杀人，也是杀人！”藤原千花用相当严肃的口吻说道，那一副凛然正气的模样，还真像一位刚正不阿的法官。
当然，前提是不听那些从她口中说出的、让人脸红的话语。
“平冢静老师，如果没有你组织的这次活动的话，昨天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这么严重的事情，是说一句自己之前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就能轻易撇清的吗？”
“……”平冢静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但是最终却也还是把嘴巴给闭上了。
藤原千花的说法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没有她组织的这一场特殊的活动的话，事情最终确实也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至、至少，源景不会一下子‘吃掉’七个。
从这个方面来讲，藤原千花和雪之下雪乃会生自己的气，倒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见到平冢静有些消沉地将头低了下去，藤原千花和雪之下雪乃之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咳咳，”藤原千花轻咳了几声，随后说道，“不过，考虑到静老师主观上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认错态度相当良好，其所说的话语，和我们所得到的另一份供词基本一致，可以看出其并未想着隐瞒真相……”
“因此，本法官最终还是决定宽大处理。”
对于‘宽大处理’的结果，平冢静倒也并不算十分意外。
事实上，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更多的其实也是在配合千花与雪乃。
虽然没有恋爱相关的经验，但是她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人，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件事给两人带来的打击？
藤原千花可是源景自己也承认的未婚妻，两人本来就可以说是两情相悦，结果在自己将要陪伴一生的人身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别看藤原千花平常嘻嘻哈哈的，但是平冢静相当清楚，在乐观开朗的外表之下，藤原千花其实有一颗相当细腻的少女心。
至于雪之下雪乃……平冢静和她认识得更久，因此对于她的心理状态其实认识得更加清楚。
因为可是说是在姐姐阳乃的阴影下长大的缘故，雪乃在阳乃的面前，其实是有些自卑的。
她会弃千叶县的总武高与不顾，非要考到东京的圣伊甸来，本来就是存着想要摆脱自己姐姐影子的想法。
在新朋友们和源景的帮助下，本来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姐妹之间原本僵硬的关系也在慢慢地改善。
而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阳乃却阴错阳差地和雪乃心爱的人发生了关系……
对于雪乃来说，这无疑是相当大的打击。姐妹之间本来已经好转的关系，无疑会再次跌到冰点以下。
“姐姐用她那下流的身体，抢走了她的男朋友！”
从这个方面来讲，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两人之间，谁受的打击更重，还犹未可知……
正因为心疼这两位少女，平冢静才会表现得如此配合，想要能稍微让两人变得开朗一些。
不过——
“另一份证词？”平冢静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对刚刚藤原千花的话语中的一个词起了反应，“谁的证词？”
除了她以外，难道还有人向两位少女坦白了不成？
“还能是谁啊。”藤原千花叹了口气，她用黑板擦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面，让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爱，进来吧。”
在她说完之后，一位金发蓝眸的美少女便将羔羊会的大门推开，走了进来。
不是早坂爱，又是何人？
这份供词是早坂爱的吗？
似乎是看穿了平冢静的所思所想，一旁的雪之下雪乃开口说道，“不是爱的。”
“这是阿景的供词，”雪之下雪乃的语气有些复杂，“只是交由早坂爱转述而已。”
“阿景说他虽然想要亲口告诉我们，但是他今天必须要把最后的扫尾工作做完，因此不能来上学。”注视着惊讶的平冢静，藤原千花如此说道，“当然，如果我们希望的话，他也会亲口向我们说明，并且承受之后的一切后果……”
“一如既往的坦诚呢，阿景。”同时包含着钦佩和埋怨，藤原千花低声说道，“明明我宁愿你骗我的……”
不过，藤原千花清楚，如果源景真的那么做的话，自己反而会感到失望。
真是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说到底，为什么昨天的时候，我不在？
“……所以，你们明明都知道了，却还要让我复述一遍？”平冢静有些傻眼，她的视线在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三人的脸上游走，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谴责这三个人。
“嗯，我和千花都觉得，试探一下静老师的想法是非常有必要的。”雪之下雪乃说出了她们的目的。
“我的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平冢静星眸圆瞪，显得极为惊讶，“你们不会是怀疑我也对源君……”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藤原千花赶紧圆场道，“如果静老师也这么想的话，昨天怎么可能不加入进去？我们当然是相信静老师的，只是……”
“静老师，你是不是忘了昨天那场参拜的最初目的是什么？”她如此提醒道。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为了寒假……”平冢静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什么。
“没错，是寒假之行的预演。”雪之下雪乃点头道，“按照圣伊甸学园的管理，每个年级期中、期末考试的前三名以及对学校做出突出贡献的三人，都有一次在假期公费旅游的权力。”
“源景、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是期中考试的前三名，而椎名真白、泽村英梨梨与冬马和纱是因为对学校荣誉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发给我的短信，说是如果在期末考试中获得年级前三甲的话，就能和阿景一起去维也纳，而且说不定还能和他同处一室。”
“……”平冢静记起来了。
因为昨天的事情太过具有冲击性，以至于她都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在被雪乃提醒了之后，她终于再次想了起来。
“阿景的性格，静老师你其实相当明白，就算和别的女生住在一起，他也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是你当初的想法没错吧？”雪乃继续说道：
“但是，现在的情况可是不一样了。”
在阴错阳差之下，源景已经和其他的5名少女都发生了关系，如果平冢静仍然还安排源景和其他女生住一间房间的话……
会发生什么，其实根本不用猜。
“……这样的话，只给他安排单人房间不就行了吗，反正加上我，现在的旅行团还是单……”
“抱歉，打断一下。”早坂爱在这里举起了手，她向平冢静询问道，“静老师，只有你一个人的话，能够看得过来这少则5个人，多则8个人吗？”
很显然，她将房间里的三人加了上去。
“你能保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女孩子们不去悄悄地敲源景房间的门吗？”她如此反问道。
“……”还真不能。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如果平冢静真的安排源景单独一个房间的话，这种事情是绝对会发生的。
而且，说不定每天晚上都会发生……
安排源景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不行，安排他自己一个人住也不行。
这样的话，要想这次的维也纳之行尽量地保持‘健康’，而不变成什么聚众大银趴，就只有——
“就只有我和源君一间了？”平冢静有些呆呆地如此说道。
不管最后旅游团是双数还是单数，只有把少年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才能够凭借教师的威严，有效地遏制住这股‘不正之风’。
虽然是两张床，但是她和源景却是在一个房间里的。
在这种情况下，总不能还有人偷偷爬上他的床吧？
……应该，没有吧？
“就是这样。”看到平冢静终于明白了过来，藤原千花轻咳了几声，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虽然我们对于静老师都很信任，但是你看，是吧……”
她们还没有想到会发生昨天的事情呢，结果最后不还是发生了？
“……所以，你们所说的‘宽大处理’，就是希望我在必要的时候，给你们几个丫头一点【方便】吗？”平冢静斜觑着这几个人。
她又不是笨蛋，眼前这三人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你们已经原谅那个臭小子了吗？”
平冢静有些好奇地如此问道。
三位少女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在交流让谁来说。
最终站出来的，自然是藤原千花。
“当然没有。”粉发的少女如此说道。
“但是，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么继续被困在这种事情里，却是于事无补，人总还是要向前看的啊。”藤原千花苦笑道。
“不过呢，古语有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昨天发生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再糟糕不过的事情，但是，这倒也让一件事变成了可能，那便是——”
“一向被动的、单身主义的阿景，会反过来主动靠近我们、追求我们。”
一直以来，无论是藤原千花也好，雪之下雪乃也好，早坂爱也好，她们所扮演的身份，都是所谓的‘倒追者’。
谁让她们喜欢上了一个奉行‘独身主义’的人呢？
她们对此其实并不感到委屈，现代的女性，就应该去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不过，总是追逐的话，也是会累的。
少女们其实也曾经在心里想过，如果源景变得主动了，开始反过来向她们求爱，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这在之前，其实只是一件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在现在，却真真正正地变成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这三位少女实在无法在心中催眠自己，把它当做没有发生过。
她们的心中仍然有着满满的委屈和悲伤。
但是，源景却并没有远离她们的打算。
他选择了‘全都要’，也想要把她们三人拥入怀中。
这样的话，就必须要用更甜蜜、更美妙的东西，来覆盖上少女们心灵上的创伤才行。
主动的源景，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少女们不知道。
但是，她们对此却满怀期待。

一、终于有点黄油世界的样子了

12月8日，星期二。
圣伊甸学园高一A班的第一节课是国文课。
A班的班主任，同时也是国文课老师的平冢静在抱着教案来到教室之后，却也并没有直接开始讲课，而是先拍了拍手：
“那么，在今天正式上课之前，我这里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
“不要担心，不是什么突击小测验。”见到班里的同学们突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平冢静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至少对于绝大部分同学来说，这应该是不是一个坏消息。”
她望向坐在源景身旁座位的金发少女，似乎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询问着什么。
“我自己来说吧。”金发碧眼的少女站了起来。
大大方方地走到了讲台之上，她朝着班里的同学们轻轻鞠了一躬。
“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交换生，而会正式转入圣伊甸学园高一A班，成为诸位的同学。”就在八天之前，她也曾经站在这个讲台上做过自我介绍。
当时的她，万念俱灰、心灰意懒、只想在这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岛国自生自灭。
为此，她甚至还特意说出了：“我会在两周之后消失，因此请大家忘记我。”
但是现在……
她偷偷看了某人一眼，在发现他也正含笑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心中不由得一暖。
‘爸爸，妈妈，姐姐……’阿尔托莉雅在心中说道，‘抱歉啊，莉雅食言了，没有办法马上去陪你们了。’
‘你们，能不能再等一会儿呢？’
和一千五百多年的漫长时光相比，人生的百余年，确实可以称得上‘一会儿’。
不管‘黑呆’所用的手法和造成的结果究竟如何，至少她最想要达成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那就是打消阿尔托莉雅的死志，让她有了活下去的意志。
毕竟，和阿尔托莉雅记忆共享的她，才是最为了解她的那个人。
拿起讲台上的粉笔，她转身在黑板上书写了起来，而等到她转过身后——
‘Altria·Pendragon’。
这行秀气工整的文字便赫然在列。
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有些伤感、同时又有些怀念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后，一向冷漠示人的金发少女，露出了极淡却也极美的微笑。
“这便是我的新名字。”
“请大家多多指教。”
……
阿尔托莉雅并没有向同学们解释她改变自己名字的原因，其他人也很识趣地没有问。
其实，这在圣伊甸学园中，也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事情。
仅仅是在这个学期，在高一A班中就有两个人变更了自己的姓氏。
其中一个是因为父母离婚了，她被判给了母亲。
之前也说过，樱岛的法律规定夫妇必须要有同一个姓氏，但是对于离婚的夫妇，这一项条规便自然失去了效力。
她的母亲不再随夫姓，而是换回了自己原本的姓氏，而她自然也随之改姓了。
第二个则是因为被父亲偷偷做了亲子鉴定，发现他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这一条涉及别人的隐私，就不太方便细说了。
总之，我要说的是，在圣伊甸学园上学的诸君，其接受能力其实相当强，因此他们非常迅速地接受了这位‘新同学’以及她的新名字。
女生那边，甚至还对于阿尔托莉雅的昵称起了小小的争执。
其中一方认为应该沿用已经叫顺嘴的称呼，也就是‘莉莉’。
但是另一方则认为既然已经改名了，那昵称也应该稍微更改一下才是，所以她们主张将之换成‘莉雅’。
而最终，则是‘莉雅’党占了上风。
和其他班级相比，高一A班的氛围是最好的，像是霸凌、歧视、小团体互相攻讦之类的行为，在高一A班可以说是已经绝迹了。
其原因有三。
一是身为班主任的平冢静并不会像其他老师那样害怕得罪学生，总是选择视而不见或者和稀泥，而是真的会详细地追究责任和原因；
第二要归功于藤原千花这位非常喜欢交朋友，亲和力和威严都爆表的班长大人；
其三呢，班里那些喜欢搞这些东西的人，全都或多或少地在源景那里吃过亏、被他收拾过。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一开始的源景可以说是最好的‘欺负对象’。
不过，就在今天，班里的同学们却发现，往常极为要好的、甚至被他们戏称为‘模范夫妇’的藤原千花和源景之间，似乎出现了些许裂痕？
原本一下课的时候，藤原千花就会一下子跑到了源景的身边。
虽然她自己推说是要向源景【请教问题】，但是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以为他们都看不出来吗？
不过，今天的藤原千花却没有这么做。
不仅如此，在上午第四节课之后，她不仅没有像平常一样和源景一起走出教室，甚至连招呼都没有向他打上一个。
明明上周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这几天里，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
“是我的错。”阿尔托莉雅的语气中满是自责。
此时已经是下午放学后，也就是所谓的社团时间。
她和源景正行走在圣伊甸学园引以为傲的社团大楼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另一个‘我’的肆意妄为……”
“所以，后悔了吗？”源景突然张口，“莉雅，难道说，你现在在还抱着诸如【如果前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就好了】的想法吗？”
“……”阿尔托莉雅沉默了。
少顷，缓慢但是坚定的，少女摇了摇头。
“从没有过。”她如此低声说道。
没错，虽然她主观上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在一切发生之后，阿尔托莉雅竟然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懊悔。
难道说，自己已经……
“变得坦率了呢，看来我那天的‘大力处罚’还真是卓有成效。”源景轻笑道。
阿尔托莉雅瞬间大羞。
和丰富的战场经验相比，她的感情方面完全可以说是一张白纸。
在沉睡之前，根本没有人敢把她视为女人，更不要说像源景刚才那样调戏她了。
‘真是的，是谁把之前那个严肃正经的源景变成这个样子的？’阿尔托莉雅轻咬银牙，‘好像是……’
‘我？’
‘那就没有办法，只能被他吃的死死的了。’她只能自暴自弃地般的如此想到，‘谁让我【欠】她的呢。’
平日里坚强、勇敢、正直的骑士姬，此刻一副清纯羞怯的模样，她那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目光就这么垂下，显得极为温顺。
这种巨大的反差所带来的，自然是一种极为惊人的魅惑。
阿尔托莉雅所不知道的是，这种柔弱的样子更能激发男人心中想要欺负她的冲动，‘想要‘欺负’自己喜欢的女生’可是已经写在男性DNA里面的东西，在这方面，即便是源景也无法免俗。
将阿尔托莉雅那柔软的小手一把抓起，在听到少女的一声娇呼之后，源景脸上的笑容更盛。
“现在就害羞了？那你一会儿不是要晕过去。”向着目的地走去，源景的语气有些霸道，“如果要论起‘污’来，我们接下来所要见的人才是【老前辈】呢。”
至于源景口中【老前辈】是谁……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黑呆’曾经对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做出过承诺，说一定会让源景当两人的模特。
而且还是不穿衣服的那种。
按理说，这项委托，在周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了。
可是呢，因为‘黑呆’没有事先通知过的缘故，在周日的时候，无论是椎名真白还是泽村英梨梨，都没有携带着画具。
所以，她们两人只能用眼睛、用嘴唇、用肌肤……来‘记下’这一切。
这样的记忆当然不够牢靠，哪怕是椎名真白，最后也因为进入了太多次的‘忘我’状态，让这极为宝贵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阿尔托莉雅是个相当正直且负责的人。
虽然并不是现在的她所说的话，但这确实是出自她的口中，因此自然也不会想要抵赖。
于是呢，她就在这个下午，把源景给‘绑’来了。
当然了，看现在的样子，阿尔托莉雅好像才是被动的那个人。
“不用忧虑，一切都交给我就好。”源景的大手既宽阔又温暖，他相当温柔地包裹住阿尔托莉雅的小手，似乎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少女放下心来。
“四条家和斯宾塞家族的事情，我不是都处理得很好吗？请相信你男人的能力。”在说这话的时候，少年的话语中满是自信。
“千花，雪乃，爱，真妃还有阳乃，我会抚平她们的心结，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的。”
“到时候……莉雅，你还记得吧？你的承诺。”
“嗯。”阿尔托莉雅柔声应道。
在周日的时候，少年擦掉了她脸上因为愧疚而流出的晶莹泪水，随后便握着她的双手，注视着她的眼睛，互相交换了诺言。
如果少年能将她所造成的恶劣后果全部抹消，让所有人都幸福的话……
她就答应嫁给他。
否则的话，她只会是源景的‘战俘’、是少女们的‘仆人’……
“那就等着穿上婚纱，嫁给我的那一天吧。”源景脸上的笑容仿佛太阳一般耀眼，阿尔托莉雅注视着眼前这神采飞扬的少年，碧玉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离。
‘嗯，我等着呢。’
‘老公~❤’
在说话间，两人其实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私人画室的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儿，泽村英梨梨从中伸出了脑袋。
在看到正是她所等的那两个人之后，眸中闪过一抹高兴之色，她一下子推开了画室的大门。
“太慢了。”她娇喝道。
在和源景确立了关系后，她在他面前便也再也没有了拘谨，变得开朗了很多。
“我和真白已经等候多时了！”
无论是从画家的角度，还是从女性的角度，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其实都对于这个机会期盼了相当久。
因此虽然源景和阿尔托莉雅可以说是一放学就来了，在两人看来还是有些慢。
此时，真白也从英梨梨的身后伸出了脑袋，似乎在赞同英梨梨的说法。
但是，阿尔托莉雅此刻却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你们这穿的是什么啊？”
也难怪她会是这个反应。
无论是泽村英梨梨还是椎名真白，此时的身上都不是校服。
两人都梳着同样的双马尾，此时正自然垂落到腰间。
身上长度堪堪遮住膝盖的黑色女仆裙，纤细双腿套着黑丝长筒袜，脚上踩着一双圆头黑皮鞋。
头戴可爱的猫耳发饰，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条尾巴。
也就是说，两人现在都处于所谓的‘猫女仆’形态！
两人的唯一区别，就是泽村英梨梨的耳朵和尾巴是白色的，而椎名真白的是黑色的。
“猫耳女仆啊，这不是很常见的东西吗？”泽村英梨梨望着阿尔托莉雅。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坏好意地坏笑。
“别着急，莉雅，你可是我们的主人公，马上也会和我们一样的。”
“！！！”阿尔托莉雅一脸震惊。
“只是单纯的画画，未免太无聊了一些，总要掺上一些小剧情才行。”泽村英梨梨上下打量着源景与阿尔托莉雅，嘴中发出了‘嘿嘿’的坏笑。
“战争失败之后，骑士姬所在的家族被吞并，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女战神只能被迫换上女仆装，前去服侍让她尝到失败滋味的主人……”
“莉雅，你觉得这样的剧情怎么样？”
……
看着手机上所提示的未接来电数量，看着那她已经倒背如流的号码，雪之下阳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她，回到了她所念大学的寝室之中。
确切地说，是‘躲’到了这里。
‘逃跑了呢。’将手机扔在一边，注视着天边的晚霞，她有些自嘲地如此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
“雪之下，”她的室友推门而入，“楼下有一个人来找你。”
用有些古怪的表情看了阳乃一眼，她继续说道：“她自称是你的妹妹。”
“？！”
雪乃……来了？

二、宫保鸡丁好吃吗?

“竟然会花钱请姐姐来这么贵的地方……小雪乃，你的生活费真的没问题吗？”有些惊讶地环视了周围一圈，阳乃的语气稍显担忧。
两姐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厅的私人包厢。
阳乃知道这个地方。
因为这里就在她的大学附近，而且她自己也会偶尔来这里坐一坐。
这是一家主打私密空间的咖啡厅。
在这特意采用了维多利亚时代装修风格的包厢中，到处都飘散着沉稳怀旧的气氛。
褪了色的鹅黄墙壁、棕色绒毛地毯、锡制衣架、黑胶唱片机、落地窗前摆着黄褐色桌面的餐桌……往窗外看，还可以看到栽着喜马拉雅雪松和山茶花的小庭院。
当然呢，这样‘有格调’的餐厅，价格自然也绝不便宜就是了
躲是躲不了了。
对于自己妹妹的性格，身为妹控的阳乃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既然她都已经做出跑到自己宿舍楼下堵门这件事了，那么即便自己用什么办法推脱了过去，之后的雪乃也绝对不会就此放弃。
这次的她姑且还是选在了放学之后的时间，如果这次无功而返的话，下次可能就是直接向学校请假、在教室门外等着自己出来了。
没有办法，雪乃的性子就是这么犟。
在彻底认清这一点之后，阳乃便乖乖地穿衣下楼了。
两姐妹碰面之后，无论是阳乃也好、还是雪乃也好，都并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言行。
宿舍楼下毕竟是公共场所，而且因为两人那相似的美貌，路过的行人们，无论男女，都会有些好奇地看上两眼。
雪乃不是来撕破脸皮的。
有不是什么被小三抢走自己丈夫的结发妻，她自然不会自暴自弃地把这件事宣扬得到处都是。
她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
和自己的姐姐‘好好地’谈一谈。
这也是她会带着阳乃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啊，这点倒不用担心。”将自己所穿的鞋子脱在了门口处，雪之下雪乃那包裹在黑色长筒袜的小脚就这么踏在了包厢的绒毛地毯上，“虽然生活费肯定没有姐姐那么多，但是因为某人的‘自作主张’，我可是省下了很多的‘伙食费’呢。”
“只是咖啡而已，现在的我还是请得起的。”
“……”阳乃有些无言。
雪乃话中的‘某人’，毫无疑问就是她了。
在住在雪乃家的时候，每天食材的采买和做饭的工作，都是由她才完成的，花的自然也是她自己的钱。
虽然雪乃不止一次地提起过要付给她相应的伙食费，但是却都被她转弯抹角地糊弄了过去，说这是她的‘房租’。
阳乃的本意是希望雪乃能用富裕下来一些的钱去做些别的事情，比如说买一些可爱的小裙子啦，或者去请源景一起出去看个电影、逛个水族馆之类的。
没想到……
“哼，‘自作主张’吗……”重复着雪乃刚刚的措辞，阳乃不由地感到有些生气和委屈。
这明明是她的好意，结果雪乃竟然是这么看她的……
“生气了？”坐到了餐桌前的沙发上，雪乃挑了挑眉毛。
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自己的这个姐姐，性格既恶劣又别扭。
如果不让她‘急起来’的话，她才不会变得坦率呢。
“当~然~没~有。”阳乃拖长声如此说道。
但在下一刻，她便将自己身上那厚实的外套脱了下来，将其挂在了出口附近的衣帽架上。
包厢内相当暖和，自然是不用这样的保暖措施了……当然啦，这并不是她的全部目的。
似乎是为了表现出自己这两天过得很好，抑或者是出于某种阳乃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阳乃在走下宿舍楼之前，用很短的时间给妮子打扮了一下。
和总是穿着校服的雪乃相比，身为大学生的阳乃的衣柜，自然要丰富得多得多。
在厚实的外套之下，是一件浅绿色的薄毛衣，很薄很贴身，和下身的牛仔裤一起，勾勒出了一道绝美的风景线。
雪乃：“……”
她本来是不会在意这种无聊东西的人。
至少在高中前不会。
她对于自己的美貌其实相当有自信，并不觉得‘稍微’有些贫瘠的曲线是一种遗憾。
但是在遇到了源景之后，尤其是在每天和藤原千花这样的‘怪物’朝夕相处的情况下，少女的内心便也难免受到打击。
阳乃其实相当体谅自己的妹妹。
在同居的时候，虽然不至于裹胸，但她在家中也尽量地会穿一些宽松的衣服，以此来保护自己妹妹那敏感的少女心。
但是今天……
雪乃移开了目光，稍微有些不服气的鼓起了嘴巴。
‘这算是，小赢一场吗？’阳乃稍微有些高兴。
不过，她便也马上检讨起自己的幼稚来，明明对不起雪乃的人是她，为什么不在这个地方稍稍让让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妹妹呢？
难道说，我其实并不想让……
阳乃的情绪瞬间有些低落。
此时，咖啡厅的服务生也来到了门外。
不过，端着托盘的她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敲了几下门提醒了屋里的两人后，便将托盘放到了门口的隔板之上，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就和阳乃之前所说的那样，这里的咖啡厅最注重的，就是对于客人隐私的保护。
这是他们的立店之本。
听着脚步声逐渐走远，本就在门口附近的阳乃便把门上的‘小门’打开，轻车熟路地将隔板上的咖啡取了回来。
走到餐桌前，为自己的妹妹倒了杯咖啡之后，她又在柜子的黑胶唱片机前鼓捣了一会。
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她便重新回到了餐桌边，坐在了自己妹妹的对面，也为自己斟满了一倍咖啡。
舒缓悦耳的音乐声，以及热气腾腾的咖啡香味，很快浸透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
最先打破平静的，是阳乃。
“找我有什么其实事吗？”修长的指尖拎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
细腻脸颊有如上好的白瓷一般，被天边的夕阳染上了一抹艳色。
将瓷杯重新放到了餐桌之上，她明知故问地如此说道。
“……周日之后，为什么没有回家？”稍微犹豫了一会儿，雪乃决定还是要循序渐进。
“因为汤岛天满宫离我的大学很近。”阳乃十分流利地回答道，“我已经离开宿舍太久了，索性就借着这个机会回宿舍一趟，也和辅导员打个招呼。”
之前也提过了一句，汤岛天满宫之所以能够成为樱岛人眼中的三大天满宫之一，离东京大学这个几乎所有樱岛人心目中的圣地最近，其实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
这也是阳乃所上的大学。
没错，和藤原千花的姐姐藤原丰实一样，雪之下阳乃也是东大学子的一员。
不过藤原丰实所就读的专业是临床医学，而她则是理工科的一员。
“那之后呢，为什么周一也没回家？而且连电话也打不通。”雪乃追问道。
“啊，太久没回宿舍了，同宿舍的姐妹们都邀请我多住几日，我实在不好驳她们的面子。”阳乃对这个问题显然早有准备，“至于手机打不通……”
“啊，抱歉啊，我忘记给它充电了。”
“……”雪乃银牙暗咬。
阳乃在说谎。
她给的这些借口，明明小孩子都不会信，她却偏偏要睁着眼睛说这样的瞎话。
雪乃算是看出来了，阳乃就是在给自己的马虎眼。
自己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事情，她心里怎么可能不清楚？但是她就是打定主意要赖账。
真是不老实……
看到阳乃又姿态端庄地端起了瓷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香醇的咖啡之后，雪乃用幽幽的语气询问道：
“宫保鸡丁好吃吗？”
“咳咳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阳乃大声地咳嗽了起来，黑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甚至有几滴还从她的下巴上滑落，滴到了深不见底的‘幽谷’之中。
但是雪乃却并没有就此收手的打算。
不在这里彻底将阳乃的反抗击碎的话，等她反应过来之后，肯定又会不老实。
所以——
“那天电话中，姐姐你为什么声音沙哑，以及那极为可疑的水声究竟从何而来，你能在给我解释一下吗？”藏青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阳乃那不知道因为呛咳还是羞涩而变得通红的脸颊，雪之下雪乃继续使用着言语攻击：
“还有，你在通话中突然发出的惊叫，以及最后的‘被填饱了’……姐姐，你当时露出的破绽，可是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啊。”
“……”用桌子上的纸巾擦拭着被咖啡所污染到的地方，阳乃不禁有些委屈。
这是她的错吗？
要知道，在那种状态下，她还能好好地思考，并且做出能够大致符合逻辑的回答，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吗？
你不知道那时的我在经受什么，不知道那个坏人有多‘厉害’！
“就这么乖乖放弃如何？”雪乃如此说道，“他可是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哦。”
果然如此！
真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呆瓜！
阳乃在心底如此‘骂’道。
但是，她却并没有因此生气，反而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所有的侥幸心理全都如同朝露一般消失不见，而同样消失的，还有她心中曾经背负的重重枷锁。
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后，阳乃的脸上露出了雪乃所极为熟悉的轻挑笑容——
“宫保鸡丁当然好吃了。”她朝着雪乃眨了眨眼睛，用仿佛回味无穷的语气如此说道，“这可是阿景做的，我当时可是吃得肚子鼓鼓的呢。”
“怎么，小雪乃也想尝一尝吗？”
小雪乃似乎想要占据上风。
这怎么行？必须要狠狠地打压。
毕竟她才是姐姐。
哪怕——
伤敌一千自损八……千？
面对阳乃这孩子气的‘挑衅’，雪乃却也并没有生气。
现在的雪乃已经看穿了阳乃的色厉内荏。
她可不是一时冲动地找上门来的，否则的话，昨天她就应该来姐姐的宿舍楼下堵人了。
和只会窝在宿舍、把头埋起来当鸵鸟的阳乃相比，她其实思考了很多、很多……
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她、源景、与姐姐之间的未来。
“既然承认了，那就好说了。”她干脆利落的点点头，“这里的对话没有其他任何人能够听到，那么我希望我们两人都坦诚一些。”
终于来了吗，摊牌的这一天？
阳乃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她垂下眼睛，注视着倒映在杯中那黑色液体上的，自己的影子。
“昨天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姐姐你还是我的样子……我想问一下，这点是真的吗？”雪乃如此问道。
“……是真的没错。”
“也就是说，阿景之所以会和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是因为错把你认成了我……”在雪乃说这话的时候，阳乃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是却并没有出口纠正。
毕竟，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同样，也是她的心结。
源景对她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把自己当成了‘雪乃’的替代品。至于他之后的做法，完全是为了负起责任……
阳乃曾经不可抑制地如此想过。
而现在的雪乃，正在把她心中的这道伤疤毫不留情地撕开。
“也就是说，如果姐姐没有这么做的话，一切其实都不会发生，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呢？”仿佛没有注意到姐姐心中的痛苦，雪乃继续如此说道。
“……当然。”
“好，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之后，雪乃满意地点点头，绝美的脸上露出微笑。
她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随后便站了起来。
她已经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一切，接下来就应该离开了。
走到了包厢的门口，在穿上鞋子的时候，她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朝着正默默地注视着她的阳乃笑了笑——
“宫保鸡丁那么好吃吗？那我以后可也要好好尝尝。”
“可惜了，某人以后是吃不到了……”
门开。
门关。
包厢之中，只留下了阳乃一个人。
以及，仍然轻柔悦耳的音乐声。
……那天的事情是一个错误，妹妹她对此并不追究，只是取回她应得的东西而已。
明明这才是最好的结果，自己也应该规规矩矩地当自己的‘大姨子’。
但为什么……
“可恶……可恶……可恶……”
为什么，我会这么不甘心？

三、有了妹妹VS姐姐,自然会有大小姐VS大小姐

“帝，既然你已经准备留在国内了，那么，从英伦那边带来的不正之风，就一定要遏制住！”
就在雪乃与阳乃两姐妹不欢而散的这个下午，另一对亲姐弟之间，也在进行着一场极为严肃的对话。
那就是四条真妃与四条帝这一对姐弟。
和阿尔托莉雅一样，四条帝也在这周，向大家宣布了自己准备继续留在圣伊甸学园之中的消息，不过他要比前者早上一天，是在周一上午向同学们宣布的。
因为隐瞒重要信息的缘故，四条家和斯宾塞家族之间闹得比较不愉快。
当然，只是不愉快而已，并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这不符合双方的利益。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四条帝这位四条家的‘太子爷’，却是彻底失去了回到英伦踢球的可能性。
英伦毕竟是斯宾塞家族的大本营，而让四条帝回到英伦，就等于把家族未来的安危寄托在别人的手上，这是极为不明智的行为。
更不要提，四条家最近正在筹划对于四宫家的大反攻，如果四条帝这位正统继承人弃家族于不顾，非要任性地回到英伦的话，那么即便其在家族中的威望再怎么高，也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的。
四条帝本人也相当洒脱。
在见到事情确实不可为之后，便相当干脆利落地放弃了重回英伦的想法，并在其父亲四条宗仁的安排下，办好了圣伊甸学园的相关入学手续。
再然后……
就变成了这里的一号‘钻石王老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大家族长大的女生们，能够像四条真妃这样把握住自己命运的，可以说是少数中的少数，像是冬马曜子或者泽村小百合这样不在乎门户之见的家长，也是同样少之又少。
虽然不可能还像封建社会那样，婚事全盘由父母定夺、直到婚礼的那天才知道自己丈夫的模样，但是她们所获得的自由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大。
四条帝长得帅、身材好、学习成绩优异，而且阳光开朗、踢得一手好球。
即便没有家室加成，但是这些条件就足够他当一个站在学校阶级顶层的现充了。
如果再加上‘四条家下一任继承人’以及‘没有交往的对象’这两个条件的话……
只能说，大小姐们的矜持，其实也是要看人的。
这其实也是源景迟迟不肯公开自己身份的原因。
“不正之风？”四条帝显得有些迷茫，在放学后，他本来是准备马上去足球社，和社长与社员们一起练球的，结果却被自己的姐姐叫了下来。
F班的同学们察言观色的能力其实相当好，身为班长的四条真妃在F班本来就积威慎重，再加上这是姐弟间的家事……
因此在朝四条帝投来同情的一瞥的同时，F班的同学们也在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该参加社团活动的就是参加社团活动，该回家的就回家。
可以说是顷刻之间，F班那偌大的教室就变得空空荡荡的。
“姐姐，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四条帝回想了一遍自己在圣伊甸学园的言行，却也并没有什么能够被称得上‘不正之风’的词汇，因此便自然地怀疑是不是有人向自己的姐姐进了关于自己的‘谗言’。
他虽然与人为善，并没有得罪过圣伊甸学园中的哪个人，但是并不是你没有招惹什么人，就不会有人来针对你的。
这个世界可还没有温柔到那个地步。
“不，没有人跟我说些什么，”四条真妃咳嗽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确切地说，是没有哪一个人跟我说些什么。”
“是大家都在这么说。”
“？？？”四条帝愈发疑惑了，“说、说什么啊？”
“说你在英伦的时候，不小心被他们同化了，变得，嗯，”四条真妃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咬牙说道——
“变得不喜欢女人了。”
“………………哈？”四条帝彻底傻眼了。
在英伦，确实有这样的风潮没错，甚至还有人戏称英伦为‘腐国’，可问题是……
他真的不是啊。
“姐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四条帝用有些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你是知道的吗，我曾经喜欢过……”
“我当然是知道啦，但是那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四条真妃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说不定正是因为这样的打击，才让你对于女性失去了兴趣……”
看到四条帝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她便急忙补充道，“我知道，这应该是因为帝你这段时间拒绝的人太多了，才有有不甘心的女性在背后说这样的事情。”
“我也没有想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表达一种看法而已。”四条真妃并不是那么好蒙蔽、亲信他人的人，如果不是把辉夜视为自己的挚友，她之前也不会被她那么轻松地骗到。
“男男是不行的。”将两条手臂放在胸前，比出了一个大大的‘叉’，四条真妃极为认真地说道，“毕竟，再怎么说，同性之间，是不会有孩子的。”
这才是她的真实意图。
四条真妃其实不太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但是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四条帝真的变成那个模样的话，她是绝对会采取相关的措施的。
到了现在，四条帝终于也明白了过来，有些无语地看了极为认真的自家老姐一眼，猛然间，他心中的作死之魂不禁一动——
“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呗，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用故作轻松地语气如此说道，“大不了让姐姐的孩子当四条家的继承人，这不就没问题了？”
“为、为、为什么突然会在这里提起我？而且孩子什么的，孩子什么的……”四条真妃显得有些慌乱。
哎呀，这样的老姐好好玩，四条帝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他故意说道：“难道说，姐姐以后不打算要源君的孩子吗？”
很显然，四条真妃和源景的事情，并没有能够瞒过她的弟弟。
“光、光我这边这么想没有用啊，还是要看阿景的意思，”四条真妃有些羞怯，“而且，我们现在还太小了，至少要等到大学的时候……”
“……欸，他的看法吗？”四条帝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在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突然说道，“源君他虽然找过了父亲，但是却是完全没有提和你相关的事情哦。”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四条帝显得有些担忧。
他对于源景的观感其实还算不错，并没有因为他的‘横刀夺爱’而嫉恨他。
但是，如果他对于自己的姐姐只是抱着‘玩玩而已’的态度，那么哪怕源景的背后是源家，他也一定要让他好看。
“嗯，没有问题的。”再无平常的娇蛮，此时的四条真妃脸上满是温柔，“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都还是一团乱麻呢，如果再把上一辈牵扯进来的话，问题就会变得特别复杂。”
“所以，我决定，还是先把关系理顺，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将之告诉给爸爸妈妈。”
至于怎样算是理顺了，四条真妃没有说。
这其实也是四条真妃的心病。
她毕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而是四条家的千金。
爸爸虽然尊重她的意愿，不会为她指派什么夫婿，但是这种自由其实是有限度的。
至少，他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源景。
他应该会劝一下自己，在发现劝不动之后，他就会想一些别的办法，好让她的宝贝女儿不那么委屈，过得舒服一些。
比如说……
想办法破坏掉源景和藤原千花的婚约。
四条宗仁绝对做得出这样的行为来。
对于同时和多名女性有密切联系这件事，四条宗仁虽然也会十分在意，但是其实也能勉强接受。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
源景只有四条真妃这一个‘正妻’。
这就是能够让他接受的底线。
如果让四条宗仁知道了周日的事情的话，那么之后的发展就变得非常复杂了，搞不好要牵连进去非常、非常多的人。
这是善良的真妃极为不乐意看到的。
为此，四条真妃特意给那天相关的人员下了封口令，并且还请自己的弟弟帮助自己来遮掩。
“既然姐姐这么想的话，那么我这边也只能尽力帮你了。”看出了四条真妃心情有些黯然，四条帝的话锋便顿时一转，准备谈一点高兴的事情。
“不过呢，如果不是我这边，而是姐姐自己露馅的话，那时的我可就会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爸爸妈妈了。”
“我自己露馅？”四条真妃不由得失笑道，“这怎么可……”
“当然可能啦，姐姐你那天应该没有采取保护措施吧？”四条帝试探性地问道，“姐姐，你就没有考虑过，有一不小心那啥了的可能性吗？”
“……”四条真妃沉默了。
完了，看来姐姐是真的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四条帝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头。
果然，恋爱中的女性都会变笨，如果是之前的姐姐的话，是绝对不会忽略这么重要的问题的。
“我、我记得有种简单的判断自己是否怀孕的办法来着，”在经过最初的呆愣之后，四条真妃马上想到了什么，“我记得是叫做验孕b……”
“现在买那个可还是太早了哦，”四条帝不假思索地如此说道，“如果想用这样的办法来判断的话，至少要等上两周才行，现在才过去几天，怎么可能有用。”
“……帝，你为什么这么懂啊。”四条真妃有些惊讶地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随即有些狐疑地问道，“难道说，你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这是常识，我的好姐姐。”四条帝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和表情，好不让姐姐窥探出什么来，“你也懂的，英伦那边的风气比樱岛要开放许多，因此相关的教育自然也要跟上。”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英伦会在高中时就教导学生们这种知识的。”四条真妃那敏锐的直觉再次发挥了作用，就在她想要追根究底的时候——
“姐姐，好像有人要找你。”四条帝突然望向了F班的门口，如此说道。
“这样的把戏也太老了，你以为我会上当吗？”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四条真妃还是下意识地朝着四条帝所看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抹粉色，就这么闯入了她的视野。
“真妃同学，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和你说说话吗？”俏生生地站在F班的门口，藤原千花朝着四条真妃招了招手。
此时，正是阳乃和雪乃碰面的时间。

四、你不想和源景卿卿我我吗?

“♪~~”
嘴里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调子，藤原千花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而四条真妃则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在四条真妃拒绝了弟弟的陪同之后，现在的两人，正一前一后，在这因为放学而变得有些冷清的教学楼中一层一层地向上爬。
藤原千花，究竟是怎么一个人？
去问不同的人的话，所得到的答案也一定不尽不同。
她是平冢静最为喜爱和信赖的‘左右手’，是高一A班的同学们所敬爱的‘班长大人’，是羔羊会中的‘开心果’，是清水辉夜、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和早坂爱所共同承认的‘挚友’。
当然，对于四条真妃来说，藤原千花最为重要的身份，是——
源景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不仅如此，两人还是互相见过家长、获得了对方承认的关系。
也就是所谓的……
两情相悦。
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四条真妃莫名的有些难受。
不，才不是‘莫名’。
关于自己心里不舒服的原因，她其实相当明白。
那就是——
嫉妒。
毫无疑问，她在嫉妒着藤原千花。
‘明明是我对不起千花，偷偷吃掉了本来就不该品尝的禁果，现在却反而贪心不足地觊觎起剩下的东西来……’
‘四条真妃啊四条真妃，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一副丑陋的样子了？’
如果将【道德】这个品质加以数据化的话，四条真妃的这一项数值可以说是高得吓人。
在和源景有关联的女生中，可能只有雪之下雪乃能够和其抗衡。
即便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四条家家主的千金，可以说是在所有人的宠爱下长大，四条真妃也并没有长歪，变成一个颐指气使、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反而保持着其天性中的正直与善良……
这才是四条真妃身上最大的闪光点。
当然，这种美好的品质，也有可能成为她痛苦苦闷的源头。
四条真妃是做不出‘抢男人’这种事情的。
因为一旦她有这样的想法，她那极高的道德就会在心中谴责她，让她放弃这种‘非分之想’。
……就和刚才一样。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没有‘黑呆’的蛊惑和那一撞的话，四条真妃本人即便已经察觉到自己对于源景的心情仍然有着些许异样，所谓的‘纯洁的友谊’也已经在不知道何时悄然变质，却也并不会因此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应该会默默地扮演好‘源景最好的异性朋友’这个身份，并且在心中期盼着他独身一人那一天的到来。
那种生活究竟有多痛苦，清水辉夜想必是最有发言权的。
从这个方面来讲，真妃和辉夜两人虽然性格天差地别，选择也大不相同，但是境遇上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就是所谓的，缠绕在血脉上的诅咒吗？
“到啦！”就在四条真妃胡思乱想的时候，走在前面的藤原千花用有些欢快的语气如此说道，同时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如果不是反应够快、身体协调性足够好的话，心不在焉的四条真妃差点撞到了藤原千花的身上。
“……这里是。”环视了周围一圈，四条真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
她们现在，已经几乎是来到了教学楼的最顶层，只要再走完这个楼梯，在将楼梯间的大门打开的话，就能走到天台了。
不过，藤原千花却并没有继续向上走的意思，而是直接停在了楼梯的中段。
也难怪四条真妃会被这突然的停顿吓了一跳了。
“要在这里谈吗？”四条真妃对于这个地方其实有印象。
确切地说，是对楼梯尽头的那个楼梯间有印象。
正是在那个小空间中，当时还姓四宫的辉夜向她坦白，说是自己要离开家族，追求自己的幸福。
而感动于她的精神，自己也发誓一定会帮助她。
这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从某种方面来看，这里对于四条真妃来说，完全可以说是‘梦开始的地方’。
“嗯，我觉得这个地方最好。”藤原千花点了点头，在那之后——
“嘿咻。”伴着可爱的声音，粉发的可爱少女，一下子坐到了台阶之上。
“！！！”四条真妃非常惊讶，她赶紧上了几步台阶，想要把藤原千花拉起来。
她倒不是嫌台阶脏。
圣伊甸学园的清洁工人们相当尽责，每天都会尽职尽责地做好清洁工作，而楼梯则是他们重点关照的对象。
而且，随着天气的变冷以及期末的临近，本来就少有人来的天台就变得更加人迹罕至了，这段楼梯可能一整天都没有一个人经过。
但是……
“好冰啊。”藤原千花打了一个哆嗦。
这不是当然的吗！
现在已经是12月份，隆冬了。
圣伊甸学园虽然是地暖，但是却只到有教室的第六层，而这通往天台的楼梯，却是不在地暖的‘关照’范围之内的。
哪怕圣伊甸学园的校服极其保暖，就这么不作任何准备、一下子坐下去的话，肯定会感到冷啊。
“明明那一次的时候，还是凉凉的很舒服的。”藤原千花的话中，有着怀念的味道，“嘛，毕竟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也不能奢望这里还是之前的样子吧？”
真妃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那一次？哪一次？
听千花的意思，似乎在几个月前，在她现在所坐的地方发生过什么事情？
是……
和源景有关的事情吗？
“还好我早有准备。”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四条真妃那有些纠结的神色，藤原千花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两条特意准备的厚手帕。
她将其叠了叠，一条垫到了自己的屁股底下，另一条则是放在她的旁边。
轻轻拍了拍那印着可爱小花的手帕，藤原千花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就这么忽闪忽闪地望向了四条真妃，其意思已经表达得相当明显了。
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四条真妃便也走到了她身旁，也就这么轻轻地坐在了藤原千花为其所准备的‘坐席’之上。
“真妃你可能会感到有些疑惑，我为什么非要带你到这里来。”舒展双腿，晃动着自己的小脚，此时的藤原千花看上去相当轻松。
“因为，这里对我来说，其实是个非常特别的地方。”
“……”四条真妃表现得非常安静，似乎只准备当一个倾听者的样子。
“怎么说呢，”藤原千花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显得有些害羞，“虽然早就有些在意阿景，但是真正让我明确自己心意，喜欢上他的地方——”
“就是在这里哦。”
“这可是深埋在我心中的秘密，就连雪乃她们都不知道呢。”
……
“所以呢，最后他就这么硬把你拽着去上课了？”不知何时，四条真妃已经不再是那一脸纠结，而是变得一脸兴趣盎然。
藤原千花的身上，总有一股极为特别的亲和力。
所有的痛苦和烦恼，似乎都在惧怕这名乐观开朗的粉发少女，只要和她说说话，就算再难过的人，也能重新变得高兴起来。
四条真妃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喜欢自己眼前的这个姑娘了。
“就是说啊，”藤原千花轻轻哼了一声，神情有些小小的愤慨，但是更多的还是甜蜜，“在那之后，他甚至还想静老师打了小报告，以至于她在一段时间里，总是对我嘘寒问暖……真是的，我哪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
她刚刚和四条真妃所说的，自然是源景‘开导’她的事情。
当时的她，因为看到了自己和父母的血型，怀疑自己不是两人亲生的，所以偷偷地把家里的‘佩斯’偷带了出来，养在了天台上。
正当她想要来天台喂喂它，顺便向它倾诉一下心里话的时候，却也正好碰上了正准备将这里发展成自己第二据点的源景。
倾诉的对象，便就这么换了一个人。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吧？”四条真妃下意识地为某人开脱，“这个年纪的女性本来就多愁善感，而且你所遇到的还是这样的大事，当时的他和你肯定没有现在这么熟，会产生这样的疑虑不是很正常吗？”
“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会就这么放你离开，一定会采取措施的。”
“欸，”藤原千花意味深长地看了四条真妃一眼，“我又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你这就开始护着他了吗？”
“哪有。”真妃被千花弄了个大红脸，“我只是在正常地揣测他当时的想法而已，这也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可以。”藤原千花表现出了有些夸张的自怨自艾，“反正，无论是被静老师像看犯人一样看着也好，还是被‘佩斯’在很长时间里不理不睬也好，都是我的自作自受，和阿景没有一分半点的关系……”
“这样总可以了吧？”
“也没有必要一下子说道那个地步吧？”四条真妃嘟囔道，“而且，不是你非要拉住他的衣角，让他听你倾诉的吗？”
“你到底还想不想听其他的故事了？”藤原千花柳眉一竖。
“想听想听，当然想听。”四条真妃扯住了藤原千花的袖子，向其告饶道：“下一次我保证站在你这边！”
藤原千花的肚子里，储备的‘故事’其实相当丰富。
像是在放课后拉着雪乃一起跟踪某人，结果被他抓个正着啦；
或是和某人一起去野外踏青，一起喂了狐狸，搭了帐篷啊；
抑或是一起装作蒙在鼓里、吓了雪乃的姐姐一大跳的事情啊……
而这所有的一点一滴，藤原千花都如数家珍。
这是她小心翼翼地装在了心里的，她最为珍视的‘宝物’。
就在这个‘一切的起点’，她将其分享给了另一位和她同病相怜……不，应该是比她更加‘可怜’的大小姐。
之所以会这么说，自然是因为——
“羡慕吗？”在一切告一段落之后，藤原千花用和刚才截然相反的平静口吻如此说道。
四条真妃：“……”
你当然是，羡慕得不得了啊。
对于周日所发生的事情，她虽然并不感到后悔，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心中没有遗憾。
她和源景之间共同经历的事情太少了。
只属于她和源景之间的‘秘密’，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没有办法，在此之前，她基本上都是作为辉夜的僚机和帮手出现的，只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源景所吸引了而已。
真要细细回想的话，可能只有有栖川宫纪念公园的那次偶遇而已。
而且那次还有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在……
“……所以，你这是故意来向我炫耀的吗？”将心中这突然涌起的酸涩压下，四条真妃有些倔强地望着藤原千花的双眸，仿佛一只缩起身子，将浑身的尖刺展露出来的小刺猬。
“我和阿景之间有这么多独一无二的美好回忆，这次只是我一不留神没有看住他而已，不要想着就能因此成为他的什么人……”
“你是这个意思吗？”
四条真妃其实本来就没有想要成为源景的什么人。
她知道自己算是半路突然闯进来的那个人，并没有奢求这种事情的资格。
正是考虑到其他少女的心情，她甚至向自己的父亲母亲隐瞒了这件事，就是不想要把事情闹大。
她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藤原千花还不放心吗？
就这么讨厌自己，连一点点空间都不准备留给她，想要把自己从他身边彻底赶走吗？
为什么唯独对我这么小气？
因为害怕我，夺走你的位置吗？
四条真妃本不愿意这么想。
但是藤原千花的所作所为却不由得她不这么想。
“哎呀，怎么还哭了。”藤原千花显然也没有料到四条真妃会反应这么大，她本来想要掏出手帕来为四条真妃拭去泪水，但是将手放在口袋中后，她才尴尬地发现自己的手帕现在还在两人的屁股底下呢。
她身上也没有多余的纸巾，因此自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最终，急中生智的她还是用手指拽住了袖子，用这样的方式，为四条真妃擦去了在其脸上滑落的泪珠。
“虽然我不否认有那么一点点炫耀的意思啦，”一边擦拭，藤原千花一边露出了苦笑。
“不过，我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想要激发你的动力。”
“激发……动力？”四条真妃显得有些疑惑。
“没错。”藤原千花点了点头。
“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虽然在周日的时候，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是其实你并没有答应阿景，当他的女朋友吧？”
“……嗯。”四条真妃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真妃，你做的好，就是要这样做才行！”在将泪水全部擦去之后，看着四条真妃那重归美丽的容颜，藤原千花点了点头。
“只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要让这么一名美丽的姑娘答应他的条件，成为他的女朋友甚至妻子？”藤原千花甚至表现得有些愤愤不平，“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该有的约会、追求还有告白什么的，一点都不能少，否则的话，不是太便宜那个渣男了吗？”
“啊，那个，其实我并没有想过……”事情一下子反转得有些快，以至于四条真妃一时间没有跟上的千花的节奏，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的。
“骗人，你刚刚明明很羡慕！”藤原千花一下子戳破了四条真妃的谎言。
“你就不想和阿景卿卿我我吗？”
在这连翻攻势、步步紧逼之下，四条真妃已经有些晕乎乎了。
现在的她已经被千花逼到了墙角，甚至无暇去思考千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来。
“想，不想，究竟是哪边？”千花的攻势仍在继续。
最终——
“当然是想啊，这不是废话吗？”她只能自暴自弃地如此喊道。

悬赏结束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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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要和我们合作吗?

在被藤原千花‘秀恩爱+严辞逼供’这么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四条真妃终于没有了继续嘴硬的空间，而是终于吐露了心声。
对此，藤原千花的反应是——
“好，这下子证据就到手了！”
“证、证据？”四条真妃有些傻眼了，“什么证据？”
藤原千花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坏坏的笑容。她将手伸到了口袋之中，将她的手机拿了出来。
四条真妃注意到，藤原千花就是从这个口袋中把手帕拿出来的。
“这是……”她此时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在变得惊讶的同时，也不不由得有些愤怒。
【真妃你可能会感到有些疑惑，我为什么非要带你到这里来。】发出这个声音的，并不是现在的藤原千花，而是她手中的手机。
【因为，这里对我来说，其实是……】
“啊，这段是不需要的，快进快进。”这才是现在的藤原千花所说的话。
很显然，在藤原千花掏手帕的同时，其实也按下了口袋中手机的录音键。因为二者都被她事先放在了一个口袋中的缘故，因此当时的真妃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现在藤原千花所播放的，就是手机所录下的内容。
“啊，其实真正【有用】的，只有这一段而已。”藤原千花一下子将这段录音的进度条拉到了差不多最后的地方——
【你就不想和阿景卿卿我我吗？】
【当然是想啊，这不是废话吗？】
四条真妃有些麻木地听着这句问答，随即用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了藤原千花。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藤原千花之前做的那一切，就是为了给她下套吗？
可是——
“所以呢，你逼问出这个，是想要做什么？”
“唔，”摩擦着自己光洁的下巴，藤原千花似乎想要露出那种影视中那种智计深沉的大反派们，在奸计得逞时所要露出的阴森笑容，但可能是因为少女太过可爱的缘故，这个笑容反而显得有些憨。
“小真妃觉得我准备要做些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朝阿景打小报告，说我虽然明面上不想让他负责，但这只是我的谎言，为的就是让他对我放松戒备什么的……”四条真妃开始回想起自己所看到的的各种宫斗剧。
“欸，原来还有这种办法啊，记下来记下来。”藤原千花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你这是……”
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这句愤愤不平的话语几乎就要这么脱口而出，但是藤原千花似乎也觉得自己逗弄得有些太过分了一些，便非常干脆地鞠躬道歉道——
“对不起，我玩笑开得太过分了！”
“咦？”剩下的半句话，就这么被卡在了四条真妃的喉咙。
“玩笑？”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千花。
“没错，就是玩笑。”藤原千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脸颊，“其实我一开始没有想过要做得这么过分来着，但是应该说是真妃生气的模样太可爱了呢，还是说感受到了一种【快来欺负我！】的气氛呢……总而言之，我好像一不小心沉溺其中，做得太过火了一些。”
“真是万分抱歉！”藤原千花再次极为诚恳地低下了头。
“……”见到对方的道歉态度如此诚恳，四条真妃心头的怒火便也逐渐熄灭了，不过，光是口头的道歉还不够。
她朝着藤原千花默默地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千花把她手上的手机给她。
但是，后者却并没有乖乖照做，而是一下子把它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中。
这个动作，让四条真妃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如果我的推论没有错误的话，小真妃在拿到手机后，应该会第一时间选择删掉录音吧？”藤原千花显然明白真妃的想法。
“抱歉，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四条真妃怒视着藤原千花。
‘……你这个人，果然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
“因为，这个录音可不光是把柄而已，还是小真妃的【勇气】。”迎着四条真妃那有些可怕的眼神，藤原千花没有丝毫畏惧地如此说道。
“如果我把这个录音删了，那么小真妃绝对会重新变回之前的样子。”
“明明心中非常想要和阿景亲热，但是为了不必要的自尊，以及害怕伤害到其他人，最终哪怕是送上门的机会，也会就这么把它推开，或者干脆跑掉。”
“最后的话，明明心中羡慕的要死，也会在嘴上说什么‘我才不在意呢！’或者‘优秀的淑女就是要学会谦让！’之类的话。”很显然，藤原千花把四条真妃看得很透。
“小真妃，你这个人，性格就是太好了，这在恋爱里，可是一定会吃亏的哦。”
四条真妃这次没有发怒，也并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显然是默认了藤原千花的话。
“……听你的意思，你这是在帮我吗？”四条真妃有些狐疑地望向了藤原千花，她现在是真的不理解她这是想要做什么了，“想要让我鼓起勇气，把‘你的男人’从你身边抢走吗？”
“诶，原来看起来像是这个样子吗？”藤原千花可爱地歪了歪头，“不过，虽然我非常希望阿景是‘我的男人’，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尤其是在周日的那件事之后。”
“所以说，你刚刚的说法的前半句其实并不准确。”
“至于后半句的‘抢走’……”藤原千花看了看仍是一脸戒备的四条真妃，“这件事发生的前提，是我和你是所谓的对头，源景只能在我们中间选一个。”
她随即将手摊开，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苦笑，“但是呢，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的。”
“真妃，我问你，就算我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成功地做了阿景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么你在那之后，就会和他一刀两断，只保持着所谓【纯洁的友谊】吗？”藤原千花如此反问道。
四条真妃没有回答。
如果没有发生周日的事情的话，哪怕会有些许心痛，她仍然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但是现在……
“你看，性格最好、道德最高的你尚且如此，更不要提其他人了。”藤原千花显然读懂了真妃的沉默。
“雪乃、和纱、辉夜、爱、莉雅、阳乃、真白、英梨梨……啊，真是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阿景啊，明明我才是最先开始关注他的人。”藤原千花嘀嘀咕咕地说道。
“有的时候，真想一开始就直接把阿景锁到地下室里算了，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去招惹其他的女生，只会将目光聚集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喂！”四条真妃瞪了千花一眼，没想到你这个乐观开朗的粉毛怪心中竟然升起过这样的想法。
可惜四条真妃并不是宅友，否则的话，她就会知道一句经典名言，那便是——
粉色的切开来里面都是黑色的‌‌‌‌‌‌‌。
后者马上轻咳了一声，避开了真妃投来的带有谴责意味的视线。
“刚才说道那里了来着，对了，是我们两人现在并不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这一点。”藤原千花将话题重新拉回了正途，“正相反，我们现在，可是某种意义上的‘盟友’。”
“盟友？”四条真妃面露疑惑，藤原千花的这种说法，她之前可从来没有想过。
“没错，盟友。”藤原千花点点头，终于开始将她的计划全盘脱出。
“在周日的事情发生了之后，阿景周围的女生，其实已经逐渐分成了三类。”
她竖起了三根手指。
“第一类，便是和纱，辉夜，真白以及英梨梨四个人，她们已经被阿景‘吃掉’，并且也愿意成为阿景的恋人和妻子，进入了所谓的‘攻略完成’状态。”
“第二类，便是莉雅、你还有阳乃三人。属于虽然已经被阿景‘吃掉’，但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顾虑，虽然并不会离开阿景，却也同样拒绝和他确定关系的存在。”
“莉雅是心怀愧疚、想要赎罪，阳乃是估计雪乃的想法，而你既不希望四条家的颜面受损、有不想要伤害到其他人。”
“我称你们三人为‘已经上车只等补票’组。”
“喂，什么叫‘已经上车只等补票’组？你这个命名方法非常有问题啊！这不就显得……”四条真妃有些羞愤地提出了异议。
这不就显得只要源景愿意‘补票’，她就会乖乖地就范，成为他的恋人和妻子吗？
她才不是意志那么不坚定的人呢！
但是藤原千花这次却没有再理会她。
能够被她那么轻易地套出心里话的人，你还指望她的防御力有多么强大？
人与人之间，亦有差距。
和阳乃与莉雅相比，四条真妃绝对是最好搞定的那一个。
所以才需要她亲自出场。
“至于最后一类，便是我，雪乃还有爱。”话题继续进行。
“我们三个阴错阳差，并没有参与到周日的事情中的人。如果说你们三个是‘已经上车还没有补票’的话，那么我们就是‘明明已经拿到了车票，但是却错过了车’吧。”
藤原千花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很显然，说出这种事情，哪怕是对她来说，也完全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真是羡慕和纱啊，她真的好幸运。”她忍不住如此说道。
和纱是她们四个人中，最为胆小、同时也最为守规矩的那个人，结果最后反而走到了四个人的最前面……
这应该就是天意弄人吧？
“……反正已经有车票了，随时想要上车也不难吧。”看着有些消沉的藤原千花，四条真妃忍不住安慰道。
“没有那么简单。”藤原千花摇了摇头，“而且，我、雪乃和爱，其实都有些不甘心。”
“因为这件事最受伤的明明是我们，但是反而是我们要去想办法，这是不是太不合理了一些呢？”
是很不合理，但是恋爱本来就是不合理的一件事情。
毕竟，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源景。
在恋爱中，先爱上对方的人，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这句话虽然有些偏激，但是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其实，阿景想要‘抱得美人归’的话，其实非常简单——”
“只要故意在我们面前和其他少女亲热就好。”这是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源景没有可能考虑不到。
“和纱、辉夜、真白还有英梨梨都没有办法拒绝他，只要他故意在我们面前秀恩爱，那么我们肯定会动摇。”
“多来几次的话，我们三个人中，肯定会有无法继续忍耐的人，将自己的尊严和底线放下，主动向他投降。”
“只要我们没有办法狠心离开他，那么这就是注定的事情。”
“但是，我知道他并不会这么做。”藤原千花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带着骄傲的微笑，“他不屑于用这样的邪魔外道，一定会用正攻法，来堂堂正正地消除我们心中的芥蒂，让我们心甘情愿地当他的妻子。”
“就像是他要对你所做的一样。”两位大小姐的目光，就这么交汇到了一起。
“如果只想享乐、不想负责任的话，你和阿景之间维持现状，无疑是对他最有利的情况，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吧？”
“我想想，他是不是对你做出了承诺，说一定会娶你，不会这么和你就这么偷偷摸摸下去？”
“……嗯。”四条真妃的脸颊通红。
藤原千花的话，显然让她回想起了源景的承诺。
“那么，我们的利益便是一致的。”藤原千花干脆地如此说道。
“既然我们都在心中，对于阿景接下来的动作有所期许，那就应该联合起来、互相通气才是。”
“否则的话，就会被阿景各个击破的。”
“你之前不是也说了吗，想要和阿景制造美好的回忆，互相卿卿我我？”
这么说着的藤原千花，朝着四条真妃伸出了手。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
两只纤细的小手，就这么握在了一起。
……
迈着轻巧的步伐，早坂爱走在了校园之中。
她们三人其实分工相当明确——
雪乃去找她姐姐。
千花去找同样是大小姐的真妃。
而身为混血儿的她，目标则是阿尔托莉雅。
不过，今天的莉雅被源景占用了，因此计划稍微有些受阻。
不过她们也没有这么急，稍微迟上一天两天也没有什么所谓。
就在这个时候，她被一个肩上挂着臂章的女生拦住了。
“早坂爱同学，没错吧？”那是执行委员的臂章。
“学生会长在找你，你能和我走一趟吗？”

六、我,不将就!

藤原千花曾经和四条真妃说过，源景周围的少女可以分为三类。
即‘攻略完成’组，‘已经上车只等补票’组以及‘明明已经拿到了车票，但是却错过了车’组。
这其实是不够准确的说法。
事实上，源景周围的少女其实还有一类，那便是——
‘虽然没有车票、但是仍然想要上车’的人。
也就是所谓的喜欢源景、但是源景对她们没有兴趣的人。
这类人其实相当多，可以遇见的是，以后还会变得更多。
藤原千花当然知道这类人的存在，但是她是故意忽略的。
她虽然善良，但是又不是白痴和绿帽癖。
在一开始，她想的其实和源景一样——
她，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早坂爱，最多加上一个清水辉夜。
一共5个人就足够了。
这样的话，周一到周五都能‘排班’，至于周末……
如果源景想要休息，那就让他休息。
如果源景想要去找某个人，那就让他去；如果他想要好多人一起的话，只要他能说服大家，那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独占源景，但是那样的话，就要和她几乎所有的好朋友反目成仇，让她们伤心难过……
两相权衡之下，她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对于源景，她其实相当放心。
如果他真的想的话，他早就过上了酒池肉林的生活了，整个圣伊甸都会成为他的‘乐园’，让他予取予夺了。
结果她一不留神，就在周日的神社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并且一下子让她预想中的人数翻了一番……
其实千花的信任并没有给错人。
如果不是辉夜和‘黑呆’的话，源景的未来会变成她所预想中那种情况的可能性其实是非常大的。
就算知道四条真妃、椎名真白、泽村英梨梨等人对于源景有了朦胧的感情，她也不会去点破。
毕竟，爱情都是自私的嘛。
但是，这个世界中并不存在什么‘如果’。
既然事情都发生了，那么藤原千花所能做的，就只有尽量地‘亡羊补牢’了。
对于木已成舟的几个人，她会尽力去接纳；而对于第四类人，也就是所谓的‘喜欢源景、但是源景对她们没有兴趣的女孩子’，她则是要坚决地严防死守。
十个人已久够多了，请不要再来啦！
这便是藤原千花现在的想法。
但是现在，第四类少女中的代表人物，也就是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长兼源景的‘小狗狗’，身为高三学姐的凝光，却派人找上了早坂爱。
她，想要做些什么呢？
……
把早坂爱带到学生会长办公室的女性执行委员，在朝着凝光恭敬地行了个礼后，便自行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非常细心地将办公室的大门重新关好。
在这只有两人存在的宽广办公室中，坐在座椅上的凝光望向了正一脸戒备地望着自己的早坂爱——
“周日在神社里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她竟然没有和往常一样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选择了开门见山，“你们打算怎么做？”
早坂爱：“……”
凝光竟然会采用这样的做法，这让早坂爱反而有些不适应。
虽然知道这位学生会长，但是早坂爱和她打交道的次数其实非常少，对其的主要了解，都来自于她的情报网以及雪乃和千花。
她本人是没有和凝光正面交锋过的。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凝光才会把这次的目标选在她身上吧？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种事情的？”早坂爱并没有回答凝光问题，而是如此反问道。
她又不是凝光的下属，并没有需要听命于凝光的义务。
学生会长之所以会在圣伊甸学园拥有着超然的权利，一是靠着其手中的预算分配的权利以及校内各种设施的使用权，二是靠着其本身的个人魅力。
但是很遗憾，这二者对于早坂爱来说都没有什么用。
她所在意的，反而是凝光从哪里知道的这间事情。
知道这件事的人本来就不多，学校中除了当事人之外，可能就只有四条帝、平冢静和她们三个人知道了，究竟是谁……
“我是从真白那里知道的。”和早坂爱不同，凝光倒是相当坦率地回答了她的疑问，“那孩子似乎把我当成了她的恩人，因此在我察觉到些许不对，向她询问的时候，她就干脆利落地回答我了。”
“当然啦，对于别人，她的口风还是非常紧的，这点倒是可以放心。”
椎名真白对于凝光的观感其实非常不错。
在她看来，凝光不仅提醒了她能够通过寒假旅行的事情和源景搞好关系（这也是周日的事情有她一份的直接原因），而且在泽村小百合利用了辉夜时，她也好心地告诉了她们源景的住址，这也间接促成了源景对于泽村母女的庇护。
再加上凝光也确实不是什么坏人，至少在她眼中如此。
所以，在凝光有些好奇地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便干脆利落地告诉了她。
“……原来是真白。”早坂爱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她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会把这种重要的事情告诉这种人。”
“喂喂喂，用【这种人】来说我，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一些？”凝光那朱红色的眼眸瞪视着早坂爱，显得有些不满。
“我好歹也算是你们这边的人吧？”
“不，你是阿景的人，并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早坂爱对此倒是看得相当清楚，“能不能请不要再和我这边套近乎了呢？”
没错，凝光从来就不曾和藤原千花等人一条心过。
对于心高气傲的她来说，真正能够折服她，让她俯首帖耳的，只有源景一个人而已。
她只承认自己是源景的‘小狗狗’，但是却从来不曾承认过千花与雪乃等人的‘女主人’身份，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们搞好关系。
孤高美艳，但是却只在源景的面前低头臣服。
这才是凝光这名少女的本质。
“啊，被看穿了呢。”见到早坂爱的嘴巴竟然如此严实，凝光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失望，“因为曾经和雪乃与千花闹过不愉快的原因，我还特意去找了从来没有招惹过的你。”
“没想到竟然连你都对我有这么深的成见……”
“是不是成见还不好说呢。”早坂爱轻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有机可乘，能够让你分上一杯羹吧？”
“在这一点，我们可是已经达成了共识。”早坂爱毫不示弱地盯着凝光那美丽的朱红色眼眸，一字一句地说——
“想·都·别·想！”
“哦？”面对早坂爱如此激烈的反应，凝光倒是丝毫不恼。
看着眼前这位透露着强硬气息的金发美少女，她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所说的‘我们’，究竟指谁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指藤原同学、雪之下同学还有你这三个人，唔，可能最多再加上清水同学和冬马同学吧？”
“反正，阿景肯定不包含在这‘我们’之中，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完全，正确。
早坂爱没有出言否定。
她有预感，像是这样的谎言，是绝对瞒不过眼前这位君临了圣伊甸学园的学姐的。
“看来我说对了呢。”凝光粲然一笑，“这样的话，这个所谓的共识，对于我可没有半点约束力呢，毕竟，我可是只属于他的‘小狗狗’。”
“除了他的命令外，谁的命令我都不听哦。”
“……你就对阿景那么执著吗？”既然凝光摆出这么一副嘴脸来，那么早坂爱便也没有了别的办法，“学姐你不是马上就要升学了吗，等到接触了更多的人之后，肯定能够接触到更加适合自己的人选……”
“你用了‘更加适合我的人选’，而没有用‘比阿景更好的人选’，这一点我还是非常满意的。”凝光点了点头，“看来，你似乎也不觉得会有比阿景更好的人了。”
“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早坂爱反驳道，“而且，比起不爱你的人，找一个对你更加体贴、同样也更一心一意的人，这才是更好、更为明智的选择。”
“咦，早坂同学。”凝光不再用‘爱’这个称呼了，她歪头看向了早坂爱，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吗？”
说这话的凝光气场十足，根本不像是一个马上要毕业的高中学生，反而像是一位君临天下的女帝。
“早坂同学，我就在这里说一下，我的人生信条吧。”将两个手肘放在了办公桌上，两只手手指交叉，撑起了下巴，凝光居高临下地对着早坂爱说道——
“那便是——”
“不·将·就。”
美丽的白金色长发披在她的脑后，在夕阳的映衬下，仿若撒上了一层金粉。
“我的出身确实很差，别说千花了，就连你也大大不如。”
“但是正因为如此，如果选择了将就、凑合和忍气吞声的话，我的未来肯定会变得一片晦暗。”
“正是因为我不愿意将就，我才会来到这个樱岛最好的高中，当上了这里的学生会长，掌握住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所以，我从来对此感到后悔。”
“既然如此，我的男人，也一定要是‘最好的’才行。”
“这便是我的‘不将就’。”
凝光口中那‘最好的’男人究竟是谁，在此时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个女人，果然还在觊觎着阿景……’
早坂爱银牙暗咬，随即反唇相讥道。
“哪怕，他其实一点都比爱你？”
“在我和爸爸妈妈说，我要考进圣伊甸学园，当上这里的学生会长时，他们也和你现在一个反应。”凝光倒是一点也不恼，“至于结果，你现在也已经看见了。”
“在周日之前，你们有人想过泽村英梨梨、椎名真白还有四条真妃会阴错阳差地成为你们的‘好姐妹’吗？我想没有吧？”凝光从容地反问道。
“既然真妃、英梨梨和真白都可以的话——”
“那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
早坂爱：“……”
这个女人，是认真的……
“啊，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抢夺什么妻子的席位而已，那样太费时间，也太麻烦了一些。”凝光如此补充道。
“我的目的，其实在源景第一次走到这个办公室的时候，就已经和他说过了，现在的话，就在这里和你复述一遍好了——”
“我想要一个孩子。”
“一个我和他的孩子。”
这确实是凝光在第一次见到源景时，就对他说出的话语。
不过，在那个时候，她更多的其实只把这当做拉拢这个她极为看好的少年的手段，只是一种玩笑话而已。
而现在的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完完全全的真心实意。
“这就是我的目的。”
“……这算是，开战宣言吗？”早坂爱已经认识到了凝光找她来这这里的目的。
她并不是想要刺探她们的下一步行动。
或者说，是‘知道了更好，但是不知道也无所谓’。
凝光真正想要做的，是向她，是向她们传递这样的信息——
不要把我当做不存在。
“诶，听起来像是这个样子吗？我明明没有这个意思的。”凝光仍然是那一副智珠在握、笑靥如花的模样，“不过呢，话我已经告诉你了，怎么理解，就是你们的自由了。”
“如果你们非要这么说的话……”
“那就当这是开战宣言好了。”她对此表现得非常无所谓，反正她其实早就已经当惯了所谓的‘众矢之的’了。
“我，凝光，一定会从源景那里得到一个孩子。”
“我以我的人生信条发誓。”
闹得不欢而散的雪之下姐妹，彼此达成了合作关系的藤原千花和四条真妃，以及向少女们、宣誓一定要和源景春风一度的凝光……
当然，还有马上到来的寒假以及维也纳之行。
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的话，只能将其暂且交予虚无缥缈的命运。

七、我的女儿已经不是
哗—— 女了,你呢?

“冬马女士，你最近好像非常开心的样子。”雪之下绫乃显得有些好奇，“最近有发生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现在不是已经谈完正事儿了吗，那就不要再用那么正式的称呼，直接叫我曜子就好了。”冬马曜子的声音中难掩欢快，“不过，你说得没错，我最近确实非常开心。”
“因为最近，可是发生了非常、非常好的事情呢，绫乃太太。”她朝这位生出了阳乃和雪乃两姐妹的美妇人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两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位于千叶县的雪之下宅。
也就是雪之下雪乃和雪之下阳乃两姐妹的老家。
而就在刚刚，雪之下绫乃和冬马曜子刚刚谈完了‘正事’，现在正处于所谓的闲聊时光。
雪之下绫乃本就有些好奇，因此自然乖乖照做。
对着绫乃那莹白如玉的小耳朵，冬马曜子小声说道——
“我的女儿和纱已经不是【哗——】女了。”
雪之下绫乃：“……”
这难道是，好事情吗？
雪之下绫乃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和话语来回应这句话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冬马曜子的女儿冬马和纱虽然已经成年了，但还是高中生吧？
这……
雪之下绫乃从小受到的就是极为传统的家庭教育，实在没有办法接受冬马曜子如此‘先进’与‘开放’的思想。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实在不好去说些什么，最终便只能露出了稍微有些尴尬的微笑。
如果是阳乃……唔，阳乃已经是大学生了，现在的她晓得各种分寸，就算她哪天带一个男人回来的话，绫乃觉得自己应该也要学会接受。
至于雪乃……
雪乃还太小了，现在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在学业之上，即便真的交了男朋友，为了防止被坏男人骗了，也必须要带回家让她看一看才行。
对了，阳乃和雪乃最近不是住在一起吗，找个机会问一下阳乃，看看雪乃在圣伊甸学园中有没有遇到在意的男孩子好了。
说到男孩子……雪乃所成立的社团中，不是就有一个吗？
我记得，是叫做‘源景’来着？
对于这个外表帅气、气质冷峻的小男生，雪之下绫乃还是很有好感的。
对方在接待她们时候那沉着泠静、干脆利落的举止，给了她相当深的印象。
而且，如果没有他的话，也不会有今天这场对话了。
“绫乃太太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有些不太清楚应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的样子，”冬马曜子一脸坏笑，“对此我可是特意学了一招呢——”
她有些亲热地靠了过来，两根手指放在了绫乃的嘴角处，“这个时候，只需要微笑就好啦。”
“真是的，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总是板着一张脸的话，不是太浪费了一些吗？”
这样的动作看起来似乎有一些太过失礼，但是雪之下绫乃并没有生气。
因为她知道冬马曜子就是这个性格。
在文化祭时，她和冬马曜子、藤原万穗、早坂奈央几位太太相谈甚欢，在那之后还互相加了‘Line’，并且还经常互相联系，彼此之间其实已经相当熟稔了。
雪之下绫乃之所以会去参加圣伊甸学园的文化祭，除了想要看一看女儿之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要为雪之下家拓宽一下人脉。
从这个方面看的话，由于某人的牵线搭桥，这个目的完成得其实非常成功。
但在这四位太太中，藤原万穗为人活泼开朗，冬马曜子则是有些精灵古怪，而早坂奈央则是有些腹黑，作为其中唯一一个比较严肃古板的人，雪之下绫乃时常有些跟不上这三个人的步伐。
就和现在一样。
“啊，我刚刚说的其实是骗你的。”在好好‘调戏’了雪之下绫乃一番后，冬马曜子的脸色终于变得正经了起来，“虽然刚刚我所说的那件事，确实也让我十分高兴，但是我最近之所以会那么心情愉悦，却是因为另一件事。”
“因为‘他’终于愿意在别人别人的面前发光了。”
“【他】？”在日语中，‘她’和‘他’的读音是不同的，因此雪之下太太便马上注意到了冬马曜子所说的那个人，其实是一名男性。
在那之后，她便马上想到了冬马曜子之前给她提的某个特殊的‘条件’，“曜子所说的那个【他】，难道就是你要在自己的音乐会上向大家介绍的那个人吗？”
两人刚刚所谈的，其实就是这件事。
冬马曜子是在整个世界都排得上名次的钢琴大师，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樱岛的骄傲。
但是近年来，一方面是为了保证其音乐会门票的珍贵性，一方面是冬马曜子自己有些懒，因此其每年举行音乐会的次数其实并不多，而且场地也基本上也只会在东京歌剧音乐厅、东京艺术剧场之类的地方。
但是这次，冬马曜子却应下了雪之下绫乃的邀请，准备破例在千叶县举办一场音乐会。
时间就定在这个周六。
这对于正处于‘由商转政’阶段的雪之下家来说，可是一件实打实的‘政绩’，因此雪之下绫乃对此其实相当感激。
冬马曜子唯一的要求，就是在这个音乐会上，她可能要将下半场的时间，交给一个目前颇为名不见经传的‘神秘人’。
雪之下绫乃本来以为这个人指的是她的女儿冬马和纱，但是现在看来，这种猜测好像并不准确。
“没错，就是‘他’。”冬马曜子点点头，“而且，这个‘他’，你也见过哦。”
我也见过？而且还是曜子所熟知的人？
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物……
雪之下绫乃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了在圣伊甸学园文化祭上所看到的那一位少年‘神父’。
“难道，这个‘他’指的是源景吗？”
“Bingo！”冬马曜子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没错，就是他！”
一直以来，冬马曜子其实都想要将源景的名声打响。
这倒不是出于什么想要在现代音乐界为自己找一个帮手，或者说什么爱慕虚荣之类的理由。
她的思考方式其实非常简单——
如果大家听不到这么美妙的乐声，不是太过可惜了吗？
冬马曜子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音乐人，否则的话，她是不可能取得现在这样的成就的。
在她看来，音乐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不可缺少的东西，简直就像是阳光和语录一样。
源景在音乐上的天赋是毋庸置疑的。
在冬马曜子看来，源景简直就是那种被缪斯祝福过的存在，说不定数千年才会出这么一个。
但是，源景似乎只对于音乐本身有兴趣，对于依靠这个出名、或者借此牟利什么的，其实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虽然演奏水准极高，但是别说音乐会了，就连他的同班同学，都没有几个知道的。
冬马曜子对此深以为憾。
她在为这个世界上喜欢音乐的人感到遗憾，遗憾于他（她）们没有办法听到这么美妙的音乐。
不过，既然少年不愿意，那么她虽然可惜，她也只能尊重。
她可是曾经和源景的义母源赖光对峙过的人，自然知道少年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了。
而这一次，却是源景主动找上了她。
关于源景做出这样改变的原因，冬马曜子的心中其实门儿清——
他不准备和少女们偷偷摸摸地继续下去，而是要光明正大的将她们娶进门。
为此，他必须要获得足够的功绩和声望，来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即便是在‘慕强’的樱岛，这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源景所选择的，就是这么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
但就和之前一样，冬马曜子尊重源景的选择。
她知道，源景比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要成熟得多，既然他来找自己了，那么就代表着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无须再让她来提醒这其中的利害。
这也是她会如此放心地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他的原因。
“这次竟然是让源君压轴吗？”雪之下绫乃显得非常惊讶，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不再考虑一下吗？”
冬马曜子的音乐会门票可不便宜。
如果只是一两场演奏还好说，哪怕演奏水平稍微次一点，考虑到曜子的面子，大家应该也不会说些什么。
但是如果将整个下半场都交给这个刚刚成年的少年郎的话……
音乐会搞砸了倒还在其次，她最害怕的还是观众们让源景下不来台。
这样惨痛的失败，可是会将一个人的自信给完全摧毁的，说不定少年的未来都会因此毁于一旦。
她对于源景的观感其实非常不错，并不想他在这里被毁掉。
“嗯，一下子就把后半段全都交给他，是不是有些太莽撞了呢？”雪之下绫乃有些担忧地说道，“我觉得，在曜子上台之前，先让他来暖一暖场如何？这样的话，也能看一看台下观众们的反应。”
如果反应好的话，那么自然还按照冬马曜子的安排来。
如果反应平平的话，因为有曜子可以接下来的缘故，少年的遭遇也不会太尴尬。
如果是嘘声一片的话，还可以说这是故意采用的策略，为的就是能够衬托出曜子的高超技艺。
雪之下绫乃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案。
但是冬马曜子却对此一口否决——
“那怎么行。”她将头摇晃得和拨浪鼓一样，“如果让源君做开场的话，等会儿被轰下去的，可就是我了。”
“我可没有办法丢得起这么大的人。”
“咦？”雪之下绫乃没有想到冬马曜子竟然是这么一番答复。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
似乎是看透了绫乃的想法，冬马曜子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着这种不讲道理的存在。”
“天才这种词，只有在他身上才恰如其分。”
“我甚至都有些嫉妒呢。”
在源景这里，冬马曜子完全没有在其女儿冬马和纱身上的那一种谨小慎微，而是显得大胆而又激进。
这倒不是她不上心，而是她清楚，凭借源景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她所要做的，仅仅是将这一枚无价之宝展现在别人的面前就好了。
她已经构思好了源景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千叶县的这场音乐会，一方面是为了帮雪之下家一个忙，另一方面则是初步打出源景的名气。
在那之后，她就会将这次音乐会的录像寄给维也纳的恩师，恰好寒假的时候，源景一行人要去维也纳，正好让和纱和源君去拜访恩师，在维也纳这个世界音乐之都好好地‘闹’上一番。
再之后，就是明年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总之，源君的实力，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我还不至于在这个地方耍你，和你开玩笑，你说是吧？”冬马曜子朝着雪之下绫乃眨眨眼睛。
后者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倒是真的。
虽然有些轻挑，但是关于到底孰轻孰重，曜子还是拎得相当清楚的。
“好，那就一切按照你所说的来做好了。”雪之下绫乃点了点头。
……
“什么，妈妈，你让我周六回去一趟？”当天晚上，阳乃接到了母亲打开的电话，此时的她已经和雪乃不欢而散，正在自己的宿舍中生闷气。
“曜子阿姨接受了你们的邀请，准备在千叶举办音乐会了？”白皙纤细的手指玩弄着墙上的挂饰，阳乃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争吵中缓过劲儿来，“那不是很好吗？”
“唔，想要我回去帮忙，因为以后说不定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希望我先熟悉一下这样的工作？”阳乃显得有些不乐意。
她倒不是想要逃避自己的责任，但是她现在的心理有些乱乱的，想要先自己静一静，捋清一下纷杂的思绪。
“妈妈，现在可已经是期末了哦，你的女儿可要为自己的绩点而努力啊。”
此乃谎言。她如果在乎这个的话，就不会跑到雪乃的家里、照顾她的起居了。
“就不能等下次……什么，这次的音乐会，不止是曜子阿姨，源君也会上场，而且还是压轴？”
他为什么会……
“是这周六没错吧？需不需要我早点到？”阳乃光速改口。

八、阿景,能不能再来一次?

“辉夜，你说凝光她是不是说得非常过分？”早坂爱显得有些愤愤不平，“她这不是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是是是，你说的没错。”皱着眉头看着早坂爱所写的答卷，清水辉夜有些敷衍得点头称是。
乌黑靓丽的长发被发带扎起，挽成了一个古典的发髻，优雅地盘在脑后；雪白的单薄脖颈暴露在灯光中，十分的鲜嫩诱人，即便是同为女性的早坂爱，也有些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在向源景倾诉了心意，并且‘卖身’给源景一辈子，用来‘赔偿’自己的‘违约金’后，清水辉夜的心中便可以说是疑虑尽去，进入了可以说是人生中久违的幸福安定的时光之中。
之前在四宫家的时候，她要事事留意、处处提防，以免被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而在被源景救出了四宫家之后，却因为契约的缘故，必须要压制住自己的恋心，不敢将其表现出一丝一毫。
幸运的是，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幸福安定的生活，再加上爱情的滋润……
原本就极为美丽的辉夜，现在变得愈发光彩照人了起来，宛若一朵正被精心培育的娇艳玫瑰，绽放飘香。
现在的她，和之前一样，正在为早坂爱辅导功课。
辉夜并没有忘记要让早坂爱在期末考试中考到年级前三的誓言。
不过，她的动机显然已经有了非常大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她有很大一部分理由，是想要让早坂爱当她的帮手，让她能够在这次的维也纳之行中，向源景吐露爱意。
而现在的辉夜显然已经不需要这种帮助了。
她现在只是在尽力地帮助早坂爱，好让她名正言顺地获得和源景一起去维也纳的资格而已。
“这件事我知道了，之后我跟阿景说一声的，满意了吧？”清水辉夜白了早坂爱一眼，对于这位和自己一起长大之人的小心思，她自然是洞若观火。
“嗯，知我者，辉夜也。”早坂爱亲昵地上前来，揽住了辉夜那纤细苗条的腰肢，“奖励你一个爱的抱抱好了。”
“别闹。”清水辉夜用手上的书本轻轻地敲了敲早坂爱的额头，语气既亲昵又无奈，“我还要看你写的东西到底怎么样呢，如果因为这种玩闹，你在期末考中进不了年级前三的话，可不要跟我哭鼻子。”
“而且，你们完全没有必要经过我啊。”清水辉夜意有所指地说道，“阿景就在上面，你完全可以直接去跟他说啊。”
“难道说，你们怕了？”清水辉夜那美丽的红色眼眸，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早坂爱。
“哪、哪有。”早坂爱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她确实有些害怕和源景单独相处。
不只是她，其实藤原千花与雪之下雪乃都是如此。
正因为看穿了这一点，辉夜所用的词汇才是‘你们’，而不是‘你’。
这倒不是因为她对于源景感到失望了，或是诸如此类的原因，而是因为有些害怕自己会抵抗不住诱惑，做出什么背弃盟友的事情来。
这一点，早坂爱的感受其实是最深的。
现在源景的攻击力究竟有多强，在前天早上的‘假搬家’中，早坂爱其实已经有所领教，一直以来都奉行着独身主义的男孩子，主动起来的破坏力竟然会有这么大……
如果不是源景认为自己值得更好的、想要在一种更加正式且浪漫的场合中和自己缔结契约，从而主动放过了自己的话，早坂爱觉得自己会是第一个背弃盟友们的人。
自己是铁三角中最薄弱的一环，这还真是对不起了。
啊，等一下，现在既然四条真妃也加入进来了，那么是不是应该称这个联合为‘四大天王’了？
唔，总感觉会有第五个人也加进来的样子，那还是算了吧。
……
今天和往常一样，辉夜和爱的辅导课程，在晚上10点钟的时候准时结束，如果是之前的话，这个时候的两个人就应该一起去刷牙洗漱，准备各自回自己的卧室睡觉了。
但是在今天……
就在两人互道‘晚安’，并且各自回到自己的卧室之后。
稍微过了差不多十来分钟。
写着【清水辉夜】的那道门扉，便极为小心地轻轻开了一条缝。
在小心地窥探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之后，一个穿着粉色睡衣的身影，就这么从缝隙中悄悄‘滑’了出来。
雪白晶莹的小脚并没有穿拖鞋，就这么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之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在看了一眼早坂爱的卧室门，发现那里仍然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之后，清水辉夜便蹑手蹑脚地走过了走廊，轻轻踏上了上楼的楼梯。
三楼的房间中，大部分都熄着灯。
只有写着【音乐室】的门缝中，隐隐约约地透出些许光亮来，偶尔还有些许零散的音符飘到了辉夜的耳中。
在她靠近了这扇大门之后，乐声便开始逐渐连贯了起来，逐渐汇成了一条极为美妙的溪流，就这么轻轻地将她环绕。
辉夜并不是第一次听源景弹奏乐器。
作为和源景同居的人，只要她想的话，只要夜晚在这音乐室外驻足，便总能欣赏到从中流淌出的美妙乐声。
如果她想要听个过瘾的话，这里也有专门的录音师，能够在那里找到源景亲自录制的音乐CD。
之前在招待四条真妃的时候，辉夜就曾带她来过这里。
乖巧地驻足在门外，静静地等着源景演奏完一曲之后，清水辉夜便轻轻敲了敲音乐室的大门。
“是辉夜吗？进来吧。”从里面传来了她所爱之人的应允声。
清水辉夜推开了门。
头顶的荧光灯挥洒下明亮的光芒，柔和均匀地铺满了整个房间。
钢琴、大提琴、中提琴、小提琴、架子鼓、手风琴……
各种各样的乐器都被放在了这个房间之中，但却并未显得杂乱拥挤，反而让这个极为宽敞的房间显得充实有序。
源景正坐在钢琴之前的长椅上。
五官精致、肌肤白皙，一对好看的剑眉在眉头处缩成一团，形状优美的嘴唇微微抿起，似乎在思考着刚刚演奏中的不足之处。
但在看到辉夜之后，他显然将刚才的烦恼都暂且抛到了脑后，露出了极为温暖的笑意来。
灵巧地穿过了各种各样的乐器，仿佛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清水辉夜来到了源景的身边，在同一张长椅上贴着他坐了下来。
只要垂下眼眸，她便能看到源景正放在钢琴键盘上的双手，刚刚那美妙的乐曲，就是在这双手下倾泻而出的。
“……音乐会的话，是在周六没错吧？”轻轻将头歪向一边，靠在了少年的肩头，清水辉夜稍微享受了一会儿这段独处时光，随后如此说道。
“嗯，没错，地点定在千叶县。”源景如此肯定道，“和上次一样，我会坐曜子阿姨的车去。”
雪乃和阳乃的老家其实和东京非常近，只有差不多40公里左右的车程，因此其实来回起来相当方便。
“你也要一起来吗？”源景如此问道。
“……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清水辉夜还是忍痛拒绝了这个相当有诱惑力的提议。
虽然她确实也很想去，但是这次的音乐会毕竟是冬马曜子筹办的，和纱应该也会在现场。
虽然冬马曜子与冬马和纱对此感到介意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她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还是稍微避一下嫌为好。
而且，如果连她也跟着源景一起去的话，那么周六那天，屋子里不就只剩下早坂爱一个人了吗？
对于没有将周日的事情告诉早坂爱一事，清水辉夜本来就对她感到相当愧疚，自然会避免让她孤零零一个人。
这次的话，也是在早坂爱上床之后，才从自己的卧室中悄悄地溜出来的。
“这样啊。”源景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辉夜此时那有些矛盾的想法，因此便也不再说些什么。
他把她的一只纤纤小手轻轻地抓起来，放在手中按摩似的把玩,肌肤滑滑的，柔软且炙热。
清水辉夜自然是听之任之。
她之所以会瞒着早坂爱、偷偷地找上源景，不就是为了能够在这只有两人的私密场所，和他亲热一番吗？
“对了，”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清水辉夜突然问道，“阿景，你对凝光怎么看？”
“凝光？”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源景不由得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会在这里提到她的名字？”
“还不是因为她向着千花、雪乃还有爱她们发出了宣战公告。”清水辉夜调侃道，“阿景，盯上你这块肉的人，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哦。”
在那之后，辉夜便把早坂爱告诉她的话，朝着源景复述了一遍。
“总之，我们的学生会长大人，一副来势汹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呢。”清水辉夜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吃醋的理由，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此时的凝光和一周前的自己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可能比自己要更有这么做的资格，毕竟她有着承认和宣战的勇气。
既然源景能够接受自己的话，那么自然也能够接受凝光。
就和凝光所说的一样——
“既然真妃、英梨梨和真白都可以的话——”
“那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
见到辉夜这么一副样子，
源景便把清水辉夜一下子拉过来，在少女的惊呼声中，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上。
“吃醋了？”用额头额头抵住辉夜的额头，源景如此轻声地说道。
“才没有。”清水辉夜的目光有些游移，但是嘴上却依然如此说道，“如果只是因为有人喜欢你就吃醋的话，家里哪怕有醋厂也不够吃啊。”
“之前你低调的时候尚且如此，现在你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娶我们，还要打响自己的名声……”
“到时候喜欢你的人绝对会变得更多……”
清水辉夜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按理来说，她现在的生活幸福无比，是之前的她连想都不敢想的那种、只有在最不可思议的美梦中才能拥有的生活。
但是正因为如此，她反而有些害怕。
这样的生活美妙得有些不真实了，她真的好怕在某天，它会像是玻璃一样，被摔得粉碎。
她想要尽情享受这样的幸福，但是心中的某处，却也深藏着不安与忐忑。
自己真的配过得如此幸福吗？
她有时会在心里问自己。
很显然，现在的辉夜，其实是有些缺乏安全感的。
源景并没有说话安慰，比起语言，还有更简单有效的方式，能够驱散掉此时仍然缠绕在辉夜心中的阴霾。
这才是身为‘效率厨’的他所应该采取的方式。
他用一只手有些怜惜地抚摸着辉夜有些单薄的背部，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悄悄地拨开她的秀发。
洗发液淡淡的清香，与她柔软肢体的体香融合起来，亲切而温馨。
源景给了她的耳朵柔和的一吻。
那微微摇颤的耳垂，仿佛一个小而又小的世界。
“！”
似乎是有些发痒，也似乎是对源景的主动有些不知所措，清水辉夜不禁微微反仰起脖颈。
这样模样显得相当可爱，简直就像是只雏鸟一般。
源景的唇瓣，就这么从她的耳边，慢慢地来到了她的嘴唇之上。
清水辉夜屏住了呼吸。
虽然更过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但是面对源景的主动亲吻，她的动作仍然像是初学者那样笨拙，在稍微不知所措了一会儿之后，才会忍耐不住似的犹犹豫豫地回应起来。
吻了很久很久。
久到清水辉夜都有些忘记了时间，在双唇分开之后，她的样子甚至有些恍惚。
凝光什么的，此时已经被这么甘甜的一个吻给吹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辉夜的脑海中，完全被源景刚刚的那个吻塞得满满的。
有些急切地扬起了下巴，此时的清水辉夜，和渴望被鸟妈妈喂养的雏鸟一样贪吃。
“刚刚我太惊讶了，因此没有细细品味。”扯住了源景的衣角，此时的辉夜眼中一片水色，“阿景，再来一次好吗？”
她用撒娇一般的语气，软语央求道。

九、大姑娘当如是!

“唔，好奇怪，凝光这是什么都不打算做吗？”藤原千花的脸上满是疑惑，“明明那天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现在已经是周四下午的放学后，已经结成同盟的四位少女，即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四条真妃还有早坂爱，正齐聚在羔羊会的部屋中，一起开一个小会。
此时距离凝光向她们做出宣战公告，也就是周二的放学后，正正好好过去了两天。
但就和藤原千花之前说的一样，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凝光却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行为来。
不，应该说她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仿佛她周二所说出的话只不过是随便说说。单纯想要吓一吓她们一样。
但是，无论是藤原千花，还是雪之下雪乃，都曾经和这位学生会长大人交过手，她们都清楚凝光绝对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我还以为她会在今天晚上的欢送晚会上做文章呢，结果她好像并没有这个想法。”藤原千花皱紧了眉头，显得极为不解，“明明这是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藤原千花所说的欢送晚会，指的是今天晚上由校方支付费用、由学生会来筹办的一场宴会。
到了明天，也就是周五，来自英伦的交换生们那为期两周的短暂‘留学’生涯便要画上一个句号。
为了欢送这些交换生回国，学生会便特意在离别前夕，也就是今天，为他（她）们准备了一场宴会，这个宴会从6点开始，会在差不多8点半左右结束。
每个交换生手上都会被交予10封邀请函，他（她）们可以在今天晚上，邀请他（或她）在这段时间里所交到的好友，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这是校方的本意。
虽然并不会跟其他人一起回国，但是阿尔托莉雅毕竟也是十名英伦交换生之一，因此自然也收到了学生会交予她的10封邀请函。
如果凝光真的想要对源景做些什么的话，今天晚上这两个半小时其实是非常好的机会。
虽然给了每名交换生10张邀请函，但是究竟送给哪些人、最后送几封邀请函，都是其本人的自由。
即便她本人一张邀请函都不送出去，或者把它们全都交给一个人，让他（或她）随意处理，这其实也都是可行的。
但这也不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
只要凝光亲自出面，展现出自己的重视就好了。
“如果我是凝光的话，我应该会去找一下莉雅，表达一下对于她的关心，以此为借口，询问一下她准备请哪十个人参加宴会。”早坂爱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语。
“莉雅的交际圈子其实相当狭隘，可能她有印象的樱岛人都不超过10个呢，她肯定会说出阿景的名字的。”
“这样的话，看在莉雅的面子上，阿景应该也会到场，哪怕只有一小会儿呢？”
“这样的话，她也就有机会向阿景敬敬酒、聊聊天，然后趁着阿景不注意，悄悄地让其喝下含有酒精的饮料。”
“再然后，就是关切地上前询问他究竟怎么了，趁着这个机会把有些晕乎乎的阿景拖到某个秘密的房间中，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中，在莉雅等人到处找也找不到他的时候，凝光就会……你们为什么都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此时，说得越发兴起的早坂爱发现屋子里其他的三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后，便一下子停下了嘴巴。
不过，三位少女的眼中却并没有任何鄙夷的成分，反而满是关切和怜惜。
很显然，她们是知道早坂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虽然辉夜基本上都是在早坂爱洗漱上床之后，才会从自己的卧室中悄悄地溜出来，以免被她目击，心里难过。
但是，两人的卧室本来就离得相当近，再加上早坂爱本来就是耳目聪慧、警惕性极强的人，因此辉夜的所作所为，其实并不能瞒过她的眼睛。
她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源景与清水辉夜并没有在她的面前太过亲热，只在她【睡着】之后，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这已经是在顾及她的感受了。
早坂爱显然已经无法要求太多。
而且将心比心，如果她和辉夜身份互换的话，即便知道辉夜可能会因此而感到难受，她应该也会忍不住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吧？
比如说，在吃饭的时候，悄悄地脱下拖鞋，用小脚去刮蹭源景的小腿……
再比如说，趁着源景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就这么从背后将源景抱住……
抑或是说自己要整理一下地下室，借着这个机会请源景帮忙，然后……
但是这些事情，辉夜其实都没有做。
至少在她的面前，两人之间表现得都相当健全且纯洁，并没有因为‘这不是更刺激吗？’，而做出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和辉夜比起来……
自己还是太H了一些。早坂爱此时在心中检讨着自己。
没有办法，谁让自己是‘女仆’呢？‘女仆’比‘大小姐’更加‘道德沦丧’，这可是世界的通识啊。
结果现在反而是让‘大小姐’走到了她这个‘女仆’的前面……
这可是女仆之耻！
“咳咳。”红着脸轻咳的几声，四条真妃试图将已经偏离的话题重新拉回正轨，“谢谢爱给我们提供的一种可能性，但是很显然，凝光并没有采取这样的做法。”
阿尔托莉雅并没有受到多余的关照，而是和其他交换生一样，被学生会下辖的执行委员交予了10封邀请函。
在咨询了源景、椎名真白还有泽村英梨梨，发现几人对此都兴趣缺缺之后，她便将之交给了丽塔·爱因兹渥司，让善于交际的她自行处理。
她本人最终也并不准备出席今晚的宴会。
“嗯，我觉得，她应该是觉得阿景不会喜欢宴会的氛围，认为这是浪费时间，因此便也没有去勉强吧？”四条真妃如此推测道。
她也曾经试图邀请源景参加四条家的宴会，但是最终没有成功，从这个方面来看，她其实是相当有发言权的。
“算了，不管因为什么样的原因，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藤原千花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这些烦心事尽快抛诸脑后，“但是，下一周就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周了，如果凝光想要做些什么的话，下一周就是最后的机会。”
等到过了下周，这个学期就会结束了，她们和源景就会一起去维也纳。
而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她们和源景之间，总会有一个结果。
到了那个时候，凝光想要继续插足的话，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了。
而且，圣伊甸学园学生会的选举会在每年的二月份举行，已经临近毕业的凝光，便再也没有了连任的可能，想要继续在学校里做些什么的话，肯定也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虽然不太清楚凝光究竟要怎么做，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我们，有更加要紧的事情需要关注。”藤原千花望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雪之下雪乃。
“雪乃，关于周六，阿景与曜子阿姨在千叶的音乐会，你想好了究竟要怎么做了吗？”她有些关切地询问道。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雪之下雪乃轻轻地摇了摇头，“抱歉，我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我的姐姐。”
“我就知道。”藤原千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值得一提的是，雪乃去阳乃的宿舍楼下堵门的时候，其实并不是报着‘吵架’的念头去的。
至少在一开始，她是抱着和自己的姐姐好好谈一谈的念头去的。
如果可以的话，雪乃是想要像千花对真妃那样，将姐姐拉拢过来，成为几人的‘盟友’的。
但因为姐妹之间本来就有些拧巴，再加上阳乃的‘赖账’激起了雪乃的‘好胜心’……
两人最终还是非常不愉快地分别了。
“没有必要道歉啊，雪乃。”看着羔羊会的会长大人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藤原千花便先是如此说道，“我也是有姐姐的人，如果她不小心和源景发生了关系，而且还是故意装成我的样子的情况之下如此做的，我也会感到不知所措的。”
千花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她的姐姐藤原丰实的脸庞。
和阳乃雪乃相比，她和丰实姐的相处显然要融洽的多，但是如果丰实姐背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么她也会和现在的雪乃一样，不知道做些什么好。
幸运的是，丰实姐甚至都没有见过源景几面，她并不需要操这样的心思。
反倒是萌叶……
不行不行，就算是妹妹也不行的！
她现在还是初中生啊！
“不仅是阳乃，就连在莉雅那边，爱也并没有如愿以偿。”藤原千花揉了揉眉心。
阿尔托莉雅和她们其实都不一样。
作为古代人，她的观念本来就和身为现代人的千花等人有着很大的差异，并不觉得源景娶这么妻子有什么非常不妥当的地方。
她之所以没有答应源景，成为他的恋人和新娘子，只是因为她觉得对少女们有所亏欠罢了。
只要源景将其他人心头的疙瘩抚平，为她们解开心结之后，她便也会开开心心地嫁给源景。
正因为如此，在知悉了早坂爱的意图之后，她才会笑着婉拒。
“话说，”就在这个时候，四条真妃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来，在吸引来三人的目光后，她便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虽然说是同盟，但是我们联合起来，究竟有什么用呢？”
早坂爱和雪之下雪乃的目光便马上移到了藤原千花的脸上：
‘你竟然没有跟她说明白，就这么把她稀里糊涂地拉进来了吗？’
她们的目光似乎是在如此说道。
“啊，我之前好像确实没有说得太清楚，”藤原千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先说好哦，我之前可没有骗过你，如果小真妃想要和阿景创造出美好的回忆，和他卿卿我我的话，这个同盟你绝对没有进错。”
“至于同盟的作用嘛。”藤原千花先是竖起了一根手指，“首先，就是联合起来，对抗像是凝光这样的搅局者。”
也就是喜欢源景，但是源景却并对其没有这方面意思的人。
“至于其二，也是最为重要的作用，便是信息的互通。”说话间，千花的第二根手指也竖了起来。
“信息的互通？”真妃重复着千花的话语。
“没错。”千花点点头，“就以周六的音乐会为例吧，阿景这么做，除了他自己的目的之外，很明显也是在为解决阳乃和雪乃的事情做铺垫，否则的话，在东京办音乐会不是更好，为什么非要跑到千叶去呢？”
“如果阳乃也是我们的同伴的话，我们就能通过阳乃，知晓阿景为抚平她的心结所做出来的努力。”
“然后呢，知道了这个又有什么用呢？”四条真妃仍然有些困惑。
“当然有用啦，这会让你的‘胃口’变大啊。”藤原千花微笑着说道，“真妃你应该深有体会吧？如果我没有把我和阿景之间的事情告诉你的话，阿景可能根本花不了多少功夫，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你迷得找不着北吧？”
“但是现在，在听到我的故事后，你是不是感觉自己也应该有这样的‘宝物’才行呢？这就是我所说的‘胃口’变大，变得更加难以被满足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藤原千花想了想，随后便脱口而出道：“大姑娘当如是？”
当年始皇帝出巡，还是无名小卒的汉高祖刘邦看到了他的车队，便发出了如此的感慨。
这可以可以说是他野心的开始。
而‘同盟’的最大作用，就是提高少女们的‘野心’，让她们变得更加难以满足。
简单得说，就是提高少女们对于源景的防御力，让他用更甜蜜、更浪漫的方式，来攻破她们的‘防线’。
虽然结成了同盟，但是藤原千花其实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去对抗源景。
那不是把自己的老公往外推吗？千花才不做那么傻的事情呢。
归根结底，少女们想要做的，就是让一直以来被动的源景‘哄一哄’她们，以消除她们心中的委屈与不甘。
在解释完这一切之后，千花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雪乃：
“所以呢，雪乃，关于周六的音乐会——”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十、如果我不存在的话……

咕嘟咕嘟地将杯中的烈酒大口喝下，冬马曜子发出了一声极为舒畅的声音：
“呜哇，爽！”
“果然，在这样的大冬天里，就应该去喝烈酒啊。”
源景今天才知道，冬马曜子原来是一个大酒豪。
50多度的白酒就这么就着下酒菜一杯杯地灌了下去，眼看半瓶已经见底了，她竟然连酒嗝都没有打上一个，脸颊上也只是微微泛红而已。
现在的冬马曜子就连说话也依然极为利索，没有一丝半点的口齿不清或者胡言乱语。
关于周六的音乐会，冬马曜子比他这个正主还要重视得多。
在周五放学后，源景走出校门的时候，便看到了一辆极为熟悉的宾利车停在了路旁，见到他出来，坐在里面的冬马曜子女士便将车窗摇下，朝他招了招手。
……和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两人已经通过电话拟定好了明天的节目单，但是冬马曜子觉得，还是有必要先在她家里试着排练一番的。
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冬马曜子才会在周五放学后等在校园外‘抓人’。
盛情难却之下，源景在用手机向辉夜与爱发了个消息，诉说了一下原因之后，便乘上了冬马曜子的‘宾利’。
“请慢点喝。”坐在冬马曜子一旁的黑长直美少女有些担忧地叮嘱道，“喝得太快了对胃不好。”
然而，这位美少女却并非冬马曜子的女儿冬马和纱，而是——
“哎呀。”冬马曜子伸出手，在少女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其抱了过来，然后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她那娇嫩的脸蛋，“果然还是小雪乃关心阿姨，不像某个没良心的。”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些幽怨地看了坐在自己对面，正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挑去鱼刺的另一位黑长直美少女一眼，“见了情人就忘了娘，一直在为自己的小情人忙前忙后的，甚至连句担心的话都不舍得说。”
“妈。”冬马和纱没好气儿地瞪了自己的无良母亲一眼，“之前只有我和你的时候，我不都劝过你多少次了，结果今天就全忘了吗？”
将挑好刺的鱼肉放到了源景的碗中，冬马和纱看了正被自己母亲那过分亲昵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雪之下雪乃一眼，“雪乃，你不用担心她的酒量。这种度数的酒，她一般要灌进去两瓶才会真的有醉意呢。”
在源景上了车之后，冬马曜子并没有和之前一样直接启动，而是用手机给自己的女儿发送了一个消息。
源景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之后，两个黑长直便从校门口跑了出来，直接上了冬马曜子的车。
也不知道是和纱受到短信后主动去找的雪之下雪乃，还是她当时正和雪乃呆在一起。
这其实都不重要了。
总而言之，不只是源景，就连雪之下雪乃也在周五的晚上来到了冬马宅，这也是现在这个场面出现的原因。
“没有办法，这都是练出来的啊。”冬马曜子本来是把瓶中的酒倒到被子里喝的，但她环顾四周，发现三人都还不到喝酒的法定年龄之后，便也懒得这么做了，而开始直接对瓶吹了起来。
“你们寒假的时候要去维也纳吧？到时候可要多带一些厚实的衣服。”大口喝酒并没有损害冬马曜子的说话能力，“那里的冬天可要比樱岛冷得多，我的酒量，就是住在那里的时候练出来的。”
“那个时候，我还很穷，就想着燃料费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就买了一大瓶烈度白酒，冷了的时候就尝一口……我也是糊涂了，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话才说到一半，冬马曜子便自知失言，看着三位小辈的脸上都浮现出些许的难过之色，她急忙打了个哈哈。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我不是过得好好的。”她举止有些浮夸地举起了酒瓶子，“总之，敬明天！”
然而，她只喝了一口，就被一只手轻巧地夺去了酒瓶。
“喝这些就可以了。”为自己手上的酒瓶子盖上盖子，源景无视了冬马曜子那可怜兮兮的目光，就这么将其放在她够不到的地方，“那些就是极限了，再喝下去的话，就算酒量再怎么大，也会对身体造成危害的。”
“诶，怎么这样。”冬马曜子眼巴巴地看着那瓶酒一眼，“我明明还能喝……”
“只是嘴上说说是没有用的。”源景显得极为铁石心肠，“如果真的想要证明喝酒对于你的健康没有影响的话，就请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然后……”
他的话语中出现了稍许停顿，但是马上继续说道，“然后用数据告诉我，你的身体究竟有多么健康。”
这才是源景的目的。
在前世，冬马曜子除了是冬马和纱的母亲，以及超一流的钢琴家这种背景之外，其实还有一个有些不太妙的‘设定’——
那便是她会患上白血病。
源景记得相当清楚，冬马曜子的确诊时间，是在冬马和纱高中毕业后差不多两年半的时间。
也就是说，距离现在还有差不多五年。
这个世界其实相当尊重人物的‘原设定’，只要是能够实现的部分，都会在这个世界尽量予以实现。
这样的话，冬马曜子的这个命运，应该也是她所逃不掉的。
幸运的是，现在还有时间。
只要发现得足够早的话，对于现在科技来说，白血病也并非什么不治之症，完全可以靠现代的医疗手段进行医治。
按理来说，像是冬马曜子这样的名人来说，每年定期的体检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来着，但是源景之前旁敲侧击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正经儿地检查过一次身体了。
至于理由……
“我吃得好，睡得好，又没有生病，去检查身体做什么？好麻烦的说。”
言而言之，就是——
懒。
今天的源景，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机会，让冬马曜子去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身体检查了。
至于他刚刚那稍微有些可疑的停顿。
原因是他放在餐桌下的脚，被某个柔软的物体缠上了。
小小的，软软的，凉凉的……是某个少女的小脚。
就在源景说冬马曜子的时候，那只小脚慵懒地攀上他的脚，互相交缠、你侬我依。
他并没有感受到袜子的触感，也就是说，对方是光着一双小脚丫的。
雪乃在和纱家里还没有这么无拘无束，她现在还穿着黑色长筒袜呢。
再考虑到这小脚的位置以及他刚刚所说的话……
源景微微瞥了她身旁的冬马和纱一眼。
虽然少女正在低下头，认真地用筷子将鱼肉中的刺给剔掉，源景没有办法看到她的表情，不过在她那乌黑靓丽的长发之间，一只红得有些发亮的小耳朵，却将其主人的心情暴露无遗。
那只小脚似乎也知道源景发现它属于谁了，便仿佛撒娇一般地抬了起来，用脚心讨好性地覆盖在了源景的脚背之上，温柔地轻轻摩擦。
源景收回了目光，继续望向了冬马曜子，“如果数据证明您身体非常健康的话，那一切好说。”
“但是如果并非如此的话，我就要‘帮’您戒酒了。”
“戒、戒酒？！”此时冬马曜子露出了晴天霹雳一般的表情，“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如果您的健康情况真的非常差的话，那就完全至于。”源景相当不留情面地如此说道。
如果只是喝酒的话，那还好说。
但是根据冬马曜子之前的状况来看，这可完全脱离了‘喝酒’的范畴，是不折不扣的‘酗酒’了。
哪怕没有‘白血病’这样的原设定，源景也不会让冬马曜子这么继续喝下去。
这样的话，她的肝脏会受不了的。
“不用怕，在无痛苦戒酒这方面，我其实是知道……”源景的声音在此微不可查地断了一下，“知道一个方子的。”
这自然是源家的秘传药方。
所谓的‘酒瘾’，在源家看来，也是心中‘魔头’的一种，那么便自然要想发设法地将其‘斩杀’。
其基本原理是暂时改变人的味觉，让酒精的刺激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味，一旦尝过那种味道，哪怕再怎么嗜酒如命的人，此后都会对酒精产生一定的心理阴影。
无法从喝酒中获得之前的快乐，反而会有些想吐，这样的日子只要过上几天，对于酒精的需求便能降低一大半……
对于那些贪恋杯中之物的族人，这样的‘戒酒’方式简直是屡试不爽。
至于源景刚才的停顿……
和之前一样，又一只小脚就这么压了上来。
不过，源景这次却感受到了有些滑滑的特殊触感。
这是丝袜的触感。
源景看了正和自己面对面的雪之下雪乃一眼。
后者此时也故意没有看他，正乖乖地低头扒饭。
不过，在桌子底下，她的动作就要比和纱放肆多了。
似乎觉得只用一只脚不过瘾一般，另一只包裹在滑滑的丝袜中的小脚也悄然伸了过来，两只脚就这么将他的一只脚就这么夹住……
这里戳戳，那里挤挤。
两只灵活的小脚丫，就仿佛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就这么把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她们触碰到了一只光滑的小脚丫。
“！！！”
“！！！”
可以看出，无论是冬马和纱，还是雪之下雪乃，此刻都十分惊讶。
她们两人都先是瞟了一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的源景，随即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正因为‘可能要戒酒’一事，而一脸悲痛之色的冬马曜子。
随后两人又互相交换了一个隐蔽的视线。
在那之后，两人并没有把脚收回来，只是一人占着一只脚，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喂喂喂！
源景有些无奈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冬马曜子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趁着两位少女不注意，她朝他俏皮地眨眨眼睛，似乎在询问这滋味如何？
冬马曜子可不是愚钝之人，两位少女那自认为极为隐蔽的动作，她却可以说是洞若观火，只是考虑到她们的面子比较薄，佯装不知而已。
‘雪乃和和纱都是非常好的女孩子，你可不能辜负她们任意一个哦。’冬马曜子的眼神仿佛在如此说道。
源景的目光柔和而坚定——
‘那还用说。’
这是，男子汉的承诺。
……
这顿晚饭是源景做的，雪之下雪乃为她打了下手。
在吃完之后，整理桌椅以及刷锅洗碗这样的工作，便由冬马母女接手了。
源景在那之后，便回到了冬马宅的地下音乐室。
在晚饭前的时候，他已经将明天所要弹奏的曲目给三人弹过一遍了。
不过呢，既然是音乐会的话，总是这么一板一眼地演奏下来，未免有些枯燥了一点。
总要整一点花活，让现场变得稍微热闹一点才好。
比如说……嗯，故意只用左手或者右手弹琴？
就在他琢磨这件事儿的时候，地下音乐室的门被悄然推开，一个黑色的身影就这么闪了进来。
是雪之下雪乃。
她的步伐一开始有些犹豫，但是马上就变得顺畅了起来。
仿佛猫咪一般优雅地走到源景的对面，雪之下雪乃就这么轻盈地坐了下来。
“我今天会留在这里过夜，等到明天的时候，曜子阿姨会载着我，不，是载着我们一起去千叶。”雪之下雪乃如此说道。
源景点点头。
“你和你家里的人说了吗？”他询问道。
“……没有，”雪乃摇摇头，“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姐姐，我都没有告诉她们我明天要回去的消息，我也和曜子阿姨说了，希望她把我藏起来，不要让她们，尤其是姐姐发现。”
源景并没有对于少女的做法做出任何评价，也没有询问她这么做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他只是就这么抓住了少女那有些冰凉的小手，就这么默默地将自己的温度传递了过去。
“谢谢。”雪乃露出了微笑，紧接着，仿佛在解释，又仿佛在自言自语的话语就这么从她的嘴中悄然滑落——
“如果没有我的话，姐姐在面对你时，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真的好想看一看……”

十一、一见源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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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2日。
周六上午，千叶县。
“喂，萨布雷，等等我~”
一条棕色的腊肠犬正四足翻飞，撒欢儿地飞奔，表现出了和其那娇小身姿完全不相符的敏捷来。
在它的脖子上，一个金色的铃铛正叮当作响，长长的狗绳被它拖在了身后，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磕得忽上忽下。
而在这条腊肠犬身后，一名穿着浅咖啡色的冬装少女正一边追逐，一边不断呼唤着自家宠物的名字，似乎想要用这‘主人的呼唤’让这条活力过于旺盛的小狗停下来。
可惜，她失败了。
这条被其称为‘萨布雷’的腊肠犬并没有领会小主人的意思，反而认为这是一场追逐游戏，便也跑得更加起劲了。
因为周一到周五都要上学的原因，只有在周末的时候，它才能被小主人牵着狗绳出来玩，自然会显得极为兴奋。
“啊，真是的，再不听话的话，今天中午就不要想吃饭了！”
后面追着的少女显得有些狼狈。
她有着一头浅桃色的及肩长发，被黑色的发带绑成团子状。
现在因为剧烈运动的缘故，这个‘团子’也在轻轻摇晃，和少女那发育极为良好的胸部相互呼应……
这样的‘追逐游戏’持续了好一阵，最终，似乎是看出了自家主人喘得非常厉害，已经明显体力不支了，这条名叫‘萨布雷’便也慢慢停了下来，主动被自己的主人给抓住了。
重新掌握了狗绳的控制权，浅桃色长发的少女此时也顾不上去‘惩罚’自家的坏狗狗，而是先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终于平复下了呼吸之后，她这才有功夫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认自己现在的位置是她平常经常带萨布雷来的一座公园中的时候，她这才有些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看在你如此‘懂事’的份儿上，我就不对你的午饭动手了。”将那条小小的腊肠狗牵到公园的一条长椅前，她先掏出了纸巾擦拭了一下，随后便坐了上去。
“不过，你刚才可是害得我好苦，虽然免除了你的‘挨饿’之刑，但相应地处罚是必不可少的。”有些爱怜地撸了撸‘萨布雷’的狗头，看到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少女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那就罚你当我的听众，听我说话吧。”
“先说好，这可是处罚，是不允许拒绝的哦。”
因为时间还早，再加上这个小公园本来就有些偏僻，因此少女的周围其实有些空空荡荡的。
也正因为如此，少女才能放心大胆地将心里话倾诉给这唯一的听众。
当然，它应该是听不懂的。
将‘萨布雷’那小扇子似的大耳朵掀起，少女轻咳了一声，“萨布雷，你觉得优美子她昨天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名为由比滨结衣的少女，有些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至于她口中的【优美子】，其全名为【三浦优美子】，是她的好朋友。
“明明今天是个这么好的机会，她就不会感到可惜吗……”由比滨结衣有些怒其不争地说道。
“汪！”
“啊，抱歉抱歉，这么没头没尾地直接和你说这种事情，你肯定也会感到有些困惑吧？”由比滨结衣开始极为熟练地抓挠起萨布雷的痒处来，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向它赔礼道歉，
“我就从头开始跟你说好了。”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到昨天——
““优美子，生日快乐！””伴随着这样的祝福声，两个包装精美的小礼品盒被放到了三浦优美子的课桌之上。
面对着这样的惊喜，三浦优美子那碧绿的眼眸有些惊愕地微微睁大，明显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谢谢你们，结衣还有姬菜。”将两件礼物收下后，三浦优美子有些欲言又止，“可是，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我们知道啊，明天才是，对吧？”优美子口中的姬菜全名为海老名姬菜，她、由比滨结衣还有三浦优美子，便是非常典型的现充三人组。
在樱岛，找到合适的小圈子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这可能直接关系到你接下来的生活舒适度。
“我们本来想要在明天，到你家和你一起庆生的，但是在得知了某人的礼物之后，我觉得还是不要当电灯泡为好。”海老名姬菜朝三浦优美子眨眨眼睛，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如此说道。
“？？？”三浦优美子脸上满是问号，她看了看一脸坏笑的海老名姬菜，又看了看一脸姨母笑的由比滨结衣，显然有些不清楚她们两人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金发帅哥走了过来。
他叫叶山隼人，是三人所在班级的主导人物，以及班上现充集团的中心。
当然啦，对于由比滨结衣和海老名姬菜来说，叶山隼人的另一个身份其实更重要，那便是——
三浦优美子所喜欢的人。
两人都是站在班级阶级顶点的人，而且都是俊男靓女，比滨结衣和海老名姬菜都觉得两人极为般配，因此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大家在给优美子送生日礼物吗？”叶山隼人看了看优美子桌子上的两个小礼盒，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显然已经了然于胸，“那么我也来凑个热闹好了。”
这么说着，他一边把手伸到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之中。
‘咦？就这么草率吗，不应该把优美子单独叫出去，然后把东西给她吗？’由比滨结衣睁大了眼睛。
但是，她虽然是三浦优美子的好友，这却是两人的事情，她实在不好插手，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山隼人在优美子有些期待的目光中，取出了三张票，放到了她的桌子上。
等等，为什么是三张票？不应该只有你和优美子两个人的份儿吗？
结衣这个时候也不由得满脸问号，她虽然知道叶山隼人准备了什么，但是这毕竟是有些私密的话题，太详细的事情她也没有问。
她悄悄地看了海老名姬菜，发现正扶额叹息，似乎对于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非常不乐观。
“这是明天晚上，冬马曜子音乐会的门票。”叶山隼人显然并没有发现两人的异样之色，“优美子你不是非常喜欢冬马曜子吗。”
“而且正好在你生日的那天晚上，冬马曜子竟然没有选择东京，而是选择在千叶中央剧场举办演唱会。”叶山隼人如此说道，“这不是太凑巧了吗。”
“当然，虽然宣发的时间比较短，但这毕竟是冬马大师的音乐会，而且还是第一次在东京外的地方所举办的音乐会，还说会有‘神秘嘉宾’到场，因此票还是相当紧俏。”叶山隼人带着些许歉意，朝着正盯着这三张票沉默不语的三浦优美子笑了笑。
“哪怕是有这方面的熟人，我最终也只能拿到B等级的座位，这点还希望你能见谅。”
在樱岛，音乐会的座位一般会被分为S、A、B、C四个等级，座位的价格也会按着等级逐渐下行。
当然，视觉听觉体验也是如此。
不过，这是座位等级的问题吗？不是吧？哪怕只是C级的座位，只要是你的邀请，优美子肯定还是会欣然前往的啊，关键是——
为什么是三张票？
仿佛听到了由比滨结衣心中的呐喊，叶山隼人的目光从优美子身上转移到了她和海老名姬菜身上，“两位都是优美子的好友，剩下的两张票是为你们准备的，希望你们明天晚上能过得愉快。”
“啊，这个……”海老名姬菜发出了几声干笑，“其实，我明天晚上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绝对是没有办法陪优美子去的。”一边说着，她一边朝由比滨结衣使了一个颜色。
后者马上会意，“对，没错，我明天晚上也有事情要做，可能抽不出空来。”
“而且我也欣赏不来古典音乐，这么难弄到的票，给我实在是有些浪费了。”由比滨结衣此时的脑瓜转得飞快，“既然我和姬菜都没有空的话，那叶山君你就……”
你就和优美子一起去吧？
她刚要说出这样的提议，谁知一直默不作声的三浦优美子突然张开了口：
“我能问一下吗，叶山君刚刚所说的【熟人】——”
“是不是指雪之下阳乃？”
她抬起了头，目光锐利如同利剑一般，投向了正露出了些许尴尬笑容的叶山隼人。
雪之下……阳乃？
由比滨结衣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总武高的校内有一块公告栏，其上张贴的就是本校优秀毕业生的照片以及简单的介绍。
雪之下阳乃在总武高上学的时候，就是这里的风云人物，之后还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东大的理工科，自然也在其上占有了一个席位。
由比滨结衣看过她的照片，真的非常漂亮，简直就像是【Kira~Kira~】地向外面发着光一样。
但是，为什么优美子会在这里提到阳乃学姐？
她和叶山君，有什么瓜葛吗？
“……不是的。”在沉默了片刻后，叶山隼人摇了摇头，“阳乃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估计从来没有把我放到眼里过，我怎么能从她的手上拿到票？”
“我是通过爸爸的同事拿到的。”
冬马曜子之所以会在这里举行音乐会，是因为和雪之下家交好，愿意给她们家一个面子。
至少明面上的原因是这个。
叶山隼人的父亲是雪之下集团的法律顾问，算得上是核心人物，他也在有意地培养自己的儿子，将其介绍给了他的同事，明显想要叶山隼人在未来接他的班。
雪之下家为公司的高层员工们提供了购票的内部渠道，而叶山隼人的这三张票，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到手的。
“也就是说，你还是去找她了，只是她没有空见你，对吗？”三浦优美子抓住了叶山隼人言语中的漏洞。
“……”叶山隼人神色有些黯然，却并没有出声回应。
这其实也是一种回答。
三浦优美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要凭借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眼角的泪花给收回去。
“既然结衣和姬菜都有事的话，那么这三张票我就不能收下了。”将面前的三张票朝着叶山隼人的方向推了推，“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但是爸爸妈妈其实已经为我弄到了音乐会的门票了，而且还是最好的S级。”
“所以，这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实在是对不起。”虽然言辞是在道歉，但是三浦优美子的语气中却没有半分的歉意，“你去送给其他人吧。”
不等叶山隼人回答，三浦优美子便豁然起身，长长的金发画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我有点事情要做，因此暂且失陪一下。”
将由比滨结衣和海老名姬菜的礼物抱在怀中，三浦优美子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教室。
在她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由比滨结衣甚至能够看到她眼角那晶莹的泪花……
……
“什么早就弄到了票啊，优美子真是死要面子。”由比滨结衣也不管萨布雷听不听得懂，就这么向它倒着苦水，“真是的，好好的一个生日搞成了这个样子。”
结衣也不是不能理解优美子的心情啦，自己喜欢的人在送自己生日礼物的时候，极为明显地对另一名女生展露了爱慕之情，虽然只是没有结果的单相思，但是心中的膈应肯定是难免的。
“恋爱真的好难啊，你说是不是啊，萨布雷。萨布雷？”结衣颇有感触地如此说道，但是这样的话题，对于一条腊肠犬来说，可能还是有些太过困难了。
萨布雷对于人类的爱情显然不感兴趣。
它似乎觉得自己的小主人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趁着结衣并没有握紧狗绳的空档，再次矫捷地挣脱了结衣的怀抱，再次撒起欢来。
“萨布雷，你是真的不想吃午饭了对吧？”结衣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暗暗下定了决心，就算中午的时候萨布雷再怎么可怜地望着她，这次她也绝对不会心软。
一定要好好地饿它一顿，让它长长记性才行！
不过，在这之前，她必须要先把这只活泼的小狗狗给再次抓住才行。
这次的追逐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条活泼好动的小狗在由比滨结衣惊讶的目光中，径直朝着一位穿着深色衣服的年轻人飞奔了过去。
它似乎对于这位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看着周围景色的少年非常有兴趣，直接跑到了他的脚边，就这么围着他转起了圈来。
少年的注意力显然也被这条小狗吸引住了，将目光从周围的景色中收回，他就这么蹲了下来，显得对它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啊，抱歉抱歉！”随后赶到的由比滨结衣有些紧张地说道，“不过，请不用担心，萨布雷不咬……嗯？”
但是眼前所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惊讶地微微张大了嘴巴。
只见少年正极为熟练地用双手撸着萨布雷的狗头，后者的双眼此时正极为舒适地眯了起来，喉头发出了极为满意的呼噜呼噜的声音，甚至连身体都有些发软。
……明明在被我撸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少女的心中燃起了有些微妙的嫉妒心。
注意到结衣的到来，少年也抬起头，望向了她。
那是一双清澈通透的眼睛，闪着熠熠跳跃的光，好似漫天星辰都被揉碎到了那里面。
‘这样的容颜，是可以真实存在的吗？’结衣忍不住在心中抽了一口凉气，‘奇怪，我之前明明没有见过他才对，但是看他的眼神……’
‘似乎认识我？’
少女的心中，浮现出了小小的好奇。

十二、我知道你很急,但是先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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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外地来的游客吗？”一边拍了拍手，以此来吸引萨布雷的注意力，由比滨结衣一边试探性地询问道，对方刚刚帮她‘拦’下了萨布雷，而且……
虽说不是花痴，但是如果能和美少年多说几句话的话，又有谁会不乐意呢？
“这样的话，迪士尼乐园可不在这个地方哦，你这明显是走错方向了吧？”
由比滨结衣口中的迪士尼乐园，指的其实是东京迪士尼乐园。
虽然名字上带有东京这两个字，但是这座亚洲第一乐园却并不在东京，而是在紧邻它的千叶县。
它和成田国际机场一起，可能是千叶县最为著名的两个地标式的建筑了。
“游客……应该算是吧，毕竟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源景看了眼前这位浅桃色头发的少女一眼，回答道。
千叶县原住民，浅桃色的粉发，标志性的团子发型，‘胸襟开阔’，最关键的是有一条名叫‘萨布雷’的腊肠狗作为宠物……
眼前的少女究竟是谁，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原来是红瞳吗？’源景如此心想。
对于原著中雪之下雪乃的这一位‘不共戴天的仇敌’和‘最好的朋友’，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在轻小说的插画中，由比滨结衣和雪之下雪乃一样，眼睛都是深蓝色的。
但在后来的动画中，由比滨结衣却变成了红瞳。
如果在原世界的话，那么只要好看，那么无论何种瞳色都是可以的，但在这个世界，在没有遇到少女之前，源景的心中自然会有些好奇。
现在，在见到真人之后，这种偶尔会冒出的疑问，便终于得到了解答。
“话说，为什么会以我不是本地人为前提呢？”源景有些好奇地问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明显的外地人痕迹，“我那么不像千叶本地人吗？”
“啊，这……”由比滨结衣面露难色。
她之所以能够一下子认出源景并非本地人，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凭借他的外表，如果他真的是千叶县的同龄人的话，她不可能不知道。
其实不光是男生，女生之间，其实也会对好看的男性品头论足，试图排出一个什么帅哥排行榜来。
由比滨结衣本身其实是没有这方面的兴趣的，但是如果想要和别的女生说得上话的话，合适的话题切入点其实非常必要。
因为雪之下雪乃不在的缘故，结衣变得越发注重‘气氛’，并且更加积极地迎合起别的‘朋友’起来了。
她甚至还刻意搜罗过这种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知识。
不过，这样的话，显然不适合向今天刚刚遇见的人说。
“应该算是……直觉吧？”她最终有些讪讪地如此说道。
“那你的直觉还真挺准的。”源景当然知道由比滨结衣没有说实话，不过他却也没有追问。
在缺少了雪乃这个好朋友之后，由比滨结衣的日子，应该要比原著更加辛苦一些。
但是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
结衣是那种典型的没有主见的‘软妹子’，想要真正做出改变的话，就必须要有某种不可撼动的东西，作为其内心的依靠和自信的来源。
这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东西。
“不过，你的下半句说错了哦，我来千叶县，可不是为了来迪士尼乐园玩，而是另有目的。”一边如此说着，源景一边试图将手上那条名叫‘萨布雷’的腊肠犬还给结衣。
然而，就在少女伸出手来想要接过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却一下子伸出了小爪子，抵在了她伸过来的白皙手掌上。
哒咩（不要）。
它非常人性化地表现出了拒绝之意。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由比滨结衣一下子有些僵住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小狗，竟然抛弃了自己，选择继续跟一个刚刚见了几分钟的人……
真是的，那个人的手就那么舒服吗？比我还舒服？
“好啦，萨布雷，不要闹了。”在稍微僵持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由比滨结衣这边率先妥协了，“这次我不会再在你耳边说一些难懂的话了，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萨布雷之所以会这么有恃无恐的原因，由此可见一斑。
“难懂的话？”源景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地询问道，“你刚刚是在和这条小狗倾诉，把它当做树洞吗？”
“……让你见笑了。”由比滨结衣的脸蛋有些发红，显得有些难为情。
“啊，不，我没有说这样不好的意思，这是人之常情嘛。”源景表示理解。“不过，有烦心事儿的话，与其找地方倾诉，不如去思考一下解决办法如何？”他一向是这么做的。
“当然，这只是陌生人的一点人生建议，你也完全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关键是解决不了啊。”由比滨结衣有些苦恼地扶住了额头，“除非完成能在晚上6点之前，拿到冬马曜子音乐会的入场门票，还是S等级座次的那一种……”
三浦优美子拒绝了叶山隼人的礼物，考虑到少女失望的心情，这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但关键的是，她拒绝的理由，竟然是已经搞到了门票，而且还是S等级的座位。
由比滨结衣知道这是一时气话，但是当时在场的人可能不会这么认为。
或者说，是会故意认为这是真的。
三浦优美子虽然位于校园阶级的顶层，但是因为性格的问题，其实得罪的人还不少。
她们可不会放过这个能让她出丑的绝佳机会的。
如果等到周一的时候，优美子被人发现她之前的话是谎言，她本人其实并没有去参加那场音乐会的话……
由比滨结衣简直有些难以想象优美子那时候的心情。
最重要的是，今天明明是她的生日啊。
竟然在这个本来最应该开心的日子里，遭遇这样的事情……
身为对方好友的结衣，只是想想就忍不住心中难过。
“曜子的音乐会门票？”源景听到结衣的话，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由比滨结衣难道和千花一样，也将曜子视为偶像不成，否则的话，为什么会在意这种东西？
“是今晚6点到8点半的那一场音乐会吗？”源景如此确认道。
“你居然也知道。”由比滨结衣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即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说自己的目的不是迪士尼乐园，原来你是为了这场音乐会来的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少女的说法倒也没错。
“一半一半吧，我算是半个，嗯，相关工作人员？”源景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真的！这次我竟然这么幸运？”由比滨结衣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怀疑，由此可以看出，她成长的环境肯定相当温柔，“这样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卖我一张票？只要一张就好。”
这么说着的结衣，甚至还没有等源景做出回答，便从口袋中主动掏出了钱包，开始清点起自己身上所带的现金来。
“唔，好像有些不太够……”由比滨结衣显得有些苦恼，她其实从来没有听过音乐会，对于一张票究竟需要多少钱，其实并没有一个特别确定的概念。
但冬马曜子的名字，哪怕是她这样的门外汉也是如雷贯耳，而且听说这次还会有‘神秘嘉宾’登场……
这样的音乐会，票价肯定不便宜，至少不是她这个普通女子高中生的零花钱所能负担得起的。
“我的家就在附近，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回去取个钱？”由比滨结衣软语央求道。
她看了仍然赖在源景那边‘乐不思蜀’的萨布雷一眼，一咬牙说道，“作为抵押，萨布雷就先放在你这里……”
“等等等等，”源景显得有些头痛，“我说姑娘，你是不是太没戒心了一点，万一我是骗子，你走之后立马把萨布雷拐跑了怎么办？”
“可是，你是骗子吗？”由比滨结衣用有些无辜的大眼睛望向了源景。
“……我当然不是了。”
“那不就好了。”由比滨结衣满意地点点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的直觉很准的。”
虽然一开始错了一半就是了。
“萨布雷，你在哥哥这里稍等一会儿哦，我马上就……”
“等一下等一下，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急吧？”见到结衣都开始向小狗道别了，源景急忙如此说道，还是跟之前一样，他对于如此纯洁无瑕的信任还是有些没辙。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现在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他有些无奈地如此说道，“总要让我知道一下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啊，抱歉，我刚刚太兴奋了，有些忘了！”结衣惊呼道。
少女解释中……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源景点了点头，表示了了解。
两人并没有就那么继续站着干聊，而是找了一个长椅坐了下来。
撸着萨布雷的狗头，源景整个听完了事情的经过。
不过，即便源景是外地人，考虑到优美子的隐私，结衣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并没有说出她、三浦优美子还有海老名姬菜等人的名字，而是用了【我】、【我的朋友A】、【我的朋友B】之类的代词。
当然，源景其实是知道她嘴里的那些人究竟是谁的。
“所以，我真的真的非常需要一张音乐会的门票，”由比滨结衣双手合十，诚意十足地请求道，“今天可是她的生日，我可不想她过得这么难受，这可是会成为心理阴影的。”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帮我们呢？”
“我去打个电话问一下。”源景并没有马上做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复，因为他其实也不确定那边的具体情况。
将手中的萨布雷放到了少女的手中，源景取出手机，走到了一旁。
抱着萨布雷，由比滨结衣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以防止会打扰到他。
即便是工作人员，也肯定要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如果想要要到票的话，肯定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如果这件事最后没成的话，她虽然会有些失望，但也绝不会因此怪罪这个少年。
毕竟，他并没有帮助自己的义务。
在渡过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时光，至少由比滨结衣主观上如此之后，源景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然后——
向她点了点头。
“搞定了。”他如此说道。
“我这就回去取钱。”结衣高兴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不，都说了不要这么急了。”见到结衣的热情竟然如此高涨，源景不禁有些头痛，“我不需要钱，只要你帮我一个忙就够了。”
“听凭吩咐！”结衣的回答仍然迅速。
……竟然连究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问，如果我真有心想要骗你的话，你现在还在给我数钱呢……
“你是千叶本地人，没错吧？”源景如此询问道，“既然如此的话，对于千叶市这个地方，你应该很熟悉咯？”
“那当然！”由比滨结衣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这样的话，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有什么幽静一点的，适合约会的地方吗？”源景如此问道。
咦？由比滨结衣眨眨眼睛，这是为了……我吗？
但是源景接下来的话语却让她知道自己好像想的有些多。
“其实，最近我和女友闹了一点小矛盾，这次来千叶，除了工作之外，还是想要哄哄她。”确切的说，是‘女友们’。
雪乃虽然也是千叶本地人，但是她在这里过得基本上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即便出去玩，也不会选择在城里，而是去专门的地方骑骑马、滑滑雪之类的。
而阳乃……
源景还是想要给她一些惊喜的，自然不会去问她这种事情，
“只是，我是外地人，对于这里一窍不通……”
“这你就问对人了。”由比滨结衣满脸笑容，“我可是在这里长大的哦，而且是公认的‘恋爱达人’呢。”
就连一次恋爱经历都没有的由比滨结衣自夸道。
而在这笑容之下——
‘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啊，我早该想到的。’
‘稍微有点遗憾呢。’
‘当然，只是稍微而已。’
少女感到一丝酸涩。
……
“你被骗了。”三浦优美子斩钉截铁地如此说道。
“被骗了？”由比滨结衣睁大了眼睛，“被谁？”
“当然是被你嘴里的那个人啊。”优美子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哪有工作人员，只要打个电话就能帮人拿到票的？冬马曜子本人倒还有可能。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少啊？”由比滨结衣摊开了手，如此说道，“他既没有要钱，也没有占我的便宜，最终也只是让我带着他在整个市里转了一圈而已，我唯一损失的，可能就只有做地铁的一点钱而已了，还没有交到他的手上。”
“这怎么能够说是被骗了呢？”
三浦优美子有些哑口无言，这其实也是她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好啦，如果优美子自己也不相信的话，为什么会在晚上和我一起出来，而且还打扮得这么漂亮。”由比滨结衣亲亲热热地抱了上去，用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蹭着自己好友那白皙的脸颊。
“今天是我生日，我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三浦优美子兀自嘴硬道。
“好啦好啦，如果真的是我被骗了的话，就久违地一起逛逛街好了，”由比滨结衣用有些甜腻腻的语气说道，“我请你喝奶茶赔罪。”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看着账单哭。”
就这么打打闹闹着，两人来到的音乐会的举办地点，也就是千叶中央剧院。
“那人怎么说的来着，只要走到入口处，就会有他的同事来接我们？”在终于到了目的地之后，三浦优美子开始有些发憷了。
她其实是抱着一点希望来的，但是却并没有抱太多。
因为她其实非常害怕自己最终只能失望而归。
“嗯，没错。”由比滨结衣的回答相当干脆。
她当然能够看得出自己好友心中的忧虑与恐惧，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需要她表现得无畏无惧，好给予她信心。
因为性格强势的缘故，三浦优美子其实一直是她们三人组里的‘大姐大’，在她和姬菜受欺负的时候，也一直是她在帮她们出头。
否则的话，她的高中生活可能要比现在过得更加困难。
而现在，在优美子软弱的时候，她也应该站出来，成为她的支柱才行。
“稍微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握住了优美子那微微出汗的手，由比滨结衣如此提议。
两位少女真的只是等了一小会儿而已。
在打量了一番两位少女的外貌，似乎在心中和某人的描述对比之后，一位身穿制服的女性主动找了上来——
“由比滨结衣小姐，还有三浦优美子小姐，没错吧？”她向两人确认道。
两位少女齐齐点了点头。
‘你跟他说过我的名字？’三浦优美子用眼神询问起由比滨结衣起来，而后者则是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
“这是两位的票，请务必保管好。”在确认无误后，这位女性工作人员极为郑重地从口袋中将两张门票拿了出来，递给了两位少女。
“咦，我也有份吗？”由比滨结衣显得有些意外。
在拿到票之后，两人忍不住看了看其上代表座次登记的字母。
““！！！””
……竟然，真的是S座？！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十三、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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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这么一身衣服坐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好？”紧紧地挨着一旁的三浦优美子，由比滨结衣正努力地缩着身子，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变得渺小一些。
由比滨结衣虽然知道冬马曜子是个国际闻名的音乐家、是樱岛的骄傲，但是冬马曜子这个名字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她其实一直没有什么实感。
而在今天，她终于用自己的切身体会，知道了这一点。
千叶中央剧院是千叶市最大、最好的音乐剧场，足足有一千多个座位。
而在演出马上就要开始的现在，这里已经是座无虚席。衣冠楚楚的绅士和穿着考究的贵妇人，将整个剧场的大礼堂塞得满满当当。
两人的座位是S席，正处于舞台正对面的第三排，只要正对着前方，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舞台上的场景，可以说是视野最好的区域了。
一般来讲，这种席位都是非卖品，而是雪之下家专门用来赠予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由比滨结衣的身边更是重灾区中的重灾区。
这个出身于普通家庭的少女感觉自己要被各种各样的珠宝还有漂亮的礼服闪瞎了。
她当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出门的，但如果和周围那些衣着华丽的贵妇人相比的话……
由比滨结衣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只不小心闯到了白天鹅群里的丑小鸭，抑或是不小心混入到舞会里面的灰姑娘，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被排斥感。
在那些绅士和贵妇们熟稔地打着招呼，并且向她投来带着好奇和疑惑的目光时，这种感觉便愈发强烈。
“明明是你主动要求的S席座位，”见到由比滨结衣那仿佛狼群中的小白兔一般瑟瑟发抖的模样，三浦优美子心中的紧张与胆怯却消失了大半，“现在却又怯场了吗？”
虽然家境比结衣好上不少，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
尤其是她还能稍微认出几位坐在周围的大人物的时候。
如果只有她自己独自坐在这里的话，可能表现也不会比现在的结衣好上多少。
不过，如果是在结衣面前的话……
她就必须表现出镇定和勇气来。
毕竟，她可是结衣的‘大姐头’啊，必须要罩着她才行。
……难道说，正是考虑到这样的因素，那个神秘的少年，才特意为她们要了两张票吗？
而且，他为什么能够如此确定她们的名字？结衣明明没有泄露这种事情啊？
不过，和有些傻乎乎的、仍然蒙在鼓里的结衣不同，对于少年的身份，她其实已经有了一点点不太成熟的猜想。
至于这个猜想究竟是不是真的，那就要稍微等一会儿才知道了。
“我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弄到S席的票啊。”结衣小声争辩道。
自始至终，她其实只在一开始稍微提了一嘴而已。在源景说他已经搞定之后，她也非常体贴的没有再去问座次的等级。
在结衣看来，能够搞到票，让自己的好友度过这个难关已经是非常、非常善良的行为了，她根本就没有理由去要求更多。
哪怕只是一张C席的票，她也不会说些什么。
如果三浦优美子对此表示了不满的话，她也会竭力为他辩护。
不过，她倒是清楚优美子的为人，知道她不会这么做就是了。
“安心。”三浦优美子握住了结衣的手，柔声说道，“只要再稍微撑一会儿就好了，只要再稍微撑上一会儿，你就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了。”
“我保证。”
三浦优美子曾经有幸和自己的父母一起，参加过冬马曜子的音乐会，这也是她被她的钢琴俘虏，成为其粉丝的契机。
也是她第一次打从心底里相信——‘音乐是有魔力的’。
只要再等一会儿，只要等到音乐会真正开始的话……
似乎是听到了少女心中的话语，剧院中那将大礼堂照得灿如白昼的灯光，在一瞬间熄灭了。
以此为信号，原本有些嘈杂的剧场，在一瞬间寂寥无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什么。
她并没有让大家多等。
在一瞬间的黑暗后，蓝色的光盈满舞台。纯白的烟雾升腾了起来，然而还不等那团烟雾散去……
钢琴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八度音被叩响三次，仿佛粗野的马蹄踏破水面。在延长的余响中，安静和声的涟漪开始涌来。
堆积在舞台上的层层白烟中，靠近中央附近的部分轻飘飘地隆起、裂开。一大团什么东西的黑影渐渐浮出地面。
结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是优美子却展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
是钢琴。
展开羽翼的三角钢琴同演奏者一起，从舞台地面下出现了。
一位身穿深紫色礼服的美丽女子正坐在钢琴面前，白烟缭绕在她的身边，仿佛为其缠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薄纱。
因为位置的原因，由比滨结衣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眼角的那颗泪痣。
在舞台光景的衬托之下，她仿佛是一个由光线交织而成的瑰丽幻象，有种并不真实的美。
这就是，冬马曜子吗？
优美子刚刚那番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现在的由比滨结衣心中终于有了答案。
无论身份、地位、外表究竟有多么大的差距，现在的观众们，都有了一个相同的身份——
那就是这美妙乐声的俘虏。
音乐平等地拥抱住了所有人……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等到冬马曜子站起身来，向着众人鞠躬的时候，观众们这才回过神来。
如同雷鸣一般的掌声席卷了整个礼堂，包括优美子和结衣在内，所有人都毫不吝啬地为她献上了掌声。
聚光灯打到了冬马曜子的身上，这让鼓掌声变得更加热烈，卷起了波浪。
一位工作人员跑上舞台，将一个话筒递给了她，在意识到冬马曜子有事情要宣布的时候，原本那几乎要将整个礼堂都塞满的掌声便不由得一静。
大家都用满怀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冬马曜子。
“接下来，就是要揭晓‘神秘嘉宾’是谁了吧？”坐在结衣右边的一位老妇人将流淌下来的泪水轻轻揩去，小声的如此咕哝道。
没错，冬马曜子的这一场音乐会，除了‘第一次在千叶举办’之外，还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卖点’，那就是‘会有神秘嘉宾出席’。
而至于这位【神秘嘉宾】到底是谁，外界其实有过很多猜测，但却都没有得到证实。
不过，【冬马和纱】是流传最广的版本。
毕竟，她是冬马曜子的女儿，第一张专辑正大受好评的发售中，正是需要宣传资源的时候。
虽然和冬马曜子相比，冬马和纱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不过大家其实都能理解冬马曜子对于自家女儿的一片爱护之心。
而且，冬马曜子的音乐会一般来讲只会持续一个半小时，这次却延长到了两个半小时。
这看起来似乎是冬马曜子的一种补偿行为。
‘我都这么做了，大家给我的女儿多一些包容如何？’她仿佛在如此说着。
“嗯，大家好，我是冬马曜子。”就在众人的注视中，冬马曜子对着话筒如此说道，她那稍微有些沙哑的磁性嗓音，就这么响彻了整个礼堂。
如果只看她现在的正经模样，应该很难想象她因为源景被没收了酒瓶子，就哭丧着脸、甚至想要用撒娇来让源景‘网开一面’的样子。
“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今天我的演奏，就到此结束了。”
礼堂中响起了相当不舍的声音，但就在大家想要不约而同地叫起“安可！”，好挽留住台上之人，让她再来一首的时候……
“其实我刚才心里一直有些忐忑，生怕将暖场的工作搞砸。”冬马曜子的话语声却将整个礼堂再次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观众都有些面面相觑。
暖场？
以冬马曜子的地位，樱岛哪里有人配让她使用这个词？
我们知道你爱女心切，但是这样将和纱小姐捧高的话，她是接不住的。
“幸运的是，看大家的反应，我的这份工作还做的不错。”仿佛没有感受到这片有些尴尬的静谧，冬马曜子继续如此说道。
“唔，老这么霸占着话筒也不是一回事儿，想必大家已经有些等不及要知道所谓的【神秘嘉宾】究竟是哪位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他吧。”
咦，竟然不是【她】，而是【他】？
聚光灯悄然从冬马曜子的身上移走，重新移到了那架三角钢琴之上。
一位身穿燕尾服的少年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坐在了冬马曜子之前所坐的位置上，他已经将一双手放在了键盘之上。
舞台上的光线将他的侧脸染得晶莹无暇，远远望去，仿佛落入人间的神明。
由比滨结衣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抽气声，坐在她身后的美妇人显然正震惊于少年的俊秀容颜。
而在这礼堂中，如此反应的观众并不在少数。
但是结衣已经无暇顾及这种事情了。
她那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呼吸暂时停住，而且浑身僵硬。
是他。
是她今天上午所遇到的那名少年。
听她倾诉、帮她解决了难题，在收取了几乎不能够称之为‘报酬’的东西后，便宛如朝露一般消失的少年。
她只能用【少年】来称呼对方，因为就和她一样，对方也并未告知自己他的姓名。
外地人，今天才来千叶，半个工作人员，只要打个电话就能要到最好的席位……
‘我还真是笨蛋，竟然现在才想到。’
由比滨结衣有些自嘲地如此心想。
而当少年举起手，让手指在键盘上仿佛群舞的蝴蝶一般轻盈翻飞的时候，她便再也没有心思想这些事情了。
压倒性的旋律，夺走了她的所有意识。
那热情与激昂的钢琴声，宛如像融化的蜜雨一般，甘美地沁入肌肤，咬破之，渗透之，直至传达到心脏。
哪怕捂住耳朵，哪怕遮蔽起内心，也照样深深地渗入身体，震撼灵魂。
强音击打骨骼，颤音响彻神经。
结衣也好，优美子也好，在幕后默默注视着他的少女们也好，礼堂中的数千名观众也好……所有人的视线已经无法从他的脸上移开。
每一个音符都扎在皮肤上、融化、从皮肤上滑落。
犹如仰望不停降下热情之雪的天空。
虽然可能对冬马曜子有些冒犯，但从现场的气氛中可以感知，伴随着少年的演奏，她的乐声已经从听众们的记忆里一点一点的消失，被某种更加坚硬、同样也更加柔软的东西悄然替代……
只用了短短的数十秒，少年便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冬马曜子所说的‘暖场’并非虚言。
结衣的目光就这么紧紧地黏在了少年的身上。
和上午的时候不同，舞台上少年的气质因为所演奏曲目的不同，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
时而气势雄壮，有时又惹人怜爱；时而冷淡地拒绝，时而妖媚地引诱……
他就这么一首又一首地演奏着。
每当一曲终了，礼堂里的狂热便高涨一分。
等到了最后一首演奏完之后——
“Encore！”
“Encore！”
“Encore！”
仿佛海啸一般膨胀的声浪席卷了整个礼堂，所有的观众都在呐喊，以此来表达他（她）们心中的不舍。
结衣和优美子两人显然也在其中。
现在，演唱会开始前的所有不安与怯懦都已经全然消失不见，抑制住某种涌上喉咙的东西，两人和其他的观众一起大声喊道。
在音乐会的最后附赠一曲可以说是传统了，少年也并未拂了观众们的意。
在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后，充满战栗之美的音符，便开始在空气中炸响。
“《魔王》……”结衣听到了优美子那有些敬畏的感叹声。
她当然知道，这是少年现在所演奏的曲子的名称，但是，想到少年今晚的表现，这‘魔王’之名却也是实至名归。
美丽却又危险。
无论是人，还是他现在所演奏的曲子……
……
在有力地弹出最后几个音符后，一直坐着的少年终于站起身来，走到了观众的面前。
观众们鼓掌声仿佛要将中央剧院的屋顶掀翻，周围还交杂着‘漂亮（bravo）！’的叫声。
他在向观众们行了一个礼之后，便起身再次环视观众席。
就这样，坐在可以说是最好位置的结衣和优美子，就这么和他碰上了视线。
但是这样的视线交汇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短到两人根本没有办法确定对方是真的看到了自己，还是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
而在在没有止息的鼓掌声中，舞台上的灯光忽的熄灭了。
等到礼堂的吊灯再次亮起之时，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自始至终。
他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在满足和些许遗憾之中，音乐会就这么结束了。
……
“优美子，你这是要拽我去哪里？”
闭幕之后，两位少女并没有离开。
或者说，三浦优美子并没有让由比滨结衣离开，而是拽着她的手臂，就这么来到了后台。
“那还用说，当然是去找他啊。”优美子的眼睛亮得惊人，她看了有些踌躇的结衣一眼，“他知道我们的名字，但是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
“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至少，我们要知道他的名字吧？”
没错，虽然在众人面前露了面，但是无论是冬马曜子，还是少年自己，都没有将他的名字告诉大家。
如果观众们对这场几乎完美的音乐会有什么不满的话，那么便是这个了。
“可是，那里不是有工作人员阻拦吗，我们应该进不去的吧？”由比滨结衣指了指走廊的入口处。
那里，有几位贵妇和千金正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很显然抱着这个想法的人，并非只有三浦优美子一个。
三浦优美子停下了脚步，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
但是她显然没有死心。
在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她的眼神一亮。
“结衣，把你的票给我。”
优美子如此说道。
在入场的时候，工作人员只是撕去了票根，因此两人的手中其实都是有票的。
“啊，好。”结衣下意识地照做了。
此时她的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些许期许。
看到贵妇和千金们失望而归之后，优美子便拉着结衣走了上来，还没有等工作人员拦住她们，她便将一位穿裤装西服的工作人员模样的年轻女性叫住，并且将两人的票据展示给了她，“还记得我们两个吗？”
那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三浦优美子小姐和由比滨结衣小姐吗？”
‘太好了，她还有印象。’
三浦优美子心中有些雀跃。
像是这种单独吩咐的人，这样的工作人员是很难忘记的。
至少在今晚如此。
“我们两人是他的朋友。”三浦优美子说这话的时候，轻轻地用手掐了结衣一下，以防止她露出惊讶的表情让她的计划露馅，“他跟我们说过，让我们在音乐会结束之后去找他。”
三浦优美子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如此说道。
这位工作人员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两人一会儿，而在注意到两人的容貌之后，她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让她们进去。”她转头对着其他的工作人员如此说道。

十四、秘密让男人成为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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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今天就这么在千叶市里跑了一圈？”伸出手为源景解开脖子上的黑色蝴蝶结，雪之下雪乃轻笑着如此说道。
“并不是跑了一圈，是在一位可爱向导的帮助下，有目的性地去了几个地方。”源景如此纠正道。
雪之下雪乃虽然也来到了千叶，但是她既没有回自己在千叶的家，也没有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以及姐姐阳乃说，而是悄悄地住进了附近的一家高级宾馆之中。
在冬马曜子和冬马和纱的掩护之下，她在今天晚上偷偷进入了音乐会的现场，当源景在舞台上演奏的时候，她和冬马和纱便手拉着手，一起在幕后看着少年那光彩夺目的样子。
至于雪乃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想要看一看，自己不在旁边的时候，阳乃独自面对源景的样子。
“诶，可爱的向导啊……”雪之下雪乃抬起眼眸，微微白了源景一眼。
光洁前额的几缕发丝，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微微摇颤，清澈见底的眼眸里，流露出些许醋意来。
“是那两个小姑娘吧？”她用鼻子轻哼一声，“只是出去逛一圈，就能碰到那么可爱的美少女，果然不应该让和纱在我身边打掩护，应该让她出去陪着你的。”
“确切地说，只有浅桃色头发的那一位，”源景认真地纠正道，“金发的那个只是她的朋友而已。”
“而且，我也没有想要对她做些什么，这次的话……”
“这次的话，只是恰巧帮了她一个忙，对吧？”还不等源景说完，雪之下雪乃就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一样。
“就是这样才糟糕啊，阿景。”将手上的蝴蝶结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雪乃无奈地叹息道，“女孩子其实对于男孩子的意图都是很敏感的哦，如果阿景真的想要做些什么的话，对方反而会敬而远之的。”
“唔，也就是说，我需要恰到好处地装出自己别有所图的样子，这才能让女孩子敬而远之吗？”源景忍着笑意，故意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这也不行。”雪乃急急忙忙地说道，“刚刚的那种办法，只能让洁身自好的好女孩退缩，如果是那种只是贪图你的身体的坏女孩的话，反而会变得更加纠缠不休，让你甩都甩不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雪乃你说我要怎么办？”张开双手，让雪乃能够更方便地为她脱下燕尾服的上着，源景歪了歪头，“难道要我以后只和男人接触吗？”
“当然也没有必要做到那个地步啦。”雪乃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但是可能是因为被别人抢先了的缘故，现在的她变得非常容易就吃起醋来。
她当然知道源景没有这个意思，但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惴惴不安。
雪乃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
而且病得很重。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此时的雪乃已经把他的上衣脱了下来，正在转身准备将其放在桌子上叠好。
源景便从后面搂住了少女那纤细的腰肢，手上放在了雪乃那紧致的小腹之上，让她的香肩托起了自己的下巴，“那就只能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亲自监督了吧。”
耳畔热乎乎的气息使得雪之下雪乃的浑身倏地一抖，正在叠衣服的小手也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并没有做出回答，只是微微向后靠去，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全部交付给了源景。
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但是，她却完全不希望它痊愈，反而在心底期盼着它能更重一些。
“在东京这个大城市，女孩子一个人住不是很不方面吗？”对着雪乃那仿佛艺术品一般的小巧耳朵，源景低声蛊惑道，“我的家里还有很多空房间，要不要搬来我那里？”
“当然，这不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要雪乃能够更好地监督我不犯错误而已。”
知道雪乃脸皮薄，他甚至还极为贴心地为她准备好了理由。
好啊，之前说了那么多，原来目的是这个！
这就是所谓的同居邀请吗？
雪乃的心一下子雀跃了起来。
一直以来的追逐，总算是有了回应，之前的些许醋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忘记今天自己的目的是探知自己姐姐的真心，在没有解决这件事之前，雪乃的心中总还有着一团消不去的疙瘩。
而且，还有和千花等人的同盟。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准备拒绝这个提议，只不过要稍微等上一会儿。
至少要等到她和阳乃之间的事情有了一个结果。
还有期末考试就在下周了，她抽出一个周末来处理姐姐的问题已经非常勉强了，如果再搬家的话……
她实在是有些担心自己会在期末遭遇滑铁卢。
如果努力了这么久，最后反而功亏一篑的话，她可真是会哭的。
“……我在东京的房子，这个月底到期，那就不继续续约了。”雪乃柔声回应道，“下周考完期末考试之后，不是会放两天假吗？”这是学校方面用来批阅试卷的时间。
“就用那个时间来搬家吧。”
“嗯，就这么说定了。”
少年和少女就这么轻轻地依偎在一起，默默地享受了一会儿这温馨的时光。
……
“时间差不多了。”雪乃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虽然阳乃不知道她回来了，但是她可是知道的，自己的姐姐从昨天就回来了，一直在筹备这场音乐会的相关事宜。
她的妈妈可能会认为这是姐姐心系家族、识大体的表现，但是阳乃表现得这么热心的原因，雪乃怎么可能不知道？
等一会儿，自己的姐姐一定会来找源景。
源景白天一天都在外面闲逛，并没有和阳乃见面；唯一和她联系的一通电话，还是问她S席的票有没有全部送出去，他想要送给两个女孩子……
将心比心之下，自家姐姐心中的滋味，她此时也可以说是略知一二。
冬马曜子阿姨拒绝了雪之下绫乃邀其盘桓几日的邀请，准备在明天返回东京。
那在阳乃看来，源景肯定也会和曜子一起回去。
那么，如果她真的想要瞒过自己的母亲，私底下和他见面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以自己对姐姐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颇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源景那温暖的怀抱，雪之下雪乃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随后便朝着房子一角的大衣柜走去。
那里本来是用来装各种演出服的，不过已经被事先清空，现在已经空无一物了。
只要躲在那里，就能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姐姐在私底下面对源景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在稍微走了几步之后，雪之下雪乃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转过身来，再次来到了源景的面前。
现在的他已经脱下了燕尾服的上衣，此时上半身正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
在少年有些疑惑的目光中，雪乃伸出双手，将他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解开了。
随后便是第二颗与第三颗。
雪乃犹豫了片刻，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对第四颗扣子下手。
稍微地打量了现在的源景一会儿，雪乃露出了有些满意的表情。
自己的姐姐最擅长掩饰自己的内心，总要添加一些‘场外因素’，好让她动摇才行啊。
……
由比滨结衣现在还感到有些不真实。
她感觉这一天都像是一场奇幻、瑰丽且疯狂的梦。
然而，从她手腕中传递过来的，来自优美子的温度，却将一个事实装到了她的脑袋之中——
这绝对不是梦，而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她们不仅在最好的S席上听完了一场必将成为传说的音乐会，而且还想办法通过了工作人员的拦截，成功地来到了后台。
只要穿过这一条走廊，将深处的那一扇门推开，她就能再次遇到自己上午所见到的那个少年……
如果是以前的她，现在肯定已经吓得缩起来了吧？说不定紧张到连步子都迈不出来了。
但是，今天晚上的这场遭遇，却给了她必要的勇气。
在音乐会开始之前，她以为自己是误闯入舞会的灰姑娘，而现在……
她确实是灰姑娘没错，但是早有人，已经用‘魔法’为她换上了漂亮的裙子和水晶做的鞋子。而且和那位女巫不一样，他的‘魔法’没有期限。
只要自己还记得这一晚，那么这‘魔法’所带来的尊严和勇气，就永远不会失效。
结衣知道，优美子也是一样的。
以她之前的性格，是绝对做不出刚刚扯谎骗人的举动的。
而现在，两个被施加了‘魔法’的少女，已经来到了‘男巫’房间的门前。
她们其实并不想要做些什么，只是想要表达一声感谢而已。
当然，如果能问到他的名字的话，那便更好了。
在走廊尽头的门扉面前，两位少女停下了脚步。
碧绿的眼眸和赤红的眼眸轻轻一碰，两人都从对方的眸中，看到了某种以往绝不存在的东西。
相视一笑之后，两个人便一起伸出了手，放到了那扇门上。
“扣扣。”
两人的敲门声，就这么和谐的融为一个。
“请进。”屋里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他的语气有些意外，应该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吧？
一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人一起推门而入。
……
屋子的纵深有两个六叠房间大，中央摆着长桌。右手边的墙改成了一面镜子，化妆用的桌子靠在旁边，还并排放着几把椅子。而在墙角的地方，放着一个足足能够装下四五个人的巨大衣柜。
两人只是大略地扫了周围一眼、了解了一下房间的大致情况后，目光便被正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牢牢地吸引住了。
此时的他已经把燕尾服的上半身脱下，露出了里面的白衬衫。领口的蝴蝶结也被解开，胸口敞开到第三颗扣子，露出了些许坚硬的线条。
此时的他，正有些惊讶地看着正推门而入的两人，显然没有预见到这一次相遇。
“那个，那个，”由比滨结衣知道，这么死死地盯着对方有些不礼貌，但是她就是没有办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一下子弹了近两个小时，还穿着那样的衣服，又累又热是肯定的，所以敞开几个扣子让自己舒服一下，其实是很合理的吧？”
谁才是解开扣子的一方啊？自己这是在解释些什么啊？少女在心中如此呐喊道。
……其实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现在的模样，是有着很深的原因在的。
源景只能在心中如此说道，但是这显然不好解释给少女们听。
结衣的话，反而让他那准备将扣子系好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现在这么做的话，反而显得他对此极为在意一样。
源景朝着衣柜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结衣出声的时候，那里传来了有些异样的声响。
不过因为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她们并没有注意到。
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在听到脚步声有两个的时候，他其实就有些奇怪了。
他本来以为是剧场的工作人员，没想到是三浦优美子和由比滨结衣。
不过，既然来了，就这么赶她们走显然也不太合适。
源景指了指旁边的几把椅子。
““失礼了。””接到源景传来的信号之后，两人便走到了那些椅子旁边，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空气一下子有些沉闷。
很显然，少女们的勇气只能带她们来到这里，至于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两人其实都没有仔仔细细地想过。
“……我们是来表示感谢的。”最终还是三浦优美子先将这片寂静打破，“如果没有您出手相助的话，我可能就要度过人生中最黑暗的一个生日了，而且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中，我可能都要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在总武高有着‘炎之女王’称号的少女，就这么朝着源景深深地低下了头，极为诚挚地表达了感谢。
“举手之劳而已。”源景摇了摇头，表示这并不算什么，“而且，我已经收到了我想要的‘酬劳’，如果你真要谢的话，就请谢谢你身边的人吧。”
源景之所以会帮忙，一来就和她所说的一样，这件事情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二来，无论是结衣还是优美子，都是他前世的‘纸片人老婆’，他现在虽然对于她们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也不至于见死不救；三来，这其实是给一个让阳乃来找他的理由。
“嗯，我和结衣会是一生的挚友。”握住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女的手，三浦优美子极为认真地如此说道。
随即，她轻轻地捏了捏，示意结衣也别老愣着。
你今天上午的时候不是还和他畅所欲言的吗？怎么现在就有些哑巴了？
“啊？哦！”由比滨结衣如梦方醒，她倒不是没有话说，只是要说的东西太多了，让她一时不知道应该从哪个地方开始说起。
最终——
“音乐会真的很棒，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音乐会！”她只能就这么让感情肆意驰骋。
“虽然这其实是我听过的第一场音乐会就是了。”结衣颇有些底气不足地如此补充道。
源景一下子笑了。
那并不是嘲笑，而是一种非常自然、非常干净的笑容。
这笑容仿佛一道风，将两人心中的紧张和不安全都吹得无影无踪。
“谢谢你的喜欢，我很高兴。”
“您的下一次音乐会预计会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举办呢？”瞅准这个时机，三浦优美子说道，这也是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之一，“下一次的话，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作为【神秘嘉宾】出场了吧？”
“当、当然，我没有看不起冬马大师的意思，但是我觉得大家应该都在期待您的独奏会。”她急忙如此补充道。
一旁的由比滨结衣狠狠地点了点头，“我们下次一定也会去捧场的，当然这次我们会自己买票。”
这次的票会这么难买，主要是因为‘冬马曜子’这个名字。
如果是源景的独奏会的话，虽然今天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技艺甚至还在冬马曜子之上，但是这里毕竟只有一千来人而已，将信将疑的人肯定更多。
至少源景的前几次音乐会，门票应该都是很好买的。
“抱歉，在目前的预想中，并没有下一次音乐会的计划。”
“这次的话，其实是因为一点个人的私事，以及曜子阿姨的坚持，才会上台的，至少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我其实没有开音乐会的想法。”
这也是他和冬马曜子的共同决定。
今天只是埋下一颗种子而已。
等到下一年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时，才是他真的出现在聚光灯下的时候。
“怎么这样！”由比滨结衣不禁如此嘟囔道。
三浦优美子虽然同样失望，但是她至少比结衣成熟一些，知道既然这是少年的决定，那么身为观众的她便只能接受。
不过，除了刚刚的事情外，她的心中其实还有未解的谜团——
“我能问一下，您是怎么知道我和结衣的名字的呢？”
这也是最让她困惑的地方。
明明从未见过面，结衣也并没有透露自己和她的信息，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年，为什么能够如此肯定自己和结衣的名字呢？
难道，她们其实和他在小时候见过，只是把他忘了？三浦优美子心想。
源景倒是不知道金发少女的想法，他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向两人解释这种事情。
他本以为她们和他不会见面来着。
之所以会说出两人的名字，最重要的原因是这样比较方便告诉工作人员。
毕竟粉桃色头发红色眼眸的少女和金发碧眼的少女其实有很多，美少女的标准也各不相同。
他又不是真的未卜先知，也不能确定两人今晚会穿怎样的衣服。
但是现在的话，却要为之前的省事儿付出代价了。
‘因为你们两个我前世见过……这肯定会被认为是搭讪，所以Pass。’
‘因为我能掐会算……又不是桥下的算命瞎子。’
就在源景准备用一句像是‘秘密让男人成为男人’之类的模棱两可的话语搪塞过去的时候。
屋子里的两人，都听到了从门外传来的、极为清晰的脚步声。
“！！！”
两位少女的肩膀都是一抖。
她们本来就是通过特殊的方式进来的，自然害怕是工作人员终于回过神来，准备将两人就这么揪出去。
目光在房间里一扫，两人便很快锁定了那个大大的衣柜。
如果要躲的话，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还没等源景说些什么，两个人便一跃而起，以飞快的速度来到了衣柜面前，然后一起躲了进去。
再然后……
三浦优美子和由比滨结衣便发现了早就躲在这里的雪之下雪乃。
红眸、绿眸、蓝眸……
三双不同眸色的眼睛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十五、雪之下雪乃,欲求不满?

“……几个月不见，雪之下同学怎么学会躲人衣柜了。”借着缝隙中漏进来的光线，虽然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但是三浦优美子还是认出了这位在她们两人之前躲到衣柜里面的绝代佳人。
毕竟，在初中的时候，她和雪乃就是某种程度的‘竞争对手’，或者说‘死对头’。
“你们两个，竟然认识吗？”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由比滨结衣有些茫然地小声说道。
她和雪之下雪乃与三浦优美子所上的，并不是同一所初中。
而等到她发愤图强考入总武高之后，雪之下雪乃已经离开千叶，前往东京了。
在原著中互相纠缠在一起、理都理不清的两人，在这个世界便阴错阳差地没有了交集，重新变成了互不相交的两条线。
但在今天，因为一个男人，这两条线便终于再次相交。
“只是因为初中某些无聊的家伙的评比，便一直恨我恨到现在吗？”雪乃叹了一口气，“明明已经分别了一个学期，但是某人好像离长大还非常远呢。”
要说雪乃和优美子之间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或者过节，那自然是没有的。
两人之间之所以会有些不对付，其实就和雪乃所说的一样，是‘某些无聊家伙的评比’。
在初中的时候，因为都是一等一的美少女的缘故，再加上性格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两人便分别收获了‘炎之女王’和‘冰之女王’的称号。
再然后呢，关于两人谁才是全校第一的美少女一事，男生们起了非常激烈的争执。
虽然知道一点这方面的事情，雪之下雪乃从来没有在意过这种无聊的争执，尤其是她准备去考圣伊甸后。
三浦优美子本来也不是很在乎这种事情。
但是，她喜欢的叶山隼人对雪乃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关切，这让她产生了些许的危机感。
在这样的比较中胜过雪乃的话，叶山君说不定就能更加倾向于自己。
抱着这样有些幼稚的想法，她和雪乃之间有过几次不太愉快的经历。
比如说她阴阳怪气雪乃一番，然后再被雪乃用毒舌呛回来之类的……
这就是两人的所有争执了。
而且，在雪乃转校之后，她本来以为叶山君这次应该能够好好看她了，结果却并没有变成这个样子。
随后在其旁敲侧击之下，她这才确定了叶山君喜欢的人其实是雪之下阳乃。
从‘确认情敌究竟是谁’这个方面来看的话，雪乃说不定反而对她有恩……
“你说谁是小孩子！”三浦优美子忍不住对雪乃怒目而视。
“嘘！嘘！”由比滨结衣有些慌张地向她提示道，“优美子，你的声音太大了，外面会听到的。”
她不太清楚眼前的两人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她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显然不适合吵架。
“结衣，你还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吗？”三浦优美子之所以一上来就挖苦雪乃，倒不全是因为她在初中时和雪乃的这些‘往事’，
而是因为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今晚的音乐会，是因为什么而举办的，你还记得吗？”充满警惕地看了雪乃一眼，优美子对仍然有些懵懵懂懂的结衣如此说道。
结衣想了想，随即有些迟疑地说道，“我记得，似乎是因为冬马曜子大师和雪之下家有交情，所以才应邀……等一下，雪之下家？”
她想起了刚刚优美子对于雪之下雪乃的称呼，随即便用有些惊讶的目光望向了正将耳朵贴在衣柜的门上，认真地听着外面动静的雪之下雪乃。
“没错，你眼前的，就是雪之下家的二小姐，雪之下雪乃。”三浦优美子脑瓜子转得飞快，“对于身为东道主的雪之下家来说，想要通过工作人员的阻拦，悄悄躲到演出人员的衣柜之中，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了。”
由比滨结衣看了雪之下雪乃一眼，虽然只有透过来的一线光明，但是她还是能看得出眼前的黑发少女眉眼如画，实在是不像是坏人。
“如果她真的是这个身份的话，确实能够很轻松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由比滨结衣为雪乃如此开脱道。
她们两人之所以会躲在这里，是因为她们是通过谎言的方式进入后台的，所以她们才会害怕工作人员过来把她们揪出去。
但是以雪之下雪乃的身份，她完全没有必要躲在衣柜里，只要光明正大地走进来不就好了？
“如果只是想要见他一面的话，以她的身份，自然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三浦优美子瞪着雪乃，碧绿的眸中满是怒火，显然已经对于自己心中的推论深信不疑，“但是，雪之下同学显然不满足于此。”
“她之所以会躲在这个衣柜中，其实就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结衣。你还记得刚刚他的样子吗？”
“……”结衣没有答话，她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了源景刚刚的模样，脸颊不禁有些发烫，随即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经过那么高强度的演奏之后，再加上现场气氛的感染，会感到又累又热是非常自然的结果。”得到结衣的回应之后，三浦优美子便接着说道，“哪怕是男生，这个时候也会变得异常虚弱，只要趁着他没有防备……”
“三浦同学。”雪之下雪乃忍不住打断了三浦优美子的话，转过头来注视着她，雪乃的语气相当冰冷，“一个学期不见，你的脑袋怎么被和你头发一个颜色的废料所装满了？我和他之间，才没有你所说的那么龌龊。”
“谁一脑袋黄色废料了？”三浦优美子怒道，“好，你清高，你了不起，那我问你，你究竟是不是想要扒掉他的衣服，对他做这样那样的事情？”
三浦优美子对于自己之前的选择万分庆幸。
如果她没有骗过工作人员，拽着结衣来到这里的话，在自己的‘恩人’身上，说不定会发生非常、非常肮脏的事情。
作为一只脚踏到上流阶级的存在，对于这些豪门大族的子女究竟玩得有多么花，她其实听到过一些传闻。
她原本以为，雪之下雪乃并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但是没有想到自己之前似乎是看错人了。
“……”面对着三浦优美子那满是怒火的目光和小声质问，以及由比滨结衣那有些不敢置信的目光，雪之下雪乃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她确实想。
不，应该说不只是想，她其实已经做了一部分了。
如果是她的姐姐的话，面对这样的质疑，应该会干脆利落地否定吧？
毕竟她已经习惯了说谎。
但是雪乃不是她的姐姐。
而且，她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毕竟，她和源景的关系，根本就不需要避讳这种事情。
“我当然想。”她对此供认不讳道。
但还没等三浦优美子和由比滨结衣说些什么，她便抬起头望向两人，在缝隙中透过来的光芒的映衬之下，她那藏青色的眼眸闪闪发光——
“可他是我的男朋友，我这么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带着些许骄傲，雪之下雪乃虽然和两人可以说是一般高，但是此时此刻，她好似在俯视着两人。
““！！！””三浦优美子和由比滨结衣都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由比滨结衣才有些弱弱地说道，“是哦，他好像跟我说过，他其实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向她所收的酬劳，就是‘千叶市里幽静且适合约会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口中的那个‘女友’，就是眼前的雪之下雪乃吗？
由比滨结衣悄悄地打量了雪乃一会儿——
‘嗯，果然很般配。’
她有些黯然地如此想到。
三浦优美子倒没有那么容易就被雪乃说服，就在她敢要张嘴，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雪乃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的嘴巴捂住。
她刚刚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知道，你可能认为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没关系，之后我会让你找他确认的。”雪之下雪乃在她的耳边低声耳语道。
“现在的话，给我安安静静地闭上嘴巴，不要打扰我听外面的声音。”
虽然有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在捂住了三浦优美子嘴巴的同时，雪乃还朝着由比滨结衣的方向看了一眼。
后者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便也用双手将自己的嘴巴捂住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少年那明显带着些许惊讶的话语极为清晰地传到了这衣柜之中，仿佛在故意提醒这三人一样——
“阳乃，你怎么来了？”
阳乃？
结衣有些庆幸自己此时已经捂住了嘴巴，否则的话，她一定会惊呼出声的。
这个名字，不是叶山君喜欢的人的名字吗？
她还记得，这个人好像是雪之下家的长女……
也就是说，她是雪乃的亲姐姐？
看了看丝毫不感到意外的雪乃，以及眼神突然变得凶恶起来的优美子，结衣忍不住心想：
雪之下阳乃为什么会来这里？
虽然源景的称呼相当熟稔，但是——
她总不会是他的女朋友了吧？
……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见到源景那有些惊讶的模样，阳乃的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几丝‘阴谋得逞’的满足，但是同样也感到了些许酸楚——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白天的时候就一直躲着我。
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也完全是为了给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小丫头要票。
我刚想要和你趁着这个机会说点话，你就找个由头一下子挂断了……
如果不是我趁着这个机会来找你的话，估计你明天也会不打一声招呼地就回东京吧？
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你轻易逃掉！
用手将身后的门推上，雪之下阳乃在源景面前轻盈地转了一个圈，房间里霎时间香风四溢，她眉眼含笑地如此说道：“在此之前，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和秘密来到这里的雪乃以及虽然打扮过、但是一开始其实没有抱太大希望的两人不同，因为要参加正式场合的缘故，阳乃今天晚上可以说是盛装出行。
那“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的少女身材被一件裁剪精致的紫色裙装所包裹，紫色裙摆上还点缀着如同繁星般耀眼的装饰。一双纤细修长的少女美腿从裙摆下伸出，相同色系的紫色长袜包裹其上，就像是绽放的紫丁花。
脸上只是淡淡地花了几笔，却恰到好处地凸显出少女的天生丽质。但在灯光之下，她那涂抹了浅色唇釉的嘴唇反射出一种晶亮的色泽，好像在向某人发出无声的邀请。
“衣服很漂亮。”源景非常诚实地如此称赞道。
阳乃的脸上轻轻地绽放起笑容来，不过她对于这个回答并不十分满意，便又走进了几步，还微微俯下身子。
在走进房间之前，她特意将之前遮得严严实实的领口拉大了，显然早就想好要这么做了。
自己拥有的优势就要尽量利用，阳乃显然深谙此道。
“……人更漂亮。”源景从她的身上悄悄移开了目光。
‘可不能让你这么做啊，否则的话，我这一番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恰好，源景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一样，面前早就放好了几把椅子。
施施然走到了离源景最近的那一把椅子上，阳乃就这么坐了下来。
不仅如此，她还特意将椅子朝着源景的方向拉了拉，直到两人的膝盖几乎互相碰触到的地步，她这才满意地停了下来。
“不许移开视线，好好地看着我。”阳乃如此说道，“你都躲了我一天了，现在还要继续这么做吗？”
……
阳乃那与其说是命令，倒不如说是撒娇的话语，就这么极为清晰地传到了衣柜之中，让躲在柜中的三名少女都听得相当清楚。
由比滨结衣满头雾水。
按照雪乃的说法，他是她的男朋友，也就是说，是阳乃小姐的妹夫。
可是，哪怕她没有谈过恋爱，也清楚这绝对不是对妹夫说话的口吻，反而好像……
结衣看了看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的雪乃和优美子，不禁有些欲哭无泪。
她好像被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豪门秘辛之中了。
……自己和优美子不会走不出这个房间了吧？

十六、我下贱!

我可没有故意躲着你，”源景摇了摇头，“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和你不是堂堂正正地见过面了吗，虽然是在绫乃阿姨的面前就是了。”
“在那之后，我跟绫乃阿姨说想要在市里散散心，到处逛逛的时候，你不也在一旁就这么听着吗？”
源景所说的，是早上所发生的事情。
作为东道主以及这场音乐会的发起人与受益方，雪之下家当然承担起了迎接几人的工作。
为了表达重视，雪之下绫乃还带着自己的大女儿亲自迎接了几个人的到来。
在自己母亲的面前，雪之下阳乃对冬马母女表现得非常热情，但是对于源景却表现得非常‘客气’。
就好像上周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源景只是一位并不太熟的‘贵客’一样。
在源景提出想要在市里散散心的时候，依旧被蒙在鼓里的雪之下夫人曾十分关心地问他：“千叶市其实还挺大的，要不要我派一个本地人当你的导游？”
源景当时还特意看了阳乃一眼，发现她正和曜子阿姨相谈甚欢，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母亲的话时，便以‘喜欢一个人无拘无束的感觉’为理由，婉拒了她的好意。
在那之后，雪之下绫乃还特意把自己大女儿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说如果在千叶市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迷了路之类的，那就打电话给阳乃就好。
当然，源景其实早就知道这个号码了。
“我又没有隐瞒自己的行踪，哪里谈得上‘躲’？”源景将双手摊开，显得有些无辜，“我只是没有特意去找你而已。”
“……”雪之下阳乃银牙暗咬，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源景是对的。
她当然听到了妈妈的提议，也知道，这其实是源景发出的信号，是他故意伸过来的一只手。
但是……
她没有接住这伸过来的手，而是选择了一种相当错误的方式，即‘装作没有听到’。
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其实只有两个字——
避嫌。
她不想让自己的妈妈觉得自己和源景的关系非常亲密，生怕妈妈知道她和源景之间的关系。
源景想要和包括自己妹妹在内的数位少女结婚，这一点肯定会遭到非常非常大的阻力。
而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她们的父母。
至少以阳乃对于自己母亲的理解，她是绝对做不到像冬马曜子那样开明的。
退一万步说，哪怕她看到了源景的诚意，并且看到了雪乃自己的意愿，勉强同意了这场婚事，但是保守的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共事一夫。
古板严肃的她是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事情的。
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她才必须要向自己的母亲隐瞒之前的事情，并且要求源景等人一定要保密。
其实她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对于自己大女儿的性格，雪之下绫乃还是很了解的，哪怕她当着她的面和源景表现得非常亲密，甚至出口‘调戏’她，绫乃估计还是会以为这是身为‘大姐姐’的她在开少年的玩笑，并不会想得太多。
事实上，如果没有发生上周日的事情的话，心中没有顾忌的阳乃今天早就黏到源景的身边，‘弟弟长’、‘弟弟短’地叫个不停了。
她其实一直特别喜欢逗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年，虽然一直吃瘪，但却屡败屡战，直到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就表现出一副‘涩涩的大姐姐’的样子；真的发生了什么之后，反而顾忌这个估计那个，最终甚至还像一只海螺一般缩到了壳里。
啧啧啧，阳乃果然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恋爱废柴’呢。
“……然后呢，某人明明说【喜欢一个人无拘无束的感觉】，最后却还是找了一个美少女当自己的向导，不仅和她有说有笑的在市里逛了一圈，而且还给她要了最好的席位，让她和她的朋友一起来听自己的音乐会……”阳乃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的醋味都要溢出来了。
“在剧场里，我还特意坐在了那两人身后的座位上，悄悄观察了一下那两人。”这是真事儿，但是当时的三浦优美子和由由比滨结衣的心情都有些乱，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这坐在身后的‘情敌’。
“竟然随随便便就能碰到这么高质量的美少女，还能在对方恰好有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甚至还懂得运用‘神秘感’这种大杀器……”
“源君，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这么会追女孩子吗？”
在说完这话的时候，雪之下阳乃发现源景正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心跳稍微有些加快的同时，她故意装出一副有些凶巴巴的样子，“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觉得，阳乃你应该不会怀疑我追女孩子的能力啊，否则的话，你是怎么沦陷的呢？”源景强忍这笑意如此说道。
像是阳乃这样在身体上大自己几岁的女强人，反而更想让人有欺负她的欲望。
……自己果然变坏了。
不，应该说是，发现了深埋在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一面？
“才没有沦陷啊！”阳乃被源景的话搞了一个大红脸，但还是用非常大的声音如此反驳道，显然想要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唔，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为什么要生气呢？”源景故作不解地询问道，“如果你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的话，无论我和别的女孩子发生些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吧？”
“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雪之下阳乃明显地有些急了。
源景的举动和话语，总能轻而易举地拨动她的心弦，让她失去平常的沉着冷静。
“我是、我是，没错，我是雪乃的姐姐！”在这个时候，阳乃便极为熟练地将‘雪乃’这一面旗子举了起来，“现在雪乃远在东京，并没有跟在你身边，那就只能由我这个姐姐代替她来监督你了！”
但是源景显然不会让她得逞。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也就是说，阳乃在以雪乃姐姐的身份，说出刚刚的那一些话的吗？”
“当然。”阳乃肯定道。
“也就是说，只要雪乃准许就没有问题了吧？”源景紧接着如此说道。
“诶？”阳乃一愣，“可是，雪乃她现在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就不能获得允许了吗？又不是什么只能用书信交流的古代人。”源景从自己的口袋中将手机拿了出来，极为熟练地打开了拨号的界面。
就在他准备拨通雪乃的号码的时候——
一只纤白的小手，就这么遮住了手机的屏幕。
这是阳乃的手。
……她果然这么做了。
这其实是雪乃的提议。
对于自己姐姐性格十分了解的雪乃，早就知道自己的姐姐一定会用自己的名义来狡辩，因此便设定了这个计划，来让她‘就范’。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她其实早就把自己的手机调成了静音，哪怕阳乃能够沉得住气，眼睁睁地看着源景把号码拨通，她也不会因为来电铃声而暴露。
不过，这倒防范措施却并没有用上。
“不要。”就这么将头垂下，用刘海挡住自己的双眼，阳乃用有些执拗的语气如此说道。
“为什么不要？”源景故作不解。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不要就是不要！”在失去了所有的借口之后，阳乃所能采取的招数，便只有‘胡搅蛮缠’这一个了而已。
阳乃当然知道，源景在帮助由比滨结衣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起过什么非分之想。
他应该只是认真地听了她的烦恼，并且适时的伸出了援手而已。
……他已经做过很多、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了。
而只要他向雪乃打电话说明的话，自己的妹妹肯定也会明白这一点。
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她也是被源景帮助过的人啊。
这件事情并不会对于他和雪乃的关系产生任何的影响，反而可能成为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契机。
比如说恰当地表现出一点点吃醋，这样的话，就能从源景这里提一些可爱的小条件。
她可是知道的，雪乃在东京的公寓在这个月的月底就到期了，这样的话，说不定能够借此提出所谓的‘同居邀请’。
……这其实是她曾经教过雪乃的。
按理来说，在看到自己的妹妹学得这么快之后，她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但是。
但是她现在的心中，却只感到一阵阵的酸楚。
【宫保鸡丁那么好吃吗？那我以后可也要好好尝尝。】
【可惜了，某人以后是吃不到了……】
在那个下午，雪乃那有些冰冷和轻蔑的话语，此时在她的耳边轻轻回荡。
‘至少、至少不要在我的面前……’
似乎是听到了阳乃心中的祈求，源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对方那泫然欲泣的样子，他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了。
就在这个时候——
‘有机会！’阳乃的嘴角露出了‘奸计得逞’一般的笑容，趁着源景心神动摇的这一刹那，她将源景的手机一把夺过。
而在得手之后，似乎知道如果源景想要拿回手机的话，她是绝对护不住的。
因此，她便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将它放到了最为‘安全’的地方——
她将其一下子塞到了自己在进门前故意拉开的领口里。
那手机很快便在源景的面前消失了。
看着源景那有些目瞪口呆的模样，雪之下阳乃露出了浸满得意的、极为灿烂的笑容。
仿佛在炫耀着什么一样，她甚至还故意挺了挺胸。
“啊，抱歉，我【不小心】把手机滑到里面了，”阳乃故意用有些可怜兮兮的语气如此说道，还在【不小心】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你如果真的想要和雪乃打电话的话，那就请从这里拿吧。”
将上半身向源景的方向倾倒，阳乃做出一副‘请便’的样子。
当然啦，如果源景真的伸出手的话，想要‘拔’出来，可没有那么容易了哦。
“……又不是只有我的手机能打电话，你的呢？”在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后，源景如此说道。
“哎呀，我忘了放在那里了。”阳乃故意如此惊呼道。
她又挨近了一些，将自己那包裹在紫色裙装中的完美躯体，就这么完完全全地展现在源景的面前，“要不你来翻一翻？”
“不过，因为美观方面的考虑，这件礼服特意将口袋放到了裙子的里面，”她的眉宇之间满是笑意，哪有一丝一毫马上要哭出来的影子？
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这真可以说是阳乃的天赋了。
“在翻口袋的时候，可不要故意摸姐姐的腿哦。”她魅惑地笑了笑，明明是在告诫，但却更像是在劝告，“至于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当然是人家忙了一天，没有力气了啊。”
骗人，你刚刚抢手机的时候，明明动作那么敏捷。
阳乃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她在源景面前，再怎么难堪的形象都被他见过了，因此自然也不会在顾忌什么‘面子’之类的无聊的东西。
在见到源景仍然没有动作，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的时候，她便索性再加了一把火——
“刺啦。”
房间里响起了有些响亮的布帛撕裂声。
就在源景的面前，自称‘没有力气’的阳乃，就这么双手用力，将自己的裙子一下子撕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被遮起来的浑圆白嫩的大腿。
“这下子，就没有办法叫工作人员来了吧，毕竟这场面可说不清楚。”带着胜利性的笑容，阳乃向着源景挑衅道。
她可不害怕挑起源景的愤怒，倒不如说源景越愤怒越好。
在心中暗自责备自己‘下贱’的同时，阳乃同样也感到一阵阵的兴奋。
早在音乐会的时候，看着自己的那些贵妇小姐们那几乎要将少年吃下去的眼神，她心中就便又是自豪、又是嫉妒。
‘看着吧，你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只能在梦中相会的可人儿，我马上就要吃到了！’她在心中如此想到。
‘雪乃，你说错了，只要我想的话，区区宫保鸡丁……’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阳乃的动作也一下子僵住了。
因为早就预想到现在场景的缘故，她其实早就吩咐过工作人员，让她们先行离开了。
而且，这个脚步声，听起来真的好熟悉。
‘为什么妈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雪之下阳乃忍不住如此想到。
但她现在这不成体统的样子，可不能让她看到！
视线在房间里焦急地转了一下，她便锁定了唯一一个能藏人的地方——
衣柜。

十七、呸,恶心!

雪之下阳乃有些后悔了。
如果自己刚刚没有那么猴急的话，在听到自己母亲的脚步声时，也就不会这么地慌张了。
被雪之下绫乃发现自己在音乐会后来到了源景的休息室，这件事本身其实没有什么。
在雪之下夫人看来，雪之下阳乃和源景在文化祭的时候其实已经见过，并不是什么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在一切结束之后，来他的休息室里对其赞叹一番、或者叙叙旧什么的，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阳乃之所以会如此惊慌，最为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现在的样子——
领口被故意开得大大的，一团白腻就这么被它们的主人大大方方地展露出来。
价值不菲的紫色礼服被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露出了被其遮掩着的浑圆大腿……
本来是为了阻止源景喊工作人员过来搅局才做出的行为，现在却成了将死她的一步臭棋。
被发现和源景一起在休息室中，这自然没有问题。
但如果是被发现正衣衫不整地和源景一起在休息室中，那这就很有问题了。
阳乃本来就想要避嫌，不想让自己的妈妈认为自己和源景之间有些什么，如果真的这个样子被妈妈发现的话，那还真是有口都说不清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那便是她现在还没有和源景发展到‘口舌之争’或者说什么‘肢体上的冲突’。
否则的话，她和源景估计就只有两个选择了。
一是让源景抱着她，将她抵在休息室的门内，以他自己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不方便见客为由，就这么和她的妈妈隔着门扉互相交谈，而那时的她则要用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唇默默‘忍受’，决不能发出一点点声音……
二来，便是索性和源景一起躲在那衣柜之中，营造一种源景并不在这里的假象。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只能透过柜门的缝隙偷偷地看着雪之下绫乃一边有些疑惑地在房间里移动，一边轻声呼唤着源景的名字。
而她所呼唤的人，正抱着她的大女儿一起窝在有些拥挤的衣柜之中，和她一起祈祷她能快点离去。为了防止发出声音，两人估计还会互相‘堵住’对方的嘴巴……
雪之下阳乃再次有些后悔了。
她望向已经将上衣脱下露出洁白的衬衫，并且还已经解开了从上到下三个扣子的少年，考虑着能不能给少年印上几个唇印，以此来看看自己刚刚的‘妄想’会不会变成现实。
不过在听到那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之后，雪之下阳乃在暗骂自己荒唐之后，还是有些遗憾地放弃了这个看上去有些诱人的想法。
唔，少女和女人，果然还是不同的。
这是雪之下阳乃现在最为深刻的体会。
幸亏她没有这么做。
毕竟，她还不知道她将要躲藏的柜子中竟然早就已经藏了三个人，其中还包括自己的妹妹。
而自己刚刚的一言一行，都在这三名少女的面前暴露无遗……
正快步走向衣柜的阳乃，还不知道自己把衣柜的门拉开之后，会面对怎样的‘惊喜’。
不过，她至少是独自一个人来到了柜中，而不是被源景抱着、和他一起进去的。
这姑且算是，嗯……
避开了最坏的情况？
……
“……”
“……”
“……”
“……”
衣柜里面的空气沉闷得可怕，四名美少女仿佛都在一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一时间只有阳乃那整理自己衣装时所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个对于四个人来说过于狭窄的空间之中，静静地流淌。
该怎么形容阳乃在打开柜门后，发现自己的妹妹，以及她在音乐会上所留意的、受了源景恩惠的两位美少女都在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时，她的内心活动呢？
尤其是因为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在仿佛针扎一般的目光中硬是挤了进来，还要主动将柜门关上……
呜哇，只是想一想，就感觉尴尬癌就要犯了。
但是雪之下阳乃真不愧是雪之下阳乃，虽然已经恨不得马上被外星人绑架着离开地球，在外表上至少还保持了从容与镇定。
就仿佛刚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也不是因为自己母亲的到来而狼狈地躲到了衣柜中，而是在出席一场非常正式的晚宴。
毫无疑问，她的这一副派头卓有成效，让本来想要张嘴说出讥讽性话语的三浦优美子有些迟疑地闭上了嘴巴，这才出现了着仿佛四足鼎立一般的平衡状态。
不过，这样的平衡，其实只是火山爆发之前那虚假的幻象。
阳乃的这幅做派能够唬住三浦优美子，但是却没有办法唬住对她知根知底的阳乃。
藏青色的眼眸平静地盯着正故作镇定的阳乃，雪乃用虽然微小、但却同样也极为清楚的声音对自己的姐姐说道：
“姐姐，我能不能问一下——”
“你刚刚在对我的男朋友做些什么？”
这便是死寂已久的活火山在爆发时，从山口中喷吐出的第一口黑烟。
……
阳乃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雪乃的质问。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妹控’，在自己的妹妹雪乃面前，她天生就矮了几分。
再加上，无论这么看，这次都是她理亏，如果真的要争辩的话，姐妹间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些许情谊和脸面，这次可能就会一点不剩了。
幽静深邃的黑眸望向由比滨结衣，这位本来就有些弱气的少女在这仿若实质的目光下，仿佛受惊地仓鼠一般缩成了一团，脸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阳乃又望向了一直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的三浦优美子，后者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了过来，碧绿的眼眸中闪耀着不屈的光芒。
阳乃对于三浦优美子这个名字并没有太大的印象，但对于她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敌视，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想法。
通过两人的反应，再结合上两人之前在音乐会上的表现，阳乃对于由比滨结衣和三浦优美子两人的性格，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只是被阿景帮助过的两个幸运的小女孩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她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判断。
‘不过，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
“雪乃，”阳乃朱唇轻启，那是和雪乃极为相似的，虽然微小却也清晰的声音，“这里还有外人在呢，而且时间也不合适。”
“等到妈妈离开，再把这两位‘朋友’送走之后，我、阿景、还有你，只有我们三个人再一起好好谈谈如何？这毕竟是我们姐妹俩和他之前的事情。”
这就是所谓的缓兵之计。
阳乃的算盘打得非常明白，借着有‘不相干的人’在一旁、不方便说特别私密的话语这个理由，总之先把这段最为难熬的时光先混过去再说。
至于之后是真的就这么好好地进行一番三人的会谈，还是趁着机会悄悄溜走……
这就全看她的意思了。
千叶可是她阳乃的主场，她自然要充分利用起这个优势来。
……就和今天晚上一样。
不知道是看穿了阳乃的意图，当然更可能的原因是她正下意识地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这位自己之前的‘情敌’，三浦优美子露出了攻击性拉满的笑容，“雪之……”
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两人都姓雪之下，优美子在稍微顿了一下后，颇有些不情不愿地改口道，“雪乃同学，不要听信她的鬼话，被她糊弄过去了。”
“她就是想要逃跑！”
三浦优美子相当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雪之下阳乃产生如此大的怨气。
是因为她是自己所暗恋的叶山隼人心中爱慕的对象？
不，当然不是。
她并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虽然在知道叶山隼人喜欢雪之下阳乃的时候，她心里就对眼前这个少女产生过极大的不服。
但那只是不服而已。
如果要说怨恨什么的……
那其实还是谈不上的。
雪之下阳乃并没有做出什么吊着叶山隼人当备胎，玩弄他感情的事情，她甚至没有给过他任何的希望，从头到尾都只是叶山隼人在单相思。
只从这方面来看，雪之下阳乃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同样身为美少女的三浦优美子对此其实也颇为感同身受，毕竟她也拒绝过非常、非常多的人。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对自己的‘恩人’和‘偶像’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三浦优美子对此绝对无法认同！
她并不清楚源景的身份，以及他和阳乃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话，在她看来，刚才在休息室里发生的对话以及阳乃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是见色起意的女流氓，在强行调戏一位前途无量的俊美少年、强行逼迫他委身于自己一样。
‘呸！恶心！’优美子在心中如此唾弃道。
如果说阳乃之前在她心中的形象虽然有些偏一点负面，但是其实还算在海平面以上的话，在听到她所说出的话语、窥探到她的所作所为之后，阳乃在她心中的形象便可以说是一下子低到了马纳利亚大海沟里。
哪怕没有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阳乃的计划其实也不会成功。
在布帛撕裂的声音传到衣柜中的时候，三浦优美子其实就已经怒目圆睁，如果不是雪乃拼命拉住她的话，这位敢爱敢恨的少女估计那个时候就冲出去了。
她才不管雪之下家在千叶是不是一手遮天呢。
且不提源景刚刚帮了她一个非常大的忙，是她的‘大恩人’。单是不想让那玲珑剔透的琴声沾染上世俗的尘埃，就已经足够构成她挺身而出的理由了。
因为知道一些上层人士的‘风流韵事’的缘故，三浦优美子对于雪之下家的印象本来就有些偏差，之前甚至还怀疑雪乃之所以会躲在柜子里，是想要对源景意图不轨。
现在，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确实有人对源景意图不轨。
不过，那个人不是雪之下雪乃。
而是她的姐姐……
阳乃那好看的柳眉皱到了一起，望向了这个始终针对着自己的金发少女。
她开始觉得优美子有些碍事了。
“三浦优美子，还有这位，”她的目光又望向了一旁的浅桃色头发少女，“由比滨结衣，没错吧？”
不等两人回答，她便马上继续说道：
“你们两个究竟是依靠怎样的方式，为何而出现在这里……这些看在他的面子上，我都暂且不予追究了。”
“但就和我刚刚所说的一样，这是我、我的妹妹、还有他之间的事情，跟你们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年轻的女孩子们总是喜欢听各种八卦的。”阳乃的语气中满含威胁，“但是相信我，这件事并不是你们能够掺和的事情，对你们两人来说，也没有半点的好处。”
“而且，在今晚之后，我也不希望听到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
“两位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阳乃必须这么做。
这不仅仅是在维护雪之下家在千叶的清誉，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源景的名声沾染上这种事情。
对于源景想要光明正大地将少女们娶进门所采取的计划，她虽然并不清楚全貌，但是也其实能猜到一点点。
在一鸣惊人的最开始阶段沾染上这样的事情，无疑会对他之后的计划产生非常坏的影响。
“我们当然不会说出去。”这次开口的人有些让阳乃出乎意料，竟然是之前一直缩起来、仿佛在扮演‘透明人’的由比滨结衣。
阳乃当然看得出来，这位少女的心中仍然留有恐惧的痕迹，但是她却仍然鼓起了勇气望向了自己。
“不过，你要向雪乃保证，不再向她的男朋友出手。”
“这样做是不道德的。”
她苦口婆心地如此劝说道。
很显然，由比滨结衣还对阳乃抱有一定的希望，认为她刚刚只是一时间鬼迷心窍。
阳乃张开嘴巴，显然想要说些什么，但在这个时候，雪乃将手指压到了嘴唇之上，比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妈妈进屋了。”她如此说道。
衣柜里霎时间恢复了安静。
透过缝隙朝外窥探，少女们的心中都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些许疑问。
雪之下夫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难道说？！

十八、接下来是,摊牌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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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伴随着这样的敲门声，屋外传来了雪之下夫人那和两姐妹极为相似的声音——
“源君在里面吗？不知道我现在进来是否合适？”
别看只是坐着弹奏而已，但是音乐会的运动强度其实相当大，再加上现场热烈气氛的影响，而且听曜子说少年这是第一次登台……
这种种的因素结合到一起，雪之下绫乃觉得今夜对于源景来说，必定是一个相当难忘的夜晚。
为此，她十分体贴地给源景预留出了休息以及整理心情的时间，所以才会这么晚到。
关于难忘的夜这点，雪之下夫人想的其实没有错。
源景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晚了。
只不过不是音乐会，而是因为音乐会之后发生的事情……
“是雪之下太太吗？”在早上的时候，源景就听过雪之下绫乃的声音，而且能让刚刚的阳乃落荒而逃的人，在整个千叶市里其实也不多。
在得到意料中的肯定答复之后——
“请稍等一下，让我整理一下仪容。”从容地如此回答，源景开始将雪乃故意敞开的衬衫扣子扣起。
这是用来‘色诱’阳乃、让她心烦意乱的，可不是用来对付自己的未来岳母的。
话说，今天晚上还真是‘热闹’。
源景看了看那墙角的大衣柜，想到其中的四名美少女，眉宇间尽是古怪之意。
他想起了《九品芝麻官》里面的如烟姑娘，这位飘香院的头牌、艳压京城的花魁娘子，在某天夜里也有着极为相似的遭遇，不过人家不是衣柜，而是床底下。
这样一一对应的话，雪乃就是和如烟姑娘情投意合的‘星哥’，由比滨结衣和三浦优美子就是借着办案名义来一亲芳泽的‘豹头’，而阳乃的角色，便是微服私访的‘皇上’，现在还在门外的雪之下夫人，就是‘协理大臣’了。
竟能如此相似？
不过，这倒是个好兆头。
毕竟，那个夜晚也是整场电影中最为关键的转折点，正是通过这个夜晚，电影中的主角才能搭上皇帝这条线，最终为好人伸冤，让坏人伏法的。
希望今晚也会如此吧……
在整理完衣服之后，源景只是朝着衣柜的方向忘了一眼，有些欣慰地看到正向外窥探的或蓝、或红、或绿、或黑的眼眸。
关于几个人刚刚的争吵，源景其实听得还挺清楚的，不过……
没有打起来就是胜利。
用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向她们做出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之后，源景便来到了门前。
他可不能让雪之下夫人等太久，那样是不合礼数的。
而且，他其实也想要和雪之下夫人谈一谈。
将休息室的门打开，一位身着深蓝色和服的美妇人，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外。
雪之下绫乃几乎就是阳乃和雪乃的成熟版。她那被两姐妹继承的靓丽黑发既没有像雪乃那样让它们自由地垂落到腰际，也并没有像是阳乃那样为了省事而剪短，而是束在了脑后，扎起了一个典雅美丽的发簪，以此来展示自己已为人妇。
见到源景开门，她便朝着源景露出了成熟妇人所特有的含蓄矜持的微笑，“没有打扰到你吧？”
“当然没有，”源景摇了摇头，“雪之下太太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其实有些话，想要和你说。”雪之下绫乃笑着说道，“不过，在这之前……”
仿佛变戏法一般，雪之下绫乃将自己藏在背后的双手拿到面前，将一块洁白的签字板放在了两个人中间——
“能先给我签个名吗？”
……
“其实，我早就想要和你聊一聊了。”在满意地端详了一番之后，雪之下绫乃将已经被签好字的签字板小心地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她随后也挑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不过，和阳乃不同的是，她并没有选择离源景最近的椅子，而是保持了一种虽然不算亲密、但也不绝对称不上疏远的距离。
虽然并不是什么非常正式的场所，但是雪之下绫乃的坐姿极为端正，纤细的腰背仿佛屹立不倒的青松一般挺直，这一点和雪乃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在你的印象中，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文化祭的时候吧？”
“不过，我这边了解到‘源景’这个名字，可要比那时候早得多。”雪之下绫乃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毕竟，这可是雪乃第一次在电话里提到的同龄异性的名字。”
“我当时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其实心里可是有些吓了一跳。”
“在这之前，我其实一直以为在她的眼里，男孩子只是一些，嗯，”雪之下绫乃稍微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用词，“会说话走路的卷心菜。”
“啊，因为这可能会影响我在雪乃心中的形象，所以请不要和雪乃说哦。”仿佛刚想起来是的，雪之下绫乃叮嘱道。
“当然，我是绝对不会跟她说的。”源景如此保证道。
因为根本不用他说，雪乃现在就在这里，她已经听到了。
‘不过，【会说话走路的卷心菜】吗？’想到雪乃之前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样子，源景在心中不禁忍俊不禁，‘这个比喻还真是有些贴切。’
“话说，雪乃一开始在东京应该过得很不如意吧？”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雪之下绫乃脸上那本来就相当淡的笑容便也一下子收敛了起来，淡淡的心疼在她的眉间轻轻聚集。
“雪之下太太竟然知道这件事吗？”眼见雪之下绫乃谈及这个话题，源景也将心中的些许轻松放了下来，变相地如此肯定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雪之下绫乃垂下眼睛，显得有些难过，“即便已经成年了，雪乃还是没有学会撒谎。”
“电话中我问她圣伊甸学园的生活怎么样的时候，她要么是支支吾吾，要么就顾左右而言他……这究竟代表了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明白？”
正所谓知女莫若母，对于雪之下雪乃一开始在圣伊甸学园的日子不太好过一事，虽然雪乃并没有告诉她，但是雪之下夫人的内心其实是和明镜一样的。
但是她却并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
因为……
“这是雪乃自己的选择，那么她就应该为这个选择负责。”雪之下绫乃如此平静地说道，“在她跟我说，自己不想继续按部就班地进入总武高，而想要去东京的圣伊甸时，你知道我从她眼中看到什么了吗？”
仿佛在试探，又仿佛是在询问，她就用这样的眼神，望向了源景。
“我想想，应该是……逃避？”回想着自己在东京第一次见到雪乃时的样子，以及那个共用一把雨伞的放学后，源景若有所思地如此说道。
“……看来，雪乃还真的很幸运。”雪之下绫乃有些欣慰的笑了笑，“没错，我只看到了逃避。”
“她只是想要逃避自己姐姐的阴影而已，至于在那之后的高中生活会变得怎么样，离开家独自在外地上高中会是什么滋味，考上圣伊甸之后究竟要做些什么……”
“这些事情她都没有考虑过。”雪之下绫乃的话语有些凛冽，“既然是自己考虑不周，那么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结果，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还没有向我哭诉这些事情，那就说明这些事情还在她的承担范围之内。”雪之下绫乃说道，“这样的话，我就要‘保护’她的这份自尊，装作自己毫不知情。”
“而且在她向我求助之前，我也不准备做任何事情。”
“……”源景稍微感到有些头痛。
他算是看出来了，雪之下夫人就是那种彻头彻尾的‘严母’。
她很明显是不满意雪乃离开千叶县到东京上学这件事，但这却并不是因为雪乃想要脱离她的掌控这种源赖光式的原因。
只是觉得雪乃不应该如此草率而已。
为此，就算知道自己的女儿在东京过得不好，她却也佯装不知情。
只有吃到足够的苦头，得到的教训才足够的深刻。
这应该是当时雪之下绫乃的想法吧？
……和冬马曜子、藤原万穗、早坂奈央还有泽村小百合都不一样呢，是自尊心相当高、而且也相当‘狠心’的太太呢。
不过……
“雪之下太太，你说的‘不准备做任何事’，指的是‘将自己二女儿在电话中提及的名字心心念念地记在心里’，以及‘絮絮叨叨地询问自己的大女儿、撺掇着她去看看妹妹的近况’吗？”
源景轻轻地将脑袋歪到一边，仿佛真的不明白一般如此说道。
“！！！”雪之下绫乃那仿佛冰塑的面具上产生了些许裂痕，“才没有心心念念和絮絮叨叨！阳乃那孩子竟然是那么说我的吗？！”
这声音中蕴含着些许的咬牙切齿。
当然，并不是那种恐怖以为的咬牙启齿，反而是可爱的意味更浓一些。
“雪之下夫人，您是不是想要问我，雪乃和我是怎么结识的，我们又一起经历了哪些事情吗？”在不坦率这一点上，倒是和阳乃一脉相承，这就是所谓的家族传承吗？
“您要在雪乃面前保持母亲的‘威严’，所以哪怕心中再怎么好奇，也不好意思询问她对吧？”源景已经大致看出了眼前这位母亲的来意了。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死要面子活受罪’？
“……源君，有没有跟你说过，做人应该学会‘难得糊涂’？”在轻咳了几声后，雪之下绫乃用威严满满的目光注视着源景，却说出了其实已经和认怂无异的话语。
“没有。”源景极为诚实地摇摇头，“所以，刚刚是我说错了吗？雪之下太太其实没有这个意思？”
“……”雪之下绫乃就这么盯着源景，似乎准备用这富有压迫力的眼神，让源景‘乖乖就范’。
显然，和源赖光以及四宫雁庵这样的人物比起来，雪之下绫乃还差得有些远。
在发现这一招行不通之后……
“……我想听。”即便以源景的耳力，也差点漏过了这句话。
“？？？”源景歪了歪头，露出了有些茫然的神色，似乎没有听到这声细如蚊呐的声音。
“……你刚才没有说错，我就是来听这种事情的，不行吗？”雪之下绫乃终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了话题的主导权。
“真是的，你平常就是这么对雪乃的吗？”雪之下太太颇有些不服气地如此嘟囔着，显得有些耿耿于怀。
“当然没有，雪乃可没有您这么爱面子。”
“喂，要懂得尊敬长辈，不许开大人的玩笑！”
……
“原来他的名字是【源景】啊，”由比滨结衣喃喃地说道，现在的她，终于知道了为自己伸出援手的人的名字。
三浦优美子的侧重点却在别的方面，望向了听着少年讲述，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温柔的雪之下雪乃，“……没想到在你到东京之后，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的语气中，有着些许的歉意，毕竟她曾经怀疑过雪乃对他意图不轨。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小小的嫉妒。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阿景是我的男朋友。”朝着三浦优美子看了一眼，雪之下雪乃眸中有着自豪与甜蜜。
“这样的话……”三浦优美子又看向了雪之下阳乃。
自从雪之下夫人进来之后，阳乃就一直表现得相当安静。
她只是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的表情……三浦优美子用自己那匮乏的辞藻已经难以形容了。
有嫉妒、有不甘、有羡慕、有甜蜜……
三浦优美子还是第一次知道，喜悦和悲伤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竟然能够如此和谐地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雪之下夫人的话，从衣柜的外面传了过来，一字一句，异常清晰——
“源君，之前我和曜子商谈的时候，她曾经相当高兴地告诉过我，她的女儿和纱已经不是【哗——】女了，虽然她随后就说这是她编的，但是我能看出，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非常认真的。”
“哪有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的母亲呢，你说是吧，源君？”
这番话简直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将衣柜中结衣和优美子的耳朵震得嗡嗡响。
她们两个互相交换了一下震惊的眼神。
曜子是指冬马曜子没有错吧？而她的女儿冬马和纱与雪之下雪乃以及源景之间的故事，她们刚刚才听过。
雪之下夫人会突然在这里质问源景这种事情，也就是说她怀疑将和纱的处子之身夺走的人是……
“当然，这不是开玩笑。”这是源景肯定的回答，“事实就和您所想的一样。”
“竟然供认不讳，还算你有些担当。”雪之下夫人的声音再无之前的柔和，开始变得冷峻起来，“雪乃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你有没有和雪乃做出这样的事？”
“目前没有。”
“目前？”
“目前。”
“这是，并不准备放弃雪乃的意思吗？”
“是，没错。”
雪之下夫人和源景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快，仿佛是两个身经百战的斗士，在互相挥舞着名为‘言语’的匕首短兵交接。
在这一番攻伐之后，是一场仿佛中场休息一般的寂静。
衣柜中的四名少女此时都极为紧张，雪之下雪乃将眼睛紧紧地贴在柜门的缝隙上，由比滨结衣和三浦优美子互相紧握着手，而雪之下阳乃则紧闭着双眼、仿佛站不稳一般地靠在了柜子上。
但接下来，雪之下绫乃的话语却让阳乃的眼睛一下子张开了，平常总是镇静自若的黑眸中，此时满是惊慌失措——
“不止雪乃和和纱吧，在你的事情上，阳乃的反应也有些不正常。”雪之下夫人的话语中有着些许的心累，“你们之间，难道也发生过什么吗？”

十九、逃避并不可耻,但是没用

雪之下阳乃似乎认为自己掩饰得非常成功，自己的妈妈雪之下绫乃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和源景的关系，而是完完全全地被蒙在鼓里。
很显然，她错了。
雪之下绫乃虽然不知道自己大女儿和源景之间那稍微有些零乱的关系，但是阳乃对源景的态度有些奇怪这点，她其实是看得出来的。
自家的大女儿在能力上没有任何问题，雪之下夫人对此其实也非常满意。
但是在到东京上了大学之后，似乎是认识到了在毕业后就要开始全力接受家里的产业、真真正正地肩负起家族重担，因此雪之下阳乃就开始变得有些懒散起来，想要抓住人生中这最后一段能称得上闲适的时光。
可是对于这场音乐会，雪之下阳乃表现出了太多的热情，和她之前的懒懒散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让雪之下夫人感到了些许的奇怪。
不过，如果真要解释的话，其实也解释得通。
雪之下阳乃和冬马曜子在文化祭的时候也见过，彼此之间交谈得也非常愉快；人家特意破例来千叶帮助雪之下家拓展人脉、积攒政绩，再表现得吊儿郎当的明显不合适。
因此比起疑惑，当时雪之下夫人更多的是感到欣慰，对女儿如此‘懂事’的欣慰。
真的让她发现阳乃的异常，还是在今天的早上——
“千叶市其实还挺大的，要不要我派一个本地人当你的导游？”今天早上的时候，雪之下绫乃的这句话中的‘本地人’其实就是指的阳乃。
以阳乃的机灵劲儿，是没有理由听不出这一点的。
可当时的她就是装作没有听到。
不仅如此，她对于源景表现得也太过‘有礼貌’了一些，完全没有平常那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如果说这次是雪之下阳乃和源景的第一次见面，她不知道源景的为人，因此需要装出一副高冷姿态的话，那还好说。
但现实情况并不是这样啊。
且不论私底下发生的事情，在文化祭的第二天，雪之下阳乃不就和源景见过面了吗？
当时她的表现可自然多了。
也就是说，在文化祭之后，到今天之前的时间里，自己的大女儿和源景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雪之下绫乃之前其实还以为两人之间闹过什么不愉快，这才让阳乃不太乐意和源景单独相处。
不过，就在刚刚和源景对话的时候，一个稍微有些‘可怕’的想法，就这么有些突兀地闪入了雪之下绫乃的脑海之中。
难道说，其实真实情况和她所认为的恰恰相反，自己的大女儿和源景之间并没有闹出什么不愉快，而是……
一双和雪乃极为相似的藏青色眸子就这么紧紧地盯着源景，雪之下绫乃有些紧张地等待着源景的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位于休息室一角的大衣柜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这个用来堆放演员们演出服饰和道具的巨大木制品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筛糠一般抖动了起来，和墙壁相互碰撞着，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
很明显，在这柜门之中，正发生这一场虽然微型但却相当激烈的冲突。
雪之下绫乃的第一反应是去摸自己口袋中的电话，她显然认为这是剧场中进了贼，但是面色有些古怪的源景却制止了她。
这场冲突并没有进行太长的时间。
在雪之下夫人刚刚想要质疑源景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衣柜的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撞开了，一位穿着紫色礼服的少女出现在了雪之下绫乃的面前。
雪之下夫人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阳乃为什么会躲在衣柜里？而且还是这么一副不成体统的样子？
但是很显然，她惊讶得太早了。
在阳乃之后，此刻本不应该在千叶、而是应该在东京的二女儿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而在她的身后，则是一金一粉两个表情有些尴尬、有些不敢看她的女孩子。
雪之下绫乃对这两人有印象，知道这是源景特意让人放进音乐会的两个女孩子。
‘休息室的衣柜中竟然挤得下四个人吗？’
‘不对，该关心的才不是这种事情啊！’
雪之下绫乃自认是个相当会随机应变的人，但是眼前的情况，显然出乎了她的意料，以至于她的思考一时间都有些短路。
雪之下夫人那有些呆滞的目光望向了源景。
从刚刚的行为来看，眼前的这位少年对此事很明显是知情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四名少女是什么时候来的，又为什么会一起躲在衣柜里？
雪之下绫乃的疑问仿佛小山一样多。
“雪之下太太现在这个时候肯定有很多疑问，不过我还是先从您一开始所问的问题答起吧。”源景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慌张的神色，“关于我和阳乃……”
“不许说！”用最快的速度地走到了源景与雪之下绫乃之间，将自己的爱人和母亲隔开，雪之下阳乃用有些惶急的声音如此喊道。
如果说柜中的四位美少女中，哪一位对于雪之下绫乃的这句问话反应最大的话，那么自然非雪之下阳乃莫属。
刚刚衣柜的那一阵异动，就是她在突破自己妹妹的妨碍。
很显然，她成功了。
但是，她同样也失败了。
“妈妈，回去吧，能不能不要继续问了？”阳乃望向雪之下绫乃的目光中满是祈求，绫乃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大女儿这一副模样，“这是我、阿景和雪乃之间的事情，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能不能让我们自己处理？”
她并没有得到自己妈妈的答复，但却等到了一个拥抱。
一个极为温暖的、她在心中已经期盼了相当久的拥抱。
源景抱住了她。
他的动作相当轻柔，仿佛在抱着一件易碎且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不要说这么让人雪之下夫人为难的话啊，她是你们的妈妈，自然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将阳乃脸上那晶莹的泪珠揩去后，源景接下来所说的话语，既温柔又残酷——
“无论怎么拖延，摊牌的一天总会到来的，总不能指望着骗雪之下夫人一辈子吧？”
“逃避并不可耻，但是却没用。”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
在将这个‘小骚动’摆平了之后，源景和雪之下绫乃的对话便再次开启了。
但和刚才的1Vs1不同，现在两人之间的对话多了四位观众——
即正坐在源景的腿上、默默地享受着他的怀抱、有些不敢看自己妈妈的雪之下阳乃，站在源景的身后、毫不畏惧地看着雪之下绫乃、偶尔用有些复杂的目光看一下自己姐姐的雪之下雪乃。
当然还有在雪之下家的‘家事’面前感到有些格格不入、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辞离开的由比滨结衣和三浦优美子。
在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两人就这么悄悄地站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她们和源景没有任何暧昧的关系，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三浦优美子的‘胆大妄为’和工作人员的疏忽。
至少让她们向雪之下夫人解释清楚这一点……
不，‘多了四位观众’这个说法其实不太准确，因为她们本来就一直在听两人的对话。
现在的话，只不过是从幕后转为台前而已。
“雪乃是我和曜子阿姨还有和纱偷偷带回来的，因为我的缘故，她们两姐妹之间出现了一些‘小摩擦’，我们想借着这个机会解决一下。”
雪之下绫乃闻言，看了自己的二女儿一眼。
她发现雪乃此时也正望着自己，并且朝她点了点头，这是在表示赞同。
至于源景口中的‘小摩擦’究竟是什么……看到三个人现在的样子，雪之下绫乃怎么可能不明白？
“至于这两位，她们其实和今天的事情没有关系，”源景望向了由比滨结衣和三浦优美子，“我今天帮了她们一个忙，她们是专门到后台来感谢我的，但是还没说完，阳乃就来了。”
“她们就只能躲在了衣柜里，并且碰到早就躲在里面的雪乃。”
“雪之下太太你也能看到，这个房间里可能就只有那个衣柜中能躲人了。”源景的目光在整个休息室里环顾了一周，用有些无奈的声音如此说道。
“至于阳乃……”
“我是来和阿景幽会的……呀。”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个样子，自知已经无法挽回、便索性豁出去的阳乃在这个时候插嘴道，似乎准备把所有的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
她的这个企图被源景‘残酷’地镇压了。
在她的腰间惩戒性地挠了几下，让阳乃发出了一声可爱的惊呼，接下来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这是我和你妈妈的谈话，你不要插嘴。
源景在用她的行动如此说道。
当然，这些许的小动作，都在雪之下绫乃的面前一览无遗。
如果现在还看不清楚自己的两个女儿和源景的关系的话，这么蠢笨的人可没有办法执掌雪之下家。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雪之下绫乃望向源景，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所以，这就是你的答复吗？”
她指的是之前所询问的，阳乃和他之间是否发生过什么的事情。
“对。”源景颔首道。
“好。”雪之下绫乃颔首道，“根据你刚刚的说法来看，和纱、雪乃还有阳乃，你好像都不准备放弃的样子，我说得没错吧？”
“嗯，是这样没错。”说实话，雪之下绫乃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出乎了源景的预料，他还以为这位雪之下太太根本不会继续跟他在这里逼逼赖赖，而是会干脆利落地让自己这个将家里的白菜拱个干净的人滚蛋呢。
看来雪之下夫人之前对他的印象确实不错，今晚的音乐显然会也立功不小。
虽然源景心中对于那样的情况也有预案，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然更好。
“你年轻英俊，又才华横溢，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我其实并不算太意外。至于你们……”雪之下绫乃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女儿。
她们一个站在了源景的身后、将双手抚在了他的肩头，另一个则是干脆坐在了源景的大腿之上，根本不看自己。
无论是雪乃还是阳乃，此时其实都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表了态。
雪之下绫乃其实能够理解她们的想法。
她们还年轻，正是眼中只能看到爱情的时候。
“只要源君在心里爱着你们的话，那么什么都无所谓。”
“这应该就是少女们的想法吧？”
“但是这是不对的。”在说这话的时候，雪之下绫乃万分笃定，仿佛铁面无私的法官在宣读自己的庭审结果。
“爱情并不只是空有激情而已，只有激情的话，是绝对没有办法支撑起你们之后的人生的。”身为雪之下家的掌舵人，雪之下绫乃对于这样的事情看得太多了。
“我不怀疑源君你的真心，无论是雪乃、阳乃还是和纱，我都并不认为你只是想要玩玩而已。”否则的话，冬马曜子绝对不会表现得那么高兴。
“但是关于你们之后的生活，源君你有考虑过吗？”
除了对于源景的印象确实相当不错之外，正是出于对这位好友的信任，雪之下绫乃这才没有当场发飙，而是选择苦口婆心地劝导，试图让少年少女们迷途知返。
“当初的雪乃在考圣伊甸的时候，只是想要逃离姐姐的阴影，别的什么都没有考虑过，所以才会过上一段相当不如意的生活……”
如果你们也只是被现在的心情所左右，别的什么也没想的话，结果绝对会遭得多。
这是绫乃的言下之意。
“可是我遇到了阿景啊。”雪之下雪乃忍不住说道。
绫乃看了雪乃一眼，“我在和源君说话，你不要插嘴。”
只谈感情的话，太难说服人了，于是雪之下夫人提出了一个她认为绝对无法解决的问题——
“就拿最避不开的事情来说吧，你有这么多爱人，但是登记结婚的时候，你要和谁成为合法夫妻呢？”
“拥有多名妻子，可是樱岛的法律所命令禁止的哦。”
“只是现在的法律禁止吧？”源景做出了他的回应，“但是，据我所知，樱岛的法律，可不是一成不变的。”
雪之下绫乃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源景。
他这句话……
是什么意思？

二十、四宫一家满门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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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岛的法律问题，横亘在源景与少女们面前的一道相当大的难关，如果想要正大光明地将少女们迎娶进门，那么这就是必须要跨越过这道屏障才行。
这也是源景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现在既然雪之下夫人有心思好好谈谈，那么他自然也愿意和她说一说这方面的事情。
“雪之下夫人，既然您是已婚人士的话，那么您应该知道樱岛民法里面，一项名叫【嫡出推定】的制度吧？”
雪之下绫乃在听到源景的这个问题之后，虽然有些不太明白少年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个，但是看着源景那意气风发、成竹在胸的样子，但还是非常配合地点点头。
她的心中甚至还浮现出了些许期待。
【嫡出推定】这个词，如果不是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员或者必须遵守这个制度的特殊人士，一般人甚至可以说连听都没有听过。
既然源景能够说出这个词汇来，这便证明了他并不是凭借一腔热血说出这番话的，而是真真正正地了解过这方面的内容，并且认真思考过要如何如何将其变为现实的。
这一点在雪之下绫乃这里的得分相当高。
这个被自己的两个女儿所选中的少年，究竟会用怎样的办法，来破解开这个几乎可以说是无解的难题呢？
她的心中，对此可以说是充满了好奇。
不过，雪之下绫乃虽然明白【嫡出推定】是什么，但是在场的四名少女却都是一头雾水。
哪怕是学识渊博的雪之下雪乃和已经是东京大学大学生的雪之下阳乃，对于【嫡出推定】这个词也可以说是分外陌生，更不用提完完全全就是学渣的由比滨结衣和三浦优美子了。
看出了四名少女的困惑，源景便如此解释道：“在樱岛的民法中，其实有着许多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的奇怪规定，【嫡出推定】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
“这是自从1898年立法开始就实行的规定，其内容主要有两条——”
“其一，便是妻子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怀孕的孩子，都可以推定为是丈夫的孩子。”
“在此基础上，夫妻登记结婚后200天以后出生的孩子，或者夫妻离婚后300天（10个月）以内出生的孩子，也都可以推定为是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孕育。”
“第二点是在第一点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
“如果女性离婚后马上再婚，那么前夫和现任丈夫的推定会有100天重合，这会对孩子父亲的推定产生疑惑。”
“因此樱岛的法律索性直接规定，女性离婚100天内不可再婚。”
“这就是所谓的【嫡出推定】。”
“竟然还有这么稀奇古怪的规定，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由比滨结衣有些感慨地说道，“可是，为什么有这样奇怪的规定，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如果只是为了确认孩子的父亲是谁的话，不是只要做一个亲子鉴定就行……啊。”
即便是有些呆萌的由比滨结衣，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当然是因为在制定这项条款的时候，还没有DNA检测技术啊，”雪之下雪乃看了由比滨结衣一眼，“这也是阿景之前说这个规定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原因。”
“可是，DNA检测技术不是已经出现了很久很久了吗？”三浦优美子忍不住说道，“应该已经有了三四十年了吧？修订法律的那些家伙，就没有想过要改一改这条规定吗？”
“可以改，但是没有必要。”回答三浦优美子的是雪之下阳乃，现在的她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人的惯性是非常可怕的，这条规章制度已经实行了一百多年了，显然无论男女都已经接受了这一点，这样的话，就没有必要再去费心更改了。”
这也是樱岛很多陈腐且不合现代常理的规定出现的原因。
“说到底，这项规定虽然不太方便，但是它所损害的，只有非常小的一部分人的利益，这部分人的声音还是太小了。”雪之下阳乃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条规定会造成什么结果呢？
樱岛的《民法》规定，孩子的户口入籍，必须要写明生父生母的姓名，并由双方共同向政府提出申请。
能够在妻子还怀孕的时候和其离婚的，要不然就是女方做了什么对不起男方的事情、让他能够狠下这样的心肠，要不然就是男方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无论是哪种情况，男方都有很大的可能不愿意掺和‘入籍’的事情。
法律上推定的生父不愿意提出申请，那么孩子自然无法入籍，从而一出生就变成了‘黑户’。
说到底，这就是这条规矩所产生的最坏的结果了。
但是，这些‘黑户’可以说是少数中的少数，因为户籍的问题，这群连上学都成问题的人，一出生就可以说是注定是樱岛社会底层的一块砖。
樱岛那些制定法律的大人物，比起修改法律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还是更加倾向于对其视而不见。
“不用担心，这条规定马上就要被修改了。”见到房间里面的空气似乎有些沉闷，源景便接着如此说道，“应该就在明年的《民法》修正案里就会提到了。”
“你是从藤原家那边得到这项消息的吧。”雪之下绫乃并没有怀疑源景的说法，在他之前所叙述的故事中，藤原千花这个名字出现得概率其实相当高，而且她之所以能够认识藤原万穗，还是源景在其中牵的线。
“但是，【嫡出推定】的修改和我们刚刚所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想说，根据你得到的内部消息，在明年的民法修订案中，也会取消重婚罪不成？”雪之下绫乃有些讽刺地如此说道。
如果想要用‘【嫡出推定】会修改’这一点来推出‘和重婚罪相关的法规也可能修改’的话，是不可能说服她的。
且不说这论证根本就不成立，就算真的会修改，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雪之下绫乃是不会允许自己的两个女儿没名没分地跟着源景一辈子的。
但是，源景接下来的话，却让雪之下绫乃大吃一惊——
“取消重婚罪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没有这方面的修改。”源景并没有在意雪之下夫人的讽刺，自己想要将雪之下姐妹同时娶进门，会被其刁难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就这么将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了下去。
之所以会提到【嫡出推定】，也只是因为这是他顺便推进的事情而已。
类似于……
日行一善？
“比如新加一条规定，说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之下，法律可以承认一名男性可以同时拥有多名妻子之类的。”
“什么？这不可能！”雪之下绫乃条件反射般地如此否定道。
不只是她，雪乃、阳乃、结衣还有优美子都表现得极为惊讶，不过，前两者的眼眸中除了惊讶之外，还有这点点名为希冀的闪光。
源景是不会说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一点两姐妹其实都非常清楚。
那么既然他会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
“咋一听起来确实有些虚幻，但是这里毕竟是曾经将女性的成年年龄定为20岁，结婚年龄反而是16岁的樱岛，那么听起来是不是就感到其实没什么了？”源景轻笑了一声。
“雪之下夫人，您觉得樱岛的上层阶级，是希望维持一夫一妻制呢，还是希望回归到古代的一夫多妻制呢？”他向雪之下绫乃如此提问道。
雪之下绫乃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是一夫一妻制。”
“咦？”发出这样疑惑表情的，只有由比滨结衣。
而除了她以外，无论是雪之下姐妹还是三浦优美子，对于这个回答都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
“没错，对于大人物来说，当然是一夫一妻制更符合他们的利益，毕竟法律只是规定他们只能拥有一个法定上的妻子而已，却并没有规定他们不能和除了妻子以外的人发生关系。”
“比起会将家产分走、还要管这管那的妻子，只要给钱就行的情人显然更加【方便】。”
樱岛的法律是上层阶级制定的，它们会理所当然地保护上层阶级的利益。
一夫一妻制在体现‘男女平等’思想的同时，其实是樱岛上流社会的很多男人非常好用的保护伞。
‘我们之间发生关系的时候，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有妻子了吗，这不就代表你默认这件事了？’这是一句非常好用的狡辩。
女人们虽然会互相勾心斗角，但却在同时也会使出浑身解数去取悦男人，所为的便是那唯一的正妻之位。
如果男人同时能够拥有多名妻子的话，除了互相撕逼之外，女人们便有了另外一种选择——那就是要求男人娶她。
这显然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
这才是雪之下绫乃断言那些大人物们不会修改这方面法规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除非……
除非有足够的利益进行驱动。
“雪之下夫人，对于四宫雁庵这个名字，您应该不会陌生。”源景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个除非，在看到雪之下绫乃点头之后，他便继续说道：
“那么，之前四宫家所发生的剧变，您应该也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吧？”
“四宫黄光因为对于自己的父亲图谋不轨而被赶到了北海道，现在继位呼声最大的，是他的次子四宫青龙。”
“四宫青龙是个无女不欢的烂人。”源景如此下了定义，“除了自己的妻子之外，他在外面还有着数不清的女人。”
“这其中虽然不乏只是为了钱而接近他的人，但是被他看上后用各种办法强行发生关系，最终被他凭借家族方面的势力遮掩下来的人也不在少数。”
“四宫青龙不仅不以为耻，反而还以此为荣，甚至还曾向自己的‘朋友们’夸耀过这样的事情。”在诉说这事的时候，源景的话语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如果他只是四宫雁庵的废物二儿子的话，这件事其实也无所谓，毕竟樱岛上层人士中和他一样荒唐的也不是没有。”
“但是，在他变成了四宫集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之后，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尤其在四宫雁庵已经将行就木，四宫集团大厦将倾、每个人都想分一杯羹的情况下。”
“等到明年大概3月份左右，四宫青龙的丑闻将会被全部曝光，并且在各方势力的推波助澜中，在社会上引起广泛的讨论。”
“不过，比起将其送进监狱，大家显然对于四宫集团的财产更有兴趣，因此经过一个多月的发酵之后，便会有相关人员提议在《民法》中增加一条修订案，也就是我刚才所说的——”
“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之下，法律可以承认一名男性可以同时拥有多名妻子。”
“这并不是为了帮助四宫青龙享尽齐人之福的，只是单纯地想要用这个机会来瓜分四宫家的财产而已。”
简单地说，就是借着这个条例，让四宫青龙同时拥有多名妻子，然后同时和他离婚，以此来瓜分财产。
如果仍然是一夫一妻制的话，不仅运作起来非常麻烦，而且就不‘公平’了。
这毕竟是一次影响深远的社会事件，总要办得让大家都拍手称快才是。
“在他们眼中，这个特殊条例只会生效这么一次吧，毕竟这个【特殊情况】是他们订的，之后应该很难找到这样的大傻瓜了。”
“而我刚刚所说的【嫡出推定】，也会借着这场风波顺势得到修改，毕竟大家的名义是在为受压迫的女性们鸣不平。”
在源景说完这些话之后，休息室一时间静得可怕。
雪之下绫乃有些瞠目结舌地注视着源景，似乎今天才第一次认识到眼前这个少年的真面目。
她没有去问源景在这个计划中所起到的作用，或者质疑他为什么会如此笃定。
源景都已经把时间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只要等到明年，那么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作为雪之下家的执掌者，她其实已经弄明白了源景的计划——
他需要一个先例。
无论多么坏的先例都行，他必须现让其在樱岛的法律体系中钻出一个漏洞来。
只有这样，他才能为他和少女们争取到一片能够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空间。
而他现在就是为那个时候做准备。
为了在那个时候，让人们认为他‘值得’……
果然，和他刚刚所说的一样，这是只有‘大傻瓜’才会做的事情。
雪之下绫乃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源景了。
但是她知道，如果眼前的少年只是馋她两个女儿身子的好色之徒的话，是绝对做不出来这种‘傻事’的。
自己的女儿们都被他迷得七晕八素了，如果他想的话，绝对有更好、更轻松的办法。
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发展的话，这件事办成的可能性，还真的相当大。
这个原本她所认为几人所绝对无法逾越的难关，眼前的少年竟然真的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
而且，手笔大得吓人。
看着正痴痴地望着源景，眼睛中几乎都要冒出小星星的两个女儿，雪之下绫乃有些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雪乃、阳乃，你们和我出来一下。”
“我有话想要跟你们说。”

二十一、能不能签在这里?

“所以，这就算是搞定了吗？”在雪之下绫乃带着阳乃和雪乃两人暂时离开之后，休息室内那原本仿佛处于深海一般的窒息感也随之消失不见，由比滨结衣感觉自己终于又能顺畅地呼吸了。
这一晚的遭遇，对她的心脏实在不够友好。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每天所烦恼的，也不过是考试考砸了怎么办，或者是有男生喜欢自己时、要怎么拒绝他的告白才合适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在今天上午，看到萨布雷冲向陌生少年的那个瞬间时，由比滨结衣可没有想到之后竟然会发生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
“并不能算是全部搞定了。”源景摇了摇头，“你看，哪怕是刚才，雪之下夫人也没有说出同意我和她的两个女儿交往这件事吧？”
“大概是我的态度和计划打动了她，让她觉得可以先等到明年上半年，看看事情是不是会按照我所说的那样发展。”
“目前的情况，只是她暂时不反对而已。”
哪怕一切都和源景所说的一样，四宫青龙的丑闻如期爆发，最终在樱岛的《民法》中，也加了一条与之相关的特殊条款，允许在特殊情况下，一名成年男性能够同时拥有多名女性作为自己的妻子，也不代表雪之下夫人就会这么爽快地同意这门婚事。
雪之下家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而是千叶的名门望族。
如果只有一个女儿倒也罢了，如果是让两姐妹同时嫁给了一个男人……
雪之下家的名声肯定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是身为家主所必须的顾虑，源景对此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他其实也没有想过今天晚上就能用嘴炮说服雪之下夫人。
雪之下绫乃已经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想要用言辞来说服她，让她把两姐妹嫁给自己，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真的要抱得美人归的话，还是要靠自己的实际行动才行。
源景今天晚上想要从雪之下绫乃那里获得的，其实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一个能够向她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真的值得两姐妹倾心相爱的机会。
哪怕暂时不认同也好，只要不要把雪乃和阳乃锁到家里，禁止他和她们相见就好。
因为熟练度面板的存在，源景的每一天都在变得比前一天更加强大。
只要雪之下夫人愿意给他‘时间’，源景对于自己最终能否获得其许可这一点，其实是充满信心的。
从这个方面来看，源景其实已经达成了他一开始就为自己所设下的所有目标，而且说不定还有所超出。
当然，如果雪之下绫乃哪怕到了最后也没有认同，而是一定要让阳乃、雪乃两人和源景一刀两断的话，源景其实也想好了备用的措施。
但说实话，那就代表了他和雪之下家之间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雪之下姐妹到时候估计也会被夹在亲情与爱情中间，变得非常难做。
幸运的是，雪之下绫乃并没有源景想的那么不近人情。
这还要多亏了旗帜鲜明地站在他这边的雪之下姐妹，当然还有雪之下绫乃对于冬马曜子的信任。
源景在心中默默地对这几人表示着感激。
“也就是说，无论是雪乃还是阳乃，都是你的女朋友吗？”三浦优美子向着源景如此确认道，“还有雪之下夫人之前提到过的，冬马大师的女儿冬马和纱？”
“嗯，没有错。”源景大大方方地承认道，“而且，可不只有她们三个人，真要细数的话，我的未来妻子，可能要达到十个人呢。”
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和雪之下阳乃，冬马和纱，早坂爱，清水辉夜，四条真妃，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
可以说是正正好好十个人。
十‘全’十‘美’。
““十个？””由比滨结衣和三浦优美子那惊讶的声音叠到了一起，两人都有些瞠目结舌，显然被这个数目吓到了。
“很惊讶吧？”看着两位少女都是一副星眸圆瞪、红唇微张的样子，源景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最终要和这么多人共度余生……”
“明明我最开始的时候，是想要一个人孤独终老的来着。”
少年颇有些感慨地如此说道。
而这一切，都是源于平冢静老师的‘多管闲事’。当然，大家应该更喜欢称之为‘认真负责’。
源景自然不会对平冢静心怀怨恨，那未免也太过不知好歹了。
但是，平冢静毕竟是促使他的未来偏离他为自己所预定轨道的人，源景对她的感情会有些复杂是难免的。
‘唔，马上就一起去维也纳了，到时候要不要给小静一个‘惊喜’呢？’这样的念头在他的心中一闪而逝。
“无论是今天晚上我和雪之下夫人之间的谈话，还是我和和纱、雪乃还有阳乃的关系，都请你们暂时保密。”将双手的食指交叉放在嘴边，源景朝着由比滨结衣和三浦优美子眨眨眼睛，“就当看在那两张门票的份上好了。”
他其实知道两人的性格，明白她们都不是什么会把什么事情都向外倒的人，但是这样的嘱托却也是必不可少的。
“啊，我们当然会保密……”在由比滨结衣准备一口气答应下来的时候——
“只有门票可还不够。”三浦优美子竟然一下子打断了她。
仿佛上好翡翠一般的眼眸就这么看着源景，三浦优美子的眸中闪着莫名的光辉，“我可是听结衣说了，这两张门票，她其实已经付过报酬了，是这样没错吧？”
“优美子！”由比滨结衣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好朋友，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失望以及一丝丝的愤慨。
三浦优美子仍然紧紧地盯着源景，只是轻轻捏了一下由比滨结衣的小手，似乎在以此来示意她稍安勿躁。
“哦，你还想要什么？”源景并没有生气，而是饶有兴趣地如此问道。
他并不觉得三浦优美子是个贪得无厌的人，而且她在说刚刚那句话时，语气中也并没有任何威胁的成分。
“乐迷在遇见她们的偶像时，最想要的还能是什么？”三浦优美子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圆圆的棍状物，将其递到了源景的面前。
这是一支马克笔。
源景就是用这支笔，在雪之下绫乃所递给他的签字板上签名的。
“请为我和结衣签个名。”
金发碧眼的少女如此说道。
三浦优美子之所以会拉着结衣闯到后台，除了想要问一下源景他的下一次音乐会的时间和地点之外，想要获得他的签名来留作纪念才是她最为主要的目的。
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但是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源景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小小的要求，不过，雪之下绫乃是自带签字板来的，但是三浦优美子和由比滨结衣显然没有带这样的东西。
三浦优美子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她朝着源景走近了一步，然后就这么挺起了胸膛。
就和由比滨结衣在见面时说的那样，今晚的三浦优美子打扮得非常漂亮。
一席洁白的礼服将和那一头闪亮的金发互相映衬，却将她那幽雅高贵的气质完美的烘托了出来。
仿佛是一位公主。
不，应该说今天的三浦优美子就是公主，毕竟……
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啊。
用一双纤纤玉手将自己白色礼服左胸部位置的衣料拉起，三浦优美子小心地将其绷成了一个尽量平滑的布面。
“能签在这里吗？”
三浦优美子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如此说道。
但是很显然，哪怕是对于敢爱敢恨地她来说，这样的行为也有些超出了阈值，让她稍微有些冒烟。
似乎是想要有人帮忙来分享这份羞耻一样，三浦优美子看了正目瞪口呆地望向自己的由比滨结衣一眼——
“你不想要源君的签名吗？”
“咦，啊，哦，当然是要的。”由比滨结衣如梦方醒，有些慌张地如此答道。
她想要学这三浦优美子一样，也将自己上衣的衣料撑开，但是两人的身材毕竟有‘很大’的差距，结衣发现自己怎么也拉不出一块适合签名的平滑布面。
本来就有些慌乱的结衣变得更加紧张了，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她一向有些粗心大意，有时候竟然会把妈妈给她的买菜清单弄丢，一来二去之后，由比滨太太便索性将那些东西写在她的手上。
似乎是从这样的行动中获得了灵感，本来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就有些迷迷糊糊的由比滨结衣便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双手一托后，便将某物作为‘垫子’捧到了源景的面前。
“请、请、请在这上面亲（签）名。”
她已经紧张到连话都说错了。
……
“妈妈，你这是同意了我们和阿景的关系了吗？”在被自己的母亲带到了一间空的休息室后，雪之下阳乃就迫不及待地如此询问道。
在她一旁的雪之下雪乃虽然没有如此着急地问话，但是那一双藏青色的眼眸却也是眨都不眨地望向了自己的母亲，显然她和阳乃一样，都非常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见着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是一副胳膊肘向外拐的样子，雪之下绫乃不由得有些头痛。
“我不答应有用吗？”雪之下绫乃有些没好气儿地如此说道，“就算我把你们锁在家里、说不和他断绝关系就不放你们出去的话，你们就会乖乖听我的话吗？”
她还不清楚自己这两个女儿吗？
雪之下绫乃都能够想得出自己两个女儿的做法了。
阳乃显然不会乖乖听话，她绝对会找个机会逃出家离家出走的。
至于雪乃的话，她虽然不会逃走，但是估计会绝食抗议。
而且还不是威胁，是真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一种抗议。
想要让自己的女儿们离开源景的话，只能是因为他伤透了两人的心，让她们感到失望了。
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这样的可能性，倒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妈~妈~”张开手臂抱住自己的母亲，雪之下阳乃撒娇一般地说道。
自己的母亲至少已经不再反对了，只是迫于她那极高的自尊心，一时间没有办法轻易接受而已。
在这个时候，就需要她们这两个做女儿的，过来维护一下她身为母亲的尊严，让她的心理好受一些。
阳乃朝着雪乃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便也马上会意，也上前轻轻地拥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谢谢你，妈妈。”
雪乃用相当真挚的语气如此说道。
“不用谢我，这是他的功劳。”在稍微和女儿们温存了一会儿后，雪之下绫乃开口说道，“而且，我还没有同意让你们一起嫁给他，这还要看他之后的行动。”
“是是是，我们知道。”阳乃知道自己的妈妈其实已经在心里认可了源景，这最为困难的一道考验其实已经被他通过了。
只要他之后真的能够证明自己所说的都不是虚言的话，在雪之下绫乃这边所受到的阻力其实并不会太大。
这可是里程碑式的胜利，雪之下阳乃在心中忍不住欢欣雀跃。
她知道，自己的妹妹此时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在习惯性地嘴硬了一下之后，雪之下绫乃清了清嗓子，仿佛混不在意一般地问道，“你们知道源君是哪里人吗？我和你们父亲找个时间，一起去拜访一下。”
既然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那么去找一下自己的亲家也是应有之义。
而且，源景的风度和谈吐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能够培养出这样人物的家庭究竟是怎么一副样子？雪之下绫乃的心中对此其实是非常好奇的。
雪乃和阳乃对视了一眼。
她们两人对源景的那一位‘义母’的印象，无疑都非常深刻。
见到自己的两个女儿这幅样子，雪之下绫乃不由得眉头紧皱，“在你们眼中，我是会嫌弃别人出身的那种势利眼吗？”
“源君已经凭借自己的才能获得了我的认可，无论他出身如何，我都不会因此看低他，更不会反悔，难道我在你们心中，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雪之下阳乃赶紧摇头，看到妈妈脸上露出了不豫之色，她便将嘴巴伸到她的耳边，朝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雪之下绫乃那深蓝色的眼眸一下子睁得大大的，极为罕见地露出了震惊之色。

二十二、源景他,行不行啊?

“关西的源家……是我所知道的那个关西的源家吗？”雪之下绫乃不由得长大了嘴巴，有些难以置信地向阳乃确认道，“那个华族中的华族？”
“没错，就是那个源家。”雪之下阳乃满脸笑容地点点头。
一向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妈妈竟然会展露出如此吃惊的表情，这让雪之下阳乃有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族人，是源家的下一代家主？”雪之下绫乃喃喃地说道，显然还没有从这充满震撼性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确切地说，只要阿景现在想的话，其实现在就可以从他母亲的手中接过家主之位。”
雪之下雪乃对于这点，知道得比阳乃多一些。
想要成为源家的家主，其实只要满足两个条件就可以了。
其一为成年。
这个条件在樱岛政府从法律上将成年年龄从20岁改到18岁之后，源景就已经满足了，否则的话，他应该还要再等上1年多。
其二，便是成为源家的最强者。
如果说文化祭的时候，源景之所以能够战胜其义母源赖光，是依靠着源赖光身上所缠绕的‘凶灵’作祟，真实实力其实比不上源赖光的话。
在某个周日之后，咬破了禁果的源景显然已经进行了一次版本更新，源赖光显然已经跟不上他实力膨胀的速度了。
只要他想的话，其实随时可以回到源家本家向自己的义母挑战，将家主的位置从自己的妈妈手上夺过来。
重新刷新其义母所创下的最年轻家主的记录，将其从20岁更新到18岁（源赖光时，成年年龄还是20岁）。
不过，源景并不想这么做。
家主之位可不止有权力而已，还有与之伴随的义务。
源景并没有那么旺盛的权力欲望，而且源赖光又不是什么让关西人民苦不堪言、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希望能有人将其推翻的昏庸之主，反而可以说是兢兢业业，让人评价颇高。
文化祭的时候，源景已经遏制住了源赖光那对自己病态一般的掌控欲，因此自然也没有必要这么着急。
雪之下绫乃并不怀疑自己两个女儿的话，认为两人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抬高源景的身份，好让她答应将她们嫁给他。
阳乃倒也还罢了，雪乃是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
而且，她们也没有必要撒这种绝对会被拆穿的谎言。
也就是说……
虽然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这却是十足十的真话。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他为什么不一点也不告诉我呢？”雪之下绫乃略微有些困惑地如此说道。
源家可是在樱岛伫立千年不倒，在关西占据统治性地位的华族中的华族，而雪之下家虽然在千叶县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勉强算得上是地头蛇，但是和源家相比，就完全不算些什么了。
如果源景早点把他的身份告诉自己的话……
雪乃和阳乃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眸中看到了对于某位少年的钦佩与理解，当然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爱慕。
“妈妈，就算他一开始就告诉你他的身份，那又怎么样呢？”雪之下阳乃歪头看向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些好奇地如此询问道，“他说自己是源家的少主，和我与雪乃是真心相爱的，希望能够同时娶我们过门。”
“然后妈妈就会考虑到雪之下家未来的前途，就这么点头答应吗？”
“……”雪之下绫乃沉默了。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她虽然古板严肃，将振兴雪之下家当做自己的毕生理想，但是如果说这个理想的实现是要以自己女儿的幸福作为代价的话，那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从雪之下绫乃的沉默中看出了她的意思，无论是阳乃还是雪乃，都满怀感激地再次抱了抱自己的妈妈。
无论是源景，还是她们的母亲雪之下绫乃，都没有让她们失望。
她们还真是幸运。
“你看，既然对于达成目标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反而还有可能造成完全相反的作用，那么自然没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妈妈您的必要了。”雪之下阳乃亲亲热热地如此说道。
所谓的相反的作用，自然指的是让雪之下绫乃认为他是在用自己身份迫使她将两姐妹交给自己，认为这是在逼她卖女儿，从而换得雪之下家未来的腾飞。
“而且，阿景他在感情上，其实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洁癖的。”雪之下雪乃在一旁补充道，她曾经参加过阿尔托莉雅所举办的少女集会，听她说过源景的爱情观、以及其产生的原因，自然能够理解他会采用这些做法的理由。
“在阿景看来，恋爱是需要纯粹自然的，如果其中掺杂了利益啊、地位啊、名声啊等等不纯物的话，会让他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他更希望凭借自己的性格与能力获得我们的爱慕以及您的认可，更希望您之所以会将我们放心地交到他的手上，是因为他是‘源景’，而不是‘源家少主’。”
“当然，这不代表他嫌弃自己‘源家少主’的身份。”雪乃如此补充道。
“但是比起将之作为促成事件成功的原因之一，他更加希望能够将之当做事件成功之后、所给予您的‘礼物’与‘惊喜’。”
“阿景对待感情非常认真的这一点，我其实也非常喜欢。”在说这话的时候，雪之下雪乃的脸颊微微泛红，显得既羞涩、又自豪，这一副少女怀春的姿态煞是动人。
就算是身为雪乃妈妈的雪之下绫乃，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个高岭之花一般的女儿显露出这样的模样来。
‘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想留也留不住了。’
雪之下绫乃心中有着些许地惆怅。
不过，源景也确实是她所见过的，最为出色的少年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会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她倒也并不算太意外。
“对了，妈妈，如果你真的想要去拜访一下亲家的话，机会其实马上就要到了。”雪之下阳乃最为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了，虽然雪之下绫乃只是说她‘暂时不会反对’，但是她却直接使用了【亲家】这个词。
“等到新年的时候，阿景会回老家一趟。”雪之下阳乃说道，“源家是把控了樱岛宗教的一族，新年对于源家来说，是有着特殊含义的，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展开盛大的祭典。”
“阿景毕竟是源家未来的主人，因此自然也需要露面。”
“如果您真的想要见一见阿景的母亲的话，这其实是个相当好的时机，我们可以和他一起回去。”
“不过，”在说这话的时候，雪之下阳乃稍微有些迟疑。
“不过什么？”雪之下绫乃有些好奇地问道，“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不成？”
她同时也在心里悄悄盘算着：
今天是12月12号，新年是1月1号，也就是说还有差不多20天。
这样算起来的话，准备工作倒是勉强来得及。
“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源家现任家主，也就是阿景的义母赖光阿姨可能会对您没有什么太好的脸色。”雪之下雪乃接着自己姐姐的话如此说道。
赖光阿姨是在文化祭之后，少女们对于源赖光的称呼。
对方毕竟是她们未来的‘婆婆’，总要保持应有的尊敬才是。
“赖光阿姨从小就相当溺爱阿景，不，说是‘溺爱’，其实还是有些太轻了。”雪之下雪乃稍微有些难以启齿，源景与源赖光之间的关系，真不是三言两语之间能够说得清楚的。
“应该说，赖光阿姨对于阿景拥有着一种病态般的执著，她将阿景视为私有物品，想要将他自由与未来通通夺走。”
“虽然这个企图已经被我们和阿景一起挫败了，阿景也从她那里获得了可以左右自己人生的自由，但是赖光阿姨心中肯定还是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的。”
“阿景拥有自己的婚姻自由权，赖光阿姨自然没有办法在这方面说三道四，但是想要让她笑脸相迎，那自然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尤其是在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的现在。”
“如果妈妈真的要去拜访的话，可能要做好面对赖光阿姨不给您好脸色的心理准备。”
“当然，也只是脸色不好看而已，她其实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来。”雪之下雪乃赶紧给自己的母亲打预防针，“现在她其实相当听阿景的话。”
源景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雪之下绫乃暂时默认了她和阳乃与源景的关系的，如果就因为和源赖光起了矛盾，最终让雪之下绫乃改变了主意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雪之下绫乃显然看出了雪乃的心思，深蓝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了正有些紧张地望着自己的两个女儿一眼，她朱唇轻启道，“放心，源君是源君，源君的母亲是源君的母亲，这我还是分得清的。”
“我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迁怒于他的。”
雪之下姐妹在听到这话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而在这之后，雪之下阳乃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望向了自己的母亲。
不过和刚刚不同，这次她有些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和雪之下绫乃说这样的话。
但最终，她还是一咬牙——
“到时候和我一个目的的人，应该还有好几个吧？”赶在阳乃之前说出这句话的，却是雪之下绫乃。
“让我想想，除了冬马曜子之外，应该还有藤原万穗以及早坂奈央？”雪之下绫乃用看穿一切的语气说道。
“……您都知道了？”雪之下阳乃有些讪讪然地说道。
“不算是知道了，应该算是‘明白’了吧。”雪之下绫乃的唇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她算是明白了，在文化祭的时候，这三位太太为什么会对她表现得如此亲热。
尤其是藤原万穗。
身为藤原家出身的她，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的理由才对。
现在看来的话，那时似乎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额，其实，现在应该还要加上一位泽村太太……”雪之下雪乃稍微有些尴尬地如此补充道。
椎名真白的父母远在英伦，新年应该是不会回樱岛的。
至于四条真妃的父母……
这才是源景最难搞定的对象，两人并不确定他能不能将这他们在新年之前做到这一点。
“这么多？”雪之下绫乃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是那位已经故去的英伦外交官的遗孀吧？我听过这件事情。”
英伦外交官去世这一点，本来就是轰动一时的大事，有志于在仕途方面发展的雪之下家，自然也关注过其中的进展。
而且在文化祭的时候，藤原万穗也顺便和她们提了一下这件事，雪之下绫乃对此印象颇深。
“也就是说，最近这件事也有源君的参与吗？”雪之下绫乃嘟囔了一句。
原本想要交出泽村母女的樱岛官员，最近的态度竟然有了180度的大反转，雪之下绫乃心中的些许疑惑，竟然在现在得到了解答。
“这样的话，两个，三个，四个……”在心中默数了一会儿后，雪之下绫乃突然用极为严肃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大女儿。
“阳乃，之前我问源君他有没有夺走雪乃的【哗——】女的时候，他给我的答复是【目前没有】。”在说这话的时候，雪之下夫人的语气保持了一贯的严肃，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样子，仿佛这是在进行非常正经的学术研究，而不是询问自己女儿的某种经历。
“那你呢？”雪之下绫乃注视着自己的大女儿，“你有没有和源君做那种事情？”
雪之下阳乃有些疑惑妈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在妈妈那灼灼的目光中，她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雪之下雪乃微微鼓起了雪腮，显得稍微有些嫉妒。
不过，比起这个，她现在无疑更关心妈妈询问这种事情的原因。
“那……”雪之下绫乃那一直相当流利的语言突然变得有些磕巴了起来，深蓝色的眼眸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定这个房间中只有她们母女三人之后，她那和两姐妹极为相似的姣好面容上浮现出了些许红晕——
“那、那他那方面……怎么样？”
“不要笑！我可是非常认真的！”
“这可是关乎你们未来夫妻生活幸福的事情，都给我严肃一些！”

二十三、我们是来加入你们的

在从源景那边‘要到了’签名之后，三浦优美子和由比滨结衣并没有继续呆在休息室中，等着雪之下夫人以及雪之下姐妹两人回来，而是就这么干脆地向源景告辞了。
两人其实也没有想过要等她们回来。
三浦优美子和由比滨结衣本来就是误闯进来的局外人，雪之下夫人之所以会把她的两个女儿叫出去，除了真的要和她们询问些某些事情之外，其实也是在给她们一点时间和源景告别。
等到她们回来之后，是不会希望继续看到她们两人仍然还留在房间里的。
在雪之下绫乃带着两姐妹离开时，还特意给了两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无论是三浦优美子还是由比滨结衣，她们都读懂了这个眼神。
正因为如此，三浦优美子才会做出让源景在她胸前的衣服上签字这样看上去有些疯狂的事情。
否则的话，等到雪之下母女回来，看到这个签名之后，是会起不必要的争端的。
可不能小看女性的嫉妒心哦。
三浦优美子对此可是深有体会。
因为……
“所以，对我们来说，这一晚就算是结束了吗？”走在剧场后台的走廊上，由比滨结衣的语气稍微有些恍惚。
她悄悄低下头，看向了自己衣服的胸前，在那里本来应该用娟秀的笔迹写着：
‘给由比滨结衣，
祝愿你永保笑容。
——源景’
这样的字样才对。
由比滨结衣上身所穿的，是一件浅咖啡色的羊毛衫，将少女那几乎可以和阳乃媲美的姣好身材完美地凸显了出来。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字迹也稍稍地变得有些变形。
比如，最后的‘源景’这个签名，她现在只能看到上半部分……
想到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由比滨结衣的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烧。
源景在给她签名的时候，模样相当认真，也并没有因为她那有些不动脑子的行为，而去故意地占她的便宜。
比如故意用力书写签名，或者用笔尖不老实地在上面戳来戳去之类的。
他的笔触相当轻，由比滨结衣只能稍微感受到一点点马克笔那有些粗粗的触感。
比起这个，更让由比滨结衣害羞的，其实是当时两人的姿势。
说实话，捧着那里、将其作为‘垫子’来让少年签字的动作。
真的好像自己在给他喂……
啊啊啊啊，由比滨结衣，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被自己的好友们亲切地起过‘团子’这个外号的少女，现在的脸蛋真的红得像是一个可爱的粉团子。
“那就要看你怎么想了。”行走在由比滨结衣身边的金发少女回答了自己好友的问题。
而在她那洁白礼服的左胸之上，有着和结衣的羊毛衫上几乎一模一样的字迹——
‘给三浦优美子，
希望你永不哭泣。
——源景’
低头看着这个字迹，三浦优美子的脸上轻轻地漾起了笑容。
‘永不哭泣吗……源君，你果然……’
“优美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些惊讶地望向了三浦优美子，由比滨结衣忍不住如此询问道。
“字面的意思咯。”三浦优美子相当轻松地耸耸肩，在心里做好决定之后，她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如果结衣觉得这样就心满意足了的话，那么这个晚上，就算是结束。”
“但是……”三浦优美子那碧绿的眼眸望向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正是因为由比滨结衣的关心，她才能避免在同学们面前出洋相。
更重要的是，正是因为结衣，她才能遇到他……
当然啦，今晚她和结衣能够在后台和源景见面，并没有让这条本来应该断掉的线就这么断掉，是她自己的功劳。
从这个方面来看的话，她和结衣之间，算是已经扯平了。
“如果结衣并不满足于此的话，”说到这里时，三浦优美子朝由比滨结衣胸前那少年的字迹投去了饱含深意的视线，“那今晚的离别，自然就不代表着结束。”
反而可以说是开始。
话说到这里，哪怕是迟钝如由比滨结衣，此时也不由得明白了三浦优美子的意思了。
赤红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望向了这位非常照顾自己的、最好的朋友，由比滨结衣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道，“可、可是，优美子你不是喜欢叶山君吗？”
“哎呀，我之前表现得那么明显吗？”三浦优美子轻笑道，但她随即便露出了有些黯然的神色，“既然连结衣你都看出来了，那么你觉得叶山君能不能看出来呢？”
“……”当然，可以啊。
由比滨结衣没有回答优美子的问题。
因为答案本来就是明摆着的。
“是啊，叶山君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他只是故意视而不见罢了。”三浦优美子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啊，结衣。”
“他喜欢的是雪之下阳乃。”
由比滨结衣伸出手，将三浦优美子的手轻轻地握住了。
她这位好友的手此刻凉得吓人，但是由比滨结衣却相当清楚，这份冰凉并非是因为寒冷。
“可是，阳乃姐不是源君的女朋友吗，而且看今晚的情况，她和源君可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叶山君的这份单相思，注定是没有结果的，等到他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等到他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变会回应我的感情，成为我的男朋友。结衣你想说的是这个吧？”三浦优美子轻轻地歪了歪脑袋，“这样的话，我对于叶山隼人来说算是什么？”
“是他追求阳乃不成后的替代品吗？”
“抱歉，我知道这么想不对，”优美子有些哀伤的垂下眼睛，透过握紧的手，由比滨结衣能够感受到她的颤抖，“但是我就是抑制不住这样的想法。”
“在叶山告诉我，他喜欢的是雪之下阳乃之后，我就对我和他的未来产生过这样的疑问。”
“如果他没有成功，将那一直望向阳乃的脸转向我的话，我到底要怎么办……”
“按理来说，这可是我盼望已久的事情，我应该喜极而泣地回应他。”三浦优美子的话语仿佛仿佛一粒一粒的冰雨，就这么摔碎在这坚实的地面上，“但是，我心里明白，我是做不到那样的事情的。”
“我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呢，结衣你估计也会这么觉得吧？”
由比滨结衣摇了摇头——
“我能理解你，优美子。”她如此低声说道。
三浦优美子的自尊心太高了。
她无法接受自己成为某个人的替代品，而要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这样的想法，自然谈不上错。
因为恋爱本来就是相当私人的事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
“幸运的是，我现在已经不在意这种事情了。”轻轻地低下头，那一句‘希望你永不哭泣’便轻轻地落在了优美子的眼中。
竟然会变得这么快，我还真是一个过分的女孩子……
“……可是，源君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由比滨结衣有些期期艾艾地如此说道。
她倒没有让三浦优美子必须和叶山隼人在一起的执念，自己的好友能够放下心中的纠结，她其实也对此感到高兴。可是……
可是源景已经有女朋友了啊。
而且还不止有一个……
“那又怎么样？”三浦优美子满不在乎的如此说道，很显然，她早就已经在心里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我又没有想要把源君从她们手中抢走，只是想要加入她们而已。”此时，这位金发碧眼的美少女的脸上一扫阴霾，她朝着由比滨结衣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语气显得相当轻松。
“源君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我的面前说出他的计划，”三浦优美子说道，“我虽然不会说出去，但是我可是会记在心里的哦。”
“反正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女朋友，那么多我一个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由比滨结衣有些无言以对。
在少女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能去抢别的女生的男朋友。
这样‘挖别人墙角’的行为，可是会遭到鄙视的。
但是，三浦优美子所要做的，并不是去抢雪之下雪乃和雪之下阳乃的男朋友，而是想要成为她们男朋友的女朋友……
这自然算不上犯规。
‘对哦，好像真的是这样……’
“而且，源君还欠我，不，应该说是欠我们一个解释呢。”三浦优美子指了指由她自己和比滨结衣的胸口，“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和你的名字？”
她和结衣曾经询问过源景这样的问题，但是还不等少年回答，雪之下阳乃的脚步声就从外面响起了，她和结衣只能就这么躲到了衣柜里。
而在那之后，因为事件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少女们的意料，她和结衣都没有再向源景继续询问这件事。
只不过，由比滨结衣结衣是真的忘了。
而三浦优美子是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
“而且不仅仅是知道我们的名字这么简单。”三浦优美子念出了源景所写给两人的、有着细微差异的祝福语。
“你看，他就连我其实是个爱哭鬼，结衣你一直有些自卑、缺乏自信这点都知道。”
三浦优美子从中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命运。
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最为相信的，就是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了。
“啊，对哦。”由比滨结衣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她停下了脚步，似乎想要转身回到那间休息室中，重新找源景问个明白。
但是却被三浦优美子拉住了。
“你没注意到他一开始那犹豫的模样吗？源君他其实并不想说告诉我们原因。”三浦优美子对于源景那有些为难的表情记忆犹新，她因此便愈发确定，自己和结衣与他之间，肯定有着两人所不知道的缘分存在。
“而且，现在找他要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过浪费了。”三浦优美子莞尔一笑，充满期待地说道，“就把它留到下一次相见中吧。”
“……下一次相见的意思是，源君的下一次音乐会吗？”由比滨结衣说道。
连她自己也没有留意到，在她的语气中，有着些许名为‘羡慕’的情绪，在微微地向外散发出有些酸酸的味道。
“虽然源君的下一场音乐会我肯定会去捧场啦，但是他不是也说了吗，不知道下次的举办会是什么时候。”
“想要让我在这段时间里乖乖地等着，其余的事情什么也不做，这我可办不到。”三浦优美子摇了摇头。
“幸运的是，在源君向雪之下夫人讲述他和雪乃同学所经历过的事情时，曾经说过他所在的学校的名字——”
“圣伊甸学园。”
这个可以说是所有的樱岛人都不陌生，知名度几乎可以说和东京大学相仿的一贯制中学，就是源景和雪之下雪乃所就读的地方。
“……优美子，你难道要去考那里吗？”在领会了自己好友的意思后，由比滨结衣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作为樱岛最好的中学，圣伊甸学园的门槛自然相当之高，其入学考试，可是有着‘辉夜姬的难题’这样的称呼，据说能够通过考试进去的学生，其大脑都要明显异于常人，几乎是和普通学生属于两个不同的物种了。
至于三浦优美子的成绩……由比滨结衣不想说得太失礼，但她实在无法想象她凭借自己的成绩靠上圣伊甸的场景。
“毕竟是追求爱情的考验，难一点自然是正常的。”‘辉夜姬的难题’也是用来为难向其求婚之人的，三浦优美子在心中其实相当喜欢这个比喻。
“努力学习不是学生的本分吗？就算是考不上，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处啊。”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三浦优美子的浑身仿佛在闪烁着光芒。
她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由比滨结衣在心中如此确认道。
既然如此的话——
“能不能加我一个？”
渴望能够和少年再次邂逅的，可不只有优美子一个人啊。

二十四、
哗—— 女果然不中用

此时的源景还不知道，又有两只‘小猫’盯上了他这条‘大鱼’，也想要加入进来，尝一尝他的味道是甜是腥。
当然，最后究竟哪一方是进食的一方，哪一方是被吃的一方，现在可还说不准呢。
不过，就算就算三浦优美子和由比滨结衣成功了，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至少要等上半年，等到源景等人进入高二才行。
现在的源景，有着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考虑。
在重新变得只有源景一个人的休息室中，他稍稍后仰，倚靠在椅背之上，抬头望向了天花板。
在等待着雪之下家的三人回来的同时，他便也趁着这个机会，稍微理清一下自己的思路——
‘雪之下家的话，暂时这样就可以了吧……至少，阳乃和雪乃的后顾之忧，算是已经解决了。’
之前阳乃之所以会不愿意展现自己的心意，一方面是顾忌自己的妹妹，另一方面却是在担心自己的妈妈雪之下绫乃绝对不会同意‘两女共事一夫’。
结果就在今天晚上，她面对自己时的样子被藏在柜子中的雪乃看了一个正着，自然无法再抵赖她对于自己‘什么感觉也没有’。
而雪之下绫乃那边，却也因为这次的意外情况，反而给了他一个向她摊牌，并且将一切都掰开了揉碎地为其讲明的机会。
雪之下家的主事人是两姐妹的母亲雪之下绫乃，只要将她搞定的活，那么雪之下家那边的阻力便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了。
摆在源景面前的难题，也终于可以算是基本解开了一道。
至于剩下的……
早坂爱那边应该比雪之下家还容易一些。
她的父亲早坂正人和母亲早坂奈央其实早就做好了早坂爱成为辉夜‘陪嫁丫鬟’的心理准备，现在的情况，显然要比那种未来要好得多。
难办的其实是四条真妃和藤原千花……
雪之下绫乃这边，他其实只要向其展示自己拥有能够办到这种事情的能力就行了。
毕竟，她的两个女儿都喜欢上了源景，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勒令她们两个中哪一个离开自己，都是偏心的表现，对于另一个女儿显然不够公平。
因此在源景说出了希望能够同时迎娶两姐妹，并且展示出一种切实可行的办法之后，她才会借坡下驴，显得如此轻易地被说动。
但是四条家和藤原家却并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哪怕他向他们展示了自己拥有能够迎娶他们的女儿，同时还不会触犯法律、或者被旁人说闲话的能力之后，他们应该也不会被这么轻易地说动。
原因其实只有三个字——
凭什么？
无论是四条真妃也好。藤原千花也罢，其身份都完完全全地配得上你源景，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要放弃这唯一的正妻之位，将其和别人分享呢？
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只和源景只见了几面的四条宗仁，还是已经和源景相当熟悉的藤原大地以及藤原万穗，都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毕竟，这可不止是牵扯到源景和他们女儿这一辈的问题，还有他们的外孙或者外孙女的名分问题。
其实，如果源景的下限够低的话，这两家的问题其实也不难解决。
藤原家的话，藤原千花不是也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吗？那就完全可以参照雪之下家的办法，也将她们纳入自己的魔爪之中，这样的话，藤原大地和藤原万穗应该也会像雪之下绫乃一样……
至于身为独女的四条真妃，源景完全可以将其从四条家‘拐’走，躲到源家所控制的关西。等到几年之后，他和真妃再带着两人的孩子去拜访四条家。
这样的话，四条宗仁估计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了。
当然，这两个办法虽然有效，源景其实都不会采用。
他的下限还没有低到那种地步。
对了，其实还有一个阻力，是来自于自己的‘妈妈’源赖光。
现在的源赖光，虽然可以说是对他言听计从，几乎不会反对他的任何决定，但是说到底，这是因为害怕失去自己这个‘儿子’，害怕源景不再认她这个母亲而已。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的话，源景觉得以源赖光的‘修养’，还是能够忍耐的。
从她愿意教早坂爱源家秘传的‘房中术’这一点，其实就能看出源赖光其实已经默许了这件事。
但是如果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十个的话……
源赖光的神经是否还支撑的住，源景实在不敢肯定。
……应该没啥问题吧？
反正上周日的事情，妈妈她也知道，她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了。
这次新年回家的时候，也要和她说一说这方面的事情……
就在源景正在心里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地从走廊上传来。
不过却并非源景想象中的三人，而且速度相当快。
几乎是和源景将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到房门的同时，那扇门便‘吧嗒’一声被推开了。
木质的门板撞击到了墙壁之上，发出了一声相当清脆悦耳的‘啪’！
一个紫色的人影就这么从走廊中冲了进来，朝着源景就这么扑了过来。
这自然是身穿深紫色礼服的雪之下阳乃。
现在的话，既然自己私底下的面目都已经被自己的妹妹看个明白了，而且妈妈那边已经被自己所爱的人暂时说服了，那么她自然已经没有强行抑制自己的必要了。
在那天之后，因为自己妹妹的话，她可是已经忍耐了足足五天呢，今天为了避嫌也放过了和源景一起约会的好机会，反而让一个黄毛丫头占了先。
现在阳乃感觉自己身上的‘源景成分’已经彻底告罄了，必须要让他好好地亲亲抱抱自己才行。
可惜的是，某人却并不想要她的计划得逞。
阳乃身上所穿的礼服本来就不太适合运动，更不要提她之前还将其的裙子撕了一个大口子了。
不仅如此，为了和自己身上的礼服相称，她的脚上还是一双水晶高跟鞋。
因此，虽然是她先推门的，但是某人却比她快了一步。
等到阳乃来到源景的身前的时候，雪之下雪乃却是已经坐到了源景的大腿之上。
身为胜利者的她霸占了源景的怀抱，高傲地抬起螓首，藏青色的眼眸望着慢了一步的姐姐，极为少见地显露出得意的光芒来。
雪之下阳乃停下了脚步，她有些孩子气地鼓起了雪腮，露出了相当不满的表情，“雪乃，你这是在做什么，赶快把我的位置让出来。”
她并没有让自己的妹妹站起来，只是想要让她将属于自己的空间让出来而已。
源景的怀抱相当宽广，完全能够容纳她们姐妹两人。
她虽然没有和雪乃一起躺过这个怀抱，但是她其实和与雪乃的身材极为相似的清水辉夜以及阿尔托莉雅都做过这样的事，因此知道得相当清楚。
“不要。”雪乃非常干脆地拒绝了自己的姐姐，“刚刚在妈妈的面前，是姐姐坐在这个位置的，现在的话，自然要换我了。”
仿佛在故意气自己的姐姐一般，雪乃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源景的身上，还抓住了源景的双手，将其放在了她的小腹之上，仿佛在用这样的方式，宣誓这自己的主权。
对于这种姐妹之间的嬉闹，源景自然没有掺和的意思。
将雪乃那纤细苗条的娇躯温柔地抱在怀中，他甚至还朝着阳乃递过去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那能一样吗！”纤纤玉足在铺有地毯的地板上轻轻地跺了跺，阳乃有些气呼呼地如此说道，“在妈妈的面前，我可以说是连动都不敢动，更不要提更近一步的事情了。”
“这样的交换，根本就不公平！”
“那我可不管。”将自己白皙的脸颊放在了源景的脸颊旁轻轻摩擦，雪乃相当舒适地半闭上了眼睛，用有些慵懒的声音说道，“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唔唔唔！”阳乃有些无言以对，只能咬住自己的下唇，用有些幽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妹妹。
不过，如果要论耍心眼的话，十个雪乃也比不过阳乃。
这无关智慧，只是性格和脸皮薄厚程度上的差别。
只见阳乃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地这么一转，瞬间便可以说是计上心来。
将视线从自己的妹妹转到了源景的脸上，雪之下阳乃用娇滴滴的声音喊道——
“哥~哥~，你快管管姐姐嘛~”
“！！！”雪之下雪乃浑身一颤，大自己和源景三岁、同时是她长久以来所追逐目标的亲姐姐，现在正管自己叫姐姐，向源景叫哥哥来撒娇……
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就这么从她的心底涌了出来。
“你！”雪之下雪乃那原本半闭着的眼眸一下子睁得大大的，她有些羞赧地望向了阳乃。
“哎呀，这就受不了了，”雪之下阳乃掩嘴轻笑，仿佛刚刚旗开得胜的将军一样，“雪乃‘姐姐’还真是纯情呢。”
“果然是因为还是【哗——】女的原因吗？”
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雪之下阳乃自然得以婊气全开。
阳乃施施然地走到了两人的近前，而随着距离的拉进，雪之下雪乃眸子中的警惕之色逐渐浓郁，与之相伴的自然还有些许不安。
从阳乃刚刚的言行可以看出，她可以说是已经完完全全地抛弃了所谓的羞耻心，这样状态下的阳乃就就会做些什么，她实在是想不出来。
不过，想要让她让出来这个位置的话，却是休想！
这不就显得她输了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阳乃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雪乃相当熟悉的坏笑，每次她要捉弄自己的时候，阳乃的脸上都会浮现出类似的笑容。
“雪乃，我现在最后再在这里问一次，”阳乃居高临下地如此说道，“你要不要让出我的位置来？”
“不让！”虽然心中有着些许不详的预感，但是雪乃有些倔强地如此说道。
“那就不要怪我了哦。”这么说着的同时，阳乃张开了双臂，就这么将自己的体重也盖在了自己妹妹的身上。
她就这么一下子抱住了源景与自己的妹妹。
和‘源景成分’一样，阳乃体内的‘雪乃成分’其实也已经见底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起补充一下。
在阳乃的故意为之下，源景所坐的椅子已经失去了平衡，伴随着雪乃的惊呼声和阳乃的笑声中，三人就这么倒在了铺有地毯的地板之上。
当然，三人都没有因此受伤。
阳乃是见过源景身手的，自然知道他会保护好她和雪乃。
现在，她已经如愿以偿地和自己的妹妹一同进入了源景的怀抱之中，
自从那个周末之后，少年的脸庞还是第一次距他如此之近。
用手轻轻地摩擦着源景的脸庞，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阳乃强忍住想要哭泣的冲动。
“这一起都是真实的，并不是一场我的一场梦而已，是这样没错吧？”她忍不住如此问道。
“当然不是。”源景望着着这一双仿佛夜空一般美丽的眼眸，用分外温柔、但同时也极为坚定的语气说道。
他知道，阳乃现在所最需要的，就是这样肯定的话语。
“嘿嘿，”阳乃很不符她形象地傻笑了起来，无论是源景，还是雪乃，此刻都在她的怀抱之中。
阳乃感觉自己已经拥抱住了她的整个世界。
“阿景~”阳乃轻柔地叫了一声。
随后便轻轻地吻上了源景的左唇边。
她毕竟要为自己的妹妹留一些空间。
“阿景~”这次是左边的脖颈，阳乃还故意地吸了吸，在少年那白皙的皮肤上，种上了一颗‘草莓’。
“阿景~”这次是左边的锁骨。
源景的身上传来了气味让阳乃有些沉醉，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有些迷乱，只是在凭着本能，梦呓着少年的名字，轻吻着自己的爱人。
最终，她来到了源景的左耳耳垂。
张开贝齿将其轻轻咬住，泫然欲泣的少女却并没有继续说那她怎么喊也喊不够的爱称。仿佛要把自己的一切托付给少年一般，她用饱含着甜蜜的温柔与深深的信赖的语气如此耳语道——
“老公……”

二十五、千花的小姨,参上?!

12月13日，周日。
兵库县川西市多田神社。
虽然已经是早晨8点多了，但是这里却依然是阴沉沉的，仿佛仍然还是夜晚。
天空被阴云遮掩得密密实实，仿佛被包了好几层灰色薄膜，雨水不断从中泻下，将这家已经存续了一千多年的古老神社淋湿。
没多久，针一般的霏霏细雨变成模糊不清的透明雨帘，笼罩了这个可以说是关西地区权力中心的地方。
恰如其主人此刻的心情。
身着华贵的紫色和服，源赖光听着冬雨敲击在屋顶、墙壁还有窗户上的声音，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最近的心情相当糟糕。
‘最近’这种说法其实不太准确，因此自从她最爱的义子离开她，前往东京上学之后，源赖光的心情其实就没有好过，用神社中巫女们的话来说，就是——
‘自从景大人离开之后，就没有见过神主笑过。’
多田神社是初代源赖光的坟墓之所，可以说是源家最为重要的地方。
毕竟，源赖光这一支，本来就是初代源赖光留下为其守墓的。
因此，源家的家主，自然也会同时担任这家神社的神主。
不过，虽说自从源景离家之后，源赖光便一直心情低落，但是最近，确切地说是上周日之后，她的心情便可以说是跌破了低谷。
哪怕已经过了一周，源赖光也仍然没有从这阴影之中走出来。
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
“一上来就是六个人，真是禽兽……”
从她的嘀嘀咕咕中，其原因便可见一斑。
很显然，源赖光所耿耿于怀的，仍然是上周日发生在汤岛天满寺的事情。
顺带一提，其实是有七个人的。
但是在源慎平冒着冷汗地跟她说，他一开始汇报的四个人其实并不准确，应该是六个人的时候，源赖光就再也听不下去了，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不是，银趴怎么还有中途加人的？
我再等一会儿，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说又放了两个人进去？
嘛，虽然不会再加人，但是那里其实已经有一位在阿尔托莉雅将护卫的巫女们干趴下的空档，不小心误闯进去的人士之后（指雪之下阳乃），因此实际上其实是有七个人了。
当然，在当天下午得知这种事情的时候，源慎平也有点麻了。
将这事儿向源赖光隐瞒下来的胆子，他其实是没有的。
但是如果要继续向源赖光打电话，告诉她自己一开始算错了，其实不是六个而是七个……
那还真是打着灯笼进茅厕——找死。
幸运的是，源景将这件事情揽了下来。
他跟源慎平说，他会向源赖光说明这所有的事情的。
这才让这位富态的白发老者松了一口气。
至于源景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和自己的义母说明——
简单地说，就是他想给源赖光一点时间，让她调整一下她的心理状态。
反正他也需要时间，将雪之下姐妹、早坂爱、藤原千花还有四条真妃这边的问题处理好，那么索性便让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向自己的义母说明好了。
源景准备在新年回家的时候，向自己的妈妈汇报一下事情的进展。
那个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源赖光应该已经做好了相关的心理建设了吧？
但从源赖光这过了一周之后毫无改善的状况来看，源景的估计好像太过乐观了一些……
“唔咕咕……”有气无力地趴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源赖光发出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声音。
其实，在被源景打败之后，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她的儿子会离开她，投入其他‘害虫’们的怀抱之中。
但是，这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她原本还幻想着要到十年，好吧，这好像有点不太可能。
但是，三年这个时间总要有的吧？
结果呢，她才走了多久，那帮急不可耐的女生们就出手了？
而且一上来还是六个，六个啊！
源景他可还是第一次，你们要不要这么着急啊！
而且，除了冬马和纱之外，都是她听都没有听过的名字。
这人数扩张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就在源赖光充满怨念的碎碎念之际，她所在房间的大门被轻轻地扣响。
我不是吩咐过了吗？最近谁也不见！
在源家，难道我的话也不顶用了吗？！
源赖光并没有理会这个敲门声，她现在连追究是谁在违抗她的心思都没有了，只希望那人能够足够识趣，在看到这样的情况之后乖乖离去，不要逼她拔剑砍人。
可惜的是，这次的来客实在不够识趣。
在见到敲门声久久不应之后，她不仅没有离去，反而直接把门推开了。
源赖光的紫眸中闪过一丝寒芒，在将绝不离身的刀具握在手中的同时，她望向了那被推开的门扉。
她当然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而取人性命，但是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这样的话，她家主的威严将至于何地？
源赖光准备将自己手中的宝剑朝那人掷去，吓她一吓，但在看到闯入房间的人究竟是谁之后，她的动作却一下子僵住了。
“呦，遥，好久不见。”
清新雅致的瓜子脸，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吹弹可破的细腻皮肤，当然，最吸引人的地方，还得数那头慵懒地披在背后，长度甚至可以够得到脚踝的深紫色长发。
推门而入的，竟然是一位和源赖光年龄相仿、而且在各个方面都极为相像的绝代佳人。
不过，她却并没有叫出源赖光的名字，而是将其称呼为‘遥’。
“算起来的话，应该已经有差不多10年不见了吧？”她用有些怀念的语气说道，“自从那次吵架之后。”
源赖光的美眸大睁，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位已经和自己绝交、差不多有十年没有见过的、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
“香……子？”她用有些迟疑的声音如此说道。
“不许用那个名字称呼我！”这位被源赖光称呼为‘香子’的美人对此却反应很大，“你不是知道的吗？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名字了！”
“这个反应，确实是香子没错了。”源赖光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喂！”
……
就在这古色古香的房间之中，源赖光亲自为这位‘香子’小姐沏了一杯香茶。
将被青绿色的液体填得差不多有七八分满的茶盏推到了她的面前，源赖光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你怎么来了？”
明明已经有十年没有互相联系了……
“还不是因为某人最近的表现，把伯父伯母吓坏了。”低头轻轻地嗅着茶盏中液体所发出的幽香，‘香子’小姐意有所指地说道，“到今天为止，你可是已经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快七天了。”
“一向坚强的女儿，竟然会一下子自闭这么久，伯父伯母自然会担心啊，”她轻笑着说道，“但是，小遥遥的朋友一直少得可怜，源家的族人又迫于你的命令，不能打扰……”
“没有办法，二老只能联系我咯，”‘香子’小姐的语气相当轻松，看来和源赖光相反，她的心情其实相当不错，“毕竟，虽然绝交了，但是我可曾经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她口中的‘小遥遥’，自然指的就是眼前的源赖光。
这是她继承家主之位前的名字。
源家有个非常奇怪的传统，那就是在继承家主的位置时，必须也要同时继承‘源赖光’这个名字（这点之前有解释过原因）。
而等到卸任之后，才能恢复自己之前的名字。
对于现在的源赖光来说，便是——
源遥。
“当然啦，二老其实也清楚你这么自闭的原因，这个时候叫藤原家的人过来，实在有些不太合适，但是谁叫没有其他合适的人了呢？”
‘香子’小姐耸了耸肩。
没错，她的全名，其实是藤原香子。
是藤原家的人。
如果要论辈分的话，她其实是藤原大地的亲妹妹，也就是藤原千花的小姨。
作为四大家族中，仍然传承到现代的两支，藤原家和源家之间可以说是世代交好，称得上是同气连枝。
在源赖光的妈妈怀孕的时候，藤原大地的母亲也正好怀上了第三胎。
源遥和藤原香子两人几乎可以说是同时出生的，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至于这一对挚友为什么会彼此绝交，甚至互不联系了差不多10年之久……
其源头其实还是在源赖光最重要的义子，也就是源景身上。
在源景8岁的时候，藤原香子从京都老家来到源家拜访，也自然见到了自己好友一直宝贝得不行的‘儿子’。
藤原香子本来就对自己的挚友源赖光（当时还叫源遥）所认下的这个‘儿子’好奇得不行，因为她隔三差五地就向自己炫耀，但是她一向对方提议让她也见一见这个‘上天赐予她的孩子’，源赖光的脑袋就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
就仿佛生怕她从她手里将其抢走一样。
因为对于源赖光这种行为的不满，再加上当时只有8岁的源景确实跟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样，真的相当惹人喜爱，因此她便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小家伙，我看中你了。”
“和我一起去京都吧？”
结果却正好被匆匆赶来的源赖光听了个正着。
如果是平常的话，源赖光其实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反应。
但是，当时的源赖光其实刚好被自己的父亲告知，他已经为源景订下了一门亲事，对象是藤原家的藤原千花。
当时的藤原香子其实并不清楚这件事，她说这话也只是想要气一气源赖光，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不过，对于心理已经相当敏感的源赖光来说，这些话已经和挑衅无异了。
她当时的反应可以说是相当激烈。
藤原香子对此相当委屈，而且当时的两人都还是妙龄少女，并不像现在这么成熟。
于是在一番争吵之后，两人便就这么绝交了。
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位挚友，就这么赌气了十年之久。
如果不是因为源赖光最近的表现太过低沉，她的父母也不至于病急乱投医到请藤原香子出马。
“你在你的著作中都那么编排我了，怎么还有脸回来看我的？”源赖光用鼻子轻哼了一声，似乎有些嫌弃地如此说道。
“哦呀，”藤原香子眯着眼睛看向了源赖光，发出了有些意味深长的声音，“没想到小遥遥明明已经和我绝交了，却仍然看过我的著作啊。”
“果然应该带一本签过名的书来当做礼物的，真是失策了。”
藤原香子并没有像她的两个哥哥那样走上仕途，她对于成年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反而拿起了笔，成为了一个相当出名的作家。
而她最为出名的作品，便是一本对于《源氏物语》的大胆改编作。
在引发广泛争议的同时，也为其闯出了相当大的名声。
至于源赖光所吐槽的，其实是她所改写的《源氏物语》中的内容。
藤原香子大胆地将原著中身为男性的光源氏的性别扭曲成了一位女性，而且她还将一名小她10岁的男童接入了她的府邸，从其8岁开始，就开始把他培养成为自己心目中完美对象。
他最终也成为了她的丈夫。
这段剧情看上去似乎是在致敬原著中的‘光源氏养成计划’，但是身为其好友的源赖光知道，这其实是在暗指她和源景。
“话说，你竟然觉得这是编排吗？”藤原香子颇为惋惜地说道，“明明这段恋情大受好评，大家的反应都很热烈呢。”
“那是因为大家不知道我和源景，”源赖光皱了皱眉头，“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才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就是因为你总是这幅样子，局面才会变成这样的呀。”藤原香子叹了一口气。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香子？”
“！！！你又叫这个名字！”藤原香子那纤细的小手拍了拍桌子，显得非常不满，“都说了，我现在叫紫式部！”
“紫·式·部！”藤原香子一字一顿的强调道。
这是她的笔名。

二十六、‘姑姑’与景儿

紫式部其实是樱岛历史上存在过的人物，她是和初代源赖光几乎同时代的人物，是中古三十六歌仙之一。
当然，如果要说她最为突出的成就，应该就是写出了《源氏物语》这本对于樱岛的文化有着深远影响的作品。
即便在世界文学史上，紫式部也可以说是最为出名的樱岛人了。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紫式部】这个名字在wiki上有131种语言的词条，是樱岛人中最多的。
顺带一提，莎士比亚有200种语言的词条，而安徒生则是140种。
虽然并不准确，但是从这简单的对比中，紫式部这个名字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就完全可见一斑。
按理来说，将这样有名人物的名字来作为笔名，其实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是藤原香子却就这么做到了。
无论是编辑部、出版商、印刷厂……无论哪一个环节都没有任何异议，【紫式部】这个笔名，就和她所重新改写的《源氏物语》一起，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进了现代樱岛人的视野之中，并且引发了相当大的轰动。
这倒不是因为藤原家家大业大。
好吧，应该说这倒不只是因为藤原家家大业大。
更重要的是，藤原香子本来就是紫式部的后人。
或者说，紫式部本来就是藤原氏族的成员。
历史上的紫式部其实根本不叫紫式部，这个名字其实是后世的樱岛人加给她的。
因为在她所在的平安时期，女子根本就没有地位，因此即便是她，也并未将名字流传下来。
只知道她的姓氏是藤原，她的父亲名字是当时著名的文人藤原为时。
式部是她长大后在宫廷服务期间的称呼。
因为她的兄长曾任式部丞，且当时宫中女官多以父兄之官衔为名，故称为藤式部。
这个传统其实华国古代也有，比如说杜甫就因为官至工部员外郎，因此被称为杜工部。
至于这个‘紫’的由来，也是因为《源氏物语》，书中女主人公紫姬最为被世人传诵，所以‘藤式部’就变成了‘紫式部’。
顺带一提，这位‘紫姬’就是光源氏养成计划中的女方，被光源氏从10岁开始培养，成年后将其娶进门的那一位。
在现代的这位紫式部所书写的《新·源氏物语》中，她则将源景的部分要素注入了这个人物之中……
藤原香子选取‘紫式部’这个名字来当做笔名，在文坛中人看来，其实是在‘蹭热度’。
正因为是这个原因，虽然《新·源氏物语》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但是藤原香子在文坛中的名声却并说不上太好。
虽然迫于藤原家的背景，大家也不敢说什么太过过分的话，但是酸溜溜地说上几句不太甘心的话语，这却还是少不了的。
不过，作为和藤原香子一起长大的前挚友，源赖光却知道藤原香子并不是因为这种肤浅的原因来改名的。
身为藤原家的公主，啊，现在应该说是长公主？
如果真的想要出名的话，根本没有必要运用这种邪魔外道的必要。
至于其真正的原因……
“现在，小遥你是‘源赖光’，而我则是‘紫式部’，”藤原香子，不，这里开始，就应该称呼其为紫式部了，用相当舒畅的语气如此说道，“这样的话才对等啊。”
源遥通过万鉴楼的试炼，然后击败自己的父亲继承源家家主之位以及‘源赖光’这个名字，是在她20岁的时候。
与此同时，藤原香子也开始用‘紫式部’这个笔名，以20岁芳龄，写出了《新·源氏物语》的第一部。
这其中的意思，无论是源赖光也好，还是紫式部也好，其实心中都相当清楚。
虽然在那个时候，两人其实已经决裂了两年了……
已经在心中郁积了8年的话语，终于能够吐露给自己曾经的挚友听，紫式部的心中顿觉一阵畅快。
源赖光瞟了自己的这个发小一眼。
虽然已经有10年没见了，但是香子，好吧，式部她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
包括这种不服输的劲头也是。
“所以，式部，”源赖光并没有在称呼的事情上和紫式部多过纠缠，她现在实在没有这样的心情，“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和你玩这种故友重逢的戏码，也根本没有叙旧的心思。”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
“明明是时隔10年的感动会面，结果我甚至连一杯茶都没有喝完，就想着要给我下逐客令了？”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自己面前那杯源赖光亲自沏的茶水，紫式部故意用有些惋惜的语气如此说道。
在说这话的同时，她那和源赖光极为相似的深紫色眸子，还有些幽怨地看了源赖光一眼。
源赖光对此视若无物。
和性子一向直来直去的她不同，紫式部从小就是个喜欢玩弄‘阴谋诡计’的阴沉女，可以说是完美符合藤原家在大众心中形象的那一种。
因为其性格，源赖光其实吃过不少的苦头，被她‘利用’过的次数，她可以说是数都数不过来。
不过，源赖光其实每次都能报复回来。
因为紫式部打不过她。
在被紫式部‘利用’过后，她都会找机会将紫式部堵到没人的地方，打她的屁股以示惩戒，要一直到对方痛哭流涕，发誓绝对不会再这么做。
当然，这种‘誓言’只是听听也好。
无论是紫式部，还是源赖光，其实都没有把这种东西当真。
这样的孽缘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两人十八岁的时候，直到紫式部终于碰触到了源赖光那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碰触的逆鳞……
“既然某人如此绝情，那么我也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了。”紫式部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华贵的和服，做出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反正赖光你除了有些消沉之外，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地方，我出去以后会告诉二老的。”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紫式部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那一双仿佛会说话一般的深紫色眼眸，却在不停地朝着源赖光的方向瞟，‘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其实相当明显。
“对了，大哥家我可有好些时候没有去了，那么就在回老家的时候，顺便去一趟吧。”紫式部是家中的幺妹，她有两个兄长，其大哥自然便是藤原大地。
藤原家的老家在京都，这也是紫式部平常居住和生活的地方。
不过，因为樱岛的政治中心早就转移到了东京的缘故，因此她走仕途的两个哥哥目前都居住在东京。
两个哥哥其实都相当疼爱这个从小就体弱多病、直到现在还孑然一身的亲妹妹，因此其实一直想要把她从京都接到他们家里照顾。
如果紫式部真的去藤原大地家拜访的话，那应该可以说是‘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吧？
“正好也好久没有看到我那三个可爱的侄女了，这次也和她们亲近一番。”紫式部注意到，在自己从嘴里说出‘侄女’这个词之后，源赖光的肩膀非常明显地抖了一下。
哈，上钩了！
“同时也能顺便看一看那个小家伙，啊，现在应该不能这么称呼他了，”紫式部的眸中闪过些许追忆之色，显然对于源景的印象相当深。
这也是相当自然的事情，他可是促成自己和源赖光绝交的导火索。
同样也是自己笔下最为成功人物的原型之一，她怎么肯能对源景不在意？
“这也是隔了差不多十年的再会呢。小景，阿景，景儿……赖光，你觉得哪个称呼比较可爱？”紫式部有些作死地如此询问道。
“你！”源赖光怒视着紫式部。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消沉，旺盛的怒火已经开始灼烧她的理智。
藏在和服那宽大衣袖中的双手一下子握紧了，房间中甚至因此传出了‘咔嚓咔嚓’的骨节摩擦声。
但是紫式部却根本没有露出任何的惧怕之色。
“我什么我？”歪头看向源赖光，紫式部用充满挑衅的语气如此说道，“赖光，你要知道，他现在可已经不止是你的义子了。”
“他还是我侄女的未来丈夫，按照关系来说的话，可是应该称呼我一声‘姑姑’的。”在说这话的时候，紫式部一脸的有恃无恐。
“而且，我可是知道的哦，小景他其实并不准备只娶千花一个人这件事情的，上周日的事情，我其实也知道。”
这是藤原千花告诉她的。
至于千花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想要找个人来想想办法。
她对于正妻的位置没有什么执念，如果能和大家一起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话，她其实是相当乐意的。
这也是她会找上四条真妃，组建起同盟的原因之一。
但是她的意思，并不能代表藤原家的意思。
藤原千花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信心能够说服。
她当然可以把这一切都交给源景，因为这本来就是他应该经受的考验。
藤原千花是个善良的姑娘，她觉得如果完完全全地把这件事交给源景的话，他身上的担子未免有些太重了一些。
她并不怀疑源景的能力，只是觉得就这么静静地等着让少年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的实在有些不太好。
这毕竟也和她未来的幸福息息相关，因此千花觉得自己也需要尽上自己的一份力才行。
因此，她便在私底下，偷偷联系了当时还在京都的小姨，也就是紫式部。
虽然性格相差甚远，但是紫式部和藤原千花之间的关系其实相当亲密，甚至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如果是小姨的话，一定能够想到好办法帮帮阿景的吧？
这便是藤原千花当时的想法。
同时也是紫式部今天会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所谓，只要千花觉得这没什么，那自然一切都好，因为这本来就是她和他还有她们之间的事情。”
“从我个人方面来说，其实还挺相当钦佩景儿的，【负责任】这一点，在我这里的得分可是很高的哦。”
“不过，想要因此获得我的帮助，那还是远远不够的。”紫式部用有些冷酷的声音如此说道。
“赖光，你是知道的，只要我愿意出手帮忙的话，藤原家这边的问题，便也不再是问题了。”她是藤原家的长公主，是智计百出、备受疼爱的家主之妹，是在樱岛民众中享有极高声誉的当代‘紫式部’。
如果她站出来的话，至少在藤原家这边，源景的阻力便会大大减轻。
“当然，如果我不愿意帮忙，反而表示坚决的反对的话，那么这事儿就可以说是黄了一大半。”
“而现在，我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你。”紫式部想着源赖光如此说道。
虽然已经绝交了10年，但是源赖光仍然是她除了家人以外最为重要的友人。
“帮助景儿，阻碍景儿，还是保持袖手旁观……无论你选择哪一个，我都会按你所说的来做。”她将双手摊开，就这么坦然地望向了源赖光。
“……”房间里霎时间静得可怕，源赖光望着紫式部，眉宇间浮现出些许的挣扎之色。
很显然，她的内心也相当不平静。
她当然希望能少几个人来抢她的宝贝儿子，可是这样的话……
阿景会不会伤心？
“看来这是个挺难抉择的事情呢。”紫式部站起了身来，和服那长长的衣摆摩擦着木质的桌椅，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幸运的是，我其实并没有那么着急。”一边转身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紫式部一边用不急不缓的语气说道，“等你做好了决定后，通知我一声就可以了，伯父伯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她当然要告退了，因为再呆下去的话，即便以她的涵养，也无法在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了。
源赖光竟然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这还真是……
太好玩了！
要赶快回去记下来！
紫式部，藤原千花的小姨，源赖光的发小。
她并不是一个坏人，也不是一个烂人。
她只是一个——
屑女人。

二十七、怎么才十个?要有十四个才行!

如果让紫式部自己给自己一个评价、为自己贴上一个标签的话，那便是——
文学少女。
没错，就是‘少女’。
既然男人都可以一生都是少年的话，那么女人自然也可以一生都是少女吧？
紫式部热爱书籍。
虽然电子书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她更偏爱的，还是纸质的实体书。
“纸的触感能让我感到安心。”这是她的原话。
看书对于藤原家的千金来说，自然是个相当容易满足的爱好。
彼时还是还是总理大臣的藤原千花的曾祖父，也就是紫式部的亲爷爷相当疼爱自己的这个孙女。
在紫式部10岁的时候，他甚至还在京都的藤原祖宅的地下，为她专门建立起了一个极为庞大的图书馆，以此来作为她的生日礼物。
时至今日，每年仍然有源源不断的书籍被运往这个地方，成为这座书之乐园中的一份子。
而那一经推出便轰动一时、引起广泛讨论的《新·源氏物语》，也是在这个地下的乐园中，被其一字一句地写成的。
自从紫式部18岁时所发行的第一部开始，《新·源氏物语》以差不多半年多一部的速度出版。
直到前年，这个系列的尾声，身为其收尾作的第十四作才正式发行，为这个系列正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自那以后已经两年了，紫式部却仍然没有新作发售。
仿佛这本《新·源氏物语》已经将她的才情全部耗尽了一般。
撑着一把纸伞，紫式部慢悠悠地走在已经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路上。
木屐踩在石板上所发出的“疙瘩疙瘩”声，听在耳中，分外惬意。
为了防止那长度直达脚踝的乌黑长发被雨淋湿，她将其盘成了一个分外典雅的妇人髻。
对于这种事情，紫式部已经相当熟练了。
因为她确实已经结婚了。
至于对象——
那自然是文学。
这是个相当好用的借口，为她省了不少事，挡住了无数或是觊觎她的身份地位、或是觊觎她身体的‘豺狼虎豹’。
对于藤原家的长公主而言，只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就完全足以保持自身的纯洁了。
多田神社是她幼时常来的地方，现在时隔十年之后，紫式部终于故地重游。
“今天的收获倒是不错。”
用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和服那长长的衣袖，感受到那能够让她安心的触感，紫式部的嘴唇中忍不住浮起一丝浅笑。
身为作家，她有着随身携带纸笔，以防止出现灵感突然迸发、但是却没有办法将其记下，只能让其溜走的窘境。
而在从源赖光的房间中走出来之后，她也并没有离开多田神社，而是十分熟稔地走入了一间空屋之中，将源赖光刚才的样子极为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这可是她新作的养料，万万不能大意。
虽然自称文学少女，但是她其实并不是什么书都看的。
她所偏爱的，是恋爱故事、复仇故事等为主线的，饱含着各种“情感”的书籍。
“情感”也是她在写作时候的主线，是重心之中的重心。
但现在的紫式部，无疑遇到了一个相当难以解决的问题，那便是——
写作的素材不够了。
她并不是什么经历特别丰富、历经沧桑之人。
藤原家将她保护得相当好，以至于她根本不用和不想打交道的人打交道，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她所需要的一切。
这便造成了一个结果，那便是——
紫式部的社交面其实相当狭窄。
除了家人和源赖光等寥寥数人之外，她和其他人甚至连接触都没有怎么接触过。
之所以能够写出《新·源氏物语》，除了她对于原版的《源氏物语》分外熟悉、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之外，源赖光其实占了相当大的功劳。
她不仅激发了紫式部的斗志，正是在“我也要和你平起平坐！”这样的信念之下，她才做出要要当现代的‘紫式部’，写出这本书的想法。
而且，这本书可以说是一半的素材，都是源赖光所提供的。
《源氏物语》的原著，其实是描述平安时代贵族们奢靡生活的长篇小说，有些像是华国的《红楼梦》。
其中的主角光源氏是天皇之子，长相俊秀，处处留情。
当然，其结果其实也和贾宝玉极为相似，那就是削发为僧、遁入空门。
但在《新·源氏物语》中，光源氏却是一位女扮男装的绝代佳人。
也就是说，是一位公主。
她之所以男扮女装，一开始是因为她的父皇太过宠爱她的母亲，想要用‘母凭子贵’的办法，将她的母亲立为皇后。
不过在计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光源氏的母亲便因为‘意外’死亡了。
君无戏言。
既然天皇都已经说光源氏是‘皇子’了，那么哪怕她真实性别是女性，那也只能是‘皇子’。
于是，光源氏便就只能被迫变成了‘男性’，并且身不由己地踏入了诡谲的宫廷斗争之中。
在老天皇死去，新天皇继位之后，光源氏的日子便越发难过，而在这个时候，她的心灵避风港，同时也是本书无可争议的男主角，‘若紫’便这么登场了。
他是光源氏母亲家族的旁系之子，和她的妈妈非常相像。
在回家祭祖的时候，光源氏偶遇了‘若紫’，便一眼相中了他，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府上。
在那之后，这部书的主线便一下子分成了两部分。
第一部分，便是光源氏将这个小男孩培养成自己所期望的、丈夫时所用的办法，以及其中所发生的趣事。
第二部分，便是在外和别人勾心斗角后归来的光源氏，回到自己府上后抱着‘若紫’吐槽着诸如“大臣好可怕”、“男人好可怕”、“女人好可怕”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在进行辛辣讽刺的同时，也被他所治愈的故事。
这前一部分的灵感来源，自然是少女时期，身为好友的源赖光曾经向自己的好友所夸耀的内容。
这也是书中光源氏人格阳性方面的来源。
至于这第二部分……
也就是光源氏人格阴性的、有些社恐的一面，其来源究竟是谁，应该已经不言自明了。
这其中其实掺杂了紫式部相当多的个人臆想成分。
源赖光当时把源景夸得‘天上稍有，地上难寻’，紫式部会对源景产生好奇、进而产生羡慕之情，其实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既然源赖光有的话，那么一直想要和她平起平坐的紫式部当然也会有‘我也好想要一个……’的想法。
在感到孤独的时候，这种想法便变得尤其强烈。
如果是我捡到了源景的话，会对他做些什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当时真的是文学‘少女’的紫式部写过相当多的练笔。
这些练笔，也是《新·源氏物语》所汲取的养料。
很显然，和溺爱源景、想要将其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心之中的源赖光不同，紫式部更加倾向于把其当做逃避现实的心灵港湾，向他撒娇、然后被他治愈。
这便是这一对曾经挚友性格上根本性的不同。
现实没有如果。
虽然紫式部幻想过是自己捡到了源景，让其成为藤原家养子的情况，但是这只是不切实际的臆想而已。
正是凭借着这股臆想，她才写出了《新·源氏物语》。
而在那之后，紫式部却也同时陷入了创作的低潮。
其实，紫式部知道自己想要写一些什么——
和上一本的1Vs1纯爱作不同，她这次想要挑战一下《源氏物语》原作中那种1VsN的情感纠葛。
但是，问题却自然也接踵而来，那便是：
别说1VsN的情感纠纷了，她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自然缺少这方面的真情实感。
她曾经写过一些文字，但是内容相当空洞，她自己都完全看不下去。
这样的作品，是会给‘紫式部’这个名字蒙羞的，自然没有办法见人。
其实，真要从现实世界取材的话，这方面的材料可以说是汗牛充栋。
在樱岛上层社会，情人可以说是相当普遍的现象。
凭借藤原家的关系网，如果她真的想要这方面的资料的话，可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
她不想用这些东西污了自己的眼睛。
紫式部是拒绝将这种充满金钱和强迫的关系称为‘感情’的。
因为看过了太多书的缘故，紫式部对于‘爱情’这个被无数人讴歌过的感情看得相当高。
这也让她的眼界变得相当高，以至于到现在还有能入她眼的男性，到现在也还没有嫁出去……
啊，当然，她本人对此倒是没什么所谓的。
书籍是人类心灵休息的港湾，是供人休憩的地方。
现实生活是残酷的，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经历过不同程度的不幸。
正因为如此，才会向书中寻找在现实世界中并不存在的、美好的东西。
如果把那些东西当成素材的话，紫式部当然有信心把自己的新作写得相当有‘现实感’，甚至因为取材的原因，她完全有信心超越自己的前一作。
这是那样的话……
无论是写作时候的她，还是看书的读者，都不会感到开心。
所以，哪怕不切实际一些也好，她其实也想在现实时间找到那种和利益无关的‘我爱大家，大家也爱我’的纯洁感情。
她本来以为这只是自己的美好愿望、根本不可能实现来着。
直到她接到自己侄女藤原千花电话的那个瞬间……
紫式部终于找到了自己新作的灵感来源。
有些巧合的是，新作和她的上一作一样，启发她灵感的，竟然是同一个孩子。
啊，他现在已经长大了，用‘孩子’这样的称呼已经不太合适了。
决定了，就像自己在源赖光面前的那样，应该称呼他为‘景儿’。
“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早坂爱，清水辉夜，雪之下阳乃，四条真妃，泽村·斯宾塞·英梨梨，椎名真白，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
仿佛如数家珍一般细数着这一个个名字，紫式部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那笑容并不包含任何鄙夷之色，甚至还颇有几分赞许以及略微的遗憾。
“一开始以为是‘若紫’，没想到却是‘光源氏’吗？”细细的呢喃应和着雨点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在青石小径旁边，怒放的山茶花摇曳生姿。
“做的好啊。”
紫式部发出了如此的赞许声。
至于为什么会有些许遗憾——
“要是再多四个，凑成十四个就好了。”紫式部低声说道。
至于为什么是十四个，这是因为《源氏物语》中，有描述地和光源氏发生瓜葛的女性总数，就是十四人。
她的《新·源氏物语》之所以会是正正好好的十四卷，其实也是在致敬这一点。
“而且，这其中大姐姐的成分也太少了吧，只有雪之下阳乃算是半个，明明原著中的光源氏算是半个母控的说。”很显然，紫式部仍然还不知道阿尔托莉雅的真实身份。
话说，阿尔托莉雅真的算是‘大姐姐’吗？
“刚刚也试探过赖光了，她竟然是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明明她是‘藤壶妃子’的最佳人选来着。”紫式部颇有些怒其不争地说道。
藤壶妃子是原著中光源氏的后妈，也是光源氏所爱上的第一个人，以及紫式部称其为‘半个母控’的根本原因。
但是很显然，无论是源赖光，还是源景，其实都没有玷污这份纯洁的母子之情的想法。
在源景的‘妻子们’中，虽然各个属性都很齐全，但是拥有‘大姐姐’属性的角色却是压倒性的少。
如果是现实生活的话，那么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如果牵扯到艺术创造的话，那么自然要考虑到这方面的需要了。
现在的话，摆在紫式部面前的办法其实有两个。
其一，便是让一位‘大姐姐’成为源景新的妻子。
其二，是从这十个人中，选出一个人，对其进行艺术方面的‘再生产’。
“唔，究竟要选哪一边呢？”
紫式部陷入了这样的烦恼之中。

二十八、你注定是要被我吃掉的!

“所以，姑娘们，我们就这么回去真的好吗？”驾驶着自己的爱车行驶高速公路上，冬马曜子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正坐在车子后座上的两名少女，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觉得如果坚持一下的话，源君应该也不会拒绝和你们一起约会的。”
“就这么把他暂且让给雪乃的姐姐，你们真的不介意？”
在经过了极为混沌、结果却极为光明的一晚之后，还在千叶市的源景等人便迎来了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日。
在关西的多田神社细雨绵绵的时候，关东的千叶市却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然而，冬马曜子、冬马和纱还有雪之下雪乃却并未在千叶市多做停留。
在早上吃完早饭之后，三人便不顾雪之下绫乃的挽留，踏上了回到东京的路。
不过，源景却并没有和她们一起，而是留了下来。
“我虽然也想要和阿景约会，但是现在还是暂且把他借给姐姐吧。”透过车窗，望着外面那熟悉的风景，雪之下雪乃如此回答道，“毕竟，这可是她现在最为缺少的东西了。”
“希望今天之后，她的不安能够稍微少一些吧。”她如此轻声叹息道。
没错，不安。
这是雪之下雪乃从姐姐昨天的表现中所看到的东西。
雪之下阳乃和她、和纱还有千花等人有着一个根本性的差别，那便是她是大学生，和源景之间接触的机会要比其他少女要少得多。
这便是她不安的根源。
她和源景之间共同经历过的事情太少太少了，以至于阳乃甚至无法确定源景的心里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虽然源景已经决定要娶她了，但是万一、万一这只是出于他的责任感，少年的心中其实并没有对于自己的爱恋之情……
这样的话，她又该如何是好？
她并没有询问源景这个问题。
‘你到底爱不爱我？’这样的问题，是会让男性感到厌烦的，阳乃已经看过很多对因此而分手的情侣了，自然不会步上这些前车之鉴。
而且……
她其实也在害怕从源景那边得到肯定的答复。
不，别说肯定的答复了，哪怕是些许迟疑，都会宛如利箭一般，将她的心灵射得千疮百孔。
以往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完美超人，在恋爱中竟然会变得如此软弱。
这可是阳乃自己也从未想过的事情。
正是因为对于两人在感情上的联系没有自信，雪之下阳乃才如此倾向于肉体上的关系，以至于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轻贱’自己了。
如果发展成互相渴求身体的关系的话……
她和源景之间的心灵是不是就能够因此更加贴近一些呢？
“嘛，反正要和阿景约会的话，以后的机会还多的是。”雪之下雪乃非常大度地如此说道，“现在的话，我还是先把精力放在期末考试上，至少要把去维也纳的名额拿到手。”
她对此其实还挺有信心的。
“不过，”将目光从窗外的风景上收回，雪之下雪乃用捎带些许歉意的目光看向了坐在自己旁边的冬马和纱，“阳乃是我的姐姐，你完全没有必要和我们一起……”
“这话就稍微有些见外了呢，雪乃。”冬马和纱用相当柔和的语气如此说道，“无论是你，还是阳乃，在我看来都已经是我的家人了。”
雪乃是和阿景一起，帮助她走出阴影之人，是她最为亲密的挚友。
而阳乃在上个周日的时候，也帮了她相当大的忙……
她们以后都是要嫁给源景的，会如此互相关照自然是应当的。
“而且，”在说这话的时候，冬马和纱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柳眉之下的双眸之中，闪过带着某种欲情的亮光。
这种表情出现在她本就极为精致的脸蛋上，短瞬间复杂的姿态可谓是人间至美，甚至让同为美少女的雪乃都产生了一瞬间的呆滞。
在经历了那天的事情、被源景开放了之后，成熟女性独有的妇人韵味，已经开始在她曼妙的身体上萦绕。
仿佛一朵被精心灌溉的玫瑰，冬马和纱开始变得愈发美丽动人了起来。
“而且就算约会的话，我也根本没有那样的体力啊……”冬马和纱的声音相当轻，可以看得出她其实相当不好意思。
在上个周日所发生的事情之后，源景当然没有因此变成一个无女不欢的‘色魔’，但是对于这种正常的生理需求，他也不会再去刻意避讳一些什么。
所以，无论是周五晚上，还是昨天晚上，源景都是在和纱的房间中，和她一起度过的。
源景其实已经学会控制住了自身的欲望。
即便只有一个人作为‘对手’，他也不会做到让对方无法承受的地步。
对于拥有熟练度面板的他来说，在任何事情上，他都会拥有极为惊人的天赋。
这方面自然也是一样的。
反倒是冬马和纱这边……
因为她本来就爱煞了源景的缘故，再加上这是以后可能都不会有的、完完全全能够被她所独占的时间，以及初尝禁果之后的食髓知味和想要让自己的爱人满足的好胜心。
冬马和纱反倒成了索求无度的那一方。
至于结果，自然就和她刚刚所说的一样。
她‘吃’得太撑了一些。
哪怕到了现在，和纱的小腿肚子也仍然有些发软……
“咻咻！”听到女儿的话语，正握着方向盘的冬马曜子流里流气地吹了一声口哨。
“和纱，请考虑一下我和雪乃的心情啊。”她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你要知道，除了你这种每天都过得异常满足的人之外，这里可还是有两个不幸到只能独守空闺的人在哦。”
虽然已经从雪之下绫乃那里获得了同时和姐妹交往的许可，算是默认了源景和姐妹两人的关系，但是源景并不想这么草率地将雪乃‘吃掉’。
无论是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还是早坂爱，他都想要给她们一人一个尽量完美的‘初体验’。
生活总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不是吗？
“对了，说到维也纳，我之前和你们说过吧，我的恩师就生活在那里。”身为老司姬的冬马曜子一边熟练地操纵着自己的爱车，一边对坐在后座的两人说这话。
“可不要忘记和源君一起上门拜访这件事。”
“老师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的心思，怎么能瞒得过身为弟子的我呢？”想到自己老师在电话中的说辞，冬马曜子禁不住有些忍俊不禁。
“她对此其实是相当期待的。”
……
“所以。”看着眼前的景色，雪之下阳乃的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今天可是她和源景的第一次正式约会，阳乃自然是相当精心地化了妆。
乌黑的眉毛用眉笔勾勒得出好看的弧度，长长的睫毛被睫毛油渲染出神秘意味的眼影，口红也恰到好处地突出性感魅力。
雪之下阳乃那本来就极为出众的姿容，也就因此变得愈发脱俗。
而这一份动人心魄的美丽，却只为一个人绽放……
此时的阳乃正将少年的手臂抱在胸前，毫不介意地将自己的柔软压在其上。
这也是她今天一整天最为常用的姿势。
“这就是晚餐前的最后一个地点吗？”
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五点，薄暮时分柔和的阳光包拢海面，红色的海水无遮无挡地漫延开去。
抬眼看去，太阳仿佛在思考什么，慢慢悠悠地向西边倾斜。
没错，这里正是海边。
千叶市其实是一座临海的城市，其海滩即便在整个樱岛都相当有名。
御宿沙滩、守谷海水浴场、九十九里海岸……这些都是在樱岛全境都排得上号的著名海滩。
不过，雪之下阳乃和源景面前的，却并非这其中的任意一处。
而是一处虽然不知名，但却依然相当美丽的海滩。
“竟然会在大冬天带女孩子来海边，”阳乃那双仿佛会说话一般的大眼睛抬了起来，就这么望向了少年，“我应该说真有你的风格吗。”
“不喜欢吗？”源景略微歪了歪头。
“当然是——”
“喜欢啊。”
这并不是因为阳乃已经变成一个恋爱脑，只要能和源景在一起，无论哪里她都甘之如饴。
好吧，确实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眼前这处海滩对她来说，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源景能带她来到这个地方，她对此其实是相当惊喜的。
“明明是第一次来千叶市，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个地方……”阳乃有些感慨。
阳光映照在大海之上，粼粼跳跃，像是燃烧起来的水，又像是流动起来的火。
这样熟悉的景色，自从去东京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常来这个地方的？”她如此轻声询问道。
“嗯……”源景稍微想了想，“这应该算是情侣之间的心有灵犀？”
原因当然不可能是这个。
千叶市立总武高中，其实是一所离海边相当之近的中学。
只要走上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就能看到那布满金色砂砾的海滩。
源景能够知道这件事，还是多亏了昨天作为导游的由比滨结衣。
“说道风景优美、而且周围幽静的地方的话，这里推荐我学校附近的一处海滩啦！”在说这话的时候，这位粉发少女那一脸掺杂着自豪与得意的微笑，源景现在仍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雪之下阳乃中学时所上的学校和由比滨结衣一样，是千叶市立总武高中。
作为雪之下绫乃眼中最好的继承人、自己的妹妹和同学与老师们心中的完美超人，雪之下阳乃肯定会承受相当大的压力。
哪怕是阳乃，长久地处在这种压力之下，也是承受不住的。
她需要将其发泄出来的方法。
比如说，一个能够让她散散心的地方……
源景其实也并不太确定这一点，毕竟，想要舒缓压力的方法其实非常多。
但这里即便不是对于阳乃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冬日的海景、尤其是日落时分的景象仍然相当值得一看。
看阳乃现在的样子，这个选择无疑相当正确。
“比起夏天，我反而对于冬天的这里更加熟悉。”凝视海上落日的瑰丽景象，雪之下阳乃用有些怀念的语气说道。
源景则将阳乃就这么拥入了怀中，静静地听着她倾诉。
“夏天的话，哪怕是这里，也会有相当多的人，我相当不喜欢那个样子。”
“但在冬天的话，这里便是只属于我的净土。”
“如果心情不好的话，我就会在放学后跑到这里来，一边感受沙子那软软的触感，一边注视着天边的夕阳。”
“然后心情便会自然而然地变得好起来。”
冬日那稍微有些凛冽的海风吹了过来，在源景的保护之下，阳乃自然没有感受到寒冷，但是她的秀发，却被这有些不识时务的海风吹乱。
阳乃微微鼓起了嘴巴，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冬日的海风还是这么讨厌！
但对于经常来这里的她来说，却知道一个相当完美的避风港。
在源景将她那凌乱的发丝整理好之后，撅着嘴巴的阳乃便带着他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是一块相当之大的礁石，完全足够遮挡住两个人的身影。
阳乃让源景背靠着礁石坐在了沙滩之上，但是她却并没有坐在少年的身旁。
她也没有面朝夕阳的方向，而是面对着源景，就这么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这里的夕阳固然让她极为怀念，但是她现在却有着更加美好的东西，需要她来攫取。
比如说，爱人的嘴唇……
娇嫩柔软的触感，香醇甘甜的味道。
阳乃有些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美好。
时光甜蜜而缓慢，漫长得似乎永远都不会终结。
在良久、良久之后，脸颊绯红、身子也有些发软的阳乃趴在了了少年的耳边，轻轻对其耳语了几句。
既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那么阳乃自然也要先‘填一填肚子’。
于是，这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的礁石之后，“呲咧”的声音轻轻响起。
这是裤袜被撕裂的声音。

二十九、‘自助餐’吃不完怎么办?

西边的太阳缓缓沉入了海中，原本红灿灿的云朵也黯淡了下来，转变为了更加深邃的蓝色。
原本属于白昼的世界，便开始被名为暗夜的怪物就这么缓缓地吞噬了进去。
皎洁的月亮慢慢升起，原本流动的火焰一般的海洋，也逐渐变得银光闪闪了起来。
仿若水银。
柔和的月光洒落在沙滩之上，将那一粒粒白砂照射得仿若透明。
那海岸边各色各样的巨大礁石，却是月光最为青睐的对象。
被月光镀上一层漂亮银辉的它们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海边，仿若一尊尊圣洁的神像。
然而，在其中一尊极其高大的‘神像’的庇护之下，在月光根本无法照见的漆黑处，雪之下阳乃正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那滚烫光滑的侧脸，眷恋地贴着源景的脸颊，眼神却极为警惕地留意周围，不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和其妹妹完全不一样、却和雪之下夫人一脉相承的胸部正随着粗重的呼吸剧烈起伏，画出一道道极为优美的弧线。
源景就这么温柔地搂着这位比自己大上三岁的‘大姐姐’，双手扶着她微颤的肩膀，眼眸之中满是笑意。
在开始之前，雪之下阳乃曾经跟他说过，‘一切都交给她’，说自己是‘成熟的大人’，要好好地引导他这个‘弟弟君’。
她要吃‘自助餐’。
既然这是阳乃的要求，那么源景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不过……
“！！！~~~”
包裹在黑色裤袜之中那珠圆玉润的脚趾一下子伸得直直的，雪之下阳乃死死地咬住下唇，将那不成句子的叫喊声囚禁在自己的嘴巴之中。
良久之后，那崩得紧紧的、无限美好的娇躯便这么松弛了下来，雪之下阳乃便就这么有些慵懒地趴在了源景的怀中，小嘴微张，轻轻地喘着气。
在休息了片刻之后，雪之下阳乃可能觉得差不多是结束的时候了，恢复过来些许力气的纤细小脚在沙滩上轻轻地一撑，准备就这么站了起来。
但是源景那搭在她肩膀上的双手却就这么往下一拉，阳乃便再次坐了下来。
？？？
！！！
雪之下阳乃深吸了一口气，紧抿住下唇防止自己发声，随后用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了源景。
一向精明的‘大姐姐’在此时所自然流露出的娇憨，让源景忍不住莞尔一笑。
“阳乃姐姐，”既然阳乃要玩的话，那么源景自然也会陪她，“吃自助餐的时候，如果贪多拿了自己吃不下的东西的话……”
“是不是要付出代价呢？”少年轻轻地歪了歪头，仿佛真的不懂一般如此询问道。
雪乃所能看出来的东西，他自然也不会看不到。
雪之下阳乃缺少安全感这件事，为此感到极为不安这件事，他当然是知道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他和阳乃的开始，本来就和寻常的情侣大相径庭。
想要排解掉阳乃心中的不安的话，那就必须要让阳乃知道一件事，那便是——
就和她一样，他也在渴求着她。
如果只有阳乃单方面的索取，自己这边只是被动地承受、却并没有进行回应的话，阳乃会变得越来越不安的。
当然，源景也确实在渴求着阳乃。
这自然也算不得撒谎。
“自助餐吃不完的话，是要罚款的对吧？”雪之下阳乃尚且抱有一丝幻想，故而软语求饶道，“姐姐有钱，就在我的上衣……”
“那可是别家的规矩，并不是我这里的哦。”源景摆出一副‘店大欺主’的模样，“在我这家自助餐厅，吃不下的东西，就算是硬灌，也要灌下去。”
“之后才能放客人您走呢。”
更让雪之下阳乃有些难以置信的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源景就这么托着她的身体站了起来，似乎准备就这么走出这块被巨大礁石所笼罩的黑暗。
“客人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了吗，自己的母亲还等在家中，需要在七点之前回家。”
这当然不是阳乃跟他说的话。
而是今天早上离开家的时候，雪之下绫乃对于两人的嘱托。
因为在今天之后，可能到新年才能再见到源景的缘故，她希望源景能够参加一下雪之下家的晚宴，好好地招待一下他这个‘女婿’。
当然，只是家宴，并不会有其他人参与。
至于阳乃的约会……
‘反正东大离源君的家也不远，你完全可以随时去找他啊。’
这是雪之下绫乃的原话。
她就是这么向有些不太高兴的阳乃如此说的。
很显然，对于自己的大女儿昨天夜里胳膊肘朝外拐，而且还在她询问‘那种事情’时忍不住笑出声来的做法，雪之下绫乃还颇有些耿耿于怀。
正因为是约会的最后，雪之下阳乃才会做出那么大胆的事情来。
不过，就目前看来，似乎是有些作茧自缚了呢……
“现在再不出发的话，绝对会超过时间的，您母亲可是会相当着急呢。”源景用相当体贴的语气说道，“我可不忍心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既不能让阳乃‘浪费食物’，又不能让雪之下绫乃等得太久，这样的话，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雪之下阳乃一脸呆滞，显然还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所以，你准备就这么把我抱回去吗？”
“当然啦。”源景用一种相当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走的。”
“问题才不在这里吧！”雪之下阳乃轻轻地挣扎了起来。
但这样徒劳地挣扎，却在源景有些霸道地吻上她的嘴唇之后，便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源景是不可能放她下来的。
除了想要看着阳乃惊慌失措这种捎带些恶作剧意味的想法外，更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希望阳乃着凉。
现在毕竟是寒冬月份，而且还是已经太阳落山的夜晚，气温可以说是骤降。
阳乃今天本来其实穿得相当保暖，上半身是相当厚实的白色羊毛衫，下半身虽然穿了红色的短裙，但是却有厚厚的黑色裤袜来作为保暖措施。
可是，现在那黑色的裤袜已经被沙滩上的礁石‘不小心’划破了。
真是没有不走运呢（摊手）。
她又不是源景，拥有一副哪怕光着膀子走在冰天雪地之中，也不会因此感到寒冷的健壮体魄，如果源景放她下来，让她自己走的话，因此而着凉可是极大概率发生的事情。
阳乃是大学生，从明天开始，便会进入繁忙的考试周了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感冒的话，毫无疑问，她的大学绩点将面临非常非常大的危机。
身为阳乃的男朋友以及未来丈夫，源景能够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当然不行！（正色）
所以，阳乃可不能从他那温暖的怀抱中离开。
源景开始迈出步伐。
伴随着走动带来的摇晃，两人时而契合时而微微分离，雪之下阳乃仍然轻轻地挣扎着，似乎想要逃开，但她的双手和双脚却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了他的身上。
“我可以打电话给我的妈妈，让她派车来接我们……”雪之下阳乃如此讨饶道。
“我这里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阳乃，你确定要让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源景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地如此问道。
“……”雪之下阳乃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如果只是在源景面前的话，那么自然无所谓，但是如果被妈妈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的话……
她可能就要连夜逃出地球了。
‘我之前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雪之下阳乃有些欲哭无泪。
“放心，我是不会让我们被别人发现的。”源景显得相当自信满满。
已经被他刷满的【武道】方面的技能，带给了他可以说完全超越了正常人类的体魄。
现在的源景，完全有能力竞争是个世界的‘最强人类’。
‘秋风未动蝉先知’这样的境界，他早就轻而易举地超越了。
只要他想的话，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但这样的能力却被他用在这种方面，如果这些技能真的有灵性的话，它们应该……
咦，等一下，这个熟练度面板，本来就是《圣伊甸学园》这个黄油世界中，专门用来辅助主人公进行攻略的工具吧？这样的话，被用在这方面不是恰到好处吗？
倒不如说，它们本来就是应该被用在这个方面才对，之前源景的用法才是暴殄天物，会让这些技能哭泣的。
雪之下阳乃张来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源景接下来的行动，却将她的话头打断了。
如果单纯地回雪之下家的话，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源景不仅要躲避路上的各种行人，还要偷偷地潜入雪之下家、让阳乃重新换上新的裤袜，再把她从房间里重新带出来，回到雪之下家的门口。
这么粗粗一算的话，时间就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于是，源景便开始奔跑了起来。
与之伴随的，便是颠簸程度的大幅度上升。
“！！！”雪之下阳乃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身体却越来越软，最后只能软绵无力地伏在他肩膀上。
不过，雪之下阳乃却清楚，虽然自己找了一大堆的借口，但是在她心底——
她其实相当乐意。
源景是真的在迷恋着自己。
单单是知道这一点，雪之下阳乃便想要喜极而泣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要比自己所爱的人同时也爱着自己这件事，更加让人感到心情愉悦呢？
就着路灯所投下的乳白色光芒，雪之下阳乃在路边已经打烊的店铺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在散乱的黑发之下，是一张尽态极妍的嫣红脸蛋，眉眼带着浓浓的春色。
而那倒影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却是嘴角那一抹极为明显的、带着浓浓幸福意味的笑容。
现在的我，原来是在笑着的吗？
这也是当然的吧？
因为就贴在源景的身上的缘故，她能轻而易举地听到源景那极为有力的心跳声。
那一声声搏动，钻进耳朵里有种难言的舒适感，是如此地让她感到安心。
霸道的阿景也好棒。
我真的好喜欢……
……
……
此时此刻，东京，藤原大地的别墅之中。
“小姨，你来了！”仿佛欢快的小路一般，藤原千花迎了上去，就这么扑到了一位身穿紫色和服的绝代佳人怀中。
她当然知道自己小姨来这里的目的，因此自然表现得相当亲近。
而在她之后，藤原萌叶也一起扑了上来。
反倒是藤原丰实，因为最为年长的缘故，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紫式部的怀中已经没有空余的位置了，因此只是来到了她的身边。
而在这位女性的身后，藤原大地正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有些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们和妹妹如此和谐的一幕。
“香……咳，式部，你这次来东京，打算在这里呆上多久？”藤原大地如此询问着自己最小的妹妹，“其实，就这么不走了也是可以的，飞鸟也是这个意思。”
藤原飞鸟是藤原大地的弟弟，藤原香子、也就是紫式部的哥哥，也就是藤原千花那位正当着省大臣（相当于华国的部长级别）的叔父。
“那还要看具体情况，现在我还不能肯定。”紫式部有些含糊地如此说道。
她并没有在东京住下来的想法，在从源景和少女们那里取到足够多的材料之后，她就会重新回到京都。
毕竟，她的书之乐园就在那里，她还是准备在那里完成她的新作。
“对了，大地哥。”紫式部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向着藤原大地询问道，“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啊，当然没有问题。”藤原大地充满自信地笑了笑，“哪怕你不是我的妹妹，单单是‘紫式部’这个名字，他们就绝对不会不答应。”
“那就好。”紫式部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她的脑海中，一个8岁孩童的身影悄然浮现。
小家伙，明天我们可就要见面了哦。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三十、肩膀酸痛怎么办?当然是让‘人’托着啊

在藤原大地的宅邸之中，三姐妹正在为她们刚刚从京都老家搬来的小姨整理房间。
从表面上看，紫式部的行李似乎只有藤原大地所拉的那一个行李箱，但是那其实只是最为重要、紫式部绝不愿意让它们离开自己视线的一部分罢了。
而绝大部分的行礼，却是在藤原一家享用完晚餐之后，才由专门的搬运公司用箱子搬运到了藤原大地的宅邸。
也就是藤原三姐妹现在正在整理的一部分。
按理来说，这样的工作完全可以交给搬运公司的专门人员以及藤原家的帮佣们去做的，但是藤原大地却并没有这么采用这样的做法。
自己的这个妹妹从小就怕生，除了亲人和极为有限的几个人之外，她甚至不愿意连话都不愿说，显得相当高冷。
而且，她最为讨厌的，就是让陌生人碰触到她的物品，更别提让这些人整理她以后会居住的房间了。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藤原大地之所以会让三姐妹来帮忙，也是拉进自己的妹妹和女儿们之间的距离。
藤原家的祖地虽然是在京都，但是随着樱岛的政治中心从京都转移到东京，藤原家的中心其实也早就已经转移到了这个地方。
藤原丰实、藤原千花还有藤原萌叶三姐妹可以说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除了每年一度的祭祖之外，她们回京都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那么自然而然的，和紫式部这位宅居东京的小姨相见的次数，便自然也稍微有些稀少。
虽然从自己的妹妹和女儿们的样子来看，她们对于彼此都比较亲近，完全算不得疏离，但如果能让彼此的关系更加亲密的的话，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在这事儿上他就不方便掺和了。
如果他在场的话，无论是紫式部还是藤原三姐妹，都会感到拘束的。
按理来说，这里其实应该交给他的妻子藤原万穗，让她和女儿们来一起帮一帮这个从京都来的小姑子。
但是身为外交官的藤原万穗最近相当之忙，现在还在外交部加班、没有回家，因此便只能作罢。
藤原大地对于自己这位最小的妹妹相当怜惜。
他相当清楚，紫式部那才华横溢的才女的外表下，是一个分外孤独的灵魂。
在普遍深染‘社交牛逼症’的藤原家，紫式部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不喜欢用‘藤原香子’这个名字，而是换用了‘紫式部’吧……
藤原大地无意评价自己妹妹的生活方式和为人处世。
作为紫式部的亲哥哥，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妹妹所做过的尝试。
可惜，也许是天性问题，也有可能是单纯的运气不好，她的所有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紫式部甚至一度陷入了自暴自弃的状态，甚至连学校都不愿意去了。
藤原家祖宅的地下图书馆，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建成的。
‘既然和别人打交道会让你感到痛苦，那就不要这么做好了。’
这便是当时的藤原家家主，也就是藤原大地和紫式部亲爷爷的想法。
藤原大地对此自然是赞同的。
他们家已经足够显赫了，并不需要将不必要的期望压在一名女性身上。
只是……
亲情的话，藤原家自然能够提供，但是这也只是他们所能提供的唯一一种正面情绪了。
在和源赖光绝交之后，紫式部就断了友情方面的来源。
至于爱情……
藤原一家对此只能摇头叹息。
一直以来，紫式部都是沉溺在书的世界中，以此来满足自己所缺失的情感需要的。
但是，书并不是现实。
藤原大地等人并不会对其宅居于图书馆中、拒绝见人有什么微词，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自然更加希望紫式部能够亲身经历身为人类、身为女性的幸福的。
这是他们作为家人的美好愿望。
对于紫式部愿意离开京都老家，来到东京一事，藤原大地等人都是极为欣喜的。
而且，在此之前，她甚至还去了一趟兵库县，和源赖光‘重归于好’了。
至少她是这么说的。
嘛，这也难怪，在源赖光承认了婚约之后，她和藤原大地已经是实际上的亲家了。
紫式部和源赖光本来就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她们的绝交本来就是一个错误，能够趁着这个机会重归于好，那么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现在藤原大地等人唯一的期望，便只剩下希望紫式部能有看上的男性，能和他燃起爱火甚至结为连理。
当然，这个期望在藤原大地看来，还是稍微有些不切实际了一些……
……
“哇，竟然会有这么多书。”
藤原萌叶发出了这样的惊呼。
没错，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紫式部从老家带来的行李中，各式各样的书籍占了绝大多数。
除此之外，还有相当多的、已经被其写满了字的笔记本。
很显然，在沉寂的这两年中，紫式部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的。
藤原大地显然对此已经早有预料，在他为紫式部所准备的卧室之中，特意安放了好几个大大的书柜，那本来相当宽敞的房间，甚至因此都变得有些逼仄了。
“这些难道就是小姨的手稿吗？”望着眼前的这些笔记本，藤原萌叶那一双忽闪忽闪的、水灵灵的大眼睛几乎在发光。
她可是《新·源氏物语》的大粉丝，在心里其实相当崇拜自己的这个小姨，自然对紫式部的手稿充满了期待。
这里说不定有一些正式出版的版本中所删去或者修改的废案之类的东西，身为书迷的藤原萌叶对此相当有兴趣！
“我能不能……”藤原萌叶用充满期待的眼光望向了紫式部，但是还没等她说完——
“疼……丰实姐，你干嘛敲我的头。”
“先干活。”身为长女的藤原丰实言简意赅地说道，既然藤原万穗不在，她这个长姐自然就要负起责任来管好自己的两个妹妹，“不劳动者不得食。”
“哦。”藤原萌叶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紫式部有些忍俊不禁。
“要看的话，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她如此说道，“不过，我并没有把和《新·源氏物语》相关的手稿带过来，这些东西只是我平常写的一些随笔，以及可能会用在新作中的资料而已。”
“新作？！”藤原萌叶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意，“小姨你在准备新作吗？”
“当然，”紫式部看了藤原千花一眼，她正一边有些欢快地哼着歌，一边按照紫式部一开始的指示，将各种书籍和笔记本放在书柜的特定位置上，“现在还处于准备新作的资料筹备阶段。”
“啊，这一点是秘密，暂且要对外保密哦。”紫式部对藤原萌叶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带来东京的这些书籍，都是经过她精挑细选的、认为有可能会对她的新作派上用场的作品。
其中的每一本她都看过不下三遍，其上还有其亲笔写下的各种批注。
“当然！”藤原萌叶显然兴奋了起来，一直以来，对于自己是否有新作一事，紫式部都没有做出过明确的答复，这其实让她的书迷们一直有些忐忑不安，生怕紫式部老师就此封笔。
同时兼有书迷以及侄女这双重身份的藤原萌叶比其他人要更加的不安，因为她曾经就这件事对自己的小姨旁敲侧击过，但是即便是面对她这个侄女，紫式部也并没给出特别明确的答复，只是说希望能‘再给她一些时间’。
而在今天，紫式部终于给出了极为明确的答复，藤原萌叶对此怎么可能不感到欢欣鼓舞？
“对了，新作是怎样的内容？还是古代宫廷背景吗？光源氏大人和若紫大人还会出场吗？”她如同连珠炮一般如此发问道，仿佛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在紫式部的周围转来转去。
藤原丰实并没有制止藤原萌叶，而是望向了紫式部，显然对这些事情也相当有兴趣，就连藤原千花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一双蔚蓝色的大眼睛极为期待地望向了自己的小姨。
不只是藤原萌叶，她们两人其实也是紫式部的书迷，自然也会对这种事情相当感兴趣。
见到三位侄女投来的极为期待的眼神，紫式部自然也不会扫了她们的兴。
更别说，她新书的材料，还要让藤原千花帮忙。
“新作的话，不会再是古代宫廷背景，而是现代。”紫式部轻松写意地回答道，“这次的话，我想写一个纵意花丛的风流男人的故事。”
……
在经过了快两个小时的奋战之后，紫式部的卧室已经基本整理完毕，只剩下她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大行李箱还没有被打开。
注视着这个大行李箱，藤原萌叶和藤原千花两人都露出了有些蠢蠢欲动的表情，但是她们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望向了藤原丰实。
在接受到两位妹妹传来的信号之后，藤原丰实便也用带着些许询问的目光望向了紫式部。
后者也并没有在侄女们面前避讳什么的意思，既然要在一起生活的话，这些东西迟早要让她们知道，既然如此的话，隐瞒便是根本没有必要的事情。
她走到了行李箱的面前，亲自动手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链。
“这、这是若紫大人的玩偶吗？”藤原萌叶发出了相当惊喜的声音。
如果要说《新·源氏物语》中人气最高的人物，那么自然是从小被光源氏接入到了府上被其养成，并且温柔地治愈着她的‘若紫’了。
不过，对于这个处于绝对中心地位的男主角，文中虽然有对于外貌的描写，但在插画之中，却从来没有他的正脸。
要不然就是背影，要不然就是戴着面具。
也就是说，‘若紫’这个人物，其实是一直没有官方形象的。
在系列第4部的后记中，身为作者的紫式部还特意谈过这个问题。
她是特意要求插画师不要去画‘若紫’的正脸的。
按照她的说法，那便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若紫’，如果给出了一个确定形象的话，在有很多人感到满意的同时，必然也会有人因此而感到失望。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索性不去破坏大家心中的‘若紫’好了。
紫式部的这番言论受到了相当多书迷的支持。
‘你心中的【若紫】究竟是什么样子？’这可是登上过樱岛推特头条的话题。
不过很显然，在紫式部对于‘若紫’，其实是有对其具体形象的概念的。
她甚至还拜托过藤原家，让相关厂商秘密生产了一批玩偶。
这些玩偶并未流通出去，因为这本来就不是给外人看的。
它们是只属于紫式部的‘若紫’。
而在这个行李箱中，有一个‘若紫’的玩偶尤其受藤原家的三姐妹瞩目。
因为‘他’是最大的那一个，而且‘他’的姿势……
‘他’为什么要保持双手放在胸前，似乎在虚托着什么的怪异姿势啊？三姐妹对此都相当不解。
“啊，这个是我的专用坐垫。”见到侄女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紫式部便做出了这样的解答。
她将‘他’从行李箱中拿了出来，将其在椅子上摆好了之后，便一下子坐到了这个等身大玩偶的大腿之上。
而玩偶的那虚托着的双手，便正好托住了紫式部那硕大且丰满的‘史莱姆’。
“我在写字的时候，最让我感到难受的，便是这里了。”紫式部往下看了看，用有些幽怨的声音如此说道，“久坐之后，肩膀就会非常酸，根本没有办法长久地写字。”
身为藤原大地的妹妹，紫式部便自然继承了藤原家的巨【哗——】基因。
仅仅是从目测来看，她绝对是本书的女性中最大的那一批。
可能只有源赖光，能够和她不相上下了。
毕竟两人都是已经28岁，完完全全熟透了的‘大姑娘’嘛。
“这便是我想出来的办法。”紫式部稍微有些得意地说道。
藤原千花看了看这位等身大玩偶的脸庞，稍微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
小姨的‘若紫’是不是和阿景有些像？
这是她的错觉吗？

三十一、十年后,终相会

12月14号，周一，上午8点钟左右。
凝光在自己的学生会长办公室中，接待了一位相当特殊的‘贵客’。
“请收好这个胸章。”她将一枚被做成极为雅致的樱花样式的胸章递给了正坐在她对面沙发之上的美人，朱红色的眼眸之中满是好奇之色，“只要您将其佩戴在胸前，那么便能在圣伊甸学园之中畅通无阻。”
除了某些特定的节日之外，圣伊甸学园并不对外开放，除了学生还有教职工外，校外人员想要进入学校的话，就必须要获得校方的许可，并且佩戴好相关的标识才行。
至于这个相关的标识，自然就是这枚樱花样式的胸章。
一般来讲，这样的胸章在发放的同时，都会明确地告知对方必须在什么时间点之前归还，但是发给眼前这人的胸章却并非如此。
校方还特意跟她说过，这一枚胸章是无限期的，只要对方不归还的话，便一直保有圣伊甸学园的无限制进入权。
就算在圣伊甸学园的校史之上，获得这种权力也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不仅如此，在电话中，他们甚至还要求凝光要‘竭尽全力地满足对方的要求’。
凝光上次见到校方如此谄媚，还是在面对四宫家的时候。
……对方也是地位能与四宫家看齐的大人物吗？
凝光眨了眨眼睛，如此思忖道。
“……”紫式部并没有说话，在从凝光手中接过徽章，到把它别在自己胸前的这个过程中，她一直相当安静，显得极为高冷。
在那漆黑色华贵布料的映衬之下，绯色的胸章正在熠熠发光。
对于凝光并未认出自己是谁一点，紫式部并没有感到惊讶。
这才是正常的现象。
紫式部并非沽名钓誉之人，她之所以会去写书，并不是为了争名逐利，或者让大家认识到自己。
除了想要和源赖光争一口气之外，她写书的最大驱动力，其实是一种分享欲。
她想要将自己心中的故事分享给尽可能多的人。
正因为如此，在身为樱岛现代最为成功、影响力也最大的作家的同时，她也是最富有神秘色彩的那个人。
她既没有在作品的扉页中附上过自己的照片，也从来没有办过现场签售会这样的东西。
至于各种文化沙龙或者讲座的邀请，她更是一口拒绝。
除了‘紫式部’应该是一个女作者外，所有的其他信息，都处于浓浓的迷雾之中。
在由其书迷所建立起来的、和其相关的论坛之中，关于‘紫式部’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一直都是大热的话题。
紫式部深深地看了凝光一眼。
对于这位对源景抱有某些不纯心思的学生会长，她其实早就听藤原千花说过其相关事迹。
紫式部对凝光并不抱有怎样的恶感。
对于自诩‘情感的讴歌者’的她来说，勇于追求自己的爱情并不是什么过错，反而可以说是一项大大的加分项。
不仅如此，凝光还是源景的‘学姐’。
之前也说过了，紫式部认为源景的‘妻子们’中，拥有‘大姐姐’这样属性的角色可以说是压倒性的低。
作为想要从源景的身上汲取故事来作为新作养分的紫式部来说，她其实也在期盼着他和‘姐’属性角色的互动。
凝光便是她心目中的备选人物之一。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认可了凝光，觉得她可以作为源景的妻子中的一位。
她毕竟是千花的小姨，立场自然要更加偏向千花。
说到底，自始至终，紫式部所关心的，其实也只有‘故事’而已。
至于凝光的未来究竟会如何，她和源景之间究竟能不能成这一点，她其实一点都不关心。
在她的心中，凝光只是一个能够为她的新作提供素材的工具人，仅此而已罢了。
不仅仅是凝光。
除了源赖光、藤原千花还有源景这三个人之外，雪之下姐妹、冬马和纱、清水辉夜等等人物，在她心中的地位其实都和凝光差不多。
只要能够让她看到‘有趣’的故事，紫式部并不太介意自己因此而采取的手段，哪怕会伤害到其中的某些人也一样。
在她心中，故事的重要性是要远大于现实中人物的悲喜的。
这种对于现实中人物的冷漠，也是紫式部会被源赖光称为‘屑女人’的最大原因。
再朝凝光点了点头之后，紫式部就极为干脆利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从走进学生会长办公室到起身离开，紫式部始终没有对凝光说出哪怕一个字。
仿佛她根本就不屑于和凝光交谈一样。
而且，凝光专门为其所泡的香茶她也一口未动，显得相当不给面子。
毫无疑问，这样的行为举止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傲慢，再考虑到校方那谄媚的态度……
对方是樱岛大家族的子弟，不愿和她这个平民出身的学生会长做出任何的交流，甚至觉得和她身处同一片空间、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折磨，因此在强忍着不适完成了必要的交接工作之后，便立刻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如果是一般的人，很容易就抱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作为从学校的底层逆袭的学生会长、拥有识破人心只能的凝光，却从对方的微表情中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她刚刚，是不是想要和我谈一谈？”这样的疑问在她的脑海中轻轻划过，但是凝光却并未就这个疑问进行深究。
无论那人有怎样的企图，是不是真的想要和她畅谈一番，和凝光现在所要做的事情相比，都显得无足轻重。
倒不如说，对方能够如此干脆利落地走人，还真是帮大忙了。
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或者说，这可能是她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了。
‘唔，高三年级这边相关的学生还有老师，我差不多已经全部打点好了。’仰躺在学生会长办公室那舒适的沙发之上，感受着那份令人惬意的柔软，凝光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可能是我第一次打从心里感慨，大家都是有钱人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的话，所需要搞定的人便只剩下一个了。’
在心里稍微酝酿了一番，思考了一下相关的措辞之后，凝光便从接待区的沙发站了起来，来到了学生会长的专属座位之上。
她将桌子上的电脑打开，以学生会长的账号与密码，登录了圣伊甸学园的专属客户端中。
通过这个客户端，凝光能够以学生会长的身份，联系到圣伊甸学园的任何一位教职工。
她极为熟练地操纵着键盘，很快便写好了一封邮件。
而在收件人地址那一栏，她却是敲下了一个所有人都绝不陌生的名字——
那便是圣伊甸学园高一A班的班主任：
平冢静。
……
……
身穿黑色裙装的绝代佳人驻足在圣伊甸学园的标牌面前，抬起手扶了扶自己那小巧鼻梁上的眼镜。
应该说真不愧是大美人吗，即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凸显出一股名为知性的美感来。
就和天底下许许多多热爱读书的人一样，紫式部其实有些近视。
她近视的程度并不高，只有差不多100度左右的样子。
属于那种戴上眼镜自然更好，但是如果摘下眼镜的话，其实也并不算太影响日常生活的那一批人。
‘社团大楼……社团大楼……啊，找到了。’紫式部所看的，自然是圣伊甸学园的缩略图。
圣伊甸学园占地面积相当广，可以说是一般中学的三十倍左右，完全可以和东京大学或者早稻田大学这样的大学相媲美了。
如果是之前并未来过这里的人，非常容易就会迷失在这校园之中。
正是考虑到这方面的原因，圣伊甸学园才会在其重要的路口中设立地标牌，在奉上圣伊甸学园鸟瞰缩略图的同时，还会十分贴心地标注上其现在所在的位置。
这也是紫式部现在所看的东西。
‘千花跟我说过，她和景儿所在的社团，就在社团大楼二楼的角落里，’紫式部在心中如此回忆道，‘门牌号的话，我记得是……216？’
很显然，雪之下雪乃所创立的羔羊会便是紫式部的目的地。
在那里，存放着羔羊会的活动记录，也就是那一本被称为‘杀杀人事件簿’的东西。
对于紫式部来说，这本书写了源景与少女们共同解决各种事件的社团活动记录本，可是相当具有参考意义的物品。
而且除了去翻看这本活动记录之外，羔羊会的社团教室，也是紫式部计划中的，和源景多年之后再会的地方。
她已经跟千花都商量好了，并且已经从千花那里拿到了这个社团教室的钥匙。
这可是时隔十年之久的重逢，自然要重视起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现在去的话，时间也还是太早了一些。
距离源景和少女们的午休时间，可还有差不多四个小时呢。
这并不是紫式部的疏忽，因为这一段时间，本来是有着其他的‘任务’的。
‘哈。’紫式部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和这个学生会长顺畅地展开对话……’
凝光其实并没有看错，紫式部确实想要和她谈上一谈。
她极有可能是其新作角色之一的原型，紫式部当然想要理解接触凝光，从而深入挖掘一下她这个角色。
藤原千花虽然已经和她说了很多关于凝光的事情，但是这毕竟只是她自己的视角，而且还缺失了相当多的、极为重要的内容。
比如说，当时的源景是怎样在没有展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击败了身为学生会长的凝光的，以及在那之后，两人之间究竟变成了怎样的关系。
除此之外，还有在股市阻击四宫集团的时候，两人究竟是怎样分工配合的，凝光在手握那么大一笔资金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想法，是依靠怎样的情感抑制住携款逃走的诱惑的。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紫式部都想要从凝光那里获得答案。
只可惜……
这终归只是‘想想’而已。
别说和凝光展开对话了，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办法完整地对凝光说出来。
最终，她也只能就这么从头到尾地保持沉默。
明明在面对源赖光还有藤原家的亲人时，自己都能极为顺畅地进行诉说，紫式部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也根本没有问题了来着。
但是从自己刚刚的表现看来……
这显然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果然，和小时候一样，自己仍然是藤原家的‘残次品’……
紫式部垂下了眼睛，但是却并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难过或者软弱来。
她对此显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麻木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便会羡慕起她笔下的‘光源氏’来。
毕竟，‘光源氏’可是有‘若紫’这个，能为她提供心灵的慰藉、治愈她的避风港啊。
如果她也找到了自己的‘若紫’的话……
情况会也会变得好起来吗？
……
……
行走在社团大楼的走廊之上，向着羔羊会的部屋走去，源景微微皱起了眉头。
‘千花好像有着什么打算的样子。’
他在心中如此想到。
对方并没有和自己一起前往社团便是明证。
这种事情其实上周周二的时候也发生过，不过藤原千花只做了那么一天而已。
‘周日的事情没有我，我很不高兴！’
这是千花希望从这种行为中传达给他的事情。
不过，今天和上次那次却完全不同。
千花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之情，反而看起来……
有些期待？
她在期待一些什么？
在离部屋越来越近之后，源景的耳朵微微一动。
部屋里面，有人？
可是听起来却根本不像是雪乃还有辉夜……
这样的话，就是委托人吗？
在期末考试临近的时候，这还真是有些稀奇呢。
源景快步向前，将部屋的门一下子推开了。
他首先闻到的，是一股和兰花极为相似的淡淡幽香。
在被千花等人收拾得异常整洁却又有些狭窄教室之中，一位身穿黑色裙装的丽人正坐在专门为委托人准备的椅子上。
她的面前的桌面上摆着一本源景极为熟悉的笔记本，她正用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翻页。
乌黑的刘海披垂在雪白额头上，长长的黑发仿佛流苏一般垂落而下。
因为肌肤极为白皙的缘故，让头发、睫毛和瞳孔显得愈发黑亮，仿佛闪着乌光。
这是一位充满知性之美的绝代佳人。
似乎是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响动，她将目光从文字上抬起，在看到源景的那一刹那，原本优雅但冷漠的表情却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小家伙，还记得我吗？”她轻笑着如此询问道。

三十二、第三个大型考验与……你追我跑?

时隔10年的再会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早在今天之前，紫式部其实早就在心中做过诸多的设想。
最大的可能，便是源景其实并不认识她，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有些奇怪的陌生人……
这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说到底，源景其实也只见过她一面而已，而且当时的他还是只有8岁的孩童。
哪怕是极为要好的童年玩伴，分别几年后将对方遗忘的情况也是比比皆是，更不要提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了。
而且，和那时的她相比，现在的紫式部其实已经变化了非常非常多了。
除了在容貌上褪去青涩、变得成熟了之外，她的身体、尤其是胸前的‘史莱姆’，也和10年前的她有了相当巨大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是几乎完全是两个人了。
在这两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源景认不出自己的可能性其实相当大。
紫式部其实也早就做好了这个方面的心理准备。
不过……
不过啊。
如果源景真的认出了自己，并且对这场相隔十年的重逢感到欣喜的话，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源景对于自己的印象极为深刻？
你看，即便经过漫长时间的洗礼，即便已经物是人非，但是在彼此相见的那一瞬间，两人却可以说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究竟是谁。
这不是书中常有的、极为浪漫的情节吗？
紫式部是充满感性的‘文学少女’。
虽然其心中属于‘成熟的大人’的理性部分清楚地明白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但是其中充满感性的、‘拒绝长大’的那个部分，却对此抱有一些不太实际的期待。
这所有的设想和期待，在今天终于能有一个确定的答案了。
“小家伙，还记得我吗？”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紫式部的语气极为轻松写意。
但是此刻她的内心，却和其说话的语气相反。
忐忑不安，心神不定。
复杂的情绪就这么乱糟糟的绞在一起，她为了今天所特意佩戴上的典雅知性的面具，也因为这种复杂的心境而有些摇摇欲坠。
紫红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少年的脸庞，紫式部试图从源景的微表情中，读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是藤原家的家学之一，是每一个藤原族人都必须要学习的本领。
就连她这样的‘残次品’也一样。
只不过，紫式部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一项技能了。
因为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自从书之乐园建成之后，她便也根本不需要再去接触陌生人了。
各式各样的书籍满足了她情感方面的几乎全部需求。
书是坦诚的。
它既不会隐瞒、也不会欺骗、更不会拒绝。
只要她想的话，随时随地都能把它们翻开，获得和它们交流的机会。
在紫式部的眼中，书毫无疑问是比人更适合接触、更值得信赖的存在。
如果可以的话，紫式部无疑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呆在其爷爷为其准备的书之乐园中，就这么过上一辈子。
如果没有和源赖光的绝交事件，让她赌气想要写出一篇作品来和她‘平起平坐’，并且因此而尝到了创作的快乐、并且背负起了书迷们的期待的话，这其实是有极大概率会发生的事情。
但就和我们常说的一样，现实世界之中——
没有如果。
紫式部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源景那微微睁大的眼睛，这是惊讶的信号，表明他显然对于今天的相见没有任何准备。
而在问话之后，她便有些惊喜地看到少年的眸中闪过些许的了然之色，很显然，少年已经认出了她。
原本她几乎不抱有任何希望的设想，竟然就这样化为了现实！
再然后——
紫式部便有些困惑地看到，源景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名为恭敬的疏离。
“是香子阿姨吧？”她甚至从这回答之中，听到了淡淡的戒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饶是紫式部对于今天的见面已经构想过非常多的情况，并且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今天的这次见面，却也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以至于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擅长待人接物的人，这样超乎她想象的情况，让她的大脑一时间有些空白。
她甚至没有像面对源赖光那样，去反驳‘香子’这个名字，而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真的是香子阿姨。”源景露出了充满礼节性的微笑，“因为已经差不多有十年不见了，我还有些担心我认错了呢。”
在朝着紫式部点头示意之后，源景便来到了羔羊会中自己专属的座位前，将座椅拉开之后，便极为自然地坐了下来，随后便将自己所携带的便当盒打开，一副准备吃午饭的样子。
明明认出了她，但是却并没有太多的表现，在礼貌地问候了一番之后，便自顾自地开始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紫式部在心中期待许久的、跨越了10年的这一场见面，少年却表现得极为云淡风轻，仿佛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般。
他这样的表现，无疑让紫式部感到有些难受。
怎么说呢，自己所珍视无比的宝石，在别人看来却不过是随处可见、毫无价值的砂砾……
会因此感到委屈和不舒服，也是人之常情吧？
而且，为什么要戒备我啊？无论是10年前，还是刚刚，我都没有做出什么值得你戒备的事情吧？
紫式部对此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紫红色的眼眸有些幽怨地望向了正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说着‘我开动了’的源景，已经熟透了的‘大姑娘’有些孩子气地鼓起了嘴巴，显然在生着闷气。
这样稍微有些‘装嫩’嫌疑的小表情出现在紫式部的身上，却完全不显得矫揉造作，只是让人感到单纯的可爱。
可惜，房间中除了紫式部之外唯一的那个男性，却并未看到这一幕。
那么，源景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呢？
他此时其实正在心中碎碎念道——
“为什么又是FGO？”
紫式部会对源景的态度感到困惑是必然的。
在她看来，既然源景能够认出她，那么对于10年前的那场一面之缘，源景必定印象极深。
紫式部是把源景当做自己人的。
这一点从她在面对源景和凝光时，两种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虽然她和源景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在那之前，她可是经常从源赖光那边，听她讲述的自家的‘义子’究竟有多么多么可爱，或者究竟如何的天才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而在绝交之后，源景却仍然是她笔下最重要角色之一，也就是‘若紫’的原型。紫式部还特意让藤原家订做了一批以其心目中的源景作为原型的‘若紫’玩偶。
正是在这些玩偶的陪伴之下，她才度过了一个有一个孤独的白天与黑夜。
所以，在紫式部的心中，源景其实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源景在她心目之中的地位，其实和源赖光不相上下，都是她‘极为重要的人’。
以此类推的话，自己在源景的心中，虽然肯定算不上最为重要的那批人，但是至少不应该如此疏离吧？
但是源景那边，情况却并非如此了。
他之所以能够认出这位‘香子阿姨’来，其实并不是因为他对于十年前的那场见面印象深刻。
他确实记得那场见面，毕竟，在那场见面之后，源赖光的情绪便极为明显地低落了下来。
她会在之后不久便进入万鉴楼接受试炼，肯定也有这方面的一部分原因。
不过，说是‘记得’，其实也只是些许模模糊糊的印象而已。
想要凭借这些模模糊糊的印象来确认眼前的人就是那位‘藤原香子’，在对方变化如此之大的情况之下，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但是，虽然已经记不清‘藤原香子’，但是源景却对‘紫式部’的样貌特征记得相当清楚。
再加上今天藤原千花那有些异常的表现，以及紫式部所询问的话语。
将这一切线索串联起来之后，眼前这位和他的义母源赖光有着诸多重叠起来的要素的绝代佳人，其真实身份究竟是谁，其实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也就是说，和紫式部所认为的不同，源景其实并不是依靠着深刻的印象，而是通过推理才得出她的真实身份的。
这也是他完全不激动的原因。
至于那些许的戒备从何而来……
这其实相当好解释。
因为‘紫式部’在他的前世，是出自著名手游《命运·冠位指定》、也就是他心中碎碎念的FGO中的人物。
现在的源景，对于来自FGO的人物是有阴影的。
这倒并不是说他对于FGO的人物有什么偏见，只是……
这个世界似乎相当喜欢用FGO里的人物来作为考验他的‘关隘’。
比如说以源赖光为最终Boss的‘文化祭事件’，以及以阿尔说莉雅·潘多拉贡为幕后黑手的‘英伦交换生事件’……
在经过这两个事件的洗礼之后，源景会下意识地对这个世界中出自FGO世界的人物保持必要的戒备心，这其实是相当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紫式部出现之前，源景其实对于世界的下一个考验事件会是什么，其实都做过相应的猜测。
他和少女们会在寒假里，在平冢静的带领下前往世界艺术之都维也纳。
那里也曾经是神圣罗马帝国后期实际意义上的首都所在地。
能够同时拥有‘艺术’和‘罗马’这两个要素的人物，在源景看来可以说是再明显不过了。
那便是那位有着“红saber”昵称的罗马暴君、蔷薇的皇帝，尼禄。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猜测好像成立的可能性已经不算太大了……
其实如果让源景选择的话，比起紫式部，他其实更加希望面对的考验是尼禄。
这个世界的紫式部是藤原家的人，而且显然还和藤原千花有着血缘关系。
如果从年纪以及辈分上来考虑的话，紫式部应该是千花的……小姨？
源景如此推测道。
这个世界是一个黄油世界。
而世界的所谓‘考验’，其实是其意志的体现。
这是源景总结出来的一些规律。
而世界的意志究竟是什么呢？
从目前来看，就是希望他能够真真正正地成为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如果没有来自源赖光的压力的话，他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向少女们敞开心扉。
如果不是阿尔托莉雅从中作梗的话，少女们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真真正正地和他合为一体。
以一个男性的角度来看，这样的事情与其说是‘考验’，但是其实更像是福利与诱惑。
而现在，紫式部的出现，便意味着下一个‘考验’已经到来，很显然，这次是在考验源景，能不能获得藤原家的认可，从而将他最为头疼的，婚约方面的事情搞定。
对于仍然有些找不出头绪的源景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实打实的好事才对，毕竟无论如何，这便代表了至少他拥有了一个达成自己目标的好机会。
但问题是……
这个黄油世界是毫无节操可言的。
它始终贯彻着其身为‘黄油世界’的本分，正费劲千辛万苦地想要让源景朝着一个非常糟糕的方向狂奔，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伦理纲常。
在源景将源赖光击败之后，彼时身心都处于极为脆弱状态的她，可以说是对源景予取予求，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只要源景想的话，他完全可以将这位绝代佳人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在源景通过了阿尔托莉雅的考验之后，他甚至在神社这个人们心中极为神圣的地方，开起了1Vs7的大型‘派对’……
而他现在所面对的，来自于紫式部的考验，虽然并不清楚结果究竟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有一点却是能够肯定的。
那便是那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结果。
说实话，10名妻子对源景已经够多了，他对此其实已经相当满足，并不想要再让这个数目增加了。
而且，紫式部应该是藤原千花的小姨。
如果最后真的变成了那副样子，他是哪里还有脸面再去见藤原大地？
‘总之，安全起见，先这么保持一定的距离吧。’
源景在心中如此想到。
与此同时，紫式部这边——
‘这样的反常表现，其中绝对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看我将其找出来！’
她也在心中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三十三、藤原千花的‘小心思’与“啊~~”

“你说，你的小姨来了？”雪之下雪乃有些惊讶地望向了藤原千花，“她现在就在我们社团的活动室中？”
在第四节课下课后，雪之下雪乃和清水辉夜和往常一样准备前往羔羊会的部屋，和其他两位成员一起吃午饭。
但在两人结伴走到楼梯的时候，却遇到了已经先一步等在那里的粉发少女。
这下便从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没错！”藤原千花点了点头，她的脸上带着两人都相当熟悉的大大笑容。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千花你竟然还有小姨。”清水辉夜饶有兴致地如此说道。她和藤原千花可是从小学起就认识了，但是藤原千花之前可是从来没有提起过，她竟然还有一个小姨。
“啊，这个嘛，辉夜你不知道其实非常正常，”藤原千花用手指轻轻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随即有些含含糊糊地说道，“小姨她的情况，说实话实在有些特殊。”
“她性格有些内向，一直在过深居简出的、隐士一般的生活。”
“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住在京都的老家，极少和外界接触，可以说是深闺大小姐中的深闺大小姐。”
“懂了，”清水辉夜点了点头，“是和千花完全相反类型的存在呢。”
“喂，辉夜你是什么意思！”
三位风格迥异的美少女就这么说说笑笑地走下了楼梯。
“话说，阿景没有和你一起吗，千花？”雪乃有些奇怪地问道。
“并没有。”千花摇了摇头，“我让他先走了。”
“咦？”辉夜显得有些奇怪，“我记得，你刚刚不是说你小姨性格内向吗？”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要让阿景和你的小姨单独碰面？”
“没事儿，阿景是特殊的。”藤原千花摇了摇头，“不光是对我们来说是这样的，对小姨更是如此。”
此时，三人正好走出了教学楼。
她们本应该向左拐，朝着社团大楼的方向走去，但是藤原千花却快步向前了几步，走到了两人的前面。
“现在时间还早，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
“如果不饿的话，能不能先和我稍微转一转？”
“我想给他和小姨创造一些独处的时间。”
转身面向自己的两位好友，带着和太阳一样明媚笑容的少女双手合十，发出了有些可爱的请求。
“当然，我会好好说明缘由的，关于我的小姨究竟是谁，还有她和阿景有怎样的纠葛这一点。”
“我也会马上解释给你们听。”
“当然，还有一些和她接触的过程中所要留意的事情。”
“只不过，”千花的话语中带上了些许歉意，“出于个人隐私方面的考虑，在某些事情上，我可能没有办法说得那么清楚。”
“这一点的话，希望你们可以见谅。”
雪乃和辉夜互相对视了一眼——
““好吧。””
两人一齐点了点头。
……
“紫式部？！”雪之下雪乃小嘴微张，显露出了相当明显的震惊之色，“是我想的那一位紫式部老师吗？”
除了震惊之外，她的语气也相当明显地有些激动。
毕竟，她也是《新·源氏物语》的书迷，是‘紫式部’老师的粉丝。
今天竟然能够见到这位一直神神秘秘的作者大人，对于身为书迷的雪之下雪乃来说，无疑是一个相当绝大的惊喜。
现在三人正漫步在圣伊甸学园那即便到了冬天，却仍然色彩缤纷、极为美观的庭院之中，继续着之前没有说完的话题。
“应该就是你所想的那个紫式部老师没错了。”藤原千花点了点头，“毕竟，历史上那位紫式部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还活着……吧？”
她一开始的语气还极为笃定，但是在说到最后的时候，却反而有些踌躇了起来。
源景并没有向她隐瞒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的真实身份，因此少女们其实都知道了，自己的这位好姐妹，其真实身份竟然是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一千五百年前的王者。
既然有阿尔托莉雅这个先例在，那么紫式部其实也没有死的可能性……她好像也不能断言没有？
不过，源景也说了，阿尔托莉雅的存活是一场不可复制的奇迹。
而且她在是一名王者的同时，还是一名堪称绝世的武者，而历史上紫式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文人，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这么看的话，那位历史上的‘歌仙’仍然存活的可能性，可以说近乎为0了。
和震惊的雪之下雪乃相比，清水辉夜却要淡定得多，对于紫式部其实和藤原家有非同一般的关系，或者说干脆就是藤原家的人这一点，她其实在之前就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
雪之下家毕竟是兴起时间并不长的年轻贵族，而且雪乃对于这种事情也不太敏感，因此自然不太懂所谓‘大家族的尊严’之类的东西。
【紫式部】这个名字可是樱岛文学史上最为举足轻重的姓氏之一，可是一直被藤原家视为家族的荣耀的。
如果没有藤原家的许可，怎么会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将其取作自己的笔名？
即便她这么做了，编辑部和出版商那边也不会答应的。
作为樱岛政界的常青树，藤原家就是有着这样的影响力。
不过，虽然辉夜其实已经猜到了‘紫式部’和藤原家有关系，但是对方竟然是藤原千花的小姨，这倒仍然还在她的意料之外。
“那你的小姨真实姓名是什么？”辉夜有些好奇地问道，“是藤原则子，还是藤原香子？”
这两个名字，倒不是她瞎猜。
历史上紫式部的具体名字虽然没有流传下来，但是根据考据，人们一般认为其最有可能的两个真名，就是藤原则子和藤原香子。
说不定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藤原千花的小姨才会给自己取‘紫式部’这个笔名。
“是藤原香子。”千花如此肯定道，“这也是我接下来想要跟你们说的事情了。”
“虽然你们已经知道小姨的名字了，但是能不能不要用包含‘藤原’或者‘香子’的称呼？”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在见到她之后，用【紫先生】或者【式部老师】之类的称呼。”这两者都是她的书迷对于她最为主流的两种爱称。
“不要当她是藤原家的人，而只当她是‘紫式部’就好了。”
“拜托了，这一点真的相当重要。”
这便是藤原千花之前所说过的，希望辉夜和雪乃‘留心的事情’。
这个注意事项……好像有点奇怪啊。
最初的震惊和惊喜稍稍有些散去，雪之下雪乃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这当然是没有问题的的，但你跟阿景说过了吗？”
“看你这么郑重其事地说明，那么真名问题对于式部老师来说，应该是个相当大的雷区吧？”
“你不怕他踩雷吗？”
“啊，阿景是没有问题的。”藤原千花摇了摇头，极为笃定地再次重复道，“如果是阿景的话，就算叫小姨‘香子阿姨’，小姨她也绝对不会因此生气的。”
“倒不如说，小姨其实在期待着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呢，如果阿景真的这样称呼，她反而会相当高兴。”
“毕竟，这可是时隔10年的再会啊。”
““10年？””雪乃和辉夜异口同声地如此惊呼道。
“没错，10年。”藤原千花肯定道，“这也是我希望多给两人一些独处时间的原因。”
看着愈发露出疑惑不解表情的两人，藤原千花笑了笑，“别急，我这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给你们听。”
……
少女讲述中……
“所以，式部老师和阿景的义母是发小，她之所以会用‘紫式部’这个名字，其实是希望能够和‘源赖光’对等？”雪之下雪乃露出了有些恍然的表情。
“她之所以会和阿景的母亲绝交，也是因为你和阿景的婚约以及她不合时宜的一句玩笑……”
雪之下雪乃是见过源赖光，知道她对于源景的态度的。
她一点都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因为源赖光对于源景就是如此执著。
“既然是地位平等的两人，那么在称呼上自然也要做到‘平起平坐’，”雪乃点了点头，对此表示了理解。
不过……
“但这只解释了式部老师为什么要用【紫式部】这个笔名，却并不能说明她为什么讨厌【藤原香子】这个名字。”辉夜说出了雪乃心中的疑惑。
作为抛弃过‘四宫’这个姓氏的人，清水辉夜相当清楚，究竟要对自己的名字讨厌到怎样的程度，才会让这样的称呼都成为禁忌。
和四宫家不同，藤原家虽然肯定也不是那种人间乐土，但是家族的气氛完全称不上糟糕。
能让紫式部对自己的真名产生如此的厌恶感……
“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她有些好奇地望向了千花。
“啊，这一点的话，”藤原千花将自己的两根食指交叉在一起，比出了一个“×”的手势，放在了自己的嘴边，“这牵扯到小姨的隐私，所以……”
“我不能说。”她用充满歉意的声音如此说道。
她其实知道得也不是很多，那毕竟是她上一辈人的事情了。
不过，从她的父亲藤原大地和叔父藤原飞鸟那里，她倒是零零星星地听说一些东西，有了一些比较模糊的猜测。
藤原千花之所以会联系自己的小姨，其实本意是想要让疼爱自己的小姨帮忙，减少源景在面对藤原家时所遇到的阻力的。
那时的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小姨和源景还有源赖光之间的纠葛。
这是紫式部后来告诉她的。
在那之后，藤原千花便有了一点新的想法。
尤其在发现，她小姨的玩偶和源景有些相像之后……
自己的小姨是有心结的，这也是她如此厌恶自己名字缘由。
藤原千花相当清楚，自己的小姨和藤原家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其实是一个相当冷漠的人。
能够触碰到她心灵的人物，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而在藤原家之外，可能就只有源赖光和源景了。
紫式部相当疼爱千花这个侄女，对待她简直就像是自己的亲闺女一样。
虽然见面的机会并不算太多，藤原千花也相当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姨，她本来就是相当‘博爱’的那种人。
她当然不想让紫式部就这么被过去的阴影束缚住，希望她能够将其郁结在其心中相当之久的心结解开。
她希望源景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样的话，不光能帮助到自己的小姨，而且对于藤原家来说，也可以说是大功一件，源景在和藤原家对话的时候，自然也会因此更有底气，而且小姨也有理由站在他那边了。
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藤原千花并不怀疑源景做到这一点的能力。
迄今为止，她的心上人还没有让她失望过。
唯一可能会发生的问题就是——
在源景帮助紫式部解开心结的过程中，自己的小姨会不会对他心生情愫，产生一些不太妙的情感了……
源景对于异性的吸引力究竟大到什么程度，藤原千花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而且，这种对异性伸出援手的情况，可是最容易打动人心、让女性动情的。
她自己就是因为这种方式沦陷的，因此自然知道得相当清楚。
但即便有这样的担忧，藤原千花也并不准备去阻碍这一个过程，或者去警告自己的小姨什么的。
因为……
她不想要紫式部继续如此痛苦下去。
比起自己，更加在意他人的幸福。
这就是藤原千花。
……
与此同时，羔羊会的部屋之中，
注视着正在有条不紊地享用着午饭的源景，紫式部颇有些心神不定。
虽然已经在心底打定主意要找出源景反常表现的原因，但是具体要怎么做，她仍然有些迷茫。
总之，必须要进行对话才行。
但紫式部的搭话能力，只能用悲剧来形容。
她张了张嘴巴，但根本蹦不出一个字来，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当她有些心急的时候——
“香子阿姨，您吃午饭了吗？”源景好像对于紫式部的注视产生了误会，他如此说道：“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我分给您一些？”
紫式部的目光忍不住朝源景的筷子看了一眼。
因为正在被少年使用的缘故，它的尖端稍微有些晶莹。
这是要用它来玩“啊~~”吗？

三十四、姑且称得上一句‘一切顺利’?

紫式部当然还没有吃午饭。
这个上午，除了在学生会办公室画的一点点时间之外，她一直呆在羔羊会的部屋之中。
在看基本上由雪乃所书写的《杀杀人事件簿》过程中，她也会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写一些她受其中的事件启发所写的，些许小小的随笔。
整个上午就在这样的读读写写的过程中悄然流逝，如果不是她在手机上事先设好了闹钟的话，可能在源景推门而入的时候，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呢。
那样的话，不就没有办法事先摆好Pose了吗？
对于紫式部来说，这场再会可是极其重要的，她自然想要其变得完美无瑕。
可惜的是，事情的发展好像并没有如她的愿……
当然，这并不代表紫式部这个中午没有饭吃。
位高权重的藤原大地其实是个思维相当缜密的人，他自然不可能犯下忘了为妹妹准备午餐、让她挨饿这样的事情。
这可是紫式部时隔多年、甚至他们都有些放弃希望的情况之下的，第一次主动地离开京都，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让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
能有改变，那就是最大的好事。
这是他们所一直企盼能在紫式部身上发生的‘奇迹’。
反正事情已经变得不会更糟糕了，不是吗？
但问题是，紫式部的午饭在千花那里。
等到午休的时候，藤原千花便会将她和紫式部的便当一起带到羔羊会的活动室，至于到时候紫式部是和羔羊会的成员们一起吃饭，还是等到午休之后，独自一人进食，那便全看她自己的意思。
这就是藤原大地的想法。
但却不是藤原千花的。
她现在正在和雪乃与辉夜在庭院之中磨磨蹭蹭，想要给自己的小姨和源景之间创造一些独处的空间。
对于自己的小姨是个交流困难症这一点，藤原千花自然是知道的。
源景对于小姨来说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人。
正因为她对源景看得太过重要了，反而可能因此愈发难以张口。
这样的话，就需要一个合适的话题切入点。
比如说，嗯……
一个不小心发出咕咕叫的肚子？
……
“不用了，我不饿。”在朝源景的便当盒中投去了有些隐蔽的一瞥，视线在少年的筷子上游弋了片刻之后，紫式部露出了一个相当优雅的笑容。
她当然不会认为源景想要和她玩喂食play。
而且，她也不会和源景做这样的事情。
事实上，刚刚她之所以会下意识地联想到“啊~~”，也是因为联想到了《新·源氏物语》中极其常见的场景。
在《新·源氏物语》中，在外面坚毅果决、智计百出，挫败了无数阴谋的‘光源氏’，其实是一个‘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半废人’。
操持着府内事务的‘贤内助’，自然是从8岁开始就被她抱到府中、当做‘童养夫’来培养的若紫。
对于光源氏来说，每天享受若紫的‘喂食’，一边吐槽着她今天所见的人和事，一边调戏自己这位‘小小的夫君’，可以说是她为惬意的时光之一。
不过，等到若紫长大成人之后，她便成为了被调戏的那一方就是了……
在她的书中，‘光源氏’和‘若紫’是夫妻，那么自然可以百无禁忌、随意施为。说到底，这些都不过是‘闺房之乐’而已。
但是在现实世界中，她是千花的小姨，源景则是千花的丈夫，她最多只算是源景的‘姑姑’而已。
紫式部所希望的，只是从源景那里取材而已。
她不想、也不准备和源景产生在那之上的感情，发展成特别的关系。
否则的话，他又要怎么去面对藤原大地和藤原千花？
‘源君虽然是若紫的原型，但是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绝对不可以将他们两人混淆！’紫式部在心中如此告诫着自己。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咕噜~”
一声相当轻微、但是确实存在的、稍微有些怪异的声音，就这么砸到了羔羊会部屋的空气之中，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而发出这个‘怪声’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正在吃午餐的源景了。
这声音其实真的极为轻微，一般来说并不太会被外人听见的才是，但可惜的是——
源景并不是普通人。
而这一点，紫式部自然也知道。
几乎在同时，鲜艳的颜色便染上了她那白皙的脸颊，在那紫红色的双眸之中，甚至变得有些晶莹了起来，泛起了点点水光。
阅读和写作其实是一件相当耗费脑力的事情，为了让其燃起灵感的火花，必须为其供给大量的糖分来作为燃料。
正因为这个原因，紫式部其实相当嗜好甜食，是一个十成十的甜点爱好者。
在经过了十几年后，一边读书写作，一边进食甜点，对紫式部来说已经养成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了。
她在京都老家都是这么做的。
但问题是，这里并不是京都的藤原祖宅，而是东京的圣伊甸学园，并不存在那些能够随时随地为她献上各种甜点的，藤原家的仆人。
之前看书写字的时候，她正沉浸在文字的世界中；而在等待源景到来的时候，紧张和期待占据了她的心神……
所以，紫式部其实一直还不清楚，自己身体内的糖分已经在这个上午消耗殆尽了这一事实。
但在看到了源景那色彩相当好看的便当，闻到空气中悄然飘荡的饭香之后，她的身体便开始自动地发出了抗议之声。
它们现在就需要某种甜甜的美味！
这就是这一声小小的‘咕噜’声的由来。
‘我成熟可靠的长辈形象！’紫式部在心中忍不住发出悲鸣。
成熟、可靠、冷静、优雅——这其实是紫式部想要在源景的心中所塑造的形象。
为此，她甚至特意定好了闹钟，并且做好了相关的心理准备。
结果最终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啊啊啊，为什么会这么不顺利啊！
紫式部感到有些泄气。
她颇有些自暴自弃地转过头，不再去看源景。
反正现在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那你想笑就笑吧！
果然，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京都……
紫式部的悔恨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一股香香甜甜的、让人忍不住感到幸福的气味钻入了她的鼻子，刺激着她的津液。
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在它上面托着的——
“抹茶大福！”
紫式部的忍不住脱口而出。
“香子阿姨是京都人吧？”现在在羔羊会的部屋之中，只有两个人，那么能为她献上这个甜点的，当然只有源景了。
“我听说，京都的抹茶大福相当有名，您能不能尝尝我的作品，看看还有那些改进的空间呢？”
看着脸上出现了仿佛孩童一般表情的紫式部，源景用带着些许笑意的语气如此说道。
明明身体上已经完完全全地熟透了，但是在精神上仍然保留有少女的那份天真纯洁，这样巨大的反差，让紫式部散发出一种和其他少女完全不一样的、充满着矛盾和诱惑的魅力。
虽然已经决定要和紫式部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直接忽视掉刚刚的声音、就这么继续让她饿着肚子……
这他也做不到。
对方毕竟是千花的小姨，自己妈妈曾经的好友。
在娶了千花之后，按照辈分的话，他还应该喊她一声‘姑姑’呢。
至于源景手上的这枚‘抹茶大福’从哪里来的……
这一点的话，紫式部还应该要感谢阿尔托莉雅。
现在的阿尔托莉雅，并没有搬入源景家。
她之前说过了，必须要等到源景将四条真妃、藤原千花、早坂爱等所有人搞定了之后，她才会成为源景的妻子。
而且，如果源景这么快就把阿尔托莉雅接到自己家的话，四条家那边可能会怀疑之前的事情是源景自导自演的，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波折来。
所以，阿尔托莉雅在离开了四条家的住宅后，直接住进了泽村家的别墅，暂时和小百合、英梨梨还有真白三人生活在了一起。
而为了满足这一位‘吃货女友’的胃口，源景开始习惯于随身携带一些自制的点心，好方便‘投喂’。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掏出紫式部面前的这枚抹茶大福。
之前他询问紫式部饿不饿的时候，其实也是打算用这些点心暂时让她垫垫肚子的。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姑且品尝一番好了。”嘴上说着这样的话，紫式部的右手却以极快的速度抓起了那一枚抹茶大福，毫不犹豫地将其放入了口中。
既然源景已经为她找好了借口，那么她自然也不会不知好歹地去辜负对方的这一片好意。
“(〃'▽'〃)~”很快，紫式部的脸上就露出了快要融化一般的表情。
看起来，这枚抹茶大福相当合她的意。
“对了，还有这个，能不能也请您品尝一下呢？”源景随身携带的，自然不可能只有一枚抹茶大福而已，这可满足不了阿尔托莉雅这个大胃王。
“哇，年轮蛋糕！”
“还有这个……”
“柚子羊羹也有？”
……
脸上洋溢着极为幸福的笑容，紫式部伸出一截丁香小舌，颇为惋惜地舔着自己的掌心。
红艳艳的舌尖在白皙的掌心划过，留下了亮晶晶的痕迹……
源景悄悄地移开了目光。
那个周日在神社中所发生的事情，在给予他极大好处的同时，也将他心中那一扇名为‘欲望’的闸门打开了。
在领略到男女之事究竟有多么美妙之后，源景便很难再保持之前那种仿佛仙人一般无欲无求的心态了。
这当然不是说他变成了色魔。
只能说，源景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成年男性’。
紫式部的嘴角弯了弯，一丝小小的得意一闪而过。
这算是，稍微扳回一城了……吧？
在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她心中的紧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终于变得自然了起来。
“10年不见了，源君。”紫式部大大方方地向着源景露出了笑容，那并不是之前那种故意装出来的‘典雅高贵’的笑容，她现在的表情要自然得多。
“我很高兴你能认出我，但是比起香子阿姨，现在的我更喜欢‘紫式部’这个名字。”
“这是我的笔名。”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称呼我为‘式部老师’，”紫式部朝着源景眨了眨眼睛，“当然，如果你想的话，叫我‘紫姐姐’其实也没有问题哦，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紫姐姐。”源景极为干脆地如此喊道。
“诶。”紫式部应声道。
她的眼睛变成了两轮弯弯的新月，显得心情极佳。
“我之所以会来东京，其实是因为千花的原因。”紫式部毫无隐瞒地如此说道，她需要让源景清楚地认识到，藤原千花的付出，“她希望我能出面，减少你在面对藤原家时候的压力。”
“我当然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是，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她用小指抚了抚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深紫的眼眸有些凌厉地望向了源景，“千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么便证明你们是真心相爱的。”
“爱情的付出是双向的，不可能只让她付出，你说对吧？”
源景点了点头，“我需要做些什么？”
他显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如此询问着紫式部。
“唔，”紫式部摩挲着下巴，稍微想了想，之后便问道，“源君，你读过《源氏物语》吗？不是我所写的那一本新作，而是成书于平安时代的原作。”
“你看过它吗？”
源景摇了摇头。
他对于樱岛古典文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自然也没有读过《源氏物语》。
“好，那我就先给你布置一个作业好了。”紫式部说道，“今天放学后，我会把全套的《源氏物语》送到你的家中。”
“你需要把它们读完，然后给我写一篇读后感。”
“我不会做字数上的要求，但是必须要包含真情实感，不要用空话套话来糊弄我。”
“怎么样，这是很简单的任务吧？”

三十五、身为怪胎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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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先生，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您亲自来送书。”站在自家别墅的大门之前，源景有些诧异地如此说道。
藤原大地在樱岛政府身处高位，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忙人。
只是送书这样的小事而已，按理来说，藤原家只要派几名下人就可以了，根本没有让他屈尊的道理啊？
“没关系的。”藤原大地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别墅那高大的拱门以及道路两旁的银杏树都已经染上了夕阳的光辉。
在这如浪涛般满溢的朱红与金色光芒中，藤原大地将自己怀中的一个稍微有些古旧的、木头制成的小箱子郑重其事地递给了源景。
他染上夕暮余晖的侧脸显得有些凝重，仿佛带着一丝忧郁的色彩。
源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藤原大地。
“这是对香子来说相当重要的东西，将它交给别人，我不太放心。”藤原大地如此解释到。
虽然在紫式部的面前，顾及到她的心情，藤原大地都会采取‘式部’这样的称呼。
但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还是执著于‘藤原香子’这个名字，称呼她为‘香子’。
他望向已经被源景接过的小木箱，眸中闪过些许回忆之色。
“《源氏物语》是香子小时候最喜欢读的书，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还只是小小一只的她捧着这本书，为其中角色的命运而哭泣的样子，感觉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不过，我和千鸟都不喜欢这种古典文学，一翻开就感到犯困，所以哪怕到了今天，我还没有完整地读过一遍就是了。”
“啊，这点记得不要向香子告密。”藤原大地朝着源景眨了眨眼睛，“之前为了让香子高兴起来，我可是说过我已经熟读了《源氏物语》这样的谎言呢。”
“如果让她知道我的那些知识都是看相关专家的解读得来的，其实根本没有看完的话，她说不定会气到不再和我说话的。”
源景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大地先生，我的嘴巴可是一向很紧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藤原大地有些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在香子告诉我，想要把这部《源氏物语》暂时交给你的时，我真的非常惊讶。这份惊讶甚至更甚于听到她决定离开京都老家的时候。”
说到这里时，藤原大地的脸上闪过些许犹豫之色，他张了张嘴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用手拍了拍源景的肩膀。
“这只是我的一点唠叨，不用因此感到有压力。”藤原大地如此说道，“我听香子说，她希望你能在读完《源氏物语》之后，给她写一篇读后感？”
“那就不要学我，从头到尾好好地读一读吧。”
“就当这是，千花小姨的考验如何？”
看着自家的女婿，藤原大地的眸中闪过些许期待的光芒。
拜托了，源君。
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
……
在吃完晚饭之后，源景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在他书房那一张巨大的书桌上，那个从藤原大地的手上拿到的小木箱正静静地卧在上面，在灯光的照耀之下，反射着温润的莹白色光辉。
虽然有些老旧了，但是因为保养得当的关系，这个木箱完全没有破败的痕迹，反而显出一股岁月的厚实感来。
如果这里是型月世界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当做圣遗物，召唤出真真正正的紫式部来。
源景的脑中突然划过了这样的想法。
但是他很快便摇了摇头，将这个有些不着调的想法扔出了脑中。
打开木箱，一股有些奇特的味道从中一下子飘逸而出。
为了防止虫蛀，在保存珍藏的书籍时，会特意将其和芸香草、烟叶或者樟脑之类的东西放在一起，用其驱虫的同时，也可以让书籍上染上些许‘书香’。
很显然，源景面前的这一部《源氏物语》也用了相似的保存手法。
不过箱中并没有这些香料存在的痕迹，应该是被紫式部提前将其拿出来了。
源景向着木箱内看去，三本相当厚的‘大部头’便映入眼帘，看来是分了上、中、下三册的样子。
而在书籍的封面之上，有着【源氏物语】这四个鎏金的花体大字。
而除了这几个字外，这本书的封面上还有一副古色古香的浮世绘。
浮世绘的主体，便是一位身穿着樱岛极为传统的，名为‘十二单’华贵服饰的女性形象。
她那乌黑的头发留得相当长，几乎就要这么拖到了地面之上。其上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华贵的装饰，只是被几根头绳扎在了一起，变成了相当朴素却又庄重的一束。
……和源景今天中午时，所见的紫式部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这浮世绘中的女性，应该就是历史上的那位歌仙了。
因为所画的是她的背影，因此源景并看不到她的容貌。
当然，对于这样的浮世绘，也不指望画师能把这位女歌仙画得多么好看，这样的朦胧处理，将对其脸庞的幻想交给读者，说不定才是最好的办法。
源景将椅子拉开，坐在了书桌前。
他将三本大部头中，最上面的一本从箱子中取出，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在翻开封面之后，便是编委会的名单。
很显然，源景面前的这部书，并不是什么从平安时代保存下来的原本，而是由现代人编译修订的现代版。
值得注意的是，在编委会名单上主编的位置，原本那位权威的名字已经被人用墨汁涂黑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左一右两个名字。
左边的是【藤原香子】。
右边的则是【紫式部】。
而且，这两个签名的字迹并不相同。
【藤原香子】的话，是那种小孩子所特有的、稍微有些圆圆的稚嫩笔迹，一笔一画写得相当工整。
【紫式部】却是相当飘逸的行楷，笔锋再无之前的稚嫩，而是凌厉又干脆。
在翻过扉页之后，《源氏物语》的第一回《桐壶》，便出现在源景的面前。
而除了那印刷的铅字之外，同时呈现在源景眼前的，却还有由两种不同笔迹所书写的批注。
源景稍稍挑了挑眉毛。
紫式部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去市面上购买成品，而是执意要让他读她给他的《源氏物语》的原因，他可能有些明白了。
‘这是对香子来说相当重要的东西。’在将其转交给自己的时候，藤原大地所说的话语，在他的心头悄然回响。
‘原来如此。’在心中了然的同时，源景便埋头于文字之中，就这么静静地读了下去。
……
源景读得很开心。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对于樱岛的古典文学产生了什么共鸣。
其实如果只有原版的《源氏物语》的话，他应该会感到相当地‘坐牢’。
对于藤原大地所说的‘一翻开就犯困’，源景应该会相当有共鸣。
他当然知道，《源氏物语》在樱岛的文化史上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樱岛民族中极为有名的‘物哀’思想，甚至可以说就是源自于《源氏物语》。
但即便如此，这部《源氏物语》对于源景来说，也是在是有些乏味和枯燥。
在他的前世，华国的四大名著中，也只有《红楼梦》这本公认地位最高的巨著，是他自始至终都读不进去、从来没有完完整整地读完一遍。
而《源氏物语》之于现在的他，就好似《红楼梦》之于前世的他。
不过，藤原香子，或者说紫式部的批注拯救了他。
可能是因为时代相近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源景更加习惯现代人的笔触，总之，他觉得批注要比原文好看多了。
尤其这批注还有两版。
分别是由萝莉时期的藤原香子，以及长大成人后的紫式部提供。
前者的话，能够看出小孩子那种相当单纯的是非观，还有天马行空的想象。
后者的话，多是对于书中人物行为辛辣的讽刺，以及对于自己儿时批注的吐槽。
将原文和这两种批注互相对照着看，源景的嘴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扬。
有种他并不是孤单一个人在读书。
在他的左手边，仍然是小孩子的藤原香子正用清脆地萝莉音发表着她的感想；在他的右手边，则传来了紫式部那清冷的御姐音，她在毫不留情地毒舌着书中人物的所作所为，并且吐槽着自己过去的天真……
这样的阅读体验还真是有趣。
原本对于源景来说有些枯燥的《源氏物语》，这下反而就这么慢慢地能够读下去了。
直到……
源景在这大部头中，发现了一张被夹在书页之间的、被折叠起来的纸条。
它已经微微有些泛黄，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
是紫式部随手写的随笔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源景将那纸条取出，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
在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之后，纸张是会变脆的，如果不小心的话，其实是相当容易被损坏的。
不知道写这个的，是【藤原香子】，还是【紫式部】。
这是源景将纸条展开时，其内心的想法。
但接下来映入他眼中的话语，却让他神情一肃，嘴角的笑容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字迹既不是【藤原香子】，也不是【紫式部】。
那是杂乱无章、仿佛杂草一般横七竖八地罗列在纸上的黑色线条，只是能够勉强认出其所写的字究竟是什么而已。
在最开头，一行充满绝望意味的文字，就这么刺入了源景的眼睛——
‘我，是一个怪胎。’
这究竟是……
……
我，是一个怪胎。
第一次察觉到这一点，是在相当疼爱我的奶奶离世的时候。
记得当时的奶奶生了重病，必须要卧床休息。
而每当我去探望她的时候，她都会极为爱怜地摸摸我的头——
‘乖孩子，乖孩子……’
伴着这样的声音，她的眼睛总会高兴得眯成一条细线。
但是，我才不是她口中的乖孩子。
因为……
当她这么做的时候，我完全不会感到温情，反而只感到深深的恐惧。
奶奶那双因为重病而骨瘦如柴的手、满是皱纹的脸颊、一头稀疏且花白的头发，还有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让人作呕的药物的味道，都让我觉得厌恶至极，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恐怖。
‘乖孩子，乖孩子……’
每次她用沙哑的声音在我耳畔低语时，我的脖子都会变得相当僵硬，甚至浑身都会泛起鸡皮疙瘩。
我真是个卑劣的人。
明明奶奶对我那么好，但我只会在表面上装乖。
如果奶奶知道我不是乖孩子，知道我其实在心里害怕着她，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那一双瘦骨嶙峋的手，会不会就这么从我的头顶移下来，顺势掐住我的脖子？
不，奶奶她现在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力气了。她应该会选择魂魄出窍，就这么将我杀死吧？
就像六条妃子杀死夕颜那样。
我很害怕发生这样的事情，害怕到每天晚上都会睡不着觉的地步。
但爷爷反而认为我这是忧心奶奶的缘故，因此便对我愈发疼爱，甚至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爷爷是很伟大、很伟大的人，我听佣人姐姐说，他正管理着整个国家，是樱岛实际意义上的掌控者。
如果被爷爷发现这一切都是我的演技的话，不光是家族，整个樱岛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吧？
因此，我更加小心翼翼，不让爷爷和奶奶看穿我的心，更努力装成乖孩子。
除了接过将三餐送给奶奶这样的工作外，我还会帮她擦汗，甚至会将脸贴在奶奶胸前，向她撒娇说：“我最爱奶奶了！”并且在那之后亲吻奶奶的脸颊。
因为同时经受衰老和重病折磨的缘故，奶奶的双颊已经干枯得如同枯叶一样，还有一股我最讨厌的药味。
奶奶得的是什么病来着？会不会传染给我？
我不敢去询问大人们这样的问题，只好在做完这些事后冲进浴室，拼命地漱口、刷牙，最后甚至都把嘴唇弄破，从中流出鲜红的血来。
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比起疼痛，我更加感受到的，其实是羞耻。
因为我说谎了，对象还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们。
喉咙不停的发抖，整张脸都有些发烫。
这就是说谎的感觉吗？
好糟糕。
终于有一天，奶奶的身体变得冰冷，再也不会动了。
‘乖孩子，乖孩子……’
在说着这样话语的同时，奶奶抚摸着我的头发的手突然垂下去，脸色也变得像蜡像般惨白。
我一时间甚至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爸爸紧紧地将我抱住之后，我才在他痛苦的呜咽声中，了解到了一件事——
奶奶已经逝世了。
但是，我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悲痛，甚至感到了些许的轻松。
在那之后，直到奶奶下葬的这段时间里，我也并没有流下哪怕一滴泪水。
“一定是因为年纪还小，小到根本理解不了所谓的死亡是什么，真是可怜的孩子啊！”
大人们在说着这样话语的同时，也会相当怜惜地摸一摸我的头。
不、不是的！
我当然知道所谓的死亡是什么，知道那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我明明知道这一点，可是、可是……
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悲伤？甚至还感到了些许高兴和安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因为我——
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胎啊。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清楚了。
……
源景皱着眉头将纸条上的文字读完了。
上面所说的这个‘我’是……
藤原香子？

三十六、你这个没有人心的妖怪!

纸条的作者究竟是谁，在读完之后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是紫式部所相当珍视的书本中所夹的纸条，而且其上还有——
‘爷爷是很伟大、很伟大的人，我听佣人姐姐说，他正管理着整个国家，是樱岛实际意义上的掌控者。’
而紫式部的爷爷，也就是藤原千花的曾祖父，曾经担任过樱岛的总理大臣，这倒和文中的这句话相当吻合。
源景的视线在纸条以及《源氏物语》之间来回扫视，将其上的字迹与【藤原香子】以及【紫式部】‘两个人’的字迹来回比对。
虽然纸条上的字迹凌乱不堪，完全可以说是一把乱草，但是如果细细分辨的话，还是能从中看出其中与【藤原香子】极为相似的轮廓。
从纸条的内容中，也能看出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作者其实极为年幼，至于具体的岁数……
源景掏出手机，开始在谷歌百科中搜集起相关的资料来。
如果文中的‘我’的奶奶是普通人的话，自然能很难通过这样的方式，寻找到她具体的死亡时间。
但幸运的是，紫式部的爷爷曾经担任过总理大臣，那么只要翻找一下樱岛近代的总理大臣目录，就能找到这位‘爷爷’，也就是藤原千花曾祖父的姓名。
‘啊，找到了。’
‘名字是藤原渡，意外的朴素呢，’源景稍微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会是更加‘奇特’一些的名字呢，比如说藤原宇宙之类的。
‘老爷子现在竟然还建在，身体意外的硬朗啊……’在心里发出这样的感慨，源景开始浏览起百科中对其的相关介绍来。
‘总理夫人……总理夫人……有了。’
‘死亡时间是22年前，死因……是胃癌。’
源景在心中默默地盘算了起来。
‘紫姐姐和妈妈同龄，今年都是28岁，这么算起来的话……’
他再次望向了那张纸条。
‘也就是说，这纸条上的事件发生的时候，紫姐姐只有6岁……’
癌症是一种极其折磨人的疾病，其患者最终往往会被这样的疾病折磨得不成人形。
紫式部的奶奶所患的还是胃癌，以二十多年之前的医疗水准，哪怕是首相夫人，估计也只能做胃大部切除手术，将绝大部分胃体切除。
这样的话，不变得瘦骨嶙峋才怪呢。
文中所说的‘我接过了将三餐送给奶奶的工作’也就有了解释。
对于胃癌晚期、接受了胃大部切除手术的患者来说，胃其实已经差不多失去了作用，生存所需的营养基本上只能依靠输液之类的方式了。
所谓的进食，也只是少量的流食，除了安慰病人的心情之外，也是要让病人的肠道有些事情可以做，避免肠道粘连……
这样的事情，交给6岁的小女孩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更何况对方还是病人最为疼爱的孙女。
这就是所谓的‘临终关怀’吗？
源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文中小女孩的做法，源景其实能够理解。
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是刻在DNA中的。
即将步入人生终途、行将就木的老人，在小孩子眼中，自然是相当可怖的存在，会抗拒与其进行接触，其实是相当正常的。
但是……
文中的‘我’不应该因此而撒谎，更不应该强迫自己去演戏。
源景看了纸条上所写的‘她应该会选择魂魄出窍，就这么将我杀死吧？就像六条妃子杀死夕颜那样’，表情变得有些烦躁。
能够在6岁的时候，就能将现在的他看了都有些打瞌睡的《源氏物语》看完，藤原香子毫无疑问是个天才。
但很显然，这些阅读的经历让她的思想变得过于复杂了。
如果她并没有那么天才，而是一个和自己同龄人一样单纯，不会演戏、能够不加掩饰地表现出自己的爱憎的话，事情肯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源景用飞快地翻动起面前的书页来，之前的轻松也已然消失不见。
比起阅读《源氏物语》以及【藤原香子】与【紫式部】两人的批注，现在的他显然更关心那张纸条中的‘我’的后续。
在《源氏物语》的上部找寻无果之后，他便又从木箱中取出了中部。
在快速地翻找之后，他成功的发现了一张被夹在书中的、被叠起来的纸条。
看来，这就是后续了。
再次将这张纸条展开，源景的目光便有些急切地投了上去。
和之前那凌乱得仿佛如同杂草一般的字迹不同，这次的字迹要更加清楚，一笔一画中都蕴藏着冷酷的幅度，可以看出书写者的心情相当冷静。
其笔迹已经逐渐脱离了【藤原香子】，开始朝着【紫式部】逐渐靠拢了。
这是一个好现象吗？
源景不清楚。
这要等他看完其上的具体内容之后，才能做出相关的定夺……
……
……
年纪越大，越觉得自己与他人的想法之间的差异与隔阂也越来越大。
会让其它人感到高兴或者悲伤的事，我却一点感受也没有，根本无法对此产生任何的共鸣。
人为什么要感到高兴？
人又为什么要感到悲伤？
我不明白。
在运动会上，情绪激动的大家一起为同班同学加油鼓劲的时候；在同学将要转学时，大家对她依依不舍、为其送别的时候，我都像是一个言语不通的外国人，只能面无表情的伫立在一旁。
慢慢的，大家都开始不和我一起玩了。
‘藤原同学总是冷冰冰的，给人的感觉好可怕。’我偶尔会听到这样的窃窃私语。
她们的选择是对的。
毕竟，我是个怪胎嘛。
怪胎怎么可能和普通人和平相处？她们肯定会联合起来驱逐我的。
就像故事中的人们驱逐鬼怪一样。
这一天很快就来了。
因为想要培养学生们的爱心和合作意识，学校会将一些可爱的小动物发给各个班级，让同班级的同学共同饲养。
交给我所在班级的，是一直相当可爱的小兔子。
它有这红彤彤的眼睛，雪白色的柔软的体毛，以及一双长长的、极为灵巧的耳朵。
大家都相当喜欢它，轮流当着它的饲养员。
然而，在某一天的早上，它却被发现已经死在了自己的笼子之中。
似乎有人将鞭炮强行塞到了它嘴里的缘故，这只小兔子死状其实相当凄惨。
大家都伤心得放声大哭。
当然，所谓的大家，其实一直都不包括我。
我还和之前一样，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这样反常的表现，自然会受到怀疑——
“这是你做的吧！”一边红着眼睛抽噎，一边怒视着我的女生的名字，说实话我并不清楚。
并不是我忘掉了，只是单纯地没有去记而已。
“不是我。”我摇了摇头。
“骗人！”她发出了相当巨大的声音，“能狠得下心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的，除了藤原同学之外还有别人吗？！”
“大家都在为兔兔伤心的时候，只有你表现得无动于衷。”
“因为你的‘杰作’，让我们如此伤心，在报复成功之后，现在你肯定在强忍着想要发笑的冲动吧？”
“都说了，这不是我做的。”我摇了摇头，“而且，我为什么要报复你们呢？你们又没有对我做什么坏事。”
“还在装傻！”在悲伤的驱使下，她好像已经全部豁出去了，“你明明知道的，我们在背后说你坏话的事情！”
“坏话是指你们说我‘冷冰冰的很可怕’这件事吗？”
“你果然知道！”她一副已经找到了真相的样子，“如果有什么不满的话，直接冲着我们来就好了吗？为什么要伤害可怜的兔兔？”
“不满……是什么？”我露出了不解的模样，歪头如此询问道，“因为你们私底下的坏话，我就应该感到不满吗？”
“诶？”我的回答，显然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只能发出这样有些呆然的声音。
“再说一遍，这件事与我无关。”我如此强调道，“我只是……没有感到悲伤而已。”
“明明兔兔死得那么惨！”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为什么看到它的惨死，我就要悲伤呢？”我并不是在讽刺，而是真心实意地如此请教。
“高桥同学，我能问一下，在看到兔子的死亡后，你为什么会感到伤心呢？”
‘高桥同学’张了张嘴巴，但是却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
最终，她只能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我——
“你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她如此叫嚷道。
我并未感到生气，反而相当认同的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能够在得知疼爱自己奶奶的死讯时，并不悲伤，反而感到安心的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吧？
高桥同学竟然能够看穿我的本质，我对此不由得有些欣慰。
不过，我和她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
在那件事以后，我就不再去学校了。
顺带一提，‘高桥同学’的名字好像并不是‘高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她的姓名，因此便只是顺嘴说了一个姓氏而已。
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对此感到失落，倒不如说，这本来就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根据《圣经》中的说法，人类不过是上帝放牧在大地之上的羊群。
这样的话，我就是白羊群中那只最不协调的黑羊吧？
虽然吃着相同的食物，但是却无法跟同伴一起感到喜悦、一起感受悲伤。
白羊们内心的感动、喜爱、厌恶与哀伤等等情绪，身为黑羊的我都无法理解。
这样的话，与其对着身上的黑色毛皮撒上白粉、伪装成白羊，在心中惴惴不安地等着天上落下的雨滴或者从天边吹来的狂风让其脱落，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聚在一起。
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爷爷、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却并不赞同我的想法。
“香子，藤原家虽然能够给予你世间绝大多数的东西，但是我们不能给你的东西也有很多。”将我搂在怀中，妈妈露出了有些悲伤的表情。
“比如说友情还有爱情。”她抵着我的额头，我能在她那漆黑的眼眸中，看到我的倒影，“这些都是我希望你能拥有的东西。”
所以，我才会去学校上学、去和其他人相处、并且试图理解她们。
但是很显然，我失败了。
我的家人们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悲伤地接纳了身为残次品的我。
爷爷甚至还专门在地下为我建立起了一座属于我的图书馆，好让我能过得舒服一些。
爷爷、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都错了。
友情甚至爱情，我可一点都不缺乏。
只不过不是现实世界而已。
现实世界是属于白羊的。
但是仁慈的上帝，却并没有放弃我这只黑羊。
祂极为慷慨地将一片伊甸园赐予了我。
那便是——
书中的世界。
即便是我这样没有人心的妖怪，也能在这书中的世界找到现实世界所找不到的安心感。
果然，我只要有书就足够了。
……
……
果然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源景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文中的‘我’并不是没有人心的怪物，如果她真的没有办法感到快乐和悲伤的话，书对她来说应该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才对。
她只是……情感的阈值太高了。
这是上一张纸条中事情的影响。
和现实世界相比，书中的悲欢离合显然更加动人心弦，因为它们都经过作家的艺术加工，所为的，就是调动起读者的情绪。
所以，现实时间中所达到不了的情感阈值，书籍却能轻而易举地达到。
这也是她会如此沉迷于书本之中的原因。
将从中部里面找出来的纸张和上一张纸条小心地放在一起，源景的目光望向了箱中的最后一本下部。
按照之前的规律，这里应该也会有一张类似的东西才是。
不知道，这第三张纸上会写些什么？
伴着这样的疑问，源景开始翻找起最后一本《源氏物语》来，最终果然也从其中找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将其展开后，第一句话便是——
“我遇到了我的同类，她的名字是源遥。”
源遥……
这不是赖光妈妈继承家主之位前的名字吗？

三十七、能不能一起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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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宅的浴室里，挂在屋顶上的吊灯发出了有些昏黄的光芒。
紫式部的娇躯沉浸在浴缸当中，傲人的身材尽数没入热水之中，只露出了玲珑的锁骨和圆润的香肩。
一边用手将浴池中的热水掬起，将其淋在那精致白皙的锁骨上，紫式部一边默默地想着心事。
‘现在的景儿，应该已经在看《源君物语》了吧，不知道我的那些批注有没有用……’
紫式部当然知晓，《源君物语》对于现代人来说有多么晦涩难读，如果不是对古典文学有兴趣的人的话，是绝对读不下去的。
所以，她并没有让源景去看市面上的《源氏物语》，而是将包含有两版自己批注的、她自己的《源氏物语》交给了他。
一头秀发被毛巾扎起，就这么高高的盘在头顶。
但因为她的一头秀发太长的缘故，有那么几缕黑发调皮地突破了毛巾的禁锢，黏在她白皙的颈项上，勾勒出美妙的图形。
‘景儿的读后感，大概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写完呢？’就在她在想着这样事情的时候。
“咔哒。”伴随着这样的声响，一个粉色的脑袋伸了进来。
“小姨，能和你一起洗澡吗？”她用糖分十足的语气撒娇道。
是藤原千花。
……
“不要睁开眼睛哦。”紫式部如此叮嘱道。
“好~~”正坐在小凳子上的藤原千花乖乖地闭紧眼睛，在那之后——
“哗~”
温度已经被调到恰到好处的热水从紫式部手中的花洒倾泻而出，落在了藤原千花的粉色长发之上，然后便和泡泡一起，顺着少女的身体蜿蜒而下，最终滑落到地面。
紫式部在为藤原千花洗头发。
对于像她和千花这样长头发的女生来说，在泡澡之前首先要做的，便是先将头发洗干净，然后用毛巾或者浴帽之类的东西，将长发盘起，固定在头顶。
如果披散着头发就这么走进浴池的话，一是吸了水的长发会非常重，让人感觉不太舒服；二来，浴池的热水会溶掉护发素的保养效果。
浴室那柔和的灯光将从少女身上滑落的水珠照亮，她那原本极为白皙的肌肤之上，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就仿佛傍晚海潮上，最后一缕微薄的霞光。
原本蓬松的粉色长发湿漉漉地搭在双肩之上，缺乏衬得其皮肤的娇嫩，实在是美到了极点。
‘唔，景儿倒还真是好福气。’看着自己侄女这一副出水芙蓉一般的样子，紫式部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能够尽情地攫取这份美好，对于男性来说应该是极为美妙的事情吧？’
紫式部至今仍然是黄花之身，从来没有享受过所谓的鱼水之欢。
她所看的书籍之中，自然有着这方面的描写，但终究也只是描写而已。
紫式部其实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滋味。
‘唔，看书中所说的话，应该会很舒服吧？’紫式部如此心想。
她并没有去尝试一番的想法。
她是正经作家，又不是那种写18X作品的同行，自然不需要深刻地了解到这种事情的美妙，并将其作为卖点传递给读者们。
对于她现在所做的作品来说，那些从书本上吸取的知识其实就已经完全够用了。
至少现在已经完全够用了。
……
“嘿嘿，小姨，嘿嘿嘿。”伴着痴汉一般的笑容，藤原千花极为舒适地依偎在紫式部的胸前。
巨大的柔软请将她的脖颈轻轻托起，她发出了一声极为惬意的叹息。
藤原千花其实也经常和她的母亲藤原万穗一起洗澡，也经常就这么倚靠在自己母亲的胸前。
但不得不说，靠在小姨的胸膛之上、可要比妈妈舒服多了。
不，应该说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才对。
毕竟，‘软件’上的差异性实在是太大了……
蒸腾水汽与柔和灯光交织在一起，努力学习后疲惫的身躯也得到舒缓。浴室的气氛是如此地安逸，以至于藤原千花都产生了些许睡意。
但是不行。
她还有话要和小姨说呢，在那之前，绝不能睡！
“小姨，谢谢。”她用极为真挚的语气如此说道。
“我还没有做什么能让你感谢我的事情。”紫式部摇了摇头，如此说道。
在于是灯光的照耀之下，她那粉嫩的肌肤显得美丽且诱人，再配上她那典雅的容颜，向外散发出一种让藤原千花都有些瞠目结舌的女性魅力。
就仿佛是一朵开在水中的绝美的荷花，有种神圣不可亵渎的美。
不知道这朵荷花会是继续这么孤芳自赏下去，还是被被人采摘到手中恣意把玩……
藤原千花不可遏制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唔，我好像有些泡晕了……’
有些懊恼地轻轻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脑海，藤原千花继续说道，“不是的，小姨你能来，这就是对于阿景最大的帮助了。”
“各取所需而已。”紫式部虽然对于千花刚刚的行为有些疑惑，但还是用平静的语气如此说道。
“景儿是个相当好的观察对象，从他身上，我能获取到我下一本书的灵感和资料。既然如此的话，自然也要提供帮助以作为相应的酬劳。”
“这是相当公平的等价交换。”
“不过，千花。”紫式部如此提醒着自己的侄女，“即便我亲自出面，最终所能做到的，也只有稍微减少一下他所受到的压力而已，最终还是要看他自己。”
“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嗯，我知道。”藤原千花点了点头，“这样就足够了。”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沉甸甸的信任。
“如果是源景的话，这些就已经完全足够了。”
“我相信他。”
“……”紫式部有些无言。
对于从未品尝过恋爱滋味的她来说，藤原千花对于源景那有些没有道理的信任，让她颇有些无法理解。
不过，从小到大的遭遇已经让她对这种‘不理解’习以为常，因此她并没有在这种事上过多的纠结。
但藤原千花却对紫式部刚刚对于源景那有些奇特的称呼产生了兴趣。
将头微微后仰，她望向了自家小姨那精致的脸庞——“景儿？”
用这个称呼来称呼源景的，紫式部还是第一个。
一般来讲，学校里的同学或者老师，会称呼他为‘源同学’；关系稍微近一些的同龄人以及平冢静、藤原大地等人，会称呼他为‘源君’；像是千花这样的恋人以及他的义母源赖光，则会亲密地称呼他为‘阿景’。
“有什么不对吗？”紫式部将好看的眉头皱起，“你不是要和他结婚吗，这样的话，我就是他的姑姑了。”
“叫他一声【景儿】，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不不不，当然没有什么不妥。”藤原千花赶紧否认，“只是之前没有人这么称呼过，因此我感到有些新奇而已。”
而且还稍微有些羡慕。
因为，这可是专属称呼啊……
“对了，小姨，你和赖光阿姨是童年的好友对吧？”藤原千花的突然如此说道，小姨之前就跟她提起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具体的情况她却并没有对自己详细地说明过。
现在的源赖光，在藤原千花看来，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子控。
而紫式部的话，本质是个不太愿意和他人交流的人。
这两人竟然能够在小时候成为相当要好的朋友，在藤原千花看来，其实是一件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对此自然相当好奇。
紫式部看了正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的侄女一眼。
其实不止小时候，现在的她也依然把源赖光视为自己的好友。
不过嘛，在经过了周日的事情后，现在的源赖光是否还这么想，那就稍微有些不好说了。
在思考了片刻后，紫式部便檀口微张——
“你的赖光阿姨，当时还不叫这个名字。”
“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她的名字其实是【源遥】。”
既然千花想要知道，那紫式部自然也不介意讲给她听。
“是小遥遥先找上我的。”
“不过，那并不是因为她寂寞了，想要找个玩伴。”
“在一开始，她只是在执行爷爷的任务而已……”
当然，她也并不会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千花就是了。
……
……
与此同时，源景家的书房中。
源景正将视线放在他所找到的最后一张被夹在《源氏物语》的纸张之上，有些沉默地阅读着其上的内容。
和之前的两张相比，这张纸条的字迹已经几乎看不到【藤原香子】的轮廓，朝着【紫式部】的方向大幅迈进了。
从纸条的字迹的变迁中，可以看到岁月流逝的痕迹。
而且就像其上所说的第一句一样，这张纸条的主角是【源遥】。
换句话说，就是小时候的源赖光。
……
……
我遇到了我的同类，她的名字是源遥。
她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是我相交莫逆的挚友。
是我身体的另一半，又是跟我水火不容的对头。
为什么会跟源遥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也已然觉得十分奇妙。
距离我不再去上学差不多一年左右，在某一次爷爷来看我的时候，他的身边就跟着一位小小的、背负着几乎有她人那么高的野太刀的小女孩。
她就是源遥。
‘源家和藤原家是世交，你们要好好相处哦。’在笑呵呵地留下这句话后，爷爷便离去了，只留下我和源遥。
但我并没有遵照爷爷的话去理她。
在我辍学之后，爷爷、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类似的事情已经做过了很多次，多到让我有些厌烦了。
反正只要将自己的本质展现给她，让她知晓我是个不识人心的妖怪之后，她就会对我产生畏惧，不在和我接触吧？
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但源遥显然不这么想。
在爷爷走了之后，她便朝我走来，在走到我的面前后，她向我伸出了右手。
伸手，这种动作所表示的意思，往往是‘接纳’。
可是，源遥的动作却完全不能让我看出那样的意思。
因为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好像也并没有看着我。
让我想起了爸爸曾经给我买过的电动玩偶。
在安装上电池、接通开关后，它就会‘笑’着跳起舞来。
只要电池没有耗尽，哪怕将她推倒在地，或者将她整个倒过来，它的舞蹈也仍然不会停止。
当时在源遥的身上，我就感受到了这么一股非人的质感。
我没有伸出手。
必须承认的是，我似乎对面前的小女孩产生些许好奇。
在被推倒在地之后，玩偶只会在地面上徒劳的扑腾，因为它并不会处理这样的‘意外情况’。
但是源遥呢？
如果我一直不回应的话，她会怎么做？
我很快就知道了。
我也不太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总而言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变成了一只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小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当我抬起头，望向源遥的时候，她仍然保持着向我递出右手的姿势——
“手。”她言简意赅地如此说道。
不把手给我的话，我就要继续。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这样的气息。
我屈服了。
抓住了我的手握了握，源遥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她如此说道。
这便是我和源遥友情的开端。
如果说那真的能称之为友情的话。
从那以后，我开始观察源遥。
慢慢地，我终于明白了源遥身上那股有些奇特的非人感来源于何处。
她是空心的人偶。
不，这并不是在说，她也和我一样感受不了他人的情感，而是指……
她好像并不存在什么属于自己意愿。
哪怕是我这样的妖怪，也会有想要做的事情，想要吃的食物。
但是……
源遥的身上，却看不到这样的东西。
她所有的行为动机，都是他人的指使和愿望。
真真正正出于她自己的意愿所做的事情——
一·件·都·没·有！
之前的交友行为，也并不是她想要和我交朋友，只是因为被爷爷这么拜托了而已。
虽然和我不同，但是……
源遥也是‘黑羊’。
是和一般人格格不入的存在。
在了解到了这一点后，我开始主动接近她。
在爷爷、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欣慰的目光中，我们成为了挚友。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我一直以为，我和源遥的关系会如此继续下去，直到有一天……
源遥找到了她的‘心’。
“香子，我捡到了一个孩子。”
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这么说。
在她的脸上，我看到了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表情——
那是笑容。
并不是那种别人希望她笑时，她所露出的那种仪式性的微笑。
而是真真正正的，发自内心的、那种大大的笑容。
看到这个笑容，一种极为陌生、却又相当猛烈的情感开始袭击我。
“那就恭喜你了。”
勉强说出了这句话后，我目视着她离开了。
而当我低下头，准备继续读书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的书本之上，有着正在不断扩大的湿痕。
我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受到了某种属于液体的凉意来。
我……
哭了？
在被他人排斥时没有流淌下来的东西，在奶奶去世时没有流淌下来的东西，此时此刻正大滴大滴地从我的眼中滑落。
抓住了自己的胸口，我喉咙发热，全身颤抖。
从那一天起，不识人心的妖怪，终于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份情感。
这种情感的名字——
叫做嫉妒。

三十八、源景是童养夫?

“然后呢，这就没了？”
再次将紫式部所交给自己的《源氏物语》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遗漏、只有这三张纸条之后，他便将这它们按照时间的顺序摆放在自己的面前。
第一张纸条所写的，是藤原香子6岁时候的事情，彼时的她目睹了奶奶的死亡，对并不因此而悲伤、反而感到安心的自己产生了无法抑制的自我厌恶。
这也是她自称为‘怪胎’以及‘不识人心的妖怪’的原因，是一切的开始。
第二张纸条所写的事情，虽然并没有明确地写明发生的时间，但是按照文章的内容以及下一张纸条来看，应该是发生在小学的事情。
让学生们共同养育金鱼、兔子还有鸡之类的小动物，或者让他们轮流为植物浇水、除虫，这是樱岛的小学教育中经常使用的手法。
除了培养学生们的动手能力以及爱心之外，还能锻炼大家的动手能力和分工合作意识，可以说是相当经典的做法了。
当然，这些也只是源景道听途说的，他本人其实并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毕竟，这一世的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上过传统意义的小学和初中，只是在相关的学校上挂了个名而已。
在上圣伊甸学园之前，他所接受的，一直是源家的家族教育。
比如说打坐、站桩、素振、射箭……
摇了摇头，将涌上心头的惨痛回忆重新清扫到记忆的旮旯中，源景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第二张纸条之上。
这上面所说的事情其实也非常简单，在目睹了奶奶的逝世之后，藤原香子的心灵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坏掉了。
她开始变得相当淡漠，对于各种感情的感受也变得极为迟钝。
在樱岛，不，应该说无论在哪里，异常的人都是会受到排斥的，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大家都在哭的时候，只有你一脸平静；大家笑成一团的时候，只有你一脸阴郁……
这样不合群的话，肯定会变成当成怪胎的。
很显然，周遭人的看法让藤原香子对自己的认知变得更加明确了。
她可以说是坦然地接受了自己‘怪胎’或者‘妖怪’的身份，认为自己是白羊群中那一只不合群的黑羊，这也是最后矛盾爆发的原因。
从那以后，藤原香子便不再去上学，而是开启了‘家里蹲’的生活。
和第一张纸条上所写的事情不同，源景并不觉得藤原香子有哪里做错了。
藤原香子毫不掩饰地展露出了自己的异常，并没有因为自己和他人的不同而去故意迎合对方，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并没有‘对着身上的黑色毛皮撒上白粉、伪装成白羊’。
比起感到羞耻和恐惧，藤原香子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异常，这样的做法，绝对称不上错误。
至少在源景看来，绝对不算。
至于这第三张纸条……
讲述的是藤原香子和源景的义母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在那个时候，源赖光还叫‘源遥’。
‘妈妈在遇到我之前，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源景当然知道自己义母之前的名字，但是对于她在见到自己之前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所了解的其实相当有限。
这纸条上的内容，倒是让他稍微补全了一下源赖光的形象。
‘妈妈捡到我的时候，我记得是……12岁？’
‘也就是说，写下这个的时候，藤原香子应该也差不多这么大……’
这也难怪这些文字的笔触是如此稚嫩了，和现在的她相差甚远了。
源景当然看过紫式部所写的《新·源氏物语》，自然能够看出两者在文字运用上的差距来。
不过……
好想看到后续。
在让人产生阅读的兴趣这一点上，二者却可以说是一脉相承。
第三张纸条上所写的，是紫式部12岁时发生的事情。
而她和赖光妈妈绝交的年龄，则是18岁。
在这六年的时间里，她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取回了‘嫉妒’之后，‘不识人心的妖怪’有没有取回其他的感情？
现在的紫式部，是否已经走出了童年的阴影，还是不是所谓的‘不识人心的妖怪’？
源景对此自然相当好奇。
按照紫式部的习惯的话，之后肯定还有类似的随笔，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看到了。
除了这种身为‘读者’的感慨之外，相关的疑惑其实还有很多。
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
这三篇文章，究竟是是紫式部事先夹在《源氏物语》里，故意让他看到的呢？还是说这只是她的无心之失，只是在写好后将其夹在书中，之后忘了取出来了？
如果从情感上来看的话，源景其实更加倾向于后者。
这纸条上所写的，毫无疑问是紫式部黑历史中的黑历史，如果他是紫式部的话，应该是宁可把这些东西烧掉、或者说干脆掩埋起来，总之，知道的人绝对是越少越好，怎么可能故意让别人去看这种东西？
但问题是，紫式部并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
这部《源氏物语》可是紫式部从京都带到东京来的、对她来说相当重要的书籍，又不是什么被深埋在图书馆里的旧书，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夹在其中的纸条？
而且，三张纸条分别被夹在《源氏物语》的上中下三本书里，而且在时间上的顺序，也和上中下保持了惊人的一致。
要说这是巧合的话，那未免也太过凑巧了一些。
也就是说，这是紫式部故意夹在书中，想要让他看到的吗？
可是，紫式部特意将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告诉他，其用意究竟是什么？
源景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一般来说，将自己的秘密或者过往倾诉给他人听，目的一般都是想要和对方变得更加亲近，也就是说，紫式部也是这个意思吗？
……总感觉有些不像呢。
虽然源景之前也只是和紫式部有过那么区区一面之缘，但是无论从今天和紫式部的相处中，还是从那三张纸条中，都看不出她会是那种会将自己的过往曝光出来，以此来博取同情的那种人。
当然，这些纸条上的故事其实都是编造的，并不是她亲生经历的可能性——
也不能说绝对没有。
不过……源景望向了第一张纸条。
那是一切的开端，是所有痛苦的源泉。
正是因为这张纸条上所写的事情，才会发生后面那一系列的事件。
源景并不愿意相信这是紫式部编造的。
会把自己奶奶的死亡作为材料，精心地编纂出这样的谎言……
源景实在不希望，紫式部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当然，也存在着其他的可能性，比如……
‘算了。’
源景摇了摇头。
‘手头上的资料太少了，再怎么想也根本想不出什么结果来。’
‘紫姐姐已经获得了圣伊甸学园的无限制进入权，按照她的说法，直到收到我的读后感之前，她都会一直在羔羊会的部屋中。’
‘这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在和她的接触中慢慢得到解答。’
‘而在这之前……’
将那三张纸条郑重其事地收好，源景重新拿起了《源氏物语》的上部，他还剩一点没有看完。
这是紫式部交给他的任务，只有将之完成之后，才能获得紫式部的帮助。
在看到三张纸条之前，这就是源景的全部动机了。
但是现在，却已经不仅仅只有如此了。
如果紫式部已经从幼时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那么自然万事大吉。
可是如果没有的话……他也不能放着不管。
现在的源景，对于藤原千花，可以说是心中相当愧疚。
她可以说是源景现在最为对不起的人了。
紫式部明确告诉过源景，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藤原千花。
藤原千花希望她能够出面，来减少源景在面对藤原家的压力。
也就是说，虽然并没有明确地向源景点头，但是藤原千花其实还是默认了源景的计划。
从最开始的未婚妻，到后来的四个人，再到现在……
这位乐观开朗的粉发少女毫无疑问是付出最大的那一个。
从相知、相交再到相爱，她总是支持着源景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所以……
源景也想要帮助她。
紫式部是藤原千花的小姨，哪怕不看在她是自己妈妈好友的份儿上，光看她这个身份，源景就不能放着不管。
至于之前所担心的，紫式部会对他产生情愫，从而可能再添上一笔糊涂账的问题，源景倒是觉得可能性其实已经不算太大了。
从第三张纸条上可以看出，自己的妈妈源赖光对于紫式部来说，其实是个相当特殊的存在。
紫式部认为源赖光是她的‘同类’，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相交莫逆的挚友】、【我身体的另一半】与【水火不容的对头】。
她之所以能够取回嫉妒这一种感情，也是因为妈妈变得不再和以前那样，变得不再是她的‘同类’了。
至于嫉妒的对象，嗯，最大的可能，应该是他吧？
毕竟，正是他的存在，才让她所认为的‘没有心的玩偶’拥有了心灵，真真正正地变成了人类。
自己最为重视的人的心中，最重要的却并不是自己……
会因此产生嫉妒，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因为妈妈继承了【源赖光】这个名字，她就要翻出同时代歌仙的名字、并且写出一篇类似的著作来让大家承认这个名字，以此来做到和妈妈平起平坐。
这样的平等意识，会下意识地让紫式部掐灭自己心中的爱之火。
因为一旦对他动了心，便意味着她想要成为源赖光的儿媳，二者的地位便不再平等了。
对于紫式部来说，这应该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
而且，就算有这样的可能性，源景难道就会放弃去做些什么吗？
这当然不太现实，与因噎废食有什么两样？
如果他真是这种人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向着雪之下雪乃伸出援手。
……
此时此刻，藤原家的浴室中。
“小时候的赖光阿姨竟然是那个样子吗？”藤原千花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没有心的玩偶】，没想到小姨竟然会这么评价她。”
就在源景读完那三张纸条的时候，紫式部与藤原千花之间的谈话也正好告一段落。
当然，紫式部并没有讲述她是如何目睹奶奶的死亡，当然还有怎么被同学们排斥、从而开始当其‘家里蹲’的。
毕竟，藤原千花只希望知道她是如何和源赖光交上朋友的而已。
对于当时自己的状态，紫式部也根本没有详细说明，至于将自己关在图书馆里的原因，也将之简单地解释成了‘不想去上学’。
“所以，赖光阿姨之所以会改变成为现在的样子，就是因为阿景咯。”藤原千花有些好奇地问道。
“当然，你不知道她那时候有多烦，”紫式部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抱怨以及隐藏极深的羡慕，“动不动就跑到我的面前，向我夸什么‘阿景有多么多么聪明’，‘阿景有多么多么可爱’，‘阿景的身上香香的，抱起来特别舒服’……”
“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最关键的是，每当我说‘既然他那么好，那能不能也抱来给我看看的时候’，她都会用各种各样推诿，甚至连照片都不给我看。”
“‘如果给你看的话，你绝对会跟我抢的！’她当时是这么说的。”说到这里的时候，紫式部可以说是一脸怨气，“‘谁会抢你的童养夫啊！’我当时就是这样反讽的。”
“【童养夫】？”藤原千花对这个词显然起了反应，她有些惊惶地望向了自己的小姨，“那时的赖光阿姨，是这么看阿景的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不要这么紧张。”紫式部赶紧如此安慰道，“她当然不是这么看景儿的，我只是故意想要让她生气而已。”
当然，这样的挑衅，最终往往以她被源赖光打屁股而告终。
这就是不方便对藤原千花说的事情了。
“毕竟，当时的我，可是相当嫉妒她呢。”

三十九、混蛋者恒幸福

12月15号，周二。
期末考试就在周六和周日，也就是说，离现在还有4天。
再怎么散漫的学生，此刻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了，毕竟，这可关系到他们能不能过一个好年呢。
圣伊甸学园的校方一向相当重视成绩，他们将其视为挑起学生们斗争心的一种极好的方式。
期末考试的试卷批阅完成之后，校方会在公告栏上张贴所有学生的成绩和排名。
除此之外，在学生们来校领回成绩单之后，他们还会要要求其监护人在其上签字，在寒假后和寒假作业一起上交。
校方并不觉得这是一种错误的事情，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对于自己所采用的政策颇为沾沾自喜，认为这才是圣伊甸学园能够一直屹立在樱岛之巅的原因。
不过，即便如此，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把期末考试当做一会事儿的。
比如说赤坂龙之介、清水辉夜、四条真妃……
还比如说——
源景。
他本来就不打算和期中考试一样，继续去当第一名，甚至连前三都不准备进。
对于拥有已经达到3级的高中知识的他来说，精确控分自然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
他现在可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高一A班周二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咳咳咳。”讲台前，年过四十的数学老师轻咳了几声，他脑门上几乎已经没有办法将整个头皮全部盖住的头发微微颤动了几下，几乎要露出那头顶的光溜溜的一团。
视线在同学们的脸上扫视一番，满意地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之后，他便将自己昨天批改好的试卷拿了出来。
这是昨天所做的随堂测验。
“我接下来会把试卷发放下去，请叫到名字的同学请走到讲台上来……”在数学课已经所剩无几的情况下，所有的知识点其实都已经讲完了，在这种情况下，根据大家的试卷情况进行查漏补缺其实是他最喜欢用的办法。
而就在这个时候——
“报告！”伴随着这样的声音，一只手臂高高举起。
而在看到举手者究竟是谁后，无论是数学老师，还是A班的同学们，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露出了相当惊讶的表情。
因为举手的人是源景。
这还是源景第一次主动在课堂上举手。
微微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睛，数学老师压抑住自己想要望向窗外，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的冲动，用有些柔和的语气询问道，“源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我的身体不太舒服，希望能去保健室一趟。”源景平静地如此说道。
“……”数学老师有些无语地打量了他一番。
少年那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到丝毫的苍白，也没有那种发烧的红晕。他刚刚的语气也中气十足，完全没有那种病态的嘶哑。
总而言之，作为一名经验老到的教师，对于学生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在装病，他已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可以说是一眼就能看穿了。
源景的身体相当健康，根本没有任何疾病。
这便是他所做出的判断。
很显然，源景也并没有试图掩饰这一点。
不过……
“可以。”他却还是点了点头，随后用有些关切的声音询问道。“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太确定。”源景摇了摇头，“说不定整个上午都没法回来。”
“这样啊。”数学老师点点头，“那你去吧，具体情况我会向平冢老师说明的。”
源景这一看就知道并不属实的请假，竟然轻而易举地获得了通过。
数学老师甚至还主动承担了善后的工作。
只能说，源景已经依靠自己的成绩折服了几乎所有的老师，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他们其实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数学老师甚至还有些感动。
作为在圣伊甸学园教了十数年学的老教师，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桀骜不驯的天才了。
源景甚至还特意找了一个理由，而不是干脆地拉开椅子走人……
这是出于什么？
这是出于对他的尊重啊！
“谢谢老师。”站起身子后，源景朝着数学老师低了低头，以此来表示了感谢。
在朝着投来担心目光的阿尔托莉雅、藤原千花和早坂爱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之后，他便离开了座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教室。
不过，这终究只是一个小插曲罢了。
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所拿试卷最上面的那张放在一边，数学老师开始按照测试成绩的高低顺序，让学生们上台来拿自己的试卷。
而他所叫的第一个人是——
“藤原千花。”
……
“嗯~~~”在羔羊会部屋中的窗户前，紫式部笔直地伸起双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此时的她已经将外套脱下，挂在了羔羊会部屋的门后，因此而露出的漆黑毛衣则因为她的动作与发育完美的胸部轻轻发生摩擦，带出了数条诱人的褶皱。
今天的天气相当不错，从部屋的窗户望去，天空晴得如被尖刀深深剜开一般深邃而透彻，让人一看就心情舒畅。
在稍微欣赏了一番窗户外的景色之后，紫式部便转过身来，朝着她昨天所坐的位置走了过去。
很显然，比起家里，现在的紫式部其实对于羔羊会的部屋更加满意，在从源景那里获得《源氏物语》的读后感、并且弄清楚他那天异常表现的原因之前，她准备就这么呆在这里了。
而在坐下之后，紫式部却并没有马上开始自己的读写工作，而是现将视线投放到了一个被她随身携带而来的木盒之中。
在将木盒的盖子取下之后，一股甘甜的气息从中缓缓地倾泻出来。
紫式部轻轻嗅了嗅这一股好闻的味道，精致的脸上闪过些许的陶醉。
这是一个点心盒，里面所放置的，是藤原家精心准备的各式糕点。
被源景听到自己肚子所发出的‘咕咕’声，可是昨天所发生在紫式部身上的，对她来说最为尴尬的事情。
今天的她，自然不会重蹈覆辙，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个点心盒里面的点心其实是她一天的零嘴，完全能够满足她对于糖分的需求。
当然，只吃这个是不行的。
藤原大地已然为其准备的午餐，也依然暂时让千花保存。
如果将其交给紫式部的话，他这个妹妹说不定会因为吃了太多点心的缘故，将午餐偷偷地倒掉。
小时候的紫式部可是经常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以至于藤原大地对此相当不放心。
吃点心，可以。
但必须同时要好好吃饭。
这是他的意思。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点着点心盒中的各色点心，紫式部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抓起了一枚草莓大福。
这是她最为喜欢的点心。
等到一会儿，心神沉浸在读写之中的时候，她的舌头就品尝不到这些点心的味道了。
所以在这之前，她准备现将自己最为喜欢的点心吃掉，也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给自己一个极为良好的心情。
“啊~~唔。”
双手捧着这枚大大的、透着一股粉色的草莓大福，紫式部一下子咬了上去。
那动作透露出一股极为自然的天真可爱来，根本不像是一名已经年近三十的‘美妇人’。
尤其在她将整颗草莓大福塞到嘴里，将那白皙的脸颊撑得像是仓鼠一样的时候，这种可爱劲儿便可以说是达到了顶峰。
身体已经完完全全的熟透了，但是行为举止却依然和少女无异。
这样的反差，便可以说是紫式部的最大魅力。
而就在她有些贪嘴地享受着零食的时候……
“吱呀。”
伴着这样的响声，羔羊会部屋的大门被一下子打开，一位紫式部极为熟悉的少年走了进来，正好和嘴巴鼓鼓的紫式部打了一个照面。
空气仿佛瞬间沉寂了那么一刹那，随后——
“！！！”紫式部开始用小拳头锤起自己的胸脯来。
因为这样的意外事件，她竟然一下子噎住了。
源景赶紧上前，用手掌轻拍她的背部来为她顺气，并且为她递上了热水。
两人的一天，就以这样稍微有些慌乱的见面而拉开了序幕。
……
“你不是在上课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将自己眼角因为噎住而流出的些许泪花揩去，紫式部用稍微带些埋怨的语气如此说道。
很显然，她想要塑造出来的‘可靠的大人’形象，在源景的心目中已经完全崩塌了。
既然如此的话，她便索性放弃了这样的努力，直接开摆了。
“……我说我身体不舒服，想要去保健室。”源景如此回答道。
“然后你的老师就相信了吗？”
“我觉得没有。”源景摇了摇头，“不过，他还是让我离开了。”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安分守己所带来的好处吧。”
紫式部白了源景一眼。
对于从藤原千花那里听到源景诸多事迹、并且已经大致翻阅了《杀杀人事件簿》一遍的她来说，眼前的少年毫无疑问离所谓的‘安分守己’想去甚远。
但现在可不是纠结这种细枝末节东西的时候。
将鬓角的些许散发拢到耳后，紫式部的表情变得相当认真——
“如果我没有会错意的话，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为什么这么着急，甚至在第一节课就这么急匆匆地跑过来？”这可是完全出乎了紫式部意料的事情，因此声音中自然带上了些许好奇。
“等一下，”还没等源景回答，紫式部便想到了什么，语气也变得有些欢快了起来，“难道说，你已经读完了《源氏物语》，并且写好了读后感了吗？”
她有些惊喜地如此询问道。
“虽然读后感还没有来得及写，但是整部书我其实已经看完了。”
这是真的。
源景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一直读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才将最后一部看完。
不过，对于他来说，只是一晚上不睡觉而已，真的算不上什么。
“那也相当不错了。”紫式部满意地点点头。
《源氏物语》总字数差不多有八十多万字，如果再加上她的两版批注的话，总字数应该要到110万字到120万字之间。
紫式部还以为自己要等上一周，才能从源景手中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没有想到源景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这么看的话，我的批注应该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吧？’她在心中如此想到。
将这些早年写的东西交给小辈来看，对于一般人来说，应该是一件相当羞耻的事情。
但是紫式部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源景的存在对于紫式部来说确实极其特殊，更何况，她还想要从源景这里，为她的新书取材……
对于现在的紫式部来说，新书的筹备工作是她最为关心的事情，是所谓的重中之重。
其他所有的事情，都要为这件事让路。
“你是来和我讨论《源氏物语》的内容的吧。”紫式部很快想到了源景的动机，“可是有必要这么急吗？完全可以等午休的时候，来这个部屋里找我啊。”
“我不希望让千花、辉夜还有雪乃她们听到我所要说的事情。”这就是他会翘课的最大原因，在说这话的时候，源景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些许的苦闷，“怎么说呢，虽然是紫姐姐您让我去看得这本书，但说实话，这本书让我看得非常不舒服。”
“哦？”紫式部显然对于少年的回答并不意外。
深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些许笑意，她将头稍微歪向一侧，饶有兴致地问道，“这本书哪里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应该说是……全部？”源景稍微想了想，便如此回答道。
“不过，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这本书其实一直试图告诉我一件事——”
“比起好人，混蛋更加容易获得幸福。”
少年有些倔强地目视着紫式部，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些许的哀伤。
“这是我特别、特别讨厌的一个事实。”

四十、好色是……一种美德?

“在阅读古典小说的时候，有一个必须要注意的规则，我希望你能明白，”羔羊会的部屋内，紫式部面对着正坐在桌子对面的源景，呵气如兰地如此说道，“那就是，需要考虑到作者在写这部书时，所处的时代背景。”
现在的她，再也没有流露出半点的局促和尴尬，整个人从内而外都散发着极为自信的光辉。
“《源氏物语》这本书，其重点并不是在朝堂争斗之上，而是光源氏的情感纠葛，这样的话，就需要了解到当时的婚姻制度了。”
说到这里，紫式部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在自己面前正襟危坐的源景，“那我问你，在本书所成的平安时代，也就是一千年前，那时的樱岛上流社会，流行的婚姻制度是什么？”
“是【访妻婚】。”源景回答得非常快。
“回答正确。”紫式部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已经看过我的批注，知道这个所谓的【访妻婚】制度究竟是怎样一种制度了。”
所谓的【访妻婚】制度，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制度呢？
简单地说，就是虽然男女两方结为夫妻，但是两人并不会住在一起，而是仍然分别住在自己的家中。在天黑的时候，男方会去拜访女方的家，在那里过夜；而在天亮之后，就会离开女方的家。
这样的婚姻制度，就是所谓的【访妻婚】。
“【访妻婚】其实是一种相当古老的婚姻形式，有着极其浓郁的母性社会特征。”紫式部对此侃侃而谈，显然做过很多相关的研究。
“这种婚姻制度在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对于两方的约束都极为宽松，男方可以有多个走访的对象，而女方也可以有多个来访对象，所以很难将之归结为‘一妻多夫制’还是‘一夫多妻制’，其实是原始社会的群婚制的一个变种。”
“在这种制度下，孩子是要和女方一起生活的，往往很容易‘只知其母，不知其父’。这样的话，就形成了以母亲为‘一家之主’的家庭模式，这也是其母性社会特征的体现。”
“但众所周知，几乎所有的制度，在其腐朽的时候，都会与其一开始建立起来的目的大相径庭。”紫式部有些感慨地如此说道，“而那位歌仙所在的平安时代，便是【访妻婚】制度的尾声。”
“在那个时候，这个带有浓厚母性社会色彩的【访妻婚】制度，已经脱离了最初男女都可以不被婚姻所束缚的形式，变成了对于女性单方面要求单偶制、但却对男性混乱的私生活加以包庇的一种婚姻制度，这就是其所在社会的大背景。”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写这种主要描述男女之间感情的文章，自然没有办法期待其中的女性能获得什么好结局，这是毋庸置疑的。”
就和《红楼梦》一样，《源氏物语》中的女性，其结果基本上都是不得善终，能获得普遍意义上的好结局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紫式部其实对于源景的心情相当了解，会因为他人的悲剧而叹惋，这可是相当重要的一种品质。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完全没有必要避开千花她们吧？”看了正保持着沉默的源景一眼，紫式部用手指轻点自己的脸颊，用有些玩味的语气说道：
“让我想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景儿，你应该是在光源氏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
在说完这话之后，紫式部那一双极为澄澈的紫眸，便紧紧地盯着少年那俊秀的面庞，不放过他脸上任意一点表情细节。
她看到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怅惘，最终……
他点了点头。
这也是紫式部会将《源氏物语》交给源景，让他去阅读、并且写下观后感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源氏物语》是她最喜欢、同时也对她具有相当重要意义的书籍，而是她觉得这本书能给源景带来一定的启发作用。
“对于历史上的那位歌仙大人对于其笔下的【光源氏】的看法，对于她在这位主角上所寄托的情感，学者之间其实仍然有争议，这里就姑且谈论一下我的看法好了。”
话题进行得相当顺畅，这让紫式部在心中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对于自己在源景面前总会有不靠谱的表现，展露出‘没用的大人’这一面的情况，她其实相当耿耿于怀。
幸运的是，这种‘不靠谱’只会表现在小事之上，像是在现在这种‘一等一’的大事上，并没有意外情况再为她添乱了。
“我个人觉得，光源氏是那位歌仙在她当时所处的社会环境和条件下，融合了其所阅读过的文学作品以及所接触过的男性，所尽力创造出来的一个【完美的男性】的形象。”
紫式部开始说起这些已经郁积在她心头相当之久的话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他人分享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的哥哥们对于《源氏物语》都没有什么兴趣，那些只是道听途说来的知识和感想，她才不要听。
至于源赖光……
她对于这样的古典文学也没有什么兴趣。
当然，因为其所写的《新·源氏物语》，文坛上的很多人，尤其是那些研究《源氏物语》的人，都说过一些酸气十足、阴阳怪气的话语，明里暗里的意思是她根本就不懂这部伟大的著作。
至少没有他们懂。
他们渴望紫式部能够对于这些话语做出回应，希望能够借着其超高的人气，为他们带来显赫的名声。
可惜紫式部对于他们根本懒得理睬。
她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排斥，并不渴望获得这些人的肯定和认可。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非要得到你们的承认不可？’
‘樱岛的文坛，无权为我授勋！’
这便是紫式部内心的想法。
但如果是源景的话，紫式部的态度自然大不相同了。
因为他是她最为在乎的几个人之一……
“他天生英俊，甚至可以说已经到达【妖异之兆】的范畴了，就连害死他生母、与其不共戴天的弘徽殿女御，看到他的样貌时也会恍惚不已。”
“除此惊人的美貌之外，他还知识渊博，多才多艺。”说到这里，紫式部看了源景一眼，眉眼间带着盈盈的笑意，“是不是和某个人非常像？”
“你说是吧，景儿？”
在略微逗了逗源景，稍微报了报老被他看到自己糗事的仇之后，紫式部的脸色便微微一肃。
接下来她所要说的，才是重头戏。
“《源氏物语》的重心毕竟还在男女之情上，除了这些外部条件之外，那位歌仙还一种相当重要的品质赋予了光源氏，那就是——”
“好色。”
紫式部那极为好听的声音在羔羊会的部屋之中悠然回荡，扩散出一圈圈的涟漪。
在这只有她和源景存在的狭小部屋之中，她用极为认真的表情，说着听起来有些荒诞不经的话语。
“这里的【好色】，和我先现在所说的意思，其实是有着一定的差距的。”紫式部如此解释道，“具体来讲，就是【对众多的女子不以自己的好恶去区分之，而是以各位女子的长处去善待之】。”
“我之前也说过了吧，那位歌仙大人所处的时代究竟是什么样子，她毕竟是生活在平安朝时期的人，不可能超越她那个时代的两性观。”
“她能给予源氏的【美德】只能是源氏对出身不同家境的女性、不同地位的女性持有不离不弃的耐心，而这种【美德】，则是‘访妻婚’末代时期，内心不安女性们希望其爱情能够稳定的一种希望。”
“或者说，奢望。”紫式部轻叹了一口气，“在那个时代，她们也不再期盼太多了。”
“在《源氏物语》的世界里，或者说在平安朝贵族的多妻婚社会里，男子的诚意并不表现在他对妻子的忠贞上，他们也做不到对于妻子忠贞。”
“他们的诚意，体现在对于妻子的【坦诚】上。”
“对妻子，特别是同居的正妻公开自己和别的女性的关系，以此表示自己并无隐瞒之心。这便已经足够称之为【美德】。”
“而在女性这边，在对待男子和其他女性的关系上则要适度的表示【嫉妒】。”
将手肘放在桌子上，双手撑起自己的螓首，好尽量抹平两人在身高上的差距，达到某种平视的效果。
紫式部那双仿佛在闪耀着的紫眸，就这么和少年那漆黑的眸子交织在了一起：
“这样的相处方式……”
“景儿你应该不陌生吧？”
“……当然。”源景的声音稍微有些喑哑。
他怎么可能陌生呢？
毕竟，这就是他和少女们的相处方式啊。
他之前所说的，能够在‘光源氏’的身上，看到他自己的影子，其根源就在这里。
“所以，紫姐姐之所以会让我回去读《源氏物语》，其实是在借此谴责我吗？”
紫式部是藤原千花的小姨，自然有这样的立场。
通过让其阅读相关的书籍，以书中的故事来隐晦地表示不满，以此来对其进行敲打，这也是相当符合其‘文学少女’身份的行为。
“当然，我对于你的花心其实相当不满，如果不想让你的未来变得和书中的光源氏一样的话，那就赶紧和其他女性斩断联系，好好地和千花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果我只是千花的小姨的话，我应该会这么说吧。”
“但是我不是。”
“我是【紫式部】。”她在源景的面前，堂堂正正地如此宣称。
这也是今天，她口中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
“景儿，我问你，紫式部在费尽心思地创造出其笔下的‘光源氏’，创作出这个她心目中完美的男子形象的时候，是想要批评他吗？”紫式部如此反问道。
“我觉得不是的。”
“她在光源氏身上所寄托的，其实是她对于男性，或者说对于自己已经无法获得的夫君的期待。”
“‘我所期待的丈夫，究竟会是怎样一个形象？’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才可以说是竭尽全力地创造出了‘光源氏’这个形象来，并且书写出了他的悲欢离合。”
“这便是我的看法。”
“紫式部并没有谴责‘光源氏’，所以我也不会去谴责你。”
这便是身为她身为‘紫式部’的回答。
“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一千年了，现在已经不是平安时期了。”源景并没有因为紫式部的说法而松了一口气，他望向了眼前的这位绝代佳人，“当时的紫式部不会谴责‘光源氏’，但是现代的紫式部呢？”
“有意思。”紫式部的嘴角露出了些许讥讽的笑容，“在你看来，千年后的今天，樱岛的上层社会，是要比平安时代好上很多吗？”
“这怎么可能呢？”
平安时代所流行的‘访妻婚’，就算再怎么腐朽，其所带有的母性社会的特征，仍然是擦都擦不掉的。
而现代的樱岛，却已经变成了十足十的父权社会。
一边是‘象征性地演一演’，一边是‘索性什么都不演了’。
究竟是哪一方更加严酷，其实已经是不言自喻的事情了。
“你和她们的故事，在我看来其实相当特殊。”紫式部的眸中闪过些许憧憬，“无论是你，还是那些恋慕上你的少女，其实都在尽量保持着这份感情的纯洁无瑕……”
“在我看来，这是极其稀缺的事例，也是我会离开老家、来到这里的根本原因。”
“我对你和她们的故事，产生了相当浓厚的兴趣，我渴望能够用这双眼睛见证你们的故事，以此为根基，写出不是那位歌仙，而是真真正正属于我的《源氏物语》。”
“所以……”
紫式部向源景露出了笑容。
这是一种充满期待与慈爱的，极为明媚的笑容。
仿佛是妻子在唠叨自己的丈夫，又像是母亲在叮嘱自己的孩子——
“人生苦短，尽情恋爱吧！”

四十一、这其实是本单女主小说
确信 !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简单的话，就好了。”在听到紫式部的建议之后，源景轻轻叹了一口气。
“诶，真的吗？”紫式部显得有些惊奇，她稍微想了想，随后便说道，“你指的难道是藤原家和四条家方面的事情吗？四条家的话，我可能不太帮得上忙，但是如果是藤原家的话……”
“不是他们。”源景摇了摇头。
“四条家、藤原家、法律的桎梏、世人的看法……这所有的一切，我其实都有信心解决。”源景对此确信无疑。
说到底，他所担心的，其实一直都不是外界的阻力。
而是……
“但是，我并没有给予她们幸福的确信。”
这才是源景心中最为担忧的地方。
也是他不想让千花她们知道的东西。
“紫姐姐，千花应该和你说过过去的事情，而且你也已经看过那本《杀杀人事件簿》了，”源景的眼睛朝着旁边一瞥，那本雪乃主笔的笔记本正在安安静静地躺在紫式部的右手边，“那么，你应该知道我之前是怎样的模样。”
“啊，我当然知道。”紫式部眯起了眼睛，对于源景能敞开心扉和她谈心一事，她显得有些愉快，“‘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的独行侠’对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源景点了点头，“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其实才是被动被追求的那一方。”
“我懂。”紫式部了然地说道，“也就是说，比起【光源氏】，之前你所扮演的角色，其实更像是【辉夜姬】，这一点我说得没错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用阳刚一些的角色。不过，现在想来，当时的我好像就是这个样子。”源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承认道——
“对，没错，那时候的我，就是【辉夜姬】。”
“辉夜姬是月亮上的公主，她根本就不想和凡间之人结为夫妻，因此便诚心刁难上门求亲之人，分别为五名追求者设下了五道难题。”
“佛前的石钵、蓬莱的玉枝、火鼠裘、龙头上珠子、燕的子安贝……这五件宝物世间罕有，她的追求者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解决她所设下的难题，因此辉夜姬便得以拒绝他们的求婚，以此来保全自己的纯洁。”
“但是……”源景看了正耐心聆听着的紫式部一眼，“但是在我这里，事情却并未按照《竹取物语》的故事进行发展。”
“紫姐姐，我想问一下你，如果辉夜姬的追求者并不是觊觎她的美貌和名声，而是真的爱上了她；而且她所分别设给他们的五道难题，都被他们解开了的话……”
“辉夜姬要怎么做呢？她要信守承诺，就这么同时嫁给那五个人吗？”
这便是源景之前遇到的情况了。
千花、雪乃、和纱、爱……她们解开了源景故意设下的难题，融化了他心中厚厚的坚冰，就这么闯入了他的心灵。
“我其实在心中思考了非常非常久，最终决定还是负担起所有人的未来。”源景并未等待紫式部的回答，便自行如此回答道。
这是只有他能决定的事情。
这是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在这种事情上，他并不需要别人的建议或者支持。
绝不。
“也正是在这一刻，我便不再是‘辉夜姬’了。”直视着紫式部的眼眸，源景说得斩钉截铁。
“啪啪啪。”紫式部举起双手，轻轻地鼓起了掌声。
“决心倒是不错。”深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她如此夸奖道，“如果你需要依靠别人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话，我可是会很失望的。”
“不过……”
“只有这些是不够的。”紫式部对于源景现在的心理看得相当透彻。
她本来就相当擅长看穿他人的内心，只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而已。
“幸福其实是个相当宽泛的概念，它虽然和物质与外界条件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最重要的，其实是内心的情感。”她笑盈盈地如此说道——
“我说的没错吧？”
“当然没错。”源景极为坦诚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的身份还是‘辉夜姬’的话，是终究会离开之人的话，那倒也罢了，”
“反正我最后一个都不会接受，那么她们互相之间自然没有办法产生纷争，说不定因为目标相同的原因，反而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也是在此之前，源景的后宫团们彼此和谐相处、其乐融融的重要原因。
“但在我放弃了‘辉夜姬’的身份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既然不能和我在一起的担忧已经不复存在，那么大家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关心起在我心中的位置来。”
“尤其……”源景稍微犹豫了一下，“尤其是发生了神社的事情之后。”
“神社的事情……”源景竟然会主动提起神社的事情，这倒让紫式部有些惊讶，“神社的事情怎么了？”
“那可是几乎所有男性都心驰神往的事情呢，看你的意思，似乎感到有些后悔？”
“后悔……这倒没有。”源景否定道，“我几乎从来不后悔，因为后悔这种情感一点用都没有。”
“神社中所发生的事情，对于男性来说，自然是相当爽快的事情，但是……”
“但是对于千花、雪乃还有爱来说，却并不是这样的。”
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苦笑。
“好不容易让对方也喜欢上自己的爱人，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却被几个完全没有意料到的人抢到了前头……”
“对于她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梦魇吧……”
神社中所发生的事情，是一场错误。
倒不是说它不该发生。
男女之间，除了精神上的相知相爱之外，肉体上的互相渴求与情欲其实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只有两者结合起来，才是所谓的‘爱情’。
之所以会说它是错误，其实用藤原千花的一句话就可以加以概括，就是——
开银趴的话，为什么不叫上她们？
“毫无疑问，这对于千花、雪乃还有爱来说，神社的事情是不公平的，绝对称得上是一种伤害。”
“哪怕是最为大度的千花，也在事后表示出了自己的不满。”
这指的，自然是她在周二持续了整整一天的‘闹别扭’。
“她们这样的不满，只持续了一天，还没有等我出手，她们就自行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在面对我的时候，也变得和之前一般无二。”
“就好像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很显然，这样的情况是异常的。”
源景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很显然，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问题。
“大家都太过【懂事】了，【懂事】到了我都有些惊讶的程度。”
“不需要费心思来哄我，我自己就可以调整好，所以——”
“请不要因此而对我感到厌烦，请不要因此而离开我。”
“虽然并没有说出来，但是她们的心里，毫无疑问正是在这么想着的。”
“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话题已经进行到了这里，如果还不明白少年心中最为担忧、同样也最为困扰他的地方的话，紫式部怎么可能不明白？
“简单地说，你是在害怕大家在委屈自己吧？”
“明明心中十分受伤，但是为了不让你感到厌烦，为了不失去你的爱，偏偏要摆出一副自己已经没事了的样子来勉强自己……”
“这就是你心中担心的事情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
少女们和源景之间的地位，其实一直以来都极其不平等。
长久以来，在两性之间，源景所扮演的，反而是‘辉夜姬’的角色，是所谓的‘被追求者’，更像是两性关系中的【女方】。
而千花她们，才是所谓的‘追求者’，扮演的反而是【男方】。
这样的性别倒错，已经持续了太久太久了，以至于大家都已经产生了这样的关系。
但是……
源景终究并不是【女方】。
在他决定不再做【辉夜姬】，而是认认真真地承担起所有人的未来之后，这样的关系就应该因此而得到改变，回归到正常的关系上来。
无论是源景，还是少女们，其实都需要时间来摸索这种新的关系下，彼此之间的相处方式，好让彼此都尽可能地感到舒适。
然而，在这期间里，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便是——
阿尔托莉雅的出现。
这位亚瑟王的出现，毫无疑问大大加速了这种关系的转变速度。仿佛催化剂一般，她让源景本来应该经历漫长时间才能发生的心理上的成长，以一种瞠目结舌的速度，完成了所有的变化。
但问题是……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以至于少女们根本没有跟上。
这所有的一切，都造成了一个后果，那便是——
她们开始变得谦卑了起来。
明明在吃醋，明明心里委屈，明明在嫉妒，但是因为害怕因此被源景讨厌，害怕被他放弃，因此根本就不敢表现出来……
这样的状态，怎么能称呼为幸福？
“但我又偏偏没有办法让她们不这么做……”源景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苦涩，“说到底，这也是因为她们太过在乎我了而已，从这个方面来看的话，我反而应该感到快乐和庆幸。”
“可是，一想到这里，我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说到底，虽然两世为人，但是源景并不是什么情感方面的大师。
他相当擅长解决各种问题，可在情感的方面，他却依然显得有些笨拙，尤其不擅长处理各种各样的好感，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招惹上这么多女孩子了。
然而——
‘啊啊啊啊，太棒了啊，景儿，就是这样的表情！’
‘正是这种纠结的地方，才有书写的价值！’
用完全可以说是贪婪的目光注视着源景，紫式部将用上自己心头的激动强行按捺下。
毫无疑问，在她看来，少年此时的担忧、此时的纠结，才是最为珍贵的宝物。
单纯的后宫男的故事，是没有办法让她感到兴奋的。
对于出身于藤原家的她来说，这样的男性她已经见识得太多太多了，根本没有下笔的价值。
但是，源景却并不是那种就算伤害别人也想让自己幸福、对女孩子们的眼泪视而不见的混蛋。
不止关心自己的幸福，也对少女们感同身受，希望大家也能幸福……
这便是源景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也是他会露出苦涩表情的原因。
身为‘孤独者’的源景自然是无敌的。
但是，身为‘丈夫’的源景，却并不是这样。
这还真是……
太棒了！
旺盛的创作欲与灵感在紫式部的心头涌动，此时此刻的她，恨不得马上奋笔疾书。
但在这之前，她却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将双手伸出，紫式部想要握住少年那放在桌子上的手。
她毕竟不只是一个作者，而且还是少年的长辈。
那么，自然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他。
然而……
她的双手抓了一个空。
“紫姐姐，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事情，并不是来寻求你的帮助的。”不动声色地躲开紫式部的双手，源景就这么站了起来。
“谢谢你能听我的倾诉，那么，再见了。”
微微低头朝紫式部鞠了一躬后，他便毫无留恋地转过了身子，就这么径直离开了。
只留下错愕的紫式部，就这么呆愣在了羔羊会的部屋之中。
在稍微震惊了片刻之后，紫式部也终于回过神来——
“这是……在拒绝我吗？”她喃喃自语道。
既然不需要她的帮助，那么源景会向她吐露心声的原因，自然瞒不过冰雪聪明的紫式部。
他是在希望自己不要和他靠得太近。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种委婉的劝诫。
“所以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冷淡吗？”紫式部显然已经想通了所有的原因。
她不能说这是源景的自作多情，因为类似的事情，他已经品鉴得太多了。
“唔……”紫式部微微鼓起了嘴巴。
虽然她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但在看到源景的做法之后，怎么说呢。
总感觉有一种微妙的……
不爽？

四十二、羔羊会,再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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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你和阿景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藤原千花凑到紫式部的身边，小声向她询问道。
此时已经是午休时间，羔羊会的众人和往常一样，集合在部屋之中吃午饭。
这里也是紫式部进食午餐的地方，毕竟，她的午餐还在千花那里呢。
雪乃和辉夜都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且不说她们都相当喜欢紫式部的小说，就单凭她是千花小姨这一点，她们就不可能将紫式部赶出去。
而以上的对话，便发生在用餐的间隙。
紫式部看了藤原千花一眼，雪白的喉头微动，在慢条斯理地将食物咽下之后，“怎么，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对吗？”
她不动声色的如此说道。
“嗯，怎么说呢？”藤原千花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了稍微有些烦恼的样子，“总觉得，彼此之间，冷淡了不少？”
今天早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源景便以‘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向数学老师请了假，之后走出了教室。
虽然他说自己【说不定整个上午都没法回来】，但是其实并没有那么过那么久。
在第二节课上课之前，他便面色如常地走回了教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身体不舒服’自然是谎话，藤原千花还好奇过，他这次出去是干什么了。
看今天中午他和小姨之间的气氛变化……
阿景他，应该是来找小姨了吧？
“并不应该说变冷淡了。”紫式部微微低下头，从窗户斜照而来的阳光使得她睫毛的影子落在脸颊上，细看的话，可以看到黑色影子在白皙的肌肤上微微颤动，“只能说，是回归到了正常的距离而已。”
他终究只是千花的丈夫，藤原家的未来姑爷，而不是她的‘若紫’。
或者说，从来不曾是过。
‘式部啊式部，书中的人物和真人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你可一定要分清啊。’
紫式部在心中如此说道。
‘这不就是变冷淡了吗！’藤原千花在心中吐槽道。
她没敢说出来，因为小姨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唔，阿景是惹小姨生气了吗？好像有些不太像。’藤原千花一边乖乖埋头干饭，一边在心中百转千回。‘还是说，是爸爸昨天跟阿景说了些什么？总感觉昨天的爸爸也有些怪怪的……’
昨天小姨将她随身携带的《源氏物语》交给藤原大地的时候，藤原千花就在一旁。
当时爸爸脸上的讶然之色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是她可是清楚地看在了眼里。
那部《源氏物语》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要不要回去向爸爸撒撒娇、套套话？
就在藤原千花思前想后、心思繁杂的时候——
“对了，”紫式部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借此来吸引了藤原千花的注意力，“你们羔羊会，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委托上门了？”
“我看其上所记录的最后一个事件，离现在好像已经相当久了。”她相当关切地如此询问道。
羔羊会的活动记录可是她新作的宝贵素材来源之一，紫式部自然相当上心。
她之所以会一直呆在羔羊会的部屋中，除了这里的环境真的相当让她感到舒适外，想要目睹羔羊会解决委托的举措，以此来获得第一手资料，也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原因。
毕竟，《杀杀人事件簿》写得再好，也是第三方转述的书面资料而已，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第一手资料更好。
“啊，这个嘛……”藤原千花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脸颊，“最近已经临近期末了，大家都在准备考试，就连社团活动都不怎么进行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获得委托，自然也是比较困难的事情吧？”
说实话，她有印象的最后一个委托，还是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的寻人委托，她们两人的委托并没有被羔羊会受理，自然也并没有被记在《杀杀人事件簿》中。
“真正的委托井喷期，应该要等到新学期了。”藤原千花如此推测道。
其实在经过了这一个学期之后，尤其是在经过文化祭的‘七大可思议’的破解事件后，羔羊会作为万事屋的名声其实已经打响了。
下个学期便是真正开花结果的时候，而且她们入学以来的第一次学生会大选，也会在下个学期的三月份左右举行……
小雪乃能不能当选学生会长，其实差不多到那个时候就能见分晓了。
“听爸爸说，小姨你的胸章不是无限期的吗？”藤原千花看了看紫式部的胸口，在那里，一个梅花样式的勋章正熠熠生辉，“只要再等上差不多一个月而已，其实并没有那么久哦。”
“话是这么说没错……”紫式部颇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但说实话，她稍微有些等不及了。
‘唔，有没有什么办法……’就在她心中转悠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羔羊会部屋的大门处，传来了敲门声。
“不好意思，我们可以进去吗？”除此之外，门外也传来了这样的话语。
是女孩子的声音。
除了紫式部外，源景、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还有清水辉夜都对这个声音相当熟悉。
“请进。”说出这句话的，自然是羔羊会的会长，雪之下雪乃。
因为食量小的缘故，此时的她其实已经吃完了午饭，并且已经收拾好了餐具。
“失礼了。”在得到准许后，羔羊会的部屋大门便被推开。
一个扎着短短的双马尾，有着深紫色眼眸的美少女走了进来。
但她的目光却并没有望向雪之下雪乃，而是第一时间溜到了源景的身上。
在看到他的那个瞬间，她那姣好的面容上，泛起了相当明显的明媚之色，显得极为开心。
“真妃？”此时跟在她身后的短发少女拉了拉她的衣角，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轻轻咳嗽了几声，将欣喜之色隐去，四条真妃环视了一圈（目光在紫式部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有些惊讶），便用有些严肃的语气说道——
“羔羊会的诸位，我们部希望你们能帮我破获一起诈骗案。”
空气在瞬间沉寂了片刻，在那之后——
“““诈骗？”””
羔羊会的大家，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有些震惊的声音。
当然，其中一个人的声音中，比起震惊之外，喜悦的成分好像更多一些……
……
……
“请用。”清水辉夜为四条真妃和她身后的短发少女奉上了咖啡。
因为源景曾经把这里当做第二据点的缘故，因此这里相关的设施并不缺乏。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位应该是……柏木同学？”
作为四条真妃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夙敌，清水辉夜对于她的人际关系其实相当了解，因此自然便认出了真妃的这位好友。
“四……清水同学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柏木渚显得有些意外，“这还真是荣幸。”
“只不过……”捧着由其端上的热腾腾的咖啡，这位留着黑色短发、刘海用一个漂亮的红色发夹夹起的少女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并不太想这样的事情成为我们相遇的契机……”
“你是说诈骗案？”清水辉夜想到了四条真妃之前的发言。
柏木渚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露出了相当自责的表情。
“好了，自责现在也没有用了，最为重要的，其实是要找到犯人不是吗？”四条真妃安慰性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错，我也是这个意思。”雪之下雪乃点了点头，“午休的时间其实相当有限，不要浪费在这不必要的客套上了。”
这毕竟是羔羊会久违的开张，而且还不是什么小打小闹，雪乃自然相当好奇。
“能不能请你们说明一下，所谓的诈骗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四条真妃和柏木渚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在那之后——
“我来吧。”四条真妃开口道。
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微微理清了一下思路后，她便向羔羊会的众人说道：
“不知道，羔羊会的大家，知不知道所谓的‘大卖市’呢？”
大卖市？
紫式部和雪之下雪乃的脸上露出了有些迷惑的表情，而与之相反，源景、清水辉夜和藤原千花的脸上则浮现出了些许了然。
“所谓的【大卖市】，是圣伊甸学园在每个学期的最后一周才会出现的活动。”似乎是看出了两人的迷惑，源景如此说道，“圣伊甸学园是樱岛最好的高中，哪怕是学生所用的旧课本，也能在外面卖个好价钱。”
“这种【大卖市】，一开始是由学生们自行举行的，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社团经费上的亏空。”
“久而久之，便演变成了一种例行的活动了。”
简单地说，就是所谓专门处理旧货的跳蚤市场。
“校方显然认为这有利于培养学生的金钱管理能力，因此不仅不加以禁止，反而还会在这个时期，为其准备专门的场地。”
“今天放学后应该也会有，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看。”
他对雪之下雪乃和紫式部如此说道。
“对，这就是【大卖市】。”四条真妃看了源景一眼，似乎在以此来表达感激，随即便正色道：
“我和渚所在的社团，是志愿者部。”她耸了耸肩，“顾名思义，就是那种专门做公益事业的社团。”
“这样的社团，自然不能指望学生会给我们拨多少经费，但庆幸的是，大家的思想觉悟都很高，在期末的时候，都愿意把自己已经不用的旧书捐赠出来，以此来作为社团的活动经费。甚至还会有人专门上门，将这些东西交到我们的手上。”
“正因为如此，每个学期期末的【大卖市】，也是我们社团的经费相当重要的经济来源了。”
“不仅如此，所谓的【大卖市】，其实不光有校内的部分，最重要的还是要将这些东西卖给外面的商家。”
“我的身份，你们应该都知道；而身为志愿者部部长的渚，”四条真妃看了柏木渚一眼，“渚的父亲是大型造船会社的社长，爷爷是【樱岛经济团体联合会】的理事。”
“因为这一层关系，外面的商家在价格上会给我们相当多的优待。”
“所以，不光是依靠部员们还有好心人的捐赠，我们也会在【大卖市】上主动收购各种旧书，依靠差价来赚取社团活动的经费。”
“毕竟，公益事业其实是相当花钱的。”四条真妃深有感触的说道。
“旧书和旧书之前，其实亦有区别。”她接着如此讲到，“除了完整程度、是否有涂鸦以及相关的笔记和批注之外，影响旧书价值最为重要的一条标准，其实是其原主人究竟是谁。”
“这其实就和投资差不多，比如说冬马曜子女士曾经用过的课本，其价值显然就要比一般人贵上不知道多少倍，如果其上还有她的亲笔签名的话，价值还要再翻上一翻。”
听到四条真妃的这番话，源景不由得朝着紫式部看了一眼，发现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对方，甚至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上一下。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的话，昨天她托藤原大地先生交给他的《源氏物语》，自然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所以，在所有社团中，最为紧俏的旧书，自然来自于演艺社。”
毕竟，和圣伊甸学园的其他学生们相比，演艺社的成员们将来会走上荧屏的概率自然更高，旧书的升值概率自然越大。
“我和渚是今年才升上高中部的，渚接任部长之位，也才不到一个学期，所以，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尝试用‘差价’的方式，来赚取经费。”
“要做的话，就要做到最好。这是四条家的家训。所以我们主动找上了演艺社，希望能揽下这笔生意。”
“然后……”
“就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演艺社一直是【大卖市】的明星社团，其实已经建立起了非常牢固的供货关系。”
“其社长跟我说，我们给出的价码固然诱人，但是我和渚毕竟只能在圣伊甸呆上三年，三年之后的新社长能否接我们的班，仍然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比起眼前的利益，她们显然更看重稳定的未来，于是……”四条真妃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有些遗憾的表情。
演艺社社长的理由相当充分，如果再纠缠下去的话，反而显得她们气量狭小、不知好歹了。
她们虽然是志愿者部的部长和副部长，但是她们并不觉得自己有逼迫别人献上爱心的大义。
切勿滥用他人的善意。
这是志愿者部传承至今的部训。
“然而，在那之后的时候，在我去和别的社团谈生意的时候，有人找上了渚。”
“她说自己是演艺部的部员，手上有一批演艺部成员的旧书籍，想要转卖给我们。”
“但是因为书籍众多的缘故，她并没有带在身上，只有一本样本。”
“如果渚想要的话，就把钱给她，她会去交给那些演艺部的成员们，好把那些书籍拉过来。”
“这毕竟是我们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对方还身穿着圣伊甸的校服，一看就是这里的学生，因此渚她并没有想那么多，而是选择相信了对方的话，就这么将钱交给了对方。”
“在那之后，她自然就一去不复返了。”
事情的大体脉络就是这样了。
见到四条真妃说完了，面露羞愧之色的柏木渚将一本旧书取出，交给了羔羊会的大家。
这显然就是那人所交给她、以此来获取她信任的样本了。
这是一本高二年级的国文书。
翻开封面，在这本国文书的扉页上，用清秀的笔锋写着一个名字，其为——
樱岛麻衣。

四十三、阿景是我的炮
哗—— ! 4.5k

“这件事竟然会牵扯到樱岛学姐吗？”雪之下雪乃露出了有些震惊的表情。
她虽然并不是喜欢看电视的人，但是对于樱岛麻衣这样的国民级偶像，雪乃还是有所耳闻的。
而且，樱岛麻衣还是《登临》的演唱者，雪乃作为这首歌的填词人，自然了解过这位大她一年级的学姐。
“唔，如果样本是那位樱岛麻衣所用过的旧书的话，那么柏木同学会掉以轻心，倒也不是没有理由……”藤原千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高二C班的樱岛麻衣可是圣伊甸学园演艺社王牌中的王牌，她所用过的书本，可以说是珍品中的珍品，是能在她的狂热粉丝之间炒出天价的。
能将这样压箱底的东西当做样品，足以从中看出对方的诚意。
至少当时的柏木渚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个时候，藤原千花感受到了从源景那边射过来的视线。
“？？？阿景，我刚刚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吗？”她有些奇怪地歪头问道。
因为脑袋并没有源景、雪乃还有辉夜灵光的原因，在解决事件的时候，藤原千花更多扮演的，其实是吉祥物的角色，因此在发现源景的异样之后，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是不是又说什么傻话了？
“不，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源景收回了眼神，同时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樱岛麻衣是来自一部名为《青春猪头少年系列》的动漫的女主角，这部动漫虽然大体上可以归类为日常番，但是其中却有一种相当不科学的设定，那便是——
青春期综合征。
这是一种类似疾病的现象，只发生于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身上，并且赋予其一种类似超能力的东西。
比如说【听得到别人的心声】、【看见某人的未来】或【让某人和某人的人格对调】之类的。
而身为女主角的樱岛麻衣，其获得的特质则是——【被人遗忘】。
如果这个事件牵扯到这个现象的话，那么这个听起来相当简单的‘诈骗案’会在一瞬间复杂好多好多倍。
幸运的是，无论是雪之下雪乃，还是藤原千花都仍然记得樱岛麻衣。
那么自然便排除掉了这样的可能性。
原本的游戏中其实也并没有【青春期综合征】这样的设定，源景只是想要再次确认一下而已。
他所知道的设定可以作为参考，但是并不能作为金科玉律。
这便是源景一直所持的态度。
但这些事情，显然并不适合告诉千花。
“我只是想要看看你而已，不行吗？”
“欸？”藤原千花先是一愣。
“当然可以，倒不如说是相当欢迎！”大大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了出来，仿佛一只春日林间活蹦乱跳的小鹿，“要我坐过去吗？”
“咳咳咳！”清水辉夜相当明显地咳嗽了一下。
如果这次来的人只有真妃的话，那倒还没有什么，但她旁边还有柏木渚在呢。
而且，现在的优先事项，不应该是委托吗？
“柏木同学，方便问一下损失的金额吗？”辉夜出声询问道。
“当然没问题。”柏木渚点了点头，“一共是五十万日元（约合人民币24000元左右）。”
“五十万吗……”这样的金额，对于高中生来说，已经毫无疑问是一笔巨款了，但是在场的诸位，没有一个是普通的高中生，因此并没有惊起太大的波澜。
“恕我直言，真妃还有柏木同学，你们为什么没有去报警呢？”在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后，清水辉夜说道，“五十万日元的话，是已经足够可以立案的金额了吧？”
“我和渚其实有考虑过这样的选择，但最终还是觉得先找羔羊会比较好。”四条真妃回答道。
当然，她不否认自己想要来找源景，但是这并不是所有的原因。
“圣伊甸学园的学生恶意诈骗钱财，这样的事情很容易造成轰动，发展成新闻的。”
这就是名气大的坏处。
就和清北的毕业生跑去送外卖一样。
这件金额并不起眼的诈骗案在信息的传播和发酵的过程中，很难说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给相关人员和圣伊甸学园带来怎样的影响。
“我们也不想让这件事在校园里流传开来。”柏木渚补充道，“说实话，真的有些难为情。”
在这件诈骗案里，志愿者部虽然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们会在圣伊甸学园收获广泛的同情。
圣伊甸学园的校风其实并不柔情，反而可以说是相当残酷。
如果传播开来的话，志愿者部便会染上一个名为‘蠢货’的污点。
这样的污点一旦沾染上，想要再将其洗干净，可就极为不容易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志愿者部将要举行的各种活动以及招新的工作。
“而且，一旦警方介入，开始走司法流程的话，那就代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吧？”柏木渚用有些难过的语气说道。
“我觉得，圣伊甸的学生竟然能够放下自尊心，甘愿冒着被赶出校园的风险，也要去犯下这样的罪行，那么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至少、至少是有着这样的可能性才对。”
虽然出身豪族，但是柏木渚其实是个相当热心助人的好女孩，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加入志愿者部，并且仅仅才是高一，便当上志愿者部的部长了。
她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
“所以，我们想要委托羔羊会查明真相。”柏木渚堂堂正正地面向羔羊会的众人，不再是之前那一副有些柔弱的样子，“如果对方并没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只是那种贪图金钱、想要不劳而获的混蛋的话，那么再将她交给警察也不迟。”
“这便是我和真妃的想法。”
“明白了。”辉夜点了点头。“不过，我要先说好，就算找到了犯人，这五十万日元全都要回来的概率也不大。”
诈骗案是发生在昨天下午的事情，到现在已经有了快一天了。
无论对方是真的有事急用钱，还是一个诈骗惯犯，这笔钱都极有可能已经被她花掉了，根本无力偿还这笔赃款。
“啊，那其实无所谓。”柏木渚摇了摇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失职，我自然也需要负担起责任来。”
“无论能否追回，最终能追回多少，我都会用我攒下来的零花钱来弥补剩余的漏洞。”
“在这一点上，完全不需要抱有心理压力。”
在说起五十万日元的时候，柏木渚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显然她并不认为这是一笔相当庞大的数字。
这可能也是她会轻信他人，将其交给对方的原因之一吧。
“也就是说，”作为羔羊会的会长，雪乃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志愿者部的委托，是希望羔羊会能在尽量不惊动其他人员的情况下查明真相，揪出犯人。”
“是这样没错吧？”她看向了四条真妃和柏木渚，向两人确认道。
“对。”
“没错。”
两人一齐点头。
……
“总之，首先要做的，就是去调监控吧？”藤原千花提议道，“圣伊甸学园的监控设备可是很完善的。”
“柏木同学还记得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吧，这样的话，只要能够调出相应的监控，不就能轻松地确定骗取柏木同学经费之人的相貌，确定其身份了吗？”
校方特意为【大卖市】活动腾出来的场地，肯定不会在特别偏僻的地方，那便意味着肯定逃不过圣伊甸学园的监控摄像头。
负责监控的IT部可是羔羊会的老朋友了，早在泳池怪案的时候，就和羔羊会打过了交道，而且在文化祭的时候，千花她们也还借用过他们的监控设备。
四条真妃和柏木渚不认识赤坂龙之介，因此自然没有办法调动这个资源，但是这对于羔羊会来说，只是打一个招呼的事情。
“阿景，你能不能问一下赤坂同学，看他现在方不方便把相关的视频发到你的手机上？”藤原千花对源景说道。
赤坂龙之介有相当严重的恐女症，在近距离接触时甚至会打冷战、其荨麻疹，碰到女性甚至会昏过去。
因此，羔羊会中，反而是源景和他关系最好，互相视对方为自己的亲友。
如果要拜托他办事的话，源景其实是最合适出面的。
“虽然可以一试，但是最好别对监控抱太大的希望。”源景取出手机，一边在键盘上敲打着，一边如此说道。
“咦，为什么？我还觉得这是一个相当好的主意来着。”藤原千花显得有些失望。
“从她会事先准备好样本来看，这次的诈骗并非临时起意的概率可以说相当大，基本上可以说是蓄意作案。”
“这样的话，她自然不可能不去考虑圣伊甸学园的监控问题。”
“而且，她还能精准地在演艺社的社长拒绝了柏木同学和真妃之后，趁着柏木同学落单的时候找上她的，甚至还能拿出樱岛学姐的旧书……”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人，是演艺社相关的人员，或者干脆就是演艺社社员的概率其实相当大。”源景在诉说这些事情的过程，其实也是他逐渐理清自己思路的过程。
“提问，演艺社的社员，最为擅长的事情是什么呢？”
“原来如此。”雪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显然已经领会了源景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她在出现在柏木同学之前，特意去化了妆吗？”
“对，没错。”源景肯定道，“圣伊甸的监控设备虽然发达，但是这里毕竟是校园，不是什么专门的拍摄场地，不可能怼脸拍摄的。”
“尤其还是对方有意识地避过摄像头的情况下，应该只能捕捉到一些大致的特征，比如说发型、发色、身上所穿的校服是几年级的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其实相当容易伪造。”
“柏木同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天来找你的那个人，应该留着一头长发吧？”源景询问起当事人来。
因为长发不仅能够遮掩住自己原本的发型，还能在镜头前起到一点点遮挡作用。
“咦？对，没错！”柏木渚钦佩地点了点头。
“她有着一头浓密的栗色长发，但并不是像雪之下同学那样是长直发，而是有些微微发卷，好像烫过的样子。”柏木渚回忆道。
“身上所穿的是高三学姐的制服，有一双相当漂亮的翠绿色的眼睛，身上洒着香水，是一个大美人。”
“但现在看来……这些信息好像并没有太多的参考价值。”
长发可以是假发，制服可以是借的，瞳色的话也有专门的美瞳道具……
如果对方是演艺社的人的话，这些东西都能从演艺社的仓库中相当轻松地获得。她只要在事后还回去的话，自然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演艺社的成员都有嫌疑了？”藤原千花紧锁眉头，显得颇为为难，“演艺社和羔羊会不同，可是圣伊甸学园有数的大社团，即便只算女性，也有差不多上百人。”
“难道要这么一个一个地排查下去吗？”
麻烦倒还在其次。
但是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动静未免太大了，和四条真妃与柏木渚所希望的‘尽量不惊动太多人’的需求不太相符。
“倒也不用一下子滑坡到那个地步。”源景摇了摇头。
他将手机收了起来，拿着那本签有【樱岛麻衣】名字的旧书站了起来，“我们的手上，不是还有一条线索吗？”
“现在的话，就先把这本书物归原主吧。”
“希望这确实是樱岛学姐的课本，而不是犯人特意伪造的赝品……”
……
……
“阿景，阿景，”四条真妃靠近了源景，深紫色的眸子微微向后飘去，留意着身后的深紫色人影，“之前在羔羊会的时候，我就一直想问了——”
“她是谁啊？”
因为需要‘尽量不惊动太多人’，因此羔羊会最终只派出了和樱岛麻衣打过最多交道、对其最为熟悉的源景。
他和四条真妃还有柏木渚，此时正离开了社团大楼，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正保持着一定距离吊在三人的身后。
“她是千花的小姨。”源景并没有隐瞒四条真妃，“她是一个小说家，最近灵感匮乏，想要从日常生活中找些素材。”
“当然，我可以担保，她并不会滥用这些素材，绝对不会损害你们的名声的。”
“嗯，我信你。”四条真妃自然是相信源景的。
不过，千花竟然会有一个小姨？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好好好，打扰一下！”
有些突兀的声音一下子响起，柏木渚插到了两人的中间，将源景与四条真妃就这么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隔开。
将自己最好的朋友护在背后，柏木渚用带着些许戒备的表情望向了源景——
“真妃？阿景？”她重复了一遍两人对于对方的称呼。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之前在羔羊会部屋之中的温和与稳重，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稍显压抑的氛围。
“作为真妃最好的朋友，我竟然今天才知道，她已经有了可以互相称呼名字的异性朋友。”
“源同学，你和真妃，究竟是什么关系？”
柏木渚其实已经稍微瞧出了些许端倪了，毕竟四条真妃对于源景的好感，可以说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但是，她还是要听到确切的答复。
源景注视着柏木渚，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原著中这位名为柏木渚的少女，对四条真妃其实抱有强烈的憧憬和独占欲。
既然如此的话，就需要说个明白了。
“真妃是我的……”
是我的女朋友。
但是，某人要比源景更快。
“阿景是我的炮【哗——】！”
说出这句话的人——
自然是四条真妃。

四十四、专吃直男,天然
哗—— 乱

“炮、炮、炮、炮……炮【哗——】？！”柏木渚的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幽深的黑眸一下子瞪得大大的，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
很显然，四条真妃刚刚所说的话，对她造成了非常大的打击，让她极为震惊。
不过，与其相反的是，一直跟在三人身后的紫式部确实眼前一亮，不仅稍稍靠近了几人，而且还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摊开了。
但是，某位短发少女的眼中已经容不下除了四条真妃和源景这两人之外的人了。
“不、不可能！”柏木渚显然并不想接收这样的现实。
她一向以四条真妃最好的朋友自居（她也确实是），结果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啊，我知道了。”就在四条真妃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柏木渚突然将右手握拳，砸在了左手的手心，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道——
“我刚刚绝对是听错了，”她相当笃定地如此说道，“真妃你刚刚说的不是炮【哗——】(Se-fure)，而是海友（Sea-fure）吧？”
“也就是说，源同学是真妃在海边遇到的朋友，嗯嗯，绝对是这样没错！”
就像现代中文里会有‘三明治’‘巧克力’之类的舶来词一样，现代的樱岛语中自然也存在这样的现象。
刚刚从真妃嘴里蹦出来的词汇，其实是【セフレ】，这是从英文【sexfriend】演化而来的一个舶来词。
其含义，大家自然也了解。
至于海友（Sea-fure）——
“不要创造根本不存在的词汇啊，渚！”四条真妃有些无奈地吐槽道，“我有炮【哗——】这件事，就这么让你无法接受吗？”
明明都已经是高中生，是已经成年的大人了呢。
其实，就算没有发生这起诈骗案，四条真妃也并没有想过要隐瞒柏木渚太久。
她也瞒不过太久。
柏木渚是和她从小长到大的青梅，是她最好的朋友，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也不为过。
只要自己遇到源景，柏木渚就绝对能够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异样来。
想要不暴露的话，就必须瞒着柏木渚偷偷和源景见面。
四条真妃并不愿意让事情发展成那样。
她和源景的相处机会本来就不算多，如果还必须要瞒着柏木渚的话，那未免也太累了！
不过，比起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关系，四条真妃目前其实更加趋向于让柏木渚认为她和源景之间是那种互相慰藉肉体的关系。
这也是四条真妃希望自己父亲那边所认为的、她和源景的关系。
如果是男女朋友的话，她的父亲四条宗仁绝对会大张旗鼓地‘请’源景上门‘详谈’，说不定还会让源景和其他少女们断绝关系……
但如果源景只是她用来排遣夜晚孤寂的对象的话，四条宗仁应该只会神情复杂地看看她，在欲言又止之后，叮嘱她要‘注意身体’。
这便是四条真妃想出的‘权宜之计’。
在自己的问题上，源景和四条家肯定是会起冲突的，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
但是……
四条真妃并不希望这场冲突发生得太早。
毕竟，一边是将其养大的家族，一边是她心中所爱之人呀。
四条真妃可和辉夜不同，是在族人的爱戴之中长大的。
“可、可是！”在‘自己听错了！’这个可能性被四条真妃否决后，柏木渚仍然是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竟然会有炮【哗——】什么的，真妃你根本不是这个个性吧？”
她本来其实还想要加上一句——
“而且，对象竟然还是这样的男生！”
但在从上到下审视了源景一番之后，这句话她却根本说不出口。
‘可恶，长这么帅干什么？’柏木渚在心中颇有些愤愤不平地如此说道，‘迷住真妃的，就是这张脸吧！’
她当然知道肯定不是这样的。
四条真妃并非是那种只看脸的庸俗之人。
但怎么说呢，在得知真妃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和别的男性发展成这样的关系时，柏木渚的心里就变得相当难受。
在这样心理下，她看源景自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评价因此也很难保持之前的客观公正。
“那么，在渚看来，我是哪种个性呢？”四条真妃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当然是傲娇！’
这是柏木渚的第一反应。
但是很显然，在这里说出来有些不太合适。
“就是，呃……”柏木渚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下，“专注正直，天真烂漫……”
“专吃直男，天然淫luan？”四条真妃歪歪头。
“我刚刚才没有这么说啊，”柏木渚发出了抗议声，“硬拗也不是这样吧！”
“但这就是渚你刚刚在做的事情哦。”四条真妃平静地回答道，但她白皙脸颊上却也泛起了些许羞涩的红晕，显然她也觉得刚刚的发言有些过于大胆了，“我这边只是在原样奉还而已。”
到了现在，对于柏木渚如此耿耿于怀的态度，四条真妃其实也是有些生气的。
比起质疑，四条真妃显然更加希望自己这位最好的朋友能够支持她。
说实话，她其实有些不太清楚，柏木渚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如果异位而处的话，她肯定会尊重和支持柏木渚的呀？
很显然，作为直的不能再直的‘直女’，四条真妃显然并不能和已经有一点点弯的柏木渚共情。
眼见着两人之间愈演愈烈，有逐渐演变成争吵的趋势，源景便也没有继续置身事外。
午休的时间并不长，可没有办法将时间全部花在这种事情上。
和四条真妃不同，源景是知道柏木渚如此反应的原因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去帮她……
毕竟，他可是柏木渚某种意义上的‘情敌’呢。
自然而然地插在了四条真妃与柏木渚的中间，将这一对情绪都有些激动的挚友隔开，源景先是看向了柏木渚，“柏木同学，是在质疑我和真妃的关系吧？”
“既然如此的话，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反正，最后估计也会变成这样的形式，那便索性直接快进到最后一步好了。
柏木渚先是有些疑惑，但是在看到少年接下来的动作后，这些许的疑惑马上转变为了震惊。
“等……”
这句话语还没有说完，便已经变成了有些徒劳的呢喃。
因为，已经太晚了。
就在她的面前，源景用手抬起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四条真妃的下巴，迎着她那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他低下了头，对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吻了上去。
“呜~”
四条真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声，余下的话便被舌头尽数堵了回去。
她的双手先是在源景的胸前轻轻锤了几下。
软绵柔弱，毫无力道。
这只是‘脸皮薄’的四条真妃下意识的举措，并不包含一星半点的拒绝之意。
反而更像是在打情骂俏。
在源景用力地搂住她温暖的身体，展现出些许强硬的姿态后。
四条真妃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双手也环上他的脖子，有些生涩地回应这个饱含侵略性质的热吻。
甜蜜的气息如尘埃般悄然落下，在柏木渚的眼中，拥吻的少年与少女是如此地般配……
良久之后，至少是柏木渚的主观上的良久之后。
少年将离开了怀中少女那仍然有些颤抖地唇瓣上，看向了她。
在正午阳光的帮助下，柏木渚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嘴唇上的些许亮晶晶的水迹。
‘这样就可以了吗？’
源景并没有说话。
但是她的耳边，却在回响着这样的询问。
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柏木渚有些麻木且艰难地——
点了点头。
这样的表情，自然也被一直默不作声的紫式部看在了眼里。
……
……
源景等人非常顺利地找到了樱岛麻衣。
和源景等人不同，樱岛麻衣属于那种会在教室里吃便当的类型。
当一行人来到其所在的高二C班门外的时候，她已经吃完了午餐，而且已经将便当盒重新收好了，正在她自己的座位上翻看一本厚厚的书籍。
那并不是课本，反而更像是话剧的剧本。
比起找到她，将其喊出教室的过程反而要曲折一点。
因为其国民级偶像的身份，会在这样的课余时间来找她，希望能够和她接触的不同年级的同学自然相当多。
樱岛麻衣本就身兼【学生】和【艺人】两种身份，这已经足够她忙了，自然没有时间去和这些人一一见面。
为此，高二C班的同学们甚至还组建起了专门的‘障碍小队’，为的就是能让樱岛麻衣能够保持一定的清净。
如果只有四条真妃、柏木渚以及紫式部在的话，想要跨越到这道屏障可能还要多费一点功夫。
幸运的是，樱岛麻衣显然并没有忘记源景。
无论是性格还是才华，这位低她一个年级的学弟，都给她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在听到源景的声音后，她便将注意力便离开了手上的剧本，望向了教室的门口。
正在和她的同学交涉的少年的身影，便这么映入了眼帘。
将手上所捧着的书本放在桌子上，樱岛起身离开了座位，走到了教室的门口。
“源学弟，”深蓝色的眼眸从源景的身上扫过，眼波流转之间，樱岛麻衣也看到了他身后还有两位少女（紫式部离得更远，而且也没有和C班的同学进行交涉，因此樱岛麻衣并没有注意到她）。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
“竟然连私人房间都有吗？”四条真妃环视了一下四周，略微有些惊奇地如此说道。
“这本来是某位班主任的私人办公室，现在校方暂时拨给我了。”樱岛麻衣如此解释道，圣伊甸学园对于天才学生一向是极为大方的，“有的时候，如果想要见我的人太多，或者想要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背一背台词的话，我就会来这里躲一下。”
诈骗案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就这么在高二C班的门口说的。
所以，在源景询问樱岛麻衣有没有什么适合说话的地方时，她便将几人领到了这里。
有些惊异地看了跟过来的紫式部一眼，但是樱岛麻衣却并没有询问些什么。
看源景和其身后两位少女的反应，这位看上去贵不可言的人物，应该也是一起的。
视线在紫式部胸前所佩戴的樱花胸章上停留了片刻，樱岛麻衣随后便望向了源景，“在我的要求下，这里经过特别的装修，隔音效果非常好。”
“所以，现在能说了吗，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樱岛麻衣的眼中盛满了好奇。
以她对于这位学弟的了解，他可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物。
这次会找上自己，而且还特意要求‘私下谈谈’……
看来这次是相当要紧的事情呢。
“是这样的，”源景取出了一本高二年级的国文课本，将其递给了樱岛麻衣，“樱岛学姐，我想先向你确认一下，这是你的课本吗？”
这本被诈骗犯交给柏木渚，用于取信她的样本，有可能并不是真货，而是由其自己伪造的赝品。
而能确认这一点的，只有樱岛麻衣本人和那个诈骗犯了。
有些惊讶地接过了这本书，樱岛麻衣在稍微翻了翻后，便点头肯定道，“没错，这就是我的课本。”
‘竟然是真品？’
源景眉头微动，诧异地如此想到。
如果他是那个诈骗犯的话，应该会用赝品。
‘这是为了提高对方上当受骗的概率，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在心里盘算着这样的念头，源景开始告诉樱岛麻衣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在昨天下午的时候……”
……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樱岛麻衣望向了柏木渚，表情中带着些许的歉意，“难怪看你这么消沉……”
当然，她现在还不清楚，柏木渚还如此情绪低落，甚至可以说有些‘褪色’的真正原因。
“但是，我可能没有办法提供太多的线索。”
“因为……”葱白细嫩的手指摩擦着这本失而复得的课本，樱岛麻衣略微有些感慨——
“在上周五的时候，我的这本课本就已经丢失了。”
“它被人偷走了。”

四十五、本书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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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五就被偷走了？”四条真妃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和意志消沉的柏木渚不同，在被源景‘充电’了之后，现在的她可是干劲满满呢。
“但樱岛学姐其实并不知道偷走它的是谁对吧？”
否则的话，樱岛麻衣也不会稍带歉意地说出“可能没有办法提供太多的线索”这样的话了。
“没错。”樱岛麻衣点点头，“【大卖市】这项活动，对于演艺社的意义其实也相当重要，是社团经费相当重要的来源之一。”
演艺社是圣伊甸学园名声最响的社团之一，在预算上自然受到了学生会的优待。
但是，它同样也是最花钱的社团之一。
请演员给社员们上课、让作家写剧本、租借舞台、准备各种各样的服装与道具……
演艺社的日常开销可以说是一个怎么填也填不满的大窟窿。
所以，像是【大卖市】这样能处理掉不用的物品，充盈社团经费的活动，演艺社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大卖市】不是这周开始的吗？所以在上周的时候，社长便通知了所有社员，让愿意支持社团的人，在周五下午的时候，将自己不准备继续保留的旧课本之类的东西带到演艺社。”
“我对用过的课本并没有什么怜惜之情，因此和往年一样，我准备将自己所用过的课本全都捐出去，于是便在放学后，把它们塞到了自己书包里，带到了演艺社。”
“而在社团活动结束，我打开书包，准备将所带的课本交给部长的时候，却发现其中的国文课本已经不翼而飞了。”
“等一下。”一直正在静静聆听的源景，突然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断了樱岛麻衣的话，“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樱岛学姐的书包里应该不只有国文课本吧？”
“当然。”樱岛麻衣肯定了源景的说法，“我其实把我这学期所用过的课本都带过去了。”
她是演艺社的‘王牌’，同时也是下一任社长的人选，自然要起到模范带头的作用。
“但丢失的，却只有国文课本而已，是这样没错吧？”源景再次确认道。
“对，是这样没错。”
……这就有意思了。
“樱岛学姐，我问一下，这是你在演艺社第一次丢东西吗？”
“并不是。”樱岛麻衣摇了摇头，“其实之前也发生过很多次，但都是一些不太值钱的小玩意儿，比如说发卡啊，头绳之类的。”
这自然不是为了钱财。
“你们应该也知道，能加入演艺社的人，基本上都是对于成为明星有一定兴趣的人。”
“而我却和她们都不一样，因为我已经是大明星了。”
如果用花来比喻的话，在演艺社的其他人还只是花蕾的时候，樱岛麻衣已经是怒放的花朵了。
“所以，大家都觉得我身上肯定有某种运气眷顾着，因此便希望能从我这边得到一点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做成用来庇佑自己前途的护身符。”
樱岛麻衣苦笑着说道，“不过大家其实相当默契，都不会做得太过分，所以我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正因为如此，在发现自己的国文课本丢失了之后，樱岛麻衣才并未表现得非常惊讶。
“这怎么行，想要的随身物品做护身符的话，总要征得原主人的同意啊，直接下手偷盗是怎么一回事儿？”四条真妃显得有些义愤填膺，“哪怕真的有运气在眷顾着樱岛学姐，祂也绝对不会降福于这些小偷身上吧？”
很显然，作风正派四条真妃相当看不惯这样的行为。
但是樱岛麻衣却只是摇了摇头，她并没有做无意义的争辩，而是就这么望向了源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反正也和这起诈骗案没有关系。”
“源同学，还有什么想要问的问题吗？”
‘真的没关系吗……’这样的念头在源景的心中一闪而逝。
说实话，因为可疑的地方越来越多的原因，他现在已经不再把这个事件当做一起平平常常的诈骗案来看了。
“樱岛学姐，我想问一下，在进行社团活动的时候，你的书包是放在哪里的呢？”
“社团的更衣室里有专门放这些东西的地方，我们平常也会将随身携带的杂物暂时放在那里。。”
“那在社团活动的时候，更衣室的门会关吗？”
“不会的，因为在社团活动的时候，大家都会频繁地进出更衣室，如果锁上的话，会很麻烦的。”
所有人所携带的物品都放在一起，而且更衣室的门还不会关……
“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想要偷盗物品的话，演艺社的所有女性成员，不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吗？”四条真妃眉头紧皱。
“而且，更衣室这样的地方肯定不会安装摄像头，如果她趁着没有其他人，偷偷地将学姐的书包打开，将旧书从中取出放进自己的书包里的话，根本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啊。”
源景和樱岛麻衣这一问一答下来，虽然得到了许许多多的细节，但是对于查明案情，好像并没有太多帮助的样子。
“至少我们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偷取樱岛学姐国文课本的人肯定是演艺社的女性成员了，不是吗？”柏木渚仿佛是在宽慰四条真妃，又仿佛是在自我安慰一般如此说道，但她随即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好奇地望向了樱岛麻衣——
“话说，樱岛学姐，你们不关更衣室的大门的话，就不怕有男性社员偷偷溜进去？”
不是柏木渚性别歧视，但是樱岛的变态行为可要比想象得要多得多。
她自己就曾经被人偷过室内鞋以及竖笛……
财产的损失她倒不在乎，关键是一想到对方会对她穿过室内鞋或者吹过的竖笛做些什么事情，柏木渚就感觉浑身上下一阵阵地发寒。
在演艺社这种美少女扎堆、充斥着未来的明星还有模特的地方，应该要考虑这种情况才对啊？
“啊，这个嘛……”樱岛麻衣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尴尬之色，“这倒是不用担心，因为……”
“演艺社中，目前已经没有男性社员了。”
看着露出了惊异之色的几人，樱岛麻衣稍微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其实都已经主动退社了。”
……
“主动退社？”柏木渚星眸圆睁，显得极为吃惊，“怪不得，我和真妃去演艺社商谈事务的时候，接待我们的都是女性……”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她显得极为费解。
如果是像羔羊会或者她们志愿者部这样的小社团倒也罢了，像是演艺社这样能在圣伊甸学园社团中排得上号的超大型社团，竟然会是完完全全的‘女儿国’……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现象。
有明星梦，有志于走上这条道路的人绝对不只有女性而已，哪怕是在公子哥云集的圣伊甸学园中，也是一样。
“要说起原因的话，其实还挺复杂的。”樱岛麻衣稍微犹豫了片刻，似乎在心中斟酌着词汇。
“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所谓的【宝冢歌剧团】？”眨巴着深蓝色的大眼睛，这位国民级别的明星将一个在场的人都不太陌生的词汇说了出来。
“就是那个全部由女性组成的歌剧团？”柏木渚眨巴着眼睛询问道。
“对的，就是它。”樱岛麻衣肯定道。
所谓的宝冢歌剧团，是1914年创立的一个大型的歌舞剧团。
无论在樱岛还是世界上，宝冢歌剧团都享有盛名，是全世界演出回数最多的歌舞剧团。
而其最为突出的特点，就和柏木渚所说的一样，是全部由女性组成的。
据说这是因为创始人想和当时三越百货的音乐队（全为男性）争市场，所以才选择女队。
“宝冢歌剧团有独特的机制，想要成为其中的一员的话，就必须要考入宝冢音乐学院。”
在樱岛，素来有着‘东有东大，西有宝冢’的说法，这个【宝冢】，指的就是宝冢音乐学院，足可见其在樱岛人心目中的形象。
和规模庞大的圣伊甸学园不同，宝冢音乐学院每年只会招收40名学生，其竞争自然相当激烈。
“演艺社现在的社长名叫沙林美月，她已经担任了三年社长，是一名高三的学姐。”
“她从小到大的志愿就是进入宝冢歌剧团，成为其中的【男役】。”
宝冢歌剧团是只有女性的歌剧团，剧目中的男性角色便自然也要由女性来出演，而这些出演男性角色的少女，便是所谓的【男役】。
“沙林社长她……非常会撩女性。”樱岛麻衣有些犹犹豫豫地说道，“她本人就是女性，自然懂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而且因为志愿是【男役】，所以其实一直在研究和扮演男性。”
“结果这两者结合下来，沙林社长就变成了那种【比男性还要帅气的女人】。”
【比男性还要帅气的女人】，是樱岛人们对于宝冢歌剧团【男役】的赞誉。
“结果这几年下来，演艺社的气氛就变得越来越，嗯，奇怪？”樱岛麻衣实在找不出更加合适的词汇了。
“等到这个学期的时候，所有的男社员们和无法接受这种氛围的某些女社员们便主动退社了。”
“他们另外开设了别的社团，这才出现了现在演艺社全是女性的现状。”
樱岛麻衣的私人房间里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静悄悄的，因为她刚刚所说的这些事情，属实有些……让人不太好形容。
四条真妃和柏木渚面面相觑，她们之前还以为是因为发生过什么恶劣的事件呢，结果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位沙林社长她，是真的女彤吗？”柏木渚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好说。”樱岛麻衣垂下眼睑，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这也是演艺社的一大未解之谜。”
“好的，谢谢你的解释，樱岛学姐。”源景并没有表现出动摇之色。
现在的他，已经完完全全地进入了解决事件的模式中，一心只想要将这道逐渐变得有意思起来的谜题解开。
而且，不过是‘疑似女彤’而已，源景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沙林社长的话，马上就要毕业了吧？接下来担任演艺社社长的，会是樱岛学姐吗？”源景询问道。
樱岛麻衣点了点头。
“那我想问一下樱岛学姐，在你接任了社长之位后，还是会维持前社长的风格，继续保持全员女性的现状，还是准备对男女社员一视同仁，接受新的男性社员？”
“当然是后者。”樱岛麻衣回答得毫不犹豫。
她的目标又不是宝冢音乐学院，也没有要当【男役】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
她可是一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直女啊。
“我没有问题了。”源景摇了摇头。
他望向四条真妃和柏木渚，似乎在询问她们是否还有要问的事情。
在得到两人否定的答复之后，这种咨询，便也就这么花上了句号。
……
……
“结果，除了确定了应该是演艺社内部人员作案之外，案件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柏木渚有些灰心丧气地叹了一口气。
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反倒是一下子听到了一大堆。
不过……
女彤吗？
她瞟了四条真妃一眼，发现她眉头紧皱，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真妃比我要聪明得多，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我没有发现的事情吧？’
柏木渚在心中如此想到。
‘果然，真妃是……’
“柏木同学。”
“呀！！！”
当磁性的男生从耳边响起的时候，柏木渚不由得身体一震，发出了一声悲鸣。
在发现源景正投来有些奇怪的视线之后，她小脸微红，在轻咳了一声后，故作镇定地询问道，“源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有的。”源景点点头，“我想问一下，关于昨天的诈骗事件，你是否已经找过沙林社长，希望对方能给你一个说法？”
柏木渚摇了摇头。
“没有，除了羔羊会之外，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那就好。”源景显然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的话，柏木同学还有真妃，你们两个暂时不要去和沙林社长接触，更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她。”
“好的。”四条真妃相当干脆地点了点头。
除了信任之外，她其实也猜到了源景这番嘱咐的用意。
“阿景，你是要在放学后，去演艺社一趟吧？”四条真妃柳眉微皱，显得有些担心，“那里的气氛对男生应该不太友好，你请一定小心。”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在的演艺社已经成为了完全由女性所构建起来的社团，会对源景这样的男性产生排斥是极其常见的事情。
“是呢，而且如果诈骗案的理由没有办法用的话，就失去了上门的正当性呢。”柏木渚插话道。
四条真妃和源景之间，散发出一种相当和谐气氛，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都知道对方做法的用意。
自己的挚友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柏木渚相当难受地认识到了这个真相。
但也同样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了。
而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发现真妃在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柏木渚的心头微微一突，“怎么，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不，只是我忘了告诉你了而已。”四条真妃显得有些自责，但是同时又有些骄傲。
“宝冢歌剧团还有宝冢音乐学院的大本营是是关西的兵库县。”
“它甚至可以说是阿景的产业。”
空气瞬间一凝，随后……
“咦？？！！”
柏木渚不知道这是她今天第几次发出惊叫了，但可以确定的是——
这绝对是她发出声音最大的一次。
至少目前看来如此。

四十六、如果必须要有一个‘败犬’的话……

在樱岛，各种各样的艺人以及偶像团体所背靠的，一般来讲都是各种各样的影视公司。
但是宝冢歌剧团却是其中的另类。
而它所背靠的公司，是名为阪急电铁的大手私铁（直译为【大型民营铁路业者】）。
也就是说，其实是一家铁路公司。
宝冢其实是一个樱岛西部一个市的名字，它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温泉乡。
20世纪10年代初，阪急电铁的前身箕面有马电气轨道股份有限公司在宝冢市附近的铁路开业之后，出于招揽客人的考虑，这家公司开辟了【宝冢新温泉】。
附设于新温泉的樱岛第一座室内游泳池，因为禁止男女混泳致使的经营不善而关闭，于是又被改建成了具有舞台和观众席的剧场。
当时，东京三越百货创设【三越少年音乐队】，用在开业时或饮食区演奏，并且大受欢迎。
受此启发，该公司创立了【宝冢歌唱队】，这也是宝冢歌剧团的前身，它的作用是提供【温泉地的余兴节目】。
也就是说，宝冢歌剧团的设立最初的目的只为吸引游客，可以理解为投资铁路事业的文宣广告。比起自身的盈利能力，它一开始更加注重的就是演出的质量，这可能也是宝冢歌剧团最终脱颖而出，成为樱岛最为知名的艺术团体的原因之一吧。
阪急电铁中的【阪】自然指的是关西的大阪市。
关西地区一直是源家的地盘。
像是阪急电铁这样关系到铁路运营的大公司，自然在背后有着源家的影子。
这也是四条真妃会说宝冢歌剧团‘甚至可以说是阿景的产业’的原因。
如果那位沙林社长真的想要进入宝冢歌剧团的话，在知道源景的身份后，肯定会主动来找他。
如果源景主动去演艺社的话，肯定会引起其中犯人的警惕。
他是羔羊会的成员，而羔羊会则是解决各种事件的万事屋。
演艺社的其他人可能不清楚源景的来意，但是身为犯人的她肯定知道他是为了解决诈骗案而来的，从而引起她的警觉。
但是如果源景是主动被沙林美月找来的话，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从目前看来，这位潜藏在演艺社之内的‘犯人’，其目标仅仅只是金钱的可能性虽然依然存在，但是其实已经不大了。
她似乎是另有图谋，现在应该正等着四条真妃和柏木渚上演艺社来闹事。
但如果她们没有来，而是选择吃下这个哑巴亏的话，她的目的反而会落空。
这个可能性其实是存在的。
因为柏木渚和四条真妃都出身豪门，区区五十万日元对于她们两人来说，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不愿染上‘犯蠢’的污点，选择用自己私人的钱财来弥补上这个窟窿，这其实也说得通。
源景之所以会叮嘱四条真妃和柏木渚不要去将诈骗案的事情告诉沙林社长，其目的也是为了营造出这么一种氛围来。
既然一开始的目的没有达到，那么犯人极有可能继续作案。
这便是源景想要找到的‘机会’。
所以，现在的问题，便只剩下一个了——
怎么自然地让那位沙林美月知道源景的身份？
对于源景来说，这其实也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
……
周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当讲台上的老师宣布了下课之时，高一A班的教室大门便突然被推开，一位少女一下子走了进来。
染成栗色的清爽短发中露出了小巧玲珑的耳朵，哪怕是在美少女成堆的圣伊甸学园中也绝对称得上是第一流的姣好面容。
不过，给人印象最深的，应该是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眸，眼波流转之间，仿佛有无数的深情蕴含其中。
从她身上的校服款式可以看出，她应该是圣伊甸学园高三年级的学姐。
虽然是女生，身上穿的也是女式的校服，但是在看到她之后，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词，却是【王子】。
原本正要喧嚣起来的教室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一般，包括老师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这位擅自闯入教室之中的少女。
有很多同学显然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几位女生甚至直接捂住了嘴巴，露出了激动与难以置信的神情。
而她却对于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很显然已经相当习惯被人注视了。
她径直地朝着正在收拾东西的源景走来，并且直接在他的桌前停住了。
在意识到对方的目标正是自己后，源景抬头看向了这位‘不认识’的学姐，两条剑眉一下子皱了起来。
“我的名字是沙林美月，现在担任着演艺社的社长，”还不等源景出声询问，这位学姐便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
“源学弟，能稍微占用一点你的时间，和你谈一谈吗？”稍稍弯下腰来注视着源景的双眼，她用颇为恳切的语气如此说道。
“真的假的？”
“是那个沙林美月？她穿校服的样子我差点没有认出来。”
“她为什么要找源同学，难道是……告白？”
“不可能的吧，那样的话，现在演艺社的根基可就要动摇了呀。”
“爱情可是不讲道理的。而且如果退社就能换到源同学这样的男朋友的话，我觉得说不定是赚大了呢……”
A班的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众人的目光开始牢牢地锁在了源景和沙林美月的身上。
仿佛没有听见这样的窃窃私语，沙林美月的目光牢牢地钉在了源景的脸颊之上，正在耐心地等着他的答复。
“抱歉了，沙林学姐。”源景干脆地摇了摇头，将已经收拾好的书包拉上了拉链，“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可能没有办法跟你……”
“先不要忙着拒绝，”似乎早就料到了源景的回答，沙林美月从容地说道，“如果我说，这是演艺社的委托呢？”
“源学弟所在的羔羊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专门用来处理学生委托的万事屋类型的社团吧？”
沙林学姐的声音略低，而且极有磁性。
是那种极为好听的中性音。
“既然你知道羔羊会，那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帮助并不是免费的。”既然对方提起羔羊会，那么源景的语气便也没有之前那么坚硬，而是稍微有了些许缓和。
“我当然知道，在今天之后，演艺社的选票就会双手奉上。”沙林学姐看到了成功的曙光，“这并不是交易，而只是一个请求。”
“我只希望，学弟能够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证明我们的机会。”
我们？
源景注视着沙林美月的双眸，神情中不禁浮现出些许讶色。
而沙林美月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中，恳求之意却愈发明显。
在稍微犹豫了片刻之后，源景站了起来，将已经收拾好的书房拎了起来——
“可以。”他点了点头，“但只有今天下午，而且我也不会保证什么，这样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沙林美月露出了相当灿烂的笑容，看起来真的极为高兴，“请和我来。”
……
在沙林美月和源景一前一后的走出教室之后，A班的教室内顿时喧嚣声四起。
“沙林学姐好像非常严肃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和恋爱有关的话题。”
“从会做自我介绍来看，沙林学姐和源同学好像是第一次见面？”
“演艺社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必须要求助羔羊会吗？”
“那就应该去隔壁找雪之下同学了吧？可她是径直来找源同学的呀？”
“也就是说，不是羔羊会，而是源同学才能解决的问题？”
叽叽喳喳，嘀嘀咕咕。
在临近考试这样压抑的气氛里，能出现这样的八卦事件，大家都是又好奇又兴奋的。
不过，A班的同学们也知道，光是他们讨论来讨论去的话，是绝对讨论不出一个所以然的，想要满足大家的好奇心的话，必须要有一个消息灵通的人士前去打探才行。
而A班里，这样的人选最好人选则是……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一位金发蓝眸的少女身上。
如果说道‘万事通’的话，她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注意到众人的视线，早坂爱轻盈地站了起来，“打探消息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我可不保证打听到的是不是真相。”
沙林学姐会直接来教室中找源景，这本来就是他预想之中的可能性之一。
如果得不到真相的话，A班的同学们难免会七想八想。
为了防止骚动愈演愈烈的可能性，那么自然就需要给大家一个说得过去的‘真相’。
而将其告知大家的最好人选，便自然是以‘消息灵通’著称的早坂爱。
顺带一提，沙林美月会知道源景的身份，其实也是早坂爱的手笔。
对于已经在圣伊甸学园建立起消息网的早坂爱来说，这些操作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了。
在调查真相、揪出犯人的同时，羔羊会还能获得演艺社的选票，早坂爱则同时收获了沙林美月和A班同学的人情……
这可真是‘双赢’呢。
……
沙林学姐将源景带到了位于社团大楼四楼的演艺社。
“在具体说什么事情之前，我希望学弟能先看一看我们的表演。”
将挂着【演艺社】牌子的门扉推开，沙林美月对源景如此说道。
和羔羊会不同，演艺社的部屋相当大，而且还包含了好几个房间。
两人现在所在的，应该是部员们用来开会和讨论剧本的房间。房间的中央是一个大大的会议桌，桌子的周围是样式一致的铁椅。
这件房间的墙壁上还有通向其他房间的门，其上还有着【更衣室】、【储藏室】还有【练习室】之类的字样。
虽然这个房间里没有人，但是源景能听到那扇挂着【更衣室】牌子的门后所传来的声音，这扇门也微微开启了一条缝隙，他能看到正窥探着自己的视线。
相当扎人的视线。
‘真妃说得还真没错，演艺社的氛围确实对于男性相当不友好。’源景在心中如此说道，‘不过，这也就说明了沙林学姐并没有将我的身份向其他人公开……’
在早坂爱找上沙林美月的时候，就曾经相当清楚地跟她说过源景的性格，因此沙林美月也知道源景其实并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被太多的人知道。
作为有求于源景的人，她当然也不会做出引起他反感的事情，因此自然也是守口如瓶。
对于演艺社的社员们，她的说法应该是‘找了一个学弟来观看我们的演出，看看观众的评价如何’吧？
沙林学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视线，朝着源景露出了歉意的一笑后，她便也走向了更衣室。
除了换衣服之外，她还要嘱咐大家一些事情，好让大家重视起这场表演来。
将一张椅子拉开，源景坐到了上面，并将自己的书包放在了会议桌上。
‘那么，既然昨天的计划没有成功，接下来你要做些什么呢，犯人小姐？’饶有兴致打量着这个有些空旷的房间，源景在心里想到，‘毕竟，你所剩下的时间，可是不多了哦。’
……
……
“小姨，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推开羔羊会的大门，藤原千花有些惊讶地看着正在奋笔疾书的紫式部，“演艺社就在四楼哦，要我带你去吗？”
她还以为紫式部没有跟去，是因为她找不到演艺社在哪里的缘故，否则的话，这不是相当好的写作素材？
按理来说，紫式部绝对不会放过的呀。
“没有那个必要。”停下手中的笔，紫式部望向了自己的侄女，“现在上去的话，所能得知的，不过是所谓的真相而已。”
“我写的是情感小说，又不是推理小说，真相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比起诈骗案，四条真妃和源景之间的交流，当然还有柏木渚那‘败犬’的样子，才是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尤其是在源景与四条真妃接吻的时候，柏木渚的表情……
那还真是绝景啊。
这可是宅在老家里的时候绝对看不到的东西。
果然，东京是来对了！

四十七、好戏就要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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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林美月带领源景来到演艺社的时候，虽然已经有一部分社团成员已经来到更衣室中，但是大部分成员其实仍然还在赶来的路上。
沙林梅树并没有上最后一节课，而是直接靠在了高一A班教室外的墙壁外，极为耐心地等教室里的教师说出‘下课’这句话后，才推门而入。
这样的话，才能保证百分百地堵住源景。
早坂爱可是跟她说过，源景可是那种一放学就会马上消失不见的那种人。
这样的行为，可以说颇有‘程门立雪’的古之遗风。
而源景现在所在的会议室是演艺社的中心，也是演艺社的社员们在进入社团时绝对会经过的房间。
当源景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就一直不停有社员急匆匆的推门而入，走向更衣室。
沙林学姐显然已经通知过社团成员们，今天会有观众们前来观看演出的事情，因此在发现有一位男生正坐在演艺社的会议室中的时候，社员们也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
但怎么说呢，总感觉有一点……趾高气扬的味道？
演艺社是圣伊甸学园的排名靠前的大型社团，如果要说名气的话，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再加上‘全员美少女大小姐’这样的属性，因此在日常生活中其实一直是被优待的对象。
久而久之，演艺社的成员们基本上都有一种骄纵之气。
因为沙林学姐并没有告诉她们源景身份的缘故，因此在她们看来，源景应该就是那种‘沙林学姐随便抓过来的外行人’，只是单纯的‘幸运儿’而已。
这对于演艺社来说其实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她们的表演剧目又不是专门给内行人看的，像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才是观众的主体。
能够真真正正地吸引到这些人，让他们觉得好看的演出，这才算是成功的演出。
从这个方面来看，还真是相当符合‘宝冢歌剧团’创立目的的风格呢。
所以，几乎每个推门而入的社员在看到源景的时候，都会给他一个‘你赚大了，等会儿就好好欣赏吧！’的眼神，然后才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更衣室。
不过，这样的情况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因为……
“锵锵锵♪~”发着这样的拟声词，一位金发蓝眸的少女笑眯眯地将演艺社的大门推开了，“俺，参上！”
在说出了一句对于特摄迷来说相当经典的台词后，这位少女却并没有和其他社员一样走向更衣室，而是直接走到了源景的身旁，将他身边的椅子拉开，坐在了他的身旁。
毕竟，她并不是演艺社的社员啊。
这位少女，自然是‘受全班之托’，前来‘打探消息’的早坂爱了。
“现在的话，是我的回合了吧？”她巧笑倩兮地如此说道。
……
“什么叫你的回合，就感觉我好像怎么冷落了你似的。”源景用手爱怜地轻抚了一下早坂爱那仿若流动地黄金一般的秀发，“明明我们还在同居啊，除了辉夜之外，就属你每天陪我的时间最多吧。”
现在的话，源景的别墅中仍然只有源景、清水辉夜还有早坂爱三人居住，不过很快，这个局面就要被打破了。
等到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在等待成绩的那几天里，雪乃就会搬进来。
而阳乃的话，大概率也要插一脚。
和纱的话，因为冬马曜子还在国内的缘故，因此还暂且住在冬马宅。
但是等冬马曜子出国演出或者旅游之后，也会搬进来。
至于泽村英梨梨还有椎名真白……
比起去源景家，她们其实更想要源景去她们那里。
毕竟，那里还有一只阿尔托莉雅呀。
阿尔托莉雅和源景有约定，要等他解决了所有问题后，才会成为他的妻子，再次之前，她只当源景的‘情人’。
在此之前，她是不会住进源景家的。
而除了想要陪伴阿尔托莉雅之外，英梨梨和真白还要考虑小百合的感受。
她毕竟失去了丈夫不久，如果‘两个女儿’也离开的话，偌大的泽村宅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总不能她也搬进来吧？那也太不方便了。
源景当然没有冷落早坂爱。
甚至可以说是恰好相反，在那天神社发生的事情过后，源景和少女们之间的距离感几乎就已经说是荡然无存了。
这一点，早坂爱和清水辉夜这两个和源景同居中的少女，可以说是感触最深的。
不过呢……
早坂爱舒适地眯起了眼睛，神态宛如一只正在接受主人爱抚的猫咪，“女人都是极为贪心的生物哦，我们可不知道什么叫做‘满足’，只会去想要更多。”
“而且，”她双眼微睁，蔚蓝的眼眸透露出些许的幽怨之色，“你根本就不碰我……”
“噗嗤。”因为早坂爱现在小怨妇般的样子太可爱了，以至于源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什么叫没有碰你，我现在不就在碰你吗？”
好像为了证明自己现在所说的话一样，源景将手放下，稍稍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早坂爱的额头，“你看，就像现在这样。”
“阿景欺负人。”早坂爱鼓起了嘴巴，气哼哼得仿佛一只胀气的河豚，当然，是很可爱的那种河豚，“你明明知道我所说的【碰】是什么意思的。”
咬着小虎牙，早坂爱用很小很小而且干巴巴的声音说，“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我对于阿景是不是没有诱惑力，所以……”
早坂爱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源景已经开始揉搓其她那手感极好的白嫩脸颊来，那些还没有说出的话语，便成了类似‘呜噜呜噜’的咕哝声。
“我当然可以碰你，然后呢，让你一天下不来床？”源景眉眼含笑，用只有早坂爱能听到的声音如此说道，“你都为期末考试努力了那么久了，如果因为这种事情功亏一篑了，你甘心吗？”
在这种事上，早坂爱是那种‘又菜又爱玩’的性格，而且因为甘于奉献的缘故，肯定会奋不顾身。
说是一天都下不下床来，那可都是轻的。
“安心吧，在20号的晚上，我已经和早坂夫妇联系好了，我们一起吃个晚饭。”看到早坂爱仍然是一脸无法释怀的表情，源景在她耳边耳语道，“我可已经把酒店都订好了哦。”
20号是圣伊甸学园期末考试结束日子。
“真的？”早坂爱的表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语气中也满是惊喜。
“你说呢？”源景用额头轻轻顶了顶早坂爱那光洁的额头，有些没好气地如此说道。
“嘿嘿。”早坂爱的心中沉疴尽去，在发出几声傻笑之后，便毫无顾忌地伸出双手，将源景一边的手臂环在了双臂之间。
她高高地昂起脑袋，仿佛一只高贵典雅的白天鹅。
就保持这这样的姿态，早坂爱对每一个推门而入的演艺社社员点头致意。
早坂爱毕竟是樱岛四大家族之一的四宫家出身，其所接受的礼仪课程，自然也是最为顶级的，如果她想的话，做出一副超级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演艺社虽然也是美少女扎堆的社团，但是如果真要比起样貌和气质的话，可能只有樱岛麻衣与沙林美月这两人，才能和早坂爱相抗衡，其他的少女在早坂爱的光辉面前，都不免得自惭形秽。
源景‘大人有大量’，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社员们的目光，但是她可是个‘气量狭小’的‘小女人’，怎么能够忍受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看轻？
维护自己男人的面子，可也是身为‘好女人’的本分呢！
果然，在早坂爱来了之后，推门而入的社员们便再也没有向源景投来那种充满傲慢的目光。
虽然不至于灰溜溜地跑走，但是在早坂爱那横溢的魅力之下，她们都收敛了非常多。
时间就这么稍微流逝了一会儿，然后……
一对十指相扣的‘情侣’，推开了演艺社的大门。
源景和早坂爱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倒不是因为这种亲密的举措，之前结伴而来的部员们，比这更加亲密的举动都有。
两人惊讶的地方在于——
这一对‘情侣’，竟然是一男一女。
这在演艺社之外可能非常普通，但是……
这里可是有着‘女儿国’、‘百合乡’之称的演艺社啊。
源景观察到了他的喉结，确定这位学长并不是女扮男装；而从两人身上所穿校服的样式来看，两人都是高三的学生。
在见到源景和早坂爱之后，这两人却并没有惊讶。
两人朝着源景和早坂爱走来，走近后，那位学姐对着两人露出了有些温柔的笑容，“你们两人就是美月在【Line】上所说的，今天的观众吧？”
“太好了，如果只有石桥一个人的话，我还担心他会尴尬呢。”这位学姐也是水准线之上的美女，颇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而她口中的‘石桥’，自然指的是和她牵手的那位学长。
在说完之后，她便没有丝毫避讳地在那位石桥学长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在朝两人点头示意后，便将手松开，走向了更衣室。
而那位石桥学长在温柔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便来到了两人的对面，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将自己的背包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其动作相当自然，显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
在注意到两人的注视后，他向两人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源景和早坂爱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请问，”露出了些许迷惑之色，源景看向了这位高三学长，“您也是演艺社的人吗？”
“我，当然不是，至少现在不是。”这位石桥学长毫不避讳地回答道，“我是陪弥生来的。”
“美园弥生。”他伸出手，指了指更衣室的方向，显然在说那位和他一起来的学姐，“我是她的男朋友，我的名字是伊吹石桥。”
伊吹学长是那种非常典型的清爽系帅哥，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会是现充的那种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位演艺社的社员推门而入，而在看到伊吹学长的时候，她的眉头便一下子皱得紧紧的，露出了相当明显的厌恶之色。
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她的目光一下子移开了，甚至都没有看源景与早坂爱，而就是这么小跑着走进了更衣室。
而伊吹学长的表情也再也没有之前的温柔和友好，变得极为冷漠，仿佛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如果只是一个社员倒也罢了，但问题是，接下来推门而入的所有社员，都几乎是和之前的少女一样的表情，甚至连举动都如出一辙。
这样反常的现象，自然也引起了源景与早坂爱的好奇。
难道说，伊吹学长做过什么特别对不起演艺社，以至于社员们都如此敌视他吗？
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身位演艺社成员的美园学姐会……
“很奇怪吧？”看出了两人的疑惑，伊吹学长叹了口气，“你们应该知道的，原本的演艺社，其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但在美月接过了社长之位后……”
他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原本的演艺社，既有男性又有女性，但是因为沙林美月的缘故，社团的气氛开始变得怪异起来，以至于男性社员们都无法忍受，因此自愿退社，另起炉灶了。
源景想起了樱岛麻衣曾告诉过他的话。
“难道说，学长你就是自愿退社的男社员中的一员？”源景试探性地询问道。
伊吹学长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我还是新成立的社团的社长。”
他自我介绍道。
啊，这样的话，这种相看两厌的态度就能理解了。
既然能够发展到退社的地步，那么两者之间的矛盾肯定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不过……
“既然是情侣的话，为什么美园学姐没有和学长一起退社呢？”早坂爱有些好奇地问道，“难道说，就和现在的演艺社只收女性一样，学长的社团现在只有男性吗？”
“当然不是，哪里会有那么奇葩的规定。”伊吹学长露出了苦笑，“弥生她想要考宝冢音乐学院，这样的话，演艺社自然是更加适合她的社团。”
“因为这里和宝冢的氛围一模一样啊，这本来就是美月想要获得的效果。”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相当复杂。
‘原来是在为对方的前途考虑吗？’
源景了然地心想，随即开口道：“但既然知道演艺社对你如此不友好的话，为什么还要来呢？”
既然已经交恶的话，不是应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吗？
“当然是为了弥生。”在说这些话之前，这位伊吹学长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将这些话告诉刚见面的学弟学妹，但这些话显然已经在他心里憋了一段时间了，实在是有些不吐不快——
“因为弥生和我的关系，她在演艺社的位置其实一直有些尴尬，那群女人似乎把她看做了叛徒的样子。”
“一开始还没有什么，毕竟弥生她是演艺社资格最老的人之一，但是最近的话，这个形式有些愈演愈烈了，弥生的资历显然已经不足以压住这群人了。”
“弥生前不久曾经犹犹豫豫地跟我说过，她能够在更衣室的衣柜和鞋柜里，找到一些怪信，信的内容都是一些诸如【去死吧，叛徒！】或者【丑八怪，你为什么还不退社？】之类的话。”
伊吹学长的脸上显出了愤慨之色，“她们这还不满足，甚至开始付诸于行动了。”
“弥生她甚至还被关过进过厕所一次，就是在门外用拖把卡住的那种。”
“所以，我才会陪她一起来，就为了给她壮胆，震慑住那群疯女人。”
‘……演艺社的氛围原来有这么差吗？’
在心中转着这样的念头，源景有些同情地问道，“既然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社团呢？”
“因为离宝冢的选拔考试没有多久了，”伊吹学长回答道，“而且，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的话，不就代表她们赢了吗？无论是我还是弥生，都对此气不过。”
“反正我就在这里，我看哪个人敢再动她。”
伊吹学长相当硬气地如此说道。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非常喜欢那位美园弥生学姐。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换好戏服的沙林美月走出了更衣室，她身穿着古代欧洲的那种青年贵族服饰，帅得令人寒毛直竖。
她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早坂爱，也朝着伊吹石桥学长友好的笑了笑，在发现他没有回应，反而将脸偏过去后，其帅气的脸上有苦恼之色一闪而逝。
走到了挂有【练习室】牌子的大门之间，她用夸张而又优雅的动作将其打开——
“三位客人们，”她向屋里的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舞台已经布好，演员已经备齐，音乐也已就绪，请到这里来，观赏我们演艺社的拿手剧目——”
“《罗密欧与朱丽叶》。”

四十八、注定无法得到好结局的‘一场戏’

演艺社的练习室被预设成了一个微型的礼堂，为了尽可能的贴合演出时的情况，舞台、幕布、后台……这所有的设施都不缺乏，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源景、早坂爱与伊吹石桥学长走进练习室的时候，只有三排的观众席上已经有差不多半数被演艺社的社员填满了，其中低年级的占了绝大多数。
她们也在静静地等着欣赏歌剧。
演艺社是人数众多的大社，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参与到这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演出中，尤其是那些低年级的社员们。
她们基本上只能做观众。
除了欣赏之外，这也是一种学习的过程。
源景和早坂爱倒也罢了，在伊吹学长走进练习室的时候，观众席上的社员们也稍微起了些许骚动。
但也只是些许骚动而已。
能参加演艺社的成员，除了想成为明星、成为众人的焦点之外，仍然抱有对于艺术的憧憬于向往。
对于伊吹学长的讨厌显然无法压过这种情感。
这一点，对于伊吹学长来说也是一样的。
否则的话，他怎么会在明知会遭受白眼的情况下，也要走进练习室，观看演艺社的演出？
伊吹学长在观众席的一个角落里坐下了。
而源景与早坂爱则被沙林美月请到了观众席的中央、专门为两人预备好的坐席上。
如果像在千叶的那场音乐会一样，对坐席的等级进行评定的话，这里是毫无疑问的S席。
在走向作为的过程中，源景瞥见了正在在和另一位社员说着什么的樱岛麻衣。
她一身洁白的欧洲古典服饰，打扮得宛若一个真真正正的中世纪公主。
注意到源景的目光，她稍微转过头来，有些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毫无疑问，如果沙林美月所扮演的角色是罗密欧的话，那么演艺社里能够扮演朱丽叶的，自然非樱岛麻衣莫属了。
在大家全部坐好之后，练习室的门扉便被坐得近的社员们关上。
天花板的灯光尽数熄灭，舞台上的幕布也被逐渐拉下，观众们逐渐被黑暗所包围。
轻咳声、窸窣声与地板嘎吱声，充斥于开演前的沉默之中，在那之后……
练习室内响起了象征悲恋的弦乐啜泣声。
伴随着这样哀婉的声音，布幕便冉冉上升。
枪声、刀光剑影；几名年轻人在黑暗中舞动着扭打、分开、倒下。沙林学姐所饰演的罗密欧手持长剑，一一打倒卡帕莱特家的人。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专注地看着这冲击力十足的第一幕第一场。
演艺社所演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显然并未完全按照莎翁的原本。
在这第一幕中，莎士比亚所写的台词被大幅删减，改由激烈万分、令人屏息的厮杀呈现在观众面前。
演员全都是女性，反而能完美掌握场面的平衡感．使之驻留于美型与暴力的分界点。
而在奉上这样一场精彩的打戏之后，与之衔接的，便是舞会的情景，这也是饰演朱丽叶一角的樱岛麻衣出场的环节。
而在混乱的舞会中，宿命的恋人被两家人马不断冲散，却仍伸手渴求彼此。娇弱的白衣少女在无数的剪影间遭到吞噬，一闪而过，又从聚光灯所切割出的缝隙间现身。
此时的樱岛麻衣仿佛已经和朱丽叶融为一体，简直可以说是美得惊心动魄……
“好厉害……”
在换幕的间隙，源景身边的早坂爱忍不住发出了这样赞叹道。
源景也点了点头，表现得相当赞同。
圣伊甸学园不愧是樱岛天才的集中营，能够在这里当上社长的人，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无论是沙林美月还是樱岛麻衣，都绝对不是空有美貌的花瓶，而是能够成为人们视线焦点的一流的演员。
她们两人，绝对是能够成为瑰宝的存在。
难怪演艺社能够成为圣伊甸学园一流的社团，她们就是有着这样的价值。
第二幕徐徐展开，故事在众人出色的演出中徐徐推进，很快便来到了第二场，也就是极其著名的窗边夜会。
罗密欧偷偷溜进卡帕莱特家的院子，看见了二楼窗边的朱丽叶。
气氛一转，第一幕的兵荒马乱宛如一场梦境，罗密欧的一字一句地忠实呈现出莎士比亚那优美的文笔。
最后，朱丽叶搭着栏杆探出身子．悲叹道：
“啊，罗密欧,罗密欧！为什么你是罗密欧呢！”
就在这个时候，源景的耳朵微微一动。
除了演员的话语声和作为陪衬的音乐之外，他还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是……木材断裂的声音？
果不其然，在樱岛麻衣说完这句台词的下一秒，她手上所扶着的栏杆忽然倾斜。
惊愕的表情将其所戴的名为‘茱丽叶’的面具由内击碎。樱岛麻衣的身体，伴随着连根松脱的栏杆残骸，从数米高处往下掉。
此时，扮演罗密欧的沙林学姐正单膝跪地，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樱岛麻衣带着栏杆地残害朝她砸了下来。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人影仿佛瞬移一般扑上了舞台。
磅！
在发出了这样巨大声响之后，布景左右晃动，最终在连锁反应下，也倒在了三个人的上面。
练习室的大家都被这一瞬间的惊变吓得有些呆住了。
不一会儿后，后台和观众席上都发出了相当尖锐的惊叫声，局势开始变得有些混乱。
早坂爱反应相当快，她直接冲上了舞台，准备将那压住了三人的重物全部搬开。
她的动作也点醒了其他人，人高马大的伊吹学长凭借着腿长的优势率先跨上了舞台，观众们也紧随其后；美园学姐也从后台冲了过来，她还带着仍然身穿着戏服的其他社员……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布景被搬到了一边，三人的身影也终于显露了出来。
源景低着头，用自己的肩背撑起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将沙林美月和樱岛麻衣护在了身下。
刚刚扑到舞台上的人，自然是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源景。
也幸好他所坐的是离舞台最近的S席，否则的话，还真不一定能赶得上。
早坂爱有些惶急地扑到了源景的身边，一双小手在他的背上摸来摸去，蔚蓝的眼眸在他的身上上下扫描，在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疤和压痕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仍然有些心有余悸的沙林美月与樱岛麻衣伸手制止了想要上前来的社员们。
““我没事。””一蓝一黑两对眼眸充满感激地望了源景一眼，她们对着社员们异口同声的如此说道。
对于未来要站上荧屏的人来说，哪怕是小小的一处疤痕，都能轻而易举地影响到她们的未来。
如果没有源景的话，今天的事故对于两人来说，绝对会变成一场噩梦，甚至可能断送掉两人那极为光明的未来。
在发现三人都无大碍之后，围上来的社员们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是完全出乎了源景与早坂爱的预料。
只见演艺社的社员们竟然将伊吹学长围了起来，开始七嘴八舌地指责他——
“都怪你！”
“幸好美月学姐和麻衣学姐都没事，否则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这下如你意了吧，不，看到两人都没事，你其实应该非常失望吧？”
“滚出演艺社！”
谴责的声浪开始将伊吹学长包围，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内疚之色，也不回嘴，就这么任由社员们谩骂。
但有一个人却忍不住了——
“够了！”
身穿戏服的美园学姐挡在了她男友的身前，她的眉宇间满是愤慨之色，对着指责伊吹学长的社员们厉声喝道——
“这又不是石桥的错，他已经不是这个社团的成员了，根本没有那样的义务！”
“在指责他之前，不应该先考虑一下自己这边的原因吗？”
那一副凛然的姿态显然将社员们都震慑住了，她们面面相觑，原本那有些汹涌的指责声也不由得戛然而止。
在这一片有些尴尬的寂静中，一个男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是源景的声音。
“那个，我姑且算是当事人吧？”面对众人投过来的视线，他露出了有些好奇的模样，“有没有能和我说一下，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
……
“本来想要让你看一出精彩的演出的，没有想到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已经换回校服的沙林美月极为勉强地朝源景笑了笑，神色显得颇为黯然。
她正坐在会议室的铁椅上，身边则是也换回了校服的樱岛麻衣。
而除了她、樱岛麻衣与源景外，早坂爱、伊吹石桥还有美园弥生三人也在这里。
因为这意料之外的情况，演艺社今天下午的社团活动提前结束了，其他社员们在沙林美月的要求下，都已经离开了。
只剩下这六名‘当事人’。
伊吹学长的左手和美园学姐的右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经过刚刚的意外，两人的感情显然又深了一步。
视线从那紧握的双手上轻轻略过，源景望向了沙林美月。
在经过相关人员，以及源景自己的鉴定后，布景露台崩塌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只是单纯的维持不当所导致的木材老化折损而已，并没有包含什么人为的因素。
既然如此的话——
“所以，刚刚大家为什么要去责备石桥学长？”他有些好奇地如此问道。
“啊，这个嘛……”沙林美月精致的脸庞上流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可能你也知道，演艺社之前其实并不是这样只有女性的社团，这里也是有男生的。”
“在原本的演艺社，女生们所负责的，基本上都是化妆以及服装之类的工作；而道具和布景，则一般是男生们负责的。”
毕竟，男生们在体力上本来就比女生有优势。
“然后呢，从这个学期开始，我们社就没有男社员了，因此像是布景之类的工作，只能由女社员们来承担，她们自然没有男生们专业。”
“如果要在这件事上请校外的专业团队的话，未免太贵了；但是如果是同校的社团的话，价格就会便宜上非常多。”
“所以大家曾经试探性地拜托过伊吹同学所新建立的社团，希望他能过来帮帮忙。”
“其结果……”沙林美月苦笑着摇了摇头。
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了。
伊吹学长之所以会成立现在的社团，本来就是因为在演艺社呆不下去了，他也好，他的社员也好，自然不会对演艺社的人有什么好脸色，会拒绝是必然的结果。
所以，演艺社的社员们才会在激愤之下，把矛头对准伊吹石桥。
“本来就不是石桥的错！”直到现在，美园学姐仍然有些愤愤不平，“石桥他们根本没有义务帮这个忙啊，当初可是她们逼石桥……”
“弥生。”伊吹石桥叫住了自己女友的名字，朝着她摇了摇头，“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很显然，虽然他们确实没有这样的义务，不过如果真的造成了严重的后果的话，他和他的社员们应该心里也会内疚吧？
在朝源景投去了感激的一瞥之后，他便将头转向了沙林美月，“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后，演艺社我不会再来了。”
事情没发生之前，他和演艺社的人只不过是相看两厌而已。
但在今天的事情之后，不光他对演艺社的社员们完全失去了信任，演艺社这边应该也会将他视为丧门星了吧？
“但是，我希望美月你能关注一下弥生，她最近……”
他之所以会来，主要目的还是为美园弥生撑腰，而他不来了之后，哪怕不情愿，他也只能拜托沙林美月了。
“没有这个必要！”美园弥生相当果断地如此说道，她也看向了沙林美月，相当干脆地说道，“美月，我要退社。”
演艺社的社员们对于她男友的无端职责，显然已经让她对于演艺社彻底失望了。
与其继续在这样的社团里继续呆下去，还不如直接退社算了。
“可是，弥生，如果你退社的话，那宝冢音乐学院……”有些惊讶地看向了美园弥生，伊吹石桥的脸上又是惊讶又是感动。
“也不是说我离开了演艺社就一定会落榜吧？”美园弥生故作轻巧地说道，“而且，对我来说，它其实并没有你重要。”
“不，应该说要比你差远了才对。”
“弥生……”紧紧地握住了自己女友的小手，伊吹学长甚至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还紧抓不放的话，显然就有些不合适了吧？”沙林美月叹了一口气。
她看了与源景一眼，露出了有些释然的表情。
“既然如此的话，美园弥生，你的退社申请……”
我批准了。
就在她要说出这句话，为今天下午的意外画上一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句号之时。
“抱歉，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可能必须要破坏一下这有些感人的气氛了。”
说出这句话的人，自然是源景。
“伊吹学长。”他对面露惊异之色的伊吹石桥如此说道，“能请你办一件事情吗？”
“咦？嗯，当然可以。”源景的存在，阻止了悲剧的发生，因此伊吹石桥对他其实是抱着感激之心的，“虽然没有演艺社那么大的能量，但是我的影响力还是有一些的，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并不是那么大的事情，”源景摇了摇头，“伊吹学长，能请你把你所携带的书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吗？”
而且，在这之后，你说不定并不会感激我。
“？？？”伊吹石桥一头雾水，露出了相当迷茫的表情。
但话都说出去了，自然只能乖乖照做。
于是，他便将旁边的书包拿了过来，拉开了拉链之后，将其中的东西全都倾倒在了六人面前的桌子上。
“！！！”
除了源景以及已经有所预料的早坂爱之外，所有人都露出了相当震惊的表情。
只见从书包里倾倒出来的，除了课本、文具和练习册之外，还有着一捆被绑得整整齐齐的【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是印在樱岛万元纸笔上的人物。
也就是说，这一捆钞票，都是万元大钞。
源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对一脸懵逼的伊吹石桥说道，“伊吹学长，你看起来似乎对于这捆钞票的出现非常意外的样子。”
“当然啊！为什么我的书包里会有这么一大笔钱？”伊吹学长惊疑不定地说道，“是谁错放在我的书包里了吗？”
“是不是错放还不一定呢。”源景瞥了美园弥生一眼，她的脸上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抹极为不易察觉的苍白与惶恐，“那么，我能请你点一下你眼前的这捆钞票，数一下究竟有多少张吗？”
伊吹石桥的手虽然有些颤抖，但是还是完成了这项工作。
“一共是……五十张。”他喃喃地说道。
也就是说，总金额为——五十万日元。
“五十万？”樱岛麻衣显然对这个数字产生了反应，她看了源景一眼，“难道说……”
“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沙林美月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本来就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有人能和我说明一下吗？”
“当然可以。”源景望向了这位演艺社的【王子】大人，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昨天下午的时候，志愿者部被骗取了一笔数额相当大的经费。”
“其数目为——”
“五十万日元。”

四十九、诈骗诈骗犯的事情,算诈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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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者部？”沙林美月闻言，脸上浮现出些许回忆之色，“就是昨天被我拒绝的那个社团吗？我记得，她们的部长好像叫做柏木渚来着？”
很显然，沙林学姐对于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还有印象，毕竟，在演艺社已经有了固定的销售渠道的情况下，还找上门来，希望能和其达成合作的人可一点都不多、
“你说她们被骗了五十万日元的经费？”沙林美月那一双明眸的大眼睛极为认真地望向了源景，显然对于这件事非常重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沙林学姐，在你拒绝了柏木同学的要求之后，一位神秘的人物找上了她，说是手上有一批演艺社社员们已经不用的旧书，可以交予柏木同学来处理。”源景看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美园弥生一眼，“为此，她甚至还交予了柏木同学一本样本——也就是写有【樱岛麻衣】姓名的国文课本。”
“因为对方是高年级的学姐，而且已经展示出了自己的诚意，因此柏木同学并没有过多地怀疑，而是非常爽快地将社团的经费先行交给了对方，孰料……对方拿了钱之后，竟然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所以，在今天中午的时候，柏木部长便来到了羔羊会，希望我们能找到这个诈骗犯，追回这被骗走的五十万日元。”
“而这样的委托，自然也已经被羔羊会受理了。”
“毕竟，这可是相当恶劣的事件呢。”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沙林美月星眸圆睁，露出了极为愕然的表情，“等一下，这个神秘人竟然知道柏木学妹被我拒绝的事情，那不就代表当时她也在场吗？”
用拳头抵住小巧的下巴，她绞尽脑汁地回忆了起来，“弥生，你还记得我决绝那位柏木渚的时候，周围有什么人吗？”
“抱歉，我忘了。”美园弥生露出带着些许歉意的笑容，“【大卖市】可是几乎所有社团都会参加的大活动，可能是有人经过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这件事，从而起了歹心吧。”
“当然，这种可能性自然存在。”源景点了点头，脸上也浮现出了赞同之色，“那位神秘人在找上柏木同学的时候，经过了变装，想要凭借外表特征来找到她，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幸运的是，我们手上还有一条线索，那就是犯人交给柏木渚的那一本写有【樱岛麻衣】名字的旧课本。”
“我本人和樱岛学姐有一点交情，因此我在中午的时候找上了她，想要确认一下这本课本究竟是不是樱岛学姐所用过的旧书。”源景看向了樱岛麻衣，而樱岛麻衣则对沙林美月点了点头，表明源景所说的确实是真话。
“然后让我万分惊讶的是，这本旧课本，竟然真的是正品。”
沙林美月眨巴了几下大眼睛，露出了有些迷茫的神情，“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难道不应该是正品吗？”
“当然不应该。”源景摇了摇头，“沙林学姐，你可以想一想，那位神秘人是在冒着怎样的风险来做这件事的？圣伊甸的学生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经被发现的话，可是绝对会被开除的。”
“既然她都已经精心变装过了，那表明这显然不是脑袋一热的激情作案，这样的话，留下赝品才是最为万无一失的选项。”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我们所拿到的是赝品的话，那么樱岛学姐这边的线索就可以说是完全断了。即便是我，到时候估计也要采取一些成功率不那么高的非常规手段了。”
“竟然还有办法吗？源学弟你好可怕！”沙林美月吐槽道，随即她便有些好奇地询问道，“话说，我能不能问一下，如果那本书真是赝品的话，你要怎么才能找出犯人呢？”
不光是沙林美月，樱岛麻衣、早坂爱、美园弥生和伊吹石桥都投来了有些好奇的目光，显然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吧，如果你们真的想要知道的话……
源景耸了耸肩膀，“无论如何，【大卖市】的活动场地都是有着学校的监控设备的，那人虽然经过了乔装打扮，而且还刻意回避过摄像头，不让自己的正脸暴露在监控设备下，但是其他的信息，却会被摄像头忠诚地记录下来。”
“我和负责维护监控设备的IT部打过交道，IT部的部长赤坂龙之介算是我的朋友了，只要跟他说一声，将柏木同学告诉我的信息交给他的话，他就能很快锁定这个人，将其相关的影像传给我。”
“可是，不是说经过乔庄打扮，而且没有正脸吗？”沙林美月忍不住问道。
“谁说没有正脸就找不到人？”源景看了她一眼，“别急，我还没有说完。”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椎名真白’？”
“啊，那个大画家。”沙林美月一锤掌心，随即用有些古怪的神情望向了源景，“源学弟，你不会是说，你也和她有交情吧？”
话说到这里，除了震惊于源景的聪慧之外，他的人脉之广也让沙林美月感到惊愕。
总感觉他到处都是朋友的样子……这是她的错觉吗？
当然有，而且还是管鲍之交。
源景当然知道沙林美月在惊讶些什么，但是伴随着解决事件的增多，这可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而就在这个事件解决之后，无论是柏木渚，还是沙林美月，都可以说和他有了交情……
“有的。”源景点了点头，随后便略过了这个问题，继续说道，“虽然没有拍到正脸，但是她当时和柏木同学交涉的场景，其实是有的。”
“那么，只要重新找来柏木同学，再找来一个身高和那人差不多的人扮做那人的样子，以这两人为模特，真白就能用画笔复现出当时的场景。”
对于椎名真白这样的绘画大师来说，她的油画作品是真的可以以假乱真的。
“真白伪造出来的，是从柏木同学的身后，正好将其正脸拍的明明白白的相片”源景说出了他所预想的办法，“将其转化成为数据之后，我会故意将正脸打上马赛克，然后发给所有参加了昨天下午【大卖市】的女生。”
这对掌握了可以说是全校师生信息的IT部来说，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这张照片中的人是沙林美月同学对吧？真没想到身为演艺社社长的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想要拿回这张照片的话，就要给我七十万日元，否则的话，我就要你退学！】”
“如果是沙林学姐的话，那张伪造的照片就会附在这样的短信中传过来吧。”源景对睁大了眼睛的沙林美月说道，“当然，对于不同的人的特点，在措辞上也会有所差别。”
这对于赤坂龙之介所编写的‘女仆小姐’来说，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我拍到了你的正脸，但是故意为了防止被别人看见导致事情泄露、敲诈失败，因此故意打上马赛克。
源景要营造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不就是通信诈骗吗？”樱岛麻衣忍不住吐槽道。
“诈骗诈骗犯的事情，怎么能说骗呢？我的目的又不是真要七十万日元，只是想要找出她具体是谁而已。”源景的语气仍然十分平静，好像在说一件相当稀松平常的事情。
樱岛麻衣所说的不错，这确实是通信诈骗中的基础之基础。
骗子将【这封信我只寄给你喔】如此同样的内容散布给不特定的多数人，只要有一个人上钩，那就值回票价。
而源景则反其道而行之，如果是正常人收到这封可疑邮件后，想必都觉得是垃圾信或诈骗短信，看完便马上删除，唯有一个人无法将它拋至脑后，那就是真正的诈骗犯。
“不过，这样的手段太过繁琐，而且还有着诈骗犯本人不信邪的可能，能够不用还是太好了。”
源景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可能因为之前将话题扯得太远了，他对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美园弥生问道，“美园学姐，话说，我刚刚说道哪里了？”
“啊。”美园弥生似乎被这样的问话吓了一跳，脸上露出了有些勉强的笑容，她说道，“说到了那本书是真品这件事。”
“谢谢学姐。”源景有些客气地朝她点点头，“好，从樱岛学姐那里，我们不仅知道了这本样品是真品，而且还将嫌疑人锁定到了演艺社内。”
“明明可以用赝品，却故意用真品……这样的话，就延伸出两种可能性来。”
源景伸出了两根手指。
“其一，犯人其实良心未泯，她是真的需要钱，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出此下策。”
所以，才会用真品，想着能够稍微挽回一些柏木渚这边的损失。
“其二，犯人的目的其实并不是金钱，这本正品是她故意留下的线索而已。”
“沙林学姐，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柏木同学拿着书找到了樱岛学姐，跟她说了这件事之后，故事接下来的发展，会是怎样呢？”
“嗯，”沙林美月咬住下唇，发出了有些苦恼的呻吟声，很显然，动脑的事情她确实不太擅长，“我应该会彻查此事，给志愿者部一个交代吧。”
“对，这就是最有可能的发展。”源景点了点头，“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就在这个时候，这五十万日元并没有从哪个社员的衣柜或者书包里找到，而是出现在了一直和演艺社不对付的，伊吹学长的书包里……”
源景将下巴朝着伊吹石桥的方向伸了伸，其他人、尤其是伊吹学长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事情又会变成怎样呢？”
“演艺社的社员们会怀疑这是我做的，是为了给演艺社泼脏水？”伊吹石桥喃喃自语道。
“bingo！”源景就这么打了一个响指。
“学长之前是演艺社的成员，男扮女装这件事，应该是难不倒你的；至于丢书的时候，学长其实并不在社团，这也好解释，毕竟，美园学姐是你的女朋友，只要拜托她就行了。”
“反正樱岛学姐也经常丢东西，美园学姐估计也不觉得学长是要做坏事，因此便一时大意，被学长利用了，要不然干脆就是共犯。”
“可、可是！”伊吹石桥据理力争道，“在我去看歌剧的时候，书包一直就放在这里啊。练习室的后台和更衣室相通，只要是演艺社的成员的话，都可以趁着我在看歌剧的时候，从练习室的后台穿过更衣室来到这里，将这笔赃款放到我的书包里啊，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当然，这也是一种可能的情况。”源景认同道，“因为实在缺少证据的缘故，这种可能性自然也是存在的。但是伊吹学长，”他那一双明亮的眼眸微微眯起，望向了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也浮现出豆大汗珠的伊吹石桥——
“你觉得，演艺社的社员们，会更加倾向于哪种说法呢？”
一面是和自己一个社团的、亲亲爱爱的女性同伴，另一面是讨人厌的、已经退社的男性前社员。
演艺社里的风向会更加倾向于哪一边，其实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可是，如果不是钱的话，犯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随着线索的逐渐理清，樱岛麻衣反而变得愈发困惑了起来。
“志愿者部的话，五十万元失而复得，应该不会再过分深究了。到头来，不就只有伊吹学长所成立的新社团和演艺社的关系彻底无法弥补了而已吗？”
在演艺社的成员们认为伊吹石桥在给演艺社泼脏水，而伊吹石桥则觉得演艺社在冤枉自己、故意找茬……
因为实在没有可靠证据的缘故，因此这件案子终归只是一件糊涂案而已。
“我记得樱岛学姐跟我说过，你在接任社长之后，也会为男社员重新敞开大门，那这些男成员，包不包括那些已经自愿退社的人呢？”源景突然如此问道。
有些惊讶地看了源景一眼，樱岛麻衣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倒不如说他们才是我要重点关注的对象才是，毕竟刚刚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等一下，你是说，有人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樱岛麻衣睁大了眼睛。
“如果真的按照犯人预想中的情况发展的话，这道原本还有可能修复的分歧，便再无弥合的可能，这就是犯人的目的。”
“而且，你不觉得，这样的结果和刚刚的情形很像吗？”
事故发生之后，演艺社的大家也在异口同声地指责伊豆学长，而后者也完全失望了，表示不再来演艺社……
“你是说，刚刚的事故其实不是意外？”沙林美月露出了相当气愤的表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虽然只是几米高，肯定不至于丧命，但是破相对于艺人来说，可能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
“是意外，但又不是意外。”源景模棱两可地说道，看向沙林美月和樱岛麻衣，他突然询问了一个好像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沙林学姐，樱岛学姐，我听人说，因为和伊吹学长交往的缘故，美园学姐最近一直在遭受社员们的霸凌。”
“美园学姐能够在更衣室的衣柜和鞋柜里，找到一些内容为【去死吧，叛徒！】之类的怪信，上厕所时甚至会被人在外面用拖把将门卡住……”
“这些事情，是真的吗？”

五十、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弥生她，最近在接受社员们的霸凌？”沙林美月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这怎么可能呢？”
“弥生是演艺社最老资格的社员，同时也是副社长，是我的左右手。”
“大家对她尊重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霸凌她呢？”
“真的吗？”源景微微歪头，露出了不太信服的表情，“有没有可能，大家只是在你面前装乖，其实私底下在瞒着你偷偷做这样的事情呢？”
“绝无这种可能。”沙林美月用相当断定的语气如此说道，“我本人就是学表演的，她们究竟是真的在尊敬弥生，还是只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这我还是看得清的。”
“而且，像是放怪信这样的事情倒也罢了，这我道真有可能一时疏忽。”
“如果在弥生的身上，真的发生过被关在厕所里这样的大事的话，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美园弥生可是演艺社的大忙人，化妆、服饰准备、布景、灯光……这些工作哪里离得开她？”
“如果她在社团活动期间一去未归的话，我可是掘地三尺，也绝对要将她找出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沙林美月甚至双手做出了一个锄地的动作来，似乎想用这样滑稽的动作，来稍微缓和一下会议室里已经逐渐紧张的空气。
但很显然，她的努力似乎失败了。
此时的美园弥生脸上的苍白之色已经再也无法遮掩住，她将头低下，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了桌面，而她身旁的伊吹学长，则用一种混杂了惊愕与失望的表情看着她——
“弥生，美月说的是真的吗？你之前跟我所说的事情，难道全是在骗我的？”
“……”美园弥生仍然维持着原本的动作，一语不发。
这样的行为所代表的，自然是‘默认’。
会议室里的气氛不仅没有变轻松，反而愈发地凝重了起来，沙林美月和樱岛麻衣都望向美园弥生，一脸震惊和不知所措。
“美园学姐，你为什么要撒这样的慌呢？”樱岛麻衣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说这话的人，并不是源景，而是他身边的早坂爱。
“会跟男朋友说这种话，当然是想要获得男友的疼惜和重视啊。”
“沙林学姐和樱岛学姐没有谈过恋爱，自然不会知道这种恋爱中的小手段。”早坂爱表现得宛如一个恋爱大师。
不，现在的她，其实已经是个恋爱大师了。
之前为了钻研要如何攻略源景，她可是查过了很多、很多的资料，各种理论知识可以说是一套一套的。
……虽然最后基本上都没有怎么用上就是了。
源景太聪明了。
比起用计谋和把戏，反而是直接捧出真心这样的笨办法最为有效。
“装出可怜的姿态来博取男友的同情心，这可是女生经常用的办法哦。”早坂爱伸出一根手指，振振有词地如此说道，“伊吹学长，你想一想，在美园学姐跟你说了这些话之后，无论是在行动上还是言辞上，你是不是更加重视她，表现得比之前更爱她了呢？”
“就为了这样的理由？”樱岛麻衣睁大了眼睛，显得极为难以置信。
“才不是什么【这样的理由】呢！”早坂爱摇了摇头，“樱岛学姐，陷入恋爱之中的人就是这样的哦。”
“人只要谈起恋爱，就会不由自主地在脑中编织各种故事，为了所爱的人，心情也会摇摆不定。”
“有时也会失去自信，陷入忧郁苦闷，有时还会像小孩一样无端迁怒。但如果确认自己最喜欢的人也同样喜欢自己，就会立刻觉得自己可以成为更棒的人，好像能够支配全世界。”
“有时充满了轻飘飘的幸福心情，有时也会焦虑不安地想要哭泣。所谓的恋爱，就是能够这样轻易地拨动心弦。”
“沙林学姐，樱岛学姐，等你们也坠入爱河的时候，自然就会懂了。”早坂爱表现得极为肯定。
“原来如此……”在听到早坂爱的这席话之后，沙林美月和樱岛麻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候，两人都忍不住下意识地看了源景一眼。
这样的动作，自然被早就留心注意两人的早坂爱发现了。
她将将源景的手臂抱在怀里，随即便朝演艺社这两枚最为耀眼的明珠露出了充满余裕、同时也是戒心满满的微笑。
源景的魅力简直就像是毒药，如果没有人看着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少女会遭到他的‘荼毒’。
早坂爱可是听雪之下雪乃说过了，她只是让源景离开了视线区区一天，就有两个少女‘不小心’上钩了……
她们当然知道，源景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对其他人做些什么。
但就是这种不含丝毫欲念的魅力，才是最可怕的！
身为其魅力的俘虏，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这件事了。
女孩子间这种小小的互动，源景自然看在眼里。
轻轻拍了拍早坂爱那光滑细嫩的手背来让她安心，源景将稍微有些跑偏的主题重新拉回到了正轨。
“总之，因为想要获得伊吹学长更多的爱，美院学姐便向他撒了‘自己在经受霸凌’这样的谎言。”
“而她之所以会遭受霸凌，正因为她是已经退社的伊吹石桥的女朋友，因此社员们将她视为演艺社的‘叛徒’。在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伊吹学长便自然更加愧疚。”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便稍微有些超出了美园学姐的掌控了。”源景看向了脸色极为难看的伊吹石桥，“伊吹学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会陪美园学姐来演艺社，用这样的行为来震慑宵小，应该你主动提出来的吧？”
“……对。”
“那我猜猜，美园学姐一开始的话，应该是以‘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之类的话语来婉拒了，之后见学长的态度相当坚决，这才感动地答应了吧？”
“……是的。”伊吹石桥看着正将脸垂下、不再看他的爱人，眼中满是哀伤之色，“我听到她说的这些事情之后，心里其实非常担心。在自己爱人的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所以我就说，‘我和你一起去演艺社吧，那些人如果看到我的话，怒气便会全部指向我，而且也就不敢动你了’。”
“当时的弥生露出了既惊讶又感动的神色，‘石桥你还有自己的社团活动要忙吧，你可是社长啊。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们好不容易成立起来的社团再次垮掉。’”
“所以，当时的你其实并不是真的在为我着想，而是在害怕我将你的谎言拆穿吗？！”石桥学长的声音逐渐变高，很显然，他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真相。
“就这么全盘否定也大可不必。”源景摇了摇头，“要说当时的美园学姐完全没有考虑到弥生学长的话，那当然也是不可能的……算了，现在再说这些事情也没有意义了。”
“总之，男友的意向竟然如此坚决，而且还牺牲了自己的社团活动时间，就是为了给自己感到安心。美园学姐在感动之余，也不得不开始面对一个问题，那便是——”
“如果自己撒的谎言被拆穿了怎么办？”
“于是……”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沙林美月有些惶急地制止了源景，幽深的黑眸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源学弟，你难道是想说，诈骗志愿者部以及促成刚才事故的人，其实都是弥生吗？”
“我只能说，美园学姐是最有动机，也最能实施这项计划的人。”和内容相反的是，源景的语气其实相当笃定。
“无论是诈骗案，还是刚刚的事故，其目的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伊吹学长和演艺社彻底决裂，而她也可以一个‘深爱男友之人’，而不是‘骗子’的身份，推出演艺社。”
“可她明明根本没有必要搞这样的小手段的啊！”沙林美月显然仍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只要向我提出申请的话，完全可以直接退社的啊？”
“真的吗？”源景看了美园弥生一眼，“如果那样的话，在伊吹学长看来，不就成了自己的女友因为不堪忍受霸凌，因此含恨退社了吗？虽然今天只接触了短短一段时间，但是我看学长似乎并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
“如果真的变成了那种情况的话，我甚至怀疑伊豆学长会直接带人杀到你面前，一定要你揪出那并不存在的‘霸凌者’，让她们给自己的女友道歉的。”
“这个样子的话，事情反而会闹大，变得更加无法收拾。”
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
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之后，美园弥生其实已经把自己绕进去了。
但是源景并不会同情她，因为这只是她的自作自受而已。
“而且，”源景的视线转向了樱岛麻衣，“樱岛学姐在接过社长之位后，会向这些已经退社的成员们抛出橄榄枝，希望他们重新回到演艺社。”
“这样的结果，是美园学姐所无法接受的。”
“明明是社长，但是在社团活动时间却必须要陪女友到其他的社团，如果不想新社团的凝聚力垮掉的话，就必须向社员们说明原因。”
弥生学长也不像是能藏住这件事儿的人，源景和早坂爱和他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就被他告诉了这件事……
可想而知，他社团里的成员们应该都知道这件事了才是。
“如果社团重新合并的话，男女社员互相通气之后，美园学姐所撒的谎言就会被拆穿。”
“虽然那时她和伊吹学长应该都已经毕业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会和之前社团的人断了联系吧？”
“说不定有的社员会对她的行为感到不齿，将这件事告诉伊吹学长，从而致使两人的恋情就此告吹。”
“所以，演艺社和伊吹学长的新社团必须彻彻底底地决裂，必须创造出一个无法弥合，至少是‘她被霸凌’被人遗忘前无法弥合的巨大裂痕才行。”
源景做出的解释，沙林美月没有办法挑出任何毛病。
但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是这样的人，毕竟，刚刚的布景坍塌事故，可是真的可能会断送她和樱岛麻衣的未来啊。
如果这场事故真的是美园弥生设计的话，她也未免太过蛇蝎心肠了！
“但你不是说了吗，刚刚的事故是意外，只是因为单纯的木材老化而已。”
“事故的原因确实是木材老化。”源景点了点头，“不过，演艺社是谁平时在维护布景呢？哪怕再怎么不专业，这样明显的安全隐患，应该也能查出来吧？”
这项工作的主负责人，自然是美园弥生。
很显然，在伊吹石桥退社之前，他就已经和美园弥生是情侣了。
在男友退社之后，学着男友之前的样子，承担起这样的职务来，其实也是相当自然的事情。
“但是，我不觉得美园学姐有坏到那个地步，她只是没有料到后果竟然会这么严重而已。”
“美园学姐毕竟不是专业的布景师，之前因为男友的称职，她也并没有看过这样的安全隐患究竟会产生怎样严重的后果。”
“在她看来，最多不过是樱岛学姐踏破了地板之类的，只让人虚惊一场的小事故罢了，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让布景台整个坍塌……”
她能率先从后台冲出来救人，就是明证。
在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之后，整个事件的脉络已经相当明了了。
很显然，这所有事情的幕后黑手，便是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美园弥生。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源于她为了获得男友的怜惜，所撒的一个小小的谎言……
但是很显然，在场的六人中，有一个人却依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
这个人既不是美园弥生，也不是她的男友伊吹石桥。
而是……
身为‘受害者’之一的，险些要被送去医院的沙林美月。
“唔，嗯……”她正低头苦思冥想，显然还在找着其他的可能性。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表现得极为安静的美园弥生终于有了动作。
她看向了这位并未放弃为其开脱的‘她最好的好友’——
“收起你的假惺惺吧，我不需要。”
所有的面具尽数粉碎，美园弥生真正的样子，终于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是一张被愤恨所扭曲的脸。

五十一、源景,你也太快了吧!
恼

“假惺惺……”沙林美月听到美园弥生如此指责自己，除了震惊之外，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许委屈，“弥生，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故意说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呢？”
“最好的朋友？”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样，美园弥生露出了极为刻薄的冷笑。“果然，美月你还是这么喜欢装乖。”
“明明在心里暗自发笑，却还要硬生生地憋住，努力地装出一副极为关心我的样子，这还真是辛苦你了呢。”
此时的她，再无之前在社员以及源景等人面前那一副温柔大方的学姐模样。
很显然，在所做作为被别人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之后，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了。
现在众人面前的她，不过是一个‘破罐子破摔’的‘疯婆子’而已。
美园弥生看了仍然静静地看着她的源景一眼，“源学弟，这从一开始，就是你和美月共同设好的一个局吧？”
“哦？”源景的剑眉一挑，露出了些许意外之色，“美园学姐何出此言？”
“不要和我装傻！”美园弥生怒喝道，她现在已经什么话都不怕往外说了。
“美月随便找来让其观看演出的外行人，竟然是刚刚接受了志愿者部委托的羔羊会的成员，你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巧合！”
“反正你肯定早就找上了美月，希望她能配合你演一出戏，来找出真正的诈骗犯究竟是谁，我说得没错吧！”
一边说着，美园弥生一边用极为怨恨的眼光看向了沙林美月，“竟然瞒着我偷偷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美月你肯定是在怀疑我吧？连这样的信任都没有，哪里称得上什么‘最好的朋友’！”
“也怪我太信任你了，根本没有考虑到这样的可能性，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就不会先行自己乱了阵脚了。
她的声音中，浸透着相当浓烈的悔恨。
美园弥生的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就是要让柏木渚、四条真妃等志愿者部的人上门来讨个说法，这才是她预想中最合理、同时也最为不被外人察觉地，达到自己目的的方式。
然而，志愿者部的人员却迟迟没有上门，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因为并没有想过真的要昧下这笔钱的缘故，五十万日元她是随身携带的，这样的话，就能在志愿者部找上门的时候，趁乱将其塞到其男友的书包之中。
但是在志愿者部那边没有动静之后，书包中的五十万日元瞬间变得烫手了起来。
志愿者部的人只是‘目前还没来’而已，而不是确定的‘绝对不会来’。
如果她们趁着众人演出的时候找上门来，直接闯进更衣室来翻她们的书包的话……
那要怎么办呢？
她可是听说了，那个柏木渚家里可是开着大型造船厂的，爷爷甚至是樱岛经济团体联合会的理事。有这样背景的人，娇蛮任性、蛮横霸道一些也是无可厚非的。
她就是有着这样的资格。
至于四条真妃，那就更加不用说了，她可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四条家的千金……
总之，如果她们真的觉得这件事折了她们的面子，想要蛮不讲理地找出真相的话，演艺社是绝对拦不住她们的。
如果真的被她们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了这笔钱，她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
所以，她才迫不得已地改变了自己的计划，趁着剧目上演的功夫，悄悄从练习室的后台离开，穿过了更衣室后，将钱偷偷放进了伊吹石桥的书包。
她想的是，如果柏木渚和四条真妃她们来了的话，那自然最好，就能按计划行事了。
那便在伊吹学长发现这笔钱并且疑惑之时，说这是演艺社社员的恶作剧。
她们视伊吹学长为眼中钉，于是为了将他赶出演艺社，便故意将一大笔钱放在他的书包里，然后再‘贼喊抓贼’，污蔑他是‘小偷’。
这样的理由说实话有些牵强，但是美园弥生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既然做了亏心事，就要担心鬼敲门。
正是无法忍耐这样的折磨，她才会有些仓促地策划了今天下午的这起事故。
而在源景将她的做法确凿无疑地说出来之后，在美园弥生看来，今天下午的整件事都不过是沙林美月所早就安排好的，为了引蛇出洞、抓住真正的‘犯人’而预设好的一场戏而已。
她竟然没有和自己在事先透气，便证明她也在怀疑自己。
这样的人，怎么有脸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所以，在美园学姐看来，怀疑自己是犯人，因而欺瞒自己的沙林学姐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最好的朋友。”源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美园弥生的逻辑，随即他便脸色一肃，望向了这个事件的‘犯人’——
“但我想问一下美园学姐，在你故意使用那明显具有安全隐患的布景台时，有考虑过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可能会因此受伤，甚至有可能再也无法实现自己梦想，走上荧屏了吗？”
“伤疤对于艺人，尤其对于女艺人来说，究竟代表着什么，拥有同样梦想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究竟是谁在玷污‘最好的朋友’这个词汇，我觉得你应该心里清楚。”
“……”美园弥生被源景的这一番话怼的哑口无言。
她张了张嘴巴，却根本发不出一言半语。
仿佛是一只被扔到岸边，只能徒劳地开合着嘴巴，绝望地等待着死亡降临的游鱼。
“弥生……”见到美园学姐现在这一副可怜的样子，虽然已经知道她做了非常严重的错事，这只不过是咎由自取，但是伊吹学长毕竟是她的男朋友，便也不由得向她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这只手却被美园弥生一下子打掉了。
“不要碰我！”在发出这样的尖叫之后，美园弥生忍不住捂住了脸颊，低声啜泣道，“拜托了，请不要再继续对我这么好了。”
“对你来说，我不是美月的替代品吗？如果美月没有拒绝你的告白的话，你怎么会将目光投向在她身边，一点也不起眼的我呢？”
早坂爱和樱岛麻衣有些吃惊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也难怪，美园弥生会向自己的男朋友撒那样的慌了。
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伊吹石桥追求美月而不得的替代品，因此自然会相当缺乏安全感。
但是，过错就是过错，并不会因为苦衷和理由而变得轻微，更不会因此变得正确。
“我……其实一直相当嫉妒美月。”捂住脸颊，美园弥生从指缝中，伴着抽噎声断断续续地说着这样的话，“只要在她身边，无论我怎么努力，散发出来的光芒也会轻而易举地被她所遮盖，大家的视线也只在追逐着她，并不会在我身上投下哪怕悭吝的一瞥……”
“就连我喜欢的男生也是……”
“神啊，天才和凡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能大到这样的地步？你为什么要让我忍受这样的痛苦？”
指缝之间，有大滴大滴晶莹的泪珠不停地落下，它们滴落在桌面之上，在其上艰难地滚动，折射出了充满扭曲的倒影……
“在第二幕拉开，看到美月走到布景台下的时候，除了紧张和惶恐之外，我甚至还感到了些许的喜悦。”
“如果美月真的因此受了伤的话，我和她的差距是不是就会没有那么大了？”
“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我真是个糟糕透顶、无药可救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所有的痛苦、怨恨、嫉妒、怀疑、挣扎……最终也只化为这一声声充满愧疚的呢喃……
源景不知道美园弥生的这一声声‘对不起’究竟是对谁所说的，可能是她一直嫉恨、同时也忍不住亲近的沙林美月，可能是一直在为她着想、却惨遭她欺骗的伊吹石桥，可能是无辜被牵扯进来、险些受伤的樱岛麻衣，也有可能是成为其利用对象的柏木渚……
她所对不起的人有太多太多了。
不过，在这个故事进行到尾声的时候，源景却还有一件必须要告诉这位美园学姐的事情，那便是——
“沙林学姐刚刚并不是演戏。”仍然是那种标志性的平静语气，无视了正向他拼命使眼色的沙林美月，源景对着已经泣不成声的美园弥生如此说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的。”
“诶？”道歉和抽噎声一下子止住了，美园弥生发出了有些迷茫的声音，“那她会邀请你……难道我一开始想的一样，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不，不是巧合。”源景摇了摇头，“她只是被我和爱一起设计了而已。”
“她之所以会邀请我来观看演艺社的演出，应该是想从我这里得到这个东西吧。”
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早就写好的纸片，源景将其通过早坂爱，递向了美园弥生那边。
美园弥生想要接过这张纸条，却发现自己的手不仅已经被泪水浸染，而且还在微微颤抖，有些不听使唤了。
最终还是神色复杂的伊吹石桥将其接了过来。
在明显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串号码，而在其左边，则是一个人名。
很显然，这是某个人的电话号码。
至于这里的‘某个人’究竟是谁……
“小林三四？”伊吹学长在读出纸条上所写的名字后，神情变得极为错愕。
他的目光在源景与他手上的这个纸条之间相互移动，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这难道，就是那位小林校长的电话吗？”
宝冢歌剧团的创始人是小林一三，他也是宝冢音乐学院的第一任校长（当时叫得是【宝冢音乐歌剧学校】）。
而这位【小林三四】，则是三林一三的直系后代，也是宝冢音乐学院的现任校长。
沙林美月来找源景的时候，就是想要从他那里获得这个东西。
不过……
她并不是为了自己。
至少，不是只是为了她自己。
“沙林学姐从爱那里，得知了我其实和小林校长有些许交情的事情，所以才找上了我。”
虽然说是‘些许交情’，但是源景其实并没有和这位小林三四打过交道，这个号码也是他打电话从源家的成员那里要到的。
“在找上我的时候，沙林学姐的说法是——【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们？”美园弥生望向了沙林美月，一开始似乎没有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但她毕竟不是什么笨蛋，她那被痛苦和悔恨而弄得有些麻痹的大脑，终于缓缓了解了源景所说的意思。
不是‘我’，而是‘我们’？
对方是宝冢音乐学院的校长，而演艺社里，会在今年毕业，而且目标还是进入宝冢音乐学院，并且在毕业后加入宝冢歌剧团的成员，便只有……
“你和我……”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从她的嘴巴中漏了出来，美园学姐那本就十分痛苦的表情，此刻便愈发扭曲了起来。
“我想，沙林学姐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美园学姐吧，毕竟，虽然还没有看完，但是凭借她的样貌还有演技，想要进入宝冢音乐学院，应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所以，她希望能够联系到小林三四，看一看能不能争取一些对于美园学姐有利的条件。”
“当然，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的话，显然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源景轻轻叹了一口气。
抹杀掉了这样未来的，正是美园学姐自己。
……
“渚，你在做什么？还在对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志愿者部的部屋中，看着明显有些魂不守舍的柏木渚，四条真妃有些好奇地如此问道。
“既然已经委托给源景了，那就完全不需要担心，只要静静地等着好消息就行了。”
四条真妃显得信心满满。
柏木渚有些无语地看了自己的挚友一眼。
我们委托的是羔羊会，不是源景……
小真妃看来是真的没救了。
“我想……”
这对他来说是不是有点太难了，毕竟线索这么少。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的话，真妃会不会很失望……
柏木渚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什么？已经全部解决了吗？”
她震惊地看了看墙上的表。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五十二、你喜欢景儿吗?

“真没有想到，美园学姐竟然会是这样的人。”樱岛麻衣发出了这样的慨叹。
她对于美园弥生的印象其实一直相当不错，作为高她一年级的学姐，美园弥生一直对她相当照顾，帮过她很多次的忙。
而且，她对于表演的热忱其实也让她相当佩服。樱岛麻衣看得出来，美园弥生是真的非常热爱表演的。
然而，她竟然会在嫉妒的驱使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吧。”走在源景身边的早坂爱附和着如此说道。
三人已经离开了演艺社的会议室，走在了社团大楼的走廊上。
在所有的真相都被揭露完毕之后，源景与早坂爱两人就没有继续呆在演艺社的必要了。而演艺社今天的社团活动也已经停止，再加上察觉到高三三人之间那变得有些微妙的气氛，樱岛麻衣便也干脆利落地向沙林美月告辞，和两人一起走出了演艺社的大门。
到目前为止，志愿者部的五十万日元都已经被找回，今天下午那场‘事故’的真凶也已经被揪了出来，那么无论是柏木渚那边，还是沙林美月那边，羔羊会都可以说是交上了一份相当完美的答卷。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事件到此已经全盘结束。
如此恶性的事件，肯定还会有着后续的余波。
比如说在发生了这件事之后，伊吹石桥和美园弥生之间的恋情能否进行下去，志愿者部的柏木渚和四条真妃在了解到事情的全貌之后、会对这位确实犯下了‘诈骗’行为的学姐做些什么，以及沙林美月与自己这位‘最好的朋友’间的友谊究竟会走向何处……
这些都是仍然没有定论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是绝对可以确定的，那便是——
这位美园弥生，绝对无法继续在圣伊甸学园继续呆下去了。
“说实话，我有些意外呢。”走在最前面的樱岛麻衣突然扭过头来，望向了源景，“源君在最后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沙林美月向源景使眼色来劝阻他的事情，坐在一旁的樱岛麻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可不相信眼前这位完全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的学弟会读不懂沙林美月的意思。
但是他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明明根本没有这个必要的……
“所以，樱岛学姐也觉得我不应该说出来吗？”源景微微挑了挑眉毛。
樱岛麻衣所说的，毫无疑问就是刚刚他在事件的最后，所告诉美园弥生的话语，也就是沙林美月之所以会有些卑躬屈膝地去找低她两个年级的源景，其实是在为她的未来与前途考虑的。
对于美园弥生来说，这些话是毫无疑问的诛心之语。
如果是那种‘亚撒西（温柔）’性格的主角，在看到沙林美月投来的劝阻的眼神之后，应该就这么闭口不言，才是正确的选项。
毕竟，无论说与不说，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除了再在美园弥生的心上多添一道巨大的伤疤之外，这最后的一番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意义。
但问题是……
源景并不是那种‘亚撒西’的男生。
至少，他的‘亚撒西’，不会体现在包容‘罪犯’身上。
哪怕对方是一位美丽的学姐……
“我不喜欢藏着掖着，”源景摇了摇头，“美园弥生做错了事情，那么自然就需要接受惩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也是他的人生准则之一。
“既然犯下了罪孽，那就要承受真相，哪怕它再怎么难以接受也一样。这便是我的想法。”源景微微瞟了樱岛麻衣一眼，发现她正带着一种有些熟悉的微笑看着自己，“所以，樱岛学姐是觉得我做错了吗？”
“当然没有。”樱岛麻衣摇了摇头，“究竟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还是分得清的，我还没有不知好歹到那种地步。”
“只不过呢，”紧紧地盯着源景的脸颊，樱岛麻衣的眸中闪过些许异样的神采，“总感觉又多了解了源君一些呢……”
樱岛麻衣和源景打过的交道其实并不算多，寥寥的几次，其实都和冬马和纱有关系。
正是看出了冬马和纱对源景的情愫，所以她其实一直对于这位学弟保持一种敬而远之的姿态。
她的妈妈在知道那首《登临》其实出自于圣伊甸学园的一位高一年级学生之手后，在大为震惊之余，其实也一直在旁敲侧击地撺掇着她和这位学弟搞好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源景变成她的御用作曲人什么的。
能够在18岁的时候，做出《登临》这种水准的曲子，源景的未来在她看来，完全可以说是不可估量。
在发现了这样一颗璀璨的钻石后，怎么能不把他牢牢地抓在手心里？
但是，樱岛麻衣并没有回应自己母亲的这个想法。
她甚至从来没有主动找上过源景。
冬马和纱对于源景的依恋和爱慕，她可是完完全全地看在眼里的，她并不想要横刀夺爱，作为第三者插足。
哪怕对方会对自己的事业有巨大的帮助也一样。
这是做人的原则问题。
在今天之前，樱岛麻衣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的话，她和源景之间应该就保持着那种不远不近的合作态度，甚至之后会再次疏远也不一定。
然而……
今天陪在源景身边的，并不是冬马和纱。
而是一位金发蓝眸的美少女——
早坂爱。
两人之间的态度相当亲昵，简直，不，应该就是一对情侣。
樱岛麻衣并不觉得源景是在‘偷吃’。
自己认识冬马和纱这一点，源景当然很清楚。
那么，既然他能够大大方方地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出和早坂爱的这种亲密的态度，就代表他并不害怕自己将这件事告诉冬马和纱。
换句话说的话，就是冬马和纱绝对是知道这件事的。
或者说，不仅知道，而且还同意了。
那既然如此的话——
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顾忌冬马和纱的想法呢？
樱岛麻衣在心中有些踟蹰得如此想过。
不过，在演戏的时候，这样的想法就完完全全地被她抛在了脑后了。
直到……
栏杆断裂，她重心不稳地跌落下布景台的时候。
坠落的时间太短了，再加上身上所穿的中世纪贵妇服饰的束缚，以至于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有些绝望地看着逐渐临近的舞台地面。
但最终，迎接她的并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怀抱。
一个相当温暖的怀抱。
源景不光接住了她，而且还在布景整个倒塌之后，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和沙林美月撑起了一片安全的空间。
“没事的，我在这里。”
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在她惶恐之际，这样的话语仿佛真的寄宿着魔力一般，让她恐惧不安的心灵安静了下来……
在那狭小且暗黑的空间中，樱岛麻衣紧紧地拥抱着源景，内心一片宁静。
‘既然和纱学妹能够接受早坂爱的话，再加上我一个，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她如此心想。
一个密不透风的口袋，如果其上没有破损的话，就算里面装的东西再多，也不会漏出来。
但是一点其上开了一个口子，哪怕一开始非常小，也会被无可避免地撑大。
在男女关系上，自然也是如此。
如果源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任何人都不准备接受的话，那么哪怕喜欢他的人再多，其实也可以相安无事。
但是，如果他改变的心思，开始敞开心扉的话，想要再刹住车，其实就可以说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清水辉夜是如此，三浦优美子和由比滨结衣是如此。
而今天的事情，也是如此。
顺带一提，樱岛麻衣的感觉没有错，源景在说【没事的，我在这里。】这句话的时候，也并非是在和平常人一样讲话，而是用上了好久没有出现的，名为‘呼荡’的技巧。
像是这样被掩埋住的情况，如果过于惊慌失措而乱动的话，是很容易发生事故，弄伤自己的，因此必须要保持冷静，等待外面的人把掩埋物搬走。
所以，他才会用上这个本来开发出来就是为了让异性‘听话’的技巧。
他可以说是深谙此道了，毕竟，他可是在源赖光的‘看护’下长大的。
如果想要在那如同蜘蛛网一般的生活中，攫取到某些自由的话，‘呼荡’可以说是他最为有效的武器之一了。
果然，这次也是效果拔群。
只是，好像过于拔群了一些……
“对了，源学弟，最近……”樱岛麻衣刚准备继续说些什么，便被早坂爱轻巧地打断了。
这位国民偶像在面对源景时，这一番态度上的变化，自然瞒不过这位七窍玲珑心的女仆小姐。
自己明明就在旁边，这位樱岛麻衣的眼睛里，却始终只有阿景一个人……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早坂爱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位沙林美月学姐还好，今天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哪怕只是微微燃起的火苗，也已经被这狂风暂且吹熄。
但是，作为‘被卷入者’以及‘被救者’的樱岛麻衣身上，却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明明有我在一旁看着，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早坂爱有些挫败地如此心想。
但是，她又不能拦着源景去救人。
因为嫉妒心而断送两位少女的前途，这样的事情，早坂爱是做不来的。
不过，如果就让她这么眼睁睁地在一旁看着，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再怎么说，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巧妙地打断了樱岛麻衣的话语，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于这位大自己和源景一年的学姐说道：“对了，樱岛学姐，作为事件的当事人，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羔羊会一趟？”
源景和早坂爱的目的地，其实是羔羊会。
从伊吹石桥的书包中所搜集到的50万日元，现在正静静地躺在源景的书包之中。
他已经联系了柏木渚和四条真妃，准备在羔羊会的部屋里，将它重新物归原主，然后告知对方整件事情的真相。
“樱岛学姐也一起吧，毕竟，有个人可能还要询问你一些问题呢。”早坂爱口中的‘有个人’，所指的自然是紫式部。
对于需要取材的她而言，樱岛麻衣的说辞对她来说应该相当有价值才对。
而且，她毕竟是藤原千花的小姨，在认识到樱岛麻衣的心思后，绝对会采取一定的做法的。
按照常理而言，应该如此吧？
樱岛麻衣被打断了话之后，脸上也并未显露出什么恼怒的表情。
这本来就是她预想中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她是早坂爱的话，她应该也会采取同样的方法吧？
“好啊。”
带着和煦的笑意，樱岛麻衣极为干脆的点了点头。
……
“原来如此，这件事之所以会发生，是因此可悲的嫉妒心在作祟吗？”雪之下雪乃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地说道。
现在，三人已经重新回到了羔羊会的部屋，源景也向屋里的三人以及紫式部说明了事情的真相。
“所以，是我赢了呢。”清水辉夜突然蹦出了一句颇为没头没脑的话语。
看到源景三人露出的有些疑惑的表情，藤原千花将两份稿件递到了三人的手上，“其实，在下午的时候，小姨她就已经写完了这个故事，这是其中两个不同的版本。”
源景有些惊讶地大致翻了一下，发现确确实实是两个不同的故事。
其一的版本，犯人是演艺社的一名演艺特待生（就是那种因在学成绩或升学考试成绩优异而得到学费全额或部分补助的学生）。
她喜爱演出，但是家里对她的理想根本不支持，因此只能自掏腰包。
因为实在囊中羞涩，连练习课程的费用都交不出来了，因此便只能出此下策。
而至于第二个版本，则是和源景刚刚所说的话有着惊人的相似。
同样是出于嫉妒，同样是有一个男友，同样在今天发生了意外，然后被源景救了下来。
“我和雪乃觉得真相应该和第一个版本相近，但是辉夜却觉得应该是第二个……”
藤原千花有些惋惜地如此说道。
她和雪乃属于‘人本善’那一派，而辉夜则相反。
这究竟是艺术创作，还是说……
源景看了紫式部一眼。
而此时此刻，她却已经来到了樱岛麻衣身前，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樱岛麻衣小姐，我想问一下——”
“你喜欢景儿吗？”

五十三、紫式部,意图不明?

“樱岛麻衣小姐，我想问一下——”
“你喜欢景儿吗？”
紫式部这番问话一出，羔羊会内的空气霎时间有些安静，很显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紫式部会突然来到樱岛麻衣的面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什——”樱岛麻衣也被突然之间的问话给一下子整懵逼了，原本灵巧的唇舌此刻可好像打了结一样，蓝黑色的眸子一下子睁得大大的，有些呆然地注视着眼前这位穿着深黑色衣服的绝代佳人。
你要问她对源景有没有想法，那自然是肯定的。
但是……
你要问她愿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
那么自然是否定的。
自己的小心思，早坂爱能够看得出来，那么对于源景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秘密。
但怎么说，心思被看破，和将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却是有本质上的不同的。
就像是俄罗斯大转盘一样，在大家即便都知道那把左轮手枪里有子弹，但是只有在扣动扳机之后，才能知道究竟会不会有子弹射出来。
而对于现在的樱岛麻衣来说，显然并没有到‘扣动扳机’的时候。
目前的话，很明显只是她单方面对于源景有好感而已，如果现在说出来的话……
这发子弹是绝对不会命中的。
自己和源景的关系，也会就此画上一个句号。
但是如果在这里否定，或者说含糊其辞的话……
那便可以说是自己否定掉了与源景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属于是自断双手了。
樱岛麻衣深深地看了眼前这位长发及踝，戴着黑色眼镜的绝代佳人一眼。
‘刚刚藤原学妹称呼她为【小姨】？所以，这是在替自家的侄女敲打我吗？’
‘无论我怎么做，都只能得到我完全不想要的结果……藤原学妹的这个小姨，真不是易于之辈。’
她在心里提高了暗暗提高了警惕。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问题总还是需要回答的，但就在她有些左右为难的时候——
意料之外的‘救兵’竟然出现了。
“小姨，你究竟在问樱岛学姐什么问题啊！”冲到了樱岛麻衣和紫式部之间，将两人隔开的人，竟然是藤原千花。
拦在樱岛麻衣的面前，藤原千花有些气呼呼地望向了自己的小姨，“你没有看见，樱岛学姐都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吗？”
“因为，我真的很好奇啊。”紫式部在面对自家侄女的搅局时，却也没有显露出什么恼怒或者意外的神情，显然早就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在各种各样的作品中，所谓的英雄救美，可以说是最为老套的夺取异性芳心的桥段了。”紫式部侃侃而谈道，“而【老套】其实就是【经典】和【有效】的同义词，既然有这么多人如此写，那便代表着它确实相当有用。”
紫式部的身材高挑，要比藤原千花高上一头左右。
越过自己的侄女将目光投向了樱岛麻衣，她那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浓郁到几乎要变成实质的狂热——
“刚刚在演艺社里发生的事情，不就是极为经典的英雄救美吗，所以我才想知道，这位樱岛小姐当时以及之后的感情变化。”
“当然，我不会让你白白这么做的。”紫式部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件事。”她用相当斩钉截铁的语气如此说道，“只要能够完完全全地告诉我你当时的感受的话，你就可以有要求我做任意一件事的权力。”
“这便是我的承诺。”
任意……一件事？
樱岛麻衣微微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错愕。
“任意一件事……具体有多么‘任意’？”带着些许好奇，她试探性地如此问道。
在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紫式部是在替藤原千花敲打自己，但是现在看来的话……
好像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唔，当然尽我所能的那种‘任意’。”紫式部大大方方地如此说道，“无论你提出的要求是什么，我都会竭尽所能地去做。当然，如果是过于虚无缥缈的事情的话，我可能就要按照我的理解了。”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不要提诸如‘让源学弟爱上我！’之类的不清不楚的要求，”紫式部将双臂比在胸前，做了一个叉的手势。
“而是那种‘请把源学弟给麻翻，抬到我的床上！’之类的更为明确的要求，这下可以理解了吗？”
“为什么要理所当然地以樱岛学姐是个肉食系痴女的前提展开话题！”藤原千花相当激烈地如此吐槽道，“刚刚的事情只是在举例子而已吧，其实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是这样没错吧？”
说实话，哪怕是藤原千花，也不知道自家小姨这是在认真的，还是只是在逗自己玩。
她的心思隐藏得太深了，哪怕是千花，也完全看不透。
千花的曾祖父，也就是紫式部祖父对于她的宠爱，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她完全值得被如此对待。
在藤原家，其实有一件外族人不为人知的习惯，那就是如果遇到了不清楚要怎么做、或者说难以决断的事情，那么只要询问居于图书馆的紫式部，便自然能够得到绝对正确的建议。
不过，她一个月只会接受三次询问而已。
从紫式部16岁开始，到28岁这13年里，紫式部已经做出了数百次的决定。
而其中后来被验证为错误的决定数为——
0。
这种仿佛能够预知未来一般的恐怖决断力，才是她能够在藤原家里占据崇高地位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如果说源赖光是源家几千年才出一个的‘妖怪’的话，紫式部在藤原家的地位也可以说是完全相仿。
哪怕是藤原家的族人，也不是任意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占据‘紫式部’这个名字的。
“请等一下。”一个听起来有些清冷的凛然声线插了进来，这是藤原千花相当熟悉的，属于雪之下雪乃的声音，“式部老师，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
“你好像非常希望樱岛学姐和阿景之间有什么的样子？”
雪之下雪乃是紫式部的书迷，再加上她身为藤原千花小姨的身份，因此自然是对她十分尊敬的。
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尊敬而已。
如果紫式部想要对源景做些什么的话，这些尊敬，也并不会成为束缚住她手脚的绳索。
“被看出来了吗？”紫式部有些夸张地耸了耸肩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毕竟，樱岛麻衣小姐可以说是相当稀缺的姐系角色啊。”
“姐系角色？”雪之下雪乃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下紫式部刚刚所说的话。
“没错！”虽然在日常的交流和寒暄中，紫式部一直表现得有些瑟缩，但是一旦谈及创作的话，她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就是姐系角色！”
“你们也知道，我所筹集的新作，其实是以景儿为原型的现代后宫故事吧？”紫式部相当兴致盎然地如此说道，“那么，既然是一对多的后宫，就必须要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
“要素要齐全！”
她煞有介事地如此说道。
“但是就目前来看，景儿的未来妻子中，还并没有那种温柔如水的姐姐般的人物，所以这方面的取材便至关重要！”
“可是，我的姐姐阳乃……”雪之下雪乃被紫式部那极为认真的表情镇住了，但是她终究不是一般女孩，因此自然也没有这么好说服。
“阳乃是不行的！”紫式部极为坚决地如此否定了雪乃的话，“我才不承认那样的‘吃瘪役’，会是所谓的‘姐姐’！”
阳乃的姐属性，在和源景的交往中，不是完全没有体现出来吗？
真要归类的话，她应该是那种被‘压服’的对头角色才是。
“辉夜！”紫式部突然叫了一直静观其变，并没有出言支持任何一方的清水辉夜的名字，后者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向紫式部投去了有些疑惑的目光。
“你是这里唯一参加了周日那场‘聚会’的少女，所以这种事情只能问你了。”紫式部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露出任何一丝不好意思的模样，很显然，现在的她，正处于某种亢奋之中，根本没有害羞的功夫了。
“我问你，在那个时候，那个叫阳乃的少女，对景儿的称呼是什么？肯定不是‘弟弟君’之类的称呼吧？”
啊，这……
饶是清水辉夜，此时也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如果只有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倒也罢了，大家都已经注定是好姐妹，说这些私密的闺房之乐倒也罢了。
但问题是……
樱岛麻衣也在这里啊。
而且，哪怕你是藤原千花的小姨，问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你看，犹豫了就代表不是了，按照我的推论，应该是‘哥哥’或者……”虽然清水辉夜并没有做出回答，但是紫式部却已经从这迟疑中，自行推导出了结论。
就在这个时候……
“够了，紫姐姐。”
在听到这样的话语后，紫式部那原本倾泻而出的话语，便如同突然被关掉了闸门一般，一下子停掉了。
而被她允许使用‘紫姐姐’这个称呼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么一个。
也是只有他和源赖光，能够将她从这个状态中拽回来。
和源景投来的目光对上，紫式部能够感受到那视线中所掺杂的些许谴责的成分。
很显然，紫式部之前的话语，让源景稍微有些无法接受了。
毕竟，无论是阳乃，还是辉夜，都是对他来说相当重要的人。
而自己，只是千花的小姨，与赖光曾经的好友而已。
他之所以会愿意给我留些面子，也是看在她们的份儿上吧……
紫式部其实并不是一个容易消沉下去的人。
否则的话，那些文坛上阴阳怪气她的文人们，可能早就被暴怒的藤原家找上门‘喝茶’了。
是紫式部阻止了他们——
‘看猴子们嫉妒得上蹿下跳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其实还挺有趣的。’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因为这些都是她根本不在意的，杂草一般，不，应该说是虫豸一般的人物，所以她才会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但是，如果说是她真真正正在意的人物，就能相当轻而易举地让她‘破防’。
比如说，源赖光。
又比如说……源景。
原本滔滔不绝的嘴巴一下子闭上了，紫式部望了望正用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清水辉夜与早坂爱，又看了看极为震惊地看着自己的雪之下雪乃，以及伸出手好像要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的藤原千花。
她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啊，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后，重新恢复冷静的紫式部望向了一开始的导火索，也就是大源景一年级的樱岛麻衣。
仿佛要她别在意一般，朝在这位樱岛麻衣的身上拍了两下之后，紫式部便转过身子，走向了自己之前一直所坐的座位上，将头微微地低了下去。
羔羊会部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少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源景将这一片尴尬的气氛打破——
“樱岛学姐，一会儿柏木同学和真妃就要来了，你想和她们见面吗？”
樱岛麻衣摇了摇头。
她深深地看了正低头写着什么的紫式部一眼——
“不了，我现在好像不太适合呆在这里了。”脸上露出稍微有些苦涩的笑容，樱岛麻衣向羔羊会的众人微微弓了弓身子，“请带我向她们问好，而且传达一下我的歉意，如果志愿者部还有什么其他要求的话，我身为演艺社的下一任部长，会尽力加以满足……”
在说完这些话后，樱岛麻衣便将身子直了起来，然后转身走出了羔羊会的部屋。
然而，在她走出了社团大楼之后，樱岛麻衣将一只手放进了上衣的口袋，从中掏出了一张纸条来。
其上也并没有文字，只有一连串数字。
“这是……电话号码吗？”想到源景在演艺社里所做的事情，樱岛麻衣倒也并不惊奇了。
不过，这张纸条的给予者，却并不是源景。
回过头，望向了社团大楼的二楼，也就是羔羊会部屋的方向，樱岛麻衣的眼神有些闪烁。
‘我的承诺依然有效……她是这个意思吗？’

五十四、平冢静,危?

‘千花的这个小姨，总有一种根本不像是藤原家出身之人的感觉呢，’将目光从樱岛麻衣的背影上收回来，清水辉夜朝着埋头写作的紫式部，投去了有些微妙的一瞥。
如果说羔羊会里有哪一个人和藤原家打得交道最多的话，那么自然就是出身于四宫家的清水辉夜了。
她和千花在国中的时候就是挚友了，而且之前在孤立无援的时候，其实也曾经想过要借助藤原家的力量逃出魔窟，因此还特意地搜集过藤原氏族的相关资料。
如果要她给这些藤原家族的人贴标签的话，那便应该是……【阳角】，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社交牛B症患者】。
怎么说呢，所有的藤原家的人，其实都相当善于和别人交流，哪怕是刚刚认识的人，也能凭借短短的几句话，就能迅速地拉近关系、成为朋友。
藤原千花就是相当典型的藤原家的一员。
而她的这位小姨，好像有点……唔，不会说话？
清水辉夜想到了紫式部之前的言行。
如果是真真正正的藤原家的族人，即便好奇樱岛麻衣的心情，也不会采取这么生硬的应对方式的。
应该会更加柔和、更加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才对。
当然，各人有各人的个性，哪怕出身于一个家族，也不代表大家都需要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那样都是一个形状。
藤原家偶尔出一个异类，这其实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根本没有太过在意的必要。
只是……
以后在对待她的时候，可能要更加慎重一些了。
唔，竟然会突然询问我那样的问题，再怎么说未免也让人害羞了吧？
直到现在，清水辉夜脸颊上的红晕也仍未散去。
紫式部的这个问题勾起了她的回忆，直接让她回想起了那一天，和和纱、阳乃一起‘侍奉’源景的场景。
这段充满了甜蜜以及些许痛楚的回忆，她绝对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话说，式部老师对于取材竟然狂热到了这个份上，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姐系角色吗……’清水辉夜想起了紫式部刚刚所说的话，‘阿景身边的这种角色，确实非常稀缺呢。’
提起姐系角色的话，最为重要的属性，应该就是【照顾】和【包容】，这才是【姐属性】的基本盘。
但问题是，以源景的性格和能力，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照顾】。
在与异性的交往中，他才是起到【照顾】作用的那一方，扮演的是类似于【哥哥】的角色。
这一点，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应该最有体会才是。
‘姐属性、姐属性、姐属性……’清水辉夜在心中下意识地过滤着和源景打过交道的异性，随后——
‘啊！’
她的心中，突然闪现过一个西装丽人的身影。
‘最为符合式部老师条件的姐系角色，好像是……’
‘平冢静老师？’
平冢静是源景的班主任，而且她们和源景能够成为这样的关系，平冢静作为始作俑者，她对于源景的【照顾】可以说是居功甚伟。
‘不不不，师生的话，再怎么说也是不行的吧。’清水辉夜刚要否定这样的想法，但马上心念一转——
‘不，不对，式部老师是作家，越是这样禁忌的关系，说不定对她来说越有价值。’
‘而且，很快平冢老师马上就会和我们一起去维也纳了……’
圣伊甸学园高一的这次维也纳之行，甚至可以等同于源景和他未来妻子们的‘蜜月’演习。
已经确定下来的她、四条真妃、冬马和纱、泽村英梨梨与椎名真白已经是源景吃到嘴里的‘肉’了。
有极大可能的早坂爱、雪之下雪乃还有藤原千花，应该也不会拒绝源景，甚至可以说是希望能在这段时间里和他发生一些什么。
而这其中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人，便只有身为老师的……
平冢静？
清水辉夜有些担忧地朝紫式部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目前紫式部对于其新作的执著程度来看，让她知道平冢静和源景之间那比一般师生更近一些的关系，毫无疑问并不是一件好事。
从她刚刚的狂热态度来看，紫式部做出什么事情来撮合两人的可能性可以说是相当大。
清水辉夜并不是吃平冢静的醋，或者是在嫉妒什么的。
师生恋在樱岛，或者说是在全世界都是相当敏感的话题，一旦曝光的话，当事人绝对会一下子站到风头浪尖的。
而且，人们基本会口径相当一致地去谴责教师，毕竟对方是‘成熟的大人’。
哪怕有源景和她们的保护，平冢静老师心灵上的创伤也肯定是免不了的，说不定以后再也没有办法拿起教鞭了。
平冢静是个相当负责的好老师，清水辉夜能够看得出，她是真心地在热爱着教育，把它当做自己毕生的追求的。
没有办法继续做老师这件事，对于平冢静来说绝对是个非常大的打击。
这位很有‘女中豪杰’气质的教师，说不定会因此一蹶不振。
清水辉夜对于平冢静的观感非常好，毕竟，她可以说是她们的‘恩人’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平冢静变成一个郁郁寡欢的‘贵妇人’。
平冢静可不可以和源景谈恋爱？当然可以。
但是，至少要等到源景毕业上大学吧？
而看紫式部刚刚的样子，显然不像是能等那么久的样子……
‘嗯，回去的话，跟阿景说一下这个问题吧。’清水辉夜在心中如此说道，‘而且，还要和大家也说一下，尽量不要在式部老师的面前提起【平冢静】这个名字……’
就在清水辉夜在心里这样盘算着的时候，羔羊会部屋的大门被再次推开，柏木渚在前，四条真妃在后，就这么走了进来。
她们是这次事件的委托人，在整个案情水落石出之后，她们自然要来羔羊会来获取一下真相，并且取回那被‘骗走’的五十万日元。
但是，走进来的却并不只有这两位少女。
跟在四条真妃的身后，还有一位正和她有说有笑、相谈甚欢的西装丽人……
“平冢老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句话语，却并非只出自于清水辉夜之口。
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早坂爱……
部屋里的四名少女，可以说是一齐发出了这样惊诧意味满满的声音。
她们都不是笨蛋。
很显然，想到这个问题的，并不只有清水辉夜一个人。
平冢静被少女们的异口同声吓了一跳，她的眉头很明显地皱了起来，目光扫视了一下屋里的四名少女，“如果是之前那种青春期的烦恼或者忧愁倒也罢了，发生了这样恶性的事情，我怎么不来呢？”
“我可是羔羊会的顾问老师啊，你们不会忘了吧？”平冢静忍不住如此反问道。
在圣伊甸学园，一个社团必须要有一个老师作为顾问才能成立，而一名教师仅仅只能担当一个社团的顾问。
也就是说，两者其实是互相绑定的关系。
而与羔羊会绑定的教室，便自然是源景、藤原千花与早坂爱的班主任，雪之下雪乃的‘老乡’，嫁不出去的大龄剩女——
The·平冢静。
此时的平冢静还不知道演艺社里发生的事故，但是哪怕只知道一开始的‘诈骗案’，也完全足够引起平冢静的重视了。
而通知她的人……
“是我叫平冢老师来的。”柏木渚举起手，她微微歪了歪头，显然对于少女们如此大的反应有些迷惑不解，“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完全有必要让一位老师在一旁做个见证，毕竟到时候肯定要对校方也有个交代。”
这样的话，身为羔羊会的顾问老师、和羔羊会的成员们关系匪浅，同时也以认真负责著称、在同学们面前名声极好的平冢静，便是最好的人选了。
她的目光有些好奇地在几人脸上转来转去，“平冢老师，难道你平常基本上都不管羔羊会的事情吗，所以大家才对你的到来这么惊讶？”
很显然，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柏木渚，完完全全地误解了少女们惊讶的原因。
而这，却可以说是正正好好地戳到了平冢静的痛处。
毕竟，对于羔羊会所解决的所有委托，她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起到过任何的作用。
没办法，学生太能干了，尤其是那个叫源景的小子！
这根本没有她表现得机会啊。
甚至连发挥她身为教师的本职，也就是开导学生、让对方走出心结的事情也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平冢静看了源景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些许幽怨。
但她随即将胸膛一挺，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虽然在解决事件上，我没有发挥过什么太大的作用。”
“但是，如果一开始没有我去主动找……”
如果一开始没有我去主动找源景的话，羔羊会根本就不会成立。所以，她这个顾问可是实至名归的，并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吉祥物。
就在平冢静想要这么说的时候——
“平、平冢老师！”藤原千花一下子挤到了她的面前，“你渴了吗？要不要我们给你泡一杯咖啡？”
她硬生生地截住了平冢静将要说出的话语。
“啊？说起来好像还真有些口渴……”平冢静还没有将话说完，一杯散发着香醇气息的黑色液体就被一双纤白的手捧到了她的面前。
如此神速之人，便只有曾经身为完美女仆的早坂爱了。
不仅是平冢静，这位金发蓝眸的混血美少女也对四条真妃和柏木渚露出了满分的微笑——
“二位呢？咖啡，红茶，清茶，花茶，柠檬水……”
“我们这里都可以提供哦。”
四条真妃和柏木渚互相对视了一眼——
“请给我一杯红茶。”这是柏木渚的要求。
“我的话，想要喝一杯花茶。”四条真妃回应道。
“好的，大小姐们，请稍等片刻。”早坂爱彬彬有礼地回应道。
在藤原千花的紧急插入和早坂爱的平稳接过下，这场可能发生的‘危机’，就这么消弭于虚无。
至少看起来如此……
雪之下雪乃和清水辉夜不约而同地朝紫式部看了一眼，发现她正仍然在专心致志地伏案写作，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四条真妃等三人的到来后，忍不住在心底偷偷松了一口气。
然而，少女们所不知道的是，在紫式部的笔下，此时正极为流畅地流淌下了一个名字。
那便是【平冢静】。
黑色的笔锋在这个名字后略微一顿，随后便画出了一个箭头，指向了了正处于整页纸张中间、被十几个名字如同众星拱月般包围起来的名字，也就是——
【源景】。
不动声色地将这一页翻了过去，紫式部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刚刚的错误，她可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绝对。
……
“所以，这次的事件不仅包含了‘诈骗未遂’，竟然还有‘故意伤害未遂’吗？”在听源景说明完事件的始末后，平冢静的脸色已经变得分外凝重。
说实话，这次的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大得多。
虽然那位美园弥生并没有要将樱岛麻衣和沙林美月彻底毁掉的想法，但她的所作所为，绝对已经踏足了违法的边缘了。
如果这次没有源景在的话……
平冢静忍不住有些后怕。
她转头，看向了柏木渚和四条真妃，“你们是怎么想的？”
这两人是‘诈骗案’的当事人，现在虽然钱已经追回来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美园弥生的罪孽已经一笔勾销，无论目的如何，她利用他人的信任榨取钱财，这是铁一样的事实。
柏木渚的脸色相当黯然，她的本性其实是个善良的姑娘，这样的展开，说实话是她最不希望发生的情况。
她其实宁愿是有人因为囊中羞涩、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就像紫式部的第一版故事那样。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不仅不会将钱要过来，而且还会帮她的忙。
当然，必要的偿还协议肯定是要签的，她只是善良而已，并不是傻瓜。
“总之，先和这位美园学姐沟通一下，让她退学吧。”柏木渚叹了一口气，“不过，我觉得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她也没有脸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
“好吧，你们有主张就行。”平冢静点了点头，对于柏木渚，她其实是相当放心的。
目光随即在源景、清水辉夜等人脸上扫过，“对了，既然你们差不多都在，那我就跟你们说一件事情好了，你们之后可以去通知一下和纱、英梨梨还有真白。”
“是关于寒假之旅的事情。”
“这里呢，稍微出了一点意料之外的情况。”

五十五、毕竟,女孩子都是会逞强的呀

“意料之外的情况？！”藤原千花露出了极为关切的表情，显然对于这件事相当在意，“难道说，维也纳去不了了，这次的旅行计划要取消了吗？”
其实不光是她，羔羊会部屋中的其他少女也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维也纳之行可是她们每个人都盼望了很久的事情。
对于这座世界艺术之都的好奇和向往自然是有的，不过这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更大的原因，自然是能够和源景同吃同住，好好地玩上一番。
她们很多人，其实是把这场旅行视作是未来新婚后蜜月之行的预演的。
……实际上也差不多如此。
为此，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早坂爱可是已经超负荷地学习了一个月了，为的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名额。
今天已经是周三，离放假没有几天了。
结果身为带队老师的平冢静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们说这次的‘蜜月’之行有了意料之外的情况？这怎么能让少女们不在意呢？
平冢静一来就坐在源景的正对面，而在说出这句话后，她和源景可以说是被少女们团团围住了。
而在这个小圈子之外，一个短发的少女却有些如坐针毡。
柏木渚是部屋中唯二和平冢静所说的‘维也纳之行’没有关系的人了。
按理来说，她的委托羔羊会已经全部解决，五十万赃款也已经被尽数追回，她已经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如果按照柏木渚平常的性格，这个时候就应该非常识大体地告辞离开，毕竟这件事本来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还是避嫌比较好。
但是……
柏木渚看了身前的四条真妃一眼。
自己这位挚友不仅露出了极为关切的目光，就连身子也朝着平冢静的方向探了出去，可以看得出她对于这次的寒假之行，真的是看得相当重。
看到四条真妃现在的表情后，柏木渚已经涌上嘴边的向大家告辞的话语便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来，双脚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到有些无法抬起……
最终，她还是将那些话又重新咽了下去。
‘既然没有赶我走的话，就证明这些话，我可是可以听的吧？’她有些自欺欺人地如此想着，‘一会儿我还要和真妃一起回志愿者部呢。’
此时，部屋中的少女们都在关切地望着平冢静，准备从她的口中听那所谓的‘意外情况’是什么，因此并没有留意柏木渚此时的表情和动作。
除了——
坐在羔羊会部屋最后面的紫式部。
源景他们会在寒假一起出去旅游的事情，她当然是知道的。
因为千花在自己的卧室苦读的时候，墙上就贴着一个大大的纸条，那就是——
【目标和阿景一起在维也纳过圣诞夜！】
对于这个意外情况究竟是什么，她自然也有些好奇，但也并没有到迫不及待的地步。
毕竟，无论这个维也纳去得成还是去不成，对她来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反倒是柏木渚的反应，对此事的她来说，却是一个十足十的惊喜。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龙套】’，没有想到竟然有成为【配角】的潜质呢……’她在心里如此如此想到。
在紫式部看来，此事的柏木渚，拥有一种其他少女们相当稀缺的特质，那便是——
【败犬】。
而且，还不是喜欢源景却求而不得的那种【败犬】。
她更在意的人，反而是四条真妃。
‘这样的话，要不要稍微【帮一帮】她，好让她多提供一些【素材】呢？’
就在紫式部在心底琢磨着这样做的可能性的时候，平冢静见少女们如此在意之后，也没有继续卖关子——
“不要急，并没有要到取消那个地步。”她如此宽慰道，“但是……”
“可能要加两个人。”
“加两个人？”雪之下雪乃那两条好看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加谁？”
假期的出国旅行，是圣伊甸学园为成绩优异的学生以及对学校名誉做出过突出贡献的学生的福利，这是已经在圣伊甸学园实行了很久的制度，已经可以说是一项传统了。
对于喜欢因循守旧的樱岛人来说，如果没有出什么特别的大事故的话，是绝对不会考虑要去改变这个传统的。
“我已经参加过不止一次了，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中途加人】的事情？”四条真妃可能是对这种传统最为熟悉，也最有发言权的人了，因此自然而然地提出了这样的质疑。
“等一下。”早坂爱此时却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一样，她看向了平冢静，用有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我想问一下，这两个人中，有没有凝光？”
“！！！”少女们顿时一惊。
在向早坂爱诉说那一番名为‘我，凝光，绝不将就’的言论、让她将这和‘宣战’无疑的话语告诉给其他人之后，凝光却和那一番气势磅礴的言论相反，表现得非常‘安静’，就好像那只是她随口说的大话一样。
但是大家都知道，凝光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她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信口胡说的。
之前的‘安静’，只是一种‘蛰伏’，或者说‘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而现在……
“对，没错，其中一个就是身为学生会长的凝光。”平冢静显得有些难以启齿，她是知道凝光和少女们的关系有多么僵硬的，“至于另一个人，则是身为执行委员会会长以及学生会副会长的刻晴。”
和平冢静所预料的不一样，少女们并没有因此而大喊大叫，展露出什么难以接受的样子，反而可以说是相当冷静。
至少表面上如此。
“凝光和刻晴吗？”清水辉夜抬起右手，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对她来说，这是最能让她冷静，好让她思考事情的姿势了，“她们两人是用了怎样的理由挤进来的？”
“因为高三参加这场旅行的人太少了。”平冢静想起了自己所收到的邮件，以及去找凝光时的情景，“圣伊甸学园的高三毕竟和高一高二不同，大家都到了要为未来考虑的时候了。”
在樱岛，如果你想的话，在高中毕业之后，其实就可以走向社会了，当然，如果想要更好的未来，大学是肯定要上的。
能享受圣伊甸学园所提供的这种福利的人，志愿自然会是升学（这也是绝大多数圣伊甸学生的选择），那么他们自然要考虑到之后的高考了。
在樱岛，高考其实是分两次进行的，第一次是每年一月进行的一次全国统一考试，它类似于华国的高考，主要是基础学科，国语、英语、数学、理科、社会学科。
第二次专门考试，从二月中旬至3月底，则是各大高校再根据自己的情况，进行综合能力考试。
“也就是说，对于高三学生来说，现在离高考其实已经非常非常近了。”平冢静如此解释道。
也就只有差不多一个月了。
在华国，哪怕是最为顶尖的那一小撮学生，也不会在5月份的时候出国旅游吧？
“所以，对于高三年级来说，这种传统其实已经算是走个形式了，学生们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参加这种活动。”
“但是，凝光和刻晴已经被保送了，所以根本没有这样的顾忌，是这样没错吧？”藤原千花一下子想到了原因。
平冢静点了点头，“凝光亲自去和校方交涉过了，按照她的说法，高三的老师们都很忙，如果要抽出一个人，只为带她们两个人出去玩的话，无论是对老师，还是对学生，都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那些真真正正想要考一个好成绩的高三生来说，寒假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就是将学习场所从学校换成辅导班而已。
而圣伊甸高三年级的教师们，在寒假里自然也会非常忙。
要让他们带学生们在这个时候出去玩的话，大家自然也并不想答应。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索性加到低年级的队伍里好了。”平冢静回想着凝光对她说过的话语，“反正，她们也只有两个人。”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非要是高一。”雪之下雪乃那两条好看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高二不行吗？”
“高二的话，已经确定的名额中，有几个是社团的社长，因为经费的事情，他们曾经和学生会闹过几次，有过些许的不愉快。”
“所以，她们不愿意和高二的人一起旅行。”
当然，这一切都是凝光的借口而已。
屋里的人其实都知道，凝光之所以会如此大费周折，其目的究竟是谁。
“总之，在大家没有发现的时候，凝光其实已经悄悄地将一切都处理好了。”平冢静叹了一口气，“她将我找过去的时候，也并不是为了征询我的意见什么的，而是直接将校方的通知交给了我。”
“我刚刚说起来似乎非常轻松，但是只是想想，就知道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无论是能力也好，行动力也罢，凝光一直都是最顶级的那一批，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对此都不由得感到钦佩了呢。”平冢静摇头叹息着看向了源景，在看到甚至比之前还要英俊的脸庞后，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来，想要揉揉他的脸颊，将那一脸平静给打破。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其实并不包含什么特别的意思。
因为她本来就属于大大咧咧的那种人。
‘你小子，真是个撩人精！’她应该只是被这样的想法所驱使着吧？
然而……
她伸出去的手掌，却一下子被好几只手给挡住了。
伸出手的人，有好几个。
平冢静的脸上露出了非常明显的错愕，原本伸到半空中的手，也一下子有些讪讪地收了回来。
是了，现在源景除了是她的学生之外，而且还是她们未来的丈夫。
会在意这种事也很正常。
只是——
至于要到这种地步吗？
说起来，你们和源景能成，我也有一定的功劳吧？
平冢静的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平衡了。
这倒是她误会了。
其实，如果没有紫式部在的话，少女们是不至于敏感到这个地步的。
而且，因为她就在大家后面的缘故，现在也不好向平冢静解释……
‘之后有时间再向静老师道歉吧。’大家如此心想。
而现在的话，却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
“所以，要我去和凝光谈谈吗？”作为某种意义上的万恶之源，源景开口说道，“她其实还是很听我的话的，如果我出面的话……”
“不用。”
“别去。”
“不要去。”
“请不要。”
“不需要。”
虽然回答各部相同，但是大家的意思却是相同的——
大家都不希望把这件事推给源景。
在互相想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最终还是清水辉夜当了大家的代表，“凝光的话，现在说不定正在等着你去找她呢，阿景。”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想要去维也纳，其目的只有源景而已。
“她下战书的对象，可不是你，而是我们啊；如果在这里退缩的话，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的话，就显得我们好像怕她了一样。”
清水辉夜显得战意十足，对于这位学生会长费尽心思所摆下的局，她可以说是跃跃欲试了。
如鲜血一般的红瞳望向了四条真妃，“真妃，现在的话，凝光应该还在学生会长办公室里，等待着我们，要一起去吗？”
凝光其实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花招。
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虽然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有极大的概率考进前三，但是那毕竟是没有确定的事情。
而像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和纱、英梨梨和真白又帮不上忙。
所以，这个时候能行动的，便只有四条真妃和清水辉夜这两个人了。
“当然！”四条真妃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她转头对柏木渚双手合十，摆出了抱歉的动作，“渚，我应该是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回去了，我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的，我知道了。”柏木渚回答得相当干脆，“你要做的事情对你更重要，其实不需要顾忌我的。”
然而，在说出这番话的同时，柏木渚那藏在身后的双手……
正极为不甘心地绞在了一起。

五十六、刻师傅,你终于不神隐了吗?

“所以，辉夜，我们现在就要去找凝光吗？”走出了羔羊会所在社团大楼后，四条真妃询问起走在她前面的清水辉夜来。
此时的她已经被这寒假之旅的意外情况牵扯住了全部的心神，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挚友的异常。
“不，现在先不用。”清水辉夜摇了摇头，“既然凝光会把这件事通知平冢老师，那么想必已经考虑到了我们会去找她的情况了，说不定在这个时候已经在办公室里等我们了。”
凝光是一个极为精明的人，她肯定已经考虑过此番行动之后的后果，而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相反，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这边反而可以说是仓促行动的一方，天然地就处于劣势。
“总是按照对方的步调来走路，这可是大忌之中的大忌。”穿过庭园，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清水辉夜抬头望向了位于圣伊甸学园最中心位置的中央校舍，那就是学生会的大本营，“至少要做到让她稍微惊讶一些才行。”
“也就是说，要出其不意吗？”深紫色的眸子眨了眨，四条真妃露出了相当感兴趣的神色，“要怎么做？”
她和学生会打交道的次数并不算多，对于凝光与源景以及其他少女之间的故事，充其量也只是略知一二，根本比不上几乎可以说是见证了整个过程的清水辉夜。
既然不清楚，那就去问好了。
如果是在那个周日之前的话，四条真妃应该不会这么自然地去询问清水辉夜，她毕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少女，不太能够拉下这样的脸来。
但现在四条真妃无论是表情也好，动作也好，都可以说自然至极，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
毕竟，她和辉夜已经是‘干’姐妹了呀……
“我们先不去找凝光，”清水辉夜的兴致相当高昂，她本来天性就喜欢竞争，是那种将‘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话语奉为圭臬的那种人，因此在接到凝光那边递过来的战书之后，自然可以说是摩拳擦掌。
“高三年级，不是有两个人要加入我们的团队吗？我们先去找另一个人，看看她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你是说，刻晴学姐？”四条真妃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紫色的身影，作为圣伊甸学园的一员，从国中开始就在这里上课的她自然认识这位执行委员会和副会长。
她对于这位副会长印象最深刻的，除了她那刚直不阿外，就是那梳得仿佛两只高高立起的‘，既像猫耳’又像‘竹笋’的双马尾。
“话说，凝光会长和阿景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从千花那里倒是听过不少，算是略有耳闻，但是这位刻晴学姐和阿景之间呢？”四条真妃好奇地问道，“她难道也和凝光会长一样，对阿景虎视眈眈吗？”
“你没有听过刻晴学姐与阿景之间的故事，这其实非常正常。”清水辉夜相当理解四条真妃的好奇，“因为她和阿景之间，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两人之间唯一的交往，便是源景被凝光第一次叫去学生会的时候，她帮了帮凝光，为她打了一次助攻。
而在那之后，两人之间便再无交流，她可以说是在源景面前销声匿迹了。
“所以，刻晴学姐只是单纯地被凝光会长卷进来的吗？”在听完辉夜的讲述后，四条真妃推测道，“因为不想浪费这学校提供的福利，再加上拗不过身为自己挚友的凝光，因此才会和她一起加入这场旅行来的吗？”
“是有这样的可能。”清水辉夜颔首，“但是，其他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你不觉得奇怪吗，凝光会长如此亲近阿景，但是刻晴身为她最好的朋友、以及工作上的左右手，却可以说是从来不在他面前露面。”这件事清水辉夜其实已经在心里想过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将自己的各种推测说给别人听了。
“你是说，刻晴学姐可能在刻意躲着阿景。”四条真妃反应极快，马上领会到了清水辉夜的意思。
“不是【可能】。”辉夜摇了摇头，随后用极为笃定的语气说道，“她【绝对】是在躲着阿景。”
如果之前这种状况只是‘碰巧遇不上’的话，那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一些。
“可是，如果刻晴学姐在刻意躲开阿景的话，她为什么要在寒假旅行上插上一脚呢？”如果辉夜所说的没错的话，她不应该直接拒绝吗？
刻晴虽然是副会长，但是她和凝光之间也并不是主仆关系，反而可以说是平等的友人。
而且，以她那清正廉直、刚正不阿的性子，四条真妃也不觉得她会对别人卑躬屈膝。
所以，应该不是没有办法拒绝凝光的要求这种可能性。
她之所以会这么做，绝对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人总是会变的呀，【躲着阿景】是刻晴学姐之前的做法，但是这可不代表她会一直这么做。”辉夜看了看四条真妃，“我之前可还曾经向阿景发誓过绝对不会对他产生觊觎之心呢，现在不也变成了这样。”
清水辉夜的语气相当轻松，完全看不出她曾因为这句誓言而有过多么痛苦和悔恨。
从这个方面来看，这个心结其实已经完全解开，她也已经将之完全放下了。
“刻晴学姐的做法既然发生了改变，那么肯定是发生了、或者她知道了什么能够让她改变这个做法的事情。”
“她躲着阿景、装消失的行为已经持续了快要一个学期了，但在这个学期末尾，她却反其道而行之，也就是说，那件事绝对就发生在最近。”
这是相当合理的推断。
而最近发生的，足以影响到她对于源景态度的大事，便只有……
“嘛，这些毕竟也只是我的分析而已，毕竟我和她打过的交道其实也非常有限。”
刻晴在躲着源景这一点，对于清水辉夜来说可完全不是坏事，她可乐得如此，自然没有主动找上去的打算。
“至于这位副会长大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她为什么要改变之前对于阿景的态度，主动闯进来……”
“这就要看我们的了。”
此时，中央校舍已经近在眼前。
清水辉夜很有礼貌地叫住了一位胳膊上绑着‘执行委员’臂章的学姐，“你好，我想问一下，刻晴学姐在办公室吗？我们有事想要找她一趟。”
这位学姐大致扫了清水辉夜与四条真妃一眼，随即便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副会长大人现在就在她的办公室里，你们是遇到麻烦，需要帮助了吗？”
“是稍微有一点麻烦。”清水辉夜露出了那种非常仪式性的礼貌笑容，在道谢之后，便离开了这位热心肠的学姐。
‘不过，可能是我们要给这位副会长找一点麻烦就是了。’她在心中如此说道。
……
……
刻晴的办公室并不和学生会长办公室一个楼层。
它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副会长办公室’，而是专属于学生会的下辖机构——执行委员会的负责人的办公室。
除了执行学生会的命令之外，执行委员会还负责处理在圣伊甸学园发生的大小杂事和纷争。
从这个方面来看，执行委员会甚至可以说是羔羊会的‘官方版本’或者‘正式版’，放大了很多倍的那种。
为了方便同学们申诉和求助，执行委员会会长的办公室就在中央校舍的一楼，从大门进去后，只要走上不到五分钟就能看到那一扇另人感到安心的厚实木门。
“扣扣。”走在前面的清水辉夜在门板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在得到屋内人的许可后，便和四条真妃一起将门推开。
映入二人眼帘的，便是正坐在办公椅上正低头写着什么的刻晴，伴随着她的动作，那一头柔顺且漂亮的紫色双马尾在微微地颤动，头顶的发式也仿佛就像真的‘猫耳’一样，不停地左摇右晃。
“稍等一下，等我几分钟。”她头也不抬地如此说道，“我马上就要写完了。”
刻晴所写的，是学生会预算的核算文件。
学生会一年的预算有三十亿日元，这么大的一笔钱，自然不可能让学生会随意乱花，否则的话，很容易出现贪污公款、中饱私囊的行为。
所以，在一年的末尾，学生会都将那三十亿日元的去向整理好，递交给专门的审查机构，好证明自身的‘清白’。
而刻晴现在所写的，就是这个东西。
本来刻晴的工作就已经接近了尾声，在两人推门而入之后差不多5分钟左右，这份核算文件的初稿终于全部完成。
将手中所拿的笔放下，刻晴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写字而变得有些酸痛的手腕，抬头望向了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的两人：
“清水同学、四条同学，你们两个人是来问和寒假旅行相关的事情的吧？”
她开门见山地如此说道，“就和你们看到的一样，现在的我很忙，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无论是什么样的话题，我都希望能够尽快结束。”
“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意思。”
直接叫出了两人的名字，而不是拐弯抹角、故作迷茫地询问两人是谁。
刻晴的态度一目了然。
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互相看了一眼，后者给了她一个‘你来’的颜色。
辉夜对于刻晴的了解比她多，在此时有她来出面更为合适。
而趁着这个机会，她也能在一旁冷静旁观，凭借自己出色的洞察力，来确认刻晴究竟有没有说谎。
在达成了一致后，清水辉夜便抬头望向了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刻晴。因为对方所坐的是办公椅，而她所坐的沙发，因此刻晴可以说是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但清水辉夜的气势极盛，仿佛她才是俯视他人的那一方——
“刻晴学姐，我想问一下，你之前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躲着阿景？”
既然刻晴说要开门见山，那么辉夜就给她开门见山。
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试探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对于如此大刀阔斧的提问，刻晴的回答也可以说是相当干脆利落：
“对，没错，我就是在躲着他。”
“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的话，我只能回答，源学弟对于女性来说，未免过于危险了一些。”她甚至没有等清水辉夜询问‘为什么’，便主动如此解释道。
“危险？”清水辉夜重复了一下刻晴刚刚所说的这个字眼。
“没错，就是危险。”刻晴肯定道，“源学弟本身对于女性来说，其吸引力本就宛如【毒药】一样，更加重要的是，他的【桃花运】也一直相当旺盛。”
一边说着，刻晴一边举起一根纤细的手指，指了指上面，“就仿佛是上天在主动地引诱和劝导一样，虽然他可能不想要这种际遇，但是这样的充满粉红色的事情却一直在朝他飞扑而来……”
“就比如说，辉夜学妹，如果是两年，不，一年前的你的话，会想到有一天你会和其他女性共享一位男人，甚至还对此甘之如饴吗？”
清水辉夜默然。
这个答案，毫无疑问是否定的。
“说实话，我其实稍微有一点同情源学弟，还有你们了。”刻晴摇了摇头，颇有感触地如此说道，随即这些许恻隐之情便一下子消失，她整个人重新变回了那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但是，如果要让我变成你们中的一员，那可真是敬谢不敏。”
“我对于另一半的要求可是很苛刻的，他可以不帅，可以不有钱，可以不聪明，但是彼此视对方为自己的‘唯一’，这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份爱情必须如钻石一般纯洁无瑕，不沾染半份尘埃。”刻晴毫不羞涩地谈起了她的恋爱观。
“而源学弟却显然并不能满足我的这个条件，因此我才会躲着他。毫无疑问，无论对我还是对他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既然如此的话，刻晴学姐为什么又改变了想法，在寒假和我们一起去维也纳呢？”虽然刻晴表现得极为坦诚，但是辉夜并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如此尖锐的问题，被她毫不犹豫地抛给了刻晴。
而刻晴所给出的答案是：
“因为——”
“我要阻止凝光。”
阻止谁？！

五十七、因为很弱,所以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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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晴之所以会参与到这次维也纳之行，其目的竟然是……
阻止凝光？
这样的理由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出乎了清水辉夜的意料。毕竟，在她看来，刻晴可是凝光的副手与挚友，她之所以会参加这场旅行，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拗不过凝光的请求，答应为她做辅助和僚机而已。
如果只有凝光一个人参加的话，那么这趟维也纳之行对她可以说是举目皆敌。
哪怕是凝光，在这种情况下也会无计可施了吧？
正因如此，她才会求助于自己的好友刻晴，希望她能在这个时候帮一下自己，给她创造一些机会什么的。
就和之前她骗四条真妃，说自己是源景的女朋友，希望她能给自己创造机会一样。
但是，刻晴的回答，却和她所想的，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不，现在否定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有些太早了，毕竟，刻晴之前所说的也不一定是真话，而是为了欺骗我们、让我们放松警惕的障眼法……
清水辉夜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她旁边的四条真妃，发现她正凝视着刻晴，脸上的表情认真而又凝重。
注意到辉夜的目光，四条真妃朝着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意思是‘不确定’还是‘没有说谎’？
“这就意外了？你们一定觉得，我是为了帮凝光才会在这次的旅行上掺一脚的吧？”刻晴挑了挑眉毛，“但实际上，凝光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让我去，是我在得知此事之后，才向她提出这种要求的。”
“她也不需要帮助，或者说，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才是她本来想要刻意营造的结果。”
“哦，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刻晴学姐能详细地和我说一说吗？”虽然可以说是被刻晴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发言给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是清水辉夜并没有因此而方寸大乱。
无论如何，多听听对方不同的意见总是没有错误。
如果刻晴说的是真话，那么也能给她们换个角度来看问题。
而如果她在说谎的话，那么便自然‘言多必失’。
“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凝光和源学弟，之后肯定不会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的，这就是所谓的大前提。”刻晴竖起了一根手指，“毕竟，他可是凝光的投资者啊。”
在源赖光来袭，源景被困在四宫别邸之时，凝光冒着被四宫家找上门的巨大风险，成为源景操纵股市的最大帮手。
如果没有凝光相助的话，四宫黄光不会因为动荡的股价而选择铤而走险地去绑架四条真妃，源景也没有办法获得足以偿还源家养育之恩的巨大筹码，甚至清水辉夜那两百亿日元的‘赎身费’也根本无从谈起。
虽然源景肯定不至于陷入绝境，但是想要像之前那样轻松地解决所有人的问题，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说不定，他要被强行带回源家……
从这个方面来讲，凝光绝对可以说是这件事的大功臣。
而在事后，源景也并没有亏待她。
他给了凝光一张帝都中央银行的银行卡，在那张银行卡中，静静地躺着整整三十亿日元。
和圣伊甸学园学生会一年的预算一模一样。
很显然，源景是特意选择这个数字的。
清水辉夜当然知道这件事，这张银行卡还是她去办的呢，上面的三十亿日元也是她从源景的卡上打过去的。
因为她当时还是源景的‘打工人’，而这样涉及大量金额的交易，肯定要和银行进行各种交涉。
源景一向厌烦这种没有任何意义、单纯只是浪费时间的行为，因此便将这件事交给了辉夜。
“源学弟一开始是想直接将这三十亿日元直接给凝光的，毕竟，凝光最缺的，就是这样一笔启动资金。”
虽然贵为圣伊甸学园这样贵族学校的学生会长，但是凝光却并非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
正相反，她可是完完全全的平民，或者说贫民出身，是靠着自己优异的成绩和才干才坐上这个位置的。
樱岛是个阶级相当固化的男权社会，凝光身为女流之辈，想要突破这阶级的封锁所需要突破的障碍，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瞄上圣伊甸学园每年那三十亿日元的预算，想要通过对这笔预算的影响力来做和其学生相关的生意，来获得最初、也是最为艰难的第一桶金。
这也是她和源景两人的人生产生交汇的直接原因。
“但是凝光却拒绝了这笔赠与。”
“一方面来说，她其实并不是喜欢钱，只是喜欢赚钱的快感而已，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笔赠予是对她赚钱能力的羞辱】；在另一方面，对于她这样平民出身的家庭来说，一下子拥有这么大一笔钱，是绝对保不住的。”
现在已经是信息时代，个人的私密信息对于真正吃着这碗饭的人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公开透明的。
凝光一个人掌握这么一大笔钱，无异于三岁小儿手持黄金行走于闹市之中，很快就会被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给吃的连渣子都不剩的。
毕竟，樱岛可是个‘有活力的组织’完全合法的地方呢。
“所以，凝光和源同学最终敲定，这三十亿日元并不算是源景的【赠予】，而是【投资】或者说【入股】，这样的话，她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打起【源家】的大旗，震慑那些豺狼虎豹了。”
在这个时候，凝光的【背景弱】反而成了她独有的优势。
毕竟，以源景的性格，肯定是没有办法看她惨死街头的。
这可不是夸大的说法。
在樱岛，如果没有势力庇护的话，被无声无息地消失可以说是最可能的结局。
东京湾下的冤魂们对此肯定非常赞同。
“哪怕凝光毕业，离开了圣伊甸，乃至于以后源学弟也离开了圣伊甸，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绝不会因此中止。”
“即便源学弟没有这样的意思，凝光也可以用‘想让你看一看我们公司的现状如何’这样的理由上门拜访……”
“当然，肯定不会很频繁就是了。”
也就是说，凝光和源景之间的联系已经确实建立起来了。
只要凝光不做出什么让源景勃然大怒，让他极为反感、甚至要和她断绝联系的事情的话，这种联系虽然有些薄弱，但可以说是相当稳定。
而已凝光的智力和情商，很难想象她会犯这样的错误。
“在这样的前提下，凝光给自己定下的行动标准，便是两个字——【示弱】。”一边说着，刻晴一边举起了第二根手指。
“这个所谓的示弱，自然不是对你们。”
在场的三人都知道凝光示弱的对象是谁。
“她当然知道，你们都对她敌意很大，她其实也看你们有些不顺眼，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嫉妒？”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毕竟，她一开始对雪乃和千花都不够友好，而且也多次试图挖她们的墙角。
现在想要解决的话，只能是两方中有一方向对方低头才行。
显然，凝光的骄傲并不允许她这么做。
如果是已经折服了她的源景倒也罢了，想要让她对其他少女低头？
绝无这种可能！
“所以，她已经放弃了加入你们的想法，而是将自己变成被你们孤立和防范的对象，以此来获得源学弟的些许同情。”
‘也就是俗称的‘装可怜’吗？’
‘当然，这个【装】可能有待商榷就是了，毕竟，凝光是真的在被我们敌视和孤立……’
清水辉夜对于这种手段并不陌生。
别的不说，就在今天查明的【志愿者部被诈骗事件】，其起因就是那位名叫‘美园弥生’的学姐在向她的男友装可怜。
只不过，虽然目的一样，美园弥生和凝光一比，其段位可以说是差得太多了，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凝光的话，其实已经做好了长线钓鱼的打算了。”刻晴毫不避讳地将凝光的打算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的面前。
“这次的寒假之行，说实话，无论成功与否，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所谓。”
“她只想要将自己的弱势情况呈现给源学弟看而已。”
“无论是被你们找上门反对，还是在旅行的途中被你们针对、完全没有办法和源学弟独处，对于凝光来说，其实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的目的，就是把这种事情呈现在源景的面前。
“可以预想的是，这样的事情，之后肯定还是会发生，因为属于凝光的时间还很长。”
人生可不只有高中这短短的几年而已。
凝光已经和源景产生了虽然不密切、但是却非常坚韧的联系，那么只要她有耐心，那么两人之间的距离早晚会缩进的。
“凝光可以失败无数次，但只要她成功那么一次，她的目的其实就已经达成了。”
从一开始，凝光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源景结婚什么的。
或者说，她其实应该也想过，只是后来又放弃了而已。
她所唯一祈求的，不过是一个源景的孩子而已。
所以，即便没有宠爱，只有怜惜也行，只要能够孕育她和源景的小孩，她宁愿使用这种她之前完看不上的‘歪门邪道’……
清水辉夜有些沉默了。
刻晴的言辞相当恳切，而且，她也并没有发现什么逻辑上的问题。
凝光的话，确实有做出这种事情的果决。
而且，这还是彻彻底底的阳谋。
如果她们因此不再针对凝光的话，她就能获得和源景相处的机会；但如果她们去针对凝光的话啊，也正好顺遂了她意思……
无论是正面还是反面，凝光都能达成她的目的。
‘应该说，真不愧是凝光会长吗？’即便是清水辉夜，此时也不禁在心中微微如此叹服。
智计卓绝、并且下定了决心的女人到底有多可怕，她现在终于明白了。
“那么，刻晴学姐你呢，你为什么要阻止凝光？”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的话，刻晴一起参加旅行，还真的是在阻止凝光。
‘孤立无援’的凝光确实可能引发源景的恻隐之心，但是如果在凝光的身边有刻晴陪着的话，其可怜的程度毫无疑问便大大地降低了。
但问题是……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还不惜改变自己之前的行动准则呢？
“因为，我不希望凝光变成那个样子。”刻晴的话语之中，有着浓浓怜惜之情，“在和源学弟的交往中，凝光一直把自己的地位放得非常低，她甚至还跟我说过，她是源学弟的【小狗狗】……”
如果对源景身边的少女们，用【卑女】程度来进行排名的话，凝光的位置不说高居榜首，也绝对是名列前茅。
“之前的话，我其实还可以忍受，毕竟抢男人这种事情，个人有个人的做法，而且那个时候，凝光也不是没有机会。”
“我毕竟是凝光的挚友，即便不帮忙，也不会去扯后腿的。”刻晴摇了摇头，那凌厉的目光在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的脸上扫过。
“但是，现在的话，你们已经尘埃落定了吧？毕竟，你们和源学弟之间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身为执行委员会的负责人，刻晴可以说是首先察觉到这件事情的人。
“也就是说，凝光她已经‘输了’。”刻晴毫不客气地说道，“既然‘输了’，那就要‘认账’，而不是不依不饶，去勾引什么‘有妇之夫’。”
“我不想让我的挚友变成这样的让我看不起的人。”刻晴这番话说得相当铿锵有力，可以听得出其中所蕴含的，极为坚定的意志。
“而且，这对源学弟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清水同学，你和源学弟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和最为开始的时候相比，他是不是变得更加不自由了呢？”
清水辉夜沉默不语。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毕竟，【责任】和【束缚】，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画等号的。
和孤身一人的时候相比，现在担负起众人未来的他，肯定会受到更多的束缚，只属于自己的时间，肯定也会减少。
这也是她们不愿意再加人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其实，我一直觉得最开始的源学弟最好，怎么说呢，更像是‘无牵无挂的仙人’？”刻晴虽然一直在避免和源景见面，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放弃了观察她。
或者说，在凝光下场之后，刻晴便成为了唯一的‘冷眼旁观’者。
从最为开始的【心不动，意不明，行不露】，到现在……
对于源景的一步步变化，这位紫发的‘猫耳少女’说不定才是最清楚的一个。
“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有用了，毕竟木已成舟。”刻晴摇了摇头，将这些许的遗憾与惋惜之色从自己的脸上驱散。
“总之，这就是我想要阻止凝光的原因。”
刻晴的话语相当符合她一向的风格，一直都是如此的光明磊落。
“无论你们信还是不信，我都已经将全部的理由告诉你们了。”
……
“怎么样，真妃，你觉得刻晴学姐所说的理由可信吗？”走出刻晴的办公室，清水辉夜与四条真妃两人并没有再朝楼上走，去找凝光。
刻晴刚才的那一番话，信息量属实有点大。
她们两人需要先讨论一下，判断一下真假。
“我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四条真妃摇了摇头，“至少在我看来，刻晴学姐说得都是真话。”
“这样啊……”辉夜用小拳头抵住了下巴，陷入了深思，“我也觉得这不是谎言。”
如果刻晴说得是真话的话，现在的情况，可能就有一点难办了。
“不过……”四条真妃稍微有一些欲言又止，但是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在一开始的时候，刻晴学姐不是说了一句话吗？”
【我其实稍微有一点同情源学弟，还有你们了。】
四条真妃学着刻晴当时的语气，将其重复了一遍。
“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是这个【还有你们了】和前面半句之间，好像有着一点点微妙的停顿？”

五十八、差一点就要闹崩了?

在四条真妃和清水辉夜离开羔羊会的部屋之后，柏木渚也在向羔羊会的其他人道谢之后，转身离开了。
而早坂爱也向众人告了别，有一批她好不容易弄到的珍贵的食材，会在差不多一个小时后运到别墅门前，作为订单者以及女主人之一，她需要去出面照看一下。
“这可是为某个人的欢迎会而特意准备的哦。”在走出门之前，早坂爱意味深长地朝着雪之下雪乃眨了眨眼睛。
而后者则俏脸一红，在有些羞愤地看了早坂爱离去的背影一眼后，又忍不住偷偷地望向了源景。
‘真的吗？’她那充满希冀的眼神仿佛在如此说道。
源景也朝她眨了眨眼睛——
‘真的哦。’
在经过上一个周末之后，源景基本上可以说是已经获得了雪之下家的默许，因此雪乃便再也没有顾忌什么的需要了。
考完试后的那一天，她便会正式地搬入源景家，成为其女主人中的一员。
为了庆祝这件事，自然要好好地办一场欢迎会。
雪之下雪乃的心里一暖。
而就在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对‘庞然大物’一下子压在了她的肩头，让她感受到了沉甸甸的物理压力。
当然还有心理上的压迫。
“咦，雪乃要和阿景同居了吗？”
从雪乃的头顶，传来了充满羡慕的话语。
“千花，不要把那里搁在我的肩膀上说话。”雪之下雪乃用有些无奈的语气这么说道。
在清水辉夜、四条真妃、柏木渚和早坂爱都已经离开的现在，除了她和源景之外，羔羊会的部屋便只剩了藤原千花还有紫式部了。
而紫式部自然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诶，让我稍微搁一下嘛，在经过一个白天后，我的肩膀可是已经有些酸了哦。”藤原千花随后故作惊讶道，“哎呀，抱歉，我忘了雪乃是没有办法……呀~❤。”
藤原千花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一双纤白的手已将一下子将那两团‘赘肉’给抓住了。
雪乃的动作既迅捷又果决，从那凌厉的动作中，可以看出她的熟练来。
很显然，这样的场景在她和千花之间并不是第一次发生，甚至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这算是好朋友之间的打打闹闹？
“羡慕的话，你也来啊。”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完美触感，雪之下雪乃用带着些许羡慕的语气如此说道，“反正你是阿景正式的未婚妻，而且也没有人会不欢迎你。”
“明面上的同居的话……嗯~❤……现在还不行。”‘享受’着雪之下雪乃的‘按摩’，藤原千花的语气微微有些喘息，“不过欢迎会的话，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只是‘现在不行’而已，因为现在，藤原家还没有认可源景与少女们的关系。
他们其实并不太在乎源景有几个女朋友，哪怕是藤原大地和藤原万穗，也并没有对雪之下雪乃、清水辉夜她们说些什么。
在文化祭第二天的‘太太会’上，藤原万穗甚至还主动和她们的妈妈交好，为她们的未来铺路。
像是源景这样身份的人，拥有几个情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对此，藤原家持的是默许的态度。
但是，这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前提——
那就是只有藤原千花能当源景的妻子。
这就是藤原家的底线。
而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藤原千花才会去说动那宅居在老家的小姨。
“小姨，你要一起来吗？”想到这里，藤原千花突然扭头对紫式部如此说道，刚刚因为紫式部的发言，她和大家之间闹得稍微有点僵硬。
那么作为中间人，藤原千花自然希望能稍微缓和一下这僵硬的气氛。
“阿景的厨艺可是很好的哦，到时候肯定……”
“当然要去。”紫式部理所应当一般如此回答道。
很显然，藤原千花是有些错误地估计了紫式部对于取材的执著程度了。
对于她来说，之前的事情其实并不算什么。
别说藤原千花邀请了她，就算她不邀请，得知此事的紫式部肯定也会厚着脸皮到场的。
虽然紫式部一直自嘲自己是藤原家的‘残次品’，但这种百折不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却和藤原千花如出一辙。
藤原千花当初为了接近源景，可是被拒绝了不知道多少次呢……
“你们别嫌弃我碍眼就好。”一边说着，她一边看向了源景。
“就算我拒绝了，紫姐姐就会这么收手吗？”虽然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是源景对于紫式部其实已经非常了解了。
除了他本身就非常善于看透人心之外，《源氏物语》中那三张分别记叙了紫式部三个不同年龄段的纸条也居功甚伟。
‘不识人心的妖怪吗？’
源景在心中轻轻的呢喃着这句紫式部的自我评价。
紫式部说过，她是情感的记叙者，那么这份对于写书的执著，便极有可能来自于她对于情感的这份渴望？
“不，不会。”紫式部摇了摇头。
“如果被拒绝的话，那就退求其次就好了。”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拒绝的原因，无非就是觉得有我这个‘大人’在旁边，让你们放不开吧？”
“这样的话，让我在屋子外面隔着窗户看也行。”
“怎么可能这么对待小姨，现在可是冬天啊，小姨你会冻感冒的！”紫式部的话语可以说是震惊四座，雪乃和千花之间的打闹也不由得在此刻暂停了下来，后者马上如此吐槽道。
“也是呢。”紫式部微微点了点头，在略作思考一番后，她便提议到，“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把我关在笼子里，用幕布罩住外面、稍微给我留一个缝隙就好了。”
“这样的话，既可以让我进屋，又不会打扰到你们的欢庆时光。”紫式部仿佛真的觉得自己这个提议相当不错一样，对着众人如此提议道。
“好恐怖！那个样子的话，我们怎么可能吃得下去饭啊！”藤原千花相当精准地如此吐槽道。
“那就把我吊在墙角……”
“紫姐姐，我们都答应了，那就不要再说这种让人感到有些发毛的提案了。”源景看着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偏离了一开始目标的紫式部，阻止了她继续发言。
“但是，只是答应了我能参加欢迎会吧？”紫式部微微歪了歪头，“但如果说，我想要在那天晚上继续留下来呢……”
她飞速地看了雪之下雪乃一眼，露出了相当认真的表情。
“你们还会继续欢迎我吗？”
之前那一番极为不靠谱的提议，其实都是为了这一刻而已。
“！！！”
“这当然是不行的啊！”雪之下雪乃的反对相当坚决。
她是紫式部的书迷，也在心中非常尊敬她，但是这不代表雪乃愿意让紫式部来搅和她的‘好事’。
“式部老师，你到底想看什么啊！”她有些羞恼地如此说道。
“嗯，就是虽然很想和自己的心上人‘嗯嗯啊啊’，但是因为有不相干的外人在所以只能遗憾地和其‘发乎情止乎礼’，晚上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睡不好觉，最终下定决心抱着枕头偷偷溜出来，然后去敲景儿卧室的门……”
“安心吧，”紫式部朝雪之下雪乃比了个大拇指，“我会在门前给你递套【哗——】的。”
“不需要！”
“保护措施可是很重要的哦，雪乃。”明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紫式部却仿佛一个过来人一般如此说道，“你现在才高一，如果不注意这种措施的话，可是真的会有小宝宝的。”
“不过是休学一年而已……不对！我们讨论的不是这个问题吧？”
“咦，你意思是，你不会和景儿【哗——】吗？”
“也不是这个！”
“所以说，会【哗——】吗？”紫式部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非常执著地对雪之下雪乃问道。
“……如果，先说好，这是【如果】。如果那天的时机啊，情绪啊，一切都到位的话……”
“明白了，意思是绝对会【哗——】。”紫式部点了点头。
“！！！”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了，紫姐姐。”就在这个时候，源景的声音插了进来，“能不能不要再逗雪乃了呢？”
“反正，你这么做就是想要看别人【又羞又恼】的样子吧？”
源景站了起来，走到了紫式部和雪之下雪乃之间，仿佛要保护雪之下雪乃一般，将她护在了身后，隔断了紫式部看向她的视线。
澄澈的黑眸就这么和幽深的紫眸交汇在了一起。
“紫式部。”源景并没有用‘紫姐姐’这个称呼，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全名，“写书这种事情，对你来说真的有如此重要吗？重要到你宁愿随意将别人视作道具随意安排？”
在紫式部的眼中，可能从来没有把雪乃她们视作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把她们看做是某种物品。
就像是她写作时所需要用到的笔或者纸张一样。
也就是说，缺乏所谓的‘同理心’。
毕竟，她可是‘不识人心的妖怪’呢。
所有的表情都从紫式部的脸上隐去了，注视着源景的她，此刻宛如一尊绝美的玉雕。
“我必须要提醒你一点，我之所以愿意满足你的一些要求，并不是寄希望于你，想要从你那里获得什么帮助。”
源景能够感受到藤原千花在后面轻轻地扯着他的衣服，似乎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劝他不要说得那么绝情。
但是，源景却坚持这么做了。
这是必须要和紫式部说清楚的事情。
是，紫式部确实因为在幼年时目睹过自己奶奶的死亡，因此在情感上稍微有些问题。
可这不能成为她伤害别人的理由。
源景并不是那种看到美女就走不动道、无条件迁就对方的那种人，否则千花她们早就把他搞定了。
“我并非有求于你，我，或者说我们，之所以愿意迁就你，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是千花的小姨。”
即便没有紫式部帮忙，源景也不觉得自己会没有办法搞定藤原家，最多不过是多花一些功夫而已。
反正，时间一直是站在他那边的。
不是吗？
“有句古话说得好，叫做【再一再二不再三】。”注视着面无表情的紫式部，源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堪称绝情的话语。
或者说，他和紫式部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分可言。
“如果你再这么肆意妄为的话，我可能只能请你回你的京都祖宅去了。”
他是认真的。
紫式部能够看得出来。
如果自己真的继续这么做的话，眼前的这位少年是真的会想办法把自己赶回京都老家的。
哪怕自己会因此不再向他伸出援手，甚至反过来成为他的敌人，他也不会产生丝毫的犹豫。
源景之所以会选择那条最为艰难的道路，本来就是不希望雪乃她们受到伤害。
否则的话，他只要和藤原千花结婚，和其他人保持地下情人关系不就好了吗？
如果需要用伤害少女们的方式，来获得紫式部的援助的话，哪怕再简单，他也不屑于为之。
‘在保护自己的妻子呢，真好啊。’紫式部在心中如此慨叹，‘果然，我没有选错人，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光源氏】应该有的样子。’
【光源氏】是那位歌仙大人所创造出的，符合她和那个时代审美的‘完美男性’。
也就是说，在紫式部看来，源景就是她心目中‘完美男性’的模板。
‘当然，你估计也不屑于我的肯定吧，毕竟，我只是【千花的小姨】。’
在源景的眼中，这是紫式部唯一的身份。
‘唔，心里好像稍微有点拧成一团的样子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所谓的【难过】了吧？’
‘我应该，为此感到开心吗？’
有些苦涩地如此想着，这座出自于大自然之手的完美‘玉雕’终于不再沉默。
稍微歪了歪头，看了看正在源景背后，稍微有些不知所措的雪之下雪乃。
紫式部随后便深深地低下了头——
“抱歉，之后绝对不会这么做了。”

五十九、把每本书都当做最后一本,然后也不要怕……

“多谢款待，我吃完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紫式部将筷子放下，朝着其他人微微点头示意，随后准备起身离开饭桌。
“不再吃一点吗？我看你碗里的饭几乎就没怎么动过，是今天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吗？是的话，我让厨子去改。”藤原大地叫住了自己的妹妹，用相当关切的语气如此说道。
紫式部的食量从小就很小，而且比起正餐，她其实更加钟情于零食和甜品。
毫无疑问，这种饮食方式并不算健康，藤原一族此前其实也尝试过多种方法，但是都收效甚微。
紫式部并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对于疾病，乃至于死亡，她始终保持着一种漠视和冷淡。
哪怕那是自己的也一样。
藤原大地知道这份冷淡和漠视来源于哪里。
‘爷爷，你当初的做法绝对是错的……’
这是藤原大地心中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哀叹。
但在来到东京之后，这样的坏习惯竟然稍微有了一点改善的趋势了。
虽然距离正常人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距离，但是如果和之前相比的话，毫无疑问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自家妹妹那如同被封闭的死井一般孤寂的内心，终于稍微透进了一丝光亮。
这一点改变，藤原万穗和自己的女儿们都发现不了。
但是藤原大地却极为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毕竟，这可是他从年少时期，就苦苦搜寻的奇迹啊。
然而，在今天的时候，就仿佛被打回了原形一般，紫式部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不了。”
微微摇了摇螓首，紫式部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藤原大地的话语产生任何的迟滞——
“饭很好吃，这是我的问题。”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翩然离去了。
看着自己妹妹离去的背影，藤原大地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了正埋头吃饭，一语不发的藤原千花。
‘千花，源君和式部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本想开口询问自己的二女儿，但是嘴巴稍微张了张后，却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所有能做的事情，他其实都已经做了。
自己的妹妹和源景之间，肯定发生了些许不愉快的事情。
而错误的人……大概率是自己的妹妹吧。
藤原大地也知道自家妹妹的性格。
‘这里不是藤原家，源景也不是自己那对紫式部怀有愧疚之心的爷爷，是不可能无限制地包容你的。’
‘我以为式部你是明白这一点的……’
不过，既然紫式部没有就这么收拾东西回京都老家，这便意味着事情并没有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希望事情能稍微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吧……’
在心中怀有这样的希冀，藤原大地就这么垂下了眼帘。
……
紫式部房间里，响起了谨慎且又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在那之后——
“小姨，我能进来吗？”
这是藤原千花的声音。
“进来吧，门没锁。”
在得到紫式部的回应之后，藤原千花便将门轻轻地推开，随后便看到紫式部正坐在书桌之前，那个等身大的‘若紫’玩偶，正被她放在了一边。
‘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坐在它的大腿上吗……’
藤原千花在心里稍稍咕哝了一句，随后便注意到自家小姨投来的目光。
“不像往常一样去埋头苦读吗？”紫式部的语气中有这极淡极淡的惊讶，“你不是要考到年级前三，然后和景儿一起去维也纳吗？”
“要劳逸结合嘛。”藤原千花说出了几乎所有人都用过的理由，“这可不是偷懒，这叫做‘换换脑子’。”
走到了紫式部的面前后，藤原千花一下子钻到了紫式部的怀里，坐到了她那浑圆的大腿上。
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完美触感，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她的目光向着面前桌子上微微一扫，而往常那总是写满了字的纸张上，此时却是空空荡荡，只能看到些许被手指掐出来的褶皱……
‘果然是这样……’藤原千花对此倒并不意外。
“你啊……”紫式部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却并没有将藤原千花从自己的大腿上赶下去，反而一下子将她抱住了。
“嘻嘻，我就知道小姨对我最好了。”仿佛小动物一般轻轻蹭了蹭紫式部，藤原千花顿时喜笑颜开。
两人就这么稍微享受了片刻的温馨。
在那之后，藤原千花望向了被孤零零地放在一旁、遭受着冷遇的‘若紫’玩偶。
“小姨，我之前早就想问你一件事了。”藤原千花询问道，“这位【若紫大人】，看起来好像有点像阿景啊。”
“这是我的错觉吗？”
在第一天看到这个玩偶的时候，她就有这样的感觉了，只是之前一直没问。
而在现在，这似乎是个比较好的时机了。
“当然不是。”抱着自家软软香香的侄女，紫式部的心情显然安稳了很多，“这本来就是按照我心目中，长大成人的景儿的模样而制作的，就应该像他啊。”
紫式部只见过八岁的源景，之后就因为一句‘玩笑’而被源赖光断绝了往来。
所以，她只能凭借相像，来勾勒其长大成人的模样。
她甚至还为此去让藤原家请来精于此道的人，向对方学习。
而这被她带到东京的等身人偶，其实也是出自于她自己之手。
“所以，小姨你之前那本书里的‘若紫’，其原型就是……阿景？”既然紫式部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那么藤原千花便按照自己的计划，继续推动着话题。
“对，没错。”紫式部相当干脆的承认了，“《新·源氏物语》里的‘若紫’，其原型就是景儿。”
“而其中的【光源氏】的形象，则一半来自于我，一半来自于景儿的义母源赖光。”
“或者说，离开家后那刚毅果决、无可匹敌的一面是源赖光的，也是我希望自己能成为的样子；而在家里那懒散成性、喜欢吐槽的一面，却是我的真实。”
“所以说，整个《新·源氏物语》，其实也不过是我的白日梦与意yin结合后的产物而已，这便是这本书的真实。”
紫式部的嘴角勾起了些许名为‘自嘲’的弧度。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恶心？”
只是见到好友的义子一面，就对他念念不忘，甚至还为此写了一部书，用以来幻想和他一起生活、被他照顾、甚至还有结婚生子的场景……
如果单单这么说的话，这样的行为自然可以被归到‘恶心’这个范畴里。
但是——
“我倒并没有这样的感觉。”藤原千花却如此说道。
“不用再昧着良心安慰我了。”紫式部用已经看穿一切的语气说道，随后却遭到了藤原千花的严重抗议——
“才没有昧着良心呢！因为——”
“小姨你的小说真的真的很好看啊。”
“咦？……”紫式部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要书好看，这样的行为就不恶心吗？”
“当然啦，小姨你是作家吧，那么作品的质量就是唯一的标准吧？”藤原千花理所当然一般如此说到，“如果书的质量不够，那这样的行为可能确实有点恶心。”
“但是，《新·源氏物语》不是特别好看吗？那这样的行为就根本和恶心不沾边，反而可以说是一种美谈。”
“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
作品质量过硬，就是有这样的发言权。
“以上就是身为读者的我的看法。”
就像《新·源氏物语》中的光源氏有两面一样，藤原千花其实也不止有读者这个身份。
除此之外，她还是源景，也就是‘若紫’原型的未婚妻。
“如果要问身为阿景的未婚妻的我的看法的话……”藤原千花在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要用的词汇。
而紫式部则有些期待，同时也有些害怕的沉默着，等待着侄女的回答。
“我只有一个想法——”
紫式部微微咽了一下口水。
“小姨你当初要是直接把阿景拐到藤原家不就好了吗？”
咦，感想竟然是这个？
“这样的话，我不就能够早点见到阿景，甚至还能成为她的青梅竹马了吗？”在紫式部怀中的藤原千花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滔滔不绝地如此说道。
“能够让小姨你记这么久，小时候的阿景肯定可爱死了，没有见到那个时候的阿景，诊可以说是我一生的遗憾！”
“我的生日是3月3号，阿景的生日是4月4号，这么算的话，我可是大他一个月的姐姐，如果小姨你那个时候把阿景偷偷拐回家的话，我说不定还能听到阿景喊我姐姐……”
“现在的强气的阿景当然也很棒，但是弱弱的阿景，肯定也很赞！”
叽里咕噜，叽里呱啦。
藤原千花就这么用相当兴奋的语气，幻想起如果源景被紫式部拐到了藤原家，她和源景相处的情况。
不，那个时候，应该称其为‘藤原景’了吧……
“可是那样的话，除了你之外，景儿可还要多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哦。”紫式部提醒道。
这里的姐姐，自然指的是藤原丰实，而妹妹则是藤原萌叶。
“她们可是会来和你抢的哦。”
“萌叶不足为惧。”藤原千花相当霸气地如此说道，姐姐的威严尽显，“她是不敢违抗身为姐姐的我的。”
“丰实姐的话，可能稍微有些难办，她一旦认真起来，我可能确实抢不过她。”
“但是……”
“如果这是能够早点见到阿景的代价的话，那完全可以接受。”
藤原千花是真的这么想的，紫式部能够听出她话语里的真诚。
“你真的很喜欢景儿呢。”
将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放在藤原千花的头顶，紫式部感慨道。
她明白藤原千花的意思了。
藤原千花刚刚所说出的想法，其实要比她书中所写的情况还要‘过分’得多。
如果这样的行为算是‘恶心’的话，藤原千花可要比她‘恶心’得多了。
但是——
‘终究是不一样的。’
‘你是景儿的未婚妻。’
‘而我，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这样的话，只是在紫式部的心理稍微转了一下，她并没有将其说出来。
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那当然，我最喜欢他了！”
没有丝毫羞涩，藤原千花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她本来就是这种宛如太阳一般的少女。
“我知道，小姨你对新书非常看重，但是，有必要那么着急吗？”藤原千花发出了有些不解的声音。
“那种不计后果的取材方式，简直……”
简直就像是自己时日无多了一样。
但是，藤原千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紫式部的身体状况其实一直是藤原家极为关心的问题，毕竟她的作息和饮食一直都说不上健康。
不过，虽然有些柔弱，但是紫式部却并没有被什么绝症所困扰，可以说相当健康。
“确实，我可能太过心急了一些。”紫式部看向了那‘若紫’人偶，仿佛在透过它注视着不在这里的某人一样。
“我只是想要……做到最好而已。”
“千花，你知道‘歌德’吗？”紫式部突然提起了一个可以说是耳熟能详的名字。
“当然知道，是那位创作了《浮士德》的人吧？”
“没错，而在《浮士德》之前，他还有一部作品，叫做《少年维特之烦恼》。”抱着侄女那香香软软的身体，紫式部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陷入了某种记忆之中。
“这本书让他名声大噪，但是同样也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
“因为这本书写得太好了，以至于在欧罗巴掀起了一场对其主人公的‘模仿秀’。”
“但是，书中的主人公维特，最终的结局却是自杀，所以……”
“所以也有人模仿他自杀了？”藤原千花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没错，而且人数还不少。”紫式部如此肯定道，“正因为如此，《少年维特之烦恼》遭到了基督教的批评，甚至还曾经被列为禁书。”
“千花，你知道我在读到这个故事时，心情如何吗？”
“……会惋惜吗？”
“并没有，”紫式部摇了摇头，“我只感到了深深的羡慕。”
这也是她取回这种情绪的瞬间。
“仅以故事的力量，就能将人心推入死亡的深渊。只是将文字拼凑起来的破烂玩意儿，竟能如此震撼、激扬、唤醒、煽动人的心灵——这就是所谓的奇迹！”
紫式部斩钉截铁地如此说道。
“面对这样的差距，我怎么能不急躁？

六十、自杀倾向与《人间失格》

自己写下的书籍，最终却感染了素不相识的读者，将其推下了死亡的深渊……
如果在哪位作家身上发生了这种事情的话，他应该会坐立不安，感到惋惜和愧疚吧？
毕竟，虽然他主观上并没有这样的意思，法律上也并不会对其的自杀抱有任何责任，但是……
那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在得知同类的死亡后，对此感到哀伤可以说是人类的共性。
然而，紫式部却非但不感到哀伤，甚至感到了……羡慕？
即便是藤原千花，此时也不由得稍微有些背后发寒。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小姨在幼年的时候，经过一定的心理创伤，因此在心理上稍微有那么一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但是，一方面是因为紫式部久居京都老家，并没有和她们一起生活过太长的时间；另一方面，紫式部在和她接触的时候，一直表现得极为正常。
所以，藤原千花曾经极为乐观地想过，自家小姨的心理疾病说不定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自行愈合了。
之所以宅居在京都老家，也不过是因为多年的习惯而已。
紫式部会答应她的请求而来到东京这件事，让她感觉事实说不定就是这样。
然而，就在紫式部说出那番话之后……
藤原千花从来没有在哪个时候，如此明确地感受到紫式部的‘异常’。
‘难道说，小姨她，好像缺乏对于死亡最起码的敬畏，对它过于漠视了……’
藤原千花在心中如此想到。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不，应该说是个再糟糕不过的现象了。
对于生存的渴望，对于死亡的畏惧……这些都是人的天性，是所谓的‘人之常情’。
不仅是人类，‘活下去’这种情感，可以说是根植在所有生物的DNA上，只有拥有这样的本能，其物种才会挣扎着延续下去。
‘小姨她，不会是准备在完成著作之后自杀吧？’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一个念头悄悄地钻进了藤原千花的心田，开始在其上生根发芽。
这并非是藤原千花的突发奇想。
樱岛一向是个自杀大国，而从事作家这种职业的人，在樱岛这个国度中自杀的概率更是高得吓人。
有岛武郎于大正11年在轻井泽的别墅净月庵与女记者波多野秋子一起结束了其45岁的生命；
著名的大文豪芥川龙之介出于“漠然不安”自杀；
说出‘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太宰治在听闻芥川龙之介自杀的消息后，最终投水自尽；
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川端康成于1972年在自己家中口含煤气管自杀身亡……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作家就是一个和魔鬼做交易的职业，他们在成就伟大作品的同时也将自己作为了代价。他们感性、敏感，能够捕捉到人最隐秘、最脆弱的灵魂，同样也容易悲伤，容易绝望，在享受这种天赋的同时，这些天才作家也承受了以本人不会承受的悲伤。
‘难道说，小姨其实也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要在写完自己的新作之后……’藤原千花将个思路果断掐掉。
她已经不敢继续再想下去了。
“小姨，《少年维特之烦恼》我也看过，但是我并没有觉得有那么好看啊。”努力忽视掉那种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寒意，藤原千花开始故意贬低起小姨刚刚说的那本书来。
仿佛在以此来否定掉那个突然闯到她脑海之中的想法……
“因为，你不是那个时代的人啊。”紫式部显然对此并不感到特别意外，“之前让景儿去读《源氏物语》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过，看书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到作者在写这部书时，所处的时代背景。”
“所有的作家所写出来的著作，都是为了给和他一个时代的人看的，极少有人会考虑未来人对于其著作的评价。”
“在歌德所处的十八世纪，正是处于新思潮冲击封建专制的时候，”紫式部显然对于这段历史相当精通，“在这段时期，封建贵族专横暴虐、腐朽没落，人民的生活非常的困苦，思想也受其压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本《少年维特之烦恼》其实就是写给他们看的。”紫式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侄女那一头极为柔顺的粉色长发，“这本来就不是写给你这种在新时代顺风顺水地长大的小女孩所看的书，你并不会有太多的感触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文化的差异、时代的更迭、读者的际遇、翻译的好坏……这些都能轻易地左右一本著作的观感，”紫式部颇有些感伤地如此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呢。”
这么说着说着，紫式部房间里的气氛便不由自主地低落下去了。
这样可不行，藤原千花来之所以会来这里，是为了让小姨解开心结，高兴起来的，怎么能让结果变得更加糟糕？
藤原千花心电急转，在心中不停地思考着所谓的破局办法。
但是，往常那灵动的思绪，此刻却变得有些晦涩难明。
毕竟，这次的对话即便是对藤原千花来说，也未免太过沉重了一些。
‘快想一想，如果是阿景的话，这个时候会怎么做！’藤原千花有些急切地在心中如此想到。
但是很遗憾——
‘想不出来……’
藤原千花并不具备什么模拟思维的超能力，这样的尝试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而一般在这个时候要做的，便是——
“小姨，你今天取材的结果怎么样？”
就是要强行转移话题！
如果尽头是悬崖峭壁的话，哪怕再怎么生硬也好，也一定要让话题行驶向不同的方向！
紫式部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显然还没有适应这样的跳跃。
不过，她其实也大致地明白藤原千花这样做的目的，便也不再纠结之前的话题。
“嗯……其实非常不错。”
这是真话。
虽然被源景警告了两次，但是紫式部今天的收货，其实一点也不少。
那位演艺社的美园弥生，其实给了她非常大的启发。
愚蠢、善妒、做事不计后果……这样的性格，如果真真正正的拥有的话，毫无疑问会是一场灾难。
但是，这样的角色，在书中却是不可缺少的。
如果没有这样的人物当做绿叶的话，怎么能够衬托出主角呢？
而除了美园弥生之外，还有樱岛麻衣和柏木渚这两个人。
前者除了是有些稀缺的‘姐属性’角色人物之外，而且还有向源景‘进攻’的意向。
对于紫式部来说，她是一个相当好的素材来源。
紫式部其实一直都有些遗憾，那就是——
无论是源景，还是他周围的少女们，在她赶到东京的时候，其实基本上都处于一种‘互相攻略完成’的状态了。
虽然能够从少女们那里听到她们和源景相知相爱的过程，但是这毕竟不是亲眼所见的第一手资料。
所以，她便希望能够寻找到一个正在‘进攻’源景的少女，近距离地看一下这所谓的‘攻防战’。
樱岛麻衣便是她现在重点关注的目标。
为此，她甚至还悄悄地把自己的电话号码交给了她，表示自己这边会为她提供一定的帮助。
如果自己不帮忙的话，樱岛麻衣闯进源景内心的可能性，可以说是一丁点都没有。
这对她的取材而言，毫无疑问是极为不利的。
所谓的攻防，一定要势均力敌才有看头啊，如果只是一边倒的话，那未免也太难看了一点。
不过，紫式部虽然会对樱岛麻衣提供援助，但是对于她能不能得偿所愿，其实并不是太关心。
甚至可以说，她其实是希望樱岛麻衣失败，在那之后黯然退场的。
她需要这么一个形象，来作为笔下人物的模板。
而且，身为千花的小姨，她也能体会千花的心情，知道她不希望有再多来分享源景的人了。
至于柏木渚……
自己最好的朋友有了男朋友之后，便会不可抑制地和自己变得疏远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心情是什么，又会怎么做？
这便是紫式部想要从这位‘败犬少女’身上获得的东西。
她其实也体会过这样的心情。
那便是自己的好友源赖光捡到源景的时候。
不过，源赖光和源景是母子关系，而四条真妃和源景则是男女朋友关系，这种关系上的差异，肯定也会引起情感上的不同。
就简单地幻想一下吧，如果柏木渚和往常一样去四条真妃找她玩的时候（因为是经常做的事情所以并未进行通知），结果却被其家中面有难色的仆人拦了下来，说小姐现在不方便。
在再三追问之下，对方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真相——她正在接待源景呢。
柏木渚在这个时候，会选择就这么黯然离去呢，还是会硬要上前插上一脚，好阻止两人变得继续亲密下去？
如果是前者，她的脸上究竟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如果是后者，在强硬地闯过仆人的阻拦（她毕竟是一位豪门出身的大小姐），靠近她那已经推开过无数次的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却不小心听到了从中传来的充满欢愉的靡靡之音时……
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只是稍微想一想，紫式部就有些心潮澎湃了。
除此之外，就是一点点关于那个周日私密信息，以及雪之下雪乃那又羞又怒的样子。
这些都是她今天的收获，对于紫式部来说，是毫无疑问的无价之宝。
唔，虽然和源景的关系闹得稍微有一点僵硬，但是既然能够收获这么多东西，那么自然算不上‘亏本’。
反正，只要取材够了，我就回老家。
源景什么的……
无所谓了。
我有我的‘若紫’就行了。
终于想通了一切之后，紫式部就这么低下了头。
在藤原千花那粉嘟嘟的可爱小脸上，‘吧唧’地亲了一口。
“谢谢你的提醒，千花。”紫式部由衷地如此说道，她那因为源景的反应而受到打击低落心情，一下子重新变得昂扬了起来。
稍微摸了摸刚刚被小姨亲过的地方，藤原千花的表情稍微有些微妙——
这个时候，是要说一声‘不客气’吗？
……
……
此时此刻，源景家。
“阿景，这是你昨天嘱咐我订的东西，今天到了。”早坂爱将一本包装精美的书籍交给了源景。
在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人间失格’这四个字。
而在书名的下面，则有一行小字写着它的作者——
太宰治。
就是那位投河自杀的作家。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式部老师让你写的，是《源氏物语》的读后感吧？”早坂爱忍不住有些好奇地说道，“那你为什么要看《人间失格》？”
源景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将这本书举起，向早坂爱询问道，“你看过这本书吗？”
“我只看过前面的序。”早坂爱老老实实地如此说道，“但是光看序言就觉得心情很沉重，于是就把它放下了……”
“真的很难想象，这是写出过《奔跑吧，梅勒斯》还有《富岳百景》的作者。”她忍不住轻声嘟囔道。
她所说的这两篇文章，其实都是被收入到樱岛教科书里面的文章。
后者知道的可能不多，但是前者的话，大多数人应该都有所听闻。
误闯皇宫而被判死刑的梅勒斯希望能回乡参加妹妹的婚礼，一位原本不信任人心的石匠却自愿替他坐库，梅勒斯为了不失信于石匠，全力奔跑回乡参加婚礼后，又全力跑回了皇宫……
这样的守信故事，其实就是出自于这位太宰治之手。
“这本《人间失格》，写的究竟是一篇怎样的故事呢？”早坂爱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唔，”源景稍微想了想，“我也只是很久以前看过一遍而已，记得并不是很清楚。”
所以他才会订这本书。
“如果非要概括的话，应该是一个可悲的、不知道人心的小丑的故事吧？”

六十一、太宰治、歌德还有回礼

“不知道人心的……小丑？”早坂爱的脸上露出了稍微有些感兴趣的样子，显然被这个说法勾起了兴趣，她朝源景手里的这本精装书看了一眼，蔚蓝色眼眸中闪过些许犹豫。
就像是第一次见到活鱼的小猫，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的小猫一样。
其天性中，对于食物的渴望以及对于未知事物的谨慎在其脑海里打架，犹犹豫豫地想要伸出小爪子想要去碰一碰这个滑溜溜的东西，结果却被其突然之间的扑腾而吓了一大跳，闪电般地将小爪子缩了回去……
现在的早坂爱，就给源景这样的感觉。
“既然好奇的话，那就看一看吧，反正这个作品其实也并不长。”源景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人间失格》递还给了早坂爱。
《人间失格》确实并不是什么恢弘巨著，这本由《序言》、《第一手札》、《第二手札》、《第三手札》和《后记》五个部分组成的小说，全书只有6万字左右，算是标准的中篇小说。
真正要读的话，应该不到两个小时就能读完了。
“……算了，我稍微有点怕。”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早坂爱轻轻咬了咬下唇，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摇了摇头。
《人间失格》毫无疑问，是一本‘丧气十足’的小说，这也是早坂爱之前避之不及的东西。
因为，那时的她可以说是生活在地狱之中，每天都在忍受着高强度的工作、以及欺骗辉夜所带来的内心的煎熬。
彼时的早坂爱，曾经也拿起过《人间失格》，为了陶冶情操，当然更重要的是能够和别人找到共同的话题，四宫家是会要求四宫辉夜去阅读各种各样的文学作品的。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自然也在其中。
当时还是四宫别邸女仆长的早坂爱，在为辉夜采购这些书本的时候，曾经在好奇地驱使下将这本《人间失格》。
毕竟，那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实在是太过有名了。
（虽然这句话是因为《人间失格》而广泛流传的，但是其原本的作品出处却是寺内寿太郎的《遗书》，太宰治只是借用。）
而在看到最开始的《序言》之后，那股扑面而来的压抑气氛却真真正正地让她感受到了呼吸不畅，只是略微看了几眼之后，在心里警铃大作的早坂爱非常干脆地书本重新合上了。
并不是太宰治写得不好。
是因为他写得太好了。
那种境遇下的早坂爱如果就这么迷失在书中世界的话，应该会被其一口气推下黑暗的深渊里吧。
正因为如此，早坂爱对于《人间失格》这本书，有着一股来自于本能的畏惧。
与其说是对于这本书的畏惧，倒不如说，是对于其在四宫家那一段生不如死的时光的畏惧。
而在已经变得幸福的现在，这股畏惧也依然没有消散，依然如同幽灵一样，缠绕在早坂爱的身上。
她毕竟在四宫家生活了十多年，这十多年的伤疤，终究没有那么好就能消去……
源景自然看出了早坂爱的犹豫，在心中有些怜惜地叹了口气之后，他将自己所坐的椅子朝后移了一下，和桌子之间空出了足够的空间——
“那，如果我说，我邀请你和我一起看呢？”他将双臂放开，露出怀抱，再次向早坂爱发出了邀请。
“要看！”
早坂爱的反应可以说是相当迅速。
可以说是话音刚落，源景的大腿上便坐上了一个软软香香的身体。
源景还能从早坂爱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
“这下不怕了？”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怀中少女的位置，好让两人都更加舒服一些，源景轻笑道。
“因为有阿景在嘛，”早坂爱将身体后仰，把自己身躯就这么深深地埋在了源景的怀抱之中，话语中有着深深的眷恋，“那自然就不怕了。”
维持这这样的姿势，两人就这么一起将桌子上的那一本《人间失格》翻开了……
……
《人间失格》的故事脉络其实并不复杂。
名为大庭叶藏的男主角出生在乡下旧式名门家庭，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到自己的性格中有着异于常人的地方。
他对此感到恐惧与羞愧，所以扮演着虚伪的小丑，通过逗笑他人的方式来获得认同，后来还投身于危险的社会运动，但却半途而废了。
他因此变得非常讨厌自己。为了从绝望中逃离，一直过着颓废的生活。
随后他和一位咖啡馆的女侍相约自杀，结果对方死了，自己却苟活于世，因此开始陷入绝望与自我否定的深渊里，结果最后仍是回到充满贫困、内省、颓废的生活。
后来，他的妻子良子成了他的心灵支柱。而这样的心灵支柱，却在男主角目睹她被玷污的瞬间垮台。
男主角最后完全沉迷于禁药中，被友人送到脑科医院，形同废人……
最终，他选择了自我毁灭。
《人间失格》所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完完全全的失败者的故事。
……
毫无疑问，对于早坂爱来说，《人间失格》确实是一本相当好的作品。
一开始她坐在源景的怀里时，其实是有些心跳加速，在脑袋里也会想一些有的没的，但是随着那一页页的纸张翻过，她的神情逐渐变得专注了起来，显然已经沉浸在了书中的世界中。
而在将这整本书翻完之后，她发出了有些怅然若失的声音——
“这就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源景有些安慰性地摸了摸早坂爱那仿佛熔化的黄金一般的头发，“怎么样，感想如何？”
“很好看。”早坂爱点了点头，“我并不是什么文学鉴赏家，也没有办法说出什么华丽的辞藻或者专业的评价，但是这本书的节奏感很强，我读起来很舒服，好像在跟作者对话一样。”
作为一名读者，早坂爱在发表着她虽然并不专业，但是却极为诚挚的感想。
“我最喜欢一段，在这里。”
将书迅速地往回翻，早坂爱找到了身为男主角的叶藏向良子求婚的地方。
一向嗜酒如命的叶藏对良子说:“不喝了，从明天起，滴酒不沾，要是我戒了酒，良子愿意嫁给我吗？”
结果第二天，叶藏又喝的醉醺醺的去见良子，自嘲道:“不行，我没资格，不能娶你了，你看我脸很红吧？因为我喝酒了。”
“【那是因为夕阳，不要骗我啦。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可能还去喝酒，都拉过勾啦，说什么喝了酒，都是骗人、骗人、骗人！】”
早坂爱忍不住将良子的回答读了出来。
这就是她全书中最为喜欢的地方
“【坐在昏暗的店铺中，良子的笑是纯洁无瑕的，白皙的脸上闪过不曾遇到过丑恶的童贞的光芒，在我眼中简直就是无比尊贵。】”
抱着早坂爱的源景，也应和着早坂爱，将男主角内心的独白读了出来。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就这么在书房里飘然回荡，极为和谐地交融在了一起。
“这可能是叶藏这一生最为幸福的瞬间吧。”早坂爱的话语中，有着极为明显的怜惜，“但正因为如此，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
早坂爱轻轻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了。
“我听说过一个说法，说《人间失格》是太宰治的自传和遗书。”早坂爱将头朝后面转去，望向了源景，“这件事是真的吗？”
“大致是真的哦。”源景点了点头，“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其实是在一本名叫《展望》杂志上分三次连载的。”
“作为故事序章的《序言》，和记载主角【叶藏】年少时候心情的《第一手札》是在五月刊登。再过一个月，也就是六月十三日那天，太宰治就跟爱人山崎富荣一起跳玉川上水自杀了。”
在读《人间失格》的同时，源景的脑海里便有着这样的背景资料在回响……
“第二次连载刊登，是在河里搜寻遗体的时期，最后在六月十九日找到两人的遗体。《第三手札》和作为终章的《后记》是在一个月后的七月刊登的。”
“从这个方面来看，《人间失格》毫无疑问是太宰治的天鹅之作，说是遗书其实也并不为过。”
传说天鹅在临死之际会发出其一生中最凄美的鸣叫，因为其自知时间不多，故而要把握最后的时光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而在艺术界通常会把这种绝笔式的作品称之为【天鹅之作】。
“太宰治也是出身自青森的大地主之家，也参加过社会运动，担心自己是否一辈子只能当个富家公子，也曾跟咖啡馆女侍一起相约自杀，不过没有成功。”
“那时太宰治被救活了，但对方死了。”这和《人间失格》的主人公叶藏的遭遇可以说一般无二。
“之后，他在大学期间被兄长断了生活费，又面临被大学开除的境遇时，企图自缢，却因绳子断了而未成。”文中也有类似的情节。
“后来，他跟从乡下来投靠他的艺妓小山初代结婚。不过知道初代的过去后，他大受打击，再次自杀未遂。后来因药物中毒，被送进武藏野医院。”这位小山初代，显然就是文中那位【良子】的原型了。
“出院后，他写了《人间失格》的前身作品《HUMANLOST》。没多久，又跟妻子初代服毒自杀，不过这次也是没有成功。”
“后来的太宰治写了很多很棒的作品，成为知名作家。就这样过了十年岁月，重新完成《人间失格》这部作品。不过完成后立刻又自杀，这次太宰治和山崎富荣都没有被救活。”
如果论自杀次数的话，太宰治可以说是冠绝作家圈了。
他竟然自杀了五次之多。
“这么看的话，说这本《人间失格》是他的自传，其实也能说得通。”
源景用轻轻的抚摸着书页，他的表情显得极为惋惜，“爱，你刚刚说了吧，【感觉好像是在和作者对话一样】。”
“没错，那就是太宰治作品的魅力之一。”
这并不是系统告诉他的，而是源景的真情实感。
“太宰治最大的魔法，就是让读者能够创造出隐形的第二人称。那就是对读者和作品的【共鸣】。”
“他是个拥有两极评价的作家，虽然有人觉得他的作品黑暗、忧郁、沉重，而不喜欢阅读他的作品。但是对于喜欢他的人来说，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作家，会让人忍不住爱上他。”
“为了悼念太宰治而每年举办的樱桃忌，到现在还是有很多人参加这个活动。”
“为什么太宰治会如此受到爱戴？就是因为读者能从太宰治的作品中看到自己的烦恼与痛苦，太宰治的作品拥有能引发这种共鸣的魔法。”
“一面翻着书页，读者就会跟作者合一，遨游在作品的世界里。”
“啊啊，这就像是我自己的故事啊！这个主角就是我啊……他的作品，就会让人忍不住这样想。”
早坂爱点点头，她对此深有体会。
“可惜了，他最终还是走上了自杀的道路，这个时候，明明歌德就没有这么做……”源景的嘴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作家的名字。
“歌德？”早坂爱发出了有些疑惑的声音。
“同样是自传性质的小说，小说中的男主角最终也是自杀，但是歌德却并没有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源景所说的，自然是《少年维特之烦恼》。
有些巧合的是，这也是藤原家中，紫式部和藤原千花正在讨论的书籍。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后面的《浮士德》。”
如果太宰治不自杀的话，说不定也能和歌德一样，能创作出比《人间失格》更好的作品呢……
但是，这终究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摇了摇头，将惋惜从自己的脑海中抛开，源景伸出手，将放在一旁的笔拿了起来。
紫式部的‘作业’，他可还没写完呢。
而除了《源氏物语》的读后感之外，他也要将一件东西交给她。
那便是——
被他批注过的《人间失格》。
这算是他的回礼对于那本批注版《源氏物语》的回礼。

六十二、当嫉妒与爱恋相互打架

“好啦，已经休息得够久了吧？”源景轻轻地摸了摸早坂爱的头发，感受着那仿佛流水一般的发丝在手指之间流泻的感觉，“继续赖在我怀里的话，辉夜那边就等得太久了哦。”
从差不多6点开始，到7点半结束……
源景和早坂爱一起看《人间失格》所消耗的时间，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其实已经超过了辉夜为其规定的休息时间了。
这倒不是说，早坂爱在源景家的地位比辉夜低，辉夜仍然在把她当做佣人使唤什么的。
只是单纯地为了准备期末考试而已。
为了让早坂爱顺利地在期末考试中获得好成绩，好和大家一起名正言顺地去维也纳，身为其辅导老师的清水辉夜不仅抽出时间为其辅导功课，还为此制定了一篇极为详细的日常行程。
吃过晚饭到上床睡觉这段时间里，什么时候应该干些什么，这些都有着极为详尽的规定。
而其中，吃完晚饭到7点的这段大约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是清水辉夜为其预设的‘休息时间’。
或者说，是她留给早坂爱，让其和源景亲昵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中，她不会来打扰两人。
不过在那之后，就要乖乖地来她身边接受她斯巴达式的教育了。
这样的教育会一直持续到10点半左右，之后便是洗漱时间。
这看起来似乎对于辉夜比较不公平，因为早坂爱有这样的‘亲昵时间’，但是她没有。
但是其实不然。
清水辉夜其实也是有着和早坂爱一样的‘亲昵时间’的，但是那要在洗漱完毕之后……
不过，比起早坂爱的一个小时，清水辉夜的‘亲昵时光’其实稍微有点短，只有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
虽然久经锻炼，其武艺和身体素质的话，如果按照源景的系统标准，应该有差不多巅峰Lv.2，差一点点到Lv.3的样子，但是她依然无法过长地承受源景的‘亲昵’。
如果超过半个小时的话，她第二天的上学就会受到不可遏制的影响。
清水辉夜对此其实一直心有不甘，她甚至还去找过阿尔托莉雅，去询问过锻炼身体的办法，最近其实一直在努力地锻炼。
而除此之外，为了让源景能够获得满足，她甚至还在精心研究‘嘴上功夫’，想要凭借‘口舌之利’来将这段时间尽可能的延长……
咳咳，话题好像跑远了。
差不多从6点到7点的这段时间里，虽然是早坂爱的‘亲昵时光’，但是她其实一般也不会缠着源景做这做那。
源景如果玩音乐的话，她就在一旁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听众；源景如果看书的话，她便也一起‘蹭书看’，还会听他偶尔一时兴起说的一点和其所阅读的书籍或者作家相关的有趣小故事……
对于早坂爱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一天中最为开心、最为幸福的时光。
不过，就算再怎么不舍，约定就是约定。
她已经迟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了，如果再不去找辉夜的话，绝对被被她找上门来的。
不，不对，应该说是已经找上门来了才对。
在早坂爱有些恋恋不舍地将身子从源景那温暖的怀抱中拔出来后，她刚刚把头抬起，便看到了书房那已经被人轻轻推开了一道缝的大门，已经正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那一双猩红色的眼眸。
正是这个别墅中居住的，除了源景和早坂爱之外的第三人——清水辉夜。
很显然，在发现早坂爱没有准点到来的时候，感到有些奇怪的她便走上了楼梯，来到了书房前。
不过，在微微推开门，发现正全神贯注地阅读着眼前书籍的早坂爱和源景之后，却并未推门而入，而是默默地等在了门外。
早坂爱并不是那种会因为一时的快乐而背弃约定的那种人，这次的话，应该是有什么必要的缘由才对。
这便是辉夜和其朝夕相处了十数年之后，对其为人而产生的信任。
在注意到早坂爱已经发现了自己之后，清水辉夜便也不再继续在书房外扒着门缝往里偷瞧，而是大大方方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已经看完了吗？”她对两人，尤其是早坂爱如此说道，“如果看完了的话，那是不是该继续补习了？”
“这个周末可就是期末考试了哦。”
“是，辉夜老师！”早坂爱将手放在脑袋的一侧，向着清水辉夜敬了一个极不标准、俏皮意味十足的礼之后，便从源景的怀抱中稍微站了起来。
毫不避讳地在源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后，便仿佛害怕清水辉夜的斥责一样，早坂爱一溜烟地走出了书房。
反倒是清水辉夜这边，却并没有马上跟在早坂爱的身后，和她一起离开。
她依然看向源景，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了些许迟疑之色。
“有什么事情吗，辉夜？”源景看出了清水辉夜的犹豫，便微微歪了歪头，有些好奇地问道。
“其实，是有的。”听到源景发问后，清水辉夜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微微颔首。
她来到了因为早坂爱的离去而空出来的‘特等席’（也就是源景的大腿）之上，极为乖巧地躺在了源景的怀中。
倒不是因为羡慕刚刚的早坂爱。
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但是，清水辉夜这么做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不想在之后的谈话中，让源景看到她的表情。
在这个时候，清水辉夜也终于看到了早坂爱和源景之前所看的书籍究竟是什么——
‘《人间失格》？早坂和阿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读这部作品？’
这样的疑问在她的脑海中轻轻闪过，但是她毕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向源景询问，因此这终究只是‘一闪而过’这种程度而已。
“阿景，你也是知道的吧，我和真妃在今天下午去了一趟学生会的中央校舍，想要看凝光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的事情。”
在说话的同时，清水辉夜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桌子，仿佛在研究其上的纹理。
“当然，”源景点点头，“不过，在回来之后，你不是跟我们说，这件事好像另有玄机，请大家不用再管这件事，将其暂时交给你和真妃吗？”
处于对于两人能力和性格上的信任，羔羊会的其他人都对此表示了赞同。
“难道说，出现了什么意外的情况吗？”源景有些好奇地如此询问道。
“怎么说呢，说是意外，其实也谈不太上……”清水辉夜稍微有些踟蹰，但这踟蹰也只持续了片刻而已。
“其实，我们并没有去找凝光会长，”她如此说道，“我们先是去了刻晴副会长所在的办公室一趟，之后我和真妃便觉得没有必要再去找凝光了。”
“至少在我们判断出刻晴和凝光的意图，想出将其解决的办法之前，我们不会贸然接触凝光了。”
“刻晴……”源景重复了一下这个极为熟悉的名字，脸上露出了有些若有所思的表情。
自从那次在学生会长办公室的会面，被这位紫发猫猫头【解围】了之后，这位前世的‘玉衡星’便好像在他的周围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也没有正面和源景遇上过。
不过，这并不代表源景忘了这位昙花一现的猫耳少女。
事实上，虽然从来没有正面遇到过，但是源景那极为敏锐的直觉，其实偶尔也能感受到来自于她的视线，不过基本上只是浅浅掠过而已。
等到源景循着这视线望去之后，基本上也只能看到那逐渐消失的小小的紫色背影。
‘刻晴好像是在躲着我？’源景便会如此想到，‘但是，对于掌握了执行委员会的她来说，如果不想见到我的话，明明可以连背影都不让我看到的啊……’
执行委员会是学生会的下辖机构，是其影响力的延伸。
如果将学生会比作‘头脑’的话，执行委员会便是其行动力最强、最为灵活的‘四肢’。
作为执行委员会的实际掌控者，刻晴如果想要掌握学校中某一个同学或者教职工的行动轨迹，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了。
如果真的想要躲某个人的话，应该能够消失得更加彻底才对……
“然后呢，她跟你说了一些什么？”源景有些好奇地如此询问道。
“她说，她之所以会在你面前销声匿迹，到处都躲着你，是觉得你太过危险，害怕自己也被你的魅力所俘获，变成像我们和凝光这样的俘虏。”
清水辉夜对源景毫无保留的如此说道。
“而这次之所以会将之前的行动原则抛弃，加入到这场前往维也纳的旅行之中，是因为她实在看不惯凝光的行为，觉得这样的做法太过死皮赖脸，不想昔日的好友堕落到这个地步，所以才会去阻止和破坏她的计划。”
“她之所以会现身，其实是为了阻止凝光？”源景饶有兴致地如此说道，“她给你说的，凝光的计划是什么？”
“是……在你的面前树立起一种‘孤立无援’的可怜形象，好激起阿景你的怜惜和同情心，从而借此拉进你和她之间的距离。”
源景眨了眨眼睛，对此不置可否，而是反问道：“所以，你和真妃相信她的话了吗？”
“我们没有全信。”清水辉夜摇了摇头，“刻晴学姐的话有着极其合理的地方，但是也有着些许古怪的地方，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我们现在其实也在想……”
“但是，这和我接下来要问你的事情没有关系，我不是来向你请教刻晴学姐的话语究竟是否属实的。”清水辉夜摇了摇头。
这是她和四条真妃的事情，是她们两人揽下的职责。
“其实……”清水辉夜终于将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疑惑倾吐了出来——
“我在考虑我到底应不应该阻止凝光。”
“不，其实不止是凝光，千叶市的那两名少女，我记得是叫做由由比滨结衣和三浦优美子吧？”清水辉夜听雪之下雪乃说过这两人的名字，“除此之外，还有樱岛麻衣学姐……”
“她们好像都对你有意思的样子。”
这一点，只要不是那种感情迟钝得像是木头一样的人，绝对都看得明明白白。
“被女孩子喜欢，尤其是被这样漂亮的美少女喜欢，对于男孩子还说，应该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吧？所以，我真的要阻止她们吗？”
清水辉夜并没有考虑自己的立场。
比起自己的心情，她其实更加在意的，是源景的心情和感受。
“阿景也没有对她们表现得太过疏离，给了她们最好席位的门票；对于凝光，也并未和其断绝关系，反而在支持着她的创业；还有就是今天，你也救了樱岛学姐……”
清水辉夜的话语稍微有些凌乱且不成章法。
就和她此时的思绪一样。
“所以，说不定阿景并不抗拒这些美少女们的接近，是想要将她们收到自己的后宫里，成为我们的‘姐妹’的……我偶尔会这么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位作为全身心地爱恋着源景的少女，她就不应该吃醋，不应该阻止她们，反而要将那不必要的心思压下，张开怀抱去迎接这些‘新的姐妹’……
“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还有必要阻止凝光会长，刻晴学姐的意图的真假便也再无所谓，樱岛学姐的话，我这边也可以为她创造机会……呀！”
清水辉夜的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
仿佛白玉一般的脸颊上仿佛一下子涂上了厚厚的胭脂一般绯红，血红的眸子中，尽是粼粼水光。
因为此时，源景的那双大手已经伸到了她那有些宽松的居家服中，抓住了她的【要害】。
“唔……”轻声的呻吟从红唇之间露出，清水辉夜稍微有些惊慌地朝书房那仍未关上的大门望了一眼，似乎在害怕早坂爱见她没有跟过来，而回来杀一个回马枪。
但是，源景并不是那种随时随地发情的色魔，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实只是为了让清水辉夜那有些乱乱的脑袋冷静下来而已。
“辉夜，如果你在这种事情上迷茫的话……”
“我怎么能够放心地让你们来保护我呢？”
他在辉夜的耳边柔声说道。
清水辉夜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我们，保护，源景？
这可能是她所见过的，最不搭配的词汇了。
这究竟是……

六十三、安心论和好友决裂?

“由我们来，保护阿景？”清水辉夜有些呆愣地如此重复道。
这可是极少从清水辉夜的脸上能够看到的表情。
“当然啦。”将下巴惬意地放在了清水辉夜的香肩上，源景毫不犹豫地如此肯定道。
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就在清水辉夜的耳边响起，仿佛一阵清风吹进清水辉夜的心湖，将这一湖清水搅乱。
“我其实是个个性相当自私的人。”源景毫不介意地在清水辉夜的耳边剖析着自我，对方是要和他度过一生之人，彼此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如此。”源景的眼前闪过些许追忆之色，似乎是想起了刚刚来到东京的那一段时光。
“你应该也知道的吧，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其实一直都在奉行着独身主义，当一个独来独往的侠客一样的人物。”
这是他在被平冢静跟踪到那个‘秘密基地’之前的生活状态。
“我并不是天生孤僻的性子，或者说对人类这个种群失望，对其感到厌恶，并不是这样的。”
源景并不是什么社交恐惧症患者。
甚至可以说恰好相反，他其实相当精于此道。
对于前世的源景来说，社交甚至可以说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正是因为他善于和别人打交道，这才让‘庸碌’的他得以左右逢源，过上在旁人看来极为不错的日子。
但是，【善于社交】和【喜欢社交】确实两回事。
对于曾经的源景来说，【社交】其实就是他的工作。
而众所周知，一旦某件事成为了工作，那么心中自然会产生对于它的厌烦。
这就是源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状态。
“一旦与他人相处，就需要付出或多或少的体贴，一定程度上扭曲自己的意志，有时候还要去做一些我并不情愿的事。”
“这才是我不喜欢和别人相处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时间对我来说其实是非常宝贵的。”源景坦言道，“一天只有24个小时，1440分，86400秒，我希望这每分每秒都是只为我自己而流逝的，而不是耗费在什么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无论有没有系统，源景都会是这个样子。
这其实是他的天性。
“也就是说，所谓的‘独身主义’，其实是‘只关心我自己’的一种美化的修辞。”源景在清水辉夜的耳边毫不做作地说着这样的话语，“当然，你也可以用另一个词汇来形容它，那便是——”
“自私。”
这便是源景的自我认知。
毫无疑问，他认为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
静静地在自己耳边响起的，源景对于自己的剖析，清水辉夜那因为被源景捉住了‘要害’、而且还被如此亲昵地对待而变得有些滚烫的身躯，也慢慢地冷却了下来。
她朝后稍微靠了靠，女性那柔美的线条，就这么和少年的身形完美地贴合在了一起。
“如果连阿景认为自己是个‘自私’的人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无私’的人了。”清水辉夜如此反驳道。
本来，‘反驳源景’是她绝不会做的几件事情之一。
但是，这绝不会做的事情里，却也有‘对贬低源景无动于衷’……
在这两个原则起了冲突的时候，却还是后者稍微占了一些上风。
“你明明拯救了那么多人……”
当雪之下雪乃被同学们排挤，嘲笑她是‘乡下来的辛杜瑞拉’的时候，只有源景向她伸出了援手；
当冬马和纱因为裁判的不公正审判而对自己的钢琴之路产生怀疑之时，是源景让她重新成为了那个自信的‘钢琴公主’；
当藤原千花因为自己和父母的血型问题而惴惴不安，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父母亲生女儿却不敢向他们确认的时候，是源景揭示了一种可能性，给予了她询问真相的勇气；
除此之外，早坂爱，她自己，泽村母女……
源景拯救的人可以说是不胜枚举，如果没有他的话，大家的生活绝对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而是会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令人悲伤的灰色。
而做了如此多善举的人，竟然会说自己是一个自私之人。
这也未免太没有道理了。
“因为，我这么做的根本原因，还是为了我自己啊。”源景并不意外清水辉夜的反应，“辉夜，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一种名叫【安心论】的说法？”
他在清水辉夜耳边如此说道。
“【安心论】？”清水辉夜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疑惑，“那是什么很出名的理论吗？”
“对于某些群体而言，确实是很出名没错。”这里的‘某些群体’，自然指的是JOJO迷们。
“【人活着都是为了克服恐惧和不安，让自己安心。收获显赫的名声，统治他人，牟取巨额的财富，都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结婚交友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为他人奉献，追求爱与和平，都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罢了。】”
源景一字一句地复述起了某位‘恶人救世主’的经典理论，他对这一番理论的印象其实非常深刻。
“这便是所谓的【安心论】。”
“我对此其实并不算赞同。”尤其是后面的部分，源景一直觉得过于偏激和以偏概全了，“但是，所谓的【安心感】，确实是对人来说相当重要的一种情感。”
“而我之所以会帮助他人，其实也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心而已。”
“在看到面前有悲剧发生的话，我就会感到不痛快，如果没有办法阻止，就会对此耿耿于怀。”
“所以，我才会去帮助别人，好让自己感到安心。”
之前也说过，源景本质上其实是个happy-end厨。
他既不喜欢、也不希望看到悲剧的发生，一想到其后果，便会感觉到浑身不舒服。
这便是‘源景’这个男人的天性。
所谓的【自私】，字典上的意思便是【只考虑自己】。
那么，源景为了自己的‘安心’而去帮助别人的做法，自然能够称得上‘自私’。
“说实话，我其实只想要‘扭转悲剧’而已，对于后续的【好感】、【倾慕】、【爱恋】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为此，我一开始甚至还做了一些尝试……”
“阿景所说的，是在解决和纱相关的事情时，硬要把雪乃也拖进来的事情吗？”虽然并不是亲身经历者，但是清水辉夜听和纱和雪乃说起过这件事情。
这其实也是两人和源景之间感情萌发的开端。
“那应该算是最明显的尝试吧。”源景如此肯定道。
其实对于源景来说，当时雪之下雪乃的力量确实可以说是可有可无，即便没有她的相助，当时的源景也能想到其他的办法，说不定还更加轻松。
而他当时之所以会让雪乃也参与进来，最根本的目的其实是想要将冬马和纱的好意与感激引向她，为此，他在这个过程中其实一直在故意惹冬马和纱生气。
但是结果，却并不太如源景的意。
他失算的地方，其实主要有两点。
其一，感情并不是实物，并不会因为多一个人分享而变得稀薄。
其二，这个世界，并不是他之前生活的那个现实世界。
因为习惯问题，源景在这个世界，其实也一直在沿用自己前世的行为准则。
在源景的前世，想要凭借这样的帮助来俘获美少女的芳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源景的前世。
它要比源景前世的世界要更加温柔，同时，也更加的，嗯……好色？
“之后的事情，辉夜你其实也知道了。”
接下来的话，便是并不想接受少女们好意的源景，以及喜欢源景喜欢得不得了的少女们之间的恋爱攻防战了。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在文化祭的时候迎来了最为关键的转折点，在源景认真考虑起要负担起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冬马和纱还有早坂爱四人的未来时便已经结局已定。
而在那个周日，通过一场堪称‘惨烈’的‘大战’，最终以源景这边的彻底溃败而告终。
“千花，雪乃，和纱，爱，辉夜，阳乃，真妃，英梨梨，真白，阿尔托莉雅。”源景极有感触地念出了少女们的名字。
清水辉夜极为愉悦在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感觉到了源景声音中的情愫。
这些少女中，有的是出于长久陪伴之下而产生的感情，有的则是因为身为男性的责任感……
总之，源景打未来已经和这十位少女紧密相连了。
“说实话，十个人对我来说，其实已经稍微有些多了。”源景并不是那种无女不欢之人，他对于‘夜夜当新郎’的那种生活，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向往之情。
即便那种生活对他来说，唾手可得。
“如果再加人的话，对我的负担可能过于重了一些。”
并不是生理上的‘不行’，而是精神上的‘无法承受’。
“我的心终究还是有限的，并没有博爱到千花那个地步。”
“但是，如果要让我因此就对面前将要发生的悲剧冷眼旁观的话，我又会感到心理不舒服……”
如果没有源景的帮助的话，三浦优美子毫无疑问会度过一个可以说是最糟糕的生日，她和由比滨结衣接下来的学校生活也会变得极为不顺；
如果没有源景的及时救场，樱岛麻衣便会因为这次的舞台坠落事故而受伤，她的未来说不定会因为伤疤而蒙上一层阴影……
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源景难道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他当然考虑过。
而且，不是已经有了很多前车之鉴了吗？
但是即便如此，让他就这么袖手旁观的话，却是做不到的。
毕竟，他是个只会考虑自己的感情的，极为‘自私’的人啊。
“辉夜，三浦优美子、由比滨结衣、凝光、樱岛麻衣……会像她们一样，对我抱有好意的少女以后绝对会越来越多。”源景对此有极为清醒的认知。
这种趋势并不是他所能阻止的。
哪怕他并不希望如此，他的未来也肯定会与许许多多的少女们发生纠葛。
这个世界的原型，可是一个黄油世界啊。
男性与女性之间的爱与恋，便是这个世界最为重要的主旋律。
幸运的是，现在的源景并不是孤军奋战，只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来抵抗世界的‘大势’了。
他有了极为可靠的、能放心地将自己交给她们的恋人们。
“请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好好地从她们的手中保护好我哦。”源景轻笑着在清水辉夜的耳边对她如此说道。
在面对恶意和算计的时候，源景一直都是无敌的。
他的聪慧和强大几乎可以粉碎任何想要对他不利的企图，在报复回去的时候，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和手软。
但是，就和凝光曾经说过的那样，他其实并不太擅长应对别人的好意。
而这个‘短板’，现在便要由少女们来补齐了。
这便是他之前对于辉夜所说的，希望她们来保护他的地方了。
“嗯，交给我们吧！”
清水辉夜干脆利落的如此应答道。
在经过这一番交心之语后，清水辉夜的内心此刻也已经再无任何的迷惘，重新变得充满了斗志。
虽说如此，对于源景说自己‘自私’这一点，她其实也仍然并不认同。
‘哪里有这么【无私】的【自私】啊，阿景……’
清水辉夜在心里轻声叹道。
……
圣伊甸学园内有好几个大型蓄水池。校地有几个地点略微形成盆地，有时会在晴朗的寒冷清晨起雾。
庭院的群木间出现一道道曙光。光线被林间的白色雾霭四处反射，一点一滴吞噬夜色……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美景的人，应该会被其轻易地夺取心神吧？
刻晴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但是这仍然并不影响她观赏这一片美景。
现在是早上6点，圣伊甸学园整个静悄悄的，完全没有白天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但在她来到了中央校舍的大门前时。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白发红眸的人影。
“呦。”凝光举起手，朝着自己的挚友挥了挥，“早上好啊，阿晴。”
她十分熟络地和自己的挚友打着招呼，而在这之后——
“话说，你真的要丝毫不顾往日的情分，就这么和我作对吗？”这位学生会长似笑非笑地盯着刻晴，朱红色的眸子中，却满是认真之色。
在这寂静无人的校舍之前，一出挚友决裂的戏码，正在完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然上演？

六十四、圣诞老人,比基尼还有兔宝宝?
4.5k

12月的清晨6点钟，空气寒冷刺骨，在深吸一口气之后，便仿佛一下子吸入了无数把细小的钢刀，在肺里不停地乱戳。
而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刻晴却在中央校舍的大门前，被甚至比她还要早到了片刻的凝光给一下子堵了一个正着——
“你真的要丝毫不顾往日的情分，就这么和我作对吗？”
面对着自己情感上的挚友，学生会工作上的左右手，凝光虽然脸上仍然有着些许的笑容，但是朱红色的眼眸中却并没有半点笑意，反而极为罕见地填满了认真。
“不要问这种你我都知道答案的问题了，好吗？”刻晴却并没有流露出半点迟疑和软弱，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就绝对不会回头，坚定不移地继续走下去。
这便是刻晴。
这是她最为强大的地方。
同样，这可能也是她最大的弱点……
“你的心里应该也早就有了答案了吧，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反常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虽然凝光才是学生会的正牌会长，而刻晴只是副会长而已。但是如果论起勤勉的程度，凝光却可以说是远远不及刻晴的。
像是在清晨六点就踏着还未褪去的夜色来到中央校舍这件事，对于刻晴来说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但是对于凝光来说，就是可以和【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画等号的咄咄怪事。
毕竟，凝光的工作原则是【过犹不及，恰到好处】；而刻晴的工作原却是【有备无患，多多益善】。
“是呢，因为我也不想在《圣伊甸日报》上看到什么诸如《学生会的会长与副会长疑似决裂？被称为【最佳搭档】的两人竟然反目成仇！》之类的文章呢，新闻社的那个藤堂莉莉西亚可真的是什么都敢写。”
凝光稍微有些苦恼地说道。
以藤堂莉莉西亚为首的新闻社，其实并不怎么害怕学生会。
她们毕竟有自己稳定的社团预算来源（指《圣伊甸日报》），并不太依赖学生会的拨款。
倒不如说，为了不让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们认为《圣伊甸日报》其实是学生会所掌控的喉舌，藤堂莉莉西亚甚至还会专门地去做一些针对于学生会的，捕风捉影的报道，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其中最为出名的，应该是一篇名为《学生会长竟然是女铜？在加入了学生会之后，竟然会被凝光会长做这些事情！》的，充满了差不多八成的臆造和其他不知所明玩意儿的报道。
凝光并没有因此去责怪藤堂莉莉西亚，或者是去追究新闻社的责任。
一方面来说，虽然标题这么写，但是其内容也并没有对她进行怎样的诋毁和辱骂，藤堂莉莉西亚还是有良知和底线的。
另一方面，如果之后她要成为‘人上人’的话，像是这样的八卦新闻，便可以说是生活中的常态，她正好提前适应一下。
而且，藤堂莉莉西亚是一位极为出众的混血美少女，而凝光对于美少女，一向是相当宽容的。
毕竟，那篇文章可是有两成是真实的呀……
“所以呢，在得知我的态度后，你要怎么做？”刻晴看向了凝光，那两条长长的紫色双马尾在清晨的寒风中微微晃动，“要中止你的计划，就此收手吗？”
“当然不会。”凝光其实相当擅长玩弄话术，极少做出如此斩钉截铁、不带任何转圜余地的话语。
对于刻晴，那些话术都是没用的。
但即便有用，凝光也绝对不会去用。
因为，她其实也没有考虑过其他的可能性。
“我就知道是这样。”刻晴对于凝光的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意外。
她毕竟已经和凝光相处和共事了这么多年，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她的人也说不定。
话已至此，刻晴便也知道，继续谈下去的话，也不过是在徒劳地浪费时间而已。
而【浪费时间】这件事，也可以说是刻晴最为讨厌的事情了。
原本停下的脚步再次向前迈进，刻晴毫不迟疑地拉进了她和凝光之间的距离，然后——
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紫色的双马尾和白色的长发轻轻擦过。
“关于这一年学生会预算的核算文件，我已经写好了，”从‘个人私事’到‘学生会公事’的话题转换，刻晴进行得极为流畅，并没有半分的晦涩。
她本来就是一个公私分明的性子。
“既然你来了，那一会儿我就会把它送到学生会长办公室，让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要改动的地方。”
因为刻晴此时正背对着凝光的缘故，她的话语不禁越飘越远，最终，随着一声有些刺耳的关门声，凝光便再也听不到刻晴的声音了。
无论是脚步声，还是说话声。
明明刚刚，两人的距离那么近，甚至可以说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凝光的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她将头抬起，望向了庭院的树木间那仍未散去的、淡淡乳白色的雾霭。
并不刺眼的阳光已经在天边闪耀，就像其吞噬掉夜色一样，这些雾气也终究会被太阳驱散，不留一丝痕迹。
极为瑰丽的同时，却也极为脆弱……
和她与刻晴之间的友情很像呢。
“不要只问我啊，刻晴。”凝光喃喃自语道，“那你呢？”
“如果我收手的话，你也会停止你的计划，就此罢手吗？”
应该……
不，是绝对不会吧。
正是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凝光才没有去询问刻晴这个问题。
刻晴毫无疑问是最了解她的人。
而这句话，反过来其实也通用。
……
源景自然并不知道凝光与刻晴在今天早上所进行的‘交锋’。
因为当时在场的只有刻晴与凝光两人的缘故，并没有其他的学生作为‘目击者’，因此早坂爱的情报网也并没有收到这样的消息。
凝光之所以会一反常态地在如此早的时间来到学校，可能就是这个目的。
今天的羔羊会并没有收到委托，于是，在下午放学之后，源景便没有再去羔羊会的部屋，而是在和藤原千花打了声招呼，将他为其布置的‘作业’告诉了她之后，便就这么走出了教室。
不过，他却并非和往常一样形单影只。
在他的身边，有着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少女。
其名为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
1500年前的亚瑟王，潘多拉贡家族的最后一名成员。
不过，现在的她却并不再背负那些沉重的身份，而只是源景的同桌和‘情人’。
此时，她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沉重，反而满是明媚的笑意。
两人就这么一起穿过了走廊，走下了楼梯，并且毫不意外地和两名少女汇合了。
“阿景，莉莉……”在看到两人的身影之后，泽村英梨梨忍不住眼前一亮，然而还不等她出声打招呼，她身边的某位‘三无少女’却已经快速的已经快速地迎了上去，步伐迅捷得仿佛一只欢快的小鹿。
还没等英梨梨说些什么，椎名真白便已经来到了源景的身边，极为熟稔地抱住了源景的一只胳膊。
泽村英梨梨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蔚蓝的眼眸中闪过些许羡慕的神色。
但是，现在的源景一边是椎名真白，一边是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已经没有她插手的位置了。
在认识到这一点后，泽村英梨梨那精致的小脸上忍不住闪过些许的黯然。
然而，这一闪而逝的表情却并没有逃过椎名真白的眼睛。
她稍稍偏头，思考了一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源景的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世纪难题一样。
而在看到源景肩膀的时候，椎名真白便不由得眼前一亮——
“阿景。”将怀抱中的手臂放开，椎名真白来到了源景的面前，就这么正对着他说道，“我想要‘骑马马’。”
所谓的【骑马马】，自然不是去马场骑真正的高头大马（虽然圣伊甸学园里面是真的有在养马是了）。
其所指的行为究竟是什么，在场的人自然相当清楚。
泽村英梨梨大惊失色，赶忙向前将椎名真白一下子抱住，阻止了她的行为，“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可是，英梨梨刚刚好像很羡慕我和莉莉的样子。”
如果她骑在源景的肩膀上，那么他就能空出一只手臂，泽村英梨梨也就能将其抱住了。
这就是椎名真白的思考逻辑吧。
源景也有些哭笑不得地摸了摸椎名真白的脑袋，看着她眯起了眼睛，露出了相当舒适的表情。
真的好像是一直心思纯净、不谙世事的小猫。
“不用那么着急也没事啊，反正，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明天上学，我一直都会和你们在一起啊。”
没错，今天放学后，源景并没有回家的打算，而是准备和阿尔托莉雅、泽村英梨梨还有椎名真白一起回泽村家，并且在那里过夜。
至于这其中的原因的话……
其实是因为阿尔托莉雅。
阿尔托莉雅是不会和源景以及其他少女们一起去维也纳的。
她毕竟身份比较特殊，可以说是源家从斯宾塞家族那边私自扣下来的。
如果在这个时候，前往奥地利的话，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源景便应了泽村小百合的邀请，在今天前往泽村家过夜。
这算是为阿尔托莉雅提前过一个圣诞夜了。
“好了，不要让小百合等太久了。”阿尔托莉雅带着温和的笑意如此说道，她其实相当喜欢英梨梨、真白还有小百合。
在被冰封了一千五百年后，她终于再次体会到了‘家人’的感觉。
“你们也想让阿景早点看看你们的那副装扮吧？”
她有些神秘兮兮地朝着泽村英梨梨与椎名真白眨了眨眼睛。
“！！！”泽村英梨梨的脸蛋一下子变得通红，就连一向极少展露自己表情的椎名真白，那白皙的脸上也闪过了淡淡的红晕。
竟然连她也害羞了。
那副装扮？什么装扮？
源景稍微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浮现出了些许期待。
……
四人乘上了泽村小百合开来的轿车。
在行驶了不多一会儿后，便在一栋白色的西式别墅面前停了下来。
这里正是差一点被源景买下来的泽村宅。
下车后，源景抬头看了眼。
发现房子四周的石墙上亮着一连串的装饰灯，还有一些很符合圣诞节气息的装饰。
看得出来，泽村家为今天晚上确实已经做足了准备。
“大家需要去洗澡，然后换一下衣服。”泽村小百合笑眯眯地对源景如此说道，显然心情相当不错，“源君的话，请在客厅里面稍微等一会儿。”
“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将壁炉打开，让室内尽量暖和起来吗。”她显然已经从之前事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毕竟，姑娘们一会儿的服饰，可能有些过于凉快了。”
将三位少女拥在怀中，将她们朝着楼上推去的过程中，泽村小百合也不忘回过头来，俏皮地朝源景眨了眨眼睛。
……
因为已经故去的斯宾塞先生是正统英伦贵族的缘故，这里的客厅是非常正宗的英式风格，而且有一种低调内敛的贵族气质。
这栋客厅的装修很朴实，没有多余的装饰，没有不谐调的家具，家具哪一件都不特别引入注目，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
唯一引人注目的，便只有一株明显是新搬进来的圣诞树了。
客厅里静悄悄的，桌面上有着已经泡好的红茶，以及琳琅满目的食物。
源景将壁炉打开，温暖的火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圣诞树上的琉璃水晶灯反射着顶上的灯光和火光，将整个客厅映照得美妙夺目。
源景便一边给自己倒茶喝，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思考一些事情。
对《人间失格》写批注这件事，比他想象得要难上一些。
毕竟，这可是要给紫式部看得东西。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源景的耳边响起一阵高跟鞋敲击地板的脚步声，以及非常细微的裙摆摩擦声，喝着茶的源景便自然循声望去。
“嗯……这样，会不会不好？”
阿尔托莉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语气可怜兮兮。
“咳……”
哪怕是淡定如源景，此刻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因为出现只他眼前的阿尔托莉雅，并不是普通的阿尔托莉雅。
而是是头戴圣诞帽、身穿红色比基尼圣诞款泳衣的阿尔托莉雅。
招牌红白配色，极具弹性的衣服勾勒出少女那柔美的曲线，面积占最大的是白晃晃的肌肤……
这也是阿尔托莉雅最出众的地方。
“说实话，比我想象得要更加羞人。”阿尔托莉雅如此说道，“好看吗？”
她边说边低头确认自己身上的装扮。
“好看。”源景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
“那就好。”阿尔托莉雅终于松了一口气。
“真白，不要推我啊。”在这个时候，从阿尔托莉雅的身后，传来了泽村英梨梨的声音。
在阿尔托莉雅非常识趣地闪开后，两名少女的完整身姿，就这么展现在了源景的面前。
源景眨了眨眼睛，视线停留在两人的身上，陷入了一瞬间的呆滞。
紧身衣、黑色细孔网袜、假耳朵、蝴蝶结、白色领带和袖套以及一小团白色的尾巴……
竟然是两个‘兔女郎’！
不，比起成熟妩媚的兔女郎，英梨梨和真白应该说是‘兔宝宝’才对。
但是，这样的反差，却营造出了一种极为惊人的魅惑力。
“怎么样，我挑的服装不错吧。”最后传来的，是泽村小百合的声音。
红色的抹胸以及同样红色的小短裙，象征纯洁的白色长筒袜，纤细得像是有魔力的腰肢，修长纤细的美腿。
她竟所穿的，是最为传统的圣诞老人装。

六十五、不是麋鹿,而是大灰狼

虽然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所穿的都是兔女郎装，但是两人的服装细节却并不相同。
椎名真白的兔女郎制服通体为少女的浅粉色，就连头上那一对可爱的半折兔耳都是少女的色系。
那一双有些肉乎乎的少女美腿则被樱色点缀的漂亮丝袜包裹，而丝袜与制服之间裸露出一圈嫩白浑圆的大腿上，那黑色的吊带却可以说是点睛之笔！
如果用兔子来形容的话，那么椎名真白便是浅粉可爱的【樱花兔】。
而泽村英梨梨的制服和丝袜却是白色的。那娇小平坦的身材在白色制服和丝袜衬托下显得愈发稚嫩。漂亮的金色长发扎成了双马尾的模样，末端还带着微微的卷曲，就像是出现在童话故事中的小公主一般。
白色是最为纯洁干净的颜色。但是这样的纯净的颜色配上这色气十足的服装所产生的巨大反差，却更加勾人心魄！
同样来用兔子形容的话，泽村英梨梨便可以说是纯洁诱人的【小白兔】。
“其实呢，我这里其实还有一套最为传统的兔女郎装，就是那种红色制服，V形领，宽口黑色网格袜的。”在最后，身穿圣诞老人装束的泽村小百合一边将自己前面的两名少女，尤其是她的女儿向客厅推去，一边笑着对源景说道。
“但是，那种正统的兔女郎装却要那种身材苗条修长，同样还要有一对大胸部的女性穿起来才好看。”
“很可惜，我们家的四个人里，却没有一个符合那样的标准，只能有些遗憾地将其封存起来了。”
泽村英梨梨和泽村小百合母女二人可能因为遗传的原因，都是贫乳。
椎名真白的话，虽然胸部算是正常少女偏上的水平，但是离传说中的‘巨【哗——】’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阿尔托莉雅的话，可能是因为冰封时间太长，时间在她身上停滞了太久的缘故，发育程度其实也并不如人意。不过……
“不过，莉莉倒是很有这方面的潜力。”泽村小百合望向了阿尔托莉雅，身为英梨梨的母亲，源景的岳母，后者也并没有向她隐瞒自己的身份。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泽村小百合在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源景一眼，“总之，莉莉最近的身体竟然开始二次发育了，前几天的时候，还跟我说她现在的胸罩戴起来有些发紧，问我能不能找个时候一起去内衣店逛一逛。”
“除此之外，莉莉的身高竟然也开始往上窜……”泽村小百合用有些羡慕的语气如此说道。
“传说中的亚瑟王在拔出那把圣剑之后，便获得了永葆青春的诅咒，身体也永远被定格在了那一瞬间。既然如此的话，现在的情况，莫非是因为把【圣剑】插回去的原因吗？”
泽村小百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但是这个稍微带了一些颜色的笑话，房间里的所有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百合。”阿尔托莉雅被说得有些害羞，她叫了一声泽村小百合的名字，碧玉一般的眼眸中透出一股‘以后有你好看！’的意思，有种凶巴巴的可爱。
“啊，好可怕好可怕。”泽村小百合拍拍胸脯，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她今天并没有穿传统的和服或者说是那种贵妇的衣服。
而是红色抹胸家超短裙，双腿上裹着一双和她女儿一模一样的纯白丝袜。
原本总是梳成双马尾的深紫色长发此刻如同瀑布一般垂下，一只可爱的圣诞帽就这么歪戴在了这一头秀发之上。
穿着这一身装束的泽村小百合展露出了几乎要满溢而出的少女感，如果是不知底细的人的话，就算打死也想不到她其实已经是一个三十多岁、且已经有泽村英梨梨这么一个成年女儿的妇人。
当然，泽村小百合的这一面肯定也不会给不知底细的人看就是了。
能看到她这种状态的人，只有她最为亲近的家人。
“总之，‘樱花兔’还有‘小白兔’，源君你今天可是看到了。”泽村小百合朝源景眨眨眼睛，“不过呢，这最后的‘黑兔子’，源君你可能要等上那么一段时间咯。”
“等到那个时候，记得来‘吃’这个‘全兔宴’哦。”泽村小百合笑得很开心，对于她来说，今天晚上便是她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因此她的兴致其实特别高。
“没错，到那个时候我会通知阿景的。”一直默不作声的椎名真白攥起了可爱的小拳头，突然极为认真的如此说道。
“真白！”泽村英梨梨大惊失色，你突然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啊。
而泽村小百合却是抱住了肚子，一下子笑弯了腰。
“没错，果然还是要靠真白。”她一边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一边对椎名真白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到那个时候的话，可就要拜托你了啊，真白。”
“嗯，交给我吧。”椎名真白也回了一个大拇指，她那本来就是半折着的兔耳朵也上下摇动了一番，仿佛也在极为认同地点着头。
“对了，英梨梨，去把这个给源君戴上。”既然泽村小百合装扮的是圣诞老人，那么在她的背后，自然也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袋。
在里面翻找了一番后，泽村小百合将一个小装饰从里面拿了出来，递给了自己的女儿泽村英梨梨，示意她去给源景戴上。
泽村小百合显然是自己悄悄准备的，事先并没有和泽村英梨梨通信，‘小白兔’英梨梨有些意外地接过了那个小装饰。
这是一个有着毛茸茸耳朵的头饰。
不过，从颜色和长度来看，却明显不是猫耳或者犬耳。
“真意外，我还以为会是什么麋鹿角的头饰呢。”她嘟囔道。
今天这一晚算是提前庆祝圣诞节，那么既然有圣诞老人的，那么自然也要有一个人来扮做麋鹿才是。
“哎呀，麋鹿角头饰我这里也有，”泽村小百合掩嘴轻笑，“虽然我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啦，不过，你确定要让源君戴吗？”她意味深长的如此说道。
随后，泽村小百合轻轻扯了扯赞成的红色超短裙，拉了拉自己头上歪戴的圣诞帽，“要知道，这里的【圣诞老人】，可是我哦。”
麋鹿是要拉着圣诞老人到处走的，也就是说，如果源景是【麋鹿】的话……
泽村英梨梨显然也已经明白了自己母亲的意思，看着母亲那不仅美艳，而且青春气息极其强烈的装束，泽村英梨梨的心中自然而然地浮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不用了，这个就好。”仿佛在生怕妈妈反悔一样，她飞快地从泽村小百合的手里抢过了那个头饰，快步走到了源景的面前。
其身姿之矫捷，和真正的小白兔可以说是一般无二。
然而，就在她将那个头饰小心翼翼地戴在了源景的头上，在准备就这么离开的时候，她的手腕却被源景一下子抓住。
“！！！”
伴随这一声惊呼，泽村英梨梨便被源景一下子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虽然并不是不愿意，但是出于少女的矜持，泽村英梨梨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了源景的声音，她那晶莹剔透的耳坠也感受到了从少年嘴巴里传出的热气——
“这可是【狼耳】哦。”源景感受到了怀中少女的颤抖，轻笑着在其耳边说道，“如果让【小白兔】这么轻而易举地从面前逃走的话，我这个【大灰狼】，是不是太失职了一些呢？”
没错，源景今夜的身份，可不是什么拉雪橇的【麋鹿】，而是传说中的【大灰狼】。
他可是来【吃】兔兔的。
“既、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泽村英梨梨似乎心不甘情不愿的如此说道，“毕竟我已经被【狼】捉住了嘛。”
不过，她那高兴得轻轻左右摇晃的‘兔子耳朵’，还有嘴角露出的一抹笑容却将她的心情暴露无遗。
泽村英梨梨是几个人中，脸皮最薄，也最为放不开的那个人。
所以，泽村小百合才会让她去做这件事，好给自己的傻女儿准备一个能下来的台阶。
幸好，源景相当充分地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泽村小百合本来就对源景这个女婿极为满意，背景深厚却不仗势欺人，心地善良、手段高明，而且长得帅、身材好……
一想到自家的女儿能有这么一个好归宿，泽村小百合最近入睡都带着笑意。
现在见到了他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面后，她便对源景越发满意了。
‘这下子的话，我也能放心地把英梨梨还交给他了。’她心中如此轻声说道。
……
在玩笑了一番之后，众人便来到长方形餐桌就坐，桌上其实也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饭菜。
但在吃饭之前，却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本来呢，在泽村英梨梨坐到了源景的怀里后，5个人就只需要四个座位就够了。
既然是长桌，那么就应该是两两一边。
然而，现实却变成了源景怀中抱着泽村英梨梨，右边是阿尔托莉雅，左边是椎名真白。
而泽村小百合那边，却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泽村小百合的美眸有些幽怨地看了源景身边的两人一眼，随后仿佛变魔术一般，从她那个口袋中拿出了五个礼炮，其中四个分给了源景、源景怀里的泽村英梨梨、阿尔托莉雅和椎名真白，她自己也留了一个。
“来来来，先拿起礼炮。”
她笑着对其他几个人说道，随后便首先将其拿在了手上。
在彼此确认眼神之后——
“砰！”
拉开彩炮，各色的箔纸在空中翩飞。
“MerryChristmas！”众人齐声如此说道。
然后便是“啵”的一声打开香槟塞的声响，泽村小百合开始为自己面前的5个玻璃杯倒这正不断泛着白色的泡沫，同时散发出醇香的液体来。
然而，这一举动却遭到了她女儿的反对。
“妈妈，你难道想要让我们也喝酒吗？”
樱岛的法定饮酒年龄是20岁。
而泽村英梨梨、源景和椎名真白虽然已经成年，但是却还没有到20岁。
那么，按照樱岛的法律，自然是没有办法喝酒的。
源景前世也喝过酒，在他的观念里，成年之后其实就能喝了，因此自然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椎名真白的话，且不提她是否知道这条法律，她的国籍现在依然是英伦，那里自然也没有必须要20岁才能饮酒的奇葩法令。
泽村小百合好像非常惊讶地睁大的眼睛，望向自己的‘黑心小棉袄’，争辩道，“香槟不能算酒……香槟！……只有12度的液体，能算酒么！”
“就算只有一度，那也是酒啊。”泽村英梨梨据理力争，“请不要把这样的习惯传染给阿景。”
她对于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
斯宾塞先生就是因为酗酒引发的心肌梗塞死亡的。
虽然源景的身体要比自己的爸爸好上太多了，但是酒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泽村英梨梨希望他能永远不要碰这个已经吞噬了她父亲生命的东西。
“没关系，小百合。”坐在源景右手边的阿尔托莉雅轻声说道，“我可以陪你喝。”
虽然还在上高中，然而阿尔托莉雅无论以哪个标准来看，都是最为标准的大人了。自然可以大口饮酒。
“哇，最喜欢莉莉了。”泽村小百合十分开心地拍拍手掌，接着手脚并用地爬过这一边，硬生生地和阿尔托莉雅挤上了一个座位，竟然也趁着势头坐到了源景这边。
“既然如此的话，就不要喝这种只有12度的白水了。”她笑嘻嘻地如此说道，从那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遥控器，随后轻轻一按。
伴随着一声低沉机械音，客厅一角的酒柜柜门便这么缓缓开启。
“莉莉，你想要喝什么酒？”泽村小百合极为大方地如此说道，“啤酒、清酒、绍兴酒、威土忌、白兰地、葡萄酒、伏特加，这里什么酒都有哦。”
“这里的话，可还有产自乐桦酒庄的顶级勃艮第，这我可是相当推荐呢！”

六十六、
日复一日 ,必有精进

“乐桦酒庄？”阿尔托莉雅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颇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她是在1500年前就已经进入冰封的王者，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个1868年建立起来的酒庄。
不仅是乐桦酒庄，泽村小百合之前所说的那一大堆酒的名词中，她能够认出的其实也没有几个。
在她沉睡的这一段时间里，人类的步伐已经进步得太远了。
不过，她对于泽村小百合相当信任，因此对于泽村小百合的提议，便自然而然地表示了赞同。
“那就那个白葡萄酒好了。”阿尔托莉雅点头道，“葡萄酒的话，我其实还算熟悉。”
葡萄酒算是欧洲最为古老的酒的种类了，和那些需要以蒸馏技术为前提才能做出来的酒相比，葡萄酒要古老上数千年。
阿尔托莉雅在她所在的时代，最为常喝的就是各种葡萄酒，紧随其后的便是各种麦酒，或者说啤酒了。
“好，那就决定喝它了。”泽村小百合打了一个响指，在狠狠地抱了阿尔托莉雅一下后，便果断地从座位上起身，朝着酒柜的方向走去。
红色的超短裙轻轻摇摆，而壁炉的火光，则为那纯洁无瑕的白色丝袜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黄色。
“英梨梨，有什么不对吗？”将视线从泽村小百合的身上移开，源景在泽村英梨梨的耳边如此柔声说道。
自从泽村小百合提出要喝酒之后，英梨梨的表现就稍微有些奇怪，此时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应该是你爸爸的酒柜吧？”
在这样欢乐的日子里，按理来说不应该提起这件事。
但是现在的话，泽村英梨梨显然还没有在心里越过那道坎。
“嗯。”散落下来的秀发遮挡住半边脸颊，泽村英梨梨用贝齿咬住下唇，喉头发出了这样的肯定。
“爸爸是个大酒豪，基本上每天都会在家喝上几杯。”英梨梨的声音中，有着些许的难过，显然有些想起了过去的时光。
“反倒是妈妈却基本上是不怎么喝酒的，基本上也只会稍微地陪爸爸喝一点香槟或者葡萄酒什么的。”
“但是，在爸爸去世之后，妈妈就开始大口大口地给自己灌酒了。”
“她并不会在我和真白面前喝，而基本上只会在夜里，一个人大杯地往嘴里灌酒，然后跑到厕所里去呕吐……”
“如果不是那一天我夜里起来上厕所的话，可能还不会发现这个秘密呢。”
泽村小百合并不是因为丈夫死了，而在借酒浇愁。
她没有那样做的余裕，这个世道也并没有温柔到那个地步。
“这是在，锻炼自己的酒量么……”源景的话语中有着些许怜惜。
在斯宾塞先生去世之后，泽村小百合还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便收到了从婆家那里传来的，想要将她的女儿从她身边夺走的通知。
没错，他们并不是在征询泽村小百合的意见，只是在通知她而已。
而如果要保住英梨梨，只靠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必须要去其他家族拜访，寻求可以征集到的力量。
也就是所谓的‘社交’。
而想要获得别家的帮助，只有一张能言会道的嘴可是不够的，就和前世的华国一样，在樱岛，酒桌文化其实也相当盛行。
所以，泽村小百合必须锻炼出一副好酒量，以此来作为一块敲门砖。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也要尽可能地增加手上的筹码。
这便是那个时候，泽村小百合的想法吧。
“没事的，那些梦魇都已经过去了。”源景紧紧抱着泽村英梨梨，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以及些许不可抑制的颤抖，仿佛在轻抚小猫一般，抚摸着她那金灿灿的秀发，“一切有我，不用担心。”
“小百合的话，今天喝酒也只是为了庆祝而已，根本就不用去想其他的多余的事情。”
其实除了庆祝之外，应该也有以此来和过去告别的意思在。
所以，她才会毫不避讳地在大家面前将亡夫的酒柜展示出来，并且大大方方地展示出对于酒品的熟悉。
耳边响起源景那让人心安的承诺，头上感受着源景那温柔的抚摸，泽村英梨梨又把身体往后靠了靠，把自己娇小的身体就这么完全地埋在了源景的怀抱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是‘被迫’的。
不过，在她的脸上，除了安心之外，却还有着隐藏极深的些许疑虑以及，一点点的……恐惧？
泽村英梨梨并不是一个善于演戏的人。
和早坂爱、清水辉夜之流的‘演艺大师’相比，她要稚嫩得多。
源景自然看到了她脸上的些许微表情，不过他却极为罕见地对此一言不发，只是抚摸英梨梨发丝的动作越发地柔和了起来。
“美酒来咯……”泽村小百合踩着欢快的步频回来，手上提着两瓶白葡萄酒还有两瓶果汁。
在她和阿尔托莉雅喝酒的时候，总不能让源景和她的‘两个女儿’喝白开水啊。
小百合那紫红色的眼眸在源景和泽村英梨梨那边轻轻一转，在发现两人现在的动作之后，清丽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不过她并没有出言去破坏那股酸酸甜甜的气氛，而是十分熟稔地再次挤到了阿尔托莉雅的座位上。
阿尔托莉雅对此也见怪不怪了，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抗拒，“以后再开宴会的话，是不是要改成圆桌了？”她的话语中，有着些许调侃之意。
明明长方形的餐桌有两边，但是现在她们四个人都挤在了源景的这边，反倒是另一边可以说是空空荡荡，好不凄凉。
“是啦，等到明天的时候，我就去换圆桌。”泽村小百合对此自然从善如流，“不过，今天的话，大家就稍微挤一挤吧。”
“不过，挤也有挤得好处。”她的美眸望向了椎名真白，朝她眨了眨眼睛，“你们说是吧？”
“嗯。”椎名真白坦率地点点头。
因为都挤在一边的缘故，此时的她，离旁边的源景其实非常近，几乎可以说就是挨在他的身边。
当然，和某人相比，这就完全算不了什么了。
椎名真白望向泽村英梨梨的目光充满羡慕，很显然，比起靠在一旁，她还是想要源景怀里的位置。
她和英梨梨一样，也是‘小兔子’啊，‘大灰狼’怎么不来吃吃她？
看到椎名真白那可爱的小表情，泽村小百合轻笑一声，却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古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椎名真白的话，可不用她操心。
她可比自己那个别扭的女儿坦率多了。
拨开软木塞，发出了一声‘啵’声，一股甘醇的葡萄酒香便在餐厅中弥漫开来。
为自己和阿尔托莉雅倒了一杯葡萄酒，然后为其他三人倒了一杯果汁后。
“干杯！”伴随着清脆的玻璃碰撞声，泽村家的‘圣诞晚宴’，便这么正式开始了。
客厅里所有的灯光都被关掉，仅仅依靠壁炉中的火光将整个屋子照亮。
窗外月色皎洁，泻进的明月银辉把东西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五个人的影子宛如淡墨画似的印在地毯上。
不知被放在哪里的唱片机被泽村小百合打开，欢快的旋律在整个房间里回荡，月光也在随着音乐不停地摇曳……
在这样的氛围里，五个人围着桌子，一起享用着美味的晚餐。
“真好，”泽村小百合灌下满满一杯葡萄酒，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自己的家人们，“外面是冰冷的冬夜，我们在壁炉前喝酒，恍若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我们五个人一样。”
说完，她又仿佛迫不及待一般，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葡萄酒，之后再一次一口喝下。
“小百合，不要喝太急了……”阿尔托莉雅劝诫道。
她拿来的两瓶葡萄酒转眼就没了一瓶，现在已经是第二瓶了。
“没事，这才哪到哪啊。”泽村小百合，将第二瓶葡萄酒的软木塞拔开，她那白皙的脸颊上已经变成了一片艳红，散发出一种极为惊人的魅力，“虽然肯定没有到千杯不醉的地步，但是我的酒量其实也很好哦。”
“别说这种葡萄酒了，就算是大杯大杯地往嘴里灌伏特加，对我来说也只是小意思而已。”
“妈！”泽村英梨梨忍不住充满关切地叫了一声。
“哎呀，这个女儿倒是没有白养，还知道关心妈妈呢。”虽然脸上一片殷红，但是泽村小百合的眸子却越发明亮，姿态也颇为放松，“我的错，我的错，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谈那些扫兴的事情的。”
再次将杯中的酒再次一饮而尽，泽村小百合看向了源景，眸中闪过些许坏坏的‘不怀好意’。
“那就说一些能够让人愉快的事情吧，比如说……”
“源君，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孙子或者孙女呢？”这里既然没有什么外人，那么泽村小百合说话便再无顾忌，“莉莉的，英梨梨的，真白的……无论哪一个人的小孩，我这个当奶奶的可都责无旁贷哦。”
“咳咳！”
泽村英梨梨显然没有想到自家的母亲竟然会在众人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知道是被果汁呛到了，还是因为害羞，她脸颊红得厉害，澄蓝的眸子里也布满水气，美得像宽广深邃的海洋。
“我和阿景之间的……小宝宝。”和英梨梨不同，椎名真白的声音中满是憧憬的味道。
她甚至低下头，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小腹。
在那一天的时候，源景并没有采取什么‘保护措施’，因此，无论是泽村英梨梨、椎名真白还是阿尔托莉雅，还是其他的少女，此刻说不定都已经蓝田种玉。
不过，验孕棒之类的东西，必须要等一周之后才能真真正正地有效，所以，现在的话，其实一切都只是未知数。
按理来说是这样没错的。
然而……
“小百合，那你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了。”阿尔托莉雅却相当笃定地如此说道。
和已经被酒熏得通红的泽村小百合相比，她那白皙的脸颊上，只有着几乎察觉不到的些许红晕而已。
很显然，阿尔托莉雅的酒量显然比小百合要好得多。
“对于现在的阿景来说，想要让女性怀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的言语中有着些许歉意，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算是，潘多拉贡家族武艺的一项缺陷吧。”
在自然界中，越是强大的种族，便越是人丁稀少，难以诞下子嗣。
这一点在传说中的【龙】的身上，可以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潘多拉贡家族武艺的核心思想，便是要模仿【龙】这种强大的物种，做到【我即是龙】。
如果是那种学艺不精的一般人倒也罢了，但在这条路上走得越远的人，便越难以诞下子嗣。
正因为如此，在昔日的潘达拉贡家族之中，越是强大的人，便越是妻妾成群。
他们想要通过这种提升量的方法，来尽量地提高诞下子嗣的可能性。
无论是阿尔托莉雅还是源景，可以说都是在这条路上走到了极致，甚至可以说是走到了尽头的存在，如果想要诞下子嗣的话，就必须依靠持之以恒的‘努力’才行。
“不过，这样诞生下来的宝宝也绝对要远远超出一般人，是天生的【天才】，”仿佛补救一般，阿尔托莉雅如此说道，“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这样啊，”泽村小百合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也并未感到太过失望。
过往的磨难已经为她铸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
“这样的话，可能就只能要请源君‘日复一日’了。”
她甚至还用功夫和源景开这样的玩笑。
在那之后，自然是被泽村英梨梨用一叉子鸡肉堵住了嘴巴。
……
不知道过了多久。
酒喝完了，菜也吃的差不多了，唱片也恰好放完了。
就在泽村小百合想要去换一张片子的时候，这样的行为却被源景阻止了。
他指了指对面的墙壁，在壁炉火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一个有些奇形怪状的轮廓。
那是一把挂在墙壁上的吉他。
“小百合，我能用一下那个吗？”

六十七、提问,猛男曲目中必定存在的一首是?

“咦，那把吉他……”见到源景所指的挂在墙上的那把吉他之后，他怀里的泽村英梨梨显然吃了一惊。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家的母亲，似乎想要窥探一下她的脸色。
为了更有节日的气氛，客厅的灯已经全部关上，仅存的照明源便只有壁炉里面的火光还有从窗户外面射进来的月光了。
跃动的火光，沉静的月光……
这两种在性质上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光芒，正一齐照射在泽村小百合的脸上，交织出一种有些复杂难明的色彩。
……和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一样。
但是，那样复杂的表情终究只是一闪而逝而已，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之下，甚至会将其视为一种幻觉。
“当然可以。”泽村小百合脸上的笑容依然完美，那被酒精熏得宛若桃花的脸颊散发出了一种极为惊人的魅力来。
她站了起来，但可能是因为喝的确实有些多的缘故，她的身形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颤抖，“我去把它拿给你。”
“还是我来吧。”源景轻轻地摸了摸泽村英梨梨那一头瑰丽的秀发，后者显然知道了他的意思，便乖乖地站了起来，离开了那个温暖到让她极为眷恋的怀抱。
从座位上起身之后，源景便在其他人的注视之下，走到了挂着吉他的墙壁之前，将它从墙壁上取了下来。
这是一把底色是黑色、用金色加以点缀的吉他，火光和月光在它的外壳上交织、跃动，让人有一种它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正在呼吸一般的错觉。
源景不胜怜惜地抚摸了一下那凉凉的琴弦，随后将其轻轻拨动，试了试这把吉他的音色。
音乐本来就是源景的爱好之一。
除了最开始的钢琴之外，之前为了将其突破到Lv.Max，源景还尝试了非常多的其他乐器，吉他自然也包括在其中。
和其他很多乐器的技能一样，源景的【吉他】等级此时也是标准的Lv.3。
也就是所谓的大师水平。
这把吉他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弹响了，弦已经稍微有些松动，弹出来的音符也已经稍微有一点走音。
但除此之外，这把吉他却被保养得很好，完全可以看得出其主人对于它的爱护。
明明将其束之高阁、不再弹奏，却还时不时地花时间擦拭和保养……
这样矛盾的行为，最大的可能其实是其主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弹奏吉他，将其买回家也只是为了显摆和附庸风雅而已。
不过，对于泽村家来说，显然并不是为了这个，而是——
源景朝着泽村小百合的方向投去了有些隐蔽性的一瞥，看到她正望着正极为温顺地躺在源景怀中的吉他，虽然光线有些昏暗，但是源景已然能看到她的表情有些怔怔的。
‘果然是这样吗……’源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收敛起心神，开始专心致志地为怀中那稍微有些走调的吉他调音。
这只花了他差不多几分钟的时间。
“好了，大家有什么想听的歌吗？”将吉他横抱在怀中，仿佛没有注意到泽村小百合的异样一样，源景对着客厅里面的其他人如此说道。
现在的话，泽村英梨梨已经坐到了他之前所在的位置上。
阿尔托莉雅、泽村小百合、泽村英梨梨还有椎名真白都坐在了餐桌的一边，正好面对着着这个正大大方方地怀抱吉他的少年
而率先举手点歌的人——
是泽村小百合。
“披头士的《Yesterday》，源君你会吗？”泽村小百合的声音微微有些颤动，仿佛在压抑着内心之中的情感一般。
“！！！”泽村英梨梨显然一惊。
作为泽村小百合的女儿，她显然知道这首歌对于自己妈妈的意义。
她有些担心地朝自己的母亲看了一眼，发现她正用极为认真的目光望着源景，那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些许希冀的光辉。
“这么经典的曲目，当然会咯。”
《Yesterday》可是披头士乐队最有代表性，同时也最为经典的歌曲之一了，2000年的时候，这首歌曲在《滚石》杂志与音乐电视网联合评选的“自1963年以来最伟大的100首流行歌曲”中排行第一。
在自己家里自娱自乐的时候，源景便弹过这样的曲子。
对身为吉他大师的他来说，这首曲子并不算是有难度。
手指熟练地拨动着琴弦，满载忧郁的旋律便从吉他上传了出来。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少年那优美细腻的嗓音——
“Yesterday,allmytroublesseemedsofaraway（昨天，一切烦恼行将远去）……”
《Yesterday》所写的，是心目中的‘她’突然不辞而别，因此‘我’便想要重新回到‘她’仍然还在的‘昨天’的事情。
感情基调如此，那么无论是旋律也好、歌词也罢，自然都称不上轻快，说实话并不太适合在圣诞夜的时候演唱。
哪怕是这个虚假的‘圣诞夜’也一样。
一曲唱罢之后，客厅里一时有些寂静，众人似乎仍然沉寂在歌曲那有些哀伤的气氛之中。
而率先打破这场寂静的人——
是阿尔托莉雅的鼓掌声。
“真是精彩！”她如此喝彩道。
而在她之后，其他人终于也有些如梦方醒一般，也一齐鼓起了掌来。
只不过，鼓掌声最大的，却还是一开始点了这首歌的泽村小百合。
作为离泽村小百合最近的人，阿尔托莉雅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眼角的些许泪光。
不过，虽然不太清楚泽村小百合此时的心情，阿尔托莉雅却也并没有去询问。
她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曲子虽然好，但是说实话有些哀伤呢。”阿尔托莉雅显然并不准备让这种有些悲伤的气氛持续太久，“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听一些更加向上一些的曲子。”
“莉莉有什么想听的歌吗？”源景重新调整了一下吉他的位置，向她如此询问道。
阿尔托莉雅的发言和他的意思不谋而合，泽村小百合所点的这首《Yesterday》只是一个特例，接下来的话，他自然想要演奏一些更具有节日气氛的歌曲来。
“唔……”用小拳头抵住光洁的下巴，阿尔托莉雅显得有些难以决断。
她苏醒之后，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吸收现代的知识和学习日语之类的必须技能上，对于歌曲实在是不太熟悉。
“阿景你想演奏什么就演奏什么好了，不过，我希望能够听一些气势恢宏的歌。”阿尔托莉雅最终还是如此说道。
“好。”源景点了点头。
气势恢宏的歌吗？
在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源景的心中便已经拿定了主意。
正好，这也是和阿尔托莉雅颇有渊源的曲子，而且……
也和泽村小百合刚刚所点的曲子正好相对应。
和之前的忧郁旋律完全迥异的吉他声再次响起，与之相伴的，自然是少年的歌声——
“あと一度だけ奇跡は起こるだろう（奇迹还会最后降临一次吧）……”
他所唱的歌曲，名为《tothebeginning》。
这是前世《FATEZERO》的开场曲，由大名鼎鼎的梶浦大妈作曲填词，由Kalafina演唱，可以说是名气相当大的一首歌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这首歌并不存在。
fate系列，或者说型月世界，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东西。
那么，作为从这个系列中衍生出来的歌曲，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然而，像是《JOJO的奇妙冒险》、《龙珠》、《东方幻想乡》之类的作品在这个世界中却仍然像前世一样流行，其衍生出来的作品也和源景的前世大致相同。
源景曾经对此还专门总结过一个规律，简单地说，就是如果前世的哪部作品在这个世界消失了，那么在这个世界的某处，便肯定存在着这部作品里面的真实人物。
既然雪之下雪乃存在，那么《我的青春恋爱物语肯定有问题》便自然不可能存在；
既然藤原千花和清水辉夜存在，那么《辉夜大小姐想让我告白》自然也是镜花水月；
同理，还有冬马和纱的《白色相簿2》、藤堂莉莉西亚所在的《碧阳学园学生会议事录》、泽村英梨梨的《路人女主的养成方法》等等等等。
既然这些‘根’不复存在，那么由其衍生出来的作品，无论好坏，自然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比如说，曾经被奉为‘白学神曲’、每年一到那个时候就会想起的《届不到的爱恋》。
如果源景想的话，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当一个搬运工，轻而易举地名利双收。
不过，对于源景来说，他并不需要玩这样的手段。
这个规律对于源景来说，更大的意义还是在于能依靠这样的信息，来判断这个世界上哪些人物是存在的，而哪些人物仍然是小说、漫画或者影视之中的人物而已。
一曲唱罢，之前客厅里面有些伤感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可能是确实和其有着渊源的原因，阿尔托莉雅相当喜欢这首歌，在鼓掌之余，她相当好奇地向源景询问道：
“阿景，刚刚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她想要听一下原版，看能不能自己也稍微练一练。
毕竟，不能总来让源景唱给她听吧。
“名字叫做《tothebeginning》，”源景回答道，“不过，网上应该并没有原曲，这首歌也是我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情况下才听到的。”
不是应该没有，而是‘肯定没有’。
“这样吧，我一会儿把曲谱写下来交给你吧。”
“好！”阿尔托莉雅的兴致显然很高，她望向了一旁的泽村小百合，“小百合，你会看谱子吗，到时候能不能教一下我？”
“呀，抱歉。”泽村小百合露出了有些歉意的笑容，“我对音乐一窍不通呢。”
“不过，我可以请一个音乐老师，莉莉那么聪明，肯定一下子就能学会的。”
‘一窍不通……吗？’源景在心中如此轻声说道。
不过，他却也并未说些什么，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剩下的两人，也就是泽村英梨梨还有椎名真白。
“两位【兔子】小姐，”一边说着，源景一边轻轻地拨动着琴弦，“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吗？”
在听到这话后，一下子举起手来的人——
自然是椎名真白。
她的兴致显然已经被提了起来，粉色的兔耳轻颤，仿佛在诉说她此刻的心情。
“我听英梨梨放过一首歌，非常好听。”【樱花兔】小姐一下子抱住了【小白兔】小姐，两人的俏脸便一下子碰到了一起，显得极为亲密。
“但是，我只知道歌词，忘了问英梨梨名字了。”椎名真白显然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我记得，这首歌一开始的话，应该是——”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调整呼吸。
“せーの（预备）”
软萌的声线从椎名真白那晶莹柔软的樱色嘴唇里飘出来，就像一只轻飘飘的羽毛，就这么扫过了众人的耳朵。
椎名真白本来就相当适合这种萌系的声线。
咦，是这首歌吗？
源景和泽村英梨梨可以说是同一时间想到了这首歌的名字，而在那之后——
“神様ありがとう（神啊谢谢你）”
“運命のいたずらでも（即使是命运的恶作剧也好）”
这两句相当有代表性的歌词一出，这下这首歌曲的名字便已经呼之欲出了。
正是花泽香菜的《恋爱循环》。
见到源景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椎名真白便也停下了那软萌的声线。
“阿景，猜到了吗？”
源景点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
“弹的话，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唱的话……”
不得不说，《恋爱循环》这首歌虽然确实好听，但是歌词也确实是羞耻感爆棚。
源景毕竟不是腾格尔大爷那样的猛男，要唱的话，可能要稍微花点时间来进行一下心理建设。
“阿景你伴奏就好了，也不能总让你唱歌呀。”椎名真白用脸颊极为亲密地摩擦一下泽村英梨梨，似乎想要将她之前心中的些许感伤擦拭得一干二净。
“唱歌的话，就交给我和英梨梨就好了呀。”
“欸？”
泽村英梨梨顿时有些傻眼。
唔，接下来的话，要对源景唱这首歌吗？
还是和真白一起？

六十八、子曰:靠在我肩膀

橙黄色的火苗。
壁炉源源不断地传出光与热。
源景怀抱着吉他，站在了泽村英梨梨的对面，英俊的脸庞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就这么看着她。
而在一旁，椎名真白正亲亲热热地抱着她，想要和她一起唱歌。
“大家都很期待呢，英梨梨。”稍远一点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妈妈在拱火，她身旁的阿尔托莉雅也投来了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拒绝啊！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泽村英梨梨的脸颊较之前多了几分红晕。
在深吸了一口气，在脑袋里重新回放了一下那首她确实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遍的旋律之后，泽村英梨梨便朝着源景轻轻点了点头。
以此为信号，伴随着旋律响起的，还有两只【小兔子】的轻声和唱。
与其说是小兔子，从声线上讲，听起来倒更像是两只奶声奶气的小猫。
声音有些发颤的那只是英梨梨。
声音软萌认真的那只是真白。
唔，不得不说，虽然真白那种一本正经的样子也非常萌，但是唱这种歌的时候，果然还是像英梨梨这样脸色绯红、双眸略泛起了水汽的样子才更加可爱。
果然，想要欺负喜欢的女孩子可是所有男孩子的通病。
即便是源景，也依然不能免俗。
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一口气唱完这首羞耻度爆表的歌。
在那之后，英梨梨用双手捂住了脸颊，显露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模样。
因为那一套兔女郎的制服极为贴身的缘故，甚至还能看到她的小腹正因为强忍羞意而在微微地痉挛收缩。
咔嚓！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白色的闪光灯将整个客厅照亮。
“妈妈，你怎么还拍照了！”从双手的指缝中望向自己的妈妈，泽村英梨梨大急道。
“英梨梨这么可爱，当然要拍照咯。”泽村小百合用一副理所当然一般的话语如此说道，“不要把脸颊遮住，也让我好好拍一下正脸呀。”
“你休想！”
听了这话，泽村英梨梨的双手反而遮得更严了。
似乎是觉得继续这么‘欺负’英梨梨不太好，最为正直的骑士王在这个时候开始给她打圆场了——
“接下啦的话，是不是该开始下一轮了。”
泽村小百合是《yesterday》，她是《tothebeginning》，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合唱了《恋爱循环》，这便算是一轮了。
“那当然，第二轮也从我开始吧。”泽村小百合笑眯眯地将手机收了起来，随后端起了桌面的酒杯，动作优雅地轻轻晃了晃之后，便扬起优美的脖颈将其一饮而尽。
可能是喝得有些急的缘故，几滴酒水从她那美艳的红唇中溢出，顺着白皙的肌肤滑下，跌落到胸前那虽然并不深邃，但是绝对存在的沟壑之中……
“呼！”
长长呼出一口气，泽村小百合用手背擦擦嘴唇，将那些许湿迹擦去，随后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假思索地走到了源景身前不远的位置。
“源君，随便来一首欢快一点的歌。”将那极为柔韧的身体弯出一个好看的形状，泽村小百合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源景如此说道。
依照这个架势来看，这位泽村太太很明显是要跳舞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根本没有什么丢脸的呀。
她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对英梨梨诉说着这句话。
活泼的音乐马上响起，泽村小百合便也开始伴着音乐翩翩起舞。
除了源景弹奏出的旋律外，客厅里还响起了高跟鞋敲击着地毯所发出的好听的节奏声，以及舞者不时传出的笑声。
舞步活泼，夹杂着魅惑的奇异风情，此时的泽村小百合，仿佛是一位热情开朗的吉卜赛女郎。
而在歌曲进行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泽村小百合朝着阿尔托莉雅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朝她微微勾了勾手指。
刚刚的英梨梨和真白表演的可是双人的，她这边可也不能输啊。
……
接下来又连续表演了几轮节目，时间不知不觉间来到凌晨时分，期间泽村小百合又从酒柜中拿了几瓶酒出来，和阿尔托莉雅一起喝了个精光。
期间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可能是喝错了，也有可能是对于酒的味道实在好奇，椎名真白竟然咕咚咕咚地灌下去了一倍白葡萄酒。
幸好这酒的度数并不高，因此椎名真白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只是一下子喝醉了而已。
有些迷迷糊糊的她一下子缠住了源景，完全没有松手的打算。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场歌舞会自然没有办法继续。
泽村小百合从源景的手中将吉他接过，将其小心翼翼地挂在了墙壁上之后，便又用水壶烧水泡起咖啡来。
在这极其亲密的气氛下，几个人也不再拘泥于桌前的椅子上，而是在铺有厚实软和的地毯上席地而坐，就这么天南地北地聊起天来。
派对的气氛也从欢乐刺激变得安静祥和起来，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是温暖异常。
冬夜凛冽的寒意还有东京繁华的喧嚣，此时都被阻挡在了这厚厚的墙壁之外。
“源君，你们过几天是要去维也纳对吧？”泽村小百合已经毫无形象地躺倒在了地毯上，两条美腿就这么顺势搭在了阿尔托莉雅的身上，甚至还一下一下地摇晃着。
如果说椎名真白是已经完全醉倒的话，此时的泽村小百合便可以说是处于半醉的迷糊状态。
她毫不顾忌地将双腿伸长，展示出那被白丝勾勒出来的、无限美好的曲线。
“是的。”轻柔地抚摸着椎名真白的长发，感受着那令人舒适的手感，源景肯定道。
此时，因为困倦和酒精的双重作用，椎名真白已经将头枕在他的膝盖上，沉沉睡去了。
“唔，听说这次同行的人，都对你有意思的样子。”泽村小百合笑眯眯地打量着源景，眼眸里出现宛若涟漪一般的情绪波动，“年轻人，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哦。”
然而，对这句话做出回答的，却并不是源景。
而是阿尔托莉雅。
“这一点就不用操心了。”阿尔托莉雅一副相当有信心的样子，“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累到阿景可还是不可能的事情呢。”
她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称得上源景的‘师父’，因此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极为清楚。
“哇哦。”泽村小百合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随后便从地上直起身子，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瞪圆，就这么望向了阿尔托莉雅，“真的有那么厉害？”
“……小百合。”阿尔托莉雅脸蛋一红，眼神也不由自主地朝着源景的方向轻轻瞟去，显得稍微有些尴尬。
而这个时候，为她解围的人——
是泽村英梨梨。
“妈妈！”泽村英梨梨用食指按住了太阳穴，就这么看向了自己的亲妈，“不要问这么乱七八糟的问题了好不好，如果真的醉了的话，就请去睡觉。”
“呜哇，英梨梨好凶——”
泽村小百合好像被吓到了一般，将脖子一缩，之后便扑到了阿尔托莉雅的怀里，哭唧唧的说道，“我还没老呢，英梨梨就对我这么不耐烦了，看来是不能指望她能给我养老送终了。”
“莉莉，你可不能和她一样，不管我了啊。”
“好啦好啦……”阿尔托莉雅颇有些哭笑不得，她轻轻拍了拍泽村小百合那光洁的后背，朝着泽村英梨梨看了一眼，“我倒是觉得英梨梨不会这么做的，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估计也不是她的问题。”
绝对是因为你这喜欢逗女儿的毛病。
“不过，如果英梨梨真的不要你了，那我估计也没法养你啊。”阿尔托莉雅调侃道，“那个时候，我估计还要寄人篱下呢。”
至于是寄哪个人的篱下……
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
泽村小百合那一双美眸瞬间就咕噜噜地转到了源景的身上。
“源君~❤”这一声源君叫得百转千回，可以说是狐媚子气场全开。
“好啊，”源景当然知道泽村小百合是在开玩笑，虽然在斯宾塞家族面前不值一提，但是泽村小百合毫无疑问是一个身家殷实的贵妇，是不可能缺少养老的钱的。
不过，他倒也乐得奉陪。
“如果真的出现了那样的情况，那就由我来养小百合就好了。”
“感动！”泽村小百合一副泪汪汪的样子，“果然，还是女婿最好了。”
一边说着，她便趁势要靠近源景，给他一个充满爱的抱抱。
这样玩闹一样的企图，最终自然被防贼一般的泽村英梨梨轻松地瓦解了。
就这么继续互相玩闹了一番之后，泽村小百合似乎是终于察觉到时候不早了，便有些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
“差不多该睡觉了，莉莉，能稍微扶一下我吗？可能是因为喝多了，我的身子有一点发软。”
“好的。”阿尔托莉雅自然不会拒绝，在看了一眼源景，对他稍稍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便挽着泽村小百合的手臂，扶她站了起来。
她就这么搀扶着泽村小百合离开了客厅，爬上了楼梯。
客厅里便只剩下了泽村英梨梨与源景，以及躺在他的膝上沉睡的椎名真白。
将视线从两人已经离去的背影上抽离，源景望向了正坐在他身旁，和他距离非常近的泽村英梨梨。
此时的她，仍然是那一身纯洁无瑕，却又色气无双的兔女郎服。
本来泽村英梨梨其实已经有些习惯了这一身衣服。
但是在阿尔托莉雅与自己的母亲双双离开，椎名真白又陷入沉睡的情况下，她和源景几乎就等同于独处了。
这样的场景，似乎让泽村英梨梨有些难为情。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螓首，似乎是想要躲避源景的目光。
散落下来的秀发遮挡住半边脸颊，金色的发丝配上染成红色的清丽脸颊，在高贵圣洁之余，还充满让人忍不住想要玷污的色气。
“今天晚上的话，我是不是对妈妈太过严格了一些。”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询问源景的话语，从她的口中轻轻飘出，“明明是这么欢乐的时光，我是不是有些扫兴？”
“那倒也没有。”源景摇了摇头，“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如此，小百合才会想要逗你啊。”
像是泽村英梨梨这种爱脸红、会害羞的人，才会让人更加想要逗逗她。
从这个方面来讲，这可能还是泽村英梨梨的‘优点’，或者说，可爱的地方？
“唔。”可爱的英梨梨发出了一声可爱的悲鸣，显然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那个臭老妈……”虽然嘴上有些嫌弃，但是她的脸上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反而可以说是有些心疼。
泽村小百合之前为这个家的付出，泽村英梨梨自然都看在眼里。
在一切危机都已经过去之后，会稍微如此肆无忌惮一点，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她自然也不会去责怪自己的母亲。
蔚蓝的眼眸越过源景，泽村英梨梨的目光望向了那把被重新挂在墙上的吉他。
“那是爸爸的珍爱之物。”
她突然如此说道。
“嗯，我猜到了。”源景点了点头。
明明被保养得很好但是弦却已经松动，再加上泽村小百合明确地说过自己不懂音律以及自己在指向它时，母女两人脸上的表情……
将这些综合起来，便很容易得到某个已经确定的结论。
“《yesterday》是爸爸生前最为喜欢的歌曲，听说当年，他就是依靠着这首歌将妈妈拿下的。”双手抱住膝盖，泽村英梨梨注视着壁炉中仍然在熊熊燃烧的烈火。
源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泽村英梨梨的声音，便以柴火燃烧所发出的轻微的噼啪声为背景，就这么在有些空旷的客厅里悠然回荡。
“因为爸爸是英伦人的缘故，所以在我家，圣诞节其实和新年的地位是一样的。”
“每年的这个时候，无论多忙，我家里就会开一场家庭宴会来庆祝这个节日。”
“爸爸的吉他演奏便是宴会的保留曲目……”
源景并没有打断英梨梨的回忆。
他只是伸出了一只手，将泽村英梨梨的一只有些冰凉的小手包裹了起来。
然后，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英梨梨的小脑袋，就这么顺势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六十九、源景不可或缺的
心之友

虽然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是如果真的从头到尾地理一下时间线的话，便自然而然地就会发现——
斯宾塞先生去世的时间，是今天的10月初，其实到现在也还不到三个月。
现在的泽村小百合，甚至自称为【新寡文君】也并不会显得有任何的突兀。
之前的时候，泽村小百合的精力可以说全都集中在从斯宾塞家族的手中保护好泽村英梨梨这件事上，因此可以说是无暇沉浸在悲痛之中。
而在事情可以说是已经解决的现在，一直以来压抑在心中悲痛，终于得以释放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非常坚强的人，”将螓首轻柔地靠在源景的肩膀之上，泽村英梨梨有些怔怔地望着壁炉中那跃动的橘黄色火焰，“他们意志坚定，坚韧不拔，不会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之中……”
“但是很显然，我和妈妈都不是这种人。”
泽村英梨梨显然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
“在前几天半夜的时候，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看已经差不多12点了，我却仍然没有困意，所以我便起身，想要在走廊里散散步，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下心中的憋闷。”
“而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从客厅那里传来的灯光。”
“我当时还想着，是不是真白又半夜饿了，所以到冰箱里翻东西吃，然而在我蹑手蹑脚的靠近那里，准备抓一个现行的时候……”
“我却发现那是妈妈。”
蔚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澄澈明亮的仿佛一面镜子，从中映出那时的景象。
“妈妈在大口大口地灌酒，在她的脚底下，七倒八歪地散落着几个已经喝完的空酒瓶子。”
在那个时候，源景已经答应要庇护泽村母女，而且也基本上已经将其做好了。
泽村小百合在那个时候，已经完全不需要锻炼自己的酒量，以此来作为交易的筹码了。
也就是说，她之所以会在晚上独自一个人喝闷酒——
是因为她想要喝酒而已。
也就是所谓的【借酒浇愁】。
“说实话，这样的妈妈我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到。”泽村英梨梨喃喃道，“你看，在我面前，她其实一直是刚刚宴会里的那副，嗯，魔女一般的模样。”
魔女……这个词倒用得还真是贴切。
饶是现在的气氛极为沉重，在想到刚刚泽村小百合的表现时，源景的心中也颇有几分认同之感。
“当时的我，在偷偷看了一会儿后，就悄悄地离开了。”
“妈妈的话，可能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泽村小百合之所以会偷偷地在晚上喝闷酒，就是不想要让泽村英梨梨发现，从而担心自己。
泽村英梨梨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虽然看到了，却也并没有跳出来拆穿，而是选择了不让妈妈发现，就这么默默地离开了。
这一对母女还真是……
“所以，在面对自己妈妈所提出来的，穿兔女郎装的提议，英梨梨才没有反对吗？”
这其实也是源景之前稍微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像是这样大胆的装束，即便是羞耻心淡薄的椎名真白也会感到脸红和不好意思。
而泽村英梨梨比起椎名真白可还要保守多了，实在很难想象她同意穿这种衣服时的情景。
源景之前一直以为应该是泽村小百合给她下了个套，好让她不得不同意穿的。
不过听了她之前的那番谈话后……
就算泽村小百合不耍什么花招，英梨梨虽然一开始可能会稍微闹一点别扭，但是最后应该也会半推半就吧？
“唔，这个嘛……”明明之前的话语一直十分流利，结果英梨梨却在这个时候支支吾吾了起来，一副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我不否认，确实有这么一部分原因啦，但怎么说呢……”
“请稍微等一下。”
“？”源景的脑袋上浮现出了些许问号，随后便看着泽村英梨梨用另一只没有被他握住的手地毯上翻找了起来。
那些被泽村小百合扔到地上的酒瓶子互相碰撞，发出了有些清脆的响声。
“啊，找到了。”
伴随着些许欢呼，泽村英梨梨将其中一个酒瓶子拿了起来。
和其他的空酒瓶子不同，这澄澈的玻璃瓶中，仍然有着一小半仍然在悄悄地冒着气泡的液体。
这是之前泽村小百合和阿尔托莉雅并没有喝完的一瓶白葡萄酒。
一个大大的‘12’，就这么写在了瓶身之上。
很显然，这就是度数了。
在找到这瓶葡萄酒后，泽村英梨梨并没有丝毫犹豫，用一只手将那因为已经被拔出来过、所以已经极为松动的软木塞再次拔出，之后便一下子咬住了瓶口——
“咕嘟咕嘟——”
酒瓶中所剩不多的液体，就这么被英梨梨一下子灌了下去。
‘对瓶吹……’源景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但是却也并没有阻止。
葡萄酒的度数本来就很低，而且英梨梨也已经成年，所以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必须要纠正的‘错误的事情’。
“呼——”将酒瓶中的液体全部喝下之后，泽村英梨梨轻吐出一口带着奇异酒香的浊气，本来就有些红润的脸颊，此时更是宛如一颗熟透了的苹果。
和酒有关的词语，可不只有【借酒消愁】这一个，还有【酒壮怂人胆】……
一双蔚蓝的大眼睛此刻有些迷离，但是泽村英梨梨显然还没有忘记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并没有像椎名真白那样呼呼大睡。
“我之所以会穿这身衣服，虽然和妈妈的提议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更多的，却还是我的原因。”借助着美酒的力量，泽村英梨梨终于有勇气对源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源景也只是静静地听着，扮演着一位完美的听众。
泽村英梨梨本身性子就有一点怂怂的，个性也稍微有些别扭和放不开。
这次的话，竟然不惜借助美酒的力量，也要获得向他诉说真相的勇气，那么他自然也不会故意捣乱。
“阿景，对于我们两人的关系，我在心底其实一直非常不安。”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在干了这一小瓶葡萄酒后，泽村英梨梨和平常不同，变得极其坦率。
借着这个机会，她终于将一直以来萦绕在她心头的不安诉说给了源景听。
“我和你认识的时间有些过于短了一些。”在这么说的时候，泽村英梨梨下意识地朝源景那边靠去，似乎想要感受源景传递过来的温暖，“整个过程有一个月吗？好像还不到的样子吧。”
“结果，我们就上……上……唔，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即便是有了几分醉意，泽村英梨梨也说不出那个词汇，在尝试了一番后，便果断面红耳赤地跳过了。
“说实话，如果在这之前，有人跟我说，我会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爱上一个男人，甚至还不惜在结婚之前就和他做那种事情，我是万万不可能相信的。”
“但是这就是现实。”
之前泽村英梨梨说她之所以会和椎名真白一起‘回去’，是为了报答源景的帮助。
也就是所谓的【报恩】。
这其实是一句借口。
如果泽村英梨梨没有爱上源景的话，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阿景，我喜欢你。”
在跃动的火光面前，借助着酒精的帮助，泽村英梨梨终于克服了自己那不坦率的性格，就这么对身旁的少年如此告白道。
“虽然你可能早就知道了，但是我觉得，【心里知道】和【切切实实地用耳朵听到】这两者之间，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我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沦陷了，但在感到甜蜜的同时，我还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因为，和其他的女孩子相比，我可没有半点优势啊。”
泽村英梨梨将那空瓶子毫不怜惜地重新扔回到了地面上，随后便伸出了小拳头，将一根又一根青葱一样的手指竖了起来——
“我没有雪乃那样的正气，也不像辉夜那样聪明，更没有千花那样热情大方。”
“和纱的单纯，早坂爱的胆气，阳乃姐的成熟，真妃的善良，真白的那份不谙世事的纯洁还有莉莉的好身手与正在二次发育的身体……”
“这些我都没有。”
在这么说着的时候，泽村英梨梨的语气无法抑制地逐渐低沉了下去。
很显然，她对此其实一直相当自卑。
“且不提这些，就连从认识的时间上来看，我都可以说是差不多最短的那一个。”
“所以，虽然知道这样想有些不对，但是我总是忍不住想着诸如‘阿景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我，他之所以愿意会娶我，其实只是因为他的责任心而已’。”
她的脸上，露出了稍微带着些许苦涩的笑容。
“但是，我又不敢去询问你。”那稍显有些黯淡的蔚蓝眼眸凝视着源景，其中有着复杂的感情在互相翻腾，“我感觉自己就是那种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病、因此不敢去体检的那种人。”
“只要自己不查的话，那么身体就没有问题。”
“在我这里也是一样，只要我不问，那么阿景就是喜欢我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自欺欺人。
但就像泽村英梨梨之前所说的那样，她一直都不是那种坚韧不拔的性格。
正是出于这样的担忧，她才会强忍羞涩，愿意在源景面前，换上这样大胆的装束。
‘穿成这个样子的话，阿景会不会更加喜欢我？’
这样的想法，才是泽村英梨梨最终才换上了她现在这一身衣服。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傻气啊？”泽村英梨梨其实并没有在询问源景，这只是她的自言自语，谁知——
“是有点傻气。”谁知道源景竟然就这么点头表示了赞同。
“！！！”泽村英梨梨一下子鼓起了雪腮。
虽然她知道实话实说是源景的性子，但是她都这么失落了，就不能稍微哄哄她吗？
她可是内心纤细的女孩子呀。
“这里的【傻气】，是指竟然认为我会是那种任何人都可以的色魔。”见到自己的恶作剧成功了，源景带着笑意，就这么轻轻地握了握泽村英梨梨的小手。
“如果不喜欢的人，就算乖乖地被送到我的面前，我也不会‘吃’的哦。”
“咦？”源景这话的意思是？
“我喜欢你，英梨梨。”源景看向了泽村英梨梨。
此时的她被这猝不及防的喜悦砸中，除了脸颊红得厉害之外，澄蓝的眸子里也布满水气，美得像宽广深邃的海洋。
“可是……”可是我根本没有什么优点，和别人相比，只是一个丑小鸭。
似乎是已经看出了泽村英梨梨犹犹豫豫的原因，源景露出了一丝浅笑。
此时的他和她离得相当近。
稍稍有些醉态的金发少女，比平常更为动人，伴随着呼吸，她半张开的樱色嘴唇里传出一股混含着酒香的甘醇甜味，诱惑着自己前来品尝。
源景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既然英梨梨支支吾吾着说不出来，那就不要说好了。
这么想着的他，就这么让自己和英梨梨的距离一下子归零……
“谁说你没有任何优点的？”将头稍稍抬起，源景俯视正微微有些气喘的醉美人，“宅梨，你忘了吗，你可是我的【心之友】啊。”
虽然源景身边的少女有很多，但是其中真真正正属于宅圈的，可能只有一个半。
一个自然是指泽村英梨梨，而那半个，自然是身为特摄厨的早坂爱。
源景和泽村英梨梨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意气相投，而能够将源景抛出来的梗全部接下来，甚至重新抛还给他的人，也只有泽村英梨梨一个而已。
源景说泽村英梨梨是他的【心之友】，这句话还真的不是谎言。
“就因为这个原因？”泽村英梨梨睁大了眼睛。
“这样的原因还不够吗？”源景则朝她眨了眨眼睛。
随后，似乎是不容许她辩驳一般，他便再次俯下了身子……
当然，心结已经解除的泽村英梨梨自然也不会任由他欺负。
在间隙中，她找到了机会一下子拉远了和源景之间的距离，在那之后，她便大胆地伸出了双腿，探到了源景的小腹之下。
她所准备的，可不只有这一身兔女郎装而已哦……

七十、兔女郎服属于内衣吗?

差不多5点半左右，可以说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间，躺在床上的源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怀中是温暖细腻的肌肤触感。在眨巴了几下眼睛，快速地适应了黑暗之后，源景低头望向了自己的怀中。
椎名真白正趴在她的胸膛，睡得正熟。
从面对面的角度看过去，椎名真白的睡颜是那般的纯粹、精致、完美。
形状姣好的小嘴唇微微张开着，舌尖隐约探出一点来，呼出的气息中带着相当好闻的香味。
少女那精致姣好的脸颊宛如一朵娇羞的玫瑰花，上面已经开始出现略带成熟风韵的媚态。
处于一生中最富有活力阶段的少女，在源景的‘浇灌’之下，正在急速地发育成大人。
在确认了椎名真白仍然在熟睡之后，源景又望向了自己的左边。
另一名熟睡少女的轮廓就这么显现了出来。
不过，和乖乖地趴在源景怀中的椎名真白相比，这位少女的睡姿却实在称不上雅观——
她正双手抱着枕头，俯卧在床上。
这样的睡姿，导致她的脸颊压在了枕头上，甚至将其压变了形。
原本梳成双马尾的头发也已经散开，仿佛黄金铸成的扇面一般，将她那雪白的背部全部遮掩了起来。
视线稍微下看去，便能看到一双微微岔开的美腿，臀部还维持着微微翘起的姿势……
竟然被子都丢了，英梨梨的睡相还真是差。
源景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随即便伸出一只手，将正趴着睡的泽村英梨梨翻成了侧躺的姿势，然后将已经被其胡乱丢在一旁的被子轻柔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而当源景朝右边看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宛如极品翡翠一般的碧玉眼眸。
它们的主人，正嘴角带着相当柔和的笑意看着源景，显然刚刚的一切已经被她尽收眼底。
就在源景醒来的同时，阿尔托莉雅也已经从甜蜜的睡梦中醒来了。
她本来就有早起锻炼的习惯，虽然夜里‘累得’不清，但是一到相应的时间，她体内已经养成的生物钟便会及时敲响，提醒她去做该做的事情。
这一点，对于源景其实也是一样的。
‘已经起来了吗？’阿尔托莉雅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红唇开合，做出了这样的口型。
她知道，这已经足够让源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源景微微点了点头。
‘劳驾，稍微搭把手。’他也同样只是张合着嘴巴，对阿尔托莉雅做出了这样的口型。
在阿尔托莉雅的帮助之下，源景终于在不打扰怀中椎名真白安眠的情况下，将其从自己的怀里转移到了床上。
似乎是感觉离开了那温暖的怀抱，虽然仍然在熟睡之中，椎名真白却下意识地朝身边抱去，正好将泽村英梨梨抱了一个满怀。
这一对不是姐妹，但是在关系的亲密程度上却胜似姐妹的少女就这么亲密地抱在了一起，两张同样娇美的脸蛋互相贴得紧紧的，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一般。
“昨夜很累吧，好好休息一下吧……”源景如此呢喃道。
在低头吻了吻两人的额头之后，他便翻身下了床。
和阿尔托莉雅一起，将昨天夜里随意扔在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包括一粉一白两件兔女郎装，还有阿尔托莉雅昨天晚上穿过的圣诞比基尼……
抱着衣服的两人就这么来到了卫生间。
在洗漱完毕之后，两人换上了轻便的运动服。
这都是昨天泽村小百合已经为两人准备好了的。
她知道阿尔托莉雅有晨起锻炼的习惯，因此每天晚上都会为她准备方便活动的运动服。
而在源景来她家的这天，她便也极为贴心地为他也准备了一套。
在这期间，阿尔托莉雅将自己那一头金灿灿的头发交给了源景，想要他帮自己绑一个发型。
虽然往常这件事都是她自己来做的，但是，现在不是源景在身边嘛。
在是亚瑟王的同时，阿尔托莉雅也是一名坠入爱河的‘少女’啊，自然会想要和源景做一些属于情侣、或者说夫妻之间的亲密互动。
源景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可爱的小小要求。
师承早坂爱、学过这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他，对于梳妆打扮其实一点也不陌生。
如果他想的话，无论再怎么难的发型其实也难不倒她。
不过，源景并不是那种故意显摆的人，而且一会儿两人要去一起锻炼，这样的话，也没有必要梳什么太过奢华的发型，只需要一个简简单单却又充满活力的单马尾就好。
阿尔托莉雅本人其实也相当适合这种发型。
不，应该说是漂亮的人，无论哪种发型都好看。
轻轻摆了摆头，照着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单马尾后，阿尔托莉雅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愉悦之色。
不过，在抱着衣服来到洗衣机前的时候，阿尔托莉雅便有些犯难了。
因为此时已经不用担心吵醒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了，她便询问起源景来：“这几件衣服，是要分来来洗吗？”
阿尔托莉雅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惑。
唔，一般来讲，内衣和其他衣物自然是要分开洗的，但问题是……
兔女郎服究竟算不算所谓的内衣？
还有她昨晚穿的圣诞比基尼，究竟是不是属于这个范畴？
说实话，这还真是让阿尔托莉雅有些蒙圈。
“啊，这些东西你就不用管了，交给我就好。”就在她稍微有些为难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口处传来了一个女声。
现在的话，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仍然处于熟睡之中，那么，在这个别墅中，便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阿尔托莉雅和源景循声望去，便见到泽村小百合正斜倚在卫生间的大门处，在她身后的走廊上，亮着昏黄黯淡的灯光，给人以一种安逸静谧的睡眠感。
在看到两人都向她看来之后，小百合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抬起手向着两人打了一个招呼，“两位，起得好早呢。”
一双媚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源景和阿尔托莉雅，泽村小百合打趣道，“明明昨晚睡得那么晚，今天却依然能够起得来，看来莉莉昨天说源君身体素质好，可不是在夸大其词呢。”
昨晚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源景接下来还要满足泽村英梨梨、椎名真白还有阿尔托莉雅。
就算以最为保守的估计，也应该要折腾到差不多两点。
而现在还不到六点，源景就能和阿尔托莉雅一起起床，准备一起出去晨练……
“年轻真好啊。”泽村小百合有些感慨地如此说道。
她没有去询问源景类似于‘只睡这么短的时间，你这样身体吃得消吗？’以及诸如此类的问题。
源景是个极其有主见的人，他并不会打肿脸充胖子来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
而且，一旁的阿尔托莉雅不也没有说什么吗？
对于源景的身体状况，除了源景本人之外，没有人比这位源景曾经的教导者更加清楚的人了。
既然她表现得如此淡然，脸上也没有任何担忧之色，那自然便表示【没事】。
“小百合也很年轻啊。”源景轻笑道。
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恭维，因为单从外表上来看的话，泽村小百合确实可以说是相当年轻。
和英梨梨一样，她本来就是那种比较娇小的体型，而且一直以来都保养得很好。
皮肤白嫩细滑，和刚刚出厂了十几年的小姑娘可以说是一般无二。
如果她和泽村英梨梨结伴外出的话，将两人视为姐妹的人，绝对要比将两人视为母女的人要多得多。
“哎呀。”泽村小百合用手掩住了嘴角，眉眼间也全是笑意。
“姑爷真会夸人呢，人家刚刚可是有些心动了呢。”
她半开玩笑地如此说道，当然，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她并不是认真的。
就这么说笑了一番之后，泽村小百合轻移莲步，来到了阿尔托莉雅的面前，将她手里的衣物接了过去。
“用洗衣机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莉莉你和源君不是还要去晨练吗？”泽村小百合的语气相当轻快，之前宴会上曾经出现过的些许阴霾，已经全部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道她是已经完全想通了，还是暂时放下了。
“对了，你们大概多久回来？”泽村小百合轻轻歪了歪头，询问着两人。
“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吧。”
“一个小时吗？”泽村小百合沉吟道，“也就是说，差不多七点的时候吗？这也是差不多要叫那两个小睡猫起来的时候了。”
虽然已经临近寒假了，但是那毕竟是将来时，而不是现在进行时。
她们今天可还是要去上课呢。
泽村小百合轻轻瞟了源景一眼，“唔，今天的早餐，就准备一些热量稍微高一点的食物吧。”
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的食量其实一直都不大，而且口味也偏清淡一点。
不过嘛，今天可是特殊情况。
在起床之后，那两个小家伙应该都会很累，还是吃一点高热量的东西，适当地补充一下能量比较好吧？
……
在挥手和泽村小百合告别之后，源景和阿尔托莉雅从泽村家的别墅中走了出来，开始沿着坡道朝着海边的方向跑去。
因为地处港区的缘故，泽村家距离东京湾的距离其实并不远，两人的计划，便是一起跑到东京湾，在那里稍作停留，稍微休整一下，在重新跑回泽村宅。
因为地处高级住宅区的缘故，两人慢跑的街道相当干净整洁，看不到半点垃圾。
六点左右的双向车道之上可以说找不到任何的活物，安静得仿若一片末日后的废墟一样。
只有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雀立在枝头，它们歪头看着正在‘慢跑’的源景和阿尔托莉雅，小黑眸子中，满满的都是好奇。
清晨的空气凛然而澄澈，虽然太阳还没出来，有些看不真切，但是如果抬头仰望的话，仍然能够看到那遮蔽了苍穹的厚厚阴云，一副即将下雪的模样。
现在毕竟是白色相簿已经到来的季节了。
在跑出了高级住宅区后，路上的行人以及晨起锻炼的人才多了起来。
不过，无论有人还是没人，都不会影响源景和阿尔托莉雅此时的节奏。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一致的步调，将一个又一个晨跑者抛在了后面。
源景与阿尔托莉雅的身体素质，即便用‘怪物’这个词来形容，也绝对不会让人感到违和。
作为将潘达拉贡家族的【我即是龙】推进到不可思议地步的存在，两人甚至可以说是超乎了人类的范畴，几乎抵达了非人的领域了。
在整个樱岛，可能只有源赖光妈妈能够和这两人相提并论了。
虽然在源景和阿尔托莉雅看来，他们现在只是在‘慢跑’而已，但是对于旁观者来说，两人的速度却可以说是快得惊人。
“莉莉。”保持着步调的稳定，源景突然叫了一下她身旁之人的名字。
“嗯？”阿尔托莉雅的琼鼻轻哼一声，以此来作为应答。
“昨天晚上，过得开心吗？”眼睛仍然直直地望向前方，源景如此询问道。
“当然开心了，”阿尔托莉雅回答得毫不犹豫，她的双眼眯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看得出刚刚的话语并非逞强，“我可是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和家人一起办聚会的感觉了。”
差不多有一千五百多年那么久了吧。
“可是，明明是专门为了你所举办的宴会，但是到头来主角却不是你……”
之所以会在泽村家举办这场宴会，直接原因就是阿尔托莉雅并不会和源景一起去维也纳。
所以，便在泽村家举办一场晚宴，好弥补一下阿尔托莉雅缺席的缺憾。
这样的话，阿尔托莉雅便应该是当之无愧的宴会‘女主角’才是。
然而，在昨晚的宴会上，反而是泽村英梨梨成为了中心……
“啊，原来阿景在说这个啊。”阿尔托莉雅反应过来了，随即露出了微笑。
“在担心我的感受呢，说实话，我现在其实有些高兴。”
“不过呢，太过考虑这种事情的话，接下来的生活可是会很累的哦。”
“虽然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不过我觉得大家的心理应该都是这么想的。”脚步和呼吸都没有一丝紊乱，阿尔托莉雅就这么扭头望向了源景，“阿景。”
“我们可不是你肩膀上的负担啊。”

七十一、我有上中下三策!

“让我想想，阿景的话，现在心理肯定在想着和我们有关的事情吧？”
虽然在用完全可以被称为‘飞奔’的速度跑动着，但是阿尔托莉雅的声音并没有丝毫的变形，语气中不仅听不到气喘声，甚至连些许颤音都听不到。
“我们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心结或者没有了却的心愿？自己有没有尽可能地陪伴大家，有没有冷落我们中的某一个人？”
从阿尔托莉雅的嘴中，飞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而她所说的话——
自然是完全正确的。
源景其实是真的有在考虑这些问题。
否则的话，他刚刚也不会对阿尔托莉雅问出那样的问题了。
“……我是你们的丈夫，这些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东西吗？”源景也并没有去否定阿尔托莉雅所说的话。
和阿尔托莉雅齐头并进的他，语气中同样也不带任何一丝颤抖。
“当然，我也并没有说这是不对的。身为我们的丈夫，阿景的做法当然是【正确】的。”阿尔托莉雅的脸上露出了浅笑，她的视线仍然牢牢地放在了源景的脸颊之上，“说实话，阿景能这么重视我们，我们其实都很开心。”
“不过，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试卷上的单项选择题，并不会只有那么一个【正确】的选项。”
“所谓的【正确】，其实，自然也有着高低之分。”将一根手指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小下巴上，阿尔托莉雅露的小脸上，闪耀着名为智慧的光芒。
“《三国演义》里面的谋士在提议的时候，可还会特意准备好上中下三策呢。”在举了这个例子后，阿尔托莉雅点了点头，看起来对于自己所用的这个比喻相当满意的样子。
“所以呢，阿景，在我看来，你的做法自然称不上错误，但是，却也并不是所谓的【上策】。”
“如果是那种【1Vs1】的恋爱，源景你之前的态度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满分，但是呢，”阿尔托莉雅的话语掷地有声，就这么被投入了源景的心湖之中，“我们这边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的，不是吗？”
这并不是一场【1Vs1】的恋爱，目前看来的话，可以说是【1Vs10】。
“那么，如果再用所谓的【1Vs1】那样的办法，虽然并不能称之为错误，但是却肯定称不上【最正确】的【上策】。”
“现在的话，虽然凭借这阿景超强的能力，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太过明显的问题，但是长此以往的话，出现问题是迟早的事情。”
阿尔托莉雅对此看得非常明白。
毕竟，她可是少女们之中，最为成熟的那个人呀。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轻便的运动鞋踩踏在由沥青铺满的柏油马路上，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噗嗤声’，抬头遥望的话，东京湾旁边的高楼在黑暗之中身影憧憧，“因为，【开·后·宫】这件事情，对于阿景来说，确实是第一次吧？”
哪怕是被源家敬畏地称为【生而知之者】的源景，在做完全陌生的事情时，也不可能一下子做到最好。
而且，面对的还是这本来就万分复杂的情感问题。
现实中，其实有着现成的例子可以加以效仿的。
【一对多】，尤其是【一男对多女】这样的情况，在樱岛这个男权社会可以说是再常见不过的现象了。
但是，源景却并不想学。
说到底，也不过是用金钱、权力、样貌、欺骗或者花言巧语流连于多名女性之间，好享受着她们提供的各种各样的‘服务’……
虽然源景也并不觉得自己和少女们的关系有多么高尚，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要让他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堕落到那种地步。
至少，他希望自己和少女们之间，是存在着名为‘爱情’的珍贵之物的。
这是源景在心中所设定的底线。
“阿景对于我们之间的感情果然好认真，”阿尔托莉雅那碧玉一般的眸子中闪过了些许柔光，“再次认清这一点之后，我真的好开心。”
“我想，大家的心理应该都会这么想吧？”
阿尔托莉雅口中的【大家】指的是谁，源景的心中自然相当清楚。
“不过呢，这种过分的认真，可是会变成一种负担的。”
两人周遭的景色，在随着两人奔跑的步伐快速后退，耳朵相当灵敏的两人，此时已经能够听到隐隐约约的“呜——”声了。
那是进出港口的游轮所发出的汽笛声。
“阿景，我可是听千花、雪乃她们说起过你过去的事情了，像是一个人在东京闲逛搜集美食、在深山露营、或者去废弃场修理别人遗弃的钢琴什么的……”
“但是现在呢？阿景你已经没有那种闲情逸致了吧？”
毕竟，今时已经不同与往日了。
之前的阿景是一只独来独往的闲云野鹤，自然是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现在的阿景，已经是少女们的‘丈夫’了。
为了他和她们的未来，源景的行为自然难免会遭到束缚。
就比如之前在千叶县，也就是雪乃和阳乃两人老家所开的那一场音乐会。
如果是之前的源景的话，可能连这样的想法都不会有。
他一开始之所以会玩音乐，也不过是为了愉悦自己而已，根本没有想过依靠这种事情来赚取名望。
“还是那句话，我并不觉得源景你有做错些什么。”阿尔托莉雅摇了摇头、
“爱情并不是只有你侬我侬，在某些时候，它其实是可以和【责任】画等号的。”
“阿景你并没有试图逃避这种责任，变成那种只知道享乐的混蛋，这一点在我这里其实得分很高。”
“但是呢，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呀。”
没错，这才是源景的做法中，并不够正确的地方——
他显得有些太过着急了一点。
遇到了难题，那么就想尽办法将其迅速地解决。
这是源景一直以来的做法。
这一点在羔羊会所解决的各种事件中，可以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几乎所有的委托，源景都能马上将前因后果理清，然后干脆利落地将其解决。
迄今为止，将其拖到第二天的情况甚至都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在解决事件和委托的时候，速度自然是越快越好，不过，这样雷厉风行的态度，却并非对任何事情都适合。
“在稍微搞定了雪之下家那边之后，阿景你就马上开始准备扫清藤原家那边的障碍了。”
阿尔托莉雅显然已经从其他少女那里听到了紫式部的事情。
“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阿景你现在其实也在心中考虑着四条家的事情吧？”
藤原家和四条家，是源景所必须跨越的两座大山。
同时，它们也是目前樱岛四大家族之二，分别在政界和商界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既要思考解决这种事情的办法，又要在心中考虑我们的心情，注意我们中的某人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心结……如果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哪怕是阿景的心脏，也会感到劳累吧？”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阿尔托莉雅说出了她的心声。
这其实也是少女们的想法。
“虽然由我说起来可能有些怪怪的，但是我们现在才高一啊，”足足有一千五百多岁的‘少女’在说这话的时候，脸颊稍微有些红润，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就连高一也还没有上完呢。”
虽然已经发生了相当多的事件，用文字描述的话，甚至能达到差不多150万字的篇幅，但是这其实是发生在区区一个学期里的事情而已。
也就是说，时间其实只跨越了差不多几个月而已。
“真的有必要这么着急着将所有的问题全部解决，将自己就这么逼得喘不过气来吗？”阿尔托莉雅发出了这样的询问。
无论是藤原家，还是四条家，其实都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呀。
而在和少女们的相处上，既然大家都是第一次，之前并没有这样的经验，那就用时间慢慢地进行磨合就好了啊。
就像阿尔托莉雅所说的那样，他与她们的未来，其实相当漫长，根本没有着急的必要。
“阿景，你可能会觉得，这样的磨合期会让我们感到不舒服，所以想要尽量缩短这个过程，好让我们就这么放下心来。”
阿尔托莉雅倒是能够体会一些源景内心里的想法。
“但是呢，所谓的爱情，是要两边都要付出努力的。”昔日的圣王，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努力地阐述着她的爱情观。
就像源景曾经对她做的那样。
“这是一个双向奔赴的过程，无论将其交给哪一方，其实都是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不，应该说是我们。”阿尔托莉雅改口道，“又不是那种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并没有脆弱到那个地步。”
“一起寻找合适的相处方式，一起寻找合适的相处距离，共同解决遇到的烦恼和忧虑，不会在‘阿景多陪了某某某多长时间’这样的小事上斤斤计较……”
“慢慢地、一点又一点地调整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最终让彼此都能感到舒适。”
“我觉得这才是最为正确的做法，也就是所谓的【上上策】。”
说话间，阿尔托莉雅和源景已经来到了东京湾附近，也就是两人此次折返跑的转折点。
此时，朝阳初升，仿佛要下雪一般的厚重阴云在此时也已经悄然散开。
新生的太阳将新生的阳光倾泻到了大街之上，原本只是黑色怪影的、东京湾两岸的高楼也开始闪闪发光。
阿尔托莉雅就沐浴在一篇光明之中，那璀璨的金发反射出仿佛熔化的黄金一般的炫目光芒，她整个人都显得熠熠生辉。
而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东京湾上一艘出港的游轮也发出【呜——】的一声响亮的汽笛声，似乎在表示着赞同一样。
两人就这么停下了脚步，然后在路边的洗手台用捎带些许寒意的水流洗了洗脸。
擦拭这脸上冰凉的水珠，源景显得若有所思。
‘不要太过着急……吗？’
……
等到阿尔托莉雅和源景跑回泽村宅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七点钟了。
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还没有起床。
阿尔托莉雅轻笑着看了源景一眼，随后便和泽村小百合一起走向了厨房。
而源景的话，则是踏上的楼梯，重新回到了那间卧室以及那一张泽村小百合特意购买的，能够容纳四个人也不显得拥挤的豪华大床之前。
此时，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仍然互相抱着对方，两人香甜的鼾声在卧室之中轻轻地回荡。
源景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却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因为椎名真白更加靠外一些的缘故，他便先来到了她这边。
少女的睡容精致且美丽，细细的琥珀色发丝垂在雪白的脸颊上，勾勒出某种有些神秘的花纹。从窗口射进的晨光照亮她晶莹的肌肤，让本就细腻的肌肤越发显得莹白如玉。
‘这样的场景，我刚刚好像才刚刚看过。’之前那沐浴在光明中的阿尔托莉雅，毫无疑问给了源景相当深的印象。
用手指轻柔地卷起真白的头发，将其拨开，露出了那小小的耳朵，源景就这么俯下了身子——
“真白，真白……”
源景在她的耳边轻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在稍微过了一小会儿后，沉睡的公主大人终于将眼睛睁开。
黄水晶一般的眸子中，氤氲着名为‘睡意’的雾气。
不过，在看到源景之后，这些许的雾气便顷刻间烟消云散。
椎名真白甚至还可爱地晃了几下脑袋，似乎想要将脑袋里面残存的睡意全部都晃出去。
就像甩干毛巾上的水分那样。
而在那之后，椎名真白便极为果断地放开了一旁的英梨梨，朝着源景伸出了双手。
因为刚刚运动完的原因，少年的身体上传出来些许热量。
耳鬓厮磨之下，这热量便也传给了真白。
房间里的空气开始带有一股淡淡的女性香味，像是栀子花采摘时，散发出的迷人花香。
‘现在的真白，好像特别高兴的样子。’
‘是发现了什么吗？’

七十二、出轨对象是老师?

“对了，明天就是期末考试的时候了吧？”
在泽村宅的几人围在桌子前吃早饭的时候，泽村小百合突然开口说道。
清晨的阳光澄澈透亮，从窗口向外望去，可以眺望到已经变得稍微热闹起来一些的市容，以及一抹浅蓝色的海面。
在听到泽村小百合的询问之后，源景望向了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泽村小百合，随即便点了点头。
“对，就在明天。”
今天是周五。
圣伊甸学园的期末考试会持续一天半的时间，也就是周六以及周日的上午。
“又结束了一个学期啊……”泽村小百合颇为感慨地如此说道。
这还真是漫长而且惊心动魄的一个学期。
在心中感慨的同时，泽村小百合也将玻璃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
其姿势和她昨天夜里灌酒的模样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希望接下来都能顺顺利利呢。’
泽村太太看了正和和气气、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的大家，在心里发出了这样的祈祷……
……
这个周五可以说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在其飞速流逝之后，圣伊甸学园每个学期最为重要的一场考试，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如约来到。
对于圣伊甸学园的绝大多数同学来说，这场考试成绩的好坏，直接关系到他们能不能过一个安稳的寒假。
而对很小一部分人，尤其是那些并非直升，而是从外面考进来的学生来说，这场考试甚至能够决定他们能不能继续留在圣伊甸学园。
而对于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还有早坂爱三个人来说，这是她们的努力终于得以开花结果的时候，她们要凭借考试成绩来获得和源景一起前往维也纳的资格。
不过，对于源景、清水辉夜还有四条真妃来说，其心理压力却可以说是近乎于无了。
对于这三位已经可以说是碾压同侪的学霸而言，所谓的期末考试，也就和走个过场差不多。
……按理来说是这个样子没错。
不，应该说是对于源景和清水辉夜来说，是这样没错。
但是四条真妃这边，好像存在着某些意外情况的样子。
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圣伊甸学园会采取打乱班级和座次的方法，以此来防止熟人互相作弊，或者是在自己的座位上留下标记之类的行为。
校方并不是胡乱打散、抓阄决定的。
他们的依据，是上一次的期中考试成绩。
而曾在期中考试中获得第一名这样好成绩的源景，便自然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第二名的清水辉夜坐在了源景的正后方，而在她之后，第三位坐的便是四条真妃，再往后便是雪之下雪乃。
早坂爱在期中考试的时候，因为藏拙控分的缘故，并没有能够进入这个教室。
藤原千花、冬马和纱、泽村英梨梨、椎名真白几人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阿尔托莉雅的话，因为她并没有参加过期中考试的缘故，校方便将她随意地插到了名次的中游。
顺带一提，四条真妃的好友柏木渚的期中成绩也相当不错。
虽然坐在可以说是倒数的几个位置，但是她至少在这间教室里。
这便已经能够证明某些东西了。
第一场考试的是国文。
在经过了两个小时之后，便进入了考试之间的休息时间。
源景并没有和教室里的其他人一样，去和其他人对一下答案，或者有些假惺惺地说着‘自己考砸了’之类的婊气十足的话语，而是追上了匆匆离开的四条真妃。
最终，他在圣伊甸学园的自动贩售机处，找到了正在挑选饮料类型的她。
四条真妃显然是早就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刚刚所点的，是圣伊甸学园的同学们多公认的‘地雷’饮品。
就是那种虽然成分健康，但是味道并称不上好的那种饮品。
“真妃，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看着四条真妃毫不犹豫地将瓶盖拧开，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那公认极其难喝的饮料，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样子，源景忍不住如此问道。
“咦？！阿景？！”源景的声音将四条真妃从那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中喊醒，就在她刚要张嘴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萦绕于舌尖的怪异味道便轻而易举地破坏掉了这个妄想。
“咳咳咳，我为什么会点这种东西，一定是脑袋坏掉了。”
在呛咳了几声之后，四条真妃用一种悔不当初的声音如此说道。
将手中的塑料瓶握紧，让她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怪异声响，此时的四条真妃心中可以说是天人交战。
最终，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她便如同放弃了一般，叹着气垂下了肩膀。
“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在嘟囔了一声之后，四条真妃毫不留恋地将手中的瓶子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箱。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到中午的时候，我到羔羊会的部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们吧。”
……
中午如约而至。
在上午的科目全部考完之后，源景、清水辉夜、四条真妃还有雪之下雪乃便一起朝着羔羊会的部屋走去。
在那里，四条真妃将她心中的事情向羔羊会的众人和盘托出。
“出轨？”在说起这个词的时候，雪之下雪乃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下意识地朝着源景轻轻地瞟了一眼后，她便向四条真妃确认到，“出轨的人，是四条先生吗？”
她口中的四条先生，自然指的是四条真妃和四条帝的父亲，四条宗仁。
四条真妃点了点头。
“只是被发现了出轨而已，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和表情诧异的雪之下雪乃不同，清水辉夜的脸上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显然对于她而言，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值得惊讶。
四条宗仁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四条家的家主和领导人，在樱岛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地位尊崇、权势滔天。
像是这样的人物，在外面养几个女人可以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如果他像藤原大地那样只爱自己的妻子，在外面清清白白的话，那才是一件咄咄怪事呢。
“这次的话，稍微有些不一样。”四条真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苦涩的笑容，“之前的话，妈妈虽然对于爸爸在外面有其他女人这件事心知肚明，但是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要没有确凿的消息传到她的老家，那么她便也不会对爸爸说些什么。”
“而这一次……”
四条真妃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之前也提到过，四条家的根基其实是在海外。
他们是被四宫家赶出了樱岛的族人，只是最近才重新回国，想要重新在这里扎根。
而四条真妃的母亲，却并非是四条家的族人，而是彻头彻尾的樱岛本土人。
她是嫁入四条家的。
四条家想要重新回到樱岛的时候，四宫雁庵的身体其实并没有像现在这么糟糕，四宫集团可可以说是正值春秋鼎盛。
就和四条家仇恨着四宫家一样，四宫家对于这些被赶出去的亲戚，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那么，想要重新回到樱岛的话，便自然而然地需要一个契机。
四条真妃的母亲便是那个契机。
她其实也是大家族之女。
她所在的家族，历史悠久、传承绵长，但是因为族人的不争气以及其他人、尤其是四宫家族人的打压，其实已经稍微有一点没落了。
就在这个时候，四条宗仁便带着礼物上门，希望他们为他提供一个让四条家能够名正言顺的回归樱岛的机会……
“其实，我已经约了爸爸的出轨对象见面。”四条真妃的话语仿佛一颗炸弹一般，就这么投到了羔羊会的部屋之中，将其他人都炸得有些不知所措。
“等一下，等一下。”藤原千花赶忙抬手，表示她有疑问要询问四条真妃，“恕我直言，这是你的爸爸和妈妈之间的事情，也该让他们两人自行解决才是啊。”
如果是得知了爸爸有外遇，烦恼要不要将其告诉妈妈的话，倒也罢了。
但现从四条真妃刚才的话语看来，四条夫人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既然如此的话，这个事情不就和四条真妃没有任何关系吗？
“所以，你想要做些什么，劝她和自己的爸爸分手吗？”藤原千花的脸上虽然露出了些许同情，但是真的要说的话，她并不觉得四条真妃有那个立场去做些什么。
她毕竟是小辈啊。
“这就是我努力的方向。”看到众人望向她的表情，四条真妃当然知道大家在惊讶些什么。
轻叹一声后，四条真妃便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的意思，但是，爸爸的这一次出轨，其实也有我的原因。”
“咦？”羔羊会的众人，包括在最后面关注着事态发展的紫式部，都露出了有些震惊的表情。就连源景也挑了挑眉毛，显得有些意外。
“爸爸的出轨对象，是我的家庭教师……”并没有卖关子，四条真妃就这么将她这么认为的原因交代了出来。
“……”
真妃的……家庭教师？
“原来如此，因为不是陌生人，所以才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约好会面吗？”清水辉夜露出了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
“岂止不是陌生人，她已经当了我三年的家庭教师了。”
“爸爸对我的成绩相当关心，因此自然也经常会因为我的事情去找她，一来二去之下，便就变成了现在这一副样子。”
“所以，我觉得我也有责任。”
这是四条真妃的想法。
“不不不不，我觉得完全没有责任。”这是众人的看法。
“哪有这么想的，如果按照这个逻辑的话，真妃你要负责的事情可多了去了。”藤原千花吐槽道，“全球变暖也有你的责任啊。”
“对，所以我才会加入志愿者部，好弥补我的责任呀。”
“竟然是这个原因吗？我还以为是柏木渚的缘故呢！”
全球变暖的事情，当然是说笑的。
不过，四条真妃似乎依然认为，爸爸的这次出轨，她占有一部分的责任，因此依然坚持要和那位家庭教师约见。
虽然源景仍然觉得这并不是四条真妃应该管的事情，不过既然两人互相认识，而且还一起度过了三年的时光，那么应该不用担心事情向着险恶的方向升级。
“真妃，你和她约好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源景如此询问道。
“今天下午考完试后，在某个咖啡馆里见面。”四条真妃回答道。
“今天下午放学后？这么快吗？”虽然一开始有些惊讶，但是念头微微一转，源景便已经想到了四条真妃如此着急的原因。
“是害怕妈妈那边的人找过来，出现一些预料之外的情况吗？”
那人当了四条真妃三年多的家庭教师，要说两人之间没有感情的话，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其实也是四条真妃如此纠结的最主要的原因。
一方面来讲，她对于妈妈确实充满同情，丈夫出轨这件事，对于任何的女性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在另一方面，出轨对象毕竟教了她三年，虽然算不上什么‘师恩如海’，但是四条真妃仍然不希望自己的这个老师身上出现什么不测。
所以，她才会想要抢在所有人的前面出手，好用尽量不让双方受伤的方式，解决掉这件事情。
“说起来，之前我去和四条先生见面的时候，确实也没有见到四条夫人。”源景想到了周一时，为了阿尔托莉雅和斯宾塞家族而前往四条家拜访的事情。
“当时我还觉得可能是不想和我见面，或者说是怕生之类的原因，没有想到四条夫人原来并不在东京吗？”
“是的。”四条真妃点点头，“妈妈在京都，她的家族也在那里。”
京都吗？
这倒是和藤原家的祖地一样，也是紫式部之前隐居的地方。
源景到没有感到特别奇怪，京都可是古时樱岛的中心，会有很多历史悠久的家族仍然在这个地方定居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对了，阿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四条真妃将那张姣好的脸蛋凑了过来，“那么。今天下午放学后，能陪我一起去见老师吗？”

七十三、四条真妃,见色忘义?

在今天的最后一科英语考完之后，圣伊甸学园终于迎来了放学的时间。
在期末考试期间，学生们在考完试后并不用再回教室集合，可以直接背着书包走人就好。
因为已经在中午约好了的缘故，因此在整理好东西后，源景便来到了四条真妃的面前。
然后就这么撞上了柏木渚那充满戒备的视线。
她是来找四条真妃，和她一起回家的。
柏木渚和四条真妃的家离得很近。
或者说，柏木渚的父母故意买下了离四条真妃住宅很近的别墅，为的就是自己的女儿能够和四条真妃更加亲密地来往。
虽然肯定比不上四条家，但是柏木家也是樱岛的豪族之一，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也再简单不过了。
再加上两人在圣伊甸学园也都属于一个社团，因此无论是上学还是社团活动结束后的归家，两名少女基本上都是携手同行。
然而，就在今天，这种惯例一样的事情，似乎要发生一些小小的变化了。
当然，对于柏木渚来说，这种变化，可能不能用‘小小的’这么轻描淡写的词汇。
“啊，渚，抱歉了。”四条真妃看到已经走到自己桌前的柏木渚，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忘了提前和自己的好友说这件事，便双手合十，有些抱歉地对她说道——
“今天的话，我和阿景接下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应该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回家了。”
“非常重要的事情？”将隐隐带着些许敌意的视线从源景的身上抽离，柏木渚用带着些许疑惑的语气询问道，“那是什么事情？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这个嘛……”四条真妃罕见地显得有些扭捏，自己老爹的出轨对象是自己的家庭教师，今天自己要和源景一起去找她谈谈……
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有些不太好意思向柏木渚开口。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在面前就算了，关键是现在还在教室里啊。
很显然，此刻的柏木渚，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她眼中可能只有四条真妃了吧？
当然，应该还要加一个源景。
加一个‘可恶的’源景。
看出了四条真妃的些许局促，源景便果断伸出了援助之手——
“抱歉，我和真妃有一点私事要处理。”
他也没有将真妃的父亲与她家庭教师之间的事情抖落出来，而是将其归咎为了自己和真妃的私事。
源景看得出，四条真妃其实也相当看重和柏木渚的友情，两人之间毕竟已经做了接近十年的好朋友了。
既然如此的话，他便也不再顾忌来当这个‘黑脸’。
柏木渚应该可以理解吧，毕竟，他可是四条真妃亲口承认的‘炮【哗——】’啊。
“私事……”柏木渚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低声地重复了一遍源景刚刚所说出来的词汇。
但还没有等她继续说些什么，源景见四条真妃已经收拾好了，便已经有些霸道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就是这样，再见了，柏木同学。”
四条真妃也没有露出什么抗拒的神色，反而对源景露出了带着些许感激的笑容，随后再次朝柏木渚稍稍低头致歉后，便和源景一起离开了教室。
柏木渚有些失神地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表情落寞地宛如一只可怜的小狗狗。
清水辉夜和雪之下雪乃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是两人什么都没有说。
哪怕是再怎么亲密无间的挚友，在一方有了爱人之后，另一方在其心中的地位便会不可避免的下滑。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比起讨要一个说法，柏木渚更应该的，是要认清这个事实。
所以，两人也并没有和她解释什么，而是也就这么离开了教室。
然而，因为之前并没有和这位柏木渚打过太多交道的缘故，因此对于这位真妃挚友的性格，两人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
柏木渚可没有这么容易放弃。
不，应该说真妃都不知道，柏木渚竟然对自己竟然如此地执著。
在教室里的人走了差不多了之后，一直呆愣愣的柏木渚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
……
“真妃，你其实是故意不和柏木同学说这件事的吧？”在离开了学校之后，源景和四条真妃便叫住了一辆出租车，这是发生在后座上的对话。
这次的事情，毕竟是和四条家家主，也就是四条宗仁的情人交涉，因此自然要尽可能地避免用到四条家的人。
源景虽然有驾照，但是开车上学并不是他的习惯，圣伊甸学园也并没有为学生准备的停车场。
那也太费地方了。
圣伊甸的八千名学生，能开车上学的可有一大半呢，如果要为学生准备停车场的话，再大的地方也不够用。
而且还有攀比之类的问题……
不过，虽然很贵，但是东京的出租车确实也很方便，真妃也不是那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觉得出租车是平民所坐的，自己坐是对自己的侮辱。
正相反，因为可以说是第一次坐出租车的缘故，四条真妃反而有些新奇。
“唔，被阿景看出来了吗？”正笑眯眯地抱着源景手臂的四条真妃也没有否定，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句实话。
虽然在教室里不方便说，但是如果四条真妃真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柏木渚的话，机会可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
至于她这么做的原因——
“阿景，在你看来，渚她是不是对我的感情有些不太对劲？”四条真妃显得有些忧虑，“之前的话，我其实并没有想太多。”
“在我眼里，渚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觉得渚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是源景出现之前，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是呢，在认识到阿景和我的关系之后，渚就有些不太对劲了。”四条真妃显然也发现了自己好友的异常。
柏木渚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真妃那敏锐的直觉，还是让她隐隐感到了些许不对劲。
不过，现在的真妃，并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好友有了男朋友，会感觉自己和她的距离变得有些疏远，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渚有了男友的话，我也会给她和他留下独处的空间的。”
“但是现在的渚……好像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不仅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反而可以说是黏自己黏得愈发紧了。
就好像生怕被真妃抛弃一样。
“我觉得这稍微有些不太健康，但是就这么和她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能不能给我和阿景一些私人空间之类的话，似乎对渚也有些太过残酷了一点。”
“我们是挚友没错，但这也不代表我们要一直黏在一起，事事都要向对方报备吧？”
这次的事情，确实可以和柏木渚说。
但是，下次呢？
如果不是自己爸爸四条宗仁的事情，而是真妃自己想要和源景约会的话，或者干脆一点，想要和源景涩涩的话，难道也要和柏木渚说得明明白白，获得她的同意吗？
这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柏木渚是真妃的挚友，又不是她的妈妈。
“所以，我就想着先这么试着稍微分开一下，看看渚能不能认识到这一点。”
这便是四条真妃的想法了。
她觉得这样对于彼此都好。
如果柏木渚真的能够明白这一点，知道真妃的良苦用心的话，可能确实如此吧……
……
四条真妃和她的那位家教，同时也是她爸爸出轨对象所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一个环境相当清幽的咖啡厅。
在她和源景找到那里，并且推门而入之后，便能看到一个短发的女性正坐在咖啡厅的一角，正撑着自己的下巴玩着手机的样子。
四条真妃小声地和源景说了一句‘她在那里’，之后便和源景一起快步走了过去。
对方也注意到了两人的靠近，将手机放下后，她抬头望向了两人，笑眯眯地朝他们招了招手。
“真妃，好久不见。”
这是一位戴着无框眼镜的知性美人，身穿着浅色的高领毛衣，下身是一条深色的牛仔裤。
虽然打扮得清爽朴素，但是身材相当好，充满着大人的魅力，年龄的话，大概是三十岁前后吧。
换言之，确实是一个大美人。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毕竟，她可是四条宗仁的‘情人’呀。
“凤华老师，久违了。”
四条真妃有些郑重地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这位被四条真妃称为凤华老师的人便将视线移向了源景，脸上露出了些许探寻之色。
注意到她的表情后，四条真妃将源景稍微拉进了一些，向她介绍道：
“这位是源景同学，是我的，嗯……是我的保护者。”
她有些含糊地如此说道。
对方是自己老爸的情人，而自己和源景的关系，还要暂时先瞒着自己的父亲，因此自然暂时出此下策。
“源君，这是曾经担任了我三年家庭教师的凤华惠穗老师。”她甚至没有再叫阿景，而是用了‘源君’这样略显生疏的称呼。
“初次见面。”源景微微低头，和这位成熟女性打了一个招呼。
“初次见面。”凤华老师也回了一礼，而在两人落座之后，她在看了四条真妃一眼之后，含笑对着源景说道，“你是真妃的男朋友吗？”
“凤华老师！”四条真妃稍显惊慌。
但是源景却落落大方地点点头，“这算是我努力的方向吧。”
努力让四条家承认他和真妃的关系，然后将她娶进门。
这确实也是源景努力的方向没错。
“呀，真好呢。”凤华老师感叹道，她注意到了源景身上所穿的校服，“和真妃一样，是圣伊甸的学生吗？是在学校认识的吗？”
“是的。”四条真妃坦率地点点头，深紫色的美眸极富感情地看了源景一眼，“我们是同一个年级的同学。”
“哦，这样的话，你在高中过得还挺开心的呢，真是太好了。”
“是的，每天全都是开心的事情。”四条真妃回答得相当迅速，“因为成绩优异的缘故，我和阿景在寒假可以一起出去玩呢。这也是托老师的福。”
“哪里，说这话的话，未免太过抬举我了。”凤华老师摇了摇头，“我也只是教了你三年而已，还是真妃你底子好。”
“凤华老师已经是教我时间最长的老师了，您完全接受得起我的感谢。”
四条真妃的学习能力其实相当出众，是无可争议的天才。
正因为如此，她的家庭老师不仅只有一个，而且换得相当勤。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教了四条真妃三年多。
这位凤华惠穗老师，看起来确实不是一个泛泛之辈。
不过，这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就在几个月前，这位凤华惠穗也已经向四条真妃请辞了，原因和很多其他的家教一样，是‘没有什么能够再教给真妃的东西了’。
这也是在一开始两人互相说彼此‘久违了’的原因。
四条真妃绝对也没有想过，两人的再次见面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
“是那个圣伊甸惯例的假期旅行吧？这个寒假是去哪里？”
“我们要去维也纳。”
“竟然是那里吗？圣伊甸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呢。我之前在那里上学的时候，也借助这个机会好好地薅过校方的羊毛……”
看起来，这位凤华惠穗还是大两人不知道多少届的师姐呢。
凤华老师和四条真妃就这么和和气气地聊起了天来。
在这期间，咖啡厅的服务员来了一趟，问几人要点些什么。
源景点了一杯拿铁，四条真妃和凤华惠穗点了一套红茶套餐。
桌上的各色饮品朝外散发这醇厚的香气，还摆着马卡龙以及巧克力蛋糕。
曾经的家教和学生之间谈论往事的温馨空间便在这里形成，源景也没有插话，只是在一旁一边看着，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自己的拿铁。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凤华惠穗的嘴中出现那个男人的名字——
“太好了，这样的话，我也算对宗仁先生有了一个交代。”

七十四、渣男和有魅力并不冲突

在听到凤华惠穗从嘴里说出‘宗仁先生’这个名字之后，四条真妃的眼神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这场原本属于前家庭教师和学生之间的谈话，终于得以褪去之前和和气气的外衣，终究得以进入正题。
四条真妃知道，凤华惠穗其实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之前只是许久不见的叙旧而已。
对方毕竟对她有着教育之恩，四条真妃也不想要一上来就搞得剑拔弩张。
她相信，对于自己这个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互相联系的学生，会突然找上她来约定会面的原因，凤华惠穗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既然凤华惠穗主动提起了她父亲的名字，那么便代表她认为是时候将话题进入正轨了。
这样的话——
“既然老师都提起了爸爸的名字了，那么我也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四条真妃显得有些不留情面。
现在事情已经传到了妈妈的耳朵里，那么及早和爸爸分开，才是凤华惠穗最好的选择。
可能也是唯一的选择。
“请和爸爸分手，不要再和他来往了。”
她郑重其事地对自己之前的恩师如此说道。
“啊。”凤华老师露出了些许苦涩的笑容，随后便将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
在轻吐了一口浊气之后，她便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嗯，好的。我会离开宗仁先生，不再和他联系的。”
她竟然是直接接受了四条真妃的要求。
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其实也有些出乎四条真妃的意料，以至于她的脸上都出现了些许茫然之色。
“咦？真的就这么痛快的接受了吗？我还以为老师会嘴硬狡辩，或者大哭大闹什么的，还以这样的理由来请源君和我同行，当我的保镖呢。”
凤华惠穗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真妃，就算你对我有这样的期待……”
我也做不到呀。
“话说，我在真妃的心中，竟然是这么一个形象吗？”她露出了有些受打击的模样。
这样的反应让四条真妃有些慌了神。
她本来就是一个极其善良的女孩子，而且在源景的面前故意丑化凤华老师的形象，也确实有些不对。
“不，不是这样的，那其实只是我为了让源君陪我一起来的借口，其实我并不觉得老师会是那种人……”
她有些慌慌张张的解释道。
“凤华老师，能不能不要继续逗真妃玩了。”一只手将真妃的小手握住，以此来平定她稍微有些动荡的心境，源景的语气稍微有些无奈。
“哎呀，被发现了吗？”果然，之前的那副倍受打击的模样只是演技而已，在被源景揭穿之后，便仿佛变魔术一般，从凤华惠穗的脸上消失了。
“真妃，只要面对的人是你所认为的敌人，那么不管对方用怎样的言辞，做出怎样的表情，都不要心软。”重新回归那一副言笑晏晏的表情，凤华惠穗对四条真妃叮嘱道，“这可能是我最后教你的东西了。”
凤华惠穗其实相当欣赏四条真妃的善良，并不想将这份天性从自己这个最得意学生的身上夺走。
但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可是必须要硬起心肠来的。
“不过，真妃你现在可能不需要这份教诲了。”凤华惠穗朝着源景和四条真妃那互相牵着的手望了一眼，眸中闪过了非常明显的歆羡之意。
“关系真好呀，好羡慕。”她叹息着说道，“我也想在高中的时候谈一次这样的恋爱啊，实在不行，大学也行。”
“可惜了，我现在已经是个大妈了，只能尝到这种不检点的恋爱。”
“哪里，凤华老师还年轻的很，远不至于到自虐地称呼自己为大妈的地步。”如果让凤华惠穗继续说下去的话，总感觉话题会偏向一个让人沉重的方向。
源景对于这位凤华惠穗的观感并不算糟糕，因此自然出口如此宽慰道。
“哎呀，真会说话。”凤华惠穗掩嘴轻笑，一双美眸上下打量着源景，似乎在评估着四条真妃的‘保护者’，“总感觉你和宗仁先生有些相似的地方呢。”
“老师！”四条真妃如此抗议道，显然不想将源景和自己那个风流老爹放在一起。
说实话，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情，现在在四条真妃的心中，四条宗仁的地位可以说是史上最低了。
“对了，老师，你和爸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其实也是四条真妃想要弄明白的一件事。
“难道说，是在给我当家教的时候，就已经……”
四条真妃的脑袋里闪过很多非常不和谐的画面来。
比如说，在发工资的时候，特意将凤华惠穗叫到自己的房间，然后……
如果真的是那个样子的话，四条宗仁在四条真妃心中那本来就已经跌到底部的形象，可能要砸穿地板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四条真妃在心中想的东西，凤华老师苦笑着摆了摆手：
“不是不是，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她也不准备对四条真妃隐瞒这件事，表现得相当坦率。
“我和宗仁先生，是在从四条家离职之后才开始的。”
“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吧，我在当四条家的家教之前的事情。”
“嗯，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四条真妃点了点头，“老师的话，大学毕业后其实是在一家相当大的外企上班的，结果是因为不堪忍受职场骚扰，所以才愤而离职的吧。”
“没错。”凤华惠穗点了点头，“樱岛的本土企业，论资排辈的风气实在太强了，我一点都不喜欢，所以在毕业后就进了一家外企，希望能一展才华，结果……”
她耸了耸肩，没有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还是多亏了别人的介绍，我才能见到宗仁先生，得到这一份家教的工作。”
“不过呢，前几个月的时候，我不是辞职了吗，收入来源就一下子断掉了。”
在经过之前外企的工作经历之后，她其实对于工作稍微有那么些许阴影。
“不过，幸好宗仁先生的工资给的很大方，至少能维持我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但毕竟坐吃山空嘛，就在我有些苦恼的时候，宗仁先生又找上了我。”
“他跟我说，之后每个月的学费会继续支付。”这其中代表这的意思，只能说懂得都懂。
“虽然感觉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又没有办法拒绝，然后，就拖拖拉拉地变成了那种关系。”
所谓的那种关系，自然指的是情人关系。
四条真妃显得有些目瞪口呆，“既然没有找好下家，那就不要从四条家辞职呀。”
“那这么行，”凤华惠穗摇了摇头，“我都跟你说了吧，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如果继续赖着不走的话，那不就要耽误你的时间了吗？我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就请想一想我在得知这件事时候的反应呀。”四条真妃不满地嘟起了嘴巴，“恩师竟然和父亲……您知道我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受到了多大的打击吗？”
“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毕竟，要恰饭的嘛。”凤华惠穗的笑容中有着些许的歉疚，“怎么说呢，当时有些顾不上这么多了。”
“请顾着一点呀！而其，既然提到了钱，爸爸还没离婚这件事，你既然也知道，那且不说妈妈那边会不会采用什么非常规的手段，就算是通过正经的法律流程来和你打官司，最后输的不也绝对是老师吗？”
在华国，夫妇之间想要获得对方的赔偿的话，只有四种情况，及【重婚】、【与他人同居】、【家庭暴力】以及【遗弃家庭成员】。
而婚外情人的行为，是并不包含在这四种情况里的。
也就是说，如果抓到对方出轨的话，可能只有在离婚时将其作为证据提交，才能在财产分割上获得一定的便利。
但如果你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仍然不想和对方离婚的话，那可能就……
而在樱岛的婚姻法中，明确的规定了夫妻双方都要肩负起对对方的‘贞操义务’。
对于【不贞行为】，也就是婚外【哗——】行为，是被列定为法定的损害赔偿事项的。
更重要的是，不仅是出轨的那一方，插足的第三者如果被深究的话，也是会被要求赔付给原配精神损失费的，无论对方是否真的精神受到了伤害。
这可是一笔相当高昂的费用。
也就是说，四条真妃的妈妈是有权利向凤华惠穗收取精神损失费和慰问金的。
“真妃你竟然会知道这条法规。”凤华惠穗显得有些惊讶。
以四条真妃现在的年纪，是根本不会知道这种只有已婚者才会关心的条例的呀。
难道说，有什么奇怪的缘由吗？
“只、只是偶然之间看到的！”四条真妃颇有些心口不一地如此说道，“您也知道，我的记忆力其实相当好。”
为了能让自己成为源景的合法妻子，特意去钻研婚姻法的事情，在这里怎么能说出口啊！
“这样啊。”凤华老师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关于你刚才所说的事情，宗仁先生说他的老婆其实自尊心非常强，真要怪罪的话，肯定是会全部冲着他去，不会去管情人的。”
“他还说，之前的都是同样的状况。被发现后，只要断绝关系，老婆那边就不会去追究情人的过错。”
“……爸爸他……简直无药可救了……”
源景好像听到了一声‘啪叽’声。
那是四条真妃心中，四条宗仁的形象将地板砸破的声音。
“是吧，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挺渣的。”凤华老师笑呵呵地如此说道，对此表示了同意。
“老师也是，明明能找到很多更优秀的人，为什么要选爸爸这种男人……”
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凤华小姐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认真的表情。
“真妃，你真的觉得宗仁先生就那么不堪吗？”
“……”四条真妃沉默了下来，虽然形象已经一落千丈，但是她显然并不认为自己的爸爸是个一无是处的家伙。
“宗仁先生可是个很棒的男人喔，否则的话，我当时也不会答应他的。”
凤华惠穗的离职原因，是‘职场骚扰’。
而如果严格来说的话，四条宗仁的所作所为，其实也和职场骚扰差不多了。
“明明老师刚才也说他是渣男了……”四条真妃嘟囔道。
“人渣和有魅力又不矛盾呀。”
四条真妃似乎被这句话一下子噎住了，一时间有些无话可说。
她朝着源景的方向飞速地看了一眼，随后有些感慨地说道，“……我懂了。”
源景感觉自己好像被流矢射中了，忍不住恶作剧一般挠了挠四条真妃的手心。
这样的小动作，并没有被对面的凤华惠穗发现。
她仍然有些感慨地说道，“其实，我是不太想要和宗仁先生分手的，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风华小姐站起身来，拿起了账单。
“从今天起，我会和他分手，划清界限的。”
她朝着四条真妃挥了挥手，“那，再见了小真妃，好久没有和你聊天了，今天我过得其实挺开心的。”
“啊，今天是我约的您，怎么可能让老师来付账……”
这么说着，四条真妃一边伸手去拿凤华惠穗手中的订单，却被她轻巧地闪过了。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的钱包里的钱都是宗仁先生给的。”
啊，这……
四条真妃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眼见着昔日的恩师将外套穿上，拿起了一旁的包包，一副要离开的模样，四条真妃便又赶忙询问道，“可是，您不是还没有搞定工作吗？如果和爸爸分手的话……”
“小真妃，之前我也跟你说了吧，不要对【敌人】太善良。”凤华惠穗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我有手有脚，还有一定的积蓄，人也不笨，想要生活的话，总还是过得去的。”
“就这样，再见啦！小真妃，还有这位‘保护者’先生。”
在朝两人眨了眨眼睛之后，凤华惠穗小姐便悠然地走向了前台，在结账后，便翩然离去了。
将目光从老师的背影收回后，四条真妃有些愣愣地看了源景一眼——
“这就，结束了吗？”
“应该是的。”
“唔……”四条真妃显得有些难以释怀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话说，既然难得一起出来，要不要去我家一趟？”她突然如此提议道，“其实离这里很近的。”

七十五、张教主的妈妈曾经说过

“唔，这道题我果然写错了……”
羔羊会的部屋中传出了带着些许懊悔的声音。
就在四条真妃在源景的陪伴下和她的前家庭教师，凤华惠穗女士交涉的时候，羔羊会的部屋中，四名少女已经聚在了一起。
那便是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还有清水辉夜这三位羔羊会的部员，再加上早坂爱。
她们现在正在做的，可能是所有学生都曾深恶痛绝但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那便是——
对·答·案！
圣伊甸学园的期末考试并不会回收草稿纸，这场考试虽然很重要，但是却显然没有到要将草稿纸也封存储藏，防止有人前来核验成绩的地步。
因此只要有时间的话，任何人都能将自己的答案誊抄下来，在考试后互相对照。
这也是少女们现在所在做的事情。
而众人所比照的【标准答案】，自然是源景的草稿纸。
值得一提的是，源景草稿纸上的答案和试卷上所写的答案其实并不相同。
如果源景全力全开的话，自然会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名，但是那样的话，雪之下雪乃、藤原千花和早坂爱三人之中，便至少有一个无法获得前往维也纳的名额。
所以，他会故意做错几道题，以此来压低自己的分数。
他的目标，其实是第四名。
精确地定位到第四可要比考第一难多了。
毕竟，考第一只要尽量将题全部作对就行了，但是如果目标是第四的话，就要估算出第三名和第五名的分数，让自己的成绩在其间浮动。
这样的困难并不会让源景感到难受，反而让他感到些许有趣。
毕竟，对于【高中知识】已经达到了Lv.3的他来说，期末考试实在是有些无趣。
“如果按照对答案的结果，今天的成绩顺序，最高的应该是雪乃，其次便是早坂，第三是千花吧。”清水辉夜做出了总结。
其中稍微的些许变动，便在于国文的阅读理解和作文这种主观意识占比比较大的地方了，不过估计也不会偏差太多。
美眸望向藤原千花，清水辉夜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千花，你竟然真的能够跟上雪乃还有爱，到达现在这个水平……”
“真的好厉害。”
雪之下雪乃在期中考试时是第四名，早坂爱的话，虽然故意压低了分数，但是肯定也有前十的水平。
而藤原千花在期中考试的时候，就算拼劲了全力，在全年级的排名也有三位数。
结果，在期末考试的时候，藤原千花的实力竟然真的能到年级的前列，甚至能够达到第三的位置。
虽然这是在源景、清水辉夜还有四条真妃全部放水的情况下所达到的名次，但是毫无疑问，藤原千花的进步是巨大的。
面对辉夜的夸奖，藤原千花显得有些害羞——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不仅没有害羞，反而骄傲地挺起了那让少女们都嫉妒万分的胸膛，一副‘快继续夸夸我！’的样子。
这可是她日夜努力的结果，又没有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哪里有什么好害羞的？
正相反，应该对此感到自豪才是。
看到千花这个样子，雪之下雪乃也笑着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她那一头漂亮的粉红色长发，“了不起，了不起。”
和平常凛然的声音不同，此时雪之下雪乃的声音可以说相当温柔，“能走到这一步，千花你肯定很不容易吧。”
“那当然，你不知道阿景她有多严格。”抱住了自己的好友，藤原千花用撒娇一般的语气对她说道，“简直就是鬼怪！”
“那么强硬地把那么多东西塞进来，好像根本不考虑我受不受得了……”
“打住，不许用那么带有歧义的说法！”雪乃敲了敲千花的头，后者则是故意发出了一声痛呼。
“不这样做的话，朽木肯定是没法成材的吧？”一旁的早坂爱调侃道。
“你说谁是朽木呢，爱！”
就这么稍微嬉闹了一阵之后，少女们的话题重心，便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寒假的维也纳之行上来。
既然如此的话，便自然没有办法避开那两个人。
也就是加进来的高三双人组——刻晴和凝光。
趁着这个机会，清水辉夜便也将那天刻晴告诉她和四条真妃的话语，以及源景之后对她所说的话告诉了几人。
“阿景的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吗？”在惊讶之余，雪之下雪乃也显得有些感动。
源景没有想要扩大家庭版图的想法，就和我们需要他一样，他其实也需要我们……
在知道这些事情后，雪之下雪乃的内心不可遏制地温暖了起来。
在这一点上，藤原千花和早坂爱则怀着和她相同的心情。
而除了这些确定的事情之外，却还有着不确定的事情，那便是——
凝光和刻晴的意图。
两人之间，到底是真的闹掰了，还是在唱双簧戏；刻晴的那一番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这都是让人感到头痛的问题。
无论是刻晴也好，凝光也罢，都是那种七窍玲珑心之人。
而且，因为刻晴一直避着源景和她们的缘故，部屋中的四位少女其实对于她的本性都不是太了解。
这一点上，早坂爱虽然比其他人要好一些，但是其实也相当有限。
她的情报来源基本来自于其他的学生，但谁知道，刻晴在其他学生面前表现出来的，就是她真正的样子呢？
“这个时候的话，要有一个参谋就好了。”藤原千花用手指抚摸这下巴，喃喃自语道。
等一下，参谋？
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朝着部屋的后面望去。
但是，她却并没有发现那个深紫色的身影。
‘小姨她，是不是出去得有点久了？’
‘应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
“为什么会想到来找我？”望着眼前稍微有些局促不安的柏木渚，紫式部的嘴角浮现出些许的笑意。
她当然没有迷路，只是‘恰好’遇到了在羔羊会的不远处徘徊的柏木渚而已。
柏木渚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虽然想要找紫式部，但是其实并没有下定决心，否则的话，她就不会在社团大楼二楼的楼梯处徘徊了。
‘如果藤原同学的小姨走出来了，那就叫住她问一下；否则的话，就算了……’
这便是当时柏木渚的想法。
幸运的是，她没有徘徊太久，便幸运地看到了恰好走出部屋的紫式部。
当然，这个‘幸运’可能要加一个引号。
就和那个‘恰好’一样……
“真妃她，在放学后和源同学一起有事外出了。”柏木渚对紫式部如此说道，“藤原小姐，你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吗？”
之前在去找樱岛麻衣学姐的路上，源景只是说了紫式部是藤原千花的小姨，是一个正在寻找灵感的小说家。
除此之外的事情，并没有对她细说。
柏木渚现在甚至还不知道紫式部的名字，只能用‘藤原小姐’这样稍微有些模糊的敬称。
一般来讲，紫式部其实是相当讨厌别人称呼她的姓氏的，但是此刻的她，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柏木同学，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些什么呢？”紫式部的脸上流露出了极其恰当的惊讶，如此询问道。
只要紫式部想的话，她其实也能成为一个‘好演员’。
某位明教教主的母亲曾经跟他说过，‘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紫式部自然是一位绝代佳人，那么她的骗人功夫，自然也不会差。
可惜，柏木渚并没有看清楚这一点。
或者说，因为四条真妃的缘故，此刻的柏木渚已经失了分寸，什么都看不清了。
“真妃她中午没有和我一起吃饭。”柏木渚双手的手指下意识地绞在了一起，这一切当然被紫式部尽收眼底，“而是去了羔羊会。”
中午的时候，四条真妃也跟她说了一声抱歉。
就和刚刚放学的时候一样……
“藤原小姐的话，中午应该是在羔羊会的部屋里没错吧，这样的话，肯定听到了一些事情。”
泫然欲泣的眸子望向紫式部，柏木渚用带着些许恳求的口吻说道，“不知道，能不能把它告诉我呢？”
紫式部眨了眨眼睛，姣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犹豫和为难之色，她们现在正处于志愿者部的部屋，因为期末考试的原因，这里已经空空荡荡，只有她和柏木渚两个人。
“我记得，你是四条同学的挚友吧，她竟然没有跟你说吗？”
在说完这句话后，紫式部好像才反应过来一般，将一下子将嘴巴捂住了。
“抱歉，我刚刚是一时食言……”她对明显消沉了几分的柏木渚道歉道。
“没事。”柏木渚露出了极为勉强的笑容，随后摇了摇头，“虽然我和真妃的友谊牢不可破，但是就算是最好的朋友，彼此之间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对方的吧？”
‘既然知道这一点，那么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
紫式部在心中悄然说道。
当然，她是不可能将这句话说出口的。
“那么，就去羔羊会如何，千花她们还在那里，这种事情，还是她们更适合……”
“她们不会告诉我的！”柏木渚的声音有些尖锐，她甚至直接打断了紫式部的话语。
在有求于别人的情况下，这可是相当不礼貌的一种行为。
看起来，四条真妃的疏远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她本身似乎也反应过来了，随即有些张皇无措地开口道，“对不起，不是那个样子的，我刚刚只是……在考场的时候，她们也没有……总之就是……”
“不用这个样子，我没有生气。”紫式部一下子握住了柏木渚的手，随后有些愧疚地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好像又不小心戳到你的伤疤了……”
在稍微踌躇了一会儿后，紫式部随后便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四条同学要去见她爸爸的出轨对象而已。”
“那人是她的前家庭教师，四条同学因此可能受到了一些打击，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的样子。”
“宗仁先生的，情人？”在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之后，柏木渚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白。
她快速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校服口袋。
确切地说，应该是装在口袋里的手机。
“没错，她好像是想要和她交涉，看看能不能让自己的恩师在她的妈妈来到东京前，和自己的父亲一刀两断。”
“话说，柏木同学，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的脸色有些难看呢。”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紫式部有些关切地询问道。
“没……我可能确实有些不舒服。”柏木渚迅速的改口道，在那之后，她便朝紫式部低下了头，“感谢你的告知，但是我可能要早一点离开了。”
“藤原小姐，您走的时候，将这间屋子的门锁好就行。”
在说完这句话后，柏木渚便提起书包，飞快地离开了部屋。
就好像在被什么追赶着一样。
“……原来如此，事先通知了其他人么？”在柏木渚的身影消失之后，紫式部用小拳头抵住下巴，露出了有些愉悦的笑容。
“从她刚才的表情来看，最大的概率，便是那一位四条宗仁了吧？”
也就是，四条真妃的父亲。
“景儿啊景儿，我可什么也没做，在找到我之前，这位柏木同学就已经把什么事情都做完了。”
“这可不赖我哦。”
源景曾经给她下过最后通牒，说如果她再伤害到辉夜她们的话，他就会将她重新赶回京都。
一般人可能会更加谨小慎微，但是紫式部可并不是‘一般人’。
在她看来，这个最后通牒的意思，便是‘肆无忌惮的取材’，只能再做出一次了。
只要想明白的话，其实已经完全足够了。
而这一次，显然并不会算在那‘一次’中。
“唉，真的想看看这位柏木渚一会儿的表情啊，如果能再采访她一下，听一下她的心里话就好了。”
“算了，事后再问也一样……”
这样的声音，在已经空荡荡的志愿者部屋中轻轻回响。
无人回应。

七十六、真妃真妃,一起来做‘坏事’吧?

之前为了阿尔托莉雅的事情，源景前往了一趟四条宗仁的府邸。
但是，四条真妃带他来的地方，却并非是那座相当气派、有着古典风味的建筑。
和藤原千花不同，四条真妃并非是和自己的父亲还有弟弟住在一起的，她有着专属于自己的住宅。
就和一开始的四宫辉夜有着‘四宫别邸’来作为她的安脚点一样。
当然，和一开始的四宫辉夜不同，四宫宗仁之所以会给四条真妃另外准备一套住宅，并不是想要将其变成束缚她的‘鸟笼’，只是单纯地想要尊重她的自主性和独立能力而已。
自家的女儿已经成年了，那她想要获得独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便是非常正常的心理需求了。
一般家庭的做法，是给自家的孩子准备一间私人房间。
但是四条宗仁却直接赠送给了四条真妃一套豪宅。
那可真是远超一般人想象的豪宅，四条家的财大气粗在这套豪宅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穿过古朴典雅的大门，铺着砾石的宽敞庭院便映入眼帘。
庭院中的树丛显然经过了精心的修剪，虽然因为寒冬的到来，缺少了些许绿色，但是依然极为美观。
砾石上一块块间断的踏脚石通向正屋的玄关，走在这条小路上往左边看，便能看到一座另建的屋子。一般来说，这是用来储藏东西的地方。
然而就算是另建的屋子，其规模也相当于普通人能想象的那种带庭院的独栋住宅，至于正屋的大小，甚至根本没有办法看清全貌。
穿过院子，来到玄关附近的时候，源景看到一位有着黑色长发的女性正在保养着铲子和剪刀之类的东西。
虽然身穿长靴、劳动手套、围裙和工作服，但是这些有些土里土气的衣服却并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
见到四条真妃和源景结伴而来之后，她便将手上的东西轻轻放下，朝着四条真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大小姐，您回来了。”
随后，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就这么咕噜噜地转到了源景的身上，“姑爷也来了吗？大小姐念叨你好多回了，这次是要在这里过夜对吧？”
源景对这位在玄关之前的女性有印象，之前在神社的时候，他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就像昔日的四宫辉夜手下有着早坂爱这个贴身女仆一样，四条真妃自然也是有着类似的存在。
不过，其数量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人，而是一个女仆小队。
她们是专属于四条真妃的心腹，在她们心中，四条真妃的地位甚至要比四条家、乃至于四条宗仁这个家主的地位也要崇高，算是四条真妃可以完全信赖的存在以及仰仗的臂膀。
而玄关的这位女仆小姐，似乎是真妃手下女仆小队的女仆长的样子。
“樱华！”源景还没有说些什么，反倒是四条真妃被自家的女仆长弄了一个大红脸，仿佛被道破了心事一样。
或者说，并不是‘仿佛’？
她走上前去轻轻敲了一下这位被她称为‘樱华’的女性的额头，以此来‘略施惩戒’，看得出来，四条真妃和女仆们的关系其实相当不错。
在那之后，他便回头对源景说道，“阿景，一会儿的话，你先跟着樱华去菖蒲之间，在那里等我一会儿。”
“我可能要稍微花一点时间，做些准备。”
源景好不容易来她家里一趟，那么四条真妃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至少，要把这一身校服换下去吧？
所谓的菖蒲之间，是一间差不多有十二叠大小的日式房间。
因为并没有和凤华惠穗纠缠得太久，此时也差不多只到了下午四点左右。
澄澈的阳光透过拉门深深地照射进屋里，将整个房间照得亮亮堂堂，也将摆在这屋子中的东西照得明明白白。
“这是……插花？”看着那一团团姹紫嫣红，源景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
“姑爷说的没错，这些都是小姐的作品。”樱华女仆长笑着说道，此时的她身上依然穿着之前在玄关时所穿的装束，现在看来，她之所以会是这幅装扮的理由已经非常明显了。
“看起来姑爷还不知道呢，大小姐她可是个花道高手哦。”樱华女仆长的脸上露出了相当自豪的表情，看起来相当与有荣焉。
贵族家的大小姐，往往会学习几项课外的技能，以此来陶冶自己的情操，抑或提升自己的能力。
虽然现在基本已经放弃了，但是藤原千花曾经是钢琴比赛的冠军；
清水辉夜是全能型天才，但造诣最深的还是弓道，也在这上面拿过全国比赛的一等奖；
雪之下雪乃擅长合气道，在闲暇时间会去骑马；
泽村英梨梨她……她就暂且不提了，反正懂得都懂。
总之，上流社会的大小姐们会有一技傍身是非常常见的现象，现在看来，四条真妃最为擅长的，应该就是插花了。
“请慢用。”在将源景带到菖蒲之间后，樱华女仆长为其准备了一壶茶水，在那之后便离开了。
虽然看起来有些没大没小，但是她其实是个相当知道礼数的女仆。
在什么事情上可以开玩笑，在什么事情上万万不可马虎，她心里其实知道得一清二楚。
四条真妃期盼这一天究竟期盼了多久，在口中究竟念叨了多少次，身为贴身女仆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可做不出喧宾夺主的事情来。
而且，大小姐那边肯定是想要尽快用最好的形象来见‘姑爷’的，虽然已经有其他人帮忙了，但是樱华觉得这件事也需要她这个女仆长在一旁帮衬才行。
源景也并没有挽留这位名叫‘樱华’的女仆长。
他自然清楚对方心中在想些什么，自然也不会去阻止她。
他又不是那种一肚子坏水的恶少……
在对方将拉门拉上之后，源景一边自斟自饮，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周围的作品来。
源景并没有系统的学过花道，他的插花技能甚至还没有形成，可以说是对此一窍不通。
但是即便如此，他仍然能从这房间中摆放的插花作品中，感受到某种正在流淌着的，名为‘雅致之美’的东西。
“我可能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菖蒲之间】了……”源景喃喃地说道。
菖蒲是一种享誉盛名的植物，甚至被称为“天下第一雅”。
将石菖蒲种植于水中石头上，无需泥土，有水滋润便能活，因此便被称赞道“不假日色，不资寸土，清逸俊秀，挺拔如碧，具山林之气，无富贵之媚态”。
在樱岛，从华国传过来的端午节甚至有着【菖蒲之节句（菖蒲の节句）】的称呼。
这应该是因为端午节时，那“以艾为虎，以蒲为剑”，也就是将艾草和菖蒲用红绳梱成束、悬挂门上的习俗。
‘说起习俗，我记得在《人间失格》中，其主人公其实一直认为吃饭是一种习俗，或者说是迷信的样子……’
源景在这几天并没有闲着，在空余时间里，他其实一直在为《人间失格》这本书做批注，准备将其作为紫式部为他布置的‘附加作业’。
现在既然已经闲下来了，那么他便也开始利用这段时间，在心中默默地打着腹稿。
一时兴起的时候，还会用手指蘸上茶水，在桌面上写点什么。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
在差不多经过了15分钟左右，被樱华小姐拉上的纸拉门，便刷的一下被再次拉开了。
走进来的人，是一位身穿和服的绝美少女。
原本一直扎成小小双马尾的棕色双马尾此时已经被她放下，正在柔顺地披在少女的肩头。
而她身上所穿的，是一身天蓝色的和服，腰上是一条绣着白色仙鹤的黑色腰带，裙裾处有金色牡丹花盛开怒放。
除此之外，源景还能闻到从四条真妃身上传来的淡雅香气，看来少女的身上甚至还喷了香水。
不得不说，在放下了头发之后，四条真妃其实和曾经的‘冰辉夜’相当相似，应该说不愧是互相有着血缘关系的存在吗？
不过，虽然外貌相似，但是两人的气质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四条真妃可没有昔日的‘冰辉夜’那样一身凛然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反而可以说是和煦如春。
“怎么样？”四条真妃原地转了一圈，裙摆翻飞之际，纤长的小腿若隐若现。
“很好看。”源景毫不犹豫地如此夸奖道。
很显然，这句虽然简单，但是相当恳切的话语让四条真妃的心情指数飞升。
露出了相当灿烂的笑容，嘴中轻声哼唱着歌曲，少女开始进行插花前的准备工作。
她在在地上铺开一张大垫子，摆开插花材料、剪刀、水桶、插花容器等等，然后先将后背如同青松一般挺直，随后便双手郑重其事的放在垫子上，对着源景低头示意。
“那么，我要开始了。”
在那之后，四条真妃先是望向了被她铺在垫子上的插花素材，她的身子一动不动，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很显然，她在进行着创作之前的构思和预演。
不久之后，四条真妃的身子突然浮了起来，姿势从原本的正坐变成了半蹲。
将花插放在盆地，静静地注水；拿起带着白花的枝叶，挑出细枝剪掉，用柔和的动作掰弯，理成曲线立在花插上；将黄色的水仙花沿着花枝摆放，让它的形态变得更加美观……
四条真妃的每个步骤的举止都婀娜优美，没有哪里让人感觉像事务性的程序，源景甚至有种在观赏舞蹈的感觉。
就这么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四条真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重新恢复了端正的坐姿。
“谢谢观赏。”
在对源景再次低头行了一礼之后，四条真妃便将她刚刚的劳动成果推到了离源景更近一些的地方。
嫩绿的细枝从广口盆中描着柔和的螺旋伸向空中，在其顶端，托着一朵洁白无瑕的郁金香，晶莹剔透，仿佛由还没化完的冬雪变化而成。
在郁金香的下面，是三朵带着些许绯红的黄水仙，一朵仰头探寻阳光，一朵忧郁地低头，还有一朵留恋地回首。
虽然源景是个毫无疑问的外行人，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能够感受到从这盆插花中传递过来的，一种名叫做‘美丽’的无形之物。
“这次的作品，是我的得意之作。”四条真妃一边收拾起工具，一边如此说道。
阳光穿过窗户，刚好打在了插花的水面，泛起了温暖的颜色。
“毕竟，这可是要送给阿景的东西呀。”
“这是要送个我的东西吗？”源景显得稍微有些意外。
“当然啦。”四条真妃在做出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便稍微有些羞涩地说道，“因为我暂时没有办法住到阿景家里呀，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先让我的插花住进去吧。”
源景再次看了那插花一眼。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插花的选择范围其实有些狭小。
虽然也可以用温室里培育的花朵，但是四条真妃这次主要用的郁金香和水仙，都是能在冬季开花的花卉。
白色郁金香的花语是‘纯洁纯情’；
而水仙花则因为长在水边，见惯了离别的原因，有着‘相思’这个花语。
四条真妃是花道高手，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一盆插花所代表的意思，其实已经非常明白了。
“这个插花的寿命，大概是半个月左右……”四条真妃稍微有些絮叨地说道，“如果照料得当的话，应该可以将其延长到20天。”
“等到了那个时候，请记得来我这里，我会为你准备新的插花……”
四条真妃正在为源景的到来编织着合理的理由，这同时也是在告诉源景，只要能半个月来她这边一趟，她便能感到心满意足了。
这样的小心思，还真是惹人怜爱。
“寒假的话，因为要去维也纳的缘故，这盆插花应该会处于无人照看的情况……”
不过，源景可并没有等四条真妃把这些话说完。
“呀！”
“唔。”
四条真妃被源景拉了过来，那披散下来的长发披散在了地面之上，仿佛上好的绸缎。
少顷，在重新获得了说话的权利之后，四条真妃的眸子有些迷离，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在源景的颈后勾在了一起。
但就在这个时候——
“大小姐，不好了，老爷突然来了。”
菖蒲之间的喇叭，突然传来了樱华小姐有些焦急的声音。

七十七、父前目犯?

“爸爸来了？”在听到自家女仆长的报信之后，四条真妃那原本已经缓缓闭合的眼睛一下子张开，深紫色的眸子中闪过些许慌乱。
“爸爸的话，我记得今天晚上不是有一场非常重要的应酬吗？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四条真妃完全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存在的情况，再加上因为刚刚的事情，她现在的大脑还稍微有些不清醒。
现在的自己，正被源景压在了地板上，甚至可以说是和他保持着‘脸贴脸’的状态。
如果被爸爸看到自己和源景现在的样子的话……
爸爸对阿景的印象肯定会变差的。
“老爷是来找大小姐您的，现在正在一位女仆的带领下前往菖蒲之间。”樱华女仆长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惶急。
四条宗仁此次的到来并没有进行过事先的通知，而且一来就跟她们说要见真妃。
这间豪宅毕竟是四条宗仁送给四条真妃的，而且他本人也经常来。
因此，想要通过在别墅中兜圈子来拖延时间的方法是已经确定不可行的。
而故意说错四条真妃所在的位置，带领四条宗仁前往错误的地方这一办法，同样也行不通。
她们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女仆团队，而且这里还是她们的主场、也就是主人的家里，怎么可能没有办法确定主人的正确位置？
“总之，无论大小姐和源少爷在做些什么，都请立刻做好相关的准备。”菖蒲之间的喇叭里传来了樱华女仆长的催促。
在听到这句话后，四条真妃原本在源景的颈后交织在一起的纤纤玉手一下子松开。
在主人的驱使下，这一对柔荑来到了源景的肩膀处，虽然仍然有些恋恋不舍，但是四条真妃显然是想要将源景推开。
不过，虽然脸上也确实闪过了些许讶色，但是源景却并没有被这起突发事件弄得慌了手脚。
并未按照四条真妃的意思，就这么和她慌慌张张地分开，源景反而再次地俯下了身子，重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归零。
四条真妃那一双紫水晶般的眸子一下子睁得大大的，原本放在源景肩头小手有些无力地敲打了几下之后，最终还是有些无力地从其上缓缓滑下……
‘和周日的时候相比，阿景的技巧一下子熟练了好多好多啊……’将自家女仆长的通风报信一下子抛到了脑后，四条真妃在心中不可抑制的如此想到。
而当四条宗仁将菖蒲之间的拉门拉开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么一番景象。
“！！！”
原本有些得意的俊朗面容顿时一僵，四条宗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发青……
源景与四条宗仁的第二次见面，便在这种完全算不上友好的气氛里，拉开了帷幕。
……
……
四条真妃主屋的接待间中，空气沉闷得似乎要拧出水来。
坐在主座上的四条宗仁正用一种堪称凶狠的目光瞪视着源景，一副要将他囫囵吞下的模样，全无第一次见面时的和气与风度。
这其实才是正常的反应。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源景的身份是古老神秘且强大的源氏族人，那么虽然对方极为年轻，四条宗仁也依然要以礼相待。
而这一次见面，源景已经变成了‘欺负’自己最宠爱的宝贝女儿的野小子，那么自然不可能给他好脸色看。
四条宗仁是四条家现在的家主，四条家能够在这个时候从国外将势力重新转移到樱岛境内，即便是之前的四宫家也对此无可奈何，他可以说是居功甚伟。
和全盛时期的四宫雁庵相比，四条宗仁可能略有不及，但是毫无疑问，他依然是站在樱岛顶端的霸主级别的人物。
久居上位所带来的，自然是非同一般的气场。被他用如此凶狠的目光盯着，一般人可能会‘战战兢兢，汗出如浆’，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源景自然不可能被算在【一般人】当中。
他的脸上并未露出任何恐惧、愧疚或者惊慌，仍然是一脸云淡风轻。
就好像刚刚被四条宗仁目击到的人不是他一样。
“宗仁先生，初次……应该说是第二次见面了吧。”
在说这话的时候，源景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见到源景现在的模样，四条宗仁的眸中飞速地略过一丝淡淡的欣赏，虽然只有一闪即逝，但是这依然被四条真妃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让她在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在脱离了那样的局面之后，四条真妃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毕竟也是极为聪慧之人，只是心中稍微想了一下，便想到了源景之前那么做的用意。
自己的爸爸显然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才会放弃那么重要的应酬，没有事先通知便来到了自己的家。
在那种情况下，被他发现自己和源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以说是必然的事情了。
再加上源景是她带到家中、除了亲人外踏入这间宅邸的第一个男生，这其中代表的意义，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那么，四条宗仁是傻瓜吗？
当然不是。
换言之，无论当时四条真妃和源景之间是刻意地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还是那么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一起，四条宗仁都会认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和源景这个混小子之间，有着猫腻。
既然如此，那便不再故意躲藏，就这么将两人的关系大大方方地展示给四条宗仁看好了。
反正，他迟早也会知道……
这样的思路，说起来好像非常简单，但是当时的情况，却是两人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仍然保有冷静思考的能力，是连四条真妃都做不到的事情。
‘果然，阿景好厉害。’四条真妃的眸中闪着点点星光，看向源景的目光中也带着些许崇拜。
她毕竟是源景的爱人，那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对此刻的四条真妃来说，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四条真妃此刻的表情却让四条宗仁愈发地感到不爽。
身为父亲，他自然也享受过四条真妃那崇拜的目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四条真妃逐渐长大成人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女儿的崇拜了。
反而是从女儿那里投来的鄙视在逐渐地增多。
尤其在知道他在外面有着‘情人’的时候。
唔，一想到这个，四条宗仁的胸口就稍微有些发闷……
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将心中的些许烦闷抒发出去，四条宗仁的眸中闪过些许凛冽，用一种相当不善的语气说道，“你不用和我套近乎。”
“喂，”他甚至并没有用‘源君’之类的称呼，而是直接用了‘喂’这种极其不客气的称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和真妃，究竟是什么关系？能和我好好说明一下吗？”
“当然可以。”源景并未感到冒犯，而是从善如流地如此说道。
他其实还挺能理解对方的心情的。
如果将来，自己也有了女儿，在将其抚养长大之后的某一天，她突然领了一个陌生的小子回家，还向自己介绍这是她的谁谁谁……
他应该也会看这个小子浑身上下不顺眼的。
更不要提，四条宗仁就在刚刚目睹了他‘欺负’四条真妃的场景了。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四条宗仁还能对他和颜悦色的话，源景可能就要慎重考虑他是不是真的爱自己的女儿了。
当然，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源景却也并没有什么留情面的打算。
这可是岳父和女婿之间天然存在的矛盾，如果要解决四条家的问题，这一关可是必然要跨过的。
“今天我之所以会和真妃在一起，”在提起【真妃】这个名字的时候，源景那灵敏的听觉甚至能够听到从四条宗仁那边传来的些许磨牙声。
在心中轻笑一声后，他便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说道，“是应真妃的邀请，做她的保护人，陪她去见一名女性。”
“她是真妃曾经的家庭教师，名字叫做凤华惠穗。”
四条宗仁那原本气势汹汹的模样稍微消散了一点，他朝着四条真妃瞟了一眼，说道，“你们是去见惠穗的吗？”
“对，是我让阿景陪我去见凤华老师的，不行吗？”因为本来就在这个地方对自己的父亲积怨颇深，四条真妃的语气也并不客气，“当然，现在她已经不是我的凤华老师了，而是你的‘惠穗’了呢。”
“……你们是去劝她离开我的吗？”四条宗仁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不满。
“要不然呢。”四条真妃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妈妈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与其等她赶到东京来找凤华老师，不如先由我这个女儿出马，这样至少能少闹出一些动静。”
事实也确实如此，凤华惠穗相当干脆地答应了和四条宗仁分手这件事，主动结束了这场不伦的关系。
“爸爸，不是我说你，你真的要找情人的话，我也实在没有办法说些什么，”四条真妃之前其实也做出过类似的努力，只是这些努力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在男女关系上，自己的老爸已经没有救了。
“但是，能不能不要将毒牙伸向我的老师？”四条真妃显得有些愤慨，“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爸爸你就没有想过，在我知道了你和凤华老师的关系后，我会是怎样的感受？”
“严格地来说，她当时其实已经不是真妃的老师了，”四条宗仁是在凤华惠穗从四条家离职之后，才找上她的，所以这一番‘狡辩’倒也不算是胡搅蛮缠。
“而且，我可没有强迫过她，她可是自愿的。”
这一点凤华惠穗其实也说过，看起来确实是真话。
“那我是不是还要夸您一句‘魅力不减当年’呀。”四条真妃在嘴巴上并没有给自己的爸爸留情面，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做的不对。
“偷偷摸摸地养情人这件事，你觉得对得起京都的妈妈吗？”因为源景的缘故，四条真妃现在对于四条宗仁有多个情人之事，其实并不算反对得特别激烈。
她所无法忍受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你哪怕告诉她一声呢？”
没错，四条真妃所反感的，其实是四条宗仁的【偷偷摸摸】和【不知收敛】。
就和凤华惠穗所说的一样，四条宗仁虽然是个渣男，但确实也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男性。
即便不是四条家的家主，他应该也能凭借自己的魅力，做到夜夜笙歌、酒池肉林。
“……她又不是不知道，你妈妈她精明着呢。”四条宗仁不以为意地说道，“而且，哪有告诉妻子这种事情的男人呢，难不成还要获得妻子的同意不成？”
……还真有。
眼见着父女俩的对话有变得僵硬的趋势，源景便在此刻插了进来。
这种争论没有任何意义。
四条宗仁是成熟的大人了，想要凭借话语来让这位四条家的家主大人改变观念，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这么吵下去的话，最终不欢而散的概率相当大，他之前‘欺负’真妃的事情，便就可以这么趁势蒙混过关。
不过，源景却并不想让事情最终发展成那样。
他的目的是让四条宗仁认同他和真妃的关系。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漫长的事情，源景也没有想着要在今天一蹴而就。
但是不能因为其漫长，就不去做它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宗仁先生您应该已经清楚了。”源景说道，“至于第二个问题，我究竟是真妃的什么人……”
源景看向了四条真妃，眸光深沉，语气坚定——
“我是真妃的炮【哗——】呀。”
四条真妃的脸颊仿佛变魔术一般，腾地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真的没有想到，源景竟然会用她曾经用过的理由。
‘我原来说过那么大胆的话吗？’
用眼睛的余光留意着四条宗仁，源景发现他的脸上竟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意外之色。
……明明是这么劲爆的消息来着。
‘果然，是你吗？柏木渚。’源景在心中轻轻地叹气。
女友的闺蜜似乎对她有想法，因此开始敌视和阻碍自己了……
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做呢？

七十八、也就只有姿色能看了!

和岳父见面这件事，对源景来说其实已经不算新鲜了。
迄今为止，他所打过交道的、能被他称为岳父的存在，有藤原千花的父亲藤原大地，早坂爱的父亲早坂正人，雪之下雪乃和雪之下阳乃的父亲雪之下青雉……
当然，这其中也有清水辉夜的父亲四宫雁庵。
至于其他的少女——
除了椎名真白的父母现在仍然居住在国外，源景有可能和他们见面之外；
冬马和纱出身单亲家庭，阿尔托莉雅的家人已经化为了历史的尘埃，泽村英梨梨的父亲也已经去世。
源景应该是没有和他们打交道的可能性了。
四条宗仁现在给源景的感觉，说实话，其实和刚见面时候的藤原大地有几分相似。
就是在得知源赖光来到东京后，上门拜访、商讨源景和藤原千花之间婚约的那个时候。、
都是对源景有些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是却因为自家宝贝女儿的原因，不得不在表现上表现出妥协的样子……
这么想起来，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不过，当时藤原大地之所以能够认同源景这个女婿，认为他是配得上千花的存在，源赖光可以说是居功甚伟。
否则的话，这其中可能还要多费些许波折。
而在四条宗仁这边，显然就没有这么‘好’的外部条件了。
源景需要依靠自己来扭转这位女儿奴的坏印象。
如果想要迎娶四条真妃的话，拥有【家主】和【父亲】双重身份的四条宗仁可以说是关键中的关键。
毕竟，四条真妃的内心之中，肯定还是想要获得家人的认可与祝福的。
如果连这么渺小的心愿都无法满足的话，源景自然也没有脸面去当她的丈夫。
“炮【哗——】……”四条宗仁上下打量了源景一番，似乎想要从面前这个少年的身上找到可以攻击的瑕疵。
炮【哗——】这个关系，虽然听起来稍微有点不堪入耳，但在现在的情况下，反而起到了一种相当巧妙的掩护效果。
如果源景声称自己是四条真妃的男友的话，四条宗仁可以用来‘攻击’他的地方就会变得相当之多。
性格、人品、礼仪、才能……
只要他想的话，就能随心所欲地在这些方面鸡蛋里挑骨头。
他是四条真妃的父亲，天生在地位上就要高于男友，自然可以任意施为，并且将其称为‘考验’。
但如果是‘炮【哗——】’的话，四条宗仁的攻击方式其实就相当有限了。
四条宗仁在找情人、对其发起攻势的时候一样，最优先的标准，自然是要‘好看’。
推己及人，四条宗仁自然也会认为自己的女儿四条真妃会找源景当她的炮【哗——】，当然也是因为源景的颜值。
那么，只要找出源景样貌以及身材上的瑕疵，就能动摇源景在四条真妃心中的地位。
……至少要降到自己下面吧？
这是四条宗仁早就想好的办法，他对此其实也颇有信心。
不过是找瑕疵、挑毛病而已，这种事情不是简简单单吗？
只要还是人类，身上便自然而然地会有不足和瑕疵。
无论其身份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不可能摆脱这个规律。
充其量只是贵族身上的瑕疵要更少一些罢了。
四条真妃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从小到大都是接受着专业人员的指导，精心打磨着自己的身体，在其上花费了无数的金钱和汗水……即便如此，她身上也依然有着些许让人感到遗憾的地方。
比如说胸部什么的……
源景是一名男性，他不可能像自己的女儿那样，对自己的外表那么重视；而且源家可是武者世家，从小习武，这样的话，浑身上下有伤疤或者瑕疵的可能性，便进一步提高了。
然而，在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源景一番之后，四条宗仁却有些哑口无言。
之前那一次见面，他和源景谈话的重心全都放在四条家与斯宾塞家族的未来，以及从源家那边获得更大的好处上了，四条宗仁也并未过多地关注过源景的外貌。
他又不是南通，关注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而在这一次，在将注意力放在源景的外表上后，四条宗仁虽然在心中仍然有些看源景不顺眼，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一声——
‘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样貌、气质、身材……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源景这名少年都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上上之选。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四条宗仁，此时也根本没有办法找出任何一处能够让他攻击的瑕疵。
眼前的少年就仿佛是这个世界苦心孤诣雕琢出来的完美艺术品一般，朝外散发着一种甚至可以用【非人】来形容的独特魅力。
四条宗仁在一瞬间，似乎都产生了眼前的少年其实根本不是凡人，而是一尊在尘世间行走的神明的错觉。
……他的感觉其实并非没有任何依据。
源景的颜值本就极高。
即便是身为‘冰雪美人’的雪之下雪乃，在第一次见到源景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愣神了片刻。
用她当时心里的想法，就是——
‘世界在创造源景的时候，应该要比希腊神话中的火神赫菲斯托斯创造潘多拉时更加用心吧？’
而在最近的时候，确切地说，是那个周日之后，源景的帅气程度又有了一个全方位的进化。
源景系统面板上的技能，在从Lv.2跃进到Lv.3的时候，都会给他些许【特质】来作为奖励。
说是‘奖励’，其实并不算太准确。
Lv.3是凡人的巅峰，能够到达这一层次的，毫无疑问都有着能够青史留名的资格，是毫无疑问的大师。
这可不是依靠单纯的努力就能获得的成就，必须在这方面有着绝顶的天赋才行。
而系统所做的，其实更像是在源景达到Lv.3后，将其应该有的‘天赋’赋予给他，好让整件事情变得合理起来。
比如说【钢琴】给予他的【绝对乐感】，【料理】给他的【神之舌】，【证券交易】给他的对于金钱和数据的敏锐直觉等等等等。
也就是说，对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天赋’是‘因’，‘成就’是‘果’。
而源景的系统面板，却能让他凭借付出的努力，直接获得‘成就’这个‘果’。
有‘果’就必须有‘因’才行，否则根本不符合逻辑。
于是，‘因’便同时也被赋予在了源景的身上。
就和开挂一样，不对，应该说，这就是开挂。
而在吃了‘禁果’之后，源景系统面板上的【徒手格斗】、【剑道】、【弓术】这三项本来已经达到Lv.3顶点的技能已经消失不见。
它们已经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龙飞凤舞的【武】字。
这便是突破了Lv.3的藩篱，正式进入Lv.Max，也就是传说中境界的标志。
Lv.3是凡人的巅峰，而Lv.Max，则显然已经踏足了非人的领域。
而【系统面板】，或者说世界所赋予源景的‘因’，便是完美的体魄。
用型月世界的说法，应该称之为【天性的肉体】。
简而言之，就是源景的身体上再也不会存在任何瑕疵，可以长久地保持着青春和活力，体能会长久地保持在巅峰状态，寿命也会达到这个世界人类理论上的极限。
这几乎是从基因层面上的改变了，此时的源景，甚至可以被算作是某种新的人类。
这也是阿尔托莉雅之前和泽村小百合所说的，源景现在想要让女性怀孕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的内在原因。
而这也让源景本来就堪称‘暴力’的魅力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在生物界，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人类是基因的奴隶。
这句话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夸张了，但是确实也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人类的爱情产生的源头，便是所谓的繁衍，也就是【基因的延续】。
因为在繁衍中所扮演的角色不同，男女之间在这方面的追求自然也不相同。
男性的话，一般会更加注重基因的广泛延续，想要以‘量’来让自己的基因更好的延续下去；
女性的话，则会追求具有优秀基因的后代，比起‘量’，更加倾向于所谓的‘质’。
而在周日之后，已经跨进Lv.Max门槛的源景，其血脉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黄金血脉】了。
除了外表、气质之类的外在因素之外，此时的源景对于异性来说，已经有了一种可以说是基因层面的吸引力。
这是本能层面的吸引力，与理性和感性都无关，它就像是撒进生命根源的诱惑之药，让人忍不住渴求着它的芳香。
毕竟，所有存在都是在渴求着【进化】的。
现在的源景，对于异性来说，其实已经和‘移动春药’无异。
由比滨结衣和三浦优美子两人会如此迅速的沦陷，除了源景确实在她们最为需要的时候给予了最为恰当的援助之外，很难说没有这种魅力从中作梗。
对于涉世不深的小女生们来说，这种魅力确实过于犯规了一些。
考虑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黄油所衍生出来的世界，而源景身上的系统面板，虽然有着让其宿主强大起来的功能，但是最终目标其实还是为其攻略少女提供援助……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夸它一声，嗯，尽职尽责？
“哼，也就只有姿色能看了……”在原本的如意算盘落空之后，四条宗仁只能如此嘴硬道，脸上带着些许的悻悻然。
源景却也并不气恼，只是笑眯眯地回应了一句“多谢宗仁先生的夸奖。”
和某些男生不同，源景其实从来不把利用自己的帅气当做某种可耻的事情。
在刚开学的一个月，囊中稍微有些羞涩的时候，源景就曾经利用自己的外表，不仅获得了服装店店员们的穿搭建议，还获得了一笔不小的折扣。
只能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成年人与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少年之间，在心态上自然是有着一定差距的。
四条宗仁现在稍微有些下不来台。
一方面，即便是以最挑剔的眼光来看，源景都已经足够格来当自己宝贝女儿的炮【哗——】了，想要在这方面挑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如果要让他这么心甘情愿地承认四条真妃和源景的关系，说实话，他还是有那么些许不甘心。
这可能就是父亲的好胜心吧？
四条宗仁就这么卡在这里、动弹不得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四条真妃的女仆长樱华小姐，迈着娴静的步伐走进了正厅。
此时的她，不再是源景之前在玄关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么一副长靴、劳动手套、围裙外加工作服的打扮了，而是换上了正儿八经的女仆装。
因为确实在欧罗巴经营过势力的缘故，四条家的女仆装并非樱岛的女仆咖啡厅中那种花俏的可爱风，而是古朴雅致的欧式风格。
纯白无瑕的白色围裙，直达小腿的深色长裙，还有必不可少的白色女仆头巾和一双黑的发亮的小皮鞋。
穿着这样的服饰，樱华小姐走进了正厅，恰好解救了正有些尴尬的四条宗仁。
她握住了裙摆，朝着四条宗仁、四条真妃还有源景行了一个礼后，和之前判若两人的、正经严肃的声音在正厅之中悄然响起——
“柏木小姐来找大小姐玩了。”她望向四条真妃，眼眸之中流露出询问之意，“要让她进来吗？”
如果是往常的话，樱华小姐是不会阻拦柏木渚的。
她知道对方和自家大小姐的关系有多么密切。
但是现在的话……
在四条宗仁先生来到这里之后，现在已经演变成类似于家庭聚会的样子了。
让柏木渚也进来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当然，这还要看大小姐的意思。
四条真妃咬住下唇，朝着四条宗仁和源景的方向瞟了一眼，神情中有着些许的纠结。
但最终，她还是朝樱华女仆长点了点头。
此时的四条宗仁眼珠子一转，似乎有了什么好主意的样子。
“源小子，”他现在已经不在用‘喂’了。
“你打过麻将吗？”
“略懂。”这是源景的回答。

七十九、说到
四条 ,自然就是麻将啦!

“略懂？”四条宗仁听后，神情微动，眉宇间有些许狡黠之色一闪而过，“【略懂】到什么地步？”
“简单地说，就是听过短视频讲解的那种程度吧。”源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就是那种起名为《三分钟让你学会麻将》，或者《麻将教学——从入门到精通》之类的东西。”
“麻将里的四类牌，万、饼、条还有字牌究竟是什么样子，吃、碰、杠是什么意思，什么是顺子，什么是刻子，究竟怎么样才能胡牌，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换言之，就是除了这些之外，源景什么都不知道。
四条宗仁显然听出了这样的画外音。
这不就是彻头彻尾的新手吗？！
四条宗仁眉宇之间的得色更甚。
打麻将只是他偶然之间想到的计划。你看，在柏木渚也到来之后，便有了他、四条真妃、柏木渚还有源景四个人。
能让四个人一起玩的‘游戏’，首当其冲便是麻将了吧？
于是便有着之前的那一问。
四条宗仁一开始只是随意地问了问，并没有想要利用麻将达成什么目的的想法。
但是源景的回答，倒是让他心中‘邪念’顿起。
和源景不同，四条宗仁可是一个麻将高手。
不，应该说，对于四条家的人来说，麻将都是必须要掌握的一项技能。
对他们来说，麻将并不只是一种娱乐活动，更不是一种赌博行为，反而具有着在这之上的特殊意义。
在被四宫家赶到国外之后，虽然四条家的初代家主通过婚姻在国外站稳了脚跟，有了一定的立足之地，但是想要维持生计的话，自然不能总是指望着自己从国内带出来的积蓄，总要有独属于自己的产业、让钱来生钱才行。
然而，对于彼时的四条家来说，这又谈何容易。
虽然因为联姻的缘故，当地人已经不会再排斥他们，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乖乖地将赚钱的途径乖乖奉上，让四条家分一杯羹。
能够方便赚钱的行业早就被别人牢牢把持，想要插手的话，绝对会引起本地人的不满和反噬，这是彼时根基尚未打牢的四条家所无法接受的。
既然如此的话，就必须要‘创造’出一个新的产业，来作为四条家暂时的立足之本，以此来打开局面。
而当时，四条家便想到了一种在亚洲极其流行，但在欧美仍然不曾有人问津的娱乐活动——
麻将。
他们建立起了当地的第一家雀馆（也就是专门用来打麻将的地方），将这种新奇的娱乐活动教给了从未听说过‘麻将’的当地人。
因为麻将的素质本来就过硬的缘故，很快便在当地迅速的风靡了起来。
在让四条家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也让这一群流亡者终于在当地站稳了脚跟。
正因为如此，对于四条家来说，麻将甚至可以说是具有神圣意味的一种游戏。
这甚至还是四条家家学的内容之一。
“既然你也懂的话，那就一起来打麻将吧。”四条宗仁用一种不许源景拒绝的口吻如此说道。
在现在，他所想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
那就是将源景打败。
凤华惠穗的事情，四条宗仁虽然仍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这让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在这个时候，源景却作为自己女儿的‘炮【哗——】’横空出世，这让四条宗仁不禁感到了些许危机感。
现在在四条真妃的心中，源景毫无疑问要压过自己这个‘偷偷找情人’的父亲一筹。
好吧，可能不止一筹。
这是四条宗仁在心理上有些无法接受的。
当然，也不只是因为这个而已。
而要改变这一点的话，那便只有两条路了。
其一便是做出让四条真妃高看一眼的行为，以此来挽回自己的形象；
其二的话，便是让源景在四条真妃面前出丑，破坏他在自己女儿心中的形象。
很显然，这其中，第二条要容易得多。
至少现在的四条宗仁是这么想的。
“樱华，”他将目光望向了四条真妃的女仆长，此时的他威严满满，一家之主的气势尽显，“不要将小渚带到这里了，直接带她去这里的麻将室吧。”
他极为灵活地活动了一下手指，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
因为麻将在四条家的特殊地位，因此从家主到族人，其住宅中，肯定会预设一个专门用来打麻将的麻将室。
四条真妃这里自然也是一样。
和花道专用的菖蒲之间一样，这里也有一个好听的称呼——
魂天之间。
应该说真不愧是四条家家主吗，四条宗仁的手牌组建得非常顺利，刚开始没有多久，他便将一张三条横摆在了他面前的牌桌上，然后扔出了一根细长的白色点棒。
“立直！”
他相当霸气地如此宣布道。
源景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稍显迷惑的表情。
他之前并没有向四条宗仁说谎，麻将这种东西，他确实只是‘略懂’而已。
源景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在前世的时候，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在他们缺人的时候，陪自己的父母长辈打过几圈而已。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还没有碰过这些方方正正的小方块。
虽然都是麻将，但是这并不代表它只有一种规则和玩法。
就和扑克牌可以用来打斗地主、保皇还有抓鬼牌等等一样，麻将在不同的玩法下，自然也有着不同的规则。
和源景前世的玩法不同，樱岛麻将还有一个别名，那便是——
立直麻将。
顾名思义，【立直】便是樱岛麻将中相当特殊的一种胡牌方式。
所谓的‘立直’，就是不吃、不碰、不明杠，全凭自己摸牌上听。
在听牌之后，立刻做出听牌的宣言，也就是四条宗仁之前所说的那一句‘立直’，并且支付一根点棒（也就是1000点数）。
在那之后，宣布立直的人无法再改变自己手上的牌型，摸到的牌如果不能胡牌的话，就要将其打出，直到牌桌上有人胡牌为止。
见到源景似乎真的不清楚这其中的规则，坐在他左手边的四条真妃便轻声对他解释道。
源景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疑惑之色并未完全散去。
他看了被四条宗仁横着打出的那一张【三条】一眼，再次有些不解的询问道，“这样的话，为什么要【立直】呢，这有什么好处吗？”
无法改变牌型便意味着封死了自己随局面变化而随机应变的可能性，而摸到的牌、如果不能胡牌的话，就要将其打出，很明显又增加了给别人放炮的危险。
而且，宣布‘立直’的时候还要支付1000点点数，虽然在立直者胡牌的时候，这一根点棒就会物归原主，但是如果胡牌的是其他人的话，那么这一根点棒便自然血本无归了。
要知道，在牌局的开始，每个人也总共只有25000点点数，也就是二十五根棒子而已。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立直’其实都是相当危险的举措，但是四条宗仁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便意味着，【立直】这种行为，有着和其危险程度相符的超高收益才是。
“源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吧？”可能是看到源景果然和他之前所说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或者是因为自己今天的运气不错、牌风极顺，总之，四条宗仁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立直】的好处，其实主要有两个。”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摸到的牌，随后不动声色地将其打出，四条宗仁解释道。
“首先，就是提供了胡牌所最为需要的【役】。”
一般来讲，麻将想要胡牌的话，必须要达成3+3+3+3+2的形式。
这个形式中的3，指的是顺子（即同花色的三张相邻牌）或者刻子（即三张相同的牌），而这个2被称为‘将’或者‘雀头’，是两张相同的牌。
当然，除了这种一般的类型之外，有着七对一样的牌也能胡，还有俗称‘十三幺’的国士无双，这两个算是特殊情况了。
但在樱岛麻将中，只是这样是不能胡牌的。
必须还要有【役】才行。
所谓的【役】，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特殊的限制条件，是为了限制胡牌的。
在日麻中，所谓的役可以分为十种——
立直、断幺、役牌、平和、染手类、全带类、七对、对对、偶然役、役满类。
真要说起来其实是有些复杂的，大家只要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就好了。
而【立直】，便能提供樱岛麻将中胡牌最需要的【役】，术语中称之为‘门前清’。
“其二的话，只要立直，在胡牌的时候就能获得翻取里宝牌的机会，让牌型变大。”
在日麻规则中，牌山最后面的七墩（即14张）牌被称作王牌，当王牌前的牌全部被摸完，仍未有玩家和牌，此局就宣告流局。
在每局正式开始摸牌打牌之前，每位玩家起完起始手牌之后，要把牌山倒数第三栋牌上面那张牌揭开，那张牌叫宝牌提示牌。
宝牌提示牌若是一万，那么宝牌就是二万，以此类推；若是九字的老头牌，就回到一字，提示牌是九条，宝牌就是一条；提示牌是风箭牌，就按东南西北中白发的顺序类推。
如果有玩家杠牌，就按照顺序将宝牌提示牌前一张牌揭开，那张被揭开的牌是新的提示牌。
而玩家胡牌时，手上的牌有宝牌的话，牌型就会变大，从而赢得更多的点数。
如果是立直胡牌的话，就能翻取那张宝牌指示牌下面的那张牌，这张牌就叫做里宝提示牌。
和宝牌提示牌的规则一样，里宝提示牌的下一张，便是所谓的‘里宝牌’。
而如果立直胡牌时的牌型中有着里宝牌的话，牌型同样也会变大，并且获得更多的分数来作为奖励。
“麻将中可是有着【立直的可能性是无穷大的】这种俗语的，之所以会这么说，就是因为【立直】能够获得翻取里宝牌的机会。”
在牌桌之上，四条宗仁似乎变得健谈了很多，再也没有了之前对源景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
可以看得出，这位四条家的家主大人，确实相当喜欢麻将。
“源小子，你平常所吃过的，最为好吃的东西是什么？”四条宗仁的座位正对着源景，因为已经【立直】的缘故，只要四条宗仁没有摸到他要胡的牌，或者三人中没有人给他放炮，他便可以说是无事可做。
所以，他便开始有些感慨地和源景聊起天来。
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垃圾话战术’。
“一般人的话，会说是河豚啊，寿司之类的东西吧；而对于贵族来说，能够选择的东西就太多了。”
再次将刚摸到的牌打出，四条宗仁目光炯炯地望着源景，并没有等他回答，便如此说道。
“不过，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最为甘美的东西，却并不是这种无聊的东西。”
“而是与人斗争并且胜利时的滋味。”
四条宗仁的话语，在这间被称为魂天之间的麻将室里悄然回荡。
这个时候的四条宗仁，不再是之前那一副喜欢玩女人的浪荡子的外表，也不再是一个有些女儿奴的父亲。
四条家历代最为杰出的家主之一，族人心中完全不逊色于那位‘平成怪物’四宫雁庵的存在……这才是四条宗仁最为真实的一面。
‘渣和有魅力又不冲突。’
之前，四条真妃的家庭教师、同时也是四条宗仁情人的凤华惠穗所说的话，此刻仿佛又在源景的耳边开始回响。
源景将视线从手上的牌移开，望向了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四条宗仁。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交汇在了一起。
四条宗仁的眸子是深紫色的，和他的女儿四条真妃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源小子，我可是听说了哦。”四条宗仁此刻，已经向源景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让四宫雁庵吃了一个大亏，将那个四宫辉夜从四宫家的手中夺走的人，就是你没错吧？”
他之所以会针对源景，可并不只有四条真妃一个理由而已。
“怎么样，要来一决胜负吗？”
在牌桌之上，他就这么对源景发下了战书。

八十、你出千!

四宫雁庵曾是四条家的噩梦。
他是那么的狡猾，那么的强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所率领的四宫家都将四条家打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在四条宗仁接过家主之位时，这位昔日的枭雄已经逐渐步入暮年，岁月夺走了他的精力和豪情，往日的魔王之风已经不复存在。
而在这个时候，四条宗仁正当壮年，他果断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不仅让四条家在樱岛重新站稳了脚跟，而且还隐隐有反过来压制四宫家的趋势。
‘如果不是雁庵大人已经年迈……’
‘如果黄光大人能和雁庵大人一样……’
在发现自家的地位受到威胁的时候，便有很多四宫家的族人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在他们眼中，四条家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丧家之犬之所以能够强势回归，只是因为没有碰上四宫雁庵的全盛之时罢了。
四条宗仁对于这种言论其实颇为不屑。
在他看来，无论如何，胜利都是胜利，这才是无可辩驳的东西。
这些言辞，不过是预见到自己未来的败者们，惊恐的狂吠罢了。
四宫宗仁渴望着将四宫家彻底击败，将这个和四条家同源的家族变成历史上尘埃的那一天。
然而，在和四宫家愈演愈烈的碰撞之中，四条宗仁虽然感到四宫雁庵逐渐的力不从心，但是却始终没有办法真真正正的占到便宜。
应该说，‘平成怪物’果然是‘平成怪物’吗？
虽然对于自己的胜利依然坚信不疑，毕竟就算熬，他应该也能熬死四宫雁庵了，但在迟迟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进展之后，四条宗仁的心中便不免升起一丝焦躁。
而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自己的女儿和源景混到了一起的消息。
源景这名少年，四条宗仁之前见过一面。
在当时，他就给他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
如果有人在你面前将一只钢笔轻轻松松地拍到了木质的桌子中，而且手上还一点事情没有，你也会对他印象深刻的。
正因为如此，在那次见面之后，四条宗仁便出于好奇，查找了一下这个样貌不凡的少年的资料。
然后便发现了，源景竟然就是那个让四宫雁庵吃瘪，将四宫辉夜从四宫家脱离出来，并且让她能够改姓清水的人。
也就是说，他曾经打败过四宫雁庵。
四条宗仁当然知道，这其中有着四宫黄光扯后腿的缘故，可能还有四宫雁庵的默许之类的。
但是，即便到现在，清水辉夜也仍然是清水辉夜，四宫家也没有再去找源景的麻烦，这意味着什么，四条宗仁自然清清楚楚。
四宫雁庵在有意无意地躲避着源景。
甚至可以说，他好像有些怕他之前见过的这个少年。
如果说是惧怕源景的武力的话，倒也说不通。
他已经是迟暮之年，也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武力的威胁并不能让他屈服。
作为对这位枭雄最为了解的人之一，四条宗仁自然知道四宫雁庵会如此做的缘由——
因为他感觉自己赢不了。
这一下子，四条宗仁对于源景的兴趣却可以说是越发浓厚了。
在接到这个消息后，他甚至还推辞了一场对他来说确实非常重要的应酬，来到了自家女儿这里。
更在这牌桌之上，向源景发出了战书。
源景战胜过四宫雁庵，是那个枭雄从心底认为自己赢不了的人物。
那么如果他能够在牌桌上战胜源景的话，这不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兆头吗？
而且，还在自己的宝贝女儿面前出一把风头……
这简直就是双赢啊。
“宗仁先生，关于你的心情，我其实可以理解。”此时已经轮到他摸牌了，源景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摸到的牌。
那是一张三条。
也就是四条宗仁之前打出来的立直牌。
这张牌对于源景来说没有任何作用，而且因为是四条宗仁的立直牌，因此也绝对不可能给已经立直的四条宗仁放炮，因此源景便又将这张摸到的牌打了出来。
“但是我毕竟是个麻将新手，就算在这上面赢了我，也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吧？”
“说的什么话，胜利就是胜利。”四条宗仁对源景的说法极其不认同，虽然这似乎像是在欺负新手，但是他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在遇到对手的时候，别人才不会管你究竟是新手还是老手呢。”四条宗仁做出要教源景一课的样子，“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如果你没有办法逃避的话，比起抱怨或者反驳，直接选择战斗才是更好的办法哦。”
“不过，你说的也是。”源景的下手是柏木渚，在她摸牌打牌之后，便再次轮到四条宗仁摸牌了。
“如果没有一点彩头，就这么干打的话，你可能也没有办法提起兴致吧？”
“那就稍微赌一点东西好了。”
四条宗仁用不容置辩的语气如此说道，随后用眼神制止住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四条真妃。
“说实话，源小子，对于你的印象，我其实并不是很好。”这次的摸牌又不是他所需要的那一张，四条宗仁虽然在心中微微皱眉，但是还是不动声色地将其打了出去。
“对于你和真妃之间的关系，我本来是想要极力阻挠的。”
一旁的柏木渚听到这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毕竟，源小子你的女人未免太多了一些。”四条宗仁并没有去管柏木渚，双眼依然炯炯有神地望向了源景，仿佛视野中已经容不下其他的存在了。
“家里养着清水辉夜和早坂爱就算了，昨天的时候，你还是在泽村宅里过夜的吧？”
在之前，斯宾塞家族曾经委托过四条家这个合作对象，希望四条宗仁能够帮助他们完成一场‘狸猫换太子’。
虽然这个阴谋已经被源景破坏了，但是作为这场旋涡中心的泽村家以及暂住其中的阿尔托莉雅，四条家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不管不问，会有意识地搜集她们的情报，其实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少年慕艾嘛，这是人之常情，像你这样英俊又有能力的少年郎，会有很多女人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我本不准备对此多说些什么。”
“但是，却不想让真妃也和我扯上关系，是这样没错吧？”源景显然听懂了四条宗仁的言下之意。
“那当然，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一个花花公子纠缠在一起吧？”四条宗仁毫不客气地如此说道。
“爸爸！”坐在四条宗仁下手的四条真妃此刻也已经无法保持沉默了，她望向自己父亲的眼神中，有隐隐的怒气在升腾，“明明你就是我所知道的，最没有节操的花花公子……”
源景可比你要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你怎么有脸来说他的？
“正因为我是花花公子，所以才会知道那些爱上我的人究竟会有多么伤心。”四条宗仁并没有任何自得。
当然，也不存在任何的愧疚。
就好像他只是在阐述一个和他根本不相关的事实一样。
“身为父亲，我自然不希望真妃去承受这种痛苦，但是，她似乎有着不同的想法。”
四条宗仁看了依然在怒视着自己的四条真妃一眼。
“那就这样好了。”
“源小子，如果你赢了，我便不会再阻挠你和真妃的交往，就算你把真妃的肚子弄大了，我也不会去找你、还有你的那些女人的麻烦。”
“但是如果你输了，就要和其他人一刀两断，从此专心地只和真妃一个人过日子。”
“我们的时间都不多，那就一个半庄分输赢好了。”
四条宗仁自顾自地如此说道，“一个半庄之后，我们两人之间，点数多的人便算赢。”
所谓的一个半庄，就是东风场加南风场。
因为麻将是四个人的游戏，因此轮流坐庄的情况下，如果没有人连庄，总共要打差不多八把的样子。
不过，如果有人的点数被提前输完的话，这个半庄自然也会提前结束。
“这个赌约，对于阿景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一边说着，四条真妃就要把自己面前的牌推倒，以此来表示她的反对，“他还是个新手啊。”
不过，她那即将把牌壁推倒的手，确是被源景一下子抓住了。
他望向了四条宗仁，眼眸微微眯起，“宗仁先生，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你那边应该是会按照我输来处理吧？”
“没错。”四条宗仁回答得相当干脆，他的眼神同样微微眯起，从中射出了有些惊人的寒光，“如果源小子你没有办法和别的女人划清界限的话，那么就让我代劳好了。”
四条宗仁并不在意四条真妃此时望向他的目光。
对于四条宗仁来说，他所做的事情，毫无疑问是在为了自己的女儿好。
源景是四条真妃第一个带到家里的男人，为此，她甚至不顾女孩子家的清白，说源景是她的炮【哗——】。
自己女儿究竟是什么性子，四条宗仁的心里自然是明明白白。
她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毫无疑问是在心中爱惨了源景。
很显然，四条真妃是知道源景有着其他女人的，但是她不仅忍气吞声，还帮着源景遮掩。
这其中的原因自然只有一个——
比起独占源景，自己的女儿更加害怕被源景抛弃。
作为风流成性的浪荡子，四条宗仁对于女生的这种心理，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的正牌夫人、也就是四条真妃和四条帝两人的母亲，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对他有情人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那么，既然女儿没有办法，那就让他这个当父亲的来当一次黑脸吧。
至于这样做是否会得罪源景背后的源家，是不是会让原本形式已经一片大好的四条家与四宫家之争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故……
此时的四条宗仁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虽然四条宗仁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高尚的人，但是他毕竟是四条真妃的父亲。
这份对于自己女儿的爱护，可是完全做不得假。
“……”源景默默地和四条宗仁对视着。
虽然他确实从这位家主大人的眼中看到了对于真妃的爱，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刚愎自用和不听人话。
‘和一开始的妈妈很像呢。’源景在心中如此说道。
这种‘我觉得这是为你好，那就做了’的态度，确实和一开始的源赖光非常相似。
除此之外，四宫雁庵好像也是这么一副德行。
这就是所谓的‘大家长’风气吗？
源景在心里暗暗吐槽道。
“也就是说，我只要赢了就好了吧？”
“没错，胜利便是一切，这就是大人们的规则。”四条宗仁颔首道。
见到源景明白了这一点后，他的脸上甚至流露出了些许宽慰。
似乎觉得自己教会了源景一个人间至理。
“那么，就让我们继续吧，这一局可还没有结束呢。”
……
似乎是上天在眷顾着四条宗仁一样，在这番对话之后，差不多摸了几轮牌的功夫，四条宗仁便摸到了他要胡的那张牌——
一张【发财】。
将牌推倒后，源景却看着四条宗仁面前的胡牌，露出了些许诧异的表情。
四条宗仁所胡的，是条子的混一色。
雀头是两张发财，其他的牌都是条子。
但问题是，四条宗仁的立直牌可是一张【三条】啊。
如果他不把三条打出去，而是将那张【发财】打出去的话，不仅更加容易胡牌，而且还会从只有两番的混一色变成有五番的清一色。
当时还是牌局的早期，不大可能是看别人打出来的牌来故意做套。
而且也没有这样的必要。
身为麻将高手的四条宗仁，按理说是不可能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的。
这里面是有什么猫腻吗？
源景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在下一局牌局中，他看着自己摸到手的第四张【发财】，顿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他又看了看那被翻开的宝牌提示牌，赫然也是一张【发财】。
这幅麻将里面，竟然至少有五张【发财】？

八十一、跟我玩整活麻将是吧?

源景他们现在所用的这一副麻将，并不是这间魂天之间里已经有的，而是来自于早有准备的四条宗仁。
特意使用自己带来的麻将，这样反常的要求本来就让源景产生了些许警觉，而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这些许的警觉显然是对的。
源景并没有提出什么抗议，而是直接将那四张【发财】推倒。
“杠！”
在樱岛麻将中，‘杠’，也就是摸到四张同样的牌之后，是可以额外多模一张牌，并且额外多翻一张宝牌指示牌的。
而源景翻出的新的宝牌指示牌——
又是一张【发财】。
“……”这一副麻将中，有六张【发财】？
源景挑了挑眉毛，但是仍然没有说些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四条真妃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怒视着自己的父亲——
“爸爸，你竟然出千！”
“这算什么出千，”四条宗仁的脸皮向来极厚，他满不在乎地说道，“这副牌天生就是有六张【发财】的，不行吗？”
他望向源景，眸中闪过些许的欣赏，“你看，源小子他都没有说些什么呢。”
“因为说了也没有用吧。”源景的声音依然冷静，“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四条宗仁在难为源景而已。
这场牌局，如果源景赢了的话，四条宗仁便不会再管源景和四条真妃之间的事情，换言之，就是四条宗仁便会承认源景的身份；
但是如果源景输了的话，他就要和其他少女一刀两断，专心地和四条真妃过日子。
赌得这么大的情况下，会觉得四条宗仁会乖乖地利用自己的牌技，而不会多做手脚的话，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一些。
四条家的家主，可不是那种傻乎乎的好好先生。
“真妃，”源景伸出手，按在了四条真妃那因为愤怒而攥紧的拳头上，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吧，反正只要我赢了，不就好了。”
他看了四条宗仁一眼——
这可是你要玩整活麻将的，可不要怪我哦。
牌局再开。
不过，和上一局不同，源景这次的牌风开始激进了起来。
换言之，就是‘有吃便吃’、‘有碰必碰’、‘有杠必杠’。
见到源景的做法，四条真妃在眨了眨眼睛之后，便也明白了过来。
这副麻将之中，既然有着六张【发财】，那么便代表着，肯定有缺张的牌。
可能某种牌只有两张，或者某两种牌只有三张。
否则的话，肯定无法让麻将牌保持在144张。
而源景现在做的，就是将这个真相给找出来。
这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樱岛麻将中，一局麻将并不会把所有的麻将都摸完，而是会留出七墩牌不摸，被称为王牌。
如果没有杠或者立直听牌的话，是没有办法知道这14张牌里有些什么的。
而且，就算是众人面前牌山里面的牌，也并不会被全部摸完，只要有任意一人胡了的话，牌局就算是结束了。
而因为这幅麻将中有着六张【发财】的缘故，因此会变得非常容易胡牌。
毕竟，三张【发财】就算是有役了，而有了役，那么就能胡。
对于源景的做法，四条宗仁在心中暗自摇头。
在他看来，这样的做法完全不够聪明，甚至可以称得上愚蠢。
最好的做法，应该是接受这副牌里面有六张【发财】这个事实，专心做和【发财】有关的牌型，来和他赌一赌运气，而且不是什么负气地去找出真相。
当然，这种方式最终应该也没有办法胜过自己是了。
没有办法，源景不知道这副牌里少了些什么牌，但是他知道。
对于麻将这种游戏来说，这已经是相当明显的优势了。
四条真妃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知道源景其实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因此也只是担忧地朝他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些什么。
不仅如此，她的牌风也和源景一样，变得激进了起来，力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给源景提供更多的信息。
就和四条宗仁和源景面对面一样，四条真妃的对面，便是她的挚友柏木渚。
在出牌的时候，四条真妃也向她使了个眼色，但是她却默默地将头低下，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信号一样。
一个半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很快便来到了最后一局，也就是所谓的南四局。
而在经过这七局的游戏之后，源景和四条宗仁之间的点数差距已经拉得非常大了。
牌风激进所带来的影响，除了让源景不容易胡之外（因为不能立直），还会降低他的防御力。
因为吃、碰、杠的牌都不能打的缘故，源景手上的选择就变得非常有限，因此不小心给四条宗仁放了好几个炮。
虽然因为四条宗仁的牌型都不大，源景打到着第八场也仍然没有被飞（也就是将点数扣完），但是现在的他，仍然只有岌岌可危的1000点点数了。
换言之，就是只有一根棒子的点数了。
而四条宗仁那边，却有着高达60000点的点数，除了源景那里，他还从自己的女儿那里赢得了相当多的点数，显得毫不留情。
如此之大的差距，甚至可以直接说胜负已定也不为过。
在现在的情况下，源景想要赢过四条宗仁，只有两种情况——
其一，便是直接捉到四条宗仁放出来的十三番役满大炮。
就是没有玩过麻将，应该也听说过的那种牌型——天和、地和、四暗刻、大san元、国士无双、字一色、绿一色、小四喜、清老头、九莲宝灯、四杠子。
只要捉了四条宗仁的炮，就能一下子获得32000点点数，此消彼长之下，就能胜过四条宗仁了。
其二，便是自mo到双倍役满。
即纯正九莲宝灯、国士无双十三门听牌（全数为单只幺九牌听牌，第14只则可为其中一只幺九牌）、大四喜（全数4组风牌为刻子或杠子）还有四暗刻单骑（由4组暗刻或暗杠组成，单骑雀头听牌）。
不过，这些牌型的舍派其实都非常明显，想要捉到四条宗仁这个牌局上的老油子的炮，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而对于四条宗仁来说，除了不放炮之外，只要迅速地胡牌就可以了，无论多么小都行。
在有着六张【发财】的这一副麻将中，这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就算他运气不好，也可以直接送胡给柏木渚，故意给她点炮。
这场比赛比的是他和源景之间的点数多少，就算柏木渚胡了他一个一万两千点的大炮，最后胜利的也是他。
换言之，这场牌局的胜利，对于四条宗仁来说，其实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四条宗仁望向了依然极为淡定，甚至脸上连汗珠都没有的源景，眼眸中满是欣赏。
不管怎么说，他采用了极为卑鄙的手段，这都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源景却并没有急眼，而是保持了相当的风度。
在四条宗仁这里，源景的得分其实相当高。
‘只是稍微年轻稚嫩了一些，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四条宗仁在心中说道，‘以后的话，就好好地和真妃过日子吧。’
在他的心中，源景已经是他内定的女婿了。
至于什么清水辉夜、早坂爱抑或是藤原千花之流，他会去找她们的父母，并不用源景操心。
自家的女儿，就是太过善良了，连抢男人都不会。
这怎么行？
就在四条宗仁在心中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最后一场牌局已经正式开始。
不过，这次的源景却一反常态地并没有去吃碰，而是默默地切牌换牌，最后将自己手上的最后一根点棒扔了出去，宣布了立直。
四条宗仁见状微微点头，在他看来，这是源景终于放弃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觉得自己必须要胡上一把，否则未免也太过难看了。
不过，虽然如此，四条宗仁却也并未大意。
这场牌局的宝牌指示牌是【红中】，而他手里也捏了一张红中，这样的话，只要他不把这张【红中】打出来，源景他便绝对不可能胡他一个役满大san元。
而柏木渚已经碰了三张白板，源景自己也打出过一张，这样的话，国士无双的梦想便也宣告破灭。
打了几圈之后，四条真妃又杠了四张南风，这样的话，小四喜、大四喜、字一色也全都没有了。
而在接下来，四条真妃又杠了四张四条，也就是说，绿一色其实也已经没有了。
源景一开始没有胡牌，也没有暗杠，也就是说天胡、地胡还有四杠子都不可能了。
现在，所有的役满牌型，都已经差不多宣布了死听。
最后，只剩下四暗刻、清老头、还有九莲宝灯……
清老头和九莲宝灯要胡的牌其实非常明显，他必不可能给源景点炮。
而唯一需要注意的，便只有四暗刻单骑了。
因为这牌只胡一张的缘故，因此非常隐秘，他一不小心的话，也会中招。
就在这个时候，四条宗仁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抓到的牌，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点头。
那是一张【发财】。
现在的话，他手中已经集齐了六张【发财】了。
虽然这导致他现在已经根本胡不了了，但是，这六张【发财】却可以说是必不会点炮。
四暗刻单骑的话，源景必须手中有一张孤张才行，现在【发财】都在他这里，也就是说源景手里的孤张必然不是它。
这六张【发财】，便是绝对不会点炮的安全牌了。
是安全哒！
而等到他将这六张牌全部打出去之后，应该早就有其他人胡牌了吧？
这么想着的四条宗仁，带着笑意将手上的一张【发财】打了出来，接下来的话，便应该坐在下手的四条真妃摸牌了。
然而，源景却一下子按住了四条真妃的手。
他望向了四条宗仁，眸中闪过了有些慑人的寒光——
“宗仁先生，我胡的，就是这张【发财】呢。”
这怎么可能？
明明所有的【发财】都在我这里，如果是四暗刻单骑的话，是不可能胡这张发财才对。
“我所胡的牌，是纯正九莲宝灯。”
源景将自己面前的牌推倒。
1112345678999.
源景面前的牌型非常漂亮，全是万字。
正是有着九子连环、天衣无缝之称的纯正九莲宝灯。
这样的牌型，他只要摸进来任何一个万字、或者别人打出任何一个万字，他就能胡。
但问题是，四条宗仁所打出的牌，并不是万字，而是一张【发财】啊。
柏木渚忍不住如此说道。
她没有注意到，四条宗仁好像刚刚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看起来，这是一张【发财】没错。”源景将四条宗仁打出来的那张【发财】拿过来，悠然自得地将其抛了起来，“但实际上，这应该是一张【八万】。”
“【八万】？”四条真妃忍不住惊呼道，“是了，既然有六张【发财】，那便代表着这幅麻将牌里面有其他牌少了两张。”
这也是源景之前所要确认的事情。
“原来如此，少得是两张八万吗？”四条真妃喃喃道。
所以，源景才会说，这张【发财】，实际上应该是一张【八万】。
也就是说，四条宗仁刚刚是给源景放炮了。
将那张【发财】放下，源景将手伸到了面前的牌河之中，将四条真妃之后的，本来应该他摸的那张牌拿了出来，然后拍到了牌桌上。
那是一张两万。
换言之，就算四条宗仁并不放炮，轮到源景自mo的时候，他也能胡。
而纯正九莲宝灯是传说中的双倍役满牌型，也就是说，只要胡牌，就能赢取高达64000点的高额点数。
无论是四条宗仁放炮，还是源景自mo，他的点数都能一下子来到64000点。
“宗仁先生，胜负已分。”
此时的源景，不再是之前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而可以说是锋芒毕露。
很显然，之前四条宗仁的做法，确实让他有些恼火。
既然如此的话，就在你最得意的地方，将你——
彻·底·击·溃！

八十二、我这个人,血里有风

“……”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源景面前的那一排‘纯正九莲宝灯’，四条宗仁望向了源景，脸上却并没有恼羞成怒，反倒是好奇之色占了主流。
“你是怎么做到的？”
纯正九莲宝灯之所以会被称为役满天牌，就是因为其难以达成，在麻将界，甚至还有着胡了‘纯正九莲宝灯’是会折寿的说法。
就算打死四条宗仁，他也不相信源景能胡出这样的牌型，仅仅是凭借着所谓的运气。
他绝对出千了。
但问题是，究竟是依靠怎样的办法，又是依靠何种的手段，源景才在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出千的呢？
四条宗仁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这场牌局算是你赢了，这一点我不会抵赖。”虽然几乎可以肯定源景出了千，但是在牌桌之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出千只要没有被当场抓到，那就不算出千。
而且，说到底，还是他这边耍赖在先，源景的出千，不过是一种反击而已。
四条宗仁的赌品很好，并不是那种输不起的烂人。
在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之后，他便也好奇地询问起源景所用的出千手法来。
源景并没有拒绝满足四条宗仁的好奇心。
这场赌局，归根到底，其实可以算作一个经典的场景，那就是——女婿陪岳父打麻将。
他和四条宗仁毕竟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甚至可以说是‘一家人’，那么，自然也没有必要故意藏着掖着。
他随意从桌子上拿出一张牌，将其扔给了四条宗仁。
“宗仁先生，请仔仔细细地摸一下牌的侧面，是不是能够感受到有几条划痕？”
四条宗仁闻言，将这张牌放在自己手心，用另一只手的指腹小心地摸索了起来，果然在牌的侧面上，感受到了非常不起眼的几道划痕。
“这就是你在牌上所做的记号吗？”四条宗仁仿佛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源景一眼，“你究竟是怎么……”
现代的麻将，其材质基本上都是密氨，这种材质强度和硬度都极高，想要在其上留下痕迹的话，基本上只能依靠利器或者专用的工具，但是源景这里却显然没有这样的条件。
源景笑了笑，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点到了四条宗仁之前扔出来的那一张【发财】上。
转瞬之间，那张【发财】上被他手指所点到的地方，字迹一下子歪斜了起来。
源景的手指并没有停下脚步，在一片残影般的轻点之下，那张【发财】上的字迹开始逐渐地扭曲变形，最终，其牌面变得一片混沌。
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看出其原本究竟是什么牌了。
更令人惊悚的是，这整个过程都悄无声息，完全没有出现过类似于啄木鸟啄击树木的那种‘邦邦’声。
四条真妃和四条宗仁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源景做出这种‘超人’般的举动了，但是在再一次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柏木渚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她的小嘴一下子张得大大的，看了看源景手上的那张牌，随后看了看源景，又看了看那张牌，又看了看源景……
最后甚至还掐了自己的脸颊一下，似乎是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原来如此。”四条宗仁到现在，已经基本知道了源景究竟是如何出千的了。
之前那激进的牌风，除了想要找到究竟是少了哪两张牌之外，也是想要尽可能地将这些牌在手上过上一遍，好为它们都标上记号。
等到最后一局的时候，这144张牌上，应该已经都被他做好了标记。
也就是说，他们四个人中，谁会在什么时候摸到什么牌，源景可以说是在心里知道的明明白白了，因此才能做出这么一副‘纯正九莲宝灯’来。
一个半庄的时间并不长，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做到找出短缺的牌、为所有的牌做好标记并且在心中牢记、不能搞混……
这样的记忆力，已经不是用‘天才’这个词来说明的了。
在想明白了一切之后，四条宗仁有些洒脱地笑了笑，随后便站了起来，“愿赌服输，以后，源小……源君，你和真妃之间的事情，我不会再干涉了。”
“无论是订婚的时候也好，结婚的时候也罢，你只要派人来四条家通知一声就好，我一定会到的。”
四条真妃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没有抵赖，真的变得这么好说话。
一直以来萦绕在她心中的难题，竟然就这么得到了解决。
不过，她毕竟在刚刚和四条宗仁弄得有些不愉快，就这么立刻向四条宗仁露笑脸的话，四条真妃实在是有些不太能转过这个弯来。
似乎是看出了四条真妃的心中所想，一直侍立在一旁的樱华女仆长朝着四条真妃躬身行了一礼，随后便跟着四条宗仁走了出去，代替四条真妃这个女儿来送一送这位有些落寞的四条家的家主。
而在这两人走了之后，魂天之间里便只剩下了柏木渚、四条真妃还有源景三人了。
在失去了四条宗仁这个共同的‘敌人’之后，房间里的气氛虽然略微有些缓和，但是却变得有些微妙。
四条真妃和柏木渚这一对无话不谈的挚友之间，此时仿佛掺杂了某种异质一般，变得有些僵硬。
……
……
“所以，就这么儿戏地把大小姐给‘输’出去了吗？”伴随着小皮鞋敲击踏脚石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樱华女仆长那略带好奇的询问声，“最后竟然没有耍赖，这可不符合我对家主大人的一贯印象呢。”
四条宗仁听到这话，嘴角不禁一抽，他略微有些没好气地看了这个没大没小的女仆一眼。
因为直属于四条真妃的缘故，樱华女仆长对于他这个家主并不会像其他佣人那样噤若寒蝉，甚至连这样的玩笑都敢和他开了。
而且，在今天之后，她又有了另一个大靠山……
“你在刚才又不是没有看到那小子的手段，我怎么敢对他耍赖啊。”四条宗仁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那既是一种证明，却又何尝不是一种威慑。”
面对四条宗仁那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胡搅蛮缠的条件，源景并没有提出质疑，而是在接受之后，在这规则的框架里将他打得一败涂地。
说到底，这不过是看在自己是四条真妃父亲这一层身份上，给他留了一点面子罢了。
如果觉得源景会无条件地继续迁就他的话，那未免有些想得太多了。
源景最后将那张【发财】搓成【白板】的行为，几乎就是在明着告诉四条宗仁，他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不要太过不识好歹了。
“这就是‘先礼后兵’啊，真是后生可畏。”四条宗仁摇了摇头，在感慨之余，也显得有些钦佩。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现在倒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了。”四条宗仁随即便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在这个世界上，有能力的男人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这是四条宗仁所认定的一条真理。
“就算我赢了，最终应该也只能让真妃成为源君的正妻，想要让他和其他女人一刀两断，也可以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样的话，最终也不过是变成抚子和我现在的情况而已。”
抚子是四条真妃和四条帝母亲的名字，也就是四条宗仁的正妻。
“我不觉得真妃会希望步自己妈妈的前车之鉴。”四条宗仁稍微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看来的话，真妃对源君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排斥，反而可以说是相当乐意的样子，这样的话，说不定她和源景之间能够构建出一种比我和抚子幸福美满得多的关系。”
他的语气中有着些许的企盼。
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过得幸福，这可能是每个家长内心深处最为诚挚的愿望吧。
他今天之所以要用那么卑劣的手段来考验源景，其最终目的也是希望四条真妃能够成为源景的正妻，从而握住通往幸福的钥匙。
不过，看到四条宗仁现在的模样，樱华女仆长确实很大煞风景地‘诶’了一声，“原来，老爷你也知道，你之前的做法对抚子夫人的伤害其实很大啊。”
她颇有些阴阳怪气地如此说道，“既然如此的话，有没有考虑过不要再四处留情，而是好好地和抚子夫人过日子呢？”
“抱歉，做不到。”四条宗仁的回答相当迅速，可以说是毫不犹豫了。
“我这个人，血里有风，是绝对不会在一个人的身边羁绊太久的。”
樱华女仆长翻了个白眼，随后忍不住摇了摇头——
“果然，老爷您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呢，真希望帝少爷不要遗传到您的这一点……”
她诚心地在心中祈祷道。
……
……
当代四条真妃送别了四条宗仁之后，樱华小姐便重新走向了魂天之间，然后有些意外地在屋外看到了源景的身影。
在经过了和父亲的小三谈判、插花还有一场牌局之后，此时已经是夜幕时分。
东京的绿化做得不错，而且这里还是东京最为顶级的富人区，因此只要抬起头来，便能看到那磅礴且美丽的银河。
此时的源景正抬头仰望着这一片壮美的景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
樱华小姐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源景此时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只是在抬头看星星而已。
然而，在外人看来，源景的这个样子，却有着一种甚至可以说是‘神性’的光芒蕴藏其中。
有一种超脱了一切、简直不似人类的美丽。
这美是如此地动人心魄，以至于樱华小姐下意识地停下了步伐，不想破坏掉这堪称艺术品的景象。
不过，源景显然已经听到了樱华小姐的脚步声，将视线从那漫天星斗中收回来之后，他望向了樱华小姐，然后轻轻地朝她招了招手。
将刚才的景象牢牢地刻印在心中，樱华小姐有些遗憾地乖乖走到了源景的身边。
“姑爷。”在如此叫了一声之后，樱华有些奇怪地朝魂天之间那已经闭上的门扉看了一眼，“您为什么没有和小姐在一起，而是一个人在外面？”
“真妃的话，好像和柏木同学有事情要说的样子。”源景的回答极其自然，“这是她们两人之间的谈话，我觉得再呆在里面不太合适。”
樱华小姐不禁默然。
在之前的牌局中，很明显就能看出，四条真妃和源景是一边的，而柏木渚和四条宗仁却是另一边。
现在，源景已经将四条宗仁这边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的话，就该解决四条真妃和柏木渚之间的问题了吗？
唔，虽然柏木渚是大小姐最好的朋友，但是在这件事过后，两人之间的友情还能继续存在吗？
樱华小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她这个下人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走到源景的身边，她也同样抬起头来，仰望着这一片美丽的星空。
“对了，樱华小姐，晚饭做的怎么样了？”一旁的源景突然询问道，这句相当富有烟火气的话语，也将这有些唯美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一会儿的话，真妃她可能会有些伤心，在这个时候，美食可是抚慰心灵的最佳法宝。”现在已经是七点多了，如果是在源景宅的话，这个时候已经是吃完饭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都怪四条宗仁非要拉他们打什么麻将。
樱华小姐忍不住有些想笑，她偏头看了看源景，看到他那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后，终于忍不住消除了声音。
哪里有什么‘神明’，姑爷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啊。
将眼角笑出来的些许泪花揩去，樱华小姐回应道——
“后厨那边其实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饭。”
做女仆，她可是专业的，怎么可能做出让主人饿肚子这种事情呢？

八十三、子非我,安知我心?

“好了，既然阿景已经很善解人意地自行离开了，那么现在我们两人也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一番了。”四条真妃望向了柏木渚，在心里忍不住有些唏嘘。
“渚，今天的事情，是你通知给爸爸的吧？”
四条真妃是货真价实的大小姐，但是她虽然既‘白’又‘甜’，但却一点都不‘傻’。
四条宗仁今天晚上会拒绝一场对四条家相当重要的应酬，选择来到她家进行突然袭击，肯定是因为收到了确凿的证据。
那么，这个通风报信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其答案其实可以说是不言而喻了。
四条真妃望向柏木渚的目光中可以说满是失望，她虽然在心里早就有了这样的预期，但是在自己的挚友真的做出了这样的行为之后，还是不免感到些许沮丧。
柏木渚在听到这话之后，身子虽然微微有些颤抖，但却依然一言不发。
她的脑袋微微垂下，整齐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大半张面孔，就算是坐在她对面的四条真妃，此刻也完全没有办法看清楚她此刻是什么表情。
不过，柏木渚那依然放在了桌子上，并未收到桌子底下的右手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它正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可能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它甚至还在微微地颤抖。
四条真妃瞟了一眼这个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一般的小拳头，嘴上却并没有丝毫留情。
她本来想要用一种更加温和、更能让柏木渚接受的方式来处理在自己有了源景之后，和这位多年好友之间的关系的。
她今天下午故意不将和源景一起出去的原因告诉柏木渚，便是尝试之一。
但是很显然，这种尝试失败了。
这样的话，那便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友谊，一开始确实掺杂了非常多的功利性因素。”四条真妃的声音异常冰冷，这份话语中的冰冷，正顺着柏木渚的耳朵，一直灌到了她的心里。
“小渚，你一开始之所以愿意来找我玩，也不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人，而是因为我是四条家家主的千金，我说得没错吧？”
虽然现在的四条真妃善良、和善、平易近人。
但是，小时候的她其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冷漠、孤僻、不相信任何人……简直就是翻版的‘冰辉夜’。
这才是四条真妃最开始的模样。
无论是大人也好，小孩也罢，之所以会来接近她，之所以会小心翼翼地来讨好她，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而已。
彼时已经相当聪慧的四条真妃并不希望得到这种虚假的东西，便自然而然地戴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具，想要以此来吓退那些怀抱着别样的心思来靠近她的人。
这个办法其实相当成功，在见到四条真妃这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其中却也有着例外。
那便是柏木渚。
柏木渚接近自己的目的并不纯粹，这一点当时的四条真妃看得非常清楚。
不过，她却表现出了和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坚韧来。
哪怕在四条真妃这边受到了冷遇、被她甩脸色、故意放鸽子，当然还是小女孩的柏木渚也并不灰心。
再下一次遇到四条真妃的时候，依然还是会屁颠屁颠地靠过来。
如果要类比的话，其实就和一开始藤原千花和源景之间的关系差不多。
正所谓‘好女怕郎缠’，虽然柏木渚并不算是‘郎’，但是在这一天天的相处之下，四条真妃的态度终于不可抑制地软化了下来，为人也不再是之前那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了。
可以说，四条真妃会成为现在这么的四条真妃，柏木渚可以说是居功甚伟。
如果没有她的话，四条真妃现在，应该还是另一个‘冰辉夜’吧？
不过，这并不是说，柏木渚一家没有因此得到益处。
她家是开造船厂的，而四条家因为主要从事进出口生意的缘故，正好需要这种能够运输大批货物的工具。
因为柏木渚和四条真妃的关系，她父亲的造船厂从四条家那里获得了大批的订单，并且成功因此击败了大量的竞争对手，在樱岛的造船业可以说是独占鳌头。
她的爷爷之所以能够就职“经济三团体”之一的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的理事，和四条家的帮助其实也脱不开关系。
正因为如此，柏木家在那些眼红的人眼中，是会被称为四条家的‘门下走狗’的。
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但是大家在背地里都在说，柏木家之所以能飞黄腾达，是依靠着让自家的千金去做真妃大小姐的丫鬟才换来的。
四条真妃在第一次听说这种言论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气疯了。
当时的她已经将柏木渚视作了自己的至交好友，自然不会容忍这种污蔑她名声的话语流传开来。
但是，在她准备去找自己的爸爸，让他用四条家的力量将这些乱嚼舌根子的家伙找出来的时候，阻止她的人，却是处于被污蔑者地位的柏木渚。
“别人说什么，就由他去吧，只要我和真妃不这么想，不就够了吗？”
她当时就是这么劝说四条真妃的。
柏木渚虽然并没有四条真妃那样的才能，但是她个性温和、乐于助人，虽然为人稍微精打细算了一些，但是确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好女孩。
其实，就连四条真妃和柏木渚都没有想过，彼此竟然会有如此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一天。
只能说，某人还真是‘害人不浅’呢（笑）。
“我早该想到的，”四条真妃的语气中满是失望，“反正你一开始要讨好的人也根本不是我，而是我的爸爸。”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接去通知爸爸不就是顺理成章的选择了吗？”
“自作多情的人，反而是我啊……”
四条真妃是在故意激怒柏木渚。
她和柏木渚从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相识了，自然对于她的性格知晓得极为通透。
柏木渚的性格稍微有一点闷葫芦，是那种会把事情憋在心里的那种人。
面对这种人，如果你不把她逼急了的话，她是不会把心里的话全都吐露出来的。
“不是的！”果然，柏木渚就如同她预料的那样，一下子着急了起来。
她那原本低垂下的头颅猛地抬了起来，露出了那一双被刘海所遮蔽住的黑色双眸。
可能是因为四条真妃之前说的话有些太过分了，以至于她那一双向来温和的黑眸之中，此时也氤氲起星星点点的怒气。
“明明是真妃不好！”因为心中怒气的缘故，此时的柏木渚的语速相当快，“为什么故意不告诉我，今天下午的事情呢？”
明明告诉了羔羊会的人，甚至连那个藤原千花的小姨都知道，却偏偏不告诉我……
很显然，柏木渚对此可以说是一肚子委屈。
四条真妃扬了扬眉毛，“小渚，我有什么义务，一定要把这种事情告诉你吗？”
她直言不讳地说道，“我的前家庭教师和我爸爸之间的事情，说到底也不过是我的家事而已，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既然如此的话，有什么非要和你说明的理由吗？”
“……”柏木渚一下子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理由来反驳了。
四条真妃说得确实没错，这件事本来和她柏木渚就没有丝毫关系，无论告诉不告诉自己，都是四条真妃的自由。
就凭借这个来说这是四条真妃的错误，实在是很没有道理的一件事。
但是，此刻的柏木渚，就是感到了一股非常强烈的不甘心。
明明，明明之前真妃和她都是无话不谈的，但是最近却连这样的事情都在故意瞒着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男人！
如果不是他的话！
如果没有他的话！
仿佛岩浆一般的嫉妒在柏木渚的心头咕嘟咕嘟地冒起泡来，一向性情温和的她此时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能够抱有如此强烈且浓厚的情感。
“真妃不告诉我的原因，我其实能够猜得到。”在有些心悸于自己心头的那一股妒意的同时，柏木渚却也忍不住被这股强烈的情感所支配，“是因为他，没错吧？”
“因为有了更加亲密的人，因此想要和我稍微拉远一些距离，同时也让我适应一下这稍微疏远一些的关系。”
“我说得没错吧？”
嫉妒并没有让柏木渚丧失理智，反而让她的思路变得极其清晰。
并没有花费时间去等四条真妃的回应，盯着四条真妃那一双澄澈透明的深紫色眼眸，她问出了她心中最想要询问的问题——
“为了这么一个男人，真的值得吗？”
如果源景只有四条真妃一个爱人，两人彼此视对方为自己的唯一的话，柏木渚也不会说什么，而是会默默地退开，恭喜自己的挚友能够收获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源景并非只有四条真妃一个爱人啊。
四条真妃将源景视为她的唯一，但是源景那边却并非如此……
这种情况，对于四条真妃不是太过不公平了吗？
身为头号真妃厨的柏木渚，对此显然是有些无法接受的。
然而——
“当然值得。”四条真妃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我不理解。”柏木渚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四条真妃，仿佛今天才真真正正地看清了这个已经和她当了十多年挚友的人的真面目。
“我承认，源君他确实是个相当优秀的人。”无论是之前侦破志愿者部的诈骗案一事，还是今天在牌桌之上，和四条宗仁的赌局，都能极其明显地看出这一点。
“但是，源君他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以至于你宁愿和别人一起分享他，也不愿意退出吗？”这便是柏木渚最难以理解的地方。
“我所认识的四条真妃，可不是会对这种情况心甘情愿的人！”
柏木渚显得有些失态。
“她明明是那么自尊自爱的一个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忍受这样的屈辱……”
“原来如此，在柏木同学看来，这是一种屈辱吗？”四条真妃点了点头，似乎是理解了柏木渚的意思。
不过，她此时已经没有再使用‘渚’或者‘小渚’这种亲密的称呼了，而是换成了‘柏木同学’。
然而，此刻的柏木渚，已经无暇去顾及这种‘微小’的改动了。
“我说的不对吗？现在的真妃，不就是源君的附庸吗？失去了自我，只能听凭对方摆布，这样的关系，难道不是一种屈辱？”
在此刻柏木渚的眼中，四条真妃应该就和那种突然被曝出了污点的偶像差不多，她在下意识地表示难以接受。
“柏木同学，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四条真妃望向柏木渚的眼神中，有着失望和些许怒其不争，“所以，在你看来，接受了这一切的我，就不再是我了吗？”
擅自对她抱有期待，然后擅自破防……四条真妃原本以为柏木渚不会是这样魔怔的人的。
“真妃，你就没有考虑过吗？”然而，此时的柏木渚已经在魔怔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仿佛要说服四条真妃一般，她用带着些许诱惑的语气如此说道——
“就像宗仁先生之前所说的那样，让源君和其他的女性一刀两断，从此以后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就没有考虑过这种未来吗？”
“你还不明白啊，柏木同学。”四条真妃的语气变得愈发冷淡了起来，她几乎就是耐着性子在对柏木渚说道。
“你可能觉得，千花、雪乃还有和纱她们，是我的竞争对手，所以，我们应该是彼此不共戴天的仇敌关系。”
“但是事实上，她们可以说是我的恩人。”
“如果没有她们的话，阿景他根本不会打开心扉，我和他之间的未来，根本就无从谈起。”
四条真妃对此认识得相当清楚，她才是第三者，是属于‘摘桃子’的那批人。
如果想要鸠占鹊巢，就这么将其他人排挤开来的话……
那她才会变成她最厌恶的那种人呢。
“够了，我和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四条真妃摇了摇头，“说到底，这也不过是我和阿景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很显然，并不是每次的谈心都能让彼此理解对方，获得圆满的结果的。
就比如说这一次。

八十四、跳跳糖,可不止是一种零食而已

柏木渚和四条真妃之间，最终还是以不欢而散告终。
两人之间明明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最终却因为观念上的不同，最终走上了彼此对立的道路。
柏木渚从魂天之间中走出之后，便自然而然地看到了正在庭院中看星星的源景。
她神情极其复杂地看了这个将她的挚友从她手上夺走的男人一眼，但是最终却也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径直离去了。
源景身边的樱华小姐看到柏木渚的脸色非常难看，知道她和自家大小姐之间的谈话应该极其不愉快，便也极其善解人意地没有说出什么‘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膳’之类的话语，而是在恭敬地低了低头之后，就这么目送着她离开了。
源景却并没有对柏木渚做出什么动作，也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无论他做出任何的反应，都会刺激到此时的柏木渚，被她认为是一种挑衅。
如果柏木渚和四条真妃已经彻底决裂的话，那源景自然不用再顾忌这位短发少女的感受。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步。
无论是四条真妃还是柏木渚，都仍然对对方抱有不舍之情。毕竟，她们彼此已经做了十多年的朋友了，怎么可能说绝交就绝交？
即便在最生气的时候，两人的对话之中都没有出现‘绝交’这个词汇。
而源景，也不想就这么将两人重归于好的可能性彻底断掉。
不过，在柏木渚离开之后，源景却是在第一时间冲进了魂天之间，来到了四条真妃的身旁。
此时的四条真妃，脸上稍微有点黯淡，一直澄澈透亮的大眼睛，此刻也有些灰扑扑的，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
见到源景的到来，四条真妃朝他露出了笑容。
只不过，和往常相比，她这次的笑容中有着稍许的勉强。
朝墙壁上悬挂的钟表看了一眼后，四条真妃故作惊讶地说道：“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吗？难怪我的肚子这么饿。”
“樱华，樱华！晚饭还没有准备好吗？”
在听到了四条真妃的召唤后，樱华小姐便也推门而入——
“当然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饭，我的大小姐。”
……
……
四条真妃家的饭菜自然相当美味，这是即便有着Lv.3等级【料理】的源景也必须要承认的事情。
只不过，再美味的饭菜，在心中有着疙瘩的时候，也会品尝到那不存在的异味。
就和现在的四条真妃一样。
侍立在一旁的樱华小姐有些担忧地看了四条真妃一眼，随后又用求助性的目光看了看源景。
身为贴身女仆的她，很小的时候就被派到四条真妃的面前了。
她可以说是看着四条真妃长大的。
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是四条真妃对她来说，却更像是一个需要她关心照顾的妹妹。
但在今天的是个事情上，她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有限了。
不过，虽然她帮不了什么忙，但是现在的她，却并不是在孤军奋战。
源景朝她点了点头。
在得到了‘姑爷’的承诺之后，樱华小姐显然安心了不少。
在两人都用完晚膳之后，在和其他下人一起将残羹剩饭和碗筷全部收拾下去之后，樱华小姐便也弓着身子退出了房间，并且还贴心地将门拉好。
因为柏木渚的缘故，此刻的四条真妃的反应稍微有些迟钝，在稍微眨巴了几下大眼睛之后，她这才发现现在的情况，再次变成了她和源景独处。
有些迟疑地张了张口，四条真妃有些踌躇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源景却先发制人。
他一下子躺下来。
目前两人所在的房间，并不是魂天之间，而是专门用膳的‘瑾食之间’。
这是一个相当传统的和式房间，地上所铺的，也并非木质地板，而是松软的榻榻米。
再加上地暖的原因，躺起来既舒服又暖和。
源景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四条真妃来到他身边。
面对这样的邀请，四条真妃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
此时的她，依然是插花时那一身天蓝色的和服，裙裾处的牡丹摩擦这柔软的榻榻米，发出了有些悦耳的‘擦擦’声。
“真妃……”源景将靠上来的真妃轻柔地搂在了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那披散下来的深褐色长发，“在我面前，如果不高兴的话，请不用强颜欢笑。”
“我们可是要相伴一辈子的人，如果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自己生闷气的话，会惯坏我的。”
四条真妃将源景抱得愈发紧了，虽然隔着两人的衣服，但是她却依然能听到从源景胸膛之中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倾听着这样平稳而又有规律的搏动声，四条真妃心情颇有些不可思议地平复了下来。
“阿景，我和小渚之间，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做朋友了呢。”趴在源景的胸口，四条真妃用有些沮丧的话语如此说道。
“现在说这话，是不是还有些为时过早了。”源景却表现得非常乐观，“虽然我没有听到你们两人之间的谈话，但是我猜，你们两人的分歧，应该是在于和我在一起，究竟会不会幸福这一点上吧？”
柏木渚认为源景这个花心大萝卜根本不值得四条真妃托付终生，而四条真妃则表示这是她的私事，和柏木渚无关。
这便是两人之所以会产生分歧的原因。
“那么，解决的办法其实就很简单了。”源景将一缕秀发拢到四条真妃的耳后，“只要让她看到，和我在一起后，真妃的日子依然能够过得十分幸福，这不就好了。”
“唔……”四条真妃眨了眨眼睛。
好像，真的是这样？
自己也是晕了头了，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有想到。
四条真妃在心中有些暗骂了一声自己的愚蠢。
这其实也不怪她，一旦思想走进死胡同，就算是再聪明的人，也是会犯糊涂的。
“不过，这毕竟是个长期的事情了，我看柏木同学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在短时间里改变自己的想法。”
想要让柏木渚认同源景，让她认为他确实是能给四条真妃幸福的那个人这件事，确实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不过，源景并不着急。
就和阿尔托莉雅之前跟他说过的一样，他和她们之间，可还有着一辈子的时间呢。
“那么，为了补偿真妃小姐的损失——”源景低下头，朝着四条真妃眨了眨眼睛，随即装出了满脸肉疼的表情：
“我只能奉上我这一具鲜活年轻的肉体了。”
四条真妃‘噗嗤’一下子笑出了声来，“什么嘛，你那种说法。”
“本来就是啊，之前在菖蒲之间的时候，你不就是对我的身体垂涎欲滴吗？”源景伸手捏着她通红的耳朵，振振有词地说道，“如果不是你爸爸的突然到来，我可能早就已经被吃干抹净了吧。”
四条真妃娇嗔一般地轻轻敲了源景一下。
之前在菖蒲之间的时候，占据主动的那一方，明明是你才对啊，这个时候却偏偏倒打一耙……
当然，四条真妃也知道源景这是故意扮无赖，好让她开心。
这还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源景的另一面。
“结果，终究还是逃不过。”源景长叹一声，似乎是已经认命了，“罢了，现在的我，只希望真妃大小姐不要在玩腻后把我扔掉就好了。”
“才不会！”四条真妃的呼吸有些发烫，她抚摸上了源景那结实的腹肌，隔着衣服用纤纤玉指理了理那肌肉之间的纹路，“光是这里，我就能玩上一辈子了，怎么可能玩得腻？”
不过，既然是源景的好意，那么四条真妃自然也会笑纳。
她和源景又不是第一次了，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四条真妃望向了源景，脸上露出了满足又带有些许不好意思的腼腆笑容：“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过，在那之后，四条真妃却并没有马上对源景做些什么，而是先将手伸向了自己腰际的那一条绣着白色仙鹤的黑色腰带，从中翻找出了一个个小小的塑料包装的袋子。
“这是，跳跳糖？”源景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几分惊愕之色。
四条真妃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是樱华她，她在我进菖蒲之间前，悄悄塞到我的腰带里面的。”似乎是看出了源景心中的疑问，四条真妃红着脸如此说道。
“正巧，我刚刚吃晚饭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吃饱。正好趁着现在的机会，补充一下糖分……”
胡乱地说着这些她自己都骗不过的鬼话，四条真妃拿起了一袋跳跳糖，小手轻轻撕开之后，微微张开嘴唇整包倒了进去。
在那之后，她便仿佛一条美人蛇一般，从源景的胸口就这么滑了下去。
披散下来的长发落在了源景的小腹之上，让他稍微感到些许的瘙痒。
薄薄的糖衣溶解，在二氧化碳的推动下，糖粒开始蹦蹦跳跳地炸开，在四条真妃的嘴中跃动了起来。
这‘跳跳糖’，还真是活力十足，应该说真不愧是大家族特供吗……
‘跳跳糖’本来就不经吃，虽然樱华小姐为四条真妃准备了差不多五六包的样子，但在贪吃的四条真妃嘴中，却依然是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小零食吃完后，四条真妃捂住了嘴巴，就这么坐直了身子。
她从一旁的矮桌之上拿过茶壶，倒了一杯水后，缓慢地咽下。
如是几次之后，四条真妃便将杯子重新放回了桌面，拿出一只手帕将嘴唇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
最后，她将这手帕再次小心翼翼地收好，将双手安安静静地放在了膝盖之上。
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四条真妃的一举一动都极其娴静，一股大家闺秀的气息扑面而来。
当然，前提是要忽略她刚刚究竟在做些什么……
“阿景，”四条真妃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了源景，“我刚刚的样子，是不是特别的下……不雅？”
四条真妃之前所做的事情并非一时冲动，她现在对此其实也并不后悔，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的心里其实也稍微有些忐忑不安。
“当然不。”源景此时也将身子立了起来，他将四条真妃搂住，嗅着她身上那相当好闻的香气，“刚刚的真妃，让我想起了正吸食着花露的蝴蝶，我只感到了一股惊人的美感，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不雅之处呢？”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阿景你竟然也这么会说甜言蜜语。”四条真妃向后仰倒，将身体的重量托付给自己所认定的那个人。
“这个世界上，我不会的东西其实并不多，”源景轻笑道，他的手掌此时正握住了四条真妃的肩头，感受这那一份圆润的触感，“只是，能够让我用出来的，却并没有几个人就是了。”
确切地说，应该只有在面对他的妻子们时，他才会运用这么一项技能。
四条真妃吃吃一笑，宽大的和服从她的肩头滑落，露出了一截精致的锁骨。
在柔和的灯光之下，呈现出一抹诱人的雪白。
“阿景……”四条真妃望向源景的目光中满是神情，此时的她面如桃花，透露出一股极为惊人的媚态来。
“爱我……”
……
……
“能不能关一下灯？”
“不能。”
“明明对你来说，开灯关灯都没有区别……”
“但是对真妃来说，区别不就大了吗？”
“可，可是......阿景，欺负人……”
“真妃难道不喜欢我欺负你吗？”
“……我，我不知道！”
……
……
此时，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雨。
雨滴敲打这窗户，发出了相当有节律的‘噼啪’声。
樱华小姐有些担心地来到这‘瑾食之间’，检查了一下门窗，确定都关的严严实实、不会有雨点溜进去，坏了里面之人的性子后，她才有些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在心中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将耳朵悄悄地贴上了大门。
很快，就仿佛被火烫到了一样，她一下子抽离了耳朵，一向淡然的脸颊此时也红得可怕。
在稍微犹豫了片刻之后，她却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离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两个小时……

八十五、你原来还没死啊?

对四条真妃和源景来说，这一天有着如意的地方，同时也有着不如意的地方。
但是不管如何，这对两人来说意义非凡的一天，终究还是这么平稳地过去了。
至少，在四条真妃疲惫地睡去之时，虽然知道自己正处在未知的道路上，心中却并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可以说是一片安宁。
从这个方面来看，源景这个‘丈夫’倒是当得还算称职。
源景将已经散落一地的天蓝色和服重新捡了起来，将四条真妃那带着粉色余韵的雪白肌肤小心翼翼地包好。
在擦了擦她那有些汗涔涔的小脸之后，源景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两人现在所处的房间，毕竟是用膳的‘瑾食之间’，情不自禁的时候用来荒唐一下虽然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真要睡觉的话，还是要去专门的卧室比较好。
将‘瑾食之间’的房门拉开，源景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外的樱华小姐。
“是要去大小姐的卧室吧？”樱华小姐真不愧是四条家培育出来的专业女仆，根本不用源景说话，她便马上理解了源景的意图。
眸子忍不住往源景身后的地方扫了一眼后，这位女仆长那白皙的脸颊上闪过几分不太自然的红晕。
轻轻咳嗽了几声，以此来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之后，樱华小姐便朝着源景躬身一礼，“请随我来。”
瑾食之间里面的情况，她之后会和宅子里面的其他女仆一起收拾的，现在的话，最优先的事项，还是将自家的大小姐和姑爷领到大小姐休息的卧室里。
虽然四条真妃看起来睡得非常沉，但是为了不打扰到她，樱华小姐的步子放得非常轻。
虽然穿的是非常容易发出刺耳响动的小皮鞋，但是樱华小姐走在木质的地板上却并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简直就像是一只灵巧的猫咪。
“话说，”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怀抱中四条真妃的位置，让她变得更加舒服一些，源景望向了这个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却依然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印象的女仆长小姐。
“樱华是你的名字没错吧？”他有些好奇地询问道，无论是四条宗仁，还是四条真妃，都称呼对方为樱华，以至于现在源景都还不知道这位女仆长的全名。
“哎呀，大小姐还满足不了姑爷您吗，这就猴急地想要对我这个可怜、无助又弱小的女仆下手了吗？”樱华小姐下意识地打趣道，不过，她自然也能够看出源景根本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不这么稍微玩笑几句的话，她实在没有办法用平常心来跟源景打交道。
之前偷听到的动静，现在可还深深地刻在她的脑袋里呢，她想忘也忘不掉。
“我的姓是四条呦。”樱华小姐，或者说四条樱华如此回答道。
源景的脸上露出了稍许惊讶之色，“四条？你也是四条家的族人吗？难道是分家？”
“不不不，”四条樱华摇了摇头，随即用相当柔和的目光看了正在源景的怀中沉睡的四条真妃一眼，“我和大小姐，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这个【四条】，属于是家主大人的赐姓。”
对于四条家来说，赐予她【四条】这个姓氏，其实就是认同了对方同族人的身份。
这就和源景被源赖光捡到之后，被赋予了【源】这个姓一样。
虽然他本来就姓源就是了。
“那你原本的名字呢？”源景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原本并没有名字。”四条樱华摇了摇头，第一次在源景的面前露出了些许惆怅来，“我是个孤儿，是被四条家收养长大的。”
“可能在遗弃我之前，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有起过名字吧？可惜我那个时候太小，根本记不住。”
“……抱歉。”源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非常坦诚地低头道了一声歉。
“没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姑爷本来就是无心的，自然也不用道歉。”四条樱华相当洒脱地一笑，随后摆了摆手，示意源景不要放在心上。
“姑爷也知道吧，樱岛当地的华族究竟是怎么来培养侍奉他们的仆人的。”
源景有些默然。
他自然是知道的。
在樱岛，华族之间的明争暗斗，其实也是相当残酷的。而一旦在斗争中落败，失败方的一切都会被胜利的那一方毫不客气的全部夺走，昔日高高在上的贵族，转瞬之间便会成为对方的奴仆，为他们做牛做马。
其中相当典型的，就是四宫家和早坂家之间的关系。
“四条家是，用宗仁老爷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自然是没有这个条件的。”说到这里时，四条樱华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她真是一个相当爱笑的姑娘。
“所以，要想获得忠心耿耿的仆人的话，就只能去领养孤儿，将她们从小培养起来。”
“这间大宅子里面的女仆们，基本上都是这么来的。”
否则的话，四条宗仁也不会那么放心地让自己的女儿搬出来住。
“不过，并不是每个女仆，都能被宗仁老爷赐姓为【四条】的哦。”说到这里，四条樱华相当骄傲地挺起了胸脯，“必须是最为拔尖的那一批才行。”
“据我所知，目前其实只有四个。”四条樱华伸出了四根手指头，“我，四条樱华，目前跟在大小姐身边。”
“四条莲实，目前被老爷调到了帝少爷跟前。”
“四条枫影，现在算是四条家本家的总管家。”
“四条梅英，她现在陪在抚子夫人的身边。”
樱华、莲实、枫影、梅英，正好对应着春樱、夏莲、秋枫、冬梅……
“我们其实是非常要好的姐妹，不过因为彼此身上肩负的职务都非常多的缘故，因此一直没有时间好好地聚上一聚……”
早坂爱在当辉夜的贴身女仆的时候，要从早上5点起床，一直马不停蹄地忙到深夜的11点半。
四条樱华她们有着其他的女仆帮衬，虽然不至于被压榨到那种地步，但是工作肯定也算不上轻松。
“不过呢，姑~爷~”四条樱华突然有些嗲声嗲气地说道，“等到您和大小姐结婚的时候，便是我们四个人重聚的大好时机了。”
忽闪忽闪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四条樱华用极其期待的目光望向了源景——
“姑爷，你啥时候和大小姐结婚啊？”
她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高中毕业之后吧。”源景也并没有逃避这个问题，而是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这本来就是他在心中已经考虑了非常多的问题。
正好，除了阳乃之外，其余的少女全都是和他同一个年级，因此毕业时自然也会同时毕业。
“我现在的想法，就是等高中毕业之后，就一起休学一年，趁着这个机会到世界各地旅游一番，去一下之前一直想去却没有去过的地方。”
也就是说，在这一年里，和少女们结婚，然后一起去度蜜月。
不过，既然预计要旅游一年的话，那应该没有办法再称之为‘蜜月’了吧？
或者说，应该称之为‘蜜年’？
见到源景并没有模棱两可，而是相当明确地给出了一个确定的时间，四条樱华在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要等到大小姐高中毕业吗？”重复了一遍源景刚才所说的话之后，四条樱华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个决定非常好哦！”
笑靥如花的她对着源景竖起了大拇指，“不过，大小姐应该还不知道吧？等到她睡醒之后，姑爷可千万不要忘了再对她说一遍呦。”
什么，她这个女仆可以代劳？
这怎么行呢？
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她怎么能够被赐予‘四条’这个姓氏呢？
……
……
期末考试的第二天，说实话实在是有些乏善可陈。
不过，对于源景和早坂爱来说，这一天却依然是一个有些特殊的日子。
今天是源景和早坂一家约定好，要一起吃饭的日子呀。
本来源景想的是在酒店里订一个包厢，大家一起和和气气地吃个饭。
酒店他本来都已经预定好了，是一家早坂爱曾经带他去过的，相当有名的寿司店。
早坂爱曾经为了报答源景的恩情，带当时仍在刷取【料理】这个技能熟练度的源景去了很多的地方，那里便是其中之一。
对于源景和早坂爱来说，那个地方可能是相当具有纪念意义的地方之一了。
当然啦，类似的场所，在东京其实有着数十个……
毕竟，当时的早坂爱，就是带着源景跑了这么多地方嘛。
不过，在前不久的时候，早坂爱的父亲早坂正人却打电话给源景，说与其去饭店，不如就直接在他家里吃好了。
毕竟，‘哪里都比不上家里好’。
既然老丈人都这么说了，那么源景自然也没有一定要反对的理由。
于是，在取消了原本的订单之后，今天的宴会，便成为了一场家宴。
……
……
“哒哒哒哒！”
早坂爱背对着源景，正极其熟练地将砧板上的胡萝卜切成整整齐齐的小块。
她的动作既灵活又漂亮，明明只是在切菜，但却像个正在指挥交响乐演奏的指挥家般令人觉得无比优雅。
“今天的阿景，不要出手。”就在之前的几分钟，早坂爱在系上围裙的时候，就这么对源景说道，“平常的话，都是阿景做饭给我吃。”
“现在既然到了我们家，那么就该轮到我来露一手了。”
现在是凛冬之时。
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最适合吃的，自然是一锅热腾腾的火锅。
早坂爱现在所做的，却是一种名叫【涮涮锅】的，和华国的火锅大致相同的东西。
用高汤打底，依次放入海带、蘑菇等增鲜的食材，等锅里的汤咕噜咕噜沸腾的时候，便能开始涮了。
而她现在正在做的，便是锅底的熬制准备过程。
源景倚在厨房的门上，做着这位‘指挥家’最为忠诚的听众。
长长的金发扎一个松散的单马尾，紧贴着后背垂下，随着主人的动作而不断轻轻地摇晃着，显得俏皮又可爱。
在回到家后，早坂爱就已经换下了校服，现在她的上身是一席淡紫色的毛衣，在被围裙略微勒紧之后，她的腰肢纤细得让人吃惊。
之前在四宫家的时候，因为一直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早坂爱的体型其实一直偏瘦，是那种纤细的骨感美人。
在被源景解救了之后，虽然饮食上已经好上太多了，但是这十几年的操劳所造成的体型，却也并不是凭借这几个月就能成功扳回来的。
因为害怕早坂爱虚不受补的原因，源景也只能慢慢地调理她的身体，将之前她身上的各种隐痛和暗伤一点一点地用‘食补’的方法加以疗养。
而现在的话，虽然腰部还是纤细地让源景有些心疼，但是至少……
源景的目光稍微往下移了移。
早坂爱的下身所穿的，是一条牛仔裤。
这条牛仔裤显然是稍微有些小了，即便在早坂爱直立的时候，也依然有些紧绷。
而每当她弯腰撅起屁股的时候，线条都会绷得愈发浑圆肥美。
这自然就是源景的功劳。
源景对此相当自得。
早坂爱对于别人的视线其实相当敏感，更不要说源景本来就没有想过要隐藏的想法。
将菜刀往砧板上一放，早坂爱扭头望向了源景，“阿景，你这个样子，我根本没法好好做饭啊。”
“要不然，你先去爸爸那里陪他喝喝茶？”早坂爱用相当可爱的语气央求道，“你看，我们总这么腻在一起，是不是也有些不太好？”
虽然源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既然早坂爱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从善如流。
不过，在等到他离开了厨房，走到了早坂正人所在的客厅时，却发现有一个老人，正四平八稳地坐在了主席之上，而身为一家之主的早坂正人，反而坐在了他的下首。
源景皱了一下眉头。
他看了早坂正人一眼，发现他避开了自己的视线之后，便大大咧咧地来到了这个老人的正对面——
“四宫雁庵，你原来还没有死啊。”
他一张嘴，便是一句相当‘优美’的问候。

八十六、我想要让你成为皇帝

其实，在早坂正人打电话给源景，跟他说希望能将这场宴会的地点定在自己的家中之后，源景就在心中就有了些许不详的预感，但是那毕竟只是预感而已。
早坂正人毕竟是早坂爱的亲生父亲，那么看在早坂爱的面子上，源景自然愿意给他一定的信任和尊重。
然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源景的这种想法似乎还是有些太过天真了一些。
和四条真妃的豪宅不同，早坂正人的家其实根本算不上大，就是那种在东京随处可见的独栋住宅。
早坂正人是四宫雁庵的心腹，他的妻子早坂奈央在四宫集团中的职位也不低，两人都不是缺钱的人。
之所以没有换一件大别墅，只是单纯地因为没有必要而已。
早坂正人每天都要跟在四宫雁庵身边，跟随着他鞍前马后，尤其是在其身体每况愈下的现在。
而早坂奈央也更是事务繁忙，回这个家的次数，其实也相当有限。
早坂爱的话，之前一直住在四宫别邸，她在这个家里的卧室，也已经因为很久没用，甚至开始积起了灰尘。
对于这一家三口来说，这个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充满回忆的温馨场所，充其量只是一个用来休整的地方而已。
因为房子并不算大的缘故，现在坐在客厅里面的源景，依然能够听到正在厨房里面一边愉快地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一边处理着食材的早坂爱的声音。
这一点，他相信坐在一旁的早坂正人也是一样的。
然而，对方那宛如大理石一般沉寂的脸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仍然是那一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
就好像他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只是在源景吐出那一句‘优美’的问候之后，他的脸上才浮现了些许情感的涟漪。
然而，那却并不是‘赞同’或者‘快意’的波纹，反而显露出一种不满来。
在见到这个情况之后，源景忍不住在心中摇了摇头。
“我也有些惊讶，我为什么还没有死。”和早坂正人不同的是，坐在首席的四宫雁庵却是微微一笑，即便被源景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愠怒之色，而仍然只是一片慈祥之色。
如果是不知道他底细的人，甚至会把他当成是什么邻居家的慈祥老爷爷，而不是什么在樱岛叱咤风云了数十年的‘平成怪物’。
“这还真是多亏了田沼医生啊。”四宫雁庵深有感触地如此说道。
四宫雁庵口中的田沼医生，其全名为田沼正造，是在樱岛、甚至在世界也完全可以排得上名次的神医，尤其擅长心脏方面疾病的医治工作。
如果是他出手的话，让日渐衰老的四宫雁庵保持明面上的健康，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华国有句老话，说的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看起来，我应该算是后者了。”四宫雁庵并没有避讳自己完全不是一个好人这件事，甚至还以此自嘲了起来，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不过，源景却也并不会被眼前这个老家伙所伪装出来的‘和善’的一面所骗到，他冷哼了一声，语气之间甚至颇有些嘲讽的意味，“什么‘祸害活千年’啊，就凭你？”
他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位气色貌似极其不错的老人一眼，最后忍不住摇了摇头，“照着你现在的这个情况，别说千年了，能撑上2年，都是你祖上保佑了。还是不要抱那么乐观的希望为好吧？”
源景的技能之中，虽然没有【医术】这一项，但是，作为在【武】这个方面已经登峰造极，到达了不可莫测的境界之后，想要感受到别人体内的血气的强弱，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如同本能一般的东西了。
之前在文化祭见过四宫雁庵一面之后，源景就曾经在那之后对雪之下阳乃说过，这位四宫家的家主不出三年，就绝对会因衰老而死。
现在再见之后，源景已经笃定这位老人撑不过两年了。
虽然表面上红光满面，但是那只是伪造出来的表象而已。
四宫雁庵体内的血气已经衰落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步，宛如即将干枯的河流，而且再无涨潮的可能。
源景的鼻尖，甚至能够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暮气沉沉的死气，所谓的‘行将就木’，对于四宫雁庵来说，可已经完全不是一句形容词了。
而是彻彻底底的现实。
很显然，和文化祭的时候相比，四宫雁庵的病情又严重了很多。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毕竟，四宫黄光虽然并不算成器，但是他毕竟还是能够为他分忧的。
而在将这个大儿子流放到北海道之后，他的二儿子四宫青龙和三儿子四宫云鹰之间的斗争便愈发激烈，他有时也必须要敲打一下两人，让他们不要做得那么过分。
再加上，之前曾经对他做出过承诺的清水辉夜毫不留情地将协议撕毁，让他的算盘落了一场空；而且还有四条家的步步紧逼……
这一连串打击之下，四宫雁庵的身体状况变得愈发糟糕这个结果，未免再正常不过了。
田沼正造确实是这个世界十大名医之一，但他也终究不过是一介肉体凡胎而已，其医术就算再怎么高超，终究也只是处于凡人的范畴，并不可能将四宫雁庵完全治好。
他又不是某个青蛙脸的医生……
当然，源景对于这位四宫雁庵的遭遇并不会有丝毫的同情。
这位黑白通吃的霸主手上所曾经犯下的累累血债，就算下几次地狱，都无法偿还干净。
源景确实是个善良的人没有错，但是‘善良’和‘圣母’之间，却是已然有着很大的鸿沟的。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一直不见踪影的早坂奈央也出现在了客厅中。
因为预定今晚要吃的是日式涮涮锅，那么除了早坂爱正在准备的高汤和调味的食材之外，自然也要准备需要用来涮的东西。
之前的早坂奈央，就是出去准备这些东西了。
她看了正坐在首位的四宫雁庵一眼，又看了看正坐在他的对面、毫不示弱地看着他的源景，小嘴微微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沙朗牛肉、三文鱼、黑猪肉、红萝卜、大白菜、豆腐……和早坂爱极其相似的脸上似乎有悲戚之色划过，早坂奈央的手脚却相当利索，只是不一会儿，那张大桌子上就摆满了各色的食材，在边缘的地方，还贴心地摆好了各种各样的蘸料还有酒水饮料。
在桌子的正中，早坂奈央放上了一个小小的电炉子，这是一会儿用来放置涮涮锅的。
和早坂爱一样，早坂奈央早年间，也在四宫家当过女仆长，因此她的动作相当麻利，甚至可以说充满了一种特殊的美感。
不过，在整个过程中，早坂奈央的脸上都没有丝毫的笑意，仿佛这并不是一场家宴，她也不是来招待女儿与女婿的，家里的女主人。
而只是一个仆人而已。
就和坐在四宫雁庵下首的早坂正人一模一样。
他的身上，也没有丝毫男主人的气息。
这根本就不是‘家宴’，而是一场‘主人的任务’而已。
而所谓的‘主人’，自然便是此刻正坐在主座的四宫雁庵。
真是不得不佩服四宫雁庵的涵养，就算被源景说了那么恶毒的话语，他却依然能对源景笑脸相向，就仿佛是源景在得理不饶人一样。
轻轻地抽了抽鼻子，朝着厨房，也就是早坂爱的方向看了一眼，四宫雁庵那有些浑浊的眼珠，此刻闪过了些许的精光。
“正人，真羡慕你啊，竟然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儿。”似乎是看到了源景那油盐不进的态度，四宫雁庵便转换了思路，开始和早坂正人搭起了话来。
“不仅带回家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婿，甚至还亲自下厨，为自己的父母做饭……”
他有些感慨地说道，甚至眼眸中还闪着些许晶莹的泪光。
“我家那个如果也和爱这么孝顺就好了。”
“我觉得，大小姐只是太忙了，没有时间而已。”早坂正人很巧妙地接上了四宫雁庵的话语，对他如此安慰道，“只要她有时间了之后，我相信她一定会回家来看望老爷您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好啦……”四宫雁庵显得颇为感慨，“不过，看现在的样子，辉夜她似乎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啊。果然是叛逆期到了吗？”
说实话，这两个人的双簧戏，把源景甚至都有些气笑了。
他看了早坂正人一眼，心中因为早坂爱而对此人所产生的些许尊敬，此时也已经完全消弭不见。
早坂家这边，本来在源景的眼中，是会受到阻力最小的地方。
毕竟，早坂爱在四宫家本来就是被当做辉夜的陪嫁丫鬟长大的，既然如此的话，早坂正人和早坂奈央两人对于将早坂爱嫁给自己这件事，应该也不会表露出什么反对之意才对。
按照源景的想法，便是和早坂一家一起和和气气地吃个饭，然后将订婚以及结婚的日期敲定。
但是现在看来，这终究只是一种奢望而已……
“喂喂喂，”源景将自己的脸颊撑起，嗤笑道，“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一厢情愿的鬼话啊，四宫雁庵，你哪里有什么女儿？难道不是只有三个儿子吗？”
“但不管怎么说，辉夜的身上所流的，始终是我的血脉。”四宫雁庵仍然没有表现出怒意，他极其认真地对源景如此说道，“这一点，我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哎呀，堂堂四宫家的家主竟然知道亲子鉴定这个东西呢，了不起、了不起。”源景用有些嘲讽的语气如此说道。
“不过呢，您知道的是不是太晚了一些呢？哦，我想起来了，您之前其实就知道，只是故意将其隐瞒下来而已。”
辉夜的母亲清水明夜竹的出身并不好，所以，在当她大着肚子来找到四宫雁庵的时候，四宫家的其他人才会对辉夜是否真的是四宫雁庵的孩子表示怀疑。
毕竟，当时的四宫雁庵是真的年事已高，有没有生育能力还真要画上一个问号。
于是，四宫家的人就提议，要不要让四宫雁庵和清水明夜竹所生出来的女婴来做一个亲子鉴定，这样才能确认她四宫家公主的身份。
而四宫雁庵是怎么做的呢？
他先是暗地里秘密请人来做了和辉夜的亲子鉴定，在确定了辉夜确实是他的血脉之后，却将这个结果隐藏了起来，然后在明面上坚持不做亲子鉴定，而是直接把辉夜认定为自己的女儿。
他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
让清水明夜竹在四宫家孤立无援，因此变得只能更加爱他。
而即便在清水明夜竹，也就是辉夜的母亲郁郁而终之后，他也并未将亲子鉴定的结果公之于众，而是将其隐藏了起来，为的就是展现自己的‘深情’和‘大度’。
你看，只要是和他有过一段情谊的女性，哪怕这个孩子来历不明，他也甘愿看在对方母亲的面子上，将其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费劲心力’地抚养她长大成人……
我们的四宫雁庵大人，真是一个相当念旧且深情的人啊。
而当时还年幼的辉夜会因此受到怎样的非议和排挤，明明确实是四宫雁庵的血脉，却要被当成是别人的‘野孩子’，受到冷眼和讥讽……
这样的后果，四宫雁庵有没有想过？
他当然想过。
但是，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她是他的孩子，那么自然生下来就要为了他而活，只不过是受点委屈而已，他不是给了她优渥的生活作为补偿了吗？
四宫雁庵这个人，确实是个枭雄没错。
但是凭借着这深深地刻在骨子里面的自私自利，他也就只能当一个‘枭雄’，而绝对成不了所谓的‘英雄’。
说实话，源景现在也有些懒得和他就这么斗嘴下去了，这只是在浪费唇舌而已。
他的时间非常宝贵，可没有功夫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我们不妨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吧，”源景看向了面前这个老人，“你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我，究竟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是觉得怕死，想要多活几年吗？
然而，四宫雁庵的回答却是——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让你成为皇帝而已。”
……
……
……
皇帝？

八十七、早坂爱也太不走运了!

“皇帝……”四宫雁庵的发言，说实话让源景有些难绷。
说起来，这其实不是源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发言了，之前在学生会的时候，凝光就曾经跟他长篇大论过什么‘民主’和‘封建’，还说要撕毁《大宪章》，在这个圣伊甸学园中重新建立起封建君主制度。
那段演讲，源景现在还颇为记忆犹新。
没有办法，这还是源景第一次在现实世界被人灌输这样的言论。
即便算上前世也一个样。
然而，虽然凝光确实对源景说过这么一番言论，但是那却并不是她的真心话。
……她只是想要诱惑源景参加学生会而已。
彼时的凝光，正需要一个在她卸任之后，仍然能够听从她话语，或者说暂时听从她话语的话事人，因此便瞄准了身为特招生、在校园中独来独往的源景，希望将其发展成为她的党羽，并将他推到学生会会长的位置之上。
这样的话，即便已经离职，凝光也能利用自己对于源景的影响力，操控学生会每年那50亿日元的流向，以这样的信息，来赚取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这才是凝光最为真实的目的。
当然，凝光的这一番谋划最终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她本人，最终也变成了源景的麾下‘萌犬’。
至少她是这么自称的。
连高中女生都不相信的东西，源景不觉得四宫雁庵这个老狐狸竟然会在心中笃信。
“你是不是终于老糊涂了，四宫雁庵。”源景感觉四宫雁庵可能真的疯了，要不然就是因为四宫家已经逐渐被逼上了穷途末路，变得有些丧心病狂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胡话来。
“你以为这是我在信口开河吗？”四宫雁庵的眼神，此刻却可以说是亮得吓人。
他那原本因为衰老而有些佝偻的身子，也一下子有些舒展了起来，脸颊上也开始泛起了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对于接受过新思潮的源君来说，这似乎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但是，这里毕竟是樱岛，这里的民众，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
不等源景回话，四宫雁庵便再次张开了口，就算是源景，也有些难以想象一个已经没有几年好活的老人，仍然能够保持如此伶俐的口舌。
“身为源家的下一任家主，源君肯定知道岛津家的存在吧？”四宫雁庵突然提起了一个外国人会有些陌生、但是对于樱岛人来说却相当耳熟能详的名字，“当然，现在应该叫岛津兴业株式会社了。”
樱岛是一个岛国，它主要领土组成，是四个大岛——
北海道岛、本州岛、四国岛还有九州岛。
之前所说的关东和关西，其实也是本州岛这个樱岛最大的岛屿上的划分，并不会包括其他三个岛。
而四宫雁庵刚刚所说的‘岛津家’，其势力范围却并不在本州岛，而是位于樱岛国土最西南边的九州岛。
“岛津家本来就是萨摩藩的主人，现在也不过是换了个名号而已。岛津兴业株式会社现在仍然是当地的巨擘，从大型地产开发到建桥修路，从造船到轻工业制造，从经营出租公寓到替政府管理维护大坝，从出售传统瓷器陶器到卖小孩子玩的玻璃珠……”
“他们经营的项目五花八门，涵盖了九州经济的方方面面，而所任用的骨干人员，多半都是当年萨摩藩的旧部后人，甚至还控制着一个武道流派——萨摩影流。”
“数百年的效忠和恩义，仍然在影响着当地普通民众，甚至都有新闻评论员直言过：只要樱岛动荡，岛津家立刻就可以在当地一呼百应，随时可以重建萨摩藩，再次割据一方，不管是不是已经二十一世纪了。”
四宫雁庵显然在来之前已经做足了相关的准备。
或者说，他根本用不着做准备，因为类似的事情，在樱岛已经太多太多，他只要随便从中抽出来几条就好了。
“在1983年的时候，肥后藩的细川家，其当代家主细川护熙当选熊本县知事时，当地民众瞬间热泪盈眶，振臂高呼‘老爷又杀回来了！’”
“在1993年时，细川护熙又当选了樱岛的总理大臣，当地民众立刻奔走相告‘老爷终于夺取天下了！’”
“如果源君觉得年代有些过于久远的话，就在数年之前，也就是2014年的时候，蛰伏许久的细川护熙再度出山，剑指东京，准备重新夺回总理大臣一职。虽然他这一次失败了，但是当时的熊本县仍然是一片哀叹之声，他们觉得‘细川老爷竟然会失败，绝对是哪里搞错了！’”
“类似的还有德川家、织田家，同样是竞选东京都知事、京都府知事，当时民众也是狂呼‘将军又要上洛了！’”
“再比如说，甲斐武田家现在还和所有谱代家臣有联系，共同组建着一个【武田会】，控制着当地经济，对赛马业拥有极大话语权……”
“我说的这些事情，对于我和源君这个层次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源君可以尽情地去查。”四宫雁庵稍微停了片刻，稍微地喘了几口气。
源景皱着眉头，就这么看着他。
四宫雁庵之前所说的事情，他知道都是真话的可能性其实极大。
一方面，以四宫雁庵的脾性，还不至于撒这种随便一查就能查清楚的谎言；
第二，他毕竟也在樱岛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在源家的那个环境里长大，自然也清楚了樱岛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是，还是那一个问题——
“你说得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四宫雁庵见到源景仍然是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好像自己之前所说的那一大堆话完全没有作用一样，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气馁的表情。
“我知道，最近的源君，最关心的事情，应该就是如何给少女们一个交代，让她们都获得一个名分，并且还不会受到外人那异样的目光和非议吧？”
源景对此不置可否。
他看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早坂正人和早坂奈央一眼。
虽然这确实不是什么特别机密的事情，但是四宫雁庵他，应该是从这一对夫妇那里知道的吧。
“其实，不是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吗？”四宫雁庵注视着源景，眼眸之中已经被某种名为‘狂热’的情绪挤得满满的，“那就是，成为这里的‘王’啊！”
“源君，你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有着多么优渥的条件。”四宫雁庵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如此说道，“不，应该说是你知道，但是故意不去利用。”
“你是关西的王者，源家的下一任家主，这是樱岛最为显赫、历史也最为悠长的华族。”
“你和藤原千花之间有着婚约，而且源家和藤原家本来就世代交好；只要在这方面上做文章，获得这个政坛上的常青树家族的支持，可以说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四条家是从欧美回国的新兴势力，他们在国际上有着相当广泛的关系网和支持力，而对于获得了四条真妃芳心的你来说，四条家的势力可以说能够完全为你所用。”
“最后是我们四宫家，只要我将和辉夜之间的亲子鉴定取出，身为她丈夫的您就是我们四宫家的女婿。我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和你相比，简直就是地沟里面的臭泥。”
“我会直接公开宣布您是四宫家所有家产的继承人，并且接受包括早坂家在内的，众多仆姓的效忠。”
“本州岛本来就是樱岛的最大的岛屿，也是樱岛的政治、经济、文化等等的核心，而在统合了四大家族的力量之后，您便是这片岛国的王者，没有任何人能够违逆你的话语。”
在说到这里时，四宫雁庵的神情中充满着沉醉。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顺者昌，逆者亡……这不是所有男人都梦想过的场景吗？”
“将这样的权柄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心中，这才是所谓的大丈夫！”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一点，”慢慢地从某种有些狂热的情绪中重新冷静了下来，四宫雁庵的眸子却依然紧紧地盯着源景，仿佛在注视着某种稀世珍宝，又仿佛是在望着他一生都在追逐的某种完美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蠢货和庸才。”
“他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之上，唯一的用处，就是被别人奴役和支配。”
“他们，其实也在心底渴望着被奴役和支配。”
就和四宫雁庵之前嘴里说的那一些愚民一样。
如果不是在心底渴望着奴役和支配的话，为什么即便到了现在也依然在称呼那些藩主们为老爷，希冀他们夺取高位呢？
“而源君，你便是那种‘生而高贵之人’。”
四宫雁庵很显然，从不知道哪里获得了一些与源景过去有关消息。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源赖光将源景的存在当成源家的最大秘密之一，但是四宫雁庵毕竟是四宫家的家主，总归还是能够搜集到一些只言片语的。
“在源家，大家不都叫您‘神子’，因为您的‘生而知之’而感到敬畏吗？他们本来就应该如此！”
“源赖光根本没有资格当您的母亲，她应该匍匐在您的身下，忏悔曾经想要约束您的罪行！”
“您应该端坐于这九天之上，成为行走在这世间的神明！众人光是瞻仰您的荣光，就应该感到庆幸和幸福！”
面对这鼓动力相当强的话语，源景他在四宫雁庵那有些热切的目光中，缓缓地张开了口——
“啊。”
就这么打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呵欠。
“说完了？”源景故意揉了揉眼睛，显得稍微有一点犯困。
“简单的翻译一下，就是四宫家已经被四条家逼得差不多要走上绝路了，与其就这么败在这个昔日同宗之人的手下，不如过来找我，看看能不能死中求活，从我这里得到些许生机……”
“四宫雁庵，我说得没错吧？”
什么‘皇帝’，什么‘九天之上的神明’，其实也不过是故意用来煽动源景的奉承话而已。
当然，这也并不代表四宫雁庵在说什么假话。
什么‘这个世界上的蠢货和庸才天生就是要被奴役的’之类的，显然是他的肺腑之言。
而源景，也确确实实有着统合樱岛四大家族的可能与能力，如果他真的愿意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成为樱岛的‘王’。
但很显然，源景这个人，对于统治和奴役他人并没有任何的兴趣。
他跟四宫雁庵，从本质上来说，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在看到源景如此油盐不进的时候，四宫雁庵那一双已经变得花白的眉毛很明显地皱了起来，就在他张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有些凌厉的破空之声从他的脑后袭来。
如果不是早坂正人眼疾手快地一下子将其抓在手中的话，四宫雁庵的后脑勺应该免不了多出一个大口子。
而那‘暗器’，却是一根用来舀汤的汤勺。
投掷出这个暗器的人，自然是本来高高兴兴地在厨房中烹饪的早坂爱。
“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看着四宫雁庵，早坂爱那蔚蓝的眸子中满是燃烧的怒焰。
她对于这一位四宫家的家主，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然而——
“爱，不许对家主无理！”
如此呵斥她的人，却是她父亲，早坂正人。
早坂爱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眸中的怒火，逐渐转化为了一种名为失望的余烬。
明明只要和源景说上一声，早坂家便能轻而易举地脱离四宫家的掌控。
源家下一任家主的要求，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四宫家，也不敢轻易拒绝，更不要说现在日薄西山的他们了。
她不相信这种事情，自己的爸爸妈妈不知道。
然而……
“好，他不走，我走！”
在将这句话撇下之后，早坂爱便不由分说地夺门而出。
见到早坂爱这个样子，源景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任由她去。
在临走前，他看了依然没有任何忏悔之意的早坂正人，轻轻摇了摇头。
命运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
对早坂爱这名少女，您是不是也太过苛待了一些啊……

八十八、本来应该是梦幻一般幸福的时光……

源景最终是在池袋的西口公园找到了正坐在公园长凳上的早坂爱的。
早坂家所处的位置，正是东京都丰田区的池袋。
虽然房子并不起眼，但是地理位置其实相当好，交通也非常方便，附近就是池袋车站。
而这个西口公园，便是池袋车站西边的一处休憩之所。
等源景找到早坂爱的时候，她正双手抱住膝盖，坐在了公园的长凳之上，蔚蓝的眼眸有些空洞地望着虚空之中的某个地方。
此时已经是深冬的缘故，公园里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不论男女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冬装，围巾一圈圈地缠在了脖子上，说话的时候也一口口地吐着白气。
和他们相比，早坂爱的装束未免就过于单薄了一些。
因为是一气之下从家里跑出来的缘故，她身上依然是在家中的一副室内的装扮。
上身是淡紫色的毛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牛仔裤。
这样的衣装，在室内自然是足以保持体温，但是如果是这已经夕阳西下的室外的话，防御力就显得极其不足了。
她甚至连拖鞋都没有换，那毛茸茸的小狗样式的拖鞋此刻也有些脏兮兮的，‘耳朵’也有气无力地垂在了椅面之上，显得有些狼狈。
在这样的大冷天，这样的美少女竟然会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这个公园里……
路过的行人自然会对其投来极其好奇的目光。
而这样的目光，在源景一下子坐在了早坂爱的身边之后，便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哪怕不知道源景的身份，管事那高大的身躯，就完全足够劝退某些怀着不该有心思的人了。
看了看早坂爱那因为寒冷而变得有些发红的小鼻子，源景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心疼之色。
他并没有犹豫，直接张开手臂，把早坂爱的身子一下子抱了过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
依偎在他的怀抱中，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早坂爱那仿佛冰封之湖一般的空洞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些许生气。
莹白的牙齿咬紧丰盈的下唇，单薄的居家毛衣下，早坂爱的胸膛急剧起伏了数次之后，她的小手一下子握住了源景的外套，仿佛一个小女孩一般痛哭了起来。
源景也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将怀中那有些单薄瘦削的少女轻轻拥紧。
他轻轻地拍打着少女的背部，注视着少女的目光充满着怜惜。
最期望今天的人是谁？
毫无疑问，就是他怀中的早坂爱。
自从源景告诉她这件事之后，早坂爱虽然在嘴上不说，但是源景能够看得出，她究竟有多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原本，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
在早坂爱设想的未来中，今天对于早坂家来说，应该是一场正式的女婿上门。
她、源景、早班夫妇一起享用一场温暖的晚宴，在那之后，自己的爸爸早坂正人和源景敲定她和源景订婚和结婚的日期，而妈妈早坂奈央则将她拉到一边，偷偷地传授她一些她今天晚上应该会用到的知识……
本来应该是如此梦幻一般的时光才对。
因为从小就被送到四宫家，侍立于辉夜身边的缘故，早坂爱和自己父母相聚的机会其实寥寥无几。
正因为如此，她的心底其实是非常渴望着亲情的，对父母也可以说是分外依恋。
然而，这份依恋所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在她的父母，至少是在她的父亲早坂正人的心中，她这个女儿的地位要远低于他的主人四宫雁庵。
正是被这个真相所刺痛，早坂爱才会毫不犹豫地逃离那个原本被她从心底里认为是‘家’的地方。
而此时此刻，早坂爱也正用女孩子最为常见的方式，在发泄着她心中的委屈和痛苦。
虽然曾经被辉夜吐槽是个‘爱哭鬼’，但是早坂爱其实是个相当坚强的女孩子。
迄今为止，源景真真正正看到她的眼泪，也只有一次而已。
那一次，是被四宫云鹰在辉夜的面前，挑穿了她是‘四宫黄光的间谍’这一个身份……
用胳膊将少女那纤细的腰肢搂紧，在早坂爱看不到的地方，源景那深邃的黑眸之中，闪过了冷峻的寒芒。
源景的脾气其实相当不错，他不是那种戾气特别大的那种人。
不过，今天晚上的源景，却可以说是被彻底激怒了。
他此刻心中的怒火，甚至要比昔年间被四宫黄光设计，让他不得不禁足在四宫别邸的时候尤甚。
当时的他，之所以会发怒，是因为四宫黄光直接断送掉了他独自一人反抗源赖光的可能性，严重威胁到了他未来的自由。
换言之，源景当时之所以会发怒，纯粹是因为自己。
而此刻源景心头怒意的岩浆，却完完全全是在为自己怀中的少女所喷涌。
如果是昔日的源景，他可能会安慰早坂爱，就像他曾经开导藤原千花时的那样。
但是如果想要他因此而发怒，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这究竟算不算有所成长……可能任何人都无法断言。
但是，在这一个学期之后，源景的身上，却是在切切实实地发生着某种变化。
这却是确凿无疑、无可争辩的事实。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早坂爱的哭声已经渐渐地停歇了下来。
重新冷静下来的早坂爱，看着面前已经被自己的泪水打湿的源景的外套，突然感到有些许的不好意思。
她悄悄往上瞟了一眼源景，正好迎上了他正朝下投来的目光。
“冷静下来了？”源景将头低下，让自己的额头和早坂爱那光洁的额头相抵，用这样稍微有些强硬的方式，和少女四目相对。
可能是因为刚刚被泪水洗过的缘故，少女的眸子此刻明亮异常，仿若冬日里蔚蓝的天空。
“嗯。”早坂爱的回答，带着有些浓重的鼻音。
“那接下来呢，要回家吗？”源景口中的‘家’，自然不是指早坂爱刚刚跑出来的那个伤心地，他所指的自然是源景宅。
无论是早坂爱还是源景，两人心中的‘家’，此时只有这么一个了。
早坂爱对这个问题，先是有些默不作声，随后——
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源景和早坂爱正处于额头相抵的姿势的话，他可能还没有这么容易发现少女如此细微的摆动。
早坂爱不愿意回家，这其实也是相当正常的。
在和源景一起向清水辉夜告别的时候，她还偷偷地和辉夜说了悄悄话，大意就是她和源景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了，让辉夜不要准备她和源景的晚饭，也不用等两人回来……
虽然就这么回去的话，早坂爱也不觉得自己的好姐妹会笑话自己。
但是……
早坂爱不希望让清水辉夜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要知道，今天本来应该是她‘大喜’的日子呀。
早坂爱此时心中所想的事情，源景其实也大致地能够猜到。
他极为温和地笑了笑，“好吧，那就按照预定的规划，我们继续来约会好了。”
今天晚上，本来就是属于早坂爱的时间。
虽然因为些许不和谐的插曲让这个稍微有了些许瑕疵，但是好在还有可以补救的空间。
“不过，在这之前……”
将正和早坂爱互相抵着的额头分开，源景的双臂轻轻地使劲——
在少女的一声惊呼之下，原本正坐在源景大腿之上的她，此刻不知道被源景用什么样的办法，已经在一瞬间趴在了少年那有些宽阔的脊背之上。
“总不能让你继续穿着这一身到处逛吧……”
所以，首先就要为现在的早坂爱买一身衣服。
当然还有一双暖和的鞋子。
……
池袋是东京都有名的闹市区，街边的店面可以说是数不胜数，自然不会缺少各种服装店。
不过，源景的最终选择，却是一家名叫【东武】的百货店。
【东武】是樱岛极其有名的百货店，而池袋这一座，却是【东武百货店】的本店。
虽然说是【百货店】，但是这其实是一家规模巨大的购物中心，光是组成部分，就有本馆、中央管还有广场馆三个部分组成，其销售场地面积可以说是樱岛第一。
源景之所以会选择这里，除了这里有专门的女装店之外，还是因为其楼顶那规模庞大的餐饮街。
他也好，早坂爱也好，可还没有吃晚饭呢。
在选完衣服和鞋子之后，也能顺便供奉一下两人的五脏庙。
在那之后，才有力气到处去玩啊。
其实，在被源景背进了了百货店之后，早坂爱就在源景的耳边说过悄悄话，希望源景能将她放下来。
百货店里面的暖气其实非常足，而且地面也不脏，让她自己走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最主要的是，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让此时的少女有些面红耳赤。
早坂爱可以说是最高等级的美少女，这一点自然没有任何错误。
而源景的帅气，自然也不用过多赘述。
这么一对组合，自然会如同磁铁一般，将其他人的目光牢牢地吸住。
不过，对于早坂爱的这句话，源景确是装作一时耳聋，并没有听到。
早坂爱在痛哭之后，虽然好像已经从之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将其放下了，但是源景却知道，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与其就这么将其放下，让她就这么想起伤心的往事，倒还不如就这么让她在自己的背上就这么继续害羞着。
“爱，你平常穿的，是哪个牌子的衣服？”
来到女装店所在的楼层，源景有些好奇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对早坂爱如此询问道。
他又不是某些拥有特殊癖好的人，自然不会对女装的牌子有什么深入的了解。
不仅仅是女装，他甚至连男装的牌子都不太认得清。
时至今日，他在休闲日的日常穿搭，也基本上出自于清水辉夜之手。
早坂爱将贴在源景肩头的小脸抬起，在环顾了一周之后，便伸出了纤纤玉指，朝着一个方向轻轻一指——
“就是那里吧。”
可惜，上天似乎真的在有意地苛待这位命途已经极其多舛的少女，本来只是她随意指的一个店铺，却也出现了有些意外的情况——
迎上来的店员，似乎认识源景的样子。
刚刚来到东京的源景，浑身上下的身家只有考入圣伊甸学园的奖金，即一百万日元。
这笔钱换算成人民币的话，差不多是5万元左右，但是东京的消费之高，却远不是华国能比的。
这一笔钱，不仅要用来找交房租和水电费，还要供给日常的饮食，购置必要的电子设备，还要抽出一部分作为股市的本金……
这么稍微算下来，这1百万日元想要撑到下次的奖学金发放，都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所以，在外出购置日常衣物的时候，源景就稍微用了一点点‘语、颜能力’，不仅获得了相当实在的穿搭建议，而且还用相当低廉的价格，购置到了一批日常所用的衣物。
他毕竟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对于利用自己的颜值这一点，源景其实并没有丝毫的扭捏。
他是知道自己有多帅的。
而来接待的店员，就是当时给他建议，并且将衣服便宜卖给他的服务员之一。
之所以当时还在别的地方卖男装的她，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卖女装……
这当然是因为她销售业绩优秀，被总部那边升职了呀。
当源景背着早坂爱走进这家店的时候，原本目标是早坂爱的店员在看到了源景之后，眸子却是相当明显的一亮。
很显然，她对于源景的印象可以说是相当深刻。
快步走向了源景，这位店员一副想要和他叙叙旧的模样。
而这一切，自然被源景背上的早坂爱尽收眼底。
还没等到店员说话，嘴巴微微撅起的早坂爱便将小脑袋高高地抬起，借助着源景的身高，居高临下地对着迎上来的店员说道：
“你好，能不能把那间衣服递给我，我想试一试。”
她指向的，是一件样式简约却相当好看的深色大衣。
店员被这猝不及防的话语弄得稍微有些卡住了。
她有些迷茫地望向了源景，大大的眼睛里面有着深深的无所适从。
源景有些忍俊不禁，早坂爱的吃醋表现，在他看来相当可爱。
“店员小姐，请把那间大衣拿给我的女朋友。”
带着些许笑意，他对着这位‘熟人’如此说道。

八十九、一般来说,床都会那么‘嘎吱嘎吱’地响吗?

说起来，这应该是源景第一次和女生一起出来买衣服。
当然，是这个世界限定。
如果将范围拉到上个世界的话……
算了，还是不要让他回忆起那么惨痛的经历了。
不过，和某些堪称购物狂的女孩子相比，早坂爱就显得干脆利落多了。
“阿景，你觉得这一套怎么样？”
换衣间的帘子被一下子拉开，装扮一新的早坂爱便就这么出现了。
很显然，在换衣服的时候，早坂爱也趁机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模样。
再次见面之后，她便再也不复之前被源景找到时的那一副稍微有些狼狈的模样，而是恢复了昔日那完美女仆的姿态。
一件黑色的大衣笼罩住了少女的娇躯，和少女那灿烂的金发，构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黑色和金色，这两种对比极其强烈的色彩，就这么在少女的身上和谐的融为了一体。
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拿开，等在更衣室外面的源景望向了正将手掌撑在腰上，给他摆着Pose的早坂爱。
他在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女后，稍稍歪了歪头，“唔，如果我说，你穿什么都好看的话，是不是会显得有些不够诚恳啊。”
源景略带调侃地如此说道。
没有办法，‘你穿什么都好看’这个赞美，因为某些男性同胞的滥用，现在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句类似敷衍的话语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不是哪个男人，都能随随便便张嘴说出一连串不带重样的赞美对方外表的话的。
尤其是在被对方拉着跑了不知道多少个地方之后。
不过，源景的这番话却完全没有任何敷衍，而是出自于他的真心。
像是早坂爱这样的美少女，真的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无论穿什么衣服，都非常好看。
此时，之前被早坂爱先声夺人的店员却是笑着迎了过来。
这本来就是她的工作之一。
作为每天接待了无数客人的店员，她当然已经明白过来了之前早坂爱那稍微有些异常表现的原因。
虽然心里稍微有点失落，但是对于身为社会人的她来说，自然知道什么是应该做的事情，什么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我觉得这件大衣非常适合您。”店员小姐的夸奖在专业之余，语气也稍微有些小心翼翼，“您的男朋友身材修长，打扮得整洁利落，我觉得这件冷色调的衣服会非常搭。”
“走在一起的话，会很有情侣的感觉。”
和源景很般配。
这对于早坂爱来说，可以说是最好的夸赞了。
此时，她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是不是有些太过了一些。
因为在家里发生的事情，她今晚可能稍微有些反应过敏了一些。
朝着这位店员小姐露出了稍微带一点歉意的笑容，早坂爱询问道，“请问，你这里有女士鞋卖吗？我还想要一双鞋子。”
衣服的话，自然就是早坂爱现在身上的这一套了。
“当然有。”见到早坂爱的示好之后，店员小姐稍微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了一些，“我们的店面也经营各种鞋品，请随我来。”
在店员的带领下，早坂爱和源景被带到了女士鞋的装饰门之前，并且最终选中了一双浅褐色的小马靴。
……
“佐藤，佐藤，那个人就是你之前跟我们提起的那个高中男生？”在恭送了源景和早坂爱离去之后，这个店铺的其他店员便也忍不住围了上来。
她们望着源景的背影，忍不住叽叽喳喳地对之前接待两人的店员，也就是被她们称呼为佐藤的女生如此说道。
“对，就是他。”慢慢地将身子直起，佐藤店员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他是不是真的很帅？”
“真的，真的。”其他姑娘们不住地点点头，眼眸中有着各式各样的小星星在乱闪。
很显然，源景的颜值仍然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可是，我不是记得你说过，他的身家其实并不富裕吗？”其中一个店员小姐有些迟疑地说道，她们这里可是高档奢侈品店，按理来说穷学生绝对消费不起的那一种，“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在瞎想些什么呢。”佐藤小姐忍不住用眼睛剜了这个显然有些色迷了心窍的小姑娘一眼，“人家可是圣伊甸的学生，那么有出息的人，想要富裕起来，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刚才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在给自己的女朋友买衣服和鞋子的时候，他的眼神甚至就没有往标价条上瞥过。”
早坂爱的这一身行头，是源景付的钱。
在付款的时候，她也是乖乖地呆在了源景的身边，并没有做出什么抢着付钱的举动。
那才是对源景的不尊重。
真正的好女人，是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些什么的。
而毫无疑问，早坂爱现在，就是在以一个‘好女人’的身份，在要求着自己。
“都散了，散了，如果被店长发现我们聚在一起闲聊，又不知道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在听到佐藤小姐的话语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后果，因为源景而聚集在一起的店员们马上一哄而散。
但是佐藤小姐却将其中的一个人叫住了——
“尤莉，你等一下，刚刚的两人，有东西需要托运到家。”
像是她所在的这个高档服装店，自然要秉承着‘客户就是上帝’的原则，来为她们提供一些相当贴心的小服务。
在换上了那一双浅褐色的小靴子之后，原本早坂爱脚上所穿的拖鞋自然就脱了下来。
接下来她还要和源景约会呢，自然不可能随身带着这个东西。
那么，将其托付给佐藤小姐，拜托她将其寄回家中，便是最好的选择。
“请将这个寄到南麻布4-9-34。”早坂爱的拖鞋被佐藤小姐用鞋盒小心地装了起来，随后便递给了店中专门负责这方面工作的尤莉。
‘南麻布，他现在竟然住在那种地方……当年的小男孩，果然已经变成了如今的我只能仰望的存在了，这才几个月啊。’
虽然脸上依然波澜不惊、一片冷静，但是在心中，佐藤小姐却在暗暗咋舌。
南麻布那种地方，可能她一辈子的工资，也只能买得起一间厕所吧……
……
“对了，我虽然刚刚预定了餐厅，但是现在毕竟是周末，而且已经临近圣诞节了，所以可能要稍微等上一会儿才会有空位置。”
源景略带歉意地对早坂爱说道。
他在女装店的时候之所以会用手机，其实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没事的，我现在其实并不饿。”
早坂爱摇了摇头，落落大方地如此说道。
她倒不是逞强。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5点钟作用，而源景家的晚饭时间，一般来说都是六点。
所以，现在两人其实都没有感到什么饥饿感。
早坂爱将身体轻轻地贴近了源景，一只小手也相当自然地伸进了源景的口袋，在找到了另一只温暖的大手之后，便一下子贴了上去。
她其实是个相当缺乏安全感、相当怕寂寞的少女。
尤其在发生了今天的事情之后。
之前源景背着她的时候，早坂爱虽然有些面红耳赤，但是内心其实是相当欢喜的。
而在换上了源景给她买的大衣和小靴子之后，虽然身子是暖和起来了，但是她的心里其实稍微有些空落落的。
‘我是阿景的女朋友啊，稍微黏他一些怎么了？’早坂爱在心中相当可爱地为自己打着气，‘情侣之间，可都是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这才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虽然她和源景之前，更大胆的事情其实也算做过了不少。
但是，可能是想到今天夜里会发生的事情，早坂爱的脸蛋还是变得有些红红的。
在抓住了源景的大手之后，她的心里顿时一跳，不由自主地稍微缩了缩身子。
不光是脸颊，她感觉自己身体的内部也在微微地发热。
‘扑通~扑通~’
早坂爱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听过自己心跳的声音。
源景自然不会拒绝少女这有些依恋的牵手，手指勾连在一起，他对一旁的少女说道：
“对了，现在既然离预约的时间还稍微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要不然先去做一些别的事情？”将另一只手伸出，源景指向了不远处。
那是一座建在购物中心的电影院。
“要不然，我们先去看一场电影吧？”
……
早坂爱和源景并不是第一次两人一起看电影。
在源景还在租房住的时候，两人就曾经在源景自己的家庭影院中，一起品鉴过经典的恐怖电影——
《电锯惊魂》。
不过今天，两人自然不会再去看什么恐怖片。
……这个电影院近期就没有恐怖片的排片。
因为本来就是打算稍微消磨一下时间，因此在走进电影院之后，两人便随意点了两张看起来似乎是文艺片的情侣票。
这个影片名，源景不知道；这个影片的导演，早坂爱也不认识。
不过，这才是电影的醍醐味。
说不定是一个好片子呢？
反正如果真的无聊的话，就提前离开就好。
抱着稍许期待，两人走入了专门的情侣包厢，很快，电影院的大屏幕上就开始滚动起画面来。
就和名字以及两人之前所猜测的一样，这一部不出名的影片，确实是一部文艺片。
影片整体的基调是孤独、无奈和疏离感。
就是那种文艺片特有的悲剧基调。
似乎倒也也觉得这样不太好，因此在电影开始后不久，便出现了一幕极其大胆的镜头。
在影片那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响起的爵士乐，此时却有了新的‘伴奏’声——
那是床铺‘吱呀’作响的声音。
因为毕竟是在公众面前放的电影，因此其实并没有出现什么非常劲爆的画面。
唯一值得一提的，只有一闪而过的，女主角那香汗淋漓的雪白脊背……
早坂爱看得相当投入。
在这个画面切过了之后，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将脸蛋转向了源景：“刚刚的那件事，对于女方来说，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是男方啊。
源景稍微有些哭笑不得。
“床铺【吱吱嘎嘎】得不停响动，感觉两人好像都很用力的样子。”在黑暗之中，早坂爱歪了歪小脑袋，天蓝色的眸子在屏幕上反光的映衬之下，仿佛两颗璀璨夺目的宝石，“一般来讲，会是那么用力吗？”
此时的她，已经化身为了求知欲爆棚的好奇宝宝。
听到这么可爱的问题，源景忍不住伸出手来，将一旁的早坂爱拉了过来，让其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对于源景来说，比起两人现在正在看的电影，显然是逗怀中的少女更加有趣。
“你不是跟妈妈学过房中术的吗，”两人面对面的这么偎依在了一起，一起坐在了一张小小的椅子上，“怎么还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理、理论知识再怎么丰富，那也是理论知识呀。”早坂爱那温热的鼻息轻轻地吹在了源景的脖颈上，有些痒痒的，“和实践毕竟是不一样的。”
虽然确实从源赖光那里学习了房中术，并且还练习的相当勤奋，但是早坂爱没有实践经验这一点，却依然是铁一般的事实。
至少暂时是这样没错。
“所以，到底是怎么样的？”早坂爱大着胆子如此询问道，“如果是阿景的话，床也会那么‘嘎吱嘎吱’的响吗？”
“唔，”既然早坂爱都这么问了，源景稍微想了想，随后说道，“倒也不至于夸张到那种地步。”
“因为一般来讲，我都是将女孩子抱起来的。”
“就像现在这样。”
在有些昏暗的电影院中，两人就这么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早坂爱的十根手指在源景的大腿上不断的游移，划出生涩且复杂的轨迹。
似乎是在练习着什么。
又似乎是在准备着什么……
……
此时此刻，藤原大地的宅邸。
客厅中座机的声音响起，一只形状相当优美的纤纤玉手将话筒提起。
“你找藤原万穗女士？请稍等。”
在将话筒放下之后，这只手的主人却没有像她刚刚承诺的那样，去找藤原万穗。
而是在隔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将话筒提了起来。
指尖玩弄着一缕垂下来的秀发，紫式部张开了嘴巴：
“喂，奈央？你在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事吗？”
从她嘴里流泻而出的，却是和藤原万穗一般无二的声音。

九十、听墙角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情

“原来如此，因为四宫雁庵的原因，早坂和源君从家里跑掉了啊。”
紫式部用藤原万穗的声音对电话那头的早坂奈央说道。
早坂奈央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机给藤原万穗发消息，而是非要打电话到藤原宅？
根据对方的说法，是因为她的手机现在正处在四宫集团的监视之下，并不够安全。
这个电话，还是她钻了空子跑到外面，找到了一个投币电话亭，用它打的呢。
至于为什么会打藤原大地家的固定电话，而不是打藤原万穗的手机……
当然是因为打不进去。
藤原万穗是樱岛政府的外交官。她的手机其实有好几个，但是无论哪个电话，都只有在她电话簿上的号码才能打进去，其他的来电，是会被通通屏蔽的。
无奈之下，早坂奈央便只能拨通了藤原大地家的固话。
然而，有些不幸的是，此时的藤原大地家中，其实只有紫式部在家。
为了庆祝姐妹三的期末考试顺利结束，藤原大地和藤原万穗带着姐妹三人一起出去吃大餐去了。
夫妇二人本来想要也带紫式部一起去的，结果被后者以‘不习惯人群’为理由，就这么婉拒了。
正因为如此，紫式部才会在电话里装作自己是藤原万穗。
当然，另一个很重要的理由，便是她其实也非常好奇这位早坂奈央在这个时候给藤原家打电话的原因。
‘应该是和景儿有关的事情吧？’在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之后，紫式部便条件反射一般地在心底推测道。
她的推测向来很准。
“所以呢，你希望我做些什么？”依然用着藤原万穗的声音，紫式部有些好奇地对电话那头的早坂奈央询问道，“先说好，如果想要给自己的丈夫求情的话，这样的话就不用提了。”
“那不过是白费口舌而已。”
早坂正人的做法，一般人可能会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明明可以借助源家的力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摆脱四宫家对于早坂家的钳制，轻而易举地获得自由，结果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依然对四宫雁庵言听计从……
难道真的有人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给别人当狗吗？
其实不是这样的。
要知道，早坂正人是从四宫雁庵正值壮年的时候，就开始追随他了。
在这数十年的光景里，早坂正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四宫雁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这是他的女儿早坂爱所不曾拥有过的经历。
早坂正人其实早就被四宫雁庵所折服了，根本没有办法提起反抗对方的想法。
就算对方目前已经垂垂老矣，生命如同风中残烛一般，也依然如故。
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四宫雁庵才会将其提拔成为自己亲信之中的亲信。
因为他知道，早坂正人已经是一条绝对不会背叛他的忠犬了。
紫式部虽然可以理解早坂正人这种做法的内在动机，但是理解归理解，如果早坂奈央要让她说服源景，让他去接受那个四宫雁庵的条件……
那早坂奈央可能想得有点多了。
紫式部相信，就算接电话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那个精明的大嫂，也绝对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早坂奈央显然是听出了‘藤原万穗’（其实是紫式部）的言下之意，唇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我当然不抱这样的指望，我之所以会打电话过来，其实是想要问你一件事。”
“在没有父母方同意的情况下，子女单方面和父母断绝关系……这件事是可行的吗？”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应该去问律师。
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早坂奈央根本没有办法和能够信任的律师相接触。
而且，法律毕竟只是条文而已，真真正正执行起来的话，还是要依靠相关的工作人员。
藤原家是樱岛政坛的常青树，想要做成这件事的话，拜托他们家准没有错。
紫式部是何等聪明的人，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她便明白了早坂奈央的意思。
她是在希望早坂爱借助藤原家的力量，彻彻底底地和早坂家断绝关系。
“……事情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柳眉微微皱起，紫式部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严肃，“一旦和女儿断绝了关系，想要再恢复的话，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你就真的舍得？”
“而且，早坂爱现在可以说是早坂家的唯一希望了，如果失去了她的话，早坂家可能就真的要和四宫家一起覆灭了……”
“这一点，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吧？”
“嗯。”电话那头的早坂奈央点了点头，在这种情况下，她甚至还有心情笑了笑。
她本来就是一个相当喜欢笑的女人，用已经是她好友的雪之下绫乃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坏心眼’，“我本来就是嫁到早坂家的人，早坂家没了就没了吧，我一点也不感到可惜。”
“这种将我的女儿从我身边夺走，将其献给主人家的家族，我可是一点好感度都没有。”
早坂奈央的话语中的怨恨之意，紫式部可以说是听得明明白白。
“他们已经吞噬了爱十几年的人生，折磨她折磨得够久了。爱好不容易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不希望他们成为她未来路上的绊脚石。”
“这就是我身为一个不称职母亲的所有愿望了。”
“拜托了，万穗。”
在说出了如此恳切的请求之后，早坂奈央便挂断了电话。
“……麻烦了。”在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盲音之后，将耳边的听筒拿下，紫式部忍不住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原本以为只是代自己的大嫂接一下电话而已，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事情。
接下来的话……
坐在沙发上的紫式部沉吟了片刻，随后便从藤原家的电话旁，翻出了一本厚厚的电话簿。
因为事务繁忙的原因，藤原夫妇有时也会在家中办公。
而这本电话簿上，便是一些‘相关部门’成员的电话。
在上面翻找了片刻之后，紫式部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知道的号码。
“这里是藤原大地，”这一次，从她嘴里发出的，是有些粗犷的男声。
那正是和藤原大地一般无二的声音。
“请看一下监控，帮我找两个人。”
“分别是一个黑发的少年和金发的少女，地点是池袋车站附近，在下午4点半的时候，两人应该就在那附近。”
“女孩当时只穿着拖鞋，没有穿外套，应该比较显眼……”
在向对方交代了一番两人的外表特征之后，紫式部用很有上位者威严的口吻说道：
“是的，我需要这两个人现在的位置，在找到之后，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
早坂奈央的事情，紫式部觉得自己没有做主的资格。
总之，还是先找到源景和早坂爱吧……
可能因为藤原大地在政府身居要职，积威极重，被紫式部打电话交代的‘相关人员’不敢怠慢，很快便找到了两人的行踪，并且将其通知了‘藤原大地’。
也就是紫式部。
“唔，让我看看……【SGPLAZA】二楼的206间？”紫式部皱着眉头，读出了那一串对她来说相当陌生的字母串。
在歪了歪小脑袋之后，她果断打开了手机上的地图软件。
“等一下，这好像是一家……”
“爱情宾馆？”
藤原家的长公主，似乎学到了一点她本来不应该学到的东西。
……
没错，现在的早坂爱和源景两人，其实就在一家名叫【SGPLAZA】的爱情宾馆，也就是大家一般称呼为【Love-Hotel】的地方。
樱岛的这个产业其实相当发达，就算在经济大萧条、所有行业普遍低迷的时候，这个产业也可以说是一枝独秀，表现得相当坚挺。
孔圣人他老人家都说过，‘食色性也’，这可是人的天性，是永远不会泯灭的。
不过，如此巨大的蛋糕，自然也引来了极其剧烈的竞争。
尤其是在池袋这个繁华的街巷，想要从中脱颖而出的话，没有两把刷子是肯定做不到的。
而这家名叫【SGPLAZA】的爱情旅馆，其所主打的主题其实相当明确，那便是——
角·色·扮·演！
除了保健室、教室、赌场、泳池之类的常规地点之外，这里甚至还准备了调【哗——】室、旧仓库、高尔夫球场、网球场、飞机头等舱……
不仅是场地，甚至相关的各种服饰，都在这里售卖，以此来保证让情侣们身临其境。
怎么说呢，真的是好专业呢（笑）。
看完了电影，一起去吃了饭，又去逛了逛星象馆之后，源景和早坂爱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可能和某些人想象的不一样，源景是被早坂爱拉到这里来的。
他来东京毕竟时日尚短，根本比不上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早坂爱。
而且，后者在四宫别邸当女仆长的时候，也对这种‘娱乐场所’，有过一定的了解。
东京的爱情旅馆都是全自动服务的，就是为了避免上门的情侣在面对陌生人时的尴尬。而两人所选的这个房间，其主题是——
主与仆。
这是一个欧式装修的房间，就是电影里面经常出现的那一种欧式贵族的房间模样。
……有些像是四宫别邸。
在这个房间里面，源景要扮演一名青年的贵族，而早坂爱则是他强征过来伺候他的女仆。
竟然会选择这样的设定，不得不说，早坂爱这一名少女的内心，肯定有着偏向“M”的部分。
这一点，倒是和辉夜一样……
嘛，毕竟是少女的提议，源景自然也没有提出异议。
于是，一出《你是主人我是仆》的戏码，就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之中，悄然上演……
房间里面的灯光有些昏暗，最为惹眼的，便是那壁炉之中熊熊燃烧的炉火，那橙黄色的火焰，将房间里面的一切笼罩上了一层橙黄色的光芒。
源景正坐在壁炉前的桌子旁，似乎是在烤火，有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在片刻之后，端着木质托盘的早坂爱，便就这么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她此时身上所穿的，却也不再是之前在外面所穿的那一套装束，而是已经换上了一套这里售卖的女仆装。
不过，比起她曾经的保守的工作服，这一套女仆装，其实要大胆得多。
不仅是裙装短得露出了雪白细腻的大腿，而且还故意露出了优美的后颈，将早坂爱身为混血儿的优点所展现得淋漓尽致。
娇俏的脸蛋被炉火映得红彤彤的，蔚蓝色的眸子眼波流转之间，似乎在往外放着丝丝的电流。
和昔日的端庄风不同，在穿上了这一身几乎算是情趣服饰的装扮之后，女仆小姐所展露出的万种风情，更是一种别样的滋味。
早坂爱真是天生的狐狸精……
来到源景的身边之后，早坂爱将手上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就这么弓下了身子，为源景开始倒酒。
酒是这里提供的无醇酒，就是没有度数的那一种。
早坂爱现在所穿的女仆装，是凸显少女柔美的那一款。
在那繁复华丽的褶皱包围之下，那一抹惊人的白腻，在炉火的照耀下，可以说是极其吸睛。
“主人，请~”在倒完酒后，早坂爱用恭敬且温柔的语气说道。
声音轻柔，带着丝丝的媚意，就像敲打在青石板路上的秋雨般，令人骨头都酥软掉了。
……
就在小两口你侬我侬的时候，一个紫色的身影，却在两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到了这个有着【SGPLAZA】名字的爱情旅馆之外。
在门外稍微踌躇了一番之后，她便稍微一咬牙，轻轻跺了跺小脚，随即便毅然决然地冲进了这里。
当然，是孤身一人。
在自动售票机之前，紫式部抬起了眼睛，然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206号房间已经被占用的标志。
她便也没有去看其所准备的场景是什么，就选定了206旁边的207号房间。
交钱，拿卡。
上楼，进房。
以上动作一气呵成。
207号房间，是一个泳池。
在泳池中，还有着可供‘游玩’的滑梯。
不过，紫式部对此自然并不在意。
脱下鞋袜，光着小脚丫，紫式部有些小心翼翼地来到了206间和207间所隔的墙壁。
一般来讲，这种高档场所，其房间的隔音效果其实都是非常好的。
不过，早就想到这一点的紫式部，却从其随身所带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设备。
那是一个类似听诊器，但是比那要复杂先进得多的仪器。
虽然小手依然有颤抖，但是紫式部还是把那类似探头的装置，贴在了墙壁之上……

九十一、椅子:首先,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对于‘隔墙有耳’这件事，现在的源景和早坂爱显然毫不知情。
就在两人所在的206号房间里，小剧场依然还在继续。
既然是【角色扮演】，那么自然要追求一些和平常不太一样的风格。
或者说，这就是所谓的‘情调’了。
在这个小剧场里，源景的角色是风流成性的无赖贵族，他早就对早坂爱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女仆垂涎三尺，之所以会在这么晚的时候将她叫到自己的房间，就是准备将这一块美肉吞到肚中……
源景曾经和早坂爱学过【演戏】，早坂爱本人更是一个表演大师。
虽然并没有台本，完完全全是临场发挥，但是两人之间的互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涩。
当然啦，除了两人之外，这个小剧场，其实只有那么一个‘听众’……
源景拿起酒杯，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位美丽的女仆，随后便将其一饮而尽。
壁炉的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以此为背景的早坂爱，真的如同美神一般，向外发散着淡淡的光辉。
见到源景将酒杯里面的无醇酒喝完，早坂爱便再次拿起酒瓶，想要将那已经空了的酒杯斟满。
然而，源景却大手一挥，将自己面前的酒杯一下子罩住了。
“这酒喝起来太冷了。”他用极其不满的语气如此说道，“在这么一个大冷天，你就让我喝这么冷的酒吗？”
早坂爱稍微愣了愣，随即便马上弯腰，向自己的主人赔罪道，“抱歉，主人，是我的疏忽，我这就下去先将酒烫好。”
“回来。”源景眉头一皱，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早坂爱那纤细的手腕，制止住了这个小女仆‘逃跑’的行为。
“我现在就想喝酒，等到你将酒烫好，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
趁着早坂爱有些慌张的时候，源景的手一用力，便将这个美丽的女仆小姐拉到了他的怀中。
“呀，”早坂爱用一双柔荑抵住了源景的胸口，姣好的脸上又羞又急，“主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既然做错了事情，那么自然要接受惩罚。”源景将头低下，埋在了早坂爱的脖颈之上，“你来我家多么久了？这样浅显的道理，不会还不明白吧？”
早坂爱那纤细的脖颈散发出一种极其淡雅的馨香，轻嗅着这种芳香，源景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迷醉之色。
他情不自禁地将怀中的少女搂紧，嘴唇也贴在了那雪白的肌肤之上。
“主人，请不要这样，您这还让我怎么见……唔。”
似乎是在嫌弃她的聒噪，小女仆那弱弱的抗议还没有说完，便被霸道的主人一下子堵住了嘴唇，让它只能无力地发出不成词的呢喃。
在长长的接吻之后，源景稍微放开了早坂爱，似乎想要欣赏一下自己的成果。
炉火摇曳之下，早坂爱那璀璨的金发反射出了些许柔光，这便更衬得少女肌肤如雪。
而在这雪白肌肤的映衬之下，因为源景刚刚的‘摧残’而稍微有些红肿的双唇，便更是红得耀眼。
微微有些喘的早坂爱见到似乎有要挣脱的希望，便用力推了一下源景的胸膛，想要尽可能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分开，“主人，我只是你的女仆，不是你的玩物，请不要这么对我。”
“现在的话，您已经惩罚完我了，那么能不能准许我下去为您烫酒了呢？”
现在还抱着主人可能会放过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太过天真了一些呢？
“不用了。”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轻挑的笑容，源景伸出一根手指，就这么抬起了早坂爱那光洁的下巴，“我想到了一个既不用等那么久，又能让我喝上热乎乎的酒水的好办法。”
“……是什么办法。”这个样子的阿景，对早坂爱来说还是极其新奇的体验，小女仆的呼吸，此时稍微有些急促。
不过，她显然还没有忘记现在仍然是在‘角色扮演’的过程中，并没有出戏。
“那当然是，”源景的食指从下巴的地方上移，暧昧地摩擦着早坂爱的红唇，“请你将酒含在嘴里，用嘴巴将它温热了之后，再喂给我咯。”
“这可是我刚刚想到的呢，怎么样，是个不错的办法吧？”
“……”早坂爱的脸蛋红彤彤的，泪眼汪汪，“不行的，主人。我们这个样子做的话，怎么对得起怀孕的辉夜夫人呢？”
早坂爱，你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辉夜……
源景朝着女仆小姐的双眸看去，果然发现了隐藏极深的些许狡黠。
有意思，‘女仆偷吃’是吧……
“我不介意。”
“但是我介意。”早坂爱咬住下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我和夫人可以一起逃难出来的好姐妹，我怎么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呢。”
女仆小姐表现得愈发柔弱，但是这才是最能刺激男性征服欲的模样。
不顾早坂爱的‘挣扎’，源景重新将她拉到了怀里，“爱，在你们从东洋逃难到这里之后，是谁从一伙强盗的手中将你们两人救下来的？”
“是主人您。”早坂爱将白皙的手指按住了源景的嘴唇，不让他继续亲吻自己。
“正是因为主人您当时的英姿，小姐她才会愿意委身于您，答应您的求婚，成为您的夫人呀。”
“可是，她现在怀孕了。”源景露出了有些痛苦的模样，黑色的眼眸微微泛红，“已经三个月了，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爱，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早坂爱微微张了张嘴巴，脸上露出了些许挣扎和不忍之色。
“主人……”她这么轻轻地叫了源景一声，“我知道你其实一直忍得很辛苦，但只要再忍上一小段时间的话……”
“几个月可不是什么一小段时间呢，”源景摇了摇头，他目光灼灼地望向早坂爱，眼眸中尽是几乎要将她吃下去的渴望，“辉夜她不是最疼爱你了吗？既然如此的话，你就不能稍微帮一帮她最爱的我呢？”
最终，这位女仆小姐还是被主人的花言巧语说服了。
她有些犹犹豫豫地别过脸去，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酒瓶。
“……先说好，只是温酒而已，其他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再次向源景强调了一番之后，早坂爱将酒瓶中的无醇果酒倾倒在了酒杯之中，随后小小的抿了一口。
将那甘甜的液体在嘴里含了大概一分钟左右，早坂爱回过头来，望向了这个她深爱的男人，雾气氤氲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浓厚到完全没法化开的情意。
在壁炉火光所照射出来的模糊光影之中，早坂爱那精致的脸蛋朝着源景逐渐靠近，最终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变成了零。
美酒香醇，但是和少女的香舌相比，却可以说是远远不及了。
源景的呼吸变得稍微有些急促，在接吻的同时，他的大手也悄然攀上了早坂爱的后背。
早坂爱身上这一身，毕竟是出自于爱情旅馆，自然不会是什么‘正经’的衣服。
它的防御力可以说是低的吓人。
只要将腰部的活结解开，就能轻而易举地让少女处于‘破防’状态。
“唔，主人……”本来就相当警觉的早坂爱自然马上察觉到了源景的动作，她猛地一抬头，在和源景分开的同时，也将一只手伸到了背后，捉住了源景那只意图不轨的大手。
“现在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如果我再不赶去辉夜夫人身边的话，她绝对会起疑的。”
一边这么说着，早坂爱一边想要起身离开。
但是，源景怎么可能让已经煮熟的鸭子从嘴边飞走呢？
见到源景已然将她的搂得紧紧的，以至于她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之后，早坂爱便将头别向了一边，紧闭双唇，用这样的方式进行着稍微有些无谓的抗议。
“只喝了一小口而已，我还没有满足呢。”
源景轻笑了一声，随即手上微微使劲，将少女那有些无力的小手挣脱开来。
转眼间，女仆装腰部的绳结便被解开，本来就非常短的小裙子，顺着少女那腻滑的肌肤，逐渐地滑了下来。
似乎在预示着某种‘疾风骤雨’的到来。
早坂爱似乎终于有些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慌忙地摇了摇头，“不行啊，主人，我们不能这么做啊。这是对辉夜夫人的背叛，您不是那种人的。”
“请放过我吧……”
源景故意将脸板起，盯着眼前似乎想要逃脱他魔掌的少女，最后通牒似的命令道，“不用再说了，请转过身去。”
“主人……”早坂爱的话语中带着娇弱的颤音。
不过，在知道源景心意已决，自己已经没有办法违抗他的命令之后，早坂爱也只好手脚并用地在这有些狭窄的空间里面翻转了过来，将自己已经完全不设防的后背，展现在了源景的面前。
他就这么从后面抱住了她……
回归本来的野性，任何惶惑、羞耻、怯懦，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中，都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早坂爱也终于将今天下午所发生的所有不愉快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就这么被源景带到了名为‘快乐’海洋之中。
之前在电影院中看电影的时候，她曾经询问过源景，在那个时候，床真的会发出那种‘咯吱咯吱’的响声吗？
当时，源景给了她否定的答复。
……他果然没有骗人。
因为这次‘嘎吱’作响的，是两人现在所坐的椅子……
……
紫式部从藤原家翻找出来的装备质量非常不错。
这应该是某个部门的专用装备，就是那种专门用来窃听的仪器。
虽然206房间和207房间之间隔了一层用隔音材料制成的墙壁，但是对于戴上这个设备的紫式部来说，这面墙就仿佛不一样一样。
早坂爱和源景这一对小两口之间的对话，几乎就和在她面前所发生的一样。
除了没有画面之外，紫式部感觉自己好像在经历一场‘现场直播’。
不过没有关系，她会脑补。
身为一名知名的作家，紫式部的脑补能力其实相当优秀。
对她来说，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了。
只是凭借着听到的动静，紫式部的脑海中便开始自动地播放起相关的画面来……
‘景儿和这个叫早坂爱的小丫头，玩得还挺花的嘛……’
紫式部忍不住在心中如此想到。
按理来说，源景和他的妻子做这样的事情，紫式部身为他的长辈，是不该偷听的。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长辈应该做出的事情。
然而，那个探头一样的装置，却仿佛黏在了墙壁上一般，怎么也无法拿下来。
‘我、我这不是在偷听！’紫式部在心中为自己的行为悄悄地辩护道，‘如果我把它拿下来的话，不就没法知道景儿和早坂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吗？’
在前不久的时候，紫式部装作自己的大嫂藤原万穗，接到了早坂奈央的请求。
觉得兹事体大的她，想要将其告诉给早坂爱和源景。
要知道，她在源景那里可只有一次‘犯规’的机会了，要是因为这个让自己出局的话，那未免也太不划算了一些。
不过，当她借助到藤原家的关系调查到两人的行踪时，却发现两人其实已经走进了一家爱情旅馆里。
这代表着什么意思，紫式部自然是知道的。
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两人，显然非常不合适。
紫式部本人，其实一直对于爱情旅馆这种建筑相当好奇，之前在藤原家祖宅的时候，她自然是没有机会进入这种‘不检点’的地方的。
正好，今天晚上，藤原大地一家都出去吃饭了，没有人管她。
于是，一方面是想要尽快将早坂奈央的事情告诉两人，一方面则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好奇，紫式部才会做出这种接近，好吧，就是‘听墙角’这样的事情来。
结果，在听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那边房间的声音也终于逐渐消失了。
紫式部有些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深紫色的美眸悄悄地朝着周围看了一眼，房间里那些别样的设施，此刻对她来说，似乎也一下子有了别样的含义。
尤其是伫立于泳池中央的，那一个大大的滑梯……

九十二、不是,怎么还能有二回战的?

‘这一下子，终于算是已经结束了吧？’207号房间之中，紫式部一边给自己的脸颊扇风，一边这么想着。
在偷听房间那边的动静，在脑海中脑补了两人的行动之后，她的身体之中，也仿佛燃烧起了一团火焰一般，变得有些燥热。
但幸运的是，那边的房间里的两人应该是已经结束了。
那么既然如此，接下来就应该要考虑正事儿了……
紫式部从口袋里面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等到源景和早坂爱‘完事儿’之后，就去打源景的电话，将早坂奈央的事情告诉他。
这本来就是紫式部早就想好的事情。
然而，那放在手机屏幕之上，准备敲出源景的手机号码的手指，此刻却有些迟疑地停住了。
‘两人一结束，我就打电话，是不是显得太过巧合了一些？’她在心里有些患得患失地嘀咕道，‘景儿那么聪明又敏感的人，会不会起疑心啊……’
偷偷地跑到爱情旅馆里来听小两口墙角这件事情，紫式部其实谁也没有告诉。
她也不准备告诉任何人，只准备将其烂在心里。
紫式部虽然曾经自称是‘不知人心的妖怪’，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而且，就算是妖怪，也会有名为‘羞耻心’的东西呀。
‘既然如此的话，那还是再稍微等一会儿好了。’紫式部将手机重新放下，‘也稍微给两人一些互相温存、说一说体己话的时间好了。’
紫式部之前所看过的书中，其实有大略地说过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对于早坂爱这种刚刚失去了云英之身的少女，此时正是心里最为不安，同时也最为需要男方安慰的时候。
一个温暖的拥抱，几句体贴的话语，当然还有耳鬓厮磨……
这些正是此时的早坂爱所最为需要的东西。
紫式部带来的消息，即便以最为乐观的角度去看，也绝对称不上什么好消息。
自己的父亲正在联合自己的仇人算计自己的丈夫，自己的母亲为了保护自己，希望自己能和早坂家断绝关系……
这样的话题，对于一位仍处于花季年龄的少女来说，未免有些太过沉重了一些。
源景刚刚好不容易才让早坂爱把一切的不快忘掉，自己再让她把这一切想起来的话，是不是稍微有点过于残酷了？
紫式部稍微摇了摇头，暗叹自己好像确实有些过于心软了。
早坂爱跟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对方的心情，本来就不应该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才对。
直接在藤原家的宅邸之中不管不顾地给源景打电话，告诉他早坂奈央的事情，这才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如果是刚来到东京的紫式部的话，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吧？
而不是不顾长辈的威严，偷偷跑出来听小辈的墙角。
就算这会将早坂爱最为期待的这个夜晚搞得一团糟，那又和她紫式部有什么关系呢？
这只能说早坂爱的命不好。
然而，她却还是这么做了。
至于其中的理由……
早坂爱是源景未来的妻子，如果早坂爱伤心的话，源景绝对会非常难过。
就是这么简单。
‘心中考虑的人太多，意志就会便软弱，思维也会被蒙蔽……’这是紫式部的爷爷曾经教导过她的话。
而到了现在，紫式部终于对这句话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等到取完材之后，立刻就回京都。’她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等到回了藤原家，她便能重新变回藤原家的‘长公主’，外界的事情自然与她无关。
‘不对，如果景儿也完成了我交代的任务的话，我好像还要帮他搞定藤原家那边的事情。’
‘那就再等这件事也办完吧。’
紫式部又稍微退了一小步。
然而，我们都知道，所谓的‘退步’，其实只有‘0次’和‘无数次’……
不过，对于紫式部来说，目前其实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正在发生，那便是——
源景和早坂爱所处的房间之中，又传出了紫式部已经相当熟悉的动静了。
‘不是吧，’紫式部有些愕然地看了看手机的屏幕，‘之前不是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吗？这还能有二回战？’
‘景儿他是源家人，这对于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早坂她的体力也那么好的吗？’
然而，紫式部和小两口之间，毕竟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她心中的悲鸣，自然没有办法传到隔壁房间的两人耳中。
……
早坂爱的体力确实很好。
毕竟，她可是承受了四宫家地狱一般的工作强度十数年的前女仆长，体力不好的人，可是完全没有办法做这样的工作的。
而在逃离了四宫家之后，早坂爱一方面接受着源景的食补，以此来调养着身体上的亏空；一方面，还从源赖光那里，获得了源家所秘传的【房中术】。
清水辉夜虽然也学过这项技能，但是她是师从早坂爱，显然并没有直接从源赖光那里得到传授的后者厉害……
早坂爱此刻，正在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而源景正带着欣赏和满足的目光，注视着这极其美妙的画面。
女仆小姐垂下眼帘，脸色仍然是一片红彤彤。
只不过，这一片鲜艳的颜色，却并非和之前一样是因为害羞。
在早坂爱的脸颊之上，沾着几绺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此时正在被她重新挑在了耳后。
在源景这位‘坏主人’的注视之下，已经被吃干抹净的小女仆细心地将被他解开的腰带系好，整理好了已经散乱的发型，并且将敞开的领口重新拉直……
在她那细笋般洁白的手指整理之下，原本异常凌乱、几乎不成样子的女仆装被她整理得恢复如初，发型也重新恢复了一开始的齐整。
然后，可怜的小女仆便被源景勾住了腰，再次拉到了怀里。
“主人……”
早坂爱有些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她浑身瘫软地靠着源景，因为浑身是汗的原因，早坂爱身上的香味便愈发浓郁了起来。
这是小妇人特有的馥郁体香。
“还叫主人？”源景用脸颊轻轻摩擦了一下早坂爱那白皙的脸颊，“已经演上瘾了是吧？”
现在的话，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去演什么小剧场了。
“还辉夜有孕在身，没有办法满足我，所以便要对女仆下手……”想到早坂爱刚刚在演戏中的设定，源景稍微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你这小脑瓜里面，平常都在想些什么呀。”
“嘻嘻。”早坂爱的脸上绽开了带着些许恶作剧意味的笑容，“谁让在家的时候，辉夜每天晚上都要去找你，我可在心里嫉妒好久了。”
“而且，这才刺激呀。”早坂爱也撒娇一般地蹭了蹭源景的脸颊，“阿景，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在将自己完全交给了源景之后，早坂爱可以说已经彻底放开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缠人的小妖精。
“还叫阿景？”源景剑眉一竖，似乎对早坂爱刚刚的称呼有些不满。
“老公~”早坂爱亲亲热热地叫到，她自然知道源景是什么意思。
尖尖的指甲在源景的大腿上画着圈，早坂爱娇嗔道，“老公，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汗，衣服粘在身上，太不舒服了。”
“我想要洗个澡。”
少女说出了她的诉求。
“那就去洗呀。”源景好像不明白早坂爱的言下之意一般，如此说道。
虽然说是欧式房间，但是这样的爱情旅馆里，怎么可能没有浴室呢？
虽然肯定比不过隔间的207号房间，但是206房间的浴室，也占了差不多1/4的空间。
“我浑身没有力气了嘛，需要老公抱我去。”早坂爱拉了一下源景的上衣下摆，“而且，老公你身上的汗味也很大呀。”
她眨了眨那一双灵动的天蓝色大眼睛，提议道，“要不然，我们一起洗？”
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一般，早坂爱还吻了吻源景的脸颊。
“……唔，总有一种被调戏的人是我的感觉，”源景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我今天，是不是遇上女流氓了？”
“这还用怀疑吗？”早坂爱的脸上显露出些许惊诧之色，她放在源景大腿上的纤纤玉手，此时便也愈发放肆起来，“看来还需要多加调教呢。”
在那之后，这位有些得意忘形的女仆小姐，便被源景采取了‘打屁股’之刑。
在这么温存了片刻之后，源景还是抱着早坂爱走进了浴室。
早坂爱显然早有预谋，在去给源景送酒之前，女仆小姐就已经将浴缸的水阀打开了。
等到两人步入浴室的时候，浴缸里面的水早就满溢而出，它们掉落在防滑的地板砖上，发出了潺潺的流水声。
幸运的是，这里的排水功能相当完善，浴室的地面上只积了非常薄的一层积水。
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的早坂爱示意源景放下她。
她踮着脚尖走进了浴池，将之际之前打开的水闸关掉。
此时的浴室里面水汽氤氲，将两人本来就被汗所浸透的衣服再次打湿。
在关上了水阀之后，早坂爱伸出手，试了一下浴缸之中的水温，随后便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放在了一旁的洗衣筐里。
她制止了源景的行为，坚持要自己为他脱衣服。
不过，在那之后，她却向源景张开了手臂：“抱我进去。”
早坂爱向自己的丈夫发出了这样的要求。
源景自然欣然从命。
抱住少女的身体，源景将嘴唇凑到了少女的耳边，“你确定要和我一起洗吗？”
早坂爱今天毕竟是初次承受，源景之前虽然已经非常温柔了，但是……
“没关系的，我还承受的住。”早坂爱摇了摇头，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朝着源景挑了挑眉毛，吃吃的笑道：
“难道说，老公你已经不行了吗？”
“哎呀，早知道今天晚上带你去补一补了……”
这个女仆，就是记吃不记打。
源景忍不住又用指节轻轻敲了一下少女的额头，随后便抱着她进入了浴缸。
满溢的热水随着身体的下沉漫出，又发出一阵哗哗的水声。两人一前一后，深深地浸泡在水里，都只露出一个脑袋，尽情地伸坦着手脚，透过水面往下看，四肢因水的折光而变得很短。
早坂爱靠在了源景的胸口，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我最近好像吃得有些太多了，你摸摸看，我有没有变胖？”
在源景家的时候，因为源景掌勺的缘故，早坂爱的饭量明显增加了不少。
与之相伴的，自然就是体重的不断上涨。
早坂爱感觉自己都快被源景养成小猪了。
“当然没有。”源景安慰性地摸了摸早坂爱的小腹，“是你之前太瘦了。”
之前的早坂爱，其体型确实太过瘦削了。
虽然她苗条的样子，源景其实也非常喜欢，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要让早坂爱变得更加健康一些。
“唔，这就是传说中的甜言蜜语吗？”似乎是受浴室中的水汽的影响，早坂爱的眸子也变得有些波光粼粼。
“老公，我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她发出了鼻音很重的，有些懒洋洋的声音，“我们继续吧？”
被热水浸泡的肌肤，此刻愈发地红艳。
“你坏死啦。”不知道源景那水下的手做了些什么，早坂爱突然紧绷住了呼吸，小拳头也忍不住攥紧。
在片刻之后，她大大地吐了一口气，仿佛用全身的力气挤出了一句——
“别用手呀……”
那声音既像是哀求，又像是撒娇。
与此同时，少女那姣好的容貌之上，展露出了些许焦躁和急不可耐……
……
‘唔，怎么又开始了？！’
听着房间那边再次传来的，伴着水声的动静，紫式部在心中忍不住有些焦急。
她今夜的外出，其实并没有和藤原家的人说。
……她压根就没有想过竟然会持续这么久！
一般来讲，不是差不多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吗？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呀！
7点到，等到差不多8点左右，两人完事之后，就给源景打电话，告诉两人早坂奈央的事情之后，两人肯定会就这么匆匆地离去。
在那之后，她再从宾馆出来，回到藤原大地的家中。
等到那个时候，出去吃饭的一家五口应该还没回家。
这本来是紫式部心中所设想的计划。
结果……
结果自然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糟了，等到大哥大嫂还有千花她们回到家里，发现我不在家的话，一定会来找我的，’紫式部有些焦急地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女士手表，‘这个样子的话，我借用了大哥的关系这件事被发现了倒不是很要紧，最关键的是——’
‘我来爱情旅馆这件事，不是要被大哥知道了吗？！’
这可是紫式部所绝对要避免的事情。
藤原大地家都是非常温柔的人，紫式部自然知道，只要自己好好解释的话，大家应该都不会对她说些什么。
可是、可是啊。
这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结果啊！
果然，我就不应该心软，去顾忌别人的心情，结果反而让自己陷入到这样的田地。
思虑得太多，人就会变得软弱！
爷爷他果然说得没错。
然而，等都等了，紫式部还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有些恨恨地用小手敲了一下206间和207间所隔的这一面墙壁，以此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悔恨。
这是她下意识的行为，而在敲完的那一刹那，紫式部的脑袋就嗡了一下，预感到了些许不妙。
果然，就在下一刻，紫式部最为害怕的事情便发生了——
那边的房间，突然没有了动静。
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
糟了！好像被景儿发现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九十三、我才是你的妹妹啊!

东京的爱情旅馆并不是特别安全，对于这一点，源景其实早有耳闻。
可能是出于老板本人的恶趣味，也有可能是想要多赚取一笔外快，在一部分爱情旅馆里，会被老板装上摄像头，将来寻欢作乐的情侣们的录像记录下来。、
不过，这一家【SGPLAZA】却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因为根本没有这样的必要。
它可是东京这方面最为高档的旅馆之一，其所面对的消费者，可以说是非富即贵。
如果装上了摄像头，不被发现还好说，万一被发现了，第二天老板就要被丢到东京湾里喂鱼。
危险程度这么高的事情，傻子才会去做。
……虽然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但是在来到206间之后，趁着早坂爱去换衣服的时候，源景其实还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这个房间，再次确定了这个房间之中并不存在什么隐秘的‘小玩意儿’。
今天晚上对于早坂爱来说，是一个相当值得纪念的日子，如果被心怀不轨的人录下来的话，那未免太过糟心了一点。
正因为已经做过了这样的确认，今晚在这个房间里面，无论是源景还是早坂爱，其实都玩得非常开。
然而……
就在源景和早坂爱在浴室中‘嬉闹’的时候，源景的耳朵里，却听到了一声隔壁房间传来的拍墙声。
源景的耳朵微微一动，有些警觉地抬起了头。
不过，这样微小的声音，此时神智已经稍微有些不清楚的早坂爱却显然没有注意到。
见到源景一下子停下了动作，早坂爱用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那精致的脸颊上，蕴藏着一种极其强烈的情绪。
“发生什么了吗？”略带喘息、同时也稍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在源景的耳边响起。
“不，什么也没有。”源景也重新将少女那娇美的身躯搂紧。
他看了一眼动静传来的地方，幽深的眸子中闪过些许莫名的神色。
“一切都交给我吧。”
早坂爱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她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种妖冶、艳丽的感觉所吞噬，湿漉漉的脸颊之上，满含着少女对所爱之人才会呈现出来的娇媚与热情……
……
时间漫长无际，又短暂如逝。
徜祥的余韵，暖心而充实。
这次的二回战，本来就是女仆小姐勉力支撑的结果，因此自然也不会像一回站那样持续那么久。
在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浴缸里面的水甚至还没有凉，源景便将已经疲惫不堪的女仆小姐抱了起来。
在将早坂爱的浑身擦干之后，以公主抱的姿势，源景将她抱到了206房间的里间。
在暧昧的淡红色灯光照耀下，双人大床上所铺的被单上的白色花纹在隐隐地泛着光辉。
此时，女仆小姐已经进入了梦乡。
将其放在床上，为其盖好被褥之后，源景俯下身子，在早坂爱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但他之后却并没有上床，而是在将衣服穿好之后，悄悄离开了206号房间。
将房卡抽出之后，源景将206号房间的房门关好。
在那之后，他便来到了207号房间的门前。
此时的源景，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在早坂爱面前的温情如水，而是满良冰霜，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息。
他抬起了右手——
“扣扣。”
就这么敲起了207号房间的房门。
这本来其实是一种威逼的手段，源景其实也没指望里面的人会开门。
然而，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敲门后不久，207号房间的大门竟然缓缓地打开了。
而更加更加令他震惊的，是那将房门打开的人。
“紫姐姐？”源景有些讶然地看着眼前这位绝代佳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紫式部白了他一眼，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淡淡的羞意。
她没有说话，而是将源景的手腕一把抓住，将他拉进了207号房间。
……总不能让两人就这么在走廊里面说话吧？
万一有人来的话，她和源景的关系，不就完全说不清楚了吗？
……
……
206房间旁边的207号房间里，好像有人在偷听。
这是源景在听到那一声拍墙声后，所意识到的事情。
不过，那个人竟然会是紫式部。
这一点还是大大地出乎了源景的意料。
会选择【SGPLAZA】的206号房间，是早坂爱的临时起意，本来其实就不在预想的计划之内。
紫式部竟然能够精确地找到这里，订下了就在其旁边的207号房间……
源景并不觉得这是依靠什么推理所能办到的事情。
也就是说，紫式部是利用了藤原家的力量吗？
源景望向紫式部的眼神，有着些许的诡异。
紫式部自然读懂了源景眼神里面的意思，“先说好，我之所以这么做，可是有着相当正当的理由的，才不是想要听什么不知羞耻的东西！”
白瓷一般的脸颊之上有红霞浮动，紫式部赶紧解释道，“所以，这可不能算我违规哦！”
之前在羔羊会的部屋中，源景曾经向她发布过最后通牒，说如果紫式部再不顾及别人的心情，说出什么伤害少女们的话语、或者做了什么伤害她们的事情的话，他变会毫不留情地将她赶回京都。
很显然，现在的紫式部所担心的，就是这种事情。
源景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你这么害怕的话，为什么不在当时就离开，还要乖乖地给我开门呢？”
“因为我还不傻。”直到现在，紫式部依然悔恨于当时的一时冲动，她看了源景一眼，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就算逃走了，最后肯定也会被你找到的吧。”
既然她自己都能利用藤原家的力量，锁定源景和早坂爱两人的位置，那么对于源景来说，这个操作自然也算不上困难。
这也是源景会向早坂爱隐瞒这件事的原因——
就和他说的一样，他有信心将这件事搞定，让其消弭于无声无息之间。
与其被源景找到家里，让藤原大地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倒不如乖乖地等在这里，静静地等源景找上门来。
这便是紫式部的想法。
反正，在今天晚上的这件事上，她是问心无愧的。
嗯，至少是80%以上的问心无愧吧……
“所以，紫姐姐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源景有些好奇地环视着207号房间的环境，对紫式部如此询问道。
207号房间的主题，是‘水’。
除了房间中央的泳池和那个大大的滑梯之外，此刻他和紫式部两人，也正坐在以水作为填充物的‘水沙发’上。
因为不想弄湿鞋袜的缘故，紫式部已经将它们统统脱下。
此时，一双白嫩的小脚丫就这么搭在了‘水沙发’的边缘，有些无聊地晃来晃去。
“你所说的那个所谓的‘正当理由’，究竟是什么？”
“其实，差不多在三个小时前左右，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眼见源景并没有怀疑自己说谎，紫式部忍不住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过，就在她准备将早坂奈央的事情对源景和盘托出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她刚刚说出了‘电话’这个词，她口袋里面的手机一下子响了起来。
紫式部的脸色一变，急忙将其掏出之后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藤原大地】的名字赫然映入了眼帘。
她之前最担心的事情，此刻终于发生了。
外出吃完大餐的藤原一家回到了家中，发现紫式部不知所踪之后，一定会出来找她。
如果被自己的大哥、大嫂和侄女们找到这里的话……
她应该只有就这么收拾细软，连夜跑回京都祖宅这一个选项了。
‘都是因为你……’
在忍不住看了源景一眼之后，紫式部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刚一接通，便从电话的那头传来了藤原大地异常焦虑的声音。
“香子，香子是你吗？你现在在哪里？”
他甚至直接叫了紫式部的本名，看来确实已经心焦到某种地步了。
其实，在开开心心地回到家，发现紫式部已经杳无踪影的时候，藤原大地几乎连心脏病都吓出来了。
自己的妹妹在东京人生地不熟，除了自己一家还有弟弟藤原飞鸟一家，可以说是举目无亲。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她怎么会突然离开家？
她又能去哪里？
……该不会被人绑架了吧？
都说长兄如父，对于藤原大地来说，紫式部虽然已经完全可以说是功成名就，但在他眼中，却依然还是那个体弱多病、眼神空洞的妹妹。
如果这个电话打不通的话，下一步，警笛的声音应该会响彻东京的大街小巷吧……
“大哥，是我。”紫式部自然也清楚目前问题的严重性，赶忙对着电话那头如此说道，“我很好。”
听到自家妹妹那熟悉的声音，尤其是其中并没有什么被胁迫的成分之后，藤原大地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终于稍微放下了些许。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在喃喃自语了几声之后，藤原大地便再次极为关切的询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迷路了？我现在马上去接你。”
“不用！”紫式部条件反射一般地如此说道。
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太大了，在轻咳了一声之后，紫式部便故作镇静地对着电话那头继续说道，“我马上就会自己回去的，不用担心我。”
“可是……”虽然紫式部这么说了，但是电话那头的藤原大地依然欲言又止，似乎并不放心的样子。
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紫式部便也只能用出那一招了——
“其实，我现在并不是独自一个人，”她对明显过于担心的藤原大地说道，“有人陪着我。”
“有人陪着你？”藤原大地眨了眨眼睛，在困惑之余，也显得有些警觉，“谁陪着你？”
紫式部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电话递给了源景，随后朝他挑了挑眉头，示意他看着办。
今天这破事儿，如果不是顾忌源景的心情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生。
既然他也有责任，那么他自然也要帮忙解释，这才对呀。
源景有些好笑地接过了电话，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耳边：
“大地先生，是我。”
“源君？”在听到源景那熟悉的声音之后，藤原大地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都已经这么晚了，式部她为什么会和源景在一起？
不过，藤原大地本来对源景的印象就相当好，对于紫式部和源景之前的事情，他也知道得相当清楚。
既然是源景陪在紫式部的身边，那么也就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藤原大地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放心吧，大地先生，紫姐姐她现在非常安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源景在电话里对藤原大地如此安慰道。
“她应该一会儿就会回去了。”
“没事儿，式部她如果想玩的话，就继续在外面玩一会儿也行。”见到紫式部确实相当安全之后，藤原大地对她的称呼便也重新变回了‘式部’。
“天天闷在家里面的话，我还怕她憋坏了呢。”
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气氛之下，源景和藤原大地在寒暄一番之后，就这么结束了通话。
从源景那边接过手机，紫式部忍不住撇了撇嘴。
“唔，大哥他真的好信任你呢。”
言语间颇有些酸溜溜的。
为什么她自己接电话的时候，就是‘我马上去接你’，而一发现是源景跟她在一起，就话锋一转，说‘再继续在外面玩一会儿也行’？
自家的大哥，是不是太过信任这个‘坏小子’了？
作为听过了刚刚源景和早坂爱两人之间小剧场的人，紫式部可是知道的，源景可远没有他平常表现得那么正经。
算了，这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尤其和她接下来要和他说的事情相比。
“其实，就在三个小时之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早坂爱的母亲。”
“早坂奈央。”

九十四、总不能白让你喊这么久的‘紫姐姐’呀
8/30

“爸爸，找到小姨了吗？”见到藤原大地放下了电话之后，之前紧张地等在一旁的藤原千花便赶紧凑上前询问。
藤原家的三姐妹中，她和紫式部的关系最好。
而且，紫式部之所以会来东京，她的请求其实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正因为如此，在发现紫式部不见了的时候，藤原千花内心的焦急其实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父亲。
在藤原大地给紫式部的手机打电话的时候，她就一直等在一旁，想要第一时间知道紫式部的下落。
藤原大地朝着自家的二女儿露出了宽慰的笑容，“没事的，不用担心。”
“式部她现在正在和源君在一起，现在非常安全。”
“她刚刚还把手机交给了源君，我刚刚还和源君聊了一会儿呢。”
藤原大地本想用这样的话语来宽慰藤原千花，好让她放下心来，孰料，在听到紫式部和源景在一起的时候，藤原千花竟然小嘴微张，露出了有些震惊的表情。
“小姨她……现在和阿景在一起？”
关于源景和早坂爱之间的事情，藤原千花自然是知道的。
源景本人自然也没有想要将藤原千花蒙在鼓里的想法。
至于早坂爱……她炫耀还来不及呢。
她是没有参与到周日的那一场‘银趴’的三人（也就是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还有早坂爱）之中，最先和源景达成‘既成事实’的人。
对于坠入爱河的少女来说，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她感到快乐了。
所以，在藤原千花的认知中，此刻的源景，应该和早坂爱在一起才对呀？
自家的小姨，现在怎么会和源景在一起呢？
藤原千花的脑袋上现在满是问号。
而自家二女儿这稍微有些反常的表现，却让本来已经放下心来的藤原大地再次起了些许疑心。
“千花，源君和式部她现在在一起这件事，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藤原千花一下子将脑袋摇晃得和拨浪鼓一样。
虽然不知道自家的小姨的身旁为什么会有源景在，但是藤原千花对两人的品行有着充分的信任，并不觉得两人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应该是有什么其他特殊的理由吧？藤原千花心想。
……事实上，她的想法是对的，源景和紫式部之间，确实非常清白。
至少现在如此。
“我只是稍微有点……吃醋了。”藤原千花的反应相当迅速，只是眨眼之间，便找到了一个完全说得过去的借口。
“你看，阿景为什么要带小姨、而不是我出去玩呢，”她鼓起了嘴巴，有些气鼓鼓地如此说道，“明明我才是他的未婚妻呀。”
“你跟你的小姨吃什么醋啊。”藤原大地哑然失笑，他伸出大手，摸了摸自家女儿那一头蓬松的粉色长发，“等你嫁给源君之后，我们不都是一家人了吗？”
“爸爸~”在娇嗔一声之后，藤原千花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在告诉家里的其他人这个消息之后，藤原大地迈着有些轻快的步伐，走进了他的书房，准备处理一下堆放在这里的公务。
不过，之前藤原千花那有些异样的反应，此刻却突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虽然藤原千花刚刚掩饰得很好，但是藤原大地却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并不是一个这么小心眼的人才对呀。
也就是说，自家女儿所表现出来的异样，其实是有别的理由吗？
藤原大地稍微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了书房里面的电话。
“请跟我查一下，对方在接电话的时候，所在的地点。”将自己刚刚的那一条通话记录告诉了电话那边的‘相关人员’，藤原大地如此吩咐道。
现在的手机，其实都会装有定位系统，能通过手机信号来确定对方的位置。
不过，这个定位系统只有警方才能合法启用，否则便会被视为监控他人隐私。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自然是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的。
但是如果是藤原大地这位政府的高官，同样也是藤原家核心成员之一的要求的话，自然也不会受到什么阻力。
之前紫式部在调查源景和早坂爱两人的位置时，其实也是借用了藤原大地的身份。
果然，在片刻之后，藤原大地便收到了专业人员的回复——
“【SGPLAZA】？这是什么地方？”看着这一串相当陌生的字母，藤原大地不禁皱紧了眉头。
和四条宗仁、四宫雁庵、四宫青龙之流不同，藤原大地为人正派，而且很爱他的老婆，因此自然没有去过这种场所。
不过没关系，他并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不知道的事情，只要上网搜一下不就好了？
然后——
“什么？这竟然是一家爱情旅馆？”
“源君和式部，竟然是在爱情旅馆里和我打的电话吗？”
藤原大地的心灵，无疑遭受了‘一点点’冲击。
……
……
此时的紫式部，还不知道自己费尽心思想要保守的秘密已经在藤原大地那里暴露无遗这个悲惨的事实。
她刚把早坂奈央电话里面告诉她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转述给了源景。
“总之，早坂奈央她认为，早坂爱已经并不适合继续成为早坂家的一员了。”
“她觉得自己的丈夫，早坂家还有四宫家其实都已经无可救药，已经是自己女儿通往幸福路上的累赘了。”
“所以，她想要让早坂爱甩拖这样的累赘，和早坂家断绝关系。”
紫式部这么对源景说道。
在那之后，她非常满意地看到源景那陷入沉思之中的表情。
“哎呀，稍微有些意外呢，”在赞赏地点点头之后，紫式部夸赞道，“竟然能够表现得那么冷静，还真让我有些刮目相看呢。”
这也是紫式部最为看重源景的地方。
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有一种完全和其年龄不符的冷静和沉稳。
在她十年之前，第一次见到还是小家伙的他时，便极其敏锐地从他的身上发现了这个特质。
“说实话，我现在其实没有你看上去那么冷静，”朝着紫式部瞟了一眼后，源景仿佛在哀叹什么一般，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其实快要气炸了。”
“只是我知道，如果找不到办法的话，这也只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
“眼下最为重要的，其实找到一个稳妥的办法。”
早坂奈央的请求，其实并不算简单。
在樱岛，想要断绝亲子关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是父母所提出的倒还好，如果是子女提出的话，想要达成目的的可能性，其实已经无限接近于0。
父母养育了你，那么你自然也有赡养他们的义务。
这应该是所有人心中最为朴实的价值观之一了。
如果开了这样的先例，那么那些不肖子孙如果不想赡养自己的长辈，就只要提出断绝关系就好了。
这个口子，影响太大了，对于法庭来说，是绝对不能开的。
除非，早坂爱能够提供早坂正人对她经常实施家暴或者虐待之类的，确凿无疑的证据。
只可惜，这些东西其实并不存在。
大体上来讲，早坂正人其实是爱着早坂爱的，在日常生活中也从来没有打骂过她。
正因为如此，在之前的时候，早坂爱对于自己的父亲，其实还是抱有着一定的幻想的。
可惜的是，早坂正人的父爱，和他对于四宫雁庵这个主人的忠诚相比，未免显得过于微不足道了一些。
如果早坂爱是个普通人的话，凭借着藤原家在政府那边的能量，这样的事情说不定还真有办成的可能性。
只要尽量缩小这件事情的影响，让它尽可能地淡出民众们的视线中就好了。
但早坂爱她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在清水辉夜脱离了四宫家，并且违背了当初和四宫雁庵立下的誓言，决心不再回归四宫家之后，早坂爱这个少女，可能就是四宫雁庵手中那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怎么可能轻易舍弃？
四宫雁庵已经行将就木，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自己所一手建立起来的‘帝国’已经岌岌可危，随时有着倾覆之危，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再善良的人，此刻都会变得疯狂、偏激、不择手段，更何况四宫雁庵本来就是一个吃人的恶魔呢？
如果连这最后的一丝希望都彻底断绝的话，这个老狐狸是绝对会把所有人都拉下水陪葬的。
而且，除了早坂爱之外，源景还要从四宫雁庵的手上救出一个人。
那便是她的妈妈，早坂奈央。
早坂奈央的这一通电话，说好听一点叫做‘一个母亲的恳求’，说难听一点，就是在‘托付遗言’。
源景从这番对话中，嗅到了浓烈的死亡味道。
想来在对‘藤原万穗’说打电话的时候，这位妈妈已经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了。
作为一个happy-end厨，源景自然会去思考所谓的‘大团圆结局’，将这位称职的母亲救出火坑。
早坂爱的人生还很长。
身为她的丈夫，源景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抱憾终生。
……真是的，为什么早坂正人不能像早坂奈央一样呢？
你就那么心甘情愿地要当四宫雁庵的狗吗？
如果早坂正人也和早坂奈央一样，爱自己的女儿胜过爱家族和主人就好了，那样的话，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了。
“紫姐姐，为人父母这么困难的事情，却不需要任何的考核。”
“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过不合理了一些啊……”
源景忍不住有感而发。
无论是四宫雁庵也好，早坂正人也罢，在源景的眼中，都是完完全全的父亲失格。
从这个方面来看，无论是清水辉夜还是早坂爱，还真是有够倒霉的……
“这个世界上，不合理的事情可是说都说不完的。”紫式部用自己尖尖的手指戳了戳源景的额头，“与其在这里抱怨这种事情，不如快点去想想办法，把你的小女友还有岳母都给一起救出来。”
“很难的啦。”源景摇了摇头，“四宫雁庵又不是四宫黄光那样的蠢货，会被我抓住那种明显的破绽。”
“而且现在只知道他和早坂正人想要算计我，但是怎么算计、用怎样的方法？这些都还不清楚。”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啊，我忘了，四宫雁庵已经没有千日了，现在只有差不多六百天左右了。”
但是，六百天的话，其实也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时光了。
源景并不准备在这将尽两年的日子里，来防范这个躲藏在阴暗之中的毒蛇。
其实一般来说，先下手为强才是最好的办法，然而，源景却颇有些投鼠忌器。
这倒不是他道德洁癖发作，夺走四宫雁庵这种人的性命，源景的心中其实并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四宫雁庵肯定为此准备了后手。
源景几乎可以肯定，对于早坂奈央和他们面和心不和的事情，这个老狐狸其实全都知道。
他甚至很有可能是故意让早坂奈央有机会打这个电话的，为的就是让源景有所顾忌。
如果他因为某种原因意外死亡的话，早坂正人说不定会‘大义灭亲’，直接指认自己的妻子早坂奈央就是杀害了四宫雁庵的凶手。
有谁会相信，一个丈夫竟然会故意诬告自己的妻子呢？
而且，身为四宫雁庵的近侍以及早坂奈央的丈夫，只要早坂正人想的话，伪造证据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以这个人愚忠的性格，对于他听从四宫雁庵的指导，从而做出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源景可以说是丝毫不怀疑。
也就是说，在今天之后，除了早坂爱之外，四宫雁庵的手上，便又多了一个‘人质’。
而且是和早坂爱不同，几乎完完全全地被他掌控在手心里的‘人质’。
“现在的话，可能只有先以不变应万变了。”源景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有办法，和毁灭一个人相比，救人这件事总要困难上非常非常多。
“无论四宫雁庵有什么企图，总躲在暗处也是成不了事情的。”源景对此看得非常透彻，“他总还是要行动起来的。”
“而只要等他行动起来，就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出他的目的和真正意图，”紫式部非常自然地接话道，“不过，就算他行动起来了，也绝对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吧？”
“当其行动的结果展现在你面前的时候，那便自然意味着他已经有了完全的把握，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晚了。”
她摇了摇头，认为这样的办法过于被动了，实在不是什么良策。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紫式部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狡黠的笑容，很显然，能在源景这个小子面前展现自己的聪慧，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件心情舒畅的事情。
“过几天的时候，你和你的后宫团们不是要去维也纳吗？”紫式部眯起了眼睛，“你所不在的这一周，对于四宫雁庵来说，不就是最好的行动机会吗？”
确切地说，不是后宫团，至少平冢静、凝光还有刻晴都不是。
源景并没有纠正紫式部的这个错误，而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紫式部所说的办法，源景其实也想过。
不过，这就需要一个聪慧、机灵，最关键的是绝对不会引起四宫雁庵警觉的人留在东京来当做源景的眼睛，好让远在欧洲的他能够知晓四宫雁庵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而这一双眼睛的最好人选，自然是眼前的紫式部。
她足够聪明，而且关于她的身份，整个东京、知道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就交给我吧。”紫式部朝着源景露出了微笑，聪明人之间，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交流，“总不能让你白喊那么多遍‘紫姐姐’呀，你说是吧？”
“如果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她稍微想了一下，随即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就多陪一陪千花吧。”
“你是没有听到，在跟我私底下说早坂爱的事情时，她话语里的那一股羡慕劲儿。”
“不要让她等太久了，好吗？”

九十五、‘决胜内衣’什么的,可是消耗品呢

‘刚刚的我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帅呀。’
迈着轻巧的步伐，紫式部重新回到了藤原宅的大门前，回想起自己刚刚的表现，这位藤原家的长公主大人可以说是分外满意。
‘总算是稍微体现了一些我身为大人的威严了吧？’她有些喜悦地如此心想。
今天晚上的事情，虽然过程稍微有那么‘一点’波折，但是从结果上来看，紫式部大体还是满意的。
当然啦，如果源景并没有发现自己在‘偷听’，是自己打电话给他，在电话里面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那就更好了。
现在这个样子，果然还是稍微有些……
算了，总不能事事顺心吧，自己本来就不是那么好运气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大哥面前隐藏住了自己的行踪，只要他不知道今天夜里自己去了哪里，那就万事大吉啦。
伸出手指，让指纹锁识别后，那一扇有着繁复花纹的大门便缓缓打开。
而在步入大门之后，紫式部那有些轻快的步伐却猛然一滞。
“大哥？”看着正伫立在庭院的踏脚石上的高大人影，紫式部发出了有些疑惑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可是寒风呼啸的大冷天，为什么不呆在温暖的家里，而要跑到庭院里面吹凉风？
一边有些疑惑的如此心想，紫式部一边用手将口袋里面的‘专用设备’往深处按了按。
这些东西，她准备找个时间悄悄地放回去。
藤原夫妇都是大忙人，这样的机会可以说俯拾皆是。
“大哥，你抽烟了？”紫式部皱着眉头询问道。
在这漆黑的夜色中，藤原大地嘴前那点点的火星，以及那袅袅升起的白烟，可以说是相当显眼。
紫式部的鼻尖，也闻到了一股独属于烟草的、稍显刺鼻的特殊气味。
藤原大地自然是会抽烟的。
他的口袋里面，一般也会装一盒高档香烟。
不过，他的烟瘾并不大。
尤其在家人的面前，他是基本不会去抽烟的。
对于藤原大地来说，烟草其实和咖啡差不多，基本上只是一种用来提神的东西而已。
紫式部并不喜欢这种味道。
可能有些女人会觉得抽烟的男人很有魅力，会显得非常成熟，有一种成年男性的沧桑感，但是紫式部却并不在此列。
她讨厌烟草。
事实上，她其实讨厌所有‘不健康’的事情。
因为会让她想起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这一点，藤原大地其实也知道。
……其实，如果不是刚刚得知的消息过于震撼的话，他其实也不至于在庭院里面抽根烟来冷静一下呀。
自己的未来女婿和自己的妹妹竟然会在一起呆在爱情旅馆里面……这样的事情，哪个男人知道后能思绪不混乱？
藤原大地对于源景和紫式部的品行其实都非常了解，在经历了最开始的混乱之后，他便在第一时间察觉出这其中应该是有一定的隐情或者误会的。
两人之所以会在爱情旅馆，应该不是为了什么龌龊的事情。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可问题是，究竟是怎样的隐情和误会，才会让紫式部和源景在那种地方碰面，如果是聊事情的话，随便找一个咖啡厅什么的，不好吗？
这才是藤原大地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为了思考这个问题，他还特意借口烟瘾犯了，来到庭院里面吹了吹冷风，好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
见到紫式部回来了，看到她盯着自己的手指之间所夹着的烟头后，脸蛋上所露出的些许责备和担忧，藤原大地赶紧将那尚未燃尽的烟头掐灭。
紫式部刚刚开门时，那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藤原大地可以说是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自家的妹妹今天晚上，过得相当愉快的样子。
如果要问紫式部‘你之前去哪里了？’之类的问题，现在可以说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嘛，如果提出这样的问题，总感觉是在质问紫式部的样子。
藤原大地本身就相当疼爱自己的这个幺妹，他觉得藤原家亏欠她良多。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紫式部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这可能是他最大的心愿之一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
可能因为已经在寒风凛冽的冬夜里面驻足了好一会儿的原因，藤原大地的思路现在可以说是相当清楚。
最终，他还是决定不去多做过问。
“式部，你回来了。”
朝着自家的幺妹露出了相当温和的笑容，藤原大地对她如此说道。
‘算了，香子她高兴就好，其他的其实都没有什么所谓。’
这便是藤原大地的想法。
他最终还是决定将今晚的这件事埋在心底，成为类似于‘一生的秘密’之类的东西。
反正，绝对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吧？
藤原大地在心中如此坚信着。
只能说，除了是个女儿奴之外，我们的藤原大地先生，确实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妹控。
这可能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弱点了。
……
而说到妹控，就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另一位彻头彻尾的妹控大小姐也正在忙上忙下。
这个人，自然是我们的雪之下阳乃大小姐啦。
圣伊甸学园的期末考试已经考完了，按照源景和雪之下雪乃的约定，在明天的时候，他就会上门来接雪之下雪乃，让她也搬到他现在所住的别墅里。
而在前一天的这个夜晚里，雪之下雪乃便抱着相当期待的心情，开始收拾着自己的行礼来。
一般来讲，这样的工作其实是可以交给明天要到这里的搬家公司，让她们来做的。
不过，雪之下雪乃稍微有一点心理洁癖，她不太喜欢陌生人碰她的东西。
即便是戴着手套也不行。
正因为如此，在吃完了晚饭之后，她便开始自己整理了起来。
作为最喜欢雪乃的姐姐，以及在雪之下雪乃准备期末考试这段时间里的同住者，雪之下阳乃自然也在帮忙。
当然啦，对雪之下雪乃来说，很难说自己的姐姐到底是在帮忙，还是在添乱。
就比如说现在——
“为什么没有？”就在雪之下雪乃将自己的衣物仔仔细细地叠起来，放到专用的袋子中时，雪之下阳乃突然有些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对她如此质问道。
雪之下雪乃有些困惑地眨了眨大眼睛，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这又是在发什么癫，“没有什么？”
“当然是情【哗——】内衣啊。”阳乃极其理直气壮的如此说道，仿佛这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我刚刚可都把你的内衣柜翻遍了，竟然连一件像样的都找不到，全都是那种朴素的纯棉内衣。”
雪之下阳乃望向自己妹妹的眼神之中，是满满的关心与爱护，她语重心长地对自己的妹妹说道，“是不是最近学习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去买呀？这可不行啊，小雪乃。”
“等到了源景家，如果他来夜袭你的时候，发现你竟然仍然是一身没有女人味的内衣的话，他可能会大失所望，甚至说不定会直接扭头离开呢。”
“如果真的出现了那样的情况，对于你的女性自尊来讲，那该是多大的打击呀。”
雪之下阳乃在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一种痛心疾首的感觉，似乎对自家这个不解风情的妹妹相当怒其不争的样子。
雪之下雪乃的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个‘井’字，她注视着亲姐姐的目光，“阿景他才不会那么做呢！”
雪之下阳乃其实说得没有错，她确实并没有准备类似于决胜内衣之间的东西。
一方面，光是准备期末考试，其实就已经花费了雪之下雪乃几乎全部的精力，实在是没有考虑这种事情的心情；
另一方面，她本人的性格本来就稍微有些被动，也不太可能主动做出‘去买决胜内衣’这样的行为来。
“阿景他又不是什么色魔，脑袋里面又不会总想着这种事情……”经过自家姐姐的这一番‘提醒’，雪之下雪乃的心里其实稍微有些忐忑，但在嘴上却依然有些不服输地如此说道。
“我愚蠢的妹妹啊，你这样考虑，就可以说是大错特错了。”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源景并不是什么色魔，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你没有丝毫的准备，他也绝对不会说些什么，而是仍然会非常温柔地将你‘吃掉’。”
“但是呀。”她坐到了自家的妹妹身边，拉着她的小手，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但是你这样就满足了吗？”
雪之下雪乃是个完美主义者，这一点雪之下阳乃知道得相当清楚。
……因为她其实也是如此。
“那可是你和阿景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啊，”在说这话的时候，阳乃还在自家妹妹那小元宝一样可爱的耳朵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你难道不想要让它变成最完美的样子吗？”
仿佛一只引诱少女堕落的魅魔一般，阳乃在雪乃的耳边轻声低语道。
“相信我，‘决胜内衣’绝对是极其重要的装备，没有它的话，想要打倒阿景这个大魔王，可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啦，有了也是绝对打不倒的。
源景他，毕竟是做出过‘1Vs7’这样壮举的男人。
如果不是有阿尔托莉雅这样的‘女强人’在的话，要遭殃的人数，绝对不止七个……
雪之下阳乃真不愧是最为了解雪乃的人之一，这么一番话下来，二小姐果然有些动摇了起来。
见到自家妹妹有些意动的表情，雪之下阳乃赶紧趁热打铁——
“其实，我知道，在东京的几家专门经营这种生意的高档女性内衣店，”她在雪乃的耳边吃吃的笑着，“现在既然期末考试已经考完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那里逛一下？”
“我也稍微补充一下我的库存。”
她其实也已经拿到了学校那边的许可，明天要搬进源景别墅的，除了雪之下雪乃之外，还有她雪之下阳乃。
和自己的‘傻妹妹’不同，雪之下阳乃自然是有着‘决胜内衣’这种的东西的。
不过，这种东西，自然是不会嫌多的。
除了给源景提供新鲜感之外，这种装备的‘耐久度’其实非常低，其实算是消耗品。
这倒不是厂商在用料上偷狗减料，只是……
它们本来就是用来被破坏的呀。
雪之下雪乃白了自己的姐姐一眼——
“我看你就是想要看我穿那种衣服的样子吧。”
对于这个姐姐的本性，雪乃还是了解得非常透彻的。
如果不是有源景在的话，雪乃其实相当怀疑自己这个眼高于顶的姐姐会变成一个喜欢女生的拉拉。
“我倒是不否认这一点。”雪之下阳乃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她知道这其实是瞒不住自己的妹妹的。
“你也可以看我的呀，这不就是扯平了？”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有些调皮地朝雪乃眨了眨眼睛。
“诡辩，我又对你穿那种东西的样子没有兴趣。”雪之下雪乃嘟囔道。
不过，她其实也知道，虽然可能掺杂了些许私心，但是雪之下阳乃也确确实实地在为她着想。
在思考了片刻之后，雪乃还是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
“对了，姐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去维也纳吗？”在做下了这样的约定之后，行礼的整理便继续进行，在闲聊的时候，雪之下雪乃对自己的姐姐如此询问道。
这次的维也纳之行，是圣伊甸学园为学生们准备的‘福利’。
雪之下阳乃并不是圣伊甸的学生，自然不在此列。
不过，如果自费的话，她其实也可以去维也纳，和源景与大家一起玩。
“嗯，不去了。”阳乃摇了摇头，“这毕竟是你们学校的事情，我就这么跟上去，那算什么事情。”
“我准备趁着这个时间，先去兵库县川西市多田神社一趟，在那里等你们。”
“兵库县川西市多田神社……”雪之下雪乃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了。
那里是樱岛四大家族之中，最为神秘、同时也历史最为悠久的源家的所在地。
同时，也是源景长大的地方。
自己的姐姐之所以会到那个地方去，其所瞄准的目标，应该就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她转头望向自己的姐姐，“你要去见，源赖光吗？”
“要对方叫赖光妈妈，”阳乃纠正道，“她现在可已经是你的婆婆了，直接称呼对方的全名，未免也太过不礼貌了。”
在樱岛，直接称呼对方的全名，其实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基本上只有在面对极其讨厌的人、或者想要故意激怒对方的时候，才会采用这样的称呼。
“我知道，你和她之前的经历，稍微有些不愉快，但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雪之下阳乃叮嘱道，现在的她，显露出大家族继承人那极其成熟的一面。
“无论如何，她都是我们的婆婆，为了家庭的和睦，总还是要对她抱有敬意的。”
雪乃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在那之后，她又有些担忧的询问道：“姐姐，你一个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源赖光虽然确实是两人的婆婆没错，但是作为一个无可救药的子控，她对于这些儿媳们，其实一直没有给过好脸色。
如果阳乃一个人孤身前去的话……
“媳妇总要去见婆婆的呀。”阳乃轻笑了一声，“看在阿景的面子上，她总不能一刀劈了我吧？”

九十六、两个大姨子?不,其中一个是老婆!

“这可说不准呢。”对于自己的姐姐准备预先前往源景的老家，前去看望她们的婆婆源赖光一事，雪之下雪乃是抱着反对的态度的。
虽然在被源景打败之后，源赖光已经失去了原本那如妖如魔一般的邪性，性格变得平和了不少，但是在【子控】的程度上，却有着不降反增的趋势。
虽然看在源景的面子上，如果不去特意挑衅她的话，自己姐姐的生命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威胁的，然而，相关的刁难却是绝对少不了的。
别看雪之下雪乃嘴上不说，但是她其实在心里，已经接受了雪之下阳乃这个姐姐。
两姐妹之前的些许嫌隙，其实已经在这个时候逐渐地消弭于无形。
这也是源景的功劳。
如果没有他的话，雪之下雪乃也没有办法发现一直完美无缺的姐姐那最为真实的一面。
“安心啦，安心啦。”雪之下阳乃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你姐姐还是有那么一手的，我之前也和赖光妈妈有过一定的接触和了解，并不算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生命危险肯定不存在，只是可能会被狠狠地刁难一番而已。”雪之下阳乃那深黑色的眸中，有浅浅的星光闪耀，“哪个做媳妇的没有被婆婆刁难过呢？”
“这也是新娘修行的一环呀。”
“……可我觉得，提前一个人去兵库县根本没有什么必要，姐姐你还是等我们从维也纳回来以后，和我们一起去吧。”
兵库县川西市多田神社之行，其实本来就在源景等人的计划之中。
在樱岛，本来就有着在新年的时候前往神社参拜，听取新年的第一声钟声，祈祷自己在新的一年能交上好运的习俗。
多田神社除了是源景长大的地方之外，其本身其实也是一座相当大的神社。
而且，对于前世是华国人的源景来说，新年本来就应该阖家团圆，他也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妻子们介绍给源家的其他族人。
尤其是他的外公和外婆，也就是源赖光的父母。
所以，源景其实已经预先征求了少女们的意见，希望大家能和他一起在新年回一趟老家。
这也是雪之下雪乃所说的事情。
“雪乃呀雪乃，”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并没有赞同自己妹妹的意见，“如果那样做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没错，和阿景他一起回家，这可能是看上去最为稳妥的办法。”她当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在阿景在场的情况下，赖光妈妈是绝对不会刁难我们的。”
“这并不是因为她害怕阿景，而是因为她深爱着自己孩子。”
源赖光究竟是不是一个好母亲，这一点可能需要打上一个问号。
但是无论如何，她对于源景、对于自己这个义子的母爱，却可以说是毋庸置疑的。
“但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只是在沾阿景的光而已。”
“如果总是躲在阿景身后的话，是永远无法得到赖光妈妈的认可的。”
“小雪乃你那么聪明，应该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吧？”
雪之下雪乃低头看了一下已经打包到一半的行李，不禁有些默然。
雪之下阳乃所说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无论如何，赖光妈妈是阿景的义母，也是我们的婆婆，这个事实是绝对不会变的。”见到自己的妹妹沉默了下来，并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阳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之色。
“阿景他，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们和自己的妈妈之间面和心不和吧？”在想到自己的爱人时，雪之下阳乃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极其温柔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雪之下雪乃还是第一次在自己这个完美的姐姐脸上见到。
“媳妇和婆婆之间，总不能老是隔着一层坚冰吧？总要有人站出来，做这么一个‘化冰人’，那么，无论从那方面来看，我都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作为雪之下家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下一代继承人，雪之下阳乃的社交能力自然是无可挑剔。
少女们中，可能只有藤原千花能够与之抗衡了。
不过，一方面藤原千花在源赖光那边的仇恨度太高，另一方面，雪之下阳乃又是少女们中，最为年长的那个人。
而且，她也不会和源景一起去维也纳，有着相当充裕的时间……
这么综合起来的话，雪之下阳乃确实是那个最为合适的人选。
“阿景他，已经想方设法地得到了妈妈和爸爸的许可，”雪之下阳乃的嘴巴依然没有停下。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在和源景相关的事情上，阳乃却一反常态地变得有些絮絮叨叨。
“既然如此的话，我们这边也应该努力获得赖光妈妈的认可，这样的话，才算得上是公平吧。”
既然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未来的结婚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就应该共同扶持，互相帮助。
这就是雪之下阳乃的想法。
……应该是意外呢，还是在意料之中呢，雪之下阳乃的本性其实是个贤妻良母。
“小雪乃，你突然笑什么？”本来还想继续说些有的没的，但是雪之下阳乃此刻却突然发现自己妹妹一下子笑了起来，便有些奇怪地如此问道。
雪乃可不是那种喜欢笑的性格。
她刚刚难道说了什么让人发笑的话吗？应该没有把。
“不，没什么。”雪之下雪乃摇了摇头，她脸上那浅浅的笑容，却是依然没有消失。
“姐姐原来这么喜欢阿景啊，我只是刚刚再次认清了这一点而已。”
如果不是深爱着源景的话，一向心高气傲的姐姐，怎么可能冒着被刁难的风险，独自一个人先去源景的老家找源赖光？
这么做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想要让这个大家庭家庭和睦、不让源景左右为难吗？
竟然能够为源景考虑到这种地步，自家姐姐对于源景的爱恋，完全可以说是毋庸置疑了。
……虽然这已经是被她证实过无数次的事情了。
雪之下阳乃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些许的红霞。
一下子被自己的妹妹指出这一点，即便是厚脸皮如阳乃，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她终究不是那种羞羞怯怯的小女生性格。
极其自豪地将自家妹妹那望尘莫及的胸部一挺，雪之下阳乃用相当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阿景他可是我的丈夫。”
“我爱他这件事，难道不是宛如太阳东升西落一般的世间真理吗？”
……
……
圣伊甸学园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一天上午。
“唔，好~无~聊~啊~”
仿佛一条毛毛虫一样，脸朝下地躺倒在自家那柔软的沙发之上，藤原千花发出了这样的抱怨声。
“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慢呢？”
此时，藤原大地和藤原万穗两位大忙人已经上班去了，整个藤原宅中，便只剩下了藤原丰实、藤原千花、藤原萌叶这三姐妹，还有紫式部这总共四个人了。
“现在的话，阿景他应该在帮小雪乃搬家吧？唔咕，总感觉有点羡慕呢。”
有小脸蛋感受着沙发那柔软的触感，藤原千花发出了夹带着些许怨念的声音。
和雪之下雪乃不同，藤原千花是没有办法和源景同居的。
至少现在还不行。
倒不是藤原大地和藤原万穗他们不同意。
只是，身为源景的正牌未婚妻，一旦和源景同居的话，本来已经住进源景别墅中的女生，就必须搬离那里了。
藤原家对于源景有不止一个情人这一点，其实是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态度的。
不过，这些少女的地位，却是不允许超过藤原千花这个正妻的。
哪怕平起平坐，也是藤原家所绝对不会允许的行径。
藤原千花自然不可能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情，因此在源景将藤原家搞定之前，她便也只能继续在自己的家中，权且忍耐一下。
对于源景的能力，藤原千花自然不抱有任何怀疑，关于他最终绝对能够将一切全部搞定这件事，藤原千花其实也充满了信心。
目前的这一段时光，就当做是黎明前的黑暗吧。
藤原千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时光能走得更快一些。
等到了今天晚上的话，她就能去源景家，参加为了雪之下雪乃所特意举办的欢迎会了。
而等到期末考试成绩发下来之后，更有着期待已久的维也纳之行在等着她。
除了能到这个世界音乐之都尽情旅游一番之外，最为关键的事情，便是终于能够和源景住在一起了。
关于在维也纳的一周，源景的住宿问题，少女们其实已经在私底下已经商量好了。
这次的维也纳之行，除了身为带队老师的平冢静之外，还有源景、四条真妃、清水辉夜、雪之下雪乃、早坂爱、藤原千花、冬马和纱、泽村英梨梨、椎名真白、刻晴、凝光。
总共有十二人。
按照订双人间的传统，正好是六间房。
其中，刻晴和凝光会住一间，源景和平冢静会住一间。
这都是已经确定好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八个人，则会依靠抓阄来自由组合。
虽然源景在名义上是和平冢静一间房，不过呢，在晚上的时候，他却并不会在那里过夜。
而是会到其他少女们的房间。
也就是说……
想到这里，藤原千花的脸颊有些红红的。
“终于，我也要成为那三分之一的一员了吗？”她轻声地嘟囔道。
有相关调查表明，在樱岛的高中生之中，有过初体验的人数，占到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当然，因为这是问卷调查，所以一般来讲，这个比例会更高一些。
等到了维也纳的时候，藤原千花并不觉得源景会‘放过’自己。
她本人，其实也非常愿意成为‘送到源景嘴边的那块肉’。
处【哗——】这种东西，只要是给了自己深爱的人的话，那就完全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地方。
“‘决胜内衣’的话，不知道要准备几套才够呢……”柳眉微皱，藤原千花显得稍微有一点苦恼。
她们会在维也纳呆上一周的时间，如果按照雨露均沾的话，源景大概会来她的房里差不多两次。
这样的话，只要准备两套其实就够了。
不过，以源景的体力，说不定，不，应该说一晚上绝对不会只敲一个房间的门。
所以，说不定……
源景每个晚上都会来找她？
既然如此的话，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带上七套好了。
装备什么的，永远是不嫌多的呀。
就在藤原千花趴在沙发上，默默地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那挺翘的小屁股，突然毫无防备地挨了一巴掌。
藤原千花的思路被一下子打断，她一下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有些惊愕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硕大的‘史莱姆’。
虽然向上望的视线被阻隔了，但是凭借对方所穿的衣服和身高，藤原千花还是认出了这个刚刚对她的小屁股毫不留情的人究竟是谁。
“丰实姐，你为什么要打我的屁股。”捂住了自己刚才惨遭毒手的小屁股，藤原千花有些不满地如此说道。
“我其实已经叫了你好几声了，但是你一直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一对比千花还要大上差不多一半左右的史莱姆就这么降了下来，藤原丰实那和千花极其相似的容颜，就这么展现在了藤原千花的面前。
“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虽然说藤原家有着代代遗传的巨【喵——】基因，但是如果真要说身材的话，可能只有紫式部能够和藤原丰实相提并论了。
藤原千花讪讪一笑。
她刚刚确实想得过于专注了，在那种情况下，藤原丰实的声音，还真的没有办法传到她的耳朵里。
“刚刚确实是我不好，”她诚恳地低了下头，随后便有些好奇地询问道，“丰实姐，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藤原丰实朝着自己的二妹勾了勾手指头，朝着她露出了有些神秘的笑容。
“跟我来。”

九十七、终于,樱岛麻衣拨通了求助热线

“丰实姐，这是否有一点……”
藤原丰实的卧室在藤原宅的三楼。
可能因为某人完全不在意的缘故，这间卧室的门扉关闭得并不严实。
从张开的缝隙之中，传出了藤原千花稍微有些欲言又止的话语。
“不许说话，我听不清楚了。”
这一句带着些许抗议意味的话语，却被藤原丰实无情地镇压了。
藤原丰实毕竟是三姐妹中，最年长的那一个人。
这便是所谓的‘长姐的威严’。
当然啦，这也和藤原丰实现在所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不正经有直接的关系——
藤原丰实的双耳此时正插着听诊器，而听诊器的潭头，则放在了藤原千花的胸口处。
在医院的时候，一方面是为了避嫌，一方面对于有经验的医生来说，其实隔着衣服听心音或者呼吸音已经完全足够了。
不过，藤原丰实和藤原千花是亲姐妹关系，彼此之间完全没有避嫌的必要，再加上藤原丰实的相关技巧其实并不算熟练，想要尽可能地获得更加清晰的声音……
所以，她毫不客气地将握着探头的手伸到了自家妹妹的上衣之内，并且还在里面到处移动。
从外表来看的话，藤原千花上半身所穿的白色毛衣上，有着一团正在四处游走的隆起。
就好像她的衣服里面进了什么活物一样。
这便是刚刚的藤原千花欲言又止的原因。
害羞……这种情绪倒是基本上不存在。
就是，有一点痒痒的。
在这些许的抗议被自己的姐姐毫不留情地镇压了之后，藤原千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折腾之后，藤原丰实终于将手拿了出来，将听诊器认认真真地收好。
“丰实姐，有听出什么问题吗？”藤原千花有些好奇地如此问道。
藤原大地一家，在每年都会进行一次相当细致的体检，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这其实是一件相当普遍的事情。
今天的体检早在几个月前就结束了，当时在看到自己和妈妈藤原万穗的体检报告之后，乐观开朗的藤原千花还曾有过一段险些自闭的日子……
当然，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藤原丰实非常坦率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丰实姐你不是东大医学部的吗？”藤原千花显得有些惊讶。
作为传说中只有外星人才能考进去的专业，东京大学医学部的金字招牌，可还要比圣伊甸学园还要闪亮得多。
结果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藤原丰实竟然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东大医学部怎么了。”藤原丰实显得相当理直气壮，“我可还刚刚上大一呀。”
“千花你不是医学生可能不知道，但是一般来说，医学生的第一年是不会去学习专业知识的哦。”
对于医学生来说，并不会一上大学就开始去学什么解剖学、生理学、药理学之类的，直接和医生职业直接相关的学科，而是和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先学一下高数之类的一般学科。
等到大二之后，才会开始接触专业的知识。
藤原丰实虽然是三姐妹中最为年长的那一个，但是说到底，却依然还是一个粉嫩嫩的大一新生。
像是听诊这样的专业技能，并不熟练才是常态。
她这次本来就是在自己的妹妹身上尝试一番，以此来为下一年的专业知识的学习做一下准备而已。
虽然相关的书籍其实已经翻了很多遍了，不过毕竟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现在的藤原丰实，充其量只是一个能够纸上谈兵的门外汉而已。
“唔，总感觉我被白嫖了……”藤原千花微微嘟起了嘴巴，这个表情在充满孩子气的同时，也有一种千花独有的、憨憨的可爱。
被藤原丰实叫到自己的卧室，然后被她拿着‘奇怪的仪器’在身体上下游走，最终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得到……
这整个流程下来，藤原千花有和一种做买卖亏本了的奇怪感觉。
“反正你本来也只不过是趴在沙发上消磨时间呀，”藤原丰实不以为意地说道，“既然如此的话，倒不如过来帮帮我。”
藤原丰实的话，是毫无争议的正论。
藤原千花本来就不是真心发牢骚，自然便也将刚才的事情轻轻放下了。
她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目光在书架上的各种书籍，以及有序地放在房间里面的各种医学仪器之上略过。
藤原丰实的卧室，藤原千花来的次数其实并不算多。
尤其在藤原丰实上了东大，开始住校之后。
“话说，我还真没有想过，丰实姐你竟然会选择去当医生。”
藤原丰实选择报考东大的医学部这件事，是完全出自于她自己意愿的决定。
当她在晚饭之后的例行‘家庭议会’上将其提出来的时候，无论是藤原大地和藤原万穗这一对父母，还是藤原千花和藤原萌叶这两个妹妹，当时都非常惊讶。
倒不是说当医生有什么不好，或者说藤原家对于医生有什么偏见之类的。
只是……藤原家毕竟是政治世家，因为耳濡目染的缘故，藤原家出身的人，基本上都会选择走上仕途。
在大学专业的选择上，藤原族人选择政法系比例，可是说占有压倒性的优势。
像是藤原丰实这样选择当一名医生的，完全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而且，刚刚也说过，东京大学的医学部是被吐槽道‘只有外星人才能考上’的专业，而藤原丰实在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她的成绩虽然不能说很差，但是绝对到不了拔尖的地步。
结果，丰实姐最终竟然没有依靠家族的‘从中活动’，就这么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要知道，和藤原千花不同，当时的藤原丰实，可没有源景这样的bug一般人物的帮助。
她的成功，还真是全靠她自己的努力。
藤原丰实为什么突然要去考东大的医学部？是什么让她变得这么拼命？
即便在藤原大地家，这也依然是一个尚未得到解答的谜团。
藤原千花觉得爸爸妈妈应该知道一点内情，只不过，这两个人并没有跟她说。
而旁敲侧击的办法，对于藤原大地和藤原万穗却是完全不管用的。
她的这一对父母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只要两人不想让你知道某件事，就绝对不会说漏嘴。
而藤原丰实本人的话，如果你在她的面前提起这个话题的话——
“对了，也不能白让你当我那么久的‘模特’，作为报酬，就告诉你一件事好了。”
她就会这样，当做根本没有听到。
藤原丰实越是这个样子，藤原千花就越是好奇。
见到这次的尝试最终也以失败告终，藤原千花倒也并不十分意外。
“丰实姐有事情要告诉我？”藤原千花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相当感兴趣的神情，“是什么事情？”
这可是她靠着‘出卖肉体’才获得的报酬，那她自然是要听一听的。
“昨天晚上的，就在我们一起出去聚餐的时候，留在家里的小姨她却跑了出去，这件事你也知道吧？”
藤原丰实对着藤原千花眨了眨眼睛，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藤原千花当然知道这件事。
在藤原大地给紫式部打电话的时候，她可就在一旁听着呢。
她甚至还知道，当时的紫式部，其实正和源景呆在一起。
不过，这就是藤原千花所知道的全部了。
至于当时应该和早坂爱在一起的源景，为什么会和她的小姨在一起；而本来呆在家里的紫式部，为什么突然会跑出去找自己的未婚夫……
这便是藤原千花所不知道的事情了。
但看丰实姐的样子，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似乎知道一些什么？
自己的这个长姐总能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打探出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来，作为藤原丰实的妹妹，藤原千花对此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
现在的问题是——
关于昨天夜里的源景和紫式部，藤原丰实她究竟知道些什么呢？
看到了仿佛好奇宝宝一般的藤原千花，藤原丰实便也把自己的脑袋靠了过去。
实际上，这才是她会去找藤原千花的真正原因。
在藤原丰实的卧室之中，两姐妹就这么说起了悄悄话来。
……
……
“唔，这个样子的话，是不是太过顺利了一些，缺少一些必要的波折和悬念？”
此时此刻，紫式部还不知道藤原丰实和藤原千花之间正在进行的对话。
她正在用钢笔的末端抵住下巴，好看的眉毛就这么拧成了一团。
和一心只想消磨时间，等待晚上欢迎会的藤原千花不同，紫式部可是很忙的。
现在，她的新书已经正式进入了筹备期，她正在草拟着它的大纲。
得益于近期搜集到的素材，这个过程进展得还算顺利。
不过，却也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的。
比如说，就像紫式部刚刚说的那样，如果完完全全按照源景的真实遭遇去写的话，那么主人公的感情生活未免太过顺利了一些，实在是缺少一些吸引人的悬念和波折。
紫式部本来就想写一个在她看来的‘完美男性’的故事，这样的发展，在她看来其实是极其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有这样，才有被称为‘光源氏’的资格呀。
可是，就目前搜集到的资料，基本上都是‘求而得之’的故事。
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早坂爱……这些爱着源景，不断追逐他的人，最终都得到了源景的回应。
‘求而得之’的故事固然是极好的，不过呢，就像紫式部刚刚所说的一样，一直都是这样的话，未免太过顺利了一些，缺少必要的波折和悬念。
除了这种类型的故事之外，紫式部现在更想搜集的，其实是类似于‘求而不得’的故事。
柏木渚的事情，其实比较靠近这个类型，但是她更加关心的人是四条真妃，这就稍微有些缺了一点味道。
现在的话，紫式部的重点观察对象，便是身为学生会长的凝光，突然闯进来的刻晴，以及——
身为学姐的樱岛麻衣了。
紫式部那天生就极其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三名女性和源景之间，应该会发生非常有趣的事情。
凝光和刻晴两人不用她操心，虽然基本上没有见过几面，但是紫式部对这两人的观感其实都非常好。
当然，这是作为‘作者’的紫式部的观感。
如果是作为藤原千花‘小姨’的紫式部，那么观感自然会截然相反。
无论如何，这两人都是那种有着七窍玲珑心的聪明人，在这两人的故事中，紫式部觉得自己只要做一个安安静静的观众就好了。
唯一一个需要她推一把的人，便只有源景那个高他一年级的学姐，樱岛麻衣了。
紫式部其实并不看好樱岛麻衣。
她的入场时间太晚了，虽然姿色毫不逊色于少女们中的任何一人，但是源景可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庸俗之人。
在紫式部看来，除了那最为特殊的、也是最开始的四个人之外，那个周日可以说是其他少女的唯一机会。
如果没有在那一天赶上的话……
紫式部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放在桌子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陌生的号码。
紫式部的电话，给的人其实并不算多。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交际的人。
在这一点上，她完全不像是藤原家的人，反而和源景极其相似。
而她给了电话的人中，没有在电话的通讯录中将其记下的人，便只有那唯一的一个了。
‘这算是【说曹操曹操到】吗？’
一边在心里如此想着，紫式部一边拿起了手机。
“喂？”
“喂，你好，是藤原同学的小姨吗？”果然，从电话的那边传来了樱岛麻衣的声音。
从语气来看，这位学姐好像有些紧张的样子。
“既然把电话给了我，就是说愿意帮我做一件事，我没有理解错吧？”
在事关自己意中人的事情上，哪怕是樱岛麻衣这种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也变得好像一个小女生一样呢。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
“当然，我就是这个意思。”紫式部回答道。
“那么，樱岛小姐。”
“你希望我帮你做些什么呢？”

九十八、这是姐系角色之间的战争!

“那么，樱岛小姐，你希望我帮你做些什么呢？”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动听女声，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樱岛麻衣感到有些紧张。
按理来说，作为童星出道的樱岛麻衣已经大红大紫的近十年，做了相当长时间的国民级偶像，作为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物，她本来不应该如此局促。
然而……
在听到藤原千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姨’的声音时，她却依然下意识地感受到了一种有些奇怪的情绪——
那便是敬畏。
樱岛麻衣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那一双从沙发的边缘垂下来的修长美腿。
此时此刻，它们正在微微地颤抖，仿佛在寒冷的冬夜之中，相互偎依、战栗取暖的一对小动物……
虽然她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藤原千花这位小姨的名号，不过，对方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样的眼力，樱岛麻衣自信还是有的。
在这个人的身上，樱岛麻衣能够嗅到某种有些浓郁的非人气息。
这样的气息，她其实并不算陌生。
……因为源景的身上，就有着这种常人无法感知到的气息。
而除了这两人之外，那个在文化祭的时候，闯过了所有社团试炼的神秘女人身上，也有着这样的气息。
樱岛麻衣对自己的‘嗅觉’非常自信。
樱岛的娱乐圈在表面光鲜的同时，其实内里的竞争十分残酷。
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笑里藏刀……
这些都是樱岛麻衣已经屡见不鲜、甚至可以说是习惯到有些腻烦的事情。
想要在这个大染缸里面立于顶点数年之久，只依靠一张漂亮的脸蛋可是绝对做不到的。
毕竟，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俊男美女。
必须同时有着真才实学和一颗七窍玲珑心才行。
樱岛麻衣伸出了没有握着手机的左手，将其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将那丰满浑圆的大腿深深地凹陷在松软舒适的沙发中。
凭借着这样的方式，她成功地抑制住了身体的颤抖。
‘无论如何，都不能害怕。’樱岛麻衣在心里如此告诫着自己，‘【敬】可以，但是【畏】却决不能有。’
‘否则的话，是会被对方看不起的。’
藤原这个姓氏的意义，樱岛麻衣怎么可能不知道？
能够拥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气质的人，在藤原氏族之中，也绝对是核心人物中的核心人物。
虽然自己是已经红透了差不多半个樱岛的大明星，但是对于这种真正的贵族来说，却基本上和蝼蚁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的话，自己的所有抵抗，对她来说，可能只有‘可笑’这一个评价吧？
这也是刚刚的樱岛麻衣会从心底里面感到恐惧的原因。
不过，对于究竟是否要打这位神秘的大人物所给自己的这一串号码这件事，樱岛麻衣却没有丝毫犹豫。
在圣伊甸学园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一天上午，在这个她觉得对方应该已经起床的时候，樱岛麻衣便毅然决然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如果要问樱岛麻衣这么做的原因的话——
当然因为这可能是她此生仅有的机会了。
爱情真是绝佳的壮胆药，在品尝其苦涩的同时，也能从中汲取着源源不断的勇气……
这种既甘甜到沁人心脾，又苦涩到让人泫然欲泣的东西，樱岛麻衣还是第一次品尝。
‘我现在，应该是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吧？’
她有些自嘲地如此想到。
很显然，对于自己的境遇，樱岛麻衣学姐其实认识得清清楚楚。
当然，她对此可是甘之如饴呀。
“上午好，藤原女士。”努力地抑制住言语中的异样情绪，樱岛麻衣向着电话那头的紫式部问候道。
这是必要的社交礼仪。
不过，在那之后，她便也没有再拐弯抹角。
樱岛麻衣当然知道，自己的心思绝对瞒不过对方。
既然如此，那便索性开门见山好了——
“我想要一个机会。”
樱岛麻衣对着电话那头的紫式部如此说道。
“诶，想要一个机会吗？”紫式部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相当感兴趣的笑容。
将手上握着的钢笔盖上笔盖之后，往桌子上一放，在那之后，她便有些慵懒地朝后仰去。
一股她相当熟悉的柔和力道将她那无限美好的身体轻轻抬起，紫式部微眯起双眼，一副相当舒适的模样。
她正坐在一个等身大的玩偶的大腿之上，依靠在它的怀中。
就是那个紫式部从老家里特意带到东京来的、以源景为原型的‘若紫’玩偶。
除了某种意义上的精神寄托之外，它还是藤原家特意为紫式部订做的‘椅子’。
其内里的每一处弯曲，都是藤原家的能工巧匠专门为紫式部特意制作的。
紫式部可以说是已经离不开它了。
其实，如果不是感觉会被羔羊会的人（主要是源景）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的话，紫式部甚至想要将其带到羔羊会的部屋之中。
由此不难看出，这个等身大玩偶在紫式部心中的地位究竟有多么重要。
‘话说，如果是景儿抱着我的话，会比现在更加舒服吗？’
可能是受到了樱岛麻衣这一通电话的影响，一个有些奇怪的想法突然在紫式部的脑海中悄然浮现。
这个兼具椅子以及‘托胸器’功能的玩偶，其实是按照紫式部心目中，源景长大之后模样所做的。
事实证明，她的想象力相当不错。
它和他之间，有着相当惊人的相似之处。
那么，既然‘玩偶’都这么舒服了，那么如果是真真正正的真人呢？
如果此时的她正躺在源景的怀里的话……
‘我都在想些什么呀。’
紫式部摇了摇头，将心中突然浮现出的这个想法毫不犹豫地抛弃掉了。
‘景儿是赖光的义子，是千花的丈夫，是我的侄子……这样的想法，根本就不该存在。’
可以看得出来，无论是打电话过来的樱岛麻衣也好，还是接电话的紫式部也罢，其实都在心中各怀心事。
不过，这却并完全不影响两人之间对话的顺利进行。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樱岛同学，你所说的机会，应该是……成为景儿妻子的机会吗？”紫式部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那确实是我的最终目标没错。”樱岛麻衣丝毫不掩饰她的‘野心’（如果这也能被称为‘野心’的话）。
她心里其实也非常清楚，这件事是绝对瞒不过藤原千花的这个小姨的。
“不过，我其实并没有通过您，来一蹴而就地达成这个目标。”
这根本不现实。
“这次的话，我只希望您能帮我找到一个机会，至少，能让我的这个目标，有一定实现的可能性吧？”
就目前而言，自己成功地挤到源景的身边，成为对方妻子之一的成功率有多少？
毫不夸张地说，其实无限地接近于0。
樱岛麻衣并不是第一天认识自己的这个学弟了，对于对方的性格，她其实早就有过不少的了解。
而且，她可还是少女们，尤其是冬马和纱攻略源景的见证者，自然是知道那究竟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可能性吗？”并没有贪心地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自己，而只是想要获得一丝机会……
这样毫不贪心的性格，紫式部其实相当欣赏。
“我可是千花的小姨，你就这么笃信我一定会帮你吗？”在做出正式的回应之前，紫式部有些好奇地如此问道，“千花她可是景儿的妻子，你就不怕我表面上帮你，其实是在坑你，准备拿你当做乐子来看吗？”
“说实话，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樱岛麻衣依然奉行着坦诚的原则。
“不过，我已经没有其他可以求助的人了。”
樱岛麻衣和源景的交集，本来就相当的少。
两人之间唯一的纽带，可能就只有冬马和纱了。
向冬马和纱打电话，询问自己的这个学妹能不能看在昔日交情的份上，把自己的老公分享给自己这个好姐妹？
樱岛麻衣可没有傻到认为冬马和纱会大大方方地点头，干脆地说上一声‘好啊’。
两人之间的情分就此断绝，彼此之间不再来往，这才是最有可能的未来。
至于紫式部同样也是藤原千花的小姨这一点……
你看，她毕竟是自己把电话给她，并且答应要为她做一件事情的。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心中忐忑，也只有向她求助了。
“而且，我不觉得藤原女士竟然会是那种恶劣性格的人。”樱岛麻衣在电话中适当地恭维道，“您是千花的小姨呀。”
藤原千花的为人，即便是不和她一个年级的樱岛麻衣，其实也有所耳闻。
谁会不喜欢这个仿佛和太阳一般可爱的少女呢？
既然紫式部是藤原千花的小姨，那就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这样的推测虽然可以说是毫无依据，却可以说是寄托了樱岛麻衣内心中相当淳朴的希望。
她是真心希望如此的。
可惜……
虽然说不上坏人，但是紫式部确实也和好人并不太沾边。
她之所以会答应帮樱岛麻衣一个忙，其实也只是希望能从她的身上得到一定的素材而已。
对于对方的结局，紫式部其实并不在乎。
甚至可以说，她在内心深处，其实是在隐隐地期待樱岛麻衣的失败的。
不过，期待归期待，故意使坏其实也不是紫式部的做法，而且，也确实没有这种必要。
“好吧，既然你想要一个机会的话，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好了。”
“……”
电话那边的樱岛麻衣没有说话。
不过，紫式部能够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的樱岛麻衣那屏气凝神、分外紧张的模样。
“过几天，景儿还有她们就会乘飞机去维也纳，这件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吧？”紫式部说道。
“您的意思是，我也去吗？”樱岛麻衣眨了眨眼睛。
因为对学校做出了特殊贡献的原因，樱岛麻衣其实也有享受这种福利的资格。
不过，她是高二组的，旅游的目的地并不是维也纳，而是悉尼。
但对于樱岛麻衣这样的顶尖明星来说，自费去维也纳其实也并不是什么无法承受的事情。
“不不不不，当然不是。”紫式部摇了摇头，否定了樱岛麻衣的话语。
“跟着景儿一起去维也纳的人已经足够多了，你就别去凑那个热闹了。”
“而且，就这么跟过去的话，你的意图未免也太过明显了一些。”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景儿和她们去维也纳的时候，先去一趟兵库县。”
“兵库县？”樱岛麻衣显得有些摸不清头脑。
为什么要去那里？
“兵库县其实是景儿的老家，现在年关将至，他会带着少女们一起回家，在那里和他的家人们一起喜迎新年。”
紫式部当然是知道源景的计划的。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知道——
“其实，虽然她们基本上都会和景儿一起去维也纳，不过这其中，却还有一个人，并不会出国，而是选择先回景儿的老家。”
“她便是雪之下雪乃的亲姐姐，雪之下阳乃。”
樱岛麻衣自然是知道雪之下雪乃的。她是冬马和纱的挚友，而且还是《登临》的填词人。
不过，她有一个亲姐姐的事情，樱岛麻衣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也是源景的妻子之一，这次的话，应该是想要获得未来婆婆的认可吧？”
……等一下，这是，亲姐妹共事一夫？
樱岛麻衣的心灵遭受了些许震撼。
“景儿的妈妈，是我最好的朋友，同样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子控。”紫式部可不管樱岛麻衣有多么震惊，如果这都接受不了的话，就别想成事了。
“她其实根本就不想景儿结婚，可以想象的是，她绝对不会给阳乃好脸色看的。”
“不过，对方毕竟是自己儿子的爱人，真要让她对阳乃做些什么，其实也不太可能。”
“而这，就是你登场的时候了。”
樱岛麻衣无论是从性格还是样貌上，都丝毫不比雪之下阳乃差。
在源赖光看雪之下阳乃不顺眼的时候，正好需要这么一个能用来做比较的人选。
“我会帮你给赖光写一封信，让你能够走进源家的。”
“至于之后的事情……”
紫式部有些意味地说道：
“那就全靠你自己了。”
这，就是紫式部要给樱岛麻衣的机会。

九十九、你们主仆两人都这么喜欢在水里吗?

暂且将藤原家的事情放在一边，让我们重新把视角放回到源景宅。
就在这一天，源景宅中便多了两个新的成员，人数也从三人变成了五人。
为雪之下家的两姐妹搬家的，是源景曾经有所联系的【the0123】。
雪之下姐妹毕竟刚来东京半年左右，积攒的个人物品其实根本不算多。
再加上两人本来就已经将大部分物品自行打包好了的缘故，因此这次的搬家过程其实相当迅速。
到了下午2点左右，带有【the0123】图标的汽车便已经驶离了源景宅。
源景宅中所居住的人数，便成功地几乎翻了一倍。
对于这个足足有着三层的大别墅来说，居住上5个人可以说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之前只住了源景、清水辉夜还有早坂爱三个人的时候，整个别墅就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好多房间都没有被利用起来。
雪之下雪乃和雪之下阳乃的加入，倒是让源景宅变得更加富有人气了一些。
只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没有住进这里的，还有藤原千花、冬马和纱、四条真妃、泽村·斯宾塞·英梨梨、椎名真白以及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六个人。
如果她们也住进来的话，源景宅的人数便会再次翻上一倍，达到十一人之多。
虽然现在的源景宅是非常宽阔没有错啦，但是如果要住上十一个人的话……
果然还是稍微有些勉强了一些。
倒不是住不下，只是略显拘谨这一点，倒是肯定免不了的。
毕竟，就连一开始的清水辉夜都没有想过，最后和源景产生纠葛的少女，竟然会有十个人之多。
她本来以为只会有自己、藤原千花、早坂爱、雪之下雪乃还有冬马和纱这五个人呢。
如果是六个人的话，现在的源景宅倒是刚刚好好。
源景并不缺钱，根本没有必要这么拘谨和节省。
而且，他也并不想要委屈少女们。
要知道，少女们可都是住惯了大房子的，源景并不希望她们和自己在一起后，生活质量反而还不如之前。
‘唔，虽然还稍微有些早，但是还是开始找一个更大的别墅吧。’在检查为晚上的欢迎会所准备的食材时，源景如此心想。
‘这次的话，可能要找一个超级豪宅了，就像刚刚去过的真妃家那样。’
像是四条真妃家那样的超级豪宅，只是有钱的话，是绝对买不到的。
这次的话，可不能像买下这里时那样，随便去找一个房屋中介公司了。
必须去找专业的门路才行。
比如说……房地产集团。
‘话说，东京最大的房地产集团是哪一家啊？’源景稍微有些疑惑地想到。
对于这类的信息，他本人其实一直都是漠不关心的。
尤其是在——
‘算了，之后有时间的话，去问一问辉夜好了。’
没错，尤其是在有了清水辉夜之后。
不得不说，无论是在为源景‘打工’的时候，还是成为了源景‘贤内助’的现在，清水辉夜一直表现得相当出色，算是那种完美无缺的伴侣型角色。
在不知不觉之间，源景似乎已经对她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依赖。
从这个方面来说，真可以说是‘辉夜酱大成功！’。
‘如果真的要到那种地步的话，光是依靠扫地机器人和家里的人，可能就有些忙不过来了。’
大别墅和超级豪宅的维护需求，可以说是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至少凭借目前的科技水平，是绝对没有办法实现所谓的自动化管理的。
无论是四条真妃的豪宅也好，清水辉夜之前所居住的‘四宫别邸’也罢，其实都配置有专门的女仆团队。
‘真没有想过，我竟然也会有要组建女仆团的一天，总感觉好麻烦……’
‘等一下，说不定，可以直接去找现成的？’
四宫别邸的女仆队，其实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毕竟，连早坂爱这个女仆长，都已经成为源景的妻子了。
而且就目前源景和四宫雁庵之间的紧张关系，去找那些早坂爱手下的女仆们，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不过，如果说女仆团队的话，竟然还真有一支现成的摆在源景的面前。
源景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精致的面庞——
那便是四条真妃的贴身女仆，四条樱华。
这位四条家所培养出来的女仆小姐，其实给了源景相当不错的印象。
反正，四条真妃肯定是也要搬进来的，既然如此的话……
‘先找个时间，去询问一下她本人的意愿好了，如果同意的话，我再去和宗仁先生交涉。’
他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决定。
……
而在这个时候，我们大成功的辉夜同学，正在和雪之下雪乃的房间里，帮着她整理着东西。
雪之下阳乃却并没有这么着急。
她此时正好奇地在这个她将来会住上好一段时间的大别墅中逛来逛去，仿佛探宝一样转来转去。
虽然是少女中唯一的大学生，但是雪之下阳乃显然童心未泯。
和沉稳的雪乃相比，她的性格要更加跳脱一些。
至于为什么会是辉夜来帮忙，而不是源景……
这当然是有着相当深刻的理由的。
住进这里究竟意味着什么，雪之下雪乃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过呢，对于脸皮有些薄的二小姐来说，就这么让源景帮忙的话，还是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如果让源景看到了某些东西的话，到时候不就没有新鲜感了吗？
而在这个时候，便自然要请我们善解人意的辉夜大小姐出马了。
“话说，辉夜。”在将箱子打开，将里面的衣服取出来放到衣柜里里面的时候，雪之下雪乃有些好奇的问道，“爱呢，怎么没有看见她？”
和源景住在一起的，除了清水辉夜之外，其实还有早坂爱才对。
只不过……
这整个一上午过去了，雪之下雪乃都没有发现这位金发女仆小姐的身影。
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处理吗？
雪乃稍微有些好奇地如此想到。
在听到雪之下雪乃提起早坂爱的时候，清水辉夜先是一愣，正在叠衣服的双手也稍稍一滞。
不过，在那之后，一丝略显促狭的笑容却也从她的嘴角绽放开来。
“不，早坂她哪里都没有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现在的她，可还在三楼呼呼大睡呢。”
早坂爱的卧室其实并不在三楼，那里本来是源景的房间。
不过，为了防止今天的搬家将少女吵醒，源景便将自己的卧室暂时借给了她。
“还在睡？”雪之下雪乃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眨了几下，显得有些困惑，“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就算是睡懒觉，未免也太过夸张了一些吧？”
她对于早坂爱其实相当熟悉，在雪乃的心理，对方绝对不是那么懒惰的人才对呀？
“这个嘛，可能就是某人自作自受了吧？”清水辉夜脸上的笑容并未散去，她望向了雪之下雪乃，“你不是知道的吗？早坂她昨天晚上，是和阿景一起度过的呀。”
第一次就去了爱情旅馆，而且还逞能地进行了‘二回战’……
这可把早坂爱给累惨了。
虽然她曾经和源赖光学习过源家的秘术，但是光凭这个，就想要独自挑战源景这个大魔王，未免有些过于不自量力了一些。
在早上强打着精神跟源景回家之后，她便被源景抱到了三楼，在那香软的床铺之上沉沉睡去。
早坂爱昨天夜里应该是和源景在一起这件事情，雪之下雪乃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呢……
纯洁如她，一开始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和见不到早坂爱这件事联系到一起。
在清水辉夜这么一说之后，这位雪之下家的二小姐终于回过味来。
“……后遗症这么严重吗？”
雪之下雪乃感觉自己心跳得有些快。
到了目前为止，没有被源景‘吃掉’的，便只有雪之下雪乃和藤原千花两个人了。
雪乃其实是有着阳乃这个咨询对象的。
但在之前的时候，两人之间曾经吵过一架。
虽然那是为了让阳乃的真心实意暴露出来的手段，可是在当时，她是说出了‘宫保鸡丁好吃吗？’之类的有些伤人的虎狼之词的。
如果在那之后跑去咨询雪之下阳乃的话……
绝对会被自己的亲姐姐趁机找回场子。
而且，之前的话，她也一直在准备期末考试，并没有那样的时间和心思做这样的事情。
但在清水辉夜面前，雪之下雪乃就没有这样的顾忌了。
虽然一开始辉夜接近她的目的并不纯粹，但是到了现在，两人之间已经可以说是极好的朋友。
“一般来讲，其实并不会那么严重，毕竟阿景他其实在这方面，其实都是相当温柔的。”
“昨天晚上的话，是早坂她太过逞强了一点。”
“你看，她毕竟已经期待这一天太久了。”
这么干巴巴地说起来，总感觉不太直观呢？
总不能让雪乃对这种事情产生恐惧心理呀。
虽然估计雪乃也不会拒绝源景，但是事先在她的心里留下阴影，总还是不太好……
啊，有了。
只能说，清水辉夜就是清水辉夜。
朱红色的眼眸微微一转，一个‘好点子’便马上浮上心头。
……
……
浴室里，吊灯泛着昏黄的光。
清水辉夜的娇躯沉浸在浴缸之中，修长的身材身材尽数没热水捂住，只露出了玲珑的锁骨和圆润的香肩。
一袭黑色长发散在水面，海藻般随着水波起伏。
按理来说，在泡澡的时候，应该把头发扎起来，防止它沾到水的。
只不过，此时的清水辉夜，可不只有泡澡一个目的而已。
纤白的小手将浴缸中的热水掬起，浇在那精致白皙的锁骨上，而就在这个时候，浴室的大门却被人推开，一位少年就这么走了进来。
清水辉夜并没有惊慌失措。
这本来就是在她计划中的事情，而且，她和对方，也可以算是‘老夫老妻’了。
她甚至直接张开了双臂，做出了一副欢迎的模样。
柔和的灯光照亮着她身上滑落的水珠，白皙的肌肤上扶着一层澹澹的红晕，澹得像是傍晚海潮上，最后一缕微薄的霞光。
和辉夜相比，源景的目光中却有着稍许异样。
‘你这是在搞什么？’
并没有说话，源景只是用眼神对清水辉夜发问道。
清水辉夜自然懂源景这目光中的意思。
伸出一根手指，她悄悄地指了指被她放在了不远处的手机。
‘还在通话中呢。’
她又回了源景这么一个眼神。
至于通话的对方究竟是谁……
清水辉夜张了张嘴巴，对着源景做出了‘雪乃’的口型。
这便是清水辉夜所想到的‘好办法’。
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那自然是直面恐惧自身啦。
“你看，一会儿的话，不就要准备晚上的欢迎会了吗？”清水辉夜仿佛在解释着什么一样，对源景如此说道，“比起分开使用，还是一起洗澡更加节约时间吧？”
这自然是歪理，不过清水辉夜本来就没有想着说服源景。
……这本来就是说给电话那头的雪乃听的。
雪乃的脸皮比较薄，所以必须要让她明白，源景对于她的偷听其实并不知情。
“这里的热水温度刚刚好，泡起来特别舒服。”在做出了‘必要’的解释之后，清水辉夜便向源景发出了邀请，“阿景，快点来呀。”
这位四宫家昔日的大小姐，此刻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热情，那粉嫩的肌肤在的灯光下美丽而诱人，配上她精致的容颜，便是无限的诱惑力。
她本来就是尊贵的高岭之花，是一般人可望不可即的那种存在。
但在此刻，这朵美丽的花朵，却可以让源景随意采颉。
在源景来到了浴缸旁边之后，清水辉夜便立刻将身体前倾，弯腰为他预留出来了空间。
她将那散落下来的黑色长发拢起来拨到了一旁，露出了如同白玉一般的光洁后背。
“阿景，”她用撒娇一般的语气说道，“坐在我的后面好了。”
“还有，请顺便帮我擦擦背。”

一百、先给我交几个亿的定金吧!

源景并没有拒绝清水辉夜的请求。
清水辉夜已经将全身全灵都交给了他，甚至可以说，如果单论对于源景的爱，清水辉夜是少女们中最为决绝的那一个。
其他的少女，或多或少的都有着自己的顾虑或者重要的人。
可是，这样的情况，在清水辉夜的身上却并不存在。
过往的家族已经被她抛弃，曾经的亲人她也已经断绝了关系。
现在的清水辉夜，可以说是彻彻底底地只为源景一个人而活。
浓厚、热烈、奋不顾身……
这便是此时的清水辉夜。
源景跨进了浴缸，虽然在武道方面已经臻至化境，但是某些自然规律却依然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在他身体下沉的时候，浴缸里面的热水自然一下子溢了出来。
就和源景宅一样，这个洗澡间的浴缸其实也相当大，虽然容纳了两个人，但是其实并不拥挤。
不过，在见到源景进来了之后，原本给他预留出很大空间的清水辉夜却再次挪了挪自己的小屁股，让两人就这么靠在了一起。
“为什么会想到做这样的事情？”一边用毛巾为清水辉夜搓着玉背，源景一边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
这样的声音在水声的掩盖之下，是不会传到那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里的。
“我刚刚和雪乃说了，早坂到现在还在睡觉的事情。”清水辉夜用着同样小的声音如此说道。
不过与此同时，她在水下的小手，也悄悄地伸了过来，在源景那坚实的腹肌之上戳戳摸摸。
“她好像稍微有些害怕的样子，既然如此的话，我作为好友，当然要给她做一个好榜样啦。”
“当然，也有我也稍微有点想要了……”
清水辉夜嘟起了嘴巴，有些吃味地说道：“你看，这不都已经两天了吗？”
前天的晚上，源景去了四条真妃的家里。
而昨天的源景，则和早坂爱在一起。
这么算起来的话，清水辉夜确实已经有两天晚上没有和源景一起度过了。
对于正食髓知味的小情侣来说，这已经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清水辉夜本来就每天都有泡澡，搓背的时间自然不会很长。
在源景将毛巾放在一旁之后，她便再次挪了挪小屁股，将娇躯完完全全地埋在了源景的怀中。
“好暖和呀。”
感受这爱人那温暖的怀抱，清水辉夜发出了一声极其舒适的叹息声。
源景也没有抗拒，他伸出了两条臂膀，就这么把这朵昔日的高岭之花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在宽敞的浴缸之中，这一对情侣耳鬓厮磨，伴随着肢体的动作，热水之上掀起了阵阵的波纹。
清水辉夜将头靠在源景的肩膀之上，因为正在泡澡的缘故，脸色微红，为那本来就精美绝伦的容颜增添了些许绝艳。
一双眸子像是春天被风吹得漾开的湖面，涟漪浮花，煞是好看。
“辉夜，你知道东京最大的房地产集团是哪一家吗？”源景轻轻地用手抚摸着清水辉夜的肌肤，一边询问道，“我们可能要准备再买一套房子了。”
源景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压低音量。
这又不是什么雪之下雪乃不能知道的事情。
“房地产集团？原来如此，如果大家都住进来的话，这里确实可能稍微有点小。”清水辉夜美眸微眯，有些慵懒地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源景的肩头。
很显然，心中的欲火并没有将清水辉夜的理智燃烧殆尽。
在稍微犹豫了片刻之后，清水辉夜檀口微张，“要不然，考虑一下四宫别邸呗？”
在以四条家为首的众多财团的围攻之下，昔日如日中天的四宫集团，此时可以说是已经岌岌可危。
等到四宫雁庵死去之后，这个曾经在关东地区翻云覆雨、隐隐有着第一家族的庞然大物会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这几乎是已经确定会发生的事情了。
而在破产之后，四宫家的一切都会被拿出来拍卖，其中自然也包括四宫别邸。
如果源景想要买一套超级豪宅的话，四宫别邸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等到四宫别邸被贱卖的时候就好了。
清水辉夜并不觉得，那个时候会有人不开眼地想要和源景抢。
“那里不行。”源景的语气无可辩驳。
如果抛开情感方面的因素不谈的话，四宫别邸可能确实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四宫雁庵已经没几年好活了，说不定还不等源景高中毕业，那一座超级豪宅就能归到他的名下。
就算从时间上来看的话，其实也刚刚好。
只不过呢……
人之所以为人，那便自然是因为他本身是有感情的。
“在那里生活的话，辉夜你会不开心的。”源景轻吻着辉夜发丝间隙所露出来的颈项，“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四宫别邸是一座超级豪宅没有错。
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是四宫家用来囚禁辉夜的囚笼。
直到被源景解救之前，清水辉夜都一直如同一只金丝雀一般，被关这个外表看上去极其精美的笼子里。
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地方，如果最后再回到那个地方居住的话……
辉夜的心里是会有着疙瘩的。
“我没事的。”清水辉夜用澹红色的脸颊，撒娇一般地蹭着源景的掌心，“现在的我跟过去不同，已经完全从过去走出来了。”
“那样也不行。”源景摆出一番没得商量的语气，“这又不是在做生意，不用想着为我省钱。”
源景并不是一个缺钱的人。
对于拥有Lv.3等级的【证券交易】的他来说，金钱确实只是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而已。
“真霸道~”清水辉夜小声嘟囔了一声。
不过，这个声音中却并没有埋怨，反而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她自然是知道，源景不接受这个提议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有什么事情，能比自己深爱的人同样在心里也关心这自己这件事，更让人感到快意呢？
不过，说道房地产集团的话……
清水辉夜的脑海里面却浮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梳着紫色的双马尾、看上去总感觉和‘猫耳’很像的少女。
这下子，不得不和她打交道了吗？
明明还没有搞懂她的真实意图的……
清水辉夜稍微有些头痛。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次的买房是那种纯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关系。可问题是，对方是不是真的想要这么做，就有些不确定了。
“有什么问题吗，辉夜？”看到清水辉夜皱起的眉头，源景显得有些奇怪，“如果有什么难处的话，可以和我说。”
‘现在的我，就是想要尽量避免你和她的接触呀。’
清水辉夜在心中说道。
“没什么，只不过呢……”她将螓首后仰，红唇贴在了源景的耳垂，呵气如兰：“想要员工做事的话，是不是需要预付一些酬劳呢，Boss？”
清水辉夜已经很久没有对源景用过这样的称呼了。
这自然算是一种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想要拿下那种规模的超级豪宅，没有几百亿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的话，按照我们最开始的约定，我应该有几十亿左右的提成？”
曾经作为打工人的清水辉夜和身为老板的源景签订过相关的契约。
所有经过辉夜之手促成的交易，在完成之后，源景都会给她成交额的十分之一，以此作为提成。
既然是几百亿的交易的话，那么辉夜拿到的提成，自然会高达数十亿。
“现在虽然还在设想阶段，但是定金方面，老板你自然还是要付的。”
“我就先收取个几亿【定金】好了。”
在说完这番话之后，清水辉夜便微微地抬高了臀部，浴缸之中，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热水便再次开始波动。
在氤氲的蒸汽之中，那随着水面而摇动的肌肤，可以说是分外娇艳。
不相干的事情已经说了这么久了，如果让电话那头的雪之下雪乃等急了，那就不好了。
清水辉夜可没有忘记所谓的‘正事儿’究竟是什么。
源景又不是‘没有那种世俗欲望’的佛陀，清水辉夜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自然也不会没有反应。
那双满是热力的大手从清水辉夜那曲线优美的脖颈滑向了白皙纤细的肩头，再从腋下一直伸向了小腹……
他按住了清水辉夜的娇躯。
下一秒，清水辉夜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下，眉心也好看地皱了起来，宛如一朵妖冶绽放的鲜花。
和心爱的人儿共浴，肌肤相亲，互相嬉戏……
这么甜美的日子，就连天上的神明都无法夺走。
只要有这样的力量在支撑着她，清水辉夜便有信心做好任何一件事情。
任何！
……
……
此时此刻，源景宅中为雪之下雪乃所准备的卧室中。
在清水辉夜的帮忙之下，雪之下雪乃的卧室已经完全收拾好了。
当然，这可能也和她平常过得生活就相当朴素，个人物品其实并不算多有着直接的关系。
现在的雪之下雪乃，正坐在卧室的沙发上，裹在黑丝里面的一双小脚正叠在一起，摆出了一个有些不得体的二郎腿的模样。
不仅如此，它们还在微微地相互摩擦，就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雪乃所穿的短裙也因此被微微撩起，露出了黑丝与短裙之间那一抹滑腻的雪白……
对于一向注重仪表、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的雪之下雪乃，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反常的现象。
而这一切的原因，便在于那被少女紧紧地贴在耳边的手机之中。
确切的说，是因为从那手机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雪之下雪乃的呼吸逐渐变得有些急促。
她没有拿着手机的那只小手，也在几经犹豫之后，悄悄地向下移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
“小雪乃~”
她卧室的门，却被人一下子推开了。
在现在的源景宅中，藤原千花她们还没有来，早坂爱依然在睡懒觉，清水辉夜和源景‘正在忙’，能有这个时间大大咧咧地推开自己卧室的门的，只有那么唯一一个人选而已。
那便是同样在今天搬到这里的，雪之下雪乃的亲姐姐，雪之下阳乃了。
她在源景家中已经稍微有些逛累了，在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后，雪之下阳乃便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卧室来。
不过，和雪之下雪乃不同，她的行李稍微有些多，如果只凭借她一个人的话，稍微有些费事儿了一些。
所以，她便过来找一下自己的妹妹，希望她能过来搭把手。
不巧的是，这样的行为，好像正好撞破了自己妹妹的‘好事’。
雪之下雪乃显然被自己姐姐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原本正向某处进发的小手仿佛触电一样立刻缩了回来，将电话的下端牢牢的捂住，雪之下雪乃望向自己姐姐的眼中，有着些许惶急。
“嘘，不要那么大声。”雪乃对自己的姐姐小声地如此说道。
如果让电话那头的源景意识到是自己在偷听的话，她以后还怎么和他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呀？
羞也羞死了！
“哦呀哦呀~”雪之下阳乃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自己妹妹的异样？
不过呢，她也没有坏心眼到发出巨大声响的程度。
开玩笑也是要有场合的，这一点她可是知道得相当清楚。
虽然调戏妹妹非常有趣，但是如果真的把雪之下雪乃惹急了的话，她可是真的会好几天不和她说话的。
姐妹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下来，阳乃也不希望重新变会之前那种极其僵硬的关系。
快步走到自家妹妹的身边，雪之下阳乃有些好奇地将耳朵贴在了雪之下雪乃放在耳边的手机上。
这样虽然不可能听清楚，不过只言片语却还是听得到的。
因为电话里面传来的声音，此时的雪乃其实有些全身发软。
无论是逃跑还是抗拒，对于雪乃来说，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在认识到这一点后，雪之下雪乃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放在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在那之后……
她按下了‘免提’键。

一百零一、回礼就是我哦❤~

在雪之下雪乃按下了‘免提’键之后，电话那头的声音，便极其清晰地传到了雪之下阳乃的耳中。
面红耳赤……
这种反应自然是没有的。
雪之下阳乃毕竟已经是大学生了。
而且，她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电话那边的两人正在做些什么。
只不过，自己这个一本正经的妹妹，竟然会偷偷地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还真让雪之下阳乃有些意外。
作为和阳乃一起长大的亲妹妹，雪乃自然明白对方这异样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才、才不是偷听！”有意将声音压得非常低，红着小脸的雪之下雪乃小声反驳道。
这可是清水辉夜主动提出来的事情，她只是……只是没有拒绝罢了。
“爱她……现在还在睡觉，并没有醒过来……在知道这件事后，我……稍微有一点担忧。”
“你看，我的体力其实向来不好，至少和爱相比，毫无疑问是差远了……”
体力一直都是雪之下雪乃的弱项。
她虽然并不是那种娇弱的美人，但是提起身体素质的话，雪乃确实也和强壮沾不上边。
如果身体素质超脱常人的早坂爱都累到要睡这么久的话，她可能就……
“辉夜看出来的我的担心，跟我说如果不是过于逞能的话，爱是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为了让我放心，她这才亲自示范……”
雪之下雪乃有些羞怯地看了仍然在向外发放着靡靡之音的手机一眼。
这下子，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和自己的亲妹妹一样，雪之下阳乃同样也将声音压得非常低。
她并没有故意使坏，或者去做什么恶作剧。
虽然稍微有些喜欢开玩笑，但是阳乃的本性并不是那种混乱邪恶的乐子人。
现在的阳乃，已经没有必要在雪乃面前做出那种样子了。
雪之下雪乃的心情，此刻的阳乃其实相当可以理解。
住到了自己未来丈夫的家中，既在期待着将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对方，同时又在担忧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会不会做得不够好，从而让对方失望……
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对于一名深爱着源景的少女，或者说【哗——】女来说，可以说是相当正常。
……虽然雪之下阳乃并没有这样的经历就是了。
她和源景的第一次，其实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生的事情。
当时的雪之下阳乃，根本没有去担心这种事情的余裕，仿佛水到渠成一般，所有的事情便已经发生了。
在那天之前，阳乃其实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和自己妹妹的心上人，这个比自己小上三岁的‘小男孩’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
好吧，‘小男孩’这个词可能不太合适，毕竟源景一点都不小。
还是叫‘大男孩’好了。
雪之下阳乃自然不会后悔那天扮做自己妹妹的样子，去汤岛天满宫神社这件事。
倒不如说，她对此相当庆幸，否则的话，自己可能要等到三十多岁的的时候，在眼高于顶地拒绝了无数人之后，才能真真正正地察觉到自己的真心。
如果真地到了那个地步，可就已经悔之晚矣了。
等到了那个时候，源景的身边肯定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只能在遗憾之中，度过接下来的人生……
嗯，总感觉自己好像在说某个暴力黑长直女教师的样子。
罪过罪过。
雪之下阳乃在心里默默地对平冢静道了一个歉。
将妹妹那软软香香的身体抱在怀中，雪之下阳乃非常理解地轻轻摸了摸雪乃那一头柔顺的秀发。
将红唇靠在雪乃的耳垂边上，阳乃用相当轻巧的语气说道，“那么，小雪乃。”
“你准备在什么时候，把自己交给阿景呢？”
源景和少女们的日程其实相当紧凑。
今天是圣伊甸学园期末考试完毕后的第一天，也就是12月21号。
现在，圣伊甸学园的教职工们正在全力全开，进行着紧张刺激的阅卷工作。
明天，也就是12月22日，就是期末考试成绩放榜的日子。
在学生们上午来学校领完成绩单后，圣伊甸学园便会正式封校，等到下一年的1月10号，校门才会再次开启。
而12月23日上午，她们和源景就要在东京的羽田机场集合，坐飞机去维也纳了。
在那里，源景和少女们会度过非常甜蜜的一周。
而等到从维也纳回来之后，便是和源景一起回老家，进行新年的参拜，也让源赖光见一下自己的儿媳们……
可以看得出，源景和少女们的寒假行程，其实已经排得满满的了。
“那么，对于小雪乃来说，如果想要在维也纳之行前将自己交给阿景的话，其实也就只有两个选择了。”
“今天晚上，还有明天晚上……”
“当然啦，其实还有一个选择。”雪之下阳乃轻笑道。
“你们在维也纳里宾馆里订双人间的时候，不是依靠抓阄来决定的吗？你可以去和小千花一间呀。”
“现在的话，就只有小雪乃和小千花没有和阿景做那样的事情了吧？”雪之下阳乃用自己的脸颊亲热地蹭了蹭自己妹妹那滑腻的小脸蛋，在她耳旁低语道——
“要不然，就在那一天，让阿景包个圆好了。”
雪之下雪乃柳眉微皱，“我不太想要作弊。”
“那样的话，抓阄不是没有意义了吗？”
雪之下阳乃的意思，雪乃其实也明白。
如果正好抽中了她和千花一间的话，那么正好万事大吉，但是如果没有抽中的话，那么只要和别人交换号码就好了。
雪之下雪乃和所有人的关系其实都还算不错，她也不觉得自己会遭到拒绝。
不过，如果真发展成那样的情况的话，抓阄就没有意义了。
雪之下雪乃并不想将少女们事先定下的规则打破。
“这样啊。”阳乃就知道雪乃会这么说。
她对于自己这个妹妹的性格，可以说是太过了解了。
“既然如此的话，小雪乃是准备选择今天，还是要等到明天呢？”
雪之下阳乃其实在这里用了一个小花招。
即便不是非要和千花一起，雪乃其实也是可以在那一周的某个夜晚，和源景共度良宵的。
只不过……
因为阳乃并不会和其他人一起去维也纳的缘故，因此便没有办法看到自家的妹妹如花一般怒放的模样了。
那怎么行呢？这可是自家妹妹人生中最为重要的几个时刻之一，她必须将其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才行呀。
只能说，雪之下阳乃确实无愧于超级妹控这个称号了。
如果没有源景的话，雪之下阳乃绝对变成平冢静第二……
“今天晚上，抑或是明天晚上吗？”雪之下雪乃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如果是平常的雪乃的话，自然是不会被阳乃这么轻松地得逞，掉到她姐姐为她所预设的这个陷阱中去。
不过呢，那个仍然显示着通话中的电话，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朝外播撒着靡靡之音，这给雪乃的思维一下子加上了一个名为‘混乱’的Debuff。
如果这里是动漫中的话，此时的雪乃，应该有一双正在转圈的蚊香眼才对。
无论是哪一天晚上，自己第二天估计都会和此时的早坂爱一样，根本没有办法起床。
明天上午的话，需要去学校领成绩单。
后天上午的话，需要去羽田机场坐飞机。
“如果真要我说的话，我其实是推荐今天晚上的哦。”似乎是看出了雪之下雪乃的疑虑，雪之下阳乃在她的耳边低声补充道。
“明天的成绩单，我可以帮你去领。”
“不过呢，我可没有办法替你去维也纳呀。”
只要扮做雪乃的模样，就能轻松地骗过学校那边的人，阳乃对此其实已经颇为驾轻就熟了。
既然总要有那么一天的话，早一点总比晚一点好。
而且，如果是今晚的话，她也能多一个‘帮手’。
见到雪乃的脸上虽然仍然有着些许的犹豫不决，但是显然心中的天平已经慢慢地向一方倾倒，阳乃便又在其上多加了一个砝码——
“小雪乃，你也不想刻晴和凝光这两位学姐，发现你的异样吧？”
这次的维也纳之行，除了源景和他的后宫们之外，还有平冢静以及刻晴与凝光这两位即将毕业的高三学姐。
平冢静倒也罢了。
刻晴与凝光这两个人，雪之下雪乃对于她们是抱有一定的警惕心理的，并没有在心里接受她们。
虽然并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如果真的被这两人发现的话……
“那就，今晚好了。”
雪之下雪乃望向了那被她放在了桌子上的手机，眸中闪过了些许坚定和憧憬。
她自己，其实也早在心底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姐姐和源景的事情之后……
……
进入傍晚之后，源景宅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早坂爱已经醒来，还没有住进这里的少女们，也从自己的家中赶来了这里。
而第一个敲响源景宅大门的少女，却是雪之下雪乃的挚友，冬马和纱。
为她开门的人，则是早有预谋的雪之下阳乃。
雪之下阳乃和冬马和纱本来并不是太熟。
只不过，在汤岛天满宫的时候，伪装成雪乃的雪之下阳乃、清水辉夜还有冬马和纱这三名少女，是最初的三人。
在那一场‘通力合作’之下，虽然没有成功打败‘大魔王’源景，但是三人之间其实已经结下了相当深厚的友谊。
对于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的冬马和纱来说，雪之下阳乃其实已经是她相当亲近的人了。
这一点，对于雪之下阳乃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
“和纱。”雪之下阳乃十分亲昵地走上前来，握住了冬马和纱的小手。
“我有一点事情，希望你晚上能帮一下忙。”
“是和小雪乃有关的事情。”
……
晚上的欢迎会如期举行。
除了冬马和纱之外，四条真妃、泽村英梨梨、椎名真白、阿尔托莉雅，淡然还有藤原千花和她的小姨紫式部都来参加了这一场为雪之下姐妹所准备的晚宴。
可以说，只要将某人排除在外之后，今天这场晚宴，几乎就是源景和少女们的婚后预演了。
在宾主尽欢之后，大部分少女便向源景告辞了。
今天的晚上，是属于雪之下姐妹的。
大家对此都看得相当清楚。
唯一的例外，便是雪之下雪乃的挚友，冬马和纱了。
此时此刻，她正用小手牵着源景，朝着某个房间走去。
源景的双眼之前，正蒙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纱布，这是冬马和纱特意为他蒙上的。
“一会儿，我们要给你一个惊喜。”
在用纱布蒙上源景的双眼时，她在源景的耳边柔声说道。
而现在，她就要带着源景去接受这么一个‘惊喜’。
伴随着吱呀的声响，一扇门被冬马和纱推开。
将源景拉到里面之后，她还相当贴心地将那扇门给合上了，并且在咔哒一声后，将其上了锁。
纤白的小手放在了源景的头上，将那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纱布一层层的剥下。
在没了纱布的阻挡之后，眼前的美景，让源景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皎洁的月光正从透明的玻璃上透过，为亭亭玉立的少女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银白色光辉。
而和这圣洁的光芒所截然相反的，却是少女身上的装束——
深红色的缎带缠绕在了少女的身上，除了将紧要的位置遮住之外，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都暴露在了外面。
……好涩。
再配上少女此刻稍微有些扭捏的举动和脸上的羞怯，更为其增添了些许我见犹怜的独特魅力。
“今晚的欢迎会，我过得很高兴。”少女的话语稍微有些结结巴巴，看起来这一身装束也确实已经让她的羞耻度达到了阈值。
“不过，总让阿景忙的话，未免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就想着，是不是能报答一下阿景什么的……”
“简单的说，就是所谓的‘报答就是我自己’啦。”另一个女声在房间里面响起。
伴随着少女的一声惊呼，她便被身后的姐姐一下子推到了源景的怀里。
被源景搂着的少女稍微僵直了片刻，随后，一个东西便被她悄悄地塞到了源景的手中。
那是，她身上所缠着的缎带的绳头。
只要将其轻轻一拉的话……

一百零二、冬天可不只有白色相簿啊

源景并没有选择马上将手上的缎带扯开。
虽然雪之下雪乃竭力不想露出紧张的情绪，但是源景的全身在感受着少女那柔软的肌肤的同时，也能清晰地感受得到少女身子的颤抖。
即便已经下定了决心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源景，但是在那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窗外突然飘起了雪花。
这些晶莹剔透的雪白色晶体从天空飘落，附着在了玻璃窗上，让透过来的月光更加澄澈皎洁。
仿佛为其镀上了一层冰晶。
卧室之中正互相拥抱着的两人，也在默默地享受着彼此身体的温度，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搂着美少女的身体这件事，无疑能够让人感到满满的幸福。
尤其当她羞怯地将螓首埋在你的胸前，将整个身体都依恋地寄托在你的怀抱中的时候。
小巧的鼻尖在脖颈之上轻触，呼出的温暖气息吹拂在锁骨之上，秀气小巧的胸部紧紧地贴在身上，仿佛在强调着自己的存在一般。
她的雪肌之上，也在散发着一种清雅的芳香，仿佛刚刚绽放的花朵一般，而花之所以会开放，其目的自然是……
在雪乃的卧室中，除了月亮这一个不速之客之外，还有着两名风格迥异的美少女。
虽然这肯定是经过了雪乃本身的同意的，不过——
“这肯定是阳乃出的馊主意吧？”源景悄悄低下头，在雪之下雪乃的耳边轻声低语。
美少女的耳垂小巧玲珑、晶莹剔透，简直就如同一件艺术品一样。
在耳语的同时，他还张开了嘴巴，轻柔地将其把玩起来。
耳朵是雪之下雪乃的敏感带。
这是源景在文化祭的时候，就已经得知的事情。
当时，他和雪乃的约会，便是在恋爱研究社的部屋之中，互相耳语。
在那个时候，雪之下雪乃的反应就相当之大。
“也、也不算是馊主意吧。”雪之下雪乃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于还是第一次的她来说，源景的爱抚依然有些过于刺激了。
“你……唔，你看，我的……体力一直都不太行，”雪乃的话语有些断断续续的，很显然，源景的举动对她的语言能力，产生了些许的障碍。
不过，她并没有抗拒源景的亲昵。
和自己的心上人亲热这件事，应该没有人会傻到拒绝吧？
“所……所以，如果我不行了的话……”
可以让和纱和姐姐接替我……
这是雪之下雪乃没有说出来的话。
对于脸皮相当薄的她而言，做出些许暗示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一定要让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的话，那未免也太过欺负人了一点。
“我没有欲求不满到那个地步，”源景有些爱怜地在雪之下雪乃的耳边说道，“雪乃，你没有必要这么迁就我的。”
“其实……也不算迁就吧。”雪之下雪乃小声地辩驳道。
“阿景，你也知道，我之所以会离开千叶老家，选择来到东京的原因。”
雪之下雪乃最初的希望，只是想要逃离自己亲姐姐的阴影而已。
“而在圣伊甸，我一开始度过的日子究竟是怎样的，阿景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虽然在千叶的时候，雪之下雪乃也曾经遭到过其他同学、尤其是其他女同学们的针对。
但是如果和在圣伊甸学园的日子相比，那些针对可以说是根本算不上什么。
千叶县毕竟是雪之下家的大本营，大家还是会对这个当地的望族产生些许敬畏；而在东京，可能雪之下家这个名字，知道的人都不会太多。
“将我从那种生活中拯救出来的人，是你。”仰头望向源景那怎么看也看不腻的俊秀面孔，雪之下雪乃那深蓝色的眸中，有着海一般的深情。
“和纱是我来东京以后所交的第一个朋友，她也是我最好的挚友，是和你一起，将我从无底深渊中拉出来的人。”
“姐姐本来是我一直想要逃离的人，但是现在，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全部解除，彼此之间再无隔阂。”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雪之下雪乃踮起了脚尖，将自己的红唇印在少年的唇角。
她的吻并不缠绵，却充满着依恋。
仿佛鸟儿啄食一般，她就这么不断地品尝着源景的味道。
“阿景，我真的好爱你……”
伴随着亲昵的接吻逸散而出的，是少女那充满依恋的告白……
雪之下阳乃和冬马和纱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便都轻移莲步，靠近了已经情到浓时的雪之下雪乃和源景。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站着的话，是不是有些太不合时宜了？
伴随着雪之下雪乃的一声惊呼，正在拥抱的两人便被两名少女齐心协力地推倒到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大床之上。
少女的娇躯，正好将那柔软细腻的床铺之上，一个写着大大的【Yes】的枕头压在了身下。
既然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发展自然已经不必叙说。
本来就已经被交到少年手上的‘礼物’的绳头被他轻柔且坚定地拉开，那美妙绝伦的‘礼物’，自然也就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仿佛想要给予自己的妹妹慰藉一般，雪之下阳乃也爬上了床来。
跪坐在其上的她将自己妹妹的脑袋抬高，让其枕在了自己柔软浑圆的大腿之上。
而冬马和纱则悄然趴在了源景的背上……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仿佛这就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完成了一件早就该做的事情。
在这个温暖的夜晚，在姐姐和挚友的注视下，雪之下雪乃就这么痴痴地望着源景，微张的红唇之中，不断呼唤着自己爱人的名字。
她的右手牢牢地攥住了源景的左手，纤巧的指甲甚至掐进了少年的手心之中。
而两人的手腕，却被缎带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窗外，雪依然在下。
白银色的精灵不断飘落，在融入大地怀抱的同时，却也将其妆点成了一片素白。
冬天，可不只是白色相簿的季节呀。
要知道，在这个蔚蓝色的星球之上，几乎所有国家和民族们最重要的节日，可都是在冬天。
它也是代表着团圆与幸福美满的季节呢。
……
……
就和预想的一样，第二天的早上，也就是要到圣伊甸学园取成绩单这一天，一向是模范学生的雪之下雪乃，并没有能够起床。
虽然并没有像早坂爱那样逞强，而且还有着姐姐雪之下阳乃和挚友冬马和纱的‘帮忙’，但不得不说，和早坂爱那种在四宫家过了十数年的女仆长生活，而且还修行了源赖光交予的房中秘术的人相比，雪之下雪乃的体力，只能用悲剧来形容。
不过，因为这本来就是预想之中的事情，那么自然也没有什么所谓。
就和昨天和雪乃商量好的一样，今天由她的姐姐雪之下阳乃扮成她的模样，帮助她去圣伊甸学园领成绩单。
而就在此时此刻，雪之下阳乃正看着自己手上那柔顺光滑的黑长直假发，陷入了沉思。
“阳乃姐，你在想些什么呢？”带着些许好奇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同样来梳洗间整理仪容的清水辉夜探出了小脑袋，显然不知道这位比她们都大上三岁的姐姐在考虑些什么。
“是辉夜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雪之下阳乃笑着回了一句。
她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正拿在她手中的，和自己妹妹如出一辙的假发，解释道：“其实，我是在考虑，是不是要将自己的头发留长一些。”
“啊？？？”清水辉夜显得有些不明就里，她略微有些困惑地问道，“阳乃姐，你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啊？”
“那当然是因为，阿景他是一个长发控啊。”雪之下阳乃仿佛理所应当一般地说道，“那么，身为妻子的我，自然要应和丈夫的喜好才是。”
雪之下阳乃本来也是有着一头长长的秀发的。
不过，一方面是想要和自己的妹妹做出区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短发比长发要省事儿得多，因此在上大学之前，她就将其剪成了齐肩短发。
不过，如果这是源景的性癖的话，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阿景他，是一个长发控？’
清水辉夜眨了眨眼经，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难道说，是阿景他昨天晚上和雪之下姐妹还有冬马和纱说的吗？’
“阿景他当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呢，这不已经是不言自明的东西了吗？”雪之下阳乃说道，“你看，除了我之外，大家不都是长发吗？”
被雪之下阳乃这么一说，清水辉夜这才有些恍然。
‘好像真的是这样没错。’
‘和纱、雪乃这样经典的黑长直就不说了，总扎着双马尾的英梨梨和真妃将头发放下之后，头发的长度也能到腰。’
‘单马尾的早坂爱，梳着有些繁复发型的我和莉莉，其实也都是长发。’
‘千花是粉色长发，真白是琥珀色的长发……’
‘这其中唯一的例外，好像就只有阳乃姐一个人的样子。’
‘这么一想的话，说阿景是个长发控的话，似乎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呢……’
“我倒是觉得，阳乃姐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啊。”清水辉夜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阿景他并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人。”
否则的话，她们的姐妹数目，现在应该要翻上一倍都不止。
比如那个樱岛麻衣，清水辉夜觉得她应该对此相当乐意的样子。
“阿景之所以会接纳阳乃姐，我觉得单纯的是因为他喜欢阳乃姐而已。”
“既然如此的话，阳乃姐只要做自己就好了呀。”
长发飘飘的模样，虽然确实非常美丽。
但是短发也有短发的娇俏可爱。
如果源景他确实是一个长发控倒也罢了，但是如果只是猜测的话，为此而改变自己……
清水辉夜觉得这是根本没有必要的事情。
“真会说话呢，辉夜。”将手上的假发放在一旁，雪之下阳乃回过身来，一下子将清水辉夜抱住了，随后便亲昵地用自己的脸颊摩擦着辉夜的小脸。
雪之下阳乃是那种对自己看不上的人异常冷漠，但是对能入自己眼里的人就会变得相当熟络的那种人。
清水辉夜显然是后者。
她们将来，可都是要嫁给源景的好姐妹呀。
在这么稍微嬉闹了一阵之后，雪之下阳乃便接着变装了起来，清水辉夜也在一旁帮忙。
“对了，阳乃姐。”在帮着雪之下阳乃，将她那傲人的胸襟变成符合其妹妹人设的样子时，清水辉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向着雪之下阳乃询问道——
“关于刻氏集团，你了解多少呢？”
雪之下家在千叶县的立身之本，便是房地产行业。
千叶县离东京其实相当近，这样的话，雪之下家应该和东京这个最大的房地产集团打过交道才是。
那么，作为下一代的家主而被培养大的雪之下阳乃，自然会对这个房地产界的庞然大物，有着相当深的了解。
果然……
“刻氏集团？”雪之下阳乃的眼眸微微睁大，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清水辉夜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话题。
不过，仿佛狐狸一般的眸子微微一转，雪之下阳乃便也明白了过来。
现在她们所住的别墅，虽然确实很大没错，但是如果大家都住进来的话，也确实会稍微有些拥挤。
既然如此，就需要购买更大的房子才行。
而如果想要在东京这个地方购置豪宅的话，刻氏集团这个外来的庞然大物，是绝对避不开的。
‘如果这是在千叶就好了，雪之下家就能轻松搞定。不过，如果是东京的话，可能稍微就有些麻烦了……’
雪之下阳乃在心里暗暗想到。
就在这个时候，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对清水辉夜询问道——
“对了，刻氏集团的大小姐，好像要和你们一起去维也纳的样子。”
“我听你们说，她好像对阿景——”
“意图不轨？”

一百零三、这次,你的
哗—— 姐妹会是谁呢?

“意图不轨……说实话我其实也并不确定。”清水辉夜稍微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没有办法，刻晴的表现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就算是清水辉夜这样冰雪聪明的人，也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
刻晴并没有说实话。
或者说，刻晴并没有完完全全地说实话。
清水辉夜她们只是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感觉而已。
“哦？”雪之下阳乃的嘴角露出了有些感兴趣的笑容。
因为她并非圣伊甸学园的学生，而是东大大学生的缘故，所以在这之前，对于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其实并不太清楚。
不过现在既然谈到这个话题了，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说道说道好了。
“辉夜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类似疑点的东西了吧？”雪之下阳乃暂时停下了整理衣服的双手，转头望向了清水辉夜，“能跟我说一下吗？”
“大姐姐我啊，说不定能给你参谋参谋呢。”
“疑点……当然是有的。”雪之下阳乃并不是外人，清水辉夜自然也很乐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阳乃姐，假如你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挚友，你和她是那种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关系。”清水辉夜尽量以此来比喻刻晴与凝光之间的关系。
自从她进了圣伊甸学园之后，这两位大她两岁的学姐便已经是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了，关于两人之间的友谊，其实一直都是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们所津津乐道的话题。
“嗯嗯，然后呢？”说实话，雪之下阳乃并没有这样的挚友。
她的朋友虽然不少，但是其实基本上都是泛泛的点头之交。
上了大学之后，她虽然和同宿舍的舍友相处得还算融洽，但是要说感情的话，其实相当淡薄。
否则的话，她也不会这么干脆且没有丝毫留恋地搬离宿舍了。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将其类比成为自己和雪乃的关系。
“然后呢，你的这个最好的朋友看上了一个男人，为了得到对方的青睐，与其有那么一夕之欢，这个你本来非常了解的人开始变得有些陌生，完完全全扭曲成为了一副你不认识的模样。”
“你觉得这样是不对的，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的挚友便会走上歧途，所以原本冷眼旁观的你最终选择了出手。”
“你想要破坏自己挚友的计划，希冀她能在那之后，变回自己熟悉的那个【她】……”
这就是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去找刻晴的时候，对方所给出的解释。
“唔，听上去的话，似乎相当合情合理的样子。”雪之下阳乃用小拳头抵住了自己的下巴，相当认真地思考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如果是之前那从未喜欢过任何人的阳乃，可能会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以她那稍微有些恶劣的性格，说不定还会嗤笑着说出什么‘这个人好傻啊’之类的话语。
不过呢，现在的雪之下阳乃，其实相当能够体会凝光的心情。
毕竟，她看上的人是阿景呀。
考虑到对方是阿景的话，那么凝光会变成这个样子，理由倒是相当充分了。
“确实，刻晴学姐的话，如果从逻辑方面来看的话，其实是相当自洽的。”这点清水辉夜自然知道。
“有问题的，其实是刻晴学姐对于阿景的态度。”
“虽然从头到尾，阿景都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是毫无疑问的是，阿景是促成她挚友变化成为这个模样的罪魁祸首。”
“阳乃姐，如果你是刻晴学姐的话，对阿景会抱有一种什么态度呢？”
雪之下阳乃微微歪了歪头。
她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源景，也并没有做出过什么扮成妹妹的样子潜入圣伊甸学园的行为，结果在回家过年的时候，发现雪乃已经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副让她感到陌生的样子……
“我应该会相当愤怒的吧？”雪之下阳乃喃喃道。
“如果没有你的话，雪……凝光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就不应该出现在凝光的生活中……”
“以常理而言，应该会有这样类似的想法吧。”
“没错。”清水辉夜点了点头，雪之下阳乃所说的，其实也正是她心中所想的东西。
“虽然阿景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甚至还可以说帮了凝光学姐很大的忙，但是既然刻晴学姐说她出手的原因是【无法接受凝光的做法】，那么——”
“对于阿景抱有一定的负面情绪，这应该是人之常情。”
“但是，刻晴学姐却反常地并没有任何这样的情绪。”这便是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所发现的最大疑点。
“从她谈到阿景时的语气来看，刻晴学姐对阿景不抱有任何恶感。”
“当时在一旁的真妃跟我说，她还从刻晴学姐的声音中，听出了些许可惜的情绪，似乎在为阿景不值的样子。”
四条真妃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她的观察力。
清水辉夜相信她的判断。
“所以，你们才会觉得那个刻晴抱有别的目的吗？”雪之下阳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虽然含有主观臆测的成分，但是少女们对于刻晴的怀疑，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清水辉夜其实也并不是完全确定。
“我刚刚所说的，都是正常人应该会有的看法，但是众所周知，在圣伊甸学园是怪咖和天才们的扎堆的地方。”
“刻晴学姐的思考方式究竟是否异于常人，这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没有办法，在此之前，刻晴其实一直在躲着源景和少女们，避免和他与她们产生任何的接触。
对于这位学生会副会长、同时也是刻氏集团大小姐的学姐，清水辉夜等人的了解都完全不够。
想要猜测对方的想法，无异于雾里看花，根本无迹可寻。
“虽然不希望看到挚友的变化，但是也同样认识到，这并不是阿景的错，因此只希望阻止凝光学姐，并不想要对阿景做些什么。”
“这样的可能性，自然也是存在的。”
毕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源景都没有做出过任何错事。
要做错事的，反而是凝光……
刻晴之所以会感到可惜，也可能是可惜于凝光和源景之间成不了而已。
或者，是觉得因为魅力太大就要遭遇这样的事情，对于源景来说颇有些无妄之灾的意思。
“这需要一颗清醒的头脑和极其正确的是非观。”
“刻晴学姐究竟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们这些外人怎么能够知道呢？”
清水辉夜耸了耸小肩膀，显得有些无奈。
对于刻晴究竟是敌是友这件事，少女们目前其实都拿不准。
不过，对于她们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
反正，她们也要防备着凝光。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再加上刻晴好了。
就当是磨炼一下这方面的能力好了。
少女们其实都相当清楚，刻晴、凝光、樱岛麻衣、由比滨结衣、三浦优美子之类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意外情况。
源景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哪怕是雪之下雪乃这样的‘雪女’，抑或是清水辉夜这样的‘高岭之花’，在不到一个学期的相处之下，都已经纷纷沦陷。
而且这甚至还不是极限。
可能是因为已经成为了‘男人’的缘故，源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魅力比之往常，更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这也是少女们私底下交流之后，所产生的共识。
早坂爱在圣伊甸学园中经营有着自己的情报网络，而清水辉夜则负责处理被塞到源景鞋柜或者桌洞之中的情书。
她们两人可以证明，‘源景变得更有魅力了’这一点，并不是少女们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在真实发生的事情。
……有的时候，少女们真的怀疑源景的真实身份其实并不是和她们一样的人类，而是什么男性魅魔之类的存在。
“唔，你所说的这位刻晴学姐的情况，我其实已经大致了解了。”雪之下阳乃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你们都不太了解她的目的究竟如何，那么我这边其实也是一样的。”清水辉夜她们至少还和这位刻晴见过面，而雪之下阳乃对于这位大小姐的全部了解，都来自于清水辉夜的口述。
她当然也没有办法从中推断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辉夜，你刚刚不是问过我，关于刻氏集团，我究竟了解些什么吗？”
真要说起来，这才是两人谈话的起点——那就是从这个东京最大的房地产集团那里，为源景预订一套超级豪宅。
话题之所以会拐到刻晴的身上，只是因为她是刻氏集团的大小姐而已。
“虽然是东京最大的房地产集团，但是刻氏集团却表现得相当低调，几乎从来不在新闻上出现。”
这显然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如果不是之前在四宫家的时候刻意打探，我甚至还不知道刻晴学姐她竟然是刻氏集团的千金呢。”
这还要多亏了消息灵通的早坂爱。
清水辉夜相信，即便是在圣伊甸学园，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也寥寥无几才是。
就和知道源景是源家的少主和下一任家主的人很少一样。
如果雪之下家不是房地产起家，算是刻氏集团的‘同行’的话，雪之下阳乃估计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这算是……大小姐隐姓埋名来体验生活吗？
“刻氏集团会低调做人其实是相当正常的一件事，毕竟——”
“它根本就不是樱岛本地的财团啊。”
雪之下阳乃对此却并没有丝毫意外之色，檀口微张，便吐露出了一个可能只有业内人士才会知道的‘秘密’。
清水辉夜那红宝石一般的眼眸睁得大大的，精致的脸上有着些许惊愕。
之前在四宫家的时候，清水辉夜还是通过偶然才了解到刻晴的真实身份的；而在跟了源景之后，也一直没有和刻氏集团打交道的机会……
“刻氏集团是……外资？”她显得有些震惊。
在樱岛经济泡沫后，昔日如日中天的房地产行业，其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但是即便如此，东京最大的房地产集团竟然是外资，这件事如果不是从阳乃嘴里说出来的话，还真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辉夜你也应该知道，樱岛的房地产行业，其实有过一段异常艰辛且动荡的日子的。”
在那段时光里，原本那些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承受不了破产的打击而走上天台的，可以说是比比皆是。
“不过，这段困难的日子，倒是给了外资涌入樱岛的机会。”
“刻氏集团，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樱岛，随后迅速膨胀成为现在的样子的。”
当时，看好樱岛房地产未来走向的外资其实并不多，因此竞争其实并不算激烈。
而刻氏集团是这些涌入樱岛的外资中，经济实力最为雄厚的一方。
“说实话，我不太清楚这样的消息对你有什么用。”
就算刻氏集团是外资，这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对于探究刻晴的真实目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帮助。
“但这就是我知道的，关于刻氏集团的全部了。”
“总而言之，”雪之下阳乃拍了拍清水辉夜那纤细的肩膀，眉眼间满是笑意，“你们要加油保护阿景呀。”
她不会和少女们一起去维也纳。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可能只能帮少女们这么多了。
……
到圣伊甸学园领完成绩单。
果然，在源景、清水辉夜还有四条真妃三人放水的情况下，期末考试的年级前三名，是雪之下雪乃、早坂爱还有藤原千花。
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情况，一切都在以预想中的情况发展。
只不过，接下来，就要出现一些并不在预想中的情况了。
那便是——
抓阄决定同住人。
平冢静的私人办公室中，我们的暴力教师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盒子放在了少女们的面前。
“这次，我们的旅行团总共有12个人，会预订6个双人间。”
“已经确定的，便是源君会和我一个屋。”
当然，晚上他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平冢静在心里小声地吐槽道。
“除此之外，我已经和刻晴与凝光说好了，让她们两人一个屋。”
“至于其他人……”
“就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说完之后，她便笑眯眯地为少女们奉上了纸盒。

一百零四、凝光锐评刻晴:小气又自私!

在这个纸盒里面，有着八个纸团。”对于抓阄分房这件事，平冢静显然早有准备。
身为教师的她其实是一个相当认真负责的人，虽然在被指派这个任务的时候，平冢静其实是稍微有些不情愿的，不过既然已经将其领下，那就一定要对学生们负责，让她的这些得意门生们度过上一段相当相当愉快的时光。
“八个纸团两两成对，成对的纸团上写着相同的数字，即从1到4。”
“抽到相同数字的人，会在维也纳的时候，被分到同一个房间。”
“怎么样，我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吧？”
在确定少女们已经听清楚了之后，平冢静便先把手上的盒子放到了‘雪之下雪乃’的面前，“那么，就先按期末考试的排名顺序来抓阄吧。”
平冢静当然认出来了，面前的黑长直少女其实并不是雪之下雪乃，而是她的姐姐雪之下阳乃。
这两姐妹的脸型虽然极其相似，但是两人的性格却截然不同。
只要雪之下阳乃不掩饰自己的本性、故意去装妹妹的话，对于平冢静这种同时认识两姐妹的人来说，要分清楚双方其实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至于一直循规蹈矩的雪之下雪乃今天为什么没有来……
平冢静并没有去询问的意思。
这有什么好问的？徒增伤心罢了。
反正肯定又是便宜了那个混小子了呗。
在心里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平冢静还忍不住白了源景一眼。
后者对平冢静这有些突然的行为颇有些不明就里的样子，甚至还稍微歪了歪脑袋，好像感到有些奇怪。
‘高一还没有结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要真的到了毕业……算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就让源君自己去烦恼去吧。’
就在平冢静胡思乱想的时候，‘雪之下雪乃’的手已经从纸盒中拿了出来。
将手中的纸团展开之后，她便将其展示在了众人的面前。
“上面所写的数字，是【3】。”
也就是说，如果再有人抽到【3】这个数字的话，便会在维也纳期间，和雪之下雪乃同处一室。
凑巧的是，轮到期末考试的第二名，也就是早坂爱抓阄的时候，她所取出来的纸团上所写的，就是一个大大的【3】。
也就是说，虽然只抽了两个人，但是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却相当凑巧地被分到了同一个房间。
“小爱，”‘雪之下雪乃’相当亲热地抱住了早坂爱，有些狡黠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寒假的时候，可就要请你多多指教了哦。”
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雪之下阳乃已经懒得遮掩了。
“嗯，当然。”早坂爱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雪之下雪乃的体力很弱这件事，目前在少女们面前，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了。
到时候的话，她可能确实要好好地‘帮一帮’这个身体有些弱的姐妹。
“接下来的话，是不是应该轮到我了。”藤原千花将右手高高地举起，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作为少女们中，性格最为开朗活泼的那个人，无论最后是和谁同居，藤原千花都会非常高兴。
在她的心里，大家其实已经是一家人了。
……其实，如果没有刻晴和凝光这两个不请自来的人的话，藤原千花其实是准备提议直接在维也纳包下一周的别墅，让大家都一起住的。
在樱岛这里，因为藤原家的缘故，藤原千花没有办法搬到源景家，和大家一起生活。
不过如果是维也纳的话，便再也没有这种顾忌。
但既然同行人中，有着刻晴和凝光，那么这个提议显然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真是的，明明是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将手穿过开口，在纸箱里面摸索了片刻后，藤原千花随即便‘嘿咻’一声，将一张纸条拿了出来。
将其展开之后，其上所写的数字是——【2】。
“我是2号。”藤原千花满面笑容地将其展示给了其他人看。
期末考试的前三名都抽完了，接下来便是期中考试的前三名。
第一名的源景已经确定会和平冢静一个房间，因此自然将其跳过。
纸盒就这么被递到了第二名的清水辉夜面前。
不过和早坂爱那次不一样，她并没有抽出和藤原千花相同的号码，而是抽出了一个【1】。
而在轮到四条真妃的时候，她所抽出来的，也是一个【1】。
“也就是说，我会和辉夜一起吗？”四条真妃望向清水辉夜，倒也没有脸红。
早在汤岛天满宫的时候，她就已经和辉夜一起和源景‘玩’过了，虽然那时候是一前一后就是了。
4个分组已经确定了一半。
接下来，纸盒便又被递到了冬马和纱的面前。
她抽出的号码是【2】。
和藤原千花所抽出来的号码一样。
“我的室友是和纱吗？”藤原千花眨了眨大眼睛，显得有些惊喜。
活泼地跳到了冬马和纱的身边，藤原千花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小手。
“和纱，稍微跟我到旁边来一下。”
她在其耳边悄悄耳语道。
对于藤原千花来说，这次的维也纳之行可以说是意义非凡。
既是和心上人一起度假，也是将自己完整地交给源景的时候。
虽然经常锻炼，对于自己的身体素质相当有信心，但是随着那个时候的逐渐临近，藤原千花的心里，也逐渐变得忐忑了起来。
所以呢，藤原千花就要和自己的未来室友，稍微地咬一下耳朵，商讨一些事情。
至于两人之间的悄悄话具体是什么内容……
现在偷听的话，是不是稍微有些过于不解风情了呢？
“也就是说，我和真白已经不用抽了吗？”泽村英梨梨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茫然。
雪之下雪乃会和早坂爱一个房间，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共处一室，藤原千花和冬马和纱互为室友……
八个人中，已经确定了六个人。
也就是说——
“太好了，英梨梨。”她身边的椎名真白一下子将她抱住了，“我们两人一个房间呢。”
没错，这就意味着剩下的泽村英梨梨一定会和椎名真白抽中一个房间。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再继续抓阄的必要了。
“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不能剥夺你们抓阄的权力。”将纸盒子捧到两人的面前，平冢静对两人露出了微笑。
“快，一人拿一个吧。”
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所抽出来的号码，都是【4】。
这是当然的结果。
毕竟，这又不是在打麻将，自然不会出现有三个【3】之类的情况呀。
……
……
“好了，等你们离开的时候，只要帮我把门关好就好了。”
虽然分组已经确定了，但是平冢静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带着总共12人的团队在这个时候去维也纳，而且还要订高档酒店的上等客房，这其中的花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圣伊甸学园是财大气粗没有错，不过，该走的流程自然是要走的。
期末考试的成绩昨天夜里才出来，在那之后，才确定了旅行团的总人数。
平冢静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去学校的财务处，递交材料、申请经费。
而在前往财务处的半路上，平冢静偶遇到了一个人。
或者说大概率并非偶遇，因为这个人也是维也纳之行的同行人之一，同时也是身为圣伊甸学园现任学生会主席的凝光。
作为拥有整个学校监控权的学生会长，凝光想要确定校园中某一个人的位置，然后装成是‘偶遇’的样子，其实是一件相当轻松的事情。
“原来如此，这便是大家的房间分配情况吗？”朱红的眸子看着从平冢静那里拿到的材料，凝光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对方毕竟是同行人之一，平冢静自然不可能向她保密这种事情。
反正，等到了维也纳的时候，凝光也会知道，这只是稍微提前了一天多一些而已。
“凝光，既然你也知道了，那就请顺便告知一下刻晴好了。”一边和凝光一起朝着财务处的方向走去，平冢静一边转头跟她说道。
视线从手上的材料抬起，凝光望向平冢静的目光中，有着些许的古怪之色。
“平冢老师你原来还不知道吗？我和阿晴她已经闹掰了。”
“闹掰了？”平冢静显然吃了一惊，凝光所说的事情，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她是高一A班的班主任，而刻晴与凝光都是即将毕业的高三学生，她与她们之间，本来就缺少交集，不太清楚对方的情况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你们之前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吗？怎么会说闹掰就闹掰了？”平冢静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能做一辈子好朋友的人，本来就是凤毛麟角吧，倒不如说，会吵架才是正常情况。”凝光一副并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
“这次的话，应该算是……嗯，从根本上产生了分歧吧。”
凝光的话语显得有些含糊。
“阿晴她竟然是这么小气自私的一个人，说实话我还真的有些意外。”
小气？自私？
这样的形容词竟然会和那位副会长联系在一起，这倒还真的有些出乎平冢静的意料。
虽然打得交道并不算多，但是无论是自己的感受，还是其他人的评价来说，刻晴她应该都是离这两个形容词最远的那种人才对。
难道说，大家都看错看吗？
平冢静摇了摇头，不再想这种事情了。
现在要担心的事情，是——
“这样的话，如果安排你们两个在一间房间里面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妥啊。”平冢静显得有些担忧。
在平冢静的心中，无论有怎样的目的，刻晴和凝光依然被归类为她的学生。
既然如此的话，就要为她们考虑才是。
凝光先是一愣，显然没有意料到平冢静竟然会是这个反应。
她本来以为，平冢静是坚定地站在少女们那边的，她的敌人呢。
现在看来的话……
“确实相当不妥。”她相当赞同地点了点头。
在那之后，凝光便向平冢静提议道，“既然如此的话，平冢老师，我们要不然换一换？”
如果凝光和平冢静互换的话，便成了源景和凝光一个房间，平冢静和刻晴一个房间。
凝光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平冢静有些没好气地敲了凝光的脑袋一下，“这是没可能的事情，不要动这样的歪心思。”
“呀！”在有些夸张地痛呼了一声之后，凝光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将手上的资料重现还给了平冢静。
“不过，要我去通知阿晴的话，倒也不必了。一会儿的话，平冢老师就能见到她了。”
这是，刻晴她一会儿也会和我‘偶遇’的意思吗？
平冢静有些心累地想着。
而此时此刻，在凝光心中转悠的是，却是另一件事情——
‘椎名真白同学，这次是和泽村英梨梨一个房间吗？’
‘这倒是个相当好的消息。’
……
和平冢静预想的不同，她在前往财务处的路途上，并没有‘偶遇’刻晴。
……她是在教务处遇到这个梳着紫色双马尾的少女的。
“我是来交学生会这一年的预算表，让校方进行审核的。”
和往常一样，刻晴的浑身都向外散发着干练与正气，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颇具女强人气场的美少女和【自私】与【小气】这样的词汇联系到一起。
“平冢老师是来申请寒假旅行的经费的吧？”和凝光比起来，刻晴无疑有礼貌得多。
她大大方方地向着平冢静伸出了一只白嫩的小手——
“我毕竟也算是当事人之一，平冢老师，能不能让我也看一下你的方案？”
这本来就是要告诉刻晴的事情，平冢静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合理的要求。
大大方方地将手中的资料交给了刻晴，后者在礼貌地道了一声谢之后，便低下头开始翻看了起来。
而好巧不巧的是，刻晴那紫红色的眼眸，也在一处停滞了片刻。
那是一个标明房间分配的表格。
而她的目光，在【泽村·斯宾塞·英梨梨】与她旁边的【椎名真白】之上，稍微晃了晃……

一百零五、憧憬着罗马的都市——维也纳

从羽田机场飞往维也纳的航班的出发时间，是东京早上10点左右。
整个飞行旅程将近12个小时，但因为维也纳和东京之间，有着7个小时的时差，所以在圣伊甸学园的一行人来到维也纳的时候，当地的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了。
将相关的证件交给机场的工作人员检查、从维也纳的机场赶到预定好的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收拾一下各自的私人物品……
这么一整套流程下来，钟表上面的时针已经指向了5这个数字，因为是冬日的缘故，这个憧憬着罗马的城市，此刻已经被笼罩在了一层薄暮之中。
圣伊甸学园为源景与少女们所预定的酒店，是位于维也纳城市第一区中心的施泰根贝格尔庄园酒店(SteigenbergerHotelHerrenhof)。
这是一家建立于1913年的高档宾馆，可以说是维也纳最负盛名的宾馆之一。
从这家宾馆的大门走出，只要走上几步路，便能看到维也纳的象征之一——霍夫堡皇宫。
这是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宫苑，其在奥地利的地位，完全不逊色于源景前世华国的故宫。
当然，维也纳的美景其实并不止于此。
从宾馆客房那大大的落地窗朝外望去，便能看到耸立于老城区中心的斯蒂芬大教堂南塔，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之下，它宛如巨人直指天际的指尖。
在其脚下，将维也纳的老城区与新市区隔开的，是多瑙河那漆黑的川流。沿着它往左手边望去，便能看见感恩教堂映衬在傍晚天空中的双子尖塔……
少女们基本上都是普通人，虽然此时依然只是黄昏，不过如果换算成樱岛时间的话，已经是半夜12点了。
已经是彻彻底底的睡眠时间。
不过如果在这个时间睡去的话，体内的生物钟是会发生紊乱的。
此时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咬牙撑一撑，至少等到维也纳当地的晚上8点左右再上床。
平冢静自然也看出了少女们的疲惫，这其实也是在她预想之中的事情。
她并没有带源景和少女们一起去逛一下维也纳的夜景什么的，而是在吃完酒店所提供的晚餐之后，就让大家回自己的房间了。
在沙发上休息一下，看一看电视，或者刷一刷手机，等到8点的时候睡觉。
这便是她为少女们所制定的计划。
不过，在众人回到房间的时候，某位少女却来到了源景的身边，在拉了拉源景的衣角之后，对他耳语了几句话……
……
“真的不用再休息了吗？”走在维也纳的街道之上，源景有些担心地如此问道。
此时已经是夜幕时分，走在维也纳街头，便能听到不知道从哪里流淌来的小步舞曲的韵律。
听说在这座欢闹的城市里，每天晚上都会举办各式各样的舞会。
而在过几天就是圣诞节的现在，节日的气氛也开始将这座世界音乐之都逐渐笼罩。
走在维也纳的街头，便能看到在商家的门口所放置的大型圣诞树，在灯光的照耀下，圣诞树顶端的金色星星正发出着金灿灿的光芒。
“没事，我不累。”冬马和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需要源景操心。
“和我平日里的生活比起来，今天根本算不得什么。”
和源景这种开挂选手不同，虽然在钢琴方面的天资横溢，但是冬马和纱之所以能够取得现在的成就，确实是完完全全是依靠着她自身的努力。
哪怕是在需要上课的时候，冬马和纱每天的练琴时间也能达到8个小时，如果是周末或者节假日的话，便更加不必说了。
放学回家后，一直练琴练到深夜，然后第二天在课上睡大觉来补充睡眠。
对于冬马和纱来说，这已经是相当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所以，明明已经是樱岛时间的差不多12点了，但是冬马和纱的精神头其实相当不错。
这么些年来，仅有的几次意外情况，可能就是和源景一起去神社的时候，还有源景去冬马宅过夜的时候了……
果然，想要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的话，是需要远离美色诱惑的呀（笑）。
“而且，我也想见一下妈妈的老师。”冬马和纱那依然明亮的眸子中，闪过些许憧憬，“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她老人家见面呢。”
冬马曜子的老师，是她生命中的贵人。
这是冬马曜子一直在说的话。
而且，这一句评价，绝对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当初的冬马曜子，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孤身一人来到维也纳闯荡的。
彼时的她刚刚从生下了冬马和纱这件事中获得了救赎，决心一定要振作起来，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幸福的生活，而只会音乐的她，如果要达成这个目标的话，那就必须要变得有名气才行。
相比于满是陈腐气息的樱岛，毫无疑问，维也纳这个世界音乐之都里，能获得的机会要多得多。
只能说，冬马曜子的运气确实非常不错。
这几乎可以说是舍命的一搏，竟然真的为她搏出来了一个未来，这才有了这个‘樱岛的骄傲’。
而在这个过程中，其老师的赏识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曜子的老师啊……”源景记得，在去千叶的那一次旅途上，冬马曜子曾经在车上提起过她恩师的名字。
“我记得，她的名字是梅菲斯·哈布斯堡？”
源景的记性一直很好。
而且，梅菲斯·哈布斯堡这个名字，在当今的音乐界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在比较久远的过去，雪之下雪乃邀请过源景去听一场演奏会，其演奏会的主人，是本城熏。
本城熏的演奏水平在樱岛能排在第三，但是全世界的话，则是能够排到差不多五十名。
演奏水平在樱岛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名的冬马曜子，目前的世界排名是十名左右。
而梅菲斯·哈布斯堡的世界排名，是第二位。
这还是因为她几乎已经隐退，完全淡出了大众视线的缘故。
她的上一次音乐会，可能要追溯到差不多十年前了。
官方的说法，是梅菲斯·哈布斯堡大师年事已高，已经经不起这种高强度的弹奏演出了。
不过，虽然没有继续办过音乐会，但是每隔几年，梅菲斯·哈布斯堡都会在自己的个人主页上上传自己的新作。
似乎以此来告知世人，‘自己依然健在’这个消息。
其实当时在得知冬马曜子的老师姓【哈布斯堡】的时候，源景其实是有些惊讶的。
哈布斯堡这个姓氏，大部分人应该不太熟悉。
但它其实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室的姓氏。
虽然神圣罗马帝国奉行的是票选制，但是因为选举制度的缘故，其实在中后期的时候，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其实已经牢牢地被哈布斯堡家族牢牢地把控住了。
离源景所住酒店不远处的霍夫堡皇宫，其实就是哈布斯堡家族的行宫，是历代皇帝居住的地方。
在来到现代之后，哈布斯堡家族虽然依然存在，但是它其实早就远离皇权了。
当然，这并不妨碍这个家族依然是欧罗马屈指可数的大家族这件事。
当时的冬马曜子竟然能够得到梅菲斯·哈布斯堡的赞赏，并且被收到她的门下，确实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
按照冬马曜子给予两人的地址，源景和冬马和纱来到了一座非常有古典气息的别墅面前。
这里离霍夫堡皇宫其实相当近，所以源景和冬马和纱也并没有打出租，而是直接步行来到了这里。
在临行之前，冬马曜子说她已经和尊师打过招呼了，等两人到了维也纳之后，直接去找她的老师就可以了。
来到那雕刻着繁复花纹、还有着狰狞的尖刺来震慑宵小之徒的大铁门前，源景按响了大门旁边的门铃。
并没有什么人来开门，也没有从那边传来接通的声音。
在响了几声，似乎在通知这个别墅的主人之后，门铃便传来了有些机械的声音——
“请在键盘上输入密钥。”
冬马曜子说过，自己这个老师脾气有些古怪，而且早年间因为被狂热粉丝们弄得有些烦躁，因此可以说是一直处于闭门谢客的状态，是一个超级大宅女。
大门的密钥，她不仅会时常更换，而且基本只告诉最为亲密的寥寥几人。
如果输入错误的话，哪怕只有一次，根本就不用梅菲斯·哈布斯堡出面，奥地利当局的警察就会马上出动，将意图骚扰这位音乐大师的人逮捕。
毫无疑问，在音乐气息极其浓厚的维也纳，梅菲斯·哈布斯堡的地位无疑极其崇高。
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奥地利之花’。
最近的密钥，早已就被冬马曜子告诉了两人，在输入无误之后，大门打开，将两人放了进去。
在那之后，大门便迅速地闭合了起来。
仿佛一只吞下了食物后，唯恐其逃出的饕餮巨口。
而在这狰狞大门的两边，则用极其古老的文字分别写着一句话——
“踏入此门者，舍弃一切希望。”
这是古意大利文，出自于但丁的《神曲》。
在这本书中，这句话是被刻印在地狱的门扉之上的……
……
梅菲斯·哈布斯堡的大别墅中，并没有透出任何一丝的灯光。
在夜色的笼罩之下，这间静静俯卧在大地之上的三层别墅，仿佛一只可怖的凶兽，正在俯视着源景与冬马和纱这两个不小心闯到它领地之中的猎物。
冬马和纱悄悄握紧了源景的手，让两人那十指相扣的双手变得更加紧密。
源景也回握了一下，似乎在示意她‘一切有他，不必担心’。
和大门不一样，别墅的门并没有设防，只要用力一推，就能将其一下子推开。
而就在源景这么做了之后，他迈向屋里的脚步却一下子停住了。
皱着眉头望向了房间里面的某处，此时，在那一片黑暗之中，浮现出了两道红色的光芒。
借着开门之后，从外面照进屋里的些许光芒，源景和冬马和纱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只巨大的狗的轮廓。
那两道红色的光芒，便是对方眼睛所反射出来的光辉。
这是一只相当漂亮的大黑狗。
虽然在黑暗之中，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但是它那仿佛淋湿了一般，带着漂亮光泽的毛色，却依然清晰可见。
尽管不清楚是哪种狗，却有着近似于狼的威风凛凛的体型。
“这是，梅菲斯大师所养的狗吗？”冬马和纱小声地在源景的耳边说道。
她虽然并不怕狗，但是对方那威风凛凛的体型，透露出了一种极其惊人的压迫感，这让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在她离开的时候，冬马曜子明明没有说过这种事情。
是认为这并不是一件值得说的事情，还是说……
然而，下一个瞬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原本被她认为是‘大型犬’的存在用后脚站立了起来，便只见那身躯一个劲地开始延伸。
四肢眼看着逐渐伸长，脸和指尖的毛发收缩消失，露出光滑的肌肤，身上的毛就这样化为衣服，头部的毛刷地一下伸长，形成了有光泽的长发——
几乎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两人的眼前已经站着一个女人了。
她有着长长的靓丽黑发与异常白皙的皮肤，赤红的眼眸中闪着凛凛的威光。
身上所穿的，是在胸口处大大叉开的漆黑晚礼服。精致姣好的脸庞面无表情，就这么直勾勾地望向了两人，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冬马和纱一下子张大了嘴巴，露出了极其可爱的震惊表情。
她的视线移向了眼前女性的头顶，在那里，有着一双耸拉着的三角形状的耳朵。
那可能是眼前之人和那条巨大黑狗唯一相同的地方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冬马和纱的视线，这位神秘的女性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啊，这个是，”她一边这么说这，一边摸了摸自己两侧的耳朵。
“因为偶尔会有人难以接受眼前狗变身为人的事实，大喊着‘把刚才那条狗藏哪儿去了！’从而引起骚动，所以干脆就像这样仅留下耳朵。”
“连我自己都觉得颇为可爱呢，您觉得如何？”
“嗯，没错，确实非常可爱。”源景并没有和冬马和纱一样被吓住，而是极其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反应，到让面前的女性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惊讶。
“……认真回答我的，你还是第一位。大多不是害怕得不得了，就是陷入恐慌。”
“对了，差点忘了自我介绍。”
女人彬彬有礼地捏起裙摆，低头行了稍稍屈膝的一礼。
“我叫梅菲斯·托雷斯。”
“如你们所见，是一个恶魔。”

一百零六、为猫写歌?
9/31

源景所在的这个世界中，自然是不存在着天堂或者地狱的。
所谓的魔鬼，也和‘主’一样，是只存在于人们信念之中的形象，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人间。
源景朝着房间里面的某处看了一眼，目光有些闪烁。
不过，眼前的人毕竟是对冬马曜子有着知遇之恩的人，算是两人的长辈。
既然长辈想要和你玩闹一下的话，就这么直接拆穿，未免有些太过不解风情了一些。
“据我所知，名为梅菲斯的恶魔，不应该是一位男性恶魔吗？”源景歪了歪头，用有些困惑的语气说道，“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在我们眼前的，竟然是一位美丽的女性呢？”
【梅菲斯】这个名字，其实并不是一个相当陌生的恶魔名。
如果将其变成【墨菲斯特】的话，大家对此应该就会变得熟悉得多。
这个词的词源，其实是Mephisto。
不过，眼前的这位女性之所以会称自己为梅菲斯·托雷斯，肯定不是为了致敬《暗黑破坏神2》中的那一只大虫子。
而应该是取自于其更加古典的含义，即Mephisto·pheles。
这个名字在古希腊文中的意思是“厌恶光明者”。
不过，让这个古老的名字广泛流传开来的，确是因为那一部不朽的作品——
由歌德所撰写的《浮士德》。
在《浮士德》中，梅菲斯便是那个和上帝打赌，引诱浮士德走上歧途的恶魔，是书中无可置疑的第二男主角。
虽然身为恶魔的他几乎能够变成世间的任何存在，不过在《浮士德》一书中，他的化身都是男性形象。
正是基于这一点，才有了源景刚才所说的‘名为梅菲斯的恶魔，不应该是一位男性恶魔吗？’的说法。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眼前的少年不仅没有被吓住，反而还意识到了名字的含义，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梅菲斯’女士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些许吃惊的神色。
她本身其实就是一个相当爱玩和爱搞恶作剧的人物，因此才会特意在自己的住所里面搞这么一出来，来‘吓一吓’走进这里的‘客人’。
迄今为止，在她这么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之后，那些上门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和刚刚的冬马和纱一个反应，更有甚者，还会出声哭喊或者说跪地祈祷。
像是源景这样完全没有被吓到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更不要提，他一下子明白了【梅菲斯·托雷斯】这个名字究竟来源于哪里。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身为宅友的你突然对一个你不抱有任何期待的人甩出了一个只有‘圈内人士’才知道的梗，结果对方却将其极其完美地接住了。
这种宛如‘遇到了知音’一样的快乐，梅菲斯女士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体会到了。
“恶魔可是没有性别的呦，这位先生。”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梅菲斯女士有些俏皮地如此说道，“我们可是能够随心所欲地变化自己的形体的。”
“你们也看到了，我刚刚那一副大型犬的样子了吧？”她的语气中，有着得意的情绪在轻轻晃荡。
很显然，刚刚在源景与冬马和纱面前上演的那一番‘大变活人’，对她来说可是极其得意之作。
“根据我往日在世间行走的经验，这么一副美丽女性的形象，是最容易获得人类好感，让他们放下戒心的形象。”
“毕竟，现时现日，已经和我跟在浮士德身边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了呀。”
既然源景已经认出了这个名字的来源，那么就要大大方方地利用起来，梅菲斯女士显然是这么想的。
“既然想要和顾客建立起友好的关系，那么就要采用更加让人亲近的形象，这便是我现在的服务宗旨。”
源景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那位久负盛名、在世界音乐史上都绝对占有一席之地的梅菲斯·哈布斯堡，其实是一个相当重度的中二病患者。
不光为自己捏造出恶魔的身份，甚至还位自己取了一个和其紧密相关的名字……
这可是中二病患者的典型症状。
不，如果是什么都不懂的少男少女的话，这样的行为会被称为‘中二病’。
但是对于梅菲斯·哈布斯堡这种已经完全可以说是功成名就的人物来说，这只会被称为有格调或者特立独行。
能在这个年纪，依然能够随心所欲地活成自己想要活成的样子……
梅菲斯·哈布斯堡这个人，还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她话中的一个词，倒是引起了源景的注意。
“【顾客】？”他有些感兴趣地重复了一下梅菲斯刚刚所说的词汇，剑眉轻扬。
“没错，就是【顾客】。”梅菲斯女士望向两人的目光颇具深意。
将两只双手高举至双肩，双手握拳，手腕向前弯曲，展露出了一个非常常见的‘猫爪’的动作。
明明给自身的设定是‘狗’，但是在举止上却变得极其像猫。
这种有些混乱的设定，却进一步加深了她身上那一股谜一般的魅力。
如果是恶魔的话，就应该是这样混乱无端、完全没有任何常理可循的存在才对呀。
在双手的掩护之中，那完全看不出年龄的娇俏面庞上，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神情。
“既然是恶魔，那么和人类做交易，便自然是我们的天职，从这个角度来看，你们便自然是我的【顾客】。”
“至于和恶魔签订契约的内容，其实非常简单。”
“请你们为我做一件事。”
“如果能够做到的话，我将实现你们任意一个愿望。”
“否则的话——”
在说话的瞬间，梅菲斯小姐那一头漆黑的长发徐徐膨起，闪着有些不详的绿色的光辉。而在朱红色的瞳孔深处，此时也已经燃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火焰。
从那因为说话而开合的双唇之间，泄露出了些许血色，以及利齿的寒光。
此时的梅菲斯，简直就像是一只货真价实的，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
“——我就将吃掉你们的灵魂。”
“这个契约不容拒绝。”
“因为在你们踏过了那扇门扉之后，便自动视为同意签约。”
……
“所以，用那么吓人的场景，做了那么多的铺垫后，最后却带我们来到了这个地方？”
源景显得稍微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他、冬马和纱还有梅菲斯所在的，应该是这座别墅的厨房。
源景能够看到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刀具，以及用来剁菜用的砧板之类的东西。
和几乎没有任何亮光，几乎可以说是黑灯瞎火的客厅不同，这个厨房可以说是灯火通明。
而在这明亮的环境之中，梅菲斯女士的身上也不再有那一层如同恶魔一般的诡谲色彩，属于人间的气息也变得浓厚了许多。
不过，如果觉得梅菲斯之所以带两人来厨房，是希望让源景和冬马和纱为她做一顿晚餐，考验一下两人的厨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甚至连考官都不是。
真真正正的考官，此时正围绕在她的脚边，‘喵喵喵’地开始着合唱。
那是五只或大或小的，白色或者黑色的猫咪。
从厨房的壁橱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大盘炖鱼，将其放在了猫咪们面前的地面上。
在那之后，梅菲斯神气活现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指挥棒，首先将其指向了最大最雪白的那一只。
“全音符！发沉闷的G音！”
被叫到名字的白猫抬了抬头，它虽然能够理解主人确实是在叫它没有错，但是理解人类的话语，对于一只猫来说，未免太过困难了一些。
它只是矫捷地跑到了大盘子的旁边，一口咬住了大盘里面的炖鱼。
见到自己的宠物没有听从自己的命令，梅菲斯的表现显得有些不悦，接下来便用指挥棒指向了仅有尾巴是黑色的稍大些的白猫。
“二分音符！维持住D音！”
被叫到的白猫看来也是有些饿急了，它甚至连头都懒得抬，直接头也不回地朝着大盘子跑去。
梅菲斯有些生气地砸了砸嘴吧，随后便指向浑身漆黑，中等大小的那只。
“四分音符！发清晰的G音！”
黑猫和刚才白猫一样，仍然无视了她，同样是立刻跑到了大盘边，咬住了大盘里的炖鱼。接下来是漆黑的小猫。
“八分音符！发颤音的B音！”
这只小黑猫极其敷衍地‘喵’了一声，根本就不是梅菲斯所说的‘发颤的B音’，在那之后，它便也急不可耐地奔向了鱼儿、
最后的，便是一只更小，尾巴在末端稍微有些分叉的小猫。
“十六分音符！发半颤音的D音！”
双叉尾的小黑猫仅仅朝梅菲斯稍稍一瞥，琥珀色的黄眸之中显得稍微有些茫然。
只不过，如果不立刻赶去的话，那一大盘子炖鱼便要被另外四只小猫给吃完了。
在认识到这一点后，它便甩了甩尾巴，急急忙忙地奔了过去……
“真是的，我的话一句也不听！”
梅菲斯将指挥棒仍在了桌子上，嘟嘴露出了有些孩子气的表情。
“都已经照顾你们有半年了啊，在我这里吃了半年的白食，也该对我这个饲主有那么一点点敬意吧？”
“喂，四分音符，不要去抢十六分音符的份儿，它不都没得吃了吗？”
“全音符你的个头太大了，再稍微靠过去一些，给其它猫咪腾一下位置！”
“还有你，八分音符，不要挑食！如果这么继续下去的话，十六分音符可就要超过你了哦，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名字就要让给它了呀。”
梅菲斯就这么一边跟猫咪们说着话，一边目不转睛地瞧着五只猫咪围着盘子吃鱼。
她的脸上露出了极其幸福的表情，仿佛能够融化整座阿尔卑斯山山顶的积雪。
“猫咪真好，在神所创造出的所有事物之中，可能只有纯律能与之媲美吧。”
梅菲斯女士喃喃地说道。
……这是恶魔会说出来的话吗？梅菲斯女士刚刚苦心孤诣塑造出来的形象，此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呀。
两个人同时在心里说道。
当然啦，这样的话语，是肯定不能说出来的。
冬马和纱和源景交换了一个眼神。
像是如此猫奴的人，两人正巧还认识一个。
‘真可惜，没有让雪乃跟我和阿景一起来……’冬马和纱的心里有着些许的遗憾。
可能是因为想到了雪乃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源景给予她的勇气，冬马和纱的心情其实已经平复了下来。
冬马曜子是她的妈妈，虽然平常有些不靠谱，但是绝对不会做出坑害自己和源景的事情来。
也就是说，刚刚的种种，应该只是妈妈的这位恩师所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不过，梅菲斯女士和我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呢。
我还以为，梅菲斯女士会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奶奶，没有想过对方看上去竟然这么年轻。
如果单看外表的话，梅菲斯女士好像比妈妈还要年轻的样子。
等一下，说不定真是这样没错呢。
毕竟，从来就没有人规定过，老师的年纪一定会比学生大呀……
有些复杂的心思在少女的心痛缓缓流动，而与此同时，源景也询问出了他和冬马和纱共同的疑问——
“所以，梅菲斯女士，你希望我们做到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我会带你们来到这里，自然是有原因的。”梅菲斯将目光有些恋恋不舍地从猫咪们的身上移开。
“其实，我时常会想，音乐这种东西，是不是只对于人类有意义呢？”
“对于其他的生物，比如说这些猫咪老说，它们所认为的，好听的乐声，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在说着这些话的同时，梅菲斯用小手极其温柔地抚摸着猫咪们的脊背。
“为了探究出这一点，我在半年前的时候，委托我的族人们，把这些猫咪接到了家中，不过嘛……”
“这个问题的结论，依然只存在于深不可测的海底。”
梅菲斯抬起了头，她注视着源景的眼眸，此刻正放着极其凛然的光彩。
看到这一份慑人的光彩，源景对于眼前这位女士确实是站在世界巅峰之人一事，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怀疑。
“曜子跟我提过你，她对于你的评价非常高。”
这还是梅菲斯第一次提起冬马曜子的名字。
“我从来没有听过她用如此夸张的词汇夸过某个人。”
“既然如此，我便希望你能对得起她的这一份夸赞。”
“请创作出能让猫咪们也能够欣赏的曲子。”
“这便是我希望你们做到的事情。”
这便是与‘恶魔’签订契约时，所要付出的‘代价’。

一百零七、那个女人,说不定在想着让源景当她的
哗—— 奴隶呀

“能够让猫咪也欣赏的曲子？”在听到梅菲斯女士的要求之后，源景微微一愣。
这还真是……让人颇为出人意料的要求。
在源景前世的幼年时期，曾经阅读过一篇名为《薛谭学讴》（【讴】就是古琴）的古文，其中的薛谭的师傅秦青在弹琴为其送别时，文中修饰的词汇为【声振林木，响遏行云】。
不光是人，就连没有感情的树木和天上所漂浮的云彩，都为秦青的琴声所倾倒。
当然啦，这只是艺术加工的产物，毕竟，华国古代不是还有一个成语，叫做【对牛弹琴】吗？
源景若有所思地蹲下了身子，看着那五只围在盘子旁边，大口吃鱼的或黑或白的小猫咪。
音乐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其所瞄准的对象，其实一直都是人类。
民谣，蓝调，摇滚，hip-hop……
这些音乐的分类，都是人类所做出的定义。
然而，猫咪却对两脚兽的这种东西丝毫不感兴趣。
无所谓，猫主子们不在乎。
从刚刚梅菲斯小姐和猫咪们的互动，便能很轻松地看出这些小猫咪的态度了。
“所谓的能让猫咪们欣赏这个条件，其判断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在稍微思考了一番之后，源景便抬起头望向了正用带着些许希冀目光看向自己的梅菲斯，“只要能让它们对音乐声产生反应就好了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梅菲斯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否则的话，你不是只要大喊大叫，把猫咪们都吓走不就好了吗？”
“那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允许的！”
好啦，知道你是猫奴了。
见到梅菲斯一边用小手抚摸着小猫们的脊背，一边义正严词地说着这样的话语，源景忍不住扶额。
这位女士，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给自己的设定，可是能够和上帝打赌，将人间的圣人引向歧途的恶魔呀。
结果却被猫咪的魅力所战胜了……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你也是音乐人，应该也知道，最为古老的音乐类型，其实只有两种。”梅菲斯对着源景伸出了两根手指。
“其一，为在劳作的时候，人们口中的劳动号子；”
“其二，便是在哄婴儿睡觉时，嘴里所哼的摇篮曲。”
“我希望你们创作的，便是后者，是让猫也能听得懂的摇篮曲。”
“只要你们所创造的曲子能够让它们迅速地安静下来，陷入梦乡之中，那么便自然算你们过关，我便会答应你们任意一个请求。”
能打动猫咪的……摇篮曲吗？
源景低头看了看那五只小猫。
这倒是一个有些困难的任务。
如果按照人类的时间来算，此刻已经是夜幕时分，会感到精疲力竭、倦意上涌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猫咪却是标准的夜行生物。
这些正在对着炖鱼大快朵颐的猫咪们此刻依然活力十足，丝毫没有半点想要睡觉的意思。
哪怕是人类的摇篮曲，其实也只是对有困意的人才有一定的效果，从来没有听说过能让精神头十足的人昏睡过去的曲子。
如果真有这个需求的话，这边建议您直接求助乙醚呢。
话说，梅菲斯女士费这么大精力，就是想要获得一首能放给猫咪听的摇篮曲，难道说……
源景望向她的眼神显得有些微妙。
似乎是看出了源景眼神的异样，梅菲斯十分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先说好，这只不过是我这个‘否定一切’、‘耻笑一切’的恶魔所随便想出来的乐子而已，才不是因为想要和猫咪们一起睡觉呢！”
你自己的意图，这不都已经暴露无遗了吗？
“其实，”源景非常正经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市面上现在是有着相关的药物的，它们已经经过了相当多的临床验证，并不会对猫咪们的健康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
“比起求助于音乐，直接在喂给猫咪的饭中加入那种药物的话，其实是更方便快捷的办法呀。”
在听到了源景的提议之后，梅菲斯女士不由得战栗了起来。
她用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了源景，“竟然想要给猫咪下药？你是恶魔吗？！”
恶魔不是你才对吗？
而且，不要说得我好像对猫咪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样子呀，我根本没有那么BT好吗？
源景在心中吐槽道。
“而且，我们可是世界屈指可数的音乐家啊，放着音乐不用，而去求助于药物之类的外物，你的音乐之魂难道就不会哭泣吗？”
抱歉，我的身上，并没有寄宿着音乐之魂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就算它在哭泣，我也是绝对听不到的。
而且，这个时候倒搬出自己是音乐家这件事了……
梅菲斯女士，现在的你，好卑鄙。
也就是说，目前摆在源景面前的，就只有创作出一首能让猫咪们也能听懂的摇篮曲这一条出路了吗？
“先说好哦，如果没有完成契约的话，你们可是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地狱的。”梅菲斯女士笑盈盈地说道。
“请做好在这里陪我和猫咪们一起过圣诞节的心理准备。”
这便是梅菲斯女士之前所说的，‘吃掉你们的灵魂’的含义。
也就是把源景和冬马和纱就这么困在她的别墅中，不让两人离开。
“原来如此，梅菲斯女士原来是一个人生活得太寂寞了，想要有几个人一起来陪您吗？”冬马和纱若有所思地说道。
因为梅菲斯之前的那一番故弄玄虚，冬马和纱其实一直有些摸不清自己妈妈的这位恩师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因此之前一直在观察她和源景的互动，并没有出声说些什么。
只不过，即便是冬马和纱，此刻也明白了梅菲斯女士的诉求究竟是什么。
“我、我、我才不是这个意思！”眼见被说中了心事，梅菲斯女士显得稍微有些语无伦次。
她将已经进食完毕，正在一边喵喵叫着，一边舔着毛的全音符一把抓了起来，用它那庞大的身型挡住了自己微微有些泛红的精致面容。
“总、总之！”她稍微提高了一下说话的声音，仿佛在示意两人把刚刚的事情忘掉，“你们两个，在创作出能够让猫咪们都能欣赏的摇篮曲之前，我是不会放你们走的！”
“当然，我也知道你们其实是和同伴一起来维也纳的，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把她们也接过来也是可以的。”
“【地狱】对于上门的客人，可是一向来者不拒的。”
简单地说，就是如果怕同伴们担心，也可以叫她们也过来玩的意思吧？
梅菲斯女士说起话来，一直都是这么别扭的吗？
难怪妈妈在提到自己的这个老师的时候，语气在尊敬之余，也会有些奇怪呢。
冬马和纱轻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的她，其实已经一点也不害怕这位妈妈的恩师了。
轻巧地蹲在源景的旁边，冬马和纱探出了小脑袋，在源景的耳边悄悄说道：“其实，我这里有一个想法……”
冬马和纱并没有养过猫。
无论是她也好，还是她的母亲冬马曜子也好，每天都其实相当之忙，并没有伺候猫主子们的时间。
不过呢，冬马和纱可有着一个简直就是猫奴代名词的挚友。
拜雪之下雪乃所赐，就算并非冬马和纱的本意，她也知道了非常多的，关于猫咪的琐碎小知识。
真没有想到，这些小知识竟然会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
……
……
此时此刻，在东京的藤原宅中。
此时已经是深夜12点了，但是紫式部的卧室之中，依然是灯火通明。
在柔和灯光的照射之下，和往常一样，坐在‘若紫’上的紫式部面前，堆叠着一小堆如同小山一般的纸片。
这是今天，四宫集团的动向。
“果然，在景儿离开了之后，四宫集团就开始逐步有了动作了。”拿着通过藤原家的相关渠道所搜集到的信息，紫式部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嘛。毕竟对于四宫雁庵来说，时间可以说是最为宝贵的东西了。”
源景曾经极其笃定地对紫式部说过，以四宫雁庵的身体情况，现在已经绝对撑不过两年了。
那么，四宫雁庵自己肯定也知道知道这件事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这样的情况，在四宫雁庵这样的人身上，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越是临近死亡，越是趋向于疯狂。
这才是四宫雁庵会做的事情。
四宫雁庵是一个精明且警惕的人，像是这样的枭雄人物，并不会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真实意图暴露给别人。
就在紫式部面前所堆叠的这一堆情报之中，很多都是他故意放出来的，用来迷惑以四条家为首的一群敌人的‘假动作’。
只不过，紫式部最为擅长的，就是在纷杂的情报中剥茧抽丝，找到对方的真实意图。
如果单论推理能力的话，就算比起源景，她也丝毫不遑多让。
而在这些情报中，对于她来说最有价值、同时也是最重量级的情报则是——
纤白的小手将一张纸片拿起。
“今天下午，四宫雁庵的心腹早坂正人，秘密地拜访了刻氏集团的总部。”
紫式部一字一句地读出了其上所写的内容。
“在发现国内已经孤立无援了，于是便想要寻求境外势力的协助了吗？这倒是相当正常的行为。”
刻氏集团是外资这件事，身为藤原家长公主的紫式部，自然是知道的。
只不过，这个素来在樱岛低调做人、本分做事的庞然大物会不会出手，就不是现在的紫式部所能断定的东西了。
“刻氏集团的大小姐，此时还在和景儿一起在维也纳度假，如果考虑到这层交情的话，刻氏集团应该不会参与到算计景儿的阴谋中？”
“不，这一点目前还不能断定，说不定刻氏集团早就想要对景儿出手了。”
“那个叫刻晴的少女，表面上正气凛然、高风亮节，说不定在心里转悠的，是要把景儿拐到她的地盘里，借此强迫景儿当她的【哗——】奴隶。”
“这样的事情，倒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天方夜谭。”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紫式部将手上的资料重新扔到书桌之上，就这么向后躺倒。
熟悉的触感极其温柔地将她的娇躯轻轻托起。
躺在‘若紫’玩偶的怀抱之中，紫式部将头抬起。
此时的玩偶也因为姿势的缘故，就这么将脑袋低了下来。
那一双和源景极其相似的、闪亮亮的大眼睛，就这么静静地俯视着怀中这位深紫色的绝代佳人，似乎在对其诉说着什么的样子。
然后，便被紫式部那葱白的小手，毫不客气地拧住了脸颊。
“你说你，长得这么讨女孩子喜欢干什么？”
在这只有她一个人存在的卧室中，紫式部便再也没有掩饰自己想法的必要了。
有些恨恨地掐动着玩偶那细腻的‘肌肤’，紫式部的嘴中不停地蹦出了各种抱怨。
“长得好看，才华横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你这样的存在，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
源景本人，肯定没有紫式部嘴里所说的那么完美无瑕，不过嘛，这里也没有能够纠正紫式部发言的存在了。
“真是的，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就应该不管不顾地诱拐你，直接把你拐到藤原家里来好了。”
曾经和藤原千花在这个卧室里面谈过的，如果源景是藤原家的义子的可能性，此刻在紫式部的脑海之中悄悄地流淌。
不过，紫式部本人也知道，这其实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以源家在关西的势力，以及源赖光对于她这个义子的宝贝程度，哪怕是源景本人愿意跟她离开，两人也是绝对无法走出关西的。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
在这么稍微发泄了一通之后，紫式部玉手托腮，神智也重新恢复了清明。
四宫集团与刻氏集团的事情，现在还只是起了一个头，具体的事情究竟会朝着那方面发展，还要看之后的发展。
“话说，樱岛小姐应该已经到源家了吧？也不知道，她和赖光究竟相处得如何了。”

一零八、看我一命通关!

樱岛麻衣目前的处境……只能说是稍微有些微妙。
在她离开东京，前往源景的老家兵库县的时候，紫式部所答应要为她写的、能够让她进入源家的介绍信也交给了她。
不过，和信同时带到的，还有一句话——
“请看准用这封信的时机，说不定可以直接不用呢。”
说实话，比起紫式部的信，这番话反而更让樱岛麻衣有些摸不到头脑。
看准用信的时机，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直接将其交给源家的人就好了吗？
还有，为什么‘可以不用’？
对于樱岛麻衣来说，紫式部是个相当难以摸透的人物。
用武侠风一点的说法，就是亦正亦邪。
明明是藤原千花的小姨，却在帮自己撬她侄女的墙角，实在是有些搞不清这位喜欢穿着一身紫黑色礼服的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方似乎是把自己当做一种类似玩物的东西，所以才会给她提供一些帮助，以此来观察到某些东西，获取某些情报。
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很难说得上舒服，只不过……
对于樱岛麻衣来说，已经不存在其他可以仰仗的人了。
在即将淹死的时候，哪怕知道别人伸出来的手别有用心，也要将其牢牢地抓住。
樱岛麻衣所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况。
从早上起来开始，确切地说，是从紫式部那里得知了她的计划之后，樱岛麻衣就一直在思考应该如何和源家接触，以及在遇到源家的家人时，自己的言谈举止。
为此，她还特意搜集过源家的相关资料，只可惜……
收获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源家是四大家族中，历史最为悠久、同时也最为尊贵的一家。
这个曾经统帅了樱岛全境的家族，即便到了现代，也依然有着可以说是不可撼动的地位。
樱岛麻衣虽然是在樱岛知名度极高的国民偶像，但是如果要和源家接触的话，这个身份可以说依然不够格。
她也曾经拜托过自己的妈妈，希望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些消息。
结果，樱岛麻衣刚刚透露出一点这方面的意思，她的妈妈就立刻脸色大变，直接将她的嘴巴一下子捂住了。
尽管在那个时候，整个屋子里只有樱岛麻衣和她的妈妈两个人……
樱岛麻衣依然能够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母亲当时那一脸混杂着恐惧与敬畏的表情。
她的声音甚至也在因此而微微颤抖：
“你是从哪里得知【源家】的？为什么要去询问和【源家】相关的事情？”
自己那个刚强过人的‘女强人’一样的妈妈，竟然在听到这么一个名字之后，就被惊吓到了这个地步……
樱岛麻衣极其果断地放弃了让妈妈帮忙的想法。
源景并不是普通的源家人。
他是源家有史以来最为天才的继承人，是源家的下一代家主。
他的妈妈，是现任的源家家主源赖光。
这些都是紫式部在电话里面告诉她的事情。
原本，在《登临》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之后，她的妈妈就一直在她耳边叨叨着让她和源景搞好关系，这样的关系，‘以后用得上’。
这是她妈妈说过的原话。
现在如果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的话，樱岛麻衣并不怀疑自己的妈妈会拼尽全力地支持她。
但是，先不论她的妈妈究竟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就算是有——
这样的支持，樱岛麻衣在心底里面其实也是颇为抗拒的。
她清楚妈妈的心理，像是源景这样才华横溢的音乐人，同时还是顶级豪门的富家大少，在她妈妈的眼里，无疑是她最好的归宿。
至于什么源景会有很多妻子这件事，作为混迹娱乐圈多年的人物，樱岛麻衣的妈妈在心里也并不会在乎。
只不过……
这样的帮助未免太过功利了一些，樱岛麻衣实在是有些反感。
她之所以会喜欢上源景，并不是因为他在音乐上的才华，或者说是源家少主的身份。
樱岛麻衣只是喜欢源景这个人而已。
这是她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自然想要本能地维护这份感情的纯洁。
……怎么说呢，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之后，却依然能够有所坚持，樱岛麻衣着一名少女，还真是让人有些钦佩。
对于妈妈的提问，她最终还是用‘在复习历史的时候，学了源赖光与源义经的事迹之后，感到非常有意思，因此想要询问一下这一家在现代是否还有后代’这个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在搜集信息无果之后，樱岛麻衣便再次审视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信息。
除了源家是樱岛的顶级豪族之外，就只有源景的义母源赖光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重度子控，对于所有接近源景的女性，她都不会给好脸色这一点了。
这样的信息，还真是少得可怜。
等到了源家之后，可能就必须要仰仗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了。
樱岛麻衣这方面的能力其实相当强，她毕竟当过这么长时间的演员了，在剧组中也遇到过各式各样的突发情况。
只是在演戏的时候，如果没有办法处理突发情况的话，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喊‘咔’重拍。
人生这场戏，可没有这么便利的功能呢。
也就是说，自己接下来的话，是要‘一命通关’吗？
好像有点难的样子，但是如果这是为了源学弟的话。
她愿意试一试。
……
东京到大阪的车程并不长，做最快的动车的话，只需要不到四个小时就到了。
在离开了车站之后，樱岛麻衣便叫了一辆车，让对方把自己送到多田神社。
这是紫式部所告诉过她的，源家的大本营之一。
既然是神社，那就并不会拒绝游客的参拜。
源家也不希望初代源赖光的事迹，就这么在樱岛人的记忆中逐渐散去，因此这个大本营，并不是完全封闭的，而是处于半开放状态。
这里，其实也是源家和外界沟通的渠道之一。
当然啦，放在神社的外围，供游客们参拜和悼念的‘源赖光之墓’并非其真实的埋骨之所。
而在多田神社之中，也有非常大、不向任何游客开放的区域。
这些区域，才是源家真真正正的核心。
在来到了多田神社之后，樱岛麻衣在跟随着人流一起参拜了神像之后，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离开神社，而是直接找上了穿着红白巫女服、静静地站在一旁的巫女小姐。
“你好。”她非常有礼貌地和这位神社的工作人员打了一个招呼，对方也点头回应——
“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一张口，便是标准的关西腔。
虽然音调有些怪异，但是巫女小姐的嗓音其实非常好听。
樱岛麻衣并没有不适应。
之前，因为拍戏的需要，她还特意学习过这种关西人所特有的腔调。
她甚至还能用流利的关西腔和关西人交流，不过，这里显然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其实，我是东京来的，想要见一见源赖光女士。”
好把紫式部的信交给她。
本来在这之后，还有这么一句的。
但是，樱岛麻衣此时想到了紫式部在将信给她时，颇为意味深长地说出的那句话，最终还是没有将其说出口。
虽然并不算太喜欢紫式部，但是对方还不至于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坑自己。
这便是樱岛麻衣的判断。
在源赖光坟茔所在的神社，向神社的工作人员询问能否见一下源赖光，而且还是‘源赖光女士’？
如果是不了解内情的正常人的话，应该会觉得樱岛麻衣疯了，是在说胡话。
不过呢，这位被樱岛麻衣所找上的巫女小姐却并没有这么想。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樱岛麻衣的问题，而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似乎在进行着某种评估的样子。
樱岛麻衣显得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为了这一次的‘见家长’，她今天早上可是好好地打扮了一番。
而在下了火车之后，她还特意去找了一家宾馆，在那里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自己，并且给自己补了补妆。
现在的樱岛麻衣，毫无疑问是处于‘全力全开’状态的。
似乎是因为这个原因，樱岛麻衣显然已经达到了巫女小姐心中的标准，在她这里过关了。
“请问，您认识源少爷吗？”她并没有说出源景的全名，只是含糊地称其为源少爷。
樱岛麻衣自然是get到了这位巫女小姐的言下之意。
她露出了些许微笑，“源少爷的全名，是源景，没有错吧？”
“当然！”巫女小姐的脸上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她一把抓住了樱岛麻衣的小手，随后便以极快的速度，将其朝着神社的深处拉去。
巫女小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好像风大一些，就会被吹跑的样子，但是她的手劲可以说是大得吓人。
樱岛麻衣自认不是一个柔弱的少女，但是却根本没有办法和对方的力气相抗衡。
不仅如此，明明在拖拽着樱岛麻衣朝着某个方向快速移动，樱岛麻衣却并没有丝毫被撕扯着的感觉，也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这种对力气的神奇运用，实在是让樱岛麻衣有些大开眼界。
和之前文文静静的情况不同，一边拽着樱岛麻衣朝着神社的深处走去，她还在嘴里有些絮絮叨叨地念叨着——
“少奶奶你要比少爷通知我们的时间要早上不少呢，是害怕赖光大人对你不够友善吗？”
说到这里时，她还对樱岛麻衣露出了宽慰的一笑，悄悄地对她说道：
“其实，少奶奶你根本就不用害怕。”
“源少爷他早有准备，现在在这神社里面的，除了赖光大人之外，还有她的父母。”
“只要有两位老人家在，赖光大人她是没有办法对你做些什么的。”
源赖光是重度子控这件事，在源家里面已经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了。
毕竟，源赖光从来没有试图掩饰过这一点。
此时，樱岛麻衣正死死的咬住嘴唇，努力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
少奶奶？
这位巫女小姐，为什么要对我用这样的称呼……
等一下。
樱岛麻衣并不是一个笨人。
她马上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
雪之下阳乃会拜访这里的事情，源景他肯定已经和自己的家里打过招呼了。
源家对此，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和需要去机场送源景一行人的雪之下阳乃相比，没有这种行程安排的樱岛麻衣，自然要比雪之下阳乃早到多田神社。
从东京赶来的超级美少女，一上来就询问能不能见源赖光女士，而且还知道源景的名字……
很显然，樱岛麻衣被这位巫女小姐认作是源景的妻子之一的雪之下阳乃了。
这便是这位巫女小姐会称呼她为‘少奶奶’的原因。
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樱岛麻衣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紫式部所说的，‘可以暂时不用这封信’的原因，她在此刻已经找到了。
只不过，当樱岛麻衣想要张口，将事实的真相告诉正在拉着她闷头走路的巫女时，这位巫女小姐却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她停得实在是有些匆忙，以至于被她拽着走的樱岛麻衣差一点就撞到了她的背上。
“午安，家主大人。”巫女小姐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向着从神社深处走出来的人行了一个礼。
家主大人？
也就是说，对方就是源景的义母，同时也是源家的现任家主——源赖光？
樱岛麻衣离开了巫女小姐的身后。
在大大方方地将自己暴露在源赖光的视线之中的同时，也将这位绝代佳人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
对方就是，在文化祭的时候，闯过‘百团试炼’的那个‘魔王’！
她原来就是源赖光吗？
“你就是雪之下阳乃？”源赖光的语气之中，掺杂着凛冽的刀子。
而比起这个……
源赖光女士也不认识雪之下阳乃吗？
樱岛麻衣更加惊讶于这样一个事实。
源赖光其实是见过雪之下阳乃的。
不过，那个时候她扮做了她妹妹雪乃的样子。
换言之，在源赖光的心里，雪之下阳乃就是一个黑长直。
……和正站在她眼前的樱岛麻衣一样。
‘等一下，紫式部的下半句话，难道是想要让我——’
‘冒充阳乃吗？’

一百零九、阿尔托莉雅Vs源赖光?

其实，源赖光所不认识的人，不只有雪之下阳乃一个。
阿尔托莉雅·潘达拉贡，泽村·斯宾塞·英梨梨，椎名真白，四条真妃。
这四名少女，虽然名字源赖光本人是知道的，但是对方究竟长什么模样，源赖光本人其实是不知道的。
大家也要稍微理解一下她的心情。
虽然早就知道了源景肯定有和别的少女结婚，接着离开自己的那一天，但在源赖光的心中，那一天自然是越晚到来越好。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
“那种事不要啊！阿景和别的女性在一起什么的……”
“我希望他一辈子都会陪着我，如果非要离开的话……至少要再等上十年之后吧！”
然后呢，就发生了汤岛天满宫的事情。
……这一切，偏偏还是在源家的地盘上发生的。
说实话，能听源慎平汇报完少女们的姓名，已经非常挑战源赖光的神经了。
虽然身为源家家主的她，只要稍微动用一下源家的情报网，就能获得这些少女的详细信息。
哪怕不动用情报网，去询问和她关系还算不错的早坂爱，或者干脆就直接去问源景，也绝对不会因此而遭到拒绝。
不过，以上的所有办法，源赖光都没有采用。
她根本就不想去看她们的脸，对于‘了解儿媳们’这件事，源赖光可以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只能说，如果真的要当婆婆的话，源赖光绝对是那种恶婆婆中的恶婆婆。
而就在樱岛麻衣这个特意来找她的，源赖光所认为的‘儿媳’之一面前，源赖光的‘恶婆婆’嘴脸自然暴露无遗。
如果说源赖光本人对于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早坂爱还有冬马和纱这四名少女还抱着一种类似‘好对手的敬意’的话，对于那些后来的人，她是从心眼里瞧不上的。
之间源赖光往日温柔和善的脸庞之上，此刻已是充满冷冽的笑颜，深紫色的眸中仿佛在不停地向外喷吐着亮闪闪的刀子，嘴角勾起了有些刻薄的弧度。
可还不等她将已经在心中酝酿了很久的‘毒液’喷出来，紧跟在源赖光的身后，便有两位老人走了出来。
他们便是源赖光的父亲和母亲，同时也是源景的外公与外婆。
雪之下阳乃在和源景说这件事的时候，虽然她本人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一个人就完全足够了，但是源景显然还是不太放心。
为此，在通知源家的时候，源景和特意和外公外婆说了一下这件事情，算是为雪之下阳乃加了一层保险。
在现在的源家，除了源景本人之外，可能只有这两位老人所说的话，能够对源赖光起作用了。
其实，‘老人’这个词汇，如果要安在这两人的身上，是稍微有些勉强的。
源赖光毕竟不是源景的亲生母亲，她今年的年龄，甚至还不超过30岁。
再加上，源景外公外婆那一辈的结婚时间普遍偏早的缘故，源景的外公今年也不过刚过50，外婆的年纪还要更小上一点，今年只有48岁。
这样的年纪，可完全没有到要被称为‘老人’的地步。
和一上来就态度极其恶劣的源赖光不同，两人对待樱岛麻衣的态度，都可以说是相当温和。
他们是真的把源景当做了自己的亲外孙，那么眼前的少女，自然就是他们的孙媳妇。
源景名义上是和藤原家有婚约的，但是孙媳妇嘛，自然是越多越好。
反正源家又不是养不起……
源景的外婆有些亲切地握住了樱岛麻衣的小手，同时还用眼睛朝着源赖光瞟了一下。
后者有些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白皙的脸颊也一下子鼓了起来，显得有些委屈的样子。
那位妈妈连在背后提起都战战兢兢的、高高在上的源家家主，竟然也能够露出这种孩子气的表情，这样巨大的反差，不禁让樱岛麻衣在心中有些莞尔。
‘源君的妈妈，并不像紫式部小姐所说的那样，完全没有办法相处呀。’
她在心中如此说道。
但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她和源家之间的误会就会越来越深了。
自己并不是雪之下阳乃，而是樱岛麻衣。
这次来到源家，也并不是什么儿媳妇见婆婆，而是要为紫式部给源赖光送上一封信。
然后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乘之机（这点自然是不能说的）。
紫式部曾经暗示过她的，假装成雪之下阳乃的方法，樱岛麻衣在刚才的时候，其实也认真地思考过这种做法可能性。
很快，她便意识到这是一步相当昏的臭棋。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就算她在今天钻了空子，成功地顶替了雪之下阳乃的身份，让真正的雪之下阳乃无功而返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
源景只是去了维也纳、在那里度假一周而已，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
等到他回来之后，她今天所说的谎言，便会马上如同一个易碎的肥皂泡一般，被轻而易举地戳破。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她和源景之间，才可以说是再也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紫式部这个女人，竟然想要引诱她走上这样的歧途。
又帮她，又坑她……
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其实，我……”
其实，我不是雪之下阳乃，而是樱岛麻衣，并不是源景的妻子。
至少现在还不是。
但好像是老天爷故意阻挠她说出真相一样，她红唇微张，刚刚开启了一个话头，一个和带她来到这里的少女长得非常相似的巫女小姐，便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她并没有在源景的外公外婆面前停留，而是直接来到了源赖光的面前。
家主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
在源家，这可是第一准则。
“家主大人，从外面来了两个人，她们自称是从东京来的，不过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看起来绝对不是樱岛本地人。”
“那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自己是专门来拜访家主大人的，想要和家主大人手谈一番。”
手谈的意思，就是切磋，或者说是比试。
这是一种比较文雅的说法。
源赖光闻言，微微一愣。
“找我来……手谈？”源赖光重复了一遍巫女小姐刚刚所说的话，“这是，要来源家踢馆的意思吗？”
踢馆这个词汇，和源家向来距离极其遥远。
虽然是武道世家，但是源家又不是开武馆或者道场的。
源氏的绝学，是只在源家内部流通的知识，无论哪一代家主，都没有将这些东西流传开来的想法。
只是从寺庙和神社方面所提供的收入，就已经完全足以支撑起源家的开销了，根本没有必要再去做这种苦哈哈的事情。
而且，这也和源家一直以来的低调做派并不相符。
“你们没有阻止她们吗？”源赖光的语气中，有着身为上位者所特有的威严。
能在这里当巫女的，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她们也都是源氏的族人。
别看外表上柔柔弱弱的，但是如果真的认真起来的话，这些小姑娘可都是能徒手翻倒好几名大汉的存在。
“我们阻止了，但是……没有成功。”跑进来的巫女小姐摇了摇头。
和源赖光说的一样，在得知对方的意图之后，神社的巫女们便齐聚在了那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边，想要称量一下这个胆大包天之人的斤两。
竟然敢在关系挑衅源家，这样不知死活的人，她们可还真是头一次见。
可接下来，她们就知道对方并不是什么想要出名想疯了的蠢货，抑或是那种喝醉了之后天不怕地不怕的酒鬼。
那位金发碧眼的少女，是远远超过她们的武艺达人。
在那娇小的身躯中，仿佛寄宿着某种伟大的存在一般，只是那眼中所发出的慑人光芒，就将巫女们震慑得不敢动弹。
在那一刻，她们感觉注视着自己的，并不是和自己一般的人类。
而是某种传说之中的巨兽，抑或者神话故事中的妖怪。
这样可怖的气息与几乎实质化的压迫感，她们只偶尔能够从家主大人的身上感受得到。
听着巫女小姐的讲述，源赖光显然也来了兴致。
武道修行到了她这样的地步，再往上一步，可以说是要比登天还要困难。
和同等级的对手切磋，乃至于生死相搏，这才是能够让她突破界限，更上一层楼的办法。
在被源景击败、去除掉心中的‘魔障’之后，源赖光的实力虽然在一开始稍微有所减退，但她本来就天资极高，‘初代源赖光’的‘残魂’，对于她来说，虽然一开始帮了很大的忙，可随后便已经逐渐变成了一种拖累。
这次的破而后立之后，源赖光的实力反而更上了一层楼。
虽然还没有进入到那玄而又玄的境界，但是现在的源赖光，也只差最后一步了。
这也是最为艰难的一步。
“她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她的名字？”源赖光用极其感兴趣的口吻问道。
既然是来‘踢馆’的，那么报上自己的尊姓大名，便是最为基本的礼仪。
即便对方是外国人，也应该遵守这个规矩才是。
巫女小姐点了点头。
“她说，她的名字是阿尔托莉雅·潘达拉贡。”
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源赖光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住了。
阿尔托莉雅·潘达拉贡？！！！
这不是，那群骗了阿景的坏女人中的一员吗？
她怎么会来这里？
源赖光的目光投向了也有些瞠目结舌的樱岛麻衣。
是来保护她的吗？还是……
可是，巫女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
“对了，她身边还有一位留着黑色齐肩短发的少女同行，她跟我们说，她的名字是【雪之下阳乃】。”
？？？
阿尔托莉雅的身边，跟着雪之下阳乃？
那现在在众人面前的这个黑长直少女是谁？
见到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之后，樱岛麻衣这才如释重负一般地叹了一口气。
事态变化得有点快，即便是她也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这下子，自己也终于找到了澄清误会的机会。
向着源赖光以及她的父母十分礼貌地行了一个屈膝礼，樱岛麻衣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道——
“我一直都想要澄清，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我并不是雪之下阳乃。”
“我的名字是樱岛麻衣。”
“是和源君在一个学校上学的学姐。”
……
……
“关于如何和猫咪交流这件事情，雪乃曾经非常认真地考虑过这种事情的可行性。”
冬马和纱非常认真地向源景咬着耳朵。
“雪乃的性格非常认真，是那种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就会坚持到底的人。”
无论是在羔羊会的委托上，在竞选学生会长的路途上，在为期末考试的努力上，雪之下雪乃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而她最为锲而不舍的，自然是——
追求源景。
“猫咪之间是有着一定的语言交流能力的，哪怕并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也能够从对方的叫声中，体会到对方的感情究竟是高兴还是愤怒。”
“雪乃她，觉得这种猫咪之间的语言相当有趣，曾经花了相当多的时间，来搜集这方面的资料，阅读相关的外文文献。”
动物的语言。
这个课题虽然极为冷门，但是相关的研究和文献，自然还是有的。
“在一篇文章中，她看到了一个有趣的结论，那就是——”
“要想使音乐让某一物种产生共鸣，这种音乐的节奏和频率范围，要与该物种在自然交流的节奏和频率范围相似。”
“为此，她还专门自己创作了一首《猫猫之歌》，在私底下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帮她完善这个作品。”
冬马和纱的脸上泛起了柔和的笑意，很明显地想到了快乐的往事。
“因为当时的雪乃实在太可爱了，我还忍不住把这首《猫猫之歌》录了下来。”
冬马和纱将自己的手机取出，极其娴熟地将耳机插上之后，把其中一个交给了源景。
“我们一起听一听，雪乃猫猫那可爱的咕噜声吧。”
将一只手握成猫爪的样子，冬马和纱笑盈盈地对源景说道。
一起听音乐。
这对于两人来说，可是颇为久违的事情了呢。

一百一十、从恶魔的手上,夺走猫咪!

关于雪之下雪乃会‘猫语’这一点，其实在原著中就稍微有所提及。
只不过，她还为此专门研究过相关的资料和文献，并且还在私底下做了一首专门给猫猫们听的歌这件事，源景还是第一次知道。
雪乃她是不是也太喜欢猫咪了一点呀。
“对于雪乃来说，猫咪就像小孩子一样啊。”冬马和纱笑眯眯地说道。
很显然，对于挚友的她来说，雪乃的这一点其实相当可爱。
“之前我还特意问过她，既然这么喜欢猫的话，为什么不养一只呢？”
“你知道当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吗？”
虽然喜欢猫咪，但是雪之下雪乃却是一直处于‘云吸猫’的状态。
无论是在千叶的老家，还是在她在东京所租住的公寓之中，都没有这种可爱而又傲娇的小主子的存在。
冬马和纱曾经对此非常好奇，在雪之下雪乃为了这首《猫猫之歌》而找到她的时候，她便趁着这个机会询问了一下自己的这位好友。
难道雪乃是对猫咪过敏的体质，所以虽然万般不忍，但是只能就这么望梅止渴吗？
而雪之下雪乃的回答，却让当时的她很是吃了一惊。
“以雪乃那过分认真的个性，应该是担心自己没有照顾好猫咪的时间吧？”
学生的身份，其实并不太适合饲养宠物。
源景所认识的少女中，他有印象的、在饲养宠物的少女，其实只有两名。
一个是藤原千花，她在饲养着一只叫做佩斯的大狗。
另一个则是由比滨结衣，她在养一只名叫萨布雷的小型犬。
不过呢，无论是佩斯还是萨布雷，它们的照料工作，也并不是完全由这两位少女所完成的。
那种大大咧咧地放养宠物的人姑且不提，如果真的想要将宠物照料好的话，是要花费相当多的精力的。
藤原千花有家人，以及这方面的专业人士；由比滨结衣也有她的妈妈可以帮忙。
只不过，对于独居于东京的雪之下雪乃来说，显然没有这样的条件。
她的身份毕竟还是学生，每天都是要去上学的。
带着宠物去学校，可是圣伊甸学园所明令禁止的行为，源景所知道的唯一一次例外，就只有藤原千花偷偷把佩斯带到了教学楼的阳台上这一次了。
但哪怕是藤原千花，也只做过这么一次而已。
而且，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太好，但是在圣伊甸学园校方的眼里，为藤原千花稍微破一下例，倒也不是不行。
而雪之下雪乃，显然就没有这方面的便利了。
在上学的时候，让饲养的猫咪独自呆在公寓里。
对于雪之下雪乃来说，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无法原谅的。
在学校里的她，会不自主地担心起在家中的猫咪来，担心它吃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跑丢……
这样下去的话，学业就根本没有办法继续顺利进行下去了。
“而在千叶老家里也没有养猫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雪之下夫人不同意？”源景和雪之下绫乃打过的交道并不算多。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看清楚雪之下绫乃的性格。
“【猫咪会变成你的弱点，有了它之后，你整个人是会变得软弱的】。”
“总感觉那位夫人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呢。”
源景想起了那位冷艳的贵妇人。
“而且，家里还有自己的姐姐这个乐子人存在，所以当时的小雪乃实在是不太放心吧。”
虽然现在的雪之下姐妹已经可以说是冰释前嫌了，但在雪乃还小的时候，两姐妹的关系其实一直相当拧巴。
这其中的锅，主要还是在雪之下阳乃的头上。
明明是个无可救药的妹控，结果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欺负’自己的妹妹。
阳乃，你是哪里来的小学男生吗？
“……全猜对了。”
明明应该对此感到高兴才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冬马和纱，表情中掺杂着些许异样。
“阿景，你果然好了解雪乃呀。”
这句话里面的些许异样，就连冬马和纱自己，也听得明明白白。
冬马和纱相当清楚这一份异样来源于哪里。
和雪之下雪乃相比，自己和源景相处的时间，确实稍微有些少。
冬马和纱本来觉得自己是个足够大度到不用在意这种事情的人，但是在突然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她这才蓦然发现，在自己的心底里，对此果然还是极其在乎的。
说到底，真的会有人丝毫不在乎自己在心上人心中的地位吗？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只能说她可能喜欢的并不是对方这个人，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冬马和纱非常不幸。
因为她注定不能和自己心上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冬马和纱同时也非常幸运。
因为源景并不是那种完全不在乎对方感情的混蛋。
“我所了解的，可不只有雪乃呀。”源景相当敏感地察觉出了少女的异样。
在感情方面上，他可完全不迟钝，甚至完全称得上是‘机敏过人’。
用平冢静的话说，就是‘开窍之后的源景，已经是个一顶一的渣男’了。
这句话虽然充满了这位大龄教师的怨念和主观臆断，但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只不过，源景的‘渣男’属性，只对某几个特定的人才会起效。
“如果是别人问我和和纱有关的事情，我也同样有全部答对的信心。”
一边这么说着，源景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冬马和纱的一头秀发。
冬马和纱舒服地闭上了双眸。
她相当喜欢源景的抚摸。
在和源景独处的时候，她最为喜欢做的，就是窝在少年的怀里，让他那双仿佛有魔力一般的大手在她的身上到处游走。
这种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都和自己的爱人紧密相连的感觉，是冬马和纱的最爱。
在这样舒适的安抚之下，冬马和纱刚刚心中的些许异样，此刻已经消弭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个时候……
“虽然我是无所谓啦，但是在放闪光弹的时候，是不是要注意一下场合？”一声充满怨念的女声，在此时传入了这一对小情侣的耳中。
冬马和纱这才意识到，她和源景此时并不是在她的闺房之中，而是处于远在维也纳的，自己妈妈的老师的家中。
此时，五只小猫已经将那一大盘炖鱼给吃得一干二净。
最大的全音符正趴在梅菲斯女士的怀抱之中，最小的十六分音符则卧在了梅菲斯女士的头顶。
至于其他三只，也都转头望向了源景和冬马和纱，亮晶晶的眸子中满是好奇。
“先说好，我对此其实是无所谓的，但是猫猫们，可都是在看着你们呢，我觉得这样下去的话，对于它们的成长并不好。”
“而且，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的任务了？”梅菲斯女士正摆弄着自己的脸蛋，努力地想要摆出一副狰狞恐怖的表情来，只可惜的是，因为她本人过于美丽的缘故，最终她所展露出来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狰狞可怖的味道，反而可以说是相当可爱。
就和她脑袋上，因为好奇于那一双毛茸茸的犬耳，而不停地伸爪子去摸的十六分音符如出一辙。
“如果一直没有办法创作出能让猫咪们都欣赏的音乐的话，可是会被我一直困在这座‘地狱’之中，根本没有办法回樱岛的呦。”
“当然，我对此其实是没有什么所谓的。”
“倒不如说，真的变成那个样子，反而更合我的心意才是。”
梅菲斯女士，一直在嘴上强调不在意的人，往往才是在心里最为在意的那一个。
你的心思，此刻已经完全暴露了啊。
果然，是因为深居简出了太长时间，基本没有和别人接触过的原因吗？
还是说，梅菲斯女士，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有着‘赤子之心’的人？
和冬马和纱不一样，源景的脸皮可是很厚的。
虽然被这一人五猫这么不断地盯着瞧，可是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从有些羞赧的冬马和纱那里拿过了手机，源景就这么按下了播放键。
就好像刚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随着源景的动作，他和冬马和纱所共用的那一副耳机之中，此刻也开始传出了两人都极其熟悉的声线。
那是雪之下雪乃的声音。
她在用着一种和猫咪极其相似的语调，发出一种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在人类的语言之中几乎见不到，但是在不同种类的猫咪的叫声之中，却可以说是广泛存在。
在音乐术语和语言学上，它其实有一个特殊的专有名词。
那便是——
【滑音】。
源景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毕竟是在音乐方面有着多达数项Lv.3等级的音乐大师，在音乐方面，他的态度其实一直相当认真。
雪之下雪乃的《猫猫之歌》，在他听起来，虽然瑕疵极多，但也同时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如果说之前他感到有些无从下手的话，至少现在的源景，有了最开始的切入点。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这个切入点，对于源景的意义，可以说是相当重大。
“滑音，滑音……”
一边仔仔细细地听着雪之下雪乃那极其可爱的声音，源景一边在嘴中不断地轻声嘟囔。
滑音是指发音器官移向或移离某一发音动作的过渡音。
一般来说，并不会完全围绕这种声音来作曲。
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只是单纯地因为这样不好听而已。
不过，对于人类来说枯燥难耐的音乐，在猫咪的耳中，却会是另外一番不同的模样。
而擅长发出滑音的乐器……
源景本人也可以说是相当擅长。
在梅菲斯女士审视的目光下，一直默默听歌、沉吟不语的源景一下子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露出了有些自信的笑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梅菲斯女士，请问一下。”
“你的这间‘地狱’里面——”
“有小提琴吗？”
……
……
“雪乃，还不睡吗？”
雪之下雪乃的耳边，此时传来了她室友早坂爱那有些关切的声音。
此时，已经是维也纳当天夜里的9点钟了。
如果换算成樱岛时间的话，便已经是凌晨4点钟。
在经过了这么久的舟车劳顿之后，不感到疲惫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是经过四宫家地狱一般生活的早坂爱，此刻也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可和她同屋的雪之下雪乃，此刻却依然在强打着精神。
早坂爱那极其敏锐的嗅觉，此刻甚至还能闻到空气中的所残留的，一点点咖啡的香气。
虽然此刻外面是凛然的寒冬，但是这样的高档酒店，自然不会让住在其中的贵客遭受寒气的侵袭。
因为夜已经相当深的缘故，此时的两人，都已经换上了透气性极好的睡衣。
在那薄薄的布料中，少女们那玲珑的身段可以说是若隐若现……
见到雪之下雪乃并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她便也索性坐到了雪乃所在的沙发旁，将她一下子抱住了。
早坂爱并不是一个冷冰冰的人。
恰好相反，在亲近的人面前，她其实是一个相当黏人的人。
对此，辉夜和她的妈妈早坂奈央全都深有体会。
而雪之下雪乃，此刻便也开始遭到了她的‘毒手’。
“还在担心阿景和和纱吗？”对于雪之下雪乃的心思，早坂爱可以说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其实，她和雪乃的心思是一样的。
雪之下雪乃并没有抗拒早坂爱的亲昵，并且非常坦率地点了点头。
“阿景和和纱是下午5点走的，现在已经是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回来。”
雪之下雪乃的声音中有些些许的担忧。
“如果不等阿景和和纱回来的话，我有些睡不着。”
而就在少女话音刚落的时候，两人便同时听到了敲门声。
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先是一愣，随后便不约而同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房门处走去。
在打开门后，映入两人眼帘的，便是她们刚刚在担心的两人，还有——
一直通体深黑的，异常可爱的小猫咪。
看着眼中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的雪之下雪乃，源景在莞尔一笑后，将这只小黑猫放到了少女的怀里。
“它叫十六分音符。”
“我可是毫不容易，才获得了它主人的认可，获得了它一周的抚养权呢。”
他朝着雪乃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比起纸上谈兵，还是要用实际行动来积攒一些经验的。”
“毕竟，我们将来的家里，肯定也要养猫的呀。”

一百一十一、愉悦且堕落的时光,就要开始了
喜

“猫咪？”雪之下雪乃发出了喜出望外的叫喊声。
将那只看起来还没有一岁大的黑色小猫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雪之下雪乃用自己葱白的手指摩挲着小猫下巴。
这只被梅菲斯女士命名为‘十六分音符’的小猫虽然年幼，但是显然受到了非常良好的教育，不仅极其亲近人类，而且一点也不怕生。
当然，也有可能是雪之下雪乃的技术确实很好。
此时的它十分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喉咙之间发出了代表满意的‘咕噜咕噜’声。
早坂爱看了一眼自己那个沉迷于撸猫的室友，随后便有些好奇地询问道：“我记得，你们不是去见曜子女士的老师了吗？为什么在回来的时候，会带回来一只小猫。”
虽然沉浸在‘吸猫’的快感之中，但是雪之下雪乃并没有完全丧失察觉外界信息的能力，在听到早坂爱的提问之后，她便也抬起了头，深蓝色的眸中闪过些许的好奇。
“这就有些说来话长了。”回答两人的，是在站在源景一旁的冬马和纱。
“我和阿景确实是去拜访梅菲斯女士的，不过，在我们按照妈妈所给予我们的地址找到对方的家时，迎接我和阿景的，却并不是梅菲斯·哈布斯堡，而是一只自称【梅菲斯·托雷斯】的恶魔……”
冬马和纱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
在她现在的古典音乐部里，部员们甚至还会在私底下敬畏地将其称为‘冰之女王’。
这足以说明大家对其实力的认可，以及对其性格的看法。
不过，那只是冬马和纱的表面而已。
这位从小就经常见不到妈妈，只有钢琴陪伴着她长大的少女，其实是个相当典型的‘外冷内热’型的人物。
可能因为孤独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的缘故，冬马和纱本人其实非常渴望友情和陪伴，那冰冷的外壳，其实也不过是用来保护她的甲胄。
而在源景、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面前，她自然不用再裹上那层厚厚的铠甲。
“从一条巨大的黑狗，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极其漂亮的美人？”在听到冬马和纱讲述她和源景与这位神秘女士初遇时的场景时，早坂爱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色。
“这真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冬马和纱此时也停下了言语，有用些亮晶晶的眸子望向了源景。
这其实也是她心中有些疑惑不解的地方。
梅菲斯女士她，绝对不是她自我介绍的那一位曾经和上帝打赌，引诱浮士德堕落的恶魔。
这个源景提出要暂时借走【十六分音符】之后，就泫然欲泣、差点哭出来的女人如果真的是恶魔的话，那这恶魔未免也太过掉价了一些。
但如果说对方是真真正正的人类，所谓的恶魔只不过是她幻想出来的身份的话，自己又亲眼看到对方从一条大黑狗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梅菲斯女士当然不是恶魔，”源景耸了耸肩。
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神秘的。
目前他所遭遇的所有的人和事物，有的虽然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神奇，但是至少都能找到说得过去的解释。
而这次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所谓的‘由狗变成人’，只不过是一种戏法而已。”源景对少女们解释道，“你们应该都看过魔术表演吧？这个原理其实和魔术差不多。”
“只不过，梅菲斯女士所用的方法，科技含量会更高一些。”
“科技含量？”雪之下雪乃眨了眨眼睛，随即有些恍然，“阿景的意思是，梅菲斯女士的别墅里面，有机关？”
“当然有机关。”源景的语气显得有些理所当然，“一般来讲，为了能够让主人在回家之后，第一时间将灯打开，从而把房间照亮，房屋的建造者们会将开关安放在离大门非常近的地方。”
“但是我和和纱在推门而入的时候，却并没有在附近的墙壁上看到类似的东西。”
“换言之，梅菲斯女士是故意在这种可以说是漆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的情况下，和我们见面的。”
这种黑暗的环境不仅相当有利于掩饰各种机关，而且还能让走入别墅的人的视线，被她所故意发出的影像所吸引。
“为什么那只狗的颜色是黑色，而不是白色、红色或者其他的颜色？”
“当然是因为这样最方便这场戏法的进行。”
“如果是白色或者其他明亮的颜色的话，因为会和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说不定会让来客们注意到破绽，认出这并不是真是存在的狗狗，而是光影制作出来的假象。”
“但如果是黑狗的话，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
“而且，黑狗的形象和恶魔其实也非常搭，由黑狗变成的恶魔什么的，可以说是没有半点违和感。”
“在这一点上，梅菲斯女士还真地做得相当不错。”
没错，就和源景刚才所说的一样，梅菲斯·哈布斯堡欢迎两人的仪式，其实是一场由现代的光影科技所精心塑造出来的骗局而已。
凭借她哈布斯堡家族族人的身份，当然更主要的还是依靠着她在音乐界的地位，梅菲斯女士所能接触到的资源，可以说是完全超乎了一般人的想象的。
找到欧罗巴在相关专业上的顶尖人士，要求他们按照她的需求，制作出一套专用的设备，对于梅菲斯·哈布斯堡来说，完全称不上一件难事。
像是后面的那些‘可怖’场景，比如说‘一头漆黑的长发徐徐膨起、闪着有些不详的绿色的光辉’啦，‘在朱红色的瞳孔深处燃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火焰’啦，‘开合的双唇之间，泄露出了些许血色以及利齿的寒光’之类的，也是用了类似的原理。
为了让自己恶魔的身份更加真实可信，梅菲斯小姐所准备的小道具可一点都不少。
“嘛，虽然当时已经注意到了梅菲斯女士所用的把戏，但是她可是曜子的恩师。”
“这么兴致勃勃地想要和我们玩，如果这边把真相毫不留情地拆穿的话，未免有些太不不是情趣了一些。”
“于是呢，就有了后面‘契约’的强行签署，”源景接着说道，“梅菲斯女士责令我们做出一首能够让猫咪也能够欣赏的乐曲，否则的话，就会把我和和纱幽禁在她的别墅里。”
“虽然梅菲斯女士表面上的态度是‘幽禁’，但是我觉得，她应该只是想要让我们陪陪她。”冬马和纱补充道，“而且，她也还说过，其实相当欢迎大家也一起到她家做客。”
梅菲斯本人其实并没有这么说过。
她给自己的人设可是能够和上帝打赌的恶魔诶，怎么可能说出这么‘亲切和蔼’的台词？
不过能，【中二病】这个属性，向来是和【心口不一】紧密相连的。
想要和这类人打交道的话，必须要学会翻译她们嘴巴里面说出来的台词。
可以看得出来，冬马和纱在这方面，其实相当有天分。
“千花她在前几天的时候，不是说过吗，比起校方所安排的双人间，她其实更加倾向于直接去租一间大别墅。”
这些话，是在少女们在【Line】上的群组中说的。
这个在初期建立时，只有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还有藤原千花三个人的群组，此刻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十个。
这可是少女们互相交流的重要场所，因为源景并不在这个群组之中的缘故，少女们在这里可以说是畅所欲言。
其某些发言的危险和大胆程度，简直可以说是瞠目结舌。
只能说，如果女孩子们涩涩起来的话，根本就没有男生们什么事情了。
“梅菲斯女士的别墅，其实正好合适。”
毕竟，能一下子住进去十个人的别墅，在维也纳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并不多，属于有钱也没有办法轻易租到的那一种。
只不过，既然同行人中有刻晴和凝光这两个并不在组群中的‘不速之客’，藤原千花最终便也只能作罢了。
“虽然雪乃你并没有和我们一起去，但是我和和纱最终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却可以说是多亏了你。”
“所以在梅菲斯女士在询问我们想要什么的时候，我和和纱便一致决定，暂时将【十六分音符】从她那里借过来。”
“在我们游历维也纳的期间，这个小家伙会一直跟在我们身旁。”
在（强行）签订契约的时候，梅菲斯女士说自己会完成两人的任意一个愿望。
源景和冬马和纱并不觉得梅菲斯·哈布斯堡会是个言而不信的人，但是说真的，两人本来也没有什么需要依靠对方来实现的愿望。
虽然意图强行扣留住两人，但是梅菲斯女士的本意其实并不坏，完全到不了要利用这个机会惩戒对方的程度。
所以，源景和冬马和纱，最终也不过是将【十六分音符】从对方的手里借来了而已。
顺便一提，当两人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梅菲斯女士的表情真的仿佛晴天霹雳一样。
她抱住了这只黑色的小猫，两只眼睛泪汪汪地看着源景和冬马和纱，似乎想要用这种扮可怜的方式让两人更改自己的决定。
……那个时候的梅菲斯女士身上，无论是属于恶魔的可怖气场也好，属于音乐宗师的专业气质也罢，都可以说是荡然无存。
整个人简直就像是被人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在看到两人丝毫没有动摇的时候，她甚至还直接掏出了支票本，想要用利诱的方式来让两人改变想法。
很显然，这样的企图，最终也以失败告终。
“好了，【十六分音符】的话，就暂且放在你们这里了，我和和纱，现在也应该回各自的房间睡觉了。”
在讲述完之前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之后，源景便向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挥手告别。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雪之下雪乃怀中所抱着的【十六分音符】，并且从它那里获得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喵呜’作为回礼。
早坂爱轻轻抓住了源景的衣角，露出了非常明显的不舍。
雪之下雪乃的脸上，也露出了极其相似的表情，只不过因为要抱【十六分音符】的缘故，她此时根本腾不出手来。
“都这么晚了，要不然就直接在这里过夜了如何？”早坂爱试探性地问道，“平冢老师现在已经睡了，就别再去回去吵醒她了吧？”
源景自然看出了少女们的想法。
他有些好笑地摸了摸早坂爱的那柔顺的金发，“你们今天都这么累了，就不要再去想那种事情了吧？”
至于是哪种事情，只能说是懂得都懂。
源景今天晚上并不打算去少女们的房间留宿。
她们今天做了这么久的飞机，还要痛苦地调时差，如果他再在这个时候去‘插一杠子’的话，那未免有些太不体恤少女们了。
他并不是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但他更不想伤害到这些爱他的女孩子们。
就和阿尔托莉雅曾经跟他说过的一样，他和大家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根本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你们也在群组里面发一下消息，让还没睡觉的人赶紧上床，不要七想八想。”
源景当然知道少女们有一个只属于她们的群组的事情。
用手指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早坂爱那光洁白皙的额头，源景如此叮嘱道。
今天晚上的话，就还是让少女们好好休息吧。
……
……
这里，必须要说明一件事情。
那就是，那个由千花所创立的群组中，除了凝光与刻晴之外，这次旅途的十二人中，还有一个并不在其中。
那便是这次维也纳之旅的带队老师，同样也是圣伊甸学园高一A班班主任的平冢静。
也就是说，即便早坂爱在群组里面发了消息，这位有暴力倾向的大龄女教师也并不会收到。
虽然和源景一间房间，但是平冢静并不觉得源景会在这个双人间里过夜。
她在房间里面一直等到了9点钟，都看不到这个混小子的身影。
这个事实，让她对于自己的判断更加确信了。
这下双人间变单人间了。
既然已经笃定源景晚上不会进这个房间了，那么平冢静便自然放下了身为教师和大人的架子。
愉快却又堕落的时光，终于可以开始了吗？

一百一十二、你想要二者通吃吗?

所谓，愉悦却又堕落的大人生活，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每个人在心中，应该都有属于自己的答案。
只不过，对于平冢静来说，现在的这段时间，绝对可以归属于在这个范畴之中。
寒假，既是学生们的假日，同样也是老师们的休息时间。
平冢静，20岁零不知道多少月，正在享受着这段难得的不会有人来打扰的静谧时光。
至少她认为如此。
圣伊甸学园的老师可并不是那么好当的，更何况是要对整个班级的学生负责的班主任。
学生的身份非富即贵，对于憧憬着圣伊甸学园的外人们来说，这应该是一个极大的优点。
樱岛其实也是人情社会，如果能和富家子弟搭上线的话，在办很多事情的时候，就会变得非常简单。
但是呢，对于老师来说，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尤其对平冢静这样的、责任心相当强的老师来说。
在圣伊甸学园这个学校，‘非富即贵’的同义词，其实是‘怪咖扎堆’。
财富和权力并不完全代表着幸福，甚至反而有可能成为通向幸福的阻碍。
这句话虽然有点‘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味道，却可以说是平冢静在圣伊甸学园这一段教师生活的真心实感。
在这段时间里，她见过太多类似的例子了。
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学生’们的问题，打开他们的心结，往往要从他们的家庭方面出发。
但一般来说，这实在是有些超过了老师们的处理能力的。
平冢静的家室虽然不错，但是在东京这个樱岛的中心的话，未免就有些不够看了。
对于非常非常多的问题，她虽然知道其症结究竟在哪里，但是因为‘能力’问题，最终只能束手无策，或者是采用‘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这样的经历，其实让平冢静在心里有些受伤。
平冢静其实也知道，像是其他班的班主任那样，保持一种极其佛系的、冷眼旁观的态度，说不定才是更好的办法。
但她心中的责任心还有职业操守，却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做法。
最终，这位虽然经过了社会的毒打，但是却依然坚持自己原则的黑长直教师，每天依然在做着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幸运的是，这种‘愚者’一般的做法，也并非完全是无用功。
虽然依然有着对此不屑一顾的人存在，但是平冢静这个教龄并不长的教师，还是获得了同学们的广泛爱戴。
不过呢，现在的平冢静，就已经完全不用再去想这种事情了。
这可是久违的寒假啊，而且还是公款旅游、公款吃喝，再去考虑这种东西的话，是不是太过扫兴了一些？
源景那个臭小子又不会回来，在这个时候，就应该及时行乐才对呀。
……
平冢静的心情开始变得相当愉悦。
轻声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她将房间里面的冰箱打开。
施泰根贝格尔庄园酒店真不愧是整个维也纳最为高档的酒店之一，其冰箱之中的储备，可以说是极其齐全。
平冢静的目光移到了冰箱的最下层，在那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有着各种不同种类的外文所标写的精美瓶子，在这些瓶子中，装着各种各样的澄澈液体。
平冢静的外文其实不错，而且这其中不少的品牌，都可以说是在整个国际都响当当的名字。
作为一名大酒豪，她对这些牌子的酒水早就听说过它们的名号、而且垂涎已久。
现在，这些美酒就这么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她的面前，任其予取予求。
而且事后还可以报销，根本不用她花上哪怕一分钱！
葱白的手指有些爱怜地抚摸着瓶子上的标签，平冢静有些兴奋地在这些瓶子中挑了挑去，仿佛一位在烦恼于今天晚上要翻哪位贵妃牌子的皇帝。
只不过，在将手指放在其中一个酒瓶上的时候，平冢静却一下子有些犹豫了。
虽然依然是皇帝不假，但是此时的她，显然变成了那种年事已高、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那种了。
倒不是对自己的酒量没有自信，只是……
明天毕竟还要带大家一起出去玩，如果今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话，会不会影响明天的行程呢？
平冢静暗骂自己真是一个天生的劳碌命，她自己也知道，无论是源景也好，还是少女们也罢，本质上都是性格极好的人，就算她真的喝醉了，大家也不会因此说些什么。
藤原千花和雪之下雪乃估计会主动地分过她的职责，而且还有凝光与刻晴这两位学生会的会长和副会长在。
即便在整个圣伊甸学园的历史上，这两人的能力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就算她平冢静什么都不做，大家也能让这次的维也纳之行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
可平冢静如果甘愿当那么一个吉祥物的话，那就不是她了。
她可是领队老师，是要对学生们负责的！
虽然可能在能力上比不上其中的某些人，但是说不定会有必须要她出马的时候呢？
这里可不是众人已经极其熟悉的樱岛，而是远在欧罗巴的奥地利呀。
最终，平冢静还是没有选择那些她已经慕名已久的烈酒，而是选择了一瓶度数极低的葡萄酒。
酩酊大醉还是算了。
小酌一番就好……
选好了酒之后，自然便要选择合适的下酒菜了。
樱岛人比较喜欢的下酒菜，是各种鱼类以及毛豆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里是维也纳，酒店方面自然不会准备这种极其和风的料理。
平冢静此时也并不太想继续吃东西。
她已经吃过晚饭了，现在并不饿。
而且，在睡觉前吃这些东西的话，其实是很容易发胖的。
平冢静的男人缘虽然很糟糕，但是这可不代表她本人会就这么自暴自弃。
就算不考虑让男性欣赏的事情，总还是要对自己的健康负责的。
什么，你说睡觉前喝酒其实也容易胖？
那不算！
只是小酌而已，小酌懂吗？
小酌的意思，其实不就约等于没有喝吗？
‘啵’地一声将挑中的葡萄酒的瓶塞打开，平冢静取出一个玻璃杯，将那酒红色的澄澈液体倾倒了进去。
享受着那冰冰凉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的快感，平冢静那白皙的脸颊之上，此时泛起了几抹有些艳丽的潮红。
在这样的状态下，平冢静走到施泰根贝格尔庄园酒店为客人提供的电脑前，‘滴’地一声按下了电源。
伴随着略微的‘嗡嗡’声，原本漆黑一片的显示屏上，此刻已经开始泛起了微光。
虽然不能吃肉体上的食粮，但是精神上的食粮，总还是可以享受的。
比如说——
《龙珠》最新的剧场版什么的。
……
平冢静是一个资深漫迷。
不过，虽然是少女（自认），但是平冢静最喜欢的，并不是情爱相关的恋爱漫画。
正好相反，她最喜欢的漫画，其实是那种浸透着‘热血、友情还有胜利’的王道漫画。
没错，她是一个热血漫画迷。
很难说，平冢静现在这个有些‘男人婆’的样子，是不是受了这些漫画的影响，但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的话，她本人其实也没有要改变这个的想法。
算了，和看不了漫画相比。找不到男朋友就找不到男朋友吧。
平冢静对于孰轻孰重，其实还是相当分得清的。
她对漫画其实并不挑剔，只要是她觉得好看的，她都会一视同仁的进行翻阅、
《北斗神拳》、《龙珠》、《海贼王》、《火影忍者》、《死神》……
她就是这些漫画的忠实拥趸。
不过，要提起她最为喜爱的一部作品的话，那么平冢静的回答却是毫不犹豫的。
那当然只会是《龙珠》。
平冢静甚至还珍藏着一张和鸟山明的合照，其背后还有鸟山明先生的亲笔签名，以及漫画主角‘孙悟空’的头像。
之前在樱岛的时候，因为工作太忙的缘故，在最新的《龙珠》剧场版上映的时候，平冢静完全抽不出时间去看。
现在的她，终于有这样的时间了。
现在是差不多九点钟，看完正好睡觉，不耽误明天的事情。
这便是平冢静的打算。
……
虽然确实是《龙珠》的骨灰级粉丝没有错，但是平冢静本人其实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龙珠》，完全没有过去那样精彩了。
虽然无论是主角还是反派的战斗力都在不断飙升，但是平冢静总觉得缺少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迄今为止，平冢静所最为喜欢的《龙珠》中的片段，那就是名为‘比克’的大魔王初次登场的桥段。
在这之前，《七龙珠》虽然也有沉重的地方，但是搞笑的色彩更加浓厚。鸟山明老师显然还在受着之前创作的《阿拉蕾》的影响。
但是，这场战斗，便可以说是分水岭一样的存在。
作为神明所分裂出来的‘魔’，比克比以往所有的Boss都更加强大，而失败的结果，也更加惨痛。
他是真的会随手点燃几个城市，只为看一看烟花、欣赏一下人们在遇到灾难时无力哭嚎的景象的那种货真价实的大魔王。
而正是通过这场战斗，《龙珠》中的武术家们才真正闪耀出自己的光辉，而不是只是力量强大的凡人。
那位平时没有丝毫高人风范的龟仙人，在此刻站了出来，面对着难以想象的敌人，挥出了自己的拳，直到死亡都没有任何怯懦……
在平冢静还年幼的时候，‘魔封波’可以说是她最为喜欢的招数之一了。
彼时的她，为此甚至还专门攒钱买了一个电饭煲……
“总感觉《龙珠》越来越烂了，这算是我的错觉吗？”一边小酌一边看片，平冢静在嘴里如此吐槽道。
不过吐槽归吐槽，在回到樱岛之后，哪怕不去看，她也会补上一张电影票的。
这可是情怀和信仰。
要知道，那可是《龙珠》啊。
可能正是因为平冢静这样的人有非常非常多，手握《龙珠》这个IP的公司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吧。
“没有办法，鸟山明老师毕竟已经60多岁了，肯定没有办法和年富力强的时候相比嘛。”在平冢静的吐槽之后，在她身后的某人非常自然地接过了话题。
“虽然还是名义上的原案，但是这新的情节中，到底有多少还是鸟山明老师自己构思的，这个还真有些不好说。”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啦。”虽然度数不高，但是酒毕竟是酒，受到这种神奇液体的影响，平冢静的大脑稍微有些麻痹。
她甚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果然还是希望鸟山明老师能够重振雄风……等一下！”
看来平冢静还是反应过来了。
她极其迅猛的转过头来，其力气之大，就好像要将她那纤细的脖子扭断一样。
“源、源、源景？”平冢静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她甚至开始称呼起源景的全名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源景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这可是我的房间呀，我会在这里，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我还以为……”平冢静欲言又止。
圣伊甸学园的校规，其实是禁止‘不纯洁’的异性交往的。
这里的‘不纯洁’的意思，自然和大家想的一样。
虽然这个规定已经可以说的名存实亡了，但是她毕竟是教师，算是校规的维护者。
就这么说出来的话，不就是在暗示他破坏校规吗？
源景自然明白平冢静话里面的意思。
他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大家今天都已经这么累了，我还要在晚上去找她们，静老师，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那当然是一次就要‘吃掉’七个女生的、欲壑难填的大色魔了。”平冢静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她的这句反驳相当犀利，以至于源景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还口才行。
毕竟，平冢静所说的，可是她亲眼所见的真相。
从源景的那里稍微扳回了一局，平冢静在心里暗暗地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对了，既然这个房间里面只有我和你了，那么一些平常不太好询问的问题，此时终于可以问了。”
在经过了刚刚的插科打诨之后，两人之间本来有些尴尬的气氛，此刻已经有些缓解了下来。
比起师生，两人的关系，本就和‘朋友’，或者说是‘损友’更加靠近。
“关于那两个人，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平冢静伸出了一个指头，指向的一旁的墙壁。
那是——
刻晴与凝光两人房间的方向。

一百一十三、凝光和刻晴肯定都恨死你了!

施泰根贝格尔庄园酒店双人间所在的楼层，一层正好有六个房间。
这种高档酒店的双人间，可并不像普通酒店那样，就是一个房间里面摆放着两间房，反而可以说是极其宽敞。
正因为如此，虽然这家酒店一层的面积其实相当大，但也只能安排得下六个双人间。
换言之，就是从圣伊甸学园来的这一行人，其实已经将施泰根贝格尔庄园酒店这整整的一层给占满了。
源景和平冢静所在房间是1号，其对面便是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所居住的2号房间。
2号房间旁边的3号房，是藤原千花和冬马和纱两人的住处。
3号房对面的4号房，住进了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
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和椎名真白是5号房间的房客，她们的房间在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两人的旁边。
而刻晴与凝光两人，则是被平冢静安排到了第6号房间，也就是英梨梨和真白的对面。
在这样的房间安排下，源景和平冢静所在的双人间，正好是处于刻晴与凝光房间斜对面，而且还被少女们阻隔开来，可以说是天各一方的存在了。
但很显然，比起这两位即将毕业的高三学姐，这位大龄女教师显然还是更加偏向于高一组一些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顺带一提，在得知这样的房间安排之后，无论是刻晴还是凝光，都没有对此提出任何的意义。
被如此区别对待，本来就是两人预料之中的事情。
对于这两人来说，这种事情，其实根本连阻碍都谈不上。
刻晴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一副冷静而礼貌的样子，在朝着平冢静恭敬地点了点头、感谢了她付出的辛劳之后，便拉着自己的箱子上楼了。
凝光她甚至还对平冢静笑了笑，随后便跟在了刻晴的身后。
她们都清楚，少女们其实在心里并不欢迎她们两人，于是也根本没有去强行作出亲热的样子来。
无论是刻晴还是凝光，虽然外在的表现上表现得截然不同，但是骨子里面的品质却可以说是如出一辙，那便是——
骄傲。
两人都是那种相当有傲骨的人，否则的话，也不会成为志趣相投的朋友。
无论是刻晴也好，凝光也罢，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通过讨好少女们的方式，来达成她们心中的愿望。
说到底，刻晴也好，凝光也罢，其实从未对少女们服气过。
迄今为止，能够折服两人的，其实只有一个人……
说实话，在看到刻晴和凝光之后，平冢静的心理甚至产生了些许名为自卑的情绪。
虽然她要比这两人大上很多，但却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在想些什么、计划着什么事情。
她甚至连一点端倪都发现不了。
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有些过于可怕了一些呢？
这不就显得我和一个蠢货一样吗？
这位大龄御姐一想到这个，往往都会在心里像小孩子一样，开始生气闷气来。
她倒不是在生刻晴和凝光的气。
她是在气自己不够聪明。
这其实也不怪平冢静。
凝光也好，刻晴也罢，用樱岛的话说的话，两人其实都是那种上百年才会出现一个的妖孽一般的人物，想要猜透两人的想法，可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平冢静虽然肯定不是蠢货，但是离这两个人，肯定还是有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的。
在认清了这个事实之后，平冢静在感到沮丧的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对这两人的打算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好奇。
而且，她的室友，还是两人所最为关注的人，同时也是这两人的‘目标’。
既然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那么自然要询问一下源景对于这两个人的看法了。
……
“关于那两个人，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在听到平冢静的询问后，源景先是微微一愣。
就算平冢静不明确地指向那个方向，他其实也能够明白，她口中的‘那两个人’究竟指谁。
看着露出极其好奇的神色，在眼底满是探究的平冢静，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无论如何，平冢静这个人都是一名女性。
而‘八卦’，显然是女性的固有属性之一呀……
“我怎么看那两人的，都是我和她们之间的事情，和静老师你没有什么关系吧？”源景故意如此说道。
告诉平冢静这件事，倒并没有什么关系。
源景相信平冢静的为人，并不觉得这位教师会管不住嘴地大声宣扬。
但是，现在的平冢静在他面前所展露的一面，可并不是在平常时候所能看到的。
见到这样的平冢静后，源景便忍不住地想要去逗一逗她。
自己的本性，果然是个极其恶劣的人呢。
源景在心里默默地做着检讨。
“怎么能说没关系呢？”在看到了源景将嘴巴闭得牢牢的，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之后，对此有些信以为真的平冢静显然着急了。
“我可是你的班主任啊，当然要关心你的情感问题了。”平冢静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圣伊甸学园的校规，可是明确禁止【不纯洁】的异性交往的。”
她还在【不纯洁】这个词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在注意到这样的苗头之后，如果不加以关注，任其野蛮生长的话，我【班主任】的身份可还是会哭的！”
在说这话的时候，平冢静显得极其正义凛然，在她的背后，此刻仿佛有着一圈金色的光辉。
当然，这样的招数，对于源景是不管用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源景点了点头，一副对平冢静的观点深表认同的样子，“既然如此的话，那我能不能询问一下静老师——”
“你当初为什么要把雪乃推到我身边呢？”
如果当时不是有她厚着脸皮牵线搭桥的话，源景和雪之下雪乃这两个性格都极其被动的人物，根本就不可能凑到一起，自然也不会有羔羊会，以及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了。
不止是雪之下雪乃。
藤原千花会加入进来，发展成羔羊会最初的‘铁三角’，其实也有她在幕后作者推手。
这样看来，在源景这里，平冢静这个人身上的教师角色，反而根本不如红娘、或者媒婆之类的色彩那么浓郁。
或者说，嗯，皮条客？
毕竟，如果没有她组织的那一次汤岛天满宫之行的话，也就不会有那第一次‘impact’了。
毫无疑问，如果考虑到她实际的所作所为的话，平冢静刚才的话，可以算作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了。
“唔，这个……”看着源景那似笑非笑的调侃眼神，平冢静有些心虚地转过了头去。
她对此实在是有些无言以对。
源景倒也没有对哑口无言的平冢静赶尽杀绝，他其实并不怪罪平冢静，反而可以说是有些尊重她。
无论在什么时候，平冢静这种认真负责的、有师德的教师，其实都是值得尊重的。
眼前的这位御姐教师，值得他的尊重。
眼见逗也逗过了，源景便收起了之前那带着些许轻挑的嬉笑脸色，在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他用相当笃定的语气说道：
“我对这两人的态度，如果真要概括的话，那就应该是【欣赏】。”
没错，无论是刻晴，还是凝光，源景其实都并未对两人抱有什么特别负面的感想。
当然，这其中也并不包含什么异性之情。
他所抱有的，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
欣赏两人的能力，欣赏两人的傲骨，欣赏她们的智慧……
“如果真要类比的话，应该是和一开始的雪乃还有和纱她们差不多？”
前世的源景自然不会把这些二次元的人物在心中分出一个高低贵贱来，在他的心中，对这些现实世界中极其稀少的、只存在于人类幻想中的、【美好】的结晶，是完完全全的一视同仁的。
这就是刚刚进入圣伊甸学园时的，源景所处于的状态。
“可是，雪乃和和纱她们，现在不都已经是你的女朋友了吗？”平冢静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担心的样子。
“也就是说，凝光和刻晴，她们也有这样的可能性吗？”
“啊，这一点应该是不可能的。”有些出乎平冢静意料的是，源景的回答，可以说是极其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都说了，是【一开始的雪乃还有和纱】吧？”源景说道，“但是，现在的我，可已经不是【最开始的我】了呀。”
“静老师，你应该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
毕竟，自己的变化，可都是被自己眼前的这位班主任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的。
“时过境迁，覆水难收，这样的道理，静老师你应该也相当清楚才对。”
“如果当初你没有把雪乃推到我身边，反而让学生会那边率先接触我的话，可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凝光关注到源景这个人的时间，可以说要比任何人都要早。
早在源景来圣伊甸学园的第一天，她就仿佛蒙受了天启一般，开始关注起这个与众不同的特招生了。
但正是因为对源景太过看重、过于谨慎的缘故，凝光最终反而被冒冒失失地、无脑向前冲的平冢静抢了先，让她成功地把雪之下雪乃推到了源景的身边。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最终，才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平冢静不存在的话，源景应该会就这么默默地做一个‘与世无争’的美男子，而等到其行为习惯都被凝光摸透了之后，便会是以凝光为代表的学生会势力，和其接触的时候了。
没有办法，这里毕竟是一个黄油世界，身为主人公的源景，就是命中犯桃花。
这是绝对无法避免的，如同世界意志一样的东西。
“所以说，我又成了一切的罪魁祸首了？”平冢静指着自己的鼻子，显得有些呆然。
“倒不能说是罪魁祸首啦，静老师的地位，可还没有高到那个地步。”
能够打开源景的心扉，获得他的爱……
这都是少女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和平冢静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大。
在这方面，她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比不上冬马曜子还有藤原万穗。
“静老师的话，最多就算是最初的涟漪而已。”
“不过，如果在凝光和刻晴那边的话，静老师你的仇恨度可能相当之高哦。”
“在《西游记》中，不是有这么一个故事吗，”源景举了一个非常形象的例子。
“凤仙郡的太守曾经因为生气而误推了祭祀玉皇大帝的供桌，孰料此时的玉皇大帝正准备享用这桌贡品。”
“见贡品被推翻之后，没吃到贡品的玉皇大帝对此换恨在心，于是便下令不给凤仙郡降雨。”
“他甚至还设置了三事，说要鸡啄完了米山，狗舔完了面山，油灯将锁烧断之后，凤仙郡才会降雨。”
《西游记》在樱岛也极其有名，源景只是这么稍微一提，平冢静便马上回忆起了这一个故事。
“虽然凝光和刻晴，肯定没有玉皇大帝那么小心眼啦，但是静老师，你所做的事情，可要比推翻供桌这种事情要严重得多哦。”
一边说着，源景一边朝着平冢静眨了眨眼睛。
所以，刻晴和凝光与他以及她们之间的事情，就请不要再来掺和了呀。
这可是完完全全的，吃力不讨好呢。
……
此时此刻，樱岛兵库县，多田神社。
“多谢了，莉莉，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要和我一起回家来保护我。”雪之下阳乃看着阿尔托莉雅刚刚的战果，忍不住有些咋舌。
虽然已经知道了阿尔托莉雅的真实身份，但是真真正正地看她出手，对于阳乃来说，却是第一次。
如此娇小的躯体中，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这还真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没事，反正我本来也是要提前来一趟的。”阿尔托莉雅摇了摇头，表示这并不算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身着深紫色和服的绝代佳人，从神社的深处快步走出。
她甚至没有瞧雪之下阳乃一眼，一双凤眸仿佛被吸住了一般，牢牢地固定在了阿尔托莉雅那如同精灵一般美丽的面庞上。
还不等对方发问，阿尔托莉雅便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
“身份是潘多拉贡家族唯一的幸存者以及——”
在提到这个身份的时候，少女的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意，让她美得不可方物。
“阿景的妻子之一。”

一百一十四、不许叫我岳母大人!

樱岛，关西兵库县川西市，多田神社。
时间是下午5点钟左右，神社那朱红色的鸟居在夕阳的照耀之下，闪耀着橙色的光芒，而它下方的白色大理石台阶，则已经逐渐浸入了昏暗的蓝色之中。
此时的天空也正巧分为截然不同的两种颜色。
西边的天空，宛如薄可透光的生鱼片一样，呈现出近乎透明般的橘红。而离夕阳越远的地方，颜色就愈发地接近一种和葡萄极其相近的紫色。
而在天空的东面，此时却已经被朴素的藏青色填满。
就在这被一分为二的天空之下，在这个在关西地区赫赫有名的神社中，正好有一金一紫两个人影相对而立。
其实，神社中并非只有这两位女性。
虽然前来参拜的游客们已经被源家的巫女们一边道歉一边坚决地清出了神社，但是这里却还有着源家的其他成员、神社的工作人员、还有樱岛麻衣以及雪之下阳乃……
不过，如果看到这两个正在对峙的人影后，便会不由自主地将这其他人从视线之中忽略掉。
和这两人比起来，其他人实在是……
太过‘渺小’了。
紫色的绝代佳人身披霞光，金发的倾城少女背靠星辰。
晚风忽然吹起，在将神社所悬挂的风铃摇响。
同时，也将两人之间那几乎已经凝滞的空间打破。
“……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源赖光眯起了眼睛，再次重复了一遍眼前这位少女的名字。
她自然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只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人。
源赖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位从各种意义上都让她产生了‘危机感’的少女。
和名字一样，这位少女的五官中缺少日式的婉约，带着一种西式的张扬之美。
睫毛纤长，面容精致，从下颚到脖子优美平滑的线条，宛如绽放在阴影下的花朵。
身上所穿的浅色上衣以及下身蓝色的裙装，虽然稍显朴素，却将少女那圣洁的气质很好地衬托了出来。
蓝色的裙装之下，包裹在黑色裤袜中的双腿修长饱满，彰显着力量与美感。
再加上樱岛女生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白瓷一样的肌肤，以及那澄澈透亮如同翡翠一般的碧绿眼眸。
即便源赖光在心中对少女有着那么‘一点点’偏见，却也在心底赞叹于少女的美貌。
只不过，相比于“可爱”，阿尔托莉雅反而更加适合‘美丽’这个形容词。
在这位金发少女的身上，有种和同龄人迥异的沉稳和冷静的气质，以及……
骇人的危险感。
在源赖光看来，对方那美丽的外表，只是一种用以迷惑对手的假象。
她此时，完全不感觉自己是在面对着一个和她一样的人类，而是某种更加可怖的、完全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的存在。
为了精研自己的武艺，源赖光曾经和各式各样的猛兽搏杀。
河马、豹子、狮子、老虎、熊……
然而，这些猛兽给她的压迫感，就算全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眼前少女分毫。
不，根本就想起这些东西。
这简直就是对眼前这位少女的羞辱。
“潘多拉贡家族的唯一的幸存者？”源赖光想到少女之前的自我介绍，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对方这么年轻，就能将武艺精进到这个地步，除了自身的天分之外，家学渊源肯定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只不过，这个潘多拉贡家族，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虽然源家对樱岛之外一直兴趣缺缺，不过相关的情报工作，其实还是有的。
至少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家族，源赖光本人都可以说是略知一二。
可她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名为【潘多拉贡】的家族。
……难道是什么隐居在深山老林中的隐者世家吗？
“潘多拉贡家族只是一个已经消亡于历史中的小家族而已，岳母大人对此并不了解也实属正常。”
阿尔托莉雅微微一笑，声音清脆好听。
她的来历未免过于骇人听闻，实在是不太好在这种有外人的情况下讲明。
“不要叫我岳母大人！”源赖光可以说是反射性地如此说道。
如果要对她此生最为讨厌的称呼进行排名的话，【岳母大人】这个称呼，绝对可以排到前三。
顺便一提，如果要对源赖光最为喜欢的称呼进行排名的话，夺魁者绝对是‘母亲大人’。
“咦？”阿尔托莉雅眨了眨眼睛，精灵一般的脸颊之上，闪现出了些许的疑惑之色。
“在我学樱岛的语言时，老师曾经明确地告诉我，对自己配偶母亲的称呼，就是【岳母大人】。”
“是我学得不对吗？”
这当然是阿尔托莉雅故意的。
源赖光是她的婆婆不假。
但是，这可不代表自己要对她卑躬屈膝，任其呼来喝去。
她当然会向源赖光献上尊重，但是她也必须要获得源赖光的尊重。
至少，要让这位【岳母大人】，知道她们并不是可以任意揉捏的存在。
实力上的平等，才是互相尊重的基础。
作为曾经一统大不列颠岛屿的骑士之王，阿尔托莉雅可以说是对此深有体会。
“你这是……在找茬吗？”源赖光的眉头拧得死死的，她那本就握着剑的右手，此时大拇指已经移到了剑格，将其一寸一寸地向上推去。
那如同秋水一般的剑身，便也逐渐地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银芒轻吐，为这本就寒冷的冬天，再次增添了些许的凉意。
“唔……虽然不太清楚岳母大人为什么生气，但是如果您想要活动一下筋骨的话，我这个儿媳，自然是要舍命相陪的。”
阿尔托莉雅是直面承受源赖光压力之人，那宛若实质的锋锐之气，几乎要将她的眼睛刺痛。
不过，她却并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地退缩和恐惧，葱白纤细的小手，也伸向了背后。
她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因此自然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然而，就算两人已经如此剑拔弩张，但是这一场婆媳之战，终究还是没有打响。
请不要忘了，源景的外公和外婆也在这里。
有这两位在一旁看着的话，源赖光和阿尔托莉雅就算彼此都想要做过一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地一件事情。
两位老人家倒并不是反对源赖光和阿尔托莉雅的战斗。
他们也是源家的人，自然也沾染着源家那‘尚武’的风俗。
如果语言不能说服对方的话，就用自己的强大让对方屈服。
在源家，这其实是相当普遍的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不过，不能是现在。
阿尔托莉雅和雪之下阳乃两人可是刚刚从东京赶到这里的。
不光舟车劳顿，而且连晚饭都还没有吃。
这种根本就‘不公平’的比试，是不会被源家所承认的。
姑且将其压后，等过几天之后，在进行比试好了。
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是——
招待姑娘们吃晚饭。
……
和对姑娘们摆着一脸臭脸的源赖光不同，她的父母一直都是笑呵呵的模样。
两位老人家才没有源赖光那种想要让源景孤独终老，只陪着她一个人的想法呢。
在两人看来，自己的外孙那么优秀，有这么多女孩子喜欢，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面对两位老人的热情，阿尔托莉雅稍微有些无所适从。
在昔日的大不列颠，她可没有这种会对她如此亲切的长辈存在。
父亲的话，在发现她的惊人天赋之前，其实一直对她不管不问，甚至直接将她托付给了外人来抚养。
而在发现了她的惊人天赋之后，便开始对她表现得极为严厉，一心想要让她成为能够‘统御全境之王’。
而她的母亲，在她记事的时候，就已经死去。
姐姐虽然在心里爱着她，但是她是个冷淡的性子，在日常生活中几乎没有任何的表达……
阿尔托莉雅，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成人的。
不，应该说是‘长大成王’的。
像是如此热情的长辈，阿尔托莉雅根本就没有什么应对的经验。
她的性子，其实和以前的源景差不多。
在面对各种各样的恶意或者中伤的时候，阿尔托莉雅能够完全凭借自己的武力以及经验来将其处理得稳稳妥妥。
某个已经分崩离析的欺凌团伙，就是前车之鉴。
但是在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好意时，反而会有些无所适从。
幸运的是，阿尔托莉雅并非孤身来到这个多田神社的。
她的同行人，同时也是她的‘好姐妹’雪之下阳乃，是个长袖善舞、极其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人。
这才是她施展拳脚的地方。
在有她作为润滑剂之后，两位老人家脸上的笑意可以说是越来越多。
与之对应的，便是源赖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黑。
这种眼睁睁地看着属于自己的阵地被对方一点点侵蚀，偏偏自己又完全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未免也太让人感到难受了。
但不管她怎么难受，两位上门的媳妇和两位老人家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拉进，这却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她感觉自己的爸爸妈妈就差感叹一声‘真吾之孙媳也！’了。
而和这种年纪比较大的长辈们谈话，一个问题总还是避不开的，那便自然是——
子嗣的问题。
“莉莉，”源景的外公现在已经能够相当亲切地使用这种称呼了，“你说，你是潘多拉贡家族唯一的幸存者？”
“既然如此的话，你和景儿的孩子，是不是需要有一个姓潘多拉贡，好让家族继续延续下去？”
家族的延续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是老一辈人所非常常见的观点。
如果潘多拉贡家族家大业大、族人众多倒也罢了，但是既然阿尔托莉雅已经是潘多拉贡家族的独苗，那么在她嫁入了源家之后，这个家族几乎就可以说是已经消亡了。
能够培养出阿尔托莉雅这种明明如此年轻，就已经能够和源赖光针锋相对的天才，潘多拉贡家族曾经肯定极其了不起。
这样一个曾经极其辉煌的家族，就这么消弭无踪……
未免也太可惜了一些。
反正，源景将来的子嗣肯定极多，在他和阿尔托莉雅的孩子中，选出一个人来继承潘多拉贡家族，源景的外公认为这并非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
“多谢您的好意。”阿尔托莉雅用极其尊敬的语气说道。
她知道，这种古老的家族，其实一向对子嗣问题颇为看重。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竟然能够主动提出这个提议，是真真正正地把她当做家人来看了。
这让阿尔托莉雅颇为感动。
“但是，属于潘多拉贡的时代，其实早就已经过去了。”
“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我觉得就这么随风逝去，就是属于它最好的结局了，没有必要如此倔强地想要将它挽留下来。”
“而且……”阿尔托莉雅稍微有些犹豫。
不过，既然谈到了这里，那么接下来她所要说出来的问题，才是绕不开的坎儿。
“而且，我们和阿景，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子嗣。”
在听到这话之后，两位老人的神情便立刻变了颜色。
“不会有太多的子嗣……这是什么意思？”源景的外公将眉头拧紧，“难道说，景儿他……不行？”
“不不不，当然不是这个原因。”阿尔托莉雅急忙摆手否定。
“应该说，阿景他……太行了。”
“太公公，现在的阿景，在武道方面的造诣，可以说是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如同鲤跃龙门一般，现在的源景，已经突破了那一层限制，真真正正地‘化龙’了。”
“他距离一般人，已经有了一段不算短的距离。”
“对于现在的阿景来说，想要和常人诞下子嗣，可要比普通人之间要困难得多。”
阿尔托莉雅没有办法用科学的方法进行解释，这是潘多拉贡家族世代相传的经验。
“当然，这个几率绝对不为0，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在那之后，阿尔托莉雅赶紧补充说道。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源景的外公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并不觉得阿尔托莉雅在骗他。
作为源家曾经的家主，这一点眼力还是有的。
因为过于强大，所以难以诞下子嗣，这还真是……
他在心里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
唔，既然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那么——
有什么应对办法吗？

一百一十五、这就是一石三鸟之计!

就在阿尔托莉雅与雪之下阳乃被源景的外公外婆围住、亲热地嘘寒问暖的时候，另一位同样来自于东京的少女，则在一旁的角落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两人来到这个多田神社之前，被围在中间的人明明就是她。
而现在，虽然没有被完全的忽略，但是源景的那两位长辈，其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了。
这也是当然的吧，毕竟，她们才是真真正正的孙媳妇，而自己甚至连‘候补’都算不上。
趁着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空隙，樱岛麻衣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用这样的行为来为自己打气。
要说不羡慕，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
总还是避免了最坏的可能，不是吗？
自己抵抗住了那位紫式部所提供的诱惑，并没有被那虚假的未来冲昏了头脑，冒认雪之下阳乃的身份。
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的话，自己现在可能已经被赶出这里了吧？
现在的樱岛麻衣，只能用这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樱岛麻衣突然注意到，一道影子投在了自己的身上，将她的身子遮住了。
起初她还以为是看她孤零零呆在一旁，好心地前来询问她有什么要求的巫女小姐。
而当她抬起头时所看到的，却是源赖光那古典秀丽的面庞。
和刚刚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不一样，此时的源赖光，并没有对樱岛麻衣表现出非常明显的敌意。
态度毕竟还是要依靠对比的。
虽然眼前这个自称‘源景学姐’的女人，绝对也对她的宝贝儿子抱有什么不太健康的企图，但是如果和那边的两人比起来，就已经完全不算什么了。
樱岛麻衣现在甚至连‘未遂’都算不上，而阿尔托莉雅和雪之下阳乃可是妥妥的既遂犯。
而且是已经‘既遂’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那种。
这么比较下来，像是樱岛麻衣这样在源赖光看来可以说是‘面目可憎’的少女，此刻也变得有些‘眉清目秀’了起来。
……这，也就是紫式部曾经跟樱岛麻衣所许诺过的‘机会’。
要知道，如果不是在这种特殊时候的话，源赖光应该会毫不客气地让樱岛麻衣滚得远远的。
就算她身上有着紫式部的信件也是一样。
紫式部确实是她幼时的玩伴以及最好的朋友，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10年前的时候，源赖光能够因为紫式部随口说出的一句想要诱拐源景的玩笑，就毫不犹豫地和其绝交。
而10年过去了，源赖光所罹患的‘病症’不仅没有痊愈的迹象，反而可以说是愈发地病入膏肓。
别说是樱岛麻衣了，就算是紫式部自己想要接近源景，成为自己的儿媳妇，那也是一个词——
免谈！
是，在经过了文化祭之后，源赖光确实没有办法再继续掌控源景的人生了，但是她身为养育了源景这么多年的义母，最为基础的反对权总还是有的吧？
虽然，可能没有什么用就是了……
紫式部对自己这位老友的性情，可以说是再了解不过了，她其实也相当清楚，如果是平常情况的话，自己的信，源赖光估计连看都不会看。
说不定会被她直接就这么丢在炉火之中烧掉呢。
毕竟，在自己和源赖光都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对方就曾经在这方面吃了非常多的亏了。
但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源赖光说不定有将信看完的耐心和兴趣。
因为她现在确实已经有些孤立无援、缺少帮手。
聪明人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都会希望它能尽可能地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紫式部写给源赖光的这封信，并不只有完成她对樱岛麻衣的承诺而已。
她在樱岛麻衣这名少女身上所寄宿的希望，可要比一般人所想象得要多得多。
说不定……
“我之前听她们的说法，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我？”尽力不朝着阿尔托莉雅那些人所在的方向张望，源赖光用有些冷淡的语气如此询问道。
“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对方的态度和‘和蔼可亲’这个形容词，还相差甚远，但是如果和最开始见到的那恨不得将她一刀两断的态度比起来，无疑已经有了非常之大的进步了。
樱岛麻衣点了点头，随后便从自己随身所携带的包包中，郑重其事地取出了一封信。
一封淡紫色的、印着樱华图案的信封。
在信封的正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挚友源赖光亲启】。
源赖光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笔迹。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紫式部的笔迹也和十年之前有了一定的变化，但是，骨子里面的东西，却是依然如故。
源赖光皱起了眉头。
她深深地看了樱岛麻衣一眼，眼前的少女竟然是紫式部的信使，这一点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并没有选择直接去接过这封信件，现在两人所在的地方，并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源赖光朝着樱岛麻衣勾了勾手指——
“跟我来。”
她这样对其示意道。
……
……
12月24日，圣诞节前的最后一天。
维也纳的冬天冷到令人咋舌，如果说将樱岛的冬天比作划伤肌肤的利爪，那么奥地利的冬天便是啃噬骨肉的尖牙。
即便是以耐寒而著称的樱岛高中的女生们，此时也不得不对这严酷的寒冬屈服，没有办法再穿上长筒袜和短裙，只能屈服于裤袜以及厚厚的外套。
因为明天就是圣诞节的缘故，维也纳街头巷尾的节日气氛，已经逐渐地酝酿到了峰顶。
这个浪漫且充满艺术气息的世界音乐之都，此刻说不定是整个欧罗巴最为适合约会的地方也说不定。
在樱岛，【圣诞夜】等同于【嗯嗯啊啊之夜】这件事，可以说是已经变成了某种类似习俗的东西。
而在刨除了凝光与刻晴这两个添乱的人之外，在参与此次维也纳之行的少女们中，唯一没有和源景做出那种事情的，便只有源景的正牌未婚妻藤原千花了。
明明是最有资格和源景做那种事情的人，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变成了‘老幺’。
对于藤原千花本人的心情，少女们其实都相当理解。
为此，她们还特意将这相当重要的一天一夜交给了源景和藤原千花两人，希望两人能够在此留下一段极其美好的回忆。
但稍微有些可惜的是，少女们的好意，却被一个‘意外’闯进来的人，轻而易举地破坏掉了——
“千花，你知道吗，即便维也纳从来没有隶属过意大利，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在这里所上演的歌剧，都仿佛理所应当一般，是用意大利语进行演出的。”
正用略微有些得意的表情向藤原千花卖弄着这种极其冷僻的小知识的，正是源景和冬马和纱在昨天拜访过的梅菲斯·哈布斯堡。
当然，她对于自己的称呼，是【梅菲斯·托雷斯】。
就在源景和藤原千花在上午时分结伴离开了酒店，走过了一个街道之后，便从一个十字路口的旁边，‘偶遇’了这位奥地利的皇族之后。
反正梅菲斯本人一口咬定就是‘偶遇’。
至于这位已经宅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深度宅女兼中二病患者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在今天离开那让她安心的‘城堡’，就这么有些无所事事地在维也纳的街头闲逛，她本人的说法是‘一时心血来潮’。
这样蹩脚的借口，可能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吧？
整个维也纳，可以说是梅菲斯女士的地盘。
她的出身、以及她在音乐上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合力让其获得了这样的殊荣。
虽然好好的约会被这位‘维也纳的女王大人’当了电灯泡，但是她给两人带来的，也不光是坏事。
和樱岛不同，无论是藤原千花还是源景，对于维也纳这个城市都有些陌生。
两人虽然都做过相关的功课，但是肯定和梅菲斯这样土生土长的奥地利人是没法比的。
而且，梅菲斯女士的身份，给两人带来了非常多的便利。
就比如三人所前往的歌剧院。
如果没有梅菲斯女士的帮忙，没有预约的两人，应该是没有办法踏入这家歌剧院的门槛的。
也正因为是要去看歌剧的原因，梅菲斯女士便开始兴致勃勃地科普起一些非常冷门的小知识来。
估计是依然对于源景‘抢走’【十六分音符】的事情怀恨在心，现在的梅菲斯女士，反而对藤原千花更加亲近。
藤原千花的性格本就相当乐于交友，一来二去之下，三人还没到歌剧院呢，千花和梅菲斯颇为相见恨晚。
源景甚至有些怀疑，如果梅菲斯女士继续黏着两人不走的话，可能还不到中午，这两人就要义结金兰，成为跨越了年龄和国籍的忘年交了。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忽闪忽闪地眨着蔚蓝色的大眼睛，藤原千花极其坦诚地摇了摇头。
你总不能期望她会知道这种知识。
“哼哼。”梅菲斯女士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随后便挑衅一般地望向了一旁的源景，“源君，你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是因为歌剧本来就是源自于意大利的东西吧。”源景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好好的约会，结果却被曜子的老师当了电灯泡，这让他的心理其实还是有些不爽的。
“你说说的年代，是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左右吧，那个时候的维也纳，有人气的歌剧作家从大师萨里埃利开始，不是基本上都是意大利人吗？比如说路易吉·凯鲁比尼还有乔奇诺·罗西尼。”
“在这种环境下，会用意大利文来写歌剧，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梅菲斯女士有些惊异地瞪圆了眼睛。
她上下打量着源景，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尤其还是在樱岛长大的人，竟然会知道这样的事情，梅菲斯女士显然非常意外。
藤原千花对于自己心上人那渊博的知识，却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可是，当时维也纳的主体，不是德意志人吗，他们明明有着自己的语言，却还要用意大利语写歌剧？”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你看……”源景稍微想了想，之后便接着说道，“千花，你在听樱岛本地的歌曲，尤其是那些摇滚或者嘻哈风格之类的曲子时，其歌词中不是也总是会混入英文单词吗？”
“还真是耶。”藤原千花稍微回想了一下后，便有些认同地点了点头。
“说到底，创作者们都是听了纯正的原版之后，对其感到憧憬和向往，才会创造出类似风格的作品的。”
“因为听惯了这种东西的缘故，他们会打从心底里面想着诸如【如果不用英文的话，总感觉味道不对】抑或是【这里用英文的话，感觉更加时髦一些】。”
“彼时维也纳的歌剧界，这样的氛围其实也相当浓郁。”
“比起德语，意大利语的歌剧更加【高雅】和【正统】，这其实是当时的普遍认知。
“当时的许多歌剧院，甚至只收意大利语所写成的稿子，对德语所写的作品不屑一顾。”
“维也纳的剧作家们迫于生计，即便并非意大利人，也要学会意大利语，用其进行创作，这就是当时的普遍状况。”
“可是，在当时应该也有德意志人想要改变这个状况吧？”藤原千花皱了皱眉头。
“当然，无论是贝多芬，还是莫扎特，其实都写过德语歌剧，反响也都还可以，但是却依然没有办法撼动当时的主流。”
“说到底，当时的德意志人，明明就连……”
源景本来想要就这个话题和藤原千花稍微聊一聊，毕竟路上的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但是，在看到梅菲斯女士那有些复杂的眼神之后，他还是乖乖地闭上嘴巴。
对方的国籍是奥地利没错。
但是奥地利和德国这两个国家之间的联系其实相当紧密。
神圣罗马帝国又名德意志第一帝国，而其后期的首都，便是几人目前所在的维也纳。
而且，奥地利的官方语言也是德语。
源景毕竟只是第二次见这位梅菲斯女士，并不清楚她对于这些事情的看法。
没有必要冒着触怒对方的危险，来说多余的话。
“说到底，当时的德意志人，明明就连什么叫做德意志都不清楚。”
梅菲斯女士却主动帮源景补完了他要说的话。
“源君，你是想说这句话没错吧？”

一百一十六、只要有了它,就能畅通无阻的神奇卡片

“当时的德意志人，就连德意志是什么都不清楚？”藤原千花看了看梅菲斯女士，又看了看源景。
对于气氛极其敏感的她，其实已经注意到了流向的些许不对劲。
明明大家一开始只是在闲聊而已，但却好像拐到了有些不太美妙的话题上面了。
如果是聪明人的话，在这个时候应该将这个话题岔开才对。
今天，本来就是少女们所特意留给藤原千花，让她来和源景过二人世界的时间。
其实在‘偶遇’梅菲斯女士的时候，聪明的小姑娘就应该不着痕迹地将其支开，不让其来妨碍她与源景的约会。
这对于藤原千花来说，其实是一件相当轻松的事情。
虽然梅菲斯要比藤原千花年长上不少，但她着多出来的岁数，基本上完全用在了音乐之上。
无论是在人际交往方面、还是人情世故方面，梅菲斯都远远比不上藤原千花这位刚刚成年、却久经藤原家族熏陶的高中生。
藤原千花当然是一个聪明人。
只不过，她同样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众所周知，所谓【善良的聪明人】，其近义词其实就是——
【傻瓜】。
没有办法，藤原千花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小傻瓜’。
“阿景你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个时候不都已经是18世纪末、19世纪初了吗？”
“都已经是那个时候了，德意志人还不清楚什么是德意志，这不是很奇怪吗？”
不仅没有叉开话题，反而还在顺着这个不能说是有些沉重、但是肯定不太适合在约会的时候谈论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源景望了藤原千花一眼，发现她还俏皮地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同时还故意露出了一副万分好奇、求知若渴的表情。
虽然肯定对此也感到有些好奇，但是藤原千花之所以选择这么做，最为主要的原因，肯定还是在梅菲斯女士那里。
明明对方和她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明明对方只是曜子的恩师，和她藤原千花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和联系。
但是这位粉发的少女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却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千花，你这个人，是不是好得有些过头了？
善良从来就不是一种应该被抨击的品质，这源景一直以来的看法。
更何况是这种并没有妨碍到其他人的善良。
“会觉得这一点很奇怪，只是因为千花你是樱岛人罢了。”既然这是千花的意思，那么源景便再次将这个他本来准备闭口不谈的话题，重新接了上去。
“樱岛是一个岛国，正是这样独特的地理位置，才让樱岛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居住在樱岛这个国家的，绝大多数都是同一个民族，所用的语言也都是日文。”
“而居住在樱岛之外的樱岛人以及使用日文者，比起樱岛国民这个庞大的主体来说，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换句话说，樱岛这个国家，基本上是和某个特定的民族，以及某种特定的语言是画等号的。”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源景朝着梅菲斯投去了仿佛不经意的一瞥。
对方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即便是源景，此时也根本没有办法完全读懂。
“也就是说，【樱岛人】这个名词，其实既有着樱岛国的国民的意思，也代表着居住在樱岛岛屿上的人民以及使用着日文的人们，也同样可以代表着某个特定的民族。”
“它其实是包含着四种不同的含义的，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樱岛人】这个名词的时候，千花你却完全没有意识过这四种含义的差距对吧？”
藤原千花点了点头。
这倒不是故意迎合源景，而是因为确实如此。
“因为它们之间的差异本来就极小，就算这么混淆着使用，也完全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但这只是极其稀有的例子而已。正是因为岛国和外部的交流被极端地受到限制，才会出现如此凑巧的情况。”
“那么，如果樱岛并不是一个岛国，而是一个处于欧罗巴中央位置的内陆国家，千花你觉得樱岛还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当然不会。”藤原千花摇了摇头，她毕竟也是能在源景的帮助下，在期末考试中拿到年级第三的探花郎，源景都已经说得这么浅显易懂了，她自然也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应该肯定会和其他民族混血，日文的话，应该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散播开来，和其他的语言杂交，从而产生新的变化。”藤原千花努力地回忆着自己在历史课上所学习的知识。
“而且，因为旁边有很多其他国家存在的缘故，可能也就因此没有办法集权？毕竟会有别国的干涉。”
“那确实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源景点了点头，他环绕了一下四周，用一种颇为感慨的语气说道，“说到底，在欧罗巴这一片大陆之上，所谓的国境的概念，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没有的。”
“在这一片大陆上，各种各样的人种与多样的语言彼此混杂，也时常发生着战争、彼此不断地争斗。”
“夺取土地、被夺取土地。”
“得到胜利、获得惨败。”
“在样的事情，在这片大陆上每天都会上演。”
“如果樱岛并非一个岛国，而是位于欧罗巴中央的内陆国的话，那么这个国家究竟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究竟要怎样定义樱岛人？那些以日文为母语，但是却在欧陆其他地方度过一生的人，是不是还算是樱岛人呢？”
“在千花你看来本来是完全一样的四种含义，便会在顷刻之间，变成一团乱麻。”
看到依然眉头紧皱、似乎在心中想象着那种情况的藤原千花，源景安慰性地轻轻抚摸了一下她那柔顺的粉色长发。
“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想象。那样的国家、那样的民族、那样的语言，其实在欧陆这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
他随即看向了一直在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述，有些默然无语的梅菲斯·托雷斯。
“那就是德意志。”
所谓的德意志究竟是什么？德国和奥地利这两个国家，谁才是德意志的正统？
即便到了现在，其实也是一件众说纷纭的事情。
为此，甚至还闹出过一些笑话。
比如说德国的电视局曾经发起过一项名为【直至现在最伟大的德国人是谁？】的调查，结果这项平平无奇的调查，却得到了奥地利大使馆的强烈抗议。
因为在电视局所提供的候补名单中，出现了【莫扎特】的名字。
大使馆明确表示，莫扎特出生在萨尔茨堡，而且主要的活动地点也是在维也纳，这两座城市都在奥地利境内。
不管怎么考虑，莫扎特都是奥地利人，而不是德国人。
而电视局那边则反驳道，莫扎特活着的时期，神圣罗马帝国依然健在。他应该算是神圣罗马帝国人，而不是奥地利人。
这场争论最后不了了之，这个调查，最后也被当局直接取消了。
“源君所说的，完全没有错。”一直在静静旁听的梅菲斯女士，终于也在此刻张开了嘴巴。
她深深地看了源景一眼，似乎仍在惊诧于这位少年那渊博的知识储备。
今天的事情，算是她临时起意，刚刚会提起这个话题，也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起，然而就在这种情况之下，源景竟然能够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语，实在是让她颇为意外。
无论是昨天为猫写歌的时候也好，还是今天也罢，眼前的这位少年，都给了她太多的惊喜。
‘难怪，曜子会这么喜欢他，并且在我的面前用那样的辞藻来赞美他。’
当然，除了源景之外，藤原千花也给了她相当大的惊喜。
本来，她今天之所以会这么做，除了想要再次深入了解一下源景之外，其实是抱着些许捣乱的想法的。
梅菲斯女士是曜子的老师，在情感上自然会更加偏向于冬马和纱。
对于其他的少女，梅菲斯其实是抱着些许的敌意的。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那段时期的德意志人，明明自己连什么是德意志都不清楚，却总还是希望能够看到有【德意志感觉】的东西。”
“十八世纪的艺术家们，没有一个能够给予出回答来。”
“不管是泰勒曼、海顿、莫扎特，乃至于贝多芬，都是如此。”
“但越是如此，德意志的民众们便对此越是渴望。”在说这话的时候，梅菲斯那酒红色的眸子中，闪耀着一种执著且坚定的光芒。
“同时兼具厚重感、高洁感、鲜明感，又能兼备苦涩的味道，还要深远且纯朴，最好还要有魔术和伦理方面的内容。”
“总之，德意志精神应该就是这么帅的东西才对。”
“民众们都在等待着这样的歌剧。”
“而就在1821年的柏林，这样的作品终于出现了。”
“那便是我们马上要去欣赏的歌剧——”
“《魔弹射手》（又译为《自由射手》）。”
“在听了这个之后，很多的德意志人因此狂热了起来。德意志人想要听的、想要演的、想要继续下去的，就是这个！”
“这就是德意志！”
政治上、经济上所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却能用音乐轻而易举地做到。
正是听到这个故事后，当时依然年幼的梅菲斯才会对音乐产生憧憬，决定将自己的一生就这么献给它。
如果不是真的在心底对其感到热爱的话，怎么可能取得那么大的成就呢？
在说话间，三人便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梅菲斯女士并没有进行过预约。
不过，在这座名叫维也纳的城市里，她本来就不需要那种东西。
就像源景曾经安排给三浦优美子以及由比滨结衣最好的座位那样，梅菲斯女士也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最好的座位。
虽然并不是没有听过歌剧，但是在维也纳这样的地方听，无论对藤原千花还是源景来说，都还是第一次。
就和梅菲斯女士所说的一样，剧团今天的演出节目，便是那位全名为卡尔·玛利亚·范·韦伯所创作的歌剧。
果然是听起来就很有德国风范的名字，不是吗？
就在三人坐下之后不久，原本遮掩着舞台的幕布便被一下子拉开。
《魔弹猎手》的序曲，开始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剧场中飘荡。
宛如从森林深处渐渐渗出的雾一般的管弦乐齐奏，与之相呼应的号角旋律，还有那带着颤音的‘雨’声……
坐在源景左边的藤原千花，将源景的手抓得牢牢的。
她并没有趁机和源景做一些小动作，趁着光线昏暗来做一些挑逗性的举措，而是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和源景五指相扣。
别看藤原千花平常那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是她的性格之中，并不缺乏独属于少女的那一份纤细和敏感。
其实，在和源景一起走出酒店的时候，除了发自内心的愉悦之外，藤原千花其实还是有着些许紧张的。
现在可是圣诞节的前一天！今天晚上可是圣诞夜！
自己就要在这个夜晚，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源景了，怎么可能不因此感到紧张？
她可是紧张死了好吗？！
藤原千花能保持着腿肚子和说话的语气不发抖，让源景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来，可以说是已经拼尽全力了，再往上的事情，未免就有些过于难为我们这位藤原家的大小姐了。
梅菲斯女士的到来虽然打扰了她和源景之间的约会，但却也同样大大缓解了她的紧张情绪，从这个方面讲，比起‘电灯泡’，这位曜子女士的恩师，其实更像是两人之间的‘缓冲器’。
只不过呢……
“咦，梅菲斯女士呢？”在演出结束后，藤原千花看着源景右边那空空荡荡的座位，一下子有些傻眼。
“她半路出去了。”源景看着千花那可爱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一声，“这毕竟是我们的约会，她也不好意思呆太久吧。”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特意给了我一张卡。”
源景向藤原千花展示了一下她右手上的一张卡片。
“按照梅菲斯女士的说法，在维也纳，只要亮一亮这张卡，就能随意进出几乎任何地方，无论有没有事先预约。”
这算是梅菲斯女士的道歉和回报。
“那么，千花。”源景以一种极其绅士的姿势，向着这位神情有些异样的少女伸出了手。
少年那俊秀的脸上，浮起了极其温柔的笑颜，仿佛要以此来将少女心中的紧张与不安悉数抹平。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一百一十七、源景的又一个第一次被夺走了!

“喂喂，你看到了吗，那个美少年。”
一位店员一边极为兴奋地朝着自己的同事窃窃私语道，一边偷偷地注视着正在大厅里面的少年，“他真的不是哪里来的大明星吗？”
这位少年有着非常明显的亚裔特征，一看就知道是来维也纳这座城市旅游的外国人。
因此，这位女店员在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太过压制自己的声音。
反正，她说的是德语，而且语速也非常快，对方应该是不太可能听懂自己的意思的。
一般来讲，在看和自己并非同一人种的人，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因为审美等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人们往往会分不清对方的脸。
‘总感觉XX人都是一张脸孔’。
这其实是一种极其常见的错觉。
只不过，真正的美丽和英俊，却是能够将这一层阻碍轻而易举地突破的。
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如同一面金色地薄纱一般盖在那位美少年的身上，让他整个人仿佛在熠熠生辉，勾勒出少年那俊美的轮廓。
端庄俊秀的美少年，此时显然在等着什么人。他的目光中虽然依然带着少年郎那特有的锐气，在光线与角度的作用下看过去有种然顾盼生辉感。
但在望向某个方向的时候，他的目光却依然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起来。
这份反差，最是迷人。
店员小姐仿佛陷入了某种幻觉一般，用有些迷醉的神色偷望着这位美少年，直到她的同事掐了她一把，才让她重新回到了现实。
“给我醒醒，”同事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发花痴的话，就到一边去，不要耽误手上的工作。”
“而且，我还要提醒你一句。”这位同事显然要更加成熟、同时也更加现实一些，“对方可是带着女伴来的，带着女伴到这种地方来，其背后的含义是什么，我想你也清楚。”
“而且，在他手里，还拿着【那位大人】的卡。”
在维也纳，能被尊称为【那位大人】的人，其实只有一个。
“只要他听懂了刚刚你说的话，只要和经理随口说上一句，你就要马上卷铺盖走人。”
“到时候，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这位店员显然是把这些忠告听进去了。
再次恋恋不舍地朝着那位美少年投去了一瞥之后，她终于低下了头。
“果然，好羡慕他的女伴呢……”
溢满憧憬的话语，就这么飘散在了店内那甜甜的气氛之中。
……
源景并没有太过关注那些一边看着他，一边在私底下窃窃私语的店员。
他能听懂德语，而且只要他想的话，店员们在议论什么，他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但他自然是懒得做这种事情的。
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要管的话，那他每天就没有时间来做别的事情了。
而且……
现在的话，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一直所关注的一扇门扉，此刻已经悄然开启。
手捧着花束的藤原千花，就这么缓缓地走了出来。
在看到少女的模样之后，店内的空气仿佛在刹那之中静止了片刻。
不要说倒吸了一口凉气之类的话语，店员们和其他客人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种有些奇妙的安静之中。
但其他的人的表现，这位粉发的少女却是完全不在乎。
自始至终，她那蔚蓝如大海一般眼眸中，只倒映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咔哒咔哒~”
高跟鞋那细细的脚跟敲击着木质地板，发出了令人惬意的节奏。
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是在催促着心上人快点做出回应。
源景自然读懂了这个意思，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将些许褶皱抹平之后，便迈开了脚步，沉稳地迎了上去。
他身上所穿的，也并不是离开酒店时的装束，而是一套帅气的白色西装。
这并非是藤原千花的要求，而是他主动如此做的。
毕竟，这可是一家婚纱店呀。
确切的说，是维也纳最大、同时也最有名的婚纱店。
当源景询问藤原千花想要去什么地方的时候，少女在略微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说出了这里。
就和藤原千花一样，此时的源景眼中，其实也只有这位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见到源景主动向她走来之后，藤原千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幸福的笑容，她似乎想要朝着源景跑过来，但是因为婚纱的裙摆太长、极其活动不便的缘故，也只能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谨慎前行。
一直以来都如同瀑布一般披散下来的粉色长发，此刻已经优雅地盘成了高耸的发髻；流泻而下的细致蕾丝薄纱紧紧裹着胸部以下的娇躯，露出来了一双美丽圆润的双肩。
虽然隔着薄纱头巾，但是源景依然能够看清少女那精致的妆容，以及脸上那抑制不住的笑容。
藤原千花所穿的婚纱更加偏向于古典的风格。别看她平常一副蹦蹦跳跳、活泼开朗的模样，但是在安静下来之后，藤原千花的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典雅娴静的大家闺秀气息。
少女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在这纯白的颜色映衬之下，都显得格外动人。
纯白色蕾丝手套强调出手指的美丽修长；收腰长裙突显出腰身的纤细程度；领口简约的装饰，则衬托出她充满活力的精致肌肤和丰满胸部。
在那柔和阳光的照耀下，藤原千花身上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寸肌肤，都晶莹完美到无可挑剔。
要知道，这里可是维也纳最为专业的婚纱店。
能让这些见惯了‘新娘子’的人们陷入这样的呆滞状态，藤原千花（婚纱Ver.）的杀伤力可见一斑。
源景走到了藤原千花的面前，双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花束。
“怎么样？”透过覆盖着面部的薄纱，藤原千花朝着源景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纯洁笑容。
那掺杂着些许得意的笑容是如此地耀眼，让源景的这颗心也温暖了起来。
“真的很好看。”感受到那透过薄纱、温柔地落在自己脸颊之上的目光，源景的称赞满是诚挚。
一般来讲，这里是要说出一些溢美之词的。
只不过比起那些话语，源景认为还是把自己内心中最为直接地感受传递给千花比较好。
“嗯，谢谢赞美。”藤原千花露出了极其甜蜜的笑容，接着脸颊便开始微微泛起红晕，并且慢慢地延展到耳根。
看起来，和源景单独约会的那一份紧张，此刻也依然没有消散。
“我其实一直想要穿一穿这个。”藤原千花微微低下了头，看了看她身上的这一身西式的婚纱，“只要是女孩子，应该没有人会不对这身洁白的装束产生憧憬吧？”
“之前在樱岛的时候，你不是有一次和和纱去神社参拜吗？”藤原千花的目光中，满是追忆和向往，“她在那里穿上了白无垢，还拍了照片发给了我们。”
源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握住了藤原千花的手。
“和纱是我们中，最先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对你的爱恋的。”藤原千花望向源景的眼神充满眷恋，“她有资格穿上那一身白色的嫁衣，因此我其实并不算失落，也没有感到什么嫉妒。”
“不过……”藤原千花此刻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我当时其实就在想，既然和纱她是第一个为你穿上白无垢的人，那么我也想要这样的【第一次】。”
白无垢是日式婚礼中，新娘的礼服。
那么，与之对应的，西式婚礼的礼服，便自然是……
“从这方面来讲，我应该是阿景的【第一次】吧？”藤原千花朝着源景眨了眨眼睛，“你看，我毕竟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呀。”
冬马和纱是第一个为源景穿上白无垢的人。
那么她藤原千花就要做第一个为源景穿上婚纱的人。
至于其他的少女们，那藤原千花就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因为她实在是不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了。
在心中浮现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藤原千花其实有些吓了一跳。
原来，自己要比自认为的还要贪心不少呢……
就在藤原千花有些自责地如此想着的时候，源景却将他所握着的那只左手缓缓地抬了起来。
藤原千花略微有些茫然地看着源景的动作，直到他从口袋之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她一下子捂住了嘴巴，蔚蓝的眼眸中，闪烁出了些许的晶莹之色。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清楚源景要做些什么的话，那未免也太不会看气氛了。
“阿景，你一直准备着这个吗？”藤原千花低声说道。
“当然不是。”源景摇了摇头，“我是在刚刚才买的。”
这个婚纱店所提供的服务，其实不只有婚纱的租赁和售卖，还有一系列配套的服务。
源景虽然是和藤原千花同时娶换衣服和化妆的，但是男性在这方面所花费的时间，显然要比女性要少得多。
源景便趁着这个时间，挑好了他手中的这个小盒子，将其买了下来。
将手中的小盒子打开，源景将其展示在了藤原千花的面前，“按理来说，这是应该和你一起挑的。”
“不过，一方面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另一方面这其实并不是正式版，就和今天一样，只是一场对于未来的预演而已。”
“所以，我就稍微自作主张了一下。”
源景和藤原千花，自然不准备就这么在维也纳结婚。
藤原家的事情，现在还没有捋顺呢，而且，还有各种各样其他的事情没有完成。
比如说将早坂奈央从四宫家的魔爪里面救出来之类的事情。
今天，就和源景所说的一样，只是一场对未来的预演而已。
或者说，是源景对于两人未来的承诺。
藤原千花看着躺在了那小盒子中央的戒指。
在柔和光线的照射下，这一枚玲珑剔透的钻戒宛若绽放的烟花，那折射出来的光晕，就是实体化的闪耀花火。
在这么入神地看了一会儿后，藤原千花低声说道：“能帮我戴上吗？”
“乐意之至。”
将少女左手的白色手套摘下后，藤原千花便十分配合地主动地翘起了一根手指。
那便是无名指。
在源景用极其轻柔地动作为藤原千花戴上钻戒之后，藤原千花便将左手轻轻地抬了起来，就这么凝视着自己的无名指。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这一枚戒指散发出七彩的光芒。
这道如同彩虹一般的光线，就这么轻轻地映入了少女的心房。
在这么端详了好久之后，藤原千花便将其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然后……
就这么扑进了源景的怀中。
将脸上所覆盖的薄纱揭开，藤原千花扬起了小脸，露出了那一双嫣红湿润的唇瓣。
它们在向源景发出着无声的召唤。
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源景就这么低头凑了过去，轻柔地吻在了少女的嘴唇上。
他就这么满怀爱意地，品尝起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糕点。
……
……
“你竟然没有去选择捣乱，这还真不像是你的作风呢。”
施泰根贝格尔庄园酒店的6号房间中，一位留着紫色双马尾的少女挑了挑眉毛，对自己的室友如此说道，“藤原同学不是你最忌惮的敌人吗？你就这么任由着她和源君出去约会？”
“你可能有一个误会，阿晴。”凝光对刻晴的称呼依然极其亲密。
就好像两人的关系依然如故，并没有为某个男人发生或激烈的争执一样。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独占阿景，或者说不让他和别的女生接触什么的，因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我也没有那样的资格。”
“我的目标其实一直都很明确。”
那有一个和源景一起孕育的孩子。
仅此而已。
“反而是阿晴你……”凝光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了刻晴，“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感受呢？”
刻晴移开了眼神，没有说话。
‘源君和谁在一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来监视凝光的！’之类的话，并没有被她说出口。
因为，刻晴知道，这对于凝光是没有用的。
她们太了解彼此了。

一百一十八、众所周知,人的身上,是会有三个
第一次 的

刻晴和凝光是多年的好友，凝光甚至可以拍拍胸脯，明确地说自己是最为了解刻晴的那个人。
但是——
这并不代表着凝光能够凭借对其昔日的了解，洞穿其内心真实的想法。
人和人是不同的。
对于凝光来说，有的人只是一个小小的池塘，只要朝着里面随意一望，池塘底部就一览无余；
有的人是一条弯弯的河流，水流湍急，混杂着泥沙，需要定睛看去，才能看到河底的一鳞半爪；
有的人却是一片汪洋，就算再怎么用目光观测，也只能看到那表层的朵朵浪花，在那深不可测的内部，究竟翻腾着怎样的暗流，却是只有‘汪洋’自己知道。
刻晴就是极其典型的‘第三种人’。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
这可能就是‘大人物’所必备的品质吧。
和草根出身的凝光不同，刻晴可是正儿八经的刻氏集团的大小姐，是从小被当做刻氏集团未来的掌舵手而抚养长大的。
正因为如此，虽然是挚友，两人在性格上，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在两人目标统一的时候，这种性格上的差别，会形成非常好的互补；
但如果两人目标不一致，甚至互相冲突的时候，这种差别就很容易造成无法弥合的分歧。
就和现在一样。
两人之前的时候，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出现过不同的意见，只不过两人都是聪明人，在认识到分歧的时候，两人几乎就会同时地做出让步，好让矛盾在形成之前，就消弭于无形之中。
而这一次，两人却都没有让步的意思。
“不得不说，你为了让她们同意我和你的同行，所编出的那一套说辞真的还蛮精彩的，我差一点都怀疑那真是我自己的想法了。”
“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怀疑，因为那就是你原本的计划。”刻晴毫不留情地说道，“在这一点上，我可没有骗她们。”
刻晴曾经和清水辉夜等人所说的‘示弱’理论，其实并非她自己胡编乱造。
这也确实是凝光准本，或者说已经采取的方案了。
“也就是是说，除了这一点之外，阿晴你都没有说实话对吧？”凝光也不恼火，她的脸上，依然是那一副万年不变的微笑。
反正，只是一个方案被废弃了而已，类似的方案，她其实还有很多。
凝光是真的在把这件事当做她一生最为重要的事情在思考。
在她的心目中，这件事的重要性，甚至要大于【赚钱】。
刻晴闭口不言，姑且算是默认了。
“阿晴，虽然我到现在，依然不清楚你在打什么算盘，究竟想要对她们、对我还有对源君做些什么。”
“但是，我依然对你有一句忠告。”
凝光深深地看了刻晴一眼。
这算是她身为挚友的义务。
同时，也是她的战争宣言。
“不要做会让他生气的事情。”
“否则的话——”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凝光并不能代表任何人。
藤原千花、清水辉夜、雪之下雪乃、早坂爱……这些人，都并非是她的同伴。这倒是无所谓，因为她本来就没有打算和这些人交朋友。
至于源景……凝光就更没有替他做出任何决定的资格了。
她是源景的‘小狗狗’。
可能源景认为这是一个玩笑，但是凝光却从来没有忘记这一点。
到头来，她所能够代表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但是这已经完全足够了。
“……这一点，你倒可以放心。”将原本移开的视线重新移回，这一对挚友的目光重新交汇在一起。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恰好相反。”
“我希望他能够过得更好。”
‘至少比现在要好。’
刻晴在心里补充道。
……
“你问我，将樱华从四条家手上要过来的几率有多少？”四条真妃瞪大了眼睛，显然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唔，其实不只是四条樱华一个人，我其实想问的是，将你那只女仆队从四条家的手上要出来的概率有多少。”
清水辉夜就这么有些慵懒地倚靠在了松软的沙发上，两条包裹在黑丝中的修长美腿叠在一起，一只棉拖鞋挂在了她的小脚上，伴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她和四条真妃是室友。
似乎是想要让女孩子们睡个好觉的缘故，平冢静并没有在今天上午安排什么集体活动。
所以，现在就是室友们的闲聊时间。
“我们现在的家中，日常的维护工作主要还是交给了各式各样的机器，偶尔还会找一些信得过的家政公司。”
“就现在来讲，这其实已经完全够用了。”
“但是，如果等到阿景他将一切都搞定了之后，我们可能就需要一间更大的房子。”
“等到了那个时候，这个样子应该就不行了。”
前提是不会出现科技的爆发式提升，让家用仆人型机器人走入千家万户。
清水辉夜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因此自然不予考虑。
“与其到市面上去招人手，倒不如直接采用四条家的原班人马……我和阿景是这么想的。”
清水辉夜看到四条真妃的脸上稍微露出了些许难色，不禁有些诧异地询问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四条真妃的这一支女仆队，本来就是四条家专门为四条真妃所培养的。
在四条真妃嫁给了源景之后，会跟着四条真妃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才对，难道说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是说，宗仁叔叔已经承认了你和阿景的关系了吗？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波折不成？”
四条宗仁利用麻将来对源景进行考验一事，清水辉夜自然是知道的。
……四条真妃就像是一只报喜的喜鹊一样，在第二天就在组群里面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其他人，看来对此非常高兴的样子。
“倒也并不算是波折……”四条真妃略微踌躇了一会儿，“爸爸他确实是承认了我和阿景的事情没有错，但是，这只局限于，不会在限制我和阿景的来往。”
简单的说，就是不会拒绝源景在四条真妃家过夜。
如果四条真妃怀上了源景的孩子，四条家也会帮忙将其生下，并且愿意视其为四条家的人，将其抚养长大。
“但是在结婚这方面……目前还不确定的样子。”
“不确定？”清水辉夜咀嚼着这个有些暧昧的词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所谓的【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要看藤原家那边的最终结果。”这是四条宗仁明确跟她说过的事情。
在四条真妃成年之后，四条宗仁并不再认为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尤其是这种涉及到四条真妃终身幸福的大事，他也不再和他的女儿打什么哑谜，而时将四条家的决定极其详尽地告诉了四条真妃。
“四条家原则上并不会拒绝源家的求婚，但是，在婚礼的规格上，四条家希望能够和藤原家处于同一水平。”
源景那想要通过四宫青龙来让‘特殊情况’下的‘一夫多妻制’合法的想法，四条家其实是知道的。
他们本来就是对抗四宫集团的急先锋，是这个计划的幕后推手之一。
只不过，毕竟现在还没有成功，因此对于这个计划的前景，四条家必须持一种极为谨慎的态度。
这也是因为他们对四条真妃、对这场婚礼也十分重视。
“我、阿景还有千花的身份毕竟有些敏感，所以家里人对于这场婚姻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自然也都会更加谨慎一些。”
源家、四宫家、藤原家、四条家。
这是樱岛的四大家族。
四条家毕竟是后起之秀，在樱岛的根基依然不算稳固。
如果在这场婚姻中，四条真妃所得到的待遇要低于藤原千花的话，这其后的信号，是会让某些人浮想联翩的。
同时，也非常不利于四条家之后的发展。
四条真妃也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掺入太多这种‘杂质’，她也希望就这么和其他人一起简简单单地嫁给源景就好。
但是没有办法，她的身份摆在那里。
作为四条家的嫡长女以及第二顺位继承人，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代表着四条家。
除非，她像清水辉夜一样抛弃自己的姓氏和家族。
对于四条真妃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还是阿景她能够搞定藤原家，让他们接受这种‘一夫多妻’，而不是‘一夫一妻多情人’的情况。”
“如果藤原家那边对此表示坚决无法接受的话……”
四条真妃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但是清水辉夜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藤原千花并不是源景的唯一妻子，而只是妻子之一】。
如果藤原家无法接受这个未来的话，那么四条家自然也会顺理成章的拒绝让四条真妃成为源景的妻子之一。
这根亲情以及任何感性的因素都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单纯从利益和影响方面考虑的结果。
四条家绝不能接受自己要比藤原家低上一等。
这就是他们的底线。
“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藤原家上来了。”清水辉夜叹了一口气。
源景的计划，其实一直进行得相当顺利。
且不提冬马曜子和泽村小百合这两个早就已经投赞成票的人不提，雪之下家族的许可，其实他也已经获得了。
早坂爱那边，父母的许可其实早就不是问题，现在考虑的是怎么将早坂奈央救出来。
四条家那边其实也算是基本成功，至少家主已经承认了四条真妃和源景的关系，愿意让四条真妃成为源景的妻子之一。
而最后、也是最困难的，便只剩下了藤原家。
只要让藤原家松口的话，一切的困难便都迎刃而解了。
“嘀嘀。”
“嘀嘀。”
就在两位少女对此稍微有些头痛的时候，两人口袋里面的手机，却在同时发出了这样的提示音。
这是【Line】上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既然是两人同时的话，难道是那个群组里面的消息？
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两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来，将手机拿了出来。
果然是那个群组里面的消息。
此时正在和源景约会的藤原千花，此时在群组中上传了一些照片。
照片中的粉发少女一身洁白的婚纱，正一脸幸福的挽着美少年的手臂。
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一颗璀璨的钻戒正熠熠生辉。
……千花和阿景，原来去了婚纱店了吗？
因为那里本来就是少女们最为憧憬的地方之一。
就在少女们翻看着这些图片，满眼都是羡慕的时候，消息界面的最下面，突然蹦出了藤原千花的一句话——
“我和和纱已经分别拿走了阿景的第一次了，现在可还剩下最后的‘第一次’。”
“你们可要加油哦。”
咦？
和纱和千花所拿走的【第一次】是指……
“是指和纱所穿过的【白无垢】，以及千花现在正在穿的【婚纱】吧。”清水辉夜喃喃地说道。
这分别代表了日式婚礼和西式婚礼。
至于这剩下的最后的‘第一次’，那便自然是——
““中式婚礼的【凤冠霞帔】？””
两人异口同声地如此说道。
……
在发出那和拱火无异的照片和话语之后，藤原千花便看着手机掩嘴偷笑。
在拍了不知道多少张照片之后，此时的她已经将那一身婚纱换了下来。
毕竟，总不能穿成那个样子去吃午饭吧？
不过，虽然婚纱换了下来，那无名指上的钻戒，此刻依然在她的手上熠熠生辉。
这可是源景给她的承诺。
直到真正的婚礼到来之前，她都不准备将其换下。
坐在她对面的源景看着藤原千花这一副调皮的模样，颇有些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他虽然不在那个群组里面，但是藤原千花此时会说些什么，做出什么事情，他也大致可以猜到。
源景并没有想要制止的意思。
这也不是什么要对其他人隐瞒的事情。
他只是轻轻地将服务员端上来的饭菜朝着千花的方向推了推。
今天还很长呢。

一百一十九、这就是传说中的家风!

“这就是景儿和千花的婚纱照吗？”端详着手机上的图片，紫式部露出了有些欣慰的笑容。
除了少女们在【Line】上的群组中，藤原千花还将照片发给了自己的这个小姨。
紫式部本来就是为了她和源景的事情，从京都来到东京的，那么，她自然也要向紫式部展示一些阶段性的成果，好让她知道，自己也是有在做事情的。
“维也纳这个时候，应该还是中午吧。”紫式部看了看墙上的表，在樱岛这边，此刻已经是晚上了。
“既然已经【结婚】了的话，这就代表今晚是两人的【新婚之夜】？”
“为此，还特意选了圣诞夜吗？”
紫式部曾经跟源景说过，希望他不要让藤原千花等上太久。
从今天的反应来看，她那些话可真没有白说。
“也就是说，再等上一段时间的话，千花和景儿就会……”
“唔，说不定不用等上一会儿？”
紫式部饶有兴致地如此想到。
这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让人害羞的地方。
之前在羔羊会的时候，她本人其实也是在有些肆无忌惮地刺探过源景和少女们之间的闺房之乐的。
只不过，和那天不一样的是，一种有些异样且陌生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在紫式部的心头流淌。
和那个时候的她相比，此时的紫式部其实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
她已经听过源景和早坂爱的墙角了。
在此之前，紫式部虽然也清楚，所谓的男女之事究竟是什么样子，男方和女方彼此要做些什么。
但是，那基本上只是【知道】那种程度而已。
在彼时的紫式部看来，那其实就和【授粉】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种必要的繁衍活动而已。
因为基本上只是在书上了解这些知识，甚至连相关的影像都完全没有看过的缘故，紫式部对男女之事的了解简单且空泛，并没有什么太过深刻的印象。
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在羔羊会的部屋里，当着那么多少女的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刺探和那方面相关的内容。
而前几天的【听墙角】，却将这个情况一下子扭转了过来。
所谓的【男女之事】和【授粉】，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的。
尤其是像源景和早坂爱这样心怀炽火的情侣之间。
植物是没有感情的，这便是两者之间最大的不同。
正因为感情的存在，才让这种繁衍行为变得如此的浓稠、如此的热烈、如此的让人着迷。
如果只是一会儿倒也罢了，紫式部可是前前后后一下子听了将近三个小时。
这差不多三个小时的时间，对紫式部来说，无异于一场精神层面的改造。
总体上来讲，这样的改造对紫式部是有一定益处的。
她对男女之间情感的描写，因此变得更加得心应手；在某些不太好出版的内容方面，她也更有自信写出更加流畅的文字来。
当然，不好的方面也有。
比如在夜晚想到曾经那一点都‘不害臊’的自己，便不由得用被子将头捂住，在床上滚来滚去之类的……
“这些照片，要不要发给她呢……”将脑袋从那有些异样的感情上拔了出来，重新恢复理智的紫式部用手指轻轻地敲着面前的桌子。
这是她思考事情时候的小动作。
紫式部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被她送到了源赖光身旁的樱岛麻衣。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她都没有被源赖光赶出来。
这便证明她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并且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源赖光的信任。
也就是说——
有了对其进一步投资的价值了。
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应该也能收到这个照片，不过她们应该不会那么作死地拿去给源赖光看。
这除了惹怒源赖光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但如果是樱岛麻衣的话，将这些照片暴露给源赖光，对她来说，却是十分有利的。
现在的樱岛麻衣之所以能够呆在源赖光的身边，没有被她赶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源赖光与少女们之间的不和。
源赖光越是敌视少女们，便会越发依赖樱岛麻衣这个【工具】，她的机会便越大。
如果从想要取材，为自己的下一本书来积累素材的方面来考虑的话，紫式部应该毫不犹豫地将其发给樱岛麻衣才对。
然而，在踌躇了一会儿之后——
紫式部还是没有这么做。
将手机远远地扔到了床上后，她将目光重新放到了桌子上已经堆积起来的纸质材料上。
这是今天，四宫集团、尤其是四宫雁庵与早坂正人两人的动向。
“倒也没有必要拱火到这个地步吧……”紫式部如此轻声嘟囔着。
为了其他的事情，而对文学创造做出妥协。
对于紫式部来说——
这还是第一次。
……
此时此刻，四宫家。
“所以，刻氏集团那边，还没有答应我们这边的条件吗？”
有些苍老的声音，传入了早坂正人的耳中。
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屋里显得极其昏暗。
天上的月亮投照下来的光辉，将四宫雁庵与早坂正人两人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之上，和各种摆设的影子混在了一起，最终变成了一团模糊且扭曲的影子。
如同恐怖故事中的鬼怪一样。
“并没有。”早坂正人摇了摇头。
“他们非常客气地拒绝了我们，表示在樱岛，他们不过是外人，并不想要掺和这么大的事情中来。”
可能是因为并非境内势力的缘故，刻氏集团虽然是东京最大的房地产集团，但是其实一直都不显山不露水，显得十分低调。
如果要和四宫家合作的话，就要和四条家这个势头正盛的家族作对，这对于刻氏集团的发展，是非常不利的。
刻氏集团和四宫家虽然有过合作，但是那只是普通的商业合作，并不代表两者之间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情谊或者关系。
在四宫家眼看着就要迈向覆灭的现在，刻氏集团能够采取袖手旁观的姿态，而不是去落井下石，这其实已经非常给四宫家面子了。
所以，面对四宫家所提出的合作邀请，刻氏集团所做出的选择，自然是婉拒。
听到早坂正人的说辞，四宫雁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好啊，这下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了。”这位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老人喃喃道，“是不是觉得已经几十年过去了，没有人记得你们都曾经做过什么了？”
樱岛这个岛国，其实是有些排外的。
像是刻氏集团这样的外资企业，在进入这个岛国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会遭到樱岛人民以及当地的家族们的排斥。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遇上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需要刻氏集团这样的外来势力帮忙度过难关的话，刻氏集团根本就不可能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
即便如此，在刚刚开始进入樱岛市场的那几年里，为了争夺市场的份额，刻氏集团也依然做过一些不太正当的竞争行为。
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集团，想要手上干干净净，完全不沾染一点血污，可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刻氏集团所做的，还是事故率仅次于煤矿工业的房地产生意。
四宫雁庵虽然从来没有杀过人，但是间接死在他手底下的人，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和四宫集团相比，刻氏集团的手段虽然可以说是极其干净的那一类。
但如果想要找出把柄的话，却也根本难不倒四宫雁庵。
四宫家的崛起，要比刻氏集团进入樱岛市场的时间要稍微早一些，但是早得并不多。
他可以说是看着这个庞然大物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只是……
那些毕竟都是些陈麻子烂谷子之类的旧事了，就算现在拿出来，估计也只会对刻氏集团的名声造成一定的影响，想要让这个已经根基牢固的集团伤筋动骨，却可以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想要让刻氏集团乖乖就范，和自己合作的话，就需要一些更加强而有力的、更让对方在乎的‘东西’。
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内，将这整间屋子映衬得一片雪白，仿若雪地。
在这一片白茫茫中，这位叱咤风云了大半辈子的老人静静地站着，眼眸似眯非眯地望向了虚空之中的某一处。
仿佛在看着并不存在于这里的某个人。
他在心里估算着各种利害得失。
将刻氏集团完完全全地绑在四宫家这条已经漏水的巨型船舶上的办法，其实是并不存在的。
能够在异国他乡将势力经营得这么大的人，没有一个是傻瓜，不可能将宝押在一个即将灭亡的家族身上。
但如果是饮鸩止渴的办法，却还是有不少的。
在思索了良久之后，四宫雁庵重新抬起了头。
他那因为年老而变得有些浑浊的双眸中，此刻也闪过了些许名为‘疯狂’的神色。
在生命迈入倒计时的同时，四宫雁庵身上的枷锁却也在逐渐崩解。
既然覆灭已经几乎成为定局，那便索性……
“正人。”他轻声呼唤了一声自己最为信任的忠犬，后者便马上恭顺地弯下了身子，示意主人尽管吩咐。
“刻氏集团的大小姐，是叫【刻晴】没错是吧？”对于这个问题，四宫雁庵其实在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他只是想要再向早坂正人确定一下而已。
“没错，刻晴大小姐是圣伊甸学园的高三年级生，而且还是这一届学生会的副会长。”
刻晴虽然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暴露过自己的身份，但是对于四宫家来说，想要得到这个消息，其实并不算困难。
毕竟，她根本就没有改名，而是依然大大方方地用着【刻晴】这个名字。
“现在，刻晴大小姐并不在国内，而是在维也纳。”说到这里，早坂正人微微顿了一下，但最终却还是继续说道：“和我的女儿在一起。”
“应该不止有女儿吧，同行的不还有你的女婿吗？”在说道【女婿】的时候，四宫雁庵还特意加重了语气，显出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
如果没有他的话，辉夜就不可能逃离家族，他原本的打算，也不会落空，四宫家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的四宫雁庵，对源景可以说是恨得牙痒痒的。
而在这刻骨的仇恨之中，却也掺杂着四宫雁庵本人也极其不愿意承认的些许惧怕。
否则的话，他就不会刻意等到源景不在樱岛境内的时候，再开始进行各种活动了。
早坂正人没有说话，只是依然保持着低头聆听的姿势。
“算了，不说这些气话了。”四宫雁庵深呼吸了几下，好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真是老了，变得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他有些自嘲地如此想着。
“刻晴和那个人的关系怎么样？”
“并不算紧密，据我所知，应该是单纯的学姐和学弟的关系。”早坂正人的语气依然如故，显然并未受到刚刚事情的影响。
“她和源君唯一的联系，应该就是她的好友凝光。”他就这么平静地诉说着得到之前所搜集到的情报，“凝光是源君的手下，同时也是他的仰慕者与狂热追求者。”
“刻晴大小姐这次之所以会去维也纳，据说也是因为凝光的关系。”
“哦，这个凝光，我记得是圣伊甸学园这一届的学生会长？”
“不光是这一届，她其实已经当了两年会长了。”
“我听说，之前操控四宫集团股价的事情，她也有向那个人提供过帮助？”
“没错，当时源君被困在四宫别邸，如果没有凝光会长的话，他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操纵股市的。”早坂正人无疑对此极其清楚。
之前四宫集团股价动荡的时候，他也曾奉四宫雁庵的命令，进行过相关的调查，只是在得到结果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有些太迟了。
“没想到平民出身的人中，竟然也能有这样的可造之材。”在感叹了一声之后，四宫雁庵便马上露出了獠牙——
“她的家人应该还在樱岛，能把他们请到四宫家来吗？”
“抱歉。”早坂正人摇了摇头，“凝光的家人，已经在她的劝说下，搬到了关西了，那并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
“看来早有准备呀……”四宫雁庵叹息了一声，但是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的表情。
这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并不是他的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至于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那当然是能够让刻氏集团低下头、乖乖地和他合作的事情了。

一百二十、洗面奶太过激的话,可是会出人命的

“英梨梨，你在画些什么呢？”
“呀！”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把英梨梨吓得一个激灵，手中的板子也一时间有些抓握不住。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从一旁伸了过来，将这个数位板稳稳地接了下来。
这只手，是属于椎名真白的。
虽然在某些事情上稍微有些天真和迷糊，但唯独在绘画这个领域上，椎名真白却从来不会含糊。
“你吓死我了，真白。”见到自己的宝贝没有掉到地上后，泽村英梨梨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手上的数位板并没有那么脆弱，而且房间里也铺设有地毯，就算摔到了地上，应该也不会摔坏。
但是，能够避免的意外，自然是越少越好。
而且，这幅她还没有画完的画作，对于她来说，可以说是意义非凡。
“我已经叫过你很多次了，但是你一直没有回应。”椎名真白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想要吓她，“你已经盯着这块数位板很久了，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有些担心。”
椎名真白本来是有事情来找泽村英梨梨的，在看到她依然在画画的时候，便安安静静地等在了一旁，准备等她的工作告一段落的时候，再和她商量一些事情。
废寝忘食地绘画，对于椎名真白来说，其实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情了，泽村英梨梨也因此等过她很多次。
这次的话，只是彼此的角色互换了而已。
只不过，在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椎名真白便发现，泽村英梨梨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在作画，反而好像是被什么难住了一样，在一直为什么事情而感到烦恼。
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我可以看看吗？”椎名真白指了指泽村英梨梨面前的显示器，轻声地询问道。
这次来维也纳，她和泽村英梨梨都没有把那一套画画的工具带上，那样的话，行李就有些太多了，收拾起来也非常不方便。
两人就这么退而求其次地带上了笔记本电脑和数位板，准备用其来作为作画工具的替代。
所谓的数位板，其实就是和键盘一样的输入设备。
当然，和前者相比，它应该更加接近【触摸屏】。
用一块板子和压感笔，通过设定各种参数，就能极其方便地创作出各式风格的作品……
这算是现代科技给绘画业所带来的巨大改变吧。
但如果真要让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选的话，她们应该还是会选择传统的纸笔作画吧。
这其中的缘由，应该和某些人比起电子图书，更加青睐纸质书籍的原因差不多。
“啊，这……”泽村英梨梨露出了些许犹豫之色。
椎名真白的为人，她本人其实非常清楚——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好孩子。
嘲笑他人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椎名真白的身上的。
但问题是……
在踌躇了一番之后，泽村英梨梨还是将笔记本的屏幕转向了椎名真白。
屏幕上，是一位正挽着一名少年、对着画面外露出了坦率而又灿烂笑容的金发少女。
金色的双马尾柔顺地垂下，和少女身上那洁白的婚纱交相辉映，愈发展露出少女那一份超脱世俗的美貌。
……本来应该是这个样子没错。
但是呢，少女身上的婚纱，或者说那【类似婚纱】的衣服，却让这幅画减色不少。
它依然处于未完成的状态。
或者说，这幅画作的主人，其实也不清楚它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中午的时候，不是收到了千花发过来的照片了吗？”泽村英梨梨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所以我就想着，如果我和阿景拍婚纱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藤原千花曾经和源景说过，‘只要是女孩子，就没有人会不对这身洁白的装束产生憧憬’，这句话在泽村英梨梨这边，显然是适用的。
“其实，我是画过类似的作品的。”泽村英梨梨显得有些沮丧。
结婚其实是很多同人本的结局，她也画过主题就是婚纱play的本子，但是，动漫中虚构出来的人物，果然还是和真实的自己是不一样的。
泽村英梨梨画出过让绝大多数人都交口称赞的婚纱图，但是如果将其中的主角变成自己的时候，就怎么画怎么别扭。
总觉得这边的细节可以挖一下，总想着这边的花纹换一换会不会更好。
这可是对自己未来的预想，怎么可以马虎对待呢？
这样的结果，就是一直涂涂改改，犹豫不定。
“总想要让画中的自己，变成自己心目中最为完美的新娘，但是这所谓‘最为完美的新娘’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却根本不清楚……”
泽村英梨梨颇为自嘲地笑了笑。
“我果然，并不是这块料吗？”
“如果英梨梨没有才能的话，那么我也是一样的。”椎名真白的声音并不大，在说完之后，她便马上站了起来。
“稍等我一会儿。”
在扔下这句话之后，椎名真白便吧嗒吧嗒地跑了出去。
等到再次来到泽村英梨梨的面前之后，她便把怀里的东西递给了泽村英梨梨。
那是一个笔记本电脑。
带着些许疑惑的表情，泽村英梨梨将椎名真白的笔记本打开。
一张未完成的画作，便也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和她自己的作品一般无二，这幅画上所绘制的，也是少年和少女结婚时候的场景。
除了画中的女孩不再是金发双马尾，而是变成了琥珀色的长发，以及瞳色由蔚蓝变成了浅黄之外，其它的地方简直一模一样。
包括少女身边少年的模样，以及——
那没有确定好样式的婚纱。
“这其实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椎名真白也遇到了和泽村英梨梨一样的问题，那就是无法想象自己心目中的、最为适合自己的婚纱究竟是什么样子。
所以，她才会过来找她商量。
泽村英梨梨画过很多非常好看的婚纱画，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本子里面的画面，但是和椎名真白相比，无疑要有经验得多。
谁知道……
“在我和阿景婚礼的那一天，我其实是希望能够穿上自己所设计的婚纱的。”椎名真白有些突兀地如此说道。
泽村英梨梨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不止在维也纳，即便是在樱岛，她也是和真白住在一起的。
这样的事情，真白之前还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
“因为，这是我刚刚决定的事情。”椎名真白似乎看出了泽村英梨梨心中的想法。
“……你确定吗，真白？”泽村英梨梨忍不住问道。
婚纱设计，这可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
之前她画相关的本子时，也特意去查阅过相关的资料，因此对这件事的困难程度，是有着一定的认识的。
在绘画上，椎名真白无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甚至还不是那种普通的天才，而是上百年才会出一个的那一种。
但是，会画画并不代表会设计服装。
两者虽然有着一定的相通之处，但是差异却更大。
椎名真白又不是请不到著名的婚纱设计师来为其订做婚纱，这种坚持自己来做的想法，可以说完全没有必要。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应该会这么想吧。
不过，关于椎名真白的想法，泽村英梨梨却可以说是感同身受。
这可能就是，‘宠物’和‘饲主’之间的心灵相通？
唔，其实真要说的话，现在的英梨梨和真白的‘饲主’，其实都是源景。
后者可是要向她们交公粮的。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泽村英梨梨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椎名真白在点头承认的时候，果然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既然如此的话——
“我也和你一起好了。”
她们本来就总是在一起，甚至连在神社的时候，她们也是一起……
咳咳。
“阿景他曾经跟我们说过，在高中毕业之后，准备休息一年，用来结婚和度蜜月。”
“我们各自的婚礼也会在那个时候吧？”
泽村英梨梨一边在心底盘算着，一边在口中如此说道。
就和她所说的一样，源景并不准备仅靠一场盛大的婚礼，就把她们全部娶回家。
少女们都有各自的喜好，对于婚礼这个一生中仅有一次的盛大庆典，肯定也有着各自不同的想法和憧憬。
源景并不准备破坏这一份美好。
“也就是说，还有两年多一点的时间。”
用着两年多的时间，精心雕琢属于自己的婚纱，为那即将到来的一天做准备。
泽村英梨梨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浪漫、同时也很有意义的事情。
“真白，你认识婚纱设计这方面的……算了，当我没说。”
看到椎名真白所露出的那有些茫然的表情，泽村英梨梨忍不住扶住了额头。
椎名真白是地地道道的宅女一枚，她的交际圈之狭窄，泽村英梨梨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然，在这一方面，她也没有念叨真白的资格就是了。
‘因为这样的事情，去找阿景的话，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要不然，回去问一下妈妈？’
泽村小百合是成年人，无论是交际能力还是人脉，她都甩她的女儿不知道几条街。
就在泽村英梨梨思考着这种事情的时候——
“咚咚咚。”
两人的房间里，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泽村英梨梨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随后便向真白询问道，“是你要了酒店的服务吗？”
椎名真白诚实地摇了摇头。
“来了。”见到敲门声依然在响起，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后，泽村英梨梨便一边应答着，一边来到了门前。
这样的高档酒店，其安保措施可以说是极其齐全，因此泽村英梨梨自然一点都不担心自身的安全。
而当她将房门打开的时候，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的人，确是——
“凝光学姐？”泽村英梨梨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在她的身后，椎名真白正对其露出了有些好奇的目光。
“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泽村英梨梨客客气气地如此说道。
她和椎名真白对于眼前的这位学姐兼学生会长的态度，在少女们当中算是最为亲近的那一批。
在那个周日之前，英梨梨和真白之所以能够和源景保持良好的关系，凝光的功劳其实一点不小。
而且，平冢静之所以能够当上维也纳之行的带队老师，其实也是凝光在从中斡旋的结果。
如果不是平冢静的组织，就没有那次的汤岛天满宫之行，她、真白还有源景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这方面来看，凝光绝对算是两人的‘恩人’。
正是因为如此，英梨梨和真白对于凝光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友善。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们了吗？”凝光微笑着反问道，“我们可是对门的邻居啊。”
“能让我进去喝杯茶吗？”
……
腰肢扭动，红裙翻飞。
面对着西下的夕阳，樱岛麻衣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展示出少女那优美的曲线来。
在看了紫式部的信之后，源赖光并没有将樱岛麻衣赶走，而是将她留在了这个多田神社之中，做了一个小小的巫女。
‘就当是寒假打工了，我每天也会给你工钱的。’
这是源赖光当时的说法。
她说的是真的，因为樱岛麻衣真的有从她的手上拿到钱。
而其还是那种超高薪。
工资日结、薪水丰厚、工作清闲……
这样的工作，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
但樱岛麻衣却对此并不关心。
她并不是差钱的人。
以樱岛麻衣的名气，就算她现在马上隐退，之前所赚的金钱，也能相当充裕地支撑起她的未来。
她之所以会留在多田神社打工，理由其实只有一个。
“你跟我来一下。”
和往常一样穿着深紫色和服的源赖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樱岛麻衣，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温香软玉搂在怀，虽然同是女性，但是这原本应当是非常享受的一件事，但樱岛麻衣却就这么挣扎了起来。
赖光女士的力气好大！
要、要被闷死了……

一百二十一、所谓的‘等价交换’

“所以，赖光女士是有什么任务，想要我去完成吗？”
一边说着这样的话语，樱岛麻衣一边用有些心有余悸的目光，望向了源赖光的胸部。
竟然会有一天差点被胸部闷死，这样的遭遇，如果是男生的话，可能会心驰神往，但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再来一次了。
“当然。”源赖光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如此说道，“否则的话，我为什么要让你留在源家呢。”
果然如此吗？
樱岛麻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么，是和雪之下阳乃以及莉莉同学相关的事情吗？”
樱岛麻衣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雪之下雪乃的这个亲姐姐，因此在称呼上自然会表现得有些生疏。
而在称呼和她同校的阿尔托莉雅的时候，她的称呼就要熟络得多了。
“是她们又故意惹您生气了吗？”
樱岛麻衣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源赖光看两人不顺眼这件事，在源家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如果来源家的只有雪之下阳乃一人的话，那么为了未来的‘家庭和睦’，她应该会对源赖光忍让一番，期望能用自己的诚心将源赖光打动。
但是既然阿尔托莉雅和她一起回来了，而且之前还采取了那样针锋相对的模样，那么便自然没有办法采用原本的计划了。
阿尔托莉雅和源赖光之间，肯定会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而只有在确定出谁输谁赢之后，这场‘婆婆’与‘儿媳们’的战争，才会有一个阶段性的成果。
总要决出这份‘强者的余裕’，应该归属给谁吧？
“不，她们并没有惹我生气。”源赖光十分干脆地摇了摇头，“恰恰相反，她们对我相当忍让。”
“面对我的故意挑衅，她们表现得都十分忍让。”
樱岛麻衣红唇微张，露出了有些可爱的困惑模样。
这是，未战先怯吗？
无论是雪之下阳乃还是阿尔托莉雅，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啊。
“……这不是正好顺遂了您的愿望吗？”
所谓的‘婆媳之争’，说到底其实就是对于‘家庭地位’的争夺。
源赖光和她的这些儿媳们又不存在什么财产上面的纠葛，她们嫁入源家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谋夺源家的家产。
这种‘婆媳之争’，其实是一种情感上的斗争。
或者说……
意气之争？
‘在这个家里，源景更加在乎我’。
双方只想要让对方认识到这一点而已。
“你又没有一直跟在我身边，自然不知道那两人在见到我之后的样子。”源赖光的柳眉微微拧紧，显然是回想起了不太美好的事情。
“我来和你形容一下吧。”源赖光稍微酝酿了一下台词，“你看过电视上演的电视剧，尤其是那种历史剧吧？”
不过看过，还演过不少。
在心里如此吐槽的同时，樱岛麻衣乖巧地点了点头。
“当然看过。”
“一般来讲，在处决已经被判处死刑的犯人之前，狱卒都会尽量满足犯人的一个要求，再不济，也会让他吃上一顿饱饭，好不让她当上一个饿死鬼。”
这确实是电视剧中经常有的桥段。
身为知名演员的樱岛麻衣，本人其实还演出过类似的场景。
可是……
为什么要在现在提这种事情。
“我觉得，她们看我的眼神，其实就和那些狱卒看马上就要上刑场的犯人差不多。”源赖光的语气相当认真，看得出她确实是在心底如此认为的。
“……虽然我没有看到具体的场景，但是也不至于夸张到那个地步吧？”樱岛麻衣有些哭笑不得。
她几乎可以确定，源赖光所说的话中，肯定有着夸张的成分，而且还不少。
“当然至于。”源赖光显然没有把樱岛麻衣的话听进去。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能够虚心接纳别人意见的性格，在和源景有关的事情上，可是说是愈发如此。
“就在今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一件让那两人对我心生怜悯，决定暂时不忤逆我的事情。”
源赖光那深紫色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了樱岛麻衣，在那澄澈如镜面一般的双眸中，樱岛麻衣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希望你能帮我查出来。”
樱岛麻衣一时间有些沉默。
虽然用的比喻不算恰当，但是源赖光所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正确的。
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应该确实是了解到了一些源赖光仍然不清楚的事情。
可是……
真的要把真相找出来，告诉源赖光吗？
樱岛麻衣忍不住有些犹豫了。
虽然交流的次数并不多，但是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既然能够被源景喜欢上，那么便证明两人都不是坏人。
这一点自信，樱岛麻衣还是有的。
既然两者都宁愿对源赖光表示出忍让，都不想要将这件事告诉她，那便证明，这对于源赖光来说，应该是个绝对称不上好的消息。
源赖光所在乎的人和事其实非常少。
源家的基业算是一个，她的父母和族人也算是一个。
但是她最为关心的人，却毫无疑问是她的义子。
在源家以及父母族人都近在咫尺的这里，唯一能让源赖光‘破防’的，就只有……
“应该是和阿景相关的事情吧。”
说出这话的人，并不是樱岛麻衣。
是源赖光。
“阿景他现在和、和那些女人们在维也纳，这样的好机会，她们怎么会错过呢？”
“应该肯定已经趁机对我可爱的儿子做了些什么吧。”
源赖光的语气有些消沉。
‘不是，听你的语气，就好像源学弟是被胁迫的一样。’
‘可问题是，这可是两情相悦的吧？’
‘如果源君真的不乐意的话，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强迫得了他？’
樱岛麻衣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吐槽役了。
虽然在源家刚刚呆了一天半左右，但是这心理活动的量，要比东京的一个星期还要多。
“既然您知——”樱岛麻衣真不愧是一位国民级的演员。
虽然在心里对此不断地吐槽，但是在外表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依然是一片恭恭敬敬的样子。
“我不知道。”樱岛麻衣的话语没有说完，就被源赖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让我知道。”
“或者说，能让她们了解到我的态度，不要再在类似的事情上瞒着我。”
比起了解到那所谓的‘真相’，这才是源赖光希望樱岛麻衣做到的事情。
她根本就不需要这种所谓的‘体贴’。
知道什么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不要一直这个样子‘打哑谜’。
这就是源赖光想要让樱岛麻衣传递给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这两人的事情。
“……我知道了。”
樱岛麻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源赖光已经说明得够直白了，她如果再不明白其话中的含义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傻瓜了一些。
“询问她们对您隐瞒的事情，然后将您的态度告诉她们。”
“这个任务，我接下了。”
目前，樱岛麻衣在源家所扮演的，其实是缓冲带以及源赖光的传声筒。
一些源赖光本来并不太方便出面的事情，比如说她觉得会在两个儿媳面前丢面子的事情，或者是一些当面说会显得有些过于尖锐的话题，她都会交给樱岛麻衣去做。
这就是樱岛麻衣的‘用处’。
也是源赖光会将她留下的原因。
而就在樱岛麻衣即将出发的时候——
“我知道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我必须要对你说，这可能只是在白费功夫。”
樱岛麻衣那已经迈出的脚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
“阿景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而且，在学园祭之后，我就已经向他承诺过，不会再干涉他的任何事情了。”
源赖光幽幽地说道。
“你的目标，是景儿没错吧？”
“你也喜欢景儿，想要成为他的新娘？”
紫式部的写给她的信上，其实并没有向她透露这方面的信息。
源赖光也不需要她透露。
少女的心思，可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呢。
“如果你打得是通过靠近我，获得我的承认，以此来达成那个目的的话，那么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且不说得到我的承认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就算你得到了，我的意见也不会对景儿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响。”
和很多老板不一样，源赖光这个‘老板’，没有采用‘空头支票’这种方式，来提升樱岛麻衣对于自己的忠诚度。
骄傲的她，是绝对不屑于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在那些‘儿媳们’面前，源赖光可能会打肿脸充胖子或者咬着牙嘴硬，但是在樱岛麻衣的面前，就没有那种顾虑了。
源赖光甚至还对樱岛麻衣产生了些许同病相怜之情。
那名为‘求不得’的痛苦火焰，此刻正在两人的心中熊熊燃烧。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听我这个‘不相干之人’的话，”既然樱岛麻衣无法进入这个家庭，那么她和自己，就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而不是什么婆婆和儿媳。
既然不是家人，自然也不用迁就自己、为自己办事。
“你完全可以这么离开，我保证不会有人为难你。”
既然是注定要失败的事情，那么自然就没有继续为它付出的道理。
用经济学上的说法，应该是‘及时止损’。
“……我才不要。”
少女的回答中，带着些许执拗的味道。
这些许的执拗，仿佛骨架一样，将这句简短的回答支撑了起来。
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听起来却格外地铿锵有力。
源赖光柳眉微皱。
她刚才的一番言论，完全是出于好心，并不是出于什么不想再来一个人来分享她义子的想法。
反正现在已经有十个人再分了，再多一个，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了。
“我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我知道。”樱岛麻衣回答得非常快，“但是，总要试试的，否则的话，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屈服于‘不可能’。
这就是樱岛麻衣的人生信条。
也是她的成功法则。
现在的她，不是已经在源家‘暂时’住下了吗？
如果没有她自己的争取，可以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会有。
接下来，只要将这个‘暂时’变成‘永远’就好了。
听起来，难度也不是很高吗。
转头朝源赖光笑了笑，樱岛麻衣那原本僵住的脚步重新迈开。
‘现在的话，维也纳那边已经是深夜了吧？’
‘不知道源学弟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樱岛麻衣在心底默默地想着。
“应该是和那些女孩子在一起吧？”
“果然，我还是好羡慕她们……”
……
奥地利维也纳，梅菲斯女士的家中。
“所以，你们怎么会到我这里？”梅菲斯女士没好气地说道，“难道说在这个圣诞夜里，所有的宾馆都已经爆满了，你们两个没法开【哗——】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源景和藤原千花手上可是有着她所给出的‘神秘卡牌’的。
无论是维也纳的哪一个宾馆，在两人上门之后，都会尽自己所能地提供帮助。
就算已经客满了，这些老板们也会编造出谎言，来让其中的人退房，以此来为两人提供住处。
停水了、线路老化、保险丝烧断……
只要宾馆老板想的话，这其实是一件相当轻松的事情。
藤原千花笑眯眯地靠了上去。
“当然不是，我和阿景其实连房间都已经订好了。”
“我只是来向梅菲斯女士借【一点点】东西的。”
她在【一点点】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借东西？”梅菲斯对此倒是非常以外，“借些什么？”
藤原千花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趴在了梅菲斯女士的耳边，就这么对她窃窃私语了起来。
“不行。”梅菲斯女士露出了一副免谈的表情，“别来祸祸我的东西。”
“怎么能说是【祸祸】呢，明明是这么合理的运用。”藤原千花抗议道，“而且，我们又不会白拿。”
她从口袋中拿出了一物，将其展示在了梅菲斯的面前。
“这可是等价交换。”

一百二十二、阿景,H

“这是什么？”梅菲斯女士从藤原千花的手上将东西接过，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这是，一本书？”
这是一本极其袖珍的书册，只有差不多巴掌大小。
而在这本小册子的封面上，写着一些梅菲斯看不太懂的日文词汇。
没错，梅菲斯其实是看不太懂日文的。
她之前和源景、冬马和纱还有藤原千花交谈的时候，其实都在用着德语。
幸运的是，这三人都对德语极其熟悉，因此在交流的时候并没有任何障碍。
藤原千花的妈妈藤原万穗是外交官，而且她本人对于学习外语也很有兴趣，现在已经熟练地掌握了五门外语了。
冬马和纱的话，则是因为母亲冬马曜子的原因。曜子她毕竟在维也纳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自然也能说一口极其流利的德语。
在她闯出名声之前，由于担心自己饿死街头，女儿没人照顾，便开始千方百计地教冬马和纱学德语。
如果在樱岛呆不下去的话，好歹母女俩可以一起去投奔恩师，总还能有一口饭吃。
这条万不得已的办法根本没有用上，但是冬马和纱却还是学会了德语。
虽然她在这方面并不是特别精通，但是至少日常的交流没有问题。
至于源景是怎么学会德语的……
这种有挂的人，有什么要说明的必要吗？
不过，虽然梅菲斯本人看不懂日文，但是这个小册子封面上的猫爪图案，她却还是认得出来的。
“看不懂日文也没问题。”藤原千花依然是一幅笑眯眯的表情，“因为本来就没有多少文字呀。”
“您翻开看看就知道了。”
按照藤原千花所说的那样，梅菲斯将手中的小册子翻开——
“！！！”
“这、这是？！”她的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这是，猫猫的照片？”
“确切的说，应该是猫咪的写真集。”藤原千花纠正道，“这可是我特意在樱岛搜集到的珍品，在维也纳应该是找不到的。”
在樱岛，写真行业虽然比不得上个世纪，但是其实也还算得上繁荣昌盛。
而除了各种男女明星之外，各种各样的动物，其实也是写真集的常客。
源景印象比较深刻的，其实是一头全身雪白的大白马，它曾经力压一众女明星，获得了周销量第三的宝座。
他还记得，那匹马的名字叫做ソダシ（Sodashi，纯洁光辉）。
源景有用些微妙的眼神望向了藤原千花。
猫猫也会有写真集，这件事其实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藤原千花为什么要特意搜集这个东西，还把它带到维也纳？
今天会‘偶遇’梅菲斯女士这件事，就连源景自己也没有猜到，更不要说是藤原千花了。
按理来说，她应该不会准备这种东西才是呀。
注意到源景那有些奇怪的眼神，藤原千花的眼神有些飘忽。
会准备这本猫猫写真集的原因，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在来维也纳之前，她当然不知道梅菲斯女士的存在，更不要提知道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猫奴了。
这……其实是为雪之下雪乃准备的‘贿赂’。
至于交上这笔‘贿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就是想着能不能让维也纳的夜晚多一些花样什么的。
比如说让雪之下雪乃同意和她临时换一下房间，要不然就是以此来说服她、看能不能一起……
总之就是类似的事情了，懂的都懂。
其实不光是雪之下雪乃，她还准备了其他少女的‘贿赂’。
因为太多了，所以不得不尽量地减少体积，换成了这样的袖珍本。
其实，就算没有‘偶遇’梅菲斯女士，藤原千花应该还是会主动找上门来，所以才会在离开酒店的时候，在口袋里面揣上这个小册子。
身为曾经的音乐人，怎么能够放过拜谒传说中大名鼎鼎的梅菲斯·哈布斯堡的机会呢？
而且，在听和纱诉说了昨天她和源景的遭遇后，藤原千花便对梅菲斯女士家里的一样东西相当感兴趣。
既然意外地携带着‘关键道具’，那么自然要跑上门来‘贿赂’梅菲斯女士了。
在将手上的小册子略微翻了几页之后，梅菲斯女士有些满意地将其放在了一旁，准备之后再慢慢欣赏。
“这个礼物，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梅菲斯女士点了点头，一副‘威严满满’的样子。
她看着言笑晏晏的藤原千花，非常大方地说道，“你想要向我借一些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东西的话，我都可以借给你。”
见到梅菲斯女士这么好说话之后，藤原千花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她并没有马上提出自己的要求，而是先朝着源景看了一眼。
后者自然能够领会藤原千花的意思，便乖乖地把两只耳朵堵了起来。
从刚刚开始，藤原千花就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一副要给自己‘惊喜’的样子。
源景自然也不会那么不解风情地去偷听。
虽然没有听到声音，但是单从视觉的角度来看，好像两人的交涉其实并不太顺利。
在听到藤原千花所要求的东西时，梅菲斯女士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
随后便来到了藤原千花最为擅长的讨价还价时间。
梅菲斯本来就对藤原千花的观感极好，在后者的软磨硬泡之下，她最终还是松了口。
藤原千花高兴得小脸通红，随后便将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条递给了梅菲斯·哈布斯堡。
源景知道这张纸条。
藤原千花在写这张纸条的时候，他就陪在她的身边。
他记得，这张纸条上所写的，应该是——
两人今晚所订的房间的名字？
……
不知不觉间，维也纳已经是明月悬空。
在这个圣诞夜中，维也纳的官方准备了非常盛大的庆典，无论是哪里，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只不过，那些喧闹的声音，都是源景与藤原千花已经体验过的东西了。
在离开了梅菲斯女士的别墅之后，藤原千花并没有和源景一起来到两人所订的房间。
两人一起去听了教堂唱诗班的圣歌合唱，去观赏了一番维也纳街头的艺人表演，还去品尝了一番维也纳的独特美食……
而在喧嚣过后，自然便要归于静谧了。
在璀璨吊灯的照耀下，今天的主角，已经十八岁的藤原千花在最大限度地展现着自己的美丽。
精心化妆后的脸蛋精致动人，一身纯黑的深v晚礼服和少女那粉色的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一种神秘且安静的特殊美感。
晚礼服的领口开得有些深，漂亮的事业线与锁骨巧妙地结合，尽量露出v字线条的高雅。
在乳白色的肌肤的中间，佩戴着嵌有四个花瓣钻石的项链，使得她更为光彩夺目。
裙摆边缘镶嵌着蓝色花边，走动时微微摇曳，像摇摆的美人鱼，这套她精心挑选的服饰，将少女美貌展现得淋漓尽致。
今天对她来说，可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那么自然要展露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这其实是她在樱岛就准备好的衣服。
在离开了梅菲斯女士的别墅后，她就和平冢静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她能不能在某个时间点，将它带到特定的地方。
如果能顺便帮她化化妆的话，那就更好了。
她自己虽然也能搞定，但是两个人的话，自然要快上很多。
倒不是怕源景等急了。
藤原千花的心情，其实要比源景急切多了。
藤原千花是平冢静所担任班主任的高一A班的班长，两人的交情本来就相当好。
关于这件事，其实早在上飞机的时候，藤原千花就偷偷给平冢静说过，后者当时也答应了。
只不过，在将衣服和首饰以及化妆用品带到藤原千花的跟前时，平冢静还是感到一阵的惆怅。
她比藤原千花大了差不多十岁，而藤原千花却要在今晚，做她还没有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这种微妙的挫败感是怎么回事？
唔，突然好想喝酒……
嘛，现在的话，就暂且不要去管某位大龄剩女了。
毕竟今天的主角，可是藤原千花呀。
柔和的灯光洒泻下来，橡木地板擦得一尘不染。
将一张黑胶唱片放到一旁的唱片机上，整个房间便洋溢起欢快的舞曲来。
藤原千花带着幸福的笑容，拉起了源景的手臂，樱色的嘴唇靠近了她的耳朵——
“我们先来跳舞吧。”
淡淡的香水气味微微刺激着源景的鼻腔，少女那仿佛在轻咬耳朵的呢喃低语挠在了源景的心头，让他的心中留下了些许刺痒。
源景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合理的要求。
将少女那柔软的腰肢揽住，两人便来到了房间的中央。
跳舞本来就是在藤原家族的人所必备的技能之一，藤原千花自然也不例外。
源景虽然从来没有学过跳舞，但是他天资超绝，对身体的掌控能力也极其优秀，自然也马上找到了诀窍。
“阿景果然好厉害。”
藤原千花忍不住发出了赞叹，“明明在刚刚还是一副新手的模样，但马上就变得比我还要熟练了。”
“本来，我都想好了如果出现‘踩脚’事件的话，我要如何应对呢。”
“结果这下全都白费了。”
这幅古灵精怪的样子，让源景的内心升起了些许暖意。
“‘踩脚’可是很痛的，我可不希望你感受这种完全不必要的痛苦。”源景低下头，让两人的额头就这么抵在了一起。
藤原千花有些迷醉地注视着少年那漆黑深邃的眼眸。
在那原本清澈瞳孔的底部，此时已经如同翻卷的浪花一般，翻滚起情感的波澜。
它们在簇拥着她的倒影。
“毕竟，一会儿的话，可有你痛的。”
源景轻笑着说道。
这句话让藤原千花一下子羞红了脸。
“阿景，H。”
鼓起了标准的包子脸，藤原千花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来。
但是她心中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满是甜蜜。
源景竟然会‘调戏’自己，这可是藤原千花梦中才会见到的场景，而现在，却就这么在她的眼前变成了现实。
这让藤原千花有一种玷污了原本纯洁之物，让其堕落的快感。
虽然性别好像有些反了就是了……
“不行，既然阿景不踩我，那我就要踩你了。”
借着这一股‘生气’的劲头，藤原千花便趁势做出了一些‘任性’的事情来。
将脚上的鞋子毫不留情地甩掉，她那双包裹在纯洁白丝里的小脚，就这么踩在了源景的鞋面之上。
这双小脚还不老实地在源景的鞋面上踩了踩，似乎是在报复源景刚刚的‘调戏’。
和穿着鞋站在地面上相比，这样的姿势，自然更加难以保持平衡。
藤原千花便也趁着这个机会，紧紧地搂住了源景的脖子。
两人之间，便可以说再也没有一丝的缝隙，就这么天衣无缝地紧密贴合在了一起。
仿佛本来就应该如此一样。
“这可不算什么‘踩脚’，千花你这不是在‘踩鞋’吗？”
原本放在少女腰肢处的手臂微微用力，源景将有些不安分的藤原千花轻轻地抬了起来。
他也将鞋子甩掉了，之后再将她轻柔地放了下来。
这下，藤原千花的小脚就这么直接踩在了他的脚面上。
“这才是‘踩脚’呀。”
源景朝着藤原千花眨了眨眼睛。
藤原千花那原本那有些不太安分的小脚，此刻便显得无比老实。
十只如同珍珠一般的可爱脚趾微微蜷缩起来，就这么将源景的脚牢牢地抓住了。
藤原千花也将自己的脸颊埋在了源景的胸前，有些沉醉地轻嗅着少年身上的味道。
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这个样子，可完全没法跳舞了呀。
嘛，不过那种事情，对于藤原千花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
“话说，阿景你就不好奇，我向梅菲斯女士借了什么东西吗？”
靠在源景的胸口，听着那‘咚咚’的，令人安心的搏动声，藤原千花的声音中有着慵懒的满足。
“应该是，某种不能马上派上用场，必须要事先准备的东西吧？”源景猜测道。
“否则的话，没有必要将房间的位置告诉她。”
源景稍微环顾了一下四周，眸中有着些许探究之色。
“在我们离开梅菲斯女士的家，在外面到处闲逛的时候，她的人应该在抓紧时间改造这个房间吧？”
但就目前为止，源景还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bingo，猜对了。”藤原千花的声音有些欢快。
恋恋不舍地从源景的胸前离开，藤原千花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
“我向梅菲斯女士所借到的，是这个！”
藤原千花清脆地打了一个响指。
在那之后，仿佛接到了信号一般，原本灯火通明的房间，在刹那间便暗了下来。
明亮的月亮如同懂事的孩子一样，不声不响地浮在了大大的落地窗外。
皎洁的月光，也在此刻被另一种更加圣洁的光芒所替代。
源景有些讶然地看着藤原千花头上那一圈乳白色的光圈，而在少女的背后，有一双洁白的羽翼在轻轻摇曳。
即便以源景的耳力，也没有办法听到翅膀卷起风的声音。
因为那种声音，本来就不存在。
眼前的‘天使’，不过是光线所构成的假象而已。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玩呢。”藤原千花有些好奇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光圈，但自然什么都没有摸到。
“不过，比起天使模式，我其实更喜欢这个模式。”
藤原千花又打了一个响指。
原本圣洁的光辉悄然隐去，少女那粉色的长发上，闪耀起仿佛鲜血一般的渗人光辉。
与此同时，一双可爱的犬耳也从她的头上伸了出来。
“汪汪。”一边发出了可爱的声音，藤原千花同时也就这么亮出了银牙。
她啊呜一声，咬在了源景的脖子上。

一百二十三、肘,跟我进屋
10/31

虽然说是咬上了源景的脖子，但是藤原千花自然没有用力。
说实在的，这样的行为，与其说是‘咬’，倒不如说更像是在轻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藤原千花的眼睛瞬间一亮。
她用嘴唇嘬住了源景脖颈处的肌肤，随后便吮吸起少年的肌肤来。
源景的皮肤丝毫没有男性那种粗糙的质感，反而可以说是相当顺滑。
用藤原千花的说法，就是‘口感很好’。
在这么吮吸了一会儿后，藤原千花便重新将头抬起来，有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一个玫瑰红色的小巧唇印。
她在给源景‘种草莓’。
一般来说，这样因为‘皮下淤血’而产生的印记，会在人的身体上留存不短的一段时间，但是源景的体质，可以说是迥异于常人的。
这样的‘草莓’，似乎是被他的身体视作了一种‘伤口’。
于是，就在藤原千花眼睁睁的注视之下，那玫瑰色的唇印就这么迅速地变淡，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到自己刚刚的努力成果就这么在转眼之间化为泡影，藤原千花倒也并不气馁。
她反而放下心来，变得对这种愚公移山一样的活动愈发上心了。
说到底，这本来就是小夫妻之间的一种情趣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深刻含义。
“啾。”
“啾。”
“啾。”
可能是已经播放完毕的缘故，房间里面的舞曲声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便是这样细微的啜吸声。
源景不仅没有制止藤原千花，反而把藤原千花的纤腰搂得更紧了。
为了让藤原千花的姿势更加舒服，他的其中一只手轻轻下移到了少女的翘臀下发，想要把她抱得高一些。
结果，藤原千花的反应之大，却一下子超乎了源景的想象。
在意识到源景要做些什么后，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咪一样，藤原千花眸中的沉迷之色尽去，踩在源景脚面上的小脚也一下子绷得紧紧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此刻的心情，藤原千花那原本懒散地趴在脑袋两侧的‘狗耳朵’也一下子立了起来，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紧张的模样。
源景眨了眨眼睛，显然对藤原千花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感到有些惊讶。
刚刚都好好的，为什么我一把手放在她的屁股下面，她就……
等一下，我刚刚好像摸到了一条不应该存在在人身上的东西。
见到源景的神色有异之后，藤原千花显然也知道瞒不过去了。
一只手依然环在源景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则是伸到了背后，将挂在自己臀部的，某一条毛茸茸的东西隔着裙子抓了起来，就这么交到了源景的手上。
这是——
一条尾巴？
源景感受着那毛茸茸的触感，忍不住低下头，看了已经羞红了脸颊的藤原千花一眼。
这可不是什么光影所造成的幻象，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尾巴’。
藤原千花是人类，不是什么妖怪。
这个世界上，也并不存在妖怪。
他现在所摸到的这条尾巴，应该是某种装饰品。
或者说……情趣用品？
“这、这、这、这可不是我要穿的！”一向口齿伶俐的藤原千花，此时的牙齿也稍微有些打架。
“这是梅菲斯女士的条件，说如果要借给我这套设备的话，就必须戴上这个。”
“这条尾巴，是和那些设备放在一起送到这里来的。”
这是实话，藤原千花并没有对源景说谎。
不过，这只是口头约定而已，梅菲斯·哈布斯堡并没有采取什么保险措施，比如说要藤原千花将相关的照片或者录像发给她之类的。
换言之，这其实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就算藤原千花不戴上这个，其实也完全没有问题。
“其实在刚刚跳舞的时候，我就发现有些不对了。”如果这里是动画或者漫画的话，此时的藤原千花，应该是一脸的‘蚊香眼’，“虽然并不会阻碍我的活动，但是这种刷拉刷拉的感觉，总让我静不下心来。”
所以跳舞的时间才会这么短。
除了藤原千花那逐渐燥热的心之外，这一条多出来的尾巴，其实也是原因之一。
藤原千花其实也知道，想要瞒过源景这件事，其实是不可能。
但是，晚发现总比早发现要好呀。
如果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话，说不定源景就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了。
隔着藤原千花的晚礼服，源景用一只手抚摸着这条多出来的尾巴。
顺滑、柔软、温润。
不得不说，这只‘假尾巴’的手感真的非常不错。
就在源景忍不住要轻轻拽一拽的时候，他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手上的动作顿时一滞。
“千花，这根尾巴是挂饰，还是……”
还是缠绕在你的腰上的？
根据源景的认知，这样的假尾巴，一般来说是这两种戴法。
一个就是在尾巴的根部有类似钩子的东西，以此来固定在衣服的內着上。
另一个，就是尾巴的根部连着类似腰带的东西，通过让它缠绕在腰际，以此来加以固定。
如果是前者倒也罢了，如果是后者的话，拽动尾巴可能会让藤原千花有些难受。
但是还没等他将整句话——
“当然是挂饰了。”藤原千花的反应有些激烈，“别的方式，我怎么可能接受？”
“我的后面，可是阿景的东西呀！”
源景：“……”
他听懂了，同时也大受震撼。
其实，除了之前的两种戴法之外，还有一种戴法。
那就是塞到【哗——哗——】里。
……
“唔唔唔，总感觉嫁不出去了。”藤原千花有些生无可恋地躺在了沙发上，她胸前的两座‘高山’，此刻却仿佛在违背着地球引力一般，依然高耸。
在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已经被取下来的‘假尾巴’。
“嫁得出去的。”坐在她身边的源景笑着保证道。
“就算我是这么H的女孩子，也没有问题吗？”将沙发上的抱枕拿过来，藤原千花将自己的下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蔚蓝眼眸。
“我刚刚所说的话，对女性来说，是不是太过不成体统了一些？”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源景伸出手，安慰性地握住了藤原千花的小手，“没有人规定，我不能喜欢H的女孩子呀。”
“没什么可担心的，也不用愁眉苦脸。”
“我喜欢你，想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无论经历怎样的变故，我都有坚持这个想法的信心。”
“呼~”
藤原千花显然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身体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仿佛刚刚卸下了所有压力的弹簧。
看着正微笑着看着她的源景，此时的藤原千花的胸中，涌起了一股跳到源景的怀中，让他紧紧的搂住自己的欲望，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他。
心中的爱意竟然完全没有尽头。
这种感情，还真是既危险又可怕。
藤原千花是会顺遂着自己心意的女孩子，既然这么想了，接下来自然就要这么做。
将抱枕就这么扔在了一旁，她就这么坐了起来，然后就这么躺进了源景的怀里。
源景也不说话，而是就这么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藤原千花那一头柔顺的粉色长发。
感受着源景那温柔的动作，藤原千花满足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和源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
那是在刚刚升入高中的第一节课，彼此互相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源景，兴趣是独处和看书。”
这就是他当时的说辞。
源景给人的第一印象，毫无疑问是过于冷静而又聪慧。
当然，有些人也会将其视为冷淡和傲慢。
但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藤原千花便已经察觉到了这位俊美到不似凡人的少年，其心中的温情与善良。
正因为坚信自己的第一直觉，藤原千花才会那么锲而不舍地想要接近源景。
她想要和这个少年，成为朋友。
结果，现在两人不仅是朋友，而且还是情侣，以及未婚夫妻了。
这算是，努力就有回报吗？
两人在沙发上就这样抱在一起。
源景并没有再进一步，只是温柔地用自己的动作，将少女心中的羞耻慢慢抹平。
“如果让我来评价自己，找出一个最大的优点的话，那应该不是什么渊博的知识、过人的身手或者一学就会之类的东西。”
“而是我这个人，很少感到迷惘。”
迄今为止，源景在遇到的所有事情上，几乎都能很快地找出自己要干些什么，然后坚定地去推进，从来没有瞻前顾后过。
在源景看来，这是相当重要的品质。
这样强势的性格一般来说不会讨喜，但这话从源景的口中说出来，却一点没有夸耀或者盛气凌人的感觉，相反还会种沉稳的安心感
“嗯。”藤原千花就这么轻柔地应了一声。
她心想总得说点什么来表示赞同，脑子里却一个词也浮现不出。
就这么被源景这样搂着，总感觉全身都暖融融的，心跳快速跳动之中，别说开口说话，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我既然已经决定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了，那么就绝对不会反悔。”源景抚摸着千花的长发，字斟句酌地说着，仿佛在倾吐着某种誓言。
“这是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了，就算你本人反对，也已经没有用了呦。”
“毕竟，能让我做出这个决定，你可以说是居功甚伟。”
“那自然要就这么负起责任来呀。”
源景的话语，有着一种独属于他自己的锋芒感，但是却并未将藤原千花割伤。
只要坐在彼此身边，身体稍稍触碰，心里便能顿时充满温馨。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要一手势，一个眼神，就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意。
这样的感受，无疑是极其舒适的。
‘阿景果然是最棒的伴侣，我这一生，非他不可。’
嗅着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味道，藤原千花在心中，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今天对于藤原千花来说，无疑是迄今为止，人生中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
接下来的话，只要将这一段幸福无限延展下去就好。
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让它延伸下去，不仅是话语和承诺，也要将具体的经历一段一段的小心积累起来，就这么一步步地向着未来走去。
这才应该是我们的人生。
藤原千花并不担心源景搞不定藤原家。
她本人其实已经对源景形成了一种近乎盲从一样的信心，而且，她还请了小姨过来帮她们。
只要将这最后的阻碍扫平，他和她，他和她们之间，便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
既然如此的话，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其实已经非常简单了。
这本来是早就应该做的事情，结果却因为意外而脱到了现在。
脱离了源景的怀抱，藤原千花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也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她的目标，正是不远处的卧室。
那里的双人床，她事先可是已经考察过了，可以说是又大又软和，真不愧是维也纳最高档的宾馆之一。
“肘，快跟我进屋。”
要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呀。
明明是正牌未婚妻的自己，竟然是少女们中最后一个和阿景做这种事情的人。
这样的事实可能确实有些让人郁闷。
不过，藤原千花从来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恰恰相反，她的心胸一直都相当宽广。
无论那种意义上都是如此。
‘就当阿景是去学技术了。’藤原千花在心中如此想到。
……
……
此时此刻，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的房间中。
除了这两人之外，这个房间里面，此时又多了一位‘客人’。
或者说是‘妹妹’。
她的名字是泽村英梨梨。
“什么，凝光去了你和真白的房间？”在听到泽村英梨梨的讲述之后，清水辉夜皱起了眉头，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些许危机感。
凝光是一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聪明、敏锐、智计百出、行动力旺盛。
对于想要‘保护’源景的少女们来说，对方可以说是最大的敌人之一。
所以，无论是清水辉夜，还是四条真妃，都在此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她有跟你们两人说什么了吗？”

一百二十四、‘搞出人命’其实有不止一个意思

“她……什么有价值的话都没有说。”泽村英梨梨的表情显得有些疑惑。
对于凝光，泽村英梨梨的观感其实有些复杂。
毫无疑问，她对凝光是有好感的。
当初她和椎名真白能够和源景搭上线，凝光是在其中出了一部分的力的。
而且，在泽村小百合做出了有些错误的选项时，也是凝光告诉了她们源景所住的地方，好让她们能够及时地进行补救的。
从这方面讲，凝光甚至可以说是她和真白的……媒人？
至少也算是媒人之一吧。
就因为这个原因，虽然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都知道两人和对方的立场目前是对立的，但是在凝光来串门的时候，却都没有将她拒之门外。
当然，为她开门是一回事。但如果凝光想要让她们帮她的话，那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但凝光似乎早就已经摸透了两人的底线，在走进了两人的房门之后，根本没有提到任何和源景有关的话题，反而是在以一个即将离开圣伊甸学园的学姐的身份，在传授两人一定的经验。
因为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两人都是画家的缘故，因此凝光所着重讲的，是圣伊甸学园里容易发现美景的地方，以及这些美景一般会出现的时间。
她在两人房间里面呆的时间也不长，将这些说完之后，还不等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说些什么，就十分干脆的起身告辞了。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直到现在，泽村英梨梨依然对凝光主动来访的动机而感到迷惑不解。
是看着自己将要离开学校了，想要给自己看得顺眼的学妹们一点好处？
但如果是凝光的话，总感觉肯定不止如此的样子……
在听完泽村英梨梨的讲述之后，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疑惑。
她们也没有猜透凝光的用意。
一直以来，凝光所最大的依仗，就是她那圣伊甸学园学生会长的身份。
有了这个身份之后，整个圣伊甸学园几乎就可以算作是她的主场。
但问题是，现在她们所在的地方甚至并不在樱岛，而是在远在欧洲的世界音乐之都维也纳。
凝光出身贫寒，是不可能在维也纳有什么额外的势力的。
在这里，她不再能够借助学生会的力量，只能完全靠她自己……
等一下，说不定并不是只有她自己。
清水辉夜突然灵机一动——
“英梨梨，上门的人，是只有凝光没错吧，你有没有看到她的室友？”
“凝光会长的室友……你是说刻晴学姐吗？”泽村英梨梨闻言，歪头微微沉思了片刻，随即便果断地摇了摇头。
“没有，自始至终，我没有看到刻晴学姐的影子。”
“而且，”泽村英梨梨那蔚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有些惊讶地问道，“刻晴学姐不是和凝光学姐闹掰了吗？难道两人又和好了？”
“就算没有和好，这也并不会妨碍两人的联手。”四条真妃摇了摇头。
她出身的四条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教育过她这种事情了。
“有的时候，联手与否跟关系好坏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只和她们之间是否有相同的利益有关。”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凝光，因为她那从未掩饰过的目的，目前正处于少女们的绝赞防备中。
刻晴，虽然意图不明，但是少女们依然因为各种原因，对其缺乏必要的信任。
换言之，两人现在都处于被大部队孤立的状态。
这这种情况下，两人彼此抱团其实是非常正常的选择。
“真妃。”清水辉夜望向了四条真妃，“欧洲这边的事情，你应该要比我要了解得更多。”
毕竟，四条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和欧洲进行着商业活动。
“刻氏集团在奥地利这边，有开什么分公司之类的东西吗？”
“并没有。”四条真妃摇了摇头，“其实在知道刻晴会和我们一起来维也纳的时候，我就特意向家族里面专门掌管欧洲事务的人询问过。”
“刻氏集团的势力，主要集中在亚洲，其次就是北美和大洋洲，在欧洲的势力其实相当微弱。”
“在维也纳，甚至根本就找不到刻氏集团存在的痕迹。”
“也就是说，没有外援吗……”清水辉夜用左手托住右手的肘部，然后用右手将自己的脸颊轻轻托起。
这是她所惯用的思考姿势。
“你们在让凝光进屋之后，有马上关上房门吗？”清水辉夜询问道。
“当然。”泽村英梨梨点了点头，“还是我亲自关的门。”
唔，这样的话，凝光本人吸引两人的注意力，刻晴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溜进房间干些什么的概率，就接近于无了。
不过，以刻晴的骄傲，也的确很难想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她有带什么小礼物之类的东西给你们吗？”清水辉夜又询问道。
如果有的话，其上就可能会有一些她所动的手脚。
比如说窃听器之类的东西。
泽村英梨梨对此也是摇了摇头，“凝光学姐并没有带什么小礼物，她是空手来的。”
是这样吗？
“……那，她有接触过你们两人的房卡吗？”
房卡除了可以充当房间的钥匙之外，其实也有让房间通电的功能。
只要将其插在房间中的插槽之上，就会阻断插座里面的红外线设备。而这种设备是控制整个电路的关闭之用，一旦阻断之后整个电路便会连通，开始通电。
因为是双人间，所以每个人都会有一张自己房间的房卡。
但是通电的话，其实只要有一张卡就够了。
也就是说，会有一张房卡是闲置的。
如果凝光偷偷地把自己的房卡和这张闲置的房卡交换的话，她就有了随时能够进入英梨梨与真白两人房间的能力。
说不定在晚上的时候，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了进来……
“……啊。”泽村英梨梨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有些短促的叫声，“在我们和凝光学姐说话的时候，真白口袋里面的房卡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当时是凝光学姐反应最快，把它从地上捡了起来，重新交换给了真白。”
泽村英梨梨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清水辉夜，又转头看了看四条真妃，“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说不定有。”清水辉夜点了点头。
“回去的时候，你让真白试一下，她手上的房卡还能不能打开你们的房间。”
如果能的话，那么代表凝光并没有掉包这张卡。
但如果不能的话，只要这张卡能刷开凝光和刻晴的房间，那么对方就百口莫辩了。
……
“♪~”手上把玩着一个小巧的机器，凝光轻声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她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那个紫发的室友已经没有了踪影。
就和自己有自己的打算一样，刻晴也有她的算盘。
和辉夜她们所预料的不一样，她和刻晴并没有联手。
只不过，这可不代表凝光本人已经孤立无援了。
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打开，将那个小巧的机器接上了USB接口，凝光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某位依然宅居在樱岛之人的电话。
铃声可以说是刚刚响起，就很快被【人】接起来了。
“你好，赤坂龙之介大人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如果有什么必须要转告给他的事情，请在‘滴’一声……”
“女仆酱，是我。”凝光的语气相当亲切，一副和对方打了相当多交道的样子，“请让龙之介接一下电话，我有事情来要找他。”
凝光并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来到维也纳的。
事实上，她准备了非常多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她手上这个小巧的机器。
这是她事先向赤坂龙之介要的。
“啊，原来是凝光大姐头！”女仆酱的语气变得有些兴奋，看起来在她这边，凝光的好感度可以说是非常高了。
说不定仅次于同时兼有她的主人、造物主以及深爱之人的赤坂龙之介了。
“他现在正好还没睡，我这就让他接电话。”
不多一会儿，电话那边就传来了赤坂龙之介那有些无奈的声音——
“凝光大姐头，你知不知道，东京现在是几点了？”
“应该是凌晨4点左右吧。”凝光看了看电脑屏幕的右下方，用相当无所谓的语气如此说道，“反正你的习性不就是昼伏夜出吗，尤其现在还是寒假期间。”
“如果我在白天打给你的话，反而会对你产生困扰，难道不是这样吗？”
“……”赤坂龙之介有些无言以对，因为凝光所说的都是实话。
“出于一个朋友的角度，我希望提醒一下我们的大发明家。”凝光的话语中带着些许调侃，“熬夜过多的话，可是会猝死的哦。”
“看来有必要和女仆酱说说这种事情了。”
“不用你啰嗦，我之后一定会注意的。”赤坂龙之介的语气有些不善。“现在正好是紧要关头，也是工作最多的时候。”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他嘴里所说的，自然是指电脑部所开发的游戏。
这语气并不代表他不尊敬凝光，只是他的性格向来如此。
因为作息问题，【女仆酱】最近已经念叨过很多次了。
多到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在构建【心智模块】的时候，加入了那么多不必要的东西。
即便如此，赤坂龙之介也从来没有想过重启【女仆酱】，将其变成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傀儡。
这个人工智能AI是他的最高杰作，时至今日，他依然对此感到万分的自豪。
【女仆酱】之所以会变得像现在这样人性化，最大的原因，便是赤坂龙之介对【她】增添了【学习】这个最为重要的功能。
在联通上网络之后，【女仆酱】就能吸收着海潮一般的庞大信息流，以此为养分，促使其不断地进行进化。
让人来写代码的话，效率始终还是太低了。
哪有让程序自己写自己的代码快呢？
“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件事吧？”赤坂龙之介转移话题的意图十分明显，“相关的数据已经搜集到了吧，传过来了吗？”
“嗯，已经传过去了。”见对方提到了正事，凝光的神情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怎么样，能行吗？”
赤坂龙之介那边沉默了一段时间。
在凝光的主观意愿上过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时光之后，手机里传来了赤坂龙之介那有些慢吞吞的话语。
“简单，看我的吧。”
凝光并没有把自己和椎名真白的房卡掉包。
那样太过容易被发现了，而且，接下来的生活也会非常不方便。
就像今天这样，如果回屋的时候，刻晴不在，那她岂不是连房门都进不去？
既然手下有赤坂龙之介这样的科技怪咖，那么自然是要用更加时髦一点的办法才是，否则的话，怎么衬托得出她凝光‘人尽其才’呢？
当然，赤坂龙之介的帮助是有代价的。
电脑部的新游戏已经接近完成状态了，差不多下个学期开始的时候，demo版（也就是试玩版）就能上线了。
但游戏这个东西，可不是你把它做出来就完了。
甚至可以说，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尤其是这种并非自娱自乐，而是真的想要以盈利，甚至以此为基础创办公司的游戏。
和平台以及运营商的接洽，各个媒体上的宣发，玩家们意见的采集与汇总……
总而言之，要让这个赤坂龙之介寄予厚望的游戏真的迎来成功，其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幸运的是，凝光表示自己愿意帮忙。
电脑部的技术宅们只要负责开发和完善新功能，当然还有修各种BUG就好，其他的事情，可以统统丢给凝光来做。
电脑部那一帮技术宅们的弱项，反而是凝光的强项。
“如果这是一桩案件的话，那么我这个‘犯人’，现在可是已经入手了最为关键的道具，也就是——”
“密室的钥匙。”凝光的眼睛非常愉快地眯了起来。
“接下来的话，就该谋划如何‘密室杀人’了。”
凝光的最终目标，其实和谋划杀人事件的差不了多少。
毕竟，两者的目的都是【搞出人命】。

一百二十五、事实证明,不要自我意识过剩

12月25日，圣诞节。
施泰根贝格尔庄园酒店门外。
“好了，经过一天多的休整，我们终于能正式开始我们的维也纳之行了吧。”平冢静清点了一下自己面前的人数。
一共是九个人。
缺席的两人，是藤原千花和冬马和纱。
藤原千花缺席的原因，懂得都懂。
而她的室友冬马和纱，则是留下来照顾她。
顺便照看一下被留下来的【十六分音符】。
在轻轻地瞟了源景一眼之后，平冢静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已经叫好车了，我们今天的目的地——”
“是美泉宫。”
……
从施泰根贝格尔庄园酒店所在的多瑙河河岸地区出发，往西南方向前进数公里左右，便能看到一片小型的丘陵。
美泉宫就位于维也纳尽头的这片山丘之上。
如果说霍夫堡皇宫是那个帝国的政治中心，那么美泉宫便可以称之为文化的中心了。
当然，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到了现在，曾经的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都已经成为了人们的旅游景点。
今年圣诞节的天气非常好，以山影、蓝天还有那毛刷一样铺展开的白色云彩为背景，美泉宫就这么舒展着它那金色的双翼。
“真没想到静老师所谓的‘叫好了车’，意思竟然是‘叫好了马车’……”从马车的小窗口向外眺望着远处的宫殿，早坂爱吐槽道。
“静老师可能觉得机会难得吧。”安静地坐在源景的一旁，雪之下雪乃露出了有些理解的微笑，“既然来了欧洲，那自然就想要坐一坐最为正统的欧式马车。”
“一般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没错，平冢静叫来的代步工具，就是三辆马车。
旅行团的人数总共是十个人，她、刻晴还有凝光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中间的马车坐着清水辉夜、四条真妃、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最后便是源景、雪之下雪乃还有早坂爱了。
和汽车相比，马车的速度要慢得多。而且它们只能行驶在规定的道路上，不可能在马路上肆意狂奔。
因此，虽然美泉宫和酒店的直线距离只有数公里左右，众人还是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
不过，这一行人的时间本来就很多，并不怕浪费。
而且，这么坐着马车优哉游哉地赶路，也算是一种有些新奇的人生体验。
美泉宫的入场费是20欧元。
将总共200欧元交给了工作人员之后，平冢静便转头望向了她的学生们。
“等到进去之后，要跟在我身后，不要随意乱走……”
结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抱歉，平冢老师。”一个人用非常礼貌的语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虽然这种行为根本就和礼貌插不上边就是了。
“我希望能自己一个人逛一逛。”
平冢静望向这个打断了自己的人，两条纤细的柳眉有些纠结地皱了起来，“刻晴，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没错，打断她的人，正是圣伊甸学园的副会长，同时也是刻氏集团大小姐的刻晴。
后者摇了摇头，姣好的面颊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脸的平静：“您误会了，平冢老师。”
“您是一位非常称职的老师，我对您并没有什么不满。”
“只是……如果和你们在一起的话，可能会有人没有办法欣赏美泉宫的美景，而要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了。”
她那紫红色的眸子轻轻地掠过了其他少女。
“为了避免那种相看两厌的情况，我觉得还是在这里直接分来比较好。”
平冢静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因为刻晴所说的确实是实话。
少女们对她和凝光抱有一定的警惕之心，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说些违心的话。
但是，无论如何，刻晴都是她的学生。
就这么让她独自离开，实在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导游的问题，我其实早就有了准备。”见到平冢静那有些纠结的神色，刻晴从口袋里面将手机掏了出来，“昨天晚上在酒店的时候，我就已经将相关的语音包下好了。”
“不光是美泉宫，斯蒂芬大教堂、霍夫堡宫、美景宫……这些著名经典的语音包，我都已经准备齐全了。”
“只要跟着其中的语音导航走，就能轻而易举地尽情欣赏这些景点的精彩之处了。”
意思是不止这一次的美泉宫，之后我们去其他景点的时候，你也要单独行动吗？
平冢静在心中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从前并没有教过刻晴，对她其实也并不是特别了解。
只不过，从这几次的接触来说，对方给她的感觉——
有点像是刚见面时候的源景。
“至于安全问题，就更加不用担心了。”刻晴伸出了一只小拳头，“在学生会，凝光是下达命令的那个人，而我下辖的风纪委员会，才是真正解决问题和争端的地方。”
“如果没有武力傍身的话，可没有办法镇压住那群喜欢搞事情的怪咖。”
在这一点声，刻晴倒是完全没有说谎。
虽然肯定比不上源景、源赖光和阿尔托莉雅之流，但是在武力水平上，她却还要高出清水辉夜和早坂爱不止一筹。
即便在这异国他乡，刻晴也完全有信心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行，我不同意。”平冢静摇了摇头，“我是带队老师，必须要为你们的安全负责。”
“你的提议，在我看来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如果没出什么事情倒也罢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怎么和学校还有你的家里人负责。”
“能出什么意外。”看到平冢静的反应，刻晴似乎表现得有些烦躁，“只要约定好下次集合的时间和地点不就好了？”
“而且，平冢老师不是也有我的电话吗，必要的时候，电话联系不就行了吗？”
“我就是怕出现没有办法用电话联系到你的情况，那种情况下，后悔可就晚了！”平冢静看着眼前这一脸不服气模样的少女，不由得有些头痛。
她之前可不知道，刻晴原来是这么不服从管理的少女呀。
“平冢老师，你这是区别对待。”
“我怎么区别对待了，就算提出要单独行动的不是你，而是别人，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是吗？”刻晴似乎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争吵上，于是便简明了当地说道，“前天晚上的时候，还有昨天一整天。”
“你不都让源同学自由活动了吗？”
“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了呢？”
其实如果真的深究一下的话，源景根本就不算是单独行动。
前天晚上的话，他身边有冬马和纱，昨天的话，藤原千花在他身边。
但是其实这两人都不算是什么陪伴者。
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源景身边没有人跟着，平冢静也绝对会同意他单独行动的。
平冢静一时间有些语塞，“这是因为……源君他是男生啊。”
“我相信他有着保护自己，同时也将他人保护好的能力。”
“平冢老师的意思，是我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咯。”刻晴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对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她来说，这其实可以说是一种相当危险的信号。
“我可还要比源同学大上两岁呢，你的意思是我在能力上完全不如他，根本不能让你放心是吗？”
其实我就是这个意思。
平冢静在心里有些狼狈地想到。
但是刻晴是那种自尊心很高的人，在她面前承认这一点，肯定不利于对话的继续进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我可以做出一定的让步，但是单独行动是绝对不行的。”
“必须要有其他人在你的身边才行。”在说这话的时候，平冢静还特意朝着凝光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虽然相信刻晴并不缺乏智慧和能力，但从目前的状况看，在为人的圆滑程度上来看，却是完全比不上凝光。
如果有凝光陪在刻晴的身边，两人一起行动的话，她其实就可以放心了。
凝光当然注意到了平冢静的眼神，她本来就是最为擅长察言观色的那种人。
不过注意到归注意到，这可并不代表她一定要顺着平冢静的意思来。
她一点也没有介入这场争吵、做调解员的意思，就这么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却是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人为平冢静解了围，就连刻晴也因此吃了一惊，紫红色的眼眸一下子瞪得圆圆的。
“我和刻晴学姐一起行动吧。”一个人举手说道。
举手的人是——
源景。
……
“你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和我一起行动？”跟在源景的身后，刻晴有些执著地追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她们都在为什么防备着我吗？”
很显然，源景竟然会主动和她一起行动，这件事可以说是完全在刻晴的意料之外。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静老师她还是不会放心的。”
说到底，这些学生中，能让平冢静完完全全地安心下来的，就只有源景一个人而已。
在源景的身边，可能要比在她身边还要安全。
虽然可能有些不愿意承认，但是平冢静在心里知道，这可是完完全全的真话。
“而且，我也希望在今天之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源景回头看向了刻晴，“静老师她为这次的维也纳之旅，真的做了非常多的准备。”
“我不希望她为难。”
虽然从来没有和平冢静讲过，但是源景本人，真的非常尊重这位女教师。
“维也纳之旅，我希望大家都能过得开开心心，让它变成美好的回忆，而不是变成什么不愿提起的往事。”
“刻晴学姐，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我觉得你应该理解我的意思。”
“……我，也被算在这‘大家’里面吗？”刻晴的语气有些迟疑。
“当然。”源景点了点头，“否则的话，我怎么会主动提出和你一起行动呢。”
“但就和我刚刚所说的一样，这次算是特例。”
与其说是‘特例’，倒不如说是‘交换条件’——
通过这次的同行，来换取刻晴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再捣乱的条件。
而且，源景本人其实对于这个世界的刻晴，了解程度可以说是近乎于无。
他也希望通过这次同行，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刻师傅’。
虽然少女们都觉得，刻晴肯定对他有所企图，但是，源景的直觉却告诉他，刻晴应该没有这个意思。
至少，应该不是那种男女方面上的企图。
源景决定相信一下自己的直觉。
毕竟，它迄今为止还没有出过错误。
……
美泉宫的一头是曾经的宫廷剧院。
据说就是在这里，幼年的莫扎特为神圣罗马帝国的女皇玛丽亚·特蕾西亚演奏过钢琴。
当源景和刻晴来到这里时，有几个年轻的男子正在满怀憧憬地四处张望。
其中一个男子注意到了走进来的两人，不由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推搡了一下他身边的其他人，让大家一起朝着源景与刻晴的方向望去。
这几个人也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后便仿佛争先恐后一般地朝着两人跑了过来。
刻晴非常不悦地皱起了柳眉。
这些男人的样子，和那些她独自出门时，前来搭讪的男人们一模一样，甚至要更加地狂热一些。
……欧洲人看起来确实要比亚洲人热情得多了。
但这可改变不了这些人轻浮的本质。
刻晴有着极其丰富的拒绝搭讪的经验，就算没有源景协助，她也有信心摆平这群搭讪的人。
然而……
这群人的目标却并不是她。
她甚至还被毫不留情地挤出了源景的身边，见到这些人将源景团团围住之后，刻晴嘴唇微张，露出了有些罕见的茫然之色。
源景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环视了一圈，这些眼睛中闪闪发光、露着危险气息的年轻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请问，”最先发现源景的那个人，显得有些紧张——
“您认识梅菲斯大人吗？”

一百二十六、我可能有‘亿’点特殊

梅菲斯·哈布斯堡这个名字，在维也纳，尤其是在维也纳的音乐界究竟代表着什么，无论是刻晴还是源景，其实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实感。
刻晴根本就不算是这个圈子的人。出身大家族的她，虽然并不缺乏鉴赏音乐的能力，也知道梅菲斯·哈布斯堡这个名字，但是也差不多就止步于此了。
刻氏又不是什么艺术世家，刻晴之后也没有当一名音乐家的想法，音乐只是她在闲暇时听来放松的东西而已。
而源景本人的音乐造诣虽然已经差不多触摸到了这个世界的上限，但这只是他用‘努力’来换取的成果。
和其他的音乐家不同，源景并不需要去拜某些大家为师，接受他们的指导，进而融入这个音乐圈子。
只要他在这方面付出了努力，整个世界就会极其慷慨地将回报交予他。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源景虽然是不折不扣的音乐大师，但是除了专业的知识之外，他对于音乐界这个圈子的认知，其实和刻晴这个圈外人差不多。
当然，他对这种东西也完全不感兴趣就是了。
昨天，源景和藤原千花在畅玩维也纳的时候，用了梅菲斯女士交给两人的卡片。
顺带一提，那张卡片依然安安静静地躺在源景的外衣口袋里面。
这本来其实也没有什么。
但对于维也纳的音乐界来说，一向不喜和人接触的梅菲斯女士，竟然对两个初到维也纳的人另眼相看。
单是这个消息，其实就已经足够有价值了。
梅菲斯·哈布斯堡在源景和藤原千花的眼中，可能是只是一个嗜猫如命且中二病已经进展到晚期的亲切大姐姐。
但在其他人看来，对方却是君临音乐界数十载而不堕的、高不可攀的女王。
向来不喜欢和别人接触的梅菲斯女士竟然会对这一对年轻人青睐有加，甚至还将完全能够代表她本人的证明交给了对方……
这其中的含义，已经完全不言而喻了。
从昨天开始，源景和藤原千花两个人就进入了维也纳音乐界的视野之中。
其结果，就是源景今天遇到的这个情况。
围在源景周围的人，都是维也纳的音乐家。
他们的眼睛都闪闪发光，透露着一种十分露骨的渴望。
这些人都渴望能够通过源景，和梅菲斯·哈布斯堡搭上线。
在他们眼中，就连刻晴这样最为顶级的美少女，也根本没有办法和源景相提并论。
那个冬马曜子来维也纳的时候，不也是孑然一身，穷困潦倒？
结果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获得了梅菲斯女士的青睐，被其收做了弟子，在那之后，便名利双收，成为了就连在整个世界上都排得上名号的音乐家。
在维也纳的音乐家们，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哪个不想成为‘冬马曜子第二’呢？
……
摆脱这些音乐家，其实并没有花费源景太多的功夫。
说到底，这些人本就是有求于他，再加上这次是偶遇，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完善的准备，因此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被源景轻松地打发走了。
虽然只有这么一小会儿，但应该说到底都是缺少城府年轻人吗，这些音乐人们表现出来的、毫不掩饰的热切名利欲，已经让在一旁观察的刻晴眉头大皱了。
在见到这些‘音乐家’们被源景打发走了之后，重新来到了源景身旁的她，凝视着这些人离开的背影——
“即便是在这音乐的圣地维也纳，乐坛也是如此充满了不可救药的腐臭味吗？”
刚刚的那些音乐人在一开始的时候，基本上还只是在说一些希望源景能将自己的谱子交给梅菲斯女士，让她帮忙斧正之类的话。
在被源景毫不留情地拒绝，表示梅菲斯女士很忙，并没有这种时间之后，话题就变得有些露骨了起来。
有人甚至干脆地提出，根本不用梅菲斯女士过目，只要随意褒奖几句就行，他就会把曲子收益的七成乃至于九成双手奉上。
“这哪里是在请别人指教，这完完全全地是在谈生意。”刻晴本人就是出身于商人世家，因此对于这种铜臭味可以说是异常敏感。
“这哪里是什么音乐家，不都是一群名誉欲望露骨的俗人吗？”刻晴的语气中，有着非常明显的失望之色，“在对音乐的执著方面，他们甚至还比不上我们学校里音乐社团的学生呢。”
源景有些奇怪地看了刻晴一眼，“音乐家都应该醉心于音乐，对于除此之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刻晴学姐，原来还抱着这么天真的想法吗？”
“这个想法……天真吗？”刻晴的眼睛先是有些错愕地微微睁大，随后便非常认真地说道，“想要在某个方面达到顶点的话，除了天赋和努力之外，最重要的是一颗诚心。”
“名利欲、虚荣心、攀比心、懒惰欲……这些都是通往终点的杂质和阻碍，是要尽力摒弃的东西。”
如果将人的心灵比作一颗明珠的话，这些东西便是其上所蒙着的尘土，需要勤加擦拭，防止宝珠蒙尘。
这是刻晴在家里所一直接受到的教导。
对此，源景的评价是——
“真是非常空中楼阁的想法呢。”
“！！！”刻晴一下子柳眉倒竖，一副非常不服气的样子。
“我说错了吗？”这是原则性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刻晴的人生信条之一，她不希望这个观点遭到哪怕一丁点诋毁。
哪怕是源景也一样。
“我没有说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源景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说它过于空中楼阁了而已。”
换句话说，就是——不切实际。
虽然刻晴在死死地盯着他，但是源景却并没有将注意力完全放在面前的这位美少女身上，而是颇有感慨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这里是美景宫内的皇家剧场，除了剧场该有的各种陈设之外，还安放着一些铜像。
“音乐家也是人，是人的话，终究还是要吃饭的。”
说到底，音乐家也不是圣人。
他们也只是一群俗人而已。
“至少在我看来，追名逐利这件事，并不是一件会让人值得让人感到羞耻的事情。”
源景并不会谴责追名逐利。
他所看不起的，一直都是用‘肮脏的手段’追名逐利。
“而且，你或许称之为名利欲或虚荣心。这种看法其实并不算错误。”
“但是，除此之外，却还有着别的东西。”
“比如说……恐惧。”
“恐惧？”刻晴微微偏了偏小脑袋，“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害怕没有办法出名，就这么一生碌碌无为吗？”
“……倒也不用攻击性那么强。”虽然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但是刻晴本人对于那些音乐家们忽视自己的行为，好像还有些耿耿于怀的样子。
用特摄的说法，就是现在的刻晴，已经进入了‘攻击模式’。
……或者说，毒舌模式？
“大体上其实是没错。”
“不过，与其说是在害怕就这么碌碌无为的过上一辈子，他们其实是在害怕自己被人遗忘，害怕自己的音乐再也不会传达到任何人的耳中，再也不能触动任何人的心灵。”
源景开始在剧场里慢慢地踱步，那踏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听起来宛如中提琴的拨奏曲一般。
“毕竟——”
“没有人听的音乐不是音乐。”
“仅仅是振动空气而已。”
“……我不理解。”刻晴跟在源景的身后，稍微落后了他半个身位的样子。
“既然在心里对于这件事情感到害怕的话，不是更加应该把精力放在钻研音乐上来吗？”
“这样的钻营，可能确实能带来短期的成功，但是是绝对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的。”
“既然是音乐家，终究还是要用曲谱来说话的。”
“不是吗？”
在听到刻晴的询问之后，源景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一个铜像前停下了了脚步，他转过身来，示意刻晴看一看他面前的这个铜像。
“刻晴学姐，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是一个留着类似蘑菇头发型的中年男性的铜像，刻晴望向了铜像之下的标牌。
“安东尼奥·萨列里？”她轻声地念出了其上所写的内容。
这个名字，她好像有一点印象。
刻晴的记忆力相当好，虽然没有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是其实已经相差不远了。
“他好像是……毒死了莫扎特的人？”
刻晴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那部广受好评的、描写了莫扎特生平的电影《莫扎特传》的影响。
她看过这一部电影。
在听到刻晴的这句话之后，源景也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除此之外呢？”源景询问道，“关于他所写的歌剧、所谱的曲子，刻晴学姐你听过吗？”
刻晴非常坦率地摇了摇头。
“他不是一个嫌才妒能的庸人吗？”刻晴显得有些奇怪，“这样的人，写不出什么能够流传到后世的作品，不是很正常的吗？”
如果想要用他来驳斥自己的观点的话，那是不是有些站不住脚？
倒不如说，安东尼奥·萨列里是她观点的绝佳证明者才是。
“如果安东尼奥·萨列里真的犯下了这样的过错的话，他的铜像怎么可能还会被安放在这里？”源景摇了摇头，“这里可是奥地利，奥地利对于莫扎特的崇拜，可是已经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的。”
如果安东尼奥·萨列里真的毒死了莫扎特的话，那他的铜像可不会被这么小心翼翼地安放在这美泉宫，而是应该跪在莫扎特的墓前，人人唾弃才是。
就和某个姓秦的奸臣一样。
“莫扎特本人死于疹子感染和过度劳累，和安东尼奥·萨列里。”
“刻晴学姐刚刚说的，不过是没有任何根据的谣言而已。”
“事实上，在那个时候，安东尼奥·萨列里可以说是超人气作曲家，维也纳音乐界最有影响力的实力派，甚至担任了宫廷乐长长达36年之久。”
“贝多芬、舒伯特和李斯特，他们都做过安东尼奥·萨列里的学生，对他非常尊敬。”
“这可不是庸才所能取得的成就。”
当时的维也纳就已经是欧洲的音乐之都了，安东尼奥·萨列里能在这里如日中天了这么多年，教出了那么多有名的学生，其实力绝对是过硬的。
“我其实也特意找过他所谱的曲子，虽然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完全不比同时代的任何音乐大师差。”
“结果，就是这么一位音乐大师，在他身死之后，作品不光无人问津，还要蒙受【因嫉妒而杀害了莫扎特】的冤屈……”
源景有些叹惋地摇了摇头，显然在为眼前的人而感到不值。
“……那就代表着他的作品还不够好。”刻晴的语气微微有些动摇，“如果是巴赫、贝多芬、肖邦之类的作曲家，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那倒还真不一定。”源景平静地说道，“至少，在贝多芬所在的时代，巴赫就一度被人们所遗忘。”
“很奇怪吧？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可是被称为‘西方音乐之父’的巨匠，但是在贝多芬的年代，人们却对他不感兴趣。”
“贝多芬本人曾经也努力地想要推广巴赫的作品，但是即便是他，观众们其实也并不买账。”
“这样的情况，直到费利克斯·门德尔松出现，并且举办巴赫《马太受难曲》的演奏会而大获成功后，这位音乐巨匠才重新地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刻晴不禁沉默了。
“说到底，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总是会变的。”
“但是在著作者死去之后，作品便无法再改变了。”
“昔日如雷贯耳的作品，可能在几年之后便已经无人问津；昔日默默无闻的作品，也有可能因为人们审美的变化而再度爆红。”
“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既然如此的话，无论是默默无闻也好，声名大噪也罢，所有的音乐人，在心里肯定都会因此而感到恐惧不安的。”
两人就这么看着眼前的铜像，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源君也会感到不安吗？”
这是从刚才开始，刻晴就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现在的话，好不容易将其问了出来。
源景也是音乐人，他的曲子，刻晴也听过。
既然如此的话，他会不会也在心里……
源景的视线从铜像转移到了刻晴的脸上，金色的阳光滤过窗户打在了他那俊秀的脸庞上，将他的五官变得有些模糊。
仿佛并非尘世之人。
“我的话……可能稍微有一点特殊。”

一百二十七、为什么要去做那种违心的事情!

“有一点特殊？”源景刚才所说的话似乎触动了刻晴心中的某个角落，以至于这位向来冷静的紫发少女，展现出了出乎意料的执著——
“哪里特殊了？”
“唔，怎么说呢？”源景露出了稍微有些伤脑筋的神色。
“我刚刚不是也说了吗，这不安的根源，在于害怕被众人遗忘。”
“所有的职业，其实都存在着某种默认的【天职】。”
“比如说教师的天职就是【教书育人】，医生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一样。”
“音乐家们，或者说艺术家们，也有着属于这个职业的天职，那便是——”
“【打动人心】。”
无论是梅菲斯和冬马曜子那样的音乐家也好，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这样的画家，乃至于紫式部这样的作家，她们创作出作品的意义，都是如此。
“打动人心，惊扰之，摄动之，鼓舞之，哪怕只是片刻也好，也要将它们带往不在此地的某个地方……”
“正是想要做到这样的事情，大家才会用双手和心血在纸上创作，期望其结果能够获得世人的认可。”
“以作品扣问世界，被世人所接受之后，艺术家们才能够得以呼吸，这便是他们的生命。”
“如果作品不能得到世人的认同，那么生命就会堕入虚无而终结。”
“对于他们来说，将火焰传达到人们心中的喜悦，比任何一种麻药都还要更加强烈、更加甘甜。只要尝过一次这种味道，耳旁那渴求的声音就不可能停下。”
“对此成瘾之人，便是所谓的艺术家。”
可能是在维也纳这两天每天都在看歌剧的缘故，源景的话语之中，便也同样带着些许文艺工作者特有的浮夸。
这其实也和刻晴的表情有关。
现在的刻晴正用她那一双紫红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那一张精致小脸上的表情，严肃到仿佛寺庙之中瞠目而视的伏魔金刚。
这也算是一种……缓和气氛的手段？
但可惜的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
“换言之，所谓的艺术家，其实要比任何其他的职业都渴望获得认同感。”
“这其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将那有些浮夸的言辞扔掉，源景的语言风格回归到了他本来的样子。
“人心其实是很难揣测的东西，即便是相处了大半辈子的夫妻，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完全全的‘心意相通’。”
“揣摩一个人的内心已经如此困难了，而为了获得世人的认同感，艺术家们却还不得不揣测他们的心灵，找到能够将其打动的办法。”
“而这些人，几乎可以说全部都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所以，哪怕经过了多么详尽的准备，对自己的作品究竟有多么满意，在将其公之于众、让世人品鉴之前，艺术家们也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紧张、焦虑、恐惧、不安……这些感情便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而且，就算成功了，也无法保证这究竟是否只是昙花一现。”
“说到底，又有哪个艺术家会不想创作出流芳百世的作品，又有谁不想当贝多芬第二？”
这是任何艺术家都没有办法规避的不安。
不止是现代的艺术家，肖邦、李斯特、海顿、莫扎特乃至于贝多芬，即便是这样伟大的艺术家们，在其生前，心中也不免会萦绕着这个问题。
“但是，我不一样。”源景摇了摇头，“我并不需要其他人的认同。”
这就是他刚才所说的‘特殊之处’。
“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艺术家。”虽然无论是从才能上、技术上还是作品上，源景都完全符合艺术家的标准，但是他本人对此其实并不认可。
因为，他缺少着最为关键的东西。
“说到底，我之所以会去弹琴、谱曲，其目的也并不是想要让它获得别人的认同。”
“这只是一种【自娱自乐】而已。”
源景的视线从眼前的铜像转移到剧场的一角，在那里，一架非常漂亮的白色钢琴正轻盈地舒展着双翼。
“弹钢琴、拉小提琴、吹小号……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会从心底感到愉悦。”
“之所以会谱曲子，也只是想要把自己心中的冲动记录下来而已，并没有想要从中获得一些别的东西。”
源景的《登临》，还有平冢静曾经在垃圾场里听过的那首幻之奏鸣曲，其实都是如此。
“想要揣测人心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源景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只不过，和刚刚相比，他此时的口吻已经大不相同了。
“但是，认清自己的心，相比较而言却要容易得多。”
“所以，我的作品，其实从来也没有考虑过取悦他人的事情。”
“它们只要能够让我感到快乐就可以了。”
这便是源景的做法。
迄今为止，唯一的例外就是前天晚上的时候，他被梅菲斯女士要求着要创作出一首能够让猫猫也能欣赏的乐曲来。
这是源景第一次为了迁就他人而谱曲。
不，应该说是……他猫？
“取悦他人、获得很多很多人的认可，这毫无疑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正因为其困难，才会让人感到不安。”
“但是取悦自己，却要容易得多。”
“所以，如果刻晴学姐真的想要问我有没有感到不安时，我才会给予否定的答案。”
其实不止是音乐，源景会的技能极其非常之多，但是他在日常的生活中，却从来没有用它们来进行显摆的想法。
直到现在，高一A班的同学们也不清楚源景这个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同学同时有着音乐大师、武道宗师、特级厨师、股市操纵者等等等不同的身份。
话题进展到这个地步，源景自认已经将一切说得足够详细了，他看向了刻晴，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她对这个解释是否满意？
后者则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的严肃已经完全褪去，重新恢复了平静。
她似乎已经认可了源景的说法。
只不过，在刻晴的心中，却有一个词在不停地回荡，其为——
“违心。”
如果源景所追求的，只是【自娱自乐】的话，那为什么要在千叶县的音乐会上出面呢？
源景作为嘉宾参与了冬马曜子在千叶县的音乐会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虽然当时的演出取得了爆炸性的效果，不只是千叶县，就连整个樱岛，都对这位好似流星一般出现的少年很感兴趣。
但是一来剧场禁止拍照，再加上源景本人也有化妆以及光线等等一系列原因，但总而言之，除了雪之下家、冬马母女以及某两位少女之外，知道这件事内幕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源景之所以会同意这件事，其实也只是为了获得雪之下家的认可而已，而并不是像网上所说的那样，是一种炒作手法。
他本人其实并没有准备这么快就出名。
那么既然如此的话，刻晴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这还要从某位姓三浦，名优美子的少女说起。
在那天晚上，带着源景的签名离开了那个充满故事的更衣室之后，三浦优美子和由比滨结衣之间进行了一番对话，并且立志要考入圣伊甸学园。
这番对话其实并非空口说胡话，三浦优美子对此其实是有一定把握的。
除了刻苦努力之外，她的一部分信心的来源，就是刻晴这位刻氏集团的大小姐，以及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副会长。
这并不是说两人之间是朋友。
两人的关系，基本上只到‘认识’这个地步而已。
刻氏集团是东京最大的房地产集团。
只不过，‘扩张势力’是写在所有财团骨子里面的东西，而刻氏集团，显然也不只满足于东京。
它也在努力向着东京的四周扩散着自己的触角。
千叶县作为最为临近东京的地区之一，自然是首当其冲。
只不过，因为千叶县当地的房地产行业基本上都被本地的豪族牢牢把持的缘故，刻氏集团没有采用过于激进的做法。
现在已经不是几十年前了，如果闹出太大动静的话，很容易就会造成非常坏的影响。
尤其刻氏集团还是外资集团，在这方面更是较谨慎小心。
在经过风险评估之后，刻氏集团觉得这件事的收益和其所冒的风险完全不成比例，因此采取了相当温和的手法。
它只是在千叶县开了几场宴会，和当地的权贵‘交流交流感情’而已。
这其实就和放弃了千叶县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不是出现了什么特别重大的变故，比如说当地的房地产行业突然变天之类事情的话，刻氏集团便也只会做到这种程度而已。
因为重要性的降低，刻氏集团甚至直接将其交给了刻晴，希望她借着这个机会练练手，熟悉一下集团的运作方式。
所以，在这几场宴会之上，刻晴其实都有出面。
她和三浦优美子就是这么认识的。
三浦优美子是个雷厉风行的少女，在做下了这个决定后不久，她就亲自起身前往了一趟东京，找到了刻晴。
她倒不是想要托刻晴这一层关系进入圣伊甸学园。
既然是‘辉夜姬的难题’，那就要靠自己来解开才是。
三浦优美子其实是过来询问圣伊甸学园的招生政策的。
虽然在圣伊甸学园的官网上都有详细的招生简章，但是既然认识刻晴这个学生会的副会长，那么去询问她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要知道，只有考入圣伊甸，才有可能继续接触源景。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甚至愿意放下矜持和骄傲，厚着脸皮来找只是点头之交的刻晴，想要获得更加清楚和详细的情况。
刻晴对于三浦优美子的到来有些诧异，因为两人之前其实并不算熟络。
而在知道三浦优美子想要考入圣伊甸之后，她心中的诧异程度便再次高了一层。
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但是据她所知，三浦优美子应该不是上进心这么强的人才对呀？
正是因为这份好奇，刻晴在之后的交谈之中，便也留了一些心眼，开始刻意套三浦优美子的话。
三浦优美子并不是那种心机非常深沉的人，在刻晴的有意算计和引导之下，终于不小心说漏了嘴，将‘源景’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刻晴便也就知道了，源景就是那个在冬马曜子的音乐会上所出现的‘神秘少年’。
虽然三浦优美子马上就意识到了，在那之后马上转移了话题，更没有透露半点她在柜子里面所听到的东西。
但是，以刻晴的聪慧，怎么可能猜不出源景这次行动的用意呢？
她本来就是负责刻氏集团在千叶县工作的人，自然知道雪之下家这个千叶县最大的房地产集团。
而雪之下雪乃和源景的关系，对刻晴来说也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果然是因为……
雪之下雪乃吗？
可能还要加上她的姐姐？
刻晴是圣伊甸学园的执行委员会会长，圣伊甸学园的风吹草动，她甚至比凝光还要敏感。
在今年的文化祭上出现了两个‘雪之下’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再结合雪之下家的情况，答案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
源景刚刚并没有骗她，这一点，刻晴自然还是听得出来的。
所以，她也只在心中说源景‘违心’，而没有说他在‘撒谎’。
源景之所以会玩音乐，目的也只是‘自娱自乐’。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而之所以会改变自己一直以来的做法，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果然就是因为——
雪之下家。
跟在源景身后的刻晴在心中极其缓慢地咀嚼着这个词汇。
她那一向澄澈的紫红色眼眸之中，此刻闪烁着些许混沌的光辉。
……
此时此刻，位于东京的刻氏集团的会客厅中。
“雁庵先生，您说你掌握了雪之下议员贪【哗——】受贿的证据？”刻氏集团在东京的负责人望向了眼前这位垂垂老矣的老人，用极其谨慎的语气询问道——
“这是真的吗？”

一百二十八、你们毕竟只是一群外人!

“当然。”四宫雁庵微微偏过头来，朝着正站在他身后的早坂正人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便默默地走到了桌边，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档案袋放在了桌子上。
在微微用力之后，这个浅褐色的袋子便朝着桌子的对面滑了过去，最终停留在了接待两人的刻氏集团之人的面前。
四宫雁庵所准备的材料非常详实，不仅有着雪之下议员接过钱财的照片，还有好几只录音笔，以及一些书面材料。
属于那种一旦上交相关部门，雪之下议员的仕途就会大受影响的那一种。
坐在四宫雁庵正对面的主要负责人在大略看了一遍之后，便将其交给了身后的其他人。
只是，他再次看向面前这位老人的眼神，却不仅没有变得缓和，反而愈发地警惕了起来。
四宫雁庵的大名，在刻氏集团内部可以说也是如雷贯耳。
虽然已经临近迟暮，但是这样的枭雄人物竟然会找上门来，刻氏集团也不由得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雁庵先生，”他的声音略微有些迟疑，“我刚刚只是大致地翻了一下那些资料，但在其中看到的几个人的名字，好像是……”
“好像是我们四宫集团的人。”四宫雁庵依然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是这样没错吧？确实如此，你没有看错。”
“否则的话，这么详尽的资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樱岛政府的贪【哗——】腐败问题确实非常严重，但是雪之下姐妹的父亲雪之下青雉，其实应该算是比较清廉的那一类。
他其实并不想要做出这种事情，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雪之下家并不缺钱。
虽然是赘婿，但是雪之下家对于雪之下青雉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如果想要钱的话，其实只要和雪之下家说一声就行，根本没有必要去收受这种‘不义之财’。
但仕途上的事情，并不是一句你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
为官之道，其重点便在于‘和光同尘’。
也就是所谓的‘随大流’。
如果没有强硬的后台，所谓特立独行之人，是没有办法在仕途上走得长远的。
而且，有的时候，这种‘不义之财’想要拒绝，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四宫雁庵此次拿出来的资料，其实并不是因为最近的事情所专门收集的。
这是本来就保存在四宫家的东西，其实已经有了一定的年头了。
昔日四宫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其势力范围不仅囊括了东京，而且还在朝四周不断的辐射。
如此大的财团发展到这个地步，会去寻求政治上的力量，其实是一种必然的趋势。
但彼时的樱岛，其首相便是藤原千花的曾祖父，也就是紫式部的爷爷。
他的手段极其高超，四宫集团几次想要将手伸向政界高层，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于是，四宫集团便将视线放低，将目光从东京移开，望向了那些地方上有能力的官员，开始对其进行‘投资’。
只要他们中，有人能够在日后身居高位，那么便自然能从那看似牢不可破的藤原系的坚壁之中，撬开一条缝隙来。
雪之下青雉就是接受这种‘投资’的无数官员之一。
没有办法，和四宫集团相比，雪之下家实在是过于弱小了。
就算知道这是有毒的饵料，也只能乖乖地将其吞下。
要不然怎么会有‘形势比人强’的说法呢？
当然，雪之下青雉之所以在仕途上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其实也和四宫集团的暗中相助有那么一定的关系。
很显然，四宫雁庵很多很多年以前随意种下的种子，现在已经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四宫雁庵所提供的，便是雪之下青雉所提供的‘保证’。
当然，也可以将其称之为‘投名状’。
“……”在听到四宫雁庵的回答之后，这位刻氏集团的总负责人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就这么静静地四宫雁庵，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别担心，这并不是什么针对于四宫集团的清洗运动。”四宫雁庵嘴角一弯，露出了一抹微笑。
笑容一般是最能让人感到心情愉快与温暖的表情，但是在看到四宫雁庵此时的笑容之后，却只能让人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冰冷。
“他们还不值得我这么做。”
他的语气极其轻描淡写，仿佛交出去的不是什么能够改变他的族人后半生、让其锒铛入狱的资料，而只是几张手纸。
“我记得，刻氏集团曾经向千叶县的雪之下家提出过‘合作’的计划，但是被他们婉拒了。”
这种‘合作’究竟代表着什么，那自然是懂得都懂。
“不过如果有着这些东西的话，雪之下家那边，说不定就会改变想法了呢？”
“毕竟，那位雪之下绫乃，应该也不会希望她的丈夫坐牢吧？”
雪之下青雉虽然是雪之下家名义上的话事人，但是他其实一直专注于仕途方面。
雪之下家的产业，其实都是他的夫人雪之下绫乃在打理。
这件事，四宫雁庵自然是知道的。
“抱歉，刻氏集团采取的地区管理制，我只是东京地区的负责人而已，并不负责千叶县的……”这其实算是刻氏集团的一种婉拒了。
虽然这个机会对于刻氏集团来说，确实十分难得，但是很显然，这个机会并不是免费的。
四宫雁庵才不会无缘无故地交给刻氏集团这种东西。
虽然已经老了，但是他却依然是樱岛最为顶尖的商人之一。
付出一分成本，获得百倍回报。
这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所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刻氏集团虽然也在渴望扩张其在樱岛的势力范围，但是如果因此就要和四宫家合作的话，他们的内心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我当然知道，刻氏集团的制度，不光如此，我还知道，在刻氏集团内部，负责千叶县的人，应该是你们的刻晴大小姐吧？”
四宫雁庵慢悠悠地说道。
他的双眼之中，没有丝毫老年人所特有的那种浑浊，甚至可以说是精光四射。
昔日的‘平成怪物’，此刻终于再次亮出了他雪藏已久的獠牙。
“乖巧听话，知书达理，做事沉稳，做事滴水不漏……”四宫雁庵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之词，“竟然有这么一个可靠的继承人，还真是让人羡慕。”
“和她相比，我的那些儿子女儿完全就是一堆垃圾。”
在有感而发了几句之后，四宫雁庵继续说道，“刻氏集团采取地区负责制这件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但谁让她现在不在东京呢？”老人微微耸了耸肩膀，“我这把老骨头，可没有办法再飞去维也纳了。”
“既然如此，那您可以等大小姐从维也纳回来之后，再和她谈。”总负责人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左右不过是一周左右而已，四宫雁庵应该不至于等不起吧？”
“我当然是等得起的。”
其实是等不起，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源景也会从维也纳回来。
等到了那个时候，想要做这种小动作，要比现在不知道困难多少倍。
这样的理由，自然不能让刻氏集团的人知道。
“但是这份资料等不起。”
“我也不骗你们。”四宫雁庵的语气十分真诚，虽然从来没有上过荧屏，但是如果要论演技的话，这个老狐狸绝对吊打樱岛的那些所谓的‘特技演员’。
“这份资料，可能很快就要失效了。”
“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将它拿出来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总负责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如此详实的资料，绝对已经足够让雪之下青雉吃上牢饭了。
但四宫雁庵竟然说它很快就要失效……
“难道雪之下议员找到了足够遮蔽下这件事的靠山吗？”
如果排除掉他本人投案自首的可能的话，其最为可能的原因就只剩下这个了。
“看来，刻氏集团在情报的收集工作上，可要多下一点功夫了。”四宫雁庵稍微揶揄了两句之后，便正色道，“我们四宫家虽然在樱岛确实有着一定的能量，但是如果要和雪之下家找到的靠山相比，就完全不算什么了。”
“至于这靠山究竟是谁……”
四宫雁庵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指了指西边的方向。
“！！！”
“难道说，是源——”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见到眼前的总负责人终于不再是之前那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之后，四宫雁庵在心中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雪之下绫乃和雪之下青雉两人确实依然在千叶县没错，但是两人的大女儿，也就是雪之下阳乃，其实已经赶到了关西的兵库县。”
“她现在就住在多田神社。”
“这其中的意思，我觉得你们应该知道。”
四宫雁庵知道，对方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在自己离开之后，刻氏集团的相关人员绝对会前往千叶县进行查证。
没有关系，他就是要他们去查。
因为这本来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为了结好源家，雪之下家可以说是下了非常大的本钱，”四宫雁庵微微一笑，“据我所知，雪之下绫乃居然让自己的两个女儿一起去勾引源家的下一任家主，也就是赖光女士的儿子。”
“如此美人竟然自荐枕席，而且还是亲生的姐妹……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呢？”
“那位义子先生很快就被两人迷得七荤八素，雪之下家便通过这种肮脏的手段，得到了源家的支持。”
“雪之下阳乃此次前往多田神社，就是去把其做实的。”
“她既然已经在多田神社住下，并没有被源家赶出来，这便证明她其实已经离成功不远了。”
“如果再等上一周，真的让她将这件事做成了的话……”
四宫雁庵的目光朝着那些资料投去，“这些东西，估计就真的和废纸没有什么两样了。”
“我不明白。”总责任人转头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些人，示意他们将资料重新交给他。
将书面材料、照片还有录音笔重新放回那个档案袋中，总负责人目光灼灼的望向了四宫雁庵。
“就算雪之下家和源家牵上了线，但那又和我们刻氏集团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和雪之下家并没有什么摩擦，而且，我们本来也没有向雪之下家下手的打算。”
“在我看来，四宫雁庵你的这次来访，实在是有些意义不明。”
“如果想要用这份资料来换取什么帮助的话，那您为什么又要将这种信息告诉我们呢？”
要想将自己手上的情报卖个好价钱，那便应该千方百计地展现出它的重要性才对。
然而，四宫雁庵却反其道而行之，坦言地说这份资料估计马上就会失效……
这样的行为，是在是让人有些迷惑。
四宫雁庵一下子笑了起来。
这不是刚刚的那种微笑，而是一种张狂地捧腹大笑。
他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在那自己的手不停地拍打着桌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刻氏集团原来认为，我是来为四宫家寻求帮助的吗？”将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揩去，四宫雁庵已经笑得有些咳嗽了。
“难道不是吗？”
在四条家的猛攻之下，四宫家已经摇摇欲坠，颓势尽显的事情，对于刻氏集团这个层级来说，已经完全不是秘密了。
他们一直以为四宫雁庵是上门求助的。
而那份雪之下青雉的情报，便是所谓的‘见面礼’。
“当然不是。”四宫雁庵极为干脆地摇了摇头，“我都没有几天好活了，计算四宫家被四条家取而代之了，那也应该是我死后的事情了。”
“这次的话，应该算是临死之时的善心发作？”
“也就是所谓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之所以会来，只是一次出于善意的提醒而已。”
“明明末日都要来了，却还如此懵懵懂懂的话，刻氏集团不是太过可怜了一些吗？”
如此危言耸听的话语，自然没有办法吓到刻氏集团。
“我想我已经说了，刻氏集团和雪之下家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四宫家与四条家的情况根本就……”
“就不要说这种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话了吧。”四宫雁庵已经不在狂笑了。
他将手肘放到了桌面上，懒懒地将自己的脑袋撑了起来，望向他们的视线之中，有着些许戏谑。
“你们真以为，在有了源家做后盾之后，雪之下家还会安安静静地呆在千叶县那个地方吗？”
“东京才是樱岛的中心啊，外乡人。”
“你们花了那么多的心血，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和牺牲，才走到现在这个地位。”
“你们真的就这么忍心将其拱手让人吗？”

一百二十九、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破坏她们和源景的感情?

“哦，四宫雁庵找上门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用肩膀将手机夹在耳旁，刻晴的语气还以一如既往的听不出喜怒，“为了提醒我们，雪之下家已经和源家搭上了线，想要将刻氏集团取而代之，把我们赶出樱岛？”
此时，已经是维也纳当地的晚上6点左右了，一行人也已经从美泉宫回到了酒店。
在平冢静宣布解散，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这一通来自樱岛东京的电话，就打到了刻晴的手机上。
将黑色的裤袜脱下，扔到了一旁的毛毯上，刻晴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回应。
她那双匀称光滑的美腿，没有丝毫遮掩地暴露空气之中。
腿型修长优美，在吊灯的映照下打上一层薄薄的粉光。
肌肤洁白细腻，细看的话隐约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五个玲珑小巧的足趾微微蜷缩，如珍珠般串联在一起。
虽然刻晴的双腿平常基本上都包裹在黑丝中，但是这只是个人爱好而已，并不代表着她需要用那黑色的丝织品，来掩盖自己双腿之上的瑕疵。
正好相反，腿部可以说是刻晴自己最为满意的部位之一，平常之所以会用黑丝包裹，也不是为了遮丑，而是为了‘保护’。
就像是战士身上的甲胄一样。
但无论质量再怎么好的黑丝，其透气性肯定也没有办法和裸腿相比。
在外面走了一天，而且还是穿着厚厚的裤袜，即便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刻晴，也会感到些许不适。
所以在回到房间之后，她才会将所穿的裤袜脱下，让双腿轻松一下。
“没错，大小姐。”电话那头的语气非常恭敬，透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这一份尊重，显然并不只是因为刻晴的出身。
“除此之外呢，”坐在沙发上的刻晴，轻轻晃了晃她那双白得耀眼的双腿，似乎想要将这一天的劳累就这么甩脱出去，“他还有说什么吗？”
“并没有。”电话那头之人回答道，“再说完那些话之后，四宫雁庵并就十分干脆的起身离开了。”
“那些雪之下议员的把柄呢？他带走了吗？”刻晴再次询问道，
“也没有。”和刻晴打电话的，正是那位接待了四宫雁庵的，刻氏集团在东京地区的总负责人。
“他就大大方方地将它交给了我们，因为他相信，‘这些东西在我们的手上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这是他的原话。”
“除了嘲讽了我们一番之外，他并没有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也没有提任何的条件，也没有提出什么协议，好像真的是出于好心，上门来提醒我们一样。”
“好心？”刻晴的嘴角露出了意思略带讥讽的笑容，既然双手已经空闲了出来，她便将这本来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的手机取了下来。
“别的人我不敢保证，但是四宫雁庵，可能是樱岛人中距离这个词最远的人了。”
“我们当然也知道，四宫雁庵肯定抱有别的目的。”手机那边的人显然也非常清楚四宫雁庵的为人。
“但无论他的最终目的如何，其实都不重要。”能做到东京地区总负责人这个位置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酒囊饭袋，“我们现在，其实只想要向大小姐确认一件事——”
“雪之下家，真的能够得到源家的支持吗？”
这一点，对于刻氏集团至关重要，可以说是直接会影响刻氏集团今后的决策。
“……为什么要问我？”刻晴的声音依然平静，“四宫雁庵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相关的证据了吗？那就去证实好了。”
“比起在维也纳的我，在樱岛的你们，调查这件事应该更加方便吧？”
“我们其实已经进行过了初步的查证。”刻氏集团向来雷厉风行，这点在刻晴自己的身上也有所体现，
在四宫雁庵离开了之后，他们便立刻将证实这位老人的言辞当成了最为优先的事项，并且对其展开了非常详尽的调查。
如此体量的集团，一旦全速运行起来，其效率可以说是恐怖的。
维也纳现在虽然仍然是黄昏，但是在樱岛，此时已经是半夜了。
在经过了一天的忙碌之后，他们才拨打了刻晴的电话。
大小姐现在正在休假中，他们其实也不想浪费大小姐的时间，打扰大小姐的雅兴。
所以，他们在通话前，其实就已经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
“雪之下家的长女雪之下阳乃，确实在前天上午8点左右，和一位名叫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的少女乘上了驶向兵库县川西市的列车。”
“我们联系了刻氏集团在兵库县的分公司，拜托他们寻找两人的行踪，并且成功地获得了其在多田神社的目击资料。”
无论是雪之下阳乃，还是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都是让人一见就难以忘怀的顶级美少女。
再加上在听到两人的到来之后，‘激动’到跑到两人面前的源赖光……
这样的场景一旦看过，想要忘记其实是很难的事情。
这无疑大大降低了刻氏集团搜集证据的难度。
“多田神社是源家的势力范围，我们没有办法走进去，以上的事情都是询问了当天前往多田神社参拜的游客才知道的。”
“而且，据其中的几位男性游客所说，他们在被‘请’出了神社之后，其实一直在神社的门外徘徊了很久，想要等两人从神社出来之后，借机接近两人。”
“但是直到路灯亮起，都没有发现两人的身影。”
“也就是说，四宫雁庵所说的雪之下阳乃稽留于多田神社之事，其实是基本属实的。”
刻晴就这么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讲述，精致的小脸上面沉似水，完全看不出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而且，在查证过程中，我们其实还查到了一些……额外的事情。”说到这里，这位总负责人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
“什么额外的事情？”刻晴静静地询问道。
“在上学期期末的时候，雪之下阳乃小姐就已经向校方提出了退宿独居的申请，并且获得了校方的同意。”
“我们自然开始留意她在校外所租住的房子，但却并没有发现和她签订了租住合同的房东。”
刻氏集团是东京最大的房地产集团，他们自然和房屋中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相比于川西市，东京才是刻氏集团的大本营，对于他们来说，这本来就是相当轻松的一件事。
“最终，我们还是通过【the0123】这家搬家公司，找到了雪之下姐妹的去向。”
按理来说，这种客户的消息是要保密，坚决不让其外泄的。
但是，在刻氏集团这样的房地产巨头面前，在某些规定的执行方面，自然也就会有些许‘弹性’。
“姐妹两人搬入了同一间别墅。”
“其地址为南麻布4-9-34……”
“而这栋别墅现在的主人，姓源。”
“他叫源景。”
“……也就是说，”刻晴的语速非常慢，但同样也非常稳，“你们觉得，源学弟就是四宫雁庵口中的，源赖光的义子，以及源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吗？”
“没错，这就是我们的结论。”
“四宫雁庵曾经说过，雪之下家之所以能够得到源家的支持，是因为身为家主的雪之下绫乃唆使自己的两个女儿勾引了源家的下一任家主，在暗地里让两人共事一夫。”
“虽然过程可能没有他所说的那么龌龊，但是结果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而现在，我们查到雪之下姐妹正在和一位年轻男性同居，而且这位男性也并非东京本地人，而且还姓源。”
“那么，您的这位源景学弟，便应该就是四宫雁庵嘴里的那个人了。”
这是非常顺理成章的推测。
“而现在，这位名叫源景的学弟，正在和您一起，在维也纳旅行。”
“和其同行的，也有雪之下家的次女，雪之下雪乃。”
“所以，我们想要询问一下大小姐——”
“按照您的观察来看，源景和雪之下雪乃，是一对感情密切的情侣吗？”
这样的问题，其实没有什么询问的必要。
两人可都是已经同居的关系了，除了情侣之外，还能是什么？
男闺蜜吗？
但是因为事关重大的缘故，所以即便有些多此一举，但是刻氏集团也必须得到确凿无疑的答案。
对此，刻晴的回答是——
“当然，两人现在绝对处于热恋之中。”
源景为了雪之下雪乃抱来了一只非常可爱的，名叫【十六分音符】的黑色小猫咪，这件事在旅行团中，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
刻晴本人其实也是爱猫人士，她也想要撸一撸这只可爱的小猫咪，但是终究还是被她那旺盛的自尊心所制止了。
小猫虽然可爱，但是如果要她因为这件事向雪之下雪乃低头，却是休想！
“那……据您观察，您这位源学弟，对于雪之下雪乃的态度如何？”
“他这样的豪门大少，应该只是因为恋慕两人的美貌，想要玩一玩而已，并没有将她们娶进门的打——”
“并不是。”这是自电话接通以来，刻晴第一次打断对方的话语。“我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很遗憾。”
“源学弟是一个对待感情非常认真的人，并不是那种会做出始乱终弃这种事情的渣男。”
“对于这个判断，我其实还是有些自信的。”
“奥，好的，我知道了。”总负责人先生有些诺诺地说道。
刚刚刻晴那极其认真、不容否定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吓到他了。
‘……怎么感觉，大小姐一下子急了？’
‘应该是错觉吧。’
他在心里嘀咕道。
“也就是说，在大小姐看来，雪之下家是能够通过这种关系，获得源家的支持的吗？”
“没错。”
在刻晴做出如此肯定的回答之后，电话那头一时间有些沉默。
在片刻之后，刻晴听到了一声叹息。
“……还真是，最差的结果。”
四宫雁庵很明显是想要煽动刻氏集团和雪之下家之间的对立，这点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是，他并不怕刻氏集团看出来。
“如果得到源家的支持，那么雪之下家就确实有了能够动摇刻氏集团在樱岛地位的能力。”总负责人喃喃自语道。
“既然如此，那就有必要采取相应的措施。”
和刻氏集团相比，雪之下家的体量其实是完全不够看的，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有句古话，叫做‘一山不容二虎’。
这是因为山上的食物有限，往往不能同时满足两只老虎的进食需求，所以二者之间肯定会分出一个胜负，好独霸这一片山林。
如果将现在刻氏集团比作猛虎的话，雪之下家充其量只能算作山猫。
正是这种体量上的差异，两者之前才会相安无事。
但现在，如果雪之下家有了源家的支持，便有了变成下一只猛虎的可能。
既然这种争斗无法避免，那么刻氏集团就要考虑采取某些必要的措施了。
刻氏集团也知道四宫雁庵没有安什么好心，他们也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但是没有办法。
有些事情，就算明知道是对方在设套，他们也不得不往上踩。
这就是所谓的阳谋。
“也就是说，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想要和我交接千叶县的主管权吗？”
刻晴自然也能理解刻氏集团现在的处境。
之前的千叶县，只是一个被刻氏集团认为投入与产出不成比例的地方而已，刻氏集团自然能够将其交给刻晴练手。
但是现在，它的地位已经变了。
如果刻晴还在樱岛倒也罢了，但她现在可是在维也纳旅游。
总不能让她远程指挥吧？那样未免太不方便了。
“嗯，没错。”总负责人十分坦诚，对于刻晴这样的‘自己人’，他其实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我们其实已经紧急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小组，用来处理此次的事情。”
“大小姐你安心在维也纳旅游就好，樱岛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你们要用那个吗？”刻晴口中的那个，自然指的是四宫雁庵交给刻氏集团的文件。
一旦真的用了，以刻氏集团的能量，让雪之下青雉锒铛入狱，雪之下家过去从政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的可能性其实非常大。
但是，这也代表了刻氏集团和雪之下家之间彻底撕破脸皮，没有了丝毫转圜的余地。
“这算是，不得已的方案之一。”总负责人露出了苦笑。
他其实也不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咦，等一下，好像还有一个办法。
“大小姐，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怎么吞吞吐吐的。”刻晴皱起了眉头，“有话快说。”
“好的。”既然刻晴这么说，他便也不再卖关子了。
“大小姐，雪之下家之所以会得到源家的支持，其实是在于源景和雪之下姐妹的感情。”
“那如果——”
“这种感情破裂了呢？”

一百三十、我早就想把阿晴你收入
哗—— 下了!

“说到底，如果单单只有雪之下家的话，我们是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的。”
“我们所忧虑的，其实只有得到了源家支持的雪之下家。”
“而源家之所以会支持雪之下家，则是因为您那位源景学弟喜欢雪之下姐妹，而不是因为想要拓展势力范围，或者说想要从房地产行业上分一杯羹。”
刻氏集团对于源家并不是毫无了解的。
作为外资集团，刻氏集团自然要比樱岛本地的财团更加谨慎。
对于源家这种在樱岛超然物外的庞然大物，要说没有一点警戒之心自然是不可能的。
其实不仅是源家，藤原家、四宫家、四条家……
在刻氏集团的内部有专门的部门，来对这些庞大的世家和财团进行风险评估，以确定应该以何种态度来面对他们。
在刻氏集团内部的资料中，源家属于那种实力庞大、但是扩张心与野心极低的世家。
他们仿佛是一群在守护着什么的狂热僧侣，对于外界几乎没有任何兴趣，就这么冷眼旁观着樱岛的发展。
而刻氏集团所定下的对于源家的态度，便是‘敬而远之’。
源家的经济来源是寺庙和神社。刻氏集团的支柱是房地产。
源家的势力范围是关西，而刻氏集团的主要活动范围在东京。
目前，两者之间没有经济上的冲突，未来会出现这种冲突的可能性也非常低。
所以，刻氏集团判定只需要表现出一定的好意即可，没有必要和这群‘无害的强者’扯上关系。
“也就是说，如果源景和雪之下姐妹之间的感情破裂了，雪之下家便自然没有办法获得源家的帮助，自然也就不会因此滋生出多余的野心。”
“我们也不用再刻意去针对雪之下家，那位雪之下议员接下来的仕途也会相当顺畅。”
这位总负责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些忐忑。
无论用言语包装得多么好听，他刚刚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在唆使刻晴去想办法拆散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毫无疑问，这并不是一种道德的行为。
但如果不想直面源家的话，这却是最为有效，同时也效率最高的办法。
他倒不是对做这种事情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
作为将事业看得比谁都重、将刻氏集团视作自己家的他来说，别说是拆散情侣了，就算是更加缺德的事情，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如果源景现在就在东京的话，刻氏集团明天就会安排好各种‘偶遇’，以此来制造出源景和雪之下姐妹之间的矛盾。
可现在，雪之下阳乃在源家的大本营，而雪之下雪乃和源景都在维也纳。
刻氏集团在欧洲可以说没有任何势力，根本就没有这种条件。
所以，现在唯一能够指望上的人，就只有刻晴这位大小姐了。
只不过大小姐平常为人正派，最为讨厌的，就是这种歪门邪道。
她能够接受这个提议的几率，在他看来可以说是非常之低。
刻晴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你的提议，让我出卖色相去勾引学弟，以造成情侣之间的不和？”
“……也、也不一定非要出卖色相啊，”总负责人显得有些心虚，“据我所知，这位源学弟无论是相貌方面，还是能力方面，可以说都是极其拔尖，是十分容易就能让女孩子产生好感的那种类型。”
“对如此出色的学弟，态度好一点也是正常的吧？”总负责人努力地寻找着说辞，“大小姐你也不要总那么板着一张脸，只要偶尔对他态度好一点，朝他笑一笑，其实就差不多了。”
“最为重要的不是您的这位源景学弟会有什么想法，而是要让雪之下雪乃从心底产生一种不安。”
“女孩子一旦产生了不安，就会开始使一些小性子，好确定自己在对方的位置。”
“这样的行为，其实非常容易地就能让男人心情烦躁，对这名女性产生厌烦。”
“而一旦产生了厌烦，女方那边对此往往会极其敏锐，产生‘他果然不再爱我了’之类的想法，从而开始加倍无理取闹起来。”
“这样的恶性循环一定形成，情侣之间的感情就会马上破坏殆尽。”
“毕竟，感情本来就是这种很容易变化、完全不靠谱的东西。”
“……平常见你浓眉大眼的样子，没想到你还意外的是个情圣呢。”刻晴的声音中有着些许的戏谑。
“咳咳，”对方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随后便有些谦逊地说道，“略懂、略懂。”
“但这还不是出卖色相吗？”刻晴的柳眉一竖，言语间也不再有任何客气的成分，“以我对于你的了解，你可没有说出这种话的胆子。”
“说吧，是不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刻晴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刻氏集团的总裁和掌舵者。
同时也是——
她的父亲。
“……既然大小姐您也发现了，那我就不瞒您了。”总负责人先生叹了一口气。
“这确实是总裁先生让我这么做的。”
“就为了刻氏集团在樱岛的利益，他就这么把他的亲生女儿给卖了？”刻晴的语气十分冰冷，“他不是常说，和本部相比，刻氏集团在樱岛的这点东西，他完全看不上眼吗？”
“其实，总裁他这次也跟我直说了，樱岛的这点基业，他其实根本不放在眼里。”身为刻氏集团在樱岛的最顶层人物之一，总负责人先生在说这话的时候，也忍不住感到有些惆怅。
……虽然是事实没错，但是您能不能不要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
“他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能够让您狠下心来而已。”
刻晴和她父亲的关系并不和睦。
否则的话，身为刻氏集团大小姐的她，怎么会不呆在自己的国家，而要跑到樱岛这个异国他乡？
父女两人的分歧，主要在于行事风格之上。
刻晴的父亲是个典型的商人和家族族长，为了赚钱、为了让刻氏集团更加强大，他其实并不在乎自己所采用的手段有多么肮脏。
但是刻晴却一直觉得，就算是商人，也要有一定的底线，否则的话，和禽兽何异？
正是因为看不惯父亲的所作所为，彼时还是国中生的刻晴便转学到了樱岛，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因为她本人的影响，刻氏集团在樱岛的所作所为也变得温和了许多，至少已经不再是四宫雁庵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了。
“利益的损失固然让人心痛，但是如果能让那个丫头认识到商场的残酷，就这么乖乖回国，那倒也算是一笔不亏的生意。”总负责人学着某人的语气说道。
“总裁大人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生意、生意，他就知道生意。”刻晴嘴角的冷笑更甚，“能够让他觉得我要比刻氏集团在樱岛的分公司还要重要，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啊。”
“……”总负责人保持了沉默。
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人而已，在面对这种‘家庭纠纷’的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似乎也知道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刻晴在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让那标准匀称的胸部起伏了数次后，言语间便重新回归了平静。
“好，我可以去挑拨源学弟和雪之下同学之间的关系。”
电话那头的总负责人听到这话之后，不由得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在用手指通了几下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他的语气变得相当高兴，“那真是太好了，大小姐。”
“其实对于大小姐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只要施展出自己的魅力就好。”
“这个世界上，能够抵抗大小姐魅力的男性，根本就不存——”
“好了，不要说这种奉承的话了。”刻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所以需要总公司的支援。”
“总公司的支援？”电话那边的人有些惊讶，“是需要人员支援吗，这样的话，我们这边就能请专业人士前去指导……”
如果论‘公关能力’的话，樱岛这边绝对不比总公司那边差。
这一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我不需要专业人员，”刻晴摇了摇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和不必要的人员接触，可是会让别人起疑的。”
她今天已经答应了源景，之后不会再做出什么我行我素的事情了。
那自然也信守承诺，一直和大部队活动。
而除了集体活动外，想要离开酒店的话，都需要向平冢静报备……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为主要的原因。
以刻晴大小姐的聪明才智，想要绕过平冢静，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刻晴有她自己的目的，那就是——
“你去跟他说，如果想要让我做这件事的话，就把一件东西寄给我。”
“我这里的地址，你们应该非常清楚。”
将某件东西拿到手。
……
结束了和樱岛那边的通话之后，刻晴将手机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随后那紫红色的眸子便朝着沙发后面一转——
“你到底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她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能说是偷听呢？”被她看到的人抗议道，满脸都是无辜，“这也是我的房间，那我自然也有着呆在这个空间的权利！”
“我可是在光明正大地听，可不是偷听哦。”
说这话的人，除了凝光之外，还能有谁？
见到刻晴已经发现了自己，凝光便也不再躲在沙发之后，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刻晴旁边的沙发上。
浑圆饱满的臀部就这么凹陷在了柔软的沙发之中，一双光洁的美腿互相交叠，翘起了二郎腿。
在那没穿袜子的小脚上，有一只拖鞋在不断地晃呀晃……
“所以，刻氏集团要对雪之下家动手了吗？”她毫不避讳的说道。
“最开始的时候我好像没有听到，但是好像是那个四宫雁庵给了你们那位雪之下议员的把柄？”
“没错，四宫雁庵把雪之下青雉收受贿赂的相关资料无偿交给了我们，他希望我们能好好使用它。”
“【无偿】呢……”凝光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味深长，“有的时候，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刻晴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才对。”
“嘛，不过现在的情况，就算知道对方居心不良也没有用啊。”凝光微微耸了耸肩，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道。
“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刻晴白了她一眼，倒也没有生气。
“当然啦，因为我早就看刻氏集团不爽了。”凝光对此倒也毫不避讳。
“只要刻氏集团在樱岛还存在一天，阿晴你在毕业之后，就会回刻氏集团打工。”
“在我看来，刻氏集团可是束缚你的牢笼啊。”
“如果它真的在和雪之下家的交锋中败下阵来，就这么破产的话，我不就有机会把阿晴你收入麾下了吗？”
这可是凝光一直想要做到的事情。
“其实，就算没有雪之下家的事情，我在自己的公司做大之后，也准备对刻氏集团出手，让它在樱岛开不下去。”
银发的御姐伸出一根手指，有些轻挑地将紫发少女的下巴抬起，整个房间在一瞬间仿佛开满了蔷薇。
“这可不是为了别人，就是为了阿晴你啊。”
“别说这种橘里橘气的怪话。”刻晴毫不客气地将凝光的手打掉，“就算樱岛的刻氏集团倒闭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会留在樱岛，而不是回国呢？”
“有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去做别人的打工仔？”
“我在你心中，真的这么傻？”
“你不会回去的。”凝光的语气十分肯定，“你好不容易才出来，怎么可能回去？”
“就跟现在的辉夜同学一样。”
“就和……曾经的阿景一样。”
凝光口中的源景，自然指的是刚刚逃脱了源赖光的掌控，来到东京的源景。
“而且，这可不是做我的打工仔，而是做阿景的打工仔呀。”
凝光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是真的非常想要将刻晴收入麾下。
“怎么样，考虑一下伐？”

一百三十一、我不是第三者,而是黄毛!

凝光的拉拢最终自然是不了了之。
刻晴的态度非常明确，不管是她凝光的打工仔还是源景的打工仔，她都没有兴趣。
凝光对此倒也并不是失望。
本来就是顺口一提的事情而已，如果刻晴真的答应了，她反而会感到意外，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的。
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一天，她要将刻晴收入胯，咳，我是说麾下。
所谓的招揽之词，其实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凝光真正关心的，其实是——
“所以，你真的要去挑拨雪之下同学和阿景之间的感情？”
在说这话的时候，凝光一脸严肃，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挑。
被她那一双朱红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刻晴甚至感到有种被大型猛兽当做猎物的感觉。
即便知道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凝光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自己完全不用害怕，但是一种淡淡的窒息感，却就这么悄然地萦绕在了她的心头。
凝光这个人，虽然平常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财迷模样，但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刻晴可是见过她真真正正发起怒时，究竟是怎样一副可怖的模样。
而现在的凝光，离那种状态其实已经非常之近了。
“你不是都已经听到了吗，既然如此，何必再问呢？”虽然此时的凝光身上有一股极其慑人的气势，但是刻晴也并未展现出任何的怯懦。
紫红色的眼眸之中，依然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如同极地那万载不化的坚冰。
“耳听不一定为真。”凝光微微一笑，但是这笑容只是悬挂在了她的嘴角，并没有扩散到她的眼眸之中，“既然有蒋干先生的前车之鉴，我可没有办法完全相信你刚刚说的话。”
‘蒋干盗书’这个典故，在樱岛其实也非常有名。
不，应该说《三国演义》本来就是风靡整个樱岛的作品。
这一点，其实只要看有多少娘化三国的作品就可以看出来了。
“说不定，你其实并不想做这样的事情，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将某种东西拿到手上呢。”
刻晴在刚刚的通话之中，向刻氏集团索要的‘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凝光可以说是万分好奇呢。
‘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刻晴在心中暗叹一声，‘不过，幸好她依然这么敏锐……’
到现在为止，一切其实依然在刻晴的计划之中。
“不管怎么样，都和凝光你没有关系吧？”刻晴并没有正面回答。
凝光这份怀疑的态度，对她接下来的计划其实是有利的，这样的火候其实刚刚好。
“就算我是借着这个机会向集团、向我爸爸要东西，也是我们刻氏集团内部的事情，和你这个外人无关。”
“至于我要用它做些什么，是不是要以此来离间雪之下同学和源学弟的感情，就更和你没有关系了。”
“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凝光你竟然这么在乎雪之下雪乃和源学弟的这份感情呢。”
“你不是一直想要当第三者插足吗？”
“我要先向你纠正一点，”凝光表情极其严肃地举起了一根手指，“我要当的角色，从来都不是什么第三者。”
“我只是——”
“想要当黄毛而已。”
……在这么严肃的气氛之下，你突然跟我说这个？
刻晴有些无力地扶住了额头。
凝光在擅长营造气氛的同时，其实对破坏气氛也极其精通，是名副其实的‘气氛大师’。
通过这种对于气氛的营造和破坏，将谈话的节奏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便是凝光的拿手好戏。
从过去的经验来看，这种办法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好用。
“这两者难道有什么区别吗？”刻晴有些无语地说道。
“当然不一样，否则怎么可能会是两个不同的词汇呢？”凝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似乎刻晴在问的是什么常识性的问题一样。
“第三者一般指的是被别人【出轨】的一方，是关系的被动承受者；而【黄毛】则是主动出击的一方，是利用自己的【能力】来获得伴侣的主动者。”
“这两者可是有根本性的不同的，你们可以就这么混为一谈呢？”
“居然连这种业界里的常识都不明白。”凝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在为刻晴扼腕叹息，“所以说，阿晴这样的【哗——】女，果然还是见识得太少了。”
刻晴的额头出现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字符号。
不要做出这种好像身经百战的样子啊，你不也是个【哗——】女吗？
似乎是看出了刻晴的心中所想，凝光有些自豪地挺了挺她那明显比刻晴大上一个罩杯，好吧，应该绝对不止一个罩杯的胸部——
“我虽然在身体上依然是【哗——】女没有错，但是我其实一直有在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为未来做准备。”
“换言之，我在意识和灵魂之上，其实早就已经把你抛得远远的了，阿晴。”
“是是是，你好了不起，你真棒。”刻晴微微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和凝光在这种问题上争论。
根据她往常的经验，这种争论一旦开启，就完全没完没了了。
“那既然你是【黄毛】，那雪之下同学便毫无疑问就是所谓的【苦主】了。”
“那对你来说，想要寝取的对象和【苦主】在感情上产生了嫌隙，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这不就代表着你的可乘之机来了？”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吧。”凝光的脸色一肃，刚刚这稍微轻松一点的气氛，立刻比之前还要紧张上了好几倍——
“绝·对·不·许·伤·害·阿·景。”
“……”刻晴沉默了下来。
“阿晴，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所以才会第二次发出这样的警告。”凝光的声音冷硬得可怕。
即便是在这温暖如春的酒店室内，刻晴依然感到自己颈后的有种被针扎一般的冰冷寒意。
“但华国有句古话叫‘事不过三’，所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做了。”
“不管你想要做些什么，都绝对不能伤害到阿景。”凝光看向刻晴的目光中，除了警告之外，还流露出些许的祈求。
对凝光这种外柔内刚的人来说，这可是她从来没有在刻晴面前所流露出的表情。
“你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我一生的挚友。”
“我希望这份友谊能够持续一辈子，而不是在这异国他乡夭折。”
挚友和爱人孰轻孰重？对于任何人来说，这应该都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
而凝光，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会要求你在这里表明心迹，因为我根本分不清你是不是在说真话。”
“但我希望，在你进行着某种计划的时候，能够在心里牢牢记住我刚才的话。”
刻晴自然能够听出凝光话语里面，究竟有酝酿着怎样的决绝。
但如果论起心中的决意的话，刻晴可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
‘抱歉啊，凝光。’她在心中满怀歉意的说道。
‘我们的友情，可能就会在这一周里中止了……’
……
“紫式部女士：
见信如晤，今天是我来到本田神社作为巫女的第二天，按照当初的约定，我来向您汇报我这两天的经历。
和您当初所说的一样，因为雪之下阳乃的存在，源赖光并没有将我赶出神社，而是让我在这里当上了临时巫女，就这么让我住了下来。
我现在主要在跟着前辈们学习做护身符。我本来以为会非常枯燥，但是事实上要比我想象得要有趣一些，尤其是想到之后说不定也能够派上用场，内心便不由得雀跃了起来。
其实，除了雪之下阳乃之外，和她一起来到多田神社的，还有一名名叫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的少女。
她自称是阿景的妻子之一，同时也是他的同班同学，是来保护雪之下阳乃的安全的。
她没有说大话。
就连赖光女士都已经亲口承认过，这位阿尔托莉雅小姐是和她不相上下的大剑豪，她没有战胜对方的把握。
话说，我虽然听说过阿尔托莉雅这个名字，但是她竟然也是阿景的红颜知己这件事，我却还是第一次知道。
说到底，我好像连阿景到底有多少个红颜知己都不知道。
做女人做到我这种程度，还真是……
呜，紫式部小姐应该也不愿意看这种没有意义的牢骚吧，那我还是回归正题吧。
昨天晚上的时候，赖光女士突然找上了我，并表示希望我去做一件事情——
那便是向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两人打探消息。
她说，今天这两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让她非常不舒服。
所以，就希望我来探知出这种奇怪眼神的源头在哪里。
对于这样的任务，我自然是欣然领命。
来到两人的屋子后，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受到奚落和嘲笑的准备，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无论是雪之下阳乃，还是阿尔托莉雅，对我都表现得极其和善。
在得知我的来意之后，虽然面色有些古怪，但是还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
原来，就在昨天的时候，阿景已经和藤原同学……
在得知这件事之后，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我的心情依然有些低落。
两人显然看穿了我的心思。
但和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的雪之下小姐相比，阿尔托莉雅同学的态度就要亲切得多。
她甚至还十分关切地将自己的宵夜推了过来，问我要不要继续吃一点。
吃到美味的食物时所感受到的幸福，是不会有任何虚假的幸福。
这是她当时的说法。
奇怪，她明明已经看出来我对阿景有所企图，却依然表现得如此和善，似乎对此根本不在意一样。
真是，奇怪的人……
对了，说到奇怪，在我从两人的房间中离开，向等在外面的赖光女士告知我所探听到的消息之后，赖光女士脸上的表情也非常奇怪。
因为我是演员，需要经常去研究面部语言的缘故，因此倒也能够稍微读懂一些。
这是强行将某种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感情按捺下去的表情。
而从赖光女士那已经要攥出青筋的拳头来看，这种感情，应该是愤怒。
或者说……杀意？
在当时，她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挥挥手让我走开了。
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听巫女前辈说，赖光女士的房间，在昨天夜里一直开着灯。
而从那房间之中，时不时地传出了敲木鱼的声音。
根据前辈的说法，这是赖光女士在修身养性，积攒功德……”
这封信是在晚上的时候，被邮差送到藤原大地的宅邸的。
其写信人，自然是樱岛麻衣。
她和紫式部有过约定，每两天就会寄过来一封信，将这两天的见闻告诉她，以此来作为其新书的资料。
按理来说，比起信件，使用短信或者【Line】会方便快捷得多。
但是，紫式部本人更加喜欢纸质读物，而且这件事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着急。
所以，最终还是约定要用写信这样有些复古的方式。
在将樱岛麻衣的这封来信完完整整地看完之后，紫式部在床上笑成了一团。
“敲木鱼可还行。”成熟饱满的身体在柔软的床上滚来滚去，紫式部用自己的小拳头一下一下地锤着床单，发出了有些不成体统的笑声，“还积攒功德呢，哈哈哈哈！”
紫式部的兴趣之一，便是看着源赖光这位女武神一样的朋友吃瘪。
现在的话，只是想像一下她当时的表情，紫式部就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真希望自己当时也在旁边啊。
唔，不过那好像会被赖光杀掉，所以还是算了。
就这么‘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紫式部便再次从床上做了起来。
樱岛麻衣的信，只是她用来放松一下的手段而已，紫式部可没有忘记，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她望向了那些放在桌子上的、她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情报。
“那么，再找完刻氏集团之后，四宫雁庵接下来，应该会去京都了。”
“毕竟，爷爷现在就住在那里呀。”
紫式部轻笑道。
“加油啊，四宫雁庵先生。”
“我究竟能不能帮上千花的忙，这可还要靠你呢。”

一百三十二、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

12月26日，上午。
在一架飞往京都的私人飞机上，四宫雁庵正在俯瞰着窗外的风景。
在这海拔数千米的高空之上，地上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的渺小。
‘就像是垃圾一样’。
这是四宫雁庵在中年时，受到邀请去看的一部动画电影里面的台词，他当时一听就非常喜欢。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别人眼中的‘垃圾’，他便要拼了命地往上爬，这样才能俯视别人，拥有将其他人看成‘垃圾’的资格……
以四宫雁庵的身体，本来并不应该到处奔波，每天的活动也应该遭到严格的控制。
但是，四宫雁庵却在将这样的叮嘱当成了耳边风。
这倒不是因为他刚愎自用，只是……现在实在不是要顾忌身体的时候了。
比起身体，他有更加要紧的事情需要完成。
“正人，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京都？”并没有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四宫雁庵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如此询问道。
根本不用眼睛观察，四宫雁庵就能感受到早坂正人的气息。
这是在几十年主仆生涯之中，所日积月累下来的奇特感知。
“还有40分钟，老爷。”和往常一样，侍立在四宫雁庵身后的早坂正人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每隔几分钟，四宫雁庵便会询问一遍类似的问题，而他每次也都会这么不厌其烦地给予回应。
即便是毫不熟稔之人，也能看得出四宫雁庵对于此次的京都之行有多么看重。
可是……
但在微微犹豫了片刻之后，早坂正人却还是张开了口：“按理来说，我并不该质疑老爷的决定，可是……”
“我们真的要去京都拜访藤原渡先生吗？”
早坂正人对于自己的定位一直非常准确——
他是四宫雁庵的仆人。
是他的眼，他的手，他的拐杖。
而无论是眼睛、双手、还是拐杖，都并不具备任何的思考能力。
他只要乖乖地听从四宫雁庵这个大脑的指挥、忠诚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了。
他刚刚的做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在怀疑四宫雁庵的做法是否正确。
这完完全全可以说是一种僭越，是四宫雁庵最为忌讳的行为。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早坂正人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被四宫雁庵责罚的准备。
然而——
四宫雁庵却并没有那么做。
他只是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回头看了一下早坂正人，用饶有兴致的语气说道，“哦，这么说来，你是觉得我不应该去找藤原渡咯？”
“……岂敢。”早坂正人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藤原渡他应该不会对现在的四宫家施以援手才是。”
在四宫家与四条家的争斗中，藤原家一直保持着完完全全的中立。
昔日四宫家占据上风的时候，四条家就曾经想过要联合藤原家，好让四宫家投鼠忌器。
当时的四宫家因为想要将手伸到樱岛政府中的缘故，和藤原家闹得相当不愉快。
虽然没有明面上翻脸，但是其实彼此之间已经有了不少的摩擦。
但是即便在那个时候，藤原家也并没有站在四条家那边，而是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四条家的请求。
做出这个决定的人，便是四宫雁庵和早坂正人即将拜访的、曾经担任过樱岛首相的藤原渡。
既然当初没有选择帮助四条家，那么这次肯定也不会选择帮助四宫家。
早坂正人是这么认为的。
“正人，我要纠正你一个观点，那就是——”
“我并不是去藤原家请求帮助的。”
“现在的四宫家，其实也完全不需要任何帮助。”
“……”早坂正人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有些不太明白四宫雁庵的意思。
四宫家不需要帮助？
可是，在商场上，四宫家不是已经快被四条家全面压制住了吗，难道说，老爷还有什么连他也不放心的后手存在，所以才能有恃无恐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如果这样的后手真的存在的话，身为四宫雁庵的近侍以及最为信任之人的自己，为什么会没有听到任何风吹草动？
难道四宫雁庵对他也不放心，所以才会故意隐瞒他吗？
虽然依旧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但是早坂正人的内心，此刻却忍不住有些沮丧。
这种心情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四宫雁庵。
他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其实也并没有安排什么后手。”
“？？？”早坂正人愈发糊涂了，“那老爷您所说的‘四宫家不需要拯救’究竟是……”
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老爷已经认定了四条家不会对四宫家赶尽杀绝，而会看在两者同源的情分上，放四宫家一条生路？
四条宗仁会是那么傻的人吗？
“完全没有必要考虑得那么复杂，我说的其实就是字面的意思。”将视线从自己这位最信任的仆人脸上移开，四宫雁庵颇有感触地望向了窗外的朵朵白云。
“正人，你觉得就目前而言，四宫家依然能够和四条家僵持的根本原因在哪里呢？”
“那当然是因为老爷您。”早坂正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现在的四宫家，其实是完全依靠四宫雁庵才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
正因为如此，集团的所有人都对四宫雁庵有一种近乎崇拜的盲从。
即便已经被四条家逼得节节败退，但是四宫家的绝大部分人都还在坚信，只要有四宫雁庵存在，这些都只是一些小波折而已。
比这更加困难的场景，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最终不都是在四宫雁庵的领导下成功翻盘了？
更何况，这次面对的，还是四条家这个曾经被他们赶出国的手下败将。
目前的劣势只是暂时的，只是总帅大人在示弱而已。
等到他真正出手的那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是四宫家绝大部分人的看法。
“没错啊，就是因为我还在。”四宫雁庵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四条家的事情，在我看来其实并没有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们回到国内的时间毕竟还太短，在很多地方的根基都不够牢靠。”
“四宫家想要翻盘的话，其实并不算特别困难。”
“那……”早坂正人有些欲言又止。
那您为什么要去找刻氏集团？而且还要来京都找您的老对手藤原渡？
“因为那并没有什么意义。”四宫雁庵的眼神变得有些缥缈了起来，他那双苍老的双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一般，狠狠地攥成了拳头。
“因为那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啊，正人。”
“我确实能打败四条家，将他们这次的来势汹汹化解于无形之中，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正人，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年的‘平成怪物’了。”
“他只是一个垂垂老矣，时日无多的老人了。”
“而且还是一个后代都不成器的老人。”
“黄光、青龙、云鹰……这三个人中，你觉得有哪一个能在我死去之后，重新支撑起四宫家呢？”
早坂正人沉默了。
四宫雁庵的三个儿子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了。
四宫黄光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可以说是典型的‘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亡命’。
四宫青龙干脆就是一个纯粹的酒色之徒，堂堂四宫家的二公子，甚至还被夜场的陪酒女敲诈过；
四宫云鹰稍微好一些，但是阴翳之气太重，太过愤世嫉俗。
想要依靠这三人来对抗四条家，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其实比较看好辉夜，如果她能和源君……算了，不说了。”
四宫雁庵摇了摇头。
自从那天的提议被源景拒绝之后，这就已经是完全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四条宗仁非常有耐心，别看他现在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其实这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
“他是想要通过这种假象，来让我疲于奔命，耗尽我的最后一丝精力。”
“他这是在熬我啊。”
四条宗仁并没有和四宫雁庵正面交锋的打算。
他虽然非常想这么做，将四宫雁庵这个遮蔽在四条家头顶不知道多少年的乌云播散，但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四宫雁庵还没有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这个时候，并不是最终决战的最好时机。
所以，他现在按捺住了自己的好胜心，准备将四宫雁庵熬死，之后他荡平四宫家的行动，便再也没有了阻碍。
四宫雁庵非常敏锐地洞悉了四条宗仁的想法，但是他对此却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
他确实已经要死了。
“正人，四宫家的湮灭，已经是定局了。”四宫雁庵的语气之中并没有任何悲哀，仿佛在诉说着一件跟他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人力有穷尽，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四条家这群被他们抛弃的人，将带着仇恨的归来，侵吞他们的骨血，啖食他们的血肉，最终将他们啃食得一干二净，取代四宫家之前的地位。
这是完全可以遇见的未来。
也是……无法改变的未来。
至少，四宫雁庵根本无法改变。
“不过，我虽然没有办法让四宫家继续存活下去，但却能够决定它的死法。”
四宫雁庵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峻的弧度。
早坂正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像笑容的笑容。
即便是自认无所畏惧的他，此刻也被这残酷的笑意而感到浑身发冷。
“正人，你知道【桓温】这个人吗？”四宫雁庵突然提起了一个对于早坂正人来说其实陌生的名字。
此时正被四宫雁庵的话语所摄动，有些六神无主的早坂正人不禁茫然地摇了摇头，“抱歉，老爷，我的知识并没有你那么渊博。”
“这倒也和渊博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你平常那么忙，根本就没有学习的时间。”
“他是东晋时期的人物，也就是‘三家归晋’的那个‘东晋’。”
“他的功绩已经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但是他的一句话，我非常喜欢，甚至一直当做座右铭，那便是——”
“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
“！！！”在吟诵这句话的时候，四宫雁庵的语气中，有着太多太多复杂的感情了，就连跟在他身边数十年的早坂正人，也完全知晓在说出这句话时，自家老爷的心情。
他只是在本能的战栗。
仿佛在面对地震、面对海啸、面对山崩这样完全没有办法抵挡的沛然大势时一样，人们只能无助地战栗，然后被其绝望地吞没。
则就是早坂正人的感受。
四宫雁庵并没有再去关注早坂正人。
他的目光依然直直地望向窗外，但是他那浑浊的眼眸之中，却并未倒映出那朵朵白云，反而是一片破灭的景象。
‘四宫集团是我倾注了一生的心血所造就的，我最满意的作品。’
‘那么，与其把它交给不肖子孙，让它被别人夺走，倒不如我亲自——’
‘把·它·摔·个·稀·巴·烂！’
此刻的四宫雁庵，毫无疑问已经疯了。
……
在樱岛的形式逐渐驶向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时，维也纳这边确是一片祥和。
大家都沉浸在了这场极其难得的假期之中。
在樱岛已经是上午的时候，维也纳的太阳甚至还没有升起。
只不过，在某个房间中，某种晨练活动，却已经开始了。
请不要想歪，并不是那种‘晨练’。
而是更正经的那一种。
“阿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微微地摇晃着小脑袋，椎名真白用一种她特有的空灵语气说道——
“毫无疑问我有两位祖父。曾祖父是四人，高祖父八人，而再往上他们的父亲则是十六人……”
“这样的话，每上溯一代，祖先的数量便毫无偏差地成倍增长。”
“这么想的话，远古时代的地球上不应该充斥着人类吗？”
“他们经过不断重复减半，这才收敛成现代的模样。”
“但是真实的情况却完全相反，人类的数量其实是在不断变多的。”
“这不是很不可思议吗？”

一百三十三、活人与死人之间的战争

“唔，这倒还真像真白会提出来的问题。”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源景会去摸一摸椎名真白的小脑袋，但是他现在却处于一种不能活动的状态。
——指保持这一个姿势不动，给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当模特。
这就所谓的‘晨练’活动。
当然，在这次正经的‘晨练’活动之前，有没有过不正经的‘晨练’活动……
那就只能任凭诸位想象了。
“我想想，真白你之所以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是因为……想到了未来的孩子吗？”源景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没错呀。”椎名真白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
“阿景你看，如果我和你有了孩子的话，这个孩子可是会有十个妈妈的。”
很显然，椎名真白是把少女们全都囊括了进去。
在和别人一起嫁给源景这方面，椎名真白可能是最没有心理障碍的那一个了。
她甚至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丝毫的不妥。
“所以，我突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从椎名真白的表情上来看，她真的是相当认真地在询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在没话找话说。
源景将视线投向了一旁正偷偷地瞄着两人的泽村英梨梨，“英梨梨，真白询问过你这个问题了吗？”
“唔……”泽村英梨梨发出了有些难堪的声音，“在昨天晚上的时候，真白确实是有问过我。”
“但是，真白好像不太能认同我的答案。”
源景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致的问道，“英梨梨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英梨梨说，因为他们都死了。”一旁的椎名真白回答道。
“在婴儿出生的同时，也伴随着老人的死亡，而人一旦死亡之后，就会化作泥土，并不会被算作人类。”
“所以，远古的地球上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多人……”
逝去的人要远比活着的人要多。
仅此而已。
这就是泽村英梨梨告诉椎名真白的答案。
“可是……”椎名真白露出了有些烦恼的表情，“当我去问她，我刚刚的话里有什么漏洞的时候，英梨梨就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了。”
“所以，我才想要在今天问一下阿景。”
原来如此。
这种类似于‘两小儿辩日’的场景，可能只有在真白这边才能遇到了。
源景的后宫之中，大多都是那种思维敏捷的天才少女，无论是清水辉夜、藤原千花、早坂爱还是雪之下姐妹，其实都是头脑极为灵光之辈。
与她们相比，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就显得单纯了许多。
唔，可能还要加一个冬马和纱？
不过，虽然聪明的女孩子人人爱，但是笨一点的女孩子，也并不会让源景产生任何的恶感就是了。
倒不如说，应该没有哪个男人会讨厌这样的美少女吧？
“英梨梨的回答其实也算不上错，想要看人类的数量增长，出生人数和死亡人数的对比是最为真实有效的。”
“真白你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不过是因为你是你的父母唯一的孩子而已。”
换言之，这其实是独生子女所特有的错觉。
“一名女性，并不是只能成为一个人的母亲的，她其实可以充当很多人的母亲。”
源景如此解释道。
“就比如雪乃的妈妈雪之下绫乃，她就生下了雪乃和阳乃两姐妹，”他列举出了一个椎名真白自己也知道的例子。
“你看，这样的话，雪之下夫妇和阳乃与雪乃之间虽然差了一辈，但是人数却是等同的。”
“如果雪之下夫人多生几个的话，其后代的数量甚至还要发生反超。”
“这就是明明每个人都有父亲和母亲，但是人类的总体数量却依然在不断增多的原因。”
如果以后一对夫妇都只生一个孩子的话，那么地球上的人口数目便自然会像椎名真白所说的那样，不断地减少。
但是，现实显然并非如此。
“原来如此，我懂了。”椎名真白有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就在源景和椎名真白之间的葵花小课堂就这么告一段落的时候，屋里的三人便听到了‘碰碰’的敲门声。
离门口最近的泽村英梨梨将尚未完成的画作暂且搁置，跑到门前去开门。
“平冢老师？”她有些惊讶地说道，“现在还不到集合的时间吧，你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平冢静所预定的，每天的集合时间是上午的九点。
而现在只是刚过七点而已。
“你是来找阿景的吗？”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泽村英梨梨红着脸说道。
按理来说，源景是平冢静的室友。
但是除了第一天之外，他却一直都是在别人的房间之中过夜的。
虽然知道平冢静已经默认了这件事，但是真的被找上门来之后，泽村英梨梨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总有一种淡淡的被抓【哗——】在床的感觉……
平冢静有些戏谑地看了泽村英梨梨一眼，这个小姑娘的心思，怎么能够瞒过她的眼睛呢。
只不过，她这次可不是来找源景的。
“我是来找真白的。”平冢静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来意，“刚刚，酒店的前台告诉我，有一对夫妇找了过来。”
“他们自称椎名真白的父母。”
“我想要来找真白，让她去确认一下。”
“真白的……父母？”泽村英梨梨忍不住微微张大了嘴巴，显得有些错愕，“他们，不是在大不列颠吗？”
……
“我们确实在大不列颠没错，但是从那里来维也纳，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说话的人是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那和椎名真白如出一辙的琥珀色头发就这么自然地垂到了肩膀，脸上则是诙谐的微笑，“大不列颠虽然已经脱欧了，但是想要来奥地利的话，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调皮地朝着源景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来找椎名真白的这一对夫妇，并不是什么上门的骗子，而是椎名真白真真正正的父母。
因为来的时间恰好合适的缘故，源景、平冢静、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便在酒店的餐厅之中，接待了两人。
源景微微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似乎在从两人的身上寻找着椎名真白的影子。
椎名真白的父母，在原著中其实没有怎么提到过，也不曾给予过任何的插画。
源景之前只知道真白的父亲是纯正的英伦人，而她的母亲则是一位樱岛人。
两人都是世界有名的画家而已。
除此之外，就只有在面对斯宾塞家族的‘要求’时，并没有屈服，成为这个家族的帮凶。
这一点，毫无疑问让源景产生了很大的好感。
他本来以为两人都是那种刚正且严肃的人，但是今天一见之后，却发现并非如此。
椎名真白的父母，都是那种热情似火的自来熟。
如果不是能从两人的眉眼之间找到和椎名真白极其相似的轮廓的话，实在是很难相信眼前这一对看上去依然年轻的男女，已经有了椎名真白这么大、而且性格也大相径庭的女儿。
“之前在电话里，小真白告诉过我们她要来维也纳的事情。”椎名真白的母亲非常自然地提起了两人会找上门来的原因。
“所以我们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来见一下真白……当然还有你。”
这位年轻女性的目光转向了源景，用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上下地打量着他，似乎想要将源景就这么彻头彻尾地看个清楚一样。
源景并没有躲避那一双仿佛在燃烧一般的深色眼眸。
他并没有、也不打算将椎名真白拐跑。
因此在椎名真白的父母找上门来之后，自然也不会心虚。
他要堂堂正正地娶对方为妻，并且获得她所在意的所有人的认可。
无论对少女中的任何一个人，他都是这个态度。
当然，只是少女在意的人而已。
像是四宫雁庵以及早坂正人这种让少女本人都对其失望透顶的人渣，自然不算在内。
而就在椎名真白的母亲审视源景的时候，椎名真白的父亲却和泽村英梨梨搭上了话——
“你是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吧？”他对英梨梨露出了十分关切的笑容。
“虽然你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我，但是我和你爸爸真的是非常好的朋友。”
“在他死后，我本来是想去樱岛一趟的，结果却遭到了斯宾塞家的阻挠……”
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悲戚和歉意。
“我希望你不要怪我，认为我太过薄情……”
“怎么会呢。”泽村英梨梨有些慌张的摆了摆手，作为一个宅女，‘社恐’自然也是在她身上所固有的属性之一。
但这次面对的人并不是什么外人，而是椎名真白的父亲，同时也是已经故去父亲的好友，因此泽村英梨梨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并没有到无所适从的地步。
只不过，既然说到了斯宾塞家——
“椎名叔叔，现在呢？”泽村英梨梨露出了极为担忧的表情，她那蔚蓝色的视线有些担忧在椎名夫妇的身上来回移动。
“他们现在，依然把你们看得很死吗？”
椎名真白的父亲虽然是英国人没错，但是他却也跟着自己妻子的姓，给自己取了一个樱岛的名字。
所以，泽村英梨梨才会称呼他为椎名叔叔。
“安心。”椎名真白的父亲耸了耸肩膀，“虽然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办法，但是斯宾塞家族现在的视线，可不在我们身上了。”
“他们现在正在忙着和四条家扯皮呢。”
斯宾塞家族计划之所以会破产，名义上的原因是四条家发现了阿尔托莉雅的危险程度，认为斯宾塞家族将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安放到樱岛，且并没有向他们这些合作者透露过相关的消息，是在‘意图不轨’。
所以，四条家就这么中止了合作。
斯宾塞家族的本意，其实就是希望能让樱岛成为阿尔托莉雅的流放地，不再让她回国。
接回泽村英梨梨也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现在的情况，虽然还没有达到完美的程度，但是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便也不再去限制泽村夫妇这种相关人员的自由，毕竟两人是有着一定的公众影响力的。
当然，为了家族的颜面，想要这么算了自然也不可能。
于是斯宾塞家族和四条家之间，依然在明面上不断地打着嘴仗。
“而且，我们这次来维也纳，其实也找到了一个相当合适的理由。”
“……原来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吗？”椎名真白微微鼓起了嘴巴，非常罕见地露出了有些闹别扭的表情。
见到女儿闹别扭，这位‘椎名叔叔’却也并不焦急，反而露出了相当爽朗的笑容。
“我们当然是来看我们的宝贝女儿，”在说这话的时候，他朝着源景投去了带着些许审视的一瞥。
“但是，除此之外，我们却受人之托，另外有一件事情要做。”
“受人之托？”椎名真白歪了歪小脑袋，显得有些好奇，“受谁的委托？”
听到女儿的问题，即便是她这位性格爽直的父亲，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有些为难的笑容。
在稍微斟酌了一下，他还是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叹息——
“嘛，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们应该是樱岛人，所以可能不太清楚。”
“其实最近在欧洲的乐坛，有两拨人在吵得不可开交。”
“其原因，就是一位在欧罗巴久负盛名的指挥家，在他的音乐会上，演奏了游戏里面的曲子。”
？？？
无论是泽村英梨梨还是椎名真白，此时的脸上都是一脸茫然，似乎是在询问‘这有什么可吵的？’。
见到两人的表情，椎名真白的父亲露出了带着些许理解的笑容。
源景此时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很显然是明白了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逝者】和【生者】的矛盾吧？”
他轻声地说道。
椎名夫妇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有预料到源景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椎名真白的母亲第一次张开了嘴巴：
“真要说的话，其实就是如此。”
“所以，拜托我们的音乐家朋友，希望我们能来维也纳找梅菲斯·哈布斯堡。”
“他们需要一个最有分量的人，从她那里获得一个答案。”

一百三十四、这算是岳父岳母的考验吗?

“等一下，等一下，不要总说我听不懂的话呀。”泽村英梨梨用有些茫然的目光看了看椎名夫妇，又扭头看了看源景。
“所以，演奏游戏里面的音乐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会引发争吵？这所谓的【逝者】和【生者】之间的矛盾，究竟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
面对泽村英梨梨的提问，椎名夫妇也只是相视一笑，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了源景。
很显然，他们并不准备给出答案，而是希望源景来回答这个问题。
这应该也算是一种考教吧。
考教源景究竟是真的明白，还只是在不懂装懂。
源景自然也没有退缩的道理，在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他便对泽村英梨梨说道，“英梨梨，你应该在推特或者脸书上，有着官方认证的账号没错吧？”
泽村英梨梨最为出名的身份，自然是【柏木英理】这个笔名。
但是这个里届画手的名字，泽村英梨梨平常自然是不会展露在一般人的面前的。
只有她最为信任的人，才会知道这个秘密。
既然【柏木英理】这个名字见不得光，那泽村英梨梨便自然需要一个表界的‘马甲’，用来承担她明面上所获得的那些荣誉。
比如说某某大赛的几等奖之类的。
源景所说的，就着泽村英梨梨的这个表界的账号。
泽村英梨梨虽然不太清楚源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事情，但是出于对源景的信任，她还是极为诚实地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暴露【柏木英理】这个身份，但是泽村英梨梨在推特和脸书上的粉丝其实都很多，人气也非常高。
金发双马尾英日混血美少女画家。
但是这个身份，其实已经足够吸睛了。
更不要提，泽村英梨梨还不是那种弄虚作假的样子货，而是确确实实的有着在全国大赛上获奖的真实实力的。
泽村英梨梨本人虽然依然将重心放在了【柏木英理】这个账号上，但是对于【泽村·斯宾塞·英梨梨】这个账号，她其实也是在用心经营的。
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泽村英梨梨其实是一个对粉丝相当负责的人。
无论对方是因为她本子画师的身份而成为她的粉丝，还是被她表界画家的身份所吸引，泽村英梨梨觉得自己都有回应大家期待的义务。
“我其实也有关注英梨梨的账号哦，”源景诙谐地朝着泽村英梨梨眨了眨眼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英梨梨你虽然偶尔会上传一些油画或者水彩作品，但是最经常上传的，应该是各种各样的简笔漫画吧？”
“没错。”泽村英梨梨点了点头，蔚蓝的眸中闪着些许喜悦的光辉。
源景有在这种社交软件上关注自己这件事，她之前并不知情，也从来没有要求过源景这么做过。
但在知道这件事后，少女的心中便自然会产生愉悦与甜蜜。
自己心爱的人也在在意着自己。
恋爱中的少女，就是如此地容易满足。
可是……
这和椎名夫妇刚刚所说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漫画的留言中，好评数虽然是压倒性的多，但是我也会看到一些批评的话。”
“他们倒不是对你的画技有所指摘，而是在说你这是在不务正业、敷衍粉丝而已。”
“啊，你说那群人。”泽村英梨梨不禁皱起了眉头，精致的小脸上泛起了些许厌恶之情，“他们要不然就是那种专门哗众取宠的评论家，要不然就是那种自封为‘正统画家’、看不起漫画的货……”
后面那个‘色’字还没有说出口，泽村英梨梨便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她有些抱歉地看了椎名夫妇一眼。
椎名夫妇二人，都是她口中所说的‘正统画家’，而且还是在世界上都排得上号的那一种。
她刚刚虽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说不定椎名夫妇会觉得她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那些评论家们确实很讨厌。”就在这个时候，仿佛在为泽村英梨梨解围一般，椎名真白用一种颇为认同的语气说道。
“我之前上报纸的时候，下面往往就会有一些我根本就不认识的评论家在品头论足，对我的话说一些我根本就看不懂的怪话。”
椎名真白的成名其实非常早。
当其还在英伦上初中的时候，就曾经被伦敦的市长接见过，还称呼她为‘伦敦的骄傲’了。
所以，她其实非常明白这种被评论家们说坏话的感受。
“我之前问过爸爸，说这些坏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
那还是椎名真白小学时候的事情了。
那时的她，第一次在全国性质的赛事上崭露头角，成为绘画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在获得各种赞誉的同时，自然也迎来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
“当时爸爸就跟我说，就算不明白也没有问题，因为说坏话就是这些评论家的工作。”
直到今天，椎名真白依然记得当时的场景。
这也算是椎名夫妇教育女儿的高光时刻之一了。
“爸爸跟我说，这个世界上有着可以说的坏话和不能说的坏话的。”椎名真白模仿着她的父亲说这些话时候的语气，“能够挣钱的坏话就可以说。你还没有那份能耐，所以不能说别人的坏话哦。”
“他当时就是这么教导我的。”
当时的椎名真白还是一个小孩子，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获得了这么大的名气，自然会由无数的评论接踵而至。
椎名真白的父亲并没有让她直接去忽视这种坏话，那样的话，十分容易让椎名真白产生一种‘说坏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错误认知，这对她的未来显然是不利的。
所以，椎名夫妇便将其归咎为评论家的‘工作’，好依然让椎名真白明白‘坏话是不能说的’这件事。
不得不说，椎名真白之所以能够成长为现在这个‘好姑娘’，除了她本性纯洁之外，家庭环境的熏陶也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
“没错，就和真白说的一样，说坏话这件事，确实是评论家的工作之一，英梨梨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源景忍者笑意，对椎名真白的话语表示了赞同。
“而那些所谓的‘传统画家’对你指手画脚的原因，其实和这一次争论的起因如出一辙。”
“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所谓的鄙视链。”
这其实是在各个圈子里面都非常常见的一种现象。
“英梨梨你在这些社交软件上之上所罗列的，是你在各种正式大赛中所获得的荣誉，那么便这些‘正统画家’自然会将你视为‘正统画家’的一员。”
泽村英梨梨并没有在漫画相关的赛事中获过奖。
她虽然画工绝佳，但是在情节的构思和人物的刻画方面，却连及格线都够不到。
画本子这种注重‘实用性’的东西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画正经漫画的话，泽村英梨梨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自己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甚至都没有进行投稿，只是在私下练习了一些简单的四格漫画，并且把成果上传到了这些软件上。
“结果你并没有在这些软件上上传诸如油画、水彩之类的‘传统画作’，反而开始画起了漫画，而且还是那种在漫画中也处于最底层的搞笑四格漫画。”
“那么自然会被这些人视为叛徒，被痛斥自甘堕落。”
“这些所谓的‘传统画家’并不是对此而感到痛心疾首，而是在担心自己也会因此而被其他人看轻，所以才想要拼命地驳斥你的这种行为。”
传统画家就是要比漫画家高贵。
他们一直想要维护的，其实只有这个观点而已。
泽村英梨梨明明是个传统画家，却不务正业地去画漫画……
这才是英梨梨本人遭到这种没有道理的攻讦的根本原因。
“……这我自然也知道啦，所以我从来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虽然确实是有些单纯没有错，但是泽村英梨梨本人也并不傻。
源景都说到这里了，她再不明白这场争论的起因，那未免也太说不过了一些。
“只不过，那只是有一小批人这么做而已，真的会发展到必须要请梅菲斯女士出手的地步吗？”
“嘛，在绘画界，可能确实是只有一小部分人会这么敏感。”说到这里的时候，源景的语气之中，微微透露出了唏嘘，“但是在音乐圈，尤其是在古典音乐圈，这种情况就会显得尤为严重了。”
“毕竟，管弦乐这种形态，已经变得没有办法适应时代了。”
源景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向着泽村英梨梨询问道，“英梨梨，无论是在樱岛的时候，还是在维也纳，你应该都听过管弦乐团的演奏会吧，和你平常所听的流行音乐相比，你觉得最大的不同点在哪里？”
“咦？”泽村英梨梨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虽然画技十分高超，但是在音乐，尤其是古典音乐方面，她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
她对于音乐的评价，也只有‘难听’、‘一般’、‘好听’以及‘太好听了吧！’这几种而已。
但她并不觉得源景说这些话，是在故意地想要让她出丑。
所以，答案应该是非常浅显易懂的那一类才是，比如说——
“管弦乐要比那些流行音乐要长得多？”泽村英梨梨试探性地回答道。
源景赞许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如此。”
“现代的音乐，往往只需要三四分钟，最长也一般在五分钟左右。”
“但是如果是管弦乐的话，半个小时起步是常态，甚至长达几个小时的乐曲也不罕见。”
“这其实是和管弦乐所产生的背景是息息相关的。”
“在管弦乐产生的年代，娱乐本身相当匮乏，也没有现代的录音播放设备。”
“音乐会这种形式，无论是举办，还是去听，都相当费事。演奏者也好，还是听众也好，为了赚回本钱，不得不尽情演奏以使人长时间沉浸在音乐之中。”
“而现在，时代已经变得不同了。”
相比几个世纪之前，人们的生活节奏已经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像是管弦乐这种慢吞吞的音乐，其实也在被时代所慢慢地抛弃。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所以单独创作管弦乐曲的作曲家慢慢减少了，因为这根本赚不了钱。”
“正因为如此，管弦乐团们所主攻的，就是那些成名已久、声势显赫的作曲家们所写的曲子。”
“比如说莫扎特、李斯特、贝多芬……”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逝者。
“在传统音乐日渐萎靡的如今，当代的管弦乐作曲家们，还有着唯一一条途径来发展他们的才干，那就是为游戏、电影或电视剧等影像作品配乐。”
“其中，尤其以游戏为甚。”
“这其实是那些作曲家们最为主要的饭碗。”
这些作曲家们，自然是‘活人’。
“这便引出了一些问题。”
“管弦乐在欧罗巴，其实是一项比较高雅的爱好，毕竟在古时候，只有那些王公大臣还有贵族们有听音乐会的条件。”
“而游戏在大家的心中，显然完全没有办法和‘高雅’联系到一起。”
“结果，管弦乐的作曲家们竟然要靠给游戏供稿，才能维持生计……”
“很多拘泥于【高雅的古典音乐】这一称号的人，其实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一点的。”
“他们甚至不认同游戏里面的BGM，是所谓的现代音乐的一种。”
但这些继承了欧洲传统音乐的技巧和乐器创作出来的东西，如果不是现代音乐的话，又能是什么呢？
“他们甚至会拒绝演奏那些被他们认为是【自甘堕落】的音乐，而只去演奏那些逝者的乐章。”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位演奏了游戏中BGM的指挥家，之前应该是这批人中坚定的一员？”源景将目光投向了椎名夫妇，“所以，才会被视为叛徒，引发了这么大的争议。”
这就是所谓的【逝者】与【生者】之间的战争。
“就是这样没错。”椎名真白的父亲微微点了点头，在那之后，他仿佛只是顺口一提般，就这么轻声询问道：
“源君，既然你猜测得完全正确，那我能不能问一下——”
“你站在哪一边？”

一百三十五、父母之间,亦有不同

从刚才开始，椎名夫妇似乎就一直在刻意回避自己的立场。
椎名真白的父亲之前也只是说了自己是‘受朋友之所托’，才会来维也纳寻找梅菲斯·哈布斯堡的，但是具体是受这两方之中哪一方的委托，两人却始终没有透露。
按理来说，椎名夫妇均是出身于艺术世家的正统派画师，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么两人在音乐界的朋友，属于正统派的可能性其实要比另一派大得多。
椎名夫妇是椎名真白的父母，也就是源景的岳父岳母。
这次之所以会找上门来，除了趁着这个机会来看一看椎名真白之外，其实也未尝没有抱着考验一下源景这个心思的。
这一点，从刚刚的很多表现都能看得出来。
比如椎名真白母亲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当然还有两人特意让源景来进行解释之类的。
如果想要顺着椎名夫妇的意思，让两人开心的话，那么就应该说自己站在‘古典派’那边才是。
当然，椎名夫妇站在另一派的可能性其实也不为零。
对此实在无法确定的话，含糊地说两边都有各自的道理和难处，以此来和稀泥，其实也不失为一种更加稳妥的选择。
源景对于这种话术其实也并不陌生。
但问题是……
“我还是觉得那些拘泥于【古典乐】的人是在无理取闹。”
源景打心底里并不认同那些所谓的‘正统派’的看法。
即便面对的是椎名真白的父母，他也并不打算因为‘可能会惹对方不高兴’这一点，而说出什么违心之语来。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椎名真白父亲脸上那爽朗的笑容已此时已经渐渐消失，他那如同正在燃烧着一般的蓝眸之中，闪过了些许锋锐之气。
“他们在无理取闹，你是这个态度吗？”这个男人在满脸笑意的时候，自然让人如沐春风，但当其面无表情的时候，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感。
“也就是说，你觉得管弦乐的高雅属性其实没有任何必要吗？”
见到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爱人一副要吵起来的模样，椎名真白显然一下子变得有些惊慌。
小脑袋看了看源景，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似乎在考虑怎么让两人之间那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缓和下来。
就在她张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事态发展的平冢静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
她朝着椎名真白轻轻地摇了摇头。
“管弦乐的高雅属性自然是有必要的。”源景皱了皱眉，看向了椎名真白的父亲，“但是，我觉得最为重要，其实还是要让管弦乐本身存续下去。”
“管弦乐本身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曾经音乐厅就是全部，只要创造出能够让音乐厅的客人们追捧的作品，就能获得优渥的生活……
那样的光景，其实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和很多其他也在走下坡路，甚至可以说已经濒临灭绝的艺术形式相比，它其实还是幸运的。”
“那就是它至少还能通过游戏、电影还有电视剧，来让那些创作乐曲的人吃上饭。”
“正因为如此，虽然肯定比不上贝多芬那时的鼎盛期，但是每年却依然有着不少可圈可点的作品。”
“我觉得这已经是一件相当棒的事情了。”
源景并不是那种只会闷头创作、闭门造车的那种人。
正相反，因为没有资金问题的缘故，只要是他感兴趣的专辑，他都会下单，试着从中找出一些能够让他学习的部分。
“让管弦乐这种艺术形式能够维持下去的，并不是那些评论家，或者指挥家以及演奏者。”
“而是作曲家。”
“如果没有了他们的话，现在的管弦乐才可以说是与死亡无异。”
源景毫不客气地如此说道。
“没错，我承认，就算没有新的作品，就凭借这那些已经逝世的伟人，所谓的【古典乐】其实也能坚持上好一阵，但是那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我觉得只要是有一定雄心的人，都不会甘愿做出那样的选择，成为趴在前人的尸骨上，啃食其骨头来充饥的食尸鬼。”
“那位引发争议的中心，做出了对‘古典派’来说，几乎和背叛无异行为的指挥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明明只要随波逐流，保持自己之前的态度就能获得追捧，结果却偏偏要冒这种大不韪，做出这种事情，只为了将这种暗地里矛盾摆到风口浪尖，好让它得以被重视和解决。”
“我对这个行为，其实相当佩服。”
“作为半个相关人员，我会对他表达出自己的支持。”
椎名真白的父亲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旗帜鲜明地表达出自己立场的少年，用一种颇有深意的语气询问道——
“你认识那个指挥家吗？”
“当然不认识。”源景摇了摇头，“我之前从来没有来过欧洲，所认识的音乐界里的人物，就只有曜子阿姨一个人而已，自然也和他素昧平生。”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认识他，才能对他的举措表示支持呢？”
“我觉得这种事情非常没有道理。”
源景并没有在这方面做出丝毫的让步，他的眼眸之中，泛溢着夕阳西下不久时的大海的颜色。
“永远倚仗着死者的名字不放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无论是谁，无论是哪种艺术形式，都应该拥抱当前的时代，一直朝前看才是，否则便和已经死亡无异。”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观点。”
呜哇哇，阿景竟然会这么旗帜鲜明的表达自己的态度。
泽村英梨梨自然是认同源景的想法的。
即便不是源景这个她的未来丈夫，而是一般人说出了这一点也依然一样。
她算是那种思想最为开放的新兴派画师，而且也在社交软件上受到过所谓的‘传统派画师’的攻讦，因此自然能够知道那群故步自封的人究竟有多么讨厌。
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正在对峙的两人，忍不住在心中考虑，如果源景真的和椎名真白的父母闹掰了、就这么不欢而散的话，她是不是要和真白一起想一想别的办法。
而就在这个时候——
“亲爱的，差不多了吧。”说话的是椎名真白的母亲，她的声音和椎名真白非常相似，带着一种有些空灵的气息，“如果再演下去，可就没有办法收场了。”
椎名叔叔刚刚是在……演戏？
“哎呀，因为源君的反应实在是过于符合我的心意了，所以忍不住多玩了一会儿。”椎名真白的父亲脸上的冰霜一下子融化了，就好像刚刚那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仿佛只是几个人的幻觉。
“我刚刚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我之所以想要找梅菲斯女士，其实收了朋友之托。”
“而我所说的这个朋友，其实就是这位处于旋涡中心的指挥家。”
灿烂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这个男人的脸上，他上下打量着源景，湛蓝的眸中满是欣赏。
“抱歉啊，源君。”对于源景这样的晚辈，他甚至没有丝毫长辈架子地道了一声歉。
“刚刚的话，其实只是一个考验而已，希望你能体谅一下我们的心情。”
椎名夫妇转头望向了椎名真白，又看了看在她旁边的泽村英梨梨，“寄住在异国他乡的朋友家的亲女儿，突然有一天联系上我，说自己有了男朋友，而且……”
“而且还什么事情都做过了，你们知道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们是什么心情吗？”
椎名夫妇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并不带什么责备，但是两人当时的心情，其实只要想一想就能知道。
“如果只是那样，倒也还算罢了，毕竟真白其实也已经到了这个年龄了，谈个恋爱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椎名夫妇相当开明，并不是那种一旦儿女早恋，就会感觉整个天空都塌下来一样的父母。
他们两人就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如果椎名真白能够在樱岛当地找到一个心爱的人，那么就算将自己交出去，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够接受的事情。
但就算再怎么开明，在听到接下来的话，也会有些绷不住的。
“最为关键的是，真白她还跟我说，要成为源君你的妻子之一。”椎名真白的母亲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源景。
最为关键的，就是这个‘之一’。
“不过，真白的性格，我们其实也清楚，别看她平常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其实心里其实相当通透。”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么就证明她在心里已经确确实实地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决定。”
“要嫁给你的是真白，并不是我们。”椎名真白的父亲在一旁补充道，“既然是她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么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与此同时，我们的心里便也同样感到好奇。”
“能够获得真白的芳心，同时还让她不介意和其他女生分享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人物？这其实是我们夫妇之间经常讨论的话题。”
“其实就算没有这个所谓的朋友之托，我和妻子应该也会来维也纳一趟，除了看一看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的宝贝女儿之外，也想要看一看她口中的【阿景】究竟是何方神圣。”
“刚才的话，算是一个，小小的考验？”
“所以，阿景算是过关了吗？”在非常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后，泽村英梨梨用有些兴奋的语气说道。
在椎名真白的这件事上，她甚至要比真白本人要更加上心。
没有办法，谁让她是真白的‘姐姐’呢？
“过关？我们可没有确定源君有没有过关的资格，早在真白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他就其实已经过关了。”
“我们只是出于为人父母的好奇，想要看一看我们这个女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
就像夫妻两人刚刚说的一样，和源景结婚的人是椎名真白，而不是他们。
既然如此的话，两人便尊重真白的选择，并不准备在这方面指手画脚。
“结果，源君要比我们想象得还要优秀得多。”
“不仅拥有着和我不相上下的俊秀外表，而且无论是谈吐、见地还是性格，都非常让我满意。”
椎名真白的父亲朝着椎名真白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同时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真不愧是我的女儿，看人的眼光和我如出一辙呢。”
“啊，我对此倒是有一点异议。”椎名真白的母亲却表达出了有些不同的看法，“主要是在那【和我不相上下的俊秀外表】上。”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不得不说，源君可要比你帅多了。”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在场的其他三名女性忍不住将视线在两位男性的脸上移来移去，似乎在进行着比较的模样。
最终，三人都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一副‘於我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咦？怎么这样？”椎名真白的父亲显然深受打击，“如果就连英俊这一点都被别人超过了的话，我不是就已经一无是处了吗？”
你不是世界闻名的画家吗？！不要忘记你的真实职业口牙！
……
“爸爸，妈妈，你们之后有来樱岛定居的打算吗？”在刚刚的装傻之后，几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变得其乐融融了起来，椎名真白便趁着这个时候，询问起两人这个问题来。
既然要和源景结婚，那么椎名真白之后估计会长时间定居于樱岛，不会再会英伦了。
虽然小百合确实也在充当着监护人的职责，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椎名真白自然是希望自己的父母和自己居住在一起的。
“啊，关于这一点……”椎名真白的母亲看着眸中闪着些许希冀之光的女儿，露出了略带歉意的笑容，“在樱岛买房子，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这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一直住在那里，应该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椎名夫妇两人毕竟一直生活在英伦，自然也构建起了属于两人自己的关系网。
女儿虽然是他们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但是却并不是全部。
这就是椎名夫妇一直以来的认知。
“不过，爸爸妈妈向你保证，在你结婚那天，我们两人肯定会到场的。”

一百三十六、让源景开枝散叶的关键性道具?

在约定好一定会来参加源景和椎名真白的婚礼，以及会在樱岛购置一套房产以方便随时来串门之后，椎名夫妇便在早餐之后，和几人挥手告别了。
两人甚至没有要求源景陪他们一起去梅菲斯女士的家，而只是大致询问了一下这位梅菲斯女士的喜好是什么。
源景是两人的女婿没有错，但是接受委托的人是他们，而不是源景。
那么，除非出现什么特别不顺利的情况，比如说梅菲斯女士直接对两人避而不见，或者说还没等两人说明来意就把他们轰走之类的事情的话，椎名夫妇是不愿意麻烦源景的。
这也算是……长辈的矜持之一？
顺带一提，在椎名真白询问两人是什么时候来维也纳的时候，她的父亲非常爽快地说已经来这里差不多两天多了。
这么算起来，椎名夫妇来维也纳的时间，其实和圣伊甸的旅行团差不太多。
至于为什么要等到26号才上门——
那当然是因为这对夫妇要一起过圣诞节呀。
圣诞节可是两人的结婚纪念日，在这个时候，怎么能让椎名真白来打扰呢？
只能说，椎名夫妇虽然已经结婚了差不多二十年，但是夫妇感情依然非常好。
姑且称之为伉俪情深好了。
当然，椎名真白在听到这里之后，小嘴巴微微一瘪，显然是在生闷气。
和与自己一年没见的女儿见面比起来，反而是度过甜蜜的一晚和圣诞节的约会更加重要，这让椎名真白不禁有些不开心。
而她的‘报复方式’其实也非常简单——
那就是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下子坐到了源景的怀里，小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袖子。
我才不稀罕你们，反正我有阿景就够了。
这可能就是少女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吧。
果然，虽然学霸型的美少女非常不错，但是椎名真白这样憨憨的美少女，才更加惹人怜爱呀。
……
樱岛，东京，刻氏集团本部的某个会议室中。
某个极其特殊的会议正在召开。
“现在的话，我们来谈论一下关于雪之下家的问题，还有就是这份和雪之下议员相关资料的处理问题。”
坐在首位的总负责人先生，毫不掩饰地向其他人说明了此次会议的议题。
虽然刻晴已经接过了挑拨雪之下姐妹和源景关系的任务，但是她毕竟只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很难保证一定会成功。
而且，就算维也纳那边成功了，也不确定现在在多田神社的雪之下阳乃那边，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变故，比如说她甚得源家家主源赖光的欢心，所以即便和源景在情感上不在和睦，但却已然能够获得源家的帮助之类的。
所以，刻氏集团并不打算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刻晴的身上。
至少，要有所谓的后备方案，以确保这件事万无一失才是。
这可是关系到他们饭碗的事情，不容得他们不大意。
如果真的被雪之下家赶出了樱岛的话，在刻氏集团内部档案上，绝对会被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被认为是‘无能之辈’，再也没有升迁的希望……
这是一种极为可能的未来。
同时也是这些高层们所没有办法接受的未来。
所以，一定要阻止这种未来的发生！
“现在，距离新年的到来还有整整六天时间。”总负责人用自己的指节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在这非常有韵律声的敲击之中，他的话语便显得愈发庄严肃穆。
“而这位名叫源景的少年，会在四天之后，和雪之下雪乃一起从维也纳归来。”
“按照樱岛的习俗，在新年的时候，都要和家人团圆，一起去神社参拜。”
“既然如此，我非常有理由相信，在从维也纳回来之后，源景便会带着雪之下雪乃一起回到源家，让自己的母亲和长辈，看一看自己所交的女朋友。”
这也确实是源景的打算。
只不过，到时候和他一起回源家的，可不只有雪之下雪乃而已。
“如果真的让这件事发生了的话，那么基本上就万事皆休了。”
“所以……我们必须在六天之内，最好在四天内，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这是刻晴所接过的任务。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让雪之下家，彻底退出房地产行业。”
“这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
只要雪之下家不再做房地产相关的生意，便和刻氏集团没有了利益上的冲突，自然也不会和刻氏集团发生摩擦了。
但问题是，雪之下家已经经营了房地产业、将其视作家族的基业有数十年之久了，就算开拓其他的业务，肯定也不会放弃房地产业。
想要让雪之下家彻底放弃这个产业，其难度可以说不止有一星半点。
总负责人将他面前的，四宫雁庵交予刻氏集团的资料朝前推了推。
“你们应该都看过这份资料了，那么我询问一下你们，如果仅凭我们手上的这些资料，让雪之下议员以及相关人士锒铛入狱，雪之下家对此焦头烂额的概率有多少？”
“差不多是百分之百吧。”回答的是一名戴着眼镜，非常有儒雅气质的中年男子。
在刻氏集团这样的跨国大集团中，自然是有专门的智囊团的。
他便是樱岛地区的智囊团首席。
“虽然有些年份了，但是四宫雁庵先生所给予的这份资料其实非常详实，不仅有书面契约，甚至还有照片和当事人谈话的录音。”
“只要将其先暴露出一点，就能在千叶县当地引起轩然大波，等到舆论起来之后，雪之下议员自然会想要自证清白。”
“等到了那个时候，再将所有的证据公布出来，雪之下议员在千叶县的名声便会彻底万劫不复。”
“只要激起这样的舆论，法院那边就算想要从轻判刑，也要考虑掂量一下对法庭威严的影响。”
“雪之下家出了这样的丑闻，自然也会影响当地的人们对雪之下集团的信任。”
“只要再在这个时候，揭露一些雪之下家之前所做的不太合理的事情，比如说拆迁款项不合理，公摊面积过大，资金流动有问题，或者以次充好、房屋质量无法保证之类的事情，便很容易让雪之下家的根基动荡。”
刻氏集团做的也是房地产生意，自然知道房地产商们所最为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在做起这样的事情时，自然也就显得轻车熟路。
“如果单单只是想要让雪之下家陷入危机的话，对于刻氏集团来说其实并不算难。”
就算没有四宫雁庵提供的这些资料，刻氏集团其实也能做到这一点。
只是肯定没有这么轻松就是了。
“但如果想要让雪之下家退出房地产行业的话，只有这些是完全不够的。”
“而且……”
“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刻氏集团还必须要隐居于幕后，不能让雪之下家猜到是我们在干的。”总负责人接过了对方的话头。
“最好连怀疑都不要有。”
激起民愤让雪之下青雉锒铛入狱、散播谣言让雪之下家焦头烂额……在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可以说是和雪之下家完全撕破了脸皮，绝对会遭到雪之下家极其惨烈的报复。
如果是平常情况的话，刻氏集团其实并不害怕这种报复。
至少没有到无法接受的地步。
但如果报复刻氏集团的不只是雪之下家，还要包括源家的话，那已经到了完全无法接受的地步了。
如果大小姐那边进行得不够顺利的话，这可以说是完全可能出现的情况。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必须让刻氏集团完全隐居于幕后才行。
“想要做到这一点的话，其实也不算太困难。”那位的儒雅男子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只要将其推给四宫家就好。”
这份资料反正是四宫家交给他们的，因此刻氏集团在做这种事情时，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其上还有着四宫家的名字呢，雪之下家会相信吗？”总负责人先生皱起了眉头。
他对于四宫家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感，或者说，是恶感慢慢也没问题。
如果真的能够让雪之下家将矛头转向四宫家的话，他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但就和他刚刚说的一样，这份受贿证据中的另一方可就是四宫家的人，就这么公布出来的话，四宫家的族人也会受到牵连。
既然如此的话，将这种事情推到四宫家的头上……等一下，好像确实可行？
“你的意思，是利用四宫家正在内斗的现状吗？”
这其实是相当容易想到的事情，但正因为如此，才会偶尔成为一种思想上的盲区。
“没错。”首席先生脸上的笑容依然没有消失，“现在的四宫家，虽然明面上是四宫雁庵在掌控一切，但是他本人已经年事已高，有些力不从心了。”
“在四宫黄光被他的父亲流放到北海道之后，四宫雁庵剩下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四宫青龙与四宫云鹰之间的争斗日趋激烈，整个四宫家可以说是暗流涌动。”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削弱对方的实力，故意把对手的支持者送进监狱，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我在看资料的时候，就特意地关注了一下，参与到这件事里面的四宫家的族人，基本上都是四宫青龙的支持者。”
“这样的话，只要将部分的资料暂时剔除，就完全能够把这件事做得真实可信。”
换句话说，就是雪之下家所遭遇的事情，归咎到四宫家对于家主继承权的斗争上来，让雪之下家认为自己只是不小心被波及了而已。
只要让雪之下家产生了这样的认知，刻氏集团作为幕后黑手之一，就能轻而易举地隐藏在幕后。
这个思路自然遭到了在场人员的一致赞同。
既然是四宫家先不仁，那就不要怪他们刻氏集团不义了。
就在在场的人准备继续商议一些相关的细节时，原本关得紧紧的会议室，却被一双手急切地推开了。
一个人有些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总负责人一下子皱紧了眉头，而就在他想要训斥对方一番的时候，却听到他用极其恐惧的话语说道——
“总负责人现身，一个名叫源慧的人闯进了你的办公室，我们根本就拦不住他。”
“他一定要你现在去见他。”
总负责人有些茫然。
他从来不认识叫源慧的人，更不要提得罪对方了。那为什么……
等一下。
他姓……源？
……
……
“你就是刻氏集团在东京的负责人吧？”这位名叫源慧的人，是一个身材高大、压迫感十足的中年人。
总负责人先生没有办法从外表上判断出对方的年龄，但对方身上那久居上位的气质，却是完全做不得假的。
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刹那，他甚至还以为是总裁先生突然来访。
倒不是面容上的相似，只是两者在气质之上，完全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是我。”总负责人努力想要维持着语气的平静，但是在气势上却依然要输对方一节，“你是……”
“我叫源慧，这个名字你可能不没怎么听过。”源慧露出了一个相当威严的笑容，“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用的名字，都是【源赖光】。”
源赖光？
源家在传承家主之位的时候，也会将【源赖光】这个姓名传承下去，这个有些古怪的传统，刻氏集团其实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在他眼前的人，就是——
源家的前任家主？
总负责人在心里微微有些发毛。
毕竟他刚刚其实一直在商议的事情，就是要怎么算计雪之下家。
结果还没等计划实施，站在雪之下背后的人就找上门了。
他并没有怀疑对方在说谎。
除了这一种如渊似狱的气质之外，只要是知道源家存在的樱岛人，便绝对不敢做出冒认家主名讳的事情来。
这可是以血来铸就的铁则。
“别担心，我不是来找你的。”似乎是觉得自己吓住了对方，源慧露出了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
“你应该有你们总裁的电话吧？我是来找他的。”
源慧自然不是因为得知了刻氏集团所暗中谋划的事情，前来找他们的麻烦的。
正相反，他现在可以说是有求于刻氏。
毕竟，在刻氏的手上，可是存在着能够帮助到他的外孙的东西呢。
如果传说无误的话……

一百三十七、刻师傅要的东西,该不会是‘电脑配件’吧?

源慧，源赖光的亲生父亲，源景的外公，同样也是源景和藤原千花之间婚约的直接促成者之一。
在源赖光尚未成长起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都是源家的家主和定海神针。
如果不是女儿和外孙过于妖孽的话，他现在可能依然是源家的家主也说不定。
虽然已经是知天命之年，但是源慧无论在身手上、精力上，还是身体素质上，都完全不逊色于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这也是精研源家的武艺所带来的影响之一。
源家作为樱岛武家的扛把子，在流传到现代的同时，自然也吸收了很多已经破落或者干脆绝后的武家传承。
在武道已经日趋衰微的现在，源家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集万家之所长的第一武家。
只不过，这其实也只是局限在樱岛而已。
就比如，这次在源景身上所出现的问题（如果这真的能够称得上问题的话），源家对此可以说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因为太强，所以很难诞下子嗣？
这可还真是……
虽然阿尔托莉雅这个‘洋儿媳’说过，只是【困难】而已，绝对不是【不可能】。
但是，这其实也已经足够让源景的外公外婆皱起眉头了。
因为太强，所以无法诞下子嗣这一点，其实在源家内部的古籍之中也有所记载。
在源家的历史上，其实也出过寥寥几个这样的例子。
可古籍之中，却并没有写过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
说到底，想要达到这样的境界，就算再怎么妖孽的人物，也差不多要等到三十岁之后了，在结婚非常早的古代，这些人自然也早就已经结婚生子，自然也就没有了这方面（指生孩子）的需求，那么自然也不会去费尽心思来找寻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
可是，源景却是在弱冠之年，就到达了这些先贤们所抵达的终点。
这就让这个本来不是问题的‘问题’，就这么成了‘问题’。
孩子是非常重要的。
这是源慧和他妻子一直以来的观点。
除了延续家族这种稍微功利一点的因素之外，孩子还是夫妇之间爱情的结晶，对于维系夫妻之间的感情、保持彼此的琴瑟和谐也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他们两人都是过来人，对此自然看得非常分明。
更重要的是，源景和他们不同，是要娶复数个妻子过门的。
如果依然保持这种‘怀孕和中大奖无异’的情况的话，就很容易出现有人怎么都无法怀孕的情况。
这样的话，就算少女们之间再怎么其乐融融，也很难保证不会出现心里不平衡的情况。
虽然源慧相信大家都是好女孩，这样的可能性应该会非常低，但是，未雨绸缪、查漏补缺，这不就是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职责吗？
正因为如此，在被阿尔托莉雅告知了这件事之后，源慧夫妇就把这件事当成了当下最为要紧的事情。
他们没把这件事告诉源赖光，也从来没有期望过源赖光会帮忙。
毕竟，对于源赖光来说，至少是现在的源赖光来说，可以说是在巴不得源景和少女们出现矛盾呢。
最好出现那种源景对少女们完全失望，从而和她们断绝关系的那种矛盾。
这样的话，源景就能重新变成她一个人的了！
当然，就算是源赖光，也知道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所以也就只能在日常的时候，和雪之下阳乃赌赌气、找找茬。
同时还在暗中准备和阿尔托莉雅的比试，准备通过这么一战，来重新树立起婆婆对儿媳们的天然优势。
源慧只是在暗中关注这件事，但是却并没有插手。
如果他的女儿依然是那个在东京之行前的源赖光，那么源慧便会旗帜鲜明地站在儿媳的那边。
因为那个时候的源赖光，是真的会为了独占源景而做出斩杀‘敌人’这种事情的。
只不过，现在的源赖光，已经没有了那种一直萦绕在周身的，如妖似魔一般的戾气了。
虽然依然对自己的这些儿媳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是诸如将对方斩灭这种极端的行为，却是并不会在此时的源赖光身上发生了。
用源家的话来说，就是源赖光已经完成了【斩魔】。
在斩却了心中的魔头之后，现在的源赖光才是真正有资格做源家家主的人。
……好像有些扯远了。
总之，虽然源慧在家族的古籍之中，并没有找到解决源景身上问题的看法，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毫无收获。
过于强大，因为无法留下子嗣这件事，不仅是存在于樱岛的现象，而就在彼岸的大陆之上，自然也存在。
那里的人数要比樱岛多得多，而且武道的昌盛期也要比樱岛长得多……
正是在这个想法的指引下，源慧便开始翻找起源家对于彼岸的相关记载来。
最终，在一本源家前人所留下来的自传中，翻找到了可能有用的信息。
在这本自传中，这位先人用极其惊叹的语气，描述了一位天资横溢的少年的故事。
根据书中的说法，此人本来是彼岸之人，但是因为家里惹了祸事，被仇人屠灭了满门，只有他被事先有所准备的父母藏在了开往樱岛的大船上，这才逃得了性命。
彼时尚且年幼的对方就曾经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此人天资聪颖，更难得是有一双鬼神一般的眼睛。
任何的武技，他甚至根本不用上手，只要用眼睛看过对方用上一遍，就能在身上复现得八九不离十。
正因为如此，他在樱岛的任何一家道场之中，都没有呆过超过一个月。
而在这家道场无法学习到新的东西之后，他便会在为道馆的主人做一件事情，用以酬谢对方的教导之恩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就这样，从距离彼岸最近的九州岛，他就这么一路学到了北海道岛的最西部，最后再从北海道岛，重新游历回了他最初来到樱岛的港口。
就这么一番游历下来，当年只有十一二岁的懵懂少年，已经成长为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大汉。
因为一心想要归乡报仇，因此在樱岛也不乏有对他倾心的绝代佳人，但是此人都不为所动。
在他坐船离开樱岛之时，依然和来的时候一样孑然一身。
他就仿佛彗星一般，在给了当时的樱岛一些‘小小的震撼’之后，再次回到了他应该回到的地方，而写下这个自传的源家前辈，其实也是此人在樱岛的‘朋友’、‘师傅’，当然还有‘手下败将’。
在他离开樱岛之后，这位源家的前辈还特意托人前去打听过对方在华国究竟过得如何，最后被告知他已经成功复仇，而且已经娶了一个非常美貌的妻子，没过几年就为他生下了好几个孩子。
在了解到了这些之后，源家的这位前辈便再也没有和对方联系过了，毕竟，对方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此生应该不会再回樱岛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就这么相忘于江湖……
这位源家这段充满回忆的话语，本来应该只是在晚年的时候，用来记叙一位自己曾经朋友和弟子的无心之语，但是源慧却从中看到了别的东西。
他盯着‘娶了一个非常美貌的妻子’、‘没过几年就为他生下了好几个孩子’这几句话看了半天。
毫无疑问，能够做到力压当时的樱岛武坛，‘他’当时的武道造诣，即便比不上此时的源景，也肯定相差不远了。
换言之，此时在源景身上的问题，在他的身上也绝对存在。
可是，在回到他自己的国家之后，这个问题好像根本就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困扰。
在和平常人一样娶了妻子之后，这个妻子便也很快为他生下了好几个孩子。
也就是说，华国的武林，至少是这个人，应该知道如果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才是。
而这个人的姓氏非常罕见——
他姓刻。
即便在姓氏多如牛毛的华国，这也是个极其罕见的姓氏。
凑巧的是，在如今的樱岛，正好有一家房地产集团，叫做刻氏集团。
……
“所以，你来到东京，找上刻氏集团，就是为了询问我，你所查阅到的这位姓【刻】的先人，是不是我们刻家的先祖？”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
在被人告知说是源家的前任家主突然找上门来的时候，他还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要不然呢？”源慧有些奇怪地询问道，“难道说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不成？”
在他上门到访的时候，那位总负责人的脸色就显得有些奇怪。
源慧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对方被自己身上的气势给吓住了，但是现在想来，可能还有别的什么特殊的原因？
“当然没有，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除了刚刚，刻氏集团的总裁先生，同时也是刻晴的父亲并没有在语言上露出任何的破绽。
“意外我的那位祖先，竟然还在樱岛有过这么一段往事而已。”
“哦。”源慧非常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毛，“也就是说，你们刻氏，确实是那位【刻】姓前辈的后代吗？”
“当然，他的名字是刻隐，是让刻氏中兴之人。”刻晴的父亲非常干脆地就挑明了对方的名字，这也是源慧之前故意没有说的信息。
“怎么样，源先生，我没有将这个名字说错吧？”
“确实没有。”源慧点了点头，语气之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本来只是来试一试而已，却没有想到竟然真的碰巧对上了，这让他有种仿佛上天都在帮他的感觉。
“那么，这位刻隐先生，究竟是用怎样的办法，才解决了这个问题的，这在刻家，应该没有失传吧？”
“……确实没有。”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总裁先生的语气显得有些古怪。
倒不是这个话题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挣钱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是不好意思的。
只不过……
“当时先祖所借助的，是某种丹药。”他略微有些含含糊糊地说道，“但是，这种丹药制作起来有些困难，因此我们刻氏虽然知道怎么制作，但是手上却并没有什么存货。”
“毕竟，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基本上已经没有人需要这种东西了。”
这又不是治疗不孕不育或者难言之隐。
过于强大的人难以留下子嗣，并不是因为其【哗——】子的活性不够，而是因为其他的问题。
在武道衰微的如今，想要出现一个到达那种境界的武者都不容易，更不要说对方会有这方面的需求了。
“丹药？原来如此，是中医吗？”源慧并没有对对方的含糊其辞而感到奇怪，在说这种不好向外人透露的家传之秘时，这种隐隐绰绰的态度倒也并不奇怪。
“所以，这个丹药的秘方，刻氏集团能否割爱呢？在价钱方面，我想源家应该会让你们满意的。”
只要刻氏集团依然想要在樱岛发展，源慧其实就不怎么怕对方狮子大开口。
在来到之前，源慧也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刻氏集团的总裁有过一定的了解，虽然并不太喜欢这种纯粹的商人，遗憾刻家已经丢失了其祖先的遗风，但是商人也有商人的好处。
比如说，‘任何事物都有着自己的价码’这一点，源慧其实就非常喜欢。
这种丹药源家目前虽然非常需要，但是其应用范围非常狭窄这件事，其实也是不争的事实。
源家可能因此会被宰上一刀，但是这并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毕竟，他们本来对于钱财就不怎么看重。
但令源慧没想到的是——
“抱歉，这个丹方对于我们来说意义非凡，我即便是刻氏的族长，也不可能将其就这么轻易地卖掉的。”
对方竟然拒绝了。
“不过，我们可以提供成品。”
“因为制作工艺实在是过于繁琐的缘故，我们可能要在半年之后，才能将其交给您。”
“至于价钱什么的……”
“这毕竟是我们两家的第一次生意，那第一次就免费好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总裁先生的心中其实在滴血。
‘我的好女儿啊，你还真是……’
其实，就在昨天的时候，刻氏的内部还是有着一定的存货的。
但是那些存货，却已经被某人全部要走了。
现在的话，它们应该已经到了维也纳了吧？
唉，半年之后，这个生意到底做不做得成，这还真不好说呢……

一百三十八、喵喵队立大功?

“就不能让我随身带着【十六分音符】吗？”用小手轻轻地撸着怀中那只小黑猫，雪之下雪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我保证不会让它乱跑的。”
但是面对自己得意弟子的要求，平冢静却显得极其铁面无私——
“不——行——。”
她摆了摆食指，拖着长声拒绝道。
“我们今天上午要去的地方，可是直接明示拒绝宠物入内的，不要让我难做啊，雪乃。”
按照平冢静的计划，今天上午，众人会去参观那尼特·斯卡雷彻尔（Nannette·Streicher）在维也纳的钢琴工坊。
虽然没有预料到椎名父母的到访，不过因为两人并没有让椎名真白和源景陪同一起去拜访梅菲斯女士，因此她的计划倒也没有遭到什么影响。
与现在这巨大的黑色鸟儿相比，最初的钢琴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茶色雏鸟而已。
和所有的其他乐器一样，钢琴之所以会发展到现在的这个地步，自然是经过了无数匠人们呕心沥血的改进的。
而那尼特·斯卡雷彻尔，便是这无数匠人之中，非常具有代表性、同时也极其重要的一位。
那尼特·斯卡雷彻尔是19世纪初最为重要的乐器制造商，是当时不多的女性作曲家、音乐教育者以及作家，也是当时管风琴和钢琴制造者约翰·安德里亚斯·斯坦（Johann·Andreas·Stein）的第六个孩子。
斯坦曾经为海顿、莫扎特以及早期的贝多芬制造出作曲家赞许的“维也纳古钢琴”而名噪一方。在他过世后那尼特和她的弟弟接过了父亲的钢琴制造公司，将当时维也纳的钢琴制造推向了欧洲的顶峰。
贝多芬的绝大部分钢琴作品，都是在由斯卡雷彻尔制作的钢琴上找到灵感的，说后者是贝多芬的御用钢琴师，其实也完全不过分。
而圣伊甸学园一行人在今天上午要去参观的，便是这位曾是贝多芬御用钢琴制造商所使用过的钢琴工坊。
“之前就有游客携带宠物入内，结果不小心将工坊之中的某些设施弄坏的案例，在那以后，那里就明确禁止猫狗这样的宠物入内了。”看到雪之下雪乃仍然是一幅有些不死心的表情，平冢静便极为耐心地解释道。
“而且，因为曾经是工坊的缘故，那里的空气对于嗅觉敏感的猫狗而言，其实并不算舒服。”这也是之前会出现宠物闹事情况的原因。
“【十六分音符】还是一只还不满一岁的小猫猫吧？我觉得它应该也不会喜欢那种环境的。”
“唔……”雪之下雪乃发出了有些泄气的声音。
她有些不舍地低头望了望怀中的【十六分音符】，后者此时也非常人性化地抬起头，那绿莹莹的眼眸似乎在宽慰雪之下雪乃，让她不用担心。
“而且，和昨天不一样，我们只是出去一上午而已，中午就会回来了。”看到雪之下雪乃有松动的迹象之后，平冢静便急忙趁热打铁，“就让【十六分音符】在屋子里面呆上一个上午而已，它又能有什么事呢？”
“这倒也是……”在平冢静的语言攻势和小黑猫的眼神攻势之下，雪之下雪乃最终还是就这么屈服了。
在恋恋不舍地撸了撸小黑猫的小耳朵后，爱猫少女终于点了点头。
只是一上午而已，出不了什么问题的。
应该出不了吧？
……
而就在平冢静为雪之下雪乃做思想工作的时候，刻晴却在此刻来到了施泰根贝格尔庄园酒店的前台——
“你好，我是806号房间的客人，我叫刻晴。”刻晴用极其流利的德语进行着自我介绍。
为了能够让酒店的工作人员理解自己的名字，她甚至还特意在一张纸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
“请问，这里有我的包裹吗？”
和她的父亲，也就是那位刻氏集团的总裁所想的不同，刻晴所要的东西，此刻还没有到她的手上。
但其实也快了。
“刻晴小姐是吗？您稍等，我查一下。”作为维也纳首屈一指的高档酒店，这里的工作人员自然是非常专业的。
在自己面前的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后，对方用带着些许歉意的声音说道，“抱歉，我们这里还没有收到您的包裹，您可能需要再等一下。”
“这样吗？”刻晴皱起了眉头。
这个结果其实也在她的预想之中。
现在还不到9点，维也纳的快递员们才刚刚开始工作不久，并没有这么快就能把东西发过来。
如果按照刻晴的性格，这个时候应该直接和平冢静请假，等待快递的到来才是。毕竟，这寄过来的东西，对她来说，可以说是过于重要了。
但就在昨天的时候，她刚刚答应了源景，不许耍小性子，做不合群的事情……
“客人，需要我给您留意一下，等您的包裹一到，就给您打电话吗？”工作人员非常有礼貌的询问道。
“不用了。”刻晴摇了摇头。
在团体行动的时候，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别人、尤其是辉夜那些人注意到，这个电话，说不定会让少女们起疑，那就不好了。
但今天上午的行动，没有一个人请假。
换句话说，在上午的时候，整个楼层都是空的。
她们这一行人所住的房间位于整座酒店的顶层，而且整一层都被包下了，并不会有其他客人来到这一层。
而酒店的工作人员，自然不会做出拿客人包裹的事情来。
这样的话……
“不需要打电话，我的包裹到了之后，请直接放到806的门口就好。”
刻晴对酒店的前台如此叮嘱道。
她有收到别人寄来的东西这件事，如果可以的话，刻晴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如果她自己亲自去拿的话，说不定会被其他的女孩子看见。
这样的话，倒不如让工作人员将其放在自己和凝光房间的门口。
只要自己是最先回来的人，自然就能在少女们和源景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将这个包裹藏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
“喵~！”在和雪之下雪乃以及早坂爱用猫叫声告别之后，十六分音符并没有像雪之下雪乃所想的那样，就这么趴在对方为自己准备的小窝之中，静静地等待着她们回来。
十六分音符本来就是最为短促的音符，梅菲斯·哈布斯堡之所以会给它取这个名字，除了它确实是猫咪中最小的那一只之外，也同样是因为它那活泼和调皮的天性。
就这么窝在自己的小窝里睡大觉可是【全音符】才会做的事情，它【十六分音符】才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呢！
在竖着小耳朵，听到属于人类们的声音逐渐远去之后，这只调皮的小黑猫便从自己的小窝里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小的爪子踩在了酒店的地板上，尾巴高傲地扫来扫去。
毫无疑问，现在的十六分音符，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不，看它那神气的模样，应该称其为国王才是。
但十六分音符毕竟只是一只小黑猫，并不是什么骨子里刻印着‘拆家’天性的二哈，就算它在整个房间里面到处撒欢，也基本上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破坏。
充其量只是将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的拖鞋甩得到处都是而已。
而就在它在跟一只磨牙棒较劲的时候，它那灵活的小耳朵却突然一动，整个人，我是说整个猫一下子僵住了。
因为它听到了人的脚步声在逐渐逼近。
十六分音符并不怕人。
作为从刚刚睁眼开始就接受梅菲斯饲养的猫咪，会怕人才是奇怪的事情吧？
它只是对于此人的来意感到好奇而已。
可惜的是，这个人的脚步声并没有停留在她所在的房间面前，而是在经过房门之后，又走了一会儿。
伴随着一声将东西放在地毯之上的轻响之后，这个脚步声便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十六分音符的听力范围之外了。
此时的十六分音符已经来到了房门前，它用包裹着肉垫的小爪子微微推了推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结果对方自然是岿然不动。
在离开的时候，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自然已经将房间的门锁好了。
这也是刻晴为什么会如此放心的原因之一。
可这却是难不倒十六分音符大人的，它现在的好奇心可以说是相当旺盛，一心想要弄明白那东西是什么。
万一是什么美味的小鱼干之类的东西呢？
这只小黑猫抬起了脑袋，绿莹莹的目光在墙上搜索着，随即便找到了它所希望找到的东西——
那便是用来插房卡的卡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插在里面的房卡。
因为是双人间的缘故，所以只要两人中有一个人带着房卡就够了。
雪之下雪乃特意留下了她的房卡，并且将其插在了卡槽之上，就是为了不让这个房间断电。
猫咪的饮水机、空调等一系列设备，都需要有电才能维持。
十六分音符非常聪明。
它之所以会被梅菲斯女士选中，除了确实非常可爱之外，这种聪明劲儿其实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在这近乎两天的朝夕相处中，无论是在雪之下雪乃的房间里，还是昨天在藤原千花那里，它都已经看了无数次少女们是如何将房门打开的了——
只要用那张小卡片在那黑框框上划一划就好了。
那个卡槽的高度是为成人所准备的，对于一只猫来，未免太高了一些。
但是不用怕，攀高可以说是猫咪们的拿手好戏了。
十六分音符的小脑袋继续转来转去，很快便锁定了一个非常好的踏脚点。
那就是房门附近的衣架。
……
无声无息间，原本紧闭的房门悄然敞开，一只黑色的小猫猫从这个缝隙之中探出了脑袋。
它那张小脸上，非常人性化地露出了一个有些神气的表情，似乎在说：‘区区小事，怎么能够难得倒十六分音符大人呢？’
只不过，这张小脸很快就垮了下来，让它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就算极为聪明，但是十六分音符毕竟只是一只没有满一岁的小猫咪，在尝试打开房门的时候，自然也不可能顺利到一次就成功。
而在那些失败的尝试中，它不小心将房间里面的衣架撞倒了，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挂在上面的好看的衣服，全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拿房卡倒也算了，重新将衣架扶起来、把衣服重新挂上去这件事，显然已经完全超出了一只小猫的能力范畴。
但它很快就从失落中重新振作了起来。
毕竟，懊悔于事无补，猫总是要往前看的嘛。
十六分音符显然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要开门的，小脑袋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的踪影之后，它便仿佛一只离弦的黑色箭矢一样，一下子跑到了6号房间，也就是刻晴和凝光所住的房间之前。
在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并不算大的包裹。
十六分音符停在了这个包裹前，先是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想要辨认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从它那满是疑惑的小眼神之中，可以看出这一举动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
在那之后，十六分音符又试探性地伸出了爪子，在其上轻轻地拍了拍。
它的神情，仿佛是在拍西瓜听响声的买客一样。
只可惜，就和大部分买客一样，它也没有办法根据所听到的声音，判断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没有办法，这下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了。
十六分音符伸出了尖尖的爪子，在那个包裹的包装上，轻轻地戳出了一个洞。
虽然刻氏集团对这些东西包裹得非常严实，但是猫咪的嗅觉，本来就要比人类敏感得多。
在嗅到里面的气味之后，十六分音符一下子打了一个激灵。
从这个洞中所散发出来的香气，简直比最高等级的猫薄荷还要够劲呀！
将小脸靠了过去，十六分音符有些贪婪地嗅着这种香气。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味道，但是作为动物的本能告诉它，这毋庸置疑是一件好东西。
等一下，这样的话，是不是能够稍微弥补一下我刚刚犯的过错？
十六分音符的脑袋里，突然想到了那些被它弄到地上、一片狼藉的衣服，还有上面的几个猫爪印。
它是一只好猫咪，既然犯了错误，那么自然要想办法给予补偿才是。
……谁让我是她们的猫主子呢？
这样想着的十六分音符一下子张开了嘴巴，就这么咬住了包裹的一角。
既然已经被我看上了，那你就是十六分音符大人的东西了。
乖乖地跟我回家吧！

一百三十九、她竟然吞下去了!

圣伊甸学园这个上午的旅程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在参观了那位女钢琴制作商的工坊之后，众人还享用了一番维也纳当地的美食作为午餐。
在那之后，圣伊甸一行人便结束了上午的行程，回到了酒店之中。
而当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将房门打开的时候，迎接她们的，便是一片狼藉。
“……我还真没有发现，十六分音符竟然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雪之下雪乃那藏青色的眸子从那已经倒在地上的衣架和撒了一地的衣服上划过，随即有些哭笑不得地如此说道。
虽然没有见到十六分音符的影子，但是造成这种狼狈境况的罪魁祸首，除了这只平常看上去相当安分守己的小黑猫之外，又能有谁呢？
“嘛，小猫自己一个人在家，会稍微兴奋一点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在雪之下雪乃身后的早坂爱耸了耸肩膀，显然这种情况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无论如何，现在都先要把这只小黑猫找到才是。”
“它应该还在这个屋子里……”
这么说着的早坂爱下意识地将朝着墙壁上的卡槽看去，结果却意外地发现那张原本插在其上的房卡此时却已经不翼而飞。
早坂爱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就在这个时候，雪乃也注意到了这张不翼而飞的房卡。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
难道说，十六分音符自己开门跑出去了吗？
十六分音符可不是一只简简单单的小黑猫而已，她可是梅菲斯·哈布斯堡女士的爱宠。
而且，这还是源景特意为了雪乃才从这位猫奴女士的手上借来的，可以说是他对雪乃爱意的表现之一。
雪乃之所以会那么宠爱十六分音符，除了她本人本就十分喜爱外，这其实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如果它跑丢了的话……
雪之下雪乃及时掐断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虽然酒店的走廊上确实有监控没错，但是像是十六分音符这么小体型的黑猫，可能会在摄像头的死角中穿梭，很难找到它的踪迹。
雪之下雪乃急急忙忙地脱下了鞋子。
现在还不能确定十六分音符已经跑到了外面去了，那就要先在房间里面到处找一找。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发现，再去找酒店的工作人员不迟。
因为拖鞋被十六分音符不知道给甩在哪里了，一时间也找不到，有些心急的雪之下雪乃便索性不穿了，一双裹在黑色长筒袜中的小脚就这么直接地踩在了木质的地板上，发出了轻轻的‘咚咚’声。
早坂爱则将自己的房卡重新插到了卡槽里，随后便开始收拾起房门旁这一片狼藉的地面来。
找猫的话，暂时有雪之下雪乃就够了。
在收拾这些被十六分音符弄得一团糟的东西的同时，她也能够顺便看一看能否从中找到一点别的线索来。
早坂爱是女仆出身，做起这些事情来，自然是轻车熟路。
而就在她将衣架扶起，抖掉衣服上的灰尘，然后重新将其挂在衣架上的时候——
她那白皙的耳朵就这么微微一动，随即便朝着某个方向投去了有些好奇的一瞥。
她刚刚好像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撞击音。
这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是……
刻晴和凝光的房间？
……
第一个回到房间的刻晴，并没有像她预料中的那样，拿到刻氏集团寄来的包裹。
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以为这个包裹还没有被快递员们送到酒店。
在心中皱眉的同时，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拨通了房间里面的联系前台的电话。
“你好，我是806房间的刻晴。”
“我想问一下，我的包裹还没到吗？”
“哦，是刻晴小姐，对吗？”酒店的前台小姐显然对这位紫发的双马尾美少女印象颇深，在刻晴提起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她便马上回忆起来两人早上的谈话。
“你的包裹，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放在了您的房间门前了呀，”前台小姐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疑惑，“您难道没有看到吗？”
“！！！”
刻晴那紫红色的眼眸一下子瞪得圆圆的。
一向波澜不惊、平静如水的她，可以说是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失态。
“并没有。”刻晴努力掩饰住心中的惊慌，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能不能请你看一下走廊中的监控，看一看是不是有人将我的包裹拿走了。”
没有理由啊，按理来说，在这一段时间里，根本就不会有人经过这一层才对，怎么会……
“好，我帮您看一下。”酒店的前台小姐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对于像施泰根贝格尔庄园酒店这样的高档酒店，如果真的发生了客人的私人物品丢失这种事情的话，其安全性是会受到质疑的，酒店的名誉自然会遭受一定的损害。
这可是她这个小小的前台完全没有办法承受的过失。
她赶紧从自己面前的电脑中，调出了8楼走廊、尤其是806号房间门前的监控，同时还在心里暗暗地祈祷，希望这只是一场虚惊。
但在不多一会儿后，她脸上的恐惧之色却逐渐消散，随后变成了一种近乎于哭笑不得的表情。
“您好，刻晴小姐。”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对着话筒说道，她身为前台的职业素养，此时已经让她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刻晴的不悦。
她其实也非常能够体会刻晴的心情。从对方早上的时候特意前来嘱托，以及刚刚回房间就和自己打电话来看，这个包裹对于这位名叫‘刻晴’的少女来说，说是意义非凡也完全不为过。
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肯定也会感到非常不快的。
不过，幸运的是，这个包裹并不是被偷走了，也没有不翼而飞。
它只是……
“什么，你说一只黑色的猫咪打开了房门，然后把我的包裹叼走了？”刻晴用一种有些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
“是的，刻晴小姐。”酒店的前台用极其诚恳的语气说道，“我知道这看上去非常不可思议，但是，酒店的监控是不会骗人的。”
“而且，我根本没有撒这么离谱的谎言来骗您的理由啊，您说是吧？”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刻晴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它把我的包裹叼到哪里了？”
“叼到了804号房间。”前台小姐微微松了一口气。
既然对方没有大喊大叫，或者威胁说要向酒店的经理投诉，那么对于她来说，最坏的情况就没有出现。
“804号客房所居住的，是您的朋友吧？”酒店的前台继续说道，“当然，如果您觉得不好出面的话，也可以由我们代替您……”
“不用了。”刻晴否决了对方的提议，“我自己去跟她们说吧。”
对于她来说，包裹里面的东西可以说再重要不过了。
万一当酒店人员交还给她的，是一个破损的包裹的话，那她可能还要疑神疑鬼、心绪不宁好久。
这样的话，倒不如自己亲眼去看一看包裹的情况，确认一下里面的东西到底有没有遗失。
但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
“砰”。
伴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刻晴那白皙的小拳头一下子砸到了她面前的墙壁上。
真是的，为什么会这么不顺利呀！！！
……
雪之下雪乃很快就找到了十六分音符。
她是在自己为其准备的小窝中发现它的。
在雪乃找到它的时候，这只调皮的小黑猫正仰面躺着，将自己的小脑袋伸进了一个包裹的破洞之中。
虽然看不到它的头，但是从它那均匀起伏的小肚皮上可以看出，这只小黑猫此时已经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在发现十六分音符并没有走丢之后，雪之下雪乃那一颗悬着的心，此刻终于安心地放下了。
如果是平常时候的雪之下雪乃，见到这个场景后，应该会露出非常温馨的笑容，同时动作也会变得蹑手蹑脚的，以防止将这只小猫吵醒。
但是雪之下雪乃此刻正在气头上，因此便毫不客气的俯下了身子，用几根如同青葱一般的手指弹了弹对方那深色的小肚皮。
她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并没有太过用力。
不过，这几下却也已经让这只小黑猫唤醒了。
当它将小脑袋从包裹里面拔出来之后，甚至有些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小脑袋，似乎依然沉浸在那好闻的气味中，有些无法自拔。
而在看到了雪乃那明明在笑、却并没有让它感到温暖，反而后背有些发凉的精致脸蛋之后，十六分音符瞬间清醒了过来。
一骨碌爬起来之后，十六分音符以一种极其矫捷的速度来到了那个包裹的身后，将其朝着雪之下雪乃的方向推了推，小脸上还带着一种非常人性化的谄媚。
它似乎想要将其作为平息雪乃怒火的礼物。
不过，雪之下雪乃却不吃这一套。
她有些好笑的揪起了这只小黑猫的耳朵，“真是长能耐了啊，竟然还学会了偷东西？”
“喵喵喵~”
小黑猫一边用小爪子把住雪之下雪乃的小手，一边用依然有些稚嫩的猫叫声不断地抗议。
小猫咪的事情，怎么能算作是偷呢？
这些愚蠢的两脚兽，怎么就是不明白？
用着一只手和十六分音符嬉戏，雪之下雪乃的另一只手拉过了包裹。
她还要将其物归原主呢。
十六分音符倒也罢了，她雪之下雪乃可做不出偷人东西的事情。
在低头确认了快递单上的收件人姓名后，雪乃的小脸上浮现了些许讶色——
“这是，刻晴学姐的包裹？”
……
“抱歉，十六分音符给您添麻烦了。”雪之下雪乃对面前的紫发少女满怀歉意地说道。
她不光自己道歉，甚至还用小手压了压她怀里的小黑猫，让它也给刻晴鞠躬道歉。
虽然彼此有些不对付，但是在这种明确是自己做错的事情上，雪之下雪乃是不会狡辩的。
她的性格以及从小到大养成的良好教养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我见到这个包裹之后，它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在十六分音符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雪之下雪乃将那个已经破损的包裹放到了刻晴的面前，“我不太清楚，十六分音符它有没有吃掉其中的什么东西，刻晴学姐可以自己清点一下。”
“如果真的缺失了什么东西的话，我可以进行赔偿。”
雪之下雪乃的言辞极为恳切。
刻晴用带着些许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后，便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相信雪之下同学的为人。”
“可能稍微有些冒昧，但是我能不能问一下，这里面是什么？”此时，坐在雪之下雪乃身旁的早坂爱突然有些好奇地如此询问道。
“先说好，我并不是怀疑刻晴学姐。”见到刻晴投过来的犀利目光之后，早坂爱赶紧补充道，“只是，猫咪好像非常喜欢这个东西的缘故，所以我就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在家里屯一点这个东西。”
“毕竟，我们家以后肯定是要养猫的。”
早坂爱口中的我们家，自然指的是源景家。
毕竟，她现在可还是在和源景绝赞同居之中。
而除了早坂爱之外，和源景同居的，还有刻晴面前的雪之下雪乃……
似乎是被这句有意无意的‘炫耀’刺激到了一样，刻晴看了看同样面带好奇之色的雪乃，以及她怀中的十六分音符。
随后，便毫不介意地将已经破损的包裹整个撕开。
包裹中的，是几个包装得非常严实的小盒子，而将盒子打开之后，一个小瓷瓶便出现在了三人一猫的面前。
刻晴非常果断地将瓷瓶的塞子拔了下来，将瓷瓶微微倾斜后，一颗深色的药丸就这么滚落到了她那莹白如玉的手心之中。
一股清新的药香，就这么在房间里面扩散了开来。
“没什么，这只是我平常习惯吃的一种零食而已。”
“差不多类似于你们樱岛的粗点心。”
就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是实话一样，刻晴毫不在意地将其放在了嘴边，随即将头轻轻一仰。
细小的喉头微微滚动……
她竟然将其一下子咽了下去。

一百四十、燕雀焉能孕鸿鹄之卵?

瓷瓶之中的黑色药丸并没有任何中药所特有的苦味，反而透出了一股一下子食欲大振的清香。
在闻到着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之后，十六分音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似乎有些焦躁地想要跳出雪之下雪乃的怀抱，去尝一尝这黑不溜秋的小药丸。
这个企图，自然被雪之下雪乃用双手制止了。
这是刻晴学姐的东西。
十六分音符未经同意，把这些东西叼到她们的房间里，这其实就已经足够让雪乃感到愧疚了，自然不可能让这只小黑猫继续惹祸。
有些出乎雪乃意料的是，十六分音符这只虽然调皮，但是在她面前却相当听话的小猫，竟然开始反抗起她来了。
如果不是雪之下雪乃对于猫咪的习性非常熟悉，知道如何安抚它们的话，估计十六分音符还要大闹上一场。
虽然在智力上远远比不上人类，但是在某种方面，动物却比人类还要敏锐得多。
那便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也就是说，在【十六分音符】的判断中，刻晴学姐刚刚所吃的东西，其实非常珍贵吗？……嘛，对方毕竟是刻氏集团的大小姐，锦衣玉食倒也并不稀奇就是了。’
“竟然会把零食做成类似丹药的形状，你们刻家人还真的好奇怪。”看了看依然在雪之下雪乃的怀中闹腾不已的小黑猫，又看了看剩下的几个小盒子，早坂爱用有些好奇地口吻说道。
刻氏集团千里迢迢地寄来跨州快递，目的就是为了给刻晴大小姐邮寄零食？
据她所知，刻晴可不是那么娇生惯养的人呀。
她又不是四宫青龙那样的纨绔子弟。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刻晴面不改色地说道。
无论是神色上，还是语气上，她都没有展露出任何的异样，仿佛她刚才所吃的，并不是什么刻家所秘传的助【哗——】药，而真的只是一颗美味的零食而已。
“将零食做成类似药丸的形状，算是我们国家的传统之一，你可以去搜一下【华华丹】，就知道我并没有说谎了。”
华华丹是一种在刻晴孩提时代盛行过一时的小零食，是一种用甘草和陈皮混合制成的黑色小药丸。
除了大小之外，其实和刻晴刚刚所咽下的丹药非常相似。
在相当自然地将这个例子搬了出来，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之后，刻晴便将瓶塞重新塞上，将瓷瓶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将盒子们抱在怀里，刻晴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显得不那么小心翼翼，“你们能将这个东西还我，这让我非常高兴。”
刻晴朝着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点了点头，以此来表达感谢之后，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紫色的裙子轻摆，如同一朵云霞一般。
刻晴就这么从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的4号房间中离开了。
“……雪乃，你真的觉得刻氏集团所寄给刻晴学姐的，真的是她口中所说的零食吗？”看到那紫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之后，早坂爱转头看向了雪之下雪乃。
“谁知道，这本来就是人家的私事，根本就没有跟我们进行说明的必要吧？”雪之下雪乃虽然在心中也有着些许疑惑，但是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怀疑别人的性格，再加上她并没有和早坂爱一样，听到从刻晴与凝光房间里面传来的闷响声，因此倒也并没有太过上心。
而在刻晴走了之后，十六分音符就一下子蔫了下来，在雪之下雪乃的怀中瘫成一团，同时还挎着一个小猫批脸。
‘永失我爱，此生不再有悲喜’。
这只小猫的脸上，仿佛写了这么一行字。
明明是自己抢了别人的东西，在失主将东西寻回之后，竟然还是这幅模样……
雪之下雪乃又好气又好笑地用手掌拍了拍这只小黑猫的脑袋，结果十六分音符却依然一动不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早坂爱也被这只小黑猫给逗笑了，而就在她伸出右手想要撸一撸这只小黑猫的头时，十六分音符那原本垂头丧气的神情却陡然一变。
在歪头避过了早坂爱的抚摸之后，这只小黑猫吐出了自己那粉粉嫩嫩的小舌头，竟然开始舔起少女那葱白的手指起来。
雪之下雪乃看着这一幕，眸中闪过了些许讶色。
十六分音符是一只非常傲气的小猫。
在平常的时候，它虽然和少女们都非常亲近，但是它从来没有将自己视为少女们的宠物。
正相反，它一直是把自己当做猫主子的。之所以愿意让少女们摸摸它、整理整理毛发，是它这个主人对于她们的恩赐。
这还是十六分音符第一次露出如此【舔猫】的模样。
“我就说吧，不要对小猫咪这么凶。”感受到那湿湿的小舌头，早坂爱调侃道，“十六分音符可是很聪明的，这是在故意气你呀。”
这个原因，自然是编的。
至于真实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早坂爱的手指上，沾染着丹药的味道。
在看到这个收件人写着刻晴的包裹后，再联想到刚刚所听到的闷响声……这个包裹对于刻晴的重要性，便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刻晴计划的目标，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源景没错。
雪之下雪乃为人确实堂堂正正，但是早坂爱，却显然并没有雪乃那么守规矩。
再加上这件事涉及到源景，那么早坂爱行事便自然没有太多的顾忌。
所以，就在刻晴来之前，在雪之下雪乃管教十六分音符的时候，早坂爱就悄悄地检查过这个包裹。
感谢十六分音符所撕开的小口，让早坂爱在不让雪之下雪乃察觉的情况之下，将那几个小盒子从包裹里面掏了出来。
早坂爱所做的，可不只是看看而已。
她甚至还将那黑色的丹药拿出来了一粒。
之所以只拿出来一粒，自然是不希望刻晴发现。
现在，那一粒黑色的药丸，已经被她偷偷地藏了起来。
等到下午或者晚上的时候，她准备将其带到辉夜和真妃的房间。
早坂爱可不信这是什么零食，她准备和辉夜她们一起，研究一下这个黑色药丸究竟是什么东西。
‘明明都已经仔仔细细地洗过手了，十六分音符竟然还能嗅到那个味道。’早坂爱望向小黑猫的眼神颇为赞赏，‘也难怪它竟然会把那个包裹叼进来了。’
‘真是一只好猫咪。’
在早坂爱看来，十六分音符可是当之无愧的大功臣。
……
“回来啦。”在刻晴推开自己的房门之后，迎面而来的，便是凝光那精致的俏脸。
刻氏集团邮寄过来的包裹失窃一事，身为室友的她自然知晓，并且对此十分担心。
不过，凝光却并没有提议和刻晴一起前往804。
她现在可是已经公开和少女们宣战了，如果她陪在刻晴的身边，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极有可能会燃起警惕之心。
那毫无疑问会帮上倒忙。
此刻的刻晴，却并没有和凝光寒暄的意思。
将那包裹向着凝光的怀里一塞后，刻晴便再也没有了在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面前的从容不迫。
顾不得和凝光说话，刻晴便就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了盥洗室。
趴在那光洁的陶瓷所制成的洗面器上，刻晴用手指按住了自己的咽喉部。
她在催吐，想要把自己刚刚吞下去的黑色药丸重新吐出来。
在刻晴的计划中，吃下这些丹药的人中，并不包括自己。
她刚刚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为了取信于早坂爱和雪之下雪乃……
好吧，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说到底，是刻晴本人被早坂爱的话语刺激到了。
这些药，对于少女们来说非常有用，说是她们最为迫切需要的东西也说不定。
而就是这些她们视若珍宝的东西，却被她这个根本不需要这个东西的女人毫不顾忌地吃了下去……
驱使刻晴做出这种行为的，便是这种突如其来、而且还完全没有道理的心情。
就连刻晴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这种心情的正体究竟是什么。
‘我的修养还是不到家呀。’
刻晴在心中苦笑道。
而她，现在就在为刚才的错误行为买单，要就这么强忍着不适，将已经被她吞到肚子里面的药丸吐出来。
没关系，她受过专业的训练，只要用手指按压住这个部位，然后轻轻揉动的话——
？
咦？
咦咦咦？
咦咦咦咦咦？
刻晴猛地抬起来了头，随即便在她面前的镜子里面，发现了一个面若桃花、一副要哭出来表情的少女。
明明她用的方法没错，可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吐不出来？
这可怎么办啊？
……
……
当刻晴走出盥洗室的时候，却是已经恢复了平常那一副冷静利落的女强人模样。
就算是和她相处时间最长的凝光，此时也根本没有办法从她的身上发现任何的异样。
当然，这可能也和她并没有仔细观察刻晴有一定的关系。
此时的凝光，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瓷瓶里面的黑色药丸，时不时地还将鼻子凑上去闻一闻。
在她的面前，是一个已经被打开的盒子。
“和雪之下同学相比，你还真是不客气。”刻晴忍不住吐槽道。
并没有阻止凝光的举动，她就这么直接来到了凝光对面的沙发上，就这么轻盈地坐了上去。
凝光会将包裹拆开这件事，本来就在刻晴的预想之中，对于这位挚友的性格，她可以说是再了解不过了。
但在她的计划中，这东西本来就有凝光的一份儿，所以她刚才才会那么干脆地把包裹塞到凝光的怀中。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把瓶塞重新塞上。”绚丽的灯光照射在刻晴那带着精致花纹的黑丝之上，为其镀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金边，“一直这么敞着口的话，药效是会挥发的。”
“这是……药？”凝光眨了眨眼睛，但还是听话地将瓶塞重新塞上了，“你向你老家索要的东西，原来是药吗？”
“要不然呢。”刻晴翻了一个可爱的白眼。
在凝光面前，她显然要比在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面前要放松得多。
“这些东西可是要经过海关审查的，难道是什么危险品不成？”
“那……这些是用来做什么事情的药？”凝光那朱红色的眸子在这些小盒子上扫来扫去，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难道说……”
凝光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是春y，唔。”
她还没有将那个词说完，随即就被刻晴飞来一个抱枕给制止了。
“……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那种事情？”刻晴叹了一口气，不过随即便大大方方地说道，“不过，这个思路方向倒是没错就是了。”
凝光将盖在自己头上的抱枕掀了下来，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惊讶，“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这难道还真是春【哗——】吗？”
“这当然不是。”刻晴摇了摇头，“不过，这种丹药，确实和男女之事有关就是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刻晴面不红心不跳，就像是在教导少年少女们生理卫生的教师一般，用着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记得，你不是想要从源君那里获得一个孩子吗？”
“没错。”凝光非常爽快地点了点头，“这可以说是我这一生最为重要的目标了。”
如果要凝光自己所有的人生目标排序的话，‘有一个阿景的孩子’甚至还要排在‘挣大钱’前面。
“我不知道你最近在捣腾什么东西，不过就算你侥幸成功了，怀上源君孩子的概率也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凝光最近在搞一些小动作的事情，作为室友的刻晴自然有所察觉。
她自然懒得去探究凝光的秘密。
尤其是在自顾不暇的现在。
“你这是什么意思？”凝光皱起了眉头，刚刚的嬉笑之色已然如潮水般推去，认真之色重新在她的俏脸上聚集了起来。
她重新变回了那个威严满满的学生会长。
“就是字面的意思。”刻晴摊了摊手，“源君他现在已经变得过于强大了，说是已经完成了进化，成为了新的人类也未尝不可。”
“伴随而来的问题，就是寻常的女性很难怀上他的孩子。”
“毕竟，燕雀焉能孕鸿鹄之卵呢？”

一百四十一、要被灌成泡芙才行!

“所以，这些药就是……”凝光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瓷瓶。
只不过，和之前相比，凝光拿起瓷瓶的手要慎重得多了。
毕竟，这可能是达成她预期目标中的，最为重要的一环。
“没错，这些药，就是专门为这种情况所准备的。”刻晴点了点头，认同了凝光的想法，“在我们刻家，一般将其为惊鸿丹。”
“惊鸿丹……”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凝光笑了起来，“意思是只有美人才配吃这个丹药的意思吗，创造出这种丹药的人，还真是会取名字。”。
惊鸿一般是用来形容女子仪态之美的，其出典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洛神赋》。
这是曹植写来称赞洛神的美貌的，原文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刻晴在心里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我之前都知道刻晴你的身手不错，没想到是家学渊源啊。”凝光有些戏谑地调侃道。
刻氏集团肯定不是为了源景的情况量身定做的这一批丹药。
他们说不定还不知道存在源景这一号人物呢。
也就是说，刻晴的老家之中，应该存在，至少是祖上存在和源景相似的情况，而这惊鸿丹，也是为了他们所准备的。
凝光还真是没有想到，刻氏集团这个主攻房地产的跨国集团，竟然是传说中的，嗯，古武世家？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刻晴对于凝光的调侃完全不以为意，“我家祖上倒确实能够称得上【以武传家】，但是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差不多在一百年前的时候，刻家基本上已经算是弃武从商，原本的家学也就这么被束之高阁。”
“毕竟，就算再怎么强劲的肉体，也根本没有办法抵得过枪炮。”
刻家是非常务实的一家人。
他们非常清楚，随着时代的发展，武术，至少是作为【杀人术】的武术已经开始逐渐落后了。
即便练到传说中的境界，最多也不过是能够做到百人敌、千人敌。
在真真正正能够万人敌的器具已经出现了之后，他们原本视若珍宝的家传武学，已经变成了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索性壮士断腕好了。
于是，就在其他的世家依然抱着这些‘传家宝’犹犹豫豫的时候，刻家却早就已经借助着之前的累积下来的威望，开始全力拓展新的领域了。
正是因为这份果决，刻家才成了转型最为成功的世家，并且有了现在的刻氏集团。
“这种药的制作过程非常繁琐，从准备到完成基本上要画上半年时间。”
“而且，所用的药材其实也非常珍贵，有好几味药材，即便是以刻家的地位，也非常难以找到。”
“如果不是刻家已经没有需要这种药物的人的话，即便我是刻家的大小姐，也没有办法这么轻易地将刻家全部的存货搞到手。”
“全部存货？”凝光看了看眼前的这几个小盒子。
一共有三个小盒子，每个小盒子中，都有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瓷瓶。
“每个瓷瓶里，都和这个瓷瓶一样，有4颗药丸吗？”凝光举起了面前的小瓶子，向着刻晴询问道。
“……差不多吧。”
实际上确实如此。
只不过，刻晴并不想让凝光知道，自己也吃了惊鸿丹这件事，便有些含含糊糊地说道。
“可能会少那么一两颗，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刻家了，不知道家里人有没有将其送出去来做人情。”
虽然刻家已经弃武从商了，但是那种纯正的古武世家，在刻晴的国家还是存在的。
他们说不定也要用到这种药物。
当然，这种可能性其实是非常小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检查后发现药效已经流失了，所以并没有一同寄过来。”
就和几乎所有的食物都有保质期一样，丹药也是有一定的保存期限的。
虽然刻家有专门的保存技术，能够延长丹药的保存期限，但是这一批惊鸿丹，其实已经离那个期限只有差不多一年了。
这也是刻家会极其大方地将这些东西全部寄给刻晴的原因。
毕竟，真的没有其他能够用到这些东西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祖训和防止其制作手艺失传的话，刻家根本就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丹药。
刻晴所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番解释在遮掩自己的同时，竟然也将早坂爱的偷拿行为也一并遮掩了过去。
“不过，数量什么的都无所谓，肯定够你用的就是了。”刻晴耸了耸肩膀，用一种有些轻松的语气说道，“我之所以会全要过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据刻晴所知，目前只有刻家中，依然还保存着这种丹药。
其他世家的话，虽然可能有类似惊鸿丹的药方，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刻家的财力和那个奇怪的祖训，自然也就不可能有这种丹药的存货。
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已经回到了源家。
这是在刻晴接到那个从刻氏集团打来的电话后，从对方口中所听到的事情。
这样的话，源家那边就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源景的情况。
源家如果在樱岛境内找不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的话，那么便会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国外。
到那个时候，在东京有着庞大势力的刻氏集团，便肯定会进入源家的视野。
如果被源家找上门的话，刻晴并不怀疑自己那个总裁老爹会欢天喜地地将惊鸿丹双手奉上。
对于现在的刻家来说，这些惊鸿丹不过是没用的废品罢了，如果能够将这些没用的废品卖出价格的话，那自然是刻家求之不得的事情。
刻晴自然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
所以就在那个电话里，她就抢先提出要刻家把所有的惊鸿丹都寄过来这个要求。
如果源家找上门来，那么刻家就算想要拿出成品，也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
这样的话，刻晴也就为自己的计划，争取到了这极其宝贵的半年。
“现在，源家可能已经找到了刻氏集团，希望能够从刻家的手中得到这个东西呢。”刻晴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可以看得出，她和她父亲之间，确实可以说是间隙颇深。
“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可说不出已经将东西全都寄到了我这边这种话，而是肯定会说刻家目前没有成品，希望源家能等待上差不多半年时间。”
源景和少女们的婚礼预计在两年后，也就是他和少女们从圣伊甸学园毕业的时候。
源家也并没有那么着急要孩子，所以其实是完全等得起的。
而和源景与少女们不同，已经是高三的刻晴和凝光在圣伊甸学园的日子，其实就只剩下差不多半年了。
这姑且算是一种，奇特的巧合吧。
“半年吗？倒也并不用等上那么久。”凝光咕哝道。
如果可以的话，凝光希望能够在维也纳就得偿所愿。
等到回到樱岛之后，就绝对找不到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个所谓的【惊鸿丹】，究竟要怎么用？”凝光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手中的瓷瓶，让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就这么将其吃掉就行了吗？”
惊鸿丹这个名字，一听就是给女性吃的药物，所以应该不用给源景下药了。
这倒是让凝光微微松了一口气。
“基本上来说，确实是这样没错。”刻晴的脸上露出了极为认真的神色，这是最需要注意的地方了。
“只要服下一颗后，再和源君做那种事情，基本上就有八成的把握怀上他的孩子。”
刻晴自然没有这样的经历，这是她从刻家内部和其相关的古籍上看到的。
“但是！”刻晴伸出了一根仿佛白玉雕刻而成的手指，对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告诫道，“请一定要注意，必须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之下，才能将其服下，否则的话，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
“非常严重的后果？”凝光眨了眨朱眸。以她对于刻晴的理解，这位紫发双马尾的少女并不是那种危言耸听的人物。
也就是说——
“这种药物，副作用其实非常严重吗？”
比如说，会对身体造成某种不可逆的伤害之类的……
“不，并不是副作用。”刻晴摇了摇头，“只要运用得当的话，这种丹药是没有副作用的。”
“惊鸿丹的本质，其实是最大幅度地开发出女性生殖系统的潜力，这样才能和源君那超人的体质相配合，提高孕育其子女的概率。”
“这样的开发，并不是毫无代价的。”
“如果在服下之后，顺利地和源君琴瑟和谐，被其【灌成了泡芙】的话，那女性这边是可以从源君那远超一般人质量的【奶油】中汲取养分。”
“不仅能够从中成功弥补潜力开发所带来的亏空，甚至还能从中获得一定的裨益。”
这差不多算是一种双修的形式了。
即便是刻晴，也没有办法面不改色地说出某些虎狼之词。
她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又不是冬马曜子那样的老司姬，自然在言辞上有所顾虑。
哪怕是在凝光面前也一样。
所以，她用了【灌成泡芙】和【奶油】这种有些隐晦的词语，来代指了某样运动，以及某个东西。
反正，只要凝光听得懂不就行了吗？
“如果在服下药物之后，并没有获得【高质量奶油】的话……”
刻晴微微顿了顿，在心中叹了口气。
“服下丹药的女性，是会在之后失去生育能力的。”
“！！！”凝光露出了极其震惊的表情。
“而且，这种生育能力的丢失是不可逆的，即便是以现在的医学科技，也完全没有复原的办法。”
刻晴告诫道。
【惊鸿丹】的本质，其实是让女性的生殖系统处于一种极其饥饿的状态。
这样的话，原本非常难以‘消化’的【奶油】，就能够被其消化，从而让孕育新的生命成为可能。
但是如果这种饥饿状态一直维持下去，没有办法被喂饱的话，其结果自然是被活活饿死。
这也是现代的医学技术对此也束手无策的原因。
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女性的生殖系统其实已经算是失去了所有的功能，和一件死物无异了。
只要当代医学还没有发展到肉白骨活死人的地步，对此应该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惊鸿一舞，韶华易逝。”
“这便是【惊鸿丹】中，【惊鸿】两字的含义。”
在这美丽名字的背后所对应的，就是如此凶险的后果。
“所以，请一定要确保能够和源君做那样的事情之后，再将你手上的丹药服下。”
“这就是我对你的忠告。”
“一定要当场服下吗？”凝光认真地询问起细节来，“事前服用，还是事后服用，这方面有什么要求吗？”
就算有如此严重的后果，也依然无法对她产生任何阻挠。
有如此强大的功效，那么自然也会伴随着强大的危险。
凝光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
“必须要提前至少半天服用，好让其完全发挥效果，让你的身体做好准备。”这是记在在刻家的古籍上的话语，刻晴对此的印象极其深刻。
“而在服下药物之后，最后的期限是在七天，也就是一周之后。”
“如果在这之前，你没有和源君做到这个地步的话，【惊鸿丹】便会毫不留情地夺走你的生育能力。”
“请务必不要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也就是说，对于赌气吃下丹药的刻晴来说，她其实也只剩下一周的时间而已。
但刻晴对此却并不慌张，也完全没有想过要让源景对她做些什么。
她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和普通的女性一样结婚生子，既然如此的话，没有生育能力就没有生育能力吧。
只要能达成她心中的计划就好……
……
“所以，这就是刻氏集团寄给刻晴学姐的东西吗？”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的房间里，三名少女围在一个放着黑色药丸的玻璃瓶周围，对其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可是，无论是清水辉夜、四条真妃，还是早坂爱，都不知道这颗黑色的圆形物体究竟是什么。
“要不然，我来尝一尝？”早坂爱举手提议道，“既然刻晴学姐都吃下去了，那么应该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一百四十二、人有远虑,则有近忧

“你在说些什么呢，”清水辉夜白了早坂爱一眼。
本来就亲如姐妹的两人，现在在源景这个粘合剂的作用下，关系甚至还要比之前更加亲密。
尤其在清水辉夜的心结已经消逝之后。
如果说之前两人之间还有着些许名为主仆的气息残留着的话，现在的两人之间，那种稍显生疏的气氛已经完全荡然无存。
在四宫家的时候，早坂爱所扮演的，其实基本上算是姐姐的角色。
她不仅有身为仆人的工作要处理，还要听辉夜的倾诉，为其处理各种私人问题。
早坂爱和源景之所以会产生交集，其实就是辉夜所提出的私人问题之一。
不过，现在两人的角色已经完全翻转了过来。
在彻底摆脱了四宫家的束缚、不必再压抑本性生活之后，早坂爱天性中不拘小节和懒散的那部分可以说是得到了解放。
而清水辉夜却成了源景家里面的大管家，反而承担起了姐姐的职责。
就比如现在——
“这种来历不明的丹药是可以随便吃的吗？”仿佛是絮絮叨叨的老妈子一样，清水辉夜一下子按下了早坂爱那举起来的手。
“就算刻晴学姐当着你的面将这丹药服下了，也并不代表这种东西完全没有任何毒副作用。”
“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回到房间之后将其吐掉呢。”
“我可是听说过的，这样的丹药，为了防止药效的挥发，在制作成功之后，便会为其包裹上一层糖衣。”
“这才是它会闻起来那么诱人的原因。”
“就算是毒药，只要在将糖衣消化之前，强迫自己将其吐出来，那么便自然会安然无恙。”
“说不定这颗药丸就是一颗伪装极好的毒药。”
“……辉夜，你是不是时代剧看得太多了。”早坂爱有些无语地说道。
她显然并不认同辉夜的想法。
“且不说现代是否有人还在用这种古老的下毒手法了，这可是我从刻晴学姐的包裹中偷偷拿出来的呀。”
“包裹会被十六分音符叼走这件事，本来就在刻晴学姐的计划之外。”
否则的话，刻晴当时就不会显得那么动摇了。
“我不觉得她当时是在故意演戏，就是为了诱骗我们将其偷走，然后将其服下。”
“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呀。”
早坂爱摇着头说道。
伴随着少女的动作，她头上扎起的斜马尾正相当欢快地跃动着。
“而且，虽然我们现在依然不太清楚刻晴学姐想要做些什么，但是我很难想象这位副会长大人会做出设计毒害他人的事情来。”
“刻晴学姐是我认识的人中，最为正派的人之一，可能只有雪乃能和她相提并论。”
“即便立场不同，但是我还是相信她的人品的。”
如果抛开立场不谈，早坂爱其实还是挺佩服刻晴的。
但是很可惜，两人现在所处的阵营，虽然可能不至于到敌对的程度，但也远远说不上美好。
“而且，刻氏集团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寄来毒药呢？”
“这不是没有任何道理的事情吗？”
“……可能确实如此没错。”清水辉夜点了点头，承认了早坂爱的说法确实有道理。
“不过，就算不是毒药，这种药物并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可能性也不为零。”
“所以，我觉得在确定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之前，不要去轻易服下它。”
这个样子，就是一票赞成，一票否决了。
而在现在的802号房间之中，可是还有着另一名少女存在的。
注意到清水辉夜和早坂爱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自己的身上后，一直隔着瓶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药丸的四条真妃抬起了头——
“我和辉夜的观点一致。”
“在搞清楚这东西究竟有什么功效之前，我建议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四条真妃倒不觉得这是什么毒药。
但是就算是什么对身体有益处的东西，说不定在服用的时候也会有什么其他的讲究。
比如说必须和什么东西一起服用之类的。
“我其实有听说过，刻晴学姐虽然是刻氏集团的千金，但是其实和家里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远渡重洋来到樱岛，以及在圣伊甸学园中并不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四条真妃自然是能够看出做出这些行动的刻晴，她对于刻家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但这一次，竟然一反常态地去要求刻家寄来这个东西，肯定是希望将其用在什么地方。”
“现在维也纳之行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半时间了，只要在剩下的这一半时间里面，将刻晴学姐盯紧就好了。”
“当然，凝光学姐那边也不能放松。”
“虽然她之前一直都没有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但是这说不定只是在麻痹我们而已。”
“我的预感告诉我，凝光学姐在这个维也纳之行中，肯定是想要做点什么的。”
在人数对比上，少女们所占据的是绝对的优势，那么自然也会在各个方面都占据主动。
在白天的旅游行程中，大家都是集体活动。
而到了夜晚之后，源景也都会陪在少女们的身边。
在这种情况下，四条真妃其实并不太清楚凝光究竟要怎么达成她的目的。
就算是‘趁虚而入’，也要有【虚】才行啊。
“好吧，这下是两票反对了。”早坂爱的脸上倒也没有露出太过失落的表情。
之前的提议，其实也只是她的一时兴起而已，因此在被驳回之后，其实也并没有多么失望。
“那就先观察一下两位学姐接下来的行动，看看能不能摸清这种黑色药丸的具体用处。”
“在此之前，就先将其束之高阁好了。”
按理来说，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那么这件事就应该暂且告一段落了。
但是清水辉夜却注意到，四条真妃的视线，依然放在那玻璃瓶中的小药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就和她刚才一样。
这东西，难道有什么好看的吗？
清水辉夜又看了摆在她面前的玻璃瓶一眼。
那个药丸通体漆黑，差不多有小指头那么大。
除了那异常好闻的药香之外，完全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四条真妃为什么要盯它盯得那么久？
“……我，其实是想到了一件事情。”四条真妃注意到了其他两人投来的眼神。
她的语气稍微有些扭捏，脸上也带着一点不太好意思的绯色。
“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是我最近其实一直在让樱华为我收集一些，咳咳，偏方之类的东西。”
四条真妃口中的【樱华】是她的女仆长。
关于这个人物，无论是清水辉夜还是早坂爱都有所耳闻。
“偏方，什么偏方？”早坂爱有些好奇地询问道，但还没等四条真妃回答，她便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
“是那种能够提升怀孕几率的偏方吧。”
“知道就行，不要说出来呀！”和早坂爱相比，四条真妃的脸皮还是有些薄的。
在那种事情上的大胆程度上，她其实也远远比不上早坂爱。
她最多也只是会去吃‘跳跳糖’而已，早坂爱可是在第一次的时候，就会和源景玩角色扮演的少女啊。
在偏方中，就有一些中药的熬制方法，这也是四条真妃会盯着药丸看的最为主要的原因。
“咳咳。”在稍微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尽量威严的目光看了正强忍笑意的清水辉夜和早坂爱之后，四条真妃接着说道：“莉莉不都是说了吗，现在的阿景想要让我们怀孕，其实是一件概率相当低的事情。”
“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用什么其他的办法，让这个概率尽可能地提高一些什么的……这不是非常自然的想法吗？”
“当然非常自然。”清水辉夜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
四条真妃是四条家的第二继承人，是名副其实的实权人物。
如果借用四条家的能力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找到一定的应对措施呢。
不过，清水辉夜倒是觉得，再怎么有用的偏方，应该都比不上和阿景多‘运动’几次就是了……
“有什么收获吗？”清水辉夜有些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有的，不过那些东西太过琐碎了，等我们回到了樱岛之后，我再跟大家分享一下。”
四条真妃是个非常大方、而且不吝分享的人。
这种对大家都有帮助的东西，她当然不会藏私。
“我要说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情。”四条真妃脸上那原本有些害羞的绯色，此时已经悄然褪去。
和刚才不同的是，此时的四条真妃的脸上，竟然隐隐透露出些许的悲伤和一丝淡淡的……恐惧？
“阿景难以让我们怀孕的原因，你们应该也知道。”
“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完全超出了常人，甚至在基因的层面上得到了优化。”
“现在的阿景，甚至可以称之为【新人类】了。”
这是阿尔托莉雅告诉过她们的知识。
“我在私下找过莉莉，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说到这里的时候，四条真妃露出了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并不是之前那种害羞的难以启齿。
而是偏向于难过的那一种。
“现在的阿景，其实已经完全有能力活到人类的极限寿命，而且衰老的速度，要比正常人要缓慢得多。”
“但是我们并没有他的那种能力。”
源景的这一副躯体，是他自己的努力和其身上所携带的系统共同改造的结果，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奇迹。
而奇迹之所以会被称为奇迹，便是因为其稀少性和不可复制性。
“现在的我们，自然是年轻靓丽，但是等到二十年、三十年之后呢？”四条真妃的眉宇之中，此时已经被痛苦填满。
“我倒不是怀疑阿景。”
“就算我们年老色衰了，我也相信他并不会抛弃我们，另找新欢。”
“但是，仅以我个人观点而言，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害怕起照镜子这种行为了。”
“那我肯定是没有办法继续在阿景的身边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呆下去了。”
衰老，一直都是女性最大的敌人。
尤其是你在被其困扰，而你的爱人却依然如故的时候。
那种痛苦，是正常人难以想象的。
“……抱歉，我好像太悲观了一些。”
四条真妃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那两条一直非常精神的双马尾，此时也失落地垂了下来。
“这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才应该考虑的事情，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这种事情……”
清水辉夜和早坂爱并没有说话。
她们只是坐到了四条真妃的身旁，将其轻轻地抱住了。
……
此时此刻，源景和平冢静的801号房间之中。
“嗯~~~~”
平冢静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来说，今天上午的钢琴工坊之行，可以说是相当顺利。
如果接下来也能这么顺利就好了……
平冢静在心里悄悄地祈祷着。
在她这么伸展躯体、活动筋骨的时候，源景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这种的阅读形态，可以说是平冢静所最常见到的形态了。
午后那灿烂的阳光正在亲吻少年那俊秀的侧脸，健康细腻的肤色再搭配上读书时那专注的表情，此时的源景，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禁欲系美少年。
当然，平冢静可是知道的，所谓的禁欲系只是假象而已。
源景可是名副其实的强欲系少年。
能够证明这一点的少女，其实相当多。
现在话，应该有差不多十个左右？
“你在看什么呢？”仿佛想要刻意破坏这一副绝美画卷一般，平冢静有些调皮地凑了过去。
最近的话，源景好像一直在阅读一本大部头的样子。
对于这本大部头究竟是什么书，她其实已经在心中好奇很久了。
被打扰到的源景倒也没有生气。
他只是将其从桌面上举了起来，将书的封面展示给了平冢静。
“《有机化学》？你为什么会看这种书？”平冢静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这不是大学时候才会教授的课程吗？
而除了书名之外，在封面上还用中性笔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好像是这本书主人的名字。
其为——
藤原丰实。
平冢静知道这个名字。
这是她的好班长的姐姐，也就是源景的大姨子。
唔，也就是说，这本书是藤原丰实借给源景的吗？

一百四十三、作为一个药师,当然要开发奇奇怪怪的药物啊

“源君你难道想要参加化学方面的奥林匹克竞赛吗？”
一般来讲，高中生会去看这种大学教材，所为的就是参加一些并非是为一般人准备的知识竞赛的。
其中最为典型、知名度也最高的，就是奥林匹克竞赛了。
奥林匹克竞赛主要涉及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学和信息学这五大学科。
源景如果真的想要参加其中的化学竞赛的话，类似《有机化学》和《无机化学》这样的大学教材，差不多算是必须要看的内容。
“如果真的想要参赛的话，高二时期是最好的时机。”平冢静自顾自地说道，“这么想的话，从现在开始准备确实是非常好的选择。”
平冢静并不怀疑源景是否拥有参加奥林匹克竞赛的能力。
像是源景这样的学生，高中的那些知识根本就不够他学的，那么自然会去寻求更高的目标。
平冢静甚至在心里有些懊悔，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自己是源景的班主任，那么自然应该为他的前途考虑，至少应该提醒他这种可能性才是。
……应该是因为源景之前表现得太过让她省心，以至于她产生了某种错觉，认为源景并不是比她低一辈的学生，而是在人生阅历上能够和她匹敌、在能力上甚至远远超高的成年人了，所以才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不用为他操心了。
所幸，现在发现得还不算晚……
“圣伊甸学园中，是有着专门负责奥林匹克竞赛方面的老师的，等到下个学期开始的时候，我就跟你引荐一下吧。”
对于师资力量雄厚、财大气粗的圣伊甸学园来说，自然是不会像一般的学校那样，让教导某一科的老师来兼职奥林匹克竞赛的导师。
比起投资在这方面上的金钱，圣伊甸学园显然更加看重其所带来的声誉。
“下个学期正好是竞赛班的老师们挑选好苗子的时候，我觉得他是不会拒绝……”
“停停停停。”将手中的书放下，源景比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参加化学奥林匹克竞赛了？静老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深谋远虑啊。”
“不参赛？”平冢静露出了有些吃惊的表情，“如果不参赛的话，为什么要看《有机化学》这种一看就让人想要打瞌睡、甚至烦恼到想要将其彻底烧掉的大学教材啊？”
“……总感觉静老师你刚才的话语之中，掺杂着非常多的私人感情呢。”源景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嘛，看起来确实是稍微枯燥了一些，这点我也必须承认。”
和一般人相比，作为‘主人公’的源景是有着其特有的优势的，那就是他能够看到熟练度的成长。
这种能够确切地看到自己进步的感觉，能为很多枯燥无趣的活动增添些许明亮的色彩。
就像是很多少年能够忍受枯燥无聊且重复的刷怪过程一样，为的就是升级之后的期待。
这算是系统面板带来的一种极其重要的隐性优势了。
“不过，我看这本书，确实不是为了参加竞赛。”源景再次真诚地否定道，“因为根本没有这样的必要啊。”
一般来讲，参加这种知识竞赛的目的有两个。
其一，便是争得荣誉，让自己变得有名气。
源景如果想要做到这一点的话，显然是并不需要奥林匹克竞赛这个舞台的。
钢琴、小提琴、作曲、剑道……
在他的身上，能够让他轻轻松松地年少成名的技能，可以说是太多太多了，根本没有必要
其二的话，便是希望能够获得所希望考取大学在政策上的倾斜，甚至直接获得保送的资格。
这也是很多高中生之所以会参加竞赛的根本原因。
但这对于源景来说，显然也不具备任何的吸引力。
已经达到Lv.3的【高中知识】已经足以让源景应付任何考试了。
无论是在樱岛国内的大学，还是国外的高校学府，哪怕是牛津、剑桥这种等级的学校，他其实都有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把握。
只要按部就班地考试就能获取的资格，自然不需要他在利用奥林匹克竞赛这种捷径。
还是将这条路，让给那些在这方面有突出才能的天才吧。
“不是为了参加竞赛，而且又不是因为对这方面感兴趣的话，”源景自己都说了，这本教材看起来有些枯燥了，那他本人显然不是出于兴趣才看这种教材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
“等到上大学之后，源君你难道要进入和其相关的专业吗？”
也就是说，源景是在预习课程。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虽然可能有点早，但是考虑到源景算是那种非常‘学有余力’的选手，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般来讲，樱岛的高中生要等到高二的末尾，甚至到了高三之后，才会考虑这种问题的。
“难道不可以吗？”源景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也不是不行，但怎么说呢，这种未来并没有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平冢静说道，“可能是画风不符，或者说感觉有些微妙的不适配感？”
会需要学习《有机化学》这门课程的专业，根据平冢静的了解，就只有那些化工类的专业了。
源景可是源家的下一任家主，而源家的经济支撑和化工产业不是毫无关系吗？
武家的扛把子，竟然会投身于化工行业，无论是怎么想，都有些奇怪吧？
“文化祭的时候，班里的人一致赞同由我来担任那个疯狂科学家的血色时，静老师不是也投了赞成票吗？怎么现在又觉得我画风不符了？”
高一A班中鬼屋的设定，就是疯狂科学家的研究室。
因为自行研发出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药物，并且将其用在了被绑架过来的无辜之人上，导致其身体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异变，成为了畸形的怪物……
这就是‘鬼屋’的设定。
而这位天资横溢、行事肆无忌惮、草菅人命的疯狂科学家，自然就是源景。
“那是因为源君的气质非常符合啊，尤其是那种将其他东西全都视若无物、只关心能否达到自己目的的那种冷漠……”
平冢静小声嘟囔道。
当然，除了气质之外，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少年那超高的颜值了。
这虽然已经是个共识，但是确实不太适合从身为班主任的平冢静的口里说出来。
等一下，源景不会真的想要当那种科学家吧？
平冢静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而且，如果是源景的话，说不定还真的能够办到那个设定中的内容？
“……静老师，你现在肯定在想着，我是想要成为那种电影里面的超级反派，才会去钻研这种知识的吧？”
平冢静的脸上的表情也太好懂了一些。
比起四宫雁庵还有四条宗仁之类的老狐狸，这位大龄女教师在心机上显然还是远远不如的。
她也根本不需要和那些人做比较。
在源景看来，平冢静身上最为闪耀的地方，就是这一颗真心为学生着想的拳拳之心。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源景吐槽道，“你为什么会认真地思考那种可能性啊？在你的心中，难道我真的是那种人吗？”
“如果说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毫不犹豫地践踏法律这一条的话，我倒是觉得源君绝对做得出来。”平冢静毫不犹豫地说道。
源景是她最为骄傲的学生，因此平冢静对他其实可以称得上是知根知底了。
他是一位无可挑剔的美少年，一举一动都能让无数女孩为之心动。
根据平冢静自己的观察，他不仅天分超出常人，还异常的努力，在喜欢的事情上有着非常强大的行动力。
不嫌贫爱富、不贪恋权势、穷时吃得了苦、有钱了也不会委屈自己；心思细腻得令人有些发指，但他待人真诚，从不玩弄人心；时而温柔时而冷酷，温柔是对在意的人，冷酷是对他所认定的敌人。
可以说，除了花心点外，源景在人品上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而据平冢静所知，这所谓的花心，其实也并不是因为源景自身的问题。
“……”源景瞬间有些无言以对。
因为平冢静说得确实没错，只要能够达成他的目的，在源景的眼中，法律、尤其是樱岛的法律，其实是根本无足轻重的。
他其实马上就要对《婚姻法》下手了。
不过，他之所以会看《有机化学》，倒是跟践踏法律扯不上边，更没有想过要做什么人体试验。
至少现在还没有想过。
“算了，不闹了。”平冢静重新变回了那一本正经的脸色，“就当是提前做一次毕业意向调查好了。”
“源君，你以后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她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平冢静是知道一些学生的未来志愿的。
比如说藤原千花想要走上和其他族人相同的道路，步入仕途；冬马和纱准备和她母亲冬马曜子一样，成为樱岛首屈一指的钢琴家什么的。
但是，关于源景未来想要做什么这件事，平冢静却并没有任何的头绪。
和少女们不同，他的选择太多了。
而且，平冢静相信，无论是哪一个职业，源景绝对都能在其上取得极其了不起的建树。
她可不觉得这是一种盲目的信任。
“虽然不确定未来的我会不会改变理想，但是现在的我，是想要做一名药师的。”修长的手指轻抚着那本从藤原丰实那里借过来的教科书的封面，源景正色道。
在确定了这个想法之后，源景在【Line】上询问了藤原丰实，希望能够了解一下他需要在大学学习的课程。
藤原丰实毕竟是东京大学医学部的学霸，虽然她学的是临床医学系，但是比起网友，她对于药师课程的了解显然要深刻得多。
藤原丰实在知晓了源景的用意之后，表现出了极其惊人的热情。
她甚至直接把自己用过的书籍寄到了源景的家里，以此来表现出她对于这个决定的支持。
“药师吗？”平冢静轻轻地重复了一遍源景的决定，随即将脑袋微微一歪，有些好奇地询问道，“源君，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呢？”
“当然是因为制药业赚钱啊，只要开发出一种能够治愈某种顽疾的新药，就能极其轻松地形成垄断的局面，金钱马上就能如同流水一般滚滚而来……嘛，这当然是说笑的。”
源景并不缺钱。
就算没有源家这个背景，只凭借系统面板，他其实就已经完全能够过上十分优渥的生活了。
所以方才的话自然只是说笑。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差不多是因为这句话吧。”
毕竟，和其他行业相比，药师在兼济天下的效率上，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
每一种药物的成功开发，都能拯救一大批深受疾病困扰的人们。
虽然都是救死扶伤，但是如果从效率上讲，药师要比医生高到得多。
那自然会被源景这个效率厨所青睐。
只要闷头搞研究即可，不用去和各种各样的傻【哗——】打交道。
这也是源景药师这个职业青眼有加的原因之一。
不过，源景之所以会想要当一名药师，以上都不是最为主要的原因。
就算是想要兼济天下，药师其实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甚至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我也想要为她们做一点事情。”在说道【她们】的时候，源景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他将一只手摊开，就这么低头看着其上的掌纹。
“静老师，如果我跟你说，三十年后的我，依然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话，你会相信吗？”
低着头的源景，突然问出了一个在旁人看起来有些滑稽的问题。
三十年后，也就是快到知天命的年龄。
如果有人说自己在快五十岁的时候，依然能够保持着和最为巅峰的时期一般无二的容貌的话，平冢静绝对会以为对方是在说大话。
但是如果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源景的话……
平冢静有些犹豫了起来。
“我……可能稍微走得有些远了，远到她们都完全跟不上了。”源景喃喃地说道。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就这么停下脚步，甚至对此感到内疚。
他并没有软弱到那种程度。
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就依靠自己，努力将其解决，这就是源景的一贯做法。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的话，最为方便的途径，自然就是药物了。
这才是让源景做出这个决定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一百四十四、兄妹夜谈……但不是人生商谈!

12月26日，樱岛，夜。
“扣扣扣。”和往常一样，正在书房中处理政务的藤原大地听到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他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望向了大门的方向。
藤原万穗现在还在大使馆，没有回家。
藤原千花已经和圣伊甸学园的旅行团一起去维也纳玩去了。
而藤原丰实与藤原萌叶两姐妹，则是绝对不会在他处理公务的时候来找他的。
如果两人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会在晚饭前的家庭会议上进行说明。
在排除了这几乎所有的可能性之后，便也只剩下……
“请进。”将手上的笔停下来，放在了一旁，藤原大地将面前的卷宗重新合上了。
今晚，他可能有好一会儿没有办法处理政务了。
房门轻启，香风徐来。
在获得了藤原大地的许可之后，一个紫色的身影袅袅那那地走进了藤原大地的书房后，转身便将书房的大门细心地关上。
这位紫色的绝代佳人，自然就是藤原大地的亲妹妹，藤原香子。
当然，她更喜欢别人称呼她为紫式部。
“大哥，现在方便谈一谈吗？”并没有直接走向藤原大地，而是停在了房门处，紫式部对他如此询问道。
“……你都把房门关上了，现在还和我说这个？”藤原大地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这种问题，不应该在门外的时候就进行询问吗？”
“如果在门外的时候询问的话，虽然可能性非常低，但是大哥你却是依然有着说出‘现在正忙，不方便’的可能性的。”
“一旦那种情况发生的话，我不是非常被动吗？”一张高贵秀丽的瓜子脸平静似水，紫式部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地回答道。
“但如果先把门关上的话，无论大哥有多么忙，应该也不太好意思让我离开了。”
“两相比较的话，后者自然是更好的选择呀。”
“……”藤原大地无言以对。
他只能站了起来，从书房的一角处搬来一张椅子，放在了他原本位置的正对面，然后便示意紫式部在其上坐下。
虽然紫式部刚才的话语好像有些娇蛮无理，但是藤原大地心里清楚，紫式部并不是那种仗着大家的宠爱就作威作福的大小姐，而是个非常有分寸的人。
换言之，既然她选择了这样的做法，那就表明紫式部确实有非常重要，一定要在今晚和他说的话。
既然如此，他这个当大哥的，自然也就只能洗耳恭听了。
见到藤原大地用行动做出的答案之后，紫式部便也并没有再故作客气，而是轻移莲步，从门口处走到了藤原大地特意为她搬来的椅子旁，然后翘臀轻摆，就这么坐了下去。
藤原大地也重新回到了他刚刚的位置。
藤原大地，紫式部。
这一对亲生的兄妹，就这么隔着一张书桌对面而坐。
“所以呢，有什么话一定要在今晚跟我说？”藤原大地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上一次和紫式部这样面对面的单独谈话是什么时候？
可能已经久远到让藤原大地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因为某些因素的缘故，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有些异于常人，根本不存在什么整天跟在哥哥们的身后当小尾巴的行为，更别说什么‘人生商谈’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藤原大地此时的心情其实是有些好涨的。
政务什么的，晚些处理也不是不行，无非就是明天更忙一点而已。
但是这样的‘兄妹谈话’，如果今天错过了的话，以后可能就不再有了。
紫式部其实说错了。
藤原大地并不是‘有极少的可能会拒绝’，而是‘根本不会拒绝’。
无论是今天晚上，还是别的什么时候。
紫式部自然也知道藤原大地的时间非常宝贵。她之所以会在今天晚上来见藤原大地，自然也不是为了给自己的大哥捣乱。
就和藤原大地所想的一样，紫式部是真的有着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她的这个大哥说。
“就在今天上午的时候，四宫雁庵离开了东京，坐上了四宫家飞往京都的私人飞机。”
只是这么一句话，紫式部就成功地让藤原大地皱起了眉头，脸上便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些许轻松，而是变得有些凝重。
四宫雁庵的这次京都之行本来就是非常私密的事情，在今天之前，甚至只有他自己和早坂正人知道。
就连驾驶私人飞机的机长，也是在今天上午的时候，从早坂正人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为了尽量保密，四宫雁庵甚至还放出了烟雾弹——
那就是让一个他早就准备好的‘替身’乘上了他惯用的豪车，来到了四宫集团的集团大厦。
如果不是早就对此有所猜测，对其盯得非常紧的话，可能紫式部也会被这只奸猾的老狐狸骗过呢。
只能说，能够从那个混沌的年代闯荡出来的人，自然是有优于常人的地方的。
和紫式部不同，藤原大地可没有功夫去观察四宫家的动向。
他连自己的政务都处理不完呢，自然没有闲心去做这种事。
“四宫雁庵去了京都？”藤原大地那颇有儒雅之气的脸庞之上，此时露出了些许沉吟之色，“他要找的人是……爷爷吗？”
藤原大地与紫式部的爷爷，同时也是藤原千花的曾祖父的名字是藤原渡。
即便在俊杰与名人灿若星河的藤原家，藤原渡也可以说是极其特殊的一个。
在他身为家主的时候，藤原家可以说是站在了历史上的巅峰，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只手遮天。
就像是紫式部在小时候所认为的那样，藤原渡是真的有在‘管理整个国家’。
现在的话，藤原渡虽然已经可以说是隐居幕后，将自己在政坛的权力和影响力都交给了他的儿子辈和孙子辈，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藤原渡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影响力。
正好相反，即便到了今天，藤原家的很多族人，依然唯这位老人马首是瞻。
在樱岛的政坛，这已经是很大的一股能量了。
“八九不离十吧。”和有些凝重的藤原大地相比，紫式部的脸色要轻松得多。
抬起小手托住下巴，紫式部那一双似水瞳眸之中夹带着些许玩味，“毕竟，整个京都值得他亲自上门拜访的，也就只有爷爷一个了吧？”
“嘛，不过考虑到四宫雁庵老先生昨天还屈尊去拜访了刻氏集团，那可能这个推断还是有着些许瑕疵的。”
“四宫雁庵，去了刻氏集团？”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藤原大地的脸上又多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纹，“他去那里做什么？”
刻氏集团和四宫集团之间，一直都不是什么关系良好的合作伙伴。
死敌自然谈不上，但是彼此的关系，其实也一直谈不上轻松。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四宫家都把自己视为东京的主人，意图将这个樱岛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变成自己的禁脔。
在这种情况下，东京的房地产集团龙头却不在四宫家的掌控之中，而是被一个外来者牢牢占据……
不少的四宫族人是将这件事视为一件耻辱的，在看刻氏集团的时候，自然也就会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和京都之行相比，四宫雁庵去刻氏集团的目的，可就要小家子气得多了。”紫式部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应该只是为了膈应一下景儿吧。”
“景儿在学校里面的时候，和一个叫雪之下雪乃的女生关系不错，这个女生的名字，大哥你应该也知道。”
毕竟，雪之下雪乃也是藤原千花的挚友。
“除了雪之下雪乃外，雪之下家的大女儿，同时也就是继承人雪之下阳乃，此时就在多田神社，也就是景儿的老家。”
“那么，自然便可以得出雪之下家差不多要抱上源家的大腿这一结论了。”
“而雪之下家的支柱，和刻氏集团一样，也是房地产行业。”
“所以呢，四宫雁庵就去刻氏集团，跟他们说雪之下家在得到了源家的支持后，就会滋生出不必要的野心，想要染指东京，把他们这群外乡人赶走什么的。”
“差不多就是这些内容吧。”
四宫雁庵和刻氏集团之间的谈话是极其机密的。
即便是凭借藤原家在东京的情报网，也并没有办法刺探出其中的只言片语来，最多只能告诉紫式部‘四宫雁庵去了刻氏集团’这个情报而已。
但对于紫式部来说，这些蛛丝马迹的情报其实就已经完全够用了。
将零散的信息整合起来，从中推理出确定的‘真相’，这就是紫式部的拿手好戏。
如果只听紫式部刚刚的言语，你甚至会以为在四宫雁庵与刻氏集团商谈的时候，她其实就在旁听呢？
“原来如此，是利用了刻氏集团身为外乡人的不安吗？这下，刻氏集团可能不得不去针对雪之下家了。”
“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刻氏集团的大小姐，此时应该也在维也纳，和源君与千花一起。”
“既然如此的话，她可能也会搞点事情……”
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藤原大地自然也不是什么傻瓜，在紫式部开了一个头之后，剩下的事情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一点就透。
不过，就和紫式部刚才所说的一样，四宫雁庵的这番行为，还真是充满了一种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根本就不像是四宫家的家主所应该做出来的行为。
最为有利于四宫雁庵的发展，也不过是雪之下家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重创，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在千叶县呆下去了。
但是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就算被迫离开千叶县，甚至离开关东，雪之下家也依然能够在关西，找到一块栖身之所，来进行休养生息。
只要雪之下家依然和源家交好，那么这种未来便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就这么破而后立的雪之下家，说不定要比它在千叶县的时候过得更好也说不定。
也就是说，即便是在这最理想的情况下，四宫雁庵的此番动作，也只能做到恶心一下源景而已。
沉迷于这种意气之争、在这种时候还去搞这种小动作，在藤原大地看来，毫无疑问是落了下乘。
“看来，景儿确实将四宫雁庵气得不清，否则他也不会失智到这个地步。”嘴角带着丝丝笑意，紫式部用极其赞赏的语气如此说道。
“嘛，不过，刻氏集团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今天的重点身上吧。”
紫式部对于刻氏集团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兴趣缺缺。
雪之下家本来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因此无论雪之下家变成什么模样，她也不会在心里有任何的动摇。
而且，和藤原家这边的情况相比，刻氏集团和雪之下家之间将要发生的事情，未免也太过小儿科了一些。
“爷爷是不会插手这场争斗的。”藤原大地摇了摇头。
对于那位曾经掌控了藤原家、甚至在樱岛也一手遮天的老人，他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说四宫雁庵想要说服这位老人，以此来获得和四条家争斗时的主动的话，藤原大地只能说他想得有些太过美好了一些。
对于四条家和四宫家之争，藤原家的内部其实一直有在密切关注。
两家毕竟都位列四大家族，一举一动说是能够影响到整个樱岛也完全不夸张。
对于藤原家来说，这两家之中究竟笑到最后的人是谁，其实都没有什么所谓。
只要不要让这场争斗对樱岛的经济形势造成太大的影响就好。
“四宫雁庵对于爷爷，其实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你觉得他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藤原渡的时代要比四宫雁庵更早一些，但是早得其实也并不多。
这两个人之间，明明暗暗的各种恩怨和过招，可能就连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办法记清楚了。
如果要谈论到对藤原渡的了解，四宫雁庵可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四宫雁庵之所以会去找爷爷，肯定是因为在心中有着说动爷爷的把握，至少是一定的把握才对。”
“比如说……”
“源家和藤原家之间的关系？”
虽然紫式部所用的句式是疑问句，但是她的语气其实相当笃定。
毕竟，这可能是藤原渡最为在乎的事情了。

一百四十五、可以将姐妹三人,再加上小姨都打包带走?

藤原家和源家。
一个是掌握政权的‘公家’代表，一个是掌握武力的‘武家’扛把子。
两家之间不仅有上千年的交情，而且还经常互相通婚、彼此几乎可以说是血浓于水。
这么看来的话，藤原氏与源氏，这两个只要对樱岛的历史略微有所了解的人就耳熟能详的两个世家，应该是互相平等的关系才是。
但实际上，藤原家和源家的关系并非如此。
这两者自然是同盟关系，但是要说这两家在任何时候都会站在一个阵营里面的话，那可能还要稍微打一个问号。
这其中其实是有着相当复杂的历史背景的。
和其他的亚洲国家相比，古代的樱岛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那就是：公武并存，皇室虚化。
这里的【公家】指的是皇室与公卿贵族，他们在樱岛历史上长期存在，但是并不掌握实权；樱岛的实际世俗权力掌握在另一大势力手中——武家，也就是以源家为代表的武士阶级。
外国人，尤其是华国文化背景的旁观者，可能会对樱岛古代的这一体质而感到有些困惑。
在东亚地区，正规的政治制度是华国的秦制——即大一统的封建王权。
就算是其周边的邻国，诸如大理、高句丽等学习秦制的国家，也并不会出现所谓的‘武士阶级’。
为什么所学的都是秦制，但却唯独在樱岛这个岛国上，会演化出这种“公家”和“武家”并存的独特局面呢？
这当然是因为樱岛特殊的地理环境。
和大家所想的不同，樱岛这个国家的起源，其实并不是如今最为繁华的关东地区，而是樱岛的西南部（九州岛北部、四国岛北部、本州西部）。
在公元前300年左右，从东亚大陆到来的移民集团来到了樱岛，征服并且融合了其上的“绳文人”，并且带来了先进的农耕等技术。
从地理位置上看，这些外来者最先登录的地方，自然是樱岛的西南部。
樱岛接下来的发展，其实和其他文明的形成过程极其相似——
形成不同的氏族，再到不同的氏族联盟，最后选出联盟老大。
华国的“夏商周”三代的过程，其实也大体就是如此运作的。
这个时候，首领（樱岛人称呼为“大王”，也就是“天皇”的前身）最重要的职责，其实是充当各个部族之间的协调者，并没有封建帝王一样有着完整的权力。
樱岛皇室以及部分知识分子对樱岛国内这种松散局面非常不满，尤其是一些“遣唐使”回国后所带来的先进思想和制度（至少对于那个时候的樱岛来说确实如此），让他们对于大一统的封建体制产生了深深的向往。
在公元645年6月，樱岛皇室中的激进派刺杀了一些豪族领袖，以此来提升了其对于政权的控制力之后，孝德天皇趁着这个机会颁布《改新之诏》，推行政治改革，史称“大化改新”。
对于樱岛来说，其意义几乎等同于秦朝建立对于华国的意义，樱岛终于成为了一个正规的封建国家，皇室有绝对的权威。
为了神化皇室，樱岛不断创造神话传说，增加皇室的神秘性，于是《古事记》等一些过于怪诞的“樱岛古代史”作品也出现了。
但在那之后，樱岛的封建大一统之路就几乎迟滞了下来。
樱岛“大化改新”的确使得国家欣欣向荣，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改革都行之有效。
在军队改革上，樱岛就失败了！
正规封建政权的军队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当然是由皇室控制的常备军了，这也是樱岛最初改革的设想。
8世纪初期，樱岛政府就宣布有权征召除贵族外的所有男子去军队中服役，天皇可以征调他们去各地驻守征战。
但是，许多青年男子都不愿离开家乡，这也是人之常情。
华国其实也存在，否则也不会存在类似“浊酒一杯家万里”之类的诗词了。
不过，华国的封建政权能力很强，能控制这些男人；但樱岛政府却并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虽然国土面积要比华国少得多，但是在这狭长的土地上，却分布着数目众多的山川，少数平原被山川划分的支离破碎，交通不便。
核心板块（当时是关西平原）的实力极为有限，这极大限制了中央集权的程度。
其所造成的后果，便是樱岛的军人流亡不断，朝廷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控制。
没有了听命于自己的军队，大一统的下一步自然无从谈起。
而樱岛为了解决军队问题，只能放弃‘征兵制’，转而招募当地人当兵，让这些“乡土部队”来维持家乡的法律和秩序。
平安时代早期（8世纪末—9世纪初），皇室准备向北扩张，和虾夷人争夺土地。因为兵力孱弱的缘故，天皇被迫向地方世家豪族求助，豪族们动用自己的势力，给皇室征战，迅速征服了北樱岛的大部分地区，也就是现在的关东地区。
既然是在世家豪族们的帮助下才获得的土地，那么关东地区的控制权，便自然交到了这些人的手上。
“乡土部队”就这样掌握了土地资源，于是成为地方上的事实统治者，所谓的‘武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樱岛的历史舞台上，成为了封建地主的一员。
所以，武士集团并不起源于古都京都，而是关东地区，这是当时樱岛的边境地带。
到11世纪，由于以武士为代表的军事贵族兴起，传统的皇室和公卿贵族的世俗权威已经大幅下降了。
武士集团掌握了土地资源，掌握了人力，掌握了很多地方的实际控制权，已经无法被节制。
可以类比一下华国历史上的东周，也就是战国时期。
不过，樱岛这片国土上并不存在七个国家，而只有源氏和平氏两股最大的武家势力。
再后来，源氏最终胜利，并且创设了幕府，统帅天下军政，这标志着武士时代的来临。
幕府政权和华国的封建王朝有些不同：幕府将军虽然是事实上的最高统治者，但实际上并不能像皇帝一样一言九鼎，“将军”实际类似于“武家盟主”，即最强大的武士集团的首领，大家服他而已。
因为本来就是凭借武力来获得的权力，因此一旦不能服众，便自然权威大减。
为此，武家之中，慕强之风盛行，并且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衰退。
在源家，家主之位依然只能由最强的族人才能继承，这便是古之遗风。
虽然绝大多数的权力都在武家的手上，但是公卿的官僚机构仍能利用国司等官职行使部分权力，并有着强大的传统影响力，于是“公武两家”共同管理樱岛的局面，就这么形成了。
但明眼人其实都能看出来，虽然共治，但是‘公家’和‘武家’之间的地位，其实并不算平等。
武家的地位其实要比公家高得多。
这种情况，其实一直持续了数百年，直到近代才发生了新的改变。
换句话说，那就是藤原家这个‘公家’的代表，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之中，其实是需要依附于身为‘武家’的源氏的。
这一份绵延上千年的‘情谊’，可以说从一开始就不平等。
“很多藤原家的族人，其实都已经忘记了这一点。”紫式部的脸上带着些许戏谑的笑容，“在他们看来，藤原家和源家是彼此平等，互相离不开对方的关系。”
“但爷爷他其实一直非常清楚——”
“只有藤原家离不开源家而已。”
“源家，其实向来是没有什么所谓的。”
在千年之前，藤原家其实就已经沦为了源家的打工仔。
如果不是需要有人来帮忙处理政务的话，以藤原家为代表的‘公家’，可能早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而到了现代，这种情况好像表面上发生了变化，但是这只是一种假象而已。
在几乎任何一个选举制国家，从事政治活动其实都是需要大量的钱财的。
藤原家自然也不例外。
但接受金钱上的资助，便意味着要接受对方的钳制。
这显然是藤原家所无法接受的。
他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要凭借家族的势力，自行经商来赚取钱财。
但是就和几乎所有的封建社会一样，古代的樱岛也存在着‘士、农、工、商’这样的阶层划分。
作为一直站在【士】这个阶层的顶点的一族，藤原家在经商上并没有什么卓越的天赋，根本就没有办法和诸如四宫家这样的家族竞争。
利用其在政治上的权力来照顾自家的生意这种事情，偶尔做一做还行，但是长此以往的话，民众们是会有意见的。
藤原家的基本盘还是在政坛，如果失去了民心之后，选票的获得自然会不乐观，是非常不利于其在政坛上的稳固的。
但幸运的是，藤原家还有其他的选择，那就是源家。
钱多话少好交代。
源家可能是那种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甲方了。
最为关键的是，源家的资金来源相当稳定，只要樱岛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信仰崩塌现象，源家就会有取之不尽的金钱任其挥霍。
因为家风的缘故，源氏一族并不向往奢靡的生活，所以这些资金，绝大部分都可以交给藤原家，任其取用。
而正是凭借着这些‘干净钱’，藤原家就得以一直在民众面前展现出大公无私的清明模样，以此来获得认可和选票上的优势。
这就是一种极其良性的循环。
可以说，除了祖上余荫之外，藤原家之所以能够成为樱岛政坛上的常青树，其实和源家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更不要提，有的时候，藤原家也要借助于源家的‘武力’，做一些不太好启齿的事情了。
“就算慧叔叔当年不来找爸爸商议结亲的事情，爷爷他们应该也会主动去找源家吧。”紫式部的眸中尽是通透。
她所说的慧叔叔，自然指的是源景的外公，同时也是源赖光父亲的源慧。
“这其实也是藤原家一直在做的事情。”
藤原家和源家世代通婚。
唯一的断层，可能就是源赖光这一辈的。
无论是藤原大地还是藤原飞鸟（紫式部的二哥），抑或是藤原家同辈的其他族人，都完全没有能够闯进过这位女性的心扉。
没有办法的藤原渡，最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紫式部的身上，希望她能成为联系源家与藤原家的纽带。
而这个纽带，也在十年前的时候，因为某人而一下子断掉了。
当彼时还是少女的紫式部告诉藤原渡，自己和源赖光（当时还叫源遥）已经绝交了的时候，这位一向对自己和蔼可亲、有求必应的爷爷脸上所露出的表情，紫式部目前还历历在目。
如果不是源慧在没过几天之后，就来到藤原家商议源景的婚事的话，紫式部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被爷爷逼迫着去源家负荆请罪。
说到底，爷爷之所以会这么宠爱自己，虽然有一部分是出于愧疚，但是更多的其实还是因为源赖光……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景儿和千花之间的婚约，在藤原家看来，是根本没有办法妥协的事情。”
“唔，这种说法其实有些不正确。”紫式部马上改口道，“应该说，源家的下一任家主与藤原族人的婚约，是根本不容妥协的事情。”
“如果景儿对于千花不满意的话，丰实、萌叶、甚至还包括我，其实都可以充当景儿的新娘候补。”
“如果景儿还不满足的话，直接将三姐妹打包交给景儿也没有问题，反正也不是没有这种先例。”
“总之，景儿的正妻之位，必须是藤原氏的族人。”
“这才有所谓的【名正言顺】。”
藤原大地没有说话。
并不是因为紫式部的话语过于荒谬，其原因可以说是恰恰相反。
藤原大地知道紫式部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事实上，在十年前，也就是紫式部和源赖光绝交之后，他就被藤原渡叫到过面前，言辞有些隐晦地询问过这些事情。
“……这是我们藤原家和源家的事情，跟四宫雁庵有什么关系？”藤原大地沉声询问道。
因为想起了不太令人愉快的陈年往事的缘故，他此刻的心情没有了刚刚那么轻松。
“说到底，我还是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藤原家和源家的关系如此紧密，无论四宫雁庵的心机有多么深沉，多么擅长挑拨离间，藤原家都不会、也不能放弃源家这个姻亲。
如果真的想要破坏这个姻亲关系的话，源家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源家的其他人不谈，藤原大地相信，源赖光肯定相当乐于促成这件事。
他可是因此而差点被源赖光用刀砍断呢。
“如果用正常人的思维考虑的话，当然不会明白四宫雁庵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即便是在进行着如此沉重的话题，但是紫式部脸上的笑容却并没有削减分毫。
但是这灿烂的笑颜中，却蕴藏着一股惊人的冷酷。
那是不将任何事情都放在心上的冷淡，一种仿佛上苍俯视万物的漠然。
那是不应该存在于人类身上的表情，而应该是某种超脱了人类的存在。
比如说妖怪。
抑或者……
神明。
“看到毕生心血就要这么付诸东流，此时的四宫雁庵，说是已经疯狂了也丝毫不为过。”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再考虑保存下四宫家的可能性了，反而将一切心思都放在了一件事情上，那就是——”
“报复。”
“报复？”藤原大地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询问道，“报复谁？”
在面对这种状态的紫式部时，即便是身为大哥的他，也从心底里面无法遏制地升起一股寒意来。
这跟人的感情无关，纯粹是一种本能一样的反应。
“当然是一切他能报复的目标。”
“对于现在的四宫雁庵来说，四宫家不再是他此生最为得意的作品，只是一个能被他投掷出去的炸弹而已。”
“而想要引爆这颗炸弹，其实非常简单。”
“只要向四条家投降，将现在的四宫家完完全全地交到四条宗仁的手上，让四宫家和四条家这原本就是一体的两家，重新合二而为一就好了。”
紫式部微微歪了歪头。
这样的动作，像是她这样的绝代佳人做出来，其实是非常俏皮可爱的。
但是此时的藤原大地，却根本没有办法去欣赏这种可爱的动作了。
紫式部刚刚所说的话，仿佛无形的绳索一般，将他牢牢地捆住，让他就这么呆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根本没有办法动弹。
“这就是爷爷他们最为害怕的事情，你说是吧。”
“大哥？”
四条家和四宫家，合二为一？
等一下，四条家的女儿……
良久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其中厉害关系的藤原大地，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为什么现在才找我说这件事？”
四宫雁庵是在上午的时候飞往京都的，而紫式部想要做出推论，显然不需要一整天时间。
也就是说，紫式部是故意在这么晚的时候……
“因为我已经答应了景儿和千花，要为他们搞定藤原家呀。”紫式部眨了眨眼睛。
“我这个做小姨和姑姑的，自然要说话算话呀。”

一百四十六、想要让源景抱憾终身!

四条家本来的姓氏就是四宫。
在被其他的四宫家的族人逼迫，不得不离开樱岛之后，他们才改换了四条这个姓氏，以此来表示要和过去划清界限。
但这同样意味着，四宫家和四条家同出一源。
只要四宫雁庵向四条家认输服软，那么这原本同源的两家，便自然会就这么合二为一。
其实，对于四宫家和四条家最后能不能合为一体这件事，藤原家本来是没有什么所谓的。
现在的四宫家本就颓势已现，等到两年之后，四宫雁庵亡故，那么四宫家剩下的基业，就会被四条家毫不客气地吞噬得一干二净。
在藤原家内部的推演中，这可以说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了。
到了那个时候，因为四宫家的负隅顽抗，四条家即便能够将四宫家吞并，也不过是将之前所耗损的元气重新补充回来而已，整体实力可能会稍微有些膨胀，但却并不会太过。
事实上，在商界这种地方，像是四宫家和四条家这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竟然会进行如此不死不休的斗争，其实是非常罕见的。
即便想要挤垮对方的产业，将其吞并，一般来说也需要等待时机。
比如说对方的决策失误，或者爆发出什么极其巨大的丑闻或者信任危机之类的。
在此之前，哪怕心中已经磨刀霍霍，但明面上却依然要笑脸相迎，这才是商场上的常态。
最近四宫家虽然发生过四宫黄光的流放事件，但是那其实并没有太过影响到四宫集团的正常运转。
四宫青龙与四宫云鹰之间，其实也只是在暗中斗争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四条家却硬是要和四宫家对上……
只能说是因为两家之间的仇恨已经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了。
即便四条家最终胜出，也只不过是惨胜，并不能让四条家的势力膨胀多少。
但如果是四宫雁庵主动投降的话，形式便大不一样了。
那便意味着四条家能够兵不血刃地接过四宫家的一切，甚至不用付出半点代价。
而在那之后，樱岛的商界便会多出一尊巨无霸。
没有损耗地吞下了四宫家之后，四条集团在樱岛的地位，就几乎和三星集团在韩国的地位等同了。
如此体量的经济体，其实已经足够让樱岛那固化已久的上层结构发生动荡和变化。
如果之后再传出四条家的公主和源家的下一任家主喜结连理的消息的话……
原本在樱岛根基并不稳固的四条家，就会瞬间获得大量原本犹豫不决的家族们的支持，在关东彻底站稳脚跟。
并在那之后……
威胁到藤原家的地位。
商人做到顶头之后，自然会去谋求政治上的力量，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依然有源家的支持的话，藤原家其实并不害怕四条家。
之前四宫家如日中天的时候，不是也没有动摇藤原家的地位吗？
但如果源家在四条家和藤原家之间保持中立、两不相帮的话，那可能就不太好说了。
这也是藤原渡所无法接受的事情。
藤原大地对于他这个爷爷的性格可以说是非常了解，在那和蔼可亲的外表下包裹的，其实是一颗冷酷到极点的心脏。
对于他来说，任何可能威胁到藤原家地位的事情，都应该毫不留情地予以排除。
四宫雁庵如果以此为筹码来威胁藤原渡的话，说不定还这么的能够成功。
可问题是……
四宫雁庵究竟想要藤原家做些什么呢？
“四条家的千金，我记得是叫做四条真妃吧？”藤原大地知道这个名字。
圣伊甸学园的成绩单，可都是被发给父母一份的。
当然，藤原千花其实也跟自己的父亲提起过她的名字。
“四宫雁庵应该也知道，仅凭这种恐吓，想要让藤原家对四条家下手，或者去耍手段让四条真妃与源君之间的感情破裂，其实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到底，四条家的上位，只是【可能】动摇藤原家的地位而已。
但如果去主动针对四条家，在私底下耍什么小花招的话，在被源景发现之后，源家与藤原家的关系必然不会像现在这么和睦。
在失去源家的支持后，藤原家的地位，便可以说是【必定】会受到影响。
这两者孰优孰劣，藤原家自然还是分得清的。
说到底，四宫家这样的暴发户，即便已经做出了这种豁出一切的动作，手上的筹码却依然不够做出什么极其行之有效的报复。
对于四宫雁庵来说，可能有些悲哀，但是现实就是如此。
“虽然我不在现场，但是就我推测的话，四宫雁庵的要求，可能只有两条。”
紫式部竖起了两根手指——
“其一，让藤原家催促源家，让其尽快履行景儿和千花之间的婚约。”
“他应该会设定一个最后期限，比如说……明年夏天？”
一根手指放下。
“其二，就是希望藤原家利用其政治上的力量，在接下来的《婚姻法》的修订中让其维持原样，让任何的‘一夫多妻制’行为，在樱岛这里都不会被承认。”
在说完之后，紫式部所竖起的第二根手指，也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放了下去。
“……就是这么简单？”藤原大地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源景和藤原千花之间本来就有婚约，是两家都承认的未婚夫妻。
和男性需满22周岁、女性需满20周岁才能结婚的华国不同，在樱岛，只要年满18周岁就能结婚了。
而源景和藤原千花，显然已经满足了这个条件。
在感受到危机、想要巩固藤原家与源家之间关系的现在，藤原家本来就会倾向于早点让这个婚约变成婚礼，让两人的关系坐实。
四宫雁庵的这个条件，甚至可以说是和没提一样。
至于《婚姻法》的修订，只是让其维持原样而已，又不是往上加某些不合常理的条款，这对于藤原家来说，甚至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说到底，像是那些有能力对法律的修订做出影响的人，本来就不在意樱岛目前究竟是‘一夫一妻制’还是‘一夫多妻制’。
对于他们来说，前者甚至更加方便。
就为了这些条件，真的有必要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吗？
“四宫雁庵当然能够提出来更加苛刻的条件，但是那样的条件，藤原家会答应吗？”
紫式部的脸上，依然是不变的笑容。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现在的四宫雁庵虽然是一个疯子，但他却并没有癫狂到失去理智。”
“他是一个相当理智的疯子。”
紫式部的语气之中，此时也不由得掺杂起了几分敬佩。
四宫雁庵之所以能够在樱岛经济大萧条的时候逆流而上，在短短数十载的时间里，将原本只是贵族之一的四宫家经营到雄踞东京的四大家族之一，完全可以称得上那种数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了。
只可惜……
他遇到的对手，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甚至可以说立在所有人之上的存在。
“四宫雁庵想要报复的人其实非常多。”
“无论是直接造成四宫家现在困境的四条宗仁也好，还是违背了与他的约定的清水辉夜，甚至包括一直袖手旁观、冷眼而视的藤原渡，其实都是他想要报复的对象。”
“但是，他在心底里最为想要报复的人，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景儿。”
“这些条件，其实也完完全全是朝着景儿去的。”
“……”藤原大地不知道这是他今天第几次沉默了，但是他觉得肯定已经有很多次了。
“是因为源君让辉夜脱离了四宫家，并且挫败了四宫黄光吗？”他轻声询问道。
“可能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但这肯定不是最为主要的原因。”
否则的话，直接和其针锋相对、让四宫家蒙受了巨额损失的四条宗仁，其仇恨值应该要比源景高得多。
“四宫雁庵他，是在嫉妒着景儿啊。”
紫式部有些感慨地说道。
“四宫雁庵这个人，做梦都想要站到最高点。”
“他的最高理想，其实是成为樱岛的‘皇帝’。”
之前在早坂家的时候，四宫雁庵曾经特意找上门来，想要用一番话来蛊惑源景。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蛊惑，而是四宫雁庵一直藏在心底最为深切的渴望。
并不是‘天皇’那种虚无缥缈、没有实权的废物，而是统帅万物、说一不二的天子。
这就是四宫雁庵最大的野心和梦想。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个愿望其实是不切实际的，尤其是到了晚年的时候。
正是因为认清楚了这一点，在最近几年里，四宫雁庵其实都算是得过且过地在生活。
而就在这个时候，源景这个少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是源赖光最为宠爱的儿子，是源家的下一任家主。
他是藤原家的女婿，而且还获得了真妃和辉夜的芳心。
也就是说，只要源景想的话，目前站在樱岛顶点的四大家族全都会被其统合起来。
那曾经深埋在四宫雁庵的心中，就连他自己都已然放弃的理想，便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有了实现的可能。
可是，源景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这个少年显然对于‘开历史倒车’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也并没有那么旺盛的野心。
他和四宫雁庵，从根本上来讲，就不是一类人。
自己质感想一想的东西，却被别人就这么弃之如敝履，这则能不让四宫雁庵嫉妒到发狂？
他想要狠狠地报复这个让他产生如此挫败感的小鬼，但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办法。
武力、智谋、家室、财力……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源景都没有任何弱点。
他宛如一颗璀璨无比，却又硬度极高的钻石。
不仅不惧怕任何一双向其伸出的双手，而且还能将其割得鲜血淋漓。
但这并不代表源景就是无敌的。
就像钻石也会害怕火焰一样，在四宫雁庵看来，源景的身上有着一个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弱点，那就是——
他太在乎那些爱他的少女们了。
在四宫雁庵看来，无论是多么美貌的女性，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件玩物罢了。
她们不过是用来取悦自己、让自己感到舒适的工具而已。
一旦成为了道路上的阻碍或者负担，四宫雁庵是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舍弃的。
这才是‘大丈夫’的做法。
但是源景却不一样。
他对于少女们的重视程度，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四宫雁庵所认为的极限。
甚至远远超过了四宫雁庵内心最想实现的愿望。
这显然是四宫雁庵所无法接受的。
自从那一天起，四宫雁庵就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他要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尝到后悔的滋味。
他要让他抱憾终身！
而这所有的条件，其实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源景既然想要给少女们一个名分，让她们和他的关系暴露在阳光之下，接受众人的祝福，那么他就偏偏不让他如愿！
为此，他甚至愿意将这一生的心血都交付出来，为的就是要出这么一口恶气！
“在景儿离开樱岛的这一周里，四宫雁庵之所以会马不停蹄地前往刻氏集团和藤原家，目的就是想要让其在回到樱岛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迎上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他就是想要看景儿焦头烂额的样子，想要看他的笑话。”
藤原家的要求，并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都是非常正常的行为。
身为亲家的他们，不希望源景有别的妻子这一点，自然是非常符合人伦纲常的。
其他人倒也还罢了，但是如果源景想要娶四条真妃的话，藤原家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而源景那修改法律的企图，则就会如此付诸东流。
“看式部你的意思，是想要凭借自己来摆平这件事了？”藤原大地看了眼前的妹妹一眼，“可是，式部，虽然你是爷爷最宠爱的孙女没错，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他看在你的面子上答应……”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显然对此事并不乐观。
“如果是藤原香子的话，自然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紫式部赞同地点了点头。
“但我可不只是藤原香子而已。”
既然自称为紫式部，那便至少要对得起这个名字，不要让它蒙羞才是。
“大哥，你知道吗？就在差不多3天前的时候，我托人给赖光带了一封信哦。”
“3天前？你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吗？”藤原大地已经震惊得有些麻木了。
“而且，赖光女士可不一定会答应这件事吧？”
紫式部所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帮助源景合理地开后宫而已。
这显然是源赖光最为反对的事情。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哥。”
“再怎么说，赖光她都是景儿的妈妈呀。”
“哪有希望孩子伤心的母亲呢？”
巧笑倩兮的紫式部，突然让目光越过了藤原大地，望向了他身后的窗户。
“你说是吧，慧伯伯？”
等一下，慧伯伯？
能够被紫式部用这个称呼来呼唤的人，就只有……
藤原大地万分惊讶地回过头后，发现在书房的窗外，正有一个高大的黑影静静地伫立着，不知道在那里待了多久了。
其身份，赫然是源家的前任家主，与今天早晨来到东京的源慧。
“那是自然啦，紫丫头。”
见到自己被发现之后，源慧便毫不在意藤原大地那仿佛看到了鬼怪一般的表情，轻飘飘地将窗户推开，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是，这里可是三楼啊。
源家的人都是怪物吗？！

一百四十七、婆媳对话,以及藤原氏的秘辛

如果要提及多田神社中，源赖光最喜欢呆的地方的话，那便自然是这里的茶庭了。
所谓的茶庭，就是茶室所在的庭院。
这是将茶道融入园林之中，由茶道仪式场所演变而来的小型庭园空间。
在没有家族的事情需要处理的时候，源赖光最为喜欢的事情，就是在茶室里煮好茶后，然后坐在茶室伸向庭院的木质台子上，一边欣赏着庭院的景色，一边静静地冥想。
在这个晚上，自然也不例外。
庭院中的苍松，即便在这寒冷的冬天也并没有让那一身针状的树叶脱落。
在月光的照耀下，斑驳的树叶投影，落在了她那长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秀发之上。
在源赖光的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茶壶，从那小小的壶嘴中冒出的星星点点的白色蒸汽，在夜色之中煞是显眼。
她的身上和往常一样，穿着一套以紫色为基调的和服。在这一片氤氲的茶香之中，和服上所绣的小小白鹤活灵活现，仿佛在围绕着这位美人翩翩起舞。
如果光看外表的话，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这么一位绝代佳人，竟然是当今樱岛的武道魁首，不过数十合就将上一代‘源赖光’手中锋刃蹦飞的绝世武人。
但现实，往往就是这么奇妙。
“……你竟然敢来找我。”将视线从庭院中的景色上收回来，源赖光面无表情的望向了茶室的躏口（这是对于茶室入口的雅称），“是不想要命了吗？”
仿佛在应和着主人的话语一般，被其佩戴在腰际的利刃发出了一声极其清脆的嗡鸣。
此刃名为‘鬼切’。
不过，这却并不是那位初代源赖光借以斩杀掉酒吞童子的名刀。
随着时代的发展，锻刀的技术其实早就已经更迭了不知道多少代了。
就算‘鬼切’真的传承了下来，其实也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和利用现代工艺锻打出来的利刃相提并论。
所以，源家才会将初代所用的‘鬼切’交予了博物馆，以供后人瞻仰。
源赖光身上的这一把‘鬼切’，其实是她初学剑道之时，由她的父亲源慧交给她的礼物。
每一位源姓的族人，在学习剑道的时候，都会获得这么一把由源家的工匠所精心锻打而成的、可能会陪伴他们一生的长刀。
但只有成为源家的家主、继承了‘源赖光’这个名字的人，其手中的利刃才有被称为‘鬼切’的资格。
器具始终只是器具而已。
最为重要的，还是将其握在手中的人到底是谁。
源家这个传统想要告诉族人的，便是这个道理。
“要说怕不怕的话，那自然是怕的。”从茶室的躏口处，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少女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和源赖光的长发相比，这种齐肩短发虽然少了些许婀娜，但却也同样将少女那细长优美的脖颈显露了出来。
和源赖光不同，这位少女身上所穿的，是一件淡蓝色的和服。
在这件和服之上，已经永远不会凋零的菖蒲花开得正盛。
“但有时候，就算心中害怕，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来人自然是源赖光的儿媳，确切地说是儿媳之一的雪之下阳乃。
在被源赖光说破了行踪之后，雪之下阳乃便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到了茶庭的台子上，随后，便姿势优雅地坐了下来，正好和源赖光隔着一方小桌。
虽然是露天而坐，但是由于没有风的缘故，雪之下阳乃所穿的衣衫以及一头乌发均静止不动。
在月光的照耀下，这两位身穿和服的美丽女子，简直就像是一幅瑰丽且奇幻的画卷一般。
当然，如果源赖光的目光再柔和一些的话，那就更好了。
在坐下之后，雪之下阳乃看了看小桌子上那依然冒着热气的茶壶，又看了看它旁边的瓷质茶杯。
然后便有些失望地发现茶杯只有这么一个而已。
唔，幸运的是，我们的阳乃大小姐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
从和服那宽大的袖子中，雪之下阳乃取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茶杯，随后便将一只小手伸向了那个小小的茶壶。
只不过，她的这个小小的企图，却并没有得逞。
另一只稍微大一些的白皙手掌已经一下子扣在了茶壶之上，表现出了极其明显的拒绝之意。
“没关系的，母亲大人，我会先用茶水冲一冲这个杯子的，不用担心我不小心吃坏肚子。”注意到源赖光的动作之后，雪之下阳乃用一种仿佛在宽慰源赖光一样的话语如此说道。
然后成功地让源赖光的额头暴起了青筋。
“我才不关心这种事情呢，还有，不许叫我母亲大人！”
“不叫母亲大人的话，那要怎么叫？是让我叫婆婆吗？”
“也不许这么叫！”
“那，我和莉莉一样，叫您岳母大人？”
“我明白了，你就是来找死的是吧？”
虽然嘴上丝毫不留情面，但是即便到了这种程度，源赖光那腰际的宝刀却也依然没有出鞘，甚至连些许冷光的弧度都没有。
雪之下阳乃那一双明眸，自然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的把握自然又多了几分。
“只有你吗？”在好似护住自己最后的坚持一般护住了茶壶的同时，源赖光的眸子也开始朝着四周望去，“你的那个叫‘阿尔托莉雅’的同伴呢，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雪之下阳乃虽然学过一些防身术，但是那些技巧在源赖光看来，未免也太过粗浅了一些。
因此她极其容易地就发现了雪之下阳乃的气息。
但如果是那个叫做阿尔托莉雅的少女故意隐藏的话，即便是她，可能也没有办法发现她的气息。
时至今日，源赖光依然不敢相信，雪之下阳乃竟然敢就这么孤身一个来见她。
难道她真的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
而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莉莉她没有跟我一起来哦。”雪之下阳乃优哉游哉地说道，仿佛在诉说一件根本不起眼的小事一般。
“虽然在我跟她说明的时候，她也曾经非常担心地询问过我，需不需要她的陪同，但是我却摇头否定了。”
“赖光女士，你所想的其实没有错。”
“现在在这个茶庭之中的人，只有你和我而已。”
“……”源赖光没有说话。
她只是将那澄澈的紫眸抬起，望向了正坐在矮桌对面的雪之下阳乃。
后者也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之色。
那一双和源景极其相似的黑色眼眸，也就这么直直地迎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差不多几分钟。
而在那之后——
源赖光率先移开了目光。
她那原本按在茶壶之上的小手，此时也悄然移开，重新放回到了她的大腿之上。
可能是出于对于雪之下阳乃勇气的敬佩，也有可能是从雪之下阳乃的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
总而言之——
‘我准许你和我喝同一壶茶了’。
虽然没有直接将其说出来，但是源赖光浑身上下都想象在诉说这么一个意思。
在悄然松了一口气同时，雪之下阳乃也在心里比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虽然有不会出现最糟糕情况的信心，但是如此顺利的进展，显然已经足够让阳乃的心中充满乐观了。
拿起茶壶，为自己的小杯子稍微倒上一点淡绿色的茶水之后，雪之下阳乃的小手，便开始轻轻地摇晃着那瓷白色的茶杯。
在将茶杯涮干净之后，她便再次倾倒茶壶，将手中的茶杯注满。
双手将小茶杯捧起后，雪之下阳乃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杯中的茶水，那沁人心脾的淡绿色液体在口腔之中徘徊了数秒后，就这么悄然滑入了少女的喉头。
在给予雪之下阳乃甘甜清香滋味的同时，也将她身上的些许寒意驱散。
能被提供给源赖光的茶叶，自然是好茶之中的好茶。
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开口。
在这片沉默之中，时光就这么悄然流逝。
柔和的微风时有时无，抚弄着两人的发丝，如同水流一般的淡淡月光，就这么一点点地爬进了这寂静的茶室。
“……赖光女士，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一直有在担心，我和莉莉会被您直接赶出来。”
终究，还是雪之下阳乃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没错，雪之下阳乃所担心的，其实一直都不是诸如会被源赖光杀掉之类的事情。
即便她身边没有阿尔托莉雅保护，雪之下阳乃其实也有这样的信心。
若要问为什么的话……
那倒不是因为会触犯法律之类的事情。
在关西这里，源家其实就和法律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是让一两个人凭空消失而已，对于源赖光来说，这可能就和掸去衣服上的些许灰尘是差不多的难度。
真正让阳乃产生这种信心的人，自然是源景。
如果她消失了的话，源景会非常伤心。
只要源赖光知道这一点，那么她的安全就有了保证。
但即便如此，源赖光还是能够采取‘眼不见心不烦’的办法，直接将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赶走。
这也是雪之下阳乃预想中最为糟糕的一种情况。
如果源赖光铁了心想要赶走两人的话，即便是兼具着源赖光的父亲以及源家上一任家主的源慧，也是没有办法阻拦住她的。
毕竟，源赖光才是源家的现任家主。
幸运的是，这种情况也并没有发生。
源赖光用睥睨的目光瞟了有些好奇的雪之下阳乃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用仿佛理所当然一般的语气说道：
“如果把你们赶走的话，万一阿景改变了主意，不再回家过年了怎么办？”
“只要忍耐你们一周，就能换得阿景回家。”
“这样的买卖，不去做的人才是傻子吧？”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雪之下阳乃忍不住哑然失笑。
赖光女士，真的好爱阿景呢……
在心里再次确认了这一点后，雪之下阳乃的心中对于源赖光便再次多了几分亲切。
虽然爱的种类不同，但是在这颗对于源景的真心上，两人都是一样的。
“而且，如果阿景不回源家的话，说不定就会被藤原家接走了。”
毕竟，源景是藤原家正式的未婚夫，如果不回源家的话，藤原家自然就是第二选择。
源赖光眯起眼睛，语气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爽感。
“虽然阿景迟早会接触藤原家，但是作为母亲的我，还是希望这个时候越晚到越好。”
雪之下阳乃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总感觉，自己这个婆婆好像对于藤原家有种莫名的敌意一样。
她也曾听源景说过，在藤原大地第一次和源赖光见面的时候，后者便毫不犹豫地让剑出鞘了。
如果不是源景出手的话，即便用的是刀背，藤原大地也免不了在医院躺上几个礼拜。
最开始的时候，雪之下阳乃还以为这是源赖光想要将藤原千花与源景之间的亲事搅黄，才故意这么做的。
现在看来的话，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似乎还有别的隐情？
“藤原家和源家之间，不是世交吗？”眼见要接触这种大家族之间的秘辛，雪之下阳乃的心情有些不可遏制的高昂了起来，“怎么看赖光女士的意思，你好像并不是非常待见藤原家的样子？”
“藤原家和源家是世交没错，但是这和我看藤原家不顺眼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
利益纠缠是利益纠缠，情感往来是情感往来。
这是每个身居高位的人所必须要认清的一点。
而源赖光所处的位置，自然是樱岛这里最有资格被称为‘高位’的地方之一。
“你对于藤原家的了解，应该都差不多来自于那个藤原千花吧？”在提起藤原千花的时候，现在的源赖光依然毫不客气。
“但如果你认为，整个藤原家的人，其实都是大号版本的藤原千花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源赖光的眸中，此刻已经盈满了某种嘲弄。
“如果藤原家都是老好人的话，可是根本没有办法在政坛上屹立那么久而不倒的哦。”
“那如此亲切的外表，只是一种取得他人信任的伪装而已。”
“表面有情有义，内心充满算计。”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藤原氏的族人，所应该拥有的品质。”
她将右肘放在了桌子上，有些慵懒地将一张俏脸撑起：
“为了培育出最为理想的藤原氏族人，某人甚至在利用妻子的死亡，希冀着用这样的方式来夺走自己亲孙女心中的感情，将其变为无心的妖魔。”
“面对这样的家族，我怎么可能对他们抱有好感？”

一百四十八、如果你输了,就罚你来听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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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夺走亲孙女的感情，利用妻子的死亡将其变成无心的妖魔？
虽然源赖光的语气甚是轻描淡写，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浓浓的嘲弄，但是其中所描绘的那一副血淋淋的景象，却仿佛历历在目一般，动人心魄。
在探听到如此黑暗的内幕的一角之后，一般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坐立不安。
这可是作为樱岛政坛常青树的藤原氏的秘辛，如果被这个庞然大物知道了的话，为了维护家族的名誉，说不定会招来异常狠辣的手段。
不过，无论是源赖光也好，雪之下阳乃也罢，都是那种完全不害怕藤原家对她们施展报复的那种人。
在听到这种事情之后，雪之下阳乃反而一下子竖起了耳朵，甚至还将那茶壶拿起，恭恭敬敬地将源赖光面前的茶杯斟满。
在她看来，源赖光愿意向她透露这些秘辛，可是一个相当好的表现。
这是不是代表着，源赖光已经开始接纳她这个儿媳的身份了呢？
但很显然，这是一种极其错误的认知，源赖光虽然并没有将雪之下阳乃奉上的清茶打翻在地，却也并没有就这么将其接过。
她之所以会透露这个秘密，只是一时间有感而发而已，这可不代表她准备将其一五一十地告诉雪之下阳乃。
这倒不是害怕藤原家事后追究，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揭某人的伤疤而已。
所以，至少在今天，源赖光暂时只准备做这么一个‘谜语人’。
“不要去关心这种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了。”这么说着的源赖光，警告性地看了雪之下阳乃一眼。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算知道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还是关心一些更加实际一点的东西吧，比如说，我和那位阿尔托莉雅在后天的比试。”
在几天之前，源赖光和阿尔托莉雅之间的争斗在源赖光的父母，也就是源慧夫妇的插手下被迫中止了。
但是源慧夫妇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实并不是想要强行让源赖光和阿尔托莉雅和谐相处。
他们也是武人，自然知道在到达了源赖光这个境界之后，一个旗鼓相当的好对手究竟要多么难找。
源赖光当然可以和阿尔托莉雅比试，但是决不能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展开。
至少，应该给予双方养精蓄锐，将状态调整到最好的时间。
于是，在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来到多田神社的第二天，在源慧夫妇的见证下，源赖光便就这么和阿尔托莉雅约定了战斗的时间，即12月28日上午。
也就是源赖光所说的，后天。
很显然，无论是源赖光，还是阿尔托莉雅，都希望能够在源景回来之前，将这彼此之间的事情搞定，从而有这么一个确定的结果。
“源家的生存法则其实只有一条，那便是‘强者为尊’。”源赖光将头颅高高扬起，用一种极其高傲的眼神俯视着雪之下阳乃，“我之所以会不再束缚阿景的未来，将选择权交还给他，也是因为他曾经打败过我。”
“仅此而已罢了。”
其实不光如此，但在雪之下阳乃之前，源赖光依然想要维持住自己的威严。
如果将源景当时如同哄小孩一样来哄自己的事情也透露出去的话，她身为婆婆的威严何在？
没错，其实源赖光心里也清楚，雪之下阳乃成为自己儿媳这件事，在源景本人承认这件事之后，便几乎是一件已成定局的事情了。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负隅顽抗。
但就算是负隅顽抗也无所谓，就算是败局已定，她也一定要让这些儿媳们知道她的态度！
“与其想这种小花招，和我套近乎，倒不如去思考一下如何在后天将我打败。”
“只要打败了我，别说是藤原家的秘辛了，无论你们想要知道些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们。”
“当然，其他的任何事情，只要我能够做到，你就可以尽管提。”
“但如果阿尔托莉雅输了的话……”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源赖光停下了嘴巴。
她上下打量了雪之下阳乃一眼，露出了颇为坏心眼的、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就要答应我，在阿景回家的这段期间中，你们所有人都不能和他行房。”
源赖光极其霸气地说道——
“阿景在多田神社中夜晚，是只属于我的！”
源赖光倒不是想要趁机对源景做些什么。
对于母性中毒的她来说，任何不纯洁的想法，只要在脑海中停留一秒，都是对这份母子之情的亵渎。
她只是想要给少女们捣乱而已。
当然啦，源赖光本人其实也已经很久没有和源景一起睡觉了。
确切的说，是自从源景上小学开始，他就从源赖光的房间里面搬出去了。
唔，虽然现在的阿景也很棒，不，应该说一直都是最棒的。
但真的好怀念那个软软香香、简直如同粉团子一样的阿景啊。
这次的话，说不定能够重温旧梦呢……
在说完这个条件之后，还不等雪之下阳乃提出反驳，源赖光便挥了挥手，示意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不可能再进行更改了。
见到源赖光表现得如此坚定，雪之下阳乃那已经到了嘴边的反驳之语也只能就这么重新咽了下去。
‘嘛，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雪之下阳乃在心中说道，‘那种事情，有不是必须要在晚上才能做。’
要知道，源景和少女们的第一次，可就发生在光天化日、郎朗乾坤之下呢。
就算阿尔托莉雅输了，最多也不过是让少女们‘重操旧业’罢了。
除了某些脸皮过于薄的人，这里特指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和她的妹妹雪之下雪乃，对于其他的少女而言，这一条规定，可以说是跟没有一样。
甚至可以说是正合某些人（比如阳乃自己）的意呢。
可能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其实在那一次，一边被源景这样那样，一边和不知情的雪之下雪乃打电话的时候，雪之下阳乃感觉自己好像就稍微有些爱上了这种感觉。
想到这里，雪之下阳乃的心中突然灵机一动，浮现出了一个有些缺德的点子——
‘如果是莉莉赢了的话，要不要让赖光女士来听墙角呢？’
‘唔，这个点子，是不是有些太损了一些啊？’
……
和多田神社那极其澄澈的夜空不同，即便是深夜了，东京的夜空依然明亮得让人费解。
原处大楼顶端的红色航空警示灯，仿佛漂浮在漆黑深海里的发光水母般不停地闪烁，又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在眨巴眨巴地俯瞰着其下的芸芸众生。
冷不丁望去，甚至会有些许惊悚之感。
但是对于现在的藤原大地来说，更让他感到惊悚的，还是那仿佛宝塔一样靠在窗边的魁梧男性。
也就是源家的前任家主，比他还要高上一辈的源慧。
藤原大地并不是没有见过这位长辈。
他是自己的父亲的好友，当时他找上藤原家，想要给源景订上一门亲事的时候，他的父亲还特意将他找来，询问过他的意见。
而在这之前，当他和弟弟飞鸟被家里‘逼迫’到源家拜访，和当时还叫源遥的‘源赖光’【认识认识】的时候，接待两人的，也是这位高大的男性。
那可能是藤原大地本人最不愿意想起、甚至暗地里强迫自己忘掉的回忆之一了。
而从再次见面时，就毫不犹豫地拿刀砍自己这种行为来看，源赖光显然也对那个过往没有任何印象。
藤原大地又略略打量了源慧一眼。
明明已经十多年过去了，连自己都已经结婚生子、成家立业、甚至开始张罗起女儿的婚事了，但是岁月好像并没有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依然和当初一样魁梧有力，甚至连白头发都没有。
在深深地看了源慧一眼之后，藤原大地又重新转头望向了依然巧笑倩兮的紫式部，嘴角露出了些许苦笑。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果然还是对藤原家怀有怨气吗？”
“唔，其实真要说的话，我心中早就没有怨恨了。”用手指轻轻地点着嘴唇，紫式部用一副在旁人看来极其可爱的表情如此说道。
“只不过是故意让我去给病危的奶奶送饭，然后故意对我的演戏视而不见，夸我是一个乖孩子而已，我对这些其实都毫不在意哦。”
“对了，我上小学时，班里所饲养的那只兔子也是爷爷让人去杀掉的吧，包括在那之后，同学们究竟会有什么反应这一点，其实也应该全部在爷爷的意象之中是吧？”
“当时爷爷可还是在做首相呢，竟然能够在日理万机、处理国家大事的同时，抽出时间来考虑我的事情，这不正说明我是他最为疼爱的孙女吗？”
“竟然如此地受爷爷宠爱，我可是连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对藤原家和爷爷抱有怨恨呢。”
‘我可没有从刚才的话语中，听出一星半点的【不怨恨】啊，你这不是已经把藤原家恨到骨子里面了吗？’
藤原大地在心里吐槽道。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说在藤原家中，挑选一个最有资格怨恨藤原家、怨恨藤原渡的人的话，那么此人自然非紫式部莫属。
她刚刚的那一番话，并不是什么出于怨恨的胡编乱造，而是百分之百的实情。
要知道，当藤原渡的妻子的身份可是首相夫人，就算再怎么疼爱孙女，也不可能将提供一日三餐以及照顾她、为其擦拭身体的工作交到当时尚且年幼的紫式部手上的。
无论是出于对患者负责的角度，还是出于对孩子身心健康方面的考虑，医院方面都是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的。
而能不顾医院方面的反对，强行作出这个决定的人，便只有兼具首相、患者丈夫以及紫式部爷爷三重身份的藤原渡了。
彼时的藤原渡，可以说是正当壮年。
对于位极人臣、掌控着樱岛的他来说，紫式部那拙劣的伪装就像是一个轻飘飘的泡泡，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破碎。
他当然看得出紫式部只是装作喜欢他的妻子，实际上对她那因为疾病的折磨而形容枯槁的面容极其惧怕。
就连年幼的紫式部会在照顾完奶奶之后，冲进浴室拼命漱口刷牙、直到将嘴唇弄破、从中流出鲜血来这一点，也被紫式部口中的‘佣人姐姐’详细的记录了下来，交到了他的手上。
但是他就是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愈发地宠爱起紫式部来，毫不在意这种行为对于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女孩来说，是一种多么残酷的行为。
不，应该说正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故意做出这种事情来。
至于这位首相大人这么做的目的，自然不是看紫式部不顺眼，想要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她。
甚至可以说是正好相反，藤原渡对于紫式部，甚至可以说是寄予厚望。
藤原家的孩子，都要在一岁左右的时候，进行智力方面的测试，以此来一定程度上来判断其未来的发展前景。
而紫式部当时的分数，可以说是自从这个措施实行以来的佼佼者。
在得到如此一块璞玉之后，藤原渡自然想要将其雕琢成材。
于是，当时的藤原渡，便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最为合格的政客，应该是表面有情，内心无情。
可即便是他，也根本没有办法达到那样的境界。
既然如此的话，那不如从小抓起，利用人为的方式，将人心之中的‘杂质’除掉。
说不定，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培养出最为合格的政客。
仅仅是凭借着这灵光一闪的想法，藤原渡便毫不犹豫地将其付诸了实践。
而这个计划，最终却仿佛理所应当一般的失败了。
作为实验主体的藤原香子（也就是紫式部），虽然非常顺利地失去了所有感情，但是却反而产生了其他的困难——
那就是她根本没有办法和正常人进行交流了。
就这样，明明是藤原家数百年来最为天才的族人之一，最后却只能将自己封闭起来，完全不和外界进行任何接触。
这样的人，自然是没有办法步入政坛的。
于是，在遗憾和愧疚的双重作用下，藤原渡封存了这个计划，并且为紫式部修建起了一个庞大的地下图书馆，以此来让其容身……
“所以，式部。”藤原大地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语气说道，“你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藤原家彻底摧毁掉吗？”
如果是紫式部的话，自然是有资格向藤原家复仇的。
她的一生，本来应该在一片辉煌与掌声之中度过，结果却在自己亲人的干预之下，不得不蜗居于一隅。
如果不是找到了‘写书’这个舒缓心情、证明自己的办法的话，紫式部可能就要这么默默无闻地过上一辈子了。
“毁掉藤原家？”紫式部摇了摇头，“倒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啦。”
“说到底，自从爸爸接过家主之位后，藤原家其实已经变了很多了，我并不想要就这么将爸爸、你们还有无数对我好的藤原族人的努力通通破坏掉。”
‘并不是没有这样的能力，而是不想吗？’
藤原大地此时也已经没有办法描述自己目前的心情了。
是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多智近妖的妹妹而感到自豪？还是为藤原家逃过一劫而感到高兴？疑惑是看到妹妹并没有完全化身为复仇的鬼怪而松了一口气？
各种各样的感情在藤原大地的心中纠缠在了一起，一时间让他根本分辨不出来究竟应该怎么办。
“嘛，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毁掉藤原家，是景儿劝我放弃这个想法的。”
“源、源君？”显然没有想过在这里会听到源景的名字，这种意外，让藤原大地不由得有些结结巴巴了起来。
“我之前布置作业的时候，不是让他在读完了《源氏物语》后，给我写一篇读后感吗？”
“结果，除了读后感之外，他还寄了一本书给我。”
“那就是太宰治所写的《人间失格》。”
“他在其上写了打量的批注，虽然并没有明说，但是他很显然已经察觉到了我的想法。”
“去和源家写信，让源家帮忙这一点，其实也是他教给我的，否则的话，单凭我的面子，可根本请不动慧伯伯啊。”
听到紫式部夸奖源景，一直站在窗户旁边的源慧也露出了极其自豪的笑容。
“我只是想要给现在的藤原家做一个小手术，将其中不合时宜的部分剔除掉而已。”
“这不是爸爸、还有大哥与二哥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自从藤原渡卸任以来，藤原家已经有数十年没有人登上首相之位了，其最高的职位，也不过是像藤原大地的弟弟藤原飞鸟一样，当上某个省的大臣而已。
虽然省大臣已经是类似于华国的部长级人物了，但是和藤原家的煊赫家室相比，这其实也不算什么。
这也是藤原家内部有所矛盾和分歧的一个表现。
“而四宫雁庵的到来，我认为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正好能够将那些霸占着手中权力不放的老家伙们扫到历史的垃圾堆里。”
“和那个讨厌的四宫雁庵一起。”
说到这里，紫式部便朝着眼前的藤原大地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掌。
“大哥。”
她的这声‘大哥’叫得异常清脆，仿佛发出这个声音的，并不是一个已经彻底张开的绝代佳人，而只是一个小姑娘。
在恍惚之间，藤原大地仿佛想起了孩提时候，那个经常跟在他的身后跑来跑去，笑嘻嘻地扯着他的衣角的小女孩。
两个完全不同的身影，就这么在他的面前重合在了一起。
“我是来帮你们的呀。”
……爷爷，说不定你的计划其实没有失败呢。
不过，即便如此，你的做法也绝对是错误的。
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这么想着的藤原大地，默默地伸出了一只手。
分别兄妹的两只手，就这么牢牢地握在了一起。
就好像很多很多年前一样。
……
“话说，大地哥，在我让你把我珍藏的那一版《源氏物语》交给景儿的时候，你是不是在里面偷偷夹了什么东西？”
就在已经确定了合作的意愿之后，紫式部仿佛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有些狐疑地望向了藤原大地。
“否则的话，景儿为什么会偏偏选择《人间失格》这本书，而且还在其上的批注之中，有意无意地写一些劝慰的话？”
糟了！
藤原大地脑海中霎时间警铃大作。
紫式部所想的其实没错，源景所看到的那三张纸条，确实就是他偷偷夹在书中的。
当时这么做的时候，他其实就在想着如果是源景的话，说不定能够医治好紫式部的心病……
现在看来的话，这个目的倒可以说是达到了。
只可惜，源景好像做得有些太过了一些。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藤原大地故意装傻道。
妹妹在童年时所写的中二话语，就是被他故意透露给源景这件事，这可绝对不能让紫式部知道！
就算紫式部有所怀疑，也一定要死不承认。
一定！

一百四十九、这么快就怀孕了?
11/31

就在樱岛的形式一片诡谲之时，维也纳这边的圣伊甸学园旅行团，则依然过着平稳且悠闲的日子。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没错。
而在12月27日的这天上午，在平冢静的带领下，圣伊甸学园一行人来到了维也纳的国家歌剧院，在这里欣赏了一场歌剧表演。
表演的内容，倒也并不是诸如《茶花女》、《卡门》之类的极其有名的经典曲目，而是由歌剧团自行编制的剧目。
其所讲述的，是一段曾经在维也纳发生过的往事。
关于贝多芬，以及其所创作的一首交响曲的故事，可能很多人都有所耳闻。
话说，贝多芬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那位拿破仑的面，但其实对这位扳倒了帝【哗——】制，实现共和的英雄十分崇敬。
正好，在1789年时，有一位非常赞赏贝多芬音乐才华的法国将军登门拜访他，随后便邀请贝多芬为拿破仑写作一首交响曲，对于这样的请求，本就对拿破仑充满好感的贝多芬自然欣然应允。
而到了1804年，当贝多芬成功完成这曲不朽的作品时，他怀着激动的心情，重新撰写了一篇漂亮的总谱，并在乐谱的首页题写了献词——‘此曲谨献给伟大的英雄拿破仑’，并将它命名为《拿破仑交响曲》。
而就在这个时候，贝多芬听到了拿破仑重新为自己加冕的行为。
这样的行为对于仇恨帝【哗——】制，向往共和的贝多芬来说，可以说是一次极为卑劣的背叛。
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在极度愤怒之中以撕去标题页的力气，用笔使劲将记在乐谱上的题名划去，代以这般命名——
——《英雄交响曲》（SinfoniaEroica）
贝多芬的作品55号，降E大调第三交响曲，或者说《英雄交响曲》，就这么在世界上诞生了。
这算是差不多被公认的史实了。
而目前在维也纳国家歌剧院上演的，就是以其为蓝本的所编制而成的故事。
只不过，其创作者在进行创作的同时，却并没有依照大家所公认的史实，而是加入了很多充满个人风格的改编。
就比如，在这一版本的故事中，即便已经看到了标题为《拿破仑·波拿巴，即位法国皇帝》的报纸，贝多芬本人却并没有对拿破仑撕毁共和这件事感到如何愤怒。
法国市民以暴力手段推翻王政仅仅十五年，便再次用自己的手将国王抬了出来……
对于这件事，贝多芬却并没有表现得如何痛心疾首。
在歌剧中，他甚至还赞扬其为凯撒的真正继承人。
在他看来，共和制其实是法国市民自己自行放弃的，如果要将其全部归咎于拿破仑，反而才是过于狭隘的做法。
说到底，这篇交响曲虽然冠名为《拿破仑·波拿巴大交响曲》，但这其实并不是他专门为拿破仑所作的。
在贝多芬看来，这即将完成的交响曲，是他迄今为止的作品中，最为宏大的一首。
既然如此的话，便自然要用当今欧罗巴最有名望的人来进行命名了。
而拿破仑的名字，可以说是恰好合适。
换言之，并不是贝多芬主动应和拿破仑，专门为他创造出了合适的乐曲，而是贝多芬觉得只有拿破仑的名字适合充当他的作品名，所以才主动将其拿了过来而已。
在这个歌剧中，迫使贝多芬修改作品名字的一方，反而变成了拿破仑的手下。
他们不仅禁止名为《波拿巴》的交响曲发表，甚至还要要求贝多芬本人将原稿销毁。
至于其原因，其实是因为这首作品的第二乐章。
《英雄交响曲》的第二乐章是葬礼进行曲。
而如果依然维持原名的话，那么自然可以将其曲解为希望拿破仑陛下死亡的曲子。
当时的贝多芬，已经是风靡整个欧罗巴的大音乐家了。
这样的曲子一旦发表，很容易便会被有心人曲解为对于拿破仑的一种诅咒，从而煽动起一股针对法兰西的风潮。
为了阻止那样的情况发生，法国便禁止贝多芬发表这首以法国皇帝的名字为曲名的交响乐。
“虽然进行了一定的改编，但是这不也还是在换着方向黑拿破仑吗？”
在歌剧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凝光便对着一旁的刻晴小声吐槽道。
“没有办法嘛，毕竟在当时，整个欧洲都被拿破仑打得灰头土脸的，这其中也包括奥地利的前身。”
“甚至维也纳也曾经一度被拿破仑的军队占领。”
“既然在历史上出现过这样的事情，那么维也纳人自然不可能对拿破仑有什么好感呀。”
在嘴上如此说着的时候，刻晴那一双紫眸却依然没有从舞台的演员身上离开。
现在正在舞台上的两个演员，一个自然是身为主角的贝多芬，另一个则是他的老师，同时也是身为宫廷乐长的萨利埃里。
没错，就是源景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位蒙受了毒杀莫扎特这种冤屈的音乐家。
现在，后者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贝多芬中止发表《波拿巴》。
法国政府在当时已经向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正是提出了要求。
当时拿破仑的矛头其实正指向了英伦，因此神圣罗马帝国自然希冀在这段宝贵的时间中积攒国力，不希望因为这种事情而挑衅法国。
如果会被如此轻易地说服的话，那么贝多芬便不是贝多芬了。
对自己这位固执的弟子毫无办法，同时又必须完成陛下所交予他的任务……
没有办法的萨利埃里，便开始绞尽脑汁地开始想一些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
比如说，将有问题的第二乐章的葬礼进行曲，换成降A大调那悠扬的柔板。
要不然就是将那露骨的标题改掉，这样至少有着些和法国政府回旋的余地之类的。
但是这提议，都被固执的贝多芬再次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看来，这后面的这个提议，就是编剧所想到的，最终改名的原因吧？”在台下的凝光，依然如此小声吐槽道。
她倒不是真的话痨到了这个地步，但是从今天早上开始，刻晴就一直有些不太对劲。
一直以来，凝光对于刻晴的认知，就是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但就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刻晴竟然第一次睡了懒觉。
不仅如此，刻晴那总是一脸红润的小脸，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却极其反常地呈现出了些许苍白。
虽然在其梳妆打扮之后，这些许苍白之色便完全看不出来了，但是凝光对此却依然很在意。
难道，阿晴最近生病了吗？
凝光在心里有些不安的嘀咕道。
刻晴的身体相当健康。
在两人彼此相处、共同扶持的这几年中，即便工作强度高到令人咋舌，但是刻晴却从来没有因此生过病。
迄今为止，她依然保持着0病假的优异记录。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就生病了呢？
凝光在心里暗忖道。
她之所以会如此没话找话，其实也是在借着这个机会，观察一下刻晴的气色而已。
虽然在心底同意凝光的说法，但是刻晴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现在，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舞台的演员身上，而这个剧目，也在此刻进入了最为精彩的篇章。
正当贝多芬和萨利埃里之间进行着激烈的辩论之时，房间之外，突然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
当时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被称为弗朗茨二世的存在，就这么迈着极其稳健的步伐，走入了这个房间。
他自然也是为了贝多芬与他的《波拿巴交响乐》而来的。
‘如果按照史实的话，贝多芬应该是放弃了才对，否则的话，也不会有着《英雄交响乐》了。’
在心里这么想着的同时，刻晴也不由得有些紧张的咬紧了下唇。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心底里面极其不希望那样的未来出现。
贝多芬可以是出于对于拿破仑的失望，自愿将这首交响乐的名字改掉。
他是这首乐曲的创作者，那么他天生就拥有这个权力。
但如果是屈从于权贵的命令，被逼迫着更改掉原本的名字的话……
这个剧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让刻晴感到一阵阵的不适。
在见到弗朗茨二世之后，萨利埃里屈膝拜倒在地。而贝多芬，却连视线也未低垂，正面承受来自皇帝的目光。
弗朗茨二世挥了挥手，制止了萨利埃里和手下的责备。
随后，便用一种对于君王来说过于柔和的语气，下达了让贝多芬放弃公演的命令。
“已经听说了吧。你的《波拿巴》因为包含葬礼进行曲的缘故，被法国政府公开抵制了。眼下当以国家大事为先，慎戒挑衅法国的行为。”
“所以，朕希望你能放弃公演。”
面对这样的要求，贝多芬梗着脖子回应道：“那是君命吗？”
“那是当然！你以为朕是什么人？”
“那么恕难从命！”
“你、你在说什么！朕可是以皇帝的身份在命令你啊！”
“正因为如此啊，陛下！”
真不愧是能够在国家歌剧院演出的歌剧团，在这剧目的高【哗——】潮之际，演员那热情四溢的声音冲破冰冻的空气，无情地带给它裂纹。
“陛下不也多次来我的音乐会吗，在御前也曾弹奏过钢琴吧？如果陛下听过我的交响曲之后再拒绝的话，我将洗耳恭听一位高贵听众的意见。但我不会听从君命。”
“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弗朗茨二世的声音变得像生锈的钉子一般粗涩。
贝多芬却以掌拍向桌子，发出了一声极其巨大的声响。
“不明白的是你们啊！竟敢以君命来对我的音乐说三道四！”
“听好了，我是艺术家！以音乐扣问世界，被听众所接受，我才得以呼吸。那便是我的生命！”
“我也知道，那首交响曲会被怠慢拿破仑的人们所嫌恶，抑或被盼望拿破仑死的人们骂作失慎。”
“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我亦不惜豁出自己的全部生命，选取一个一个音符，别择一句一句语言！作为人类尚未触及的最为巨大的交响曲之合适人选，我决定描绘吞噬全欧洲的巨人的行军，及其葬礼，甚或抹消它的狂躁与建构在其前方的都会！”
“国家又如何，这是我的战争！”
陛下和侍从们僵硬着表情向后退去。
“如果不能征服听众，如果我的歌无法打动任何人的心灵，那便是我的败北，我的死亡！”
“如果想杀死我的音乐，作为听众那就谩骂吧，轻蔑吧，嘲笑吧，用尽语言在报纸上也好，杂志上也好，街道的铺路石上也好，尽情书写恶评吧，那是听众一方的战争！我会再次以音乐回应挑战。
“但是！”
“不曾流血之人，不得对这场战争说三道四！”
“既非传播方，亦非接受方的人不得踏入，不得玷污这艺术的战场！无论怎样的权力，都不许入侵这场战争本身！”
“哪怕是王也好，皇帝也好——甚至是上帝也好！”
好！
如果是贝多芬的话，就是应该用这种话语进行反驳才对。
就和观众席很多其他人一样，此时的刻晴也被贝多芬那酣畅淋漓的话语激发得热血沸腾。
就在她想要和其他观众一样站起身来，为台上的演员们叫好喝彩的时候，一股极其剧烈的晕眩感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咦，为什么会……这么晕……
抱着这样的疑问，刻晴就这么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
……
等到刻晴重新将眼睛睁开之后，涌入鼻尖的，便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气味。
那是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你醒了。”见到刻晴睁开眼睛之后，一声极其欢脱的声音，就这么传入了她的耳朵。
这是藤原千花的声音。
除此之外，一个洁白的盘子也就这么被递到了她的面前，其上摆放着已经削好的苹果。
似乎是出于美观方面的需求，这些苹果甚至被特意做成了兔子的形状。
刻晴本不想吃这些苹果，但是在藤原千花的坚持下，她还是伸出手来，从其上拿起了一块。
“大家呢？”仿佛小动物一般，小口小口地吃着手上的苹果，刻晴一边用目光扫视着四周。
果然，她是被送到维也纳当地的医院了。
看窗外的日头，她昏迷的时间，应该并不是特别长。
当然，这要排除掉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可能性了。
而除了藤原千花之外，刻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
“人太多的话，会影响到其他患者的，因此大家基本上都回到酒店里面了。”
见到刻晴开始吃苹果之后，藤原千花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除了我之外，这里就只有静老师和阿景了。”
平冢静是带队老师，而源景则是唯一的男性。
这两人会留下来，其实是非常合理的。
“他们刚刚被医生叫出去了，应该是想要告知他们检查结果吧？”
藤原千花如此猜测道。
在刻晴昏迷的过程中，医院其实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相关的检查。
比如说抽血之类的。
“算算时间的话，现在应该是这些化验结果出来的时候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只不过，平冢静本想自己单独前去，让源景与藤原千花留下来照顾刻晴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医生却坚持要让源景也一同过来。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源景却也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在别人的专业领域，就要听专业人士的话。
这是他其实相当认同这句话。
而马上，他就知道了医生之所以会这么做的原因。
“患者的一切指标其实都非常正常，只是有一项指标远远超过常人。”
将一张化验单摆在了平冢静和源景的面前，这位维也纳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平冢静有些疑惑的将这张化验单拿起，很快，一个熟悉的词汇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其为——
Hcg。
也就是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
等一下。
等一下！
等一下！！！
平冢静有些混乱地扶住了额头。
这个指标偏高代表着什么，即便并非医生的她，其实也是知道的。
这意味着，刻晴她……
怀孕了？！

一百五十、处
哗—— 也能怀孕的吗? 12/31

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是一种几乎仅由滋养细胞产生，最主要由胎盘滋养细胞分泌的激素。
作为一种激素，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自然有其生理作用，那便是促进排卵和胚泡植入、维持黄体寿命和保胎。
它不仅能促进性腺的发育和性激素的分泌，还能促进第二性征的发育、刺激甲状腺的活性及保护滋养层不受免疫攻击。
简而言之，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是一种母体所产生的天然‘保胎素’，或者说‘助孕药’。
而在胚胎发育成长为胎儿过程中，胎盘合体滋养层细胞产生大量的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进入孕妇的血液循环之中，并且可以通过肾脏的过滤而不被破坏。
正因为这个特性，这种激素也一直被当做检验现代女性是否怀孕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标准。
就像现在可以轻松买到的验孕棒，其所使用的，也是这个原理。
负责为刻晴做检查的医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年女性医师。
虽然看平冢静和源景两人的表情，她也知道两人对于这种指标的升高代表着什么其实已经心里有数了，但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她还是用尽可能白话的方式，向两人解释了所谓的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般来说，在国外旅游、尤其是在发达国家旅游的时候生病了，其实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因为社会保障体系比较健全的缘故，医院基本是为本国公民提供基本医疗保障的。
对于没有医保的外国人来说，看病则要自付费用，且费用都不低。
但是平冢静的背后是圣伊甸学园，那么自然不用考虑这种问题。
更不要提，源景的手上还有着梅菲斯·哈布斯堡所特意交给他的卡片了。
“能够引起hCG上升的原因，其实不只有怀孕。”医生看了看源景，不禁有些欲言又止，“其实还有一些不太好的疾病。”
“比如说葡萄胎，或者肝癌和肺癌。”
因为癌症而产生的异质细胞，确实可能会分泌这些本来不该由它们分泌的激素。
“只不过，我看这位患者如此年轻，应该并不至于出现这种恶性病才是。”
“而且，就算这些恶性病会导致hCG的上升，一般也不会太多，最多只有数百倍而已。”
“而这位刻小姐……”这么说着的医生，又朝着平冢静手上的化验单看了一眼。
一般来讲，为了让并非医生的患者有更加直观的了解，除了检测值之外，其上一般还会标有正常值。
对于刻晴这种并未绝经的女性来说，hCG的正常值，在0到5U/L之间波动。
而刻晴的检测值，则是64000U/L。
是这个数值的上万倍了。
“一般来讲，这个数值只有在怀孕8到10周左右的时候，才能达到。”医生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一副极其困惑的表情，“这也是女性一生的峰值了。”
“过了这段时期之后，hCG的水平便会逐渐滑落，直到到达12000U/L左右。”
这里是维也纳最好的医院，而她是这里最好的医生之一了。
已经从医十数载的她，什么疑难杂症她都见过。
但是刻晴这样的例子，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她，也可以说是前所未闻。
明明hCG都已经高成这样，按理说已经怀孕差不多两个月了，但是除此之外的表现，却和正常的花季少女一般无二。
像是孕妇应该有的正常生理现象，她都没有办法在刻晴的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再加上刻晴昏迷的原因……
简直、简直就像是刻晴的身体认定了她会在最近怀孕，因此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养分全部提供给相应的组织，就是为了迎接那一刻的到来一样。
医生显然被这个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中的荒诞想法吓了一跳。
‘是不是我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会这么胡思乱想。’
在微微摆头，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之中赶走之后，医生在心中如此想到。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刻晴是怀孕了，我可以这么理解对吧？”将手上的化验单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平冢静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如此说道。
“嗯，基本上是可以这么断定了。”医生点了点头，用一种极其笃定的语气说道。
如果只是略微升高倒也罢了，但既然已经高到了64000U/L，那么除了怀孕之外，基本上已经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性了。
作为妇产科的骨干医生，她还是有下这个判断的自信的。
“当然，如果你想要真正确定一下的话，这边其实建议你带着刻小姐去做一下B超。”
这番话并不是对平冢静所说的。
因为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医生所面对的人，是源景。
很显然，她是已经把源景当成了导致刻晴怀孕的罪魁祸首了。
“按理来说，hCG既然高到了这个水平，应该已经差不多怀孕一个多月了。”
“结果看你的样子，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刻小姐这次因为低血糖而昏迷了的话，说不定非要等她的肚子大起来，你才知道这件事吧？”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啊……”一边说着，这位医生一边摇着头，似乎在感慨着人心不古的样子。
被医生就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之后，源景倒也并不恼，只是在对方说完之后，才摆了摆头——
“我并不是刻晴学姐的男朋友。”
“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也并不是我的。”
‘当然，前提是她的肚子里确实有一个孩子才行。’源景在心里补充道。
虽然医生说得言之凿凿，几乎就只差拿自己的职业道德进行保证了，但是对于刻晴是否真的怀孕了这一点，源景倒是有着并不相同的看法。
但这其中的缘由，可能稍微有些难以启齿了。
作为游戏的主人公，而且还是黄油世界的主人公，身负游戏面板的源景，在那个周日之后，便极其自然地习得了名为【房中术】的技能。
除了在某些不能细说的方面变得异常强悍、并且能让对方感到极其舒适之外，这个技能，其实还有别的功效——
那就是能够让源景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不是【哗——】女。
……这是传说中，只有御女无数之人才会获得的敏锐观察力，其中最为出名的人物，可能就是某位号称‘万里独行’的采花大盗了。
只能说，这真是一个和这个世界的主题极其相符的技能。
而且还是那种关也关不掉的被动技能。
因此，即便无意探查对方的隐私，源景也只用一眼，就能看出现在的刻晴依然是云英之身，并没有和其他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迄今为止，源景所拥有的技能，还从来没有出过错。
和医生不同，他的这些技能，源头都不是经验，而是世界根据他的‘努力’，所回赠给他的‘反馈’。
一般来说，是不会存在失误的可能性的。
也就是说，刻晴她现在应该确实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
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这如此知道的hCG水平是怎么一回事呢？
源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的圣母玛利亚吗？
在《圣经》中，圣母玛利亚在怀上耶稣的时候，就是处【哗——】，是上帝赐予了她这个孩子。
而在华国的神话之中，也有华胥公主踩上巨人的脚印，从而生下了伏羲氏的传说。
但那终究只是神话传说而已。
而刻晴，确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人类。
在这几天里，源景其实也在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观察刻晴。
在他看来，刻晴虽然身手还算不错，但是却并未脱离一般人的范畴，并不是类似于源赖光或者阿尔托莉雅的那种‘特殊情况’。
这两人一个身上寄宿着初代源赖光的‘冤魂’，一个则是沉睡了1500年之久的骑士王。
而刻晴相比于两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而已。
所以，这一次，又是新的‘事件’吗？
他原本还以为，在紫式部那边的事情解决完之前，并不会有新的事件缠上他呢。
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如此的样子……
见到陷入沉思的源景，医生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这已经是她的经验第二次犯错了。
‘不应该啊。’她在心里嘀咕道，‘从那位刻小姐的小动作和反应上来看，她最为在乎的人，就是眼前的这名少年了，结果这位少年竟然说孩子不是他的？’
‘看他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撒谎……’
‘唔，看来我真的已经老了，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步伐了。’
医生在心里反省了一下自己之后，便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对着平冢静说道。
“事情的大致情况，我其实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你是刻小姐的老师对吧？”
“既然如此的话，就请将实情告诉她吧。”
比起刚见面不久的、素不相识的医生，果然还是老师这个身份更加能够让这种年纪的少女接受。
“不过，这边还是建议刻小姐进行一下这方面的检查，”医生好心好意地如此劝到，“到不一定必须在我们这里做。”
“想要回国，在信得过的医院做的话，其实也是可以的。”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希望刻晴在这个医院进行检查的，说不定能够让她见识到一个极其罕见的病例。
但身为医生，是无法代替患者做出决定的。
能够有资格为其身体负责的人，只有患者自己以及她的监护人而已。
“对了，患者今天之所以会突然昏迷，就和我刚才所说的一样，是因为过于激动和低血糖。”仿佛刚刚想起了什么一样，医生如此嘱咐道。
“她可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怀孕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问题。”
“请注意提醒刻小姐，让她时刻补充营养。”
“否则的话，说不定还会发生类似的问题。”
“好的。”平冢静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刻晴怀孕这件事，虽然也让她万分震惊，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已经忘却了自己身为教师的职责，“我一定会和她好好说明的。”
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刻晴好像并不是樱岛人，只是来樱岛留学而已。
她的父母并没有和她一起来到樱岛，而是留在了其原本的国家。
这样的话，想要联系她家人的话，可能还稍微有点麻烦。
平冢静在心中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
……
就在源景和平冢静被医生叫走，被其告知刻晴状况的同时，刻晴所在的病房之中，却是一片极其和谐的景象。
“♪~”
藤原千花一边轻声地哼着歌，一边灵活地运用着水果刀，为刻晴削着苹果。
在红彤彤的果皮上下翻飞之后，一只惟妙惟肖的‘小兔子’，就这么在她的手上诞生了。
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兔子’的耳朵之后，藤原千花便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面前的果盘之上。
但就目前而言，她其实已经削了差不多有‘一窝’兔子了。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似乎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将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的嘴唇，已经苏醒过来的刻晴，就这么睁着一双大眼睛，默默地看着仿佛是在自娱自乐一般的藤原千花。
她好像并不把照顾刻晴当成一件苦差事，反而从中找到了乐趣之所在。
藤原千花之所以能够融化掉源景那一块万载寒冰，其所凭借的，就是这样如同太阳一般的性格吧？
……唔，总感觉，有一点羡慕呢。
人类是所以会产生羡慕的情感，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想要拥有、却不曾拥有的东西。
刻晴之所以会对藤原千花产生羡慕之情，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这些许的羡慕之情，是并没有办法动摇她的意志的。
“你刚刚哼唱的，是今天上午我们所看的歌剧的旋律吧。”就这么注视了一会儿之后，刻晴便有些突兀地张口发问道。
藤原千花却并没有被这个行为吓了一跳，而是用相当欢快的语气说道，“没错，就是它。”
“能够听出来吗，这其实是《英雄交响曲》中一段的变调，改编者用了极其大胆的手法，直接改变的整个乐章的走势，让其从原本的雄浑壮丽，变得更加欢快了起来。”
虽然现在已经放弃了，但是藤原千花也曾经是一名钢琴演奏者，还是曾经在全国赛事上获得过金奖的那一种。
像是《英雄交响曲》这样鼎鼎大名的曲目，她自然也在其上花费了大量的汗水，所以在上午，音乐声响起的时候，她就一下子将其认了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这个旋律这么熟悉。”刻晴自然也是听过《英雄交响曲》的，只是她并不会音乐，自然不像藤原千花那么敏感。
在藤原千花将其点破之后，她便有如恍然大悟一样，螓首轻点。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刻晴最终还是忍不住询问道：“那，藤原同学，你知道贝多芬最后怎么样了吗？”
“他有没有和现实世界一样，改掉了《拿破仑·波拿巴大交响曲》这个名字，将其换成了《英雄交响曲》呢？”
“唔，”藤原千花露出了有些伤脑筋的表情，“刻晴学姐你半途晕倒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怎么可能将节目继续听完呢？”
少女们的本性其实都是极其善良的。
就算平常和刻晴有些不对付，也不代表着大家会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刻晴昏过去，什么都不做。
更别提坐在原地将歌剧听完了。
“这样啊……”刻晴的脸上多了几分黯然之色，“也是啊，在那种情况下，也不会有人坚持将歌剧听完吧……”
似乎是有些不忍心看到刻晴此刻的表情，藤原千花急忙说道：“虽然我是没有听到最后一幕没错啦，但是我们今天所听的歌剧，在最近的维也纳其实相当有名哦。”
“人们都对其议论纷纷呢，因为它并没有完全按照人们所认为的史实来进行书写，而是进行了相当大胆的创新。”
这是去美景宫参观的时候，平冢静一行人在路上从其他游客那里听到的事情。
就是源景和刻晴与大部队分开的那一次。
正是因为对这个歌剧产生了好奇之心，在打听到其会在今天上午在国家歌剧院上演的时候，平冢静才会毫不犹豫地将众人带到那里。
“根据传闻，贝多芬最后并没有屈服，《拿破仑·波拿巴大交响曲》也并没有失去其应有的名字。”
“音乐最终战胜和征服了一切。”藤原千花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很有浪漫主义的结尾，不是吗？”
而且也非常符合艺术家们的美好愿望。
正因为如此，也滋生除了非常多的争议。
不过，那却和病房中的两位少女无关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刻晴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是在为谁而感到高兴，明明那只是被编造出来的‘伪物’而已，根本不能代表什么。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感到开心。
“真是，太好了。”
少女的轻声呢喃，就这么溶解在了病房那充斥着消毒味的空气之中……
仿佛零落的花瓣。

一百五十一、最高品质的
奶油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拥有

在从医生那里告辞，重新回到刻晴的单人病房之后，源景和平冢静都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两人之间那彼此相安无事，甚至还颇有些其乐融融的气氛。
这也是平冢静会特意让藤原千花，而不是其他人留在这里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刻晴和少女们之间稍微有些不对付这件事，平冢静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在刻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昏迷了过去，平冢静虽然并不觉得少女们中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还要和刻晴作对，但是彼此之间互相看不顺眼，却是没有办法避免的问题。
但如果是性格最为活泼开朗，仿佛太阳一般的藤原千花的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她应该会和刻晴相处得非常融洽。
其实，除了藤原千花之外，还有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和刻晴起冲突的。
那就是椎名真白。
但椎名真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果将希望放在她身上，期望她能照顾刻晴的话，那未免太过为难真白了一些。
至于为什么不让凝光留下来照顾刻晴……
其原因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少女们怎么放心让源景单独面对凝光与刻晴两大敌人呢？
虽然对于源景很有信心，但是有句古话说得好，‘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
该防范的人，自然还是要防范的呀。
见到源景和平冢静回来之后，原本正和刻晴闲聊着的藤原千花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仿佛一只见到主人的小狗一样，藤原千花就这么蹦蹦跳跳地扑到了源景的怀中，随后十分亲昵地用小琼鼻碰了碰源景的脸颊，一副热恋中情侣的模样。
实际上，她和源景之间，本来就是在热恋中没错呀。
只不过，指向源景的箭头稍微有些多就是了。
但是藤原千花显然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如果太过在意这种事情的话，幸福可是会从指缝中悄悄飞走的哦。
这可是她总结出来的人生格言之一。
在这个过程中，平冢静还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刻晴的脸色，在发现她并没有露出什么异常的表情后，便不由得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源景说过，他和刻晴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刻晴之所以会怀孕，其实也和他无关。
平冢静倒不是怀疑源景在说谎。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这样的担当，她相信源景还是有的。
但有的时候，‘你以为的其实并不是你以为的’。
就拿这件事为例吧。
在源景的主观意念说不定是错的。
说不定，刻晴用了某些特殊的方法，在源景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取走了他的生命精华呢？
比如说mi……咳咳。
在正常男性的身上，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如果是源景的话，那就有些不太好说了。
即便是身为班主任的平冢静，其实也不得不承认，在源景的身上，有一种仿佛罂粟一般惹人沉迷的魅力。
一个既孤独、又帅气的男人，别说像是刻晴这样的高中女生了，就连身为社会人的平冢静，都有些无法抵挡得住他的魅力。
光看他的样貌，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是怎么可以帅到这种程度，还有从骨子里渗出的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孤寂。
其所混杂而成的，便是一种不讲道理的魅力。
有一说一，虽然不太想要用这样的形容词，但是从女性视角看来，源君真的好涩。
是那种想要将其一口吃掉的那种涩气。
幸运的是，从她刚才暗中观察的情况来看，刻晴显然还没有到达那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这么看来的话，刻晴的怀孕，应该真的和源景没有关系？
然而平冢静本人所不知道的是，在那被单之下，她的视角盲区之中，刻晴的白皙的小手，却已经攥住了被单的一角。
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但是她攥住被单的那只柔荑，此刻却已经能够看到肌肤之下的骨节了。
在看到藤原千花和源景之间的亲昵互动时，刻晴她，可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无所谓呢。
……
在心中得出了结论之后，平冢静小声咳嗽了几下，随后便朝着源景使了一个眼色。
像是怀孕这种大事，其实是刻晴的隐私。
如果刻晴没有同意的话，她自然不会告诉其他人。
至于源景……
她相信源景也会为刻晴保守秘密的。
就和她一样。
源景自然领会了平冢静的意思。
将怀中的藤原千花放下之后，他随即便非常自然地拉起了藤原千花的小手。
“千花，我们先出去走走，透透气。”
一边说着，源景一边朝藤原千花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藤原千花立刻会意。
在转头向着刻晴和平冢静挥了挥手，做出了一个告别的手势之后，这一对未婚夫妻便就这么轻飘飘地走出了刻晴的单人病房。
在临走的时候，走在后面的藤原千花甚至还极其贴心地关好了大门。
这样一来，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刻晴与平冢静这一对师生了。
坐到了藤原千花刚刚所坐的椅子上，平冢静看了一眼那被藤原千花削好的苹果‘兔子’，又看了看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双紫红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她的刻晴，嘴巴微微张了张，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要怎么开口啊。
要直接说‘刻晴，恭喜你，你怀孕了！’吗？
唔，总感觉好像是在阴阳怪气啊。
还是开门见山地询问‘刻晴，将你肚子弄大的人是谁？’。
这好像是在批评对方一样，感觉好像也不太行。
那就稍微迂回一下，以‘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这样的万能模板开场吗？
这是不是有些过于拖泥带水了一些？
平冢静显然有些举棋不定。
说到底，她虽然是一个极为称职的老师没有错，但是当初在学校里的时候，可没有人教过她，要怎么妥善地把‘你已经怀孕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学生啊。
她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呢，怎么就要先考虑这种问题呢?
显然是看出了平冢静的窘迫，在对方支支吾吾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刻晴便主动张开了嘴巴——
“平冢老师，医生跟你说了吗，我昏迷的原因？”
这也是一直困扰着刻晴的问题。
按理说，因为一直有在研习武技的缘故，她的身体素质其实是非常不错的。
或者说，是远超常人才对。
之前在樱岛的时候，她就从来没有因为生病住过院，也一直是零病假记录的保持着。
这次竟然会在看歌剧的时候直接昏过去……
在心中思来想去之后，她只能将原因归咎于她昨天所吃下去的【惊鸿丹】了。
虽然出自刻家之手，但是除了那个能够让人谈之变色的副作用之外，刻晴对于这种丹药是否有其他副作用这件事，其实并不是十分了解。
【惊鸿丹】已经好久没有被人服下过了。
而且因为制作手艺繁杂、所用原料也极其珍贵的缘故，即便有这方面需求的人从刻家这里拿到了【惊鸿丹】，也会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将其吞服下去，然后便在当夜、甚至即刻行那敦伦之事。
并不会出现像刻晴现在这样，在将其服下之后，还一直等上一整天都没有动静的。
这么看来的话，自己之所以会无缘无故的昏迷，【惊鸿丹】无疑要背很大的锅。
在刻晴听到刻晴的主动询问之后，平冢静用极其复杂眼神，看了依然有些懵懵懂懂的刻晴一眼。
很显然，自己眼前的这位少女，还没有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吧？
真是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会对这样柔弱的少女出手，肯定是一个只顾着自己爽快，其他的一切都不管不顾的混蛋。
否则的话，哪有在无【哗——】中【哗——】后，还心大得让刻晴和校友一起去国外旅游的？
早就像小猫贪鱼腥一样，将其捧在手里了。
“医生已经查明了，你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低血糖。”将一只手伸到刻晴的被子中，将她的一只柔荑轻轻握住后，平冢静用一种分外怜惜的语气说道。
“低血糖吗？”刻晴若有所思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为了保持身材和健康方面的需要，她其实一直有在刻意控制自己的饮食。
按照计算和过去的经验的话，她最近所摄入的能量，其实已经完全足够维系她的日常消耗了，甚至还稍微多出来了一些。
按理说，是绝对不会出现低血糖这种现象才是。
‘也就是说，【惊鸿丹】是有着增进人体机能，加速能量消耗的作用的吗？’
刻晴在心中暗忖道。
‘这倒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
“除此之外，在进行常规化验的时候，医生发现你的血液之中，有一项数值高到离谱的境地。”
“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她才将我叫了过去，并且执意要我带上源君。”
我的血液中，有一项数值高到离谱？
刻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得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眸带着些许好奇望向了平冢静。
很显然，她也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会让向来爽直的平冢静变得如此吞吞吐吐。
“……是hCG。”平冢静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小声嘟囔道。
可能是因为她的声音确实相当小，当然，更可能的原因是刻晴本人对此都有些难以置信。
总之，在听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英文缩写之后，刻晴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都说了，是hCG，也就是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啦。”在听到刻晴的追问之后，平冢静便索性抛弃了全部的羞涩，用一种仿佛在科普一般的，极其义正严词的口吻说道。
“这是用来检测女性是否怀孕的最为重要的指标之一，虽然在一些恶性疾病的患者身上也会出现hCG升高的现象，但是在孕妇的体内，其浓度往往能达到正常值的数万倍……”
刚刚医生为其科普的那些知识，此刻被平冢静毫不留情地倾倒了出来，并且成功地将刻晴淹了一个七晕八素。
刻晴有些愣愣地听着平冢静的科普，即便是才思敏捷如她，此时的脑回路也因为震惊而暂时短路了。
平冢静老师，说她经过检测之后，血液中的hCG含量极好？
这不就是说……
“你想的没错，刻晴同学。”握紧刻晴那有些冰凉的小手，平冢静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给予这位‘母亲’以力量。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恭喜你，但是总而言之——”
“你已经怀孕了。”
我，怀孕了？！
在听到平冢静的话语之后，刻晴那有些呆滞的目光朝下移去，投向了自己的小腹。
然后成功地被医院那白色的被子阻挡住了视线。
有些不耐烦地将被子掀开之后，刻晴那平滑紧致的小腹，就这么展露在了她的面前。
如果只是用肉眼看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发现和往日的它比起来，究竟有什么区别。
皮肤依然白皙如雪，肌肤依然细腻光滑，没有一丝一毫的皱褶或者赘肉。
这真是一处完美且可爱的地方。
“其实，在刚开始怀孕的时候，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平冢静小声说道，“一般来说，要差不多等到四个月的时候，才能出现较为明显的弧度。”
‘不是，为什么要将我已经怀孕了这件事当做前提啊，我明明还是根本就没有跟任何人做过那种事情啊！’
‘而且，平冢老师你为什么连女性什么时候显怀都知道啊。’
‘既然也没有生育过，那就不要总是做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口牙！’
刻晴在内心吐槽道。
不过，现在的她倒是可以确定了，她身上所出现的种种异常，其实都是昨天那一颗【惊鸿丹】的‘功劳’。
现在的她，显然处在【惊鸿一舞】的阶段。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彻底燃烧了所有的潜力。这才会出现这样的‘假孕’现象。
这样的状态，应该会差不多持续一周左右。
也就是说，如果在剩下的6天中，没有被注入高质量的【奶油】的话——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刻晴的眼睑已经悄然垂下。
她在此之后，应该就不可能再当上妈妈了……

一百五十二、需要被灌成泡芙的人怎么又多了
恼

对于刻晴脸上会出现讶色这一点，平冢静倒是并没有感到非常奇怪。
像是这个年纪的女高中生，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估计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在体内孕育一个新生命。
看来即便是身为学生会副会长的刻晴，也完全不能免俗呢。
平冢静在心中叹息道。
不过，刻晴脸上的讶色也只是维持了一瞬。
很快，这些许的波澜便重归于平静之中，精致的俏脸上，浮现出了些许了然之色。
‘这是，想到了孩子的父亲是谁了吗？’
平冢静有些犹豫。
如果她在这里询问的话，是不是稍微有些不太识趣了？
看刻晴的表情中，并没有什么露骨的怨恨之情。
这么看来的话，对于这个‘孩子’的诞生，刻晴似乎是有所心理准备的。
也就是说，刻晴是做好了类似的觉悟，才将自己献身给他的吗？
嘛，如果这个孩子的诞生并非出于不情愿的话，那自然一切都好。
在心中踌躇了一番之后，平冢静还是放弃了询问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想法。
这个问题太过私人了，实在是有些超出了教师这个职业的职业范畴。
但即便不问这个问题，自己却还要就一件事情来咨询一下刻晴自己的想法，那就是——
“刻晴，你是想就这么暂时呆在这里的呢，还是说，准备先换一下病房？”
平冢静如此询问道。
刻晴现在所在的单人病房，其实是属于急诊科的。
当时刻晴在国家歌剧院晕倒的时候，平冢静毫不犹豫地拨通了维也纳当地的急救电话，迅速赶到的救护车，就这么将刻晴连带着圣伊甸学园一行人送到了急诊科。
一般来说，急诊科其实是一个过渡的科室。
在提供了必要的急救措施，缓解了极其危重的病情，并且查明了患者的病因之后，就应该从急诊科转移到专业性更高的科室中去了。
仅仅针对刻晴的情况来说，已经从低血糖的情况中缓过来之后，如果她想要继续呆在医院里面的话，那么最好还是转移到妇产科。
在那里，她能够得到更加专业的治疗。
但是如果那样做的话——
可能就会暴露刻晴本身已经怀孕的事情了。
否则的话，为什么偏偏要去妇产科呢？
女高中生怀孕这件事，本来就会吸引到别人的异样眼光。
再加上，刻晴本人就和少女们不太对付。
如果这件事被大家知道的话，刻晴会不会觉得有些丢脸啊……
“就目前而言，你已经怀孕了这件事，其实只有你、我还有源君知道。”平冢静补充道，“源君的嘴巴其实很紧，如果没有得到你的许可的话，他绝对不会将这件事透露出去的。”
“即便其他人向他撒娇？”刻晴追问道。
“即便是其他人对他撒娇。”平冢静将刻晴的疑问句变成了肯定句。
“别的我不敢打保票，但是如果是源君的话，我觉得我应该还不至于看错人。”
刻晴其实也相信源景不会轻易将这件事告诉她人。
如果说要从刻晴所认识的人中，寻找一个最适合保守秘密的人选的话，那么这个人非源景莫属。
不过，转移到妇产科的病房吗……
在沉吟了片刻之后，刻晴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平冢静老师，用极其客气的语气回答道：“那就拜托你了，平冢老师。”
“请把我转移到妇产科的病房吧。”
“……真的可以吗？”平冢静再次确认道，“这样的话，大家可能都要知道了哦，关于你已经怀孕了这件事。”
“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刻晴的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也免得她们想东想西，怀疑我身患了什么不治之症呢。”
刻晴看了旁边盘子中她还没有吃掉的，出自藤原千花之手的苹果‘兔子’。
因为时间稍微过去了一会儿的缘故，‘兔子’那原本雪白的皮毛，此刻也变得有些黯淡了下来，变成了更加符合实际情况的暗黄色。
“也是，毕竟就算现在她们不知道，在过上几个月之后，应该也就瞒不太住了。”平冢静点了点头。
根据刻晴的hCG水平来看，刻晴目前已经怀孕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
等到回到樱岛，开始下个学期之后，差不多也就到了显怀的时候。
幸运的是，刻晴本来就已经取得了保送的资格，并不用像寻常的高三生一样，为了自己更好的前途四处奔波，参加各个大学的招生考试，可以专心的养胎了。
当然，其实刻晴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
堕胎。
想到这一点的平冢静，下意识地朝着刻晴那已经暴露出来的光洁小腹上看了一眼。
一般来说，人流最为合适的时期，其实是怀孕后的第6周到第9周之间。
也就是刻晴现在的时候。
虽然凭借目前的医学技术来看，人流依然会对女性的躯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甚至有可能让其失去怀孕能力，但是如果是这段时期的话，对于女性的损伤其实是最小的。
不过，平冢静并没有提出这个意见。
对于不了解真实情况的她来说，刻晴腹中孕育的，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啊。
哪怕只是做出这样的提议，对她来说也是一件过于残忍的事情了。
甚至只是想想，都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能够选择并且热爱教师这个行业的人，一般来说，都是对人类的幼崽抱有强烈爱意的那种人。
她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做出这样的劝告。
‘嘛，反正刻晴那么聪明，肯定也已经想到了这个办法了。’
‘既然她没有明说，那么就肯定已经将其否决掉了。’
‘我在这里就不用再画蛇添足了吧？’
一边这么想着，平冢静一边下意识地嗯嗯点头。
刻晴当然也想到了这个办法。
甚至可以说，她准备将一切都归咎于这所谓的‘堕胎’身上。
没有办法，她现在的情况，本来就是【惊鸿丹】所造成的一种假象而已，她又没有真的怀孕，哪有什么胎可以养？
除非在一周之内，就被源景……
刻晴微微摆了摆头，将这种可能性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她看来，这本来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一来的话，自己失去生育能力这件事，也可以将其归咎为人流对于身体所造成的巨大伤害上。
现在的话，就只剩下了一个问题了，那就是——
这个并不存在的孩子，他的父亲究竟是哪一位呢？
刻晴认识的男性虽然有很多，但是那基本上都是因为工作上的往来。
而其中和刻晴熟悉到可以、而且也有能力背下这个黑锅的人，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
看来，这下只能咬死不说了……
“虽然同意转到妇产科的病房，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在心中想定之后，刻晴便对一旁的平冢静说道，“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但是像是产检之类的检查，我是不会在这家医院里面做的。”
废话，真的要做的话，那不就露馅了吗？
就算不被拆穿，估计也会被当做珍惜病例来研究。
这可不是刻大小姐所希望的未来。
“是信不过这件医院吗？”平冢静有些不解的问道。
“有一点吧，毕竟人生地不熟。”刻晴平静地说道，“但是更加重要的原因，是我不希望将学校的钱花在这方面。”
“这是无意义的浪费。”
“而且，我也不太愿意让校方知道这件事。”
就跟我们之前说的一样，在维也纳这样的异国他乡看病，其实是一件非常麻烦，而且也花费很高的事情。
虽然在这方面的花费，之后都可以找学校来报销。
但是就和其他的费用一样，这部分钱在报销的时候，是需要写明原因的。
刻晴显然不希望让校方的高层知道这件事。
虽然在圣伊甸学园里待不了几个月就要毕业了，但是身为学生会的副会长，她还是要和校方的领导打交道的。
她不希望在这个过程中，让对方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来看自己。
以上一切，都是刻晴希望平冢静能够想到的。
其实，她只是想要找个理由不做检查而已。
平冢静果然秒懂。
“好，我知道了。”她用一种非常谅解的语气说道，“我会去跟医院交涉的。”
反正，在维也纳的时间，也只剩下短短几天了而已。
等到回到樱岛之后再去做相关的检查，其实也没有任何问题。
……
……
“总而言之，因为一些比较特殊的原因，在剩下的旅途中，刻晴应该会暂时缺席了。”
等到回到和源景与藤原千花回到施泰根贝格尔庄园酒店之后，平冢静就把在早先时候回到这里的少女们叫到了她和源景的房间里面，向她们公布了这个消息。
在上午出了这样的事故之后，圣伊甸学园旅行团原本预定的下午活动，自然也就取消了。
“而且，刻晴现在已经转入到了妇产科的私人病房中，之后如果有人想要去探望的话，”平冢静看了正沉默不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凝光一眼，“请不要走错了。”
““妇、妇产科？！””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除了看着平冢静办完了相关手续的藤原千花之外，少女们可以说都是大吃一惊。
她们其实只知道刻晴昏倒的原因是因为低血糖，并不知道其他的内情。
城府最浅的泽村英梨梨忍不住举手问道，“平冢老师，为什么是妇产科，难道说刻晴学姐她……”
泽村英梨梨在这里停了下来，显得有些迟疑。
她也发现了，自己好像说得有些露骨了一些。
平冢静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家都在望着她，好像在用眼神询问着什么一样。
“我不太方便透露太多。”她稍微有些含含糊糊地说道，“但是我觉得，你们心中所想的事情应该没错。”
也就是说，刻晴她是，真的怀孕了？！
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少女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幸灾乐祸。
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能够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深深的羡慕。
椎名真白甚至还直接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们虽然已经和源景做了那种事情，但是距离怀孕，所有人都知道，她们都差得很远……
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悄悄地咬着耳朵：
“唔，我之前还以为刻晴学姐对于阿景有想法呢，但是既然她本人都已经怀孕了的话，那这种可能性就有些低了。”
即便是对刻晴观感不好，但少女们却依然要承认，她绝对不是水性杨花之人。
而作为刻氏集团的大小姐，如果她不想的话，整个樱岛能够强迫她的人，几乎为零。
毕竟，她还有回国这一条后路呢。
这也就是说，刻晴应该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吧？
这其实也是刻晴想要让少女们料想到的事情。
她既然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了，那么自然也要有所得才对。
至少，不要让她那么亏本吧？
不过，这种烟雾弹却唯独骗不过一个人——
那就是身为挚友的凝光。
刻晴没有交过男朋友，也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夜。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怀孕这件事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此时的凝光，脑海中所浮现的，是刻晴将包裹从雪之下雪乃那里要回来并且丢给她之后，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跑向了盥洗室的场景。
根据她所听到的响动来看，刻晴好像是去盥洗室呕吐的。
虽然也有可能是怀孕的正常反应，但在凝光想来，说不定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
……
是夜。
在只剩凝光一人的806号房间之中，凝光独自一人坐在了桌旁。
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几件东西。
其中两样，是她在酒店附近买到的。
那便是一袋用于补充能量的葡萄糖以及——
一盒验孕棒。
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小小的瓷瓶了。
凝光的纤白小手不假思索地朝着瓷瓶伸去，就好像已经忘记了刻晴所特意警告过她的事情一样。
在这因为缺少了一人，而显得有些冷清的房间之中，即便是一声轻微的‘啵’，也会如同被放大了一般，显得有些刺耳。
这是瓷瓶上的塞子被拔下的声音。

一百五十三、内衣大盗,凝光?

葡萄糖是凝光特意买来用来补充能量的。
今天刻晴之所以会昏迷，原因就是低血糖。
虽然现在凝光依然不太确定这种低血糖是否和此刻正躺在她手心处的【惊鸿丹】有关，但是这种可能性在凝光看来，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凝光的身体素质是要远远地弱于刻晴的。
她既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大小姐，也没有什么家学渊源，虽然为了防身，向刻晴学过一招半式，但是肯定是比不上这个师傅的。
既然在刻晴的身上都会出现低血糖的问题，那么在凝光的身上，这种现象无疑会更加明显。
这一袋葡萄糖就是凝光预先准备的对策。
她可不想和今天的刻晴一样，在晕倒之后被大家送到医院里面去。
圣伊甸学园的大家都是非常聪明的人……好吧，除了某几个人之外，圣伊甸学园的大家都是非常聪明的人。
在有了刻晴这样的前车之辙后，如果在凝光的身上再次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情况的话，绝对会引起很多人的疑心的。
清水辉夜她们倒还好说。
就算是凝光本人，也完全没有在源景面前撒谎而不被拆穿的信心啊……
所以，她必须表现得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才行。
因为饭菜也是和大家一起吃的缘故，所以在食量上也要和平常一般无二才行。
这额外的能量来源，便自然就是这一袋葡萄糖了。
凝光准备将其溶解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水瓶之中。
这样的话，就能随时随地地补充能量，而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了。
凝光那朱红色的眼眸望向了那颗正静静地躺在自己手心之中的、差不多有小指头大小的黑色药丸。
在被倒出瓷瓶之后，那就连其上所包裹的糖衣也无法尽数掩盖的药香，正在不断地朝着凝光的鼻子里面钻去。
【惊鸿一舞，韶华易逝。】
【如果在服下药物之后，并没有在一周之内获得‘高质量奶油’的话，女性便会失去生育能力的。】
刻晴所告诫过她的话语，此刻正在凝光的耳边不断地进行回响。
但是凝光的脸上，却并没有出现什么踌躇之色。
将手掌放到了嘴边，微微仰首。
玲珑小巧的喉头微微滑动之后，一枚【惊鸿丹】便就这么被凝光吞到了肚子中。
“味道还真的挺不错。”凝光甚至有闲心如此点评道，“如果根据这个口味来制作零食的话，绝对有大火的潜力。”
“之后我创业的时候，这说不定还真是一条可行的思路，比如说去掉了所有的功效，仅保留口味的【惊鸿丹】什么的。”
“不过，那种产品就应该没法叫【惊鸿丹】了才是，这个名字也不太吉利。”
“到时候要想一个更好听、更响亮一点的名字才是。”
将剩下的【惊鸿丹】重新收好之后，凝光便准备上床睡觉了。
和往日不同的是，凝光床头的小柜子上，多了一盒验孕棒。
在将其买来回到宾馆的时候，凝光就用其进行过了检测。
结果自然是只有一道红线——
这便是阴性的标志。
也就是说，凝光依然没有怀孕。
凝光准备起床后再测一次。
如果，这次的结果，是两道红线的话……
凝光那明亮的朱眸深处，有看不见的波澜正在不停起伏。
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
……
12月27日，下午。
和凝光不同，此时在妇产科病房中的刻晴，显然并没有想那么多那么多。
身为病人，一般来说是要卧床静养的。
但是刻晴这个【病人】，却和其他的病人不太一样。
在纠正了低血糖的问题之后，刻晴本人其实已经和健康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再加上她本人其实并不是能够闲的下来的性子，因此除了例行的医生查房时间，她会在床上好好躺着，不给医生添麻烦之外，在其他的时候，她基本上都是在妇产科到处溜达的。
没有办法，她并没有走出妇产科的许可。
能够不好好地躺在床上，已经是负责她的医生法外开恩了，如果不是看刻晴的身体状况不错、流产的可能性近乎于无，再加上小姑娘本人强烈要求的话，她可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在医院这种地方，刻晴自然不可能像往常一样，穿着黑色的丝袜还有紫色的小裙子，而是只能乖乖地换上了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但即便是这一套朴素的病号服，也根本没有办法阻隔住少女那惊人的魅力。
负责她的主治医生之所以会破例点头答应她的恳求，其实也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因素在里面。
在妇产科，像是刻晴这样，根本和普通少女无异的人，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在妇产科晃荡的这段时间里，刻晴所遇到最多的，是一些在怀孕期间，因为要供养一个新的生命而出现的各种病症。
比如说妊娠期高血压、糖尿病之类的。
就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刻晴还看到了某位大着肚子的女性被匆匆忙忙地推进了急救室。
根据她后来打听到的消息，在这位孕妇的身上，出现了妊娠期女性最为凶险的病症之一，那就是——
子痫。
这是一种会致使孕妇和胎儿死亡的急性疾病，即便是在奥地利这样的发达国家，其发病率也差不多有1/2000。
“我听说过，华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女性虽弱，为母则强】。”
负责刻晴的医生用稍微有些蹩脚的华语如此说道。
虽然在正统的华国人听起来，这位医生说起句话的古怪腔调有些令人发笑，但是刻晴却并没有这个意思。
在接触下来之后，刻晴其实已经认识到了，眼前的这个医生，其实是一个极其为患者考虑的好医生，既然如此的话，就要对其抱有必要的尊重。
“但是我却有不同的看法。”医生摇了摇头。
“和平常的女性相比，怀孕的孕妇其实要脆弱的多。”
“不仅行动上不方便，而且还有很多寻常女性身上不会出现的不适症状。”
“比如说早孕反应，比如说食欲上的改变。”
“而且，还有很多只会发生在妊娠期女性身上的病症，比如说你今天上午所看到的那个子痫的患者。”
“顺带一提，在我们的抢救之下，她现在已经不再抽搐了，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并没有什么大碍了。”
“真的吗？太好了。”刻晴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孕妇和其他人不同，如果出现危重病情的话，一般人最坏的情况，也只会丢掉一条性命。
但如果是孕妇的话，可能就要一尸两命了。
正因为如此，妇产科的医生和其他科相比，压力也要更大上几分。
“说实话，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就愿意将孩子生下来的女性已经很少了。”医生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
既然刻晴并没有提到堕胎或者人流，而且还乖乖地进了妇产科，配合她们的治疗，那么医院方面自然就默认了刻晴要将孩子生下来这一想法了。
“一般来说，像你这种年级的女性，在发现自己已经怀孕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用药物或者手术流掉。”
说到这里的医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嘟囔道：“虽然也不是不能够理解她们会采取这种做法的原因，身为医生的我们也不能说些什么，但是每次总会感到非常可惜。”
“她们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如果真的就这么随意糟蹋的话，说不定会因此失去生育能力呢。”
“女人一生之中，会体验到很多的幸福。但是我一直觉得，生下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小孩，将自己的手指伸到孩子的小手中，被他反射性的握住时，所感受到的强烈幸福感，绝对要比别的幸福要强烈得多。”
“这是上帝赐予女性的天然馈赠，同时也是对于女性怀孕期间辛苦的最好补偿。”
“如果无法品尝到这种幸福的话，这未免是太过遗憾的一件事情了。”
“……”刻晴没有说话。
她只是下意识地抚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即便隔着一层病号服，她也能够感受得到，在那下腹处那强大的生机和搏动。
她身体的一部分，已经在大声地告诉她，它们其实已经准备好了。
它们也在催促着她，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机会，赶快行动起来。
但刻晴并没有行动起来的意思。
她只是点了点头，露出了极其标准的甜美笑容，似乎在以此来表示赞同。
刻晴知道，医生的本意其实是想要安抚她，让她知道身为女性的幸福。
说不定，医生已经凭借着她那丰富的阅历，看出了刻晴心中所潜藏的不安与彷徨。
但很可惜的是——
‘这些话所起到的，是反效果啊……’
刻晴有些苦涩地如此想到。
她那放在下腹部的小手，依然没有从其上拿开。
刻晴知道，虽然现在这里依然是一片生机，但是等到了几天之后，这催促声，便会转变为一片哀嚎。
而再等上一段时间之后——
便会重新归于一片死寂。
刻晴原本并不觉得失去生育能力有什么所谓。
她本来就不打算过上平常女性那样相夫教子的生活，作为刻氏集团的大小姐，她的目标，自然是要做一个女强人。
她要向自己的父亲和族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正确。
既然如此的话，孩子只不过是一种负担而已。
但在妇产科呆上了一天多，接触到了这么多真的怀有身孕，脸上洋溢着母性光辉的准妈妈，并且隔着玻璃，看到那些粉粉嫩嫩的婴儿们之后，这个本来在她看来坚定而不可动摇的想法，已经产生了些许裂痕。
只不过，至少对于现在的刻晴来说，只是些许裂痕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护士跑到了刻晴的身边。
她看了看被刻晴挂在胸前的牌子，确认自己没有找错人之后，便对她说道：“12号房间的刻晴小姐，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刻晴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疑惑。
这才过去了一天，她们就来了？
她的人缘，还没有好到这个地步吧？
……
“哈喽~”当刻晴回到自己的病房之后，一位银发的丽人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正带着极其洋溢的笑容朝她挥着手。
“我一猜就是你。”见到自己的猜测没错之后，紫发少女用一种果然如此的语气说道。
即便在医院中，刻晴也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发型，还是那两条卷曲的紫色双马尾。
在紫发摇曳之间，她就这么重新躺在了床上，将洁白的床单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不想着怎么把源君勾搭上床，偏偏浪费时间来我这里做什么？”刻晴用一种懒洋洋的语气说道，“我可提醒一下你，我们在维也纳的时间，可已经所剩不多了哦。”
“嘛，就算在维也纳不行，之后回樱岛不还是有机会吗？你不是跟我说过，其实还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吗？”
凝光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刻家要能够做出新的【惊鸿丹】，至少还需要半年。
这可是刻晴亲口告诉她的。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我其实并没有那么着急。”
“……你心里有数就好。”刻晴见到凝光一副真的并不准备在维也纳出手的样子，便也只能如此说道。
“比起这个，这次的我，可不是空着手来的哦。”凝光笑着说道，随后便将随身携带的包包打开，从其中取出了一个不透明的袋子，将其交给了刻晴。
刻晴有些疑惑地将其接了过来，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其打开，而是用小手先隔着袋子稍微摸了摸。
里面好像装着某种布制品的样子。
这究竟是……
“其实，在某些外力的帮助下，我已经能够打开805号房间的门了。”
805号房间，就是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的房间。
“这东西，就是我在白天，偷偷溜到她们的房间里面找到的。”
“嘛，看起来泽村英梨梨在打扫痕迹的时候，有些太过马虎了一些，竟然会将原本属于阿景的东西，遗留在了角落之中。”
如果是其他少女的房间里，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毕竟，椎名真白可是完全不能成为助力的呀。
因为习惯性地到处丢内衣的缘故，她反而还会添乱。
再加上英梨梨在这方面，本来就比较弱……
这才给了凝光可乘之机。
“！！！”刻晴很快就领会了凝光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里面装的其实是——
“哎呀。”凝光掩口，发出了小声的惊呼，“我本来以为，阿晴你会在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之后，反射性地将其一下子扔掉呢。”
“怎么还反而握紧了呢？”

一百五十四、少女堕落中ing……

“……凝光，我必须提醒你一点，那就是即便你找到了【奶油】的残留，也是完全不可能利用这样取巧的方式，孕育出源君的孩子的。”
已经和凝光朝夕相处了如此之久的刻晴，自然已经学会了自动过滤掉凝光话语之中的调侃。
如果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的话，是会被凝光牵着鼻子走的。
“正常人类的【奶油】会在体外15到30分钟左右失去活性，即便源君的【奶油】活性惊人，也最多只能维持差不多1到2个小时……”
“打住，打住。”凝光将一根食指抵在了另一只手的掌心上，做出了一个‘暂停’的表情。
“阿晴，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用这种取巧的办法怀孕了？”
刻晴在医院之中，是有着专门的单人病房的。
在这只有她和刻晴两人的私密空间中，凝光说起话来自然就变得无所顾忌。
“这件东西，只算是一件意外之喜而已，本来就是我在实验究竟能不能打开805号房间的房门时，顺手牵羊的产物而已。”
“即便这东西能用，我也不会去用的。”
“否则的话，我未来的孩子诞生之后，我要怎么跟他说？说他其实是妈妈用卑劣的手段盗取了爸爸的【奶油】残渣，这才怀孕的吗？”
“我可做不出那种没品的事情。”
“一直以来，我的目的其实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凝光的脸上闪着一种莫名的光辉。
那是一种憧憬着理想之人所特有的光芒。
当然，凝光的这个理想，听上去好像确实有些过于不正经了。
“无【哗——】中【哗——】。”
“不要这么用这么正经的表情说出这么痴女的话啊！”有些无法忍受的刻晴下意识地就想要把手中的袋子扔到凝光的脸上，但是在想到这袋子里面装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时，便再次忍住了。
当然，这样的表现，其实也被凝光尽收眼底。
在轻咳了几声，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之后，凝光便有些苦恼地说道，“其实，我当时在发现这件东西的时候，就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地，将其一下子收了起来。”
“但是在我悄悄地将805号房间的门关上，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其实是一步非常臭的棋。”
凝光能够进入805号房间这一点，其实可以算作她的最大杀手锏了。
既然如此的话，就必须将其藏得非常深，直等到最合适的时机的到来。
而在这一次的实验之中，凝光却将源景不小心遗留在这里的内衣偷偷拿走了。
虽然和其他少女们相比，泽村英梨梨属于比较马虎大意的那一类，而椎名真白的话，可能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概念，但是无论如何，在事后被发现的概率，其实都不为零。
而一旦被发现了偷盗者是凝光的话（这其实不难，因为有动机做这种事情的人，真的不多），她能够进入805号房间这种事情，就会马上暴露无遗。
而凝光本人，也就会失去这个最大的杀手锏。
毫无疑问，这就代表着至少在维也纳这剩下的几天里，凝光本人将没有任何机会了。
“明明在进入房间之前，已经打定主意要不动房间里面的任何东西的……”凝光用貌似非常懊悔的语气说道，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白皙的手掌，忍不住轻轻地在上面拍了几下。
“阿晴，你说我怎么就是管不住我这手呢？”
“应该是一时间色迷心窍了吧。”刻晴毫不犹豫地吐槽道。
“确实。”凝光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朝着刻晴露出了有些讨好的笑容。
“但，其实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
刻晴的心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有些不妙的预感来，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袋子，又抬头看了看凝光，紫红色的眼眸一下子睁得大大的——
“你不会是，想要把这东西存放在我这里吧？”
“bingo！”凝光极其愉快地打了一个响指。
“阿晴你果然一下子就领会了我的意思，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的最佳拍档啊。”
继续将其放在凝光与刻晴的房间中，其实并不太安全。
虽然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如果她们将这件事告诉了清水辉夜和早坂爱她们的话，为了确定犯人，她们可能会想办法进凝光的房间进行搜查。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哪怕是现想，凝光本人就能想出好几个。
比如说先用几个人支开凝光，随后再让人做出一副非常急切的表情来到酒店的前台，说凝光有东西落在房间里了，但是现在她本人走不开身，以此打电话委托别人来拿。
早坂爱、清水辉夜还有四条真妃都是心机灵活的好演员，这一点应该完全难不倒她们。
酒店那边是知道她们都是一个学校的校友的，因此应该也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
而只有被她们发现了‘赃物’……
“但是，她们是绝对不会来搜查阿晴你的病房的。”凝光用一种极其笃定的语气说道，“因为，你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回酒店啊。”
“而且，你平常对阿景也一直表现得兴趣缺缺，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明明是你所惹下的烂摊子，为什么非要将其推给我？”刻晴眉头一皱，显得有些不太高兴，“你就没有考虑过，【我会拒绝】这一种可能性吗？”
“说实话，没有。”凝光微微一笑。
这样的笑容，如果是第一次见面、或者对于凝光的本性并不清楚的人看到，可能会非常容易就沉溺于其中。
除了凝光的美貌之外，更为重要的，其实是那几乎要满盈而出的自信。
身为凝光的挚友，刻晴其实已经无数次的看到过凝光的这种微笑了。
这是凝光本身已经成竹在胸的标志之一。
“毕竟，我现在是你计划的关键啊。”
“你说是吧，阿晴？”
“……”刻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向了凝光，似乎仔仔细细地阅读这张巧笑倩兮的小脸。
但就和之前无数次的一样，她从家中学习的那些用来读懂人心的招数，在凝光的身上统统不管用。
她还是没有办法明白，就在此刻，凝光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真该让爸爸也见一下凝光，让他知道，即便是普通的家庭中，也能出现这样的怪物……’
“不要用那种可怕的目光看着我呀，毕竟，我现在可是阿晴你唯一的队友呢。”凝光轻抚胸口，一副‘人家好害怕’的表情。
但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表情究竟有多么浮夸。
“嘛，说是队友的话，好像有些不太准确，毕竟我们的目标都各不相同呢。”
凝光的目标，自然是在和源景春风一度之后，怀上他的孩子。
至于刻晴的目标嘛……
反正肯定不是像对刻氏集团所说的那样，去破坏源景和雪之下雪乃的感情就是了。
“现在的我们，确切的说，只是【同路人】而已。”
虽然目标不同，但是前进的方向在这段时间里却恰巧相同……
这就是刻晴与凝光之间的关系。
和凝光所说的一样，只是【同路人】。
“那么，阿晴。”凝光看一眼那个依然被刻晴握在手中的袋子，随后便朝着刻晴挥了挥手，做出了告别的姿势。
“这个【赃物】，我就先放在你这里了哦。”
“你可不要监守自盗了呀。”
她用一种颇为意有所指的语气说道。
……
是日，夜。
刻晴躺在了医院为其准备的病床之上，却翻来覆去地没有睡意。
这间房间的隔音其实很好，只要将房间的大门关上，走廊中的声音就会仿佛被掐断了一般，一下子消失掉。
在这深夜之中，这样静谧的氛围，其实是相当适合入睡的。
但是刻晴却没有丝毫困意。
在睁着大眼睛，望了半晌天花板之后，刻晴的脖子便一下子歪到了一边，视线也一下子放到了床旁边的柜子上。
原本安安静静地放在被窝里面的小手，就好像根本不受刻晴的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
等到刻晴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被凝光托付给她保管的袋子，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明明她特意将其放在了最底层柜子的最深处，还用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将其遮掩了起来。
结果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了刻晴的手上。
就连刻晴自己，对此事都极为吃惊。
她就这么有些直愣愣地盯着这个并不起眼的袋子，眉宇之间尽是挣扎之色，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极其困难的思想斗争。
最终，那双纤细白嫩，如同青葱一般的小手，却还是摸向了袋子的开口处。
当凝光将其交给她的时候，这个袋子就被扎的严严实实的。
在此之前，刻晴也一直没有将其打开。
她其实一直在与这种想法作斗争，努力地想要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不让其变为现实。
但从刻晴现在的动作看来，这种努力，似乎是已经完全失败了。
刻晴的双手虽然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稳健，但是打开袋子这件事，本来就不需要一双稳定的手。
这又不是在给绣花针穿针引线。
而在将其打开之后，刻晴那原本还算平稳的呼吸，突然之间变得粗重了起来。
她在早先时候，和凝光所说的并不是谎言。
即便收集到留有源景【奶油】残留的衣物，其实也根本没有什么用。
但她所说的没有什么用，指的是实际应用意义上的【用处】。
这可不代表，现在呈现在刻晴眼中的，这个轻轻的、薄薄的布制品，没有其他用处。
刻晴有些小心地抽动着小鼻子，就仿佛是一只在河边饮水的小鹿。
她自然知道，在那浑浊的河水之下，可能潜藏着对她虎视眈眈、垂涎三尺的鳄鱼，但是她却依然要将自己那脆弱的脖颈暴露在这些掠食者的攻击范围之内。
毕竟，她是需要喝水的呀。
这是生命的本能。
而此时的刻晴，却在被另外一种生命的本能牢牢地攥在了手中。
袋子之中的衣物，散发出了那个男人所特有的味道。
那并不是某种香水的气味。
虽然说不上难闻，但是说其【好闻】其实更加勉强。
非要说的话，这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而就是这样的味道，让刻晴的心中感到一种有些陌生的感情。
她在心中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弄懂了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
那就是【安心感】。
事实上正是如此。
在又经过了一天之后，刻晴小腹之内的那一部分，可以说是已经彻底进入了状态。
刻晴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在她的脐下三寸，其实正有一团火焰在旺盛地燃烧。
这甚至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刺痛。
刻晴知道，这其实并不是幻觉，而是她的身体在对她所做出的警告。
就像是摸到火焰会下意识的缩手，看到迎面袭来的针状物会下意识地闭眼一样，这其实是人体自身趋利避害的一种本能。
但是刻晴，却根本没有办法找到能够浇灭这团火焰的【清水】。
不，她其实是知道【清水】在哪里的。
只是她主动放弃了这个想法而已。
她和凝光不一样，并不想要和源景春风一度，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怀上她的孩子。
她本人之所以会吃掉【惊鸿丹】，其实也只是因为赌气而已。
她明明将什么都算到了，结果却被一只小猫咪坏了好事。
当时的刻晴，是真的有些破防了，这才会失去了理智……
而就当她在闻到这原本属于源景身上的味道之后，小腹中那一团仿佛在抗议一般不停滚动的‘火焰’，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了下来。
刻晴甚至能够听到它那欣喜若狂的喊声，
它在喊的是——
‘就是这个！’
看起来，凝光并没有给她假货……
月亮悄悄照进了这间病房，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
而在那影影绰绰之中，一位少女的影子将一件轻轻薄薄的东西取了出来，然后——
将其放在了鼻尖。
在一阵包含着自我厌恶和自暴自弃的奇怪声响之后……
房间里，有人发出了一声充满满足意味的叹息声。

一百五十五、最难消受美人恩

“你不去陪你的那些女朋友们，老往我这个老太婆这里跑干什么？”维也纳的‘无冕之王’，同时也可以说是欧洲乐坛领袖的梅菲斯·哈布斯堡女士用一种非常嫌弃的语气说道。
不过，只要是和这位女士交往得深一些的人，其实都清楚这只是她日常的口嫌体正直而已。
是个中二病同时，同时还是一个大傲娇。
冬马曜子的这位恩师所拥有的属性，还真是年轻啊……
不过，只要是天才，在性格上往往都会有些和正常人迥异的地方。
和某些人相比，梅菲斯女士的性格，甚至可以说是可爱过头了。
当然，她这一副面孔，也展示给她看得上眼的人物。
像是那些追名逐利的草包，甚至连踏足她领地的资格都没有，根本都没有办法入这位女士的眼。
“梅菲斯女士说笑了。”源景摇了摇头，否定了梅菲斯女士之前的说法。
和之前两次不同的是，在这一次，他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人陪同。
他是自己独自一个人来到梅菲斯女士的这座宅邸之中的。
“我可没有见过梅菲斯女士这么年轻的‘老太婆’呢。”
这倒不是什么恭维之语。
梅菲斯·哈布斯堡虽然是冬马曜子的恩师，算起来应该是源景的奶奶辈了，但是她其实只比冬马曜子大了差不多四岁而已。
而且，作为曾经奥地利的皇室，年少成名的梅菲斯·哈布斯堡根本就不用想她的徒弟那样四处奔波，就能过上极为优渥的生活。
只需要考虑音乐相关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别人。
即便是再怎么任性的要求，只要她说出口，就会有人忙上忙下地将其解决。
虽然还没有到【无忧无虑】的地步，但是梅菲斯·哈布斯堡需要操心的事情，真的非常非常少。
再加上她本人也非常注重这方面的保养，并不吝啬在这上面花费金钱、功夫和心神。
因此，时光在这位女士的身上，可以说流逝得极其缓慢。
梅菲斯·哈布斯堡招待源景的地点，是那座被她称为‘地狱’的宅邸大厅。
水晶灯柔和的光线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整个大厅宛如被渡上了一层光膜，明亮又不刺眼。
在这柔和的光线之下，梅菲斯女士正有些慵懒地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之上。
因为是在自己家里的缘故，她穿的其实比较随意，甚至让人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她的睡衣。
洁白的布料轻薄且贴身，衬托出完美婀娜的身材曲线。
在那宽大的衣襟之下，露出的肌肤犹如如刚出窑的瓷器一样荧白。
这样随意的装扮，却根本无损于梅菲斯女士的美丽，反而使得她看上去优雅而又性感，妩媚而又不失高贵。
根本就不是她口中所谓的‘老太婆’。
“……这种话，你留着去给你那些女朋友们说去吧。”梅菲斯的回答虽然依然不留丝毫情面，但是从她那微微弯起的嘴角来看，她对此还是颇为受用的。
眼前的这位少年，无论是话语、神情、还是目光，梅菲斯都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挑逗与轻浮，也没有任何的拘谨和难为情。
虽然在把自己当做一位美丽的异性看待，但是却抱有尊重，并没有起一丝一毫的绮念。
真的难以想象，这样年纪的少年郎，竟然会有如此成熟的心性……
“所以呢？”
将双腿收起，整个人蜷缩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梅菲斯女士有些慢吞吞地问道：“你这次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副小女人的模样由她做出，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确实是有几件事，想要询问一下梅菲斯女士。”源景极其坦诚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去隐瞒自己的来意。
“其一的话，就是我想问一下，有没有一对自称椎名的夫妇上门拜访过您呢？”
源景口中的椎名夫妇，自然指的就是椎名真白的父母。
在昨天早上和源景与他们的宝贝女儿椎名真白见了一面之后，他们就说要来拜访梅菲斯女士了。
但是现在都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这一对夫妇却依然杳无音讯。
虽然嘴巴上没有说出来，但是源景其实是能够看得出椎名真白心中的些许焦躁的。
“椎名夫妇？”听到源景提起这个名字之后，梅菲斯女士不禁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惊讶的样子。
看起来，椎名夫妇在拜见她的时候，并没有提到两人其实是源景的岳父岳母这件事。
至于这种行为是出于长辈的矜持，还是不希望梅菲斯女士和源景之间的关系影响到她的决定，那就是只有这两人自己知道的事情了。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两者都有？
“昨天的时候，确实有一对自称椎名的夫妇来这里拜访我，说是受人之托，希望能让我出手，平息欧洲乐坛中那一场越闹越大的风波。”
作为欧洲乐坛的领袖，梅菲斯·哈布斯堡自然清楚这个风波的起因。
但在此之前，她都一直在冷眼旁观，眼睁睁地看着这原本微小的波澜，就这么一点点地变成了滔天巨浪。
这倒不是因为她生性懒散，不想抛头露面。
虽然梅菲斯女士是那种不会多管闲事的人，看上去也有些不太靠谱，但是在面对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时，她可不会含糊。
她是那种‘有事儿会真上’的性格。
之前的放纵，其实只是梅菲斯女士的有意为之。
如果想要改变欧洲乐坛的风气，让其彻底摆脱之前那种不尴不尬的状态的话，小打小闹可是完全翻不起任何水花的。
必须要让其变成席卷整个乐坛的大风波才行。
只有这样，谁是哪一方的支持者，才会极其清晰地展现在其他人的面前。
“他们被我抓壮丁了。”
梅菲斯女士理直气壮地说道。
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源景的脸上先是浮现了些许讶色，这些许讶色，随即便化成了些许了然。
他眨了眨眼睛，看了梅菲斯女士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梅菲斯女士应该不缺人手吧。”
且不说梅菲斯那哈布斯堡家族的身份，单单凭借着其在乐坛的影响力，就已经完全足够笼络到支持者。
就像是藤原千花借用过的那一套设备。
如果不是人脉和财力都极为惊人的话，正常人是绝对搞不到这个东西的。
“我当然不缺人手。”
梅菲斯·哈布斯堡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就算椎名夫妇不找上门来，我其实也准备在不久之后出手，将这个风波平息掉。”
与此同时，梅菲斯也会亮出自己的立场。
在这场‘活人’与‘亡灵’的‘战争’当中，她自然是站在‘活人’这一边的。
在代表着演奏界最高水准的同时，她也是现代最为出名的作曲家。
【梅菲斯·哈布斯堡】这个名字所取得的荣誉，就算在其前面加上【伟大的】这样的前缀，其实也完全不会让人感到违和。
“只不过嘛，帮手这件事，自然是多多益善啦。”梅菲斯女士耸了耸肩，“尤其是这种并非乐坛人士的奇兵。”
“现在的话，两人应该在四处联络绘画界的朋友吧。”
不止是乐坛，在绘画界，其实也有这种有些奇怪的苗头。
既然如此的话，椎名夫妇可能觉得这算是一个比较好、将这种不好的苗头遏制住的机会吧。
“我对此倒是不太乐观。”
梅菲斯女士锐评道，“这种矛盾，只有到了这种尖锐到无法协调的情况下，才有解决的可能。”
这也是她明明知道这场风波，却依然冷眼旁观的原因。
“未雨绸缪、敲山震虎什么的，说实话作用其实并不大。”
“嘛，但椎名夫妇既然对此一腔热血，那么让他们尝试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
只有在这个时候，梅菲斯才会脱去那貌似稚嫩的表象。
虽然既中二又傲娇，而且还爱煞了猫咪，但是梅菲斯女士其实是一个极其通透的人。
她其实将一切都看得非常明白。
“你来的第二件事，应该是想要询问一下，维也纳近来有没有涌入一些可疑分子吧？”
这其实是在源景第一次和梅菲斯女士见面的时候，就拜托给她的事情。
至于其目的，自然是为了防备一些可能的意外情况。
之前在文化祭的时候，为了让四条家乖乖就范，四宫黄光就做出了派人绑架四条真妃的决定。
虽然他现在已经被打发到北海道种土豆了，但是正所谓上行下效，他这一招，说不定就是从他的老爹四宫雁庵那里学到的。
虽然源景并不觉得四宫雁庵本人会做出这么不智的行为来，但是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要太过自信和笃定，
万一这位老人真的老年痴呆，或者怒火攻心、失去理智了呢？
无论概率有多么微小，源景本人也不会去赌这种可能的。
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大意，让自己事后追悔莫及。
“并没有哦。”梅菲斯女士摇了摇手指。
她的手指非常漂亮，指尖是完美的椭圆形，指甲精心打磨得完美无缺，还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
“圣诞节期间，维也纳的客人其实相当多，我也不敢打包票这里面没有任何可疑分子。”
“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你们一行人，并没有被任何人盯上。”
即便以梅菲斯的势力，想要严查所有出入维也纳的人员，也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
所以，梅菲斯采取了稍微取巧一些的手法，那就是看有没有人在打探这一行人的消息，或者展露出什么其他的念头来。
相比较而言，这种办法自然要省力得多。
“果然没有吗……”源景略微沉吟了片刻。
这就代表着，四宫雁庵现在已经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樱岛上，好给我一个‘惊喜’吗？
唔，也不知道紫姐姐那边，进行得顺不顺利……
而当源景重新将头抬起的时候，他便发现梅菲斯女士正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自己。
“真是稀奇，原来你也会露出不安的表情啊，”她的语气中，除了调侃之外，还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讶。
这还是梅菲斯女士第一次见到源景的这个表情。
其实，不仅是她，就连和源景相处时间最长的藤原千花，其实也没有见过源景不安的样子。
永远沉着冷静，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才是少女们心目之中的他。
甚至可以说，源景在她们的心中，几乎就等同于【无所不能】，已经被神化了。
“我又不是无所不知的神明，当然也会不安啊。”源景用手端起了自己的下巴，倒也没有否认梅菲斯女士的话语。
“我这个人，其实有一个非常大的弱点。”
“那就是总想着要靠自己来解决一切。”
一直以来，源景其实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无论是解开少女们的心结也好，羔羊会的各种委托也罢，抑或是义母源赖光的来袭事件，以及阿尔托莉雅与斯宾塞家族的纠葛，虽然其中不乏其他人的帮忙，和一点点意外情况，但是这所有的挑战，其实都是在源景的掌控之下，才得以顺利解决的。
但即便是源景，有的时候也不得不将成功与否这件事，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就比如说此时正在樱岛发生的事情。
源景其实差不多能够猜到，四宫雁庵现在正在做些什么，但是身在国外的他，却并不能进行反制。
源景是故意这么做的。
如果用武学方面的专业术语的话，那就应该是‘卖个破绽’了。
否则的话，四宫雁庵会像一条毒蛇一样藏匿起来，静静地等待着绝佳的时机。
这无疑是源景不希望看到的。
他从来没有小看过四宫雁庵。
对于这位一手将四宫家推向巅峰的老人，他其实一直心存忌惮。
这样的定时炸弹，自然是越早拆除越好。
所以，他才会依然维持原计划，和少女们一起出国。
这也就代表着，源景需要将樱岛国内的事情，几乎全部交到紫式部的手上了。
“你是，不信任那个紫式部的人的能力吗？”梅菲斯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倒不是。”
“只是……”源景有些苦恼地拍了拍额头。
“我不知道要准备怎样的酬劳了。”
虽然源景已经完成了紫式部的‘作业’，但是这样的酬劳，显然并不足以支付紫式部所付出的艰辛。
她可是在和有着‘平成怪物’这个称号的四宫雁庵斗智斗勇啊。
甚至还在冒着被家族视为叛徒的危险……
古人云‘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句话果然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咦，是不是有些微妙的不太对劲？

一百五十六、要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吗?

12月28日，樱岛，上午八点半。
紫式部画好了淡妆，穿上了她最为喜欢的紫色和服，随后便离开了她一直蜗居的卧室。
黑色的小马靴踏在了鹅卵石铺就的大理石上，发出了几声脆响。
而和这略带欢快的声音不同，这双小马靴的主人此时的表情，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冷峻面孔。
四宫雁庵前往京都去见藤原渡的时间，是12月26号。
也就是两天之前。
而直到现在，紫式部都没有受到其已经回到东京的任何消息。
这其中代表着什么，其实只要稍稍想想，就能知道。
虽然这算是本来就在紫式部料想之中的未来，但是在其真的发生了之后……
紫式部的心情依然有些难以形容。
但就算再怎么难以形容，该做的事情依然还是要做的。
紫式部之所以会破天荒的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藤原大地宅邸庭院的小路上，其实是为了迎接一个人。
他的名字，是藤原飞鸟。
他是藤原大地的二弟，是紫式部的二哥。
与此同时，也是樱岛的省大臣，以及藤原家在政坛上明面上的代表。
当然，他同样也是藤原家少壮派族人们的领袖。
藤原氏家学的最终目标，就是将族人培养成完美的政治生物。
而政治生物的一大特点，便是‘眷恋权势’。
这一点，在藤原家其实体现得非常明显。
即便从最为辉煌的位置退下来，回到京都颐养天年，但这也并不代表着这些已经年老的族人放弃了手中的权力。
为此，在藤原家内部，其实还有着类似【长老会】之类的组织，以此来保证那些继承其地位的后继者们不会【走上弯路】。
其实，也就是利用自己长辈的身份，来将这些年轻的族人，当做手上的【牵线木偶】。
藤原氏的族人对此其实并没有感到有任何的不妥，毕竟他们早些年来，也就是这么过来的。
虽然这些年轻的族人对此可能有怨言，但是只要等到他们也老了，成为所谓的既得利益者，便也会开始自发的维护起这个制度来的。
在长幼尊卑极其分明的封建社会，这个制度的运行其实相当牢靠。
只不过，在踏入近代以来，因为思想观念上的改观，藤原家的这种制度其实也已经遭到了一定的冲击，甚至可以说有些摇摇欲坠了。
而本来就因为紫式部的事情而对藤原渡颇有微词的藤原飞鸟，现在已经接过了他父亲的位子，成为了藤原家少壮派们的领袖。
正因为这种日益激烈的矛盾，藤原家对于樱岛政坛的影响力其实也颇有些下滑。
自从藤原渡之后，没有任何一个藤原氏的族人成为樱岛的首相。
其实也是这一方面的明证。
现在的藤原家，其实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转折点。
如果能够顺利度过的话，这棵在樱岛政坛上已经屹立了千余年的‘参天大树’，便能够繁荣依旧，甚至焕发出第二春。
而如果没有办法成功渡过的话，说不定现在的四宫家与四条家对立的现象，就是藤原氏的未来。
当年四条家之所以会被分裂出来，并且被排挤出樱岛，其实和现在的藤原家大同小异。
家族的族人分成对立的两派，虽然表面依然维持着和平，但却在背地里互相使绊子……
由此而产生的家族内耗，其实是非常惊人的。
藤原家的两派其实都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们都在寻找一个机会，来将目前这有些僵持的局面打破。
而四宫雁庵，却正好给了藤原氏这么一个机会。
这也是紫式部所想出来的，能够为源景和藤原千花摆平族中反对声音的办法。
一般人解决问题的办法，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在这件事上，紫式部所想出的办法，却是所谓的‘小事化大’。
藤原千花和源景之间的婚约，确实好像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家族之间的联姻。
这样的话，无论是两派中的哪一派，其实都不太可能接受让源景光明正大地迎娶别人，让别人取得和千花平起平坐的地位。
就算抛开家族感情不谈，藤原千花所代表的，也是藤原家的脸面。
但是，如果把这件事作为两派之间斗争的导火索的话，那么彼此之间，便必然会有不同的意见。
只要让同意此事的那一方胜出，便自然能够将这些障碍扫清。
毕竟，和脸面比起来，还是家族中的话语权更为重要。
紫式部最近一直在谋划、并且在暗中推波助澜的，其实就是这件事。
别看说起来非常轻松，但是真要将其做到的话，其实一点都不容易。
如果不是对族中的两方都异常了解而且身份特殊的紫式部的话，哪怕是源景来做这种事情，其成功率其实也可以说极其可怜。
他毕竟是藤原氏的‘外人’。
哪怕他有着藤原千花未婚夫的身份，其实也依然如此。
距离和藤原飞鸟所约定好要来的时间，其实还有那么一会儿。
紫式部之所以会提前下楼，也实在是因为她自己也有些心绪不宁。
来到鹅卵石小路旁的一株梅花树下，紫式部轻盈地坐在了被树荫所笼罩的长椅之上。
仿佛一只极其美丽的紫色蝴蝶。
今天的天气相当好，天空晴朗亮丽，恍若一片湛蓝的大海。
闪动在树梢上的阳光尚未褪色，其间的云朵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就像用刷子刷出来的一样。
将后背依靠在椅背之上，紫式部就这么静静地仰望着这枝叶间的一方天空。
就在此时，她的脑海之中所浮现的，是一位少年的脸庞。
紫式部本人其实也有些惊讶，不过在思考之后，她便也自顾自地找到了原因——
因为她并没有把那个被她称为‘若紫’的玩偶带在身旁。
她本人其实并不太在乎脸面什么的，但再怎么说，带着一个人偶来迎接许久不见的二哥也未免太过惊悚了一些。
在房间里面的时候，自己一直都是坐在‘若紫’的大腿上的。
这次坐在长椅上之后，会感到下意识的别扭，然后怀念起‘若紫’那柔软的触感，应该也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
‘若紫’玩偶本来就是自己想象中的，景儿长大的模样。
既然如此的话，便自然而然地会联想到景儿啊。
在心里将这么一条逻辑链捋顺了之后，紫式部忍不住点了点头，一副非常认同的模样。
但在接下来，紫式部的思路就稍微有些跑偏了。
众所周知，当人在心里下意识地想到某人的时候，接下来就会在脑海之中联想到对方所做出的，最让她记忆深刻的事情。
而在想到了源景之后，下一刻浮现在紫式部脑海之中的，便是她‘被迫’所听到的，源景‘欺负’早坂爱时，两人所发出的声响，以及她当时脑补出来的画面。
明明是寒冬天气，紫式部却莫名地感到了些许燥热。
伸出小手轻轻扯了扯和服的衣襟，露出了一截雪白粉嫩……
而就在这个时候，紫式部却感受到了些许震动、以及悦耳的铃声。
有人正在给她打电话。
在手机铃声想起的瞬间，紫式部的身体一阵战栗，心脏也不由得砰砰砰直跳。
略微有些慌忙转头留意四周的环境，确认没有人之后，紫式部这才拿起手机。
在看到拨打过来的号码是谁之后，紫式部眉毛轻扬，在惊讶之余，内心同样也涌起了些许暖流。
纤白的手指划过接听图标，紫式部把手机放到耳边。
随即在其耳边响起的，是已经差不多有一周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紫姐姐好。”
比起面对面的时候，电话那头的源景，显然变得乖巧了许多。
这是在……体谅我的辛苦吗？
“嗯。”紫式部虽然只是这样浅浅地回答了一声，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不想和源景谈话。
恰巧相反，她现在最想要的谈话对象，其实就是源景。
而比起畅谈一番，另一件事情其实更加重要——
那就是不让源景发现自己语气上的异样。
万一源景有些好奇地询问她，为什么她在说话的时候有些喘，自己要怎么回答他？
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但如果说谎的话，她可没有骗过源景的自信……
如果让源景认为她是这么一个满脑袋这种东西的痴女的话，她身为姑姑的颜面何存？
紫式部在用右手举着手机的同时，也趁着这个机会，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果然，就和她想的一样，触手之处一片滚烫。
努力将脑海之中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清除出去，紫式部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为什么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和我打电话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维也纳那边，应该还没到5点吧。”
“确切地说，现在是当地时间，4点43分。”电话那边的源景如此补充道，“我现在正在晨跑。”
源景一般会在早上运动差不多一个小时。
即便到了维也纳，他也并没有放弃这个习惯。
只可惜，在维也纳可没有人陪他了。
倒不是跟不上他的步伐，只是她们体力不够，根本起不了这么早。
“紫姐姐的话，应该能够听到轻微的【呼呼】声吧？这就是风声。”
在听到源景的这一番发言之后，紫式部将耳机朝着自己的耳边一压，果然听到了极其细小的【呼呼】声。
其实对于源景这个电话的用意，紫式部可以说是心知肚明。
很明显，他应该是担心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了，才会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来稍微让她放松一下。
为此，他甚至还特意选了这个对于地处樱岛的她来说，其实合适的时间点。
哪有人不到5点就起床晨练的，而且还是在冬天……
“维也纳怎么样？好玩吗？”将耳边的一缕发丝撩起，放在手指之间轻轻耍弄，紫式部轻笑着询问道。
真的好神奇，之前那凝重到要滴出水来的心情，在接到这个电话之后，竟然变得轻盈了许多。
一听到源景的声音，紫式部的嘴角就忍不住想要上扬。
就像是被施展了某种魔法一样。
“嘛，如果要从【好玩】还是【不好玩】中选一个的话，那自然还是【好玩】的。”仿佛在和好友聊天一样，源景的语气十分轻快。
很显然，一边跑步一边打电话这件事，他坐起来其实非常轻松。
“但怎么说呢，其实并没有好玩到那种让我叹为观止的地步。”
“目前的话，我只能给一个【不虚此行】的评价。”
“比起景色和各种名胜古迹，给我更多惊喜的，其实是这里的人。”
“人？”紫式部闻言，露出了怪阿姨一般的笑容，“又是一个被景儿你的魅力所蛊惑的小女生吧？”
“当然不是啦。”源景抗议道，“她是曜子阿姨的老师，梅菲斯·哈布斯堡。”
“我可只把她当做一位值得敬重的长辈，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啊。”
“紫姐姐，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嗯，我想想……”在思索了片刻之后，紫式部极其笃定的语气说道，“在我的眼里，景儿你可是魅力覆盖了八岁到八十岁这个范围女性的，让她们垂涎三尺的男魅魔啊。”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是在损我还是在夸我，更重要的是，我好像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反驳。”
无论是源景，还是紫式部，其实都对这通电话的目的心知肚明。
不过，两人都没有在电话中讨论紫式部计划的意思。
电话通话其实并不安全。
尤其是对于藤原家来说，更是如此。
否则的话，藤原千鸟也不会放着电话不用，而选择直接上门了。
这通电话本来就是用来让紫式部放松一下，顺便就一件事来询问一下她的意见的。那自然也没有必要提那些事情。
至于那件事情是什么——
“紫姐姐，这次的新年，要不要一起在源家过呢？”
“如果紫姐姐想要和妈妈重修于好的话，我应该能够帮得上忙。”

一百五十七、开始准备动手!

紫式部其实是想要和源赖光重归于好的。
无论是从她偶尔提到源赖光时所露出的表情，还是那几张出自于她手的、夹在《源氏物语》之中的纸条，其实都可以看出，在紫式部的心中，源赖光的地位其实是非常重要的。
而以源景对于自己那位义母的了解，源赖光应该也相当重视这个朋友。
源赖光之所以一直拖着没有和紫式部和好，其实就是担心紫式部会不知悔改地将源景拐走。
而且，源赖光不想承认源景和藤原千花之间的婚约，那自然就会排斥身为藤原氏族人的紫式部。
这也是两人在这十年之间都没有任何联络的根本原因。
只不过，这个原因在源景击败了源赖光，重新夺回了自己的自由之后，其实就已经完全不成立了。
两人之所以依然维持这种有些微妙的关系，单纯是因为彼此都拉不下脸来。
毕竟，她们可是已经互相赌气了十年之久呢。
想要解决这个困境的话，就需要找到一个中间人，来作为两者之前的桥梁。
那么，难道有谁比源景更加适合做这种事情吗？
在听到源景的提议之后，紫式部那正在玩弄着发梢的小手微微顿了顿。
如果此时，在她的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可能就连紫式部自己，也会惊讶于自己脸上所露出的表情。
那是极其富有‘人’的色彩的，极为柔和的表情。
那是‘没有人心的妖怪’所绝对做不出的表情。
紫式部心中，那因为奶奶的死亡而形成的巨大空洞，已经一点点地被各式各样的纷杂感情重新地填满，重新开始跳动了起来。
原本已经在她身上静止住的时光，此时已经重新地流动了起来。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应该是后天回来吧？”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肯定或者否定，紫式部先是问起了源景等人的行程来。
“没错，我们是明天晚上的飞机。”
在12月29号晚上7点左右，圣伊甸学园的一行人便会离开维也纳，重新坐上回到樱岛的飞机。
而得到源景等人重新踏上樱岛这片土地，可能要等到12月30号了。
“30号吗……”紫式部小声咕哝着，在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她便继续说道：“你们的领队老师，我记得是叫平冢静没错吧？”
“你去问一问她，看能不能不要把飞机的目的地设在东京。”
“方正你们都要回源家的，那直接飞回兵库县不就好了吗？”
紫式部的语气依然平稳，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只不过，源景却依然能够从中听到其他的意思。
‘意思是，我现在不太适合出现在东京吗？虽然早就知道紫姐姐应该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做一票大的，没想到竟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就这么直接改机票，将目的地从东京变为兵库县的川西市，其实也不是不行，甚至可以对于源景和少女们来说，这种做法要省事儿不少。
毕竟，大家本来就是要回源家过新年的。
但是，圣伊甸学园旅行团中，可是还有着平冢静、刻晴与凝光这样的‘无关人士’的。
就这么让她们也一起回源家的话，总感觉有些不太合适的样子。
“现在的话，我其实还没有办法回答你，我能不能在源家过新年。”紫式部柔声说道，“最近的话，我可能会有些忙。”
确切地说，是从今天上午，和藤原千鸟见面之后开始。
紫式部就会忙得不可开交。
根据紫式部的预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是能够在新年之前将一切搞定的。
但是如果一切都不顺利的话，她肯能再也没有办法走出藤原家了。
那一座为她而修建的地下图书馆，将会成为囚禁她的牢笼。
这说不定才是它最开始的用处。
“你们就现在兵库县等着我吧，等到我忙完之后，就会过去的。”
紫式部并没有约定好某个期限。
因为即便是她，此刻其实也没有必定成功的把握。
“……好，我会让人准备好你的那份荞麦面的。”
就像华国人会在除夕夜吃饺子一样，樱岛人也会在除夕之夜，吃上一碗荞麦面。
这碗荞麦面有甚至还有专门的称呼，叫做【年越荞麦】。
“虽然源家算得上是家大业大，但是作为一名厨师，我其实是非常讨厌浪费粮食的。”
“我不希望这碗荞麦面被浪费掉。”
“否则的话，我可是会大发雷霆，甚至跑到藤原家要人的。”
意思是，如果31号，自己这边还依然搞不定的话，他就要插手了吗？
唔，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已经变成了这么霸道的一个人了呢。
……已经不能再把他当小孩子看了吗？
‘搞定藤原家’这件事，其实算是她主动接下的。
毕竟，她已经答应了藤原千花，并且还从源景那里拿到了‘酬劳’。
这其实也不仅仅是在帮源景和藤原千花，其实也是紫式部直面自己的心魔、将其战而胜之的一次抗争。
在心中知晓这一点的源景，便只是将源家的力量交到了紫式部的手上，并没有去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他想要给紫式部一个，依靠自己来战胜过去、解开心结的机会。
但这并不代表源景不会出手。
尤其是在紫式部失败的情况下。
“好吧。”紫式部的语气好像有些无奈，一副‘真拿你没有办法的样子’，但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嘴角却得意地翘了起来，显得有些开心。
“我会在新年到来之前，让一切结束的。”
“但我有一个条件——”
“除夕之夜上，属于我的那一碗荞麦面，我希望是你做的。”
“否则的话，我可不会吃。”
……
在挂断了电话之后，紫式部的表情依然相当柔和。
之前的些许不安与忐忑，此刻已经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任何踪迹了。
看起来，源景这一通电话的目标，其实已经圆满完成了。
而当紫式部将眼眸抬起的时候，那灵动的眼眸，却在一瞬间陷入了呆滞之中。
就在她的面前，有一个人正托着下巴，用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她。
他一身简洁干净的便服，即便在这个时候，背部也挺得笔直，和他一旁的青松相映成趣。
他的面容清秀俊俏，身材健美，表情带着点淡淡的桀骜锐气，活像准备出征的贵族武士，是那种会让女人脸红心跳的美男子。
而在他的脸上，依稀能够看到紫式部和藤原大地的影子。
“……二哥，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因为实在是有些猝不及防的缘故，紫式部的声音稍微有一些结巴。
对于紫式部来说，这可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
没错，眼前的这位帅哥，其实就是藤原家少壮派的一把手，藤原大地的亲弟弟，同样也是紫式部亲哥哥的藤原飞鸟。
紫式部之所以会离开房间，来到楼下的院子里，其实就是来迎接他的，
“我其实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和一板一眼的藤原大地不同，藤原飞鸟私底下的性格会更加活泼一些，为人也比较喜欢开玩笑。
“差不多是在你称呼对方是【男魅魔】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偷听了。”
那不是差不多从最开始的时候了吗？
紫式部有些绝望地以手扶额，“既然那么早就来了，那就早一点告诉我啊。”
“你不知道我们接下来的时间有多么宝贵吗？”
“这我当然知道啦。”藤原千鸟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但是再怎么说，休息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吧。”
“而且，见到式部你所露出的表情，我真的好不忍心去打断这场通话。”
“……我的表情？”在听到藤原千鸟的回答之后，紫式部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刚刚的我，难道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吗？”
“……”藤原千鸟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
他甚至感到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太应该说出那样的话来。
刚刚的他，可能有些太过高兴了，以至于一时有些失言。
和藤原大地一样，藤原千鸟其实也相当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
在看到紫式部从过去的阴影中逐渐走出之时，他可能稍微有些高兴过头了。
‘为什么是那个小子啊……’
藤原千花在心中轻声地叹息。
如果不是源景，而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的话，他都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但偏偏是千花的未婚夫……
紫式部本人，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想法。
或者说，她其实是在下意识地阻止自己朝着那个方向去想。
她是大源景一辈的、源赖光的同龄人，而且还是藤原千花的姑姑。
只要她依然还是这个身份的话，她就绝对不会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真是的，源家那个小子究竟有什么好的。
藤原千鸟在心中有些酸溜溜地想到。
和藤原大地一样，藤原千鸟其实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妹控。
见到紫式部依然在用那一双紫眸盯着自己，一副不问出个确定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就是一脸高兴的样子呗。”在轻佻地耸耸肩之后，藤原飞鸟故作轻松地说道，“跟他聊天，就那么高兴吗？”
“至少要比和二哥聊天高兴得多。”紫式部白了藤原飞鸟一眼，最后便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好了，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和我一起进屋吧。”
“大哥，还有慧伯伯都在书房里等着你呢。”
眼见马上要谈起正事儿，紫式部脸上那柔和的表情逐渐消失了。
她又便回了藤原千鸟最为熟悉的样子，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藤原千鸟的幻觉一样。
但是藤原千鸟却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幻觉。
就在刚刚，紫式部所露出的，正是在正常人身上极其平常，但却从未在紫式部的脸上出现过的表情。
那才不是他刚刚所说的【高兴】，而要比那种感情在层次上高得多。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便应该是——
【幸福】。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电话而已……
静静地更在紫式部的身后，藤原千鸟就这么注视着妹妹的背影。
毫无疑问，身为兄长的他，是希望紫式部能够获得自己的幸福的。
可紫式部好像自己也在下意识地抗拒着这件事情。
除了藤原千花的原因之外，可能还认为自己不配吧。
真是的，为什么要自顾自地将自己认作‘怪物’呢……
藤原千鸟摇了摇头，仿佛想要凭借着这样的动作，将脑海中的些许苦闷驱逐出去。
总而言之，现在还是先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家族这里吧。
至于其他的事情——
等成功之后再说。
……
……
维也纳，凌晨5点钟。
凝光睁开了眼睛，随后便毫不留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其动作的流畅程度，简直足以让许多懒觉爱好者为之汗颜。
照常的洗漱之后，凝光便做到了桌子旁，将那一袋已经开封的葡萄糖拿了出来。
晶莹的白色颗粒，就这么伴随着‘沙沙’的声响，被其倾倒在了透明的玻璃杯中。
将热水倒入之后，凝光极其熟练地用汤勺搅拌着杯中的热水。
在那一双紫红色眼眸的注视之下，这些白色的颗粒以一种极其迅速的方式，几乎就在这么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酒店的早餐时间，是早上7点钟到8点半。
而在这之前，为了防止自己像刻晴那样昏过去，就需要依靠葡萄糖来补充能量。
在服用了【惊鸿丹】之后，自己身体对于能量的渴求程度，简直到了一个让凝光也为之震惊的地步。
而这些能量，其实都流向了一个地方。
隔着宽松的睡衣，凝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和其他地方的肌肤相比，这里的温度明显要高上一些。
凝光甚至感到有些烫手。
小口小口地喝着糖水，凝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她刚刚用过的验孕棒。
和之前的好几次一样，这次的检验结果，其实也是阳性。
‘也就是说，阿晴她果然是因为这个吗？’
‘也不知道，她昨晚有没有好好地利用我交给她保管的东西。’
将喝完的杯子重新放到了桌子上，凝光的表情有些凝重。
留给她，或者说留给她和刻晴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一百五十八、好人卡与修罗难度

维也纳这座城市，虽然和东京一样，都是一国之都，但是这两座城市之间，其实有着很大的不同——
维也纳的生活节奏要比东京慢上很多。
源景对此其实还是深有体会的。
单以晨跑者的角度来看，在东京的时候，即便是凌晨，也能看到西装革履、来去匆匆的社畜。
他们有的正在上班的路上，有的则刚从深夜食堂醒酒、准备回家，有的甚至刚刚下班……
根据这些人脸上的表情、衣服上的痕迹以及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味来判断他们属于这三类中的那一类，可以说是源景在晨练时最常做的事情之一。
但在维也纳，这样的人却可以说几乎没有。
这几天跑下来，源景在晨练时最常看到的，反而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路上的醉鬼。
男的女的都有。
看起来，在圣诞节这段时期，维也纳酒馆之类的场所，还真是生意兴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常态……
和紫式部的通话并没有干扰到源景的晨练，而等到他回到施泰根贝格尔庄园酒店，推开酒店的大门时，便有些意外地注意到了坐在酒店大厅沙发上的一道倩影。
她显然是故意在这里等源景的。
在见到自己要等的人推门而入的时候，她便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源景挥了挥手。
源景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来到维也纳之后，他依然保持着每日晨练的好习惯。
只不过，在前几天的时候，对方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出现。
为什么今天会……
源景并没有对她视而不见，而是径直地走向了她。
考虑到东京和维也纳之间的时差，为了不妨碍到紫式部的‘正事儿’，今天的源景，要比往常起得更早一些。
源景原本就打算在酒店的大厅里面待一会儿，等少女们差不多起床了再上楼的。
这个计划，显然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到来而改变。
“源君，给。”见到源景朝自己走来之后，她便将一个杯子递给了他。
这位等在酒店大厅之中的丽人，自然便是凝光。
其他的少女们，现在还依然处于梦乡之中呢。
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这句话在源景这里，显然并不适用。
“啊，谢谢。”源景接过了凝光递过来的杯子。
在那杯中，有着浅绿色的液体在轻轻荡漾，散发出阵阵独特的清香。
以源景的身体素质，晨练这种强度的运动，可能只能让他微微出汗而已。
不过，在跑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源景倒是确实有些渴了。
略带苦味的甘甜液体就这么被他倾倒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属于茶叶的清香，在唇齿之间轻轻回荡。
果然，如果想要喝到地地道道的绿茶的话，还是要看东方人的手艺呢。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你竟然会特意为我沏茶。”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源景有些好奇地问道。
就和之前所说的一样，维也纳的生活节奏其实特别慢。
即便源景已经从外面跑一圈回来了，但是除了酒店的几名工作人员，这个大厅之中，并没有除了源景和凝光之外的其他人。
“啊呀，我可是源君的小狗狗呢，每天伺候在左右可是理所应当一般的事情呢。”凝光的脸上，洋溢着极其甜美的微笑。
“我其实非常想要这么做，只可惜这好像会让某些人非常不高兴，所以只能偷偷地寻找时机啦。”
就比如说现在。
凝光之所以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可不是因为她运气好哦。
“没有办法呀，”源景轻笑着耸耸肩，“因为你一单独和我在一起，就会趁机【哗——】骚扰啊。”
凝光可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能够说出希望源景让她怀孕的彪悍少女呀。
虽然在那个时候，这句话更多的只是一个空头支票罢了。
“看您说的……”
凝光用拳头捂住嘴，一副双目湿润的样子。
能够从刚才的笑靥如花一下子变成现在的样子，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变脸技巧。
“我诚心诚意侍奉您，您却从伺候这个词汇出发，肆意地曲解起了我的意图。”
“虽然我现在确实是在强忍着【哗——】骚扰您的冲动就是了。”
“……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在【曲解】这个词语的理解上，可能有着极大的鸿沟。”源景有些无语地说道。
不过，他倒是没有感觉受到了冒犯，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任何不悦。
他并不讨厌凝光。
正好相反，凝光其实算是她比较欣赏的那个类型。
无论是在前世，还是现在。
但是，【欣赏】并不等等同于【喜欢】，更不等同于【爱】。
这之间的差别，在某些人看起来，可能只是一条浅浅的沟壑，只要轻轻一跃，就能将其跨过。
而在另一些人看起来，这可能是一道根本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是我已经有在好好压制住这种冲动了呀。”凝光显得有些委屈，“就比如说，我现在其实就非常想要向您身上的各处吹气呢。”
……就这？
源景微微挑了挑眉。
“哼哼哼，”凝光发出了非常有反派气质的声音，“虽然源君现在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是要是知道我那甘甜温热的气息是吹在哪里的话，我觉得您一定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注意到源景那饶有兴致的目光，凝光不禁有些得意地挺了挺胸膛，凸显出了她那即便是藤原千花也依然有所不及的美妙弧度。
年长两岁就是有优势呢。
“不过请放心，并不是直接和xing有关的部位。”
“所以，到底是哪里？”源景有些好奇地询问道，“姑且作为参考，能不能让我听一听？”
“当然可以。”凝光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的意思。
在这可以说是空荡荡的大厅之中，少女的声音显得极为清脆悦耳。
……前提是忽略掉其中的内容。
“主要是在左脚的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的地方。”
？？？
源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脚。
比起变【哗——】，凝光的回答其实更加倾向于让人摸不到头脑的那一边。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位置？
“还有就是左脚大拇指和右脚大拇指之间的地方。”
凝光接下来马上如此普冲道。
……
这不是直接和xing有关吗？你这个骚扰狂。
源景没好气地白了凝光一眼，随后便将已经空了的杯子重新递了过来，示意她重新给他倒满。
这算是凝光刚刚口花花的代价。
这样的代价，凝光本人自然是欣然接受的。
只不过，与外表不同的是，凝光的心中却在悄悄叹息。
她其实是希望源景不要表现得这么淡定的。
只要源景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动容或者生气，那就证明他本人其实还是将她作为一名美丽的异性看待的。
但是他并没有。
也就是说，在源景的眼中，自己的地位，其实更加倾向于【可以互相说垃圾话的朋友】吗？
这还真是——
让人有些不甘心啊。
凝光那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地攥成了拳头。
当然，这种小动作，也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而已。
……
“我之前一直都想说，凝光你好像格外擅长泡茶呢。”
在源家，清茶其实一直都是非常风靡的一种饮品。
在源家人的眼中，可能没有任何东西，比得过练武过后的一杯清茶了。
作为源赖光的义子，源景本身自然也品尝过各式各样的茶水，也曾经自己泡过。
但和那些茶水相比，凝光的茶水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采用了什么特别的技艺了吗？
源景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桌上那依然朝外冒着淡淡水汽的茶壶。
“你是像谁学的泡茶？”
就和剑道一样，茶道其实也分为很多流派，并且还有专门以此为职业的人。
樱岛的上流社会聚会时，如果不准备开宴会的话，往往会变成一起品茗。
请专门的茶师前来沏茶，代表了其对于这次会面的重视以及对于对方的尊重。
“并没有那种人哦。”凝光摇了摇头，小手轻轻扇动，让茶香飘入鼻中，似乎在以此来判断是不是需要将茶水重新加热。
“我的家庭，可请不起那种专门的老师。”
在樱岛，茶道其实是一门非常高雅的学问。
而【高雅】的近义词，其实就是【昂贵】。
就和四条真妃所学的【插花】一样，茶道老师的价格，可一点都不低。
“非要说的话，我的老师，应该就是网络吧。”
“我是通过看网上的各种教学视频和材料，自学成才的。”
凝光毫不避讳地如此说道。
“至于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学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将杯子重新用茶水斟满之后，凝光重新将其递到了源景的手边。
“我一开始的动机其实还挺功利的。”
“就是为了进入圣伊甸而已。”
凝光的话语中，有极淡极淡的，回忆的味道。
“虽然成绩已经完全足够进入圣伊甸了，但是我毕竟是普通人家出身，难免有些忐忑。”
“正巧，当年圣伊甸学园负责招生的人，是一个爱茶如痴的老教师。”
“为了尽可能地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我才会苦练茶艺，想要以此来获得他的好感。”
“只不过在成功之后，我觉得将它就这么扔下，未免有些可惜了，毕竟我之前花了那么多的功夫。”
不依靠师傅，单单只看网上的视频和教材，自然是可以学会一门技艺的。
但是肯定要比让师傅手把手地教导要困难得多，而且更加费时。
如果只用一次的话，在凝光看来，未免也太过可惜了一些。
“所以，在学生会长办公室中，我一闲下来，就会自己琢磨着，怎样精进自己的茶艺。”
“对了，说到泡茶的话，刻晴其实比我要精通得多。”
“毕竟，她的出身可是摆在那里的。”
“可能整个樱岛都找不出比她更加正宗的泡茶手法了。”
“有时间的话，源君你可一定要好好品尝一下她的手艺。”
刻晴……吗？
微微啜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源景抬起眼睑，看了凝光一眼：“终于谈到正题了，对吧？”
“你今天的目的，应该不只是想要和往常一样，【哗】骚扰一下我把，如果目标只是如此的话，其实并没有必要避开她们。”
以凝光的性格，应该会故意在她们面前这么做的。
这也是她最为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少女们会这么看她不爽，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真正想谈的，是和刻晴相关的事情吧？”
源景想到了刻晴的那份化验单，以及那高到离谱的hCG数值。
当然还有她那依然是处【哗——】的身份。
很显然，刻晴的情况相当不正常。
至于这究竟是一种奇怪的疾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源景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技能中，目前还并不存在【医术】这个技能。
“果然瞒不过您。”凝光有些感叹地说道，“没错，我真正想谈的，其实是阿晴的事情。”
“源君，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呢？”她用相当乖巧的语气说道。
“在你看来，刻晴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凝光想要听一听，源景对于刻晴的评价。
这将成为其接下来所做事情难易程度的判断标准。
刻晴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源景倒还真的没有想过。
其实，对于刻晴的印象，源景大多还是停留在前世的。
在这一世，刻晴和他接触得时间其实并不长，至少没有长到让源景完全看清楚刻晴这个人。
但如果是前世的话，刻晴是那个游戏中，他第一个抽出来的5星，而且也是最‘爱’他的人。
在穿越之前，身为月卡党的他可是只差一个就能够将其抽满了。
如果这都不算‘爱’的话，那什么算‘爱’呢。
“真要我说的话——”
“应该是个‘好人’吧。”
在心中思索了片刻之后，源景便毫不犹豫地给了并不在这里的刻晴一张远程好人卡。
而在听到这个答复之后，凝光忍不住小嘴一瘪。
最坏的情况！
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难度吗？

一百五十九、这算是栽赃陷害吗?

在发现自己的验孕棒结果是阳性之时，如果凝光还不知道刻晴那突如其来的怀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话，那她未免也太笨了一些。
也就是说，其实在将【惊鸿丹】交给她的时候，刻晴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自己吞服了一颗。
虽然事后她显然后悔了（这从她一回到房间就向盥洗室跑就能看出来），但是很显然，【惊鸿丹】一旦吃下，想要再吐出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也就是说，刻晴她如果在一周之内，没有办法被源景灌成泡芙的话，便会自动丧失掉成为一位母亲的能力。
这并不是凝光想要看到的未来。
她毕竟是刻晴的挚友啊。
凝光自然不会认为生孩子是女性的全部价值所在，也不认为失去生育能力的女性一文不值。
但【自己不去生】和【没有能力生】之间，却是有着本质上的差别的。
现在算算时间的话，刻晴所剩余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如果不在维也纳将该做的事情做完的话，等到明天晚上，几人乘坐飞机回到樱岛之后，这样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差不多等到新年的钟声敲响之时，刻晴现在的【惊鸿一舞】便会迎来终末，等到那个时候，结果便是曲终人散了。
这样的‘辞旧迎新’，未免也太过地狱了一些……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出于其本人在某种凝光也不清楚的坚持，刻晴并没有去尽力挽救的意思。
而源景这边自然就不必说了。
像是凝光这样别说送到嘴边了，甚至可以说是正迫不及待地想要朝他的嘴里蹦的‘美肉’，他都根本没有下嘴的想法。
男女之间的事情，如果想要办成的话，两人之中，必须至少有一个人有那方面的意向才是。
如果两人都没有的话，别说凝光了，就连掌管姻缘的缘结神来了，估计也只能挠头。
凝光并不是那种会强人所难的性格，也不太爱管闲事。
如果刻晴不是她的挚友，而是一个陌生人的话，她可能都懒得搭理对方。
毕竟，说到底，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自作自受。
但谁叫那是刻晴呢？
而且，不管刻晴究竟有什么目的，她终究还是将凝光最需要、同样也最为渴望的东西给了她，所以凝光便多给了刻晴一个机会——
那就是昨天的探望。
就目前而言，能够解决刻晴身上问题的人，好像只有源景了。
用刻晴自己的说法，就是只有在源景的身上，才能找到那么高质量的【奶油】。
如果刻晴并没有答应保管凝光带去的东西的话，那么凝光便认为刻晴的心中确实不对源景抱有任何邪念。
在那之后，凝光便会只将精力放在自己的‘得偿所愿’上，并不会再去管刻晴了。
但虽然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色，但是刻晴本人却并没有拒绝保管那个东西。
也就是说，在刻晴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存在着某种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的想法了。
这也同样一下子让凝光的任务变复杂了好几倍。
之前那一些不太成熟的计划，比如说趁着源景和少女们意乱情迷之际，悄悄地潜入到房间之中，希冀着浑水摸鱼什么的，算是完全破产了。
目前最为理想的情况，其实是让刻晴和她一起被源景灌成泡芙。
想要在源景不知情的情况下，做成这件事的话，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了。
这里的话，就需要用上一点‘大人的狡诈伎俩’了。
‘刻晴，可不要怨我哦……’
凝光在心里轻声说道。
不过，她的心中却并没有丝毫地愧疚，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凝光，你想说的，和刻晴有关的事情是什么？”源景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刻晴这突如其来的怀孕，确实相当蹊跷。
对于这其中的原因，他其实还有有些兴趣的。
这是某种技巧的副作用？还是说是某种药物的作用结果？
源景的心中其实有设想过各种可能性。
反正，绝对不是正常的怀孕就是了。
“……关于这件事，”凝光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她还特意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大厅依然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在偷听之后，才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
“其实，阿晴她最近做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出于挚友的角度来看，我本来应该保守秘密的。”
“但是，这也是一件和您有关的事情。”
“和我有关的事情？”源景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最近，或者说在来到了维也纳之后，他和刻晴之间的接触其实相当有限。
除了美泉宫的那一次两人独处之外，就只有前几天送刻晴去医院的事情了。
这两件事情，都和【非常不好】这个词汇相距甚远。
“没错。”凝光极其诚恳地点了点头。
“阿晴她，其实是一个内衣大盗。”
刻晴是内、内衣大盗？！
对于源景来说，这可以绝对称得上是‘未曾设想的道路’了。
有哪两个词之间的联系，比这两者之间更加遥远吗？
“我可不是胡说的哦。”看到源景脸上那不太相信的表情，凝光急忙如此说道。
“其实，现在在刻晴的病房里，就有着‘证物’存在。”
“如果不相信的话……”
“我们今天可以悄悄地去看一看啊。”
……
……
就在凝光试图蛊惑源景和她一起去看望刻晴，以此来创造机会的时候，酒店八层的某个房间之中，某位少女却在此刻睁开了有些惺忪的睡眼。
因为并没有完全醒来的缘故，那一双往常澄澈如同黄色水晶一般的眸子，此刻却显得有些浑浊。
少女们中，拥有这么一双琥珀色美眸的人，便自然只有椎名真白了。
只不过，她醒来的房间，却并不是她所住的806号房间，而是清水辉夜与四条真妃所住的802号房间。
椎名真白在那个方面其实相当弱，就算源景再怎么温柔，她其实也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呢，椎名真白有椎名真白自己的办法——
那就是‘少吃多餐’。
在椎名真白的字典中，其实是不存在‘害羞’这个词汇的，正因为如此，她能够做出很多在其他少女看来极其大胆的事情。
比如说，在半路跑过来，用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别人，然后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能不能加我一个？”
这可能是只有椎名真白才能做到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这位少女之所以会被称为‘春日战神’，其实真的不是没有道理。
作为‘吃得最少’的人，椎名真白的起床时间，要比辉夜和真妃要早上一些。
光洁的小脚从床上伸了下来，踏到了那因为地暖而丝毫没有凉意的地板之上。
稍微清醒了一点的椎名真白，便开始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而在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对她来说显得过于宽大的衬衫。
椎名真白显然是将其当做自己的睡衣来穿了。
而这件衬衫的主人，自然是源景。
椎名真白有着将源景的衣物‘纳为己有’的习惯。
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她简直就像是在为了度过寒冬而认真储存松果的小松鼠。
凝光之所以能够在她和泽村英梨梨的房间找到源景的贴身衣物，其实也和椎名真白的这个‘习性’息息相关。
很快，椎名真白便找到了她刚刚所寻找的目标——
那便是这个房间里面的冰箱。
她的肚子有些饿了，但是她起得有些早，还不到酒店的早饭时间。
而这个冰箱之中，显然是最有可能囤积食物的地方。
希望能够找到一些美味的甜点，来填一填她那已经咕咕叫的小肚子。
比如说年轮蛋糕什么的。
不过，在椎名真白将冰箱打开之后，一个有些陌生的东西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而在玻璃瓶中，静静地躺着一颗差不多小拇指大小的，黑色的药丸。
这自然是早坂爱私自毛下来的那一颗【惊鸿丹】。
不过很显然，除了凝光和刻晴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小药丸的真实功效。
而出于保险方面的考虑，清水辉夜、四条真妃还有早坂爱都没有将其吃掉，而是选择将其封存了起来。
为了防止可能的药效流失，清水辉夜还特意将其放在了冰箱里，也就是椎名真白眼前的这一颗。
如果在维也纳没有办法弄清楚这枚丹药的作用的话，那就等到回到樱岛之后，去请专门的机构进行检测吧。
清水辉夜心中所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椎名真白自然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
在那一场由一只小小的黑猫所引发的血案之中，她从头到尾都不在现场，而且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也并没有来告诉她这件事。
她们应该是不想让椎名真白知道这么复杂的事情吧？
椎名真白有些好奇地从冰箱之中拿出了那个玻璃瓶，甚至还微微晃荡了几下，就这么看着那一颗黑乎乎的东西在瓶底打转。
大大的眼睛中，洋溢着大大的疑惑。
这是……什么东西？
既然放在冰箱里面的话，应该是可以吃的东西吧？
难道是什么特意做成这副模样的零食吗？
一时间没有头绪的椎名真白并没有轻举妄动，她又朝着冰箱里面看了看，发现其内并没有放什么她比较熟悉的零食。
无论是清水辉夜。还是四条真妃，其实都不是那种喜欢吃零食的人。
正因如此，这个房间的冰箱，并不相识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的房间那样，装着各式各样的‘储备粮’（其实就是甜点和零食）。
眼见翻找无果之后，椎名真白的目光，便再次回到了她手中的小瓶子上。
根据椎名真白那为数不多的生病经验来讲，这种黑漆漆的小药丸，应该都是很苦、很难以下咽的那一种。
这也是她刚刚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
但现在看来的话，她好像已经别无选择了的样子。
小手将玻璃瓶的盖子旋开，明明只是稍微露了一点缝隙，椎名真白便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在闻到这股香气之后，椎名真白的眼睛便一下子亮了起来。
根据她的经验，能够散发出这种气味的东西，别的不说，但是一定会非常好吃。
椎名真白将已经被打开的玻璃瓶倒了过来，将那一颗黑色的药丸倒在了掌心之上。药丸那仿佛要将所有的光线吸收殆尽的颜色，此时和少女那洁白如雪的掌心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而在拜托了玻璃瓶之后，药丸那原本就极其浓郁的香气，此刻自然变得愈发浓郁了起来。
就爱能其脱在掌心之中，椎名真白先是嗅了嗅那等同于【美味】这个词汇的气息，随后便张开了小嘴，伸出了一条灵活的粉嫩香舌。
她先用舌尖试探性地碰了碰，顺便尝一尝这个东西的味道。
从少女那又亮了几分的眼眸看来，【惊鸿丹】的味道，可以说是非常对她的胃口。
‘吃我，吃我。’
在刚刚睡醒的椎名真白面前，仿佛出现了这样的幻觉一般。
本就腹中有些空空的椎名真白小嘴微张，俯下身子，将那一颗特殊的丹药咬住。
在那之后——
伴随着微不可查的一声‘咕嘟’，那一颗药丸极其顺利地划入了椎名真白的嘴巴。
【惊鸿丹】的第三位‘受害者’，就这么出现了。
当然，以椎名真白的身份看来，她究竟是不是‘受害者’，这可还说不定呢。
毕竟，椎名真白可以说是少女们中，对于【孩子】执念最深的认了。
这还要归功于泽村英梨梨昔日对‘既成事实’的错误解释。
和椎名真白的预想相同的是，这个药丸确实很好吃。
如果所有的药物都能有这个口感的话，椎名真白甚至怀疑自己会天天装病呢。
将已经空荡荡的玻璃瓶盖上之后，椎名真白重新将其放回了冰箱之中。
随后，椎名真白便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做出了仿佛美食家一样的评价——
“太好吃了吧。”
真希望，还能再次品尝到这种美味啊……

一百六十、在神社里面迎新年
×

‘我果然还是做了这样的事情……’
有些呆愣地注视着洁白无瑕的天花板，刻晴脸上的表情，满是自我厌恶。
虽然并不是那种只为贵客准备的豪华病房，并没有豪华的沙发组合，或者是那种占据了半个墙壁的电视屏幕，但是一些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
比如说洗浴间。
刻晴就刚从那里面出来。
只不过，温暖的水流能够洗去她身体上的汗水，却洗不掉她心中的‘污点’以及——
‘快乐’。
那只要品尝过一次就绝对无法忘怀的快感，此刻正深深地铭刻在她的心中。
而更加让刻晴难过的，却是那自己心中那并未停止的蠢蠢欲动。
刻晴并不是一个缺乏自制力的。
正好相反，在自制力方面，能比她强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但是再怎么强悍的自制力，也并没有办法违背身体的本能。
就像再怎么能够忍耐的人，也没有办法克制住进食和饮水的冲动一样，现在的刻晴，根本就没有办法抗拒得了那方面的冲动。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本来就极其难以遏制的冲动，便愈发愈演愈烈。
在吃下【惊鸿丹】之后，没有去行周公之礼，反而默默忍受……
刻家的古籍之中，并没有写这样做的后果。
而这，也是刻晴现在正在承受的东西。
在她的手上，虽然有着凝光可能是故意交给她的，源景的贴身衣物，但是它起到的作用，其实相当有限。
现在的刻晴，就像是一个经过海难之后，凭借着一条小船在汪洋大海上漂流的可怜人。
虽然海面风平浪静，而且也没有鲨鱼或者海怪的袭击，但是那洋洋烈日，却在逐渐夺走她身体之内的水分。
随着时间的推移，既看不到岛屿，又盼望不到下雨的她，只能将目光投向了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海水。
而喝海水这件事，其实是一种自寻死路的行为。
海水的盐度高于人体含盐量的四倍，也就是说，海水进入人体后，不仅不能向身体组织供水，相反还要夺取人体内的水分。
最终，那些在绝望之际饮下海水的人，便会带着一个被海水灌满的大肚子，就这么在小船上悲惨的死去。
而死因，自然是【脱水】。
凝光所给她的，终究是只能暂时解渴的【海水】罢了。
如果真的要让她满足的话，只有让源景……
当然，刻晴其实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咬牙撑上七天，在那之后，便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苦恼了。
说到底，她现在的反应，其实也是一种人体的自救而已。
就像是饥饿时肠胃发出的‘咕噜咕噜’声，抑或者久经熬夜之后浮上心头的困意。
这些不适感，其实都是身体所给予身体的信号而已。
而只要等到那发出信号的部位彻底坏死，那么这些不适感就会如同幻觉一般，彻底消失。
同样消失的，便也还有刻晴那成为母亲的能力。
刻晴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做好了那方面的准备，但是事实证明，她之前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一些。
说到底，她之前其实也并没有成为过母亲，并不太能领会这个词语的含义。
刻晴的亲生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而在那之后，她的父亲并没有再次娶亲。
但这并不是出于对于亡妻的眷恋，否则的话，他是不可能那么放浪形骸的。
关于自己的父亲究竟有多少个女人这一点，刻晴甚至连数都懒得数。
因为她根本就数不清。
除了理念上的分歧之外，对于父亲这种放荡的不满，其实也是两人之间关系紧张的一个重要原因。
刻晴是在没有母爱的环境下长大的。
因此她便也下意识地觉得，就算当不了母亲，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在妇产科住院的这几天，却让她心中的这个想法动摇了起来。
正是这种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打击，才让刻晴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
将洁白的床单盖在身上，刻晴将目光从天花板上收回来，随后便有些无力地侧身横卧。
那蜷缩起来的娇小身体，仿佛是某种身负重伤的小动物。
但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刻晴的心中，却依然没有浮现出一丝一毫地，想要去恳求源景的想法。
不是她看不起源景，认为将身体交给对方是一件极其耻辱的事情。
倒不如说是恰好相反……
‘再撑上几天，只要再撑上几天就好了。’
注视着窗外那依然昏昏沉沉、看不到一丝一毫朝霞的天空，刻晴小姐就这么咬住了下唇。
……
……
“其实，现在在刻晴的病房里，就有着‘证物’存在。”
“如果不相信的话……”
“我们今天可以悄悄地去看一看啊。”
在说出这样的话语后，凝光用一种极其笃定的目光看向了源景，一副对她刚才所说的话非常有信心的样子。
她当然很有信心啦，毕竟那一件‘证物’可是她交给刻晴的。
而且，凝光有刻晴绝对不会将其丢掉的信心。
她可也是服下了【惊鸿丹】的人，虽然因为比刻晴晚上一天多的缘故，她的症状其实并没有刻晴那么严重，但是那种对【奶油】极度渴望的雏形，其实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也就是说，只要两人前去探望刻晴的话，就肯定会‘有所收获’。
面对凝光的这个提议，源景的回答自然是——
“好啊。”
他干脆利落的点头了。
但还不等凝光露出喜悦的表情，源景便又继续说道：“不过，这并不是去找什么‘赃物’的。”
“而是有其他的正事要做。”
说到底，源景就不相信刻晴会是什么内衣大盗。
这一点看人的眼光，他还是有的。
就算真的在刻晴的病房里面找到了某件，或者某几件可疑的东西，也不太可能是刻晴亲手前去偷盗的。
这样没有节操的事情，如果说是他眼前的凝光的话，反倒是更有这样的可能。
“正事？”听到源景嘴巴里面蹦出来的词汇，凝光不禁一愣，“什么正事？”
“这本来是想要在今天集合的时候说的，但是真要算起来的话，受到影响的人可能只有你、刻晴学姐还有静老师，因此不妨在这里就先通知你吧。”
源景的眸子中，闪过了些许复杂难明的光辉。
“我们不回东京了。”
平静的话语在凝光的耳边响起。
“回去的航班，会在兵库县川西市的机场上降落。”
“刻晴她，应该也需要在那里呆上一会儿。”
“保守估计的话，至少也要呆到新年过后。”
刻晴是刻氏集团的大小姐。
四宫雁庵会去挑唆刻氏集团，让其去针对雪之下家的事情，远离樱岛的源景虽然并没有收到这样的情报，但却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他太了解四宫雁庵了。
而让刻晴呆在兵库县，暂时不让其回东京这一点，却也并不是在把刻晴当做人质。
这是在给刻氏集团一个理由。
一个可以不被卷入这场旋涡之中的理由。
当然，这里面还有着保护刻晴的意思。
如果刻晴回到东京的话，其实是有着被四宫雁庵抓走的可能性的。
“兵库县川西市？”凝光在重读了一遍这个地名之后，眉宇间便也显露出了些许了然之色。
这里是历史上那位源赖光的埋骨之所，同样也是现代源家的大本营。
不回樱岛，而是选择直接回那里的用意——
“现在的局势已经紧张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凝光眉宇之间的轻挑之色已经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名为【郑重其事】的表情。
关于源景和四宫家的事情，身为下属的她，自然是知道的。
“四宫家的老爷子，这是下定决心想要殊死一搏了吗？”
“不是【下定决心想要殊死一搏】，”源景摇了摇头，“是【没有办法只能殊死一搏】。”
“当然，你要称其为【狗急跳墙】的话，其实也行。”
四宫家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正常人在这个时候，只会想着【一定有什么办法】。
而像四宫雁庵这样果决狠辣的人，则是会想着【绝不想要其他人好过】。
这种临死之前的反扑，其实才是最为难缠的。
正因为如此，源景才会故意卖一个破绽，将先手暂时让给对方。
否则让他就像一条毒蛇一样蛰伏起来，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话，即便是源景，也会有些心里发毛。
而且，还要将早坂爱的母亲，早坂奈央从那个地方救出来……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家人应该已经被转移到了关西了吧？”
“反正新年都是要回家的，从川西市离开说不定更加方便。”
“确实相当方便。”凝光点了点头，“因为他们现在就住在川西市呢。”
凝光之所以会安排家人离开关东，前往四宫家的触手没有办法伸到的关西，本来就是为了防止遭到他们的报复。
既然如此的话，自然要找最为安全的地方了。
那么，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川西市这个就在源家眼皮底下的地方更加安全呢？
“对了，源君。”
“既然如此的话，我能不能直接在多田神社里面……”
“不行。”源景有手指头轻轻地弹了弹凝光的额头，将她那没有说完的话语打断。
“不要动歪脑筋，乖乖地回家和父母一起过年。”
这次回多田神社，除了让少女们避开东京这个大漩涡之外，其实还有着让源家的人见一见他未来妻子的意思。
刻晴这种有着特殊理由的人倒也罢了，让凝光也跟来是什么意思？
“好。”
凝光乖乖地答应道。
反正现在距离新年到来还有一定的时间，也没有必要太过着急。
而除了这个消息之外，源景对于刻晴那极为笃定的判断，也同样让凝光十分欣喜。
‘【刻晴学姐绝对不是那种人】吗？’
‘阿晴，说不定你还有救哦。’
……
一天的流逝速度其实是很快的。
就在一眨眼之间，樱岛的太阳，就已经从东边转移到了西边。
而就在这个夜晚，藤原大地的府邸，却再次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一位身穿黑白捻线和服，满头白发的老人端坐在大厅的正坐上，一双充满威仪的浑浊眸子，就这么注视着正坐在他下首的藤原大地。
然后又看了看正坐在藤原大地对面的紫式部。
那视线既不像是审视，又不像是在扫描，也没有尖锐到足以穿透身体，感情也在冷热之间的中和地带。
仅仅是在看而已，不含有任何一种感情。
房间开始笼罩在无可言喻的沉默中，空气弥漫着灰尘，带有别样的窒息感。
就这么过了半晌之后，这位老人张开了嘴巴：“大地。”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是的，父亲。”藤原大地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孺慕之情。
很显然，他其实是非常敬重眼前这位老人的。
就和他刚刚称呼的一样，眼前这位身穿和服的老人，其实是他、藤原千鸟还有紫式部的亲生父亲。
对于一般人来说，他的名字可能并不熟悉。
因为他反抗了自己的父亲，不想要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其计划的牺牲品。
这样的反抗，却让他那原本光辉灿烂的仕途半途中断了……
“反抗的方式其实有很多种。”老人摇了摇头，“你们为什么非要从这个方向出发呢？”
“就这么让千花成为那个源家小子唯一的正妻，难道不好吗？”
“当然很好。”藤原大地赞同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这只是我们的想法而已。”
“……”老人一时有些沉默。
“父亲，有的时候，我们所认同的东西，并不代表着下一辈也会认同。”
“所以，比起将意志强加给自己的子女，我其实更倾向于听她们自己的想法。”
藤原大地的声音极其柔和，很显然是想到了他那三个可爱的女儿。
这也是他的教育手段。
正是在这样的教育下，藤原家的三姐妹，才能成长为现在的样子。
“我曾经毫不避讳地询问过千花，想要了解一下她的选择。”
“如果她想要成为源君唯一的正妻的话，我这个做父亲的，便会用尽全力去帮她。”
“而她的回答，便是我现在之所以会坐在您面前的原因。”
这一段对话的双方，并不是【父与子】。
而是【两个父亲】。

一百六十一、
哗—— 瘾犯了是吧?

藤原大地的父亲，其名讳是为藤原能。
只不过，这个名字倒不是他的父亲藤原渡为他取的，而是来自于源赖光的爷爷，也就是源景的曾祖父。
这位老人将【慧】字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将【能】这个词交给了藤原家的大儿子。
其寓意便是希望两人能够亲如一人。
因为除了原本的美好寓意之外，这两个字同时也能组成一位唐代高僧的法号。
其为【慧能】。
在听到藤原大地的回答之后，藤原能皱紧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这其实是千花的意思？”
“她就不会嫉妒吗？”
“嫉妒的话，自然是会嫉妒的。”回答藤原能的人，此刻却换成了紫式部。
这是他最为疼爱、同样也在心中最为愧疚的小女儿。
此时的她似乎想到了藤原千花跟她诉说这些事情时候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那微笑仿佛一把钥匙，将紫式部身上的限制器全部解除，让那知性美人的风情一层层地荡漾开来。
“但是，如果看到朋友们黯然神伤的模样的话，她会更加难过的。”
“她不想要让任何人感到伤心，所以才会拜托我，希望我这个做小姨的，能够帮一帮她们。”
藤原千花对于所谓的正妻地位，其实一直都没有社么执念。
只要能够成为源景的妻子，她其实就相当心满意足了。
当然，如果大家能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的话，那自然就更好了。
藤原能摇了摇头，随后便看向了紫式部。
“香子。”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称呼，从来没有发生或任何的改变。
同时，这也是他亲自为其所取的名字。
“我知道，一直有人在背地里称呼你，说你是藤原家的残次品。”
“因为你不擅长和外人打交道，不能妥善地利用别人。”
“但如果抛开这个表象，去看本质的话，千花可能才是最符合这个称呼的人啊。”
一边这么说着，藤原能在膝头叉起十指，指尖缓缓打着拍子：“樱岛这个国家体制上固然是民主国家，但同时又是极度弱肉强食的等级社会。若不成为站在最上层的人，在这个国家就谈不上有什么生存意义，只能落得在石磨缝里被慢慢挤瘪碾碎。”
这是藤原家的家学中，所教导族人的第一课。
“而想要成为人上人，就需要去和别人交好，让他们把你抬起来。”
说到底，藤原家的族人之所以会去广结善缘，并不是真的出于本性。
这只是一种投资而已。
他们在内心之中，其实并没有真的把自己和那些‘朋友’同等看待。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藤原氏的家学，其实就是想要让族人变成能够‘治理’他人的人上人。
“但是，千花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立于他人之上。”
“在她眼里，既然是朋友，那么就应该平等以待。”
就像源景一样，藤原千花其实也有属于她的人生法则。
而直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违背过。
“真正的藤原氏族人，应该是表面热情似火，内心冷酷似冰才对。”
“从这个方面来看的话，香子和千花其实都只能打零分。”
“如果真的想要打分的话，这屋子里面的零分选手可多了去了。”藤原大地不以为意地笑道。
“说到底，父亲您才是源头啊。”
作为从古流传到如今的世家，藤原家的内部，自然是阶级森严。
和以力量决定一切的源家不同，在藤原家中，资历才是一切。
长辈可以不经同意便对晚辈做出过分的行为，而后者如果不同意的话，只能去恳求，并不能反抗。
这千年的岁月，好像并没有在这制度上留下任何痕迹。
直到——
藤原渡没有经过其儿子藤原能的同意，便对其小女儿展开了一个极其残忍的实验。
说到底，藤原大地之所以会这么关心和尊重女儿们的看法，其源头还是在这里。
藤原能用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神瞪了藤原大地一眼，但是却并没有露出什么生气的表情。
“想要违抗父亲的话，只是你和飞鸟，其实是远远不够的。”
藤原能凝视着藤原大地，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暗中联系了家族之中的年轻人，但是那些力量也太过微不足道了。”
“我本以为，你们会再忍上那么几年，至少把父亲熬死之后再说呢。”
虽然称呼藤原渡为‘父亲’，但是他的话语之中，却没有半点尊敬，甚至公然说出了‘熬死’之类的大不敬的话语。
说到底，在藤原渡对紫式部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两人的父子之情其实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看起来，源家那个小子给了你们很大的底气啊。”
“不过源家的势力毕竟都在关西，这里可是东京。”
藤原能的表情依然严肃，看起来似乎并不觉得藤原大地等人的计划能够成功的样子。
“慧那家伙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源慧来到了东京这件事，藤原能自然是知道的。
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其实也是想要见一见自己的这位老朋友。
同时，他也想要询问一下，源家对于此事究竟是什么态度。
“慧伯伯说，他要在今天去见一个人。”藤原大地低头看了看戴在手上的腕表，“算算时间的话，他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并不是快回来了，而是已经回来了。”原本关上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魁梧的身影就这么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源慧。
但和离去时不同，源慧在回来的时候，可不是只有他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的。
在他的身后，一位面相儒雅的中年男性朝着屋内的几人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敝人四条宗仁，姑且算是四条家的话事人。”
“今日没有事先预约就冒失拜访，还请诸位恕罪。”
源家，藤原家，四宫家，四条家。
这算是樱岛上层社会公认的四大家族了。
而就在现在，这四大家族之间，隐隐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
将视线脱离满是暗流涌动的樱岛，重新来到依然阳光明媚、一片风平浪静的维也纳。
在樱岛已经进入逢魔之时的现在，维也纳这里则刚刚来到午后。
对于圣伊甸学园一行人来说，她们的寒假之旅，已经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因为出现了一些意外状况的原因（指意外发现刻晴已经怀孕了这件事），平冢静那斟酌良久的出行计划其实已经出现了非常大的波折。
所以，在这午饭后的午休时光中，她便开始在一张表格上涂涂改改了起来，想要将接下来的一天半安排得尽量合理一些。
在平冢静的对面，源景也和往常一样，翻看着厚厚的《有机化学》。
与此同时，在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的透明面板之上，一个长长的进度条正在缓慢而又坚定地增长着。
很没有形象地将笔夹在了鼻子和嘴唇之间，平冢静用手托住香腮，将目光投向了正安安静静读书的源景。
如果从一名老师的角度来看的话，她其实是不太应该打扰现在的源景的，但是有一些事情，她实在是有些在意。
“源君，你说，刻晴她的男朋友会是谁呢？”
平冢静的语气之中，有着极其浓郁的好奇。
一直以来，圣伊甸学园里的刻晴，都是一副极其高冷且难以接近的形象。
要类比的话，就是那种极其正统的风纪委员一样的形象。
不光是担任副会长这几年，就算是从刻晴入学的那一刻开始，她好像都没有任何有过那种方面苗头的男生。
结果，这位不近男色的学生会副会长，现在却已经怀孕了一个多月了？
如果这个消息流传到圣伊甸学园的话，可想而知会引发多大的轰动。
差不多是能够在藤堂莉莉西亚的《圣伊甸日报》中至少占据一周头条的那种程度吧。
源景有些无语地抬起了眼睛，望向了平冢静。
本来，他对于平冢静的印象，就只有‘极其负责的老师’这个标签而已。
但是这几天姑且算是朝夕相处下来（可能没有【夕】），他却发现平冢静平常几乎不会显露在别人面前的一面。
喜欢看热血动画这种事情倒也罢了。
其他的还有就是脱下来的衣服从不好好叠、而是随处乱丢，甚至到了她自己第二天都找不到的地步。
还有就是极其懒散，往往一回到房间，就将鞋子一甩，窝到沙发上……
这位许多人心中的‘二次元老婆’，其本性其实是女性阿宅和女汉子的结合体。
而就在现在，平冢静却表现出了其有些八卦的一面。
“无论是谁都无所谓吧。”源景有些敷衍地回答道，随即重新将目光垂下——
“这都是刻晴学姐自己的自由。”
“说是这么说没错啦。”平冢静露出了有些纠结的表情，身体也随之晃来晃去，“但是，我真的很担心刻晴她是不是被坏男人骗了诶。”
“看刻晴那天的表情，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这件事。”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其实非常大。”
想到刻晴当时的表情，平冢静忍不住有些唏嘘：
“明明是那么帅气洒脱的一个女孩子的……”
“不用担心，刻晴学姐可不是那种会上当受骗的人。”源景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觉得，与其去担心刻晴学姐，静老师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马上就是新年了，又到了阖家团圆的日子了。”
他的语气之中，掺杂着几丝忍俊不禁和幸灾乐祸。
“这就代表这，静老师你又要被你的父母长辈们念叨了吧？”
“不要提醒我这么绝望的未来啊！”
“明明我这几天已经在尽力不去想这件事情了！”
“静老师，逃避可是没有办法解决任何问题的呦。”源景毫不留情地说道，“我觉得还是尽快想好说辞才行。”
“不要！”仿佛是个小孩子一般，平冢静将那夹在嘴唇和鼻子之间的笔取了下来，朝着桌子上一扔。
随即便一骨碌滚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趴在柔软的沙发之上，平冢静做出了‘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的表情。
“其他亲戚倒也算了，爸爸妈妈那边，我可是完全糊弄不过来的，所以我索性放弃了。”
极其怅惘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平冢静忍不住询问道：“源君，你说，人类为什么非要把结婚生子当做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人生目标呢？”
“有没有配偶和子女，这件事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这种涉及到哲学层面的问题，向来是没有答案的。”源景依然埋头于书本之上，完全没有被平冢静那因为趴在沙发之上而露出的优美曲线所吸引。
“不过，爱情的滋味、生儿育女的喜悦，确实是人生中难得的美景。”
“你的父母可能是不希望你将它们错过吧。”
“……净说好听话。”平冢静嘟囔道。
她转头望向了源景，似乎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但这个意图，却被一阵极其急切的敲门声所打断了。
平冢静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随后便一骨碌滚下了沙发，在一个极其漂亮的翻身之后，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酒店的工作人员是不会这么没有礼貌地敲门的。
也就是说，是那些学生中，有人发生了特别要紧的事情，需要她来帮忙！
将门打开，首先映入平冢静眼帘的，是一头极其漂亮的浅色长发。
“真白，是发生了什么急事了吗？”平冢静极其关切地询问道，“难道是你的父母……”
“静老师，我不是来找你的。”还没等平冢静说完，椎名真白便一下子把她推开了。
这一推力气极大，甚至将平冢静一下子推了一个趔趄。
……真白她，原来力气这么大吗？
平冢静有些疑惑地想到。
但是在下一刻，她就没有功夫再关心这种小事了。
因为椎名真白已经以一种极快地速度移动到了源景的面前，然后一下子坐到了他的大腿之上。
“等一下，现在还是中午呢，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怎么都开始扒衣服了？！”
“不是，我还在这里呢，真白同学！”

一百六十二、这里是你最为敏感的地方没错吧?

平冢静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发生。
“真白，你这是怎么了？”
用左手将椎名真白的伸向自己衣领的小手捉住，源景有些诧异地问道。
少女那‘邪恶’的计划，就这么胎死腹中。
在少女们中，椎名真白算是最不矜持的那一个了。
或者说，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矜持】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椎名真白看来，和源景做那种事情，其实就和渴了就要喝水，饿了就要吃饭差不多，算是一种极其正常的生理需求。
但是即便如此，少女其实还是知道，这种事情极为私密，是不能在有‘无关的人’在场的情况下做出来的。
结果，今天的椎名真白甚至直接无视了平冢静的存在，就这么要对他上下其手起来。
这种事情，真的一点都不正常。
在被源景制止了自己的行为之后，坐在源景大腿之上的椎名真白便一下子老实了下来。
将身体蜷缩在源景的怀中，少女有些贪婪地吮吸着少年身上的气味。
源景身上那极其独特的气息，本来就是椎名真白的心头好。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今天的椎名真白来说，这一种仿佛青竹一般的气息，却可以说是格外有吸引力。
“不知道。”因为将小琼鼻贴在了源景胸膛上的缘故，少女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从上午开始，我的脑袋里就一直想着这种事情。”
“就连晚上都等不到吗？”源景有些好笑地说道。
他那只空余的右手放在了少女的背部，用一种一种似触非触，近乎感觉不到的轻柔力度搔着她的脊背。
虽然都是美丽动人的少女，但是她们身上最为敏感的部位，却存在着有些微妙的差异。
就比如雪之下雪乃最为敏感的地方是耳朵，清水辉夜被碰到颈后就会打哆嗦，泽村英梨梨最‘怕’被碰到那一对紧致的小翘臀……
椎名真白身上最为敏感的地方，正是她的脊背。
对于这一点，源景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旁边有这平冢静在有些目瞪口呆地望向这边的情况下，源景自然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只能先这样稍微安抚一下椎名真白了。
“唔~”
椎名真白发出了一声软绵绵、甜腻腻的声音。
现在的她，简直和正被雪之下雪乃撸着的十六分音符如出一辙。
如果说丽塔·爱因兹渥司是椎名真白的第一代饲主的话，那么泽村英梨梨便自然算是第二代。
但到了现在，椎名真白其实已经进行了‘版本迭代’到了3.0版本。
而身为三代饲主的源景，并没有将这个权力交出去的打算。
见到源景差不多已经将椎名真白安抚住了之后，站在房间的门口的平冢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可以说是实在有些尴尬，颇有些进退维谷的意思。
椎名真白是源景的女朋友。
两人之间表现得稍微亲热一点是正常的，反倒是她这个外人应该自觉地离开，为两人预留出私人空间来。
但圣伊甸学园名义上是禁止不纯洁异性交往的。
作为源景和椎名真白的老师，平冢静是有着阻止其向某种不可描述的方向滑坡的义务的。
而且，她们下午还有别的安排要做呢。
如果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生，不加以阻止的话，她们整个下午的计划可能都要泡汤了。
总不能破罐子破摔地把下午的计划更改为‘impact’吧？
小心谨慎地靠近了源景，平冢静看了一眼正用小脑袋在源景的胸口幸福地拱来拱去的椎名真白，脸上露出了极其明显的奇怪之色。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椎名真白今天中午的行为都可以说是极其反常的。
直到现在，平冢静都对椎名真白刚才推自己的那一下印象极深。
倒不是记仇。
平冢静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
只是有些惊讶于椎名真白那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而已。
要知道，椎名真白可是那种典型的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又不像是清水辉夜或者四条真妃那样，修行过必要的防身技巧。
椎名真白这种货真价实的‘弱女子’，竟然能够将自己推了一个趔趄……
说真的，这让平冢静有种看到老鼠轻松地将铁锨扛起的荒谬感。
“是不是生病了啊。”平冢静有些担心地问道。
她已经有一个学生因为突然昏倒而被送到医院里面了，她可不希望椎名真白变成第二个。
尤其是在这个马上就要回樱岛的时候。
“……哪有会让人想做那种事情的病啊。”源景有些无语地看了平冢静一眼，“静老师，生病的人，不是一般都会萎靡不振吗？”
他怀里的椎名真白，可没有半点萎靡不振的样子。
即便到了现在，她那被源景捉住的一双小手也依然有些蠢蠢欲动，似乎想要继续完成之前没有完成的事情。
看到源景的模样，平冢静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的脸颊上掐了掐。
现在的源景可以说是被椎名真白给束缚住了，那么自然要趁着这个好机会，稍微地‘报复’一下自己的这个‘好学生’了。
“我是教师，又不是医生，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平冢静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万一就是有这种怪病呢？”
“说不定是因为病痛，而需要那方面的安慰呢……”平冢静小声补充道。
作为在联谊和相亲上均是屡败屡战的女性，平冢静自然是没有品尝过那种滋味的。
不过，根据一些文字和影视上的资料，还有一些平常听到的闲言碎语，‘做那种事情其实是很舒服的’这种常识，平冢静还是知道的。
说不定椎名真白就是因为身体不适，才想要和源景做那种事情呢。
就好像是有人会在不舒服的时候，吃几块糖果，依靠那份甜美来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一样。
当然，平冢静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理由并没有办法站得住脚。
椎名真白现在的表现，与其说是生病了，倒不如说是不小心吃了某种特殊的药物，或者说吸入了某种特殊的气体……
平冢静平常只在某些电影上看到过类似的情节，实在是不太清楚在现实世界中，那种让人不齿的东西究竟是怎么用在女性身上的。
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源景低头询问道：“真白。”
“你最近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奇怪的东西？”在听到源景的问题之后，椎名真白娇憨地歪了歪头，随即便陷入了回忆。
在片刻之后——
“啊。”
她发出了一声极其短促的声响，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
“这几天里，除了每日的三餐之外，我好像只有在今天早上，偷偷地吃掉了一个从辉夜她们房间的冰箱里找到的东西。”
“那是一颗差不多有我的一个小拇指差不多大小的黑色丸子。”
“最为突出的特点，其实是好吃。”
可能是觉得这样的评价根本没有办法形容出那颗小药丸的所给予她的感受一样，椎名真白再次张开了嘴巴——
“特别好吃。”
她如此强调道。
从辉夜她们房间中发现的‘黑色药丸’？
源景和平冢静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是什么？
两人都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
十六分音符偷盗包裹，然后被刻晴找回这件事，无论是平冢静还是源景，其实都可以说是毫不知情。
“静老师，你能去叫一下辉夜和真妃，让她们来这里一趟吗？”
“我想问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只要把她们两人找来就好，绝对不要让凝光学姐发现。”
‘叫辉夜和真妃这件事，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凝光的名字？’
平冢静很想问这个问题。
不过，她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疑问抛出，而是就这么乖乖地走向了门口。
之前的很多事情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源景的一些看上去稀奇古怪的要求，其实都是有其内在的道理的。
说不定，源景这次也是发现了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吧。
现在的平冢静心中，同时充溢着‘一定能解决’的安心，以及‘智商被学生碾压了’的沮丧。
可以说是相当复杂了。
……
……
“这其实是刻氏集团邮递给刻晴学姐的东西吗？”
在听完了辉夜的描述之后，源景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与此同时，那依然放在椎名真白背部的手无意识地摩挲能力起来，让椎名真白的呼吸变得有些紊乱。
“因为包裹是上午到的，大家都不在房间，所以工作人员便将其放在了刻晴的门外。”
“结果却恰好被【十六分音符】发现了，然后被其带到了雪乃和爱的房间。”
听辉夜大致地复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之后，源景甚至都有些同情刻晴了。
有倒霉蛋，但是他不说是谁。
“那一颗，其实是爱偷偷从包裹里面拿出来的吗？”
“对，就是这样。”清水辉夜点了点头，随后便用有些担忧的目光看了椎名真白一眼，“为了弄清楚这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早坂她甚至提议在即来尝一尝它。”
“但是出于谨慎行事方面的考虑，我们还是没有让她这么做。”
从椎名真白现在的表现来看，当初她们谨慎一点其实还是正确的。
“也就是说，那个黑色药丸的主要功效，其实是【催情】吗？”
四条真妃显然对此有些无法理解。
刻氏集团千里迢迢寄过来的东西，其实是所谓的【电脑配件】。
这样的事情，还真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而且，为什么是女性专用的？如果是男性款的话，我倒是还是可以理解为是她心怀不轨……”四条真妃皱起了眉头。
男性和女性在某些地方的构造其实是完全不同的。
这也就意味着，对于男性有效的【电脑配件】，几乎不太可能对女性也有效。
反之也是如此。
既然这种丹药在椎名真白的身上已经证明这其实已经是有效的了，那么便证明其对于源景来说，应该没有任何的效果。
‘奇怪，如果刻晴她真的想要对阿景做些什么的话，这里不应该是反过来的吗？’
‘真是有些搞不懂刻晴学姐的目的了。’
“我刚刚听你们说，刻晴学姐本人似乎也吃了这个东西？”源景想到了清水辉夜刚刚的叙述，“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在她晕倒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清水辉夜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日期，开口回答道，“不过，刻晴学姐晕倒的原因不是低血糖吗？”
“既然如此的话，应该跟这个药物没关系吧？”
至少，在现在的椎名真白身上，可完全看不出低血糖的痕迹。
少女那白皙的脸上，此刻甚至还能看到代表健康的粉色光泽。
“真白，你今天中午的时候，有没有一种特别饿的感觉？”
在从清水辉夜和四条真妃那里了解到了大致状况之后，源景的心中其实就差不多有谱了。
刻晴明明还是【哗——】女，却已经怀有了身孕。
源景之前一直都对此事疑惑不解，认为这应该是这次事件的关键。
而现在看来，这应该是那一刻神奇的丹药的功劳。
“有哦。”椎名真白乖乖地点了点头。
对于源景的问题，她向来都是有问必答的。
“不知道为什么，中午的时候，我感觉特别饿。”
“我今天中午的食量，可能是平常的两倍左右吧。”
虽然是集体用餐，但是圣伊甸学园一行可是有12个人的，自然不可能都挤在一个桌子旁。
大家一般是分成三桌坐的，一个桌子上正好是两个房间四个人。
真白的午饭就是和英梨梨、雪乃还有爱一起吃的。
“这是英梨梨跟我说的。”
还是那句话，真白本人其实对于数字并不敏感。
这就是低血糖的原因吗？
随后，源景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一张特殊的化验单。
“辉夜。”他对将视线投向了这位他的‘管家婆’，“你能不能下去买一盒验孕棒？”
“对了，留意不要被凝光发现。”

一百六十三、我保留了大部分的原汁原味,但是加上了一点涩涩

“不需要出去买。”清水辉夜摇了摇头，聪慧如她，自然是已经领会了源景的意思，“我的房间里面其实就有。”
“我现在就去拿。”
清水辉夜是个极其称职的‘管家婆’。
源景一开始愿意‘雇佣’她，就是因为她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
很显然，在完成了从‘打工人’到‘女主人’（之一）的跨越之后，清水辉夜并没有丢弃掉这个极其美好的品质。
就比如现在。
阿尔托莉雅说过，现在的源景，其实已经很难让少女们怀孕了。
但是，这种概率终究还是存在的。
正是因为这种可能性，清水辉夜才会随身带着几盒验孕棒。
她自己的话，会非常规律的一周查上一次。
当然，如果有其他少女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怀孕的话，也可以找她来借。
早坂爱其实就已经做过很多次这种事情了。
和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清水辉夜不同，早坂爱和源景之间可以说是新婚燕尔，恋【哗——】情热。
现在的早坂爱，可以说是每隔几天就要测上一次。
那和中大奖一般的怀孕几率并没有让任何一位少女气馁，甚至可以说是激发了她们的斗志。
毕竟，这件事再怎么困难，也困难不过她们攻略源景的时候呀。
这算是，幸福之神为她们设下的最后一道关隘吧。
“等一下。”到了这个时候，平冢静也总算是跟上了源景的思路，她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望向了眼前的这位少年，“你的意思是说，刻晴她并不是真的怀孕了。”
“她只是吃掉了由她家里寄给她的药丸了吗？”
“这算是一种概率非常大的可能吧。”源景倒也没有准备让平冢静蒙在鼓里。
如果那发生在刻晴和椎名真白身上的异常情况真的是那种丹药的问题的话，他之后可能还需要平冢静来‘帮他一个忙’。
“在我看来，这至少比刻晴学姐已经私底下有了男朋友这件事，要靠谱得多。”
源景其实是有着更加有说服力的借口的，那就是刻晴到了现在其实还是处【哗——】。
这是他根据系统的相关技能所判断出来的。
按照系统过往的战绩看来，这个判断的准确率甚至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只是这样的证据，实在是有些难以说出口。
倒不是源景说不出论据，正相反，他甚至有一套极其完备、完全经得起推敲的论断。
只是这么一本正经地说明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过于变态了。
即便是源景，也在下意识地抗拒做出这种事情来。
好在，可能是因为刻晴本人也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的缘故，她露出的破绽，其实还是蛮多的。
“静老师，您在将【怀孕】这件事告诉刻晴学姐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惊讶没错吧？”
出于个人隐私方面的考虑，当时留下来的源景和藤原千花都暂且回避了。
不过，如果从‘刻晴本人是因为吃下了药丸，才会出现【怀孕】假象’这个结论逆推回去的话，其实就很容易假设出刻晴本人的反应了。
而且，因为并没有面对源景和藤原千花，只面对的是值得信任的平冢静老师的缘故，刻晴当时的反应应该更加不加掩饰才对。
“她当时是很惊讶没错，但是这其实是正常反应吧。”平冢静很显然不太赞同源景的这个假设。
对于自己的学生，平冢静其实一直都倾向于先相信对方的话。
“如果是我知道我自己怀孕了，那我的第一反应，也会是吃惊啊。”
与其说是吃惊，倒不如说是惊喜吧。
毕竟，平冢静其实是相当喜欢小孩子的，否则以她的家境和成绩，当初也不会去报考师范类的专业。
当然，对于到了现在也没有男朋友，甚至男性朋友都寥寥无几的平冢静来说，那一天可能还比较遥远。
“第一反应是吃惊，这自然很正常。但是在那之后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刻晴学姐她虽然答应了转入妇产科的病房，但是却只准备住进去而已。”
“她应该特意跟你说过，在住院期间，她并不希望接受相关的检查才对。”
想要判断女性是否怀孕，以及其怀孕的情况，自然不是只靠着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这一项就可以的。
现在医学为了保障孕妇极其腹中小孩的安全与健康，其实已经发展出了一套极其详尽且完备的检查系统。
而且，这个系统目前还在以一种极其惊人的速度被人不断地进行完善。
虽然刻晴学姐的怀孕时间还不到12周，还不到正式开始产检的时间，但是这并不代表医院里没有针对这一时期的‘准妈妈’的相关检查。
不说别的，就比如说最为方便也最为快捷的B超检查，就肯定是有的。
“……刻晴确实跟我说过这种事，说只要把她转入妇产科病房以防万一就好，不需要为她预订其他的相关检查。”
平冢静皱着眉头说道。
说实话，她现在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
“刻晴说她其实并不太相信这边的医院，而且她毕竟不是奥地利人，在这里没有医保，做起检查也根本不便宜。”
“这不是心疼钱，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做这么无意义的浪费。”
“毕竟就算在这里做了相关的检查，最终肯定也要回到樱岛来接受相关的治疗。国外的检查结果，国内估计也不会直接采用。”
别说是不同国家之间了，就算是同一个国家的不同城市之间，甚至同一个城市的不同医院之间，其实也存在着不太相信对方的影像和数据的现象。
对于这种从其他地方辗转而来的患者，医生一般也会让其重新做一下相关的检查。
“再加上刻晴本人并不希望校方对于她的事情多做关注，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倒是觉得，这些理由逻辑自洽，其实已经相当充分了。”
“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就是因为理由太过充分了啊。”看着平冢静那投过来的执拗目光，源景微微摇了摇头，“静老师，你就不觉得，刻晴学姐她表现得过于冷静了吗？”
“？？？”平冢静有些摸不到头脑，“冷静不对吗？刻晴她可是圣伊甸学园历史上公认最有能力的副会长之一，处变不惊不是应该的吗？”
“她平常就是这么一副样子啊。”
“所以说，那个时候，真的能够算是【平常】吗？”源景就这么和平冢静对视着，那漆黑的眸子中，闪耀着安稳沉静的光芒。
“她可是刚刚从昏迷之中醒来，得知了自己已经怀孕了这件事啊，如果是一般女性，或者说是在心中存有母性之爱的女性，第一时间担心的，应该会是自己刚刚的昏迷有没有对肚子里面的孩子产生影响吧？”
在一般人的观念之中，怀孕晚期的孕妇，应该是最为娇气和脆弱的。
那大腹便便的样子，一看就让人感到担心。
但是这种观念其实是错误的。
女性最容易发生自然流产的时间，并不是胎儿即将出生的时候，反而是怀孕的前三个月，也就是根本没有显怀的时候。
这个时候，女性体内的胚胎还不是特别地稳定，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而流产。
因为低血糖而昏迷这件事，很显然就属于【外界的影响】。
而且还是那种非常严重的影响。
“！！！”经过源景这么一提醒，平冢静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结果，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不急着去做检查确认胎儿的情况，反而开始思考起这些和孩子相比，根本算不上重要的事情起来……”
“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了。”
“其一，刻晴学姐本人缺乏母性，或者说孩子的父亲太过让她失望，所以这个孩子的情况究竟如何，她其实根本就不在乎。”
“不，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平冢静下意识地反对道。
“刻晴同学她虽然平常有些冷冰冰的，但是我能够看出来，她其实是一个内心相当柔软的女孩子，绝对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
“我相信，就算孩子的父亲再怎么混账、再怎么对不起她，刻晴她肯定也不会将气撒在无辜的孩子身上的。”
平冢静用一种极其笃定的语气说道。
她毕竟教了这么多年的学生，其中有像藤原千花这样的好学生，当然也有像是被阿尔托莉雅教训过的某人一样的坏学生。
当然，还有像是源景这样的‘怪学生’。
虽然不能完完全全地探知到刻晴真正的想法，但是凭借着这么多年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平冢静却几乎可以肯定，刻晴并不是源景所说的那种人。
“我其实也抱着相同的观点。”源景认同地点了点头。
像是刻晴这样的二次元美少女，其实可以算是人们对于美好事物期待的具现化。
在《圣伊甸学园》原本的游戏中，虽然各种人物mod的作者都不相同，但是大家基本上都遵循着尽量保持原作风味，不对其进行丑化的原则。
这一点在游戏变成了现实世界之后，其实也得到了很好的还原。
当然，在尽量保持原汁原味的同时，也要在其上稍微增添一点涩涩的元素，只有这样，你才知道这是一个黄油世界啊。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性了。”源景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椎名真白。
此时的少女也正好将头扬起，就这么看向了他。
“那就是刻晴学姐知道自己的【怀孕】其实只是一种假象，因此才没有下意识地表现出担心。”
刻晴肯定是知道自己仍然是处子之身的。
她自己要确认这一点，可要比源景没有技术含量多了。
只要将手朝着，咳咳。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说不定，她心中已经明白了这其实是她吃下了丹药的缘故。”
“那毕竟是她家里给她寄来的东西，应该没有人比她对其有更深的了解了。”
“……”平冢静本想继续反驳说哪有那么奇怪的丹药，但是一想到之前在源景身上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既然自己的身边都已经有了能够直接踏水而行的人了，那么会出现吃了之后让人产生怀孕假象的丹药，其实也不算奇怪了吧？
“辉夜，”见到平冢静不再言语之后，源景便再次说道，“请拿一盒验孕棒过来。”
……
“虽然出现得有些慢，但是不会错的，竟然真的是两道杠……”看着验孕棒的结果，四条真妃难掩脸上的惊讶之情。
用验孕棒来检查是否怀孕其实相当快捷，甚至要比量体温还要方便得多。
一般来说，怀孕(阳性)的结果可以在1分钟后(最快30秒)判读，指的是检测时如1分钟后即清楚显示出二条线，则显示出是怀孕(阳性)的结果。
但如果是怀孕早期，hCG含量比较低的话，那就会出现弱阳性的结果，也就是结果在1分钟后可能还未显示出来，随着反应时间的增加，等待到3分钟后才能显示出二条线。
椎名真白的情况，便是后者。
但弱阳性也是阳性，它和阴性之间，也是有着天与地一样的差别的。
“所以，真白所吃的那个丹药，原来真的有让人出现怀孕表现的功效吗？”四条真妃有些诧异地看了椎名真白那极其平坦的小腹一眼。
当然，也就极其微小的可能，那就是椎名真白真的已经怀孕了。
她毕竟已经和源景做过那种事情了，而且做得相当勤快。
这个可能性，其实只要去相关的科室查一查，就能排除了。
现在的问题是——
“不知道这种药物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四条真妃用一种极其细小的声音咕哝道。
女性的生育活动，基本上是在体内激素的调节之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的。
从椎名真白和刻晴的表现来看，那种黑色的药丸显然干预了这种过程。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要知道，几乎所有的激素类药物，其实都是只有在医生的指导之下才能使用的处方药，即便如此，也会产生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比如说明明身材苗条，但是在打了激素之后，却变得痴肥如猪。
而椎名真白的情况，可能更加凶险。
从现在看来，最为严重的后遗症，可能就是——
失去生育能力了。
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四条真妃并没有将其说出口。
那个结果太可怕了，她不想吓到真白。

一百六十四、竟然要在病房里面
哗—— 吗?

“总之，现在立刻去医院。”
在看到了验孕棒的结果之后，源景毫不犹豫地握住了椎名真白的手，并且转头对平冢静说道：“静老师，今天下午的活动，我和真白应该不会参加了。”
“我们需要去这里的医院好好地做一下检查。”
“咦，啊，好的。”平冢静刚刚正有些呆呆地看着验孕棒的结果，在听到源景的话时，甚至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稍微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看着正从房间的衣帽架上将外套拿下来，用极快的速度穿戴起来的源景。
她又看了椎名真白。
注意到众人、尤其是源景脸上那极为凝重的表情之后，椎名真白似乎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虽然体内的冲动依然没有平息，但是她却表现得极其乖巧。
但是，平冢静却注意到，少女的身体在以一种极其微弱的频率在发抖。
她应该是有些害怕的吧……
“源君，我倒是觉得事情应该不会那么严重。”仿佛想要用话语宽慰椎名真白一样，平冢静用一种极其柔和的语气说道。
“如果真的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的话，我觉得刻晴同学应该不会那么随便地就将其吃掉。”
从清水辉夜刚刚的叙述来看，刻晴并不是被人逼到没有办法才吃掉黑色药丸的。
比起‘自证清白’，刻晴当时的做法，其实和【赌气】更加接近。
“我倒是觉得，这可能是只会维持一段时间的假象，应该很快就会恢复的。”
“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已经穿戴整齐的源景安慰性地摸了摸椎名真白的小脑袋，“但是，我不能拿真白去赌。”
“万一刻晴学姐之所以会做出那种行为，是因为她自己是有着这个东西的解药呢？我们的手上，可没有那种东西。”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万一真的会有严重后果的话，那么一切就晚了。”
“那不如直接去问刻晴同学吧？”平冢静马上提议道，“正巧，刻晴同学现在正好也在医院的妇产科住院。”
“直接去她所在的妇产科怎么样？”
看起来，平冢静似乎是在想发设法地阻挠源景去给椎名真白做检查的样子，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她只是不希望出现一种未来——
刻晴与源景等人彻底不共戴天的未来。
说实话，事情发展到现在，其实已经差不多变成了一本糊涂账了。
刻晴让家里人给她寄来这种用途未知的丹药，其实很难说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虽然有极大的概率和源景有关，但是无论如何，她却还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果不是早坂爱出于某种考虑偷偷地从包裹里面拿了一颗，如果不是睡晕了头的椎名真白贪吃的话，这一切本来就不应该发生才对。
如果真要判断出一个是非对错，少女们这边的问题显然要更大一些。
源景并没有直接去向刻晴发难，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其实还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
但即便再怎么讲道理，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对椎名真白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甚至让其直接失去了生育能力的话，那源景和刻晴之间，可能就再也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平冢静非常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情。
源景是她最为骄傲的学生。
而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平冢静也能看出来，刻晴其实是一个好姑娘。
平冢静倒也没有想过让刻晴也成为源景的妻子。
她是做老师的，又不是做红娘的。
她只是不想两人变成那种不共戴天的死敌而已。
“我会去的。”源景非常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这毕竟是刻家的秘药。
而且从少女们的叙述来看，这似乎是中医的古方。
既然如此的话，只凭借西医的检查手段，可能并不能完完全全地将椎名真白的情况调查清楚。
药物的具体功效是什么，又有怎样的禁忌和副作用……
这可能是只有刻晴才知道的事情。
凝光可能也知道，但是她知道的事情，绝对没有刻晴本人清楚。
“但是，再去见刻晴学姐之前，还是要做完相关的检查。”
“我必须要先大致了解一下真白她现在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
源景摸了摸外套的口袋，并且感受到了那极其熟悉的坚硬触感。
那是梅菲斯女士所交给他的卡片。
源景原本是打算明天亲自给她送过去的。
和【十六分音符】一起。
一会儿给椎名真白做检查的时候，源景可能会需要提出一些特殊的要求。
在这并非樱岛的土地上，想要让那些医护人员听他的话，可能还是需要梅菲斯女士的力量。
将一件大外套套在了椎名真白的身上，仔仔细细地为她扣好了扣子之后，源景在发出了一声叹息之后，用手指的指节轻轻地敲了敲椎名真白的小脑袋瓜子——
“你以后也要吸取教训，不要再随便乱吃东西了。”
“知道了吗？”
仿佛受过专门训练的花栗鼠一样，椎名真白立刻点了点头。
……
医院的生活其实是相当单调的。
尤其是刻晴这种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检查的‘患者’。
除了每天上午查房的时候，会有负责她的医生过来看一下她的状况，给她聊聊天、谈谈心之外，她的病房中，几乎不会怎么来其他人。
她甚至还特意跟护士们说过，真要有事的话，她会按铃叫她们的。
而到目前为止，刻晴按铃呼叫护士们的次数，其实依然为零。
在一开始的时候，刻晴她还有心思去外面逛一逛，看看那些大腹便便的准妈妈们，当然还有降生不久的小宝宝。
但在凝光的那一次拜访之后，刻晴就几乎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虽然这种大医院的护士，应该是不会乱翻病人的东西的，但刻晴她就是不放心。
再加上因为曾经‘使用’了源景的贴身衣物的缘故，即便知道别人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刻晴本人却有些心虚。
她之前向来是那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人。
结果这次，却在药物以及某些她自己也不太明白的情绪之下，做出了那种‘不要脸’的事情来。
在那之后，刻晴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一旦选择了窝在病房里，那么能做的事情其实就相当有限了。
虽然带着手机，但是刻晴她既不玩手游，也对各种的短视频不感兴趣。
用凝光的话来说，就是‘正经得好像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其他的像是什么电影或者电视剧之类的，她也不喜欢用那么一个小屏幕来看。
病房之中虽然也有电视，但是其所播放的，都是维也纳当地人看的节目。
虽然其上也会放各种歌剧节目，但是在看过了国家歌剧院那种级别的演出之后，刻晴对于荧屏上所放的东西，便也很难提起特别大的兴趣了。
在病房里，刻晴平常最常做的事情，其实就是睡觉了。
睡眠真是神明赐给人类的瑰宝。
在这一片静谧之中，刻晴就能暂时地将一切的烦恼都暂且抛开，重新拥抱安宁。
但在这个下午，就当刻晴从午睡中醒来之时，却发现房间里面多了一个人。
一个她从未想过会来这里探望她的人。
在刚刚看到对方的时候，刚刚醒来的刻晴小姐甚至还眨了眨眼睛，以为这是自己睡迷糊了，这才出现了幻觉。
正午的阳光穿过干干净净的玻璃窗，犹如一面金纱般，平等地覆盖在房间里面的所有事物之上。
视线之内所有物体都轮廓清晰，刻晴看着正在坐在床边的少年，看着他被光线描摩出来的俊美的面容，深邃幽静的眼睛，性感的下颌线。
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少年，俨然如同一幅出自于绝代大师之手的油画。
“噗通”一下。
刻晴清晰地听到了心头小鹿乱撞的声音。
她一下子将被子拉上来，遮住了鼻子以下的部位，并且悄悄地平复着自己那突然之间飙高的心跳。
不要这么一声不响地坐在我的床边啊，你不知道这样对心脏不好吗？
当然，这样的话，刻晴就算撕烂了嘴巴，也不会将其说出来的。
“为什么会是你来探望我？”
因为嘴巴还在被子里面的缘故，刻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但这却给其染上了些许平常根本看不到的柔弱感。
“只有你一个人吗？”
一边这么说着，刻晴也一边将目光移开，在房间里面到处扫视着。
……竟然真的只有源景一个人。
奇怪，她们为什么会……
“不用看了，这里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这，这样啊。”
刻晴稍微有些词穷了。
她本来其实没有那么怕面对源景的，但谁让她做了亏心事呢？
在正主找上门的时候，即便是刻晴，此刻也忍不住有些忐忑。
‘该不会是凝光偷内衣这件事情被源学弟发现了吧？’刻晴有些不安地想到，随即便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床头的柜子。
那里是她藏‘那件东西’的地方。
就在刻晴思考着如果一会儿源景问起来的时候，是直接将一切都推到凝光身上，还是抵死不承认的时候，源景却反而向她低下了头。
“刻晴学姐，我要向你道歉。”他的语气之中，包含着货真价实的歉意。
“道歉？”刻晴微微挑了挑眉毛，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源学弟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我虽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就在你收到包裹的那一天……”
在那之后，源景便将早坂爱偷偷从包裹里面扣留了一颗的事情告诉了刻晴。
在此期间，刻晴也没有说话，而是用那么一双紫红色的眼眸默默地看着他。
“既然如此的话，该道歉的并不是源学弟你。”此时，她的语气也几乎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应该是早坂同学来向我道歉才是。”
“按理来说，是这样没错。”源景点了点头。
其实，在酒店里面的时候，辉夜和真妃就提议道要不要让她们一起去。
但这个提议却被源景摇头否决了。
因为——
“如果爱来了的话，刻晴学姐确实会接受她的道歉。”
“但应该就不会跟她说其他的事情了。”
“比如说，那个黑色的药丸究竟是什么之类的。”
这才是源景会一个人在这里的原因。
刻晴对此不置可否，看样子是默认了源景的话。
“所以，应该是你的那些红颜知己里，有人吃下了那颗药丸吧？”刻晴显然也已经看出了源景会来这里探望她的原因。
“确实如此。”源景毫不避讳地回答道，“真白她，今天早上的时候，不小心吃掉了那颗药丸。”
“她好像是把它认作了某种特殊的甜点了。”
“甜点……”刻晴有些无语地重复道。
不过，她当时跟雪之下雪乃和早坂爱说的时候，其实就是将其类比为‘华华丹’那样的零食的。
这么想来，椎名真白的想法倒也并不算特别离谱。
‘今天早上吗？’
刻晴的心中，此时悄悄地记下了这个时间。
但是她马上又将其划去了。
椎名真白和她不一样。
她才不用这么痛苦地等上一周呢。
想到这里，刻晴的心中不禁有些黯然。
“你应该带椎名同学去检查过了吧。”刻晴用那种仿佛知晓一切的语气说道，“结果怎么样？”
“根据血液之中的hCG水平，医生跟我说真白她差不多已经怀孕了一个多月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距离那个周日，可还没有一个月呢。
“因为怀孕时间太短的缘故，很多的观测手段都起不到效果。”
“但是在B超之下，却能够看到些许类似【孕囊】的轮廓。”
那是胚胎着床之后形成的组织。
“而B超医生同样也极其疑惑地跟我说，这个【孕囊】好像有些奇怪。”
“她说自己说不上来有哪里奇怪，但是就是莫名地有些不对劲。”
当然会感到奇怪啦，因为那个【孕囊】其实是空的。
刻晴在心里吐槽道。
那位B超医生，应该是凭借着过往的经验发现了这一点的吧？
在这么想着的同时，刻晴也将那盖住了嘴巴的被子推了下去，露出了她那包裹在病号服之内的窈窕身姿。
在那之后，她的小手便毫不犹豫地摸向了病号服的扣子。
“不许移开目光。”看到源景似乎想要将头扭向别处，刻晴便用一种有些娇蛮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那药究竟是做什么的话……”
“就绝对不要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一百六十五、一个扣子,两个扣子,三个扣子……

“椎名同学所误服的丹药，在我们家里，被称呼为【惊鸿丹】。”
最顶上的第一颗扣子被刻晴解开，露出了一截精致的锁骨。那雪白的色泽如同绝品的象牙，却有着其所没有的灵气和生机。
“不用担心，这种丹药极其珍贵，对于人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危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补品。”
在第二颗扣子被解开之后，一对虽然称不上大，但是形状却极美的弧线就这么展露在了源景的面前。
伴随着少女的话语和呼吸，被黑色蕾丝包裹着的它们在不停的上下起伏，显得极其赏心悦目。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使用方法要正确。”
再然后是第三颗。
光洁平滑的小腹之上没有一丝赘肉，但却也并未出现腹肌的轮廓，一切都是那么恰如其分。
和其他少女相比，刻晴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特点。
但是，她却也没有任何的缺憾。
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这种一切都恰到好处的美丽，才是刻晴的特色。
病号服的上衣总共有四个扣子。
也就是说，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依然坚持在其原本的岗位之上，依然守护着它的主人。
但对于少女现在的状况来说，这一件薄薄的上衣几乎已经没有办法起到任何作用了。
这条对于其他男性，几乎可以说是无法逾越的防线，就这么被它们的主人，一点点地亲手撕开。
刻晴并没有去解开最后一颗扣子。
倒不是因为看到了源景的反应而感到气馁。
虽然被刻晴要求不能移开视线，必须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但是源景的脸色其实一直相当淡定。
别说脸红了，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也是呢，源君他平常应该都已经看腻了吧，毕竟他身边已经有那么多姑娘了。’
‘和她们相比，我好像并没有社么特别的过人之处。’
虽然其实并没有抱着想要色诱源景的想法……好吧，可能确实有‘一点点’，但是绝对、绝对不多。
但是在看到源景那几乎可以说是面不改色的表现之后，刻晴还是感到了些许沮丧。
而与此同时，刻晴性格之中，那极其不服输的一面，却一下子被激发了起来。
看着那依然一脸淡定之色的源景，她毫不犹豫地向他摊开了一只小手——
“把一只手给我。”
带着些许赌气和冲动，她就这么对源景说道。
现在的情况，在各种意外因素的作用之下其实已经和刻晴一开始的计划相差甚远了。
比如说，在刻晴的构想之中，她现在的角色，其实应该是凝光的。
她其实并没有和源景发生一些什么的打算，只想作为一个‘幕后黑手’的角色。
但很显然，世界好像并不站在她那边。
刻晴原本的计划，也在现实情况的拉扯下，已经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不过，这倒也并不全是坏事。
就比如说现在。
明明自己应该是阴谋的实施者才对，但是在阴错阳差之下，却反而变成了有道理的那一方。
这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
在心中如此感慨着，刻晴那一双带着强烈意志的眼睛，就这么毫不退缩地和源景对视着。
如果说刻晴最喜欢源景身上的那个地方的话，那答案当属是他那一双黑色的眼眸。
但之前在圣伊甸学园里的话，她却只能在‘顺便经过’的时候，朝着源景轻轻地瞟上一眼而已。
现在的话，她却可以随意地看个够。
那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亮如繁星、美如琉璃，深邃如苍穹。
而就在此刻，这双眸子中，却只倒映出了自己的样子……
在这双目光下，刻晴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悄然穿破了一个小口，一种让她有些战栗的、一直被她极力否认的情感，从中悄悄地流淌了出来。
然后，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将她填满。
“把手给我。”
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语。
如果不把手给她的话，她可能就没有办法继续维持这种坚定了。
对于刻晴来说，这可能是她最后的坚持了。
让刻晴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遗憾的是，在她如此催促之后，源景终于将一只手递给了她。
他将其放在了刻晴那摊开的掌心之上。
被她一下子握住了。
也可以说，被她一下子抓住了。
在那之后，刻晴便毫不犹豫地将这只大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之上，并且毫不犹豫地将其摊开，按到了她那晶莹如雪的肌肤上。
可能是因为解开了衣服的缘故，少女小腹处的温度，要比源景的大手低上一些。
在被这温暖的大手碰触到之后，刻晴的身体一瞬间有些僵硬。
幸好，她及时地将已经来到嘴边的声音重新咽了下去。
“源学弟，你知道，你现在所碰的部位是哪里吗？”仿佛为了转移注意力一般，刻晴出声说道。
“……是刻晴学姐的小腹。”源景微微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对刻晴的行为感到不耐烦，只是，在碰到了刻晴那纤巧的腰肢之后，他身为武者的本能便下意识地感受到了某种极其不同寻常的律动。
在刻晴的小腹之下，仿佛又多出了一个心脏一般，正在以一种极其活跃的频率不停地跳动着。
这显然不是健康人类身上会出现的现象。
“我说的不是小腹，是小腹之下的部位。”刻晴的嘴角浮现出些许微笑。
她其实也感觉自己的做法有些幼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要逗一逗这位比她小上两岁的学弟。
“如果是源学弟你的话，一定能够感受得到吧。”
“那就快点把它的名字说出来呀。”
刻晴用一种甚至可以说是谆谆善诱的语气说道。
即便看到源景投过来的带着些许无语的目光，她也依然没有表现出妥协的样子。
“是刻晴学姐的子宫。”
故意劝诱着异性，让其嘴巴里说出某些和生【哗——】器官相关的词语，这其实是一种极其‘常见’的‘欺负’手段。
但这里的‘常见’，其实仅限于差不多小学阶段的男生而已。
当然，还有某些极其特殊的场合。
考虑过审方面的问题，这里就暂时不加以赘述了。
反正所有人差不多都懂。
“没错。”在有些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刻晴点头说道，“和椎名同学相比，我吃下【惊鸿丹】的时间要更长，所以我的症状自然也更加明显。”
“这其实就是【惊鸿丹】最为主要的作用。”
“它其实并不是什么让人失去心智、只想着那种事情的迷幻药，或者说春药。”
无论是椎名真白，还是凝光，抑或者源景面前的刻晴，其实都没有失去理智。
至于某些不太寻常的行为，也并没有超过【正常的生理冲动】这个范畴。
“它只是一种帮助怀孕的药物而已。”
将源景的大手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刻晴就这么对源景说出了【惊鸿丹】的真相。
“源学弟，你身上的状况，其实并非只属于你的特异情况。”
刻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娓娓道来。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她小腹之下的部位，好像已经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源景。
它们正在用某种极其特殊的信号，将‘它们已经兴奋起来了’这件事，告知了刻晴。
如果用科学的仪器进行检测的话，此时刻晴的血液之中，某种激素的含量应该在一种极其惊人地速度升高。
刻晴此时有些庆幸，自己并没有把被子全部掀开。
否则的话，源景此时肯定能够注意到她那已经夹紧的大腿。
当然，他可能现在也注意到了就是了。
被这种程度的武者摸到了身体，那么她身上的各种反应，对于源景来说可能就和看手上的掌纹一样轻松。
他之所以没有点破，可能也是顾忌到了刻晴此时的心情和脸面吧？
‘真是温柔呢，源学弟。’
‘但，我可是根本不配享有这份温柔的、无可救药的女人。’
“源学弟，你现在所达到的境界，在我的国家，一般会称其为【陆地神仙】。”
“因为他们已经离普通人太远了，能够做到很多很多在常人看来无比神奇的事情。”
就比如说源景曾经做到过的踏水而行。
“既然是【神仙】，那么和常人之间，便自然极其难以孕育出后代。”
“而【惊鸿丹】，就是专门为解决这种情况，而由先贤们所研究出来的丹药。”
“只要提前半天将【惊鸿丹】服下，让其的药力完全激发开之后，就能让你所感受到的这个器官的活力，增强到一种极其惊人的地步，达到足以和【陆地神仙】相适配的标准。”
这也是其中那些珍惜药材的作用。
“接下来只要做一些必不可少的事情，那么服下了【惊鸿丹】的女性，便会顺利地怀上身孕。”
“虽然不一定是百分之百成功，但是如果和不服药物相比的话，其成功率差却是有着天和地的差别了。”
“也就是说，椎名同学现在的状况，想要解决起来其实非常简单——”
“只要和她做你们晚上都会做的事情就好了。”
刻晴毫不吝惜地将解决办法也如此和盘托出。
在这方面，她是没有丝毫隐瞒的。
“当然啦，接下来的话，可能椎名同学就不得不承担起一定的后果了，比如说休学一年来将孩子生下来之类的。”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将这个孩子流掉。
并不是刻晴疏忽了，只是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椎名真白和源景不会这么做。
……两人也确实不会就是了。
“嘛，反正椎名同学在学校里面基本上也不会上课，而是选择窝在画室里面画画。”
“这么看来，休学一年对她来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影响就是了。”
她用有些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随后便放开了源景的手，一副没有任何留恋的模样。
“我在这里，可要祝愿两位早生贵子啊。”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刻晴也知道，自己的这几句祝贺究竟有多么干巴巴。
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从心底里祝贺源景与椎名真白。
甚至懒得将扣子重新扣上，刻晴就这么重新将被子拉了上来，重新盖住了自己的上半身。
“我发誓，我说得都是真话。”
“虽然我的誓言，对你来说可能没有那么可信……”
“我信。”刻晴那颇有些自暴自弃的话语，就被源景用这两个字轻轻地堵了回去。
刻晴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但她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源景一眼，随后便把头偏向了一旁。
露在被子外的一只小手也朝源景做出了一个有些嫌弃的动作，似乎是在赶他走的样子。
但是源景却并没有就这么离开。
“刻晴学姐你刚刚说的，只是【惊鸿丹】的功效吧？”
“那副作用呢？”依然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源景如此询问道，“如果在服下丹药之后，一直没有和别人行周公之礼的话。”
“服下丹药的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可以认为，源学弟你是在说我吗？”已经没有将脸转过来的刻晴如此说道。
源景所知道的，服下了【惊鸿丹】的人，其实只有刻晴和椎名真白两个。
如果只是为了椎名真白的话，是不需要对这种事情刨根问底的。
“如果刻晴学姐根本不稀罕、或者觉得难以接受的话，其实也可以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因为好奇心。”
“好奇心……”刻晴在微微咀嚼了一下这个词之后，便发出了一声带着些许自嘲意味的冷笑。
“与其将好奇心花在这种对于你来说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身上，倒不如好奇一些其他的事情。”
并没有继续拿后脑勺对着源景，刻晴重新将小脸转了过来。
“比如说，我让老家寄过来这种东西，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她用有些嘲弄的语气说道：
“源学弟，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来给你们解决问题的吧？”
“那么，刻晴学姐能不能为我解解惑呢？”源景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好整以暇地朝着刻晴眨了眨眼睛；“学姐本来打算用这【惊鸿丹】做些什么？”
“……反正计划已经全部破产了，你也根本没有知道的必要。”
“你只要知道，我其实是个心肠很坏很坏、根本不值得同情的女人就好了。”
转过头来其实是一个相当错误的决定。
现在的刻晴，此时不得不迎接源景的眼神攻势。
但在下一刻，少年却就这么俯下了身来：
“这下，我可更加好奇了。”
那一双刻晴最为喜爱的眼眸，此刻已经近在咫尺。
刻晴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少年眼眸之中的纹路。
“刻晴学姐。”
“能否请你为我解惑呢？”

一百六十六、大战之前,必有床戏……?

“一般来说，我刚刚的态度，意思就是我不想说。”
似乎是有些受不了源景那近在咫尺的目光，刻晴稍微朝着远离源景的方向缩了缩身体，言辞也变得有些闪烁。
不过，嘴巴倒是依然很硬。
“确实，”源景认同地点了点头，“但就一般理性而言，我刚刚的态度，意思也已经很明确了。”
他又朝着刻晴的方向逼近了一段距离。
“那就是，我非听不可。”
刻晴并没有说话。
对于她来说，不回答源景的问题，好像就是最后的倔强了。
毕竟，在计划已经几乎全部破产的现在，除了尊严和倔强之外，刻晴的身上已经剩不下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雪白的贝齿咬得死死的，刻晴本人又朝着远离源景的地方缩了缩。
因为算是贵宾房间的缘故，她的病床其实还是蛮大的。
这也给她预留出来的足够的腾挪空间，以及一种希望。
一种能够从源景面前逃开、不用去回答其所提出问题的希望。
当然，这个希望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现在的刻晴，真的好像一只和主人闹别扭、所以拒绝接近主人、想要从他身边逃开的小猫咪。
源景的嘴角露出些许微笑，随后却仿佛放弃了一样，将上半身重新立了起来，不再维持着那压迫感十足的方式。
刻晴见状之后，精致的小脸上明显地流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只不过，在她的心理，其实却有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但还不等她调整好心情，同时在嘴硬几句话的时候，源景接下来的做法，却让刻猫猫一下子睁大的眼睛。
源景当然没有放弃的打算。
刚刚那暂时的后退，只是为了更好的进攻而已。
他现在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和刻晴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以雷霆万钧的速度，将对方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这才是源景一直以来的做法。
“！！！”
在刻晴那极为震惊的目光中，源景就这么毫无顾忌地爬上了她的病床。
在那之后，便这么压到了她的身上。
要说‘压’其实并不准确。
因为和刚刚相比，刻晴并没有感受到从少年身上所传递过来的重量。
他只是将刻晴移动身体的能力完全剥夺掉了。
刻晴盖在身上的被子，此时已经成为了一件完全被源景所掌控的工具了。
小臂，手肘，膝盖，小腿……
通过这几个部位，源景牢牢地限制住了刻晴的自由。
此时的刻晴，仿佛是一只不幸被蛛网捕捉到的美丽蝴蝶，只能在其上无助地挣扎，然后被蛛网捆得越来越紧。
最终，被蜘蛛当做一顿美餐，就这么吃干抹净。
当然啦，源景是不会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情的。
他只是想要让少女不再嘴硬罢了。
“华国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看着依然长着小嘴，露出了可爱的呆愣表情的刻晴，源景用极其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觉得，刻晴学姐还是认清一下当前的形式才好。”
“你疯了？”终于反应过来的刻晴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里可是病房，不是酒店或者宾馆。”
“如果护士过来，看到你这个样子的话，你该怎么办？”
“趁着她们还没来，赶快给我下去！”
她用言语威胁道。
但是这几句‘威胁’之中，透露着极其明显的色厉内荏。
“刚刚刻晴学姐脱掉上衣，让我去摸小腹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里是医院的病房啊。”源景的身体岿然不动。
他俯视着流露出惊慌之色的刻晴，用有些玩味的语气说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刻晴学姐其实有把握，护士和医生在这个时间段是绝对不会踏入这个房间的呢？”
源景再次低下了头，就这么直直地看向了刻晴那极其漂亮的紫红色眼眸。
在两人这样的体位之下，无论是躲闪还是移开视线，都已经很长刻晴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了。
“当然，刻晴学姐其实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大声呼救。”
呼叫铃在床头。
对于被源景束缚在被子中的刻晴来说，想要按响它其实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不会捂住刻晴学姐的嘴巴，所以刻晴学姐你可以尝试一下这样的做法。”
“但是我要告诉学姐一件事——”
“就算护士听到声音赶来，我也是不会从床上离开。”
“学姐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
刻晴和源景之间，只隔着一床并不算厚实的棉被了。
此时的刻晴，甚至能够感受到少年胸膛中那有力的搏动，闻到少年身上所传来的好闻的气味。
这一切都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再加上，此时源景那居高临下所投来的、极其富有压迫力的眼神，甚至让刻晴产生了自己其实是少年所有物的错觉。
“现在，刻晴学姐。”
“能不能请你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了呢？”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在用【请】这个词汇。’刻晴心里小声嘟囔道，‘源学弟，还真是霸道呢。’
不过，并不是那种惹人厌的霸道就是了。
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气，随后再将其缓缓地吐出。
刻晴望向源景的目光之中，便再也没有了躲闪——
“好，既然学弟对于这种根本无所谓的东西有兴趣。”
“那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好了。”
……
“源学弟，你应该也知道，我其实并不是樱岛的人。”在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之后，刻晴那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就这么任由着身体被那软绵绵的床垫托住，刻晴开始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而随之而倾泻而出的，还有少女心中那和外表完全相反的、丰沛到令人咋舌的情感。
“我是出于对父亲的失望，这才主动出国，来到这一片位于极东之地的岛国的。”
“我的国家和樱岛虽然称得上是在一个文化圈中，但是在很多的地方，其实有着非常大的不同。”
“就比如说在各种观念和行为方式上。”
“就因为这个原因，在一开始转入圣伊甸学园的时候，我还因此和别人起过很多的冲突。”
“而就在这个时候，凝光找上了我。”
“当时的她，还并不是学生会长，只是一个凭借着优异成绩考进来的特优生而已。”
“但她当时的口气其实已经非常大了。”
“‘我看中你了！’她极其兴奋地对我说道，好像那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一样，‘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爱妃一号了。’”
“但是不得不说，凝光的能力配得上她的口气。在那种贵族学校，身为平民的她竟然成功地获得了压倒性的支持，并且成为了学生会长。”
“在那之后，便利用学生会长的权力，将我强行认命为了学生会的副会长。”
“‘如果对于环境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去改变它。’在我不情愿地前往她办公室的第一天，她就这么对我说道，‘现在，我就把这个权力交给你。’”
源景并没有插嘴，或是认为刻晴是在讲什么废话。
他就这么默默地俯视着刻晴，做着一名极其合格的听众。
“但是在副会长的位置上呆的越久，我便越是觉得和周遭格格不入。”
“这样的不同，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我，我其实并不属于这里，我只是一个外乡人。”
“嘛，外乡人就外乡人吧，反正这也确实是个我无法改变、也不准备改变的事实。”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事实，让我感到了孤独。”
刻氏集团的高层虽然也不是樱岛人，但是因为在这个岛国上生活了太久的缘故，其实已经被环境同化了。
这也是自己的未来吗？
刻晴时常会这么想。
但要让她离开樱岛回国的话，刻晴本人却是万般不愿的。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机会。
“就在我以为这份孤独会就这么持续下去的时候，凝光却将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
“她说，她有一个看上的人，想要将其吸纳成为自己的心腹。”
自从决定了将一切说出来之后，刻晴的目光，就没有从少年的双眸之上移开过。
毕竟，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能够如此近距离地欣赏这双眼眸了。
“你应该也猜到了，那个人就是你。”
“凝光将她用校园的监控设备所拍摄到的，关于你的影像交给了我，似乎是想要让我了解一下你。”
“而从这些录像中，我所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刚刚踏入高中校园的新生。”
“我所看到的的，其实是一个‘同类’。”
回忆到当时的场景，刻晴的脸上流露出的自然而然的笑容。
那笑容极其纯净，仿佛刺破阴云的一缕阳光。
“真是奇怪，在这异国他乡之中，为什么会有我的‘同类’呢？”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我看错了，但是在看到了真人之后，我却发现这并不是我的错觉。”
“在这异国他乡，我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个‘同伴’。”
刻晴的语气之中，有着掩藏不住的欣喜。
“不过，虽然找到了‘同伴’，但是我却也没有打扰你生活的想法。”
“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
“其实只要知道这么一个人和我在一个校园里面，对我来说其实就是莫大的慰藉了。”
刻晴看出了，源景其实并不太喜欢被其他人打扰。
那么，她便也尊重源景的想法，好好地当一个‘路人’。
“源学弟，你知道我最喜欢你性格的哪一方面吗？”
并没有等源景回答，刻晴便自顾自地揭晓了这个答案——
“那就是【慎独】。”
源景知道，刻晴嘴巴里面的【慎独】，其实是出自于《中庸》。
其原文为——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刻晴轻声地如此诵念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当独自一人而无别人监视时，也表里一致，严守本分，不做坏事，不自欺】。
这是刻晴最为喜欢的一句话，甚至可以算做她的人生格言。
“我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如此符合这句话的人。”
在挫败了凝光的‘阴谋’，成功地将其变成了自己的‘小狗狗’之后，源景却并没有借助凝光的权力去满足自己的私欲。
明明那只是他说句话就能成的事情。
彼时的源景，其实已经差不多算是学生会的主人了，但是他不仅没有将这个尽是美少女的学生会变成他的后宫，甚至根本就没有怎么来过。
在没有外人钳制的情况下，依然不去做自己认为错误的事情，这样的品质，自然称得上是【慎独】。
“我其实一直觉得，源学弟你就应该这么潇洒的生活下去，但如果要这么做的话，就不能带太多的累赘。”
“不要误会，我对于她们并没有什么意见，对于她们对你的爱意，我也并没有丝毫的怀疑。”
“但我其实一直怀疑一点，那就是源学弟你是不是真的在爱着她们。”
“还是说，虽然你从心底里面依然觉得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更好，但是却因为负责的天性，准备将她们的人生也背负起来。”
“所以，我才会向她们撒谎。”
“所以，我才会去帮助凝光。”
凝光一直在警告刻晴，说不允许她伤害到源景。
但是，伤害源景的这个想法，其实从来就没有出现在刻晴的脑海中。
“如果是真心相爱，所以想要娶对方为妻的话，那我便会尊重学弟的想法。”
“如果只是出于责任感的话，那么我便会帮助凝光，好让她们和你分开……”
“怎么样，是很恶毒的计划吧？”
刻晴露出了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
如果要负责的话，那么怀有身孕的凝光，其实才是源景必须要负责的对象。
而本来和凝光就有矛盾的少女们，可能会因为无法接受这件事，而做出一些不讲道理的行为。
对此深感困扰的源景，说不定就会选择让彼此都‘冷静’一下的办法。
“在此之前，我其实一直在用‘这是为了你好’的说法来催眠自己。”
“说不定源学弟也认为自己一个人更好，我这是在帮他……”
“但这只是一种自欺欺人而已。”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立场。”
在医院静养这几天里，刻晴其实已经想明白了。
“说到底，我只是在嫉妒而已。”
如果只是君子之交的话，是不会做出刚刚那种和色诱无异的举动的。
毫无疑问，刻晴心中的某种感情，其实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一百六十七、该惩罚惩罚不乖的刻猫猫了!

嫉妒。
在《心理学大辞典》的解释中，将其解释为‘与别人比较，发现自己在才能、名誉、地位或境遇等方面不如别人而产生的一种由羞愧、愤怒、怨恨等组成的复杂的情绪状态’。
但是，刻晴却对这种感情其实相当陌生。
家世显赫、姿容秀丽、智计卓绝。
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来到樱岛以后，刻晴所遇到的人中，其实并不存在能够让她感到自惭形秽的人物。
更不要提，将自己和别人比较这件事，对于刻晴本身来说，其实就是一种极其异常的现象。
【所谓认识，只有对自身的认识可言。我们几乎也可以说，所谓嫉妒，只有对自身的嫉妒可言；别人的行为是无足轻重的；我们只有从自身感到的快乐中才能引出智慧和痛苦。】
这是文学大师马塞尔·普鲁斯特在其名为《追忆似水年华》的作品中所记叙下来的话语。
这句有些难懂的话语，对于刻晴来说，其实相当合适。
她的性格，其实和源景极其相似，都是那种比起望向他人，更加倾向于只注视自己的性格。
正是因为几乎从来没有和别人进行过比较，因此在发现那涌上心头的异质感情的时候，刻晴才会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它的本质。
“我在嫉妒着她们。”
刻晴在此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语。
仿佛要将其当做一种罪孽，深深地铭刻在她的心灵之中，成为永远无法抹去的烙印。
她那漂亮的紫红色眼眸之中，此时已经微微地泛出水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为什么她们能够光明正大地陪在你的身边，但是我只能像是一个盗贼一样，只有在找准了机会之后，才能偷偷地远处看你一眼？”
“为什么她们能够成为你的妻子、受到别人的祝福，但是我却只能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甚至连路人都算不上的学姐？”
“明明我才是你的‘同类’！”
晶莹的泪珠从少女的眼角滑落，在顺着少女白皙的肌肤滑下，然后便悄无声息地被少女头下的枕头所吞没。
宛如少女那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心。
在压抑了不知道多久，在就这么被源景逼上了‘绝路’之后，刻晴那一直被她压抑住的感情，此时终于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将其整个吞没。
在源景这位正主面前，刻晴终于能够肆无忌惮地吐露出自己的爱意了。
没错，爱意。
若是对一个男生抱有亲昵、好奇、想腻在一起、并且对他身边的女生感到嫉妒……
这样的感情，如果不是爱意，那又会是什么呢？
刻晴想要将手从被子里面拿出来，将双眼中所积蓄的泪水擦干。
哭泣这件事，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这次的哭泣，或者说情感爆发，倒是并没有让她感到特别难受。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痛快。
但是这些泪水，未免太过碍事了一些。
源景那明明近在咫尺的脸庞，此刻因为这些液体，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这是刻晴所无法接受的事情。
在今天的摊牌之后，在源景知道了自己的‘歹毒心肠’与‘险恶用心’之后，应该就会对自己这个恶心的女人敬而远之了吧。
说不定还会利用源家的关系，将她驱逐出樱岛。
也就是说，今天应该是她和源景之间的最后一面了。
刻晴想要好好地看一看这张脸。
看一看这个在不知不觉间走入她心中、成为其中唯一住户的少年。
但是她现在依然处于源景的禁锢之下。
即便是擦眼泪这样简单的动作，也根本没有办法完成。
刻晴眼中的少年，便就这么无法避免地变得逐渐模糊了起来。
她现在甚至根本没有办法看到源景脸上的表情了。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一脸厌恶了。’
‘说不定，现在的源学弟，其实也在强忍着恶心……’
刻晴颇有些自虐地如此想到。
她想要抑制住涌出的泪水，却发现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她不停地眨眼，但是只要眼睛一睁开，泪水就会在瞬间重新将眼眶盈满。
刻晴就只能这么有些无助地看着少年的脸庞就这么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仿佛可望而又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但在下一刻，少女却感受到了一只温暖的大手，就这么轻轻地抚摸上了她的脸庞。
那只大手非常温柔地为其揩去了泪水。
刻晴的视野，就这么重新回归了清晰。
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能做出如此举动的，只有源景而已。
在这个私人病房之中，只有源景和刻晴这两个人而已。
可是，源景为什么要对我这样的女人……
“刻晴学姐刚才的话，倒是为我解答了相当多的疑惑。”源景语气之中，并没有刻晴之前所预想的那种厌恶之情。
“比如说，为什么这个计划，如果真的能称它为‘计划’的话，竟然会是如此地漏洞百出。”
没错，漏洞百出。
这就是源景对于刻晴这个计划的评价。
这个计划包含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
比如说就算凝光得偿所愿了，少女们会不会因此而和源景赌气，甚至暂时离开他。
还有就是，刻晴所说的帮助，其实也只是将一种丹药交给了凝光而已，而除此之外的事情，几乎什么都没有做。
不仅如此，刻晴甚至还做出了自己吃下了丹药，反而因此昏迷而住院的事情。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样的计划真的很难说是成功。
“刻晴学姐，你应该也并不是那么期待其能成功吧？”
“或者说，你其实是在隐隐约约地期盼着计划的失败吗？”
“……”刻晴有些说不出话来。
因为源景所说的，其实并没有错。
一直以来，刻晴的心情都是极其撕裂的。
一方面，就和她刚刚所说的一样，刻晴本人在恋慕着源景，并且因此而嫉妒着他身边的少女，想要让她们离开源景的身边。
这便是刻晴制定出这个计划的初衷。
但是另一方面，刻晴却也极其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其实是不对的，她并不应该这么做。
她并不是那种会为了达成目标而不择手段的坏女人。
正好相反的是，刻晴本人的道德标准和自我要求要比一般人还要高得多。
这说不定是她第一次采用这样的‘鬼蜮伎俩’。
极度撕裂的内心，自然让刻晴分外煎熬，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做出将【惊鸿丹】吃掉的行为。
这其实是一种自我惩罚。
惩罚自己正犯下、以及将要犯下的罪行。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被学姐称呼为【惊鸿丹】的东西，应该是有什么极其严重的副作用才对。”
“比如说……”源景依然保持着低头望向刻晴眼眸的姿势。
在经过泪水的洗濯之后，那一双本来就极其美丽的双眸，此刻便愈发地灿如繁星。
“如果在一段时期，不和异性做出那种行为的话，就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甚至失去生育能力什么的。”
“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毕竟，这个丹药插手的，可是女性的怀孕过程。
那么，自然会对这方面的能力产生影响。
刻晴有些默然，似乎仍然有些不愿启齿的样子。
源景也并不急躁，只是依然就这么保持着双目对视的状态。
很快，刻晴便又在这个目光之下败下阵来。
“你询问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今晚和椎名同学做那种事情的话，是绝对没事的。”
虽然如此小声咕哝着，但是刻晴还是随即点了点头：
“你猜得没错。”
“如果在服下【惊鸿丹】之后的一周内，没有和达到你这样境界的人【成就好事】的话，便会在此之后，失去生育能力，而且还是根本没有办法治好的那一种。”
“一周吗？”源景重复了一遍刻晴所说出的时间年限，并且在心中回忆起刻晴吃掉【惊鸿丹】的时间。
唔，现在距离【无法挽回】，其实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呢。
“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直直的目光仿佛要通过眼眸照射进刻晴的心中一般，源景用一种极其轻柔的语气询问道，“如果真的等到一周之后的话，你可就永远当不了妈妈了哦。”
【惊鸿丹】并不是毒药。
即便是刻家，应该也没有这种药物的解药。
或者说，【惊鸿丹】的解药其实只在源景这里。
看刻晴的意思，也根本没有想过要从他这里获得【解药】的意思。
她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名为【母亲】这种可能性的终末而已。
“……这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
刻晴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她似乎想要逃避源景的视线，但是最终却还是没有舍得。
“不就是不生孩子吗，又不是没有选择这条路的女性。”
反正，如果不是源景的孩子的话，她其实也根本就不想要。
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斩断这一份情缘就好了。
她马上就要毕业了。
在那之后，她这个碍眼的女人，应该就不会再出现在源景的面前了。
“刻晴学姐，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源景的眸中闪过了些许的笑意，“如果你的计划真的成功的话，我好像才是那个受害者吧？”
“既然如此的话，罪孽的裁决权，其实在我这里才对。”
“请不要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好吗？”
加害者是没有决定惩罚的资格的，这个道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怎么，源学弟难道想要判我无罪吗？”
刻晴用带着些许挑衅的语气说道。
【惊鸿丹】的副作用其实相当好解除，至少对于源景来说其实很好解除——
只要和她做那种事情就好了。
但是，如果那样的话，她惩罚自己的目的不就达不到了吗？
明明做错了事情，结果却并没有得到惩罚，反而得偿所愿……
刻晴本人的操守，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即便她是所谓的既得利益者也不行。
“当然不可能宣判无罪。”源景摇了摇头，“只不过，刻晴学姐你也并非既遂。”
如果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比如说一周的时间已经过了，那也就算了。
但是既然还没有……
“无论如何，直接剥夺刻晴学姐做母亲的能力，这样的判刑也未免太过了一些。”
“我觉得这样的做法有失公允。”
也就是说——
刻晴睁大了眼睛，用某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源景。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无论如何，刻晴学姐你心怀不轨这件事，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既然如此的话，我便要依据我自己的判断，来惩罚你。”
惩罚我？
怎么惩罚？
难道说是要用类似于分筋错骨手之类的手段，来让我感到痛楚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好……
但是刻晴很快就知道了，少年的手段可要比她所想象的要温柔得多。
同时，也‘残酷’得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惊鸿丹】应该也有着提高那方面欲望的功效。”
无论是椎名真白今天中午的主动求欢，还是刻晴之前那微微将双腿夹紧的小动作，其实都是这方面功效的表现。
这应该也算是【副作用】的一种。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是现在的我，其实相当擅长挑逗女性。”
因为系统面板的缘故，源景无论学习什么技能，都可以说是进展迅速。
这方面也不例外。
倒不如说，这可能才是其最为正统的用法。
源景那原本放在刻晴那白皙的脸庞上，为其擦去泪痕的大手，此刻顺着少女那细腻的皮肤慢慢下滑，让刻晴的身体不断地震颤。
它就这样，缓缓地滑落进了少女那微暖的被窝之中……
很快，病房中便响起了少女那即便强行压抑、却依然断断续续地从咬紧的贝齿之间逸散而出的呻吟声。
源景并没有真的和刻晴做那种事情。
这里可是病房呀，虽然刻晴本人嘱咐过，但是护士姐姐们推门而入的可能性，也不是零。
再说，如果真的做了，那就不能将其称为‘惩罚’了。
至少，要让刻晴再多煎熬几天才行。
比如说……除夕的时候？

一百六十八、败者,可是要无条件地服从胜者的哦

“所以，我们这是又要多一个姐妹了吗？”
忽闪忽闪地眨巴着大眼睛，冬马和纱出声问道。
转眼之间，便已经来到了黄昏。
从医院之中回来的源景，此时正和她一起走向了梅菲斯女士的家中。
就在几天之前，两人也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候，从酒店离开，前往这位冬马曜子恩师的宅邸之中的。
转过商店与低矮民宅交错排列的雅致街角，夕阳正好像聚光灯一般，从建筑物的空隙笔直照在两人身上。
贴在一起的影子鲜明烙印在柏油路上，无穷无尽地延伸。
这是圣伊甸学园一行人在维也纳的最后一晚了。
对于马上就要离开的游客们来说，此时更应该珍惜这一片美景，好好地欣赏一番才是。
但是冬马和纱的眸子，却始终黏在了源景的身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不对，就是看不够。
在那独属于夕阳的透明澄澈的橘色阳光中，源景那坚毅的侧脸轮廓因此而闪耀着难以忘怀的光彩。
期盼着时间可以走慢一点……
祈盼自己也能像他那般耀眼，也希望永远都能像今天一样幸福。
可惜夕阳没有理会少女的祈祷，没入大楼后方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逐渐被冰冷的藏青色所取代。
但是没有关系。
因为源景依然在牵着她的手，而她依然在源景身边。
那样的话，其他的事情就根本没有什么所谓。
“对。”源景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他极其干脆地将其承认了下来。
虽然现在还没有和刻晴做那样的事情，但是这也只是因为‘时机不对’以及想要‘惩罚’刻猫猫而已。
等到回到樱岛，在源家的老家迎新年的时候，就是刻晴‘刑期’已满，源景为刻晴解除‘副作用’的时候。
刻晴是吃了【惊鸿丹】的。
这也就是说，在那一夜之后，她的身体里面，便会孕育出其和源景之间‘爱的结晶’。
到了那个地步之后，源景自然是不可能继续放刻晴走的。
“诶，这样啊。”冬马和纱点了点头，脸上倒是没有展露出什么不虞来。
其实早在源景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和少女们摊牌了。
这次的对话，算是两人在路上的闲聊而已。
“和纱，你们会不会觉得委屈？”直直地注视着前方，源景突然问道，“明明都已经有了你们了，却还在……”
“这次的事情，应该怪不到阿景的头上吧。”冬马和纱用极其轻柔，却又不容质疑的语气如此说道。
“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刻晴学姐失去做母亲的权力呀？”
失去生育能力这种事情究竟有多么可怕，可能没有人要比同为女性的她们更加清楚了。
如果真的是那种大奸大恶的坏女人倒也罢了，少女们虽然善良，但是并不圣母。
但刻晴虽然和她们之间产生过些许的摩擦，但却离这个标准相当遥远。
甚至可以说，大家其实还是挺佩服刻晴的为人的。
哪怕是最为‘狠心’的清水辉夜，其实也没有办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上那条道路。
“而且，她的认错态度也很好啊。”冬马和纱说道，“在知道真白的事情之后，也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来要挟阿景。”
“【惊鸿丹】的功效和副作用只有她一个人知晓，再加上真白之所以会吃下【惊鸿丹】，根源还是在于我们。”
“她本可以以此来得偿所愿，让阿景为她‘解毒’。”
“但是刻晴学姐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将一切都老老实实地告诉了阿景。”
“这一点在我们这里，其实是很加分的。”
说到这里，冬马和纱忍不住粲然一笑，并且有些调皮地朝着源景眨了眨眼睛——
“因为，这跟阿景很像啊。”
“怪不得，刻晴学姐会说，她和阿景是同类。”
“和我，很像？”在听到了冬马和纱的评价之后，源景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同时，也用手扶了一下某只正耀武扬威地坐在他头顶的小小黑猫，防止它掉到地上。
他和冬马和纱，是去向梅菲斯女士辞行的。
那么在临行之前，自然要按照约定，将这只名叫【十六分音符】的小猫还回去了。
当然，一并送回的，还有那一张能够代表梅菲斯女士本人的卡片。
“我有那么傻吗？”
“是挺傻的。”冬马和纱笑嘻嘻地说道。
“因为，你明明没有必要把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呀。”
少女的脚步轻盈，在仅存的些许余晖的照耀之下，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对刻晴学姐许下什么承诺，只要回来将整件事告诉我们，让我们做出选择就好了呀。”
这才是最为‘不粘锅’的做法。
说到底，这整个事件之中，刻晴是有错的，她不该在嫉妒的驱使之下，想要拆散她们和源景；早坂爱也是有错的，她不应该私自扣留下刻晴的包裹；椎名真白也是有错的，如果她没有嘴馋的话，源景也不会去找刻晴了……
但唯独在源景的身上，是挑不出任何错误的。
他在问明白了一切之后，其实本可以将这道选择题交给少女们，但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惊鸿丹】是能让我们怀上阿景孩子的丹药，是这样对吧？而就目前为止，这个东西好像只有刻晴学姐才有。”
对于少女们来说，【惊鸿丹】的重要性其实不言而喻。
在此之前，她们想要怀孕的话，需要去赌那微乎其微的概率。
但是在有了【惊鸿丹】之后，这个过程一下子就变得可控了。
“即便不考虑感情，只考虑单纯的利益的话，我们应该也会看在【惊鸿丹】的面子上妥协的。”
“而且，刻氏集团不是东京最大的房地产集团吗，如果刻晴学姐也变成了姐妹的话，‘新家’的问题也同样能够轻松搞定了。”
“这样，刻氏集团也同样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赶出樱岛，说不定也能够和雪之下家达成合作……”
冬马和纱的小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甚至让源景都有些发愣。
和纱她，原来是如此秀外慧中的形象吗？
而且，她是怎么知道刻氏集团的事情的？
“嘛，这些话，当然都不是我想出来的。”看到源景那惊讶的表情，冬马和纱脸上的笑意更盛，“我可没有那么聪明。”
“其实在临走之前，千花和辉夜就偷偷地把我叫到了一边。”
“她们跟我说，虽然在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但是阿景你绝对会有些担心，担心自己的决定会不会有些委屈我们之类的。”
“等到那个时候，就掏出这么一套说辞，保管让阿景惊掉下巴。”
“看起来她们说得果然没错。”
源景忍不住将冬马和纱的那柔弱无骨小手轻轻攥紧，在感受到少年的力道之后，冬马和纱也以握了握源景的大手。
少女们的意思，源景自然明白。
她们只是在借冬马和纱的口来告诉源景，她们其实一切都知道。
互相体谅，互相依扶。
而不是互相推诿，互相埋怨。
这才是一段感情能够长长久久的根本原因。
“对了，听雪乃和爱的说法，刻晴学姐的家里应该给她寄来了很多很多【惊鸿丹】吧？”
仿佛刚想到这个问题一样，冬马和纱突然说道。
“刻晴学姐自己吃了一颗，真白偷吃了一颗，至于剩下的好多颗，应该全都在凝光会长那里吧？”
“她会不会也……”冬马和纱有些欲言又止。
“凝光的话，就先不管她。”源景的嘴角勾出一抹诙谐的弧度，“先让她急一急好了。”
冬马和纱刚刚所说的话，他怎么可能没有想到呢。
他可没有忘记，今天早上，凝光特意在酒店的大厅中等待他晨练归来的事情。
很显然，这位觊觎着他身体的学生会长，是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的样子。
以刻晴的性子，应该不会把自己吃了【惊鸿丹】这件事告诉凝光。
因为那样的话，凝光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比如说将她迷晕之后，再想办法来一次‘三人行’之类的。
对于凝光来说，这肯定是一种大大增加难度的行为，刻晴显然是不愿意的。
她的骄傲，向来不允许自己去当某个人的拖累。
即便是挚友凝光也不行。
但天性聪慧的凝光肯定已经从刻晴的异常昏迷之中察觉到了什么，说不定在此刻已经服下了【惊鸿丹】，以自己的切身体验来验证了某些事情。
“不过，她应该怎么也想不到，爱竟然会昧下一颗【惊鸿丹】，还被真白吃掉了。”
“这个意外，应该已经把她全部的计划打乱了吧？”
源景其实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凝光其实并不想当他的妻子。
不，应该说，比起妻子，凝光其实更倾向于当一个‘情人’。
大概是因为，在源景这里，‘情人’的身份其实要比‘妻子’更加稀有……吗？
……
和源景所预料的一模一样，此时的凝光，正充满懊恼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本来是想要拉刻晴一把的，正好也将刻晴拉到她这边，成为和少女们抗衡的势力。
如果说千花、辉夜她们所代表的是‘妻子’的话，她和刻晴就是源景的‘情人’。
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
凝光其实就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这算是她的XP了。
结果，她的计划甚至还没有开始实施，就被这个意外撞成了稀巴烂。
“可恶啊，”在只有凝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中，凝光有些恨恨地床上敲打了一下。
她此时刚刚洗完澡，浑身上下只裹着一层白白的浴巾。
因为正趴在床上的缘故，那一对丰盈也被挤成了一对圆饼。
少女的浴巾围得并不牢靠，毕竟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于是，在那光洁的腋窝前方的，一小片远比胳膊和腿要白嫩的肌肤就这么裸露了出来。
这一小片区域，是被绅士们称为【侧乳】的神圣之地。
……
此时此刻，樱岛兵库县川西市，多田神社。
雪之下阳乃听着耳边播放着的录音，深邃的黑眸中一时间有些明暗不定。
那是，她父亲雪之下青雉的声音。
或者说，是她父亲的‘罪证’。
雪之下阳乃其实是不清楚这件事情的。
当时的她尚且年幼，即便已经被选为家族的继承人，但是大人们还是不太愿意将这种事情告诉身为小女孩的她的。
雪之下阳乃确实应该知晓黑暗，但是并不应该在这么小的时候。
但在她长大之后，雪之下青雉也并未向其提起过这件事。
可能是觉得，有些羞于启齿？
还是说，想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呢？
应该都有吧。
“……樱岛小姐，这些东西是源家从哪里得到的呢？”在将录音以及面前的材料都浏览过一遍之后，雪之下阳乃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随即便用有些疑惑的语气询问道。
“是紫式部小姐送来的。”坐在阳乃面前的樱岛麻衣回答道。
她现在，算是紫式部在源家的‘眼睛’和‘嘴巴’。
“她说，这是四宫家交给刻氏集团的资料，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挑起刻氏集团和雪之下家的矛盾。”
“……原来如此，商业竞争吗？”雪之下阳乃喃喃道。
虽然有些人对于所谓的‘商战’会抱有一些不太现实的期望，但是，现实的‘商战’往往也只是互相泼脏水而已。
而雪之下阳乃手上的，就是非常非常大的一盆脏水。
“不过，紫式部小姐也让你放心，说她其实已经通知了您的父母，让他们做出了一定的准备。”
“既然如此的话，这件事应该翻不起什么太大的浪花了。”
樱岛麻衣用宽慰的语气说道。
在那之后——
“话说，阳乃小姐，你们的条件是认真的吗？”她忍不住询问道。
“哪个条件？”雪之下阳乃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便有些恍然地说道——
“你是指，如果莉莉胜过了赖光女士，赖光女士就必须允许我们在神社的除夕夜开银趴，然后她还必须不被阿景发现、隔着墙壁听着的那个？”
“我们当然是认真的。”

一百六十九、阿尔托莉雅,现在的你,很卑鄙!

“可是，阳乃小姐。”在得到了雪之下阳乃那肯定的回复之后，樱岛麻衣忍不住说道，“这是不是对赖光女士太过无情了一些？”
“即便是想要向赖光女士炫耀自己的胜利，也完全没有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吧？”
虽然在文化祭的时候见过源赖光的英姿，但是樱岛麻衣真的和源赖光熟悉起来，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而已。
可能是看在紫式部的面子上，也可能是因为樱岛麻衣帮了她一些忙，当然更可能的原因是，樱岛麻衣将自己伪装得相当好，并没有展露出对于源景的觊觎之意……
总而言之，源赖光在对待樱岛麻衣的态度上，其实相当温和。
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樱岛麻衣也对源赖光本人产生了些许好感。
毕竟，单从现在看来，即便冒了如此之大的风险，她得偿所愿的可能性，几乎可以说是零了。
源赖光其实是个很强大的人。
她就像她腰上所佩戴的长剑一样，果断、坚韧、锋利无比。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源赖光本人没有缺点。
正相反，她的缺点其实相当明显——
那就是她最爱的义子。
而雪之下阳乃的条件，可以说是正好敲击在了源赖光最为薄弱的点上。
作为对于源景心怀爱慕的女性，樱岛麻衣自然知道，那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别说设身处地地代入了，只要在心中稍微想一想，樱岛麻衣就有些不寒而栗。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竟然会是如此残忍的人。
明明源赖光再怎么说，也算得上两人的婆婆啊。
“你们不都已经将源学弟从赖光女士的身边夺走了吗？既然如此的话，真的有必要这么羞辱赖光女士，想要赶尽杀绝吗？”
樱岛麻衣柳眉倒竖，似乎在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雪之下阳乃倒也不生气，甚至还露出了一脸笑眯眯的表情。
和正气凛然的妹妹不同，雪之下阳乃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女。
自始至终，能够让她另眼相看的，只有被她承认的人而已。
比如说源景。
比如说她的妹妹雪之下雪乃。
比如说清水辉夜、早坂爱、藤原千花……
和在老家千叶县相比，这个人数其实已经翻了好几倍了，但是很显然，樱岛麻衣并不在其中。
将录音笔和材料放到一边，雪之下阳乃笑眯眯地歪了歪脑袋——
“这是，赖光女士的意思吗？”
她轻声地询问道，“是她觉得我们的要求太过分了，但是碍于面子不太好出面跟我们这么说，所以便要求你来当这个马前卒……”
这可不是没有先例的。
就在几天之前，樱岛麻衣也在晚上拜访了她和莉莉，向打探过消息。
“这次也是这种情况吗？”
“当然不是。”樱岛麻衣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赖光女士并没有要求我们这么做，这完完全全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
“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雪之下阳乃不以为意地点点头，随后便接着询问道：“恕我冒昧了，但是我还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
“无论我的条件如何，那这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呢？”
“……”樱岛麻衣一下子有些哑口无言。
是啊，无论如何，她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虽然暂时住进了多田神社，但是也不过是看在了紫式部小姐的面子上而已。
源赖光和紫式部的性格都有些别扭，要让她们直接相互交流的话，彼此都有些拉不下脸。
所以，才需要一个中间人，来传递消息。
这个人就是她。
当然，除了这个最为主要的作用之外，她还有一些别的用处。
比如说能够让源赖光本人尽可能地少接触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之类的。
但无论如何，就像雪之下阳乃刚刚所说的那样，她，樱岛麻衣——
只是一个外人。
“哪怕是外人，就没有说公道话的权力了吗？”樱岛麻衣有些挣扎地说道，她其实也知道，这些话语究竟有多么苍白，“不管怎样，就算是婆媳之争，这也未免太过分了一些。”
“你当然有说公道话的权力。”雪之下阳乃极其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听不听可就是我们这边的事情了。”
“你……！”
“而且，既然赖光女士也签字了，这不是代表她本人其实也认同这个条件吗？”不等樱岛麻衣继续说话，雪之下阳乃便用极其从容不迫的语气说道。
“既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就给我好好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如果真的觉得气不过，就在明天早上的时候，为赖光女士加油呐喊，期待她的获胜。”
“还是说——”雪之下阳乃微微眯起了眼睛。
此时，她眸中所闪过的寒芒，让樱岛麻衣的背后一阵阵地发寒。
“在你的认知之中，赖光女士难道说已经输定了吗？”
最终，樱岛麻衣只能愤愤地离去了。
看着她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雪之下阳乃的眸中闪过些许玩味。
她轻轻地摩擦了一下手指，感受着其上新生出来的一层薄茧。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她在心底再次轻声说道。
……
……
源赖光和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的比武，在30号这天的清晨，如期举行。
比试的地点，则是在多田神社内的一处道场之中。
作为源家的大本营，这里自然存在着这样的场所。
当然，多田神社的主体还是神社，因此这个坐落在神社内部的道场，并不像源家的其他道场那样气派，但是在庄严肃穆上，却要比其他的道场高上好几个层级。
多田神社是初代源赖光的埋骨之所，其对于源家的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一般来说，能够有资格使用这个道场的人，只有源家核心中的核心人物。
比如说源赖光。
比如说源景。
而作为源景所承认的妻子，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自然也有使用这家道场的权力。
实际上，这几天里，这家道馆也是两人呆得最多的地方。
用雪之下阳乃的说法，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熟悉熟悉场地’。
对于这个要求，源赖光自然是听之任之。
她可不想在打败对方之后，被对方说自己是凭借‘主场优势’获胜的。
那个阿尔托莉雅暂且不论，雪之下阳乃一看就是那种会耍赖的人。
这场比试，并没有太多的观众。
这又不是耍猴。
除了作为见证人的源赖光的母亲之外，就只有几个神社的巫女了。
她们负责敲响放在道馆一旁的铜锣，以此来宣告比赛的开始。
不知道樱岛麻衣用了什么办法，但是，明明只是外来者的她，却成为了在场的巫女之一。
身穿白衣绯绔的她，此时站在被吊起来的铜锣旁，用眼神为源赖光加油鼓劲。
源赖光和阿尔说莉雅就站在了道场的中央。
前者很罕见地没有继续穿那一身深紫色的和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更加适合运动的短打。
很显然，源赖光对于今天上午的这场比试相当重视。
阿尔托莉雅的装束却依然朴素。上半身是洁白的衬衫，下半身则是长度到达了膝盖的蓝色裙子。
在裙子下面，一双包裹在黑色丝袜中的的秀美小腿，正亭亭着立于木质的地板之上。
如果单从神态上看的话，可以明显地看出阿尔托莉雅要闲适得多。
“婆婆。咱们交手，你是比兵器，还是比拳脚？或者是两者一起比？”在源赖光的对面站定之后，阿尔托莉雅用相当轻松的话语说道。
与此同时，她本人却也开始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
在那白皙的皮肤之下，阿尔托莉雅的血液开始逐渐奔腾了起来，即便是隔得最远的樱岛麻衣，此刻仿佛也在耳边听到了仿佛某种尖啸一般的声响。
在数千年前的英伦大地之上，这种声响其实还是还有一个相当可怕的名字——
红龙的咆哮。
心态已经到了最佳，身体当然也要调整到最佳。身心都到完美境界了，才能发挥出人本身最强的力量。
在临场的时候，如果心态不到最完美的状态，必然要影响身体的状态。
毫无疑问，在看到源赖光这个强大的对手之后，阿尔托莉雅也在将自己的身心调整到最佳状况。
她每说一个字，体内的血循环的速度就加快了一分，血液循环加快，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人气势的节节拔高。
明明是在没有风的室内，阿尔托莉雅那被其扎在脑后的金灿灿的头发此时却微微飘起，身上的衣服也有规律的拂动，就好像是屹立在巫山神女峰上的神女，一股无形的气势，就这么朝着源赖光压迫过去。
“兵器是拳脚的延生，拳脚好的，兵器也必然好。”面对阿尔托莉雅那宛如凶兽一般的气势，源赖光却没有半点表示。
她的眸色依然沉稳，如同暮色笼罩之下的森林。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用兵器吧。”
源赖光的左手握在了腰际的长剑剑鞘之上，右手则是抚上了长剑的剑柄。
她微微地弓下了腰，做出了一副极其危险的姿势。
“一场兵器定胜负吗？”
阿尔托莉雅轻轻笑了笑。
“正合我意。”
既然两人都已经协商完毕，那么比试便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一名场下的巫女小姐，便开始用一种极其精准的速度开始了报数——
十，九，八，七，六，五……
巫女小姐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因为，和已经有白刃在手的源赖光不同，阿尔托莉雅始终两手空空。
而且，她也没有去拿剑的意思。
要知道，这次的比试，用的可不是竹剑木剑那样的玩具。
源赖光腰间所佩戴的，可是一把名为‘鬼切’的，削铁如泥的利刃。
如果等到倒计时结束，铜锣声响起的时候，阿尔托莉雅都没有拿到剑的话，就意味着她要空着手来对付源赖光了。
空手对白刃。
这几乎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和文化祭那次不一样，此时的源赖光，可不存在什么‘身体’和‘心灵’不相匹配的问题。
倒计时到五，阿尔托莉雅还没有动作。源赖光则是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冷冷地看着对方。
但是眼见着倒计时到了一，阿尔托莉雅也没有任何行动……
源赖光的目光顿时一闪。
很显然，她是在心里盘算。
盘算着如果真的等到铜锣声响起的时候，阿尔托莉雅如果还依旧赤手空拳的话，她是不是就要这么一刀斩过去。
源赖光很有信心，空手的阿尔托莉雅，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这一刀下去，有很大的可能，会让阿尔托莉雅香消玉殒。
可是……
就在源赖光目光一闪的瞬间，阿尔托莉雅似乎感应到了一般，张嘴发出了一声断喝。
与此同时，原本正乖巧地坐在阿尔托莉雅背后不远处的雪之下阳乃，突然将藏在身后的长剑握住，随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然掷出！
一掷出手之后，阳乃随即便香汗淋漓、瘫倒在地。
唰！
仿佛背后长着眼睛一样，阿尔托莉雅将手往背后一抄，将那飞过来的带鞘长剑握在手中，在那之后——
嗡！
一声龙呤，长剑出鞘，光照四方。清亮的剑身反射场中的灯光，仿佛陡然在半空之中出现了一条银色的蛟龙。
阿尔托莉雅在这最后的一秒钟，接剑，出鞘。
而当长剑出鞘之时，铜锣之声刚好响起。
这时间的把握，简直恰到好处。
剑上的反光，在阿尔托莉雅手腕旋转之间，正好的射到了源赖光的眼睛上。
源赖光的眼睛一闭，阿尔托莉雅的脚下确实一撑，随即便如同一只离弦的箭一般，就这么直直地朝着源赖光直冲而去。
源赖光眼睛在剑光耀眼的时候，就知道不好，不过她毕竟不是常人，眼睛一闭的时候，手上一动，刀已出鞘。
一片刀光如瀑布般展开。
在电光火石之间，阿尔托莉雅已经切换成了她最为熟悉的双手握剑，整个人仿佛一下子附到了剑上一样——
剁！
两人的兵器，就这么碰撞到了一起。

一百七十、我赢了,所以你要乖乖地听我的!

噌！
金铁交鸣之时，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几乎要将众人的耳朵震聋。
樱岛麻衣甚至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但是眼睛却忍不住朝着道场的中央望去。
刚刚的变故发生得太过迅疾了，以至于她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刀剑惶惶，几乎要将她的眼睛闪瞎。
谁赢了？谁输了？
作为一个不通武功的普通人，樱岛麻衣实在是有些看不懂目前场上的形式。
‘莉莉小姐虽然用有些卑鄙的手法夺得了先机，但是这其实也代表着她的实力其实是弱于赖光女士的吧。’樱岛麻衣忍不住想到，‘这样的话，赖光女士说不定可以……’
很显然，她是站在源赖光那边的。
根据她有限看过的几本武侠小说，一般像是这样顶尖高手之间的对局，往往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短的也要数百回合，长的甚至能打几天几夜。
就算在开头稍微失去了先机，只要实力优于对方的话，想要扳回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但场上的局势，甚至要比樱岛麻衣此刻的念头还要快。
就在两人刀剑相碰，开始交手的几个呼吸之后，原本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此时却已经再度分开。
两人之间的距离，和铜锣敲响之前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是互相掉了一个个儿而已。
而在看清楚两人目前的状况之后，即便是樱岛麻衣这样的外行人也知道，胜负已分。
因为——
源赖光的手中已经空无一物。
此时的她，正有些怔怔地注视着自己的手掌，似乎依然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而那一把名为‘鬼切’的爱刀，此时正被阿尔托莉雅握在了手中。
两人的身上都没有任何伤痕，但是源赖光的兵器被夺，这显然已经是输了。
将目光从手掌上移开，源赖光望向了手持双剑的阿尔托莉雅，红唇微张，吐出了几个字——
“真是厉害，我输了。”
“婆婆，你之所以会输，并不是因为我厉害，只是因为你太【钝】了而已。”阿尔托莉雅摇了摇头，那干净利落的马尾，也随之在其脑后微微荡漾。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你已经猜出来了吧，我和阳乃说不定有什么阴谋诡计这件事。”
源赖光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这件事。
她又不是什么蠢货，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件事呢？
而且，虽然阳乃将剑藏了起来，并且还极其默契地将身体隐藏在阿尔托莉雅的背后，进入了她视野的盲区。
但是对于从小就抱着剑睡觉的源赖光来说，那一股锋锐之气，她只要闻一闻就能感受得到。
“可即便如此，在倒计时数到最后一秒的时候，你的心里还是产生了犹豫。”将从源赖光手上夺走的鬼切举起，从那清泉一般的剑身之上，映照出了阿尔托莉雅那精致的面容，以及那一脸严肃的表情。
“在你的判断中，在这最后一秒，即便阳乃想要将剑抛给我，也已经来不及了。”
“你在犹豫，如果到时候，我真的还是空手的话，要不要真地将我斩杀。”
雪之下阳乃虽然也学过些许防身的技巧，但是在源赖光看来，甚至还比不上正常的源家族人。
在时间只剩下一秒的情况之下，想要将所藏的长剑，准确无误地扔到阿尔托莉雅的手上。
就算经过了几天的练习，但在源赖光看来，这其实也是一件成功率比较低的事情。
如果她真的没有赶上的话……
“用刀之道，当斩断一切，这个念头，这种决断，不应该随环境地变化而变化。”
“但是在你犹豫之后，你原本积蓄起来的气势，便如同一个被扎破其气球一样，整个散掉了。”
“这才是你会被我如此轻松地就击败的真正原因。”
如果阳乃最后没有赶上，阿尔托莉雅依然赤手空拳的话，源赖光那几乎已经可以说是盈满的一刀，就算不能将其当场斩杀，也绝对会让其留下几个零件。
比如说一只手，或者一条腿之类的。
源赖光并不畏惧杀人。
作为源家的家主，她其实已经算是见惯了生死，甚至死在其刀下的败类和恶霸都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但是阿尔托莉雅不一样。
她是她所最爱的义子的妻子。
如果伤到了她的话，等到源景回来之后——
他会不会讨厌我？
如果直接杀掉了她的话，等到源景回家之后——
会不会就这么不认她这个母亲了呢？
源赖光对于那样的未来产生了恐惧。
而这种恐惧，才是源赖光会在瞬间落败的根本原因。
高手对阵，岂能有杂念？心态不好，身体状态便不会完美，全部的力量，发挥不出来。
所以在一招碰撞之间，源赖光甚至没有办法握稳手中的长刀，被阿尔托莉雅就这么轻松地将其从手中夺走了。
当然，心理因素是一个重大的方面，但是阿尔托莉雅借反光晃花源赖光的眼睛，双手剁剑的技巧，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为胜利铺就了道路。
临敌之道，运用巧妙，存乎于一心，向来没有什么诡诈之分。
这是源家的家训。
毕竟，樱岛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诸多秘技，其实也和诡诈之术没有什么区别。
无所谓手段，最为重要的东西，其实只有胜利而已。
而就在源赖光准备低头认输的时候，阿尔托莉雅却将小手一抬。
伴随着一道寒芒，源赖光被夺走的那一把‘鬼切’便在下一刻来到了源赖光的面前，正好剑尖朝下，插在了她一伸手就能够将其重新握起的地方。
宝剑嗡鸣，似乎在轻声地呼唤自己的主人将其拔起。
但是源赖光却并没有这么做。
她抬头望向了阿尔托莉雅，眼眸之中甚至有着些许的愤怒。
这是，什么意思？
是认为我会不认账吗？
还是在可怜我？
“婆婆，不，赖光女士。”阿尔托莉雅用一种极其正式的语气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您最近，应该已经进入了某种瓶颈期了吧。”
源赖光的眸光一闪，倒也并没有否认。
阿尔托莉雅说得不错，在经过了和源景在文化祭的一战，在其的帮助之下，拔除掉了寄宿在其体内的、初代源赖光的‘恶灵’之后，源赖光虽然进入了一段时间的虚弱期，但随后在武道之上，便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
‘初代源赖光’的记忆，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对于源赖光的帮助极大，但这其实也是一重厚重的枷锁，将其牢牢地禁锢着。
毕竟，那只是一千多年之前的，属于那个男人的东西而已。
源赖光，应该有她自己的道路要走。
但这样飞速进展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源赖光到达所谓【陆地神仙】的门槛时，也就是源景系统面板中，【Lv.3】和【Lv.MAX】的交界线的时候，源赖光便再一次卡住了。
并不是积累不够。
也不是天分不足。
但是那梦想之中的境界，却就是那样看到时仿佛近在咫尺，真要追求时却远在天边。
自己的身上，缺少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
可那种至关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源赖光却一点都不清楚。
这让她忍不住有些烦躁，甚至不得不用书、画、冥想之类的方式，好让自己重新安静下来。
同时，源赖光也将突破的希望，寄托在了和高手之间的搏杀之上。
在那生与死的边缘，她说不定能够灵机一动，找到突破的机会。
就像是今天和阿尔托莉雅之间的战斗。
“我知道你身上的症结究竟在哪里。”阿尔托莉雅的眸光依然清澈。
那如同无暇翡翠一般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些叹惋。
“其实，你自己应该也想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源赖光依然默不作声。
“你身上的症结，其实在阿景的身上。”阿尔托莉雅那极其清丽的声音，在道场那并不算宽广的空间之中，不停地回荡。
“你，其实还没有好好地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能是什么身份？”将‘鬼切’从面前的地板上拔起，源赖光抬头望向阿尔托莉雅。
她的模样，仿佛一条被碰触到逆鳞的、暴怒的巨龙。
“我是他的母亲！”
源赖光的声音，仿佛杜鹃啼血一般，却也同样蕴含着某种说不出的惆怅。
一直以来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的公证人，也就是源赖光的母亲，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一声轻叹。
其实早在源赖光的剑被阿尔托莉雅夺去的时候，她就应该宣布后者的胜利了。
但是她没有。
并不是她偏心自己的女儿。
其实早在这天之前，阳乃和阿尔托莉雅就找到了她，跟她进行了一番秘密的，至少对于源赖光是完全保密的谈话。
此时，道场中那原本缓和的气氛，此时已经伴随着源赖光的暴怒，重新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而这样的气势，在阿尔托莉雅回答的那一刹那，达到了顶峰！
“那样的话，就给我好好地去做一个母亲！”阿尔托莉雅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最起码，不要去嫉妒身为他妻子的我们！”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源赖光仿佛被戳到了痛处，那原本澄澈的眼眸，此刻也如同坏掉了一样，变成了一片混沌。
但是她却没有大喊大叫，反而出乎意料的安静了下来。
宛若一片已经蓄满了电荷，即将要电闪雷鸣的阴云。
将‘鬼切’重新收到了腰际，源赖光迈着极其沉稳的步伐，朝着阿尔托莉雅一步步的走去。
后者，此时也闭上了嘴巴，用双手将手中的长剑再次牢牢握住。
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尔虞我诈。
真真正正比拼彼此实力的‘二回战’，就这么悄然的拉开了序幕……
……
……
“还要继续吗？”注视着源赖光眸中那依然燃烧的火焰，阿尔托莉雅的语气之中不带有任何的怜悯。
现在的源赖光，也并不需要怜悯。
此时的道馆，也已经不复之前的干净整洁，甚至可以说变得有些破烂。
上好的木质地板上，已经满是刀剑的划痕，甚至有的都露出了地板之下的灰白色地砖。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正嵌在地板乃至于周遭的墙壁之上。
那是‘鬼切’的残骸。
没错，源赖光那一把爱刀，此时只剩下刀柄，正被她紧紧地握在手上，至于其他的部分，已经在刚刚那极其激烈的搏斗之中，一寸寸地折断了。
这也是这场比赛谢绝太多人观看的原因。
其实早在第二幕开始的时候，公证人便示意大家远离两人，并将樱岛麻衣和雪之下阳乃保护了起来。
前者并不会任何武功，后者则已经完全脱力，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为了能够让今天的计划能够顺利，阳乃从阿尔托莉雅那里学到了一个能在一瞬间将全身的力气爆发出来的秘技。
其代价，便是长时间的脱力。
就和‘鬼切’一样，此时的源赖光，也已经有些狼狈不堪。
她那一身贴身的短打，也已经被锋芒切割得破破烂烂，露出了其中的些许春光。
因为在现场的人都是女性，因此源赖光倒也对此并不在乎。
此时的源赖光眼中，就只有阿尔托莉雅一个人而已。
和狼狈的她不同，阿尔托莉雅却和刚刚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的区别。
洁白的上衣上没有一道划痕，天蓝的裙装之上，也没有任何的豁口。
就连那一双小脚上所包裹的黑色丝袜，也依然整洁如新，甚至看不到半点灰尘。
作为已经达到了【Lv.MAX】的存在，阿尔托莉雅的实力，其实是稳稳地要压过源赖光一头的。
如果不是有‘怕冷’这个缺点的话，阿尔托莉雅完全可以去竞争当世最强了。
但她之所以能够赢得如此轻松，其实也有源赖光本人的心态问题就是了。
“既然我已经赢了。”将手上的长剑归于鞘中，阿尔托莉雅对着源赖光宣布道，“那就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源赖光那眸中的火焰，此刻产生了极其剧烈的动摇。
在片刻之后——
“好，我会的。”
她的声音中，有着些许喑哑。
此时的源赖光，竟然极其罕见地露出了软弱的表情。
如同琉璃一般美丽。
却也同样如此脆弱。

一百七十一、紫式部和藤原姐妹,还有过新年

既然胜负已定，在原本躲在一旁的巫女小姐们也开始行动了起来，收拾起这已经变得凌乱不堪的道场来。
她们的分工相当明确，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其实也确实如此。
作为四大家族中，唯一一个‘以武传家’的氏族，源家的家风其实相当彪悍。
族人之间有所争执、各执一词的时候，只要不是特别说不过去的情况，最后基本上也会发展到‘做过一场’这个地步。
而神社的巫女小姐们，则会在这个过程中充当‘工作人员’，甚至是‘裁判’、‘见证人’。
即便在多田神社这样的大本营里，也完全不会例外。
她们可完全称得上是‘专业团队’。
她们的专业素质，从刚刚的比斗之中就能非常完美的展现出来。
除了那标准到几乎和秒表一样的倒计时之外，即便在最后一秒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但是手持棒槌的那位巫女小姐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准时敲响了铜锣。
真不愧是源家赫赫有名的‘战巫女’。
源赖光输给了阿尔托莉雅这件事，倒也并没有在这群战斗巫女之间掀起什么波澜，也并没有出现有人信仰崩塌、根本无法接受这种情况的现象。
一来，阿尔托莉雅赢得确实漂亮。
无论是一开始的‘以奇胜’，还是后来的‘以正合’……阿尔托莉雅已经完完全全地证明了，她的实力确实要稳稳地压源赖光一头，是一名绝对的‘强者’。
而源家最为尊重的，其实就是强者。
二来，在这些‘战巫女’的眼中，阿尔托莉雅也并不是外人。
她是源景已经定好的妻子，那么便也是源家未来的女主人之一。
因为这一层原因，她们自然对阿尔托莉雅有着天生的认同感，将其视为源家的一员。
不过，今天的‘战巫女’团队之中，却多出了一个滥竽充数的家伙。
那便是在多田神社中过了还不到一周巫女生活的樱岛麻衣。
至于为什么会放这个‘新人’进来，除了樱岛麻衣确实相当讨喜、在多田神社中人缘不错之外，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
她有用啊。
很快，樱岛麻衣就被她那些漂漂亮亮的同事推向了源赖光。
后者此时依然坐在道场的中央，螓首低垂，长长的刘海倾泻下来，遮住了脸颊的上半部分，一副没有从刚刚的失败中回过神来的样子。
“让失败的人赶紧离开，不要挡着我们收拾场地，其实也是巫女的工作之一。”领头的巫女小姐微笑着拍了拍樱岛麻衣的肩膀，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样子，“现在，我就把这项工作交给你了。”
？？？
樱岛麻衣的脑门上一下子多了很多的问号。
不是，赖光女士的心情，一看就非常不好。
在这种情况下，你让我去请她离开？
你这是在谋杀啊，你知道吗？
赖光女式可是家主啊，就不能稍微有一些优待吗？
“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家主也要遵守啊。”显然是看穿了樱岛麻衣的想法，领头的巫女小姐脸上的笑容依然甜美，“除非她在家族的议会上决定将其改正。”
源家的家主想要更改家规，其实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
只要在每月一开的家族议会上将其提出就好了，甚至根本不用去玩‘少数服从多数’那一套。
但无论如何，这个步骤其实是少不了的。
“没有办法啊，别的工作你也做不了啊。”巫女小姐用一种颇为樱岛麻衣着想的语气说道，随即便指了指已经忙碌起来的其他巫女。
“你也看到了，那些断裂的碎片基本上已经深深地嵌在了地板上或者墙壁之中，即便是我们，想要将其弄出来也要废上一番功夫，更别提完完全全不懂武艺的你了。”
看着樱岛麻衣的小胳膊小腿，领头的巫女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
“当初要参加的时候，你不是拼命地拜托过我，说自己一定会派上用场的吗？”
“现在就是你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她对樱岛麻衣竖起了一个充满鼓励意味的大拇指，露出了一口相当闪亮的洁白贝齿。
“相信我，家主大人她本质上其实是一个相当大度的人，就算心情特别不爽，也不会拿你撒气的。”
“嗯，大概吧。”
喂！大概是什么意思？你这话说得让人好慌啊！
“因为这件事和景少爷有关啊，一旦遇到了和景少爷相关的事情，家主大人就会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巫女小姐耸了耸肩膀，最后用安慰性的语气说道，“放心，在我们多田神社中，有着可以说是整个樱岛都首屈一指的医疗团队，丝毫不会逊色于你所在的东京。”
“无论收到多么重的伤，我们都有信心保住你的性命。”
“这句话，可完全听不出来是安慰啊。”樱岛麻衣吐槽道。
“那，如果再加上不会让你缺胳膊断腿呢？”
“更不像了好吧！”
虽然巫女小姐一副危言耸听的样子，但是樱岛麻衣其实也清楚，对方其实在安慰她、不要让她过于失落。
源赖光现在虽然心情不佳，但是要说众人真的畏惧到不敢靠近的地步，那其实也是不可能的。
这位领头的巫女小姐，只是想要将这个机会让给自己罢了。
当然，这其实也是为了源赖光考虑，这才把这个任务交到了她手上。
毕竟，在场的人中，可能只有自己和源赖光算得上是‘同病相怜’吧……
‘话说，我刚刚脸上的沮丧和不甘，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我还以为我掩饰得不错呢……’
在心中发出如此感叹的同时，樱岛麻衣低头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所穿的巫女服，同时也在借着这个机会，梳理一下思路，组织一下语言。
结果，她一抬头，便看到了雪之下阳乃遥遥投来的目光。
浑身脱力的她，此时正被源赖光的母亲搀扶着，朝着道场的门口走去。
此时的她正好回眸，朝着源赖光投去了充满复杂意味的一瞥。
樱岛麻衣有些难以形容这个眼神。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觉得这是一个儿媳在望向自己的婆婆。
至少，不只是儿媳望向婆婆的眼神。
这一道本来望向源赖光的目光，也正好看到了在同一方向上的樱岛麻衣。
灵动的眸子转了转，雪之下阳乃露出了些许恍然，随即便重新地转过了头去。
“阿婆，”雪之下阳乃用这种极其亲切的称呼，叫着源赖光的母亲。
八面玲珑的她，向来是懂得怎么讨老人家的欢心的。
“阿景的飞机，是在明天早上到没错吧？”
樱岛麻衣极其敏感地注意到，在雪之下阳乃说出了‘阿景’的时候，源赖光那仿佛已经凝固住的身体，以一种极其轻微的程度抖了一下。
那阵抖动是如此的轻微，甚至到了会把它当做一种幻觉的程度。
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并不是幻觉。
“那个计划其实已经作废了。”源赖光的母亲自然也明白雪之下阳乃的意思，在用赞赏的目光看了这个孙媳妇一眼之后，她却摇了摇头说道：“因为东京的形式不太好，所以景儿他们决定先不回东京，而是直接回这里了。”
这是她昨天晚上，才从她的老头子，也就是源慧那里得知的消息。
原本源景的计划，其实是先回东京，然后再从东京带着少女们回到这里。
他也是这么通知与源家的。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便是东京的形式并不会严峻到哪里去。
很显然，现在的东京已经是暗流涌动，不太适合维持原计划了。
“景儿会比原本早上半天来这里。”
“也就是，今晚就会到达。”
这样的话语，就这么一字不落地传入了源赖光的耳中。
不过，这还有些不够。
能够早点见到源景，这对于源赖光来说，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没错，毕竟此时距离文化祭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了。
当然，在源赖光自己的主观时间之中，可能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百年了。
毕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但现在依然还是早晨，距离源景的到来依然还有极其充裕的时间。
如果说此时源景就在神社之外的话，源赖光估计就完全顾不得自闭了。
就算樱岛麻衣不去劝她，源赖光本人估计也会跑得比谁都快。
不过不是去迎接源景。
而是去换衣服和化妆。
如果让源赖光说出一个最不希望让其看到她现在这一副狼狈模样的人的话，那绝对是源景没跑了。
不过，这两人的话语，倒也给了樱岛麻衣一定的启发。
虽然排第一位的源景不可能瞬移到这里来，但是排名第二的那一位，好像……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樱岛麻衣的手机一下子震动了起来，将其掏出、并且注意到了来电人的姓名之后，她便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随后便忍不住看向了源赖光。
这算是，说曹操曹操到吗？
……
……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源赖光皱着眉头说道。
此时的她，早就就将那一身已经支离破碎的短打换下，重新穿上了她最为喜爱的深紫色和服。
因为刚刚沐浴过的原因，她那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之上，隐隐泛着水光。
那本来如同上好的白玉一般的肌肤，此刻也稍微有些粉扑扑的，散发出一种极其惊人的魅力。
简直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不过，正坐在她对面的女性，却也不遑多让。
同样长到几乎要拖到地上的长发，同样尽态极妍的娇美面庞，已经那几乎可以和源赖光分庭抗礼的一对高耸……
如此相像的两人，简直就是一对孪生的姐妹。
事实上，在有段时间里，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跟亲姐妹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如果不是因为某个小男孩的缘故，原本身为挚友的两人，也不会选择分道扬镳。
而在小男孩已经长成了大男人的现在，这两人又因为他，重新地聚合在了一起。
“唔，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算是避祸？”紫式部优哉游哉地如此说道。
见到源赖光完全没有给自己倒茶，尽一下地主之谊的意思之后，她倒也并不恼怒，而是非常自来熟地拿起了茶壶。
就仿佛这并不是多田神社中，专属于源赖光的茶室，而是就在她自己的家里一样。
她甚至还为源赖光满满地斟上了一杯，就好像她才是这间茶室的主人一样。
没错，源赖光第二不想让其见到其狼狈模样的人，除了紫式部这个曾经的挚友之外，还能有谁呢？
“你应该也知道，最近东京的局势不太好。”双手捧着茶杯，紫式部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清香的茶水，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大家闺秀的优雅，“我觉得继续呆在东京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主意，所以就暂且跑路了。”
紫式部可不是一个人跑路的。
和她同行的，还有藤原丰实和藤原萌叶两姐妹。
她们两个正在被神社的巫女小姐们带领着，参观整个多田神社。
而紫式部，显然是不需要这种服务的。
“……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源赖光皱着眉头说道，“不会让东京的形式脱离掌控吗？”
东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紫式部虽然不能说是始作俑者，但是也绝对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的现在，就这么拍拍屁股跑路，是不是有些太过急躁了一些？
“没事啦，在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之后，我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已经非常小了。”紫式部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接下来的博弈，可和我这个完全没有实权的人无关了。”
“我和你不一样，又不是什么家主……”
紫式部说得没错。
在事态进展到现在之后，她的作用其实已经不大了。
其实，在将源景和藤原千花之间的事情扩大化为藤原家的新旧之争，并且将源家、四条家和四宫家都牵扯进来的时候，紫式部的目标其实就已经完全达成了。
接下来，只要保护好自己，然后静静地等待结果就好了。
而如果说到安全的话，在樱岛，又有哪里比得上多田神社呢？
“对了，我刚刚听巫女说，你和莉莉小姐打了一架？”紫式部饶有兴致的语气询问道，“结果怎么样？”
“谁赢了？”

一百七十二、嘘,这可是大人之间的游戏

“……”面对紫式部的提问，源赖光并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颇有一种‘看我这么用眼神杀死你’的意思。
在关西这个地方，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樱岛，就算再怎么凶恶的恶党、再怎么胆大的‘社会人士’，也会在这一双平静眼眸的注视之下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但这样的‘眼神攻击’，对于紫式部这个和她一起长大的玩伴来说，其用处却近乎于无。
紫式部依然有些执著地望向源赖光，一副不问出个什么不罢休的模样。
甚至那捧着茶杯的手也异常稳定，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颤抖。
说到底，别人之所以会害怕源赖光的目光，是因为他们知道，不管是凭借家室，还是凭借个人能力，源赖光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他们的人生、夺取他们的性命。
但是，紫式部却有信心不会被源赖光如此对待。
要知道，她可是在对方面前做下了‘诱拐源景’这种，在源赖光看来甚至可以算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其结果也不过是被她赶出了源家。
如果换个人的话，绝对会血溅当场。
即便那人是藤原氏的族人也一样。
“……明知故问，就这么有趣吗？”眼看着紫式部不仅没有丝毫畏惧、甚至还向她挑了挑眉毛，源赖光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她现在的心态，本来就比平常要差上不少。
倒不是因为被阿尔托莉雅彻彻底底地击败了。
更大的原因，其实还是在于，对方那将她那自己都已经故意遗忘的东西，再次明明白白地摆放在了她的面前。
“我就不相信，你没有从那些巫女的口中得到答案。”
‘对紫式部保密’这件事，究竟有多么困难，源赖光可以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个女人虽然是个跑个几十米就要喘个不行的废柴宅女，但是如果要论起歪门邪道、耍小心思的话，整个樱岛可能都没有几个能和她抗衡的。
藤原家的人，果然就是这么令人讨厌。
就和那个叫藤原千花的小丫头一样。
即便已经到了现在，在回想起文化祭的时候，藤原千花和源景在天台的亲昵景象，源赖光依然感到内心一阵阵的刺痛。
那才是仿若女武神一般的源赖光，第一次觉察到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输掉了的瞬间。
算上之后败在源景手上的一次，以及刚才被阿尔托莉雅打败的一次……
源赖光其实已经失败了三次了。
“明知故问，当然很有意思啦。”被源赖光点破之后，紫式部不仅没有露出尴尬的表情，甚至还恬不知耻地点头承认道。
“真可惜，我来还是稍微晚了一点，否则的话，我就可以亲眼看到赖光你被打趴在地的那个瞬间了。”
用小拳头恨恨地锤了几下桌子，紫式部的脸上满是惋惜。
“真是的，大地哥这次要背大锅！”
如果真的能够看到的话，这可能是足以被紫式部记到生命最后一刻的珍奇画面了。
当然，不是指紫式部会被羞愤的源赖光当场击毙的意思。
应该不会……吧？
“对了，赖光你就这么输给了后辈，不会特别不甘心吗？”眼珠子转了转，紫式部用很有煽动性的语气说道，“要不要，再找个时间和她比上一场？”
紫式部并不清楚阿尔托莉雅的真实身份，在这一点上，其实源赖光也是一样的。
所以，两人便自然而然地将其看做了后辈。
毕竟，无论是从容貌上，还是体型之上，源赖光都要比阿尔托莉雅成熟得多。
因为有源景珠玉在前的缘故，因此两人也并没有对其明明年纪轻轻，却能达到传说中的‘武圣’境界而感到多么惊讶。
和外面的世界相比，樱岛这个岛国，还是有些过于狭小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是什么主意。”源赖光没好气地看了紫式部一眼，“别想了，这场比试，我输得心服口服，除非再次有所突破，否则的话，我是不会再去自取其辱的。”
见到自己曾经的挚友说得如此斩钉截铁，紫式部也收起了那一脸的嬉笑，露出了有些诧异的表情——
“你们之间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吗？”
“如果单单比试招式和力量的话，我和她的差距其实并不算大。”源赖光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所谓武道，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心】、【技】还有【体】这三项而已。
论起后两项的话，源赖光比起阿尔托莉雅，虽然还稍微有些不足，但是却也在伯仲之间。
“但如果要比较起心境的话，我就大大地不如她了。”
在这三项中，【心】其实是最为虚无缥缈，同时也最不可捉摸的那一个。
但是毫无疑问，它也是最为重要的那一个。
心技体，心技体。
【心】字可是一直排在首位的。
和刚刚被祖国抛弃、流放到樱岛的时候不同，现在的阿尔托莉雅，已经有了她所梦寐以求的归宿。
她此刻的心灵，如同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钻石一般，再无一丝缺憾。
现在的阿尔托莉雅，毫无疑问就是她的最强形态，甚至要远远超过她沉睡之前，成为不列颠之王的那一段时期。
而与之相反的是，源赖光的心境，依然不够圆满。
想要让源赖光赢过阿尔托莉雅的话，除了她大彻大悟，弥补掉心灵的弱点之外，就是等待阿尔托莉雅那边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了。
比如说怀有身孕、大着肚子什么的。
当然啦，源赖光是做不出来那么卑鄙的事情的。
“我……心中有缺。”明明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但是源赖光在将其说出来的时候，却显得极其缓慢，仿佛每个字都有千钧之重一样。
‘心中有缺……吗？’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后，紫式部深深地看了源赖光一眼。
在那就算是身为女性的她也忍不住惊叹的面容上，紫式部发现了几次隐藏极深的痕迹。
那痕迹的名字，叫做【痛苦】。
作为源家的家族，整个樱岛无可争议的、最有权势的女人，源赖光无论想要什么，几乎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其拿到手中。
她本来应该是整个樱岛最为幸福的女人才对。
但事实上……
在心底轻叹一声之后，紫式部便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过分深究。
即便她其实相当好奇，源赖光和阿尔托莉雅之间的赌约是什么。
这一点她是真的没有打探到。
那些‘战巫女’们虽然知道比赛的结果，但是对于其他的事情，倒是全然不知情。
她们也没有打探的意思。
这可是源家家主的家事啊。
她们虽然算是源家的核心成员，但是正因为如此，她们才懂得源赖光的恐怖。
她们又不是那种不知死活的‘乐子人’……
“对了，跟你说一个好消息吧。”将话题从早晨的比试之上转移开来，紫式部用一种非常轻松的口吻说道，“慧伯伯他去了东京，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吧？”
“……我当然知道了。”源赖光仿佛看傻子一样，就这么注视着紫式部，“他可是我的父亲。”
“而且，不是你在给我的心中嘱咐我，让他去东京一趟的吗？”
关于和四条家以及藤原大地、藤原飞鸟等人合作的事情，源赖光自然是知道的。
她又没有被架空。
之所以会同意这种事情，紫式部的请求，或者说什么家族利害的考虑，以及对于藤原渡为代表的藤原氏族人的不满，其实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最为重要的原因，其实是那一张被紫式部的盖在自己的信底下的，出自源景本人之手的书信。
想到这里的时候，源赖光还狠狠地看了紫式部一眼。
有阿景的信不早说，非要将其藏起来。
如果我没有让那个叫樱岛麻衣的小姑娘进多田神社，直接将其赶走的话，你要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呀，不过，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个。”紫式部丝毫没有被源赖光那嫌弃的表情所影响，甚至还感到有些亲切。
毕竟，在两人还是挚友的那段时间里，两人的相处方式，就和现在如出一辙。
“慧伯伯来东京的目的，可不只有结盟而已。”紫式部有些神秘兮兮地说道，“他更为重要的目的，其实是去给景儿找药了。”
找药？
源赖光先是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随即便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源景的身体非常健康。
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找不出比他还要健康的人了。
源景身上，唯一可能称得上‘病’的，可能就只有……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啊。”紫式部的嘴角露出了极其满意的微笑，“慧伯伯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可能是因为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害怕你失望吧？”
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紫式部沾了沾茶杯之中的茶水，随即便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写下了一个极为工整的【刻】字。
“你知道刻氏集团吗？”在将其写完之后，紫式部抬头望向了源赖光。
后者缓缓地点了点头。
作为东京最大的房地产集团，源赖光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之前那次去东京的时候，她其实有认真地了解过这方面的信息，来以防万一。
比如说源景如果实在不愿意回来，就在东京买一套房子之类的。
她当然也知道，刻氏集团在东京的，其实只是其庞大集团的冰山一角而已。
其真正的势力，其实在于国外。
对于源赖光来说，这倒是没有什么所谓。
无论刻氏集团在国外的势力多么强大，但在樱岛这里，他依然还是要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办事。
“慧伯伯在源家的古籍中，找到了一位姓刻的前辈。”
“他明明也达到了和景儿一样的境界，却并没有被其所困扰，而是非常顺利地子孙满堂。”
“因为【刻】这个姓氏并不多见的缘故，因此慧伯伯觉得这个刻氏集团，可能和这位刻姓前辈有所渊源，说不定是其后人所创。”
“毕竟，他们都来自一个国家。”
紫式部简短地诉说着前因后果，在这个过程中，她还时刻观察着源赖光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
“慧伯伯的猜想没有错。”
“刻氏集团，确实是那位刻姓前辈的后人所创，甚至还是他的直系后代。”
“而他们的手上，也确实掌握着能够应对景儿目前状况的药物。”
“听慧伯伯说，是叫做【惊鸿丹】的样子。”
【惊鸿丹】？
没听说过的名字呢。
源赖光在心中如此想到。
不过，既然紫式部都这么说了，应该是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了吧？
“虽然因为没有库存的缘故，刻家那边表示自己要重新开始制作，但是他们同样也保证，这个时间不会超过半年。”
啪叽啪叽。
紫式部小手轻拍，就这么鼓起了掌来。
“恭喜你啊，赖光。”
“再等上半年，不，应该再加上10个月，也就是14个月左右，你就可以当上奶奶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真情实感，仿佛真的在为源赖光感到高兴一样。
其实她完全可以再高兴一点，因为这个时间可能会更短一些。
没有办法，源慧可不清楚，远在维也纳所发生的事情啊。
“虽然考虑到影响还有学业问题，景儿应该不会这么早就让千花她们怀上孩子，应该会等到她们高中毕业之后。”
“不过，雪之下阳乃这个大学生，就自然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了。”
什么，雪之下……阳乃？！
源赖光一下子皱紧了眉头。
她从那个‘刻’字上收回目光，抬头望向了依然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甚至劝她早点想好小孩名字的紫式部——
“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维持着心平气和的表情，源赖光用一种波澜不惊的平静语气询问道。
“那还用说吗？”紫式部的表情相当灿烂。
她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哇，逗源赖光真的太好玩了，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我一直都是故意的啊。”
在那之后——
“啊痛痛痛痛！”
“抓人那里，可是犯规的啊！你明明知道的！”
紫式部的声音中，甚至还夹杂着些许可疑的喘息。
“那有什么办法，这里最显眼啊。”
“放心，我有分寸。”
“不会把那里抓坏的。”
与之相比，源赖光的语气就平静得多了。
她只是有点咬牙切齿而已。

一百七十三、何以解忧,唯有炸鸡与薯条、汉堡尔

就在源赖光‘惩罚’紫式部的时候，藤原丰实和藤原萌叶两人，也在巫女小姐们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为两人所准备的房间。
当然，在此之前，她们也被领着在多田神社里面大致逛了一圈。
平常对游客们开放的公共地段倒是无所谓，最主要的，其实还是禁止游客前往的禁地区域。
这才是多田神社的核心区域，同时也是住在这里的源氏族人生活起居的地方。
其实，住在多田神社里面的源氏族人并不多。
就算是那些在神社工作的巫女们，乃至于身为源家核心成员的‘战巫女’们，也只是住在神社附近的房屋之中而已。
通常，只有源家的家主还有其亲族，才有着居住在这多田神社之中的权力。
不过，也会有一些特殊的状况存在。
比如说，现在的藤原丰实和藤原萌叶。
当然还有紫式部。
还是那句话，在源家，家主的权力甚至可以说是无限的。
即便是祖宗传下来的规定，只要是家主想的话，就可以将其任意更改。
这其实是初代源赖光留下的祖训。
对于他来说，源家不只是血脉的延伸，而且还是为他提供身体的温床。
在经过了必要的仪式之后，历代的源家家主，几乎可以等同于另一个‘他’。
只要是正常人的话，都不会去想尽办法地针对自己吧？
很显然，初代的源赖光也不会。
只不过，这个在源家身上寄宿了上千年的‘怨灵’，在某个少年的干预之下，其实已经彻底消弭于历史之上了。
就在差不多半个月前的时候，源家最为核心的禁地之一，那名为‘万鉴楼’的古老楼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燃起了一阵大火。
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这座已经延续了千年、几乎等同于源家象征之一的楼阁，包含其内的机关以及有‘恶灵寄宿’的笔记，却已经被完完全全地付之一炬，化为飞灰了。
从那一刻起，这位以一种极其特殊的‘永生之人’，终于获得了安息。
和其那早已腐朽的尸骨一起，长眠于多田神社的镇守之森中。
“多田神社，意外的朴素呢……”在和漂亮的巫女小姐告别，在房间中整理自己随身带来的行李时，藤原萌叶小声的咕哝道。
藤原家的祖地在关西的京都。
不光是在东京，在回老家省亲的时候，她也会跟着族人一起去京都的神社参拜祈福。
和那里的伏见稻荷神社、晴明神社等相比，多田神社确实要朴素得多。
实在有些看不出，这里竟然是统管了樱岛境内一众神社和寺庙的、作为关西‘无冕之王’的源家的发源地。
“源家本来就是提倡克制自己的各种欲望、追求心灵修养的一族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同样在一旁收拾行李的藤原丰实极其淡定的回答道。
“他们本来就不太注重这方面的享受。”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藤原丰实和藤原萌叶两姐妹会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房间可能就有些不够用了。
要知道，源景可不是孤身一人回来的。
等到今天晚上，多田神社的居住者，可能就要一下子膨胀到将近二十人，比起现在几乎要翻上一番了。
巫女小姐们，其实也是在未雨绸缪。
所幸，不够的，其实只有房间而已。
这里的房间其实相当宽敞，别说住进藤原姐妹两人，就算加到四个人，也不会让人感到有丝毫拥挤。
“嗯，怎么说呢，源家的生活，感觉就是那种你要说我佩不佩服，那我肯定佩服，但如果你要问我愿不愿意去过那样的生活，我也肯定会摇头的那种类型。”
一边叠着自己从东京来的衣物，藤原萌叶一边有些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根本不用思考那样的问题。”藤原丰实冷静地吐槽道，“因为你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成为源家的人啊。”
“……”藤原萌叶的手一下子僵住了，仿佛机器人一样扭过头来，她有有些幽怨的目光望向了藤原丰实——
藤原萌叶曾经向她的未来姐夫，也就是源景展露过好意的事情，按理来说应该是只有她自己、千花姐还有【景哥哥】知道的事情才对。
藤原萌叶也不觉得其他两人会那么大嘴巴地向藤原丰实透露出这种消息。
既然如此的话，丰实姐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还是说，这只是一句无心之语，只是恰好撞上了而已？
“丰实姐，有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种你其实无所不知的错觉呢。”摇了摇头，藤原萌叶发出了一句发自内心的感慨。
“我怎么可能无所不知呢？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想要去当一名医生了。”藤原丰实那和千花极其相似的蔚蓝色眼眸中一片平静，让人完全看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只是知道我应该知道的东西罢了。”
藤原家的三姐妹，虽然都是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粉色头发，蓝色眼眸，当然还有那姣好的面容和优美的体态，但是给人的感受却完全不同。
老大藤原丰实沉稳宁静，仿佛包容一切的水；
二姐藤原千花热情开朗，如同不断跳动的火；
幺妹藤原萌叶古灵精怪，好似捉摸不透的风。
虽然是在同样的环境中、接受着几乎同样的教育和指导，最终却完全变成了三种不同的样子，这还真是一个相当有趣的现象。
不过，虽然同样是御三家，但是藤原三姐妹之间，却不是那种经典的互相克制关系，而是那种类似于‘大鱼吃小鱼’的食物链关系。
【藤原丰实】大于【藤原千花】大于【藤原萌叶】。
这样的不等式，在藤原大地的家中，几乎是永远成立的。
顺便一提，在【藤原丰实】的左边，可以加一个【藤原千穗】，而在【藤原萌叶】的右边，也可以加一个【藤原大地】。
这个不等式也依然成立。
在听到藤原丰实的回答之后，藤原萌叶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又来了，丰实姐最喜欢的‘谜语人’时间。
在她看来，藤原丰实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说这种神神叨叨的怪话了。
可能，是觉得这种‘神秘兮兮’的感觉很酷吧？
不过，就算丰实姐知道了那件事，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啊。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比起那个——
“丰实姐，你觉得，我们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呢？”这才是藤原萌叶此时最为关心的事情。
其实在送她们和紫式部离开的时候，藤原大地并没有将这个问题的答案告诉她们，只说让她们和小姨一起，去源家‘玩’上一阵子。
虽然并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如何，但是两人毕竟是藤原家的人，对局势的判断都极其敏感。
她们也能感受到那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但即便是身为大学生的藤原丰实，也未免太过稚嫩了，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如果继续留在东京的话，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让自己的亲人担心，甚至成为他们的软肋。
自我认知极其清楚的两人，也没有去耍什么大小姐的脾气（她们的身上有没有这种脾气，其实也很难说），而是和在和父母告别之后，乖乖地和小姨来到了这里。
“不清楚。”藤原丰实在这个时候倒是没有再当谜语人。
什么时候可以逗一下妹妹，什么时候应该做一个靠谱的姐姐。
对于这种时机的把握，她其实是相当清楚的。
“不过，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就是了。”藤原丰实的语气显得相当笃定，“应该只有一周多一些吧。”
四宫雁庵的本意，其实是想要让回到樱岛的源景，一下子面临着非常复杂、难以应对的场面，将他逼入困境、好好地吃一个苦头的。
他的所有准备和谋划，其实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但是，因为紫式部的插手，让这个本来规模仅仅局限于藤原家和源景之间的事情，演变成了包含藤原家新老阶层之争的、四大家族共同参与的大事件。
整个事情，已经完完全全地脱离了他的掌控。
不过，这种层次的交锋，一般来说也不会持续太久就是了。
樱岛这个国家没有办法接受这种程度的内耗的。
一周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
藤原丰实也不太清楚，四大家族之间，最终会博弈出一个怎样的结果来。
这已经完完全全的超出了她的能力范畴。
就像她刚刚跟藤原萌叶所说的那样，她又不是无所不知的。
不过，看小姨那轻松的姿态，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特别难以接受的成果吧？
“一周多吗？”在听到了藤原丰实的回答之后，藤原萌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显然不对此有丝毫的怀疑，“正好能够赶上开学。”
倒不是在源家的生活不好，只是——
她毕竟是在东京长大的啊。
闻名世界的‘大魔女’多萝西小姐（《绿野仙踪》里的那一个）可是说过一句名言的：‘哪里都没有家里好。’
对于藤原萌叶来说，这个世界上最让她有归属感的地方，始终还是东京。
在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之后，藤原萌叶那爱玩爱闹的天性便终于又占据了上风。
正好，她从东京带来的行李，此时也已经差不多全部收拾完了。
将最后一件叠好的衣服放到衣柜中，将柜门合上，并且将已经空了的行李箱放在了房间的角落之后，她便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来到了藤原丰实的旁边，为她帮起了忙——
“丰实姐。”
她的这一声称呼，简直要比上好的蜂蜜还要甜。
“我们收拾好之后，如果小姨她还没有回来的话……”
“要不要先去拜访一下这里的‘邻居’？”
……
……
“唔，可恶的丰实姐，就知道睡觉。”踩在光洁的鹅卵石所铺就的小道之上，藤原萌叶有些愤愤不平的嘟囔道。
很显然，她刚刚的提议，被藤原丰实一下子给否决了。
在收拾好行李之后，藤原丰实就非常自然地拿出了一床被褥铺在了松软的榻榻米上，然后就这么顺势躺了进去。
出于安全和以防万一方面的考虑，藤原家的一行人出发得非常早，因此都有些睡眠不足。
藤原萌叶一是年轻，再来是到了新的环境，因此有些兴奋；
紫式部则是要赶着去看源赖光的笑话，好好笑话一下她。
这两人都没有感到丝毫困意。
但是，本来就极其嗜睡的藤原丰实就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唔，一会儿见到她们之后，要说些什么呢？”在心中数落了几声藤原丰实之后，藤原萌叶也开始思考起一些更加实际的问题了。
据她所知，现在居住在源家的，是先一步来到这里的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以及雪之下阳乃。
阿尔托莉雅小姐是英伦来的、和景哥哥同班的转校生，而雪之下阳乃是雪乃的姐姐，和丰实姐一样是大学生，而且还是校友。
这几乎就是她所了解的全部内容了。
对了，刚刚紫式部套那个‘战巫女’话的时候，她也就在一旁，正好也听到了那位源赖光女士被阿尔托莉雅小姐打败了的事情。
能够打败源赖光的人，应该是那种正儿八经、威风凛凛的剑道少女吧？
阳乃小姐的情况，好像和丰实姐有些相似啊，说不定性格也有重叠的地方。
这么想着的藤原萌叶，在心中默默地打着腹稿。
但是可能是想得太过入神的缘故，等到藤原萌叶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处极其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啊？”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藤原萌叶有些疑惑地左看看又看看。
但是无论从哪个方向望去，好像都是一个模样。
‘我，好像迷路了？’
藤原萌叶很快便认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不过，这里毕竟是神社内部，并不是什么深山老林之中，就算迷路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很快，藤原萌叶便注意到了一个巫女小姐的身影，便一下子迎了上去。
而等走到近处之后，她却发现，这位巫女小姐手上所拿的，不是御币，而是一个大大的袋子。
在抽了抽鼻子之后，藤原萌叶的脸上流露出的些许古怪之色——
‘这是，薯条、汉堡还有炸鸡的味道？’
‘我没有闻错吧？’

一百七十四、黑呆,我的皮条客

对于樱岛人来说，巫女应该是一个相当特殊的职业，说其是樱岛的国粹之一，其实也完全不为过。
这甚至也已经成了樱岛的文化符号之一了。
就和基督教的修女一样。
这两者的境地其实极其相似，无论是在表界，还是在里界。
因为出场次数过多的缘故，在巫女这个形象之上，往往会凝聚一些比较公认的特点。
也可以说是刻板印象。
比如说作为神明的侍奉者，应该清心寡欲，抑或正气凛然。
这其中，虽然有某些邪道的巫女存在，比如说某位无节操，但是——
巫女沉迷于垃圾食品这一点，是不是还是有些，那个了一点？
而且，多田神社中是没有那种来打工的见习巫女的，能够穿上这一身巫女服的人，全都是得到了源家认可的专业巫女。
顺带一提，这里的巫女们也是有着正规编制，能够领‘皇粮’的。
在注意到藤原萌叶之后，这位巫女小姐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便也改变了方向，朝她走了过去，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不自然的神色。
两人靠近之后，她还施施然地朝着藤原萌叶行了一礼：
“藤原小姐，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巫女小姐的声音相当好听，虽然带了一点关西腔，但是对于藤原萌叶来说，这完全不是什么障碍，甚至完全可以说是一种萌点。
除此之外，就是——
“你认识我？”藤原萌叶有些好奇的问道。
从小到大，这可是她第一次来多田神社呢；而且，之前给她和丰实姐带路的，也并不是眼前的这一位巫女小姐。
藤原萌叶能以自己那依然完好的记忆保证，她之前可没有见过这位巫女小姐。
这么漂亮的巫女小姐，她是一定会有印象的。
不过，多田神社的巫女小姐们，颜值都好高啊。
是因为基因优势的缘故吗？
姐夫和赖光女士，也是让神明都能够惊叹的俊男美女，还有这几天才见到的慧爷爷，年轻的时候也绝对是一位美男子。
等一下，姐夫好像是赖光女士捡来的，和源家并没有亲缘关系的样子……
在这么胡思乱想的同时，虽然知道这可能稍微有些不礼貌，但是藤原萌叶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朝着巫女小姐右手上所提的袋子望去。
因为……
真的好大
当然，这里说的是袋子。
只是用眼睛粗略估算，就有差不多藤原萌叶三个脑袋那么大。
在走进了之后，藤原萌叶也终于得以从袋子敞开的口中，窥见其中的冰山一角。
她刚才闻的果然没错，这个袋子里面所装的，就是汉堡、炸鸡还有薯条。
在承装这些东西的纸盒上，藤原萌叶并没有看到某两家的典型商标。
这么看的话，这些垃圾食品，应该是源家的后厨自己做的吗？
话说，这么多的东西，巫女小姐竟然用一只手就轻轻松松地将其拎起来了，甚至没有半点失去平衡的意思。
巫女小姐，您也是源家的直系血亲吧？
“啊，当然了。”巫女小姐虽然注意到了藤原萌叶的眼神，但却并没有将其藏起来，显然并不害怕别人发现这件事。
嗯，也可能是就算她想藏，也藏不住的原因。
“藤原小姐您可是有资格居住在多田神社的贵客，我们自然要知道您的相貌啊。”
就在藤原姐妹被带着熟悉周围环境的时候，两人的照片也早就被发到了巫女小姐们专用的工作群组中，被这里的巫女们牢牢地记在心里了。
除了日常的清洁和维护之外，多田神社的巫女们其实还担任着日常警戒和巡逻的职责，算是神社安保力量的中坚。
如果在谢绝游客参观的非公共区域，比如说她和藤原萌叶现在相遇的地方发现了陌生面孔的话，巫女们就会按下被绑在手腕上的联络器，给神社的监控中枢和‘战巫女’们发送信号。
这个联络器是自带定位系统的。
根本用不上几分钟，这群虽然年轻貌美、但却武力值超高、同时还有现代装备的巫女们就会结伴赶来，将入侵者制服。
紫式部之所以会说，多田神社是樱岛最为安全的地方，这些由源家本家亲自教导出来的‘战巫女’们，便是原因之一。
要知道，在源赖光还没有继承家主之位之前，当其还叫源遥的时候，她其实也是‘战巫女’的一员。
当然啦，更大的原因，其实在于源赖光本人的亲自坐镇。
现在的话，应该还要加上一个能够击败源赖光的阿尔托莉雅？
“对了，藤原小姐。”这位手提垃圾食品的巫女小姐，显然看出了藤原萌叶好像并不是在漫无目的地乱逛，“我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地方吗？”
她用一种相当恭敬的语气说道。
这份恭敬，并不是针对于【藤原】这个姓氏而产生的尊重。
巫女小姐本身也姓源，虽然论家族地位的话，确实要比藤原萌叶矮上一些，但是这些许差距，却并不是这份恭敬产生的原因。
这份恭敬，其实来源于紫式部。
或者说，是来自于源赖光。
即便是和历代家主比较，源赖光其实也是威望最高、同时也最受拥戴的那一个。
她是最为年轻的家主，而且得位最正，还是一个美到让人惊叹的绝代佳人。
虽然在和景少爷相关的事情上‘稍微’有点‘执著’，甚至有时会因此失去理智，但是如果抛开这点不谈，源赖光其实是一个相当完美的家主。
在加上她之前也做过‘战巫女’……
可以说，这些巫女们，其实都是源赖光的‘迷妹’。
自从景少爷去了东京之后，赖光大人虽然在自己的职责上做的依然完美，但是心情很明显变得有些郁郁寡欢，甚至还会时不时地发呆和叹气。
而等到她去了东京一趟，再次回到了关西之后，这种情况甚至还变得愈发严重了。
大家的心中其实都有一定的推测，只是顾忌到源赖光的心情，全都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这样的情况，其实从紫式部来到多田神社的那一天起，就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虽然发呆和叹气的现象依然时有发生，但是频率要比之前少得多。
甚至偶尔也能从源赖光的脸上看到笑容了。
看起来，虽然表面上来看，两人彼此之间的关系算不上融洽，甚至可以说是对头。
但实际上紫式部在源赖光心中的地位，确实要比别人想得要重得多。
这毕竟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挚友啊。
这可让大家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暗暗地感激紫式部。
藤原丰实和藤原萌叶两姐妹，算是爱屋及乌吧。
当然，两人和源景的关系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
她们可是源景的大姨子和小姨子呢。
“其实，”藤原萌叶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些迷路了。”
“巫女姐姐，你能给我指一下，阿尔托莉雅姐姐和阳乃姐姐的住所在哪里吗？我想作为新邻居，去拜访一下她们。”
在说这话的同时，藤原萌叶双手合十，露出了非常可爱的恳求之色。
她并没有要求巫女小姐带她去两人的住所，只是希望她能够给她指明方向而已。
虽然看起来非常轻松的模样，但是巫女小姐的袋子，只要看一看，就知道那其实非常沉重。
叫住巫女小姐这件事，其实已经让藤原萌叶有些愧疚了，如果不是担心自己提不动、将那些食物洒落一地的话，她甚至还想过要帮巫女小姐提一会儿作为补偿。
虽然个性稍微古灵精怪了一些，但是藤原萌叶的本质，其实是个如同金子一般闪亮的好孩子。
这一点，其实是在三姐妹中一脉相承的。
就像是粉红色的头发和蔚蓝色的眼睛一样。
很难能有人会忍心拒绝这样可爱的请求，更何况——
“当然可以。”巫女小姐露出了微笑，“我可以直接领你去那里。”
“那其实也是我的目的地。”
“这些东西，”她将那满满一大袋的炸鸡、汉堡还有薯条提了提，“其实也是为莉莉小姐一个人准备的。”
为了阿尔托莉雅姐姐一个人？！！！
藤原萌叶眨了眨眼睛，然后有看了看那个大袋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这并不是馋的。
因为要保持身材的缘故，她其实对这种高热量食品根本不感冒。
只是——
阿尔托莉雅姐姐她，真的能够吃这么多吗？
不会撑坏吧？
藤原萌叶的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些许担忧。
……
……
事实证明，藤原萌叶的这一份担忧是多余的。
就在她那有些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阿尔托莉雅以一种正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速度，将那一大袋子高热量食物就这么吃得干干净净。
在此期间，她甚至还灌下了一大瓶可乐。
她算是真的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做狂风卷落叶。
更科幻的是，明明已经吃下去了这么多东西，阿尔托莉雅的小腹却根本没有涨起来，甚至连明显的起伏都没有出现。
就好像阿尔托莉雅所吃下去的东西并没有就这么进入她的胃里，而是吸入了某个异次元的空间中。
这样根本不科学的事情，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藤原萌叶的面前。
如果是身为东大医学生的丰实姐在这里的话……
不对，就算她在这里，应该也绝对没有办法解释这种现象吧？
“和婆婆的战斗，要比我想象得还要困难得多。”在注意到藤原萌叶那好像在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后，阿尔托莉雅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刚刚的行为究竟有多么离谱。
“我，其实稍微有一点透支了。”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在今天早上的比试之中，阿尔托莉雅其实是轻轻松松地碾压了源赖光。
毕竟，和狼狈不堪的后者相比，别说身上了，她所穿的衣服上，甚至都没有被划开任何的缺口。
但是真要说两者之间的实力真的天差地别，那倒也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一边倒的现象，最为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在最开始的那一次交锋之中，源赖光被阿尔托莉雅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心灵之上的破绽。
心态不圆满，就算就十分的实力，最终能够发挥出七八分其实就已经不错了。
即便如此，源赖光也展现出了相当顽强的韧性。
要知道，像是她们这样层次的武人，攻防胜负往往只是在瞬息之间，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大战三百余合甚至几天几夜的情况。
结果今天早上，两人却硬生生地打了将近一个小时……
幸好是源赖光那边先坚持不下来了，否则的话，阿尔托莉雅可能也要脱力。
就像到了现在也仍然没有缓过来的雪之下阳乃一样。
“嗯，可以理解。”藤原萌叶点了点头。
这其实相当符合藤原萌叶心中所想的，顶级高手之间的对决情况。
“只是，为什么会选择炸鸡、薯条还有汉堡呢？”藤原萌叶所疑惑的事情，其实在这里，“想要补充能量的话，应该是有更好的选择把？”
她看的武侠小说中有写过，想要练成某种武学的话，可能要遵循某种奇怪的禁忌。
比如说不能破身，抑或者不能沾染荤腥之类的。
难道说，阿尔托莉雅姐姐所必须要遵循的禁忌，是只能吃这些东西吗？
应该不会吧？
看着正乖巧地正坐在榻榻米上、投来了好奇眼光的藤原萌叶，阿尔托莉雅稍微犹豫了一下。
不过，对方是藤原千花的亲妹妹，那么其实和她的亲妹妹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因为家族已经全部淹没于历史之中的缘故，阿尔托莉雅其实相当珍惜这种亲人之间的感情。
“其实，我的心中，沉睡着第二个人格……”
“因为某些历史原因，她好像相当钟情于这种食物的样子。”
“我其实是在帮她吃而已。”
因为，阿尔托莉雅两个人格之间的记忆是互通的。
即便‘黑呆’已经沉睡了，但是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她便能够自然而然的获得这段时期的记忆。
“双重人格？”藤原萌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这样的案例，她其实只在书上和电视上看过，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在现实中看到活生生的例子。
“她，是怎么一个人啊？”藤原萌叶有些好奇地问道。
而回答她的，则是在一旁的雪之下阳乃——
“当然是一个——”
“皮条客啊。”
她笑眯眯地如此回答道。

一百七十五、感觉就像是在做一场非常清醒的梦……

黑呆，或者说阿尔托莉雅（Alter），在这个世界中，其实是隐藏于正版阿尔托莉雅内心之中的第二人格。
她可以说是阿尔托莉雅内心中‘想要活下去’这个欲望的人格化人，也正因为如此，‘黑呆’的性格和阿尔托莉雅那正义凛然的性格可以说是全然相反。
在其看来，‘舍生取义’这样的说法简直不知所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比让‘阿尔托莉雅生存下去’这件事重要。
这也是她诞生的使命。
在那个周日，之所以会发生那么疯狂的事情，‘黑呆’可能是最为主要的原因。
从这个方面来讲，说‘黑呆’其实是源景的皮条客，倒也完全说不上错误？
当然，反过来的说法，说不定要更加恰当一点。
“说什么【皮条客】啊，真实难听。”在听到雪之下阳乃的评价之后，阿尔托莉雅有些突兀地如此说道。
“按照东方的说法，不是有着更好听的说法吗？比如说【月老】啊，【红娘】之类的。”
“为什么非要用皮条客那么难听的名字啊。”
‘阿尔托莉雅’虽然依然保持着高速进食的模式，但是她说出来的话语却并没有出现一点含糊不清的模样，反而一字一句，清晰可辨。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项了不起的能力。
藤原萌叶有些惊愕地望向了这个刚刚还和她交谈甚欢的金发少女。
虽然无论是从行动上，还是外表上，阿尔托莉雅都和刚刚的她一般无二，但是藤原萌叶源自藤原家本家的敏锐直觉，却让她隐隐发现了些许不对。
眼前的这名依然在大口大口地吃着汉堡和薯条、灌着可乐的人，好像已经不再是刚刚的‘阿尔托莉雅姐姐’了，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如果你要问她此番判断的依据，她却也是完全回答不上来。
非要说的话，可能就只有模棱两可的一句——‘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和愕然的藤原萌叶不同，雪之下阳乃的脸上，却是展露了几分惊喜。
她似乎想要举起手，和‘阿尔托莉雅’打个招呼，但是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最终也只不过让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稍微抬起了几厘米而已。
现在的她，依然没有从脱力期中缓解过来。
很显然，她今天早上那一次极其漂亮的、让源赖光也有些措手不及的‘送剑’手法，其实也并非没有任何代价。
她所用的发力招式，其实是阿尔托莉雅特意传授给她的。
在潘多拉贡家族的秘藏中，这种手法，其实是战场上自知生存无望后才会采取的最后手段，专门用来同归于尽的。
阿尔托莉雅虽然刻意削减了其副作用，但是以雪之下阳乃的身体素质，可能依然要脱力上半天左右。
不过，雪之下阳乃虽然身体动弹不得，但是说话的力气，自然还是有的——
“非常抱歉，刚才用了有些不雅的词汇。”
虽然有些费力，但是雪之下阳乃还是低下了头，表达出了极其诚挚的歉意。
“不过，你终于【醒】了，这真是太好了。”
“唔，您希望我怎么称呼你呢？”
皮条客，这个称呼，确实不太好听。
这一点，雪之下阳乃自然也知道。
她之所以刚刚会用这个让人有些不太舒服的称呼，最主要的目的，其实还是想要试着唤醒一下【黑呆】。
一来，她想要对其说一声‘谢谢’；
毕竟，如果没有‘黑呆’从中作梗的话，她和源景之间，也不会发展成为现在的关系。
二来，新年就要到了。
对于樱岛人来说，新年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节日，同时也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而即将到来的这个新年，对于源景和少女们来说，可以说是尤为重要。
‘第一次’总是最为重要的，不是吗？
虽然严格来讲，【黑呆】并不算真真正正的人，她只是一个隐藏于阿尔托莉雅心中的第二人格而已。
但在阳乃的心中，她也确实是自己实实在在的‘家人’。
就算她在新年期间没有醒过来，之后也能从阿尔托莉雅的记忆中，找回新年的回忆，但是那是属于‘阿尔托莉雅’的回忆，并不是她的。
如果可以的话，雪之下阳乃还是希望自己的，或者说是少女们共同的‘恩人’，能够和她们一起过一个团团圆圆的新年。
当然，这也是阿尔托莉雅本人的意思。
虽然她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格’，但是即便是她，其实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意识，让‘黑呆’醒过来。
在来到了源家之后，阿尔托莉雅和雪之下阳乃在演练今天早上这场比试的空余时间里，其实也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
比如说催眠啦，催眠啦，还有催眠啦。
但是可能是因为阿尔托莉雅的意志太过坚定的缘故，当然也有可能是雪之下阳乃的催眠功夫不到家，这些尝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今天之所以会成功，雪之下阳乃的话语，包括这些特意要求神社后厨准备的高热量食物，其实也只是诱因而已。
最为重要的原因，应该是源赖光那凌厉的武技真的对阿尔托莉雅的性命造成了威胁。
这才让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存在必要的‘黑呆’重新有了苏醒的苗头。
“无所谓，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你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黑呆’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继续叫我‘莉莉’其实也无所谓，因为我本来就是她啊。”
“这怎么行。”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名字的意义，可不止是一个代号而已。”
“它可是人在这个世界最为重要的锚点之一，必须要慎重对待才是。”
见到‘黑呆’依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雪之下阳乃那一双仿佛令狐一般的黑眸微微一转，随即便立刻计上心来。
“就算你不在乎我们怎么称呼你，那他呢？”
雪之下阳乃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在场的三人心里其实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就算他用叫别人的名字来称呼你，你也完全无所谓吗？”
拥有双重人格的人，究竟要将两个人格视为一个整体，还是应该将其切割开来，视为不同的两个人。
这其实一直是个颇具争议的话题。
很显然，‘黑呆’的看法是前者，但是对于雪之下阳乃，或者说其他少女们来说，后者其实更能让她们接受。
在听到雪之下阳乃提起源景之后，‘黑呆’那原本流畅的进食动作突然一凝。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正用一脸认真的表情盯着自己的雪之下阳乃，又看了看虽然正襟危坐、目光却在她和阳乃两人之间来回转圈的藤原萌叶，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露出了类似‘真是服了你们’的表情。
“你们对于‘她’的昵称，是【莉莉】没错吧？”‘黑呆’的声音，虽然她刚刚醒来，但是因为记忆互通的缘故，和阿尔托莉雅相关的事情，她其实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的话，就叫我【莉雅】好了。”
“好的，莉雅。”雪之下阳乃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轻微、但是同样也非常美丽的笑容。
和她那平常经常展露出来的营业性的微笑不一样。
这个笑容，如同暴风雨过后的彩虹一般亮眼。
“知道了，【莉雅】。”
她用一种极其亲昵的语气如此说道。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
……
“莉雅姐姐，莉雅姐姐。”在亲热地叫出了这个称呼之后，藤原萌叶的眼中，有着满满的好奇，“你和莉莉姐姐之间，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形式互相依存的呢？”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见到双重人格的存在。
“就比如说现在，在你醒来的时候，莉莉姐姐她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之中呢。”
藤原家的三姐妹中，藤原丰实已经进入了东大的医学部，在未来想要当一名医生；
而藤原千花也曾经跟姐妹们谈起过她的意愿，表示自己想要和藤原家的其他人一样走上仕途，甚至还立志要成为樱岛的女首相；
而因为还小的缘故，藤原萌叶对于自己未来的打算，其实还处于一个有些懵懵懂懂的状态。
不过，在她的心中，其实也有着几个不太成型的、朦朦胧胧的想法。
比如说，就向小姨学习，以后当一名作家什么的。
她其实也写过一些文章，然后以匿名的姓氏，将其发到了网上，但是一直都有些反响平平的样子。
这样的失败，倒是没有打击到藤原萌叶。
在藤原三姐妹身上，似乎都有着‘越挫越勇’的品质存在。
对于藤原萌叶来说，阿尔托莉雅现在的状况，其实就是相当好的写作素材了。
“唔，这个问题嘛……”‘黑呆’倒是没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藤原萌叶是藤原千花的亲妹妹，这个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而且，她其实也有点喜欢这个乖巧凌厉的小丫头。
“我不知道这不是通用的情况，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其实和所谓的【明晰梦】差不多。”
她一边斟酌着词句，一边对藤原萌叶如此解释道。
“你应该也用这样的经历吧，就是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却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而且，在醒来之后，也对这个‘梦’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那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
见到藤原萌叶极其认同地点了点头之后，‘黑呆’便接着说道：“这就是我……”
说到这里时，她稍微顿了顿，随后便改口道：“这就是我们在沉睡时候的状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藤原萌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便又接着询问起其他的问题来。
作为藤原家的人，藤原萌叶同样也继承了藤原家的很多优点，比如说——
很会聊天。
总体来说，无论是雪之下阳乃，还是‘黑呆’，其实都属于那种比较难以接近的类型，但是藤原萌叶却都能和其相谈甚欢。
这其中固然有她是藤原千花小姨子的缘故，但她本人的能力其实也功不可没。
三人这种相谈甚欢的状态，其实一直持续到一位巫女小姐前来敲门。
她是来找藤原萌叶的。
此时，紫式部已经和源赖光‘畅谈’完毕，并且已经回到了藤原姐妹的住所。
她是受紫式部所托，来叫藤原萌叶回去的。
直到这时，藤原萌叶才和两个姐姐依依惜别。
“真是可爱的小姑娘。”在和藤原萌叶告别，目送其远去之后，雪之下阳乃轻笑道，“虽然比不上雪乃可爱就是了。”
这算是她的一家之言。
‘黑呆’稍微翻了一个白眼，却也没有在这上面和其进行过多的纠缠。
和阳乃这样病入膏肓的妹控，可是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的。
她反倒提起另一件事情——
“就这么将婆婆的心结戳破，真的好吗？”
如果只是为了胜利的话，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整这么一大堆花里胡哨的。
就算不耍任何阴谋诡计，比拼实打实的硬实力，‘黑呆’也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
她倒不是觉得这件事没有必要，只是认为根本不需要这么着急而已。
这其实也是阿尔托莉雅的想法。
只是出于对于雪之下阳乃的信任，她并没有将其说出口而已。
“我讨厌不清爽的东西。”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无论是人，还是事情。”
“婆婆，唔，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她为赖光女士了。”
雪之下阳乃这种称呼上的转变，究竟意味着什么，‘黑呆’自然也清楚。
“要不然就将不该有的想法彻底斩断，乖乖地当一个母亲；要不然就彻底放弃掉母亲这个身份，去要她真正想要的那个身份……”
“这种模模糊糊，又想前进又害怕失去的态度，未免也太过让人不快了。”
她这句话所指的人，自然不止是源赖光。
“对于这种性格的人，就应该狠狠地将其逼到没有办法逃跑的绝路之上才行。”
雪之下阳乃对此深有体会。
毕竟，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一百七十六、正所谓,一滴
哗—— 十滴血……

“算了，你心里有数就好。”‘黑呆’耸了耸肩，有些无所谓地说道。
她本来就是最不在乎这种事情的人，这次之所以提一嘴，也不过是因为源赖光的特殊身份而已。
让源赖光认清自己的内心这件事，无论是对于她自己，还是对于源景和少女们所组成的家庭来说，其实都是一件好事。
她对此其实也是支持的。
将最后一块汉堡丢到嘴里之后，‘黑呆’极其自然地抽出了纸巾，擦了擦自己那满是油光的小嘴巴。
其动作相当优雅文静，一股极其尊贵的气质可以说是扑面而来。实在让人很难将其和刚才那个暴饮暴食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在继承王位之前，阿尔托莉雅可是正儿八经的潘多拉贡家族的大小姐。
礼仪和举止，也是其作为贵族的必修课。
再加上久居王位、战无不胜之后，那已经浸入了其骨子里面的威严……
如果综合考虑形象和气质的话，阿尔托莉雅可能才是少女们中最为顶尖的那一个。
毕竟，她可是那位‘骑士王’啊。
“呼，今天早上和赖光女士比武所产生的消耗，此时也差不多补回来了。”在小小地打了一个有些满意的饱嗝之后，‘黑呆’用有些轻松的语气说道。
和精致严谨的东方武学不同，潘多拉贡家族的家传武学要粗犷豪放得多。
像是丹药、食补之类的办法，在潘多拉贡的家族武学之中，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它是从最为直接、也最为惨烈的战场搏杀中所发展而来的武学，而在战场之上，可没有优哉游哉地炼丹或者烹饪美食的时间。
最大限度地从食物中汲取自己需要的东西，尽可能地压榨其中的每一分能量，这才是潘多拉贡家族的族人在完善其武艺时，最先思考的东西。
久而久之，便发展出了一套极其有潘多拉贡家族特色的疗伤以及恢复手段。
姑且可以称之为‘食疗’——
也就是要多吃饭。
而且食物所含的热量越高越好。
在阿尔托莉雅所在的年代，潘多拉贡家族基本上是和【大胃王】这个称号是画等号的。
有些不满潘多拉贡家族统治的人，当然还有其敌对势力的人，也会拿这一点开涮，编排一些‘懂得都懂’的小笑话。
其含义，其实就和现代人所说的‘法国等于投降’这个梗其实差不太多。
“对了，莉雅。”见到‘黑呆’进食完毕之后，雪之下阳乃便有些好奇地问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你和莉莉，以后要怎么分配时间呢？”
阿尔托莉雅和‘黑呆’，是一副躯体之中的，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既然如此的话，便自然要考虑时间的分配问题。
“你们商量好了吗，是准备白天归莉莉，晚上归你呢？还是单数日期归莉莉，双数日期归你？”
“需不需要我来给你带话？”
按照‘黑呆’刚刚的说法，在一个人格浮起的时候，另一个其实是在做‘明晰梦’，这才是两个人格之所以会记忆互通的原因。
但是，这种存在方式，也代表着她的两个人格是绝对不可能互相见面的。
那如果要彼此协商的话，会不会非常不方便？
“不需要。”‘黑呆’摇了摇头，谢绝了雪之下阳乃的好意。
“无论如何，她是主人格，我是副人格这件事，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她用无可争辩的语气说道。
说到底，‘黑呆’这个人格之所以会存在，就是为了能够让阿尔托莉雅活下去。
她之前之所以会搞事，也是为了让已经萌生了死志的阿尔托莉雅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
从这个方面来讲，‘黑呆’可能才是最大的阿尔托莉雅厨。
如果到了最后，反而要和阿尔托莉雅争夺起躯体的使用权，将原本属于她的一半时间分走的话，那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这次之所以会出现，其实也只是为了告诉你们一声，我并没有消失而已。”
“在这之后，除非有什么特殊到必须要我出现的情况，否则的话，我应该是不会再出现的。”
所谓的特殊情况，自然指的是阿尔托莉雅的生命再次遇到威胁，而她自己又因为某些原因而束手无策的时候。
不过，现在的阿尔托莉雅，可是有源景陪在身边的，这样的情况，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想到这里，即便是‘黑呆’，在心里也稍微有些黯然。
“那，”雪之下阳乃微微歪了歪头，用带着些许促狭的语气说道，“如果是阿景想要见你呢？”
“……他怎么可能想要见我，他恨我还来不及呢。”
自从‘醒来’之后，这还是‘黑呆’第一次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毕竟，如果没有我的话，他其实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黑呆’其实是有些害怕在源景面前露面的。
不只是源景，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还有早坂爱。
她其实也有些抗拒在这四名少女面前露面。
源景的妻子，本来应该只有这四人而已，结果在被她横叉了一杠子之后，数目一下子翻了一倍还要多……
‘黑呆’倒不是对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感到了后悔。
因为，阿尔托莉雅也确实被这件事拯救了，再次萌生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只是有些心中有愧而已。
“还是不要就这么假定别人的想法比较好哦。”雪之下阳乃的语气依然轻松。
“别人的看法，我可能没有办法揣摩，但至少，雪乃她应该是没有对你抱有什么怨气的。”
她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脯，用一种得意洋洋的语气说道——
“可不要小看一个妹控的直觉啊。”
这是，能够用如此自豪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吗？
‘黑呆’白了雪之下阳乃一眼。
不过，她自然也是清楚，雪之下阳乃说这些话的原因，其实是为了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而且，你也总不能这么一直逃避下去吧？”原本促狭的笑容逐渐隐去，雪之下阳乃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
“难道，你真的准备把所有‘赎罪’的工作，就这么全部丢给‘莉莉’吗？”
“这是不是，太过卑鄙了一点？”
阿尔托莉雅和‘黑呆’究竟是算一个人的两面，还是两个完全不互相干的个体，其实是一个稍微有些哲学意味的问题。
不同的人，对此应该也有不同的答案。
而阿尔托莉雅，显然是将‘黑呆’所犯下的罪名，全部地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因为，她也知道，‘黑呆’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是为了她。
但很显然，如果真要深究的话，‘黑呆’的过错，其实要比阿尔托莉雅大得多。
“你就准备这么躲在莉莉的身后吗？”
雪之下阳乃的语气，不免带上了些许咄咄逼人。
虽然因为依然处于脱力状态的原因，她的身体依然无法动弹。
但是她那幽静如深井的眼眸之中，却有湛然的神光闪烁。
在那么一瞬间，‘黑呆’甚至在雪之下阳乃的身上，看到了源景的影子。
尤其是在看到那一双和源景极其相似的黑眸之后。
‘总感觉，好像是阿景在注视着我一样……’
‘这也算是一种夫妻像吧？’
“当然不会。”在心中感慨地同时，‘黑呆’摇了摇头，“一人做事一人当。”
“等到阿景和大家回来之后，我就会露面，并且接受大家的审判。”
“【审判】这个词，未免有些过于严重了一些，倒也不至于做到那个地步。”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显得有些不太认可。
“这是我们家第一次一起过新年，还是都开开心心的比较好。”
不过，到时候具体要怎么做，还是要让源景拿主意。
他毕竟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啊。
“对了，我其实还有一个疑问。”雪之下阳乃看了看那个被巫女小姐拿过来的袋子。
原本满满当当的它，此时已经完全干瘪了下去。
薯条、汉堡、炸鸡、可乐……
其原本承装的东西，已经全部被阿尔托莉雅装进了肚子里，只剩下了各种各样的纸盒子，被揉成一团塞进了袋子里。
现在，严肃一点的话题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话，便是要说一些更加轻松的话题了。
当然，也是一些只有在极其亲密的‘姐妹’之间才能说的‘悄悄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无论是‘莉莉’还是‘莉雅’，应该都能够通过进食来快速恢复吧？”
无论别人怎么看，至少在雪之下阳乃这里，她是坚持把阿尔托莉雅和‘黑呆’当做两个不同的个体来看的。
‘黑呆’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说这些？
“既然如此的话，那在和阿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你们两个岂不是永动机？”雪之下阳乃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你看，一旦阿尔托莉雅或者‘黑呆’之中有任何一个支撑不住了，都可以马上换人，让另一个人格来顶替自己。
而且，在身体不堪重负的时候，也可以直接去榨取源景，从他那里获得必要的养分。
不是一直有一种说法，叫做一滴【哗——】十滴血吗？
话说，也不知道这个技能是不是非常难学……
即便是‘黑呆’，在听到雪之下阳乃的话之后，也不由得呆愣了一下。
和这位大污女相比，‘黑呆’的身上，显然还保留着作为古代人的淳朴气息。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将手上的纸巾团成一个球，然后玩闹一般地将其扔向了雪之下阳乃。
这个纸团轻飘飘地打在了雪之下阳乃的额头之上，随后便掉落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举措，本来就是打闹的意味更浓。
“你在想些什么呢，阳乃。”
“还什么，榨一榨就有了？阿景的那个，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能够让人吃下去就满血复活……”
又不是《龙珠》里面的仙豆。
“而且，就算能那么做，我和莉莉也不会这么做的。”
“怎么能将那么宝贵的东西浪费在这方面？”
要知道，到了现在，潘多拉贡家族可就只剩下她一根独苗了。
虽然没有振兴家族，‘makeitgreatagain’的想法，但是无论是阿尔托莉雅，还是‘黑呆’，也都不想让其在她这一代断绝。
……至少，要等她怀上源景的孩子吧？
很显然，‘黑呆’其实还不清楚，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在维也纳的众人所解决了。
……
……
“所以说，只要吃下了这个丹药，就能给阿景生孩子了吗？”将小瓷瓶的塞子打开，藤原千花用鼻子轻轻嗅了嗅从中传出来的诱人清香。
唔，真的好香。
吃起来的味道应该也不错。
她在心里这么想着。
今天就是众人在维也纳的最后一天了，平冢静也并没有在今天，为众人安排什么活动。
当然，也可以说，今天的活动，就是‘自由活动’。
而借着这个机会，一场几乎可以说是家庭会议的聚会，就在藤原千花和冬马和纱的房间之中开始举行了。
之所以会选择在这里，自然是藤原千花的缘故。
她是这场聚会的发起者和组织者。
其实，如果非要在少女们中，选择一个最为适合当源景明面上妻子的人，其实也非藤原千花莫属。
这倒是和藤原千花是源景正牌未婚妻的原因关系不大，其性格方面的原因才是最为主要的。
而且，藤原千花其实也是最先攻陷源景、走到其心里的人。
算是少女们的先驱者了。
在看了看小瓷瓶中那几颗黑色的药丸之后，藤原千花便将目光投向了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的椎名真白。
虽然在昨天做了极其详尽的检查，但是椎名真白并没有和刻晴一样住院，而是和源景一起回到了酒店。
刻晴其实也在昨天下午办理了离院手续。
在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她自然也没有继续呆在医院的必要了。
“也就是说，真白她……”
藤原千花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用眼睛看了看这场聚会之所以会出现的‘原因’——
刻晴。
这场聚会，应该也算是一种有些另类的欢迎会。

一百七十七、被灌满的感觉,很舒服

“也就是说，真白她……”
“现在已经怀孕了吗？”
藤原千花询问道。
其实不止是藤原千花，在谈论到椎名真白的时候，其他的少女也一同望了过来，眉目之间满是疑问之色。
“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但是椎名同学已经怀孕了的几率，其实非常大。”
刻晴倒也没有继续卖关子。
在一切都已经完全说开了的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故弄玄虚的必要了。
“不过，因为【惊鸿丹】所导致的激素以及机体的紊乱，现在的检查结果其实是不太准确的。”
因为会极大地刺激女性生殖系统的缘故，【惊鸿丹】会造成类似‘假孕’的现象。
即便在这段期间真的怀孕了，凭借现代的科技手段，其实也没有将其与这种‘假孕现象’区分开来的办法。
“可能要稍微等上一两个月，让椎名同学体内的胚胎成长到足以被B超发现的程度，才能够彻底的确定。”
以现代的技术来说，一般最早可以在妊娠5周的时候，看到子宫腔内妊娠囊，以此来确定孕妇是否怀孕。
在【惊鸿丹】存在的时候，超声检测技术科还没有发明出来。
当时的人们判断女人是否有身孕，其实是依靠有经验的中医大夫号脉号出来的。
不过，那也必须要等到至少六周之后，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孕妇体内的备胎才会发育出最为原始的心管搏动。
之前椎名真白做检查的时候，虽然也用B超看到了所谓的‘孕囊’，但是那其实是在服用了【惊鸿丹】之后，所产生的假象而已。
这算是一种女性机体的正常反应。
就像那位B超大夫所说的一样，那个孕囊其实是空的。
“不用检查了。”此时，一个有些空灵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是属于椎名真白的独特声线。
此时的她，正用右手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小腹，那一张精致的俏脸之上，闪着一种少女们之前从来没有在其脸上看到过的独特光辉。
这位本来不谙世事、宛如玲珑剔透的澄澈水晶的少女，好像在一夜之间成熟了起来。
而这种成熟和她那原本天真烂漫的气质并没有发成冲突，反而极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独属于真白的特殊魅力。
就和刻晴之前告诉源景的一样，【惊鸿丹】并不仅仅是一种助孕药，只要使用的时机合适，它其实也是一种极好的补品。
需要【惊鸿丹】的人，往往也会面对另外一个难题，那就是——
自己的妻子已经完全跟不上自己的脚步了。
在古时候，之所以会称呼源景现在所达到的境界为【陆地神仙】，自然是因为到达了这个境界之后，其身体就会出现一些只有在幻想中的‘神仙’身上才会出现的奇特品质。
水火不侵、吐气成剑、落叶伤人……
这些匪夷所思的能力，现在的源景其实就能够做到。
而除此之外，最为让人羡慕的，便是寿命大大增加，可以极其轻松地活到人体寿命的极限。
关于这个说法，除了彭祖这种几乎已经变成传说的人之外，最有名的应该是那位张三丰了。
据后人的考证，张三丰应该生于公元1247年的南宋末年，而其在正史之中的最后一次出场，则是在《明史·张三丰传》中的洪武庚午，即洪武二十三年，公元1390年。
此时的张三丰应该已经143岁了。
而且，正史上也并没有记在他的逝世，只是说他‘不知所踪’。
即便在现代，想要活到这个岁数，也可以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古代了。
张三丰甚至还熬过了宋朝灭亡和元朝末年的大起义。
而且到了明朝，他甚至还能开武馆，教授拳法，一副还能活上一百年的样子。
世界上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这些‘陆地神仙’们在获得如此悠久寿命的同时，也不免会因此而见惯生离死别。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意的人一点点老去，但却对此无能为力，这无疑是一种相当痛苦的体验。
而【惊鸿丹】虽然不能将其解决，但是却也能很好地延缓这个问题。
就以现在的椎名真白来说，在此之后，她的衰老速度便会被大幅延缓，可能即便到了三十多、四十多岁的时候，依然也会是现在这般的少女模样。
她那因为久居画室而变得有些孱弱的体质，也已经得到了改善，虽然不至于像源景这样几乎百病不侵，但是像是一些因为抵抗力不足而出现的疾病，此时也不会在出现在她的身上了。
古籍传说中的‘双修’，其实并不是无稽之谈。
其所描绘的，就是类似于此时的椎名真白和源景之前的情况。
……不得不说，幸好源景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否则的话，仅凭这些功效，一旦被传出去，可能没几天之后，他就会‘失踪’，然后被关到某个戒备森严的地下室里，过上每天都被压榨的悲惨生活了。
幸好，幸好。
当然，【惊鸿丹】所能做到的，其实只有缓解而已。
它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种情况。
但它却从根本上解决了源景现在最为头疼的问题——
那就是时间。
对于自己是否有能力开发出能够让人青春永驻的药物这件事，源景向来是毫不怀疑的。
就算以最为保守的估计，他可还有超过一百年的漫长岁月呢。
而对于拥有系统面板的他来说，时间其实就是一切。
但除了寿数之外，少女们才是对他最大的限制。
别说一百年了，就是只花上五十年，甚至三十年，彼时的少女们也已经快五十岁，早就年轻不在了。
看着自己日益衰老的容颜，但是自己的丈夫却依然俊朗如少年时……
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煎熬。
源景并不想要少女们承受这种煎熬。
正是因为被这种紧迫感所驱使，他才会从这么早，就开始看起和制作药物相关的书籍来。
而在有了【惊鸿丹】之后，他终于能够稍微松了一口气了。
至少，他不用再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了。
“不用检查了。”在看到少女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她之后，椎名真白便再次用相当坚定的语气重复道，“我其实能够感受得到，我确实已经怀孕了。”
“我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真白和刻晴一样，都需要‘惩罚’，因为她毕竟犯下了‘偷吃’的过错。
不过呢，这毕竟只是一个很小的过错，还不至于遭受到刻晴那种‘就是不让你吃’的惩罚。
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源景其实也有‘惩罚’过椎名真白，但是他的做法，实在是有些不好下笔。
因为实在是过不了审，即便用隐喻的手法也一样。
总而言之，其实只要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就可以了。
“感受得到？”藤原千花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种同时混杂了羡慕以及好奇的，有些独特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也浮现在了其他少女的脸上。
“是怎么一种特殊的感觉？”
按理说，即便在昨天晚上成功受孕，现在也不过是刚刚着床的阶段，想要感受到心跳也未免有些过早了，更不用说那种‘被孩子踢了’的感受了。
‘唔，我也好想试一试……’藤原千花忍不住在心里念叨着，‘不过，现在还不行。’
‘也不知道，小姨那边，究竟处理得怎么样了。’
现在的藤原千花，其实并不知道藤原家现在的情况。
别看千花表面上大大咧咧的模样，但她其实算是那种‘近乡情怯’的类型。
在这关系到她终身幸福的事情上，她实在是有些不敢去过问。
但看阿景表现出来的样子，应该还算顺利吧？
“有一种被阿景整个灌满的感觉。”椎名真白向来是不会撒谎的，在稍微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词句之后，她便毫不避讳地说道——
“总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泡芙，然后体内全都是阿景灌进来的奶油，被其彻彻底底地染成了他的颜色。”
“大家应该都有过类似的感觉吧？”
毕竟，少女们已经都和源景是‘那种关系’了。
“只不过，之前的情况，一觉醒来之后就没有了。”
“这次却已经持续到了现在，还没有消退。”
就在这个时候，椎名真白注意到了其他少女脸上有些古怪的神情，随后便又看到了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刻晴。
椎名真白眨巴了几下琥珀色的眼睛，有些天然的她，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刚刚好像说错话了。
“刻晴姐姐的话，应该很快也就能感受得到了。”
椎名真白的这一声‘刻晴姐姐’叫得相当自然，显然已经迅速地接受了刻晴即将加入这个大家庭的事实。
在圣伊甸学园的时候，椎名真白其实受到过刻晴的几次照顾，对她本来就没有任何芥蒂。
更何况，如果不是刻晴的话，她如果想要怀上源景的孩子，还不知道要再等上多久。
“……借你吉言吧。”刻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但在眉宇之间，却也流露出了些许渴望和羞涩。
她当然认为自己应该接受惩罚，但是源景的‘惩罚’，是不是太过羞人了一些？
因为【惊鸿丹】的‘副作用’，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她心中那压抑了很久很久之后，终于能够向源景吐露的爱火，此时的刻晴，无疑是对源景极其渴求的。
但是源景不仅不让她得偿所愿，甚至还会故意做出挑逗她的举措来。
‘坏人。’刻晴在心中小声地说道。
来到樱岛之后，刻晴其实都对于节日这种东西不太感冒，尤其是新年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
她算是‘独在异乡为异客’了。
虽然不至于‘每逢佳节倍思亲’（毕竟那个混蛋老爹也没有什么好思念的），但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她却也不免会有些黯然神伤。
不过，马上就要到来的这个除夕夜，可能是她自从出生以来，最为期盼的一个夜晚了。
在那一夜过后，她就不会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一边这么想着，刻晴一边将已经准备好的小瓷瓶拿了出来，将其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其他的少女，后者也小心翼翼地将其接了过来。
无论准备在何时使用，要不要和椎名真白一样，这么早的怀孕，这种名为【惊鸿丹】的丹药，对于少女们来说其实都至关重要。
这每个小瓷瓶中，都有一枚【惊鸿丹】。
最开始藤原千花所看到的，是刻晴剩下的‘存货’。
刻氏集团寄给她的，是刻氏集团所有的存货，总共有四个瓷瓶，每个瓷瓶里有三颗。
也就是总共12颗。
现在，椎名真白吃掉了一颗，刻晴自己吃掉了一颗。
藤原千花、雪之下雪乃、冬马和纱、早坂爱、清水辉夜、四条真妃、泽村英梨梨。
再加上这刚刚发放出去的7颗的话，总共就是9颗了。
那么，应该会剩下来3颗才对。
但是，现在刻晴的手上，却也只剩下了2颗存货了。
‘也就是说，凝光她果然……’
刻晴的心中，不由得想到了昨天下午，她和源景办完了医院手续之后，和椎名真白一起回到酒店之后的场景。
当她回到房间之后，凝光其实已经早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沙发上等着她了，而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则是一个锦盒。
锦盒的里面，自然是刻晴交给她的【惊鸿丹】。
根本就不用刻晴进行说明，以凝光的聪明，自然已经知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也不曾指责刻晴是一个将她的计划完全破坏的叛徒，凝光最终只是将那个锦盒朝着刻晴的方向轻轻一推，随后便露齿一笑——
“这下，算是【完璧归赵】了吧。”
在那之后，她也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径直起身，就这么离开了。
很显然，她并没有和刻晴进行交谈的意思。

一百七十八、关于某位不可攻略角色的二三事

“你还真是做得住啊，臭小子。”
看着依然坐在桌边优哉游哉地看书的源景，平冢静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酸溜溜的。
“你不在一旁看着，难道就不怕她们打起来吗？”
刻晴的‘欢迎会’，并没有邀请源景这个一家之主。
根据身为组织者的藤原千花的说法，就是——
她们需要聊一些不能在源景面前聊的‘悄悄话’。
而除了源景之外，平冢静和凝光自然也不在邀请之列。
这已经算是源景的家事了，自然和平冢静这个老师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凝光……
虽然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情况，但是就目前来看，她依然不是源景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
“静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将视线从面前摊开的书本上抬了起来，源景望向平冢静的眼神之中满是促狭，“嫉妒可是会让人变丑的哦。”
没错，就是嫉妒。
不过，平冢静嫉妒的对象可不是刻晴，或者藤原千花等人，而是就在她眼前的源景。
“没错，我就是嫉妒了怎么了？”
在被源景戳穿了之后，平冢静便索性摆烂承认了。
此时的她在酒店那柔软的沙发上咕噜咕噜地滚来滚去，活像是一个撒泼打滚的小孩子。
她在房间里面穿得本来就非常随意，在这么滚来滚去的同时，该露的和不该露的地方，便几乎全都露了出来。
“啊，为什么我连谈个恋爱都这么困难，但是却有这么多女孩子前仆后继地一直朝着你的身边赶？”
“而且还都是那种性格超~~~~好的美少女？”
“就因为你长得帅吗？”
这倒不是说平冢静对源景有什么积怨或者不满。
但只要是正常人，在了解到源景的情况之后，估计没有人会不嫉妒吧？
尤其是，平冢静本人，依然是个明明已经年近三十却依然没有找到归宿的大龄剩女。
这么一对比的情况下，她内心的嫉妒和挫败感不由得更盛了。
“错误的。”源景从平冢静的身上将视线移开，重新放回了他面前的这一本《有机化学》之上。
倒不是有些不敢看平冢静——
平冢静本人对此都不在意，他扭捏作态个什么劲儿？
源景的心中甚至没有丝毫邪念。
除了被阿尔托莉雅教导，深受名为【欲念缠身】这个副作用影响的时候，源景本人其实是个非常正派的人，说是一个正人君子其实也完全不过分。
当然，虽然已经几乎完全消除，但是这个副作用所造成的影响，其实还是有着些许残留的。
比如说，如果是之前的源景的话，是不会和雪之下阳乃在海边的礁石底下还有路上做那种事情的，也不会用‘角色扮演’的方式来和早坂爱调情，当然也不会用那么涩涩的方式来‘惩罚’刻晴和椎名真白……
但无论如何，源景对于平冢静其实都没有那样的想法。
这一点，平冢静其实也是一样的。
虽然明面上是师生，但是这么多天的‘同居’生活下来，两人的相处方式与其说是师生，但是其实已经更加倾向于损友了。
虽然身体上依然是一个高中生，但是源景毕竟是两世为人，如果考虑心理年龄的话，其实和平冢静不相伯仲，甚至可能比平冢静还要稍微打上一点。
这么想的话，会发展成这样的结果，倒也算在意料之中。
不过，比起‘损友’，平冢静其实更加希望能当源景的‘姐姐’。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好像只是一个有些不太实际的奢望。
“我可不是只有帅气而已啊。”
如果仅凭帅气的话，最多只是一个被保养的软饭男而已。
但是源景目前的状况，可以说和‘软饭男’完全靠不上边。
仅凭颜值的话，最多只是能够让让少女们被他吸引而已，源景真真正正让她们倾心的，还是他的性格和才华。
“……”趴在沙发上的平冢静，此时正用有些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源景，一副今天才认识他的模样。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确认这个在床边读书的俊朗少年确实是源景没错之后，便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我真没有想到，源君居然也会说出这么臭屁的话。”
在平冢静看来，源景的性格其实一直都是有些内敛的。
就是那种明明身怀绝技、藏器于身，但是在平常却不显山露水，只在需要出手的时候才会出手的高人形象。
没想到竟然也会这么一本正经地说骚话。
“依然错误。”源景还是那一副淡淡的语气，“我只是指出了一个事实而已。”
“难道不是吗？”
平冢静不由得有些无言以对。
源景刚才的话，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他不仅是个颜值超高的大帅哥，而且还是源家的下一任家主，精通钢琴、小提琴等多项乐器的音乐大师，已经达到了顶峰、无路可进的武道宗师，能够将股市变成其提款机的操盘达人……
即便是在圣伊甸学园这个几乎聚集了樱岛全部‘怪物’的地方，他也绝对是其中那个镇压一切的存在。
这样的少年，不受到少女们欢迎才是怪事吧？
‘可恶，这下越来越不甘心了呢。’平冢静忍不住磨了磨银牙，‘难道真有世界宠儿的说法吗？’
‘不，离谱到这种程度，说是‘世界的宠儿’都已经不够了。’
‘简直就是世界的中心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平冢静心中的这一句吐槽可以说是正中靶心。
所以说，不要和源景对比，那样可是会自闭的。
就像是现在的平冢静一样。
“喂，源君。”将沙发的靠枕抱在怀里，平冢静将头枕在沙发的边沿上。
那一头极其美丽的长发，就这么顺着沙发倾泻而下，在地上摊开。
宛如一朵盛开的黑色莲花。
“你说，之后在相亲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要做一下伪装比较好啊。”
其实，她本来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
这也是平冢静会相亲失败这么多次的原因之一。
如果她就像她的母亲叮嘱过她的那样，至少在相亲的时候，控制住自己，装出一副文文静静的淑女模样的话，说不定……
不过，这其实还不是最为主要的那个原因。
平冢静之所以会讨厌相亲，还是不想看到男性那一双赤裸裸的眼神。
她现在已经老大不小了，用她妈妈的话说，就是一个‘已经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虽然外表依然姣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但是现在PS技术这么发达，这导致男性们往往不太相信照片上的真实度了。
这么漂亮，还在圣伊甸学园那样的地方教书，怎么可能这么大还没有嫁出去？
这个照片一定是P的！
说不定她本人和母猪一样胖，而且还满脸雀斑……
正因为如此，很多优质的男性，都下意识地将平冢静忽略了。
而那些选中了平冢静的人，因为心理预期并不高的缘故，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第一反应便是震惊。
在那之后，眼光就会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古玩市场上随便逛逛，然后随意挑中了一个并不起眼的黑扑扑的猫咪塑像，回家擦拭后，却发现这座塑像竟然全部都是由纯金制成的，那一层黑色只是刷上去的黑漆一样。
需要依靠相亲来寻找另一半的人，往往会非常现实。
既然走大运地‘捡了个漏’，那么他所想的，自然是要将这个关系迅速敲实，把平冢静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抱回家当老婆。
但是，这却是平冢静最为反感的事情。
她之所以会来相亲，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受不了家里人、尤其是爸爸妈妈的催促。
否则的话，是漫画不好看了，还是游戏不好玩了？
当老师，尤其是当圣伊甸学园的老师，其实是一件压力非常大、同时也非常忙碌的事情。
为什么要将本来就极其稀少的娱乐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这种相亲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那些被平冢静拒绝的男性，可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心。
他们会在相亲的网站上，给平冢静写下一些不实的评价，比如说‘照片是P的，平冢静其实长相很丑’——
这自然是谎言。
抑或者‘她有暴力倾向，一旦不合她的意思，就会拳脚相向’——
这倒是不能说错。
平冢静确实在相亲的时候打过人。
但是那是因为对方想要对她毛手毛脚，做得太过分了。
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恶心的男人，平冢静自然就只能重拳出击。
而‘受害者’们，甚至会将自己的伤痕照片发到这个网站上，以此来增强说服力。
他们之所以会做得这么过分，其核心的目的其实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平冢静的相亲受挫。
除了‘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这种报复性的情绪之外，他们其实也在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如果实在是找不到归宿的话，平冢静她，会不会就这么重新回过头来看他们呢？
这样的话，他们可能还有机会……
对此，只能说他们想得有些太多了。
不过，这么一来二去，平冢静在相亲界的名声倒是彻底搞臭了。
这也让这位大龄剩女的婚姻之路，变得愈发坎坷了起来。
平冢静对此本来是没有什么所谓的。
其实如果不是父母那边催得紧的话，她甚至觉得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过，其实也不错。
她想看漫画就看漫画，想打游戏就打游戏，想追番就追番。
这样的生活，多么美好。
不过，在来到了维也纳之后，她倒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尤其是看到了被源景滋润过后的，少女们的模样……
在那之后，自然而然地就会升起想要结婚的想法啊。
“我倒是觉得没有那种必要。”源景虽然没有抬头，但是他的语气却非常认真，“婚姻这种事情，是一辈子的大事。”
“最为重要的，是找到一个彼此都能够从相处之中得到舒适的人。”
当然，那种结婚只是为了离婚，以此来分得丈夫财产的女性自然不在此列。
源景其实也相信，平冢静绝对不是那样的‘女人渣’。
“伪装和欺骗是没有办法收获爱情的，至少，是绝对没有办法收获那种天长地久的爱情的。”
“它们只能滋生更多的伪装和欺骗。”
“除非能够装上一辈子，否则的话，在那层虚幻的假象被拆穿之后，便是漫无边际的谩骂和争吵，直到感情的破灭和关系的终结。”
“但如果要抑制本性，伪装上一辈子的话……”源景轻轻地摇了摇头，露出了非常明显的不认同，“那可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
“我并不认为静老师能够做得到。”
倒不如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吧？
将身体朝上移了移，将脖子枕在沙发的边沿上，平冢静就这么仰头望向了源景。
唔，就算是倒过来看，她这个自己最为满意的学生，依然帅气得让人惊叹。
“这就是你始终坚持要向她们摊牌的原因吗？”
以源景的聪明才智，想要斡旋在少女们之间，不让她们发现源景和其他人的关系，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
平冢静完全相信，在任何技能上都可以说是一学就会的源景，学起渣男的pua技术，也绝对是一把好手。
但是他没有。
虽然是个渣男没错了，但是源景其实是个相当坦诚的渣男。
“对。”源景点了点头。
“隐瞒是怀疑的温床，怀疑则会演变成争吵。”
“争吵引发埋怨，埋怨之后，便是愤恨。”
“我不希望，我和她们的关系最后演变成这个样子。”
源景并没有多说，只是浅尝辄止而已。
将手上的书籍轻轻地翻过一页，源景接着说道：“静老师，这个新年，要不要就在关西过？”
“当然，只要你愿意，将二老接过来也行。”
“别的不说，至少你不用再受七大姑八大姨的骚扰了，能够让你稍微清净一下。”
“你觉得意下如何？”

一百七十九、再见了,维也纳
13/31

12月30日，维也纳当地时间的下午。
虽然维度较高，但是这座奥地利的首都，其实是非常典型的温带海洋系气候，即便在这个应该已经冷透了的时候，体感的温度依然只有零下几度左右。
在加上并没有呼啸的冷风，天上的阳光也依然明媚，因此便更加觉察不到冷意了。
至少，‘冬天的栏杆其实是甜的’这种有些坏心眼的笑话，在维也纳其实不太行得通。
这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条件。
虽然只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一周，但是，这一周对于圣伊甸学园的一行人来说，应该是非常难忘的一周了。
毕竟，这一周里，真的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比如说，和冬马曜子的恩师，同时也是当代乐坛大师的梅菲斯·哈布斯堡的相识；
比如说，在圣诞夜，藤原千花和源景之间的约会和献身；
又比如说，与椎名夫妇的见面与交谈……
当然，在这期间所发生的，最为重要的事情，应该就是【惊鸿丹】以及其所带来的一系列关系上的改变。
别人不敢说，但是至少对于刻晴来说，这一周的时光，她可能一生都不会忘记了。
“再见了，源君。”在机场外，梅菲斯·哈布斯堡依然用那么一副威严满满的语气说道。
只不过，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却和她现在所穿的衣服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可能是因为宅家太久的缘故，虽然外面的温度并不算太低，但是梅菲斯女士依然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白色高领毛衣外面，是一曾厚厚的褐色风衣,下身是厚款的保暖裤，穿一双白亮的女式雪地靴。
这么全副武装下来，明明是高挑美人的她，竟然显露出了几分憨态可爱来。
她的语气之中，感受不到任何的悲伤和不舍。
因为真的没有那种东西。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哭哭啼啼的性子，而且这只是非常正常的别离，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根本没有必要那么悲伤。
而且，她其实已经从她的徒弟冬马曜子那里得到了些许风声，知道源景一部分的未来规划。
比如说要先依靠在国际赛事上获奖，以此来打响名声的事情。
除了自己的人脉之外，冬马曜子也想让梅菲斯女士帮个忙。
倒不是利用什么暗箱操作来让源景夺冠，以源景现在的实力，也根本不需要这种‘帮助’。
她只是希望，能够让源景获得参加这些国际赛事的资格而已。
虽然源景现在的乐技惊人，完全足以被称呼为一声‘大师’，但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其实非常少。
而且除了那一场在千叶县惊鸿一现的演出之外，源景甚至还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演奏过。
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参加类似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这种规模的赛事的。
所有的选手在参赛之前，都要经过相关组委会的资格审查，这才有真正参与的资格。
冬马曜子想要让自己的恩师帮忙的地方，其实就在这里。
维也纳是世界音乐之都。
如果源景想要用音乐来积攒名声的话，这里可是他绝对不会错过的地方。
所谓的离别，为的就是更好的重逢。
梅菲斯女士显然更相信这句话。
而除了源景之外，梅菲斯女士也对冬马和纱和藤原千花点了点头。
前者是弟子的女儿，后者则是和源景一样、得到了她承认的少女，因此也需要打一下招呼。
至于其他人……
梅菲斯女士的眼神只在雪之下雪乃的身上略微停留的一瞬而已。
在别人看来，梅菲斯女士的表现可以说是相当高冷，甚至可以说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源景、冬马和纱还有藤原千花这几个和她打过交道的人却知道，梅菲斯女士其实是个相当好说话的人。
她之所以会是现在这幅模样，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因为独居太久，社交能力已经明显退化了的缘故。
这一层‘高冷’，其实只是梅菲斯女士的保护色而已。
而梅菲斯女士，显然也并不是孤身来送源景一行人离开维也纳的。
除了同行的帮佣之外，其实还有两个有些特殊的人——
那自然是椎名真白的父母。
虽然已经说动了梅菲斯女士，并且获得了她的帮助，但是这可不代表椎名夫妇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后者了。
椎名夫妇最近其实相当忙，但是即便如此，在今天这个送别女儿、女婿以的时候，两人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了时间。
眼见着梅菲斯女士已经说完了告别的话语，椎名夫妇便握着椎名真白的手，走到了源景的面前。
父母两人相视一笑，随后椎名真白的母亲，便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说道：“源君，请你将右手伸出来，掌心向上。”
显然是领会了椎名夫妇的意思，源景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那之后，椎名真白的父亲，便用一种极其端庄的态度，将她女儿的小手，就这么放在了源景那已经摊开的大手之上。
“以后，真白就拜托你了。”
用仿佛要将其整个人都看穿的眼神直直地注视着源景，他的这一句话，仿佛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真白自然没有向自己的父母隐瞒自己已经怀孕了这件事。
椎名夫妇自然也知道，以真白的性格，这辈子应该就是绑在源景的身上了。
“嗯。”用大手将椎名真白那纤细白嫩的小手紧紧裹住，源景极其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会让真白幸福的。”
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承诺。
同时也是一个丈夫对自己岳父的承诺。
在婚礼上，新娘会被她的父亲挽着手臂，带到新郎的面前，然后被其郑重其事地交给新郎。
这不仅是祝福，也是一种责任。
不过，这样庄严肃穆的气氛，倒也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毕竟不是真真正正的婚礼现场，而且，椎名夫妇其实并不是那么严肃的性格。
在业界，两人的随和与好相处可是出了名的。
当然，同样出名的，还有两人对于绘画事业的热爱，当然还有那种几乎疯狂的迷恋……
这一点，倒是很好地继承到了椎名真白的身上。
在朝着源景和椎名真白露出了微笑之后，椎名夫妇便朝着众人挥了挥手，做出了告别的姿势。
虽然也想过要和真白一起去樱岛，但是最近，椎名夫妇实在是有些走不开。
之前和源景等人所说的事情，其实正好是在最为紧要的关头，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
他们能够抽出送众人离开的时间，其实已经非常地不容易了。
幸运的是，一切进行得其实都非常顺利。
如果按照现在的状况评估的话，这场席卷了欧罗巴艺术界的巨大风波，应该会在几个月后彻底平息。
就算等到那个时候再去樱岛，应该也不算迟。
至少，肯定能够赶得上椎名真白和源景的小孩降生。
椎名夫妇现在更加关心的，其实是他们会多一个外孙，还是外孙女了。
对于这两人来说，今天最高兴的事情，无疑就是得知了真白已经怀孕的消息。
……
伴随着嗡鸣声，还有些微令人不适的失重感，这家从维也纳直达樱岛的飞机，就这么缓缓地升上了天空。
从飞机的窗口望去，还能看到维也纳那干净的街道、典雅的建筑，以及城市边缘的浅蓝色天空。
再往远处观看的话，那寒气缭绕的白色的山峰正高高耸立。
即便以源景的目力，此时也已经完全看不到梅菲斯女士和椎名夫妇的身影了，但是他相信，这三人此时应该都在抬头，注视着这一支已经飞上天空的巨大钢铁飞禽。
‘再见了，维也纳。’此时此刻，无论是谁，都忍不住在心里向着这个美丽的城市告别。
虽然屡屡被意外情况打断，但是他们在这座城市里，确实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周。
……
和维也纳不同，12月30号的关西地区，白天气温最高可以有十七八度,太阳最大的时候体感温度更是可以去到二十度。
当然，当圣伊甸学园一行人到达兵库县的机场时，时间其实已经是凌晨了。
到了夜间，关西的气温自然陡降，差不多只有个位数了。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毕竟，就算怎么寒冷，也不可能冻到这些刚刚从维也纳归来的旅人们。
相比于只待了差不多半年多的东京，这里才是源景最为熟悉的地方，说是他的‘家’，其实也丝毫不为过。
在双脚终于踏上这一片土地之后，源景那本来已经陌生的记忆，便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而还不等他细细品味这种感觉，在转盘拿上行李，走去旅客出口的途中，源景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打电话的人，并不是源景一开始所以为的赖光妈妈，而是另一个他其实也非常熟悉的人。
她便是藤原千花的小姨，同时也是源赖光重修于好的旧友，以及现在东京混乱形势的幕后黑手之一——
紫式部。
“喂喂喂，是景儿吗？”电话那头的语气非常懒散，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你们现在到哪了？”
考虑到现在的时间，说不定事实还真是如此。
“紫姐姐，没想到是你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源景一马当先，走在了众人的最前面。
在关西这个地方，他才是正儿八经的东道主。
“我们已经下飞机了，现在正在旅客通道里。”
“哦，要注意安全啊，啊——”电话那头传来了紫式部的哈欠声。
看起来，她好像真的刚刚睡醒。
“嘛，这只是例行地客套而已，我倒是不觉得，在这里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你们安全的存在就是了。”
源景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反驳。
因为这是一句确确实实的实话。
“紫姐姐，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源景回头看了看，确认大家都好好地跟在他的身后，“妈妈呢，她是不是就在你旁边？”
“那当然啦，”紫式部的语气变得轻快了起来，“她明明都知道你的飞机究竟什么时候会到，却硬是要提前好几个小时来这里等你。还说什么，害怕有意外情况出现……”
紫式部毫不留情地揭着源赖光的短。
“你说好笑不好笑。”
“飞机这种东西，向来只有因为雷暴或者意外情况而推迟到达时间的，怎么肯能会有早到的情况……呀！”
紫式部的话并没有说完。
在发出了一声有些短暂的惊呼之后，听筒那边就没了声响。
以源景的耳力，甚至能够听到一声极其清脆的‘啪’声。
听起来，好像是臀部被人拍击时所发出的声响。
看起来，紫式部这种明面上说坏话的行为，被某人相当强势地镇压了。
而在那之后，电话那头便换了一个声音。
那是源景更加熟悉的、甚至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的声音。
“阿景，欢迎回家。”
源景的义母，同时也是源家的家主以及全樱岛最有权势的女人，用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跟他说道。
而在这温柔之下，却有着无法抑制的喜悦和思念。
因为曾经做错了事情的缘故，源赖光其实相当害怕，源景在新年不会回家，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
这甚至已经成了她的一段梦魇，让她时常从睡梦中惊醒。
但在源景的脚步已经踏上了关西的土地之后，她便终于可以松上一口气了。
“妈妈，我回来了。”
在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之后，源赖光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流泪。
不过，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妆可是会哭花的。
一会儿她要面对的人，可不只有源景一个啊，还有那些青春靓丽的儿媳们。
源赖光自然想要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示出来，为此，平常向来素面朝天的她，今天久违地化了一个极其自然的淡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关键因素就是了。
源赖光瞥了一眼正饶有兴致地望向自己的紫式部，同时暗自在心中后悔自己刚刚打得不应该这么轻。
在紫式部的面前，她可不能露出丝毫的丑态。
绝不！

一百八十、这个是混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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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将嘴巴沉入了略微带着一点白色的水下，源景略带戏耍性质地吐着泡泡。
来机场接源景一行人的，自然不只是源赖光和紫式部两个人。
要知道，圣伊甸的旅游团可是足足有十二个人呢，这么多人，想要塞到一辆车子里，未免也太挤了一点。
跟着两人一起来到机场的，是源家的整整一个车队。
在车队的护送之下，圣伊甸学园的一行人非常顺利地抵达了多田神社。
这期间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关西可是源家的地盘，想要在这里设伏，来埋伏源赖光这个源家家主以及源景这个下任家主，就算是那种完全不知死活的亡命徒，也绝不会接这种生意的。
这只是没有意义的送死而已。
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飞行之后，少女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只要是做过飞机的人应该都清楚，飞机之上可不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
再加上此时已经是夜幕深沉，因此在草草吃过源家准备的晚饭之后，少女们便在互道晚安之后，有神社的巫女小姐们领着，到了她们各自的房间里面休息了。
而源景，显然不在此列。
作为【陆地神仙】和【武圣】，这一点旅途的劳累，显然没有办法让源景感到疲惫。
他自然也是要上床睡觉的，但是，在那之前，先让他享受一下这个让他极为怀念的感觉吧。
如果要问源景，当他住在多田神社的时候，最为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的话，那么他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当然是泡温泉了！”
没错，多田神社其实是有温泉的。
和很多神社一样，多田神社是坐落在一座小山的山顶的。
而在其所在的这个小山之上，确切地说是神社的后方，有几眼品质极高的温泉。
源家的先人在发现这几眼温泉之后，便如获至宝一般，对其进行了修建和改造，将其变成了独属于源氏族人的放松场所。
习武是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甚至要比学习还要痛苦得多。
毕竟，学习只要承受心里上的痛苦就行了，而如果习武的话，还要经受肉体上的苦痛。
如果不及时为其排解压力、放松放松的话，那些意志已经十分坚定的成人倒也罢了，那些小孩子和年轻人可是绝对扛不住的。
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源家的先人在发现这些天然的温泉后，才会这般欣喜。
而这几眼温泉，也成为了安抚源家不知道多少代族人的温馨港湾。
至少对于曾经的源景来说，每日练完功之后，能够舒舒服服地泡一会儿温泉，已经是他每日最为期待的事情之一了。
而在离开了这里半年多之后，今天的源景终于得以故地重游。
源家的温泉池是露天的，并且被石砖和鹅卵石分隔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池子。
每一个池子与周围的池子，都有盆栽植物和古朴的地灯，用以隔开相邻的视线。
虽然12月底的冬天，其晚上的气温其实相当寒冷，但是正因为如此，泡在温泉里面的感觉，才分外的舒服。
将头枕在温泉池旁的石头上，让温热的水流漫过肩膀，源景发出了一声非常满意的叹息。
在东京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温泉泡。
至于在维也纳的时候，就更加不用说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源景的耳朵却微微一动。
从隔壁的池子里，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当然还有女性说话的声音，在那之后，便是几声水花的响动。
多田神社的温泉，自然不是混浴。
但是不得不说，虽然有盆栽植物、地灯还有栅栏来将温泉池彼此隔开，可对于有武艺在身的源氏族人来说，这种防护措施依然有些不够。
尤其是对于源景这样耳聪目明的‘武圣’来说，尤为如此。
仅凭着微风传来的脚步声，以及些许只言片语，源景便极其轻松地认出了，在隔壁的池子中，究竟是谁来了——
是源赖光和紫式部。
想来也对，住在多田神社、且有资格来使用这些温泉的人，本来就是寥寥无几。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除了和他一起回来的源赖光和紫式部，谁会在这个时候泡温泉呢？
……
源景猜得没有错。
昏暗的腾腾热气，两位成熟女性那丰盈圆润而又朦胧的娇躯，在微白的温泉水中浸泡着。
源赖光的动作，和此时的源景极其相像。
她也将脑袋枕在了池边的石头上，修长的双腿以及高高耸立的‘史莱姆’都沉浸在温泉水里，只有锁骨之上的白皙肌肤露出来。
在热气的蒸腾下,她舒适地叹出一口气，原本白皙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镶嵌着两片蓓蕾般的樱唇和长长的睫毛，像是重新焕发了生命那般，变得愈发明艳生动，散发出了一种极其惊人的魅力。
源赖光真的很美。
无论是她柔软小巧的耳朵、雪白的天鹅颈，又或者是精致的锁骨，还有那两团丰盈，全身上下的任何一个部分，只要是个男人看上一眼，就会让人觉得牙齿发痒，想咬她一口……
这种美丽和少女们完全不同。
如果说藤原千花她们的美丽就像是清脆可口的苹果，咬一口就唇齿留香的话；那么源赖光和紫式部的美丽，就像是饱满多汁的水蜜桃，尝一尝就满嘴芬芳。
而和源赖光不同，此时的紫式部，正一边泡着温泉，一边享用着巫女小姐们为其所准备的晚饭——
腌渍的小菜、生鱼片和油炸食品，还有什锦火锅和清酒果汁。
除了摆在紫式部面前的这一盘之外，还有几盘，正在温泉的水面上安安静静的飘荡。
从温泉那里汲取到的能量，能够让其极其轻松地保持着温度，不容易凉掉。
紫式部的心情显然非常不错，完全没有受被源赖光打在屁股上那一下的影响。
她甚至还在轻声地哼着歌，这首歌源赖光其实也知道——
这是两人小时候，曾经一度非常流行的民谣。
源赖光没有想到，紫式部竟然现在还记得它应该怎么唱。
紫式部就这么一边享受着温泉，一边用筷子夹着小菜，自得其乐地自斟自饮。
但是很快，紫式部就发现了源赖光的异样。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源赖光，正在盯着栅栏的方向，显得有些出神。
眸中闪过些许好奇，紫式部停下了筷子，同时也不再向嘴中倾倒果酒，。
在排除了这些干扰之后，她便极其认真地侧耳聆听了起来。
果不其然，她听到了一连串有些轻微的咕噜声，以及些许水声。
很显然，有人在旁边的温泉池中泡澡。
仅凭这些声音，紫式部其实是没有办法判断那人是谁。
和源赖光和源景比起来，她毕竟还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不过，能够让源赖光便成这幅样子的人，便只有那么一个。
眼珠子微微地转了转，紫式部的嘴角，马上流露出了带着些许狡黠的笑容——
“景儿！”
在听到紫式部的呼唤之后，源赖光的身体顿时微微一颤。
不过，她却并没有制止紫式部的行为。
按理来说，这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才是。
“你在那边吗？”
紫式部那相当特殊的、带着几丝慵懒软糯的声音，就这么划破了有些寂静的夜空。
在发出这样的疑问之后，无论是源赖光还是紫式部，都有些紧张地那边的回应。
虽然已经基本上确定源景就在那里，不过，如果源景刻意不回答的话，她们两人也没有办法——
这也代表着源景其实不想和两人谈话。
刚刚的源赖光明明察觉到了源景的存在，结果却完全不敢发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不想打扰到源景。
要知道，虽然已经基本和解了，但是在此之前，她其实是做过想要束缚住源景，让其成为自己‘母爱’的笼中之鸟的准备的。
她其实有些不太确定，源景是不是已经完全原谅了她。
再加上，就在今天早上，或者说昨天早上的时候，被阿尔托莉雅所点醒的问题……
现在的源赖光，其实已经有些不太明白如何和源景相处了。
她怕……
正是因为这种恐惧，在之前接机的时候，她才会显得有些缩手缩脚，甚至连电话都有些不太敢打给源景。
最后，反倒让紫式部抢到的前面。
而现在的情况，和当时相比，其实非常类似。
源赖光也知道，这种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样子根本不像她。
但是她却对此没有任何办法。
源家秘传的调整心态的办法，此刻已经全然失去了作用。
咚，咚，咚，咚。
在等待回应的这段时间里，源赖光甚至能够听到自己那逐渐变得慌乱起来的心跳声。
‘啧，这是不像样……’
源赖光在心里小声地嘟囔道。
虽然源赖光在这几个呼吸之间，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但是源景那边，其实并没有让两人等太久。
“紫姐姐，还有赖光妈妈。”风声将少年的回答，从那栅栏的间隙中，吹到了两人的耳边，并且就这么一直吹到了两人的心里。
“我在这里。”
在听到了源景的回答之后，紫式部朝着源赖光递过去了一个有些得意的表情，甚至还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呼啦一声，晶莹的水珠从那曼妙的曲线上滑落，明晃晃地暴露在灯光下。
有些濡湿的长发被其包在脑袋之后，挽成了一个极其高贵的发髻，更加映衬出紫式部那本来就极为娇美的容颜。
高贵典雅之中，带着一种水灵灵的色气。
仿若一朵盛开在水上的洁白莲花。
源赖光本来想要递过去一个夸赞的目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对方那得意的目光之后，她却莫名其妙的有些不爽。
“……”源赖光仿佛逃避一般，将一个漂浮在温泉水面的托盘放到了眼前，然后便开始自斟自饮了起来。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经常喝酒的人。
酒精这个东西，对于人体的神经是有着一定的麻痹作用的，如果酗酒的话，挥出去的刀，是会变钝的。
她其实也一直不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对这种对人体完全没有益处的东西如此着迷。
但就在今天，源赖光可能懂了一些他们的想法。
有的时候，就是需要这样的东西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变得迟钝一些，不要那么敏感。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古人的这句话，倒是真的没错。
水汽蒸腾起来，与柔和的灯光交织在一起。
紫式部看着正一杯一杯地浅酌的源赖光，倒是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反而像是有什么预谋那样靠了过来，不断给源赖光斟上烫过的清酒。
当然，在这个过程之中，她其实也陪着喝了不少。
在这么推杯换盏之间，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酡红，让两人那本就艳丽的容颜，变得愈发秀色可餐了起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两人和源景之间，是不是也隔着竹栏聊上了几句话。
可能是因为酒精的影响，当然更可能是因为发现了源景其实并不讨厌这种谈话方式之后，三人之间的谈话，便愈发地流畅自然了起来。
在这一片由灯光所组成的温暖区域之外，树林那重峦叠嶂的黑魆魆的轮廓，恍如一把把利剑，告诉人们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夜。
除此之外，还能时不时地听到山风吹过山林的，有些怪异的呼啸声。
但是这都没有办法让源赖光和紫式部扫兴。
在温泉泡得有些久了，紫式部便将源赖光拉了起来。
两人披上了一件纯白的浴袍，随后便坐在温泉池边吃起了火锅。
之前因为去机场太早的缘故，两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吃晚饭，只是稍微填了填肚子而已。
没有见到源景之前，实在没有吃东西的心情。
这一点，紫式部和源赖光其实都是一样的。
天色更阴沉了几分，从黑沉沉的天空飘下来一些细细的雪花，刚落到睫毛上就溶化了，倾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紫式部仰着脸，一声感叹：“果然，还是这里最好了。”
“感觉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用去想的世外桃源一样。”
最近的紫式部，可以说是累惨了。
想要和四宫雁庵这样的狠人斗，而且还要和从小就在其心中树立起高大形象的爷爷决裂，这可完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别看她看起来那一副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的样子，其实她背地里连头发都愁断了好多根。
幸运的是，一切都进行还算顺利，至少现在，还看不到翻车的迹象。
“如果你想呆的话，就一直在这里呆下去就好了。”在看了紫式部一眼，注意到她眉宇之间的疲惫之后，源赖光便沉声说道。
“我们源家家大业大，就算多你一张嘴，也是绝对吃不垮的。”
紫式部看了源赖光一眼，随后便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倒是不怀疑源赖光的诚意，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眼前的这位源家家主，可是那种一口唾沫一根钉的主，一旦做出了承诺，就绝对会说到做到。
紫式部也丝毫不怀疑，源赖光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
但是……
她也是这样说到做到的人。
既然已经答应了源景要为他和千花扫平障碍，那她就一定会拼尽全力。
否则的话，她怎么有脸继续当千花的小姨，当源景的‘紫姐姐’？
要知道，她可是已经收下了源景的报酬了，总不能做到一半赖账吧？
似乎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源赖光过多地纠缠，紫式部突然扯着嗓子喊道：“景儿，总这么隔空喊话，未免太累了一点。”
“你过来陪紫姐姐还有你的赖光妈妈一起吃东西。”
“放心，我们都已经穿上衣服了。”
“！！！”源赖光一下子有些大惊失色，再也不见之前的镇静自若。
紫式部的做法，是不是有些过于耍赖了？
简直就像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小孩子一样。
看到源赖光投过来的谴责的目光，紫式部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毛，一副我就是要这样，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虽然在武力上完全没有办法和源赖光相抗衡，但是不得不说，和稍微有些死板的源赖光相比，紫式部要更加没有节操一些。
这也是除了计谋之外，紫式部能和源赖光互有胜负的一大原因。
在互相用眼神‘交流’的同时，两人此时都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无论是紫式部，还是源赖光，其实都在等待着源景的回应。
同时，在心里也莫名的有些期待。
而在安静了片刻之后，源赖光那已经微露醉态的脸蛋之上，闪耀起一片有些火热的光芒，颈项的肌肤也愈发地红艳美丽，露出了紫式部之前从未见过的，羞怯如少女一般的表情。
而此时的紫式部，却也根本没有办法用眼睛记录下如此珍奇的一幕了。
她已经有些自顾不暇了。
就在刚才，她听到了一声极其响亮的，仿佛是故意发出来的‘哗啦’声。
那是源景从水中起身时，所发出的动静。
同时，也是他对于那个邀请的回应。
明明是她自己的提议，此时的紫式部却一下子有些慌了神。
咦……
咦？
咦！！！

一百八十一、喝醉了之后,当然是耍酒疯

通往另一边温泉的小径，两边排列着精致的石头灯笼，即便在这寒冷的冬夜，灯光映照出朦胧的浪漫气息。
当源景走到门口的时候，并没有猴急地一下子走进去，而是先探头朝里面看了看。
和紫式部刚刚所说的一样，两人确实都穿上了浴袍，将那曼妙的身体全部裹了起来，那濡湿的深色长发，隐隐反射着灯光以及两人面前火锅的炭火光辉，显得愈发美丽。
但和刚刚不同，即便是刚刚主动邀请源景过来的紫式部都，此时都显得有些老实。在围着火锅取暖的同时，也在乖乖地向沸腾的火锅中涮着肉片。
而源赖光虽然表现得极为镇静，但是源景却能够看到，她那一双赤裸裸地踩在鹅卵石地面上的脚正稍微有些不安的动来动去。
这无疑是心中已经极其动摇的表现。
‘之前从路上的时候，赖光妈妈的样子好像就有些不对。’
以源景对于源赖光的了解，如果只是四宫家和藤原家的事情的话，应该是不足以让赖光妈妈动摇的才对。
在从机场回家的时候，源景就发现，源赖光的神情有些不太对。
按照源赖光的性格，这么久（至少对于一个无可救药的儿子控来说已经很久了）不见之后，应该马上粘过来才是。
结果源赖光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好像还在稍微躲着他。
在机场的那个电话也是，明明源赖光就在旁边，确是紫式部先打的电话……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样的念头在源景的心中一闪而过。
这其实也是他会选择从旁边的温泉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源赖光先是感应到了源景的目光，而在她回头望向门口之后，坐在一旁的紫式部也反应了过来，也将脸蛋转了过来。
在真的看到了源景之后，两人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起来。
将手上的盘子放在一边，紫式部也不再扭捏，而是大大方方地朝着源景招了招手——
“来，过来做这边。”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紫式部便挪动了一下丰盈的臀部，把她和源赖光之间的空位给让了出来，差不多正好能让源景坐下。
源景倒也并不羞涩。
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他既然心中没有鬼，那么自然也不会表现得畏畏缩缩。
在见到源景那大大方方的举止之后，紫式部的眸子中闪过些许的赞赏和满意。
毫无疑问，在她眼中，这才是现代的‘光源氏’应该有的样子。
至于源赖光……
对这个从小就觉得源景第一可爱的究极儿子控，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吧。
“来，喝杯酒暖暖身子。”在源景坐好之后，紫式部便笑眯眯地弯腰给他斟酒。
源景这大大方方的态度，倒也极大地缓解她的紧张情绪。
没错，只是一起在温泉旁吃火锅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为什么要羞涩得像一个大姑娘一样？
她是源景的长辈，可不能让源景看到自己丢人的样子。
紫式部在心里如此给自己打着气。
按照樱岛的法律，无论男女，其实都是要等到20岁才能饮酒的。
但是紫式部和源赖光，显然都不是那种遵纪守法的主。
对于源赖光来说，判断一件事能不能做的原因，只有是否对源景有害而已。
以源景现在的身体素质，别说这种度数很低的清酒了，可能就连那种能够直接燃烧的伏特加，也不会对其造成任何的影响，因此自然也没有阻止紫式部的意思。
至于紫式部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当初是藤原家捡到的源景，估计第一个背着别人偷偷用筷子蘸着酒给他尝尝的人，就是紫式部了。
源景并没有扫两人兴致的意思，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了一阵柔软的依靠。
他对于这种依靠其实相当熟悉，甚至可以说是刻在了骨髓里面一样——
这是源赖光的触感。
从小到大，源景最常呆的地方，可能就是源赖光的怀抱之中了。
虽然这句话可能稍微有些俗气，但是源赖光真的是天生的尤物。
尤其是现在，因为刚泡完温泉的缘故，她脸蛋红扑扑的，头发盘起，露出雪白的脖颈。
虽然穿着浴袍，但却根本没有办法遮住那水灵灵的白皙肌肤。
光洁的双脚没有一丁点污垢，脚趾柔软而圆润。
不得不说，在美女如云的圣伊甸学园，源景能够坚持本心，不为少女们的美色所动，源赖光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景儿，请。”在斟满酒杯之后，紫式部将其双手捧着，笑眯眯地将其递给了源景。
眼见着源景将其一饮而尽后，她这才惊呼了一声——
“哎呀，景儿你刚刚用的是我的酒杯啊。”
紫式部那深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露出了有些羞涩的表情，娇滴滴的像是害羞似的缩进双肩，“这不就成了间接接吻了吗？”
源景有些好笑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便非常镇定地回答道：“没事，我不嫌弃紫姐姐的口水的。”
开玩笑，他又不是什么纯情小男生，会因为这种事情动摇。
如果紫式部想要仅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他害羞的话，那未免也想的太轻松了一些。
见到源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之后，紫式部也有些无聊地撇撇嘴，不再维持那一副装出来的羞涩表情。
和藤原家的其他人不一样，她其实一直都不是一个好演员。
给自己真正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清酒之后，紫式部将其极其豪迈地一饮而尽，“怎么样，维也纳好玩吗？”
这个时候，她才真真正正地表现得像是一个长辈，而不是什么正在调戏小男生的女流氓。
在一旁静静地靠在源景身上的源赖光也测过脸来，一副有些好奇的样子。
“好玩。”
源景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一周，我真的过得非常开心。”
“是吗，那就好。”紫式部点了点头，随后便瞥了一旁的源赖光一眼。
她本来还想问一下，源景和千花的约会细节什么的，但是考虑到源赖光还在一旁，这样的做法对她来说的刺激可能有些大，因此自然也作罢了。
反正，她之后还能去问千花。
“我刚刚在叫你的时候，其实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来。”再次为自己斟满一杯酒，并且一饮而尽之后，紫式部喃喃地说道。
她现在所饮下的清酒，是源家的酒窖当中秘藏的极品。
藤原家虽然也有，但是滋味和这里的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这个味道，已经有差不多十年没有喝到了。
重新斟满一杯后，轻轻地摇晃着酒杯，紫式部那妩媚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源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因为我，真的很感谢紫姐姐。”源景伸手想要去拿酒壶，但是源赖光却可以说是先他一步。
她将自己面前的酒壶抓起，将瓶身倾斜，将源景面前的酒杯注满。
在温泉那氤氲的雾气之中，源赖光那精致的面庞有些朦胧如梦境，但是她脸上的那一抹专注，却依然清晰可辨。
就仿佛为源景倒酒这件事，是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一样。
小心翼翼地将酒杯注到差不多八分满的程度，源赖光的柔荑便将其轻轻拿起，递到了源景的手边。
她其实更想要亲手喂给源景的，但是，他毕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看着自己挚友的表情，紫式部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努力着不要去翻白眼。
之前源景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难道我那个时候真的判断错了？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在自斟自饮的同时，紫式部也耸了耸肩。
即便肩膀的抖动非常轻微，但是某两团丰盈也不由得微微颤抖着，就像是两团弹性极佳的大果冻。
源景甚至还能幻听到‘噗忸噗忸’的声音。
唔，这两团大果冻，一定非常好吃……
“毕竟，我不是都收到酬劳了吗？”
源景笑了笑，却并没有继续反驳。
写《源氏物语》的读后感，可能要再加上那本他批注过的《人间失格》。
如果认为这两者的价值，能够和紫式部抛弃藤原家长公主的身份，同时费尽心思地将樱岛的局势演变成这个样子等同，那才真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不过没关系，真正的谢意，可不是嘴上说出来的，也不只是心里感受到的，而是实际行动做出来的。
源景会用行动来报答紫式部的。
……
雾气弥漫，暖得不像是冬天。
三人在灯光中，边喝酒边吃东西。
“干杯！”紫式部举着酒杯，眉眼之间尽是笑意，“庆祝没有小女生们打扰的，美好的三人时光！”
她嘴巴中的小女生们，自然指的是雪之下阳乃等人了。
在那之后，还不等源景和源赖光那边有行动，她便再次咕嘟咕嘟地将酒杯一饮而尽。
“呼——真爽！”
在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之后，紫式部忍不住打了一个可爱的酒嗝。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喝过酒了。
之前在藤原家的时候，没有这样的心情。
而等到到了东京之后，因为要谋划源景和她侄女的事情，防备四宫雁庵那个老狐狸，紫式部每天都要熬到很晚才睡，而且连一滴酒都不敢沾，生怕因此误事。
等到了源景已经回来的现在，她终于没有这样的顾忌了。
一方面是事态确实已经到了她插不插手都无所谓的地步了；而另一方面，则是就算她大醉一场，也有源景托底，不会真的误事。
紫式部这个样子喝法，很快就将一壶酒喝完了。
不过，源家准备的清酒还有很多。
作为源家的贵客，紫式部也不用去顾忌些什么。
而等到她再伸手去拿下一壶的时候……
一只纤白的小手将她的手一下子抓住了。
“别喝太多了。”
源赖光皱起了眉头，脸上有担心之色一闪而过。
紫式部和她与源景不同，是个完全不会武艺的普通人。
甚至因为常年宅居、见不到阳光的缘故，身体素质说不定要比常人还要羸弱得多。
虽然源家自酿的清酒度数并不大，也并不容易伤身，但再怎么说也是酒。
如果喝得太多的话，源赖光担心紫式部的身体会撑不住。
见到自己那被源赖光抓住的小手，紫式部先是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便‘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一笑，并不是她平常那种带着些许坏心眼的笑容，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的笑颜。
这笑容，仿佛是一道明亮却不耀眼的光芒，让紫式部那本来就异常娇艳的脸盘，变得愈发美丽。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担心我吗？”这么说着的同时，紫式部还调皮地朝着源赖光眨了眨眼睛。
她知道，自己这个好友自小就嘴硬，除了在源景面前不加掩饰之外，对于其他人都冷得跟个冰疙瘩一样。
包括在面对自己的时候。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在意自己。
比如说现在。
“……并不是。”源赖光稍微移开了目光，“我只是在担心阿景而已。”
“你喝一杯，他便也会陪一杯。”
“我只是在担心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紫式部用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了点头，她那早就已经披散下来、并且扎成马尾的长发微微摇晃，散发出一种青竹一般的香气。
“原来是在担心景儿吗？”
她那红得刚刚好的娇艳脸蛋凑过来，眸子清澈而多情地看向源景，朝他使了一个眼色，随后红唇微张：“景儿，你之前不是要感谢我吗？”
“现在的话，我就请你帮个忙好了。”
“那就是——”
“帮我控制住赖光！”
在说完之后，还不等源景回答，紫式部就一下子越过了他，一下子扑倒到了源赖光的身上。
本来以后者的身手，想要夺过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一来，紫式部非常‘卑鄙’地向源景提出了要求，这让源赖光有些分神；二来，紫式部有些太弱了。
源赖光本来想要下意识地制住紫式部，但却马上发现，这好像会伤害到对方。
就是这么些许的犹豫，这才让紫式部出奇制胜。
“来，让我听一听你的真心话。”
这么说着的紫式部，一下子将手滑到了源赖光的浴袍里……

一百八十二、关于源景和少女们的生育计划

虽然最开始慌乱了一些，但是源赖光的身手和反应速度依然不是紫式部能够碰瓷了。
就在紫式部那蠢蠢欲动的手伸到她的浴袍中，刚要摸上她的肌肤时，源赖光却先她一步做到了这一点——
她一下子用手将紫式部的脸蛋整个抓住了。
紫式部只感觉自己面前一暗，视野完全被黑暗笼罩，随后，便是一阵有些奇妙的失重感。
“赖光，你干什——”
这句话的尾音还没有落，紫式部便整个人噗通一下被源赖光扔到了温泉里。
温泉的水并不深，差不多只有一米左右。
这个深度，只要不是过于惊慌的话，是绝对淹不死人的。
再加上，源赖光只是简简单单地将紫式部扔了出去，并没有耍什么花招。
比如说曾经用在早坂爱身上的，通过击打特殊的穴位来使局部神经麻痹，从而让其行动受限的秘技。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想要溺死紫式部，只是觉得她刚刚做的有些太过分了而已。
有些狼狈地重新浮上了水面，这位藤原家的长公主那原本盘在脑后的头发已经全部散了下来，一绺一绺地粘在紫式部的脸上，将她那精致的容貌全部挡住了。
从那隐隐透着紫色光泽的发丝之间，一双有些幽怨的眼睛正这么死死地看着岸上的两人。
这披头散发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从隔壁恐怖片里走出来的女鬼。
源赖光自然是不怕鬼的。
她可是曾被‘源赖光’这个已经延续了上千年的‘恶鬼’寄宿过的人，自然不会害怕眼前这个她一手早就的冒牌货。
见到紫式部这幅狼狈的样子，她甚至还红唇微抿，露出了几丝笑意。
这是自从早上输给了阿尔托莉雅之后，第二次露出笑容。
顺便一提，第一次露出笑容，自然是在机场看到源景的时候。
“真是的，反应这么大干什么。”见到源赖光的笑容，紫式部的心中倒是微微一松，但是嘴巴上却依然毫不留情。
“让我稍微摸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将盖在面前的头发移开，露出那湿漉漉的面庞来，“大不了，我之后再让你摸回来好啦。”
紫式部那娇艳的红唇一撅，以相当好看的弧度摆出了生气的模样，“我们的身材又差不多。”
紫式部的这句话倒是实打实的实话。
她和源赖光非常相似，都是那种曲线极其完美、足以让任何异性溺毙其中的绝代佳人。
当然，接近武圣境界的武道家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宅女之间，肯定还是有所不同的。
如果真的有人切实地摸上手，比较两人的触感的话，那源赖光的触感应该要比紫式部更有弹性一些，不像后者那样软绵绵的……
就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人，有这样的机会。
“我才不要。”源赖光露出了有些嫌弃的表情，显然对紫式部刚刚的话极其不认同，“我才对你那身赘肉没兴趣。”
“赘肉？！”听到源赖光的评价，紫式部倒也不恼怒，反而露出了几抹揶揄之色。“赖光，你的这个评价，主观意味未免有些太强了。”
“还是听一听真正中立客观的见解吧。”
她口中中立客观的见解，自然是来自于现场的第三人，同时也是唯一一位男性了。
在这么说完之后，紫式部也不去看脸色一下子大变的源赖光，而是直接将手放到了浴袍腰间的系带上。
因为刚刚的一番折腾，紫式部那原本就相当宽松的浴袍，在此时已经变得格外松垮了，凹凸有致的锁骨、丰满雪白的肌肤，都能隐隐约约地看出些许的轮廓。
透过浴袍的缝隙，甚至还能看到一点紫式部那光滑平坦的小腹，以及小腹中间那一个可爱的小窝。
如果紫式部真的在这里将系带扯掉的话……
“如果真的喝醉了，就快去睡觉，不要在这里耍酒疯。”源赖光脸上的轻松已然消失不见，她的语气之中甚至有着些许焦灼。
“我哪里醉了？”紫式部摇头否认道。
她的脸上，依然带着甜甜的笑容，让人实在不明白她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说谎。
“我清醒得很呀。”
这么说着的同时，紫式部的手依然在坚定不移地朝着系带伸去。
源赖光虽然将紫式部成功地扔到了温泉里，但是这也同样让紫式部和她拉开了距离。
就算再怎么武艺高强，源赖光毕竟也只是人类，并不是某个能够开很多档的橡皮人。
再加上，她的身边也不存在什么特别趁手的家伙。
源赖光看了看被自己放在一旁的酒杯。
如果用这个东西的话，应该能够隔着这么远就将紫式部打晕，但是……
那好像太过分了一些。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源赖光其实是相当在意紫式部的。
两人之间的友情，并非什么虚构之物，而是实打实地存在着的。
即便互相赌气了十年，这份友情其实也并未因此而消磨殆尽，反而变得愈发光亮了起来。
留给源赖光思考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最终——
伴随着一声‘噗通’声，源赖光也一下子跳进了温泉里。
见到她这样的做法之后，紫式部便也露出了充满胜利的笑容。
她也不再假模假样地去扯自己的系带了。
当然，她现在就算想这么做也做不了了。
“……我就知道，你刚刚的样子是假装的。”来到紫式部的身后，将完全控制住之后，源赖光有些气鼓鼓地说道，“你就是想要逼我下水吧。”
“哎呀，被看穿了吗？”紫式部有些恬不知耻地承认道，“没有办法，是你先扔我下水的呀。”
“既然如此，那我一定也要拖你下水才行。”
“否则的话，不就显得我不如你了吗？”
一定要和源赖光保持各种意义上的平等，这应该已经成了紫式部的执念之一了。
“你呀你呀……”在听到紫式部的亲口承认之后，源赖光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都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了，紫式部却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这还真是——
让人安心。
而作为旋涡中心的源景，却可以说是连动都没有动。
将一块已经烫好的羊肉塞到嘴中，源景一边满足地咀嚼着嘴中这已经完全熟透了的美味，一边面带着微笑，看着两人的打打闹闹，好像在将其当做美味的下酒菜一样。
源赖光和紫式部这两个当事人可能没有注意到，但是在源景看来，在两人重修于好之后，两个人都一下子变得开朗了很多。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好的现象。
源景自然知道，在文化祭之后，源赖光的心情应该一直很低落。
这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毕竟不可能和源赖光一样，将对方当做自己的整个世界。
源景所能做的，只有暂且和源赖光保持距离，看一看能否有其他人、或者其他事情，为源赖光的内心填补上那一块已经缺失的空白。
现在看来的话，这个人已经找到了。
至于紫式部这边……
时至今日，源景依然无法忘记，那被夹在《源氏物语》中的三张纸条。
因为缺乏相似的经历，他实在有些无法想象，当时尚且年幼的紫式部是用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三篇‘日记’的。
而现在的紫式部，哪里还看得到半点‘无心妖怪’的影子？
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才是那被她的爷爷用一种非常残酷的手段改变的本性。
想到那位藤原渡，源景的眸光不由得一暗。
但随即便也摇了摇头，暂时将这个让他感到极其不快的人抛出了脑海。
如果真的想要报复的话，现在可还轮不到他呢……
虽然叫着‘紫姐姐’，但是紫式部，只是千花的小姨而已。
并不是他的什么人。
……
“咦，原来已经解决了吗？”紫式部的语气之中，有着掩饰不住的些许惊讶，“我还以为会和慧伯伯说的一样，要等上差不多半年呢。”
在刚刚的嬉闹之后，紫式部和源赖光并没有离开温泉，而是优哉游哉地继续泡了起来。
在这个期间，三人便开始聊起天来。
话题的中心，也并不是那个已经将樱岛的四大家族都卷进去的大漩涡。
虽然并没有明说，但是三人其实都已经心照不宣地做出了一项决定，那就是——
在这个晚上，不谈正事，只谈‘风月’。
而在七拐八拐之后，几人便非常自然地谈到了源慧之所以会去东京的另一个目标，也就是寻找能够解决源景后代问题的药物上面了。
刚刚的惊呼，就是紫式部在得知源景已经拿到了【惊鸿丹】之后，所发出来的声音。
与此同时，紫式部还用眼睛的余光悄悄地看了源赖光一眼，正好能够看到她脸上的一丝复杂之色。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紫式部询问道。
她可不仅仅是在替自己发问而已，还是在替某个根本开不了口的‘笨蛋’询问。
“你们准备马上就要孩子吗？”
“应该不会。”源景摇了摇头。
“除了真白和刻晴之外，其他人其实并没有那么迫切的意愿。”
其实，单就这一点，源景和少女们已经进行过简短的商讨，交流过彼此的意见了。
因为还缺人的缘故（指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所以只是简单地商讨而已。
“大家的意思，其实还是准备等到高中毕业的时候再说。”
“诶，这样啊。”紫式部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在有了那种药物、再加上两位‘前车之鉴’后，其他人都会显得极其迫不及待呢。
真没有想到，她们竟然都这么忍得住。
话说，又多了一个叫刻晴的呢……
紫式部回想起机场时，和少女们相见的场景了。
源景的感情经历，是被紫式部当做下一本书的写作素材的，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红颜知己们，紫式部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也不为过。
更何况，在四宫雁庵拜访了刻氏集团之后，紫式部也将这个房地产巨擘的重要人物查了一个底朝天，其中自然有刻晴的信息。
是那个紫色双马尾吗？
原来如此，这次是冷面傲娇系吗？赶紧记下来。
在心中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的同时，紫式部也有些好奇地询问起原因来——
“这是害怕影响学业吗？”
“还是说，想要暂且先享受一下，没有孩子打扰的夫妻时光？”
虽然紫式部没有做过，但是她其实也知道，生孩子其实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不仅是在孕期会有各种的不适与不方便，在分娩的时候也会有剧烈到难以想象的疼痛，而且，在生育后，少女们那姣好的身材，说不定也会走样，出现妊娠纹……
会对此产生恐惧，尽力地将其拖延，倒也不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
“不，不是的。”源景摇了摇头。
“主要是，我们其实还不太明白，到底要怎么才能当好一个父母。”
“在真正弄懂之后，我们可能才会考虑什么才是【恰当的时机】。”
明明嗜猫如命，但为什么雪之下雪乃没有考虑过自己养一只猫咪？
最为重要的原因，便是她害怕自己照顾不好它。
少女们决定暂且延后怀孕时间的理由，和这其实相当类似，那就是害怕自己当不了一个好母亲。
如果【父母】是一个职业的话，那它应该是这个世界上要求最低的职业了。
因为几乎每一个人都满足成为【父母】的条件。
同样，这应该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做好的职业。
究竟怎么做，才能当好一个父母呢？
这是少女们现在最为关心的事情。
同时也是源景最为在乎的事情。
当爸爸这件事，即便对于两世为人的他来说，也还是第一次……
“嘛，这确实是个相当严肃的问题，是该好好想想没错。”紫式部点头道。
在场的，不就有一个失败的案例吗？
这句话，她倒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绝对会被打的。
她虽然喜欢撩拨源赖光，但这可又意味着她是受虐狂啊。

一百八十三、正所谓‘小别胜新婚’

“唔，要等到高中毕业吗？这个决定，倒是还算稳妥……”
紫式部喃喃地说道。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椎名真白和那位刻晴要先其他几人一步了。
一般来说，对于大家族的继承人，尤其是源景这样几乎可以算是下代家主的继承人来说，这其实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家族的长辈们，往往不太在乎小辈们的私生活到底有多么糜烂。
他们也是从那个时期过来的。
不过，就算再怎么糜烂，有一条规则还是必须要遵守的，那便是——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和与其联姻的正妻所生。
而在此之前，必须要做好相关的安全措施。
就算一时疏忽，或者被对方设计而怀上了身孕，也必须要及早将其流掉。
这主要是出于确保继承人的权威性，防止之后出现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可是，无论是源景，还是除了那两人之外的其他少女，好像都没有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
否则的话，她们应该会马上将【惊鸿丹】吃下，让自己怀孕才对。
很显然，她们其实并不太在意这种谁谁谁的地位要高人一等之类的事。
并且，对于让源景家继续保持这种氛围，显得相当有信心。
紫式部有些难以评价，这种行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永恒不变之物。
即便将外界的困难全部搞定了，源景家之后会不会维持这一副平等祥和的气氛？
紫式部并不清楚。
不过，这也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情就是了。
她毕竟不是这个家庭的一员。
紫式部现在想的，其实是另一件对她来说更加重要的事情。
“一、二、三、四、五、六。”紫式部装可爱地掰着指头数了数，“差不多还有六年吗？”
“什么六年的时间？”源赖光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显然有些不明白这六年究竟是怎么数出来的。
“当然是，能够帮千花带孩子的时间啊。”紫式部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你看，现在离千花和景儿高中毕业还有两年时间，然后再花上一年来怀孕生育，这加起来就要三年了。”
“我这个样子，千花和景儿肯定不放心让我带刚出生的孩子，”毕竟，紫式部自己还需要别人照顾呢，她对此可是相当有自知之明。
“至少要等到孩子有一定的自理能力才行，那便至少要等到三岁了。”
“等到那个时候，差不多也该进行启蒙学习了。”
“正好让他（她）跟在我这个千年一出的才女身边，接受一下熏陶。”
紫式部是个相当有自知之明的人。
比如说，她其实相当清楚，自己这辈子估计是不会有生儿育女的那一天了。
那么，她便自然而然地将主意打到了源景和藤原千花的孩子上。
再怎么说，她也是为两人扫清障碍的最大功臣之一，而且还是千花的小姨，那么应该能够摸到一个帮两人带孩子的权力的。
她对此其实相当期待。
其实，不光是源景和藤原千花的孩子，其他的孩子，她其实也非常有兴趣。
她其实相当喜欢小孩子。
从一眼就看中了年幼的源景这一点，就知道她其实是稍微有些年下控的。
这倒是依然和源赖光如出一辙。
不过呢，紫式部同时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她们的谁，自然也没有资格代替她们照顾她们的孩子。
她也照顾不过来。
所以，倒不如把精力全部都放在源景和藤原千花的孩子身上好了。
“呵。”在听到紫式部的这一番话之后，源赖光忍不住撇了撇嘴巴。
这个语气词中，不免带着些酸溜溜的阴阳怪气。
因为她知道，自己估计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即便是源赖光，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教育后代方面可以说是一团糟。
源景之所以会妖孽到那个程度，最大的原因其实是他本人的天分确实已经强到了一种离谱的地步，跟她的教育关系其实并不大。
而且，在有了源景这个前车之鉴之后，源赖光对于自己是否能够教育源景的孩子，其实是持一个比较悲观的态度的。
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想到这里，源赖光便一下子变得有些消沉起来。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容易悲观的人。
不，应该说，源赖光其实是一个意志极其坚定、如同刀锋一般锐利的女性。
前提是，没有碰到和源景相关的事情。
在这些事情上，源赖光就会失去往常的坚韧与冷静，变得相当情绪化。
可能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下子变得兴致高昂，同样也可能因为另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变得悲伤沮丧……
她的心弦，就是这么容易被源景触动。
紫式部注意到了源赖光那一下子萎靡下来的情绪，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安慰一下自己这个倔强的挚友，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吐露出只言片语。
她只是向源景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真的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只靠她的言语其实是远远不够的。
最重要的，还是源景和少女们的态度。
“嗯，我并不觉得，让赖光妈妈带孩子有什么不妥。”
可能少女们依然不清楚，但是源景自然是知道的。
现在的源赖光，其实和之前的她，有了非常大的不同。
在破除掉那寄宿在其内心中的‘恶灵’的同时，源赖光那病态一样的掌控欲也在同一时刻土崩瓦解。
现在的源赖光，其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子控而已，完全不用担心她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
“当然，虽然我这里没问题，但是孩子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
“赖光妈妈，你到时候，可能还要想办法说服她们，获得她们的同意。”
在源景表达了态度之后，这件事对于源赖光来说，其实并不算困难。
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让源赖光想都不敢想。
“恭喜啦，赖光。”
在看到整个脸都在向外放光的源赖光，紫式部轻笑着恭贺道。
“远的就先不要提了，现在的话，先想着要怎么获得椎名小姐和刻大小姐的同意吧。”
按照源景的说法，椎名真白现在已经怀孕了，而刻晴也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需要我来当狗头军师吗？”
紫式部相当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让那两团柔软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作为藤原家的‘决策者’之一、现代樱岛最伟大的女作家以及东京目前形式的幕后推手，这种事情对于紫式部来说，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屈才了。
椎名真白性格单纯，刻晴是一个冷面傲娇。
只要把握好对手的性格特点，对症下药的话，这应该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无论如何，源赖光都是源景的母亲。
这是源景自己也承认的事情。
而面对紫式部的毛遂自荐，源赖光却非常果断地摇了摇头。
她当然知道，如果有紫式部的帮忙的话，这件事会变得轻松很多。
但是——
“我要自己去做。”源赖光用一种无可置疑的口吻如此说道。
“抱歉，式部。”
“在这件事上，我是真的不想借助任何其他人的力量。”
“……好吧，那就随你喜欢好了。”比起惊讶，紫式部所更多感受到的，其实是遗憾。
倒不是对于源赖光的决定感到遗憾，作为最为理解对方的人，她其实已经想到了源赖光会这么说。
她只是有些遗憾，不能借着这个机会，稍微蹭一点‘福利’了。
比如说也趁机让她照顾一下其他少女们的小孩子之类的。
而谈起孩子之后，两人便自然而然地谈论起源景的妻子数量问题了。
两人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有些担心源景的肾功能，怕他年纪轻轻地不要被榨干了等等。
在源景的面前，两人甚至开始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东西可以补肾，让源景多吃一点。
源家的秘术中，本来就有‘食补’这一项；而紫式部在藤原家，也算的上是博览群书。
两人其实都算是半个中医大夫，正好可以互通一下有无。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边留意着两人，一边慢慢地吃着火锅的源景突然耳朵一动，望向了温泉的门口。
他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对于源景来说，这个脚步声其实相当熟悉。
在注意到源景的异常举动之后，源赖光和紫式部也不再交谈，一齐将视线投向了门口的方向。
不多时，脚步声的主人便出现在了她们的眼前。
完全不会出现在东方人身上的、如同融化的金子一般的长发湾在脑后，组成了一个极其富有高贵气息的发髻。
一双沉稳冷静的翡翠色眼眸，现在却带着些许狡黠。
而那一身极具樱岛特色的浴袍，还有光洁小脚上所踩的木屐，却并未让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反而让人觉得，就应该是这么穿才对。
“呦。”右手轻摆，阿尔托莉雅向着三人打了一个招呼，“诸位，晚上好呀。”
……
……
在阿尔托莉雅到来之后，这个温泉池并没有变得更加热闹，反而变得冷清了不少。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源赖光和紫式部两人的离去。
虽然被阿尔托莉雅打败了，但是源赖光对她倒也没有太多的负面情绪。
她就是技不如人，这一点自然是要承认的。
而在源家，败者虽然不至于屈服于胜者，但是一般来说，是有必要表现出一定的礼让姿态的。
这一点的优先级，甚至还要排在源家族规的最上面。
如果对此不服气的话，那就要想办法去成为‘胜者’。
这就是源家的家风。
所以，在发现阿尔托莉雅的到来之后，源赖光在稍微犹豫了一会后，便就这么走出了温泉。
阿尔托莉雅是来找她的儿子的。
她和紫式部在这里，只会碍她的事。
于是，她就这么抓着紫式部，和她一起上了岸。
两人的浴袍此时已经全部湿透，将那曼妙丰腴的身子映衬得纤毫毕现。
伴随着两人的走动，不断地有晶莹的水珠从两人的身上滚落，就这么砸在了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上。
阿尔托莉雅也没有挽留两人。
她本来也只是来这里找源景的。
三人就这么交错而过。
在那之后，源赖光却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毫无疑问，她其实是非常想要胜过阿尔托莉雅的。
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却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而如果想要做到这一点的话，就需要弥补她心灵上的缺陷。
也就是说……
……
阿尔托莉雅坐到了源景的旁边，就这么非常自然靠上了他。
和之前源赖光那柔和的触感不同，阿尔托莉雅的依靠更加紧凑，显露出一股浓郁到几乎要结晶的依恋与思念。
在不知不觉间，源景的手，就这么轻轻地搭上了阿尔托莉雅的肩头。
两人的脑袋，也便这么顺势靠在了一起。
“真静啊。”
在漆黑的夜空之下，源景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就这么稍微温存了一会儿之后——
“莉莉，你有没有跟赖光妈妈比试？”
源景想到了源赖光今天的不自然，以及刚才那种退让的姿态，显然已经明白过来了什么。
“嗯。”阿尔托莉雅点了点头，“现在的婆婆，不是我的对手。”
她的语气之中并没有夸耀，仿佛只是在陈述着一件事实。
对于身经百战、战无不胜的她来说，打败了源赖光这件事，还真的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只是她那连自己都已经完全数不清的胜利中的一件而已。
可能稍微特殊了一点，但是也仅此而已。
对于阿尔托莉雅来说，比起成功，失败反而会刻骨铭心得多。
比如说，败给源景的那一次。
唔，或者说，那两次？
一想到那时的场景，阿尔托莉雅便感觉有些浑身发热，那金色发丝遮掩下的小耳朵，此时也微微泛红。
在浴袍那宽大衣袖的遮掩之下，阿尔托莉雅的一只小手，就这么悄悄地朝着源景的双腿慢慢移动了过去……

一百八十四、我们来开趴吧!

一个万籁俱寂的寒冷冬夜，在雾气氤氲的温泉旁边，美丽的金发少女和英俊的黑发少年正紧紧相拥，仿佛在以此来诉说对对方的思念。
而就在那宽广的浴袍的遮掩下，少女的小手正悄悄地朝着少年的双腿慢慢地移动了过去……
两人不仅是情侣，而且还是已经决定会结婚的准夫妻。
在加上正是小别之后的重逢，会有些情不自禁其实是无可指摘的事情。
眼见这个场景即将向着某种带着些许绯色气息的深渊滑落，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而就在这个时候，少年的手却一下子下移，抓住了少女那一只有些不安分的柔荑。
“……？”
少女的脸上，一下子多出了几个问号。
她那翡翠色的眸子一下子睁得大大得，其中满是疑问。
但还没有等她发问——
“你不是阿尔托莉雅。”源景那边却先发制人地说道，“真是的，不要总是玩这种装成她的游戏啊。”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像埋怨，但是‘阿尔托莉雅’却能够听得出这其中的些许欣喜。
……就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是哪里露的馅儿？”并没有挣脱，就这么让小手被源景抓着，‘阿尔托莉雅’有些好奇地询问道，“我明明已经非常努力地在模仿她了，按理来说，应该没有什么破绽了才对呀。”
没错，现在掌握着这句身体的人，其实并不是名为‘阿尔托莉雅’的主人格，而是那个从绝境中诞生的副人格。
也就是‘黑呆’。
作为记忆互相连通的两个人格，只要‘黑呆’打定了主意想要装成‘阿尔托莉雅’的话，应该是没有人能够辨认得出来才对。
结果这才刚刚见面没有几分钟，就被眼前的少年极其轻松地识破了。
难道说，源景比她还要了解阿尔托莉雅吗？
还是说，自己刚才不小心露出了某些就连她和阿尔托莉雅都不清楚的破绽？
“因为‘圣斗士可不会被同样的招数击倒两次’啊。”捏着‘黑呆’的小手，轻轻地把玩着少女那娇嫩的手指，源景轻笑着回答道。
‘黑呆’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就是在伪装成阿尔托莉雅的样子。
这应该算是她最为惯用的伎俩之一了。
“你的伪装并没有什么疏漏，刚刚的表现，其实和莉莉并没有什么差别，已经完全足以骗过很多人了。”
比如说刚刚的紫式部和源赖光，她们两人就完全没有发现阿尔托莉雅的异样。
“但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源景摇了摇头，“就算共用一个身体，但是你和莉莉给人的感觉，眉宇之间的神情和一些小表情，或者可以将其统称为气质，其实是有着微妙的不同的。”
“我其实对这个非常敏感。”
没有办法，截止到现在，源景所曾经面临的两个Boss级别的人物，源赖光和阿尔托莉雅，其实都算是那种具有双重性格的人。
他想不敏感也不可能啊。
“话说，你终于不再逃避我了吗？”一边说着，源景一边把玩着‘阿尔托莉雅’的小手。
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只甚至称得上有些袖珍的小手，竟然隐藏着能够生撕虎豹的力量。
“谁、谁逃避你啦！”‘阿尔托莉雅’，或者说‘黑呆’的眼神有些闪烁，反驳的话语也有些隐隐约约的心虚。
“之前那一次，我只是太累了，所以才沉睡过去了而已。”
“那是不可抗力，才不是什么逃避！”
“是是是，那就当做是这样好了。”源景用一种‘我一切都知道’的语气说道，听起来像是一个正在微笑着听着小朋友无理取闹的幼儿园老师，“你不用解释的。”
“什么叫‘就当做是这样就好了’？！”‘黑呆’有些不淡定地说道，“这就是真实情况啊！”
她当然也知道，源景其实是在逗她玩，但她就是忍不住上钩。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她是阿尔托莉雅的阴暗面与求生欲的结晶，所思所想的，应该只有‘让阿尔托莉雅这个存在延续下来’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她应该根本漠不关心才是。
至少，并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失态。
是属于阿尔托莉雅那边的感情侵染了她吗，还是说，这是源于她自己内心的感情？
说到底，作为共享着记忆的两个人格，她们的感情也会彼此共享吗？
‘黑呆’没有去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
这种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除了让她感到头痛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作用。
更何况，她现在其实还有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
‘黑呆’的另一只手如同闪电一般伸出，和那被源景抓住的手一起，一下子反而将他的手臂控制住了。
随后便是一使劲儿……
两人就这么从长凳之上滚到了地上。
作为同样到达了登峰造极境界的武人，‘黑呆’虽然曾经被源景打败，但那是因为当时的她的意识已经相当疲惫，而且还被源景找到了弱点的缘故。
现在的‘黑呆’可没有那种顾虑，而且还是‘含怒出手’。
即便是源景，一时间也根本无法阻止，抓住了双手，就这么被按到了地上。
‘黑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碧绿的眼眸之中，此时已经盈满了得意，“对于言语上讲不通的人，就应该这样将其压服才行。”
她才不是‘阿尔托莉雅’那个好脾气的温吞性子。
她可要让源景知道，自己可不是一匹对他无所不从的乖马儿。
她也是有着自己脾气的！
源景不是说她怕了吗？
那正好！
自己就要让他看一看，她究竟怕不怕他！
‘黑呆’缓缓地俯下了身子，仿佛一只已经捕获到猎物、并且准备迫不及待地开始享用的母狮子。
只不过，身为‘猎物’，或者说‘食物’的源景，却有着其他的想法。
“唔，虽然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情趣，但是我还是不太习惯在下面呢。”
虽然上半身被‘黑呆’钳制，但是这可不代表源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乖乖被‘黑呆’予取予求了。
他可是还有着双腿呢。
将‘黑呆’的双腿一夹，源景的腰身在用力一拧，在‘黑呆’的小声惊呼之中，两人就这么一下子翻滚了一圈。
这下子，轮到源景居高临下地看着‘黑呆’了。
他用鼻尖有些亲昵地蹭了蹭‘黑呆’的鼻尖，随后便点了点头：“嗯，这样的视角，倒是舒服多了。”
‘黑呆’自然也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就被源景压在身下。
在瞅准了机会之后，她便再次翻身上位，两人便又这么咕噜噜地转了一圈。
论起体术来，两人现在其实算得上不分伯仲。
可能源景其实应该要更强上一些，因为他要比‘黑呆’全能得多。
不过，‘黑呆’又不是什么他必须要战而胜之的生死大敌。
现在两人的争执（如果真的能够称得上是‘争执’的话），其实更像是情侣之间的意气之争，或者用一种更加恰当的说法——
调情。
在这种时候，显然是没有必要太过认真的。
而最终，这一场‘谁在上面，谁在下面’的争执，在两人一起滚落到了温泉中后，得到了解决。
这应该算是……平局？
……
……
在经过刚才那样一番剧烈的活动之后，两人似乎都有些累了。
源景将‘黑呆’就这么抱在了怀中，用手掌抚摸着少女那柔滑的肌体，将下巴放在了她的肩头，心中一时间只有安宁。
‘黑呆’也不复刚才的桀骜，和源景相比有些娇小的身躯，就这么埋在了他那温暖的怀抱里，脸上也有些懒洋洋的。
“我回来了，阿景。”她用极其柔和的语气说道。
这才是她会在这个晚上找上源景的最为重要的目的——
那就是宣告自己的存在并未消失。
“嗯，欢迎回来。”源景亦用极其柔和的语气如此回道。
在那之后，该发生的事情，便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两人所穿的浴袍，因为之前的‘打斗’已经变得极其凌乱，这倒是方便了‘黑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就像是一把极其柔软的钳子一样，‘黑呆’略微咬紧下唇闷哼一声，眉心蹙成极其好看的形状。
昏暗的灯光从水池边传过来，源景依然这么轻柔地搂着她的身子。
‘黑呆’脸上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无一不在泛着一股动人心魄的羞意和紧张。
让她那本来就极其精致的脸庞，更加增添了几分动人的魅力。
“唔，别动。”‘黑呆’小声地抗议道，同时也在尽可能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子，“这里交给我就好。”
一边说着，她一边抓着源景的手，将其放在了她那光洁的小腹上，然后就这么按住。
仿佛在说，你只要这么做就行了。
在互相喜欢这个重要的前提下,男人和女人只要一接触，任何烦躁忧虑，任何怯懦不安都会淡漠下去的。
一阵疾风呼呼刮过。
仔细细一看，其中甚至能够看到一点点晶莹的雪粒。
这一年的最后一场雪，就这这个寒冷的冬夜，悄然而至。
不过，这却和源景与‘黑呆’无关。
虽然是露天温泉，但是这些汲取了地热的乳白色的池水依然暖融融的，在低矮的座灯映照下，泛出了一圈又一圈细微的波纹。
没有比这种感觉再好的了。
享受着这给予自己无比的温馨和安宁的少年，‘黑呆’转了个身，正对着他，仿佛嘤嘤低语那样咬住他的耳垂。
“怎样？”她在少年耳畔低声问。
“很棒。”源景非常诚实地回答道。
很显然，这个回答让‘黑呆’非常满意。
“接下来全部交给我，”她的脸上露出了威严满满的笑容，这才是那位曾经统帅了整个英伦的骑士王，所应该有的表情。
“作为我唯一的丈夫，我会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和你分享。”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我。”
源景没有回答。
他只是再次低下了头，亲吻了‘黑呆’那柔软的耳垂。
感受着少年传递过来的爱意，‘黑呆’便和她刚才所说的一样，开始履行起了她的承诺。
她的眼睑随着身子起伏而微微颤动，打湿的头发紧紧贴在后背上。
姿态和动作都柔和得恰到好处，像美好的音乐一样可以抚慰心灵，按摩身体的同时麻痹对时间的感觉。其中所有的是高度浓缩的柔情蜜意、浑然一体的谐调、尽善尽美的传导。
风逐渐平息。
水面荡起来的波纹也逐渐平息。
两人拥抱着沉在暖暖的温泉水里，时间已过凌晨，周围万籁俱寂。
‘黑呆’靠在源景的胸前，源景搂着她光滑的背肌。
少女身上那好闻的香气，就这么传入了他的鼻腔。
所有的少女身上，都有一种独属于她的、极其好闻的香气。
比如说雪乃是那种仿佛兰花一样的清香，她的姐姐阳乃则是一种类似牡丹的气味。
源景不太清楚这种香气究竟来源于何处，究竟是香水，还是少女们经常所用的沐浴露的气味。
或者说，这其实是这个世界所给予的设定之一，比如说什么只有最高等级的美少女，才会有这样的体香？
源景对此不得而知。
他其实也并不需要知道原因。
从水池旁边拿过一条毛巾，源景开始帮‘黑呆’擦身子。
经过刚才那么辛苦的‘侍奉’，即便是‘黑呆’，此时也已经有些没有力气了。
她也便有些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源景的服侍。
“阿景。”丝毫不害羞的抬起手臂，好让源景的行动更加轻松，‘黑呆’仿佛刚刚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
“今天晚上，就是除夕夜没错吧？”
现在已经过了12点了，那么自然已经进入了第二天。
“在除夕夜，樱岛人会做些什么？”‘黑呆’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一般来讲，就是全家聚在一起吃荞麦面，看红白歌会吧。”
源景回忆着之前在这个神社中度过的除夕。
不过，作为多田神社的掌管者，源家还要主持新年的参拜仪式。
这是源赖光的工作，即便她非常疼爱源景，也不会将其抛在一旁的。
“欸，听起来有些无聊啊。”‘黑呆’的脸上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
她眨了眨眼睛，抛出了另外一个建议——
“要不然，我们来开趴吧。”
“就在这个神社里。”

一百八十五、‘黑呆’的侍奉

“你这次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边为‘黑呆’擦拭身体，源景一边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时至今日，少女们基本上已经就一点达成了共识，那就是——
源景已经不可能被任何一个人独占了。
虽然早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在其逐渐变成现实的过程中，大家的心中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遗憾的。
又有哪个人，会不希望源景能够全心全意只属于她呢？
还真有！
那个人，就是阿尔托莉雅，以及和她共享记忆的‘黑呆’。
她是从数千年的古代苏醒的骑士王，比起现代的一夫一妻制，她本来就更加认同一夫多妻制。
而在确认了源景是能够配得上她的异性之后，阿尔托莉雅和‘黑呆’便也同时在心中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其他少女，甚至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嫉妒。
优秀的男性，就应该拥有与其能力相配套的复数伴侣。
在阿尔托莉雅的脑海中，这简直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黑呆’不仅不排斥其他少女，甚至还在有意无意地诱导其他的女生走向这样的道路。
就比如说，在那个周日，被她一个头槌撞进更衣室的四条真妃。
像是这种‘聚众开趴’的提议，可能只有对此肆无忌惮的‘黑呆’提的出来了。
“也没有什么鬼主意啦。”
‘黑呆’摇了摇头，如此否认道。
“我只是觉得，在这么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就应该做一些值得回忆的事情啊。”
“樱岛，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习俗。”
‘黑呆’歪了歪脑袋，用一种有些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好像，是叫做新年初诣来着？”
“新年的初诣，指的是在初一到初三这三天里，到神社和寺庙参拜。”源景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你说的，应该是新年的第一【哗——】……”
当然，表界是不存在这样的说法的。
这个并不雅观的词汇，来源自然是里届。
泽村英梨梨应该对此非常有发言权，她甚至还画过类似题材的本子。
话说，‘黑呆’竟然能够从阿尔托莉雅的记忆中找到这种事情。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
源景没有继续细想下去。
不仅是水面之上的部分，就连埋在了水下的小腹、双腿当然还有那么一对玉足，源景都用毛巾温柔且细心地擦拭干净。
他和‘黑呆’，刚刚好像确实过于荒唐了一点……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呀。”享受着源景的服务，‘黑呆’有些懒洋洋地说道。
在这一点上，她倒是和阿尔托莉雅截然相反。
在承认源景是其唯一的爱人之后，阿尔托莉雅的性格就变得愈发温柔。
很显然，阿尔托莉雅觉得自己是大了源景‘很多很多年’的大姐姐，那么自然要表现得包容一切、成熟稳重。
但是‘黑呆’却反而开始放飞自我了起来，变得更加活泼。
同时也更加腹黑。
“不管其正确的说法是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情，确实绝对不会变的——”
“那就是迎接新年到来的这一次，确实和往常不一样。”
这毕竟是新年的第一……嗯……炮？
“这样的话，大家就应该同样享有这样的机会，否则就是——”
“不！公！平！”
没错，不公平。
这是源景和少女们心照不宣的契约。
而现在，‘黑呆’却把它给搬了出来。
“还【不公平】呢。”已经将少女的全身清洁完毕的源景忍不住用手指的指节敲了敲‘黑呆’的额头，“阿尔托莉雅小姐。”
“你有没有想过，要实现【公平】的话，我其实还有着另外一个更加轻松的办法呢？”
那自然是谁都安分守己，不要想那种污污的、涩涩的事情。
“呀，倒也没有必要那么绝情吧。”‘黑呆’就这么贴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源景的胳膊。
她那一头金灿灿的长发本来应该是被梳成了发髻的，但是因为两人刚刚的动作有些激烈的缘故，它们此时已经如同瀑布一般披散了下来。
从那发丝之间，源景还能看到‘黑呆’那圆润白嫩的肩头。
现在的‘黑呆’也已经从刚才那有些疲惫的状态恢复了过来。
似乎为了回应刚刚源景的情节，当然更多的应该是本人对此就乐在其中——
此时的‘黑呆’用小手掬起一捧水，浇在了源景的脑袋上，然后便用那一双柔荑轻柔地抓揉着少年那一头乌黑的短发。
因为确实已经到了该修剪的时候了，源景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
‘黑呆’那甚至能够将钢条扯断的双手，此时正用着谨慎且轻柔地力道，摆弄着少年的头发。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传统吗？在每年的最后一天夜里，用这样的方式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明明是这么荒唐的事情，但是从‘黑呆’的语气上来看，她对此可以说是完全认真的。
她似乎是真的想要将其当做源景家的一个传统来着。
明明‘黑呆’或者阿尔托莉雅是古代人，却反而要比源景这些现代人要更加开放得多。
这就是观念上的差别。
“你看，我都已经有了这么多姐妹了，你也需要用事实来告诉大家，你顶得住吧？”
‘黑呆’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吃吃地笑着说道。
“我觉得今天晚上，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哦。”
用修长的手指梳理着源景的头发，将那些纷杂的烦恼丝理顺，变得服帖下来，‘黑呆’的眼睛有些发亮地建议道。
同为【陆地神仙】境界的她，自然知道源景有多么‘给力’。
在到达了这个境界之后，他们对于肉体的掌控，可以说是已经到达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别说是掌控血液的流向和肌肉的律动，让其金【哗——】不倒什么的，对于源景来说，甚至是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小技巧。
事实上，就算不用这种技巧，只是凭借一副好身板，源景也能轻而易举地满足少女们。
虽然阿尔托莉雅和‘黑呆’这样的武人知道这种事，但是少女们中，却基本上都是对此不甚了了的普通人。
她们会自然而然地担忧起源景的身体，害怕这样的事情会成为吸食少年的骨髓、让其变得形容枯槁……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需要一个铁一样的事实，证明大家其实是多虑了。
这就是‘黑呆’的意思。
她可不是一拍脑门、或者一时间色迷心窍才做出这样的提议的呦。
源景白了她一眼，并没有表示出赞同的意思。
当然，他也同样没有否认。
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在这种和‘大节’无关的事情，还是大家一起表决一下好了。
如果别人都没有意见的话，那么将其变成源景家的一项传统，倒也未尝不可……
在依然热腾腾的水中舒展着四肢，源景抬头望向了漆黑的天空。
弥漫了热气的温泉池，视线有些朦胧。地灯的光由下至上洒在不远处的盆栽绿指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
而在修剪得繁枝茂叶的深处，亮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却依然是一片轻微蠕动着的黑暗。
“这一周，你和赖光妈妈相处得怎么样？”将视线从星空中收回，源景望向了正卧在他身上的‘黑呆’，“你们有发生过什么冲突吗？”
“嗯，我想想……”将头靠在了源景的肩头，‘黑呆’有些慢吞吞地说道，“除了刚来的时候，我和婆婆差点打起来；还有就是今天，我是说昨天早上，我在比试中击败了婆婆之外，其实就没有了。”
无论是阿尔托莉雅，还是源赖光，其实都表现得非常克制。
很显然，即便极其的不情不愿，但是源赖光却依然在努力地适应着她的这些儿媳们，努力地想要迈过自己心中的那一道坎，将大家也视为她家人中的一员。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或者说，这其实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尤其是对源赖光这个究极无敌子控来说。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阿尔托莉雅和阳乃才会想要‘帮一帮’她。
“我，其实能够体会到婆婆的心情。”‘黑呆’发出了一声源自内心的喟然长叹，“婆婆她，虽然看起来雍容华贵，权势滔天，但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却永远得不到。”
“我甚至有些可怜婆婆了。”
她毕竟也曾经做过不列颠的王者，知道那高处不胜寒的滋味究竟是怎么样的。
“别的不说，这其实已经严重地阻碍了她在武道上的前路。”‘黑呆’如此锐评道。
她对此向来看得极其透彻。
“毕竟，心境上有瑕疵的人，是绝对没有办法突破那么一层阻隔的。”
现在的源赖光，其实有着三种办法，来击碎这一座横跨在她面前的壁垒。
其一，便是将源景放下，不要继续将其看成她的绝大多数、甚至于全部的世界。
这个办法，对于源赖光来说，显然是一个过于困难的任务了。
其二，便是源景主动放弃自由，和少女们疏远，并且重新回归源赖光的怀抱之中。
这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第三个办法……
想到阳乃向源赖光所提出的要求，‘黑呆’的脸上浮现出了几抹古怪的神色。
其实，那个要求，并不是古灵精怪、如同魔女一样的阳乃想出来的。
提出它的，反而是她这个躯体中，依然沉睡着的主人格，阳乃其实只是在复述阿尔托莉雅的话而已。
是被自己污染了吗？
这么想着的‘黑呆’忍不住莞尔一笑。
随后，她便将头微微转动，对着源景的耳垂低语道——
“阿景，既然都泡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做汗蒸了吧。”
“你可能不知道，但是这几天，她其实一直在做类似的练习呢。”
“为的就是现在这个时机。”
‘黑呆’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阿尔托莉雅。
这里的温泉，她自然也泡过。
在那之后，阿尔托莉雅便依照着巫女小姐的指示，去一旁的汗蒸房做了汗蒸，并且对此相当享受。
自那以后，她其实就一直想着要和源景一起泡一下温泉，然后在汗蒸房里给源景做一下按摩什么的。
……
温泉池前边有个小门，出去后便是通往汗蒸房的走廊。‘黑呆’就这么赤着一双小脚踩在木地板上，湿漉漉的头发拢到了脑后，脸颊到脖颈的肌肤还在微微泛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泡过温泉的缘故，还是因为欢愉的余韵。
抑或是，两者兼有。
和普通的汗蒸房的那种长排竹凳不同，源家的汗蒸房里是有床的，床边还配有一些散发这好闻香气的液体。
那是源家特质的秘药，专门用来缓解肌肉疲劳的那一种。
但这只是原液而已，想要让它真的派上用场、发挥出最大的功效，还需要一定的加工。
‘黑呆’朝着四周看了看，随即便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床头。
将床头的小柜子打开，‘黑呆’拿出里边的小盆，里边装有干净的毛巾和各种奇怪的道具。
‘黑呆’极其熟练地将各种可以用得到的精油倒进小盆里，用小手来拍打搅和，那声音听起来来恍如海浪拍击着岩石。
很快，原本的原液便已经变成了琥珀色的液体，香气愈发浓郁的同时，也变得更加晶莹剔透，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种有些瑰丽的七彩光晕。
拍了拍一旁的竹床，示意源景躺在其上，‘黑呆’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微笑——
“这么侍奉别人，对于我来说其实还是第一次。”
“如果有什么手艺不精的地方，”‘黑呆’有些可疑地拖了长声，在那之后——
“那就不要顾忌我的面子，大胆地说出来就好了。”
“阿景，你不是说过，你最讨厌的桥段之一，就是明明饭菜难吃的要死，最终却还是一边大叫着好吃一边把菜吃光吗？”
在这么说着的时候，‘黑呆’的一只手也就这么放到了盆子的液体中，似乎在感受着液体的粘稠度。
“你竟然会知道这件事，还真是让我意外。”乖乖地躺在竹床之上，源景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
这明明是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几个月前），他和雪乃、和纱还有千花她们闲聊的时候说的话，为什么‘黑呆’会清楚？
“当然是阳乃告诉我的。”‘黑呆’拧干了一条毛巾，擦了擦源景身上的汗，用一只手掬起调配好的油，滴落到他身上。
“至于她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应该是从她的妹妹雪乃那里吧？”
‘黑呆’如此推测道。

一百八十六、年关已至……

“阳乃她，真的是个好厉害的人。”
轻柔地揉搓了双手，将其搓热，‘黑呆’用若有所思的口吻这么说道。
“她如果生在我那个时代，说不定会被吸纳进【湖中仙女】，成为传说中的一员呢。”
在凯尔特神话中，阿瓦隆是一座为沼泽、树林和迷雾所笼罩的神秘之地，其地位类似于基督教中的伊甸园以及佛教中的西方极乐世界。
这里寄宿着以薇薇安为首的【湖中仙女】们，湖外的森林之中，有仙女们统帅的绿骑士把手。
普通人想要闯入这片圣地的话，便会被这群忠诚的护卫者屠杀殆尽。
只有获得【湖中仙女】认可的人，才能不被绿骑士们阻挠，获得进入阿瓦隆的权力。
在这个即不存在神明，也不存在魔鬼的世界里，自然也没有所谓的【湖中仙女】存在的土壤。
她们其实也并非什么不老不死的神明，也只不过是一群卓越的女性而已。
“【湖中仙女】其实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组织，”‘黑呆’见源景流露出的些许感兴趣的目光，便也毫不在意地开口解释道。
在她的那个时代，这些内容可是秘密中的秘密。
就算是潘多拉贡家族，也只有其中最为核心的人员才能知道。
越是神秘的事物，便越让人敬畏。
这个道理，即便到了现在，也依然通用。
“潘多拉贡家族的兴起，就有着【湖中仙女】们的功劳。”
“就因为这个缘故，潘多拉贡家族需要为【湖中仙女】提供些许方便。”
“比如说，将天资聪颖的小女孩交予她们，接受她们的教育，同时也为【湖中仙女】这个组织提供新鲜的血液。”
“我的姐姐摩根，便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加入了【湖中仙女】，并且最终还成为她们的领袖之一的。”
“只要女孩？”源景眨了眨眼睛，用饶有兴致的语气询问道。
“没错，只要女孩。”‘黑呆’点了点头，“【湖中仙女】是一个完全由女性组建而成，完全排斥男性的组织。”
“虽然她们也有着名为【绿骑士】的护卫组织，但是【湖中仙女】们其实并不将其看做和自己等同的存在，而是更加类似于【仆人】，乃至于【奴隶】。”
想到这里，‘黑呆’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获得过【湖中仙女】们的帮助，甚至连亲姐姐也是这个组织的领导者之一，但是‘黑呆’对于这个组织的观感其实并不算好。
所有的【湖中仙女】们，在她看来都有些神神叨叨的，而且无论在言语上，还是日常的行为上，都表现出了一种对于男性的深深鄙夷。
甚至可以说是仇恨。
在自己继承王位后，【湖中仙女】们会如此一反常态地支持她，其实和她的性别有着很大关系。
阿尔托莉雅并没有接受过【湖中仙女】们的教诲，因此即便记忆相通，‘黑呆’也不太清楚，这种对于男性的本能性的厌恶，究竟从何而来。
在【湖中仙女】们已经销声匿迹的现代，这样的疑问，可能已经注定要成为一个没有办法回答的谜题了。
当然，‘黑呆’对此也不太关心就是了。
她的好奇心一向没有那么重。
如果不是偶然谈到了雪之下阳乃的话，她可能都没有办法把这个组织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面给翻出来。
但这倒是一个闲聊的好话题。
“阿景，要不然你来猜一猜？”将小手沾满了精油之后，‘黑呆’便将其放在了源景的身上，轻柔地按摩了起来，“猜一猜【湖中仙女】们的由来，还有她们会如此仇视男性的原因？”
即便事先已经将手搓热，但是在那沾满精油的手碰到了源景的肌肤时，‘黑呆’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肌肤微微缩紧的感觉。
“信息太少了，”源景有些惬意地躺在竹床上，享受这‘黑呆’的精油按摩，“就连和她们真的接触过的你死都不清楚的话，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那就随便说说呗。”‘黑呆’有些无所谓地说道，“反正，这也只是我们的闲聊而已。”
和源景聊天其实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对于很多的事情，源景都有属于他的见解，而且几乎不会出现完全说不出来的情况。
他的嗓音相当磁性，听起来感觉就像是耳朵在接受按摩一样。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黑呆’喜欢源景。
在这个滤镜之下，源景无论说什么，‘黑呆’都能够感受到如同泉水一般从心底涌出的快乐。
“那就随便说说好了。”
源景倒也并不推辞，在稍微想了想，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他便张口说道——
“【湖中仙女】们的源头，可能是一些无法接受现在状况的女性。”
“或者说，失败者。”
人类社会，最早是母权社会。
在那个时候，女性才是真真正正的领导者，负责决定一切重要的事情。
而男性，只不过是她们的护卫和侍从而已。
甚至可以说，只不过是她们借用着来繁衍后代的工具。
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男性的地位一点点抬高，最后甚至直接压过了身为支配者和统治者的女性。
父权势力抬头，母权社会衰落。
这就是整个时代的发展趋势，不是人力能够违抗的。
一些对此种趋势感到无法接受的女性，便就这么隐居了起来。
她们将自己忠实的、并未背叛的男性仆从们统一称呼为‘绿骑士’；同时也舍弃了她们原本的姓氏和名号，改为采用‘湖中仙女’这个统一的称呼。
这应该就是最初的【湖中仙女】以及【绿骑士】的由来。
“当然，这只是可能之一而已。”源景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这毕竟也只是他的猜测，“我只是觉得，这是其中最有可能性的一种而已。”
“嗯，我也觉得，这个猜想很不错。”‘黑呆’点了点头，“反正【湖中仙女】已经消弭许久，只留下各种各样或真或假的传说了，那么就把它当做是事实好了。”
“就算这是错的，她们也不会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纠正我们的错误。”
‘黑呆’，或者说阿尔托莉雅之所以能够在过了千年时光之后，依然存活于现代，那个名为‘阿瓦隆’的奇特地方，才是最为重要的原因。
那里是【湖中仙女】们的守护之地，是一个冷到时间都能停滞住的神奇地方。
‘黑呆’并不清楚【湖中仙女】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以及在她陷入假死之后，她的姐姐摩根对她做了什么。
但是，在那一场地震破坏了‘阿瓦隆’这个奇迹之地，让‘黑呆’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这万分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世界时，本来应该守护在阿瓦隆周围的【湖中仙女】们，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很显然对她不怀好意，似乎想要抓住她来当做一种极为珍奇的标本的，斯宾塞家族的勘测队。
既然能够放弃‘阿瓦隆’这个对于【湖中仙女】们来说，和圣地无异的地方，那么【湖中仙女】们便肯定是遭遇到了无法言说的意外，甚至已经破灭了。
在被斯宾塞家族监视的时候，阿尔托莉雅其实也在借助这个家族，来获取一些她想要知道的信息。
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湖中仙女】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那些许或真或假的传说，则就成为了这个异常古老的女性团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留存下来的痕迹……
“如果阿景你刚才的猜想是正确的话，那对于她们来说，这可能是一件好事。”
‘黑呆’一边勤快地揩拭着源景的胸口和四肢，一边用有些庆幸的口吻说道，“毕竟，她们本来就是一批不愿接受世界的变化，自我抛弃、自我放逐的女性。”
【湖中仙女】是一种时代变化时所产生的，有些畸形的产物。
就这么让其消失在历史上，说不定才是最好的归宿。
“只不过，就连【湖中仙女】都已经消逝的现在，没有想到我还继续活着。”
“这样的感觉，还真是有些奇妙。”
“更奇妙的是，那位传说中的亚瑟王竟然会对一位现代的少年产生感情，即将变成他的妻子吗？”源景朝着‘黑呆’眨了眨眼睛——
“如果【湖中仙女】这个组织依然在现代活动着的话，这才是最让她们惊掉下巴的事情吧？”
直到现在，源景也不清楚当年的那些【湖中仙女】们，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做到了‘人体冷冻’这个即便在现在也依然只是一个概念的技术。
或者说，这可能只是一个误打误撞中才做到的、根本无法复制的奇迹。
但是无论是那种可能，对于源景和阿尔托莉雅来说，都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阿尔托莉雅现在还活着。
她依然就这么鲜明地生活在这个千年之后的时代，并且马上就要拥抱属于自己的幸福。
对于阿尔托莉雅和‘黑呆’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黑呆’的眉宇之间变得异常柔和。
此时的她，不复往日的桀骜不驯，反而透露出些许和阿尔托莉雅极其相似的气息。
在揩拭完上半身后，她把源景的双腿抱起来似的搁在自己的一只手上，一只手揉着他的脚心，另一只手揩着他的脚趾，直到把脚趾弯都揩得干干净净。
双脚清理过后，还抚揉源景的小腿肚子，按摩大腿上的肌肉。
柔嫩的小手在源景的身上又擦又揉，动作里洋溢着真挚之情，同时也表现一种纯朴的爱意，丝毫没有半点矫揉造作。
“前边好了，”‘黑呆’柔声说道，双手扶着他的腰：“请转过身，让我来按摩一下后背。”
源景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趴在趴在竹床上，‘黑呆’便从他的肩膀开始，不断地下移。
按摩后背不仅是轻巧的揉捏，偶尔还会用拳头敲打身体。
这种敲打一点也不曾让源景感到疼痛，反而感到了一阵阵的舒爽。
作为武道宗师，阿尔托莉雅对于人体的了解自然已经深入骨髓，虽然之前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按摩，这也是她的第一次侍奉，但是她却可以说是进步神速。
单单就现在的表现，已经完全不逊色于浸淫了此道数十年的大师了。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黑呆’的动作愈发地娴熟。
按摩完背部后，她又让源景翻过身，双膝跪在他侧边，类似用豆腐来磨豆浆那样按摩。
蒸腾而起的雾气当中，黄色灯光犹如花粉般翩飞，旖旎的气息逐渐浸满鼻腔。
跪坐着的‘黑呆’，被散落下来的秀发遮挡半边脸颊，让她那绝美的脸庞变得有些隐约，看不太真切。
她那绯色的红唇抿起，展露出一个极其专注的弧度。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按摩而已，‘黑呆’却表现得比和源赖光比武的时候，还要专注得多。
虽然这么说可能对于源赖光有些失礼，但是可能在黑呆看来，侍奉源景要比打败她要更加值得花费心思。
在一段漫长的时间过后——
“好了。”
‘黑呆’的声音中，除了如释重负之外，还有着不太容易察觉到的些许不舍。
身为‘王’的她，其实一直都是被别人奉献、享受别人侍奉的一方。
在角色互换之后，这样的感觉，其实意外的有趣。
当然，这也是因为对方是源景缘故。
别人的话，自然是想都别想。
源景并没有从竹床上起身。
他只是就这么张开了双臂，好似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黑呆’自然也对此心领神会，在极其愉快地接受了这个邀请之后，一对准夫妻并没有继续折腾下去，而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交颈而眠。
肉体上的欢愉固然重要，但是对于‘黑呆’和源景来说，这种心灵相互靠近的感觉，才是更加重要、无可替代的事情。
在这个下着雪的冬夜之中，两个人的心跳声，仿佛都在适应着彼此的存在，并且最终变成了同一个节拍的‘咚咚’声……
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

一百八十七、要做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乖女孩

12月31日，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同时，这也是多田神社中，最为忙碌的时段的开始。
从今天起，一直到初三，都是樱岛传统中，进行新年参拜、为明年祈福的时候。
这四天虽然只占了一整年的九十分之一，但是如果论客流量的话，应该要到差不多五分之一了。
不仅如此，在这段时间来多田神社参拜的，其实并不只有那些川西市的普通居民。
多田神社虽然是源赖光的埋骨所，但是其实在表界并不算有名气。
别的地方的普通游客，如果不是源赖光的崇拜者的话，也不会特意来这个‘平平无奇’的神社之中参拜。
他们往往更加青睐像是伏见稻荷神社、或者是清水寺这样的地方。
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在每年的这个时候，依然会有大批大批的人从关西的各个地方云集到这家‘平平无奇’神社中。
这些人或是凶神恶煞，满脸写着不好惹；或者气度不凡，一身都是贵气……
但是无论外表如何，在多田神社中，他们都只有一副面孔——
那就是规规矩矩。
他们，是关西的暗面。
在樱岛，混黑涩会其实是不违反法律的。
他们的官方称呼，其实是‘有活力的社会处组织’。
虽然名义上，他们依然要在法律的框架之中行动，但是……
实际情况究竟如何，也就自然不用细说了。
而要维持关西暗面的稳定，如果只是依靠官方力量的话，其实是远远不够的。
樱岛警方究竟有多么废柴，只要稍微了解一下相关的案例就能知道。
这群吃公粮的家伙，可是完全没有办法镇压得住这一群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但是源家可以。
倒不如说，关西暗世界平衡的维护者，就是源家。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说起来倒还有些滑稽。
源家其实并不想要从这群人身上榨取钱财，或者说是让他们充当源家的黑手套、去做一些不方便源家出面的事情。
因为根本没有那样的必要。
源家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把这些人当做‘斩魔’的道具和‘试刀’的木偶而已。
武道是杀人技。
必须在以命搏命的时候，才能抓住那一点灵光，实现技艺和精神上的双重突破。
普通的市民是没有办法为源家之人提供这种东西的。
只有这些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啃食同类尸体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决心和狠劲儿。
同时，因为对方是人渣和垃圾，因此即便将其斩杀，也不会因此承受精神上的煎熬。
这本就是他们应得的结局。
于是，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讲，可以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煞星，对于源家人来说，却是最好的猎物。
这么一来二去之下，这些人便有些受不了了。
源家这群人，既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为了名声，并不认为自己是好人，还完全不怕他们报复。
利诱、色诱、道德绑架、下毒、上门捣乱……
这些他们所惯用的伎俩，对于这群人来说，根本就不管用。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当时关西的各个大帮派，便破天荒地联合了起来，一起来到的源家。
他们不是来‘围攻光明顶’的。
他们很清楚，就算把他们捏把捏把揉到一起，也绝对没有办法动摇源家分毫。
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这群人是不会干的。
他们只是想要源家给他们划上一个边界。
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
什么东西能干，什么东西沾点边就要死……
他们只是想要从源家那边得到一个准话而已。
源家其实也知道，这种人是永远不会灭绝的。
如果继续让他们保持这样担惊受怕的状态，短时间还好说，但是时间一长的话，说不定就会在压抑中爆发。
他们也不想变成那样的情况，因为那对于关西的稳定并没有什么益处，反而会增添了些许不确定的因素。
既然如此的话，将这群人纳入源家的监管之中，其实就非常有必要了。
于是，源家就这么成为了关西暗世界的规则制定者，真真正正地变成了‘黑白通吃’的无冕之王。
虽然如此，但是源家对这些家伙，其实并不太看得上眼。
源家给这些家伙所定下的规则中，就明令禁止他们踏足神社或者寺庙一步，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而其中唯一的几天例外，就是这几天新年参拜的时候。
佛祖还会怜悯恶人曾经救助过蜘蛛的善举，给身在地狱的他垂下来一根细细的蛛丝呢。
作为笃信佛教的家族，源家自然也会有同样的举动。
这几天，就是源家为这些家伙所垂下来的‘蛛丝’。
虽然不太可能，但是源家其实还是希望，这群人能够对自己的行为有所忏悔的。
哪怕只有几丝也好……
……
……
“所以，今天来的人，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恶徒。”源景的语气中，非常罕见地透露出了些许无奈的味道，“我觉得，真的没有必要和我一起去见这群家伙。”
感受着对方那连一丝迟滞和动摇都没有的动作，源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别动呀，阿景。”在他身后，传来了一个极为动听的声音，“我没有办法给你系好带子了。”
发出这样声音的人，是一名穿着巫女服的少女。
有些俏皮的及肩短发，在加上那如同繁星一般的黑色双眸——
不是雪之下阳乃，又是何人呢？
她正在给源景换上神官的服饰。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当然是因为源景是今天神社祭典的主持者了。
新年祭典是神社最为重要的节日祭典，那么自然也需要最重要的人来主持。
一般来说，这个祭典的主持者，会是源家的家主。
而多田神社中‘战巫女’的首领，则会在这天沐浴更衣，在晚上的祭典上，跳一出献给神明的祈愿之舞。
不过呢，这一代的‘源赖光’，是即便在源家的历史上也非常罕见的女性家主。
这倒不是因为什么重男轻女之类的原因，源家向来也不太看重这个。
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其实是男女之间存在着的，身体素质上的绝对差距。
但在家主是女性的时候，她便不再需要去主持祭典，而是变成了那位在祭典上为神明献上祈祷的媛巫女。
而负责主持新年祭典的人，则由其亲手指派。
一般来说，会是她的丈夫、父亲，或者其他亲近的男性亲属。
在此之前，一直负责这件事的，其实是源慧，也就是源赖光的父亲，源景的外公。
但是这个新年，源慧依然稽留在东京，还更家里打电话说他新年应该是回不去了。
于是，主持新年祭典的职责，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源景这个源家的下一任家主身上。
其实，就算自己的父亲没有去东京，而是依然留在神社，源赖光本来也是打算让源景上的。
这是一种态度。
一种认可其独立的态度。
往年她之所以要把源景‘藏起来’，其实是害怕他被坏女人骗了，被别人拐跑。
就像紫式部曾经做的那样。
这本质上，依然是将源景看做是她的东西，所以别说让别人染指了，就连看、她都不想让别人看上一眼。
而到了她已经没有办法束缚他的现在……
一些本来就应该交给源景的东西，源赖光便也开始悄悄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就比如说，今年的新年祭典。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到时候让你身边一个巫女没有吧？”用小手为源景整理了一下神官服，雪之下阳乃依然是满脸笑容——
“你可是主持祭典的神官诶。”
笑容依然是她最为常用的表情。
不过，如此不含任何算计和阴谋的纯净笑容，可是源景的特供版。
“我知道，神社的那些‘战巫女’们，应该非常乐意陪伴在你的左右。”在一起都穿戴完毕之后，雪之下阳乃看了看两人面前的镜子，随后便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和巫女服相比，神官的衣服衣服就要默默无闻得多了。
可能是因为它确实没有巫女服好看的原因。
当然，更可能的原因，是因为它是穿在男人的身上的。
不过，这一切对于眼前的少年，都完全不是问题。
‘天生的衣服架子’这样的形容词，可不止是放在美少女身上的。
在美少年身上，其实也同样适用。
很少有人知道，其实神官服也是分等级的。
不同级别的神官，其所能穿戴的服装颜色也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说最外面的袍子，最高的特级神官和次一等的一级神官，是肃穆的黑色。
而二级神官，则只能用红色。
三级和四级的话，就只能穿绿色或者稍浅的蓝色。
这可以用来当做判断神官等级的依据。
而源景所穿的袍子，自然是浓厚到能够将光线都吸收殆尽的纯正黑色。
这就代表了，源景至少是一名一级神官。
作为樱岛宗教界的总瓢把子，源家自身其实就掌控着这种等级评定的工作。
因此此事倒也并不算困难。
不过，这并不代表源景是一个走了源家后门的、对于祭典和神礼一无所知的草包。
除了资历之外，源景并不比任何一个一级神官，或者说特级神官差。
否则的话，他是不会穿上这一身衣服的。
“不过，你也要考虑一下我们的心情呀。”雪之下阳乃接着说道，“尤其是，没有和你一起去维也纳的我啊。”
“都一周没有见你了，我现在恨不得直接粘在你身上呢。”
这么说着的雪之下阳乃，还真的从背后一下子抱住了源景，并且还调皮地咬着少年的耳垂。
“我昨天晚上的时候，其实就想要去找你了，但是因为身体的状况不允许，因此才只能作罢。”
想要在短短的一瞬间，爆发出让源赖光都没有预料到的力气，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虽然成功地打倒了‘婆婆’，但是雪之下阳乃也不得不付出了一天几乎都没有办法动弹的代价。
那个样子，可不能让源景看到。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强忍着心中如同藤蔓一般肆意生长的思念，没有和‘黑呆’一起去找源景。
“如果今天还让我继续忍耐的话，我可是会疯掉的。”
雪之下阳乃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说道。
“而且，我也确实想要见一见这些家伙。”
将小巧的下巴放在源景的肩头，有些沉醉地呼吸了一下源景身上的气味之后，雪之下阳乃如此说道——
“毕竟，雪之下家以后的工作中心，可是要往关西移动的啊。”
“如果想要和这群地头蛇们见上一面，并且让他们知道雪之下家是源家的人，那么今天便是最好的时候。”
“你想好了？”源景倒也并不意外。
雪之下阳乃并不是那种有了爱情之后，其他便都无所谓了的女孩子。
她同样也有自己的抱负、以及她自己想要实现的目标。
源景尊重她的想法。
“当然啦。”雪之下阳乃的回答虽然依然和平常一样欢快，但是源景却知道，她其实非常认真。
“我是必定要振兴雪之下家的，这个理想，到现在也依然没有变。”
“不过，如果按照我之前的计划，继续向东京发展的话，势必会碰到刻氏集团的阻碍。”
“我倒是不怕这个实力雄厚的外资集团，因为这里毕竟是樱岛，不是他们本部所在的地方。”
“不过呢，如果因此和刻妹妹的关系变得非常僵的话，就稍微有些得不偿失了。”
刻晴在来樱岛之前，曾经和自己的父亲打赌，说她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将樱岛的刻氏集团分公司经营好。
如果最后要在她们两人之间争个高低的话，无论是雪之下阳乃，还是刻晴，都可能会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
原本亲密无间的源景家，可能会因此变得有些奇怪。
这样的话，就索性改变一下雪之下家的振兴方向好了。
“千叶县不是你的家吗，就这么离开那里，不会可惜吗？”
“我的家可不是千叶县。”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
她再次将源景小心翼翼地抱紧。
“我的家在这里。”
巫女服那白色的上衣与神官服的黑色外袍相互摩擦，发出了柔和的低响。
仿佛在轻声地应和。

一百八十八、太太们的密谋

“好吧，如果你非要坚持这么做的话……”
雪之下阳乃都这么说了，那么源景自然也没有坚持着不允许的道理。
“话说，你今天，本来不是要去车站接你的妈妈吗？”
“你准备就这么把这件事交给谁？难道是静老师？”
新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这所代表的，自然不是只有源景和源家，也包括少女们。
不过，这也并不代表着，所有人都会到源家，大家一起和和美美地过新年。
藤原三姐妹的父母，还有四条真妃的父亲四条宗仁，现在完全抽不开身。
当然，这也包括源赖光的父亲源慧。
椎名真白的父母现在还在维也纳给梅菲斯女士办事。
这些人是肯定没有办法来这里的。
可能只能等到晚上，才能用视频的方式来互相问候了。
而除了这些人之外，清水辉夜已经和四宫雁庵断绝了关系，早坂爱和她的父亲早坂正人的关系虽然还没有到彻底恩断义绝的地步，其实也相差不算太远了。
至于早坂爱的母亲早坂奈央……
四宫雁庵，一开始就把她当做最后的退路，在局势发展到现在的时候，自然会像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将其握住。
想要将其营救出来，要不然就是要等到局势彻底明朗，要不然就要等到出现什么‘特殊的情况’。
阿尔托莉雅孤家寡人一个自不必说，而刻晴母亲早亡，父亲并不在国内。
这么林林总总地数下来的话，少女们的长辈中，能够在这个新年中来关西，和大家一起过年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了——
冬马和纱的母亲冬马曜子，泽村·斯宾塞·英梨梨的母亲泽村小百合，还有雪之下姐妹的母亲雪之下绫乃。
只有这么三位而已。
当然，还有平冢静的父母。
平冢静的家族，也在千叶。
他们自然会和雪之下绫乃一起，来到关西。
这也是源景的嘴巴里会有些突兀地出现‘静老师’这个名字的原因。
话说，可能有人会感到疑惑，为什么雪之下姐妹双亲俱在，但是却只来了雪之下太太的问题……
自然是因为四宫雁庵曾经透露给刻氏集团的‘猛料’的锅。
虽然刻氏集团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被刻晴以极其强硬的态度喊停了，但是，这并不代表雪之下青雉之前所做的事情就会被彻彻底底的抹去。
四宫雁庵虽然现在已经被这混乱的局势给牵绊住了，但是这不代表，他连给一个小小的议员泼脏水的空闲都抽不出来。
更何况，泼得还不是‘脏水’，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实呢。
为了防备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即便是在新年时分，雪之下先生也要留在千叶县。
否则的话，一旦真的被曝出丑闻、并且形成广泛的舆论声讨，那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引咎辞职就能搞定了。
他可能真的要因此锒铛入狱……
说实话，雪之下绫乃这次来关西，可不只有和女儿女婿一起过新年、并且看一看亲家这一个目的。
她其实也同样在为雪之下家寻找一个稳妥的退路。
和已经笃定之后向关西方向发展的雪之下阳乃不同，雪之下绫乃其实还是有一些犹豫的。
千叶县毕竟是雪之下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她的前半段人生，也是在这个东京旁边的县里度过的。
她毕竟不是雪之下阳乃这样的小女孩，没有那种朝气蓬勃的冲劲儿。
大人嘛，总是想要尽可能地考虑得更多一些。
即便是作为雪之下家智囊的雪之下绫乃，自然也不能免俗。
“不不不，当然不是。”雪之下阳乃轻笑着摇摇头，就这么否定道，“这样的小事，自然不需要麻烦小静啦。”
“我可是将其交给了一个非常~非常~可靠的人呢。”
雪之下阳乃连用了两个非常，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
“而且，不只是我的妈妈。”
“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某人可是直接找到了我、雪乃、英梨梨还有和纱呢。”
“她说，希望今能把今天的接人工作，交到她的手上。”
雪之下阳乃眉眼弯弯，像是皎洁的月牙——
“阿景，要不要猜一猜，接下这个人，就是是谁呢？”
有一个人，主动要求接下接人的工作？
源景先是有些诧异，但是很快，他便也反应了过来。
能够在这个时候，主动揽下这样的‘工作’，来获得认同的人，只有一个了。
她就是……
……
……
源景曾经有过一次极其短暂的露营经历。
在那次的旅程中，陪伴他左右的人，是藤原千花。
在那次的列车之旅时，托藤原家大小姐的福，他享受了一次贵宾级别的待遇——
一个专门为两人准备的包厢。
藤原大小姐能够做到的事情，对于源家来说，自然也可以说是小菜一碟。
而雪之下绫乃、冬马曜子、泽村小百合还有平冢静的父母，现在就在享受着和那天的源景类似的待遇。
千叶县紧贴东京，要找到一条从东京驶向川西市的、同时还穿过千叶县的路线，其实非常容易。
虽然性格上相差甚远，但是冬马曜子和雪之下绫乃是能够在手机上互相加了对方‘Line’的好友，互相联系起来一点都不困难。
因为互相通气、再加上有源家相关的人安排的缘故，众人的上车之旅其实相当顺利。
从东京到川西市需要差不多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这一段时间，是属于这三位性格各不相同的母亲的。
‘……必须要找个机会开口才行。’雪之下绫乃在心里琢磨到，‘要用怎么样的话题来开口呢？’
冬马曜子自不必说。
平冢静的父母在千叶县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平冢静和雪之下姐妹的师生关系，两家之间的交情其实还是比较密切的。
如果只有这三人的话，雪之下绫乃倒也不用这么纠结。
但问题是，这个包厢里，突然多了一个泽村小百合。
这就稍微让雪之下绫乃有些茫然了。
她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
和自己一样，泽村小百合也是源景的岳母。
所以呢？
面对自己女婿的另一个妻子的母亲时，究竟要用怎样的态度和语气说话才合适？
即便是对雪之下绫乃来说，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有些超纲的。
尤其是，她还知道，这位泽村太太的丈夫已经去世，而且在前段时间里，还受到了夫家的压迫。
在那之后，在源景的帮助之下，所有的事情其实已经都被摆平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位泽村小百合太太有极大的概率，将源景视为她们母女的救星。
说不定，因此也会变得敏感起来，害怕源景和泽村英梨梨之间的关系出现变故。
在这种前提之下，接触起来要更加小心一些才是。
大过年的，雪之下绫乃不太想搞出什么不愉快来。
那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这么想着的雪之下绫乃，朝着冬马曜子的地方稍稍瞥了一眼。
比起她来说，冬马曜子的身份其实更加适合于泽村小百合接触。
她是樱岛的钢琴女皇，知名度比起她这个‘默默无闻的家庭主妇’来说，不知道要高上多少。
泽村小百合说不定还是冬马曜子的乐迷，有其做缓冲的话，这样的交谈无疑会顺利很多。
可惜的是，冬马曜子现在有些脱不开身。
泽村小百合只是‘可能’是冬马曜子的乐迷而已。
但是平冢静的父母，则‘确确实实’是冬马曜子的乐迷。
而且还是那种骨灰级别的粉丝。
现在，这三个人聊得正欢呢，完全没有功夫顾及她和泽村小百合这边。
考虑到冬马曜子的性格，这其中可能有一小部分故意为之的因素在。
在心中犹豫了片刻之后，雪之下绫乃还是决定以最为传统的方式来做开场白。
毕竟，传统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肯定不会是最差的。
她朝着泽村小百合伸出了一只白皙的右手，并且露出了微笑：
“第一次见面，我叫雪之下绫乃。”
“您就是泽村女士吧？”
“真是幸会了。”
‘哗啦~啪。’被握在泽村小百合手里的扇子一下子合拢，将其原本遮住的小半张脸，暴露在了雪之下绫乃的面前。
两人按理来说年龄相仿，但是因为身材和气质上的原因，总有一种泽村小百合要比雪之下绫乃小上几岁的错觉。
当然，这也只是错觉而已。
落落大方的一笑，泽村小百合也把手伸了过去。
两位同样纤细白嫩、完全看不出其主人已经三十有余的小手就这么握在了一起——
“没有必要这么拘束啊。”泽村小百合朝着雪之下绫乃眨了眨眼睛。
那一份有些顽皮的狡黠劲儿，和一旁的冬马曜子有着几分相似。
这让雪之下绫乃不由得感到了几丝亲切。
“不要叫我泽村女士，那也太疏远了一些。”
“直接就叫我小百合就好了呀。”
“同样的，我能直接叫你绫乃吗？”
“当然。”雪之下绫乃点了点头。
在确认了对方并不是那种难以相处的人之后，无论是雪之下绫乃，还是泽村小百合，都不由得悄悄松了一口气……
……
在雪之下绫乃和泽村小百合开始闲谈后不久，冬马曜子也加入了进来。
三人都是源景的岳母，但是却并没有出现什么互相对立的情况。
她们都见过源景，同样也知道源景对于她们女儿的、以及女儿对于源景的感情。
既然这是孩子们的选择，她们便也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发生争执。
作为开明的母亲，只要女儿们能够幸福，那便一切好说。
而且，这次去源家，她们的敌人，可不是彼此。
在那里，可还是有着一个终极大Boss在等着她们呢。
那自然是她们的亲家母，同时也是源家家主的源赖光。
虽然可能有些失礼，但是源赖光的层次，未免太高了一些。
尤其是对于久居关东的泽村小百合和雪之下绫乃来说，尤为如此。
否则的话，之前的泽村小百合就不用费劲心机地去找源家的人帮忙，甚至一度上当受骗了。
两人只知道，这位源赖光女士是一个非常宠爱源景，甚至到了溺爱地步的人。
至于其他的东西，两人就完全不清楚了。
“话说，曜子，你们是我们中，唯一一个见过赖光女士的人吧？”
泽村小百合用有些好奇的眼光看向了冬马曜子：“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是一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子控。”冬马曜子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回答道。
这是完全不用思考、就能得到的答案。
“对于她来说，源君就是她的一切。”
“所以，等到了源家，她的态度可能会不太好。”
冬马曜子开始给面前的两人打起了预防针。
“毕竟，她可能是最不希望源君结婚的人了。”
平常都是以嬉笑之色示人的冬马曜子，此时竟然极其罕见的露出了极其严肃的表情。
这完全足以说明，此刻的她究竟有多么认真。
雪之下绫乃和泽村小百合交换了一个眼色。
冬马曜子竟然都如此强调了，两人自然也不会将其当做耳旁风。
“那，除此之外呢？”雪之下绫乃随后询问道。
就算对方是源家的家主，这也并不代表她要对其卑躬屈膝。
她所代表的，可不止有她自己而已。
无论再怎么薄弱，她也应该是雪之下姐妹的后盾，而不是两人的累赘。
这便是她身为母亲的尊严。
很显然，这也是泽村小百合的观点。
“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个骄傲的人，掌控欲非常强，而且还是一个有些暴虐的武者。”
“当然，这次有源君在，她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最多最多，可能就是和我们拼酒，想要把我们灌醉就是了。”
说到这里，冬马曜子看了看雪之下绫乃，又看了看泽村小百合——
“绫乃、小百合，你们的酒量怎么样？”
“能够喝几瓶白酒？”
……白酒，是能论瓶喝的吗？
不是按两的吗？！

一百八十九、岳母和岳母之间,亦有差距!

“我的话，可能只能喝几杯左右。”
雪之下绫乃举起了手。
作为雪之下家的话事人，参加各种各样的应酬和酒会也是家常便饭，自然不可能不会喝酒。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是一个女酒豪。
雪之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雪之下绫乃长这么大了，要强装笑脸来应和别人的场合，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自然不可能因此锻炼出什么‘千杯不醉’的酒量。
最重要的是，雪之下绫乃其实也不是什么好酒之人，至少不会喜欢那种一喝就感觉火辣辣的烈酒。
比起白酒，她还是更加倾向于那种淡淡的、醇香的清酒。
但就算是这种酒，她其实也不会喝太多。
酒精是神经的毒药。
她可是这句话的忠实拥趸。
“也就是，差不多几两？”雪之下绫乃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几两吗？”在听到雪之下绫乃的回答之后，冬马曜子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非常明显的失望之色。
这种事情，本来就在她的预想中。
雪之下绫乃，一看就不是那种会喝酒的人。
她有看向了泽村小百合，也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些许疑问的表情。
而后者，则是露出了和雪之下绫乃极其相似的苦笑。
“我也差不多。”
“不，可能还要稍微差一点。”
和还需要参加应酬和宴会的雪之下绫乃不同，泽村小百合可是彻头彻尾的家庭主妇。
她之所以会喝酒，存粹是因为她喜欢喝而已。
泽村小百合同样也讨厌烈酒那种火辣辣的口感，她曾经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自己倒了相当小的一杯，然后伸出小香舌，就这么稍微地舔了舔……
结果便是，她实在是受不了那种味道，连那一小杯都没有喝下去。
泽村小百合更喜欢的，其实是口感软绵绵的香槟，还有甜丝丝的葡萄酒。
但很显然，源赖光并不会对她区别对待，让她喝这种‘软弱的家伙’……
泽村小百合举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了一个非常非常短的距离，甚至几乎就要这么碰到了一起。
“我，可能只能喝这么点。”
泽村小百合的语气里，透露出些许的羞赧和不好意思。
很显然，她对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这点，还是有些抱歉的。
“唔，这下可稍微有些麻烦了……”冬马曜子抱起了手臂，显得有些伤脑筋的样子。
她的酒量倒是不错。
和出身高贵的雪之下绫乃和泽村小百合不同，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平民出身，是依靠着天分和打拼，当然还有贵人相助（特指梅菲斯女士）的运气，才一步步地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之前在欧罗巴挣扎着生活的时候，酒对冬马曜子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生活必须品——
因为她交不起公寓的暖气费。
在冬天，她甚至会在随身携带的保温杯里倒上满满一瓶烈酒。
在感到寒冷的时候，就掏出来喝上一口，以此来驱寒。
久而久之，倒是锻炼出了一副好酒量。
而且，无论是黄的、红的还是白的，冬马曜子其实都无所谓。
曾经的她，可没有挑剔这种东西的资格。
但即便是冬马曜子，也并不认为能够完全依靠自己来与源赖光抗衡。
虽然在现实生活中，不会出现什么类似电视剧里面的‘用内力将酒逼出来’的事情。
但是，源赖光的身体素质可是摆在那里的。
所谓的酒量，说到底，就是肝脏对于酒精处理能力的外在体现。
冬马曜子可不会认为，自己这个因为经常昼夜颠倒、作息极不规律的身体，能够和源赖光那饱经锻炼、如同钢铁一般的武人相抗衡。
其实，就算喝不过源赖光，其实也不会出现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
在源景在一旁的情况下，源赖光也不会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来，最多也不过是轻哼一声，趁着源景不注意，飘来几个轻蔑的眼神而已。
冬马曜子早些年吃过的白眼也不少了，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才对……
对方是高高在上、如同在云端一般的人物，很多人，或者说樱岛99.9999%的人，甚至都没有被其放在眼里的资格。
甚至对于很多樱岛上层社会的人来说，能够被源赖光注意到，就是一件足够荣幸的事情了。
但是冬马曜子并不是这些人。
对于她来说，源赖光不过是个有些难以搞定的亲家而已。
她和对方的地位，从一开始就是平等的。
也只能是平等的。
如果她软了，那和纱要怎么办？
“可惜，奈央如果也和我们一起就好了……”
可能是因为思考得过于投入的缘故，冬马曜子在不经意间，说出了一位不在场的女性的名字。
她是冬马曜子、藤原万穗还有雪之下绫乃的朋友。
同时，她们四个人，还有着共同的身份——
那就是源景的岳母。
早坂奈央出身的早坂家，是四宫家族的奴仆。
为了侍奉‘主人’，她自然也接受过非常严苛的训练。
将其看做‘早坂爱Plus2.0版’，其实完全没有问题。
而在这项目繁多的特训中，自然也是包括酒量特训的。
当时还是文化祭刚过的时候，冬马曜子为了联络感情，便主动去联系了早坂奈央，一起吃了个饭。
这期间，自然也少不了觥筹交错。
冬马曜子其实自认是酒量聊的的，但是在早坂奈央面前，却只能甘拜下风。
她是真的喝酒和喝水一样，那么整整一瓶下去，甚至连脸色都不带变的。
如果有她在的话……
听到冬马曜子提起早坂奈央，雪之下绫乃不由得脸色微微一黯。
千叶县就在东京的旁边。
东京进来那越来越紧张的局势，雪之下绫乃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正因为如此，在听到源景一行人不准备回东京，而是直接去川西市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松了一口气的。
在这个时候，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冒不必要的风险，去走到风暴的最中心。
作为早坂奈央的好友，她自然也知道对方的遭遇，并且对此感到悲伤。
但她同样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什么都做不到。
和四大家族比起来，雪之下家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家族。
别说正式参与进去了，就连这场撞击掀起的余波，雪之下家都根本承受不住。
这就是弱小者的悲哀之处。
“奈央？”这三人中，只有泽村小百合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
将手上的折扇重新打开，盖住了自己的小半张脸，泽村小百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位奈央女士，难不成是也是……”她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泽村小百合其实大致猜出了一些，不过——
在列车上问这种事情，是不是不太合适？会不会不太安全？
“没事儿的，四宫家的手，还伸不到这么长。”
冬马曜子颇为不在意地回答道。
丰满浑圆的大腿相互交叠，冬马曜子摆出了一副对此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你因为源家会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放心地以为四宫雁庵会秉承着祸不及家人的原则，不动我们分毫吗？”
“当然不可能了。”冬马曜子有些嗤之以鼻地说道。
四宫雁庵向来是不吝惜使用各种各样的卑鄙手段的。
如果说行事百无禁忌方为大丈夫的话，那四宫雁庵就是大丈夫中的大丈夫。
他的手上，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四宫奈央来当人质了，但是很显然，对于他这样的暴徒来说，筹码其实是越多越好的。
“小百合，你在东京的时候，就没有发现有人在暗中保护吗？那些就是源家的人。”
源慧可不是孤身一人前往东京的。
关公单刀赴会的时候，可还是带了周仓呢。
源慧可没有自大到那个地步。
他好歹也是做过很长一段时间源家家主的人，怎么可能是那种练武练到脑袋都傻掉的白痴？
“不仅是在东京的你我，甚至还包括在千叶县的雪之下一家，源家都派了人暗中予以了保护。”
“为的就是预防四宫雁庵的某些小动作。”
冬马曜子毫不客气地说道。
对于四宫雁庵，她向来是直呼其名的。
在樱岛，这其实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只有在挑衅或者对对方极其不满的情况下，才会这么用。
不过对冬马曜子来说，这是四宫雁庵应得的。
谁叫他和源景作对，还囚禁了她的朋友早坂奈央？
如果早坂奈央和她们一起回源家的话，她们几个在今天晚上至于这么被动吗？
没错，都赖四宫雁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冬马曜子倒是真的没有埋怨错人。
泽村小百合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诧异。
和自己的女儿一样，泽村小百合也差不多是个宅女，属于那种没有必要，不太想出门的那种类型。
尤其在最近的形式有些紧张的情况下，便更是如此了。
也正因为如此，关于自己被暗中保护的事情，她还是今天才知道。
泽村小百合倒不是觉得源家这种在暗处藏起来的行为有些令人不适，她并不是那种好赖不分的‘小仙女’。
只是，这是不是太过没有必要了一些？
就算正大光明地保护她们，也完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雪之下绫乃那边，其实也抱有相同的疑问。
她倒是感到了一点点被人在暗中窥探的感觉，只是太过轻微了，以至于她甚至以为这是她的错觉。
现在看来的话，这些人，应该就是源家派来在暗中保护她们的保镖了。
而在两人向冬马曜子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却是冬马曜子那有些忍俊不禁的笑容。
“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保护我们了。”她用一种极其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
她看了看雪之下绫乃，又转头看了看泽村小百合，随后便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你们猜猜，源家的人，究竟是奉了谁的命令来保护我们的呢？”
“应该是……慧先生吧？”雪之下绫乃有些迟疑地回答道。
之前的时候，藤原万穗在【Line】上通知过她和冬马曜子，提起了这位源赖光的父亲已经来到了东京的事情。
按理来说，作为源景的岳母，这里应该称呼得稍微亲近一点。
只不过，雪之下姐妹和源景还并没有正式结婚。
所以，她便采取了更加礼貌一些的称呼。
“No，no，no。”一根纤白的手指轻轻摇晃，冬马曜子如此否定道，“这是赖光女士的指示。”
源慧是源赖光的父亲，同时也是源家的前家主，这一点确实没错。
但是，源家可不像藤原家那样，即便是家主，也要受到其父辈亲族的钳制。
自始至终，源家都只有一个声音——
那就是身为家主的源赖光。
当源慧卸任的时候，便也同时失去了号令源家的权力。
“赖光女士可不想我们出事情。”
“因为那样的话，源君会伤心的。”
冬马曜子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这其实并不是她自己察觉到的事情。
而是一位藤原家的人，或者说‘紫某某’告诉她的事情。
后者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是不希望源景的岳母们，和源赖光之间闹得太僵？
不过考虑到她那‘恶劣’的性格，应该是想要看乐子的可能性更多一些。
“但是，如果直接量明身份的话，她又有些不太乐意。”
“那样的话，不是显得她非常重视我们吗？”
“这是赖光女士所不愿意承认的。”
很显然，源赖光所想要保持的，是一种互相敌视的态度。
最好是那种带着一点蔑视的姿态。
那种效果，毫无疑问是最好的。
她不想、也从来不希望，就这么和冬马曜子、雪之下绫乃还有泽村小百合等人变得要好，甚至变成好友。
这可能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源家的现任家主，原来是个这么别扭的人吗？”泽村小百合有些无语地说道。
不过，冬马曜子这一番话说下来，倒是极其成功地缓解了她对于这位家主的些许敬畏之情，感觉就是原本远在天边的东西，一下子拉到了面前。
唔，总感觉，赖光女士有一点萌啊。
泽村小百合很阿宅思维地想着。
话说，这个算傲娇吗？

一百九十、辈分的增加,往往会让人不知所措

“嘛，赖光女士并不是那种无可救药的恶人，这点大家其实都知道。”冬马曜子耸了耸肩膀。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一直用‘赖光女士’来称呼对方，而不是像对待四宫雁庵那样，非常不客气地称呼对方为‘源赖光’。
“但是，这和她会刁难我们，完全不冲突。”
“大家还是继续考虑一下，怎么应付今晚的家宴吧。”
“““唔~~~”””
三位岳母大人都皱紧了眉头，再次思索了起来。
一时间，包厢里面只能听到‘咔哒咔哒’的声响。
这是列车的车轮与铁轨互相摩擦时，所发出的声响。
平冢静的父母，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冥思苦想的三人。
冬马曜子之前的那番话，并没有避讳他们。
平冢静是源景的老师，而且从源景在家中招待她，还将她的父母也接来的情况来看，平冢静和源景之间的关系其实相当近。
这样的话，平冢静的父母，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外人’。
通过刚刚的交谈来看，冬马曜子自然也能看得出，两位老人都是那种头脑很清醒、嘴巴很严实的好人，非常值得信任。
真不愧是她的乐迷！
退一万步来说，她刚刚所说的话，也不是什么非常有价值的机密情报。
就算知道了她们几个人的酒量、知道了源赖光的性格，那又有什么用呢？
“稍微有点羡慕呢……”平冢静的父亲悄悄地跟他的妻子咬着耳朵，为了不影响到这三人的思考，他甚至还特意凑到了妻子的耳边——
“你说，小静她什么时候，能让我们也烦恼这种问题呢？”
思考如何与亲家接触这件事，对于平冢静的父母来说，甚至可以算是一件相当奢侈的烦恼了。
一直以来，平冢静的终身大事问题，就是他们的心病。
他们本来对于自己的女儿相当有信心的——
无论是身材、样貌、家室、职业、能力还是性格，平冢静哪一项不是一顶一的？
唯一，好吧，唯二的缺点，就是‘稍微’有点暴力倾向，以及稍微邋遢了一点。
但是这也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啊，正所谓人无完人嘛。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平冢静的感情之路，其实一直非常坎坷。
她就像是一个外壳和内部设备都极其完备的收音机，但始终没有办法收到和爱情有关的讯号。
可能是天线坏掉了吧……
而在他们女儿的年龄逐渐逼近三十大关的时候，平冢静的父母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倒不是真的想要逼平冢静结婚，只是觉得这是不是太没有道理了一点？
明明那些根本比不上自家闺女的人，都能幸福圆满，找到自己的归宿，而自家的闺女只能这么继续形单影只？
这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平冢静的母亲甚至还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平冢静，问她是不是不喜欢男人，但是不敢和家里人说，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模样。
平冢静从小就是一个假小子，在上学的时候，每年的情人节都会受到各式各样的巧克力，而且有好几个都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对方其实是认真的那种本命巧克力。
那样的可能性，其实并不是不存在。
如果那是真的话，他们夫妇虽然会大受震撼，但是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结果，在意识到自家母亲所问的问题究竟是什么之后，平冢静在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予以了非常坚决的否定。
她的性取向可是正常得很，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女朋友’。
但随后，当谈到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交上男朋友的问题时——
时至今日，她依然能够极其清楚地想起自己女儿脸上那极其苦涩的笑容。
“我也不清楚。”
“可能是运气不够好吧……”
这就是平冢静的回答。
自那以后，夫妻两人去神社参拜的次数就一下子多了起来。
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驱走平冢静的霉运。
可惜，这样的办法却始终没有奏效……
“源家是樱岛宗教界的领袖，你说，那位赖光女士会不会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平冢静的父亲和妻子说着悄悄话。
他其实并不是非常相信神佛。
可平冢静的事情，如果不求助于神佛的话，又能求助于谁呢？
他不想平冢静因为年级大了，就随便找个人结婚。
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人比他和他的妻子，更加希望平冢静能够获得属于自己幸福的人了。
平冢静的母亲，自然也轻轻点了点头。
“赖光女士的话，可能稍微有些难以靠近了一些。”她也这么悄悄地对自己丈夫说道。
冬马曜子她们的谈话，已经在两人的头脑中，拼出了一个还算完整的人物形象。
一个充满傲气、溺爱儿子但同样也心肠不坏的形象。
但无论如何，对方都是源家的家主，是这个岛国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即便平冢静的父母并不是什么胆小鬼，也依然难免产生畏惧之心。
这和勇气无关。
就算是再怎么勇敢的人，在面对能够只有一根手指就能将自己碾死的巨龙之前，也会腿肚子发颤的。
即便他心里清楚，巨龙做这种事情的概率，无限地接近于零。
“要不然，我们去找一下源君，问问他是不是有办法吧？”她如此提议道。
樱岛是个相当提倡尊师重道的国家。
源景虽然是源赖光之子没错，但是同样也是平冢静的学生。
对于两人来说，自然要好接近得多，心理负担也不至于会那么大。
在听到妻子的建议之后，平冢静的父亲，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
……
和顺利地得出了结论的夫妻二人不同，三位岳母这边却依然在一片极其泥泞的土地上艰难跋涉。
在此期间，泽村小百合提出了避开拼酒，而是用别的方式来抗衡源赖光的方案。
但是这别的方案，却依然非常难找。
说到底，适合在新年进行的运动就那么几项而已，选项其实相当有限。
就在这个时候，雪之下绫乃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项非常适合她们现在情况的游戏。
你看，源赖光、她、冬马曜子再加上泽村小百合，这不是正好四个人吗？
而谈到能够让四个人玩的游戏，第一个想到的，不就只有——
“你们麻将玩得怎么样？”雪之下绫乃突然说道，她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冬马曜子，随后又看了看泽村小百合，“你们经常玩吗？”
“我，其实还算精通。”泽村小百合回答道。
她一下子明白了雪之下绫乃的意思。
“毕竟，和两位不同，我可是全职的家庭主妇。”
“空闲时间大把呢。”
她的语气微微振奋了起来。
麻将这个游戏，虽然有着技术的成分，但是毫无疑问，运气的成分的占比要大得多。
如果你的运气好到把把一上来就天胡的话，就算是麻将界的世界第一人，对你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乖乖地甘拜下风。
而且，这个游戏，也能够充分地发挥她们‘三打一’的优势。
麻将中，可是存在‘吃’这种相当依赖上家喂牌的行为的。
只要她们中坐在源赖光上家的那一个只打源赖光打出过的‘熟张’，或者说那些肯定不会给她‘吃’这种机会的牌，同时让坐在源赖光下家的人拼命给源赖光的对家喂牌的话……
源赖光胡牌的几率，虽然不至于降到零，但是肯定会大受影响。
虽然她们也肯定不会百分百获胜，但是比起拼酒那种注定失败的结局，无疑已经好上太多太多了。
雪之下太太，goodjob！
但就在泽村小百合想要兴致勃勃地讨论更多的细节，主要是各种作弊的手法以及暗号的时候，冬马曜子却摇了摇头，表现得相当不乐观。
“麻将不行。”她抛出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即——
“这里先不谈赖光女士的麻将水平问题了，就算她真的只是一个刚刚接触麻将的菜鸟，我们估计也很难在这方面战胜她。”
“原因很简单——”
“你觉得，我们能够发现她作弊吗？”
“……”
“……”
雪之下绫乃和泽村小百合，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没错，就算源赖光不会记牌或者做牌的高级手法，单单只会在出牌时换牌的话，她们三个人估计也发现不了。
对于源赖光这样的人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难道，我们真的无计可施了吗？”雪之下绫乃皱起了眉头。
她一向是个不愿意轻易服输的人，但在今天，她可能不得不承认，源赖光确实是一个极其难以应对、甚至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对手。
‘源君和阳乃她们，原来战胜了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吗？’她在心里悄悄想着。
关于自己的女儿们和源景还有千花等人战胜了源赖光这件事，在源景来千叶的时候，她的大女儿就用一种夸耀般的语气跟她说了。
可以看得出来，阳乃对此其实是相当自豪，而且已经在心里憋得挺久了。
在源景获得了雪之下绫乃的认同之后，终于能够好好地向自己的母亲炫耀一番了。
她当时虽然也觉得非常了不起，但是对于多么了不起这一点，其实并没有什么非常特别的实感。
直到今天为止……
“倒也并非如此。”冬马曜子露出了有些神秘的笑容。
“赖光女士虽然确实是一个强大到可怕的敌人没错，但幸运的是，我们其实还有着‘求助场外嘉宾’这个选项。”
冬马曜子口中的‘场外嘉宾’，自然指的是她们的女儿们，还有她们女儿的‘好姐妹’。
“绫乃，一会儿到了川西市，是阳乃来接我们没错吧？”冬马曜子询问道。
这是雪之下绫乃之前在‘Line’上告诉过她的事情。
可是，还没有等雪之下绫乃点头，一条短信的提示音便恰巧在这个时候响起。
发出声音的，是雪之下绫乃的手机。
朝着两人点头致歉之后，雪之下绫乃将手机掏出，看了一下她刚刚接收到的短信。
这条短信的发件人是她的好女儿，雪之下阳乃。
至于短信的内容，其实也非常简单——
“妈妈，我今天有事，没有办法去接您、曜子阿姨与小百合阿姨了。”
“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将其交给了一个您非常熟悉的人了，不用害怕到时候找不到人。”
“这个人不是小静，也不是雪乃，而是——”
“刻晴大小姐哦。”
“尽情使唤她也没问题，毕竟，您现在也算是她的‘妈妈’了呢。”
“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很解气？”
“（笑）”
在将这一封短信读完之后，雪之下绫乃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有去看了看发信人的号码，随后便再次确定这是她的那个一肚子鬼点子的大女儿没错。
刻晴她当然认识。
她是刻氏集团的大小姐，同样也是其在千叶县的负责人。
作为千叶县当地的房地产扛把子，雪之下绫乃也和刻晴打过相当多的交道，彼此之间也颇为熟稔。
如果抛开立场不谈的话，她其实是相当喜欢刻晴的。
毕竟，谁会不喜欢聪明伶俐而且又有修养的超级美少女呢？
阳乃这个短信的意思，难道是说……
就在雪之下绫乃陷入沉思的时候，她却猛然间发现，这个短信，好像到现在还没有读完。
雪之下阳乃故意留出了非常多的空白，好像要把什么信息藏在最下面的样子。
而在将滚轮滑到最下面，映入雪之下绫乃眼帘的，其实是一句相当简短的话——
“对了，如果小百合阿姨在一旁的话，请告诉她一声——”
“真白已经怀孕了。”
什么？！！！
雪之下绫乃的瞳孔一阵收缩。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没有功夫去思考刻晴的身份问题了。
就连刚刚一起绞尽脑汁思考要如何应对源赖光的事情，也已经如同一张树叶一般，被这个如同飓风一般的消息刮出了她的脑海，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手机递给了正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的泽村小百合和冬马曜子。
“！！！”
“？！！”
很快，两人的脸上，浮现出了和雪之下绫乃极其相似的表情……

一百九十一、源家在关西的‘统治’之基

源景是多田神社新年祭典的主持者，那么，他要做些什么工作呢？
答案是，几乎什么都不用做。
至少，在夜晚到临之前，他几乎没有任何需要做的事情。
多田神社是源家的大本营，因此自然不存在什么人手不够充裕，需要他去当救火队员的情况。
这里虽然在普通民众之间声名不显，但是在这方面的从业者中，名声其实相当显赫。
甚至可以说，所有樱岛神社的一把手或者二把手，基本上都要在这里静修上一段时间，之后才会被源家派到全国各地任职。
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巫女和神官都是专业到不能再专业的专业人士，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搞定，必须要请源景出面的情况。
源景一回到家就能够上任，根本不需要和相关的负责人进行磨合，就能主持可以说是多田神社中最为盛大的祭典，这其实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这并不代表源景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吉祥物了。
之前也说过，会在12月31日这一天到多田神社参拜的，并不只有普通的游客，还有樱岛关西的各种‘有活力的组织成员’。
对于这些无法无天的狂徒来说，这段被获准可以去神社参拜的时间，并不只是向源家表达敬畏之情的时机，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了结各种恩怨的场所。
神社之内是禁止携带武器和闹事的，更不要说下黑手夺取对方姓名了。
换言之，就是一个虽然时效性很短、但是安全系数却高到可怕的和平区。
对于一些互相之间想要进行利益交换，但是彼此之间却互有忌惮、担心对方下黑手的帮派来说，这几天可以说是绝好的机会。
除此之外，因为所有关西有头有脸的帮派都会前来参拜的缘故（他们不敢不来，否则的话，就是对源家的不敬），这同样是一次源家对关西的里界进行审判，判明公道的时候。
没错，就是公道。
在这樱岛最为阴暗的黑暗面，法律的尊严几乎荡然无存的地方，却依然存在着所谓的‘公道’，或者说‘规矩’。
比如说，最为简单的‘祸不及家人’。
源家清楚，想要让这群人渣遵守各式各样复杂的法规，其实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们其实也并没有制定如同法律一般精细且复杂的规则。
关西的黑暗面所遵循的，反而是极其朴素的道德原则。
比如说血亲复仇、杀人偿命……
樱岛警察的废物程度，即便在整个亚洲，其实也非常出名。
可能只有某个宇宙国，才能勉强与之抗衡。
但是即便是如此之烂的政府机构，却能够交上一份刑事定罪率99.99%的答卷。
其离谱程度，简直就相当于一个什么都不会、痴痴傻傻的学渣，每次考试都能得到满分。
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割裂的现象？
那自然是因为樱岛自有国情在此。
在樱岛，把人因为刑事案件而送上法庭，其实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如果一个普通人被逮捕并被提起公诉，就会对他的名誉造成非常大的损害。
哪怕之后经过法庭的判决宣告无罪，但是那些该发生的事情，其实基本上也已经发生得差不多了。
比如说妻离子散，亲朋疏远，工作被解雇，抑或直接上了报纸，彻彻底底地社会性死亡。
正因为如此，一旦有检察官对嫌疑人提起了公诉，却并不能将其送到牢里、无法给他定罪的话，这一名检察官百分之百会遭受到极大的舆论压力。
毕竟，人们都害怕这个被冤枉的倒霉蛋是自己。
这种蠢蛋检察官还留着做什么？赶快将他喷到引咎辞职！
这还真不是夸大，而是在樱岛的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樱岛检察官的地位非常崇高，不仅非名校生不要，通过率还只有差不多十万分之一点五左右。
好不容易考上了，最后却因为这种事情而丢掉了工作，未免也太不值当了。
樱岛的刑事定罪率如此好看，其实和检察官们如此爱惜羽毛有相当大的关系。
谋杀查不出来算自杀，被杀找不到尸体算失踪……这些都算是常规操作，根本就不用提的那一种。
樱岛警方如此的无能，以及这种甚至有些害怕将犯人送上法庭的社会气氛，其实也是其‘有活力的组织’极其猖獗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樱岛司法程序的‘软弱’。
也可以说，是对于‘死刑’的谨慎？
因为近代‘某些’因素的影响，樱岛在文化上虽然更加偏向东方，但是在刑事判决中，却是彻彻底底的西化了。
在西方的文化圈里，人死就不能算人，只能算是一块已经腐臭的烂肉，根本不需要再去考虑TA的感受。
其所折射在司法程序上的，便是所谓‘永山原则’，这也是樱岛判处死刑的标准。
这里的‘永山’指的是永山则夫。
他当初杀害了四个人，却在证据确凿、本人也供认不讳的情况下，樱岛的法庭依然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才将他判处了死刑。
这一例经典的案例，已经成为了樱岛司法界的标准之一了。
在樱岛，即便是确凿无疑的杀人犯，如果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杀人狂的话，最多也不过就是判一个无期徒刑。
如果他再发挥樱岛人的‘优良传统’，当庭痛哭流涕，不停地鞠躬并且疯狂‘红豆泥私密马赛’，再有优秀律师一旁斡旋的情况下，说不定只要判处一个十年八年就能被放出来。
如果再进一步，鉴定出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直接进精神病院呆个几年就出来，及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不，应该说非常有可能。
毕竟，都有相关的真实案例可以进行佐证。
这些西方人可能习以为常的事情，对于思想上并没有那么西化的樱岛人来说，其实是并没有那么好接受的。
在东方的文化圈里，人死之后，依然有灵，需要享受最为基本的公道。
一直到现在，所谓的‘杀人偿命’其实也是这种朴素道德观念的代表。
之前可能会有人对源家在樱岛、尤其是其在关西的地位产生疑问。
毕竟，虽然和藤原家是世交，但是源家的高层，都是名义上的神官或者巫女。
这些人虽然有编制，而且深受市民们尊敬，但是要说到成为关西的‘无冕之王’，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夸大了一些？
就算关西的各大财团的身后，都有源家的影子存在，但是要说源家能够插手所谓的刑罚，甚至不经过政府，直接对嫌疑人进行审判，这是不是太过科幻了一些？
可现实，往往就是这么科幻。
因为刚刚所说的几件事，樱岛人往往对于樱岛的司法机关抱有一定的不信任感。
此时此刻，一个更加强硬、更加符合樱岛人朴素价值观且又拥有一定暴力以确保其权威的存在，就非常有必要了。
而与此同时，樱岛的本地，其实一直有一种极其古老的传统习俗——
那就是町区公决。
樱岛是个天灾频发的国家，时常的版块碰撞引起的地震自然就不必说了，其他的自然灾害，比如说台风、暴雨、火灾、泥石流……
这些都是樱岛，尤其是古代樱岛极其常见的自然灾害。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下，想要不抱团取暖，只凭借个体生存下去，可以说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樱岛人天性之中的‘慕强’以及‘小集体思维’的根源，其实就在这里。
而在这种极其浓郁的‘集体思维’之下，町区公决自然油然而生。
顺带一提，在町区还不存在的时候，这种公决的称呼，其实是村落公决。
这已经相当足够通俗易懂了吧？
至于所谓的町区公决的用处……
如果某个人犯下了恶行，引起了公愤，危害到了其他人的利益和安全，町区（或者村落）的相关人员就会举办类似的会议，让大家依据其行为，来表决其应该受到的处罚。
比如烧毁他的房屋、毁掉他的田地、砸烂他的店铺、把他赶出村落，或者说，为了不让他再去危害别人，直接将其当众打死。
即便到了现在，这种习俗在樱岛依然存在，并且依然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比如说，某个人搬到了某个城市的某个社区，但是他品性恶劣，乱扔垃圾，制造噪音，偷窥邻居，甚至小偷小摸……
但如果他只犯这样的小错，却丝毫不碰大的过错的话，即便是警察，也很难对其造成什么行之有效的处罚，更不要提让其搬离这里了。
但是町区的自制委员会就可以。
他们可以发起‘町区公决’，只要其通过，大家就能把这个家伙赶出町区，禁止他再住在这里。
先说好，这样的‘町区公决’其实是具备法律效益、受到政府承认的，并不是什么民间的家家酒或者私刑。
用官方的说法，就是‘这是樱岛民间自治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源家之所以能够成为樱岛关西的‘无冕之王’，其所依靠的，就是这个体系。
神社和寺庙，这是樱岛几乎所有城市抑或着乡下都存在的东西，源家的影响，也正是凭借这个，辐射到了整个关西。
财富、信仰、司法、暴力……
将这一切都囊括于手的源家，自然能够称得上关西的‘皇帝’。
如果将整个樱岛关西视作一个极大的‘町区’的话，那么源家便是这个‘町区’的‘自治委员会’，而每年的新年期间，就是进行‘町区公决’的时间。
而‘町区公决’的对象，自然就是这一群‘品性恶劣’的恶党。
源家会评估其在过去的一年中，所坐下的所作所为，以此来判断其是否能够继续在关西这个‘町区’之中继续生存下去。
那些犯了事情、踩了红线的人，会被源家根据其行为的严重程度，予以一定的处罚。
更严重的，会被源家认为‘不应该继续在关西呆下去’，让其在一定的时限之内，卷铺盖走人。
而更加严重的，则会直接被源家判处‘切腹’。
反正源家的人都是剑术大师，也省得这些人渣‘费尽心思’去找介错人了。
而除了源家自己的情报网之外，这些判处的依据，还有其他‘有活力社团’的举报和揭发。
当然，如果被源家判断出他们在说谎做伪证的话，其后果自然也是惨不忍睹的。
举行‘町区公决’，并且判断其他社团所提交上来的证据是否属实，其实也是主持者的职责。
这份工作相当重要。
甚至可以说，源家在关西的威信，有很大一部分便是来源于此。
换句话说，就是只有完全能够代表源家的家主，才有担负这个责任的职责。
比如说，曾经的源慧。
比如说，源赖光。
而现在，这个职责，被交到了源景的身上……
……
‘怪不得，阿景在东京的时候，会那么擅长处理各式各样的事件。’雪之下阳乃双手放在源景的太阳穴处，就这么极其轻柔地为他按摩着头部，同时在心里想到：‘原来，是因为接受过这方面的锻炼吗？’
源景是源家早就内定好的下一任家主。既然如此的话，他就有必要早些接触这样的知识和技能。
雪之下阳乃的脑海中，甚至还浮现出了源景小时候的景象。
他就这么被源赖光抱在大腿上，让其阅读那些人递交上来的各种资料，让小小的源景来判断其真假，再依据源景判断的对错，来施加奖惩。
比如说，猜对的话，就奖励一个香吻；猜错了的话，就要被打屁股什么的。
唔，这么一想的话，真的好羡慕当初的赖光女士啊。
我也好想对年幼的阿景这样那样，然后看着他鼓起嘴巴生气的可爱表情……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现实中的她，依然在老老实实地给源景按摩。
源景没有去管阳乃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他，正极其认真地阅读着手上的资料。
他需要寻找一些合适的‘帮手’。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早坂奈央不能和早坂爱一起过新年这件事，源景其实是非常不痛快的。

一百九十二、明天能来我家拜年吗?

源景非常清楚，现在的自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渣男。
不管最开始的原因是什么，他同时爱上了这么多女孩子，并且牢牢霸占了她们的心房这件事，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不过，渣男也分成好几种。
他现在所努力的方向，就是尽量不要堕落成那种该杀千刀的无可救药之徒。
向少女们保持坦诚、获得少女们亲人的认可、为他与她们的未来考虑……
这也是源景一直在做的事情。
而到了现在，那理想当中的未来，差不多已经是触手可及了。
源景是一个happy-end厨兼半个完美主义者。
但是他现在所面临的状况，却和所谓的‘完美结局’依然有着不小的差距。
不得不稽留在东京的外公源慧，无法回源家和大家一起过新年的藤原夫妇，四条真妃虽然嘴巴上非常嫌弃但是依然很牵挂的臭老爹四条宗仁……
这些人没能在这个特殊的节日团聚，其实都是源景心中的些许缺憾。
当然，就目前为止，最大的缺憾，自然是早坂爱的母亲早坂奈央了。
这位爱护自己女儿的母亲，依然无法逃脱四宫雁庵的魔爪。
早坂爱虽然表现得依然还是原来那副样子，甚至表现得更加开朗了一些，但是作为同样拥有【表演】这项技能的人，源景自然也能看出其心底的黯然。
为数不多的好消息，就是因为要将其当做救命稻草的缘故，四宫雁庵也不会把早坂奈央怎么样。
除了被人监控、同时失去了向外界传递消息的能力之外，早坂奈央可能要比之前的生活还要舒适一些。
毕竟，不用再被四宫家007地压榨了。
可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
之前见面的时候，源景在用言语交锋的同时，也在心中默默地对其进行着心理速写。
在文化祭的时候，两人之间虽然见过面，但是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并不能够让源景在心中形成极其鲜明的形象。
在源景看来，四宫雁庵这个老人的身上，理智和疯狂这两种互不兼容的色彩都非常浓郁。
这样的人，在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情况下，无论做出什么事情，可以说都完全不奇怪。
源景不希望、也不会将宝全部都压在四宫雁庵会好好对待早坂奈央、将其当做与源家、或者说与他谈判的最后筹码。
如果四宫雁庵真的这么做的话，那源景反而轻松了。
怕就怕，四宫雁庵突然脑袋一抽，想着什么‘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或者‘我要你一辈子生活在遗憾和悔恨之中！’之类的事情，对早坂奈央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将早坂奈央从四宫雁庵那里营救出来才是。
这么想着的源景，轻轻地用着指节敲着面前的纸质材料，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咚咚’声。
同时，修长的眉毛也拧成了一团，一张俊脸上满是严肃之色。
这样的表情，将正走进房门的一名西装男吓得不清，脸蛋都有些发白，甚至连拿着牛皮纸袋的手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像他这样职业的人，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自然是要每日‘勤学苦练’的。
即便坐上了老大，这位昔日的‘双花红棍’也依然坚持每天健身，如果单论身体素质的话，他可以自豪地说自己绝对一如往昔。
但在今天，他却对于这个他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观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手上装着对头黑料以及己方自证的牛皮纸袋此刻对他来说，可能有差不多千钧之重，几乎有些握不太稳。
甚至连脚都有些发软，就像其所踏的，并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软绵绵的床垫一样。
对于从事他们这种职业的人来说，每年的新年，其实既是一个除掉对手的机遇，同时也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鬼门关。
跨过去，海阔天空。
跨不过去，烟消云散。
正因为如此，在踏进了这个房间之前，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恶党们，都会以这辈子最为虔诚的心态，去神社的正殿参拜，然后去求一只用以预测吉凶的签，以此来预测自己的、自己的帮派的命运。
多田神社所供奉的神明，是源赖光，也就是源家的仙人。
而签也是神明的旨意，自然也就是源家的意思。
他们知道这其实有些不靠谱，但是这样的想法，毫无疑问能给予他们一定的心里安慰。
尤其是在得到的签是【大吉】的时候。
在往年，其实不乏看到抽到的【小凶】、【凶】或者【大凶】的签，就决定打道回府、明天再来的情况。
因为多田神社，每人每天只能抽一次签。
12月31日到1月3日，一共有四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每个帮派的‘代表’（一般来说，不是老大就是狗头军师）能够抽四次。
等到了最后一天，即便抽到的是【凶】，也必须将相关的资料交给源家定夺，否则的话，便视为放弃在关西继续生活下去的权利……
一般来讲，出现这种情况的帮派，结果都会非常惨，基本上难逃被审判的命运。
倒不是多田神社的签真的有那么神。
只是这种一看到【凶】就裹足不前、心中发憷的人，内心有鬼的可能性其实非常大。
‘明明我抽到的是【大吉】，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西装男在内心悲鸣道，‘景少爷的心情，一看就非常不好，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惹这个煞星！’
论年龄的话，他差不多是源景的两倍还要多了。
但在这位少年的面前，他却表现得宛若稚童。
源家在关西积威太久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关西人，对于源家的敬畏，其实已经成为了印刻在他骨子里的一种本能。
如果是一般民众倒也罢了，他这种仰赖源家的鼻息生活、甚至连命都悬于源家之手的人，自然对源家的可怖有着更深的体会。
源景是未来的源家家主，也就同样是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下一代阎罗王，这一点其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从五年前开始，源慧在接待他们的时候，就会将他们呈上来的材料递给源景，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随着源景年龄的增长，源慧甚至逐渐开始让源景成为判决的主体，而他则更多地充当起了一个旁观者，以及无情的盖章机器。
而在今年，源家终于将这个工作，全都交给了源景了吗？
源景之前的担心其实根本没有必要。
这群人根本就不敢去看他身后的雪之下阳乃，即便雪之下阳乃是个顶尖美少女也一样。
樱岛人可不觉得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即便对于这些恶党来说，生命的价值也是第一位的。
万一源景认为他们对神社的巫女有想法，让他心中不悦的话，那么他们可就小命堪忧了。
这个买卖，不值当，不值当。
暗中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心神之后，这个西装男就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目不斜视地朝着源景走去。
退出去是不可能的，反而会被源景认为是心中有鬼。
这个时候，只能希冀于老天爷保佑了！
但可能是过于紧张的原因，他的脚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太听使唤，在走路的过程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踉跄了一下。
手上的牛皮纸袋本来就因为手汗的原因，有些打滑，此刻自然也瞬间脱手，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这让他一下子有些慌了神，想要伸手去拿，却根本就做不到。
牛皮纸袋里面的东西是摔不坏的。
但是这样的举动，毫无疑问就是非常失礼的表现，尤其源景现在的心情一看就非常差……
幸运的是，就在它摔到地上之前，从他的背后突然伸出了一只小手，把这个袋子稳稳地接住了。
西装男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朝着这位‘救星’透出了充满感激的一瞥。
这是一位巫女小姐。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这位巫女小姐的美貌，以及那一头仿佛横溢着流光的银色长发，给了他极其深刻的印象。
巫女小姐并没有将牛皮纸袋还给他，而是马上走了几步，来到了源景的身前，直接将其递给了她。
西装男赶紧看向了源景，发现他的脸上虽然依然严肃，但是却也没有露出任何不快之色。
他好像认识这位巫女小姐的样子。
见到他的眼神之后，源景也没有做出什么评价，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离开的时候，关一下门。”
源景如此说道。
这个房间，在这几天其实是专门用来做这件事的。
而一旦房门关上，自然就代表这里暂时不方便接待，请外面的人稍微等一下。
……
看着已经合上的房门，源景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人他有印象。
不，应该说今天的绝大多数人，他其实都有印象。
几年前的他，应该不至于这么胆小如鼠才对。
虽然依然对源家抱有敬畏，但是却远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他一个表情都吓到不敢动弹，动作都走了样。
很显然，他非常害怕失去现在的生活，甚至因此而失去了胆气。
而这也是做这种工作的人，最为重要的东西。
源景看了手上的牛皮纸袋一眼。
他并不看好这个人的未来。
即便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踩线的事情，成功度过了这一关，他的日子估计也长不了。
要不然就是下克上，要不然就是被其他帮派吞并……
这样的例子，他在这几年里，其实已经看得非常非常多了。
源景并没有提醒的意思，也不可怜这个人。
不要忘了，这群人本质可都是无可救药的人渣。
而源景虽然有善心，也并不吝啬，但是这不代表他会对这群人渣败类抱有这种心情。
而与此同时——
“你怎么来了？”雪之下阳乃看着这位不期而至的巫女小姐，眸中闪着充满警惕的光芒。
“而且，你这一身巫女服，是怎么回事？”
“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在这里当了巫女呀。”
“凝光小姐。”
没错，这位身穿着多田神社巫女服的人，其实并不是这里的在职巫女。
她其实是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会长，和大家一起从维也纳归来的凝光。
和住进了多田神社的其他人不同，凝光因为早就让家里人搬到了川西市的缘故，所以在离开机场的之后，她就坐着源景特意调给她的一辆车，就这么回家了。
结果没想到，她竟然会在今天来多田神社，还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多田神社的巫女服。
“不是巫女，就不能穿这身衣服吗？”凝光笑眯眯地说道，“巫女服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说真的，搞到这套衣服，对于凝光来说，其实一点都不难。
她可是和源景一起回川西市、并且还是被其特殊关照过的人物。
在多田神社中，自然会受到另眼相待。
更别说，凝光本来就是一个不输于藤原千花的社交达人，凭借着姣好的容颜和三寸不烂之舌，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就成功地将多田神社的声望刷到了‘友好’。
并且成功的解锁了这一件特殊服饰。
真不愧是凝光大人！
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普通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至于我会来这里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我的忠犬雷达告诉我，主人需要我啊。”凝光朝着雪之下阳乃眨了眨眼睛。
随后她便看向了源景——
“阿景，你现在所烦恼的，应该是奈央女士的事情吧？”
虽然用的是疑问词，但是凝光的语气其实颇为笃定。
“比如说，她现在被四宫雁庵囚禁于何地之类的。”
源景没有询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这其实一点也不难。
他只是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没错。”
想要营救早坂奈央的话，就需要先知道她的位置在哪里。
但即便是紫式部在东京的时候，也没有找到其具体位置，最后也没有将其带回来。
难道说，凝光就能做到吗？
他并没有进行武断的判断，只是用带着些许疑问的眼光看向了凝光。
“不能说十拿九稳，但是确实是有一点零零散散的东西的。”凝光倒也没卖关子，“我马上就说给你听。”
“不过呢，如果我真的帮上了忙的话，是不是可以稍微给我一点奖励？”她伸出拇指和食指，做出了一个非常经典的手势。
“比如说——”
“明天去我家拜年什么的？”

一百九十三、这其实是员工福利

雪之下阳乃皱着眉头，看了看正满脸期待之色的凝光，又看了看正将视线从手上资料中抬起来的源景，不过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凝光在征求的，是源景的意见，而不是她的。
虽然她确实是源景的未来妻子，但是这不代表她要去当一个什么都管的管家婆。
雪之下阳乃可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她才不希望，夫妇之间的感情因为这种‘小事’而破裂。
所以，她只是继续为源景做着头部按摩，同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拜年？”在听到凝光口里蹦出这么一个词之后，源景的眸中闪过了几分错愕和怀念，“这是你从阿晴那里学到的东西吗？”
樱岛的新年习俗，其实在很多方面，都和与其隔海相望的某个国家极其相似。
比如说，在新年之前打扫房屋（这里将其称为【断舍离】），又比如说在除夕这天夜里守岁啊，还有给小孩子们压岁钱什么的。
毕竟，春节这个节日，本来就是樱岛从唐朝时期引进过来的。
但是，同样也有着不同的地方。
比如说，在樱岛，其实是不存在贴对联这样的习俗的。
这是因为在南宋灭亡之后，当时在樱岛执政的幕府拒绝承认元朝皇帝忽必烈政权，并与之断绝往来，自然也不再对其继续加以学习。
而贴对联这一习俗，则是出现在元代之后的明代。
除了贴对联之外，和华国新年不同的是，樱岛人也基本上不会在这几天互相串门拜年。
即便是结婚的子女与父母之间，也只在过年时回父母家住一天就离开。而父母，基本不会去子女家。
这并不代表着人与人之间情感多么淡漠，只是樱岛一种文化在习俗上的表现——
那就是“不给人添麻烦”。
这也是樱岛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对于源景来说，即便在樱岛已经呆了十数年，但是因为樱岛没有这个习俗的缘故，因此自然也没有再去别人家拜过年。
而且，就算想要拜年，他也没有可以拜访的人。
在今年之前，他的人际交往圈，可是被源赖光盯得死死的。
除了源家的人之外，他几乎都没有怎么和外界的人接触过。
“不是哦。”凝光摇了摇头。
“这是我听爸爸妈妈谈到的习俗，只是一只一来，都没有实践的机会。”
凝光第一次在源景面前，露出了有些羞赧的表情，在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挠了挠脸颊之后，她小嘴微张，说道：“其实，我和阿晴的情况差不多。”
源景斜觑了她一眼，即便以他的观察力，也根本没有办法分得清凝光现在的表情是在演戏，还是说这是在真情流露。
不过，无论是哪一方面，对于源景来说，其实都没有什么所谓就是了。
“差不多是指？”他的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许调侃，“你也是某个跨国大集团的大小姐吗？”
“当然不是。”凝光将双手放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如果我真的有那么深的背景的话，哪里还用得着像现在这么辛苦？”
“我可没有阿晴那么好的命。”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是无论是源景，还是雪之下阳乃，其实都没有没听听出凝光语气之中有任何羡慕之意。
因为凝光确实也并不羡慕。
虽然出身卑微，但是凝光却始终没有展露出丝毫的自卑，反而一直都是一个相当‘高贵的’人。
用华国的说法，就是满身贵气。
正是这一股气质，猜猜让她能够压服圣伊甸学园的那一帮少爷小姐，成为圣伊甸学园历史上最受欢迎、同时也当得最久的学生会长。
“我们家是移民来到这里的。”凝光说道，“那个时候，爸爸妈妈都很年轻，我还没有出生。”
“至于他们移民到樱岛的原因……”她轻轻摇了摇头，银白色的长发随之摇曳，反射出了些许令人目眩的光芒，“我没有去问。”
“反正，多半是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吧。”
以凝光的才智，自然不可能打探不出这样的事情。
她只是没有去打探而已。
既然自己也能在樱岛过得不错，那么又有什么必要再去触碰爸爸妈妈的伤心往事呢？
“其实，爸爸妈妈他们，其实也一直想要见见你了。”凝光对源景说道，“毕竟，你是我的Boss啊。”
因为凝光的帮助，在文化祭之后，源景给了她一张卡，作为对其的投资与奖励。
现在，那储存着一大笔钱的银行卡依然静静地躺在凝光的家里，被她小心翼翼地保管了起来。
这可是她的启动资金。
而且，也算是源景对其信任的证明。
“你的父母就不怨我吗？毕竟，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们家可能就不用搬到关西来了。”
“当然没有。”凝光摇了摇头。
“说到底，我们家对于原来住的地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留恋之情。”
“本来以我们家的家庭条件，是不应该继续呆在东京这个消费那么高的地方的，只是爸爸妈妈觉得这样我上下学更加方便，对我的前途更有利，这才勉力支撑了下去。”
凝光的父亲并非樱岛本地人。
当年在樱岛找工作的时候，自然也遭受了很多的白眼，最后虽然安顿了下来，但是其实也并没有拿到很好的合同。
至少不是能够和他的能力相称的合同。
毕竟，这里的很多公司，其实都不太相信并非本国的文凭。
这其实也是凝光家会显得有些落魄的原因。
“其实，在我拿到了保送名额之后，爸爸妈妈其实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东京了。我其实也一直劝爸爸，让他从公司辞职，来给我打工。”
“只是爸爸他一直碍于面子问题，再加上樱岛的辞职风险太大了，因此一直都有些犹豫。”
虽然工作并不算太好，但是凝光的父亲，至少凭借其做到了养家糊口。
要说对于其一点感情没有，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虽然他也极其认同自己女儿的才能，但是仅凭着才能，就能冲破樱岛那牢固到几乎无可撼动的阶级秩序吗？
凝光的父亲毕竟也在樱岛生活了这么多年，对这个国家的了解可能比樱岛的本地人还要深刻得多，自然很难对此抱有特别积极的态度。
如果女儿创业失败的话，自己至少还能勉强给她兜个底。
这便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至少，是直到凝光将那张卡拍在他面前之前的想法。
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零……
“这次的事情，正好让他下定了决心，至少对于我来说，其实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好事。”凝光笑着说道，“所以，我们一家，也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来好好地招待一下阿景。”
“爸爸妈妈他们，已经把你看做了我们家的贵人了。”
一边说着，凝光一边朝着源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这个评价倒是完全没有错……
“不过，这种不太重要的事情还是暂且放到一边吧。”凝光朝着源景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看了看源景面前的桌子，“现在而言最为关键的，其实是奈央女士的事情。”
在那张桌子上放着的，是关西的恶党们所呈递上来的各种资料。
或者说，是某些证词和指认。
它们基本上都被放在印有其帮派团体名字的牛皮纸袋里，基本上都非常厚。
这个场景，其实有些像是电视剧里面所拍摄的，皇帝批阅奏折时的景象。
考虑到源家在关西的地位，这个比喻说不定还真谈不上错。
“让我猜猜，阿景你应该是想着是不是能从这些帮派中，找到一些和关东地区的同伴联系比较密切的，以此来打探一下奈央女士的消息？”
源景点了点头：“成功的几率并不是很大，但是确实值得一试。”
紫式部并没有找到早坂奈央被四宫雁庵藏到了哪里。
这其中的理由，其实是多方面的。
比如说，她手上的情报网和人手其实基本上都不是她培养的，而是藤原家的亲信。
在藤原家内部正在分裂的如今，其功能自然要大打折扣。
又比如说，在紫式部破坏了四宫雁庵的计划之后，后者就对其变得极其警惕，坚决不再露出丝毫破绽了。
早坂奈央是他如果被逼到绝境之后的最后一颗稻草，他自然会对其表现得慎之又慎。
“紫姐姐的打探途径，其实都非常的官方，比如说街头巷尾的监控，抑或者奈央阿姨以及其亲近之人的电话定位什么的。”
源景摇了摇头，“这些途径，虽然用起来非常方便有效，但是如果铁了心想要防范的话，其实并不算特别困难。”
源景本人，其实就知道非常非常多的应对办法。
其中最为简单的一种，就是像紫式部的爷爷藤原渡对她所做的一样，将其安放在地下，并且每天都有专人来监视，防止其与外界相接触。
对于四宫家来说，这可一点都不困难。
源家虽然贵为关西之主，但是在关东地区的活动，其实一直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除了神社和寺庙之外，关东的贵族们（包括世交藤原家）一直对于其染指其他的区域非常敏感。
源家的势力够大了，如果不团结起来，任由其继续膨胀下去的话，他们会害怕发生一些极其不好的事情。
比如说，仅仅是一水之隔的三星集团。
他们可不想看源家成为那样的巨无霸。
幸运的是，源家扩张的野心其实也并不大，这才能维持得住樱岛上层的平衡。
在东京这个樱岛的心脏中，除了神社和寺庙之外，源家甚至没有一处属于自己的豪宅。
之前源赖光来东京的时候，甚至还要四宫黄光来为其准备安身之地。
源家在关西势力之孱弱，从这里就可见一斑。
这也同样为源景寻找早坂奈央这件事，带来了非常之多的困难。
但无论再怎么困难，该做的事情依然是要做的。
“虽然受到源家的监管，但是这些组织和帮派，其实并不是源家的下属。”源景轻轻弹了弹手上的袋子，让其发出了有些沉闷的‘嘣嘣’声。
看起来，这里面的内容其实非常丰富。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其实并不像源家那样，在关东受到这样那样的限制。”
源家是非常高傲的一族。
他们甚至根本就不屑于将这种人渣、混混还有暴徒们收做手下，认为这简直就是对于源家名讳的玷污。
他们甚至没有在其中选上几个，来充当为他们做‘不方便出面之事’的黑手套。
这明明是樱岛上流社会最喜欢的做法之一。
“和源家相反的是，四宫家却是最喜欢使用这群恶党的人。”
“因为他们确实非常好用。”
之前为了绑架四条真妃，四宫黄光纠集了其手下的精英。
虽然他们都被源景打得满地找牙，但是依然给源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在表界，关东和关西其实是泾渭分明的两片，但是在里界，关东和关西之间的联系其实非常紧密。”
“毕竟，他们要时常合作的嘛。”
源景露出了带着些许冰冷意味的笑容。
就比如说，之前泽村小百合的受骗案。
源拓真虽然人在关西，却依然能够精准地得知泽村小百合的相关信息，并且让泽村小百合的族人，将他的联系方式交给彼时已经陷入绝望的她。
这其中，自然有着这些关东与关西之间的‘精妙合作’。
“龙有龙的门，鼠有鼠的道。”将手上的袋子打开之后，源景将那个西装男所递交上来的东西，从其中拿了出来。
“虽然我也不希望这么做，但是在前者走不太通的时候，后者就是我目前唯一的选择了。”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尽快将奈央阿姨从四宫雁庵的手上救出来。”
源景的语气虽然依然平静，但是无论是凝光，还是雪之下阳乃，都能听得出他话语之中的坚定。
“凝光，”源景望向了眼前的银发巫女，“说说你的想法吧。”
“当然，无论结果如何，我明天都会去你家拜年的。”
“你可以把它当成，唔，”在稍微迟疑了一下后，源景说道：
“员工福利？”

一百九十四、既然追求刺激……

“好，那我和爸爸妈妈明天就等着Boss大驾光临了。”小手一拍，凝光用十分轻快的语气说道。
很显然，对于能够这么轻松地达成目标这件事，凝光其实非常满意。
她也没有在别的事情上啰嗦，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
“其实，我的爸爸之前在东京的时候，曾经被那个产业的人，做过一个局。”
“那差不多是我刚刚通过了圣伊甸学园的考试，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候的事情。”
也就是说，是在凝光还未入学时候的事情了，算算年级的话，应该是小学刚毕业，差不多12岁左右？
“其实，像我这样的家庭，能够出现一个考上圣伊甸学园的学生，在旁人看来，其实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说是天大的喜事也不为过。”
真的完全不过分。
就以源景的前世来做比喻的话，应该和山沟里面的孩子考上了清北差不多。
可能还要更加困难一点。
圣伊甸学园毕竟是一名贵族学校，即便招收那种学习成绩极其优秀的特优生，一年的名额也不过有几十个左右。
这还是高中部和国中部加起来的情况下。
从这个方面来看，凝光当初能够做到这一点，还真的非常了不起。
“不过，和录取通知书一起送到我们家的，却还有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凝光的语气虽然依然平淡，但是无论是源景还是雪之下阳乃，此刻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凝光他与她们不同。
她既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嫡系，也并非出身于什么艺术世家。
在他与她们面前，那些卑鄙者只会诚惶诚恐、卑躬屈膝，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
就像刚刚的那个西装男一样。
但是，这些只是恶党们的伪装而已。
在凝光这样真真正正的‘普通人家’面前，他们才会展露自己那一张满是狰狞、青面獠牙的面孔。
“我当时只有12岁吧。”凝光用充满回忆的语气说道。
“自己说可能稍微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12岁的我，其实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了。”
“不，美少女这个称呼有些太老了。”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应该用【萌萝莉】这样的称呼才对。”
“毕竟，公认的少女与萝莉之间的分界线，是14岁呢。”
凝光的这几句话，可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不过这倒也正常，当学生会长这个工作，没有一张厚脸皮可不行。
再说了，她的话也是句句属实，当时还只有12岁的她，确实是一个可爱到不行的小萝莉。
同时也是一个腹黑到不行的小萝莉。
“而在我收到了圣伊甸学园的录取通知书之后，我就成了某些人眼中的‘高档货’。”
“而且还是特别值钱的那一种。”
““……””源景和雪之下阳乃此刻都沉默了。
樱岛并不禁止那个方面的行业。
根据一项不太严格的调查，樱岛国内光是依靠‘爸爸活’创造的经济规模差不多每年可达千亿日元级别（约50亿元人民币）。
而樱岛高二女生参与援交的比例达到32.2%，高三则高达44.7%。
不过，这个比例其实只是一个极其笼统的数据，就像‘我和马XX平均一下都是亿万富翁一样’。
各个学校和各个学校之间，自然不可以一概而论。
就比如那些只是为了‘养猪’的公立学校，和为了‘培养精英人才’的升学学校之间，就会有天差地远的差距。
圣伊甸学园是立于樱岛中学之巅的贵族学校，在这里上学的人，可以说是非富即贵。
不仅如此，圣伊甸的前身还是校风极其严苛的教会学校，校规甚至都禁止不纯洁的异性交往，自然也会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
作为圣伊甸学园的学生，私下打工都是禁忌之一，更不要提去做‘爸爸活’了。
如果一旦被发现的话，不但会被圣伊甸学园毫不留情的开除、永不录用，就连档案之上，也会受到非常严重的影响，几乎可以说是社会性死亡了九成九。
但是人这种生物，越是禁忌的东西，越是能够从中感受到刺激。
否则的话，也不会有夫【哗——】前犯、电车痴【哗——】之类的事情了。
圣伊甸学园的校服是由学校专门的厂商订制的，绝对不会向外销售。
但是这依然阻止不了一些不良厂商的模仿。
在那个产业里，圣伊甸学园的女生制服甚至都有了属于自己的专属tag，而且热度也一直居高不下。
但是，无论是镜头内还是镜头外的人，其实都知道，这个场景有极大的可能是假的，那个、或者那些穿圣伊甸学园制服的人，也绝对不会去拍这种东西。
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啊。
这些大小姐们又不缺钱，根本就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赚零花钱。
而且她们的家里一般也将其保护得很好，就算想要胁迫，也跟根本就做不到。
但是没关系，圣伊甸的学生，可不是只有财团或者豪门的大小姐而已。
不是还有每年几十个的特优生吗？
作为立派的社会人，那些大小姐们碰不了，摆弄这些出身贫寒的小丫头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且，这些考进了圣伊甸的特优生，本来就非常容易上当。
她们基本上都是一些读书都读傻了的书呆子，根本就没有办法认清这个社会的险恶。
再加上这个年纪的少女，正是攀比心重的时候。
见到那些大小姐们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什么之后，她们依然没有成熟的心灵，其实相当容易就会感到不平衡。
但是她们的出身，却根本没有办法支撑她们过上那样的生活，她们往往也不太好意思向着父母伸手要钱。
钱，钱，钱。
这个字，虽然俗，但是却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办法绕开的东西。
而在这个时候，就轮到他们出动了。
这些小女生们一开始的时候，往往会对他们非常警惕。
毕竟，她们所受到的教育、同样还有圣伊甸学园的校规，都告诉她们，这些事是不能做的。
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从能做的开始。
这些恶党们，可不会一上来就那么猴急地要求这些‘猎物’们放弃底线。
这个样子的话，是会激起她们的反弹的。
他们会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循序渐进，从不太能激起少女们反感之心的事情开始做起——
比如说，只是陪着散散步，聊聊天，喝喝茶。
就这样，在用金钱腐化这些涉世未深的少女们的同时，一点点地降低她们心里的底线。
最终，就这么成为他们的‘盘中餐’和‘摇钱树’。
就算少女的警惕之心极强，攀比心也不严重，从一开始就拒绝得十分彻底，那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
圣伊甸学园会保护自己的学生。
但是，它却并不会去庇护学生们的父母。
既然没有办法从少女们的方面突破，那就从她们的父母那里下手好了。
其中最为常用的办法，就是给少女的父亲下套。
一般来讲，这样的家庭，其父亲应该都是社畜。
在樱岛，因为基本都是终身雇用制的缘故，所以极其重视同事们之间、乃至于上司之间的应酬。
曾经有一段时间，樱岛人甚至普遍认为，那些一下班就回家的男人是没有上进心的废物。
只有那些在下班后依然喝酒应酬的男人，才是真正有出息、并且对家庭负责的男人。
这样的话，只要买通他的同事们，就能非常容易地给其下套了。
最为常用的做法，就是让同事提议在下班后去雀庄搓麻将。
樱岛人很喜欢打麻将。
在战后物质匮乏的时代，麻将作为一种超低成本的廉价娱乐，一度席卷了整个樱岛，至今还位于全民娱乐排行榜的第二席。
顺便一提，第一席是打弹珠。
在樱岛，仅东京一地，就有差不多4000家雀庄，而全樱岛公开营业的雀庄，则差不多在9000家和15000家之间。
同时，樱岛还有专门的立直麻将比赛，有差不多1.1万职业选手。
比赛电视台会正式直播或者转播，职业粉丝官方统计差不多有760万，但实际上应该要多得多。
但无论怎么修饰，麻将这款游戏，也依然是赌博的一种。
在樱岛，每年因为麻将而破产的家庭，其数目可以说是数不胜数。
而他们的目的，就是让她们的父亲成为一个赌徒，欠下一笔他一生都花不完的债。
到那个时候，如果不想看爸爸跳楼，不想看自己的家门前每天被泼油漆，吊‘晴天娃娃’的话，这些女孩子们就只能乖乖地任由他们摆布了。
（这里的‘晴天娃娃’并不是那种企盼明天放晴的小玩偶，而是一些死去的家禽。樱岛的黑帮会专门将这些血淋淋的东西头朝下地绑起来，吊在别人的家门前，以此来进行恐吓。）
就算他机警地加以推脱，但是麻将不行还有赌马，赌马不行还有柏青哥……
总而言之，一旦这些人铁了心想要弄你，办法可以说是有的是。
在这方面，他们可是专业的，而且还有着极其丰富的从业经验、极其充沛的职业道德以及根本不存在的良心与同情心。
“竟然能够盯上只有12岁的我，樱岛的萝莉控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不过，也没有办法，那个时候的我，未免也太可爱了一些。”
“可能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么高级的‘货’。”
能够考上圣伊甸，并不就等同于是帅哥美女。
而凝光的颜值，即便不再整个圣伊甸，也可以说是最能打的一批。
当初那些人会为她而疯狂，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说着的同时，凝光还悄悄地关注了一下源景的模样。
虽然源景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凝光却依然能够从他那稍微有些紧绷的姿势中，看出了他的愤怒。
她知道，源景此时的心情，其实更多地源自于对于那些人渣们做法的不满。
但是，至少有那么一点点，是因为她吧？
对于凝光来说，光是这一点，其实就足以让她感到欣喜了。
她其实也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
“那后来呢？”雪之下阳乃忍不住问道。
看凝光现在的样子，她其实也清楚，那些人肯定没有得偿所愿。
但是，身为一介平民，既没有财力也没有北京的凝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雪之下阳乃在心中换位思考之后，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可能只有一边尽可能地拖着这群恶狼，一边利用圣伊甸学园学生这个身份，去在学校中寻找一些有能力管这件事，同时心中的良知也同样不曾泯灭的人了。
行动一定要快，必须要赶在他们的耐心没有丧失之前才行。
这可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要知道，当时的凝光可还只有12岁啊，还是一个小女孩……
“嘛，过程太长了，跟营救奈央女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凝光耸了耸肩，显得有些毫不在意，“反正，最终是一名姓氏为伊井野的法官帮了我，最后让他们收手了。”
“不过，他们放过了我，可不代表我放过了他们。”
“在这差不多六年的时间里，我其实一直在搜集他们的资料，想要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这些其实也不太重要。
最重要的是——
“他们背后的人，其实是早坂家。”
凝光侃侃而谈，看起来对此极其笃定。
“四宫家早年间的崛起，其实本就相当血腥，这样的暴利行业，其实本来就是其第一桶金的重要来源。”
“后来家大业大之后，这些不太干净的产业，就被其交给了作为附庸的早坂家，四宫家本身也就这么成功洗白了。”
当然，每年的抽成依然是必不可少的。
凝光这么补充道。
“如果四宫家依然稳如泰山的话，那么早坂家自然会忠贞不二。”
“但是，现在的情况，则是四宫家颓势已现。”
“如果四宫家倒了的话，他们这些老鼠可跑不了。”
“阿景，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不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呢？”

一百九十五、你们就不想看看阿景的阿
哗—— 颜吗?

在任何时候，资本的初始积累都是极为血腥的。
四宫家自然也不例外。
四宫雁庵之所以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原本在贵族中只是中层的四宫家一跃变成樱岛的四大家族之一，甚至能够撼动藤原家的地位，还隐隐约约地占有优势，其所凭借的，自然不可能是‘勤奋’与‘努力’。
四宫家崛起于樱岛经济的大萧条期。在那个让樱岛人绝望的时代中，往往会发生非常非常多的魔幻事情。
比如说，一堆堆的人因为破产、对生活失去希望而跳下高楼。
而同样，也会有人吮吸着这群尸体的骨髓，让自己飞速地强大起来。
在非洲的大草原上，并不是只有勇猛的狮子和雄鹰，同样还有着会去吃腐肉的鬣狗和秃鹫。
但鬣狗和秃鹫无论吃了再多的腐肉，终究也只是更强一些的鬣狗和秃鹫而已，并不会变成狮子抑或雄鹰。
这一点，对于四宫家来说，也是一样的。
现在的四宫家，只是一朵被在尸体上怒放的花朵。
在其怒放之时，那碧绿的枝叶、抑或者那芬芳的香气或许能够掩饰得了那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但是在其花朵凋谢、枝干枯萎之后，其本身‘得位不正’的缺点，便逐渐得暴露了出来。
“早坂正人确实是对四宫雁庵忠心不二没错，但是早坂家的其他人呢？”凝光轻笑着说道，“之前利益一致、四宫家还能压服得了他们的时候，那么乖乖地给他们做事，倒是没有什么所谓。”
“虽然依然要将绝大多数交给四宫家，但是只是剩下的些许残羹剩饭，就完全足够把他们喂得饱饱的了。”
“但眼看着四宫雁庵就要撑不住了，继续跟在他的身边，是不是就有些太不明智了呢？”
要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可都是足够让他们吃上一年牢饭的。
监狱里又不能锦衣玉食，又不能开趴，每天还要劳作和接受各种教育，他们才不想进去呢。
“但是，想要背叛四宫雁庵，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他们在四宫雁庵啊那里都有把柄，别说真的这么做了，只要稍微表露了一些这方面的意思，可能就要马上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他们也清楚四宫雁庵是个多么疯狂且心狠手辣的人，在没有几天好活的情况下，他会更加肆无忌惮的。”
“如果我是四宫雁庵的话，此时即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不惜和所有人同归于尽的态势，只有这样，才能让这群恶狼不至于反噬，而是继续乖乖听话。”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这依然是一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
所以，虽然怀有一点小心思，早坂家的人，也完全不敢展露出来。
更不要说，去和源家、四条家抑或者藤原大地为代表的藤原家青年派相接触了。
“不过，四宫家虽然肯定会在暗中监管这些人是否会和这些家族的人接触，但是对于他们正常的工作流程，却并不会有太多的关注。”
“比如说，收纳新鲜血液之类的事情……”
凝光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被源景放在桌子上的各种资料。
“等到了初三的时候，就是源家将公决的结果告诉关西众的时候吧？”
“嗯。”源景点了点头，“你好像知道这件事？”
在此之前，他明明没有跟凝光说过。
“这也是你调查出来的吗？”他稍微有些好奇地问道。
“差不多吧，只是有这么一个猜测。”凝光点了点头。
“黑帮也是要换血的，而每年的新年之后，基本上就是这种事情的高发期。”
“在东京的街头，也会出现不少的陌生面孔。”
樱岛黑帮的来源，除了各种不太合法的生意之外，就是‘做保安’和‘收保护费’了。
这两者，其实都要经常抛头露面，和街坊邻居们打交道。
凝光这样心思细腻的人，怎么会放过这种异常呢？
根据她的观察，这些生面孔中，谈话中有关西腔的人，其所占比例异乎寻常的高。
而且，根据她相熟的居酒店服务生的说法（凝光的这类朋友其实非常多），在这一段期间里，会有不少人来这里买醉，嘴里还嘀嘀咕咕着诸如‘可恶的关西佬’之类的话。
应该是被关西来的人抢走了原本职位的骨干分子。
这其实是有些古怪的，毕竟刚过新年的这段时间，并不是公司招人的时候，应该不至于出现大规模的岗位调动才是。
而且，这些人往往都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就不太像好人……
“这些人，应该是在公决中被源家判定为‘无法继续留在关西’的人吧？”凝光用一种相当笃定的语气询问道。
真相其实也确实如此。
源家并不是法院，也没有各种各样繁复的条索，能够精准地对各个帮派进行量刑，除以非常精确的惩罚。
这其实也是源家的用意之一。
什么事情，一旦说得太明白，就能够被别人所利用，并且找出其中的漏洞。
反而是这种你不确定的、含含糊糊的状态，才更加令人敬畏。
源家的判决是标准的‘人治’，其结果偏差其实非常大，和家主当时的心情有着很大的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会求助于神佛，希望能让自己有一个好运气。
至于‘公决’结果中，比较常见的一项，便是逐出关西，永远不允许这个组织和其相关成员再踏上关西一步。
这其实也是其前身‘町区公决’中，最为常见的一种处理办法。
源家虽然在关西处于统治地位，但是他们毕竟不是国家的暴力机构。
除了某些过于无可救药之人外，源家其实也不会就这么直接将其斩杀。
而这些被逐出了关西之人，自然就只能流向了关东，和关东地区的本地帮派抢夺生存土壤。
久而久之，新年之后，就成了关东黑帮们一年一度的换血期。
而四宫家的黑手套们，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有四宫家庇护的缘故，他们其实也不担心这些人会将他们的地盘抢走，反而会在其中兴致勃勃地挑选和吸纳一些‘可造之材’，用来充当马仔和炮灰。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到了现在，凝光的想法已经完全展露在了两人的面前。
很显然，她希望源景能够派其完全信得过的人混到这些被源家驱逐出关西的人中，被关东地区的黑帮吸纳，以此来和其首领碰头，打探早坂奈央的消息。
源景之前其实也考虑过这个办法，但是关东的黑帮多如牛毛，他又对其具体情况两眼一抹黑，根本不清楚哪些黑帮和四宫家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
这种做法，未免有些太过碰运气了。
虽然采用广撒网的办法也可以，但是那样的话，动作好像太大了一点，而且也非常容易打草惊蛇。
而凝光所做出的贡献，就是将这个帮派向源景指明了出来，给他省下了非常非常多的时间，让这个方法地成功率一下子高了不少。
“怎么样，我还算派的上用场吧？”见到源景陷入了沉思之后，凝光在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自己之前的那一番工作，倒也没有白费。
她其实不否认，自己有一定的报私仇的成分。
毕竟，当初这些人可把她的家整的好惨。
如果不是她机灵，找到了公正心极强的伊井野法官的话，最后说不定还要变成什么样子呢。
虽然在伊井野法官的帮助之下，凝光好好地惩罚了一些对她图谋不轨的恶人，将他们送到了监狱里。
但是她其实也清楚，就像伊井野法官所说的一样，那些真真正正的幕后黑手们，可是依然逍遥法外的。
被惩罚的，其实都是一些真正在做事的小喽啰而已。
凝光和源景很像，她其实也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这样不干不脆的报仇，她的父母可能满足了，但是对于她来说，却依然远远不够。
这也是她花了六年的时间，来一点一点地搜集这些人和其幕后者资料的原因。
她本来想等自己发达了之后，彻底一并清算，来一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的。
但是既然能够借助源景的手来达成目的，那她倒也不会觉得不甘心。
反正，凝光都已经卖身给源景了。
在她的心中，她和源景之间，并不需要分得那么清楚。
而且，这还能了解了源景的一桩心事，将早坂奈央阿姨拯救于水火之中……
虽然和早坂爱是竞争关系，但是在这样的大是大非之前，凝光一直都相当拎得清。
……
……
“今天晚上，在神社开趴？”藤原千花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露出了有些意动的神色。
在不着痕迹地用眼神窥探了一下其他人，尤其是雪之下雪乃的表情之后，她有用些犹豫的语气说道：“这——”
“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吗？”‘黑呆’有些懒洋洋地说道。
刚刚的话，正是她向着少女们宣布了这样的消息。
这倒不是身为阿尔托莉雅的主人格一直没醒。
只是，生性高洁的她，是在是没有办法面不改色地将这句话说出口，最终，自然便只能让丝毫没有这方面顾忌的‘黑呆’出面了。
反正，昨天晚上也是她向源景提议的，那么自然也需要由她来向其他的少女来宣布这件事呀。
“我们之中，不是都已经有了和别人一起侍奉源景的经历了吗？这又有什么好害臊的。”
‘黑呆’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并且成功地把少女们的脸都说红了。
但是事实确实如此。
源景的第一次，其实就是包括雪之下阳乃、清水辉夜、冬马和纱、泽村英梨梨、椎名真白、四条真妃以及阿尔托莉雅的超大银趴。
至于剩下的几人，雪之下雪乃的第一次，就是在她的姐姐和挚友冬马和纱的帮助之下完成的。
早坂爱的第一次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在之后的维也纳之行中，她其实已经对三人行这种事极其熟练了。
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有偷跑过来的少女。
椎名真白就是最常做这件事的惯犯。
藤原千花的经历，其实和早坂爱差不多一样。
没有办法呀，源景实在是太‘强’了。
“可是，这里是婆婆的地方吧？”四条真妃有些迟疑地说道，“而且还是神社这种神圣的地方……”
“她真的会同意我们做这种事情吗？”
“啊，至于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黑呆’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和阳乃其实早就想过了这一点，并且还就这个问题，和婆婆进行了极其友好的磋商。”
“在我们的好说歹说之下，她终于被我们的诚意所感动，同意了我和阳乃的这个提议。”
“……”其他的少女们都用有些无语的眼神看着‘黑呆’。
她们才不相信，‘黑呆’和阳乃是用诚意感动了源赖光这种鬼话的。
如果源赖光真的这么容易改变主意的话，她们之前在文化祭上，根本就不用那么辛苦。
不过无所谓了。
不管‘黑呆’和阳乃用了怎样的办法，究竟是真的用了诚意打动了源赖光，还是用‘物理’的方式说服了她，只要获得了源赖光的应允，那么自然一切好说。
“那，阿景她的身体，会不会承受不住啊……”作为少女中最为关心源景的‘贴身小棉袄’，冬马和纱有些担心地说道。
加上和源景在一起的雪之下阳乃的话，已经有十个人了。
如果再加上去车站接人的刻晴，就是十一个。
就算源景再怎么强，要一晚上应付十一名少女，是不是也会有些勉强？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黑呆’的脸上，露出了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有些煽动性的语气说道——
“你们就甘心吗？一直被阿景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你们就不想看看阿景的阿【哗——】颜吗？”

一百九十六、你不许参加银趴!

“你们就不想看看阿景的阿【哗——】颜吗？”‘黑呆’那充满诱惑力的话语在房间里面悄然回荡，而就在这个时候，某人却有些小心翼翼地举起了一只手。
“那个……”举手的人是泽村英梨梨。
在发现其他少女的目光都转向了她之后，泽村英梨梨虽然有些紧张，但是还是吐字极其清晰地说道——
“莉雅，阿【哗——】颜这种词，是没有办法用在男性身上的。”
这其实是特指女性在‘那种情况’下展露出来的失神颜艺。
表情往往呈眼睛半翻白眼状，舌头往外伸、脸部有红晕，甚至会出现身体抽搐失去意识……
“男性的身上，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特征表现的。”
也不怪泽村英梨梨有些较真，这毕竟是她身为本子画师的尊严所在。
‘黑呆’毕竟不是樱岛人，对于这种词汇上的运用以及其具体的含义，可能会稍微有些偏差，这其实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是这样吗？”‘黑呆’耸了耸肩膀，“嘛，无论这个词适不适合放在这里，你们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就好了吗？”
她再次环绕了一周，将少女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就说你们想不想这么做吧？”
“……”少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出了彼此眼神之中的异动。
要说不想，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迄今为止，在那个方面，源景一直都占据着几乎可以说是支配性的主导地位。
无论是一对一，一对二，一对三……乃至于最开始的一对七。
源景都没有展露过一星半点的颓势。
而且，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武道宗师的缘故，对于少女们的界限在哪里，他甚至比少女们本身还要清楚。
即便是在一对一这样的情况之下，源景也始终相当谨慎地把握着一个度，不会让少女真的被他玩坏。
即便这对于他来说，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霸道地劫掠，温柔地安抚，无穷无尽的体力……
就算是以最为苛刻的标准来评定，源景都可以称得上最好的床伴。
属于那种如果进军牛郎业，可能一个月就能成为‘牛郎之王’的那种存在。
但在享受源景爱情的同时，少女们也不免在心里产生了这样那样的担忧，其中最为常见的一点就是——
阿景他，有没有真正地尽兴啊。
伴侣是相互的。
在获得满足的同时，也要满足对方才是，这才符合最为基础的平等。
而这种平等，对于情侣之间，乃至于夫妇之间的和谐相处，其实是非常重要的。
用比较文明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身体相性’要好。
否则的话，源家也不会秘传着诸如‘房中术’这样的秘术的。
这种秘术本来就不是为了源家的人准备的，而是那些嫁入了源家的女性。
否则的话，这些贵族出身的、细皮嫩肉的大小姐们，可满足不了源家这群气血旺盛的武人。
这其实也是当初源赖光会那么干脆地就把其传授给了早坂爱的原因。
因为这一门秘术，本来应该属于她们。
但是因为实力差距过于悬殊，而且源景也过于天赋异禀的缘故，所以即便早坂爱和清水辉夜研习了这门技术，并且还将其也教给了其他人，其效果却依然不太明显。
毫无疑问，在那种有益身心的运动之中，她们确确实实地从源景那里获得了温暖与满足，但是反过来，源景是否也像她们一样，真真正正地获得了满足了呢？
还是说，她们对于源景来说，只是一些精致美味的，却完全填不饱肚子的甜点呢？
少女们不敢肯定。
即便是阿尔托莉雅，也能够从源景的表现中，体会到明显的克制。
很显然，就算是她，其实也没有办法让源景完全尽兴……
对于深爱源景的少女们来说，这虽然不能说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但也确确实实是一出心中的遗憾了。
正因为这个原因，她们才对多人行这种事情并不反感，甚至还会主动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她们也同样没有见到过源景的极限在哪里。
而‘黑呆’的这个提议，说不定能够让她们……
“阿景他本人的意思呢？”雪之下雪乃开口问道，“他同意了吗？”
这句话，其实也已经变相地说明了她的态度了。
“我昨晚跟他说过了哦。”‘黑呆’有些愉快地眯起了眼睛，“如果他真的拒绝了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在这里跟你们说这些话。”
曾经的骑士王，已经彻底地淹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个陷入爱河之中无法自拔的普通少女而已。
“不过，他倒也没有全盘肯定就是了，”‘黑呆’耸了耸肩膀，如此补充道：“你们还不知道他的性格吗？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在这种涉及到我们的事情上，他是不会忽视我们的意志的。”
“你看，我这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吗？”
‘黑呆’轻轻地拍了拍手掌，发出了相当清脆的声响。
“好了，我说得已经足够清楚了吧，接下来的话，就来举手表决吧。”
“同意参加晚上银趴的人，就举一下手好了。”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黑呆’便一马当先的举起了手，非常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至于其他的人，虽然脸上依然带着些许羞涩，但却依然不妨碍她们举起右手。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全票通过。
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的‘黑呆’，此时仿佛刚刚想起来什么一样，看向了椎名真白——
“对了，真白，你可能没有办法参加了。”
“……莉雅，为什么？”椎名真白有些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困惑。
为什么都是源景的妻子，自己就不能参加银趴了？
椎名真白并不觉得这是‘黑呆’在刻意针对自己。
在东京的时候，阿尔托莉雅可是和她一起住在了泽村小百合家的，两人的关系，甚至还要比其他少女更加密切一些。
而且，她也没有做出过什么让‘黑呆’生气的事情啊？
“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你怀孕了呀。”‘黑呆’可是查阅过这方面的资料的（毕竟她自己绝对也用得上），因此说起来自然相当理直气壮。
“对于孕妇来说，12周之前以及28周之后，都是危险期，是绝对不能同房的。”
“你要为你肚子里面的孩子考虑一下呀。”
28周之后不能同房的原因，大家应该都清楚。
至于为什么12周之前不能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此时的胚胎种植并不牢靠，其稳定性其实也非常差。
如果在这个时候同房的话，可能会因为剧烈运动而导致胚胎的位置发生改变，从而导致流产，或者其他严重的后果。
比如说异位妊娠。
椎名真白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可以说是来之不易，可以说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源景甚至有考虑直接让椎名真白休学上一年，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再说其他的事情了。
反正就算是上学，椎名真白其实也只是在画室里面画画而已。
“今天，曜子阿姨，小百合还有雪之下太太都会来源家，总要有个人来陪她们呀？”‘黑呆’如此安慰着明显有些失落的椎名真白。
“真白，这个责任，就交给你了。”
“……好吧。”椎名真白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不谙世事了一些，但是她其实是那种小事糊涂、大事靠谱的人。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她肚子里面的宝宝，毫无疑问是最为重要的。
‘黑呆’的这几句话，别人可能都没有太在意，但是清水辉夜却和一旁的早坂爱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些许的诧异。
一般来说，陪冬马曜子、泽村小百合还有雪之下绫乃的人，不应该是源赖光这个亲家吗？
这可是礼数问题，就算源赖光再怎么不愿意，该做的事情也是要做的。
否则的话，就显得她这个源家的家主气量太过狭隘了一些。
但是听‘黑呆’的意思，好像源赖光在那个时候，会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做，完全没有办法抽身的样子。
她们的婆婆，在那个时候，究竟要做什么事情？
……
……
就在少女们这边敲定了今天晚上的‘重大活动’的时候，冬马曜子、泽村小百合还有雪之下绫乃也正好从川西市的车站走了出来。
而迎接她们的，则是一群西装笔挺的西装男，以及之前雪之下阳乃曾经告诉她们的，名为‘刻晴’的少女。
“欢迎来到川西市，冬马女士、泽村女士还有雪之下女士。”向着三人走来的刻晴落落大方地如此说道，在走到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时，便非常自然地向三人行了一礼。
作为刻家的大小姐，从小就接受礼仪教育的她，在做出这样的动作时，可以说是极其自然，简直可以充当大小姐届的标杆了。
而且，在打扮上，今天的刻晴显然花了非常大的功夫。
虽然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带有‘猫耳’的紫色双马尾，但是却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穿着裙装。
纤瘦的七分牛仔裤，搭配一件打着可爱蝴蝶结的纱质上衣，还有脸上所画的淡淡妆，一股青春少女的靓丽气息可以说是铺面而来。
裤装要穿得好看，身材必须非常完美才行。
如果是穿裙子，还可以通过露出双腿或者通过各色丝袜来增添性感。但裤装的话，如果没有一双修长紧致而又不失肉感的双腿，穿起来就会显得毫无风情，甚至有些土里土气。
可能是因为基因的问题，樱岛的很多女孩子都有腿短的问题，还因此被取笑过。
但在刻晴的身上，这样的问题显然并不存在。
她是非常有华国气息的美少女，无论是身上的哪一个部分，都可以说是美得恰到好处。
甚至会让人有一种错觉，那就是最为正统的美少女就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除了欢迎这三位太太之外，刻晴也并没有冷落平冢静的父母。
“两位就是平冢老师的父母了吧，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两位老人也笑着跟刻晴点了点头。
他们对于刻晴的第一印象其实相当好。
如果平冢静也像刻晴一样的话，应该就完全不愁嫁不出去的问题了吧？
可惜……
不过，老两口自然也知道，他们并不是所谓的主角。
在和刻晴点头致意了之后，便非常识趣地在一旁的源家人的带领下，走向了路边停着的汽车。
而冬马曜子、泽村小百合和雪之下绫乃三人，则在此刻停下了脚步，用一种带着些许审视的目光，就这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刻晴。
面对刻晴刚才的招呼，三人却并没有做出丝毫的回应，甚至连头都没有点过。
这样的反应，很显然算不上友好。
但是，刻晴却对此有着相当的心理准备。
虽然源景和少女们都没有说些什么，但是刻晴自己却始终觉得，自己有些‘得位不正’。
如果没有【惊鸿丹】，如果不是自己吃掉了【惊鸿丹】，只能依靠源景来‘解毒’的话，她应该是不太可能成为源景的妻子的。
她的心里其实一直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得偿所愿，更多的还是因为源景的同情，而不是爱意。
不过，刻晴并不是那种矫情的人，更不会因为这个就去觉得自己需要退出什么的。
爱意不足？那就去培养；
得位不正？那就让其变得名正言顺。
这才是刻晴的做法。
除了之前，在面对源景的那一次之外，刻晴还没有退缩和逃避过。
她就是这么一个如同钻石一般璀璨，同样也坚硬的美少女。
冬马曜子、泽村小百合和雪之下绫乃三人对她有所敌意自然也是应该的，毕竟，她的加入，毫无疑问会分薄属于她们女儿的爱。
刻晴的心中，其实也早就有过这样的预想，并且还已经想好的应对的腹稿。
但还没有等他加以实施，泽村小百合的一句话，就一下子把她的准备给堵了回去——
“还叫女士？”刚刚的严肃已经悄然消逝，泽村小百合轻笑着说道——
“不是应该叫妈妈了吗？”

一百九十七、你竟然变成了一个小色女,真是家门不幸

“不是应该叫妈妈了吗？
在听到泽村小百合的这句话之后，刻晴竟然十分不符合其人设地，产生了些许恍惚。
冬马曜子、泽村小百合和雪之下绫乃确实是她的‘好姐妹’们的母亲，是源景的岳母。
刻晴既然也是源景的未来妻子，那么‘妈妈’这个称呼，倒也算不上错误。
她之所以会特意去找雪之下阳乃她们，从她们的手上接过这个任务，最为重要的目的，其实就是获得太太们的承认。
既然如此的话，就应该从善如流，尽快用这样亲昵的称呼来拉近关系才是。
这也是太太们的要求，不是吗？
以刻晴的聪颖，肯定不会想不明白这一点。
只是顺势换个称呼而已，这又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可是……
此时的刻晴，嘴巴却仿佛被胶水黏上了一样，一时间甚至有些语塞。
刻晴的亲生母亲去世得非常早，早到即便是刻晴，也无法从记忆之中搜索到她的影子。
在医学中，存在着‘婴儿期遗忘’这个说法，意思是指所有的人都无法回忆起他（她）三岁之间的记忆。
这是由于脑部神经元的替换所导致的，是一种完全不可逆的过程。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这种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
反正，婴儿期的他（她）们，每天所过的，也只是浑浑噩噩的生活而已。
但是对于刻晴来说，这无疑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那个女性最后的一丝影子，也因此而被毫不留情地被其切断了。
刻晴没有办法回忆起自己妈妈触碰自己脸颊时候的触感，没有办法想起她低头望向自己时脸上所浮现出来的表情。
她甚至没有办法回忆起自己母亲的嗓音，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那应该是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的、如同清澈水流一般的声音……
虽然刻晴依然能够找到自己母亲的照片以及她留下来的遗物（她那个混蛋多情的老爸竟然出乎意料地将其保管得很好），并且据此拼凑出了一个有些模糊的意象，但是意象只是意象而已。
她依然只是刻晴用双手抓不住的旧日之影。
在刻晴长大的过程中，其实也有很多想要当她‘妈妈’的女人。
她的父亲毕竟是刻氏集团的总裁，生意可以说是遍布了整个亚洲，为人也极为潇洒帅气，是不折不扣的殿堂级钻石王老五。
这样的人，天生就会吸引异性的。
而偏偏，刻晴的父亲是个骨子里面就有些放浪形骸的人。
嗯，这里要用文雅一点的说法，称呼其有‘魏晋之风’。
在正妻因为意外而死去之后，虽然顾忌到了刻晴的心理状况，并没有再次娶妻续弦，但是却丝毫不抗拒和各种各样的美丽女性发生一些‘超脱了友谊的关系’。
他侱是那种真真正正的花花公子，是会真的做出‘玩腻了就毫不犹豫地分手’的那种人。
即便如此，各式各样的女性们依然前仆后继。
既然刻晴原本的妈妈都能做到俘获这个男人的心，成功地当上了他的妻子，那么她们自然没有理由做不到。
就算是普通的女性，往往都会非常自信。
更不要提，这些根本就不普通的女性了。
而对于她们来说，刻晴其实也是一个绝妙的突破口。
她们又不瞎，自然看得出，刻总对于他这个唯一女儿的在乎。
那么，如果想要取代那个女人的位置的话，刻晴的认可，显然是极其重要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刻晴很小的时候开始，一直到上小学，都有数不清的女人围在她的身边，就是想要让刻晴称呼她们一声‘母亲’。
刻晴的父亲对此可以说是听之任之，完全不会加以任何的干预。
他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刻晴甚至有些怀疑，他甚至在有意地放纵这种做法。
“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她们非常烦人。”这是一段曾经发生在父女之间的对话。
“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继承刻氏集团的话，就需要适应这个过程。”
“毕竟，你未来要面对的对手们，可要比她们烦人多了。”
“而且，他们可不会像她们一样，不会伤害你。”
“那群人，可是真的会给你捅刀子的。”
很显然，刻晴的父亲想要让她们成为自己女儿的磨刀石，把她们当成对女儿的一种磨炼。
不过，这样冠冕堂皇的说法，很快就被当时还是小学生的刻晴给推翻了——
“少说这种话，你就是怕麻烦，想要把锅丢到我这里。”
对于刻晴的父亲来说，刻晴的存在，其实非常方便。
他其实从来就没有想过结婚。
刻晴亲生母亲的死亡，同时也将他的心灵彻底埋葬。
对于他来说，那些姑娘们，说不太好听一点，就只是单纯地用来解决生理问题的工具而已。
但是人毕竟不是工具。
她们往往会产生一种自己说不定可以掌控这个男人的错觉，想要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虽然就这么干脆地掐灭她们的希望，对于刻晴的父亲来说，其实并不算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毕竟，身份的差距摆在那里的呀。
但是他就不。
他可是风流多情的情场浪子，这么‘辣手摧花’，显然不太符合他的人设。
很显然，在这个时候，刻晴就变成了那个非常好用的借口。
‘我不是不喜欢你，但是我的女儿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你，所以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这其实是他最为常用的一句拒绝。
刻晴的父亲爱刻晴吗？
自然是爱的。
这可是亡妻给他留下来的唯一子嗣，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让其他人来继承刻氏集团……
他对于刻晴的爱意，从这些表现中，便可见一斑。
但是，爱意和利用并不是互相冲突。
至少对于刻晴的父亲来说，这两者完全不冲突。
他能够为女儿去摘星揽月，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献给她；同样，他也会出于自己的方便，毫不犹豫地将刻晴当做自己的挡箭牌……
只能说，刻晴的父亲，并没有那么严重的道德洁癖了。
这也难怪，在提起自己的父亲时，刻晴的脸色会那么复杂。
而泽村小百合刚才的那一番话，除了让刻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之外，同时也让她想起了那些因为父亲的原因，围在她身边的女人们。
不过，她们是她们，小百合是小百合。
和那些瞄准了她家的财富而蜂拥到她身前的人不同，刻晴看得出来，泽村小百合其实是真的想要和自己亲近一下，打破之前那稍微有些僵硬的气氛的。
雪之下阳乃肯定已经把自己来接太太们的事情告诉她了。
也就是说，这其实也是冬马曜子和雪之下绫乃的意思吗？
刻晴有些不露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其他两人的表情，
她们虽然依然板着一张脸，但是从她们的眼神中，却依然显露出了些许笑意。
从她们并未对泽村小百合的话提出任何异议这一点来看，这显然也是她们的意思。
如果在这里的人不是刻晴，而是较为油滑的雪之下阳乃、或者说天生的社交动物藤原千花在这里的话，可能根本就不会有丝毫的犹豫，马上就开口称呼‘小百合妈妈’、‘曜子妈妈’还有‘绫乃妈妈’了。
但是刻晴的话，其实还是稍微有些迟疑的。
不过，终究也只是些许的迟疑而已。
很快，少女的脸上就露出了温和的笑颜。
那笑容是如此地闪耀，宛如将天上的阴云穿透的灿烂阳光——
“小百合妈妈。”
“曜子妈妈。”
“绫乃妈妈。”
“欢迎来到关西。”
“欢迎来到，我们和阿景的家。”
没错，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对于她来说，孤家寡人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
现在的她，必须要融入新的家庭，接受新的生活。
而这一切，就先从这几句‘妈妈’开始吧。
一旦有了这样的觉悟，后面的事情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无论是冬马曜子、泽村英梨梨还是雪之下绫乃，都不是那种心肠恶毒且不太好相处的人。
雪之下绫乃在此之前，就常常和刻晴打交道，彼此完全可以称得上熟人，
在刻晴的一句句‘妈妈’中，太太们也逐渐地迷失了自我。
很快，‘母女四人’就这么亲亲热热地一起坐上了源家的车子。
因为是加长款的缘故，即便坐上了四个人，却也依然丝毫不会感到拥挤。
“对了，在车上的时候，阳乃给我发了短信，说是真白已经怀孕了。”仿佛刚想起来这件事一样，雪之下绫乃用有些好奇的语气如此问道。
“她在短信上写的有些没头没尾的，这让我们都很好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源君他不是……”
雪之下绫乃并没有把话说完。
反正，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对于自己很难让少女们怀孕这件事，源景自然也没有瞒着诸位太太。
虽然太太们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大的事情（毕竟不是‘没有办法’，而是‘很难’），但是心中，自然也免不了产生些许的焦虑。
含饴弄孙这件事，自然也是长辈们的乐趣之一了。
她们本来都做好了少女们的肚子可能要很久才有动静的心理准备了，结果雪之下阳乃突然跟她们说，真白竟然怀孕了？
这显然让她们吓了一跳。
难道说，真白真的运气这么好，才差不多一个月就得偿所愿了？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啊，这个嘛。”白皙的手指将紫色的长发挑起，将其下意识地在手中轻轻把玩，刻晴就这么在心中斟酌着词句。
“其实，我们已经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
……
“whatarelittlegirlsadeof?”(小女孩是由什么构成的？)
“sugarandspice”(糖和香辛料)
“andeverythgnice”(以及一切美好的东西)
轻声地哼唱着这首英格兰童谣，藤原千花一蹦一跳地走进了她的房间。
和其他的少女们不同，她在这里，可是有着家属的。
所以，自然也没有和其他少女们住在一起，而是住进了源家专门给藤原三姐妹，当然还有紫式部准备的房屋里。
这里并不是藤原大地的府邸那样的大别墅，而是更像是那种会出现在时代剧中的别院。
房间虽然只有寥寥几间，但是却布置得极其雅致。
源家并不是强调奢华享受的一族，但是，他们也并非苦行僧，会可以地追求痛苦与磨难。
总体来说，还是希望给予住进来的人以舒适安逸的感觉，同样也希望给予其精神上的参悟和享受。
就比如说，在墙上所悬挂的各种字画，基本上都是自于樱岛古代的名家之手。
拿去拍卖的话，基本上都要数千万元朝上。
这就是源家作为樱岛第一世家的底蕴。
等到推门而入的时候，藤原千花只看到了自己的大姐藤原丰实正慵懒地躺在榻榻米上，将下半身放在了暖洋洋的被炉中，一边朝着嘴里塞东西，一边看着电视上的搞笑节目。
整个人就好像一只巨大的、行动迟缓的树懒。
不过，是那种非常漂亮的树懒就是了。
除了睡觉和学习之外，藤原丰实最喜欢做的，就是看电视了。
她对于各种各样的电视剧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却唯独对各种搞笑节目情有独钟。
听到门开的声音之后，藤原丰实将头扭了过来，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藤原千花。
“你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她也听到了藤原千花刚刚哼唱的歌谣。
“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当然啦。”藤原千花欢快地回答道。
她坐到了藤原丰实的对面，也将自己的下半身放到了被炉之中，同时还用小腿蹭了蹭大姐，让她给自己挪点空。
“不过，具体是什么，我就不方便透露了。”藤原千花眨了眨眼睛，小手随即也伸向了桌子上的甜点。
藤原丰实有些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看你刚才那春心萌动的样子，就算你不说，我差不多知道是什么事情好吧？
没想到，千花在有了男人之后，竟然会变成这样的小色女……
“对了。”藤原千花左看看右看看，却始终没有发现另外两个人的身影。
“萌叶和小姨呢？”
“她们去哪里了？”

一百九十八、前方可是深渊啊
意味深

“萌叶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藤原丰实有些懒洋洋地说道。
一边说着，她一边稍微移了一下放在被炉里面的下半身，给藤原千花挪位置。
“她可不是那种会安安静静地呆着的性格，尤其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源家这个对她来说充满神秘的地方。”
“她最近可是在这里玩疯了，从昨天开始，就是一吃完饭就找不到影子了。”
“你如果真的想要找她，就出去问一下那些巫女小姐吧，她们应该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总体来说，多田神社其实是个比较阴盛阳衰的地方，和巫女的相比，神官的数量其实要少得非常多。
这并不是因为这一届的源赖光是女性的缘故。
事实上，这其实是多田神社的常态。
这差不多是所有神社的常态。
而藤原萌叶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和神社的巫女小姐们玩了。
用她的话说就是——
“这里的巫女小姐们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
这句话倒也说不上错误。
毕竟，能够在多田神社里面工作的，都是樱岛关西精英之中的精英，要不然就是源家本家的核心成员。
说是各个身怀绝技也完全不为过。
要知道，源赖光在成为家主之前，就在这里当了好几年的巫女。
光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多田神社巫女的身份有多么尊贵。
藤原萌叶长相甜美，很会撒娇，嘴巴又甜，还是神社里面的贵客。
再加上从藤原家里耳濡目染所学到的社交术，藤原萌叶很快就和这些巫女小姐姐们打成了一片，每天都往这些巫女小姐姐们的跟前凑。
“可能要等这一阵新鲜劲儿过去，你才能常常在这里找到她吧。”藤原丰实用颇为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她对此还真是有些无所谓。
藤原萌叶去找的，是源家的巫女们，又不是什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狐朋狗友，那么自然不用她过多地关心。
虽说‘长姐如母’，但在藤原大地家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藤原丰实，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开明的‘母亲’了。
当然，如果藤原萌叶学坏了，比如说跟人出去抽烟喝酒烫头什么的，藤原丰实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的。
等到那个时候，最急的人一定是她，说不定还要将萌叶打断腿什么的……
“哦。”藤原千花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柑橘，用小手一点点地将其剥开后，那清新的香气就一下子散发了出来。
在寒冷的大冬天里，一边享受着暖烘烘的被炉，一边吃着柑橘。
这才是过年的醍醐味啊。
寒假万岁！放假万岁！
非常自然地将剥好的一半放在了藤原丰实伸过来的手上，藤原千花歪了歪头，询问道：“那小姨呢，她是和萌叶在一起吗？”
“还是说，她跟之前一样，去找赖光妈妈了？”
“很遗憾，都不是。”在吃着柑橘的同时，藤原丰实的声音却一点都没有因此而变得有些含糊。
不得不说，这可能也是一种天分了。
“小姨说，对于赖光阿姨来说，今天晚上的巫女之舞其实非常重要，她需要花上一天的时间，来让自己的身心澄澈，以此来表现出对于祖先的尊重。”
“她今天必须要吃素，还要在用冷水清理身体很多很多遍，以此来让自己的心思澄澈，清除所有的杂念……”藤原丰实掰着手指头说道。
“反正，规则其实有非常非常多，小姨她自己也只是知道了一个大概，并不太清楚具体的流程是什么。”
“这是只有源家的核心成员才知道的东西。”
对于源家的人来说，新年的祭典，其意义也不只是一次盛大的宴会而已。
它同样也是源家一次极其隆重的祭祖大会，毕竟，这里所祭祀的，就是源家的祖先。
今天晚上的这一场巫女之舞，比起献给神明，源家的人其实更认为这是一种祭祀祖先的仪式，自然是再怎么隆重都不为过。
“当然啦，小姨还说，自己最近撩拨赖光阿姨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差不多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临界点了。”正躺在榻榻米上的藤原丰实，突然开始模仿起了紫式部的语气。
不得不说，她模仿得还真像。
“如果今天再去找她的话，我害怕自己会被赖光随便找个由头吊起来，那样就不好玩了。”
对于源家来说，扰乱新年祭典的进行，可以称得上是大罪了。
其性质的恶劣程度，几乎就和在偷吃贡品的时候，被别人发现了差不多。
到时候，不要说把紫式部吊起来了，就算用源赖光将她吊起来打，源家的人也绝对不会阻止。
即便紫式部是源家的贵客也一样。
如果真的出现了那样的情况，可能就只有去请源景出手一条路了。
别的人不说，反正紫式部是坚决不愿意那么做的。
在源景的面前，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她又不是什么没有忍耐力的小孩子，只是一天不去挑逗源赖光而已，对于紫式部来说，这也再简单不过了。
反正，她也不是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没有去找赖光妈妈……”
“那，小姨有说她去做什么了吗？”藤原千花有些好奇地问道。
和藤原萌叶不同，紫式部是她们的长辈，她要去哪里，自然是不需要向藤原丰实进行报备的。
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这也很正常。
“她没有细说。”藤原丰实摇了摇头。
“在我问她的时候，她只是露出了有些神秘的笑容，说她要去找一个被所有人都遗忘的‘隐形人’玩，从她哪里取材了。”
“所有人都遗忘的‘隐形人’？”藤原千花有些错愕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在多田神社里面，真的有这一号人物吗？”
“谁知道呢。”藤原丰实有些不太在意地耸了耸肩膀，“如果连刚到这里的我们都知道的话，那么自然也不会有这样的称呼了吧？”
“别在意，说不定佮小姨只是想要在这里逛一逛，故地重游一番，看看和十年之前相比，这里有什么变化呢？”
当然，这句话就连藤原丰实自己也不相信。
……
……
“所以，在多田神社的这一周，你可以说是毫无进展吗，樱岛小姐？”在神社一角的小小别院中，紫式部一边轻轻地啜饮着对方给她泡的清茶，一边饶有兴致地如此询问道。
丝毫不在意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在戳对方心里的伤疤。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对于紫式部来说，她所在意的，其实一直都只有那么寥寥的几个人而已，比如说源景，比如说源赖光，比如说藤原大地一家……
而对于她并不在意的其他人，紫式部其实都是一个极其冷漠的人。
“……”紫式部面前的樱岛麻衣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手上的动作顿时一滞，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之中。
很显然，她现在就在承受着这种比外面的气温还要刺骨的冷漠。
紫式部，好像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的心情。
当然，她也确实没有这个必要就是了。
樱岛麻衣虽然是在樱岛知名度极高的明星，但是她自己其实也非常清楚，和眼前的紫式部相比，她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
在之前的一周中，她虽然帮助紫式部做了一些事，但是那只是正常的交易而已，紫式部完全不欠她任何东西。
如果因此就觉得彼此的关系拉进了一些，那未免太过天真了一点。
“……几乎就是这样没错。”樱岛麻衣用有些低沉的声音如此回答道，可以从中听出她心情的低落。
在多田神社的一周，她和源赖光的关系，倒是确确实实地拉进了不少。
至少，之后如果她在事业上遇到了刁难，或者遇到了某些富家子弟的纠缠时，樱岛麻衣已经完全可以搬出来源赖光的名号了。
这是源赖光的承诺。
也是樱岛麻衣这段时间为她跑腿、而且还在神社里面用心工作的报酬。
如果让樱岛麻衣的母亲知道了这件事的话，她说不定会喜极而泣也说不定。
樱岛麻衣之所以会离开其原本的公司，转而加入了她妈妈创立的事务所，本来就是因为原本公司的某些人的龌龊想法。
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些恼羞成怒的人才会处处地针对她们，事务所的工作一直进行得相当艰难。
如果有了源家这个保护伞的话，那么这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说不定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二天，樱岛麻衣原本公司的负责人就会亲自上门道歉，甚至下跪赔罪。
没有办法，和源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别说一家娱乐公司了，就是整个业界，也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了一点。
可是，樱岛麻衣想要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个。
她当初之所以会来关西，所瞄准的也并不是源家的庇护，而是，而是源景这个人啊。
结果，直到现在，她甚至连自己的目的都不敢告诉源赖光，这还真是……
逊透了。
“哦？”紫式部的语气之中，倒是没有任何意外之色，看起来这其实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一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茶水，她一边轻声问道：“方便展开聊聊吗？”
樱岛麻衣看了紫式部一眼，随即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聊的，因为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之前紫式部给她出的主意，其实是想要她成为源赖光手头用来和阳乃等人比较的工具，以此来逐渐逐渐地成为源赖光的心腹。
这个办法，其实也完全说不上错误。
她和源赖光的关系，确实要比她预想地要稍微近一点，但是，这可不代表源赖光会把她当未来的儿媳看待。
说实话，虽然之前曾经被紫式部告知过，樱岛麻衣还是没有想到，源赖光竟然会子控到这么一个无可救药的地步。
如果给她一个按钮，跟她说只要按一下，就能让自己的一个儿媳离开源景的话，源赖光说不定能够将这个按钮给按爆。
幸运的是，这个世界上，其实并不存在这样的东西……
总之，想要源赖光给自己和源景牵线搭桥这一点，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痴人说梦了。
再说了，源赖光本身，其实就对源景的婚姻没有任何话语权。
在文化祭上被源景击败之后，她就已经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束缚源景的权力了。
“紫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发展呢？”樱岛麻衣看着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之色的紫式部，忍不住如此询问道。
她在克制着自己，努力地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那么像质问。
“差不多吧。”紫式部点了点头，非常痛快地承认了下来。
“你应该也知道，我其实是一名作家。”在现代敢用‘紫式部’这个名字来称呼自己的，可能只有一个人了。
“我现在，正在写一本以景儿为主角的小说。”
“而我之所以会帮助你，除了因为这很有趣之外，更多的原因，其实也是在为我的这本新书取材。”
面对紫式部的坦诚，樱岛麻衣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苦涩，“所以，在紫小姐的书中，我就是那种求而不得的悲剧性角色吗？”
“没有办法，你的运气不够好，没有赶上鲤鱼跃龙门的时候。”
所谓的鲤鱼跃龙门，自然指的就是神社的那个周末了。
“不过，现在就下这个决断，未免有些为时过早了一点。就算是配角或者悲剧性角色，也可能迎来逆袭的时候，这谁又说得准呢？”
“虽然和我的作品世界不同，我在现实世界中，并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的神明，但是想要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却是完全做得到的。”
紫式部用非常诱惑性的语气如此说道。
“当然，这种帮助并不是免费的，你需要用一些东西或者消息来交换。”
“比如说——”
“赖光和阳乃她们的赌注究竟是什么之类的？”
她之前问源赖光的时候，可是遭到了非常残酷的‘刑罚’。
但这不仅没有吓退紫式部，反而彻彻底底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好，既然赖光不说，那她就去找别人问好了。
反正，不弄个一清二楚的话，她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一百九十九、お百度上手の赖光さん.rar

“你想要问，赖光女士和雪之下小姐之间的赌注究竟是什么吗？”在听到紫式部的问题之后，樱岛麻衣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苦涩之情稍微淡了一点，反而透露出了些许羞涩。
紫式部小姐，还不清楚那个赌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吗？
她和赖光女士的关系，明明就比我和赖光女士要近得多，为什么我能知道，但是她却……
这样的问题在樱岛麻衣的内心中兜兜转转了一圈之后，马上便让她想到了答案。
可能是因为，在她知道赌约的具体内容时，源赖光和阿尔托莉雅之间还没有交手吧。
像是源赖光这样的武人，无论在任何的比试之前，肯定都会信心满满，完全不会觉得自己会输。
所以，她对于这个赌注的具体内容，应该并不算太在意。
至少，没有像现在，结果已经分明之后这么在意。
正因为这个原因，她之前才会并不避讳已经差不多成为了她心腹的自己。
而在和阿尔托莉雅之间的比试结束，结果已成定局之后，不愿将其的具体内容告诉身为其挚友的紫式部……
那，她要将这种事情告诉紫式部小姐吗？
想到这里，樱岛麻衣忍不住看了紫式部一眼。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紫式部不由得朝她露出了些许微笑，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樱岛麻衣并不敢说紫式部小姐是一个好人。
她对于自己的那一份冷漠，樱岛麻衣自然感受得到。
这是非常正常的，至少符合她对于这种大家族之人的刻板印象。
紫式部出身于藤原家，对于这个声名显赫的家族来说，说不定会在族里教育族人们什么‘天生高贵’之类的话，认为他（她）们和樱岛的平民们一开始就不是一类人呢。
不过，紫式部小姐的另一个特点，就是说话算数。
迄今为止，紫式部对于她的每一个承诺，都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做到了实处，也确确实实地有在支持她的恋情。
虽然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非常明显的效果，但是这是因为她太菜、敌人太强罢了，并不是紫式部的锅。
这次的话，她既然提出了会给自己一些‘小小的帮助’，那她应该是对此相当有把我才是。
就算不多，但是她本人处在如此黑暗的境地中时，哪怕是一点点亮光，都已经弥足珍贵了。
只要，自己张开嘴巴，赖光女士和雪之下小姐之间的赌注内容告诉她……
紫式部小姐是赖光的挚友，就算她知道了这件事，也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非常严重的后果。
顶天了也只是借着这个机会稍微嘲笑一下赖光女士罢了，这甚至可以算是好朋友之间的小打小闹。
既然这样的话……
“先说好，我这个人的嘴巴可是非常严的哦。”见到有些迟疑不决的樱岛麻衣，紫式部便赶紧趁热打铁。
“在事后的时候，就算赖光她追问起来，我也绝对不会告诉她我的信息来源是哪里。”
“如果是担心这个的话，那你可以放上一百个心了。”
这个保证，自然是真心实意的。
“我知道了。”在听到了紫式部的保证之后，樱岛麻衣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她的眼神中的些许犹豫之色顿时一扫而空，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紫式部却也没有露出什么得意的神情。
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这都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如果把她放在樱岛麻衣的位置，她也会这么做的。
……嗯，应该吧。
毕竟，她其实也根本没有真正爱上过什么人，可能有些无法理解樱岛麻衣此刻的心情。
不过，她可以将其换成‘为了新书的撰写’。
应该也不会差很多就是了。
就在紫式部的注视中，樱岛麻衣轻轻俯下了身子。
但是这并不是代表着屈服，而是代表着——
“抱歉，”少女轻柔且坚定的声音，就这么在紫式部的耳边响了起来，“我不能说。”
没错，这个动作，同样也能代表歉意。
“这件事，涉嫌到了赖光女士的隐私，既然她决定不告诉你，那么即便我知道这件事，也应该尊重她的意愿。”
在被阿尔托莉雅打败之后，赖光女士就必须在今天晚上偷偷地听源景和少女们的墙角，而且还不能被源景发现……
这样的事情，确实相当难以启齿。
她会选择对紫式部女士保密，倒也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不能、也不愿意去当这个泄密者。
在听到了樱岛麻衣的拒绝之后，紫式部有些失望地看了樱岛麻衣一眼。
“真的不愿意说吗？我可没有说大话，我可真的是有能力为你提供帮助的哦。”
在这个时候，她就没有继续说‘一点点’这个形容词了。
但无论有没有这个词——
“抱歉。”
樱岛麻衣把头低得更低了，但是最终的说辞却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她依然不准备说出任何事情。
“……好吧。”即便是紫式部，此时的语气中也不免夹杂起了些许郁闷，显然对这个结果有些失望。
明明只要张一张嘴巴就好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损失，但是眼前的少女却就是不乐意……
“我算是知道了，赖光她为什么会对你非常放心，连这样的事情都不避讳你了。”
“她看人比我要准。”
紫式部和樱岛麻衣之间只是见过寥寥几面而已。
正所谓‘人心隔肚皮’，就算紫式部再怎么敏锐，也没有办法看清樱岛麻衣的全部。
而紫式部，却是正儿八经地和樱岛麻衣相处了差不多一周，自然更加能够看清楚眼前这个少女的本质。
很显然，即便坠入了爱河，樱岛麻衣也不是那种‘只要自己的恋情能够成功，其他的一起都无所谓’的恋爱脑。
在她的心中，依然有着绝对无法逾越的底线的。
“难怪赖光她会这么看重你了。”紫式部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完全是因为我……”
源赖光之所以会让樱岛麻衣这个并非源家之人的少女留在多田神社，甚至还允许她在这里暂时地当一段时间的巫女，一开始确实是因为紫式部的原因。
她的身份，毕竟是紫式部派过来的信使……
只不过，单单是这个身份的话，可完完全全不足以被源赖光所接纳，成为她的半个心腹。
少女身上的品质，才是促成这个结果的决定性因素。
挥了挥手，示意樱岛麻衣可以离开了之后，紫式部用手托住香腮，一下子变得有些为难了起来。
樱岛麻衣这边既然行不通，那别人自然就更别想了。
源家这边的人，个顶个的都是死心眼。
虽然她们对于自己非常恭敬，但是很显然，这些恭敬也只是因为自己是她们家主的朋友而已。
嗯，可能还有一点点是因为她那藤原家的背景。
但是如果向她们刺探这种消息的话，那结果可能要比现在还要凄惨一些。
樱岛麻衣虽然没有将具体的赌约内容告诉她，但是却也不会将这件事报告给源赖光。
而那些其他的巫女们，尤其是知晓内情的那批人，可就完全说不准了。
估计不仅会碰一鼻子灰，而且还会被打小报告。
赖光今天要准备晚上的新年之舞，应该没有功夫来理她。
但等到明天的话……
紫式部赶紧停止住了思绪，不去想那凄惨的未来了。
‘可恶，她们就不知道，越是这样保密，就会越让我感到好奇吗？’紫式部不禁在心里如此想着。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很严重的人，只有在和源赖光与源景相关的事情上，她才会如此上心。
很显然，这个赌约把这两点都占全了。
此时的紫式部简直像是吞了一只小猫一样，感觉有猫爪子在她的心上挠来挠去，让她非常不舒服。
但是她偏偏对此又无可奈何。
跟踪什么的，是绝对行不通的。
源家的人，尤其是源赖光这样的武人，五感敏锐得简直就像是怪物一样，她只是一个根本不会任何武艺的弱女子而已，怎么可能欺瞒得过对方。
之前在爱情旅馆的时候，她只是在这边的房间里敲了一下墙壁，就让当时还在和早坂爱于浴室里‘做好事’的源景一下子察觉到了……
咦，等一下。
想到这个她现在一想起来依然会非常害羞的场景，紫式部的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闪。
用食指轻轻地敲击着自己的脸颊，紫式部就这么陷入了沉思。
想想看，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
……
“好了，把衣服放下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源赖光朝着身后的跟随着她的巫女嘱咐道。
这一位巫女，赫然就是那一天‘坑了’樱岛麻衣的巫女长。
和在樱岛麻衣的面前不同，她在家主面前，表现得非常恭敬。
在低头向着源赖光施了一礼之后，她便将手上捧着的服饰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之上，随后便倒退着离开了，消失在了源赖光的视野之中。
在这唯一的陪同者消失了之后，源赖光的周围便一下子孤寂了起来。
甚至可以说是一下子变得有些空旷。
源赖光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担任起在新年的时候献上舞蹈这个工作了，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对此极为熟悉了才是。
但不知道为什么，源赖光却觉得，这一天却是格外地寂静。
她默默地转过了身，走向了一个她的目的地——
一个小小的水潭。
在樱岛人的生活中，水其实一直都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这一点，在樱岛本地的宗教中，自然也不会例外。
樱岛人普遍认为，水不仅能够洗涤人的身体，同时也能让人心也变得干净起来。
而只有身心俱净，这才能够得到神明的庇佑。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在任何一家神社的面前，都会有专门用来洗手的手水舍。
源赖光是要为神明献上舞蹈的巫女，她的标准，自然更加严苛。
将木屐脱下放在了一边，源赖光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水潭之中。
和昨天晚上不一样，这个水潭，并不是温泉。
因为矿物质比较多的缘故，温泉的水不仅会呈现出些微的乳白色，而且还会有一点类似硫磺的味道。
这样的水，是没有办法来洗净身心的。
源赖光所踏进的这个水潭，除了水质极其清澈之外，其实和一般的水潭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此时可是寒冬腊月，即便是关西，此刻的温度也完全称得上寒冷。
在这种情况下，踏入一潭冰冷的池水之中……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让人感到些许不寒而栗。
但是直到走到水潭的中心，让水面淹没到自己的腹部和胸部的小半截，源赖光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半点的异样。
虽然不至于到寒暑不侵的程度，但是这样的温度，对于源赖光来说，却也完全算不得什么。
此时，她身上的巫女服已经完全被打湿，紧紧地贴在了她的身上，勾勒出那极其诱人的曲线来。
不得不说，源赖光的身材，确实可以说是艳绝同辈。
如果说少女们是刚刚从枝头摘下来的苹果，在水灵灵的同时，也散发出一股属于青春的香甜气息的话。源赖光就是已经熟到不能再熟的水蜜桃，只要咬上一口，甜美的汁水就会马上在塞满嘴巴。
只是，迄今为止，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咬到这么一口就是了……
在走到了水潭的中心之后，源赖光用自己带来的小木盆将冰冷的潭水舀了起来，在那之后——
“哗啦！”
伴随着这样的声响，清澈的潭水一下子被其从头顶倾泻而下，将源赖光整个人彻底打湿。
这样的动作，要持续上一百遍。
在源家，这样的仪式，被称为百次参拜（お百度参り），以此来表示对于神明、对于先祖的尊敬。
这也同样是一个涤荡心灵的过程。
但在此刻的源赖光心中——
‘那样的话，就给我好好地去做一个母亲！’
‘最起码，不要去嫉妒身为他妻子的我们！’
“啪嗒！”
木盆掉落在水面上的声音，在这一片静谧之中，显得尤其突兀……

二百、所谓的婆婆,应该当最好的邻居?

注视着那因为自己刚刚的脱手而在水潭上一浮一沉上下飘荡的木盆，源赖光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一颗正在摇摆不定的内心。
“我，真的是在嫉妒吗？”源赖光如此轻声呢喃道。
这个净身之所在神社背后御林的深处，周围还有着‘战巫女’们的把守，是绝对不会出现其他人的静谧之所。
在这里，源赖光不管做出怎样的行为，说出怎样的话语，都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也不会有任何人听到。
在这种孤独寂寞到会让人产生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存在的地方，自然会让人感到心思无比通透。
宛如最为纯净的水流所凝结成的冰晶一般，可以让她好好地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
这应该也是前人会有这个习俗的用意了。
水质极为清澈的潭水之中，身着巫女服的绝代美人正在闭目沉思，在她的周围，长长的头发在潭水中披散、蔓延、伴随着潭水轻轻起伏，仿佛一朵盛开在潭水之上的巨大黑莲花……
在如此妖异的同时，也如此地瑰丽。
如果有人经过的话，一定会在看到这个场景的瞬间，被夺走全部的语言能力。
当然，这种如果，并不存在一丝一毫实现的可能……
“我有在嫉妒她们吗？”源赖光再次扪心自问了一遍。
冰凉的潭水并没有损害她的思考能力，此时的她，可能要比之前的任何事情都要清醒。
虽然源赖光从十几岁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开始充当新年祭典的献舞者了，这样的仪式算起来也已经差不多进行了十数次了。
但是在此之前，‘初代源赖光’的记忆以及人格其实都已经悄悄地寄宿在了源赖光的心中。
Ta虽然并没有在意识中上浮，但是这并不意味着ta对于源赖光的意识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
Ta是源赖光意识里面的一颗肉瘤，即便不痛不痒，但只要其确实存在，那就毫无疑问地能够遮挡住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楚某些事情。
而在这颗肉瘤已经被完全拔除的现在，源赖光的思维，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阻碍。
在阿尔托莉雅这几乎等同于‘当头一棒’的问题中，源赖光开始静静地剖析起了自身来。
她开始思考一些她一直认为理所当然的、根本不用思考的事情——
那就是她对于她最为溺爱的义子的，对于源景的真正看法。
阿尔托莉雅说，这是她心境中的缺憾，也是她明明感觉那个境界触手可及，却始终没有办法真正碰触到它的关键。
如果这件事是机灵油滑如同狐狸一样的雪之下阳乃说出来的话，源赖光可能会感到不屑一顾，并不会把它放在自己的心上。
可是，这个问题却是阿尔托莉雅提出来的。
对于这位儿媳的品德，源赖光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内心是颇为赞赏的。
正直、高洁、刚正不阿……
这些品质，虽然可能占不了小便宜，但是却并不意味着它们只是捆绑住双手的绳索。
正好相反，因为这是阿尔托莉雅的天性，她才会如此地有人格魅力。
即便在潘多拉贡家族已经消失，即便已经从王位上摔落、王冠也已经蒙尘，但是阿尔托莉雅却依然能够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在学校这样的地方聚集起如此之多的人气，积攒到甚至让斯宾塞家族都有些惧怕的声望，其所依靠的，就是这种最为简单质朴的人格魅力。
就像是当初根本不用一兵一卒，只有话语就让士兵们倒戈和拥护的拿破仑一样……
不得不说，作为即便在世界史上都留下了名讳的人物，阿尔托莉雅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当然，对于源赖光这样的武人来说，更加重要的，其实是对方打败了她这个事实而已。
但无论是用人格魅力也好，用武力也罢，阿尔托莉雅将那几句疑问切切实实地灌进了源赖光的脑海之中，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就已经足够了。
“……我，好像真的在嫉妒着她们。”
源赖光自言自语道。
这是她刚刚通过剖析自我而发掘出来的真相。
这其实也并不是一个非常难以发现的问题。
之前在她被源景打败，从东京回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妈妈就仿佛看出了什么一样，在当天的晚上，和她进行过一场非常严肃的‘母子谈话’。
和根本没有结婚的源赖光不同，她是真的有做过别人儿媳的人，而且确实也和她的婆婆发生过一定的摩擦。
说来也有点好笑，在这一场‘母子谈话’之中，年长的那个没有当过婆婆，只是当过儿媳；而年轻的那一个，却并没有当过儿媳，就要当婆婆了。
这还真是……
源赖光的母亲一开始并没有跟源赖光讲什么大道理，没有具体地告诉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她女儿的性子，她自己当然最清楚。
这样假大空的话语，即便她看在自己的身份上听了，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绝对不会传递到源赖光的心中的。
她只是将自己当年和自己的婆婆，也就是源慧的母亲之间所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讲述给了源赖光听。
当然，并不是那种非常有趣的趣事就是了。
源慧的母亲，虽然绝对说不上什么心思邪恶，但也绝对称不上什么好婆婆。
在她刚刚嫁给源慧的时候还好说，当时的源慧还没有当上家主，并没有那么繁忙，可以勉强充当两人之间的缓冲区。
但是后来当其当上家主之后，繁忙的事务终于让他没有办法照顾家里了，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就一点一点地激化了起来。
“婆婆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干涉我们家的内政。”
“每次我和你爸爸吵架的时候……”
“妈妈，你在之前的时候，经常和爸爸吵架吗？”就在母亲回忆往昔的时候，源赖光用有些难以置信的语气如此询问道。
说实话，在源赖光的印象中，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好像一直都没有吵过架，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甜甜蜜蜜的样子，是正儿八经的模范夫妻。
她是真的有些难以想象，两人之间吵架时候的场景。
“当然啦，我们怎么可能没吵过架。”源赖光的妈妈白了源赖光一眼，用颇有些见怪不怪的语气如此说道。
“就算是世界上最为幸福的夫妻，在婚姻期间也差不多会产生一千次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冲动。”
“这句话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用手轻轻拍了源赖光一下，示意她不要继续打岔之后，她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是婆婆特别喜欢干涉我们家的内政。”
“每次我和你爸爸吵架的时候，她就冲上来帮你爸爸说话，将一件本来没有那么大的事情，一下子给扩大化，闹得彼此都非常不愉快。”
夫妻生活中最为重要的事情，其实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也就是和稀泥。
当然，某些涉及原则的事情是除外的。
这其实也是她的人生经验之一，但是考虑到源赖光的实际情况，她也有些懒得说了。
反正她也用不上……
干脆，还是留给她的那些孙媳妇们好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问题，其实非常简单——”
“那就是婆婆她还没有认清一个现实，那就是，在我和阿慧结婚之后，我和他再加上你，才是一个小家庭。”
“即便她是阿慧的妈妈，但是对于这个小家庭来说，她依然是一个外人。”
在成家之后，从原本的父母家中搬出，重新购置一套住宅，可以说是亚洲的风俗之一了。
这就是所谓的成家立业。
而其中所蕴含的隐藏意思，除了表示不再依靠父母自立之外，同样也有另立门户的意思。
这是樱岛的平民都知道的事情，源慧的妈妈自然不可能不清楚。
她只是，有些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而已。
明明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结果在结婚之后，一下子就成为了别的女人最为亲近的人……
几乎所有的母亲，都是没有办法接受这种巨大的落差的。
而此刻在她的面前，就同样有着这么一名女性存在。
“小遥。”叫着自己女儿的小名，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你必须要有这样的觉悟，那就是——”
“阿景他并不是你的。”
这样的话，源赖光之前听不进去，所以她就没有说。
但在东京之行后，她却发现，自己的女儿身上，发生了一些她也说不清楚的变化。
如果是现在的源赖光的话，说不定……
“一旦他结婚了，从那一刻起，他和他的妻子还有未来的孩子才是一家人，而你只是这个小家庭的外人而已。”
“这两个家庭之间，是应该有各自的边界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有些怜惜的目光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她其实也不想和源赖光说这种话，将这种真相如此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解决的话，之后绝对会发生更加糟糕的事情。
比如说当初她和自己婆婆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身为源家家主的源慧，却一直只有源赖光这一个女儿，这件事即便发生在现在，其实也是非常奇怪的。
更不要提，在数十年前，那个重男轻女的思想依然严重的时候了。
而不让女儿重蹈覆辙，让当年的悲剧重演，则是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虽然很难，但是我这边还是建议，从现在开始认清楚这一点，一点一点地去接受它。”
虽然距离源景的婚礼还有一段不短的时光，但是很显然，这种事情，越快适应越好。
“你要把阿景和她们当成最好的邻居来看待。”
“当她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你耐心给她们提；她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尽量地予以配合；她们需要支持的时候，你要站在她们身边。”
“然而不能对邻居做的事，你就不能对阿景一家做。”
“这才是，一个‘最为合格的婆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源赖光并没有进行任何的反驳。
当然，她也没有表达出任何的赞同就是了。
她只是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母亲，深紫色的眼眸之中，甚至看不到任何的悲喜，有的只是一片宁静。
仿佛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一样。
她的母亲，甚至根本就没有办法确定，源赖光到底有没有将她的话给听进去。
最终，在轻叹一声之后，她用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源赖光的头，为她整理了一下那长长的秀发。
在捡到源景之前，源赖光其实都是一头干爽的齐肩短发的。
这也非常符合其运动少女的身份，毕竟一头长发虽然看起来非常漂亮，但是实际上会非常地不方便。
尤其是源赖光这种是不是还要手握刀剑，和别人搏击的人。
但在捡到源景的某一天之后，源赖光却突然跑过来告诉她，她要蓄发了。
而且，这个过程竟然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即便已经长发及踝，源赖光依然也没有选择将其剪掉。
这究竟是为了谁的缘故，就连瞎子都知道。
其实，除了这种‘变成最好的邻居’外，还有一种办法，能够解决源赖光目前的困境。
那其实是一种颇为邪道的办法，她担心源赖光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所以，在犹豫了一番之后，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将其说出口。
这一场‘母女谈话’，终究以母女静静地相拥而画上了一个句号。
就连源赖光的母亲，也不太清楚这究竟有没有用。
但从源赖光今天的表现来看，这无疑是有作用的。
……
“最好的……邻居吗？”低下头看着自己那映在水中的倒影，源赖光有些茫然地重复着当时母亲的教诲。
而她那在水下的双手，在此刻却不由得握成了拳头。
这是不甘心的表现。
但就算源赖光不甘心，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只是一个‘败者’而已。
在在源家，败者是要无条件地服从胜者的。
源赖光微微眯起了眼睛，将一切复杂的感情，重新深深地埋在了心中。
她再次抓住了木盆，用其舀了满满一盆潭水。
“哗啦！”
冰冷的感觉从头顶浇下，将她的整个身体彻底地浸湿。
也同样让源赖光下定了决心。
她才不要做什么邻居！
不就是听墙角吗？如果认为这就能够让她动摇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二百零一、多田神社新年大祭典,开始了!

多田神社位于一座不算太高的山顶上，被一片森林所包围着。
在樱岛，这样在神社周围的森林，被称为镇守之森。
在传统观念中，神灵并不常驻神社之中。
每逢祭祀时，神灵就会降临在神木上，接受人们的祭拜并聆听祈祷和愿望。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几乎所有的神社，都会在周围保留出一定数量的森林，以此来为神灵们提供降临之所。
而其中一些极其高大的数目，比如说榊木、樟树等，常被奉为“御神木”，受到专门的祭拜。
比如说热海市来宫神社的那一颗大樟。
它的树围约23.9米，树高达26米，传说树龄已逾2000年，是樱岛最为有名的“御神木”之一了。
多田神社周围的镇守之森，其树木的主体是高大的松树。
在夜幕已经降临的除夕夜，被悬挂在松树枝丫上的灯光已经亮起，将通往鸟居的坡道照得灯光通明，就这么一直蔓延到了山巅。
在通往神社台阶前的石板路上，两边都亮着摊贩的灯火，把天空都照得一片透亮。
所谓新年的祭典，自然也兼具着乡镇的集市功能。
趁着参拜机会出来凑热闹的人比较多，不少人穿着新衣，脚下踩着木屐，或是和相熟的人寒暄，或是沿路溜达。
和东京不同，川西市的人口可没有那么密集，即便是在新年祭典这样的时刻，也并不会出现到拥挤到无法接受的情况。
热闹、喧闹、但却并不拥挤。
这就是多田神社的新年祭典。
“阿景，我要吃这个。”一只小手拽住了源景的袖口，另一只手指向了一个路边的小吃摊，椎名真白这么说道。
无论是伦敦还是东京，都是在世界上都排得上号的大城市。
而在这两座城市里长大的椎名真白，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城市娃。
路边摊贩摆着的商品对她来说都蛮稀奇的，像什么蘑菇、野菜、腌菜之类的东西，即便在东京都比较少见，更不要说在她长大的伦敦了。
“对了，我应该……能吃这个吧？”在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欲望之后，她又稍微有些担心地补上了一句话，同时眼睛不由自主地朝下瞟了一眼，显得有些踌躇。
因为没有办法参加今天晚上的‘派对’的缘故，椎名真白现在其实非常地黏源景，似乎想要将今天晚上的遗憾在今天晚上的时间里全都补回来。
少女们自然也体谅她的心情，将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留给了她，而她们自己则是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闲逛。
周围依然有战巫女们在维持秩序，而且还有紫式部、冬马曜子、泽村小百合还有雪之下绫乃这样的大人陪在身旁。
就算出现了什么意外的情况，源景自己和阿尔托莉雅这两个几乎完全可以说是新人类的存在也能飞速地支援，因此大家其实都非常放心，在这里享受着和东京完全不同风格的祭典。
和别人不一样，和别人不太一样的是，椎名真白的身上并不是一套和服。
上身是浅色的大衣，下身则是各自条纹裙，以及厚厚的白色裤袜，在加上一条厚厚的围巾，在不失青春靓丽的同时，看起来也是异常的暖和。
很显然，即便在庆典之时，椎名真白也没有忘记她‘准妈妈’的身份，可以说是全副武装了。
源景顺着椎名真白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是一个年糕摊。
这个摊位的老板显然也是各种好手，炸物油锅里的滋滋声、金黄酥脆的外表、还有那飘散过来的香气……毫无疑问都让人食欲大开。
也难怪椎名真白会如此垂涎欲滴了，她本来就是一个经不住美食诱惑的小馋猫。
“当然可以。”源景搂住了椎名真白的腰部，仿佛在以此来宽慰她不要有这种多余的担心。
除了身为主持者必要的工作之外，他在今天白天，其实也一直在筛查着适合的组织，以此来准备着要早坂奈央的营救计划。
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被选中的组织必须和关东地区、尤其是早坂家所掌控的黑帮有一定的联系，这样的话，在被驱逐出关西之后，他们的投奔才不会突兀到引起四宫家的警觉。
而且，虽说基本上是人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源家可以肆无忌惮地赶人，否则的话，也会引起关西的警觉。
除此之外，这个组织中，必须还要存在一个在身高和体型上和他差不多的人，来让他进行身份上的替换。
他需要身居高位，至少能够获得见到早坂家这方面管事人的机会，而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
现在，可没有让源景优哉游哉地从底层做起，获得那些‘大人物’们赏识的时间了。
但是他的身份又不能太高，否则的话，投过来的视线又会太多了，对于他的秘密活动极其不利。
虽然源景也会类似缩骨功之类的改变身型的办法，但是很显然，在这个不存在各种神秘的世界中，所谓的‘缩骨功’其实也并没有小说中所说的那么神奇。
如果只是短时间还好，如果一直用的话，不仅很累，而且还会出现一些比较难以纠正的问题。
源景毕竟才刚刚成年，身体的各个部位其实也并没有彻底地定型。
如果在这个时候长时间地使用这种功夫的话，说不定会影响到他的身体情况。
很显然，在如此之多条件的限制之下，想要找到合适的人选，其实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源景，也稍微有点挠头。
幸运的是，他还有三天时间，而且，还有雪之下阳乃和凝光的一旁协助。
不过，在这种热热闹闹的祭典上，就不要再去想这种事情了。
一手搂住椎名真白的纤腰，源景用一只手用巧劲拨开了前面挡路的人。
仿佛游鱼一般，两人就这么来到了椎名真白之前所指的年糕摊上。
随后，便发现了正一人捧着一份炸年糕在吃的藤原丰实和藤原萌叶。
稍微朝着两人点了点头，看到两人满嘴年糕的模样之后，源景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便看向了摊位上白白的一大团年糕，并对怀里的椎名真白询问道——
“你想要吃那一种？是蒸年糕、煮年糕还是炸年糕？”
就和‘茴’字有七种写法一样，年糕其实也有很多吃法。
“唔——”橙黄色的眼睛在面前的年糕上转来转去，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椎名真白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一份表面洒着白糖的蒸年糕。
在灯光的照耀下，其上还散发这袅袅的蒸汽，显然刚刚出锅不久。
这样的小吃自然不会特别贵。
在源景付了800円后，一份白花花的蒸年糕就被交到了他的手上。
“真白，啊~”
他用附送的竹签挑起了一块，就这么送到了椎名真白的嘴边。
后者则是非常配合的张开的小嘴巴——
“啊——唔。”
就这么咬了一口。
一份年糕其实也不多，至于其上所剩下的一小半，则是被源景顺手扔到了自己的嘴里。
嗯，口感还不错。
一边咀嚼，源景一边在心里评价道。
能够获得源家的经营许可，这位摊主显然是有点真东西的。
年糕的口感糯糯的、甜甜的,因为有白糖粒的存在，嚼起来又有着清脆感，层次丰富。
虽然源景依然能够提出一些改进意见，但是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这么不识趣好了。
他是来放松的，不是来人前显圣的。
就在这个时候，源景感受到了背后的视线。
在回过头之后，发现是藤原萌叶这个小姨子，已经吃完了炸年糕，正在眼巴巴地看着源景和椎名真白的互动。
见到源景注意到了自己，她便赶紧举手说道——
“姐夫，姐夫，我也要吃白糖年糕！”
源景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也顺手用竹签插起了一块，喂食给了和刚刚的椎名真白一样张开了嘴巴的藤原萌叶。
而后者也同样没有一下子吃完，在竹签上留下了一小半。
这剩下的一小半……
自然是被源景顺手喂给了旁边的藤原丰实。
“……姐夫，你区别对待！”看着源景的动作，藤原萌叶不由得嘟起了嘴巴，显得非常不开心，“太偏心了！”
源景有些好笑地敲了敲藤原萌叶的小脑袋，“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些什么？”
他非常喜欢这个有些古灵精怪的小姨子，但是那充其量只是哥哥对于顽皮妹妹的那种喜欢，并不掺杂其他的东西。
“真白是你的嫂子，我区别对待一点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藤原丰实也走了过来，她也敲了敲藤原萌叶的脑袋，以此来表示警告。
真是的，之前在藤原家的时候，藤原萌叶明明都对源景死心了。
结果最近不知道怎么，好像有开始死灰复燃了。
很显然，最近源景态度上的改变，让她有了某些作为小姨子所不该有的小心思。
就在刚刚，她好像对于椎名真白燃起了有些微妙的対抗心。
嗯，这样不好，必须要镇压下来才行。
“对了，千花呢。”一边喂食着椎名真白，源景一边朝着四周看了看，最终在一处很远的地方，看到了藤原千花的影子，“她怎么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藤原三姐妹竟然没有在一起，这还是让源景有些意外的。
“哼，千花姐的话，现在已经和我们不是一边的人了。”
很显然，她依然对源景刚才的行为有些耿耿于怀。
这份怨气，可不是几块蒸年糕就能缓解的。
至少还要加上烤苹果糖和章鱼丸子才行！
“今天晚上的时候，才刚到祭典，她就好像迫不及待一般，丢下了我们，去雪乃姐姐和阳乃姐姐那里了，也不知道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
“千花姐是个可耻的叛徒，我今天晚上都不会再跟她说话了！”藤原萌叶有些气愤地喊道。
本来，在一会儿的新年许愿的时候，藤原萌叶所准备的一大堆愿望之中，是包含着藤原千花的。
但是现在，没有了！
她藤原萌叶说的！
……不过，一点都不提千花姐，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大人们都说，和平常的参拜不同，新年的祈愿是最灵的。
因为神明大人也会因为这热闹的祭典而降临在人间，听取他人的愿望。
万一真的因为她没有提到千花姐的缘故，这一年千花姐交上了霉运怎么办？
算了，真的要报复回来，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她藤原萌叶大人有大量，在这个时候，就不要和气量狭小的千花姐置气了。
“那紫姐姐呢？”看了看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藤原萌叶，源景又望向了藤原丰实，“她也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
藤原丰实摇了摇头，随后非常自然地伸出了自己手上的竹签，从源景的手上插起了一块白糖年糕，递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小姨她好像有什么在意得不得了的事情想要弄清楚。”因为咀嚼着年糕的缘故，藤原丰实的声音稍微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在来到这里后不久，她就跟我们说了一声后，就不知道到了哪里去了。”
在紫式部小的时候，就经常到多田神社里面玩。
论起对于这个地方的熟悉程度，她应该和真正的源家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虽然这期间有十年的空窗期，但是在这段时间里，神社也并没有进行什么大的翻修，因此基本上是和其记忆之中的情况没有什么差别。
“就算没有小姨和千花姐，我和丰实姐也能玩得很高兴。”藤原萌叶鼓起了嘴巴，活像一只可爱的河豚。
她用手臂抱住了藤原丰实的一条胳膊，似乎在表示她有丰实姐就满足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吃着年糕、仿佛游离于世间之外的椎名真白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她身后的一个卖章鱼丸子的小摊。
她闻到了从哪里飘散过来的香气。
“萌叶，要一起去吃章鱼丸子吗？”她微微歪了歪头，对着藤原萌叶如此说道。
“要的要的！”藤原萌叶一下子将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一下子放开了藤原丰实，转而黏上了椎名真白。
“真白姐万岁！”她如此欢呼道。
决定了，一会儿许愿的时候，她要将祈愿真白母子平安放在最前面！
不对，好像这本来就是她最前面的愿望来着……

二百零二、要持续四个小时吗?

“真白姐，那边好像有打气枪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玩吧！”
“（点头点头）”
“哇，真白姐，这个狐狸面具好可爱，你看是不是？”
“（点头点头）”
“真白姐真白姐，那边有烤棉花糖卖，我们一起去尝尝吧。”
“（点头点头）”
并不出乎源景意料的是，藤原萌叶和椎名真白两人之间玩得非常投机——
在多田神社的新年大祭典上，她们几乎要玩疯了。
不过，源景和藤原丰实也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非常小心地跟在了两人的身后，注意让两人不要因为过度的兴奋而出现某些意外。
比如说被路上的障碍物绊倒之类的。
当然，从藤原丰实手上所拿着的各种小吃和玩具来看，这样的工作其实更多的是在依靠源景。
虽然算是监护人之一，但是藤原丰实同时也有在好好地享受着这一场祭典。
在椎名真白、藤原萌叶还有藤原丰实三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源景的身上仿佛雨后突然长出来的蘑菇一样，开始大量地繁殖起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比如说面具、用气枪射击赢得的各种小奖品、同时还有水球以及扇子之类的小东西。
这些小玩意儿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帅气，反而让他更有了一些烟火气，变得更加好靠近了一些。
一些同样穿着好看和服的小姐姐在注意到源景的时候，甚至不由得眼睛一亮，和陪自己一同前来的朋友们窃窃私语，甚至有一些甚至想要过来搭讪。
很显然，椎名真白和藤原萌叶好像并没有被当做是源景的女伴，而是类似于邻居家的妹妹之类的存在了。
至少她们应该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说服自己的。
而这个时候，往往就是藤原丰实出手的时候了。
她只要往源景身边一站，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能依靠自己精致的容貌和姣好的身材让有意来搭讪的少女们完全失去了信心，沮丧而归。
从这个方面来看，源景的这个大姨子真的起到了非常好的挡箭牌的作用。
“在关西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感到不习惯？”作为各种意义上的‘东道主’，源景便自然而然地开始向藤原丰实询问起这样的问题起来。
“还不错。”和活力四射的藤原萌叶以及乐观开朗的藤原千花不同，藤原丰实的语调不仅要稍微慢上一点，而且听起来也带一点懒洋洋的慵懒，感觉就像是椎名真白和藤原萌叶刚刚喂给源景吃的烤棉花糖。
“至少，不论是我，还是萌叶，最近其实都过得很开心。”
她用那一双似睁非睁的眼睛看了源景一眼，朱唇轻启：“这不全是你的原因，请不要有多余的担心。”
藤原丰实和藤原萌叶会和紫式部一起来开东京，来到关西。说得不太好听一点，其实就是来避祸和以防万一的。
目前的藤原家，可以说是近千年以来最为动荡的一个时期，以她的叔叔藤原千鸟为首的青壮派以和她曾爷爷为首的守旧派之间，正爆发着看似波澜不惊，其实惊心动魄的冲突。
而这场藤原家的内乱，在紫式部的有心安排之下，同样将其他的三大家族也牵扯了进来，让东京的局势变得更加诡谲难明。
即便是藤原大地，此时也有些无法保护自己女儿们的周全了，她们便和紫式部一起，被送到了源家这个绝对安全的避风港，等到东京的形式真正明朗化之后，再去考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爸爸、叔叔、爷爷他们和曾爷爷的矛盾其实已经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早晚会有爆发的一天。”虽然志愿是当一名临床大夫，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藤原丰实的政治嗅觉有多么迟钝。
正好相反，藤原家的三姐妹之间，她们在这方面的敏锐程度其实是依次递减的。
如果真的要当政客的话，藤原丰实可能才是最为出色的那个。
……只不过，她没有这样的兴趣罢了。
“你和千花还有她们的事情，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不知道。”
嗯，这算是她身为大姨子的宽慰了。
当然，她说的也确确实实是实话就是了。
就算没有源景和藤原千花的这一桩事，藤原家也绝对会迎来一场内乱。
当然，那可能是她的曾爷爷藤原渡老死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了。
对于藤原家来说，藤原渡的地位和影响，其实和四宫雁庵在四宫家的地位和影响差不多。
如果真的要发动政变的话，最好也要等到藤原渡亡故之后。
但换句话来说，藤原家的很多悲剧，比如说紫式部幼年时候所遭遇的事情，就和藤原渡脱不了干系。
就这么按捺住所有的冲动，隐忍到他亡故之后再发难，侂虽然是成功率最高的办法，但是同样也会让藤原大地他们有些念头不通达。
从这个方面来说，将其提前引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在紫式部的精心设计之下，青壮派这边的实力，其实是要压过了守旧派一筹的。
四大家族中，现在只有以四宫雁庵为代表的四宫家站在了她的爷爷那边，而四条家和源家则都是藤原大地和藤原飞鸟他们的后盾。
在藤原渡依然活着的现在，藤原家内部青壮派和守旧派之间的实力对比，差不多是1比2到1比3之间。
这也是藤原大地他们一直隐忍的原因。
而现在，在算上各自的同盟之后，这样的实力比，则是来到来差不多2.3对1.7。
青壮派可以说已经占据完全的上风了。
现实中的事情，自然不可能通过这么简单的比大小来决定结果，否则的话，官渡、赤壁还有淝水就根本不用打了。
但是无论如何，己方实力占优这一点，总归是好事。
只要不去立什么‘优势在我！’之类的flag就行。
“与其关心我和萌叶，你不如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此时的藤原丰实，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少看到的狡黠和调侃。
“比方说，担心一下你明天到底能不能起床什么的。”
藤原千花自然是不可能将她们的计划告诉藤原丰实的。
谁会把那种事情告诉自己的姐姐啊！
藤原丰实其实也没有故意地去刺探这样的情报——
这还用刺探吗？藤原千花不是都已经把它写在脸上了吗？
她是懒，但是又不瞎。
能让藤原千花避开她和萌叶，悄悄去和她的其他‘姐妹们’商量的事情，不是就只有那么一个了吗？
而且，看规模，好像还是车轮战的样子。
想到这里，藤原丰实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妹夫。
她并没有看他那一张俏脸，而是着重地看了看源景那挺拔的身板。
作为准医生，藤原丰实出于好奇，也曾经查阅过这方面的资料。
根据调查来说，一个男性最多只能同时满足两名女性而已，再多的就吃不消了。
但是这个通常的结论，对于源景来说，却并不适用。
这也是她暗中观察的结果。
但至于其中的缘由，就不是藤原丰实能够通过暗中观察所能找到的。
嗯，决定了，等到自己大学毕业，开始挂牌行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地给自己这个妹夫来检查一下才行。
在这个时候，藤原丰实稍微感到了有些口干。
她便将手上所拿的，只吃了差不多一半的苹果糖非常自然地塞到了源景的手中，然后就朝着不远处的巫女小姐招了招手。
在新年祭典的时候，多田神社这里是会提供免费的甜茶来给游客们解渴的。
藤原丰实很喜欢这种甜茶的味道。
“对了，这个苹果糖很好吃，给你了。”
虽然她觉得，源景可能更加需要类似‘烤腰花’之类的东西。
不过，那种东西，在这样的新年大祭典上，自然是并不存在的。
源景可不太清楚，自己这个虽然慵懒、但是却同样极为靠谱的大姨子脑袋里，究竟是在翻腾着怎样污污的东西。
他虽然能够通过察言观色、阅读微表情来判断一个人内心大致的心理活动，但是这样的技巧，他一般也不会用在‘自己人’身上。
而且还是在祭典这样欢乐的场景里。
和刚刚的藤原萌叶不一样，源景极其不在意地啃起了藤原丰实递给他的烤苹果糖。
他之前之所以会拒绝藤原萌叶，并不是嫌弃她的口水之类的。
他只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心思，在用这种方式隐晦地拒绝而已。
但和藤原萌叶不一样，藤原丰实可是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的。
如果刻意避嫌的话，反而会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真的那么在意口水的话，岂不是连一起吃饭都不行了吗？
而就在源景啃食着甜丝丝的苹果糖，藤原丰实啜饮着神社提供的甜茶的时候，祭典的人群开始出现了非常明显的波动——
他们开始非常明显地朝着神社的上方，同时也是拜殿广场的地方移动了起来。
藤原丰实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用带着些许疑惑的目光朝着拜殿广场的地方张望了一下，但是这哪里看得清楚？
虽然是三姐妹中最高的那一个，但是她距离‘一览众山小’，其实还是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源景对此倒是不意外，将那只剩下一小半地苹果糖三口两口的吃掉了之后，他便招呼着正兴致勃勃地捞着金鱼的椎名真白和藤原萌叶，让两人赶紧过来。
“妈妈要开始为新的一年献上祭祀之舞了。”源景言简意赅地对着有些茫然的三人如此说道，“我们也上去吧。”
“这么早吗？”藤原萌叶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所带的手表，此时才不过8点而已。
“一般来讲，巫女们的祭祀之舞，不是要等到11点多左右吗？”
她不是没有参加过别的地方的新年祭典，对于这方面的流程其实也不陌生。
和其他的时候不同，新年的祭典，可是至少要持续到晚上12点的。
大家一般会聚集在神社的之中，一起为新年进行倒计时。
而在倒计时归零的时候，神社的相关人员，则会在这个时候，敲响新年的钟声。
这个钟声，要响足足一百零八下呢。
至于巫女们的献舞，则是在此之前，一般来说，会在差不多11点左右的神社开始。
如果是那种人手不足、光是接待游客就已经手忙脚乱的神社，可能还要晚上一些。
而那些人手充裕、财大气粗的大神社，这个时间自然也会前移。
但是不管再怎么前移，也没有听说过要在8点就开始的呀？
这不是意味着，要跳差不多四个小时？
就算有换班，这是不是也稍微有些夸张了一下。
“最为正统的神乐舞，就是要持续四个小时的。”
之所以会有神乐舞这种仪式，其实便是源于樱岛神话里面的一个传说。
传说素盏呜尊去到高天原后，四处惹是生非，令他的姊姊天照大神愤怒之极，决定把自己关进天岩户里，令整个世界日月无光。
高天原的众神于是在天岩户外载歌载舞，又献上八咫镜及八尺琼勾玉。
天照大神对外面发生的事感到很好奇，便将天岩户开了一条缝偷看，天手力男神便借机将天照大神从洞里拖出来，世界遂重新恢复光明。
源家作为樱岛的宗教领袖，自然也需要在这种问题上做出表率。
在每年的这个时候，以源赖光为首的巫女们，便会献上最为正统的神乐舞，以此来作为各地的标杆。
这是在大约240年前，向山口县宇部市万仓二道组的御伊势山皇大神宫献纳的神乐舞，历时差不多4个小时，由太鼓、笛、钲演奏的五调子伴奏，总共表演10种舞12个节目。
在神话传说中，天宇受卖命为首的众神依次表演了岩户舞、姬舞、鬼舞，最后以弓舞结束。
而在经过了后人、尤其是源家的编纂和整理之后，则变成了榊舞、矛舞、剑舞，以及最后的贺词舞。
到了现在，可能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这么正统的舞蹈了。
双手一张，将藤原姐妹和椎名真白保护在了手臂之中，源景对她们笑了笑——
“来吧，我们一起去欣赏一下妈妈的舞蹈。”

二百零三、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怎么办?

在拜殿广场的舞台之上，源赖光静静地伫立着。
而在她的周围，环绕着多田神社的战巫女们，仿佛围绕着月亮的星星。
多田神社在挑选巫女的时候，颜值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别说战巫女了，就连在这里工作的普通巫女，都是至少能够评上80分的美人。
至于身为精英以及核心力量的战巫女，那就更加不必说了。
在关西，兼具美貌和纯洁的多田神社的巫女们，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所有男性朝思暮想的结婚对象。
即便是豪门大户，也以能够迎娶多田神社的巫女为荣。
但在源赖光面前，这些最低得分都能够超过90分的美人们，却一下子黯然失色，只能充当陪衬了。
一直以来，源赖光的装束其实都很朴素。
在日常的生活中，她甚至不会去佩戴什么首饰，更不要说化妆了。
她浑身上下唯一能够勉强算得上装饰的东西，就只有那一条源景送给她当做生日礼物的发带了。
而现在，那一条发带依然绑在她那长度直达脚踝的长发之上。
但是除此之外，今天的源赖光，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盛装出行。
神乐舞是献给神明、取悦神明的舞蹈，就像是婚礼的凤冠霞帔一样，这些巫女们，自然也要穿上一身特定的服饰。
今天的源赖光，不再是那一套几乎万年不变的紫色和服，而是换成了上白下红的巫女服。
而在巫女服之外，则是套上了一件仿佛云霞一般的礼服，在夜风的吹拂下，它仿佛还在轻轻扇动着翅膀，好像下一刻就要带着她的主人飞向天空。
这层由丝绸制成的衣物，在樱岛有着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那就是‘千早’。
而除了千早之外，源赖光还用白色的檀纸包住了头发，佩戴上了金色的花簪子以及前天冠。
在周围燃起的火光的照耀之下，那簪子上的凤凰流光溢彩，仿佛下一刻就要活过来一样。
花簪子和前天冠都是巫女们最为正式的装束，只有在重大的庆典之时，她们才会这么装扮起来。
但是，这并不佧代表着普通的女孩只有羡慕的份儿。
正相反，除了cosplay之外，即便不当巫女，她们也是有机会在正式的场合上穿上这样的服饰的。
那就是——
结婚的时候。
之前源景和冬马和纱去汤岛天满宫的时候，试了试最为正统的白无垢。
在那个时候，她就戴着和今天的源赖光极为相似的钗簪和金冠。
巫女是神明与人类之间沟通的桥梁，在樱岛的某些地方，她们甚至还会被称为神明的新娘。
从这个方面来看，巫女的服饰和新娘的服饰之间有着些许想通之处，倒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
除了这些装束之外，源赖光的手上所握的，也不再是那一把源家特意为其打制的‘鬼切’。
她的右手拿着被称为‘神乐铃’的宝塔形铃铛，因为第一层3个铃铛，第二层5个铃铛，第三层7个铃铛，所以又叫七五三铃。
而在她的左手上，则是握着一把扇子。
这把扇子一面是是金色一面是银色。金色代表太阳，而银色代表月亮。
巫女们的正装，本来就是打扮的一种，而打扮，就是美貌的放大器和增幅器。
即便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女孩子，在精心打扮之后，往往也能做到和平常判若两人。
否则的话，化妆术也不会变成人们口口相传的东亚四大邪术之一了。
而像源赖光这样的绝代佳人一旦打扮起来，其美貌就算以再华丽的笔触，也完全没有办法描绘出其万一。
这种充满神圣和威严的美甚至超脱了性别，让第一次看到这个装束的藤原萌叶和椎名真白一下子都忘记了呼吸，甚至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上一下。
就算是最为淡定的藤原丰实，此刻的眸子中也闪过了些许异样之色，甚至流露出了些许的羡慕。
无论年龄大小，对于美丽的追求，可是深深地刻在了所有女性的骨子里的。
很显然，现在的源赖光，就非常符合她们对于‘美丽’这个词语的所有幻想。
源景对她们的表现并不感到任何意外，倒不如说，这才是正常的表现。
他现在虽然已经对于源赖光的这个装束异常熟悉了，但是在第一次看的时候，即便是这方面‘防御力’异常之高的他，也忍不住看呆了片刻。
美丽到源赖光这个程度的女性，是会让人心甘情愿被她束缚一辈子的。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他就是了。
“……阿景，婆婆的这一身衣服，能够在今天之后，借给我一段时间吗？”
终于重新取回了呼吸的能力之后，椎名真白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仰起头对源景说道。
之前在维也纳的时候，她就曾经跟泽村英梨梨商量过，要为自己设计一套婚服，等到结婚的时候用。
在维也纳的时候，她在没有活动的空闲时间，也会和泽村英梨梨一起去转一转那里的婚纱店，以此来汲取这方面的灵感。
当然，并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就是了。
同行的，还有不放心的平冢静。
和其他的少女相比，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一看就笨笨的，咳咳，一看就非常单纯，特别好骗的样子。
不陪着着两人的话，她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至于身为大龄剩女的静老师看到那些各种款式、制作得美轮美奂的婚纱，耳边听着两个比她小上差不多一轮的少女在嘀嘀咕咕、讨论着她们未来婚纱的样式究竟应该是什么模样，她那时候究竟是怎么一个心情？
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应该不会太好吧？
很显然，现在的椎名真白，也从源赖光现在的装束上，找到了些许灵感。
“当然可以。”源景揉了揉椎名真白的小脑袋，“不过，妈妈身上的这一套不行。”
“那是妈妈专用的。”
作为坚定的教徒，源家其实一直都认为，这些祭祀过神明的衣服，其身上是有着神明的凭依的，至少也是有着神明的视线。
就这么将自己的神服交给他人，是一种对于神明的轻视，是会遭到报应的。
因为这个观念，就算源赖光贵为源家的一家之主，她身上的这一套装束也是她在进行日常保养，并没有让其他巫女们碰上一根手指。
一般来说，只有极其亲近的家人，才能替别人整理和保养神服。
比如说源景在东京的时候，他昨天所穿的那一套神官服就一直是源赖光在打理。
而在源赖光去东京的时候，还特意将这样的工作交给了她的母亲。
但那些并没有主人，也没有在祭典上穿过的神服，就没有这样的禁忌了。
在源家，这样的服饰其实非常多。
就算是源赖光身上所穿的这个特制款，也有着好几套，用以交给后人和备用。
作为源赖光的儿子和下一代家主，源景自然有着动用这些备用款的权力。
“放心吧，它们和妈妈现在穿的一模一样，并没有丝毫的差别。”源景柔声说道。
真白又不是某些‘大绅士’，应该也不会去追求‘原味’吧？
“嗯。”椎名真白轻轻点了点头，但是眸子里依然带着些许遗憾。
其实，如果让她放心大胆地提建议的话，她其实更加希望现在的源赖光能够当她和泽村英梨梨的模特。
毕竟，再好看的衣服，也是要人穿起来，才能有最为切实的感受的。
但是她只是稍微有些缺乏常识而已，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这样的要求究竟有多么过分，她其实只要想一想就能够知道。
所以，她也没有将其说出口。
‘唔，反正，婆婆和我的身材差距也太大了，用她做参考的话，估计也不会太准确。’椎名真白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前，眸子中闪过了些许丧气之色。
她是‘穿衣显瘦’的那种类型，其实不算贫的那一类。
虽然肯定比不上藤原千花那样的‘巨无霸’，但是如果要和泽村英梨梨这样的小笼包相比，自然是要远远超过的。
但就算是藤原千花，也完全没有办法和源赖光那充满了母性的躯体相比，更不要说她了。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在这两年里，突然发育起来了？’椎名真白忍不住想到。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毕竟，她已经怀孕了。
而在生下了孩子之后，因为要泌乳的缘故，她说不定……
然而，这样的遐思，却在看到了靠过来的泽村小百合之后，一下子幻灭了。
在住在泽村家的时候，椎名真白自然和泽村小百合一起洗过澡，也看过她不穿衣服的样子。
很显然，泽村英梨梨的贫乳基因，就是来源于泽村小百合。
这么看来的话，泌乳就能让胸部变大的事情，果然是无稽之谈……
靠过来的泽村小百合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椎名真白一眼。
虽然她的脸上依然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作为‘备用饲主’和家人，她自然也能够读懂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失落。
这是怎么了？
泽村小百合稍微有些摸不到头脑。
“小百合姐姐，有什么事情吗？”强忍着笑意，源景帮她打着圆场。
椎名真白的小脑瓜里面究竟在响着什么事情，他当然是清楚的。
不过，要将其透露给小百合，可能就稍微有些不太礼貌了。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将手上的扇子打开，遮住了她那稍微有些诡异的笑容，泽村小百合对着自己的女婿说道。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差不多该换班了。”
在说完之后，她便主动地朝椎名真白伸出了手。
虽然依然有些不舍，但是椎名真白还是乖乖地从源景的怀里走了出来，将自己的小手递给了泽村小百合。
她今天已经将源景霸占得足够久了，源景接下来的时间，就要交给其他的姐妹了。
“换班，这是什么……唔。”藤原萌叶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没有等她完整地发问，就被一旁的藤原丰实捂住了嘴巴。
身为小姨子，就不要装糊涂了。
源景望向了泽村小百合前来的方向，映入眼帘的，则是少女们的笑颜。
就和源景护着藤原姐妹和椎名真白一样，少女们也有专门的战巫女在一旁保护，以此来防止某些别有用心的人。
注意到他的目光，她们也朝他挥了挥手。
源景自然是知道少女们今天晚上要和他做什么事情的，只是……
是不是稍微有点急切了一些？
榊舞、矛舞、剑舞、贺词舞。
源赖光的神乐舞，他其实已经看了无数遍了，但是，出于对妈妈的尊重，他其实依然准备将榊舞看完。
现在就走的话，是不是稍微有点，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感觉？
源景稍微迟疑了片刻，最终却还是走向了她们。
这是他和少女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和源赖光度过了十数个新年。
如果真的要他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的话，那么他会选择先满足少女们的愿望。
当然，仅限今年一次。
毕竟是特殊情况。
……
“家主大人……”舞台之上，战巫女的巫女长用有些担忧的语气说道。
她自然也是献舞的人之一，不过和源赖光相比，她也只是一片绿叶罢了。
源景的离开，自然也被她看在眼里。
她虽然也因此而有些伤心，但是她自然也清楚，和家主大人相比，她此刻的黯然根本不算些什么。
“我没事。”源赖光的语气非常平稳，似乎根本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到一丝一毫，“我还没有脆弱到那个地步。”
但是，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在和源景一起离开的时候，故意走在最后的雪之下阳乃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是在耀武扬威和挑衅，还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那个赌约？
源赖光并不清楚。
她也不想弄清楚。
因为无论如何，她该做的事情，她要做的事情，都是不会变的。
“开始吧。”
源赖光悄然垂下了眼睑。
至少，让她把献给先祖的舞蹈跳完吧。
就当是为了提前表达歉意……

二百零四、蒙上眼睛才能玩的游戏?

独属于少女们和源景的新年派对，其地点是多田神社中，独属于源景的别院。
也没有比这里更加合适的地方了。
之前源赖光在的时候，因为害怕源景和源家之外的人接触而被拐跑，就特意将其选在了多田神社最为僻静的地方。
作为补偿，同时也是为了不让当时还小的源景产生过多的被监禁的感觉，在源赖光的主持之下，这里其实进行了多次扩建，已经成为了多田神社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别院了。
甚至还要超过了源赖光自己所住的主院。
别说是十来个人了，就算这个数目再稍微翻个倍，也不会让里面的人产生任何拥挤的感觉。
不过，在此之前，却还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
那就是新年参拜！
按理来说，新年参拜最为正统的玩法，应该是在新年倒计时之后，伴随着新年的108声钟鸣，还有在那个时候准时燃放的绚丽烟花，大家去神殿参拜的。
但对于源景和少女们来说，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充满愉悦与幸福、同时还有些湿漉漉的夜晚。
总不能事情做到一半（可能还不到一半）的时候，一起出来参拜吧？
那未免也太过让人扫兴了一些。
“嘛，反正这里供奉的也是赖光大人。”藤原千花的眼神有些飘忽地朝着后面瞟了瞟，“他老人家应该也不会去向我们这些后生小辈们追究这种小事吧？”
源家这个继承名字的传统，在这个时候就会让她感到有些别扭。
在她这里，‘源赖光’这个名字比起那位历史上的大将，其实和她婆婆的联系要更加紧密一些。
在做那种事情之前，先向源赖光的神像参拜……
总感觉就好像是在向婆婆发出宣告，自己接下来要对阿景做出非常不轨的事情一样。
感觉稍微有点脸红呢。
什么？这好像是就她们刚刚做出来的事情？
啊，那没事了。
作为正统的源家传人，源景倒是对此最为无所谓的那一个。
因为前世的经历，他本来就对神明缺少必要的敬畏之心，更不用说，他之前还真的跟初代源赖光的‘冤魂’交过手了。
对于他来说，初代的源赖光，只是一个有些魔怔地追求永生之人而已。
这样的人，在各朝各代，哪怕是现在，也依然也大量存在，除了更成功一点之外，初代的源赖光和那些俗人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分别。
在了解到这一点之后，源景自然就很难对其抱有什么尊敬的感情。
不过，对方毕竟是现代源家的发源，如果不是他的话，现在的源家也不可能存在。
因为这个原因，源景虽然不对其抱有太多的尊敬和畏惧，但是却依然留存着些许的感激。
现在只是八点，并不到最好的时候，而且源赖光的祭祀之舞刚刚开场，将大片的人流分了过去。
正因为如此，来神殿参拜的人并不是非常多。
这倒是正合了源景与少女们的心思。
而就在神殿之外，早坂爱却先将叫停了其他人，将自己已经准备好的几个小纸包，分发给了源景和其他的少女。
作为曾经的贴身女仆，她在这件事上，其实一直都是非常上心的，绝对不会出任何的披露。
每个人纸包里面的内容都是一样的——19个5円的硬币。
总共加起来，就是95円。
这并不是源景他们小气，或者给不起。
就和华国一样，樱岛人在参拜的时候，也是要讨一个吉利的。
在日语中，‘5円’（ごえん）这个词的读音，和有缘是相同的。
而去神社参拜，所求的基本上也只是一个缘分而已。
所以，如果向神社的赛钱箱塞钱的话，一般都是默认塞5円的钢镚。
但是如果你想要塞得更多一些，自然也行。
除了代表‘有缘’的5円之外，根据各种谐音，也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吉利数字。
比如说代表着十分有缘的15円（じゅうごえん=十御缘），代表这双重有缘的25円（にじゅうごえん=二重御缘），代表着始终有缘的45円（しじゅうごえん=始终御缘）等等。
而早坂爱所准备的95円，其读音和‘九重御缘’相同，而‘九’是极数，表示无穷大。
其含义，就是无限有缘的意思。
樱岛的硬币面额其实也是有10円的，但是早坂爱却刻意地没有去用。
这自然也是樱岛的参拜习俗之一。
因为在日语中，10円和‘远缘’（缘分远离）的读音相同，实在是有些不吉利。
将19个5円的硬币塞进了赛钱箱，听着其在里面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清脆碰撞声之后，少女们便轮流地摇晃了一下赛钱箱旁边的铃铛，朝着神像鞠了鞠躬，击掌两次，然后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在已经过去的这一年中，不，确切地说，是半年里，她们和源景之间，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同时又很奇妙的事情。
不过，想要让她们因此而感到满足的话，未免也太过小看她们的胃口了。
她们在未来，和源景之间的时光还相当的漫长，要创造出更多、更美好的回忆才行。
唔，真的好期待和源景的新婚旅行啊，真的希望那一天能早一点到来……
“在樱岛这边，是什么愿望都能许的吗？”把玩着早坂爱交给她的5円硬币，刻晴显得稍微有些迟疑，“而且，有没有数量的要求，比如说只能许一个之类的……”
她并不是樱岛的本地人，再加上因为不信鬼神，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到神社里面参拜过。
对于樱岛本地的参拜习俗，实在是不太了解。
如果按照她老家的习俗，在这个时候其实是可以随便许愿的，而且无论多少愿望都可以。
阿尔托莉雅也望了过来。
作为刚刚苏醒的‘老古董’，她其实也有着类似的疑问。
反正也只是稍微地讨个彩头和吉利容易，大家也并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神佛和祖先之上。
“新年参拜是不具功利性的，”雪之下雪乃向刻晴科普道，“一般来说，这里不是许愿的时候。”
“哎呀，小雪乃不要这么死板嘛。”她的姐姐雪之下阳乃掐了一下妹妹的脸蛋，用打趣的口吻说道：“神明大人都已经坐在那里了，我们借着这个机会祈求一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且，我们又不是没有给钱。”
一边这么说着，她一边展示了一下自己刚刚拿到手的19个钢镚。
“既然接受了供奉，就应该行动起来啊。”
“难不成，神明和我们一样，在新年的时候也要放假吗？”
雪之下雪乃有些无奈地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
自己这个姐姐最为擅长的事情，就是用各种各样的歪理来说服别人了。
真的想要辩驳的话，她也不是做不到。
不过，现在可是新年，自己真的要浪费这样的口舌吗？
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雪乃有些头疼地点了点，“好吧，大家随便许愿吧。”
反正，她其实也不太相信鬼神之说。
在这个时候，大家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解决了这样那样的争议之后，少女们轮流来到了神像之前，双手合十，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而源景，则是最后来到神像之前的人。
望着这位源家的先祖和梦魇，他十分郑重地双手合十——
“我没有什么要许的愿望，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话，我只希望您能够将她们的愿望托梦告诉我就好。”
他并没有去祈求东京的事情，或者自己在营救早坂奈央的过程中一切顺利。
这是他要做的事情，和神明无关。
“哦，对了，如果您真的显灵的话，最好不要选择在今晚托梦。”
“我今晚可能是没有办法睡觉了……”
确切地说，应该是必然睡不着觉了。
要知道，就算椎名真白不参加，但是因为刻晴的加入，他一会儿的对手，也有十个之多呢。
而且，这其中还包含了虽然耐久不够，但是韧性极强的阿尔托莉雅……
对于自己要‘工作’到明天早上这件事，源景可是不抱任何怀疑的。
参拜结束后，众人来到抽签摊前，付100円即可抽一枚御神签，以此来祈祷新年的运势。
在多田神社中，做这种事情的人，自然是源家的巫女。
她们当然是认识源景的。
这样新年的祈福，其实【吉】的概率要远远地超过【凶】，所谓的【大凶】签，则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这又不是与源家特意为那些帮派分子所准备的特质签筒……
如果真的反常地出现了非常非常多的【凶】签的话，与其怀疑自己的运气不好，倒不如怀疑是源赖光动了什么特殊的手脚。
不过，源赖光这次倒也并没有搞这样的小动作。
那未免也太过孩子气了一些，而且除了膈应一下少女们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
更重要的是，如果太明显的话，还会引起源景的反感。
这才是源赖光最为在意的事情。
虽然有【大吉】、【吉】和【小吉】之分，少女们基本上所抽中的，都是代表好运的签子。
唯一的例外，就只有泽村英梨梨了。
她抽中了唯一的【小凶】……
只能说，英梨梨小姐的运气实在是有些不够好。
话说，这算不算是一种无声地嘲讽？
泽村英梨梨瘪了瘪嘴巴，却也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在经历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已经不是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破防的人了。
樱岛的习俗，是好签可以拿走，但是坏签则要留在神社，绑在神社之内的绳索或者树枝之上。
泽村英梨梨并没有让巫女代劳，而是瞄准了一个对她来说非常高的树枝，然后朝着源景招了招手。
在源景走到近前之后，她便毫不羞涩地示意他蹲下，然后坐在了他的肩头，丝毫不介意如此亲密的接触。
她和源景该做的事情和不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说是‘老夫老妻’都完全不为过，根本没有什么害羞的必要。
只是在源景的大手抓着她的小脚踝的时候，她的脸蛋稍微有些红了一下。
不过，这也不是因为害羞就是了。
泽村英梨梨的身体相当敏感，而其中最为敏感的地方，就是她的翘臀和小脚了。
她本来就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分外期待，在被自己的爱人碰到了这些敏感部位之后，她自然稍微起了一点反应。
幸好，出于保暖的考虑，她今天穿了厚厚的裤袜。
就算是源景，应该也没有办法感受到把？
泽村英梨梨在心中有些小心翼翼地如此想着。
……
……
在来到了源景的房间之后，‘聚会’并没有马上开始。
再次之前，清水辉夜有些脸红地将某件她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掏了出来，就这么递给了源景。
“这是什么？”源景将那个长长的、手感很好的东西放在眼前，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过，“你们为今天，竟然还准备了这个东西？”
至于那个东西的正体，其实也佔不是什么污污的东西。
那只是一条不透光的黑色带子而已。
至于它的用处，自然是——
妨碍源景的视线。
“抱歉啦，阿景。”清水辉夜的眼神有些游离，似乎觉得自己身为源景的管家婆，不应该这么胳膊肘朝外拐，但是呢——
“只是单纯地做那种事情，阿景你说不定会腻。”
“所以，我们想了一个办法，来和你一起玩一个‘游戏’。”
“游戏的规则，其实非常简单。”清水辉夜一旁的四条真妃接过了话头，“一会儿的话，我们会蒙上你的眼睛，与之相对应的，我们也会让别人捂住嘴巴，好尽量不发出声音。”
“也就是说，你需要尽量地在只感受着我们的情况下，说出我们的名字来。”
“如果能够一个不错的话，就算是阿景你赢了。”
“可以向我们每个人提出任何一个要求。”
“当然，如果你输了的话，也同样需要满足我们每个人一个要求。”
其实要求还是其次，最为重要的，还是这种情趣而已。
“对了，和纱，一会儿你给阿景蒙眼的时候，可不能故意放水哦。”突然想到了什么的四条真妃，在此时望向了冬马和纱。
“现在可应该是我们团结一心、同仇敌忾，战胜阿景大魔王的时候。”
“你就不想知道，他究竟能不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也把我们完完全全地分辨出来吗？”

二百零五、差不多该老老实实地怀孕了吧?

“……这个玩法，是谁想出来的？”再次摸了摸那个长长的黑色布条，感受了一下它的材质之后，源景用带着些许探究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少女们。
嗯，还挺厚实，就算是他，在被其蒙上了眼睛之后，也没有办法透过它来看到外面的东西。
而且，说是‘布条’，但这实际上这差不多有四指宽。
只要绑的牢靠，是绝对不会轻易地露出任何能够让他窥视到外面的缝隙的。
这么看来的话，这显然不是少女们随便找到的东西，看起来似乎是预谋已久了。
少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最后还是藤原千花张开了嘴巴——
“唔，想要在今天玩一点新花样这件事，其实是我们共同的主意。”
“不过，这个蒙眼Play的提议者……”
“是我。”泽村英梨梨非常干脆地举起了手。
比起刚刚的时候，她的小脸更红了，但是却依然没有退缩的意思。
反正，她今天晚上，也是要被源景吃掉的……
“阿景，你也知道，我是专精涩涩的本子画师啊，这可是算是经典桥段之一了。”
这句话倒是没错。
在前世的时候，源景确实也看到过很多包含这个桥段的本子，比如说某《雏菊》啦，还有就是立花老师的《异世界勇者》系列之类的。
不过，在那个时候，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在某一天成为这个桥段的男主角就是了……
“夫妻之间想要维持激情，总是要来上一点新花样嘛。”雪之下阳乃笑眯眯地说道，随后便亲亲热热地抱住了泽村英梨梨，用脸颊蹭了蹭英梨梨的小脸，“就算是再美味的食材，总是煮着吃的话，也是会腻的。”
“煎、炒、烹、炸……总是要变着花样来才行呀，你说是吧，阿景？”
不得不说，泽村英梨梨还真是一个这方面的天才。
在少女们私底下聚会，探讨这方面的问题时，她可是一口气地说出了非常非常多的好想法。
这其花样之多，内容之丰富，甚至让她都有些瞠目结舌，对这个和她妹妹一般大的女生刮目相看。
这次是蒙眼Play，下次的话，她们可以换别的。
反正，对于她们和源景来说，未来的日子其实非常非常的漫长。
漫长到足以和源景一起去尝试一些之前想到过、却从来没有机会实现的事情。
无论是正经的方面，还是涩涩的方面，都是如此。
“至于这次会选蒙眼Play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大家都不太想输吧。”心中想着这样的事情，雪之下阳乃的嘴唇宛若涟漪一般轻轻勾起，同时在她的脸颊上，也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窝。
笑起来会有酒窝这件事，是只有阳乃最为亲近的人才知道的秘密。
因为这种东西，在其营业性的微笑时，是完全不会存在的。
“在蒙上了眼睛之后，人的其他感官就会愈发的敏锐，而且如果想要分辨出我们的话，阿景你就必须要细心感受才行。”一边说着，雪之下阳乃一边看了一眼正被她抱住的泽村英梨梨。
这是英梨梨在做出这种提议时，所说明的理由。
她现在所做的，只是在将其复述一遍而已。
“这样的聚会，说不定一年只有这么一次，也就是说，这可是我们打败你的最好时机了。”
就像‘黑呆’曾经说的一样，她们其实是真的非常想要看一看源景满足到‘吃撑了’的模样，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这和什么虚荣心或者公平什么的没有关系，只是一种非常朴素而且美好的愿望而已。
希望自己的爱人得到满足。
希望自己能够给予爱人最好的体验。
这样的愿望，难道有任何必须要指摘的地方吗？
“也就是说，阿景你会变得更加敏感。”
“而且，我们其实也有些好奇，在这个情况下，阿景你究竟能不能够分别出我们每一个人。”早坂爱也在这个时候适时地插了进来。
她、藤原千花还有雪之下阳乃是少女们中‘脸皮最厚’的三人组。
在此刻，在别的少女都已经有些害羞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她们三人就是别人的嘴巴。
早坂爱甚至还朝着源景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阿景，我可是对你非常有信心的哦。”
“请不要让我们失望。”
“不过，在此之前呢……”身为‘正宫’的藤原千花，此时却向刻晴投去了有些‘不怀好意’的眼光。
此时的她，正红着一张小脸，有些局促地正坐着，两只小手有些不安地抓住了小裙子，显露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对于一向刚正不阿、雷厉风行的她来说，这个和含羞草一样的模样，可是太过罕见了。
可能就连身为其挚友和上司的凝光都没有见过。
和其他人不同，现在的刻晴，可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
而且，因为【惊鸿丹】的缘故，她在那方面的欲望，其实要比平常要强得多，哪里经受得了这个？
虽然表面上还是在规规矩矩地正坐，但是这其实只是一个纸老虎的假象而已。
她现在已经有些浑身发软，只要被人轻轻地一推，就会马上维持不住平衡，朝着一边倒下。
正因为这个原因，本来身体素质远在藤原千花之上的她，竟然会被对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就这么被推倒在了地上。
“嘿嘿，阿晴的身体，软软的，香香的，抱起来好舒服。”藤原千花做出了非常有大叔气质的发言，活像一个女色狼。
不，应该说，她就是。
在出乎刻晴意料地扑到了对方之后，藤原千花的小手，马上就摸到了她胸前，灵活地将扣子解开了。
那一套动作，真是要多熟练有多熟练。
还在懵逼状态的刻晴，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最外边的裙装，已经被藤原千花解开了，露出了她那美得恰到好处的躯体，以及——
“哎呀哎呀。”雪之下阳乃露出了有些坏心眼的笑容，“竟然是黑色蕾丝呢。”
“阿晴，你要比我所想象的，还要大胆呢……”
“！！！”刻晴一时有些百口莫辩。
她也不知道，在得知少女们的计划之后，她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换上这一套内衣。
难道自己在本质上，真是那么一个涩涩的女孩子吗？
真是羞死人了！
“没关系的呦，阿晴。”作为始作俑者的藤原千花大大方方的笑了笑，随后就毫不在意地也解开了自己胸前的几个扣子，然后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口。
因为她正趴在刻晴身上的缘故，因此后者相当轻松地就从她的领口中，看到了其内的‘景色’。
“！！！”刻晴看到了，并且因此而大受震撼。
“大家都是一样的哦，有谁规定了，漂亮的美少女不能是涩涩的人呢？”这么说着的藤原千花，还恶作剧地朝着刻晴那晶莹的小耳坠吹了一口气，引起了她身体的一阵阵颤抖。
“对方是阿景嘛，会想要和他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因此而变得涩涩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藤原千花吃吃地笑着。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那一副乐观开朗的豪门大小姐模样？
简直就是一个倾倒众生的魅魔！
不过没有关系。
这一面，藤原千花的这一面，也只对源景和她的好姐妹们才会展露出来。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刻晴在担心自己没有办法融入她们，和她们和谐相处。
不是她们不原谅她，只是刻晴本人有些迈不过那个坎儿。
她毕竟还曾经想要在她们和源景的关系上搞破坏呢。
正因为如此，刻晴其实一直都带着些许赎罪的心理在。
这怎么行呢？
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那么这种心理是万万要不得的。
而想要扫除刻晴心中的隔阂和阴霾，其实有一种非常快速且有效的办法——
那就是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之所以会决定在今天晚上开趴，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为其与源景留下私人空间，其实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
“好啦，阿晴应该也等不及了吧。”早坂爱不知在何时，也悄悄地走了过来。
她就这么按住了刻晴的一只胳膊。
“从吃下【惊鸿丹】的时候，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5天了吧？”在靠近之后，她闻到了一股相当熟悉的香香甜甜的气息。
无论是她自己，辉夜，还是在其它的少女上，她其实都闻过这样的气味。
而现在，终于也轮到了刻晴了。
“差不多该老老实实地怀孕了吧？”
在吃大餐之前，总是要吃一些酸酸甜甜的开胃菜的。
很显然，我们的刻晴小姐，就是这一道开胃菜。
……
……
12月31日，深夜。
“十、九、八……”
伴随着新年脚步的临近，神社的游客们也开始自发地报起了数来，气氛自然也愈发地高涨。
椎名真白、冬马曜子、泽村小百合还有雪之下绫乃此时正在几个战巫女的保护之下，在神社的一角迎接着新年的到来。
虽说是一角，但是其实并不偏僻。
从这里。能够非常清楚地看到舞台之上的神乐舞。
即便是和源赖光有过些许过节的冬马曜子，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源赖光真的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性。
可惜的是，虽然在动作的力与美之上都表现得毫无瑕疵，但是今天的源赖光，好像略微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冬马曜子作为樱岛的国家级钢琴家，在别人面前表演的经验十分丰富，这种事情，自然也瞒不过她。
她朝着源景和少女们离去的地方看了看，随即便耸了耸肩膀。
这倒也是没有办法的一件事，谁叫他不在台下呢？
“三、二、一！”
在新年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刹那，源赖光的表演也终于迎来了终幕。
就在她在这一幕定格的时候——
“Duang！！！”
浑厚的钟声响彻整个山头，几束烟火拔地而起,拖曳着长长的尾巴，升至天际，“嘭”地炸成绚丽火花。
粼粼烁烁，点点剥落，在漆黑的幕布映衬下，像是飘落的金色雪花。
冬马曜子的目光自然不由得被这灿烂的烟花所吸引，在和其他三人一起抬头看了一会儿之后——
“新年快乐。”
摸了摸椎名真白的小脑袋，她对三人如此说道。
在那被火光染红的脸颊之上，洋溢着充满幸福的笑容。
对于她来说，虽然有过些许波折，但是已经过去的一年，确实是非常非常有意义且难忘的一年。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有什么事情，要比自己的女儿找到了好归宿更加值得高兴呢？
“新年快乐。”
三人也回以相同的笑容。
对于她们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
从零点零分开始，钟声要响起108下，期间火花不停地在高空盛放，仿佛要穷尽人间的富丽堂皇似的，将整个天空染成绚烂的火海。俁
“好漂亮~”
椎名真白仰头看着这些绚丽的烟火，澄澈的眼眸之中流光溢彩。
她那本就漂亮的小脸蛋，在绚丽烟花的映衬之下，此刻显得更加神采奕奕。
看着现在的椎名真白，泽村小百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在她的心里，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的地位其实是一样的——
两人都是她的女儿。
而现在，椎名真白也已经要当母亲了。
同样被烟花所吸引了的雪之下绫乃，此时朝着舞台之上看了一眼，随后便露出了有些诧异的表情——
源赖光女士，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踪影。
她忍不住四处地张望了一下，却并没有看到那位绝代佳人的身影。
奇怪，一般来说，不是要等到钟声敲完之后吗？
赖光女士她怎么这么早就退场了？
……
太太们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源赖光，正在一条有些昏暗的地道之中快速前进。
源景的别院，是在她的主持之下扩建的。
那么，作为溺爱孩子的母亲，刻意留下几个暗室之类的地方，不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吗？
源赖光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
她用的力气非常大，以至于她自己都尝到了甜甜的血腥味。
源景已经离开了差不多四个小时了。
也就是说……
就算没有赌约，她其实也会忍不住过来一探究竟的。
万一源景真的被榨干了怎么办？
这个年纪的小女生，都有些没轻没重的，她实在是不太放心。
阿景，等着我！
妈妈这就来救你！

二百零六、你们就饥渴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源赖光现在所爬的暗道，其最终的目的地在源景房间的天花板之上。
在那里，有一块特意留下的，可以活动的木板。
这块木板的机关是当时的源赖光特意让能工巧匠制作的，如果从房间里面看的话，是绝对看不到有任何异样的。
但在天花板上，却有可以操纵其开合的机关，只要抓住能够抓住那个吊环，朝着一旁轻轻一推……
天花板上的一块木板就能悄无声息地朝着一边划开。
如果将这个开口开到最大的话，差不多能够让一个正常的成年女性轻松通过。
毕竟，这里在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源赖光本人的通过问题。
虽然源赖光本人绝对称不上胖，但是她那丰满的‘史莱姆’，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大的阻碍。
如果半路卡在框里的话，那未免是一件过于尴尬的事情了。
真的出现了那种情况的话，设计师真的害怕自己会被愤怒的源赖光拖出去灭口……
正是秉承着这样的想法，这里的开口极限被设计得相当宽敞。
她甚至还考虑到了，万一源赖光的‘史莱姆’再度发育了的情况，为其预留了一定的活动空间。
要知道，在扩建这里的时候，源赖光还只是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女性。
虽然彼时她胸前的‘史莱姆’已经鼓鼓囊囊地如同两个巨大的热水袋一样了，但是谁知道是不是还有继续发育的空间呢？
毕竟，虽然已经有了源景这个义子，但是源赖光本人，却依然是云英之身的少女。
如果之后怀孕的话，她那本就远超常人的‘史莱姆’，说不定会在孕激素的刺激之下，再次发育呢。
这可是说不准的事情。
像是这样的房屋扩建，可不是想什么时候进行，就什么时候进行的。
这里是侢源景的房间，又不是源赖光自己的私房，总还是要找到一个或者几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的。
比如说房间已经旧了，需要翻新；或者说源景18岁成年了之类的。
所以，这样的改装，最好一步到位。
否则下次想要修改的话，不知道还要等上多久。
不过，虽然能够通过这个机关轻松地进入源景的房间，但是源赖光却可以说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源景不仅耳聪目明，而且已经习惯性地变得非常警觉。
这其实也和源家的教学手法有关。
作为樱岛过去以及现在最大的传武世家，源家收录着可能是整个樱岛最全的‘秘剑’招数。
而樱岛所谓的‘秘剑’，就和曾经戏剧社向羔羊会所咨询的‘一之太刀’那样，基本上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剑法，而是各种各样诡谲的招数。
为了培养源家弟子的警惕心，在源家的内部，甚至会有专门的人员，会冷不防地用各种方式来进行偷袭。
因为基本上都有研习过各种各样的秘剑，因此源家人基本上可以说人人都是刺客大师，所有人都能适应这份工作。
而其人选，其实也是家族内部抽签决定的，除了那些被选中的人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清楚今天要做这种事情的人究竟是谁。
即便是那些被选中者，在这个时候也不可能高枕无忧，认为只要想着怎么偷袭别人就好了。
他们也要防备着别人的偷袭。
毕竟，他们互相之间，其实也并不是同伴。
虽然所谓的‘秘剑’，基本上都是杀招。
但是源家的内部毕竟不是什么类似魔门的养蛊之所，自然不可能让源家的族人做出自相残杀的事情来。
即便如此，受伤依然是免不了的。
而除了身体上的伤痛之外，这些被得手的人，同时也会接到源家的处罚——
今天不许吃饭。
更不要提对尊严和面子上的损失了。
疼痛、饥饿、羞愧……
这些都是磨炼源家族人警惕之心的养料。
要时刻对可能到来的危险保持警惕，即便对方是你的至交亲朋。
这是源家要教育给其弟子们的东西。
这样的训练非常有必要，因为身为源家的族人，在有着优渥条件的同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如果不培养出敏锐到可怕的警惕心的话，他（她）们以后要怎么跟那些帮派的亡命徒们打交道？又怎么才能压服他们，从而保持源家‘公决’的崇高性呢？
现在多流点泪、流点汗，总要比之后多留血要好得多。
源赖光无意去否定源家的这种制度。
她也有过闯荡江湖的岁月，自然知道这样的警惕心究竟有多么重要。
源景是她最为溺爱的‘儿子’，出于对其安全的着想，源赖光自然希望源景的警惕心越高越好。
只不过，就和几乎所有的事情一样，有利的同时，自然也会有着各种弊端。
在将警惕成为一种本能之后，源景即便在睡梦之中，身体也会下意识地警惕周围的情况。
一旦预感到某些不好的征兆，它就会立刻发出警报，叫醒自己的主人。
这给了源赖光相当之大的困扰。
其实，她之所以会瞒着源景，在他的房间里面安这个机关，其实也并没有安什么特别不良的想法。
类似于‘鬼母’之类的事情，更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她一开始的心思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想要和源景变得更加亲昵一些。
几乎所有的母亲，都会做类似的事情吧，那就是在孩子熟睡的夜晚，悄悄来到孩子的房间，看看他（她）有没有蹬被子，有没有做噩梦。
在替他（她）掖好被角，抚平皱起的眉头之后，摸摸孩子的小脸蛋，低头在他（她）的脸颊上浅浅地亲上一口，然后轻声地说一声‘晚安’。
你看，这不是非常正常的桥段吗？
但是，这样的经历，她却并没有过。
源景从小就很成熟、很独立。
他虽然也会叫源赖光“妈妈”，但是源赖光自己却非常清楚，在她与源景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却绝对存在的障壁。
每次她想要突破这层障壁，都会被源景用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化解，让她始终在做无用功。
在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这是童年阴影之类的问题。
毕竟，当时的源景是被遗弃在深山老林里的。
虽然三岁之前的记忆基本上都会消弭，但是源景毕竟不是普通人，而是‘生而知之者’，是‘神明的化身’，会和一般人不一样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当上了家主之前，她和她的父亲一起，就曾经悄悄调查过这件事。
以源家在关西的声望和权势，按理来说，这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源赖光捡到源景的森林并不是什么旅游景点，反而是一处几乎不会有人去的荒郊野外。
虽然那个时候，樱岛的监控摄像头还没有大规模普及（现在当然也算不上），但是这么一点大的孩子，其实还是颇为显眼的。
尤其源景小时候还那么可爱，只要是正常人，应该会对此记忆相当深刻。
但是就是找不到。
源家的人拿着照片几乎要将方圆五公里的人调查了一个遍，却根本就没有人说看到过这个孩子，更不要提和他在一起的大人了。
即便源家不死心地将这个范围扩展到了十公里，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这个小孩子，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联系，简直就像是突然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一样。
毫无疑问，这样的身世，让源家之人对其更加敬畏，认为源景是所谓的‘天神之子’，是神佛送给源家的礼物。
这样的想法，在源景展露出那用‘妖孽’这个词都无法涵盖的恐怖天赋，还有那‘生而知之’的宿慧之后，已经逐渐地成为了一种共识。
源家的家主之位需要以武力来作为地基，所以其实也不存在什么‘未来家主’的说法。
但是对于源景这一代人，几乎所有人都对此极为笃定，这便是其中的缘由。
而在无法从源景的身世上找到缘由，那么源赖光便自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这个时候，就只能用她的母爱，来一点点地消弭这一层阻碍了。
而这个机关，其实也是源赖光想出来的办法之一。
既然来到源景的房间会惊醒他，那就先采用这样的方式，悄悄地在晚上窥探他，欣赏一下自己儿子睡觉之时的盛世美颜。
与此同时，也让源景的身体一点点地熟悉她的存在。
这种本能的警惕，在一直感到从同一个存在传递过来的刺激时，是会逐渐变得迟钝起来的。
它会逐渐地认为源赖光毫无威胁，然后慢慢地放下警惕之心。
就像是皮肤在劳作时磨出的老茧。
这个过程其实相当漫长，但是对于源赖光来说，这其实都不是问题。
在一开始的时候，源赖光哪怕只是移开一个小小的缝隙，从其中窥视着源景，都能让熟睡中的源景皱起眉头，显得有些不安。
但是到后来，这种状况就一点一点地缓解下来了。
等到了源景离开这里前往东京的前夕，源赖光已经能够做到从这个机关悄无声息地进入源景的房间，温柔地用眼睛注视着他了。
不过，不能上手。
上手的话，源景依然会醒。
虽然他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但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个天花板上的机关就会暴露了。
那怎么行！
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的话，距离源赖光期望中的场景，就是传说中的‘掖被-注视-轻吻’一条龙服务，已经越来越近了。
如果他没有离开源家，去东京的话……
想到这里，源赖光忍不住咬紧了下唇。
虽然在源景向她辞行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有这方面的预感了，毕竟她的义子这么优秀。
但是预感是一回事儿，接受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而且，你看看，她的这些儿媳妇在做什么事情？
她们竟然想要对她可爱的阿景进行惨无人道的车轮战！一副不把阿景榨干，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们就饥渴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就连打渔的渔民都知道有禁渔期呢，你们连这种事情都不懂吗？
非要将阿景的骨髓都榨干才肯罢休？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
没错，就算没有和雪之下阳乃之间的赌约，源赖光也会忍不住过来偷看的。
倒不是有什么不纯洁的想法，只是她真的有些放心不下源景的身体。
凭借着敏锐的听觉，在暗道中走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她就听到了从源景房间里面传来的些许靡靡之音。
而在她靠近了源景的房间之后，这样的声音便愈发地清晰了。
源赖光本人并不是一个木头人。
正相反，她是一个已经完完全全地‘熟透’了的美人。
而且，因为并没有那方面兴趣的缘故，她也从来没有接触过那方面的影像资料。
在关西，即便是最为胆大妄为的恶棍，在源赖光的面前，也会温顺得如同一只正被猫咪叼在口里的老鼠，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更不要提开黄腔了。
正因为如此，虽然已经28岁了，但是在那个方面，源赖光本人可能就连18岁，不应该说连14岁的小女孩都比不上。
在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之后，要说她没有半点反应，那么自然是骗人的。
这是人的本能。
现在的源赖光，不仅感觉身体有些异常地发烫、发软，而且还感到一股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在自己的身上上下游走，耳朵里也传来了些许嗡鸣。
但是她依旧还是咬了咬呀，坚持地爬到了机关所在的位置。
稍微有些颤抖地将手指放到了机关的拉环处，伴随这几乎不可闻的‘咔哒’声，源赖光将其悄悄地推开了一个小缝儿。
而在看到了下面正在发生的事情之后——
“！！！”
源赖光一下子愤怒地睁大了眼睛。
她们竟然敢把阿景的眼睛蒙起来，还骑在……
这怎么得了！
此时的源赖光，也不再去考虑和雪之下阳乃所约定的‘不被发现’了。
这种情况，怎么能忍呢！
而就在她想要将机关推开之时，一只滑腻的小手，却突然按上了她的手臂——
“不要这么着急嘛~”
在源赖光的耳边，传来了小声的低语。
这个嗓音，她已经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了……

二百零七、真的要在这种情况下推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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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赖光所在的暗室里面，除了从她面前缝隙之中透出的些许灯光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光线。
毕竟，在一开始设计的时候，设计师就没有考虑过在要在这里加灯。
这里是专门预留给源赖光的偷窥，好吧，应该说是用来关心源景的空间，本来就没有想过给会有其他人出现的情况。
而源赖光本人，则是不需要任何光线的。
就和源赖光本人曾经传授给早坂爱的房中术一样，源家的内部，其实是有着能让人夜间视物的秘术的。
服用某些特制的药物、再加上用特制的某些药水清洗眼睛，在持续上一段时间后，虽然不可能做到传说中的‘视黑夜如白昼’，但是却也能大大地增强夜视能力。
以源赖光本人为例，之前她偷窥，我是说在夜里来偷偷关心源景的时候，即便只是用天花板上的些许缝隙，也能轻而易举地看到源景表情上的细节。
甚至能够看清楚他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这本来是樱岛历史上某一个派系忍者的不传秘术，源家将其吸收进来，最开始的目的也是夜战的方便和防备夜间的偷袭，结果却被源赖光用在了这个方面……
如果源家的先人泉下有知的话，真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了。
虽然黑暗对于源赖光构不成任何的阻碍，但是一来，之前的源赖光太过担心源景的情况，再加上被那里传来的靡靡之声所影响，有些心不在焉的缘故，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发现，在她来到这里之前，这个暗室之中，竟然还有别人存在。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人她本人太熟悉了，同时也太弱了，根本没有办法对她造成任何威胁的缘故，以至于她下意识地将其给忽略掉了……
“不要这么着急嘛~”说出这句话的人，显然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是她还没有说出来的话语，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从源赖光的背后，被她给一下子按到了她面前的天花板上。
而在她的旁边，就是源赖光刚刚打开的那么一道缝隙，那缝隙之中透过来的灯光，给她的脸庞一下子增添了些许的梦幻般的色彩。
“式~部！”看清楚果然是她之后，源赖光从牙缝之中蹦出了几个字，但即便在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忘记压低声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虽然已经被源赖光完完全全地控制住了，但是紫式部却没有显出丝毫的慌张。
这本来就是在她预料之中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慌张的必要。
作为源赖光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甚至可以说还有些怀念呢。
她甚至有些好整以暇地歪了歪头，从源赖光刚刚打开的缝隙之中，窥探了一下屋子里面的场景。
藤原家可不存在什么夜视的秘术，即便有，她也不太可能会去学。
因为童年的遭遇，紫式部本来就对各种各样的药物有一种天生的反感，从生理上就拒绝服用这种东西。
更佭何况，这样的秘药一般都极其苦涩难咽，这让偏好甜食的她根本无从入口。
所以，她虽然找到了这个密室，但是因为看不清楚的原因，根本找不到打开缝隙的开关。
最终也只能缩在密室的一角，静静地听着从下面传过来的靡靡之声。
嗯，就和某一天，她在某个爱情旅馆里面所做的那样。
不过，这里的隔音性，显然没有爱情旅馆那么好，毕竟一开始就没有这方面的诉求。
而且在那个时候，源景的‘对手’也只有早坂爱一个人，现在却是超基加倍了不知道多少。
如果光从源赖光本人的体验上来说的话，感觉有点像是从戴耳机变成了听音响。
滋味可以说是大不相同了。
“我怎么找到这里的？”紫式部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怎么说呢，这只是简单的推理罢了。”
如果面对的是其他人的话，紫式部可能也懒得显摆这种事情，但是在源赖光的面前，她显然非常享受这种智商碾压的快感。
哼，叫你之前不告诉我赌约的具体情况，还用爪子抓我的头！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同样也能通过智慧找到这里。
“首先，密室之类的存在几乎可以说是确定的。”紫式部轻笑着说道，但是她刚刚开始说这句话，源赖光就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小声一点，你是想要让下面的人发现吗？”她看了紫式部的嘴巴一眼，似乎在考虑是继续让她说下去，还是就这么干脆地捂住她的嘴巴算了。
“嘛，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了。”紫式部想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是她现在正处于受制于源赖光的情况，因此只能有些遗憾地算了。
“你以为景儿和她们已经开始了多久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他，也不会注意到房顶上正在发生的事情的。”
她刚刚趁机瞟了一眼，发现源景不仅被蒙住了双眼，而除此之外，两只耳朵，也正在被两只‘小猫咪’霸占着。
因为视角的缘故，她也没有办法一下子认出这两只‘小猫咪’究竟是谁，不过从发型和发色来看，好像是雪之下家的两姐妹。
总而言之，在这种情况下，她和源赖光只要不弄出特别大的动静，做得太过火的话，源景本人是不可能发现的。
“……”很显然，源赖光也注意到了这样的情况。
对于她来说，不会被发现这件事，明明是一件好事。
但是她此刻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感到了有些苦涩。
她本人望向紫式部的表情，未免也有些不善了起来。
紫式部才不管这个呢！
在源赖光的雷区蹦迪有意思吗？
真是太有意思了！
反正景儿就在下面的情况下，源赖光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我刚刚说到哪里啦？哦，对了，是密室之类的存在是必然的。”紫式部自然知道自己刚才说道哪里了，她就是故意想要气一下源赖光。
看到源赖光那咬牙切齿却根本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就感到浑身舒爽。
就像是在三伏天里喝到了冰凉美味的西瓜汁一样。
“以赖光你的性格，肯定会收藏一些景儿小时候的东西来作为纪念，比如已经变小了的，完全穿不上的衣服，或者一些旧玩具以及照片之类的东西。”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并不算离谱，很多母亲都会这么做。
但是源赖光本人，可能在这方面做得稍微有些过了一些就是了。
至少，如果是正常的母亲的话，应该不会去收藏自己孩子第一次遗【哗——】所换下来的内裤吧？
紫式部当然不清楚，那一天对于源赖光来说，究竟是多么有意义的一天。
她只是单纯地认为源赖光的母爱有些扭曲变态而已。
从各种方面来说，这个结论倒是没有任何错误就是了……
“……”源赖光只是默默地看着紫式部，没有说话。
她必须要弄明白，紫式部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以此来预防类似事情的发生。
而在对方将这种事情和盘托出之后……
哼哼。
“那么，既然存在这样的地方，那么它究竟会在哪里呢？”紫式部似乎没有料想到自己之后的命运。
或者说，她已经预料到了，但是却完全不在乎。
和源赖光不一样，她可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弱女子。
如果说源赖光是璀璨的钻石的话，她就是一件极其精致又脆弱的瓷器，只要稍微被钻石擦碰一下，就会被轻易地弄坏。
只要源赖光敢打她，她就敢死给她看！
就算源赖光不顾多年的友谊，她现在可还有着源景这个大杀器在。
正是因为这个，她才有了如此肆无忌惮的资本。
“首先，源景会去的地方首先排除。”
“他太聪明了，就算再怎么精心地掩饰，也会被他找到的。”
“所以，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也要将其入口放在他不会轻易前往，而你自己就算每天都去，也不会让他对此产生疑问的地方。”
之所以说是自欺欺人，因为紫式部其实也在怀疑，源景本人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的，只是懒得去找而已。
毕竟，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虽然多田神社很大，但是这么排除下来，所剩下的地方就根本没有多少了。”
“而其中最为合适的地方，自然就是赖光你的住所。”
源赖光所住的院子，是只有源家家主所能住的主院。
按理来说，这里除了源赖光本人特许的某些人之外，是禁止其他人进入的。
这样的话，天然就给了这里上上了一层保险。
“每次我来的时候，你都是在那里接待我的。”
“而每次来的时候，我都会感到些许的不协调感。”
“之前因为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因此我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但是在这几天，我终于有时间来探明这种不协调感的正体了——”
“那就是密室的存在。”
神社房屋的扩建和密道的修建，是在两人绝交之后发生的事情，紫式部之前并不知道。
而紫式部来到主院的时候，她都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从自己好友的脸上看出任何异样的痕迹。
真没想到，紫式部竟然会在无声无息之间，发觉了这种事情。
“一般人可能感觉不到，但是赖光你所居住的主院，房屋的外形，其实和房屋内的房间有些微妙地对不上。”
“就以我自己的感觉来看，似乎是稍微小了一点。应该有差不多有几平米左右的面积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只是几平米而已，这你都能感受得出来？”源赖光有些怀疑地看了看紫式部。
紫式部这个人，从小就精灵古怪，谎话连篇。
就算是她，也不太确定对方刚才的话究竟是不是真话。
“当然能。”紫式部微微抬起了下巴，显露出一副非常得意的模样，“人的大脑可是非常奇妙的，无时无刻不在接收信息，无时无刻不再进行这活动。”
“所以，有的时候就算周围一片风平浪静，大脑还是会让你感觉不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从而提高你的专注度，让你集中精力去思考、去判断周围是不是有危险。”
“这其实是一种基因本能。”
“一般来说，我们会将这种大脑隐性活跃的人，称为直觉敏锐的人。”
“而很不巧的是，我就是这种人。”
密室这种东西，一般是会和监禁之类不好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的。
紫式部感到的些许不协调感，其实是大脑在朝她发出的一种警告，警告她赶快远离这个不安全的地方而已。
紫式部捕捉到了这种警告，然后马上找到了这种警告的来源。
“既然确定了密室应该就在赖光你的屋子里，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今天是除夕之夜，赖光你要献上祭祀之舞，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自己的房间里。”
也就是说，她至少有4个小时，可以在这个房间里面随心所欲。
“而且，因为客流量极多需要人手的缘故，这里的守备力量已经大大地减弱了。”
现在基本上只留下了防止游客和其他心怀不轨之人踏入住宅区的人手，紫式部显然不在此列，而只要进入了神社的住宅区之后，基本上都是畅通无阻的。
就算依然有监控和巡逻的人，但是紫式部和源赖光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什么秘密了。
说不定，这是源赖光大人特许的呢？
她们也没有去问源赖光。
向神明献上舞蹈这件事，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任何的打扰都是对于神明的不敬。
更何况，这位神明还是她们的祖先……
反正，以紫式部的身份，应该也不会做出偷东西的事情来，等到源赖光大人回来之后，再向她报告这种事情好了。
很显然，她们也没有想到，她们那尊敬爱戴的家主的房屋之中，会有这么一处有些‘见不得光’的地方存在。
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就是紫式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走进了源赖光所住的主屋，并没有遭受到任何像样的阻碍。
“只要走进了这里，之后的事情就轻松多了。”
“虽然用建模推算也能推得出来，但是如果要找密室的话，其实也用不到那么麻烦的办法。”
“密室一般都是改造出来的，会进行额外的加固。”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会导致原本各方面都非常平衡的房屋出现重心的偏移。”
这种情况，在大城市那种钢筋混凝土建造起来的房屋中不会出现，只会出现在源家这种古色古香、充满历史韵味的住宅里。
“这种重心上的偏移，可不是那种书架之类的沉重家具所能做到的，必须要钢铁之类的，更加沉重的东西才行。”
其实，还有一些异常的情况也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比如说房屋的地基一开始就不够稳固，或者说是那种连地面都没有办法弄平的危房劣房。
但很显然的是，源家专门提供给家主所住的屋子，是不会存在这种问题的。
“只要拿一个光滑的小钢珠放在地板上，看它往哪里滚动，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密室的方向。”
“至少是嫌疑最大的方向。”
这样的小钢珠，自然是紫式部自己早就准备好的。
“利用这样的方法，我大致地确定了，密室的开口，应该就在你卧室的书架附近。”
“……”确实是这样没错。
源赖光在心里悄悄地将紫式部所说的这些事情记下，然后接着询问道，“在那之后呢，你是怎么找到开门的机关的？”
紫式部翻了一个白眼，“那当然是通过观察书架上的书了。”
“赖光，你每次摆弄机关的时候，应该都没有留意要把书架上的书给打乱吧？”
“有好几本书，其书脊的上方都起了微微的毛刺，这是被摩擦到的痕迹。”
源赖光是个非常喜欢穿和服的人。
而和服这种服饰的一大特点，便是那宽大的衣袖。
这样的话，在摆弄机关的时候，自然会让其和书架上的书产生摩擦。
这样摩擦而产生的毛刺，和真正看书时，书脊和坚硬的桌面摩擦所产生的毛刺，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于嗜书如命的紫式部来说，想要发现这一点，真的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在将这些书拿出来之后，我看到了一个密码锁。”
“这个密码锁并不复杂，毕竟赖光你应该每天都要出入，太复杂的话，未免有些不太方便了。”
本来都不存在这样的密码锁的。
因为就源赖光看来，如果真的有贼的话，他必须潜入多田神社，跨过战巫女的封锁，闯入神社的住宅区，然后还必须要走进防守最为森严的主屋，并且准确地找到书架上那个准确的位置。
这本来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之所以会有这么密码锁，其实象征性的意义要更大一些。
“我只有一次的机会来输入密码，因为我一旦输错了，就绝对会让其发出警报，惊动那些有些犹豫的战巫女们。”
“但是幸运的是，这个密码其实并不难猜。”
“密码是赖光你设置的，只有四位。”
“那么，这对于你来说，应该是一个非常有纪念意义，同样也极其重要的数字才对。”
“比如说……”
“0404？”
紫式部记得非常清楚，源赖光是在4月4日这一天捡到的源景，这同样也是他的生日。
那么，对于她来说，这一串数字，应该是最为特殊的一串数字了。
或者说，必须是这一串数字不可。
输入自己义子的生日，以此来打开充满关于他回忆的宝库之中。
对于源赖光来说，这应该是相当充满仪式感的一件事情了。
紫式部曾经无数次地听源赖光炫耀过捡到源景的事情，对于这个日期，她的印象自然也相当深刻。
而在她输入了这一串数字之后，书架的背后，果然响起了齿轮转动的声音，书架后面的墙壁，也悄无声息地转开，露出了其内部的模样。
说到这里时，紫式部用有些古怪的神色看了源赖光一眼。
她自然是清楚，自己的这个好友究竟有多么溺爱她的孩子，但是在看到了‘宝库’之内的东西之后，紫式部稍微有点吓到了。
怎么说呢，有种‘真不愧是你的感觉’。
“接下来的事情，其实就非常简单了。”
“我在那里发现了一条密道，然后就通过那条密道，来到了这里。”
“然后就在这里，静静地等着你咯。”
对于源赖光会来这件事，紫式部本人其实并不是特别确定。
但无论源赖光和紫式部的赌约是什么，其内容涉及到源景这一点，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
那么，只要她在这里等着，就有很大地几率能够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知晓这个赌约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所想的可以说是一点没错。
紫式部舒展了一下身体，好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
暗室的面积并不大，之前为了不碰到紫式部，她都是缩在了一旁的角落里的。
这让她相当不舒服。
现在的话，终于能够稍微轻松一下了。
“至于为什么要阻止你……”
紫式部看了源赖光一眼。
从缝隙中露出的光其实并不多，只能让她勉强看清楚源赖光的轮廓而已。
她那精致姣好的面容，有很大一部分，依然沉沦在深沉的黑暗之中。
就和她本人的心情一样。
“那当然是防止你做傻事了。”
紫式部微微偏了偏脑袋（这是她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毫无困难地做出来的动作），因为光线的映衬，她的嘴唇此时仿佛抹上了一层上好的胭脂，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但是从这朱唇之中所吐出的话语，对于源赖光来说，却冰冷得有些可怕。
“赖光，你真的觉得，如果没有景儿的同意，下面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吗？”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要有一个限度吧？”

二百零八、不是,怎么还有附加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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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赖光有些无言地注视着紫式部的眼眸。
那是一双和她很像的，在黑色中稍微带着一点紫色的眼眸。
看着这双眼睛，源赖光甚至会有一种自己正在照镜子的错觉。
这样的错觉，让她在一时间甚至有些恍惚。
仿佛要逃避这样的眼神一样，又似乎是想要确认一下紫式部刚才话语的真实性，源赖光再次透过她刚才打开的缝隙，看了一眼源景和少女们的样子。
紫式部刚才的那一番推理，在解答了她心中的些许疑问只是，也成功地让她那本来已经沸腾的脑袋冷静了下来。
至少，算是让她重新取回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虽然不多，但是已经够用了。
紫式部刚才所说的事情一点也没错，如果没有源景的同意，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在源景和少女们的关系上，他才是占主导权的那一个。
如果将他本人比作太阳的话，少女们便是被他的‘引力’所捕获，不停地围绕着他旋转的卫星。
太阳系并不是什么双星系统，和三体什么的更加扯不上边。
即便是最为绝大的木星，也不存在什么突然膨胀起来、反客为主的可能。
对于少女们来说，源景的意愿一直都是最为优先的事项。
她们可能会稍微做一些小动作，但是其目的，也绝对不是和源景作对，而是希望解决一些源景不太好出面解决的问题。
比如说，婆媳矛盾什么的……
换句话说，她一开始所想的，什么少女们强迫其蒙上眼睛、接受她们的蹂躏之类的事情，只不过是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想。
说得更加不好听一些，就是她的臆想而已。
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带任何主观的想法来观察了一下源景和少女们的表情之后，源赖光有些沮丧地发现，紫式部所说的，都是实话。
凭借她的目力，在如此灯火通明的情况之下，完全能够看清楚源景脸上的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作为母亲，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源赖光看到了极其纯粹的欢愉和快乐。
不光是肉体，同样还有着心灵上的水乳交融。
很显然，源景是真的爱上了少女们。
而少女们也爱上了源景。
正是这种互相之间的爱意，才能碰撞出如此璀璨夺目、几乎要将她的眼睛闪瞎的火焰来。
这应该就是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所希望她看到的东西了。
她们之所以会和她立下那个听起来十分荒诞的赌约，并不只是为了赌气，或者是故意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羞辱一下她，满足一下心里的某种恶趣味。
无论是雪之下阳乃还是阿尔托莉雅，都是性格极其成熟的大人，她们才不会去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呢。
如果真的想要羞辱源赖光的话，办法可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根本就没有必要借用这种无聊的手段。
她们只是希望源赖光能够看到，源景和她们是真心相爱的。
她们与他之间的爱意，从来不掺杂半点虚假。
源赖光是个颇为固执的人。
她对于源景的印象，其实一直留在了他来东京之前，可以说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在她的眼里，源景依然是那个不想要和任何人扯上关系的孤僻少年，之所以会和少女们扯上关系，也是因为责任，是因为心软，是因为被她们缠得受不了了……
总而言之，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源景已经爱上了她们。
或者说，源赖光的内心，是在下意识地想要否定这一个事实的。
她就像是将脑袋埋在了黄沙之中的鸵鸟，固执地认为自己只要看不到的东西，就绝对不存在。
毕竟，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少女们面前维持那一副高姿态。
离不开源景、无法接受被源景抛弃这个命运的人，是源赖光。
但是很显然，对于源景来说，她并没有重要到这个地步。
源赖光对于这一点认识得非常清楚。
这同样是她心中之所以会感到不安的源泉。
所以，她才需要在心中说服自己，源景其实并不喜欢她们。
之所以会演变成现在的模样，不过是因缘际会的各种巧合，或者是源景自己的一时心软而已，要不然，就是抱着类似于养宠物一样的心理……
她必须这么说服自己，否则的话，她就会对自己在源景心里的地位产生怀疑。
如果连她自己都认为，自己在源景心中的地位要比她们还低的话……
在她们面前，她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不是只能想办法去讨好她们了吗？
很显然，源赖光的自尊心，并不允许她如此地卑躬屈膝。
她可是源家的家主，是半个樱岛的主人，是这个岛国上最佖有权势的女性！
这样的她，怎么能，怎么能……
现在的源赖光，却看丝毫看不出那样的风采。
源景和少女们之间那纯粹且炽热的爱意，已经透过了层层的黄沙，将她那深深地埋在地下的双眸灼伤。
让她再也没有办法自我欺骗下去了。
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可能是因为打击太大了的缘故，源赖光一时间甚至有些心如死灰。
原本将紫式部牢牢地按在天花板上的手臂，此刻也突然变得像面条一样软踏踏的，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失去了力气。
就连紫式部这样的弱女子，也非常轻松地挣脱了源赖光的束缚。
这本来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发现了紫式部的挣脱之后，源赖光也没有从之前那种心如死灰的心境之中恢复过来。
她甚至没有像之前所计划的那样，给紫式部一个‘好看’。
正好相反，她甚至直接抱住了膝盖，往暗室的旁边一缩，露出了就连和她一起长大的紫式部都没有见过的，极为脆弱的表情。
现在的她，不再是那一颗无坚不摧、能够将任何东西轻而易举地将任何东西分割的钻石。
虽然外表上没有便，但是她的内在，此刻已经变成了脆弱的玻璃。
只要稍微用力一碰，就会皲裂出细碎的纹路。
‘看起来，赖光她是真的破防了。’
看着正抱着膝盖缩在一旁的源赖光，紫式部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过，作为这件事的推手之一，她也没有去安慰源赖光的意思。
她才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更何况，现在的源赖光，根本就不是能靠着安慰这种东西安抚好的。
这只能依靠她自己去醒悟，自己从这个困境之中走出来。
可能有人能够帮到她，但是这个人，可绝对不是她紫式部。
而是……
紫式部忍不住有朝下看了一眼。
说实话，虽然算是挚友，但是紫式部却一点也不对源赖光现在的样子感到心疼。
这不是源赖光自己自找的吗？
源赖光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母子关系的稳定要要高于爱人，所以比起当爱人，更加执著于母亲这个身份？
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
紫式部对此显然是嗤之以鼻的。
明明都喜欢成这个模样了，竟然还执著地抱着这种母子的名义不放手，纠结这纠结那的，真是脑袋都坏掉了。
你之前那飒爽果决的劲头呢？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缩卵了？
要她说的话，要不然就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乖乖地去玩‘逆光源氏计划’，将源景变成自己的小老公；
要不然就安守本分地去当一个合格的母亲，不要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这样两头走得都不彻底的情况，会变成这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以紫式部的性格，在这个时候是应该会好好地嘲讽源赖光一番的，以源赖光现在的状况，是绝对不会还嘴的，只能乖乖地任由她嘲讽。
这样的机会，说不定此生都只有这么一次了。
等到源赖光真的想明白了，做出了决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但最终，紫式部还是闭上了嘴巴。
算了，嘲讽这样的源赖光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这个去嘲讽一个哑巴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事情，她紫式部还真的不屑于做。
将视线从抱着膝盖陷入自闭的源赖光身上移开，紫式部重新开始研究起这个安放在源景房间天花板之上的机关起来。
她虽然比源赖光要早到差不多几个小时，但是因为不能在暗中视物的缘故，愣是没有找到这个东西。
之前因为害怕被源景和少女们发现，她也没有敢在这个暗室里到处乱摸，害怕弄出来动静。
可以说，她就是在角落里面，有些憋屈地缩了几个小时的，同时还听了好几个小时的‘音响’。
这样的憋屈，在刚刚跟源赖光的谈话中，倒可以说是全部发泄出来了。
总算是没有白白地‘忍受’那么久。
但是除了源赖光的事情之外，紫式部还是有着自己的事情需要做的。
在男女之事上，她其实要比源赖光好一些。
至少，她毕竟是听过源景和早坂爱的墙角的。
但是，终究只是好一些而已。
比起耳朵，眼睛才是人们收集信息最为重要的工具，如果计算收集信息的效率的话，眼睛可能是耳朵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
对紫式部来说，今天的遭遇，可以说是和之前那一次完全不同的体验。
而且，上次的时候，是源景和早坂爱之间的1Vs1对决，而这一次，则是1Vs10。
这两者之间，本来就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对于紫式部来说，下面的房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绝好的写作材料。
只有在这种充满爱意、彼此之间又毫无保留的‘聚会’中，源景和少女们才会展露出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
这样的话，她才能够抓住源景和少女们的本质，刻画出真正鲜活的人物来。
可问题是，她显然没有源赖光那一双‘视黑夜如白昼’的眼眸，甚至因为常年读书的缘故，紫式部其实是稍微有点近视眼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结果却发现自己今晚所穿的是一件被没有口袋的和服，自然也并没有带上她的眼镜。
她的度数并不深，也基本上不会影响她的正常生活，所以，虽然配有眼镜，但是她本人却并没有戴眼镜的习惯。
有些懊恼地敲了敲头，在心中责备了一下自己的粗心之后，紫式部就开始摆弄起那个缝隙旁边的机关来。
这个所谓的机关，其实就是一个调控缝隙大小的滑轮，只要向上推，这个缝隙就会变大；如果朝着相反方向的话，那自然就会变小。
在发现了这个规律之后，紫式部就一边将自己的眼睛贴在缝隙之上，观察着下面的情况，一边将那个机关朝着上方推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注意力全都被源景和少女们吸引了，所有的动作，几乎都是在下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的。
众所周知，如果你在非常专注地看着某样东西的时候，你的身体会下意识地前倾。
因为有一点近视眼的缘故，紫式部这方面的倾向就更加明显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随着紫式部手指的移动，天花板上的那个缝隙也在逐渐地增大。
从最开始的只有差不多一指宽，到了接下来的两指宽，三只宽，四指宽……
很快，紫式部的整个小脸已经全部露出来了。
然而这显然并不是机关的极限。
要知道，其设计师的初衷，可是能够让源赖光从天花板上悄悄地溜到源景的房间里面的，为此，她还特意地适配了源赖光的尺寸，让她不至于在这个过程中被卡住。
而源赖光的身材，和紫式部其实是差不多的。
如果是平常状态的源赖光，自然不会让紫式部一直这么胡来。
但问题是，现在的源赖光，已经完完全全地进入了自闭状态，根本没有办法对外界的情况做出有效的反应。
只要不是能够让她感觉到生命危机的事情，是完全没有办法让她从这个状态里清醒过来的。
很显然，紫式部所做的事情，并不在能够危及源赖光生命的这个范畴中。
所以，就在这种无人监管的情况之下，紫式部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滑入了某个她从来没有预想过的未来之中。
伴随着开口的逐渐扩大，紫式部甚至下意识地探出了身子，好让自己能够将源景和少女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她又不是源赖光或者阿尔托莉雅那样的武道高手，再加上她胸前的丰满，保持平衡的能力本来就非常差。
更不要提，她现在正处于如此心无旁骛的状态了。
很快，她便失去了平衡，从天花板上一下子掉了下去。
而她的下方，自然是源景所在的方位。
顺便一提的是，现在的紫式部，其实正处于真空的状态。
其实在来到暗室里面的时候，她是有好好地穿着胖次的。
不过嘛，在听了几个小时的‘立体环绕音’之后，就算是她，也稍微有些忍受不了了。
她倒是没有做什么‘轻拢慢捻抹复挑’之类的‘揉术’。
她本人其实也不太会那种东西。
她只是悄悄地将胖次脱了下来，就这么放到了一旁。
否则的话，就这么让它湿哒哒地贴在身体上，实在是有些太难受了一点。
在这诸多巧合之下，造就了一个在其真正发生之前，谁都没有预料过的结果。
在华国早期的时候，因为金属工具的缺乏，先贤们便想出了一种不用钉子的连接方式。
这个方式，被称为榫卯（sǔnmǎo）。
而男性和女性，则是出自大自然之手的，天然的榫卯结构。
可能没有人，比此时的源景与紫式部更加清楚这件事情了。

二百零九、究竟是孙女婿,还是女婿?

即便被不透明的黑布蒙上的双眼，即便听觉和触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干扰，但是在听到从头顶传过来的破空之声后，源景依然反应得非常迅速——
将怀中的少女以极快的速度放在了一边，随后便有巧劲儿，接住了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人。
这段时间非常之短，而且彼时的源景并不是在最为巅峰的状态。
不仅如此，在此之前，他已经‘运动’了好几个小时，能够依然保有一定的理性，其实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一件事了。
再加上，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从天而降的人，竟然是真空上阵……
应该说是习惯成自然呢，还是说应该是顺势而为呢。
总而言之，在源景反应过来之后，应该发生的，还有不该发生的事情，其实都已经发生了。
源景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痛呼，这个嗓音，听起来相当熟悉。
而除此之外，他还闻到了一股不属于任何一名少女的独特香气，以及那在突然之间变得浓烈了一些的血腥气。
这新添的些许血腥气，显然并不是来源于刻晴。
“小……”原本正被源景抱在怀中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藤原千花。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一些，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她看到此人的样貌，下意识地想要呼唤出那个称呼的时候，却被反应很快的紫式部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这显然牵动了她的‘伤口’，那两条秀气好看的眉毛，此时也不由得皱成了一团。
紫式部是藤原家的长公主，又是一个重度的家里蹲。
这可能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受伤最为严重的一次，以至于她小嘴巴一瘪，几乎就要哭出来。
但最终，她还是勉强的忍住了。
为此，她甚至还咬住了自己的小拳头。
不过，这些掩饰，终究只是无用功。
“紫姐姐，你怎么会……”源景的口中，还是一下子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无疑让紫式部一下子有些慌乱。
“谁、谁是紫姐姐？你是说小姨吗？”很显然，紫式部尽量模仿着藤原千花的口吻，“讨厌啦，阿景。”
“虽然小姨她确实是个美人没错，但是我才是你的妻子啊。”
“如果对她有非分之想的话，我可是会吃醋的。”
源景：……
藤原千花：……
很显然，紫式部已经尽力了。
但是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口技大师，在加上因为疼痛难耐的缘故，声音也有些许的破音，这让其本来就只有七成相似的声音，变得愈发不像了。
至少，想要糊弄过源景，已经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见到源景将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的耳际，似乎是想要将蒙在眼睛上的黑色布条摘下来的时候，紫式部一下子大急，将原本塞在嘴巴里面的小拳头拿了出来，一下子抓住了源景的手。
“阿景，不要。”她的语气之中，带着满满的哀求，“不要将它扯下来。”
“刚才的事情，是一个失误，是不应该发生的错误。”紫式部用一种极其笃定的语气如此说道，“就当是可怜一下我也好，就不能当我是千花吗？”
紫式部的这一番话，几乎可以说是变向地承认了某些事情。
但就和她刚才所说的一样，她并不觉得这是应该发生的事情。
所以，她希望源景能够将其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就像是她会做的那样。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紫式部忍不住在心中苦笑。
就在刚刚，她还在源赖光面前肆无忌惮地逞了一番口舌，对其自欺欺人的行为大肆鞭挞。
结果呢？
现在她所做的事情，和源赖光又有什么区别？
这算是一种报应吗？
但不得不说，自欺欺人这件事，在某些时候真的非常有用。
就比如说现在……
“……”在犹豫了一番之后，源景最终还是将那已经举到一半的手放了下来。
现在的紫式部情绪不太稳定，还是不要太刺激她为好。
至于她与他之间的关系问题，可以在以后慢慢地解决。
现在的话，还是先将两人分……
“不要动。”源景的动作，紫式部自然感受得最清楚，她的小手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五根青葱一样的手指仿佛藤蔓缠绕大树一般，死死地缠住了源景的小臂。
她说话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甚至轻轻地抽了一口凉气。
“疼。”
这句话带着些许的鼻音和哭腔，一点也不像是演的。
这也确实不是。
併紫式部对面的藤原千花，甚至能够看到自己小姨的脸色有些发白。
据她所知，紫式部的演技，显然还没有精湛到那种程度。
源景一下子有些僵住了。
今天的事情，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出乎了他的意料，就算是他，此时也不太清楚要怎么办才好了。
虽然一开始有着一点不愉快，但是在那之后，他和紫式部的关系，其实一直相当融洽。
紫式部还帮过他不小的忙。
不，帮助他获得藤原家的认可、以及帮忙对付四宫雁庵这种事情，可不是用‘不小’这种词汇能够形容的。
要知道，她所做的，可是在反抗她的爷爷和家族。
虽然藤原家的少壮派和守旧派的抗争是会必然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两派无论哪一派胜利，紫式部的生活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她完全可以继续去做她的‘长公主’，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中立才是最为理性的判断。
反正，除了她自己的智慧之外，紫式部本人也没有任何力量。
但是因为要帮助他，要帮助千花，她这才选择了参与到这场惨烈的斗争中来，甚至还成为了其最为主要的设计者。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源景对于紫式部，其实还是抱有非常诚挚的感激之情的。
他会心甘情愿地叫紫式部‘紫姐姐’，便是明证。
而在今晚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毫无疑问便会变得更加复杂。
在注意到源景停下了动作之后，紫式部终于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
稍微朝后靠了靠，将自己的身体倚靠在了少年那宽阔的胸膛上之后，紫式部用带着些许歉意的眼神，看了看她面前的藤原千花，随后又看了看其他的少女们。
现在已经是一点钟了，依然保持清醒的人，其实并不多。
这些人，基本上也是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人。
她双手合十，朝着她们比出了一个‘抱歉’的口型。
随后，便将一跟手指，按到了嘴巴上。
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不怎么美丽的错误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大家能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将其彻彻底底地从记忆中删除。
没错，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紫式部是这么希望的没错，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这终究是一个注定不会实现的愿望。
自己和源景的未来，究竟会驶向何方？
即便是聪慧如紫式部，此时也不由得有些迷茫。
不过，在考虑这些事情之前……
还是让她稍微享受一下被她最为在意的人抱在怀里的感受吧。
啊，真的温暖。
果然，真货就是要比仿制品要好太多太多了。
在享受了这样的温度之后，这让她再怎么去适应‘若紫’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果然，我是一个不念旧情的、相当庸俗的女人……
悄悄地移动了一下身体，紫式部那白皙如美玉一般的脸蛋，此时仿佛醉酒了一般，变得满是酡红。
……
……
藤原大地夫妇的除夕夜，是和东京过的。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藤原飞鸟夫妇，还有他们的父亲藤原能，也在这一天团聚在了一起。
他们本来就是藤原家少壮派的骨干，经常要在一起谈论各种事情。
在今天聚在一起，并不会耽误事情。
而在正事儿谈完之后，藤原飞鸟犹豫了一下，最忌便张口说道：“父亲大人，大哥。”
虽然他先叫的是父亲，但是他却有些反常地先看了藤原大地一眼，眼眸之中甚至带着些许歉意。
“趁着这个时候，我想和你们讨论一下，小妹的归宿问题。”
“哦？”藤原能发出了饶有兴致的声音，透过老花镜望向了自己的小儿子，他有有些高兴的声音说道，“听你的意思，香子（这是紫式部的本名）她难道有了中意的男性了吗？”
他其实一直非常关心小女儿的情感问题。
之前他父亲藤原渡对紫式部的实验，就是将她身为人类的感情彻底抹去，让她成为一个无心的妖怪。
而如果想要找到心的话，开始一段感情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但遗憾的是，不知道是因为眼界太高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紫式部在这方面一向是兴致缺缺。
都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却还没有和任何一个交好的异性。
看千鸟的意思，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有了转机？
“是的，父亲大人。”藤原飞鸟点了点头，“我已经发现了一位小妹在意的男性。”
“除了比小妹稍微小了一点之外，他本人其实没有任何的缺点。至于他的名字……”
这么说着的同时，他再次看了藤原大地一眼。
“是源景。”
源景？
这个名字，好像稍微有点耳熟啊。
等一下，等一下。
这不是他孙女婿的名字吗？！

二百一十、这下真的要把藤原家打包带走了……

“姑且问一下，你说的这个【源景】，是我所想的那个【源景】，还是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个人？”皱着眉头看向自己这个最有才华的小儿子，藤原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从藤原飞鸟向藤原大地看去的那一眼来看，这一句话好像并没有询问的必要就是了。
这其实是藤原能的一句提醒。
他在提醒藤原飞鸟，想要现在把话收回去的话，其实还来得及。
但是，藤原飞鸟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将这个话题抛出来，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各式各样的准备。
他点了点头：“没错，父亲大人。”
“我所说的，就是那个【源景】。”
“……”藤原能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似乎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源景这个人，他虽然没有接触过，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他一无所知。
正好相反，他其实相当了解源景。
当时，是他允诺了源景和藤原千花的婚约，自然也需要确认一下自己的这个孙媳妇究竟是不是一个草包。
虽然应为源赖光的原因，他实在不太好和源景接触，但是其在源家的表现，还有各种各样的资料，他其实都有通过源慧进行过一定的了解。
以他和源慧之间的交情，他相信自己的这个老朋友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
事实也确实如此，关西的时候暂且不提，就单论源景在东京的表现，当他的孙女婿完全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正是因为源景的优秀，这才让藤原能不在意他究竟有多少个红颜知己。
他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龄，对于这方面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看重。
既然藤原千花本人都这么想，那么他也不会去说些什么。
可现在……
“千鸟，你的意思是，让香子她代替千花，成为那小子的媳妇？”藤原渡皱起了眉头。
如果藤原千鸟真的这么想的话，那他可能没有办法同意了。
源景和藤原千花之间婚约，是他和源慧之间已经约定好的事情，哪有说取消就取消的道理？
更何况，这两人之间还是两情相悦，在这个时候棒打鸳鸯，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
“不是的。”藤原飞鸟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和爷爷他们的分歧，虽然本质上是权力之争，但是在名义上，还是在于我们和源家的这个婚约。”
“爷爷他们认为必须确保藤原家与源家之间对等的合作机会，坚决不接受千花只是妻子之一，认为她必须是正妻。”
“而我们则以千花自己的意愿为缘由，希望那些老顽固们能够尊重一下年轻人，将选择的权力下放。”
这其实也是在含沙射影地表达少壮派们自己的主张。
“但即便在少壮派内部，其实也有着些许的担忧。”藤原千鸟抬头望向了自己的父亲，眸中闪着异样的神采——
“那就是，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的话，是不是会导致源家和藤原家之间的联系变弱。”
如果藤原千花是源景唯一的正妻的话，那么自然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但是如果只是妻子之一的话……
“藤原家不能失去源家，就好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为了平息这样的声音，作为代表和首领，我觉得我应该要做些什么。”
“比如，让香子也成为那小子的妻子？”藤原能的语气之中，忍不住带上了些许嘲讽。
藤原飞鸟的说法，让他感到有些不愉快。
他本来就是将感情看得比利益要重的性格，否则当初就不会因为自己女儿的事情来反抗父亲，然后将自己的前途尽数葬送了。
藤原能的说法，总感觉是在把紫式部当成了结交源家的砝码，这让他非常地不高兴。
这根本就是他的父亲，藤原渡的做法。
如果不是对藤原飞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他并不是那种人的话，他此时说不定连大耳刮子都已经抽上去了。
听出了自己父亲声音中的嘲讽之意，藤原千鸟却并未生气，反而露出了几丝微笑。
这嘲讽背后的东西，才是他最为尊敬父亲的地方。
如果不是有藤原能的话，他和大哥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早就被藤原家给同化，变成只知道谈论利益的政治动物了。
那才是他最为不想看到的未来。
“利益上的原因，自然不是最为重要的那一个，但是如果有的话，那为什么要拒绝呢？”藤原千鸟轻笑着说道，“如果真的只是出于这样的理由，那也根本没有必要将香子推出来。”
“大哥两个其他的女儿不是更加合适吗？”
“萌叶本来就对他有那个方面的意思。”
“至于丰实，我虽然看不太穿她的想法，但是如果跟她提起这件事的话，她应该也不会反对。”
“但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提到香子，最为重要的原因，自然是就是我刚才所说的——”
“香子她喜欢源君。”
“即便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
“……证据呢？”藤原能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发出了‘咚咚’的声音，“既然如此的话，就给我拿出证据来。”
“总不能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吧？”
这么说着的同时，藤原能还貌似漫不经心地看了藤原大地一眼，似乎想要看一下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源景是他的女婿。
但现在，藤原飞鸟似乎还想要让他当他的妹夫。
说实话，他还以为藤原大地会和藤原千鸟吵起来。
结果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发生。
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在听到弟弟的话之后，竟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证据当然是有的。”藤原飞鸟自信一笑。
既然父亲问出了这样的话，那便证明他已经被说动了。
这显然让他松了一口气。
“父亲大人，你应该知道，香子她当初和赖光女士绝交一事。”
“这件事的起因，就是香子她看上了当时依然年幼的源君，想要将他据为己有。”
“而在发生了那件是之后，香子她依然对源君念念不忘，甚至还在思念之下，写下了《新源氏物语》。”
“这表面上是小妹证明自己才华的作品，但实际上，是香子她献给源君的长篇情书。”
“父亲大人，你应该也看过小妹的作品吧？既然如此的话，你也应该知道在书中的‘源氏’与‘若紫’上，小妹究竟寄托的是谁。”
“……”自己女儿的做平，藤原能自然是看过的，不仅如此，他其实看了不止一遍。
对于他来说，这部作品可不仅仅是好看的故事，更是一本紫式部内心密码的破译书。
他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个，窥探到自己女儿的心事，好将那已经关闭了很久的心门重新打开的。
书中的“源氏”上有自己女儿的投影，这一点他自然知道。
但是“若紫”竟然是源景这一点，却依然缺乏必要的证据。
说不定，那纯粹只是出于紫式部幻想的人物呢？
似乎是看穿了自己父亲的想法，藤原飞鸟接着说道：“父亲大人，你应该知道，小妹她一直有特质的玩偶，来充当她最为亲密的伙伴。”
“她将其称呼为‘若紫’。”
“而这个‘若紫’玩偶，几乎和源君一模一样。”
“这难道不能说明什么吗？”
“香子她绝对对源君有意思。”藤原飞鸟斩钉截铁地说道，显得对此极为笃定，“她只是在这方面太迟钝了，以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因为藤原渡曾经对紫式部所做的‘实验’，她其实一直处于‘情感缺失’的状态。
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还有源赖光这刚友人、以及父兄与家人们呵护，紫式部所缺失的情感，其实也在慢慢地进行着补完。
不，不应该说补完。
她本来就拥有这些情感，只是她自己感受不到罢了。
帮助她找到、意识到这些情感，是身为家人必要的职责。
这也是他藤原飞鸟的决意。
“虽然很笨拙，但是香子她，最近也一点一点地越来越像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她现在所唯一没有找到的感情，便只有‘爱意’了。”
“而这份‘爱意’，此刻却正寄宿在她的身体之中，只是她本人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藤原飞鸟摇了摇头。
“我不希望香子她在未来后悔。”
紫式部只是有些迟钝而已，但是她并不是绝缘的。
除非爱意已经消散，否则的话，她终于还是有着认识到这份感情的那一天。
从紫式部能对于那个见面念念不忘到现在的情况来看，爱意消散的可能性，几乎无限地趋近于无。
而等到那个时刻到来之后，自己这个笨蛋妹妹肯定会感到后悔。
那个时候，肯定已经晚了。
藤原千鸟不希望自己最为疼爱的妹妹经受那种痛苦，在他看来，紫式部所受的苦其实已经够多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紫式部能够永远地快乐幸福。而现在，一切其实还不算晚……
“……”藤原能再次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他其实已经被藤原千鸟说动了。
作为一个父亲，他自然也是希望紫式部能够一切安好，期盼着她的幸福的。
但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
“大地，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你既是香子的大哥，又是千花的父亲。”
“你到底是什么意见？”
藤原能不止是藤原千鸟和紫式部的父亲，他也还是藤原大地的父亲和藤原千花的亲爷爷。
在这件事上，最有发言权的人，其实是藤原大地。
如果他不同意的话，藤原飞鸟哪怕把天都说伥破了，都完全没有用。
藤原飞鸟也投来了有些忐忑的目光。
今天的事情，他事先并没有和大哥说过。
害怕大哥打他倒是其次，他更加害怕的，其实是这件事就这么凉了。
现在老父亲好像已经被他说动，至少是不太反对这件事了，那么只要藤原大地点个头，那么这件事其实就已经成了大半。
注意到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投来的目光，藤原大地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父亲大人，千鸟。”
“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将其慢慢地吐了出来，用沉稳而又清晰的声音说道：“那就是——”
“香子和源君一起去过爱情旅馆。”
那个晚上的事情，已经浮上了藤原大地的心头。
他本来不打算去细想的，但是既然事情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
“！！！”
藤原能和藤原飞鸟都一脸惊叹号。
“这个消息可靠吗？”藤原能急忙追问。
“亲眼所见。”
其实不是，但是当时的情况，和亲眼所见其实也差不了太多。
“总之，如果千花她同意的话，我这里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便是他的态度。
……
“但就算我们同意了，在礼仪方面还是有着不小的问题的。”藤原能摇了摇头。
在樱岛的上层，娶妻子的小姨这件事，其实并不算什么。
更加肮脏的事情，他都见得多了。
但是那都是私底下的事情，真正要将其摆在台面之上的话……
“啊，这点倒不用担心。”藤原飞鸟早就考虑好这样的事情了。
“媵者何？诸侯娶一国，则二国往媵之，以姪娣从。姪者何？兄之子也；娣者何？弟也。”
“必以姪娣从之者，欲使一人有子，二人喜也；所以防嫉妒，令重继嗣也。因以备尊尊、亲亲也。”
他的嘴巴里，此时突然说出了这么一串古文来。
所谓的“媵”，其实是古时候婚姻制度的一种。
他所说的话翻译过来，就是诸侯娶一异姓之女为妻，女方以该妻的姪（兄之女，侄女）和娣（妹妹）陪嫁。
至于其原因，则是因为以侄女和妹妹随同出嫁的话，三人就可以荣辱与共，不相嫉妒，共保其子。有侄女相随，以备“尊尊”，有妹妹相随，以备“亲亲”。
藤原千花是紫式部的‘姪’，如果在“媵”这种婚姻制度之下，两人本来就应该同时嫁给源景的。
而且还要再搭上紫式部的妹妹。
不过，紫式部倒是没有妹妹就是了。
“我们只是在遵循古法而已，又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呢？”
虽然这古法并不是樱岛的古法，这些话也并非源自于樱岛的典籍，而是华国的《公羊传》。
但是谁管它呢？
说到底，藤原千鸟所需要的，只是这么一个借口和理由而已。
只要能够说得过去，那么其他的一切都只是细枝末节，根本不足为虑。
藤原能看了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一眼，却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他自然知道藤原飞鸟所说的话的出处，知道他只是在胡搅蛮缠。
但是他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看重礼法的性格。
只要能够说得过去，不让人觉得这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就好。
“行。”藤原能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都这么想的话，我明天就去找一下慧老头。”
“稍微试探试探他的想法。”
藤原能觉得问题不大。
源慧本来就非常喜欢紫式部，否则的话，当初也不会让她当源赖光的玩伴。
对于他来说，孙媳妇应该是越多越好吧？
只要源景没有被榨干就行。
……
此时此刻，多田神社，源景的房间。
“那个，小姨？”
“嗯？”
“这都十多分钟了，您还疼吗？”藤原千花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不疼了的话，是不是该分开了？”
一直榫卯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是吧？
“好像是不太疼了。”紫式部轻轻地晃了晃，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声音压了下去。
在微微地咬紧了牙关，她如此嘱咐道：
“景儿，你不要动。”
“我来试试看。”

二百一十一、你不希望在我在你面前被灌成泡芙吧?

你来试试看？
听到小姨的话，藤原千花有些无语地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紫式部的体质极其孱弱，浑身上下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而且还非常怕疼。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坚持不要别人帮忙，非要自己来做的话——
说不定她根本就起不来。
就算勉强用双腿地力量将身体撑起来了，估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会失去力气，然后……
紫式部自己肯定不会想不到这么一点，但是她自己却偏偏这么说了。
这是不是说明……
藤原千花不太敢继续想下去了。
对方是她的小姨，而且还帮了她和源景很大的忙。
她对紫式部其实非常感激，其实也想过紫式部是不是对于源景也有想法，自己这个小姨之后会和源景如何如何的情况。
只能说，如果真的发展成那种样子的话，她应该也不会反对。
但是在那一天真的变成了现实的时候，即便是她，也依然有些混乱。
如果是萌叶甚至丰实倒也罢了，毕竟有雪乃和阳乃‘珠玉在前’。
但是，如果变成了小姨……
就在她有些混乱的时候，某人却比她更加坐不住了。
藤原千花只感觉黑影一闪、眼前一花，一个红白相间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巫女打扮的人。
这并不稀奇，在多田神社中，最不缺乏的，恐怕就是巫女小姐了。
但那披在巫女服之外的，仿佛云霞一般的千早，还有包裹着头发的白色檀纸，额头上方那金色的前天冠以及在火光之下、仿佛要活过来一样的凤凰发簪。
都已经预示了此人的身份——
那就是身为源家家主的源赖光。
之前在屋顶的暗室里，她因为被紫式部给说得抱膝自闭了，所以在紫式部掉下去的时候，她才没有来得及拉住她，从而导致了这样的‘恶果’。
在事情发生之后，源赖光自然也没有办法自闭下去了。
她曾经有一瞬间考虑要不要这么干脆逃走算了，毕竟离开的暗道就在一旁。
只要她往那里一退，就能飞速地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就算之后紫式部坦白了一切，还‘出卖’了她，她也可以在源景找上来对质的时候说紫式部在说谎，她对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事情均不知情。
反正只要她死皮赖脸地一口咬死这一点，那么源景应该也没有办法说些什么。
今天晚上的这件事，就能这么稀里糊涂的翻篇过去，不会太过尴尬。
至少对她而言就是这样。
至于源景之后和紫式部的关系会变成怎么样，紫式部这个‘好闺蜜’会不会变成她的‘好儿媳’……
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如果考虑到脸面、尊严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的话，那么这才是最为正确的做法。
但在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源赖光还是没有这么做。
被这意外情况给打击出自闭的她，选择了在暗室中继续静观其变，来看看事态的发展究竟会变成怎么样。
她现在的脑海里面非常混乱，就像外面正在怒放的烟花一样，各种各样不同的思想都在她的脑海里面炸开了花。
这一份迷茫与无助，在被源景打败、认为他会抛下自己的那个下午，她其实已经体验过一次了。
真没想到，这一份她本来以为再也不会尝到的感觉，竟然会在今天，以如此让她印象深刻的方式，在她的身上再次复现。
不过，上一次将其拯救出这份负面情感的，是源景的温情和承诺。
这一次的话，却换成了别的东西——
那就是对紫式部那‘无耻’言辞的愤怒。
在偷听到紫式部的话之后，她和阳乃与阿尔托莉雅的赌约、被源景发现自己在偷听的后果、未来要怎么和源景和儿媳们相处……
这些纷纷扰扰的顾虑，甚至根本就没有在她的脑海里面停留哪怕一秒钟。
就算她马上要爆炸了，她在此之前也一定要把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从源景的身上给扒下来！
“你给我下来！佻”源赖光看了看紫式部的位置，似乎在考虑怎么上手来‘帮助’她。
源景和紫式部现在，是非常标准的榫卯结构，而她很显然是一个根本没有做过‘木匠活’的萌新师傅。
就是那种半点专业知识不会，只有一把子力气的那一种。
再加上因为衣物的阻隔，她根本就不太看得清具体的结构……
此时的源赖光，简直就像是一只遇到的豪猪的老虎，根本找不到下口的地方。
生拉硬拽倒也是一种可用的办法，但是她其实有些害怕造成某些不可言说的损伤。
那凹下去的卯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如果榫头受伤的话，却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听说，男孩子的那里，都是很敏感的，轻易碰不得。
在源家的家学中，其实就有专门针对下三路的招数，因此源赖光对此可以说是相当清楚。
“我就不。”见到源赖光被自己给逼出来了，紫式部倒是也不着急着起来了。
甚至可以说，她之前的做法，其实就是在逼迫源赖光。
一开始虽然很痛没错，但是在那之后……
紫式部将脸埋在源景那宽广的胸口中，以此来掩饰她那已经变得红润如朝阳一般的脸色。
当然，在此之前，她也不没有忘记朝着源赖光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并且成功地让她更加地火冒三丈。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与其去哀叹惋惜，倒不如去利用这个机会，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说源赖光这幅明明生气得不得了，却根本没有办法将她怎么样的模样。
反正，紫式部本来就没有打算嫁给什么人，自然也不存在什么要为其保持完璧之身的对象。
虽然一开始很意外没错，但是在一切都发生了之后，紫式部却非常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感到什么负面情绪。
甚至，还感到有一些……
窃喜？
紫式部不太清楚这些许窃喜的本质是什么。
她既不想这么做。
她也不敢这么做。
但是紫式部非常清楚，她并不希望离开这个充满温暖的怀抱。
这个怀抱，比她的那个‘若紫’玩偶要柔软得多，柔软得能够让她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音。
同时也要坚硬得多，坚硬得让她……
“我刚才自己稍微试了一下，发现真的好痛。”紫式部故意不去看源赖光，只愿意给她一个充满拒绝意味的后脑勺。
“没有办法，真的太紧了。”
“人在疼痛的时候，可是会下意识的绷紧肌肉的，这一点，赖光你应该非常清楚才是。”
“什！！！”源赖光眼睛都有些气绿了。
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紫式部，却因为她的下一句话，使得双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
“不仅疼痛会导致肌肉紧绷，恐惧也同样如此的哦。”
“我现在可是非常敏感的，如果你来抓我，我的身体肯定会因为恐惧而一下子变得紧绷绷的。”
“而且，还会瑟瑟发抖的哦~~~”紫式部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
“如果真的因此而出现了什么意外的话，赖光。”
“这一切后果可都要怪在你的身上呢。”
源赖光在意识到紫式部在说些什么之后，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后·果？”她用有些干涩的话语重复着紫式部刚才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太清楚呢。”
她急了，她急了。
在注意到这一点之后，紫式部的唇角不由得带上了些许的笑意，心情瞬间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她和源赖光斗了这么久了，这么爽的体验，还是第一次。
“比如说，景儿有些坚持不住了之类的。”
紫式部甚至还充满挑逗性质地抬起了头，轻轻地咬住了源景的耳垂。
“赖光。”
“你不希望在我就在你的面前，就这么被灌成泡芙吧？”
她吃吃地笑着说道，仿佛真的是一个魅惑众生的妖女。
只不过，她的所有魅力、所有妖娆与芬芳，都只对一个人绽放，无论是温柔的细嚼慢咽，还是粗暴的大快朵颐，她其实都能承受。
“啊，我差点忘了，你已经看得够多了。”
“再加上我一个，应该也没有什么所谓吧？”
因为和儿媳的赌约以及和看到了源景和少女们那啥的缘故，源赖光本来是有些尴尬的。
但是紫式部的那一番话之后，这些许的尴尬，已经完完全全地被已经冲冠的怒火烧得一干二净。
“你……你……”因为怒气值爆表的原因，她甚至一时间有些结巴。
“卑鄙。”紫式部如此提醒道。
“对，你卑鄙！你……”
“无耻。”
“对，你无耻！”源赖光早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但是她却对此毫无办法。
她从小家教极好，根本就不擅长骂人的技巧，根本没有学过这方面的内容。
比起软弱的言语，她其实更加擅长使用冰冷的刀剑和坚硬的拳头来让对方闭嘴。
如果紫式部现在没有在源景的身上的话，她早就已经开始打她的屁股了，哪里还能让她在这里呈口舌之利？
“我不用你教我怎么骂人！你……”
“下流。”
“你又来！”源赖光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盯着紫式部，那凶狠的目光甚至要把她吃下去一样。
她甚至真的开始磨牙了。
“你给我下来！”她再次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就不。”紫式部轻哼道，“我又不是傻瓜。”
“在这个时候下去干什么，让你锤我一顿吗？”
她紫式部可是藤原家一等一的聪明人，怎么能够干得出这么不智的行为？
“这个怀抱既暖和又舒服，我才不要下去呢。”
“你！”源赖光有些气急败坏了，但是却偏偏没有什么办法。
源景回家过年这件事，对她来说应该根本是一件大好事才对。
为什么会这么不顺利啊？
神啊，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是我和她们的赌注亵渎了您，所以您才降下这样的惩罚，来让我认识到错误吗？
如果是的话，您的惩罚，是不是过于严苛了一些？
我实在是……
就在这时——
“够了。”源景用手拍了拍紫式部的背部，示意他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在从中感受到了源景的意思之后，紫式部便也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她刚才的做法，虽然有气源赖光的成分在，但并不是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以源赖光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让她感受到钻心剜骨的疼痛，是绝对不会醒悟过来的。
那一片顽疾已经在她的心中生长了太久太久了，几乎已经成为了源赖光性格的一部分。
如果想要将其除去的话，就要用最锋利的言语，将其切得一干二净才行。
这么做的话，会让源赖光感到痛苦、甚至痛不欲生其实是难免的事情。
她其实还有些嫌自己刚才做得还不够呢。
不过，既然源景发话了，那就没办法了。
这毕竟是他和她之间的事情。
看了看正埋在自己怀抱之中一脸甜蜜的紫式部，有看了看正带着些许委屈、看着自己的源赖光，源景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他就是想要过一个安稳年而已，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在紫式部的小声惊呼之中，源景站了起来，同时也抱起了紫式部。
没有办法，就和紫式部刚才说得一样，他现在实在不太好和她分开。
据说在华国，有着完全用榫卯结构、不用任何一根钉子的木塔。
它已经在世界上存续了上千年，却依然屹立不倒。
从中，就足以看出榫卯结构的牢靠。
而源景，正在用身体感受着这一点。
真的，好紧……
源景用充满歉意的目光，看了看藤原千花，以及地上那些明明已经醒了，但是只是为了避免尴尬，只是偷偷地用眼缝窥探着的少女们。
今天晚上，明明应该是属于他和她们的。
“走吧。”源景朝着紫式部说了一声后，便走向了一旁的侧屋。
所有的事情，终究还是要有一个结果和交代的。
就算再怎么荒唐也一样……

二百一十二、啵~

在离开了卧室，来到了房间的侧屋之后，源景并没有一上来就对源赖光和紫式部兴师问罪，询问她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偷窥。
在此之前的话……
“紫姐姐，放轻松。”源景用手指微微理着紫式部的秀发，用极其轻柔的声音叮嘱道，“你太紧张了。”
如果以这种形态来对话的话，对于源赖光的心脏实在是太过不友好了。
对于源景来说，紫式部这件瓷器未免太过易碎了。
你也不能指望一个每天呆在书房里面不运动的宅女有一副多么健康的身板。
就算是少女们中体质最为孱弱的泽村英梨梨，也会在野外写生的时候，背着画板在外面跑来跑去呢，而紫式部连这点运动量都没有。
紫式部当时是从两米多高的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后来源景虽然帮助她缓冲了一下，但是当时的他正蒙着眼睛、而且正处于‘意乱情迷’这样的Debuff下，因此并没有能够像平常的他那样，将紫式部完美地接住，并且发生了，咳咳……
无论有没有在故意气源赖光，但是在一点上，紫式部却完全没有撒谎，那就是——
真的很疼。
超疼的，就好像将身体劈成了两半一般的剧痛。
就算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紫式部浑身的肌肉依然在时不时地痉挛和抽搐。
急火攻心的源赖光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源景却体会得清清楚楚。
可能没有比他更能体会到这一点的人了，毕竟……
“我也想要放松下来啊。”紫式部极为难得地表现出了正经的一面，低声说道，“但是真的没有办法。”
“它们现在根本不听我的使唤。”
“我又不是像你和赖光那样、能够熟练掌控身体的武道大师……”
离开了少女们的视线之后，她却反而变得有些羞涩起来了。
可能是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源景吧。
在此之前，她其实一直都是把源景当做疼爱的后辈来看的，至少在心理上，是把自己当成了源景的‘大姐姐’。
毕竟两人之间的年龄差摆在了那里。
说实话，现在的她，实在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来面对源景。
是将今天晚上的事情当做是一场梦幻，两人的关系依然保持原样呢？
还是说……
紫式部此时的心情非常凌乱。
她刚刚会故意和源赖光拌嘴，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逃避这个选择。
这显然是一种奢望。
毕竟，面临着这个选择的人，并不只有她。
“这简单。”听到了紫式部的话，源赖光忍不住斜觑了她一眼，“源家的传武中，存在着通过攻击神经、来让敌人浑身失去知觉的技艺。”
“我觉得这种技艺，相当适合你现在的情况。”
源赖光本人就是精于此道的高手，曾经中过招的早坂爱可以证明这一点。
一边这么说着，她一边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很显然，如果不是顾忌到源景的话，她早就这么做了。
“我才不要你来做。”在感受到了从源赖光那边传过来的危机感之后，紫式部一下子将源景抱得紧紧的，同时还用充满戒备的眼神看向了源赖光。
“景儿肯定也会这一招，他来做不就好了？”
眼见着两人之间这似乎又要吵起来的苗头，源景有些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妈妈。”
“我在。”源赖光反射性地回应道。
“请不要捣乱好吗？”
“……好。”和刚才不同，源赖光此时的回答稍微有些有气无力。
明明捣乱的人，至少最先捣乱的人是紫式部，为什么阿景要说她……
就在她有些不甘心的望向了紫式部的时候，源景接下来的做法，却让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他低下了头，随后便极其自然地，夺走了紫式部的红唇。
源景的这个举动，显然也大大地出乎了紫式部的预料。
源赖光能够看到她那在一瞬间因为惊讶而睁大的双眸。
但是很快，那一双紫眸便以极快的速度软化成为了一汪春水，从中折射出了名为迷离与沉醉的光彩。
原本那紧绷着的身体，也在这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下子软化了下来。
如果不是有源景抱着的话，紫式部说不定会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以源赖光的目力，甚至能够看到两人‘唇舌之争’的细节，以及那些许的‘银丝’……
源赖光的眸光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她头上的那一只雕着凤凰的金色发簪，此时也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翅膀。
它那用最为上品的红色宝石所镶嵌而出的、仿佛永不会熄灭的火焰一般的眸子，此时竟然也像她的主人一样，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纤白的小舟用力地握住了巫女服的前襟，源赖光一时间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样的窒息感，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阿景最为亲近的人，明明应该是我才对！
明明应该是我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纷杂的思绪仿佛烟花一样在源赖光的脑海之中炸开，但还没有等她理清思路，她那敏锐的听觉，就捕捉到了一个声音。
那真是相当细微的轻响，但对于源赖光来说，却和晴天霹雳无异。
“啵~”
清脆中带着些许沉闷，还带着些许湿润的水声。
它就这么传到了源赖光的耳朵里。
……
……
“所以，今天晚上妈妈之所以会来偷窥，并不是你本人的意思，而是因为和阳乃以及莉莉的赌约？”
源景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源赖光本来就不是对那种事情感兴趣的性格，因为佛家出身的缘故，她其实是属于那种颇为清心寡欲的类型。
……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不太像就是了。
让她去偷窥这种事情，可不会让她感到丝毫的快乐，反而会相当的痛苦。
至于雪之下阳乃和阿尔托莉雅为什么会强人所难地提出这样的要求，源景其实也大致能够猜到原因。
无外乎就是想要让源赖光见识到他和少女们之间的恩爱，让她这个婆婆彻底认清现实之类的。
结果却在阴错阳差之间，发展成了现在的情况。
源赖光沉默地点了点头。
刚刚那简短的说明，好像已经将她浑身的力气全部抽干了。
现在的源赖光，竟然意外地散发出些许柔弱的气息，不再凛然如一把刚刚出鞘的刀剑。
“对了，还有我房间天花板的那个暗室，是什么时候有的？”源景并没有在源赖光所坦白的事情上深究，而是有些饶有兴趣地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那么再去争论这种事情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了。
而且，源赖光的表情，实在是让他有些不忍心再去追问下去。
现在还是不要继续在这方面刺激赖光妈妈了，而是谈论一点轻松的话题吧。
“我记得，这家屋子应该已经扩建了三次。”源景用手指抵住了脸颊，就这么回忆道，“我6岁那年一次，8岁那年是第二次，14岁那年是第三次。”
“那个暗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我房间的天花板上的？”
“……”见到源景提起这个事情，源赖光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原本心碎的感觉，倒是出乎意料地减退了不少。
源景所提到的事情，只和她与他相关。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地安心。
“是你6岁的时候。”源赖光并没有说谎话，而是老老实实地坦白道，“你当时不是要和我分开睡嘛，我才把这个别院给你整理了出来。”
在源景6岁之前，他其实一直是住在源赖光所在的主院里面的。
“当时我推说想要扩建一下这里，好让它更加配得上你的身份，其实也是在顺便嘱咐设计师加上了这个在天花板上的暗室。”源赖光轻轻咳了一声，似乎觉得自己刚刚所说的话稍微有些难以启齿。
“那之后的两次扩建，应该也不是单纯的扩建吧？”
“嗯。”源赖光轻轻地点了点头，“第一次的时候，因为时间比较仓促的缘故，其实并没有进行太好的规划，准备得不太充分。”
“所以在准备万全的两年之后，进行了一次彻彻底底地翻新。”
“包括房间、密道还有暗室。”
按理来说，到了那个时候，源景所住的别院应该已经是完整版了。
设计密室和暗道的人，是关西专家之中的专家，而且还经过了两年的精心准备。
但就在那之后的第6年，她却被迫再次来到了源家，主持起了这第三次的翻新。
而这次翻新的原因，则是——
拓展密道的空间。
源赖光比源景大整整十岁。
换句话说，在源景6岁和8岁的时候，她其实还正是亭亭玉立的少女。
而少女的特点，就是发育极快。
设计师可能也没有想到，源赖光的身材竟然会发育得这么快。
她其实有专门给这份成长预留出一定的空间，却没有想到这些空间会被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源赖光压榨干净。
这才有了第三次的扩建。
虽然让源赖光一直用缩骨的办法也不是不行，但是那未免太累了一点。
而且，再从暗道进入密室的时候，如果舒展身型时，可是会发出‘咔哒’‘咔哒’的摩擦声的，这说不定会惊动熟睡中的源景。
不过，正因为如此，和她身材相仿的紫式部，才能如此轻松地顺着地道来到源景天花板上的暗室。
想到这里，源赖光忍不住看了紫式部一眼。
在和源景‘分开’之后，她就一直表现得非常安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只不过，她的身体却下意识地紧挨着源景，表现出了极强的眷恋之意。
与此同时，她的一只手，还在下意识地轻抚着小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到了一起，随后却都若无其事地分开了。
曾经一度绝交的挚友，此刻在心中，却在转悠着各自的心事。
“阿景，关于我在你的房间里面开密室这点，你好像并没有生气？”源赖光大着胆子问道。
“我确实也没有生气。”源景摇了摇头，“毕竟，妈妈你又不是出于什么不纯洁的目的，只是为了看看我的睡颜而已。”
在孩子熟睡的时候，去悄悄地窥视孩子的睡颜，看看他（她）有没有睡个好觉——
这是全天下母亲的特权，没有任何人能够对此指指点点。
就算源赖光不整这些花里花哨的东西，直接向他询问许可，那时的他应该也会答应。
源赖光的性格，源景自然是清楚的。
她是一个极其纯粹的母亲，任何歪门邪道的想法，在她看来都是对于‘母亲’这个神圣词汇的亵渎，不要说做了，只要想一想就是亵渎。
除了那强到魔怔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彼时的源赖光简直就是完美的母亲，几乎可以说是‘母亲’这个词汇的典范和具现化。
如果源景不是一名拥有‘宿慧’的天外来客，而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的话，说不定根本不会去反抗源赖光的控制，就这么舒舒服服地在她那无微不至的照料下躺平。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在听到了源景的回答之后，源赖光的心中顿时一阵欣喜。
她是真的非常害怕源景露出轻蔑的表情，甚至直接对她说‘恶心’的。
如果那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的话，她说不定会因为这么一连串打击而心力衰竭而死也说不定。
在和源景相关的事情上，她就是这么脆弱。
“妈妈，今天晚上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吧。”源景非常干脆地说道。
毕竟，源赖光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主要还是阳乃和莉雅的原因。
他一会儿会好好地‘教训’一下她们的。
在自作主张之后，至少应该先跟他说一声啊……
“嗯。”源赖光默默地点头。
“啊？”紫式部却一下子有些急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着急。
以什么立场在着急。
但就是感到一股莫名的焦躁与不甘涌上心头。
见到一向冷静的紫式部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源景伸出手，摸了摸紫式部那柔顺的秀发。
他其实非常喜欢这种触感。
“我刚刚说的是妈妈。”
“又不是在说你啊，紫·姐·姐。”
“你想怎么处理刚刚发生的事情呢？”

二百一十三、只要没怀孕,就不用负责!

“我……想怎么处理刚刚发生的事情？”似乎是为了给自己留下更多用来思考的时间，紫式部的语速有些缓慢。
说实话，她现在的脑子非常乱。
不小心上了自己侄女的丈夫，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
即便是在某些情感分享平台上，这也是极其劲爆的话题了，更何况当其真的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她微微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低声说道，“我没有想好。”
感情这种东西，即便是自己的，想要将其剖析清楚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就像是骨头或者内脏。
你明明知道那是自己的一部分，但是只能知道一个模糊的大概，其具体在什么位置，以怎样的方式来工作，又会有怎样的作用……
如果不是某些通过了专业学习的特殊职业的话，是不会清楚这种事情的。
情感也一样。
即便到了现在，研究情感这一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的学科，也并没有完全脱离玄学的范畴。
因为幼年的遭遇，紫式部是个在情感上极其迟钝的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甚至一直都在过着‘无心妖怪’一般的生活。
虽然现在已经几乎愈合了，但是那创伤后形成的斑驳老茧，依然存在于紫式部的心灵之上。
这无疑让她认清自己情感的道路变得愈发艰难了起来。
但是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情，紫式部的认知其实非常清楚，那就是——
她并不希望源景把刚才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
这是因为对自己完璧之身的可惜吗？
……不太像。
如果这次不是源景，而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比如说运动或者事故之类的）将那一层东西弄破的话。
紫式部忍不住设想了那种场景——
她应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所谓。
她的使命并不是联姻，对于她来说，清白与否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比起其象征意义，可能其所带来的剧痛和鲜血会让她的印象更加深刻一些。
那么，是因为源赖光的原因，自己想要将其当做惹怒她的工具吗？
……也不太像。
她虽然自认是源赖光的损友没错，但是‘损友’也是‘友’。
紫式部其实也没有想过真的要和她变成那种不共戴天的关系。
今天晚上之所以会处处针对她，好像整个人都变成了她的死对头一样，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怒其不争’的想法。
源赖光明明是最先接触到源景的人，而且还把他从小养到大，最后却沦为了这么一副模样。
这是不是太过废柴了一点？
如果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话，当初就应该直接让我将源景直接诱拐走算了。
吃了最好的经济，打出最废的战绩。
遇到这样的队友，会阴阳怪气几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但抛开这一点的话，紫式部对于惹怒源赖光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执念。
如果她真的想要这么做的话，办法有的是，根本就不需要今天晚上这个‘工具’。
这么一点点地排除下来的话，原本出于混沌之中的情感，在紫式部的脑海中，一点点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毫无疑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小男孩’。
至于这份感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的时候，还是在十年之后的相逢时？
是在她想着源景的样子，一点点地雕琢出笔下的‘若紫’之时；还是她收到了少年寄还给她的读后感和《人间失格》，从文字和批注中一点点地触摸着少年那细腻的情感之时？
紫式部不清楚。
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一切其实也并不重要了。
在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之后，接下来的横亘在她和源景之间的阻碍，只有两个。
其一，就是源景是她好友源赖光之子这件事。
紫式部看了源赖光一眼。
嘛，说重要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源景只是源赖光的义子，两人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虽然之后可能要低源赖光一辈，叫她婆婆稍微有点不爽啦，但是这其中也不是没有运作的空间的。
至于第二条……
那自然就是因为源景是藤原千花的丈夫。
这才是紫式部心中最大的疙瘩。
她其实相当喜欢自己这个侄女，否则的话，当初也不会被藤原千花一说，就从自己一直宅居的地下图书馆里面跑出来了。
而且还是跑到东京这个，对她来说已经相当遥远的地方了。
换句话说，她最开始的目的，其实是应援源景和藤原千花，想要为两人的未来扫平障碍的。
结果现在——
怎么应援应援着，她把自己应援到源景的床上去了。
源景和源赖光之间确实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却是藤原千花货真价实的小姨。
亲的那种。
像是雪之下雪乃和雪之下阳乃那样的姐妹倒也罢了，像是她和千花这样的关系，实在是有些……
这么想着的同时，紫式部也用手在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刚刚的感觉，依然如同烙铁一般，被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身体上。
紫式部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源景盖了一个印章，成为了他的专属品。
这不禁让她有些脸红，但却意外地没有产生任何的反感。
可惜，源景他忍耐地太好了，竟然没有……
咦，等一下。
说不定……
“我现在的思绪很乱，”在心中拿定了主意之后，紫式部便也不再犹豫。
她看了看正静静地看着她的源景，有看了看好像对此并不关心、实则正在偷偷投来目光的源赖光。
“对于我和景儿你的未来要怎么走，说实话我并没有想的太清楚。”
“可以理解。”源景点了点头，“那么，需要我们为彼此预留出一点时间，来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吗？”
“不用。”紫式部摇了摇头，长长的秀发随之轻舞，宛如一条极其美丽的瀑布。
“既然这一切都发生在神社，那么就看一看神明的意思好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绝美的脸上闪过了些许决意。
“景儿，我们来打个赌吧。”
“如果在今天之后，我怀孕了，那么这便是上天的意思，我和你都无法拒绝。”
“我会想办法去搞定家里人和千花，你也要好好地负起责任来。”
紫式部确实对那一层东西并没有什么所谓，但是如果那是一个新的生命的话，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在目睹过奶奶的逝去之后，她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对于‘亲人死亡’最为敏感的人了，更遑论那是自己的骨肉？
如果真的怀孕了的话，紫式部是绝对不可能去做什么人流手术的。
她绝对会坚持将其生下来，并且养育成人。
即便是为了孩子着想，她也需要源景这个丈夫的。
“但如果并没有的话，那就说明我们之间没有缘分，神明并不认可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今天晚上的事情，就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依然是千花的小姨，而你则是千花的丈夫。”
“我们之间，就只是这一层关系而已。”
在说这话的时候，紫式部的语气之中，甚至多了几分恳求。
澄澈的深紫色眼眸之中，甚至带着泫然欲泣的水光——
“虽然可能有些荒唐，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景儿，能不能……”
……
……
除了那一条暗道之外，源赖光的主院和源景所在的别院之间，自然也是有这其他的通行办法的。
其中源赖光最为常用的，是一条将两个院子连通起来的木质长廊。
而就在此时此刻，两人就行走在这一条木质的长廊之上。
“啊，钟声已经响完了吗？”紫式部用稍微有些遗憾的语气说道，“烟花也已经燃尽了。”
“说起来，我这个晚上，好像根本就没有做任何一个和除夕夜相关的事情啊。”
没有吃荞麦面，没有看红白歌会，祭典几乎没怎么参加，也没有看到源赖光的祭祀之舞……
不过，紫式部却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后悔。
她的这个新年，要比往常的任意一次都要‘充实’得多。
……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
正在搀扶着她的源赖光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紫式部估计疼得一步走走不了。
她本来不想做这个差事的，但是如果把紫式部扔在那里的话，说不定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比如说“反正事情都发生了，就加我一个吧”什么的。
她本人对于这个幼年好友的节操一向缺乏足够的信任。
“你为什么会想出那样的解决办法？”这个问题，源赖光其实早就想要问了，只是在源景的面前忍住了。
她看了紫式部的小腹一眼，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如果我没忽视到什么的话，阿景他应该没有……”
这毕竟是紫式部身体里发生的事情，她又没有透视眼，看不清楚其实很正常。
但是在到达顶点的时候，男性的身体肯定会有一些反应的。
比如说某些肌肉群的收缩。
而这些肌肉群又会牵动其他的肌肉群，将这种收缩逐渐扩散出去。
就好像是石子落入池塘之后，激起的波纹。
虽然越是向外、就会越发的不起眼，但是在源赖光这样的武道达人眼里，其实是非常显眼的。
当然，她毕竟对那种事情不太熟悉，所以对此也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就是了。
说不定，除了‘火山喷发’之外，还有‘涓涓细流’这种模式呢？
“他确实没有。”紫式部摇了摇头。
想到这里，她的心理甚至有些忐忑，并且对于自己的女性魅力产生的一定的怀疑。
她之前所提出的‘自己来动’的建议，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也有一定不服气的成分，只可惜最终还是没有办成。
某个败犬，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你在天花板上多待一会儿多好……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我没有怀孕的可能哦。”紫式部轻笑道。
就算没有注入‘奶油’，被灌成‘泡芙’，但这只是让几率小了一些而已，并不是彻底的堵死了这方面的可能。
具体的细节，因为某些考虑，实在不太方便细说。
但只要清楚一点，那就是只要没有戴‘小雨伞’，就算没有中【哗——】，也是同样有怀孕的可能就行了。
尤其源景之前还已经和少女们‘玩’了那么久的情况下。
“而且，今天的我，可不在安全期。”她接着如此补充道。
“但是，阿景他不是很难让异性怀孕吗？”源赖光似乎想要打击一下紫式部的嚣张气焰。
很显然，对她来说，紫式部叫她‘婆婆’的诱惑，其实一点都不大。
“在那种情况下，其概率就更加微乎其微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绝对是一个意外，无论是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聪明如源景和紫式部，都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换言之，就是紫式部绝对不可能对此做出任何准备。
那些少女们都被源景灌了一个多月了，却都没有一个人怀孕。
唯一的例外，就是椎名真白。
但是，她也是借助了【惊鸿丹】的帮助，并不是因为幸运。
紫式部就这么笃定，她的运气好到能够一举中标？
还是说，这只是她的一个婉言拒绝的手段，以此来暗示源景，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应该到此为止，不应该再逾越半分了？
源赖光实在是猜不出来。
自己这个发小，从小鬼点子就多得惊人，猜起来实在是太累了。
“还是说，你真的准备把它交给神明来决断？”源赖光有些狐疑地询问道。
她是真的不相信，紫式部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虚无缥缈的运气。
这未免太不符合她往常的作风了。
“赖光，身为神社的主人，你竟然不相信神明吗？”紫式部有些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我当然相信神明。”源赖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只是不相信你而已。”
紫式部一时间有些无言。
她根本没法回答啊。
总不能说上一句——
“你看人真准”吧？

二百一十四、你怎么已经不是处
哗—— 了?

“好了，我们到了。”
源赖光搀扶着紫式部，来到了一处院落之外。
这里是源家专门为藤原姐妹三人和紫式部所准备的院子。
此时已经是凌晨1点半了，所有的喧嚣也在此时归于了宁静。
但正因为黑夜是如此的深沉，那从房屋之中传出来的灯光才显得如此耀眼。
很显然，即便已经来到了这个时候，屋子里依然有人还没睡。
“看起来，好像还有人在等你回来的样子。”
在看到这一片洁白静谧的灯光之后，源赖光便停下了脚步。
“是藤原家那两个丫头吧？你在离开她们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她们不用等你回来了吗？”
“……”紫式部看了一眼那柔和的灯光，却意外地没有说话。
在离开的时候，她当然告诉了藤原萌叶与藤原丰实，说她们不用管她，等参加完祭典之后，直接上床睡觉就可以了。
但很显然，两人之中，至少有一个人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儿，而是在执著地等着她回来。
真是的，如果她今天晚上真的回不来的话，她们难道就准备熬上一晚上吗？
虽然心里这么说，但是紫式部的眼神，却一下子变得温柔了起来。
源赖光察觉到了这一份温柔。
“好了，既然有人的话，那我就不和你一起进去了。”她非常干脆地说道。
她本来就不太想这么做。
如果单看紫式部今天晚上的表现的话，她就算生吃了这个女人，应该也不会有人觉得意外。
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将她从源景那里搀扶回家，已经算是大发善心了好吧？
在说完之后，她根本不等紫式部做出什么回应，就直接伸手敲了敲门。
随后便干脆利落地将搀扶着紫式部的手放开，随即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个夜晚不止对于紫式部意义非凡，对于源赖光来说，同样也是如此。
如果说紫式部通过这一夜下定了某种决心的话，她可能正好相反，道心稍微有些破碎了。
在此之前，她虽然通过源家的下属知道了源景和少女们的事情。
但是耳闻和亲眼所见之间，依然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再加上今晚发生的那个‘意外’……
源赖光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应该要在冥想室里面呆上一整夜了。
她需要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母亲所说的话，还有她和源景、和紫式部还有少女们之间的关系。
源赖光根本就没有给紫式部任何拒绝和反驳的空间，几乎可以说是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紫式部的身体微微踉跄了一下，但是在听到里面传来的、越来越大声的‘咚咚’声之后，她终于还是勉力站直了身体，努力地做出一副和平常一般无二的模样。
藤原千花倒也算了，她实在不太想要让藤原萌叶和藤原丰实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至少，要等到她将所有的障碍全部排除吧。
“咔哒！”院子的门被一下子被推开，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小脑袋伸了出来，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紫式部。
“小姨！”她一下子紧走了几步，扑到了紫式部那宽广的胸怀之中。
“小姨你今晚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会来！”可能因为将头埋在了紫式部怀中的缘故，藤原萌叶的语气有些瓮声瓮气的。
“抱歉啊，萌叶，让你担心了。”紫式部满含歉意地抚摸着自己侄女的小脑瓜，随后便望向了院门内。
在那里，她的大侄女正地伫立在那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丰实，我回来了。”
藤原丰实点了点头——
“欢迎回来。”
“小姨。”
……
……
虽然在迎接紫式部的时候，表现得非常有活力，但是很快，藤原萌叶的眼皮子就开始打起架来。
她根本就没有习惯熬夜这种事情。
藤原大地的家教在某些地方很宽松，在某些地方又很严苛。
而‘早睡早起’这一点，则属于极其严苛的那一部分。
在平常，藤原萌叶与藤原千花都是必须要在晚上10点之前上床睡觉的，唯一的例外可能只有除夕守岁的时候。
但即便在那个时候，也不会拖到太晚。
之前要等紫式部的时候还好说，毕竟心中有牵挂的东西。
在紫式部真的回来了之后，她那一根原本紧绷的弦便可以说是立马放松了下来，困意也随之上涌。
紫式部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在稍微搪塞了几句‘有什么话等你明天早上醒来再说’之类的话语之后，便将藤原萌叶哄回房间里面睡觉了。
但对于藤原丰实来说，这一招就不那么好打发了。
藤原丰实是藤原大地家的长女，已经是东大医学系的学生了。
而众所周知，大学生最为擅长的技能之一，便是熬夜。
而藤原丰实显然深谙此道。
虽然平常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但是在这凌晨1点钟的时候，她却依然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那一脉相承的蓝色眼眸，仿佛两颗璀璨的钻石一样，几乎要放出光来。
紫式部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这个大侄女应该是看出了什么，但是在藤原萌叶面前，她似乎不太好开口的样子。
但在和紫式部一起把藤原萌叶哄上床了之后——
“小姨。”将萌叶的房门关上之后，藤原丰实望向了紫式部，好看地眉头不由得拧成了一股绳。
“出去一趟之后，你怎么已经不是处【哗——】了？”
“……”
即便是紫式部，此时一时也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不是，连试探都不试探，一上来就这么直接吗？
一上来就把这种词汇放在嘴边，你就没有身为黄花大闺女的羞涩吗？
“看来确实是这样没错。”看到了紫式部的反应之后，藤原丰实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可惜了，我实在是不会做红豆饭。”
在樱岛，从古代开始就相信【红色】有着消灾除邪的力量，所以有蒸了【红米】供奉给神明的风俗习惯。
自从红米不再是主流开始，就采用了使用身边的红豆把白米饭染成红色的方法，包含了消灾驱邪的意思，因此成为了在遇到值得庆贺的酒席上的宴请食物了。
这同样也是代表庆祝的仪式，如果发生了什么非常值得庆祝的好事的话，就可以用煮红豆饭的方式来加以庆祝。
很显然，在藤原丰实看来，在紫式部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确实是一件值得大肆庆祝的好事。
快三十岁的小姨终于有了归宿，这件事倒确实可以被归结为喜事就是了。
“你诈我？”紫式部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一般来说，这都是她会用在别人身上的招数，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大侄女用在自己的身上。
这应该说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呢，还是应该去感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也不算吧。”藤原丰实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小姨，你也知道我的职业。”
“之前在大学的时候，在和宿管阿姨的闲谈时，偶然之间也知道了一些辨别这种东西的办法。”
“比如说看这里。”藤原丰实指了一下自己下颚靠近脖颈的地方。
“如果是处【哗——】的话，在天热时会泛起一片淡淡的红晕，星星点点的非常好看。”
“她说这是因为那一层膜的阻隔，导致经血限量排出，多余的血液上涌造成的结果。”
“还有这里。”藤原丰实毫不避讳地指了指紫式部那丰满的臀部。
“她跟我说，如果女性在走路时，这里上下摇晃，或左右或前后不自觉的勯动，与腰肢已无法做到步调一致的话，就代表她已经不再是少女了。”
“还有这里……”藤原丰实的手指再次向下，好像要指向紫式部的大腿，继续说些什么从宿管阿姨那里听到的独到见解，但是还没等她说出来，就被紫式部赶紧喊停制止了。
“你们东大的宿管阿姨，平常都在琢磨这种事情吗？”紫式部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一般来说，不是只有那种专门玩女人的公子哥才会琢磨这种事情吗？为什么宿管阿姨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订正一下，是只有东大医学系女生宿舍楼的宿管阿姨会琢磨这种事。”藤原丰实非常认真地订正道，“别的系是不会有的。”
怎么，你对此还挺自豪的吗？
“她为什么要琢磨这种事情啊，是实在闲的没事干吗？”紫式部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冲动。
“应该也有这部分的原因。”藤原丰实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更多的应该还是处于职责的需要。”
“根据传言，这一开始是用来分辨究竟有没有人女装混进女生宿舍的。”
樱岛人的心理压力普遍非常大，变态也因此可以说是层出不穷。
其中难保就不会有那么一两个胆大妄为的色胚。
类似的事情虽然从来没有在东大发生过，但是在其他的某些大学中，却有过类似的报道。
出于对女学生们安全方面的负责，宿管阿姨们自然要提高这方面的警惕。
但是如果只是满足与此的话，显然就很难进步了。
于是宿管阿姨们便开始钻研起进阶的技巧来。
比如说藤原丰实刚才说明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某些经验之谈，其准确性实在是有待商榷。
否则的话，藤原丰实一开始也不用去诈紫式部了。
“所以，那个‘他’是谁？”藤原丰实目光灼灼地看着紫式部，显然非常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是源君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的名字？”在失去了话语的主动权之后，紫式部显得有些狼狈。
藤原丰实的那些只是虽然不太能登大雅之堂，但确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让藤原丰实得到了话语的主动权。
“因为小姨你非常平静，眸中没有任何绝望，甚至还带着些许喜意。”
“如果那个人不是源君的话，小姨你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表现的。”
藤原丰实用一种非常懂的语气说道。
“等一下，等一下。”紫式部显得有些狼狈，“听你的语气，怎么就好像我一直在暗恋景儿一样啊。”
“……难道不是吗？”藤原丰实有些诧异地歪了歪头，“小姨你平常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吧？连飞鸟叔叔都看出来了哦。”
“飞鸟哥？！他是什么时候……”紫式部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这位藤原家智计卓绝的才女，唯有在涉及自己感情的事情上，会是如此的迟钝与笨拙。
“应该是来我家和父亲商议的那一天吧，小姨你和源君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应该就是那个时候露的馅儿。”
“？？？！！！”紫式部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烧。
她此时稍微有些理解源赖光的感受了。
明明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感情，别人却对此洞若观火。
在得知这种事情时，确实会感到有些五味杂陈。
“所以呢，我以后要怎么称呼源君？你和千花还有他都商量好了吗？”藤原丰实不忘补上了最后一刀。
“我是应该叫他妹夫，还是应该叫姨夫？”
……
1月1日。
樱岛新年的第一天。
川西市的街道上，弥漫着极其浓郁的节日色彩。
在樱岛这里，是没有放鞭炮和贴春联的习俗的，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的门楣此时会光秃秃的。
作为替代，这里会在正月时，在门前摆上几盆盆景一样的东西，这里将其称为‘门松’。
这是一种由毛竹、松树树枝、竹竿和腊梅组成的装饰品。
其起源应该来自三国时候的魏。
在《荆楚岁时记》中曾经记载三国魏的年俗，其中提到了松柏和编绳，这应该就是门松的起源了。
今天的源景，是按照和凝光的约定，来到她家里拜年的。
因为她家的住址离多田神社并不远的缘故，所以他也没有开车，而是徒步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在樱岛非常常见的、和豪宅根本毫无关系的独栋小院。
虽然看起来并不新，但是也绝对说不上破旧。
“叮咚。”源景看了一眼门牌号，在确认无误之后，便按响了门铃。

二百一十五、凝光的身体已经菠萝菠萝哒!

在听到门铃之后，前来开门的，是一位大概有40多岁的中年人。
和藤原大地与四条宗仁的年纪差不多大。
但是如果和这两者相比的话，眼前的中年人明显苍老了很多。
鬓角微微泛着白发、额头上也有了抬头纹，看起来似乎要比真实年龄要大上差不多一轮的感觉。
这是一个相当严肃、甚至可以说略微有些古板的人。
这是源景对于凝光父亲的第一印象。
在见到了源景之后，他稍微的愣了一下，但随即便想起了女儿之前告诉他的话，认出了这位在大年初一上门拜年的美少年究竟是谁。
“源先生。”将双手抱拳，做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拜年礼，凝光的父亲用一种客气到甚至有些疏离的语气如此说道，“新年好。”
源……先生？
源景眨了眨眼睛，不过，却也并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任何异色，而是也双手抱拳，向凝光的父亲行了一个拜年礼——
“凝先生，过年好。”
说实话，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与其说是拜年，倒不如说是武馆的踢馆现场。
身为武馆馆主的凝光父亲，正用一种相当谨慎的眼神，注视这源景这位上门踢馆的年轻人，似乎在考虑究竟要以怎样的话语作为起手式。
源景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涉世未深的青年人往往才会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对于已经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中年人来说，小心谨慎才是极为必要的处世之道。
更不要说，这个家庭在东京的时候，曾经被一批“不太好”的人盯上过，几乎就要被推进永远不得翻身的深渊了。
凝光应该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给自己的父母。
否则的话，就算再怎么相信自家女儿的眼光，估计也不太可能这么爽快地就从东京搬到关西。
凝光的父亲，应该也知道他是凝光的Boss，或者说天使投资人。
除此之外的事情，比如说某些极其劲爆的发言，应该没有和她的父母具体的进行说明。
凝光应该只是说了一些自己的Boss其实是个相当好相处的人，让自己的父母在接待他的时候，不用太过紧张之类的。
但很显然，这样的要求，对她的父亲可能有些高了。
在面对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整个家庭命运的人之前，想要保持一颗平常心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至少凝光的父亲做不到。
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能够不卑不亢、完全自如地面对这位源家未来的掌舵人。
但是在源景那非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温和的目光中，他却依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原本早就演练了无数遍的词汇，此刻就仿佛卡在了喉咙里面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果然，自己只是一介庸人。’
他在心中有些无奈的苦笑着。
在就这么稍微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凝光的父亲显然也认识到，就这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儿。
哪有让上门拜年的客人一直站在门口的道理啊。
既然忘词了，那就不要让事情变得太复杂好了。
将肩膀侧开，让开通往屋内的道路，凝光的父亲做出了一个欢迎的姿势——
“请进。”
他言简意赅地如此说道。
……
……
“凝光学姐呢？”坐在客厅的凳子上，面前放着凝光的母亲为他沏上的清茶，源景有些好奇地问道。
其实，会是凝光的父亲，而不是凝光本人来开门这件事，其实就让他有些惊讶了。
而在走进了凝光家之后，他也没有发现这位银发少女的影子，只见到了她的父母。
凝光的母亲是个很有华国气质的，温柔如水的女性。
在她的脸上，源景能够找出几处和凝光相似的轮廓，两人之间差不多有六七分相似。
但是如果将气质和给人的感觉全都盘算进去的话，这些许的相似之处便会在瞬间变得模糊不清，甚至会得出两人完全不像的结论来。
究其原因，自然是凝光身上那极为独特的女强人气质。
在源景认识的所有女性中，凝光身上的这种气息竟然是最为纯正且显眼的那一个。
明明她才是出身最为普通的那一个……
在听到源景的问题之后，凝光母亲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色，似乎略微有些尴尬。
在飞速地瞟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之后，她用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声音回答道：
“她……”
“她还没有起床。”
源景微微扬了扬眉毛，显得有些意外。
他并不是一大早就来的。
考虑到熬夜守岁的情况，他还特意选择在9点钟左右上的门。
结果，凝光现在还没有醒吗？
“凝光学姐昨晚睡得很晚吗？”源景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凝光的母亲没有听到这句话中的不满，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止是昨天晚上，其实自从她回家之后，每天晚上都会睡得很晚。”凝光的母亲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我甚至一度都有些怀疑她根本没有睡觉，因为每次我在晚上起床去看她的时候，她房间的门缝里总会露出灯光。”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劝凝光，但是夫妇两人都知道，凝光其实是一个相当有主见的人，甚至要比他们还要有主见的多。
他们的女儿之所以会做出这样有些反常的举措，肯定是有着她自己的理由的。
与其规劝，不如支持。
这就是夫妇二人共同的看法。
“凝光她昨天曾跟我们说过，如果你问起这件事的话，可以直接上去找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凝光的母亲深深地看了源景一眼。
允许异性踏足自己的闺房这一点究竟意味着什么，她自然再明白不过了。
自己的女儿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她甚至从来没有往家里带回过什么任何异性，源景是第一个。
当然，同性的数量倒是不少就是了。
对此，凝光的父母甚至一度有些担忧，担忧自己的女儿因为东京发生过的事情，认为异性都是觊觎她身体的变态，从而对异性彻底丧失了兴趣，转而变成了蕾丝边。
如果那一切真的发生了的话，两人可能真的不太清楚要怎么办才好了。
对于思维有些保守的夫妇二人来说，女女什么的，还是稍微有些过于超前了一些。
但是两人又相当有自知之明，并不觉得自己能够说服自己的女儿‘走上正途’，自然一时间纠结无比。
幸运的是，源景的存在，让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了，如果你真的要上楼的话，能够顺便把早饭也帮忙带上去吗？”凝光的母亲将一个托盘放在了源景的面前。
其上所放的，是一碗稠乎乎的白粥，一个煮鸡蛋再加上两根金灿灿的油条，看样子是在这里现炸的。
川西市也没有会在早上开的油条店，源景对此十分肯定。
非常经典的中式早餐。
经典到让源景一时间有些怀念。
在被凝光的母亲如此拜托了之后，源景倒也没有推脱。
凝光之所以会‘夜不能寐’，他倒是猜到了一些原因。
“凝光学姐的房间在二楼吗？”将托盘端起之后，源景询问道。
“对，上楼之后左拐第一间就是，上面还有着写有她名字的标牌，非常好认。”凝光的母亲痛快地回答道。
随即便再次用眼睛看了似乎要说些什么的丈夫一眼，让其有些悻悻然地闭上了嘴巴。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忙劝一下她，让她不要总那么熬夜了吗？”凝光母亲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恳切，“虽然她应该自己的分寸，但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
“说实话，再这么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啊。”
“放心吧。”源景点了点头，“我会记得跟她说的。”
不过，今天之后，她应该就不会再熬夜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原因的话……
……
凝光的房间，朴素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这是源景对其的第一印象。
到目前为止，他参观过的闺房也不少了，但如果要论朴素的话，凝光确实能够称得上是第一。
这个并不大的私密空间之中，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专属于小女生的粉红色气息，甚至连一个玩偶都看不到，取而代之的，则是各种各样的书籍，在书架上堆得满满的。
举着托盘走向桌子的时候，源景还饶有兴致的朝书架上望了一眼，想要看看这些大砖头们究竟是什么。
而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格里高利·曼昆的《经济学原理》。
而除此之外的，也是诸如此类的书籍，比如说《宏观经济学》、《牛奶可乐经济学》、《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
单从这些书名上来看，凝光未来的抱负就可以说是暴露无遗了。
将眼神从书架上收回来，源景再次望向了卧室的一旁。
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之上，有一位睡美人正静静地沉睡着。
她那银白色的头发披散开来，仿佛一朵正在怒放的雪莲花，而那殷红的小嘴，便是那最为娇嫩的花蕊。
凝光属于睡相相当好的那个类型，柔软的被子好好地覆盖在她那玲珑的娇躯之上，伴随着她的呼吸声不断地上下起伏。
沉睡中的凝光不再有身为学生会长时的锋芒毕露和古灵精怪，反而像是一个倾注了大自然大量心血的娃娃。
但和床上那安静和谐的气氛相反，凝光的书桌上就显得有些乱七八糟了。
源景甚至需要将那些横七竖八地倒在桌子上的笔记本推到一边，才能找到放下托盘的位置。
在这个过程中，他自然而然地看到了这些笔记的内容。
“咦？这是……”
将一本翻倒着扣在桌面上的笔记翻开，源景饶有兴致地阅读了起来。
其上所写的，是帮派信息的分析资料。
这些信息，他昨天还在多田神社里面看过。
想要将早坂爱的母亲从四宫家的魔爪中救出来，源景所想出的办法，就是利用源家一年一度的‘町区公决’，将一部分关西的黑帮驱逐出境，赶到东京，而他则混在其中，以此来瞒过四宫家的眼睛，找到关押早坂奈央女士的地点。
这就需要他筛选出符合条件的帮派，甚至要具体到其中的具体某个人。
而源景则要在3号，也就是源家的‘公决’结果出来之前，将所有的工作全部搞定。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工程。
源景也没有逞能到将所有的工作全都揽在自己的手上。
这毕竟关系到早坂奈央和早坂爱，甚至有可能关系到四宫家会不会狗急跳墙，无论再怎么小心其实都不为过。
不过，能做这种事情的，只有源景信得过的、而且精于人情世故、心思同样也非常缜密的人物。
比如说阳乃和辉夜。
又比如说现在正在沉睡中的凝光。
从这些笔记的内容上来看，凝光将她的工作做得相当不错——
她已经将源景交给她的工作全部做完了。
“喂，阿景。”凝光的卧室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好听的女声。
“明明我这个睡美人就在这里，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反而直接坐在桌子前不动了。”
“你这个样子，可是让我的一颗少女心颇为受伤啊。”
不知何时，原本正静静地躺在床上的凝光，此刻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那一双璀璨如红色宝石的双眸，此刻正闪着有些幽怨的光辉，就这么望向了源景。
如果是一般的男性的话，应该会心甘情愿地溺死在这条美艳的河流之中吧？
但是源景显然并不是一般的男性。
将手上的笔记轻轻合上，源景朝着凝光露出了微笑。
那微笑之中，除了开心之外，还有几分有些明显的戏谑。
“你醒啦，凝光。”
“不过，你确定要我靠近你吗？”源景的视线在凝光那凹凸有致的身型上微微扫了一眼，仿佛在估量着什么一样——
“你现在的身体，真的能撑得住吗？”

二百一式六、碰我的话,我可是会脱水的!

“你的身体，现在还能撑住吗？”
在听到了源景的这句话之后，凝光不由得眨了眨眼睛，随即便露出了有些莫名其妙的神色来——
“阿景，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听你刚才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我已经罹患了绝症，时日无多的样子了。”
“不要故意说这种事情来吓唬我啊，我胆子很小的。”
凝光说自己胆子小……
这可能是可以和源赖光说自己不通武艺并驾齐驱的笑话了。
源景忍不住用眼神瞟了凝光一眼，在看到她依然一脸无辜的表情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你明明知道我究竟在说些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凝光甚至可以说是真的身患绝症了。
而唯一的解药，现在就在他身上。
想要证明这一点的话，其实也非常简单，那就是——
源景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把手给我。”
他言简意赅的如此说道。
昨天在神社的时候，凝光的表现其实一直有些异于平常。最为突出的表现就是——
她竟然在跟源景保持距离。
以源景对于凝光的了解，像是昨天那种一起工作的机会，她双手不干净地东摸摸西碰碰才是正常现象，结果凝光昨天的举动可以说是异常规矩，完全没有做出任何挑逗性的行为来。
虽说当时确实是有着雪之下阳乃在一旁看着没错啦，但是凝光应该是那种越有人在一旁看着越兴奋的类型才是，结果却连一根手指都没有碰他一下。
即便在互相传资料的绝好时机时，她也表现得相当规矩，根本就没有搞哪怕一点小动作。
比如说悄悄地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划上几下之类的。
这可以说是和凝光往日的风格大相径庭。
至于其原因，源景其实也非常清楚。
尤其在昨天晚上，和刻晴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
昨天的凝光，绝对不是因为什么事情生了他的气，所以才赌气变得疏远。
而是根本没有办法碰他。
就像是现在一样。
果不其然，在凝视了一会儿源景伸出的右手之后，凝光非常干脆地摇了摇头。
“抱歉，阿景。”
“我现在没法碰你。”
“那样的话，我可能会因为脱水而死的。”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甚至连脸都没有红一下，仿佛在说什么“今天的天气真好呢”这种丝毫没有营养的套话一样。
应该说真不愧是凝光吗，轻而易举地就能说出常人根本无法启齿的话语。
“实际上，就算没有接触到你的身体，光是闻到你身上的气味，我就已经颇有些情难自已了。”见到实在是有些绕不过这个话题了之后，凝光便索性直接坦白了。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的话，我昨天的时候，就直接在你和阳乃小姐的面前出丑了。”
至于所谓的‘准备措施’是什么，就不要问淑女这种问题了吧？
一定要凝光说出她所用的卫生巾是什么牌子的才肯罢休吗？
……
……
“不得不说，【惊鸿丹】真的好厉害。”从床上立起了上半身，凝光用一种颇有感慨的语气如此说道，“虽然刻晴说这种丹药其实是专门为阿景你的这种情况而研制的，但是在亲身体会了它的功效之后，我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有着什么副业。”
“要不然，就是之前参考过什么效果非常不妙的神奇小药丸之类的。”
“这药效是不是也太猛了一点。”
她用稍微带着些许遗憾的目光看了源景那伸出来的右手一眼，随后便朝源景耸了耸肩，露出了有些抱歉的神情：
“抱歉啊，Boss。”
“就当是为了我那所剩无几的少女的矜持，我现在可能没有办法碰你了。”
“凝光你竟然会在意这种东西啊，”源景将手重新收了回来，轻轻偏了偏脑袋，看了一眼正准备从床上下来洗漱的凝光，“这倒还真的让我感到有点意外。”
凝光是个相当完美的下属。
她工作能力极强、眼神毒辣、思维敏捷、社交手腕高超，而且只要她想的话，她甚至在‘卷’的程度上也能和刻晴不相上下。
如果真要说凝光的缺点的话，那就是对他这个老板的不加掩饰的‘肉食’倾向吧。
这其实也很难称得上是一个缺点，毕竟凝光本人确实是一个相当高水平的美少女。
能得到这种等级的美少女的青睐，对于绝大多数的男性来说，应该都是一件只能在梦里想象的事情。
“在此之前，我原本以为我并不在意这种事情的。”凝光皱起了眉头，露出了稍微有些苦恼的表情。
因为家境的缘故，凝光其实从小就没有穿睡衣的习惯。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会在睡觉时脱光光的类型。
此时的凝光身上，是一件素白色的宽大裙装，凸显出了少女那极其完美的曲线。
从白色的裙装之下，毫不避讳地露出了一双充满少女健康活力的大腿。
和她的好友刻晴相比，凝光的双腿要更加地丰腴一些，但却并不是那种非常有‘肉感’、总感觉有一大半是脂肪的丰腴大腿。
七分肌肉两分脂肪，还有一分是肌肤。
这便是这双大腿给人的第一感觉。
“就算在Boss你面前再怎么痴态毕露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让我得偿所愿就好。”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凝光并没有刻意去诱惑源景，比如说上演某些动画上的经典桥段，在他的面前换上长筒袜之类的。
她本来就不太喜欢长筒袜，觉得那种东西穿起来又麻烦又不透气。
平常的话，她只有在冬天需要保暖的时候，才会在校服下加一层裤袜，以此来防止将双腿冻坏。
比起袜子，她其实更加喜欢光着腿的感觉。
“但怎么说呢，我更加希望我的那种痴态，是完完全全地出自于我内心的真情流露，而不是因为某种药物。”凝光将两只光洁的小脚伸进了地上的拖鞋，在此过程中顺便还捡起了一本不小心被她掉在了地上的笔记。
“听起来可能有点矫情，但是这么一来，就好像我对Boss你的欲望不够纯粹一样，让我心里稍微有些不太舒服。”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凝光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自己的雪腮，在心中斟酌着合适的词汇。
“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人第一次的时候，其中的男方为了让自己厉害一点、不至于当一个银样镴枪头，所以事先服用了某种药物。”
“在对自己的尺寸感到自豪的同时，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黯然和不服气，在觉得这可能是对自己爱人魅力的一种不认可。”
“‘就算不用这种【辅助】，只要看到她，我也绝对可以变成这个样子的。’在那个时候，他应该会在心里这么想吧。”
“我现在其实也在这么想。”
“‘就算没有【惊鸿丹】，我也绝对可以在阿景面前【哗——】到这种程度！’”
“这就是我心中的真实想法。”
……一如既往的充满凝光风格的涩涩比喻呢。
如果单论耍流氓的话，源景认识的人中，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过凝光。
源景不禁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朝她投去了略带无语的一瞥。
凝光似乎也觉得自己刚刚所说的话稍微有些过火了一点，随即便有些调皮地吐了吐小舌头，随后便做了一个将嘴巴的拉链拉上的手势，似乎在表示她不会再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了。
……
……
在简单的洗漱之后，素面朝天的凝光便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似乎准备享用早餐的样子。
之前也说过，凝光的卧室其实相当地朴素。
这个本来就不大的房间中，近乎三分之一的空间都给了书架，各种各样的家具其实也非常少。
除了一张床、书桌还有一个少女必不可少的衣柜之外，甚至连椅子都只有书桌前的一把。
而现在，这把椅子正被源景坐着。
这并不是因为凝光的家里就穷到了这个地步，或者说凝光天性抠门之类的，只是因为没有这样的必要罢了。
别看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美女如云，好像都是凝光的后宫一样，但是迄今为止，凝光接待到家里的客人，几乎只有刻晴一人而已。
只有真正被她从心底里面接纳的人，才有踏入她闺房的权力，否则的话，就只能止步于她在圣伊甸学园中的学生会长办公室。
而对于凝光来说，在接待这些人的时候，一个椅子其实更加方便。
就比如说之前刻晴来的时候……
很可惜的是，因为某些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她实在没有办法和源景太过亲昵。
至少现在还不行。
坐在了床沿上，凝光从源景的那里接过了托盘。
因为她的行动非常迅速的缘故，无论是粥也好、鸡蛋也好、油条也要，依然在朝外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我的父母，你在刚刚应该已经见过了吧？”并没有非常日式地说一句‘我开动了’，凝光非常自然地享用起了自己的早餐。
她的动作优雅而富有韵律感，甚至比真正的大小姐还有味道。
凝光当然没有经过专业的仪态培训，她家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条件。
当然，这也不是天生的，而是出自于凝光的观察。
或者说偷学？
想要以平民的身份，在圣伊甸学园这样的贵族学院问鼎学生会会长这个席位，可不是简简单单地光用嘴说就能办成的事情。
为此，凝光做了非常非常多的准备。
这就是其中之一。
明明是平民，一举一动却要比大小姐还要大小姐。
这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某些人可能会将其看做是一种耻辱，认为这是对方看不起自己的出身的一种表现（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但是凝光对此却毫不在乎。
能够利用的东西，就一定要利用。
什么是重要的事情，什么是不太重要的东西；什么必须坚持，什么可以稍微让步……
凝光的心里自然有着一杆秤。
就和她父母所认为的那样，凝光要比一般的大人都要成熟且有主见的多。
“嗯。”有手将脸颊托起，源景轻轻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是不是稍微有些失望？”凝光轻笑着说道，“毕竟，你所认识的大人，都是藤原夫妇、四条先生、冬马女士这样的大人物呢，我的父母可没有那么显赫的身份，自然也没有能够与其配套的才能和素质。”
“除了出身之外，他们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夫妇而已。”
凝光在提到那些大人物的时候，语气之中并没有任何自卑。
倒不如说，这位学生会长大人从未表现过‘自卑’或者‘自惭形秽’，永远是那么自信且强大。
这也是源景欣赏她的地方之一。
“没有。”源景摇了摇头。“我如果想要凭借一个人的话，从来不会从他的地位或者权势来着眼，那对于我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更加欣赏的，其实是更加偏向于本质上的东西。”
源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指关节处。
“虽然叔叔有在刻意掩饰，但是我刚刚在楼下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他这里有一处伤疤。”
“那是被利刃切断之后，又再次被接上的痕迹。”
作为源家的下一任家主，源景对于这样的伤口，刻意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样的伤口，一般来说会出现在帮派分子、或者一些欠了债的烂赌鬼上。
但是凝光的父亲显然并不属于这两类。
他的手上，没有常年玩牌或者玩刀子、棍棒所留下的茧。
而且，他还能看得出，凝光父亲手上的这一处伤口，并不是他被人按着、被别人切断的。
那是他自己下得手。
至于其原因嘛……
考虑到凝光之前告诉过他的事情，应该是为了震慑住那群上门的‘有活力的组织成员’吧？
在那种情况下，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的父亲是个很伟大的人，他真的非常爱你。”
源景用稍微有些感慨的语气说道。
“嗯，我知道。”凝光点了点头，“一会儿的话，我会注意捂住嘴巴不发出声音的。”
源景：“……”

二百一十七、这算是战败cg回收吗?

“嗯，我知道。”凝光点了点头，“一会儿的话，我会注意捂住嘴巴不发出声音的。”
源景：“……”
在和源景在一起的时候，凝光好像天然地和正经的气氛犯冲。
在气氛这辆马车稍微有些朝着严肃正经的方向飞奔而去的时候，她就会毫不犹豫使用名为‘黄段子’的绊马索，一下子将其拌得人仰马翻。
她并不是不会进行严肃正经的谈话。
在圣伊甸学园的绝大多数学生面前，凝光都是那个深不可测、高不可攀且威严满满的学生会长。
如果你去随便找一个圣伊甸学园的学生，询问他（她）对于凝光的印象的话，几乎百分之百的回答，便是一只凶猛威严的狮子。
圣伊甸学园的学生会长，就应该是这样的百兽之王才对。
但是在源景的面前，这位让人有些难以接近的王者，却一直都是一只忠诚且温顺的小狗狗。
而且还是超级好涩的那一种。
这并不是一种伪装，或者说凝光有着两副面孔什么的。
无论是在一般同学前面那威严满满的模样，还是在源景面前这一副涩涩的面孔，都是凝光的真面目。
在面对关系不同的人时，态度自然也会有所不同，这是一件极其理所应当、以至于没有任何人会怀疑的事情。
“哎呀。”看到源景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表情，凝光禁不住莞尔一笑，“主人，我刚才好像稍微直接了一点，抱歉哦。”
源景可没有听过比这更没有诚意的道歉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我还是觉得稍微开门见山一点好哦。”小口小口地喝着母亲做的稀粥，凝光脸上的微笑一直没有散去。
“互相试探、互相打哑谜……如果主人觉得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还需要进行这样的例行公事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源景会答应在今天来她家拜年，这本来就几乎等同于许可了某件事情。
凝光不相信源景会不清楚这件事情。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其实，我也有想过要将这一点变得更加工于心计一点，好将其变成我依靠智谋和胆识才获得的某种奖励，而不是出于你怜惜之情的某种恩赐。”
“这是我之前在维也纳，从阿晴的那里刚刚拿到【惊鸿丹】时候的想法。”
回忆起那时候的情形，凝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结果，还没有等我彻底将计划完成，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意外。”
首先，凝光可是完全没有想过一向靠谱的刻晴竟然会做出事先服用了【惊鸿丹】这样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件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完全算不上聪明。
说好的能给我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呢？
(╯‵□′)╯︵┻━┻
当时的凝光在心里就稍微有点崩不太住了。
不过，作为刻晴的挚友，她自然也能明白刻晴心中的痛苦。
虽然被这猪队友的行为搞得实在是有些抓狂，但是她的心中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怨气。
只不过是从原本极为宽裕的半年变成了极为紧巴巴的一周而已，如果刻晴配合的话，倒也不是没有让两人全都达成夙愿的可能。
而就在她将原本的计划推翻，在其残骸之上重新编制起新的故事时，椎名真白的事情发生了。
她这才知道，刻晴的【惊鸿丹】中，竟然有一粒被早坂爱偷偷拿走了，然后在阴错阳差之间进了椎名真白的肚子里。
这下子，【惊鸿丹】的秘密便大白于天下，而凝光也失去了最后的底牌。
“谁会想到阿晴在这种事情上竟然会这么马虎啊。”凝光在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她最为重要的人设，一是【公正】，二是【靠谱】。”
“这下子不是全都被毁得一干二净了吗？”
“更糟糕的是，即便在这个时候，我也说不出诸如‘爱情还真是害人不浅’之类的话。”
将手上的小碗放下，凝光那一双朱红色的眼眸，就这么直直地看向了源景。
“因为，虽然品尝到了极致的苦涩，但是在现在，我却依然沉迷于它的甘甜。”
凝光的嘴唇再次向上勾起。
和刚才那稍微带着些调皮模样的笑容不同，凝光此刻的笑容，相当纯粹且温柔。
就如冬日里的一轮暖阳。
“阿景，我真的好爱你。”
仿佛清澈蜿蜒的小溪一样的告白，那凝光那娇艳的红唇之中流淌而出。
但在其中蕴含的，却是连汪洋都无法承载的眷恋之情。
“我从来没有对这份感情，产生一丝一毫的后悔之情。”
“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我本来应该对如此糟糕的事态发展而感到懊恼的，但是在此时此刻，我的心中却根本没有那种负面情绪存在的空间。”
“虽然我一直都自诩为你的小狗狗。”
“但是在今天之前，这可能都只是我的自作主张。”
凝光伸出了手，随后便极其轻柔地抚摸上了源景的脸颊。
那仿佛青葱一般纤白的手指，正极其眷恋地贴在了少年那光滑的脸颊之上。
很显然，她现在已经不在意这种行为所会造成的后果了。
“在今天，我终于能彻彻底底地变成你的东西了。”
“不过，在这之前……”
“能不能让我稍稍包装一下自己呢？”
“这算是……”凝光想了想——
“我的战败CG？”
……
……
“好了，阿景，”凝光的声音从源景的背后传了过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阻隔了一样，她的声音稍微有些闷闷的，“我已经将衣服换好了。”
虽然说就这么穿着那身裙装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凝光自然想要让今天变得更加难忘一些。
为此，她自然也做了诸多准备。
比如说适合在这个时候穿的衣服之类的。
而在源景转过身之后，映入眼帘的——
是一位新娘子。
原本素色的裙装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充满喜庆气氛的大红色中式礼服。
在那大红色的底色之上，有一对用金线绣成的凤凰，正在交颈而眠。
向上看的话，凝光那娇艳的容颜，此刻已经被一块由薄纱制成的红色盖头遮住，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轮廓。
仿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一般的新娘子，此时正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床沿上，似乎在等待着她面前的新郎，将她的盖头掀开。
这种古典且优雅的美感，即便是源景，也不由得目光一滞。
他静静地走到了凝光的面前，随后微微弓下了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和凝光保持在一个水平面之上。
透过那一层薄纱一样的红色盖头，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稍微有点狡猾，对吧？”最终，还是凝光先将两人之间的静谧气氛打破。
“按理来说，这一身衣服，应该是阿晴要第一个穿给你看的。”
“但是却由我抢了先。”
毕竟，刻晴才是货真价实的华国出身的大小姐。
“以此来当成她破坏了我全部计划的报复，是不是稍微有点太严重了一点？”
“那我就不清楚了。”逐渐从这让他感到惊艳的美丽之中恢复过来，源景的语气中有着凝光极其熟悉的味道。
那是经常出现在她自己语气之中的戏谑。
“你可能以后要去问一下她本人了。”
“那……”凝光仿佛在跟源景商量一样，张嘴说道——
“如果我贿赂一下阿景的话，能不能让你在那个时候，帮我美言几句呢？”
这么说着的同时，她从那宽大的衣袖之中，将一件东西递到了源景的手上。
那本该是一件冰冰凉凉的东西，但在此刻，它已经沾染上了凝光的温度。
还有芳香。
这是一块品相极佳、玲珑剔透的玉如意。
而在中式的婚礼之中，是要用玉如意将红盖头挑起，以此来讨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兆头的。
“唔，其实我已经稍微有点等不及了。”在那一刻终于要到来的时候，凝光的语气也开始夹杂起了羞涩和颤抖。
就算平常表现得再怎么涩涩，在真的要‘真刀实枪’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紧张的。
而凝光这才发现，自己一旦紧张起来，就会变得相当多话。
“其实，这一套一副是我租来的。”在红盖头之下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仿佛在微风中轻颤的蝶翼，“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弄坏比较好。”
“阿景你虽然给了我一大笔钱，但是那是我的创业资金，现在其实已经完全花出去了……”
我这是在说什么啊……
连凝光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絮叨了一点。
明明是这么难得的机会，自己却在说这种话，阿景不会觉得自己有些扫兴吧？
如果因此而兴致全无的话……
就在她有些担忧地这么想的时候，只觉得面前瞬间一亮。
“聒噪。”她的主人、她的丈夫正露出了仿佛国王一般威严的表情，就这么用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在这个过程中，凝光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一样，就只能这么呆呆地看着她那张日思夜想到无以复加的面庞，在她的面前越来越大。
“唔。”
伴随着她的一声轻吟，两人就这么倒在了凝光的床上。
本来安静的房间之中，慢慢响起急促的呼吸声和吞咽声。
……
……
似乎是考虑到自己的父母还在楼下的缘故，凝光根本就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一向在那方面占据主动权的她，在今天却相当被动，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源景，任由他把控和胡来。
在这略微带些阴霾的上午，阳光穿过乌云后背削成了细碎的粉末。
拉上窗帘的卧室光线昏暗，大红色的礼服被悄然解开脱落，凝光刻意换上的绣花鞋此时也被踢到了沙发底。
她就这么被源景压在了身上，嘴唇始终贴在一起。
过了许久，唇齿终于分离。
“呼……”
终于能够正常呼吸的凝光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即便是她，在接吻的时候也会犯下忘记换气的错误。
而当她抬起眼睛之后，映入眼帘自然是源景的那一张俊美到宛如天神的脸庞。
“不喜欢吗？”源景低声问道。
“当然不是。”凝光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不太适应。”
“再来一次，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绝对不会像刚刚那么狼狈。”
这么说着的同时，她再次将嘴唇翘起，脸上所带的，是仿佛唐吉坷德冲向巨大风车时那般的英勇表情。
源景不由得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毛，随即便又低下了头。
这一次比还要更霸道些，等到藕断丝连时，凝光全身都瘫软了下来。
额头抵着额头，她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就这么用充满爱意的目光，仔仔细细地看着源景的脸。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
代表着满足的倦怠的呼吸，节奏絮乱地吹向源景的脸上，微微有些湿湿的。
昏暗的室内、凌乱的衣着、身穿大红礼服的新娘子与少年、以及两人嘴角残留的唾液……
“不要再吊着我啦……”
看着笑眯眯的源景，凝光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声音软软腻腻的，充满着某种难以启齿的渴求。
“要不然，就放开姐姐，让姐姐来……”
她要比源景大上两岁，自然可以称得上是姐姐。
但是这样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迫中止了。
凝光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娇艳的下唇，就在刚刚，源景用他的手指，表达出了对这个称呼的不认同。
作为能屈能伸的经典人物，凝光自然马上‘从善如流’。
“景哥哥。”她不太清楚自己有没有害羞。
因为她现在的脸蛋已经够红了，实在不太清楚这个称呼有没有让它变得更加红艳一下。
她此时倒也不太在乎这种东西了。
将娇躯凑前，她就这么用双手搂着他脖子，把脸颊贴到他的脸颊上，用撒娇一样的语气说道：“景哥哥最好了，能不能不要再吊妹妹的胃口了呢？”
……
凝光之前的一句话倒没有说错。
她真的会捂住自己的嘴巴。

二百一十八、变装、潜入、卧底、搜查.avi

1月4日，阴。
在东京的一栋办公楼的抽烟室中，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正一边看着玻璃墙外的景色，一边抽着细细长长的高档香烟。
吸烟室所在的楼层，是第13层。
在这个位置向下看的话，马路上的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点点，或者说小蚂蚁。
这种俯瞰众生的感觉，一向是他的最爱。
工作一有空的时候，他就会来到这个他专属的吸烟室中，在这里一边吸烟一边袭上外面的风景。
这种好像将一切都踩在脚下的感觉，让他深深地为止痴迷。
但是在今天，这样的方式也完全没有办法让他的心情好起来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将那烟雾尽数吸入肺部之后，井田雄彦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将其从鼻腔中呼了出来。
“时局不好混啊……”
看着完全没有太阳，完全阴沉沉的天空，他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随后，便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这样的抽烟方式，对于健康其实非常不利，尤其是对于肺部的损伤实在是太大了。
井田雄彦在每年的例行体检时，还曾经被体检医生严肃地告知过，如果继续这么抽下去的话，可能要不了几年，他就要患上肺癌了。
他甚至还非常严肃地告诉他，他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非常危险了，现在戒烟的话，只要调养得当，其实还来得及。
对此，井田雄彦的回答则是——
去TM的！
他当然知道抽烟不好，但是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抽烟不喝酒，活得不如一只狗。
如果是那种有几个小钱的正经人倒也罢了，像他这样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物，及时行乐才是王道。
因为肺癌而死的话，至少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而他现在甚至连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哪里能去考虑那么远的事情？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及时行乐才是王道，讲究的就是一个活够本。
“这个烟草质量下滑得是不是也太严重了一点，果然，【的屋系】的那群人，果然都是一群废物。”
井田雄彦的嘴上忍不住骂骂咧咧地说道，看起来非常不满的样子。
他所在的地方本来就是专属于他的私密场所，而且，就算被人听到了，他也丝毫不怕。
他一个【博徒系】的高管，会看【的屋系】不顺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每天不骂两句才不正常。
就像现在，他其实也知道，手上的香烟味道有些不太对其实是心理方面的问题，但这妨碍他去骂【的屋系】的那些蠢货吗？
当然不妨碍！
要不然呢，去骂那些【愚连队】的狂徒吗？
那群人可都是群将人命视若草芥的疯子，就算是在私底下，井田雄彦也在下意识地想要避免和这群人扯上关系。
说到这里，可能会有人疑惑所谓的【博徒系】、【的屋系】还有【愚连队】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其实也非常好理解。
在很多人眼中，所谓的帮派，基本上都是一群在街头无所事事地闲逛的混混，以欺压良善、收保护费、‘拯救’失足妇女以及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为生。
这倒也算不上错误。
不过，会做这些事的人，在樱岛的帮派界也是不入流中的不入流。
在现如今的东京，这种混混的生存土壤已经所剩无几了。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黑帮当然也是如此。
就和工业会分出轻工业和重工业两个分支一样，这些恶党和狂徒们，也逐渐地走上了专业化和公司化的道路。
在四宫雁庵将东京的黑道统合之后，东京的黑道，便在朝着这个方向一路狂奔。
毕竟，四宫雁庵的本来身份，就是企业家。
这才是他的老本行。
而三大派系，自然也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应运而生。
首先便是井田雄彦所在的【博徒系】。
这个派系所负责的，是遍及樱岛各处的博彩行业，小钢珠、老虎机、麻将馆、地下赌场……
这些便是他们所负责的老本行。
其名讳之中的【博徒】也来自与此。
博彩行业在樱岛可以说是灰色地带中的灰色地带，想要在这种方面捞金，必须要和政府的相关人员有深度的合作才行。
正因为如此，除了博彩行业之外的同样需要‘深度合作’的‘工作内容’也是由【博徒系】来负责。
比如说最广为人知的风俗服务业。
正因为如此，【博徒系】也一直是三大派系中最为富裕的一派。
井田雄彦所在的这栋高大的写字楼，便是属于【博徒系】的产业。
而这样的写字楼，在东京还有很多很多。
第二个派系便是【的屋系】。
“的屋”这个词汇，在樱岛语中，其实就和所谓的‘江湖骗子’差不多，其来源便是祭祀仪典时，庙舍旁兜售香火的露天商贩。
【的屋系】是三大派系中的商人角色，主要承担黑市方面的生意和后勤工作。
比如说贩售枪支、弹药、管制刀具……
当然，他们生意的大头，则是交易某些能够让人成瘾的‘好东西’。
井田雄彦所抽的香烟，其实就是他们提供的。
他们其实还能提供一些更加‘劲爆’且‘地道’一点的东西，也曾有些不怀好意地咨询过他的意见，结果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的人生准则是‘及时行乐’，又不是‘自寻死路’。
那些东西一旦碰了，脑袋都会被烧坏掉的。
他可不想变成白痴和病鬼子。
至于这第三个派系，便是最为年轻化、同时也最为暴力化的一派，也就是【愚连队】。
用稍微通俗易懂一点的话来讲，其实就是所谓的‘打手团’。
这可能是最为符合一般人刻板印象的一派了。
之前源景在文化祭中打败的，基本上都是【愚连队】精英之中的精英。
专精政府合作的【博徒系】、负责后勤保障的【的屋系】，再加上司掌暴力的【愚连队】。
这便是在暗地里支撑起四宫帝国的三条支柱。
但在四宫家摇摇欲坠、大厦将倾的现在，这三条支柱是否还依然牢靠呢？
可能连四宫家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
“扣扣。”
正在吸烟室吸烟的井田雄彦听到了这样的敲门声。
本来就脾气不好的他下意识地想要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大楼里，敢在他‘休息’的时候来打扰他的人，只有那么一个。
有些恨恨地将还没有燃尽的烟头在精致的烟灰缸中按灭，但他随后却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
“请进，早坂秘书。”
他甚至极为少见地，用了极其和颜悦色的语气。
如果被那些了解他的人看到了他现在的表情，可能连下巴都要惊掉了。
在下一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一名30岁左右的男性便走进了这间吸烟室。
如果是认识早坂正人的人在现场的话，肯定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到早坂正人的影子，从而怀疑起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
事实也正是如此。
他是早坂正人的堂弟，早坂智仁。
就算在早坂家，他也称得上是核心成员之一了。
不过，对于井田雄彦来说，早坂智仁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四宫家派来的监管者。
樱岛的黑帮虽然是四宫雁庵所豢养的、用来收割如同羔羊一般温顺的平民的牧羊犬，但是四宫雁庵同样也没有忘记，这群牧羊犬的前身，是穷凶极恶的野狼。
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但是至少在死之前，四宫雁庵必须要确保他所养的这些‘狗’不会向他龇牙，将他咬伤。
所以在这局势稍微有些动荡的时候，他便自然要加强对于这些帮派分子的管控力度了。
早坂智仁的存在并不是个例。
【博徒系】、【的屋系】以及【愚连队】中，在最近都突然多出了这些‘秘书’的身影。
“请问，是发生了生么事情吗？”虽然对方是他名义上的‘秘书’，但是井田雄彦可不敢对他像平常那样呼来喝去。
他甚至直接用起了敬语。
“是有政府机关的人来找茬了吗？”
对于最常和政府官员们打交道的【博徒系】，解决来自这方面的麻烦，其实是他的本质工作。
樱岛政府对于他们的态度，最近其实有些阴晴不定。
有的时候会比往常严苛得多，有时又会宽松得可怕。
作为知晓内幕之人，井田雄彦清楚，这其实是因为藤原家内部集团的分裂，这才让那边的态度变得忽冷忽热的。
毫无疑问，这给他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对于他们这种从事见不得光行业的人来说，一个稳定的态度，不管是严苛也好、宽松也罢，其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就好像是赛马一样。
草地有草地的跑法，泥地有泥地的跑法。
就算是被尊称为‘皇帝’的【鲁道夫象征】，在脚下的土地一会儿变成草地。一会儿变成泥地的情况，也没有办法跑快吧？
这也是井田雄彦会在一开始感慨时局艰难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是的。”早坂智仁摇了摇头，“是另外的事情。”
“井田君你应该也知道，昨天对于关西的黑道来说，究竟是个什么日子。”
井田雄彦先是眨了眨眼睛，随后便马上意识到了早坂智仁的意思。
“怎么，是有关西佬来闹事了吗？”
他用相当意外的语气如此说道。
1月3号，是关西的源家向其辖下的黑道传达其‘公决’的结果的日子。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大批被源家驱逐出关西的关西佬，到关东来讨生活。
井田雄彦还没有混出头来的时候，每年的这几天都会有些担惊受怕，担心自己的职位被这些关西佬们抢走，让他最终变成无家可归、只能在天桥的桥洞底下过活的流浪汉之流。
但在他得到上面的赏识，最终混到了现在的位置之后，这个特殊日子的意义便已经没有那么特殊了。
如果不是早坂智仁提起来的话，他在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事情。
“是不是闹事，我说不太好……”早坂智仁张了张嘴巴，似乎有在考虑要怎么向井田雄彦进行说明。
虽然他是四宫家派来的‘监管者’，但是他其实也有在好好地履行秘书的工作，这二者并不冲突。
当然，井田雄彦可能有不同的意见。
最主要的是，他不能像他之前的那个秘书一样的‘能干’。
“我实在是有些不太好形容那个人。”
“如果有时间的话，井田君。”
“你要不要亲自来见一见他？”
竟然能够让早坂智仁这样的人物感到棘手？
这倒还真的让井田雄彦的心中升起了几分兴致。
“好啊。”他点了点头，随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就来会一会这个人物。”
……
……
说实话，在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井田雄彦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这个人长得虽然不能说难看，但是要说英俊的话，实在是稍微有些恭维了。
不过，这样的中人之姿，却是最能获得陌生人好感的那种类型。
他并没有穿着帮派分子或者社畜必备的西装，也没有打领带。
正相反，他的上身穿得相当休闲，简直就像是一个趁着放假、在樱岛各地旅游的大学生。
但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可不是什么风景优美的度假区，而是一群虎视眈眈的西装大汉之间。
虽然这里不是【愚连队】的地盘，但是因为职业方面的原因，必要的安保力量自然是不可能缺乏的。
而且这群人也不是那些只培训了几个月就上岗的草包保安，而是货真价实的见识过生死、见惯了血液的家伙。
能在这群人的面前保持镇定，甚至还能怡然自乐地轻声哼歌，这样的心理素质，倒也确实还算不错。
来到了专门为他预留出来的、正对着这人的桌子面前，井田雄彦一屁股做了下来。
而早坂智仁则如同一个幽灵一样，就这么跟在了他的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井田雄彦饶有兴致地说道。
现在的场景，感觉很像是一个招聘会，而他则是主考官。
事实上也确实差不多就是了。
不过正经的招聘会只会让你回去等通知。
而这个招聘会……
说不定会把人丢到东京湾。
这可能是两者之间唯一的区别了。

二百一十九、源景:真想把源赖光变成我的所有物

“三井円。”
“这就是我的名字。”
虽然被摆出了一副三堂会审的模样，但是这个相貌普通的青年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任何的紧张之色。
在这种触怒了对方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夺走生命、被丢到东京湾里喂鲨鱼的地方，他甚至露出了有些轻松的微笑。
这抹微笑仿佛有说不出的魔力一样，让他那只能用‘耐看’这个词汇来形容的面孔一下子生动了起来。
有一种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仿佛妖邪一般的魅力。
这种魅力，会让人下意识地忽略掉他那有些平凡的颜值，转而被某种更加内在的东西所吸引。
气质这个词汇其实是有些玄学的，它是一种笼统的、宽泛的、但是却绝对不是虚构的东西。
此时的井田雄彦和早坂智仁正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至于这位【三井円】的真身，自然就是经过变装之后的源景。
通过伪装成被源家驱逐的关西佬，以此来混进四宫帝国的阴暗面，以此来确定早坂奈央的位置，在四宫雁庵将其摆上交易桌之前，先将其从他的魔爪中拯救出来。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当一名怪盗。
嗯，考虑到四宫雁庵是个下地狱多少次都不为过的死变态，应该将其称为‘侠盗’才是。
这并不容易。
即便源景本人亲自出马，其成功的可能性其实也并不高。
现在，源家、四条家、藤原家的两个派系以及四宫家，在东京的对抗其实依然处于一种僵持的状态。
但这种僵持的状态其实是很脆弱的。
就和藤原丰实曾经向她妹妹藤原萌叶说得那样，现在的樱岛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其经济形势并不能称得上好。
如果这样的僵持状态持续下去的话，樱岛那原本就已经展现出颓势的经济形势甚至可能会首先承受不住。
这是樱岛绝对无法接受的。
而已经疯魔的四宫雁庵暂且不论，无论是源家、四条家还是藤原家，其实都是要考虑到未来的局势的。
现在又不是战国时候了，把樱岛搞得稀巴烂什么的，对于三家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一个满目疮痍的樱岛，是三家都不想看到的未来。
东京可以说是樱岛的心脏。
而众所周知，心脏是不能停摆太久的。
少则一周，多则半个月。
这可能就是东京这颗心脏能够停摆的极限时长了。
这还是看在最近正是新年放假期间，大部分商业都暂时休息的情况下，否则的话，这个时间可能要更加短一点。
但再怎么困难，应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早坂奈央是早坂爱的母亲，同时也是源景的岳母。
如果对方是和她丈夫一样的、对四宫雁庵忠心耿耿到罔顾亲情与良知的人倒也算了，但是很显然，早坂奈央并不是这样的人。
她反而是那种能够为自己的女儿牺牲一切的伟大母亲。
源景甚至在私底下怀疑，早坂奈央可能已经在心里下了某些不太好的决断，以此来反抗被四宫雁庵摆上交易台的命运。
考虑到四宫家的未来的话，四宫雁庵应该会阻止这种行为。
但是现在的四宫雁庵会不会考虑四宫家的未来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多不定在他看来，放任、怂恿、甚至促成这件事，好让源景赢得不爽、甚至因此而遗憾终生什么的，反而要更加有诱惑力呢？
只要稍微有点理智和良知的人，都不会去做这种损人且害己的事情。
良知自然不必说，它可能就没有在四宫雁庵的心中留存过。
至于理智……
还是不要去和一个快死了的疯子谈这种东西了吧？
总之，在雪之下阳乃、凝光等人的帮助之下，源景终于从关西的恶党中，找到了这么一个姑且算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也就是源景现在的所替代的【三井円】。
至于真正的【三井円】……
他现在正在源家的地下监狱里乖乖的呆着呢。
能被源景和少女们选中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平平无奇的泛泛之辈。
在关西界的某些领域，他甚至称得上是鼎鼎大名。
否则的话，早坂智仁也不会去打扰井田雄彦的雅兴，请他亲自来到‘面试’他了。
果然，在听到了源景‘自报家门’之后，井田雄彦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甚至微微地抽了一口凉气，看向源景的眼神，也一下子变得有些慎重——
“你就是那个关西的‘鬼神三井’？”
“竟然真的像传闻一样年轻呢。”
他上下打量着源景，似乎想要好好地看一眼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樱岛人在起外号这方面，可以说是相当执著。
什么‘越后之龙’、‘甲斐之虎’什么的外号，甚至已经被记录在了其历史课本之上。
而樱岛的黑帮显然对此更加热衷。
在这里，名声可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真真正正的立身之本。
这也是源景会直接选择替代这个大名鼎鼎的‘鬼神’的原因。
现在可没有时间来让他慢慢地从一介无名小卒开始闯出名号、得到赏识了。
不过，无论是井田雄彦还是早坂奈央，都没有那么轻易地相信源景的说辞。
虽然一开始被源景那有些诡谲的气质唬住了，但是这年头招摇撞骗的人不少，难保不会有人不知死活地骗到他们的头上。
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一旁的早坂智仁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枚他特意准备好的500円硬币，就这么远远地抛给了源景。
银闪闪的硬币在空中飞舞，反射着莹白色光芒。
仿佛一枚正在一闪一闪地眨巴着眼睛的星星。
而这一颗星星还在半空中的时候，便被源景用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
“久仰‘鬼神三井’之名，”早坂智仁的语气中，有着源景极其熟悉的，充满虚假意味的恭维，“即便在关东，您的名号也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但是呢，虽然久闻您的名声，但是我们毕竟从来没有见过您出过手。”
“能不能在我和井田君面前稍微露上两手，让我们开开眼呢？”
不是不相信你啊，我们大家想开开眼界.jpg。
此时的早坂智仁，和某位‘四眼仔’的表情包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井田雄彦并没有说话。
不过，没有拒绝，本来就是一种态度。
“哦？”源景脸上的笑容隐去了，他脸上似乎有些微的怒意在浮动，但是很快便悄然隐去了，似乎是忍耐了下来。
很显然，他对于两人的不信任和试探有着些微的不爽，但是他毕竟算是来‘投奔’四宫帝国的，自然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发火。
源景可是拥有着Lv.3等级的【表演】技能的男人，这个师承自早坂爱的技能，此刻正在为营救其母亲这一任务上，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让那一枚硬币在手上灵活地忽隐忽现，源景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两人，询问道——
“虽然并不是杂耍艺人，但是如果能凭这个来自证身份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不知道，两位想要看些什么呢？”
“能不能请‘鬼神’先生，将这枚硬币转移到另一只手上？”说话的是井田雄彦。
他正用他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源景，根本就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当然啦，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不要被我们发现就更好了。”
作为‘博徒系’的高层干部，虽然已经步入了中年，但是他的耳朵和眼睛却依然敏锐。
对于赌徒出身的他来说，这可是早年间他用来吃饭的东西。
现在虽然没有用的必要了，但是他这方面的功夫却依然没有放下。
而且，就算他看不清楚，这个房间中，还有着360无死角的监控设备，以及在其后的很多很多双正在注视着源景的眼睛。
作为相当惜命的人，他可不会就这么毫无准备地接触一个来历不明的关西佬。
即便对方身上没有武器也一样。
就这？
源景的嘴角微微一瞥，脸上有着些许的不屑。
他没有说话，甚至直接大大方方地将两只手摊开，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展示在了两人、以及摄像头后的监控者的面前。
此时，那一枚500円的硬币正在静静地躺在了他的右手上。
但在下一刻，它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下子消失了。
仅凭肉眼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源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是最为专业的监控设备，也只有在最慢最慢的镜头之下，才能在源景的袖口处，看到那一闪而逝的影子。
而在那之后，源景就保持着这么双手摊开，一动不动的姿势。
可能在差不多5秒钟之后，那枚硬币就仿佛奇迹一般，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左手掌心之上。
“啪啪啪。”井田雄彦毫不吝惜地拍起了手掌，“真是精彩，不愧是‘鬼神三井’。”
这一手只借用手臂和肩膀的肌肉来完成的‘偷梁换柱’，井田雄彦其实自己也能做到。
不过，肯定没有源景做的这么快、这么隐蔽且没有烟火气息。
这下子，他对于眼前之人的身份便又多相信了几分。
他当然没有完全相信，但是至少，光凭这一份功夫，就有让他进行调查的价值了。
但是这掌声并没有响太久。
似乎是因为两人刚才的怀疑行为而有些生气，这位‘三井円’并没有停止所谓的‘表演’。
原本躺在左手掌心的500円硬币在下一刻再次消失不见。
而在数秒之后，无论是井田雄彦、早坂智仁还是摄像头之后的‘博徒系’成员们，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露出了有些震惊的表情。
只见那一枚反射着灯光的硬币，正无声无息地从‘三井円’耳朵旁边的衣领子那里爬了出来。
就仿佛它并不是一件随处可见的死物，而是被其赋予了灵性的活物一样。
它就这么一点点地从衣领处向上蹭着，而只有在它‘爬’到了源景的颧骨处时，他才稍微侧了侧脑袋，好让它‘爬’到自己的脸庞上。
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枚硬币最终停在了源景的额头之上。
房间里面一时间变得有些安静。
之前源景的手法其实并不困难，只要是有天分的人勤加苦练的话，可能只要几年就能学会了。
但是后面的这个……
就稍微有些挑战了他们的认知和常识了。
说到底，促使硬币动起来的动力，是人体肌肉的运动。
双臂和肩膀倒还好说，这里的肌肉群向来非常丰富。
但是这下巴和颧骨是要怎么才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别说控制了，那里根本就没有多少肌肉啊？
看到有些呆若木鸡、明显被震慑住的井田雄彦以及早坂智仁，源景的脸上显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现在的他，并不是那位处变不惊的源家少主，而是一个张狂霸气、肆无忌惮的暗黑系少年，自然要做出符合人设的样子。
重新摊开手，让那一枚硬币重新掉落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源景再次露出了笑容。
和一开始的微笑不同，这次的笑容，充满了一种震慑人心的狂气。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三井円。”
“但在关西的赌博界，大家都敬畏地称呼我为【鬼神】。”
没错，这次源景所‘借用’的这个身份，是关西的‘赌圣’——
鬼神三井。
……
……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虽然没有彻彻底底的相信，但是在源景那神乎其技的一手之后，早坂智仁的语气中也不由得多出了些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敬畏。
“据我所知，【鬼神三井】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物，至少没有碰到源家的红线。”
“既然如此的话，您为什么会被源家逐出关西呢？”
“这就稍微有点说来话长了。”源景有些惬意地伸展着身体，用一种相当轻松的语气说道，“既然你们也是业界人士的话，那么应该知道那个消息吧？”
“就是樱岛第一个合法化的赌城会定在大阪的事情？”
长期以来，开设赌场在樱岛都是非法的，是明令禁止的勾当。
但是在2018年的时候，因为想要刺激经济的缘故，樱岛在这方面的法规有了些许的松动，为扑克或百家乐等赌博游戏开了绿灯，以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促进旅游业。
而在去年的4月份，樱岛的政府官员批准了建设该国第一个赌场的计划，该综合体将于2029年在西部城市大阪开业。
“这样大的赌场，自然需要有人来坐镇。”
“于是，源家便向我抛来了橄榄枝，似乎想要招安我的样子。”
“在当时，源家的家主亲自上门，以此来展现出她的诚意。”
“然后……”说到这里，源景的语气一变，变得带着深深的迷恋和痴迷——
“我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当时我就在心里发了誓——”
“我一定要玩弄这个高高在上的女性。”
“让她臣服在我的【哗——】下，做我的禁脔。”

二百二十、你要我去‘慰问’你的嫂子?
5k

“……”
“……”
在‘三井円’说出那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之后，无论是井田雄彦，还是早坂智仁，一时间都有些失声。
他们看向‘三井円’的眼神之中，甚至多出了一丝丝的敬佩之情。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于‘三井円’的敬佩之意，主要是来自于他那神乎其神的技术的话，现在可能要多加上一条了——
那就是这个男人竟然会是如此的色胆包天。
毫无疑问，这一代的源家家主源赖光，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作为关西地区实际意义上的掌控者，如果真的要在樱岛评出一位‘第一名媛’的话，其归属权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争议的。
尊贵到足以与皇室并肩的血脉，多到只是一个数目的钱财，足以一言决定上百万甚至上千万人命运的权利，倾国倾城的美貌，足以在樱岛青史留名的剑技……
毫无疑问，如果真的存在神明的话，祂对于自己的这位信仰者已经偏爱到了一种让人发指的地步了。
源赖光的追求者其实一直都非常多。
毕竟，如果能够娶到这位站在樱岛顶点的女性的话，别说是少奋斗三十年了，那可能是直接不用奋斗，一下子站到了所有人都没有办法企及的高度了。
这种比‘鲤鱼跃龙门’还要离谱的事情，怎么能不让人为止疯狂？
但很可惜的是，源赖光却一直对于男性不假辞色，即便已经快到了而立之年，却从来没有和任何异性有过哪怕一点亲密接触的迹象。
甚至就是一点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都没有。
她仿佛一轮挂在天边的清冷圆月，在美丽不可方物的同时，也在用自己那冰冷的光芒，拒绝任何一个人的靠近，让人望而却步。
“其实，无论是金钱和权力，我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三井円’将手一摊，用一种非常招人恨的语气这么说道。
“有人似乎将之辈别人视为平生的一大乐事，但是我显然并不在其中。”
“至于金钱，那种东西对于我来说，只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东西而已。”
这倒真不是信口开河。
‘鬼神’这个外号，在樱岛的含义远远要比那些华而不实的称号要有分量的多。
在三国系列的游戏和作品之中，它几乎绑定了某位三家姓，咳，我是说三姓家奴，几乎就等同于‘天下第一’。
‘三井円’能够获得这个称号，而且至今没有被夺走，那么就代表他在赌博界的地位，就是这样的天下无敌。
对于这位‘鬼神’来说，没有比金钱更容易弄到的事情了。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三井円’用拳头恨恨地敲击了一下自己的掌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这样一位贵妇人中的贵妇人，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品尝到世间最为美丽的滋味。”
“那样美到不可思议的身体，其主人竟然要任其荒废，让其随着时间慢慢地凋零……”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加让人感到可惜的事情吗？！”
源景的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痛心疾首，似乎真的将其认为是一种天大的浪费。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视而不见、任其发生呢？”
“作为一名有着正常审美观的男性，我对此根本无法接受！”
‘三井円’攥紧了拳头——
“在获得了‘鬼神’之名后，我其实一直很空虚。”
“这种到达了巅峰之后，茫然四顾、无路可走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我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失去了人生的目标，干什么都索然无味，那一段日子，实在是糟糕透了。”
“但是在看到了这个女人的那一瞬间，我真的感觉自己的心脏再一次地跳动起来了，甚至比之前还要鲜活得多。”
“我再次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那就是——”
“让这个美丽到让人窒息的女人品尝到那种滋味的美好，然后疯狂地爱上我。”
“让这个樱岛最为尊贵的女人成为我的所有物，成为我的禁脔。”
‘三井円’的语气之中有着浓到化不开的狂热。
这种狂热炽热如鲜红的火焰般猛烈燃烧，几乎要将人烫伤。
正是因为这种真挚到几乎疯狂的感情，井田雄彦和早坂智仁对‘三井円’话语的真实性甚至没有丝毫的怀疑。
嘛，会对源赖光那样的尤物产生那方面的兴趣，其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然后呢？”井田雄彦饶有兴致的问道。
因为本来就是出身于赌博界的缘故，他对于这位‘鬼神’，自然也是抱有着一定的好感和敬意的。
如果是一个无名小卒的话，他才懒得管这种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样无聊的愿望呢，早就让他要多远滚多远了。
但如果是‘鬼神’的话，那自然也就不一样的。
将大阪作为樱岛的第一个赌博公开化的城市，可以说是樱岛的一场豪赌，对于这个国家的可以说是意义非凡。
而作为关西赌博界的领头人物，‘鬼神三井’的存在虽然没有到‘没他不行’的地步，但是其重要性也是相当之高的。
否则的话，身为源家家主的源赖光也不会亲自上门拜访，以此来表示诚意了。
结果现在他却直接被源家出了关西，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是井田雄彦还是早坂智仁其实都有些好奇。
男人自然也是有着八卦之心的。
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那个‘源赖光’呢？
“源赖光那样的女人，当然不能一开始就展开追求的，甚至连让她察觉到自己的意图都不行，否则的话，不仅会功亏一篑，甚至可能连命到保不住。”
‘三井円’耸了耸肩膀，显然对自己的身份有着相当清楚的认知。
“别看我被尊称为什么‘鬼神’，但是在这种千年世家的面前，估计和蝼蚁也差不了太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几乎可以说是牵扯到樱岛国运的项目的话，她甚至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旦让她知道我心中龌龊的想法的话，可能下一刻就会马上横死在她面前。”
“她甚至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只要说一句‘你让我感到恶心’就行了。”
“毕竟，我无牵无挂，迥然一身，也没有任何人会为我报复。”
“就算是有些交好的兄弟，在源家面前甚至连屁都算不上。”
‘三井円’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孤儿院开局的他能够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真的全靠他的天分和努力。
“不过呢，我很喜欢华国的一个成语，叫做‘事在人为’。”
“让那位赖光女士成为我的禁脔这件事，虽然看上去成功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无，但是却也不是没有操作的空间。”
“赖光女士是一个相当深居简出的人，她对于社交没有什么兴趣，除了每年的新年祭典之上，也基本上不会在人前露面。”
“她基本上只生活在多田神社之中，其居所有着源家私家武装的拱卫，想要强闯几乎就等同于自杀。”
“不过呢，可能是因为这次的家主是女性的缘故，这些拱卫其住所的源家护卫，确实清一色的女性。”
“在源家，似乎将其称为‘战巫女’的样子。”
“这就给了我一点点达成那个目标的希望了。”
“……你是说……”早坂智仁好像想到了什么，微微抽了一口凉气，他再次看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眼，似乎在佩服对方的色胆包天。
而‘三井円’则朝他赞许地点了点头——
“源家的族人都对其家主有种狂热一般的忠诚，想要扭曲她们的意志，让她们背叛源家、背叛源赖光，可以说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是呢，这一切的前提，是【头脑清楚】。”
‘三井円’有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但是呢，女性这种生物，天生是感性的，非常容易被一种感情冲昏了头脑。”
“那就是爱情。”
“不是有一句古话吗？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的女性，智商为0。”
“即便是源家的那群女疯子，归根结底也只是一群女人而已。”
“只要让她们爱上我，自然就会对我言听计从。”
“当然，就算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想要让她们背叛源家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做出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不如说将我这个外人放进多田神社的禁地，主动将我藏起来什么的，却还是办得到的。”
“在那之后，可操作性就一下子大多了。”
“比如说，在赖光女士的饭菜里面下药之类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相当卑鄙的事情。
但是无论是井田雄彦还是早坂智仁，都是恶党之中的恶党。
比这卑劣到无数倍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了，自然不会对此感到任何的排斥。
他们甚至有些兴致勃勃，甚至在幻想着如果他们站在了‘三井円’的位置之后，究竟会怎么做。
“不知道你们玩没玩过那种RPG游戏，在确定了这一个目标之后，我眼前的路线就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简单地来说就是——”
“一路睡上去就好了。”
源景用一种非常平淡的语气，说出了非常惊世骇俗的话语。
能够接触到源赖光饮食的人，自然是她最为信任的心腹，不仅警惕性非常高，而且还是‘三井円’所接触不到的存在。
但是没有关系，他可以先从那些容易接近的战巫女开始，仿佛蟒蛇一般，一点一点地朝着那最为鲜美的肉体靠近，最终将其整个吞入腹中。
樱岛的巫女本来就不禁止恋爱，虽然对于源赖光来说，‘鬼神三井’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她也不至于会去阻止他追求普通的源家人。
只要‘三井円’没有用什么卑劣的手段，那她倒也懒得管。
“其实一开始还进行得还算顺利，别看我这个样子，但是在追求女性方面，我还是相当有一手的。”
“源家的巫女们虽然各个都是高岭之花，但是她们毕竟也是女人，也会有那方面的需求。”
“在花了差不多两年左右的时间之后，我的计划已经差不多成功了一半。”
这当然是源景的信口胡说。
虽然存在‘鬼神三井’这个人，但是他显然没有这样的胆子对源家出手。
那简直就是找死。
但他本人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就算是和他相熟的人，也很少能够摸清他的踪迹。
这就给了源景很大的操作空间。
就算四宫集团旗下的黑帮悄悄地去关系调查，其所得到的，也绝对是能够和他现在的说辞严丝合缝的结果。
樱岛的关西是源家的关西。
虽然已经说了很多次，但是这可真的不是一句空话。
“但就在差不多一个月前的时候，事情却败露了。”
“当然，不是我对赖光女士怀有龌龊想法的事情暴露了，那样的话，我根本没有办法活着出关西。”
“暴露的原因，则是其中的好几名战巫女不小心被我搞大了肚子。”
源景露出了有些头疼的表情。
“真是的，竟然会偷偷地扎破避孕【哗——】，我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些女人的占有欲。”
“她们似乎想要以此来逼迫我娶她的样子，但是其他的女生显然不乐意了。”
“我和多名战巫女在私底下有着不正当关系的事情，就这么被捅到了赖光女士那里。”
“这也是我会被驱逐出关西的原因。”
“其实赖光女士当时是想要一刀劈了我的，但是那些战巫女们死命地向她求情，尤其是那些怀孕的，还哭着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没有了父亲。”
“这才让我捡了一条命回来。”
“真是的，既然没有考虑到后果，就不要那么做啊。”
“这不是让我的计划完完全全的功亏一篑了吗？”
‘三井円’甚至在抱怨。
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毫无疑问是完全没有良知与责任感的，人渣中的人渣。
但是正是这样卑劣的人，才能获得这群恶徒的认同。
“好了吧，我的‘投名状’你们已经听够了吧？”源景环视了一下这个房间，并且朝着安装摄像头的地方深深地看了一眼，“应该也都清清楚楚地录下来了吧？”
没错，就是‘投名状’。
他对于源赖光抱有觊觎之心，还真的付出过切实的行动，玩弄了源家人的感情。
如果这件事让源家知道的话，已经完全足以让源家发动对于他的追杀令，将他碎尸万段了。
对于四宫集团来说，这还真是一份相当有说服力的‘投名状’。
“对了，虽然源家将其视为家丑，将其密而不发，但是相关的蛛丝马迹，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我不太清楚你们在关西有多少眼线，但是如果真的有的话，你们可以去调查一下关西最为著名的妇产科医生，看一看源家最近有没有和她们进行频繁的接触。”
“这可能是我现在所能拿出的，最有说服力的证据了。”
其实如果真的要做伪证的话，源景只要想做，还是能够拿得出来的。
但是对于这群人来说，如果做得太周密的话，反而还会让他们疑心。
对于源景来说，目前只要能够让这群人知道两个信息就好了——
其一，他和源家之间，是完完全全的对立面，不存在任何和解的可能；
其二，除了赌术之外，他其实也特别会玩女人。
……
……
三天之后。
“所以，今天的目标是谁。”看到上门拜访的早坂智仁，源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早坂，我也是有脾气的。”
“这几天我也已经证明过了吧，无论是赌术还是玩女人方面，我都没有骗你们。”
“结果还要这么没完没了的试探吗？”
源景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搞明白他现在才是寄人篱下的那个人。
“那些女人和源赖光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我甚至根本没有跟她们做的心情。”、
“说实话，在接触她们的时候，我真的有点想吐。”
“我的本质明明是赌徒，”源景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之中的不满，“但是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好用的牛郎了？”
“十分抱歉。”早坂智仁诚恳地低下了头。
对于有能力的人，抱有一定的敬意是必要的。
即便是他，也逃不开樱岛骨子中那‘慕强’的本性。
“我向三井君保证，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这么说着，他将一张照片摆在了源景的面前。
这是一张金发女人的照片，她有着一头如同灿烂如黄金的齐肩短发，以及一双如同大海一般蔚蓝色的眼眸。
但是那精致姣好的脸蛋上，此时却已经结满了冰霜。
她甚至在用一种有些恶狠狠的眼光，瞪视着镜头。
“这是我大哥的妻子，也是我的嫂子，早坂奈央。”早坂智仁依然没有把头抬起来。
“我希望，您能发挥您的能力，好好地‘安抚’住她。”
他压低了声音如此说道。

二百二十一、我只想活着,我没错!

“早坂奈央？”将那一张照片拿起来，源景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这位美妇人，“我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此乃谎言。
源景之所以会费这么大劲儿潜入四宫集团旗下的黑帮，为的就是营救出这位岳母。
在这几天里，他其实一直在观察井田雄彦、早坂智仁以及和他接触得其他相关高层，想要看看其中是不是有值得其利用、可以策反的人物。
对于源景来说，这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只是可能稍微有点费时间。
主要是筛选出那些可能会知道早坂奈央现在位置的人物，实在是有些困难。
对于源景来说，早坂智仁其实是个相当有价值的人物，至少要比井田雄彦之流有价值得多。
他出身于四宫家的仆从世家，而且还是早坂正人的堂弟，天生在接触这类信息上就有一定的优势。
而且这几天下来，他发现这位仁兄虽然在表面上对于四宫家忠心耿耿，但是实际上对其有一定的愤懑之情。
虽然在那些黑帮们的面前隐藏极好，但是在源景所扮演的‘三井円’面前，他便会稍微有所懈怠，流露出一些不该有的情绪来。
源景本来就相当擅长从细微之处察觉他人内心的活动，而到达Lv.3的【表演】在让他成为一个演技大师的同时，也让他能轻而易举地看破他人的伪装。
但是还没有等他出手试探早坂智仁，早坂智仁却首先把他所最为想要知道的信息送上门来了。
这让源景在感到有些欣喜的同时，也生出了几丝警惕之心。
他不太确定，这究竟是早坂智仁的真心流露，还是说只是一次试探？
既然如此的话，还是暂且先逢场作戏一番好了。
“而且，你刚才说，这是你大哥的妻子？”源景用带着些许戏谑的语气如此说道，“你竟然想要我去攻略你的嫂子？”
“早坂君啊早班君，真没想到你竟然一个妙人儿啊。”
源景并没有露出鄙夷之色，话语之中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赞赏。
他又看了早坂奈央的照片一眼，忍不住吹了一个充满轻佻意味的口哨，“是个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人呢，你大哥的品味不错嘛。”
“三井君，请不要说这种话了。”早坂智仁露出了一丝苦笑，随即便低声说道，“我请您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满足某些卑劣的欲望，只是为了求活而已。”
“我希望三井君也不要抱着儿戏的态度，因为你我的性命，可能都系在我的这位大嫂的身上。”
“……危言耸听对我可是没有用的。”听到早坂智仁将后果说得这么严重，‘三井円’的脸上也收起了那该溜子一般的轻挑表情。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早坂智仁一眼，声音变得有些不善，“想让我认真出力的话，只要直说就好了，何必用这样的危言耸听来吓唬我呢？”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说到这里，早坂智仁忍不住将头抬起，朝着周围环视了一圈。
两人所在的，是‘博徒系’专门为‘鬼神三井’准备的别墅，虽然并不到豪宅的规模，但是在东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样的行为绝对称得上大方，至少不会辱没了他的名号。
而日后如果‘三井円’为他们做出了足够多的贡献的话，相关的待遇还会升级。
从这些方面来看，他们接纳‘三井円’的诚意还是非常足的。
“别看了，”源景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在搬过来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检查过了，这里可没有任何的监控设备。”
一边说着，源景一边指了指他的耳朵。
“我的耳朵可还没有聋到那种地步。”
能够成为关西地区的赌圣，除了源景之前在两人面前露的那一手之外，耳聪目明也是最重要的技能。
扑克牌、小钢珠、打麻将、掷骰子……
想要玩好这些东西，没有一双好耳朵是绝对不行的。
只要集中精神的话，那位原本版本的三井円，甚至能够单单凭借着听力来听到50米之外的，羽毛落地时的声响。
这对源景来说，其实也不困难。
“现代的监控设备，无论如何都需要电力来启动。”
“即便是相当微小的电流声，也是绝对不会逃脱我的听力的。”
源景将早坂奈央的照片重新扔到了早坂智仁的面前，一副你再这么故弄玄虚下去，他就要赶人的不耐烦表情。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真要说的话就赶快说。”
“再这么吞吞吐吐的话，我就要送客了。”
“不要这么不耐烦啊，三井君。”早坂智仁其实也知道，这个别墅中应该没有什么监视措施。
对于三井円这个已经主动交出了‘投名状’的人，那么做除了让这位‘鬼神’心存芥蒂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这只是本性谨慎的他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不过，能将本来就小心谨慎的他逼到必须将宝押在一个刚接触了几天的人身上，可见他确实已经算是被逼到了绝境了。
“虽然这么说起来有些不够妥当，但是三井君，你真不应该来东京趟这趟浑水的。”早坂智仁扶了扶眼镜，有些感慨地说道。
眼见源景脸上那不耐烦的神色愈发加深，他这才赶紧停下这番感慨，一般在心里鄙夷对方实在是个没有耐性的俗人，一边恭恭敬敬地说道——
“三井君，你应该知道东京现在的局势吧？”
“当然。”源景有些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就是四大家族之间的那些破事儿吗？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博弈，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别说四宫家还不一定倒呢，就算真的倒了，也不过是重新换一个主人而已。”
“那些大家族们，还是需要我们这些人来帮忙做事的，不是吗？”
源景所说的话，其实也是那些帮派分子们共同的观点。
就算四宫集团撑不住，垮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要上街要饭了。
他们的收入大头，一直都来自于那些遵纪守法的一般民众，四宫集团只是将他们统合了起来，并且给予了他们一定的庇护而已。
而他们则给予四宫集团武力的支持和很大一部分利润，并且帮助四宫集团做一些不太方便出手的事情。
在外人看来，他们似乎是四宫集团豢养的恶犬。
但是对于这些黑帮来说，他们却觉得自己和四宫集团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
“三井君也这么看吗？”早坂智仁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毕竟是年轻人，没有经历过那一段岁月，这倒也十分正常。”
似乎是害怕源景发飙，他并没有去掉源景的胃口，而是立刻说出了原因——
“三井君，就在不久以后，东京就会迎来一场极其庞大的打黑风暴。”
“无论是【博徒系】、【的屋系】抑或者【愚连队】，都会在这场打黑风暴中被连根拔起。”
在早坂智仁说出这番话之后，屋子里面瞬时间静得可怕。
源景脸上的烦躁瞬间消失不见，他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早坂智仁，似乎在评估着什么的样子。
而早坂智仁也毫不示弱地和源景四目相对，似乎想要以此来证明他所说的并不是空话。
“……你就这么确定四宫家会输？”在审视了对方良久之后，源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吗？”
东京黑帮是四宫集团的一条臂膀，如果真的将他们尽数打掉的话，四宫家无异于自断一臂。
本来经济上就拼不过四条家了，现在却还要将这仅存的力量尽数抛弃。
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四宫集团大败特败，只能任人宰割的情况之下。
“这和四宫集团的成败无关。”早坂智仁的声音有些嘶哑，“无论博弈的结果如何，我们都拜托不了成为祭品的命运。”
他看了源景一眼，某种有着些许怜悯和自嘲。
“三井君，你是土生土长的关西人，在那里，黑帮从诞生开始就受源家的钳制，只能在其规定的界限内跳舞。”
“这虽然是一种束缚，但是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早坂智仁有些感慨地说道。
“至少，你们不会像我们一样，如同猪猡一般被宰杀掉。”
“说重点。”源景面无表情地说道。
“樱岛的经济不行了。”早坂智仁非常干脆地说道，“否则的话，那群政客们为什么会通过将大阪城变成合法赌场这种争议性极大议案呢？”
“就算根本不在意人民的利益和社会的风气，难道他们就不在乎自己的选票和支持率吗？”
“终归还是因为，樱岛这个国家已经到了必须采用这样的方式来刺激经济的地步了。”
早坂智仁侃侃而谈道：“因为历史的原因，樱岛的黑帮是半合法化的，和其他国家相比，有着天然的发展优势。”
“在经济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樱岛财富增值迅猛向上，将很多的社会问题都被掩盖了，这就是所谓的一俊遮百丑。”
“就算被黑帮这个吸血蚂蟥稍微吸点血，樱岛这个国家也没有什么感觉，因此稍微忍耐一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最近却不行了。”早坂智仁露出了一丝苦笑，“这几天因为各种天灾人祸，整体经济一天不如一天，市面一天比一天萧条，社会上的怨气也一天比一天要重。”
“如果不再做点什么的话，实在是没有办法服众。”
“所以，必须要立起一个靶子来，好让民众看到政府确实有在干活，稍微平息一下民怨。”
“而在环顾四周之后，黑帮，尤其是关东地区的黑帮，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打击黑帮能打击谁呢？
财团？一不留心就会引起社会的动荡，还是算了吧；
农会？这个更加惹不起，想都不要想；
各式各样的宗教团体？这群人太疯了，把他们惹急了，万一无差别地进行自杀式袭击怎么办？
这么思来想去，黑帮无疑是最好的打击对象了。
反正也不过是一群雅库扎而已，他们这是在打击邪恶！
事实也确实如此就是了。
“这样的事情，其实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了。”早坂智仁低声说道，“从1965年到1974年的时候，樱岛的警方就发动了长达十年的名为【顶上战争】的计划，将樱岛的黑帮清洗了一个遍。”
“在经济泡沫之后，樱岛政府又组织过一次相关的行动。”
“三井君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些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只要去查一查，你就知道我没有在说谎了。”
“你的意思是，第三次马上就要来了？”源景皱着眉头问道。
“没错。”早坂智仁非常笃定的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出现四家对峙的情况的话，我们这些人可能还有那么一点时间，但是既然时局已经变成这样了，那么我们的命运就已经无可挽回了。”
“四宫家赢了，会将我们抛出来，以此来平息政府方面的不满。”
“四宫家输了，那些胜利者们也不会对我们留任何情面。”
“从一开始，我们面临的就只有这么一条路而已。”
早坂智仁先是苦笑，随即便露出了有些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
“大哥他明明知道这种事情的，他怎么可能不清楚？结果还在这样的情况下，将我派到了这里。”
“他这是把我当成了弃子，想要我死啊。”
四宫家倒了，早坂家自然也不可能好过。
身为早坂家家主的早坂正人，其实已经在暗地里准备后事了。
比如说将一小部分家族成员和财富转移到国外什么的。
很显然，早坂智仁并没有那么幸运，没能乘上这辆安全的车。
“既然大哥不仁在先，那就休要怪我不义了。”
早坂智仁的脸上，满是几乎要将人灼痛的不忿与怨恨，这让他那本来儒雅英俊的脸庞扭曲了起来，变得如同地狱之中的鬼怪。
他一下子看向了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下来的源景，用煽动性的语气说道：
“三井君，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可能只有一个人能救我们了。”
他再次将源景摔在他面前的照片向前一推——
“那就是我的大嫂。”
“早坂奈央。”
照片之中，那位金发的美丽女性正用她那美丽的蓝色眼眸看着外面。
仿若一位凛然不可侵犯的冰雪女神。

二百二十二、你就不怕我给你戴绿帽子?

“扣扣。”
“扣扣。”
一只能够看到岁月侵蚀的痕迹、但却依然有力的手，就这么敲响了一处紧紧闭合起来的门扉。
在分外逼仄、没有任何人的走廊之中，那原本并不大的敲门声，便显得格外沉闷。
仿佛是敲打棺材时，发出的‘咚咚’声响。
规则的敲门声响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而，却一直没有听到里面传来的回应。
那只手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走廊里面，此时也不由得响起了一声稍微有些萧瑟的叹息。
但在停止了敲门之后，那只手的主人却也并没有转身离去。
那只右手向下移动到了门的把手处，将食指塞进了一个凹进去的小洞里。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滴答’声，那扇门便悄无声息地朝着一边划开，仿佛在欢迎自己的主人。
早坂正人就这么走了进去。
和狭窄逼仄的走廊不同，在跨过了这个大门之后，给人的感觉便一下子豁然开朗。
这里的装修极尽奢华之能事，每一寸地板、每一寸墙壁，都闪耀着金钱的芬芳。
如果不知道内情的话，真的很难将这么一处富丽堂皇的地方，和监狱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联系在一起。
没错，这里就是一处监狱。
是一处四宫集团，用来关押最为重要的‘犯人’的地方。
而早坂正人，这个四宫雁庵最为信任的忠犬，便是掌管着钥匙的狱卒。
在门口的玄关处，他将自己的皮鞋脱下，换上了一旁鞋柜里面的拖鞋。
“我回来了。”
他说出了一句樱岛人在回家时，最为常说的一句话。
然而，就像刚刚的敲门声一样，这句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早坂正人依然面色如常，似乎对于这件事完全不意外。
迈着步子走进了客厅之后，他便看到了他名义上的妻子。
同时也是这间‘特殊监狱’所关押的‘犯人’——
早坂奈央。
此时的早坂奈央，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怔怔地望向了窗户的方向，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已经回来了这件事。
灿烂的阳光从透光度极好的窗户中照射了进来，映在早坂奈央那一头金色的头发之上，折射出了淡淡的光晕。
那比樱岛人要白皙得多的脸颊，此时更是莹白如玉，仿若一块绝品的羊脂玉。
那并未被岁月侵染的精致容颜上，此时却染上了一抹化不开的哀愁。
但是这一抹哀愁却并无损于她的绝美，反而更加为其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气息。
看着自己的妻子，早坂正人的眸中闪过了些许的沉醉之色。
但是那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那些许的沉醉在转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整个人的气质也重新回到了‘早坂正人’这个人应该有的模样——
沉默寡言，果敢坚毅，仿若一台任劳任怨、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
他就这么来到了早坂奈央的正对面的沙发上，就这么坐了下来。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结——
“奈央。”淡然的语气从他的嘴巴里面吐出来，但就算被丈夫直呼其名，早坂奈央也没有给自己的丈夫哪怕一个眼神，直到——
“和谈的时间已经定好了。”
“就在后天。”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早坂奈央终于无法再将早坂正人视若无物了。
她将视线从窗户上面移到了自己丈夫的脸上，嘴角一勾，露出了一抹冷艳的笑容——
“这算是什么？”
“在即将要宰杀掉养肥的猪猡时，提前将死亡日期告诉对方。”
“这就是刽子手的慈悲吗？”
“没有人要杀你！”早坂正人好像有些控制不好情绪，一向平淡的语气变得略微有些激动，“我们，我们只是……”
“你们当然不想杀我，因为死掉的我可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早坂奈央看到自己丈夫现在的样子，蔚蓝的眸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但是对我来说，那样的结局还不如死了呢。”
“早坂正人。”她毫不客气地说出了自己丈夫的全名，语气之中有着淡淡的嘲讽，“当四宫雁庵的狗，就这么开心吗？”
“如果之前有人跟我说，有人比起当一个有尊严的人，更喜欢当一只摇尾乞怜的狗的话，我会觉得他是在说胡话。”
“结果，这个世界上竟然还真有这样的人物。”
“更讽刺的是，那个人竟然还是我的丈夫。”
“够了！！！”仿佛无法忍受一样，早坂正人用极大的音量将早坂奈央的话语打断。
此时的他再也无法维持之前那一副平静的样子，藏在一双眼镜之后的眼眸，此刻正喷涌出如同沸腾的岩浆一般的怒火。
他微微有些气喘，两只手掌不停地开合，似乎想要掐住某种纤细的东西——
比如，他妻子那纤长美艳的脖颈。
但在一阵粗重如牛般的喘息之后，他终究还是将这一股从心头涌起的冲动重新压了下去。
早坂奈央的脸上，此时忍不住浮现出了些许的失望之色。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找回了些许理智的早坂正人注意到了这些许的失望，“你想要激怒我，好让我控制不了自己，把你掐死。”
早坂奈央沉默了。
因为早坂正人说的是实话。
这个四宫家最为豪华的‘监狱’中，自然有着防止其中关押的‘犯人’自杀的举措。
这里没有任何的利器，就连桌角都被特意磨圆，变得没有任何杀伤力。
这里甚至没有任何的插座，想要触电而亡都做不到。
除此之外，早坂奈央身上所穿的服装也是特质的‘囚服’。
其上有着动作感应装置，一旦其感应到早坂奈央的动作速度超出了某个安全值，酥酥麻麻的电流便会将她的行动能力完完全全地夺走。
所以，像是用筷子戳自己的太阳穴之类的行为，也是做不到的。
总而言之，在相关设计师的呕心沥血之下，几乎将‘犯人’全部的自杀可能性全都堵死了。
仅凭早坂奈央自己的话，是绝对没有办法伤害到自己的。
所以她才寄希望于用言语激怒早坂正人，狠狠地戳他的伤疤，希望他能够失去理智，给她一个痛快。
“为什么我们之间，非要走到这一步呢？”早坂正人的语气中，除了不解之外，还有着有些卑微的恳求，“我们难道不是夫妻，是最为亲近的人吗？”
“是吗？”早坂奈央轻蔑地一笑，“我还真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明明先背叛这段夫妻感情的人，是你啊。”
和某些根本没得选的人不同，早坂正人一直是有选择的余地的。
他是早坂爱的父亲，是源景的岳父。
只要他想的话，完全可以在源家的帮助之下，脱离四宫家，不再去做一只向四宫雁庵摇尾乞怜的忠犬。
这也是早坂奈央所想象的未来。
然而，这个未来，就在源景来早坂家拜访的那一天，被主动上门的四宫雁庵毫不留情地碾成了支离破碎的粉末。
瞒过在东京耳目众多的四宫雁庵，在旁人看起来，这件事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早坂奈央清楚，只要早坂正人想的话，这其实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四宫雁庵并不是神明。
他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而已，精力早就大不如前了。
早坂正人是四宫雁庵的大管家，是他最为信赖的一只手，也是沟通了四宫雁庵和其手下的桥梁。
只要他真的想要隐瞒住那一场家庭聚会的话，四宫雁庵是绝对无法发觉的。
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在主人和家庭之间，早坂正人毫不犹豫地摒弃了后者。
这才是早坂奈央对其彻底失望的根本原因。
“对于你来说，四宫雁庵真的那么重要吗？”
“值得你将自己的妻子、自己女儿的幸福与未来都弃之不顾？”
早坂奈央实在是无法理解。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但是冷冰冰的现实却告诉她，她并没有。
这是非常正常的。
出生于现代社会的正常人，怎么可能理解狂信徒的脑回路呢？
“当然。”早坂正人的回答相当干脆。
似乎任何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是对其信仰的一种亵渎。
“如果没有老爷的话，我是不可能有现在的地位的，估计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孤魂野鬼了。”
“你根本就不了解老爷的伟大之处！”
他瞪视着自己的妻子，眼眸之中，闪着某种让人畏惧的火光。
“我的一切都是老爷给的，那么如果他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奉上我的一切！”
“……”
早坂奈央闭上了嘴巴。
就像之前的所有尝试一样，这次的她，也在早坂正人那炽烈的信仰面前一败涂地。
自己的丈夫已经无药可救了。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这次的她，再一次认识到了这一点。
终于，她心中那最后一点希望，也在这最后一次徒劳的尝试之后灰飞烟灭。
她那蔚蓝色的眼眸之中，早坂正人往昔的影子已经彻底的消散。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只不过是一条比起人来说，更愿意去做狗的非人之物而已。
在注意到早坂奈央那彻底死过去的眼神之后，早坂正人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仿佛死一般的沉默，再次将这个奢华到根本不像监牢的房间里降临。
似乎有些无法忍受这种寂静一般，早坂正人再次张开了嘴巴——
“今天晚些时候，智仁他会带一个人来这里。”
早坂奈央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他是我们精心为你准备的玩物。”
就算是监狱里面的犯人，也有放风的机会。
而早坂奈央因为干系重大的缘故，四宫家和早坂正人是绝对不可能让她走出这里的。
所以，为了不让早坂奈央内心崩溃，就需要一些能够让她排解出内心愤懑之情的东西。
这也就是所谓的‘玩物’。
早坂奈央微微一哂，“他？”
在樱岛话中，‘他’和‘她’有着不同的读音，因此早坂正人一开口，她就知道这是一个男性了。
“你为什么会允许男性进这里？”
“你身为男性的嫉妒心呢？”
“因为你对女性下不了手，她们根本没有办法起到作用。”早坂正人平淡地回应道，“既然如此的话，就只能选男性了。”
“这个男性是个能够肆意玩弄女性感情的人渣，这点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随便怎么发泄和折磨他都没有关系，反正到了后天之后，他就会人间蒸发了。”
后天是四家谈判的日子。
在那之后，这个用来让早坂奈央发泄情绪的玩物自然也就没有用处了。
“……你就不害怕我借他的手来杀掉我吗？”早坂奈央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不会那么做的。”早坂正人的语气依然非常平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因为一定的认知偏差，在他看来，你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只会费尽心思地讨好你，绝对不会去伤害你的。”
“更何况……”早坂正人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这个房间中，是被摄像头无死角地监控着的。”
“万一他真的想不开，想要做些什么，也不过是将其提前报废而已。”
“所以，哪怕是为了他考虑，我也希望你不要做出这种事情来。”
“毕竟，这可是在杀人呢。”
早坂奈央是个相当善良的人。
作为她的丈夫，可能没有人比早坂正人更清楚这一点了。
早坂奈央眯起了眼睛——
“那除此之外的事情呢？”
“你不是说了吗，他是个相当会玩弄女性的混蛋。”
“你就没有考虑过，我会给你戴绿帽子吗？”
她环视了一眼周围，用讥讽一般的语气说道，“难道你有那种癖好，怪不得……”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早坂正人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都说了，想要激怒我是没有用的。”
“想要给我戴绿帽子的话，请便。”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只是为我和雁庵加了一层筹码而已。”
“奈央，源君和爱比起现在的你，还要珍视你的身体和名誉。”
“如果真的让我们拿到了那个东西的话，你觉得他会出怎样的价码、做出怎样的让步呢？”
……
早坂正人离开了。
有些呆然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早坂奈央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但即便如此，仿佛珍珠一般大滴大滴的泪水，依然从指缝中倾泻而出。
泪水低落在她脚下的毛毯上，随即便迅速地消失不见。
仿若它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二百二十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jpg

离开了自己妻子的囚笼，穿过了逼仄的走廊之后，满脸阴翳的早坂正人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停在了走廊的入口处，一边抽着烟，一边默默地想着什么。
囚禁早坂奈央的房间，并不位于地上。
它其实是一座修建在地下的囚室。
之所以会有窗户以及从窗户中透过来的阳光，只不过是设计师对于自然采光的一种巧妙运用而已。
所以，如果希冀着依靠打破窗户这样的方式来逃离囚笼的话，其结果可能只有失望了。
早坂正人并没有等多久。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一位样貌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人，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正人大哥。”他的语气稍微有些局促和畏惧，眸子在早坂正人所叼的香烟以及非常难看的脸色上扫了一眼，随即便低下了脑袋，似乎根本不敢注视对方一样。
“我已经把他带来了。”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将身子闪到一边，露出了一个体型修长的年轻人。
这个人的头上被戴上了密不透风的头套，正被两个西装革履的黑西装架着。
从他那微微耸拉下来的脑袋来看，他的意识似乎不太清醒的样子。
“这就是那个【鬼神三井】？”早坂正人看了这个被戴上了头套、现在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年轻人一眼，面无表情的如此询问道。
“你就没有考虑过，我会给你戴绿帽子吗？”
妻子刚才那尖锐的话语，仿佛一根钢针一般，此刻依然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心上。
这让他的语气之中，带了些许他自己也并未察觉到的戾气。
那些西装男因为和早坂正人接触得不多的缘故，倒也并未察觉到这些许的异样。
但这些许的戾气却瞒不过身为堂弟的早坂智仁。
他那低垂而下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些许意外，以及一抹喜色。
“是的，就是他。”早坂智仁做出了肯定的答复，但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似乎还是有些憋不住了，“堂哥，如果真的要给‘大嫂’找一个排解压力的玩物的话，为什么一定要选三井君呢？”
“能够这么年轻就雄霸关西，三井君的赌术天赋是毫无疑问的，而且还非常干脆地上交了自己的‘投名状’。”
“只要我们能够掌握住他的话，他将会变成‘博徒系’的顶梁柱和摇钱树，就这么让他耗费在这里……”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智仁，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惜才的人了？”早坂正人冷冷地看了自己的堂弟一眼，后者便马上闭上了嘴巴，身体也微微地开始了颤抖。
“后天之后，就没有什么‘博徒系’了，四宫家族会完全丧失其黑道皇帝的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天才？哼。”
早坂正人轻蔑的哼了一声。
东京的黑道已经被四宫雁庵当做弃子了。
这件事，早坂智仁都清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果是十年前的话，他也会奉这位‘三井円’为座上宾的。
但现在嘛……
“而且，他竟然还公开向我们表示了对于赖光女士的觊觎之心，想要将其当做表示中心的‘投名状’？”
早坂正人露出了有些残酷的笑意。
能够在四宫雁庵身边呆上几十年、被其视为最为信任的心腹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木讷且古板的人呢？
这一对主仆，说是‘臭味相投’也完全不过分。
“真是愚蠢。”
“他就没有考虑过，会被我们当成是交好赖光女士的供品，交还给源家出气吗？”
“恃才傲物、目空一切。”
“这样的人，可是活不长的。”
这才是他会选择‘三井円’的最重要的原因。
就算不因为‘玩物’的事情而死，在后天之后，这个‘三井円’也会被他们用极其痛苦的方式杀死，和他的录音一起，交给源赖光。
这当然不能得到源家的好感，但是以源赖光的骄傲，应该也会稍微念那么一点点人情。
以此为基础的话，说不定能……
这么想着的早坂正人再次面无表情地看了这个‘鬼神三井’一眼。
随即便努了努嘴，示意那些把这个因为吃下了药物而变得昏昏沉沉的‘鬼神’给抬了进去。
在朝着早坂智仁点了点头之后，他便迈开了步子，离开了这个让他有些伤心的地方。
四大家族的和谈就在后天了，身为四宫家的大管家，他要做的事情，可以说就像山一样多。
他可没有时间能够浪费了。
如果这里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的话，早坂正人下一次来到这里，应该要等到后天了。
早坂智仁赶紧跟上，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的堂哥身后，一副为早坂正人马首是瞻的样子。
但是这位名字中同时带有‘智’和‘仁’的人，心中究竟在转悠些什么念头，那就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
寒冷，抖动。
……这些感觉自然是没有的。
事实上，和某位姓郑的‘大猩猩’不同，源景从一开始就并没有陷入昏迷。
他确实吃掉了早坂智仁交给他的迷药，但是对于已经达到‘陆地神仙’境界的他来说，一般剂量的迷药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能够让一般人昏迷过去的剂量，对于他来说，可能只能让他体会到那种夏日午后的昏昏欲睡感。
之所以表现出那一副模样，其实也不过是演技而已。
不过早坂家的警惕心还真是强，给自己下药倒也罢了，他们甚至还为他戴上了头套，防止他中途偷偷醒来，用眼睛的余光来记清楚周围的标志。
不仅如此，源景那敏锐的体感，甚至还能够感觉得到，他们好像在东京市转了好几圈的样子。
看起来，他们真的很担心这个地方被发现呢。
源景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想要再装晕一会儿的，但是没有办法，按照他的估计，此时他身上的药效应该已经过了。
如果继续昏迷下去的话，反而会引起那群监视者的怀疑。
他并没有被那群黑西装们扔到了走廊里。
而是直接被通过天花板上的某个机关，直接被扔到了这个关押早坂奈央的房间里。
那从天花板掉到地板上的感觉，他刚才可是品尝得清清楚楚。
幸好这里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否则的话，正常人可吃不起这么一摔。
根据掉落时间的估算，这里的天花板可能有差不多四米高。
是正常人绝对没有办法摸到的高度。
至于他被扔下来的那个机关，应该是用来给这里的囚犯送食物以及某些生活用品的。
而他，显然也被归结到了这一类物品。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娱乐解压’用。
就像源赖光曾经在他屋子的天花板上所安的那个机关一样，这个机关从房间里面是看不到的。
只能由外界的人打开。
源景露出了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的眼神，有些迷茫地眨巴着眼睛，似乎是想要适应一下这陌生的环境。
他头上的头套已经被摘掉了，并没有东西再阻碍他的视野了。
映入眼帘的第一件东西，是——
一个装着可疑红色液体的玻璃瓶。
它正正好好地摆在他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很显然是某个人故意摆在他的面前的。
“那是药酒。”
清冷无比，仿佛混杂着隆冬三月的冰渣子的声音，在源景的耳边响起。
他对于这个声音其实有些熟悉，不过如此冰冷的语气，却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是早坂奈央的声音。
“不要看向我的方向！”
似乎是注意到源景有向她的方向转头的意图，她便厉声警告道。
在发现源景表现得非常听话之后，那原本极寒的语气，便稍微缓和了些许。
嗯，差不多是从零下100摄氏度上升到了零下99摄氏度的样子吧。
“如果身体上有哪里痛的话，就用那个抹一抹。”
“不过，我要警告你——”
“不·许·在·我·面·前·脱·衣·服。”
“你可以和你打赌，如果你真的那么做的话，我绝对会让你后悔的。”
很显然，在这充满冷淡的寒冰之中，包裹着名为‘警告’的冰核。
源景也不觉得对方是在说大话吓唬他。
他在这里的定位，是早坂奈央的‘玩物’。
既然如此的话，自然不可能对他没有任何限制。
比如说……
源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脖颈，在那里，正套着一个黑色的项圈。
这是他在‘昏迷’的时候，被早坂智仁的手下所套上的。
“看来，你还算聪明。”早坂奈央的话语虽然冰冷，但是源景却依然能够从中听到些许的满意。
“你脖子上的项圈，其实是一个电击器。”
“只要我按下手中的开关，它就能让你感受到后悔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痛苦。”
电击是可以被当做一种刑具的。
别看其不起眼，但是它所能带给人的痛苦，完全不输于任何一种酷刑。
“我不太清楚你被别人告知了什么，但是你在被扔进了这个房间之后，生命其实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早坂奈央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立刻转过头去，在这两天里，不要看我任何一眼，也不要和我说哪怕一句话。”
“否则的话，等到了后天，你绝对会被那群杀人不眨眼的人夺走性命的。”
源景甚至从这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的苦口婆心。
很显然，早坂奈央非常想要用言语来说服他。
很可惜——
“抱歉。”源景的回答相当轻挑，“我可没有办法答应你。”
在那之后，他便迅速地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好对上了早坂奈央那惊怒交加的脸庞。
“你！”
似乎根本没有料到这人竟然会如此不知好歹，早坂奈央顿时有些气结。
但是还没等她说话，源景便先发制人地说道——
“奈央小姐。”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你自己相信吗？你真的觉得他们会放过我？”
“……”早坂奈央咬住了下唇，有些无话可说。
当然不会。
在走进了这里之后，这个人的命运就已经确定了。
她刚才所说的东西，只能让他在死前少受一点痛苦罢了。
“你看，奈央小姐你不都已经知道答案了吗？”源景耸了耸肩膀，“而且，比起死亡，有这么一位美人在面前却不能欣赏这件事，才更加让我痛苦。”
“华国有一句古话，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源景现在所扮演的‘三井円’，是一位风流的浪子，那么他也必须做出符合其人设的言行来，这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对于他和早坂奈央正在被件事这一点，他可完全没有任何怀疑。
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因为早坂奈央确实是一位完全不逊色于任何人的绝代佳人。
而且，可能是因为羞辱对方，当然也有可能是想要怀念年轻时候的妻子，此时的早坂奈央，正穿着一身特制的女仆装。
短发本来就是一种凸显可爱或者帅气的发型，在早坂奈央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之下，更凸显出一副凌厉如刀的帅气。
但是这样仿佛要将人割伤的气质，却被她头上的女仆头巾一下子缓冲掉了，在洁白的头巾下面，恰大好处地别着一个天蓝色的发饰。
白色、蓝色、金色，如此简简单单的三种颜色在早坂奈央的发丝之上组成了一个和谐的辉映，为这位本来就绝美的女性更加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魅力。
这身女仆装并不是暴露的款式，除了脸蛋之外，早坂奈央只有小臂，肩头和胸口暴露在外，露出了早坂奈央那因为外国血统而变得分外白皙的肌肤。
同时，也让其胸口处的一颗菱形吊坠却更加显眼。但是从这个角度的话，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一半。
另一半，则悄然隐没在了峡谷中。
蓝色的荷叶褶裙摆直垂脚踝，宽大的程度让早坂奈央的娇躯何其对比起来就如同花朵之中鲜嫩的花蕊一般。
天蓝色的裙摆上别着两排黑色的衣扣，上面有着连接着胸部罩杯的、堪堪挡住小腹大小的白色衣饰，白色左右除了那黑色的排扣之外还挂着一个小小的的三连包裹，而这些漆黑的排扣再往下却是裙摆的分叉，露出了蓝色裙摆下偏灰色的底裙。
白色蓝色灰色叠在一起，层次感颇为鲜明，而蓝色裙摆上的黑色排扣甚至还有几朵纯白的蝴蝶结扎带，让这件女仆长裙在充满美感的同时，也给人以分外舒适的感觉。
按照搭配，从胸部向下延伸的服饰，颈部和双臂都应该是展现出白嫩肌肤的裸露之处，但是早坂奈央却恰到好处的戴上了两个洁白整洁的袖口。
在双臂的肘弯处，挂着两个黑色的披风一样的衣饰，而这两处如同蝴蝶翅膀一样轻轻垂下的黑色衣带后面还连接着两排紫色的小小披风，显露出一种如同贵妇般的高级感和独特美感。
‘唔，不知道爱穿起这一身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想法，有些突兀地出现在了源景脑袋中。
但在下一刻……
“看够了没有！”伴随着一声充满愤怒的声音，源景脖子上的项圈，突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过，倒是一点都不痛。
除了源景的体质超人之外，这也和早坂奈央只开了最小的功率有关。
她本来也只是想要给这个色胆包天的人一个警告而已。
但即便是最小的功率，对于一般人来说，也是不可承受之疼痛了。
尤其他还刚刚从麻药中苏醒，并被人相当粗暴地对待的情况下。
源景表现得非常果决——
他脑袋一歪，再次‘昏倒’了过去。
唔，脑海中的路线图还没有画完，趁着现在的记忆还清晰，赶紧确定好他和早坂奈央现在究竟在哪里为好。
这才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

二百二十四、源景这样的男人,就像是黑夜里的灯火

东京这座城市的总体面积有2155平方公里，虽然还比不上华国的首都，但是也已经巴黎的20多倍了。
想要在脑海中构建出这么一座庞大都市的三维模型，几乎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即便对于源景这个挂B来说，也是如此。
幸好，源景已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半年多，而且作为曾经的美食猎人，他也经常在东京的各地奔走，早就在心中锚定了些许有极有特征性的地标。
虽然之前被蒙住了头，但是车外的声音，依然能够被源景那灵敏的听觉收入耳中。
东京这个城市的人口占了整个樱岛的11%，人口密度为6300人每平方千米，几乎可以说居于亚洲首位。
最近这几天还是春节假期刚过，各个店铺开始重新开张的时候。
即便有车厢与头套的双重隔音，这些鼎沸的人声，依然无法被全部过滤干净。
之前源景在装晕的时候，就在根据听到的声音，来和自己心中的地标进行对照，在加上他本人那优异到几乎不可思议的位置感和距离感。
三管齐下之下，这个过程依然进行得非常缓慢。
没有办法，东京太大了。
如果这里是北海道那里的撮尔小城，或者说是他更加熟悉、从小长大的川西市的话，这个工作便容易得多了。
那样的话，根本用不到触怒早坂奈央，让自己顺理成章地‘昏迷’过去。
直接进行下一步就好。
……
在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源景便再一次‘悠悠转醒’。
嗯，依然还是在他昏过去的地方，也就是铺着厚实地毯的地板上。
并没有发生什么喜闻乐见的事情。
比如说早坂奈央同情心发作，害怕他着凉，给他铺上一层毯子；抑或者看他的姿势不舒服，所以稍微规整了他的‘睡姿’什么的。
正好相反，早坂奈央根本就没有靠近过他。
虽然此时的早坂奈央因为善良的天性，对于‘三井円’这个源景所扮演的将死之人，抱有了一定的怜悯之情。
但是很显然，她也没有忘记早坂正人告诉她的话。
虽然夫妻二人已经可以说完完全全地决裂了，但是以早坂奈央对其丈夫的了解，自然不认为那些话是什么为了接触她心理负担的谎言。
那样的小花招对于她来说，是完全行不通的。
也就是说，在早坂奈央的眼里，这个‘三井円’确确实实是一个专长于玩弄女性的人渣。
对于她来说，‘三井円’可能就和某种大块的不可燃垃圾差不多。
别说接触了，她估计连看都不想看她。
而源景，就在在这样的条件下，将自己是‘源景’这件事传达给早坂奈央。
这样才能得到早坂奈央的配合，逃脱这个监狱。
可能有人会说，既然都碰面了，那么直接说不就行了吗？
这自然是不行的。
这里是四宫家关押最为重要犯人的‘监狱’。
源景丝毫不怀疑，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早坂奈央，都在受着相当严密的监视。
一旦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就会触动那些监视者们的神经，从而出现一些不太妙的后果。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硬闯出这里倒也并不算特别困难。
但是如果不把早坂奈央也带出来的话，他冒的这些险便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徐徐图之。
幸运的是，他还有差不多两天的时间。
对于源景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源景将头抬了起来，再次看向了沙发的方向。
与此同时，也一下子接触到了早坂奈央那充满警惕的目光，而且还看到了一个正握在她手上的小巧遥控器。
很显然，那个遥控器就是源景脖子上这个放电项圈的控制器。
只要那小巧的手指轻轻一按，便能够让那个小小的项圈放出能够让一个成年男性失去行动能力的强大电流。
早坂奈央的手指正好就放在那个圆圆的小巧按钮之上，一副见势不妙就想要立刻将源景‘物理昏迷’的模样。
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自然是——
源景十分干脆地将双手举过头顶，做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法国军礼’。
“奈央女士，”他甚至非常规矩地将头低下，不再像之前那样用肆无忌惮的目光去打量这位美妇人——
“其实，我从早上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呢。”
“就算真的要电，能不能先让我吃顿饱饭？”
听到源景那甚至有些可怜巴巴的语气，早坂奈央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上所悬挂的表盘。
窗外透过来的阳光是虚假的阳光，窗户外的景色也是虚假的景色，根本没有办法依照这个来确定时间。
甚至，就连表盘上的数字也并不可信。
但这也是她这个笼中鸟所唯一能够凭借的东西了。
表盘上的时间，是上午的11点13分。
“稍微再等一会儿。”早坂奈央的语气依然冰冷，但是终究没有按下手上的开关，“等到11点半的时候，就能吃饭了。”
……
……
虽然身份是‘阶下囚’，但是早坂奈央毫无疑问是个非常重要的阶下囚。
无论是四宫雁庵，还是早坂正人，都没有想过要在日常饮食和起居上面亏待她。
而‘三井円’显然也沾了早坂奈央的光。
今天中午，两人的午饭是“勃艮第炖牛肉”。
这可能是西餐之中所有炖牛肉最为有名的一款了，而且还被西方的美食家称为‘牛肉美食之极限’。
这道美食的制作工序自然也相当地麻烦。
首先不要选用上好的牛肉进行切块，随后要将其置入一个足够深的锅里，放入西芹、胡萝卜、洋葱、月桂叶、百里香、蒜、香橙皮等配料香料，然后取一瓶勃艮第或是其他果香味较浓的红酒倒水（这也是其名称的由来），密封好，放入冰箱腌制24小时。
腌好之后，将酒汁、肉、配菜分离，以小火将牛肉煎至表面微焦，再加入配菜和牛肉一起翻炒到断生后，倒入之前分离出来的酒汁，以大火炖煮，使酒精完全挥发，同时让酒味完全地浸入牛肉之中。
再然后，取上好培根切丁，以黄油翻炒至猪肉和黄油完美融合，加入一盒小洋葱头和新鲜口蘑，搅拌均匀后一起倒入牛肉炖锅中。
最后，还要加入适量高汤提鲜，并将这锅肉置入烤箱，烤上差不多三个小时之后，这一锅牛肉才算大功告成。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要进行烹制的话，一锅合格的、不偷工减料的勃艮第炖牛肉，就要花上将近一天半。
市面上很多的勃艮第炖牛肉都无法达到这个标准，除了用的红酒不对之外，一般来说也不会严格地将其腌制24小时。
但源景和早坂奈央面前的这一锅勃艮第牛肉，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
即便大厦将倾，四宫家的厨师依然极其敬业，这一锅从天花板处吊下来的炖牛肉承载着他的手艺和心血。
在锅盖一打开后，这连腌带烹饪、总共花费了差不多一天半才烹饪而出的美食，散发出了一股精妙绝伦的香气。
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抵御这种芳香，在一瞬间便会被这种香气所俘虏。
即便是心情颇为惆怅的早坂奈央，在闻到这股香气时，眉头也忍不住微微一松。
美食是全人类最为宝贵的财富之一，可能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否认这句话吧？
但就在这个时候，早坂奈央却敏锐地发现，自己对面的‘三井円’竟然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对这道芬芳扑鼻的料理并不太满意的样子。
“奈央女士，”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三井円’又抬头看了看那个将这锅美食吊下来的机关，“只有这个，没有米饭吗？”
“当然有。”早坂奈央点了点头。
她随即便拿出了两个盘子，似乎想要将这一锅牛肉均分给两人的样子。
但是这样的行为，却被‘三井円’伸手叫停了。
“不用了，奈央女士。”
似乎畏惧再次接受惩罚，‘三井円’只是按住了盛着牛肉的炖锅，还小心地避开了早坂奈央的手，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孟浪的动作。
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却相当坚决，“这一锅美食，我实在是无福消受了。”
“等一会儿米饭来了的时候，我直接吃白饭就好了。”
明明有这么一锅美味的炖牛肉放在面前，你却坚持不吃，反而只准备吃大白米饭？
早坂奈央有些诧异地看了‘三井円’一眼，“难道说，你对牛肉过敏吗？”
她只听说过，有人忍受不了羊肉的膻味，不去吃羊肉。
但对牛肉过敏的人，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不不。”‘三井円’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对牛肉过敏，正相反的是，我其实非常喜欢吃牛肉。”
“但这道‘勃艮第炖牛肉’中，放了一些我完全吃不了的东西，我一入嘴的话，说不定会忍不住吐出来。”
“既然如此的话，还是不要糟蹋这道美食了。”
“哦。”早坂奈央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几分好奇。她低头看了看这依然在向外不断冒着诱人气味的炖牛肉一眼，忍不住问道——
“你对其中的哪种食材过敏？”
似乎觉得自己这一举措显得有些过于关心对方了，早坂奈央赶紧补救道，“如果真有什么忌口的食物，最好赶快说出来。”
“反正你后天就要死了。”
“我虽然没法保全下你的性命，但是让你做个饱死鬼还是可以的。”
她的语气，依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但是‘三井円’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就这么将双手拱起，向早坂奈央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那就多谢奈央女士了。”
“在烹制这一道勃艮第炖牛肉时，用到了【大蒜】来对其进行腌制，而且腌制的时间非常长，其气味已经渗透进了牛肉的每一丝纹理中了。”
毕竟，腌制了24小时嘛……
“但我这个人，天生就忍受不了大蒜的味道。”
“就算只有一点点，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吐出来。”
“所以，我可能根本没有办法享用这一道美食。”
一边这么说着，源景一边看了这道炖牛肉一眼，露出了相当惋惜的表情。
“我这个人的肠胃太过娇贵，除了打算之外，大葱和生姜也是入口即吐。”
“偏偏这三味还是最为常用的调味品，所以吃饭对我来说，其实一直是一个颇大的问题。”
“我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里，根本就没有挑三拣四的风格，为此还闹出了不少的尴尬。”
“之前在关西的时候，可以有专门的厨师提供符合我口味的料理，但被源家赶出关西之后，就只能我自己想办法了……”
‘三井円’一副感慨颇深的样子，似乎在絮絮叨叨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早坂奈央的眉头却微微地一跳——
不能吃【大蒜】、【大葱】还有【生姜】？！
这样奇怪的饮食偏好，她恰巧还知道一个人有。
……会是他吗？
早坂奈央垂下了眼睑，将心中莫名的期待压下，用有些不耐烦的语气打断了源景的话。
“闭嘴！我没有让你说这么多。”
源景果然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将炖锅中的牛肉倒到自己面前的盘子中，早坂奈央仿佛在不经意间，如此询问道：
“对了，既然你没有办法吃那三种东西的话，岂不是很多的美食都享受不了了吗？”
“倒也不见得。”源景露出了微笑，随后伸手指了指两人面前的这锅炖牛肉，“【大蒜】、【大葱】还有【生姜】虽然是最为常见的调味品，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它们是没有办法被替代的。”
“就比如这道【勃艮第炖牛肉】，如果在腌制的时候，将迷迭香的量稍微增加一点，再加上几颗香砂的话，就完全能够弥补大蒜的缺失，反而让肉质变得更加松软……”
早坂奈央外表上好似不动声色的样子，但是在内心之中，其实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之前的时候，因为要请源景来早坂家吃饭，她的女儿早坂爱还特意说了源景的忌口，以及因为这些忌口，而造成的某些饭菜做法上的改变。
其中，就包括这一道勃艮第炖牛肉。
而这个‘三井円’口中所说的改良做法，竟然和女儿告诉她的一模一样？
这是巧合吗？
不，不对。
之前她女儿曾经用非常骄傲的语气跟她说过，源景其实是一个大厨中的大厨，这些饭菜的改良，是他自己钻研出来的，算是这个小家庭的‘不传之秘’。
如果她没有沾女儿的光的话，可是绝对没法知道这种特殊的做法的。
但这样的‘不传之秘’，此刻正被一个陌生人的嘴里说出来……
再加上那和她家姑爷可以说是完全相同的忌口。
难道说……
“我知道了。”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压下，早坂奈央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会吩咐他们，不要再用这三种调味料的。”
“太好了。”‘三井円’非常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随即便轻轻地拍了拍手掌，用相当高兴的语气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必须要报答奈央女士才行。”
他环视了这个房间一圈，随后便眼睛一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咖啡机的旁边。
“在关西的时候，大家虽然都称呼我为赌桌上的【鬼神】，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我在拉花上，也可以说是一绝。”
“奈央女士，你喜欢小熊吗？”
小熊拉花？
这不是早坂爱和她炫耀过的，她和源景第一次约会的时候……
就在这时，‘三井円’正好回过头来，和早坂奈央对上了视线。
他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那神情，是如此地熟悉，
绝对没错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
就是她的女婿！
就算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他也还是来救她了……

二百二十五、身为母亲,是不能羡慕自己的女儿的吧?

“招待不周。”
伴随着这样的话语，一杯芳香四溢的咖啡便摆到了早坂奈央的面前。
在那深褐色的底色之上，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正在朝着早坂奈央招手。
那只小熊的被雕琢得异常精细，鼻子、眼睛、耳朵虽然不能说是栩栩如生，但是这种卡通形象所走的，就是可爱风。
真个小熊看起来憨头憨脑的，就算是处境极为不妙、心情极为抑郁的早坂奈央，都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如果不是真的看到‘三井円’一点点地将其拉出来的话，真的很难想象会有人类的手能够巧到这个地步。
‘错不了了。’早坂奈央在心里想着，‘绝对是他。’
早坂爱是个相当眷恋母亲的女儿。
每次她和源景之间的关系有了些微的进展之后，她都会第一时间向早坂奈央报告。
嗯，说是报告，其实炫耀的成分显然更多。
而早坂爱与源景之间的第一次‘约会’，则是她向来最为津津乐道的部分。
但在听这些内容的时候，早坂奈央却并没有任何的不快。
就算早坂爱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她也甘之如饴。
她……并没有女儿的这些遭遇。
对于早坂奈央来说，爱情这种感情，从来都只是一种奢侈品。
她的童年和少女时的生活，和早坂爱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也是一样地被派到了四宫雁庵的子嗣身旁当女仆，也同样担负起了‘双面间谍’的身份。
早坂爱是四宫黄光的间谍，而她早坂奈央则是直属于四宫雁庵的间谍。
如果说前者的目标替四宫黄光监视四宫辉夜的话，那么当年的早坂奈央，则需要将四宫云鹰的言行向四宫雁庵汇报。
这是四宫雁庵对于自己这个庶出的第三子的考验，考验他的身上有没有支撑起四宫家的才能和气量。
到最后，四宫云鹰并没有通过这场考验。
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他，因为不敢去质疑自己的父亲四宫雁庵，最终只能迁怒于早坂奈央这个女仆，埋怨她作为他的‘亲信’，不去将这其中的底细透露给他。
如果她事先向自己说明的话，自己绝对能够表现得更好，说不定就能……
但就连四宫云鹰自己，都知道这只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埋怨而已。
四宫雁庵究竟是以什么标准来得出这个结论的，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就算事先知道自己在被自己的父亲考验，四宫云鹰也根本不清楚要怎样的表现，才能更加符合父亲的期望。
而且，如果早坂奈央为他通风报信了，那么这种行为，毫无疑问会被四宫雁庵视为背叛。
在彼时的四宫家，背叛者的下场，可以说是比死亡还要凄惨。
两人之间是非常标准的主仆关系，四宫云鹰虽然有想过要进一步的发展，但是那些攻势都被早坂奈央不动声色地打回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四宫云鹰有什么理由让早坂奈央冒着求死不能的未来来向他通风报信？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的话，四宫云鹰能够在自己父亲的怒火之下保护好她吗？
答案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四宫云鹰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期待人能时时刻刻地保持理性，显然只是一句空谈。
在事情败露之后，两人便迅速地分道扬镳。
而因为之前任务完成的过于出色的原因，早坂奈央便也从四宫雁庵那里，接到了她的第二个任务，或者说是奖赏。
那就是——
和早坂家的当家，同时也是四宫雁庵最为信任的大管家早坂正人结婚，成为早坂家的女主人。
早坂奈央这个名字是随夫姓的结果，并不是她原本的名字。
早坂奈央对此其实并没有什么异议。
和早坂爱不同，她没有遇到源景这样能够让她心动，同时也能够将她从泥淖之中拯救出来的良人。
对于像她这样身家性命都被四宫家攥在手心的人来说，爱情这种感情还是太过奢侈了。
她根本就没有决定自身命运的权利。
不过，彼时的早坂奈央对于自己主人的这个决定倒也并没有太过抗拒。
早坂正人至少看上去仪表堂堂，而且深受四宫雁庵的信任，可以称得上是前程远大。
虽然早坂家是四宫家的仆从，但是当四宫家的狗，在彼时的樱岛不仅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反而是值得引以为傲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当早坂正人的夫人，反而可以说是相当好的一条出路。
……总比被四宫雁庵‘送’给别人要好得多吧？
人这种生物，在看到比自己境遇更差的人时，便会感到一股由衷的庆幸，某些无法忍受的事情，也就逐渐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算是四宫家的御下之术中非常重要的一条。
而就在早坂奈央接受了这个命运的时候，并且被早坂正人娶进门了之后，却在婚礼当天的晚上，被早坂正人坦白了一件让她非常震惊的事情。
那就是——
早坂正人，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彼时四宫雁庵虽然有‘黑道皇帝’、‘平成怪物’的名号，但是他显然并不满足于此。
而他的野心，也在和源景的那一次交谈中暴露无遗——
他想要做樱岛的皇帝。
而那个时候，四宫雁庵并没有像后来那样心灰意冷，正是壮志凌云、踌躇满志的时候。
众所周知，皇帝身边的男人，那就只有……
早坂正人向自己的妻子坦白，他其实是自愿这么做的。
他对于那种事情本来就没有兴趣，如果失去了这几两肉就能讨主人的欢心、让自己的主人更加信任自己的话，那么这个买卖可以说是再值当不过了。
不过，在那之前，早坂正人其实也已经做好了相关的准备。
他毕竟是早坂家的当家，不可能真真正正的让自己绝后。
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自然就是冷冻【哗——】子技术。
感谢现代科技的发展，才能让早坂爱能够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可能是因为心中对于自己的妻女有所愧疚，所以早坂正人其实一直对早坂奈央和早坂爱很好，虽然没有办法让早坂爱从注定的命运中解脱出来，但是在早坂奈央看来，他其实还算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和丈夫。
直到……
早坂奈央低下了头，再次去看一眼那一只‘小熊’。
也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遮掩住自己眸中那深沉的悲哀。
没有错了。
这一只‘小熊’，和自己的女儿为了炫耀而展示给自己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虽然在之前的时候，就已经信了差不多七八成，但是在真真正正地看到这个小熊图案之后，早坂奈央已经完全确定了，眼前这个被早坂家丢给自己的‘玩物’，其实是她的女婿源景乔装打扮的。
这个时候，如果要问早坂奈央她现在的心情的话，可能她自己都很难说得明白。
源景是源家的下一代家主，是不世出的天才，对于他能够掌握这个岛国未来的命运这点，就算是最为其死对头的四宫雁庵，都没有任何的怀疑。
而自己，只是四宫家的奴仆，除了是早坂爱的母亲之外，没有任何可以值得夸耀的地方，简直是如同蝼蚁一样的人物。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结果源景却为了将自己救出来，改头换面，只身前往了这样的龙潭虎穴。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的话，应该会去责备源景不知轻重、不识大体吧？
但是正是这种温情的地方，才让源景有别于四宫雁庵那样的‘枭雄’，也是他身上最为闪耀的地方。
最关键的是，他并没有行事鲁莽、光凭一腔热血和冲劲儿，而是真的有在思考切实可行的办法，并将其转化为了现实。
只有善良是不够的。
必要要有保持这种善良的决心、以及实现这种善良的能力才行。
早坂奈央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她那因为最近的遭遇而万念俱灰的身体，在这股暖流的冲击之下，终于逐渐苏醒了过来。
仿佛一条在雪地里被冻僵，却因为温暖的怀抱而复苏的蛇。
‘砰咚’、‘砰咚’、‘砰咚’，她从未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在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小熊拉花’，仿佛要将其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中之后，早坂奈央便拿起了茶杯旁的小勺子，然后——
毫不留情地将其插到了那杯咖啡之中，将‘三井円’，不，应该说源景所精心拉制的图案搅了一个粉碎。
等到她再将头抬起的时候，某种便再也没有丝毫的温情与感动，那一双蔚蓝的眼眸，依然如同一块无法融化的万年寒冰。
“这样的讨好可是没有用的。”早坂奈央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戒备，“之前有人跟我说，你是一个玩弄女性的渣滓，我还不相信。”
“但这么看来，你果然和他所说的那样，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虽然知道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但是早坂奈央却并没有因为沉浸于这种她自己都相当陌生的感情中无法自拔。
对于两人现在的处境，她有着相当清晰的自我认知——
自己刚才还对源景一副厌恶至极的态度呢，如果马上就对他温柔如水的话，那未免也太过不自然了一些，会让那些监视的人起疑心的。
至少在现在，自己必须要做出符合自己身份的言行来。
否则的话，源景的所作所为，便会功亏一篑。
到了现在，早坂奈央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性命完全不重要的想法了，曾经的自毁倾向，也在此刻消弭得无影无踪。
她想要活下去。
源景已经冒着风险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了，这便证明对于他来说，自己的性命就是如此重要。
既然如此的话，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好好地珍惜自己的性命呢？
“啊。”看着早坂奈央的动作，源景发出了一句有些可惜的声音。
“这东西要做出来的话，还真是挺费劲的呢……”他故意用早坂奈央能够听到的声音如此嘟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用嘴巴，而不是那种冰冷的工具。”
“这样的话，小熊应该也会高兴吧？”
“闭嘴。”早坂奈央有些恶狠狠地瞪了源景一眼。
像她这样美丽的女性，就算是这样的动作，也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我再跟你说一遍，在这两天里，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你不是已经吃到苦头了吗？难道就不害怕我吗？”
一边说着，早坂奈央一边将手伸进口袋中，那那个小巧的遥控器再次掏了出来。
仿佛要威胁源景一样，她再次将其展示在他的面前。
但是和上次不同，这次的源景并没有露出畏惧和讨好之情，反而好似混不在意一般，轻轻地耸了耸肩膀。
“请随意吧，奈央女士。”
“如果这能够让你更加舒服一点的话，我其实是无所谓的。”
在说完之后，他甚至直接端起了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碗白饭，一边用甚至可以用肆无忌惮来形容的眼神欣赏着早坂奈央的美貌，一边往嘴巴里面扒饭。
明明是没有任何滋味、对于养尊处优之人来说甚至有些难以下咽的白米饭，却被源景吃得津津有味，就好像他不是在吃干米饭，而是在品味他面前的那一道极品的‘勃艮第炖牛肉’一样。
不，应该说，源景所就的菜肴，要比这一道花费了顶级厨师足足一天半的时间料理出来的佳肴还要美味得多。
毕竟，秀色可餐嘛……
“反正，我也只有这最后两天的时间了，在这人生的最后时光里，如果不恣意妄为一把的话，不是太过浪费了吗？”
此时的源景，语气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淫邪，反而透出了一种阅尽千帆的潇洒。
“在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光，竟然能够和这么美丽的女性一起度过，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感谢上苍的幸事吗？”
“奈央小姐，我可以看出，你的心中有着愤懑与怨气。”
“如果电我能够让你稍微开心一点的话，我对此可是甘之如饴的。”
“……”早坂奈央盯着源景看了很久，但是那停在了遥控器上的纤细手指，终究还是没有按下。
“哼。”用小琼鼻发出了这样的声响之后，她便将遥控器放在了一边，同时垂下了眼眸。
她开始捧起那一杯源景专门为她所沏的咖啡，小口小口的啜饮了起来。
她的动作轻柔而又庄重。
仿佛她手中的，并不是普通的咖啡。
而是值得她保存一生的珍贵宝物。

二百二十六、
听墙角就算了,还要帮忙递 哗—— 子?

就在距离早坂奈央和源景所在的‘监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并不算太大的房间。
在这房间的一面墙壁上，铺满了显示器。
其上所显示的，便是从各个角落所拍摄到的、房间中的画面。
很显然，这里便是用来监视源景和早坂奈央两个人、防止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的监控室了。
作为四宫雁庵最为看重的‘监牢’，在这个监控室直接受其最信任的早坂正人所统辖，能够进出这里的人，都是他最为信任的手下。
换言之，就是早坂家的亲族。
早坂正人是个相当信任血脉联系的人物，对于他来说，早坂家族的族人，要比那些外人更加值得信任。
‘监狱’的‘狱卒’每过8个小时就会换一次班，以此来确保这些监视者的神智清楚、意识集中。
而此时正在监控室中，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的，则是早坂正人的堂兄和侄子。
和显示器中那个‘阳光明媚’的房间不同，这个监控室的灯光并没有打得太亮，神智可以说是有些昏暗。
这是为了让监视者们能够将屏幕中的画面看得更加清楚。
但这也让这个不大的房间显得有些阴森，宛如一座鬼蜮。
“咔哒。”监控室的大门悄然划开，两人中比较年轻的那个有些警觉地回过头来。
现在可还不到换班的时间呢。
想到这里，这个年轻人的一只手便悄悄地抚摸上了自己的腰部，用手指感受着那冰冰凉凉的触感。
这是人类从古到今杀人智慧的结晶之一，这是——
一把手枪。
樱岛对于民众持有枪械这点其实一直很警惕，可能是世界历史上第一个以回购的方式来推行民间禁枪令的国家了。
其对于枪支管理之严格，即便放眼全世界的现代化国家，基本上也能排到第二位了——
第一是旁边的邻居。
至少，樱岛没有像自己的邻居那样，将部分的玩具枪都给禁了。
当然，就算再怎么严格的禁枪令，也会有漏网之鱼，或者将其绕过的办法。
比如说某位男枪。
对于四宫家来说，办法自然就更多了。
樱岛的禁枪并不等同于谁都不能有枪，其所禁止的，是‘非法持枪’，这样的人和团伙樱岛政府抓到一个就打击一个，绝对不会在量刑上有任何怜悯，向来只有从重的份儿。
但是对于‘合法持枪’，樱岛的警察却是没有办法的。
其中最为简单的一种，就是参加射击俱乐部或者狩猎队，拿到相关的推荐信，找到担保人之后，去考取持枪证。
这其实也挺麻烦的，因为不仅要参加全天的脱产学习，还要通过严格的笔试、实弹射击和枪支保养考核，并且提交心理健康证明，以及通过严格的背景审查什么的。
但还是那句话，对于四宫集团来说，这一切其实都不是问题。
之前四宫雁庵之所以能那么快地统一东京的黑暗势力，就和四宫雁庵本人渗透进了相关的程序中，弄到了一批轻火力有很大的关系。
那些街头的雅库扎还在舞动弄枪的时候，四宫集团旗下的‘愚连队’已经开始用枪了。
这可是科技时代上的碾压，实在是没有办法反抗的那一种。
但和自己那满是警惕之心的儿子不一样，早坂正人的堂兄却依然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眼前的显示器。
他对这里的安保系统非常放心，并不认为这里会被人无声无息地闯进来。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是——
他认出了这个人的脚步声。
“智仁，”他用有些亲切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堂弟，“你怎么来了？”
而在看到来人那熟悉的长相之后，他的儿子也将自己那按在枪上的手放了下来。
他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叫了一声“智仁叔叔”。
早坂智仁点了点头，以此来作为回应。
在那之后，他便大步流星地来到了两人的身后，看向了那一墙的显示器。
此时此刻，显示器中的‘三井円’，似乎在说一个笑话，想要将早坂奈央逗笑。
但是看早坂奈央的样子，他的这个笑话好像并不算成功。
“是堂哥让我过来的。”他有些随意地回答了一句自己堂兄的问题，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镜头里面的两个人。
虽然面对的是自己的堂哥，但是早坂智仁的言语之中，并没有太多的尊重。
早坂智仁在早班家的地位其实相当特殊。
彼时四宫雁庵的老管家年事已高，没有办法继续胜任这一职务的时候，四宫雁庵便让他推荐一个能够接替他的人。
虽然只有一个名额，但是这位老管家却一下子推举了两个人，来让四宫雁庵进行选择。
那便是早坂正人和早坂智仁这一对堂兄弟。
其中，早坂正人性格沉稳、办事牢靠，早坂智仁思维敏捷、总有各式各样的新奇想法。
最终留在了四宫雁庵身边的人，自然是早坂正人。
他也因此得以当上早坂家的家主。
因为这个原因，早坂智仁在早坂家的地位，其实一直只在身为家主的早坂正人之下。
而后者可能是出于抢走家主之位的愧疚，一直对早坂智仁照顾有加。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早坂智仁发现自己被哥哥当做消耗品和弃子时，心中才会如此的怨怼。
在性命攸关的问题上，早坂正人往日就算对他再好、对他有再多的恩情，此时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就和之前曾经在‘三井円’面前坦白的那样，现在的早坂智仁只想着要‘活下去’。
“怎么，正人他还不放心我们吗？”这位年过中年的堂兄的声音中却并没有丝毫的意外，这只是一句无心之语罢了。
无论如何，早坂奈央都是早坂正人的妻子。
而因为各方面的原因，现在的早坂正人必须要放任一个浪荡子来攻略他的老婆，而且还要在心底期望他成功，以此来为后天的谈判多加几分筹码。
说句不太恰当的例子，这件事简直就是在听自己妻子和奸夫墙角的同时，还要给那个黄毛递套子……
就算对于四宫家再怎么忠诚，此时此刻也难免在心中有疙瘩。
他没有自己亲自前来，而是派了他最为信任的堂弟早坂智仁，应该也是有些不太想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象吧？
在随口说了那么一句之后，这位堂兄先生依然没有离开显示器屏幕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了些许赞赏和钦佩——
“智仁，这个人是你带来的吧？在玩女人这件事上，这小子果然还真的有一手。”
“虽然只过了半天的时间，但是早坂奈央对于他的态度，已经有了相当明显的软化了。”
他也是玩女人的高手，在加上旁观者清的缘故，因此自然很清楚这些迹象究竟代表着什么。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就这么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他真的能在后天之前融化这个大冰块，和早坂奈央之间发生什么些什么。”
“能够在死前和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有一夕之欢，就算做鬼也能满足了吧？”
他的语气之中，甚至有一丝丝羡慕。
早坂奈央的艳名，在早坂家也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要说他对这个‘弟媳妇’没有什么想法，其实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对方是家主的妻子，而且为人洁身自好又颇有手段，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群人能够染指的。
而现在，早坂奈央却在一点点地被一个性命都掌握在他们手心里的‘小人物’攻陷。
这不禁让他有一种报复性的快感。
他的儿子在一旁点了点头，露出了和他父亲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
用眼睛扫了扫这一对露出猥琐笑容的父子，早坂智仁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蠢材’。
这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既然还这么色欲熏心，看不清局势。
但是这样的‘蠢材’，都能呆在这么安全的地方。
而自己，却必须要去和‘博徒系’的混蛋们一起，迎接樱岛政府的清洗……
虽然早坂正人曾经向他承诺，早坂家和四宫家并不会放弃他，他的性命绝对不会因此而受到侵害，但是早坂智仁早就已经对自己的这个堂哥失去了信任。
之前在四宫雁庵的面前，他就是太信任早坂正人了，才会连同家主的地位也拱手相让。
事到如今，他可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了。
各种各样的心思在早坂智仁的心中流转，但是他表面上却波澜不惊、完完全全地不动声色。
“是吗？那就好。”
早坂正人的心思，是希望能用早坂奈央的不雅视频，从源景、从源家那里为四宫家换得更多的利益。
这个思路的核心，必须是源家在意早坂奈央的名誉。
这就必须是早坂奈央心甘情愿的视频才行，否则的话，反而会激起源家的怒火，造成全然相反的效果。
但是很可惜，就算真的有，四宫家和早坂家也绝对没有办法得到。
那是他早坂智仁的东西。
之前他和‘三井円’密谋的时候，就已经将一切都坦白了。
同时，他也将自己的计划，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三井円’。
说来也好笑，就算在早坂正人的面前，他都没有如此地掏心掏肺过。
早坂正人只是他的表哥，还是他所嫉恨之人。
而‘三井円’，则是和他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这二者之间，谁更值得信任，自然不用明说。
“记载了这半天视频的U盘呢。”
将视线从屏幕上收回，早坂智仁看向了自己的侄子。
后者也并没有戒备早坂智仁，而是带着他来到了监控室的一角，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钥匙，将两人面前的柜门打开。
柜子里面的上层，是一个个排列得非常整齐的小盒子，在这些小盒子上，贴着日期和时间段，比如说最外面的这一个，其上就贴着‘1月7日，9:00~17:00’的标签。
而柜子的下层的小盒子上，却还没有被贴上标签。
这就代表着它们依然是空白的U盘。
如此重要的视频，早坂家和四宫家的人自然不会用网络进行传输，那样未免太过不安全了。
这个用来监视的房间甚至根本就没有连通网络，是一处和外界隔绝的空间。
而视频的传输，则是完全依靠先记录在U盘中，然后进行手工搬运的方式来进行。
这样的方式，毫无疑问更加安全。
这位年轻人按照标签，将装有两人相处视频的部分拿了出来，递给了早坂智仁。
而他并不清楚的是，就在他低头去拿这些小盒子的时候，早坂智仁的左手轻动，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盒子，就这么悄无声息之间，从他的袖口处滑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而在早坂智仁用右手接过小盒子的同时，以其作为掩护，他的左手已经悄悄地摸到了柜子里面，将手中的小盒子，和下层的一个小盒子掉了包。
一个U盘，只能够记载8个小时的数据。
只要以此推算，就能轻而易举地推算出明天晚上的数据，会记录在那一个U盘之中。
所以，只要提前做好手脚的话……
“谢谢。”在接过了小盒子之后，早坂智仁非常诚挚地道了一声感谢。
这一声感谢，要比在早坂正人面前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真诚的多。
就算早坂正人让他四，他也不会死。
他怎么能够死在早坂正人的前头呢？
绝对不可能！
……
……
“你在笑些什么。”早坂奈央看着源景脸上露出的笑容，在心中砰砰直跳的同时，依然用有些冷淡的口吻如此说道。
“我只是在想我刚才的那个笑话啊，难道它不好笑吗？”
源景眨了眨眼睛，用有些无辜的口吻说道。
“不好笑。”
早坂奈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心怀鬼胎、互相算计的两兄弟，最终双双惨死什么的，有什么可以让人露出笑容的因素吗？”
“当然有啦。”源景的脸上依然满是笑容，“恶有恶报什么的，不是最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现在听起来可能稍微没有什么味道，但是我相信，在不久的未来，奈央女士肯定会喜欢这个故事的。”
源景露出了相当认真的表情——
“我保证。”
“……”早坂奈央稍微移开了视线。
自信的源景，对于现在的早坂奈央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耀眼了一些，如果再这么继续看下去的话，她甚至有些没有信心继续表演下去了。
奈央，这是你的女婿，你要知耻。
她心中的一个声音正如此说道。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声音，正在悄然回响——
反正只有两天。
哪怕‘稍微’放肆一下，应该也会被宽恕吧？

二百二十七、有一个王八,但是我不说是谁

“好吧，既然奈央女士不喜欢听笑话的话，那我也就不讲了。”
源景耸了耸肩膀，不再去讲那些稍微带点隐喻色彩的话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知所谓，但是如果真的让早坂正人和早坂智仁这一对兄弟其疑心，那就不好了。
此时此刻，窗外的‘阳光’也已经彻底消失，以此来预示着夜晚的到来。
不过，在窗外的‘阳光’黯淡下来的时候，房间里面的灯光便自动地亮了起来，好像在以此来告诫房间里面的两人，告诉两人他们并没有脱离危险，依然处在别人的监控之下。
源景看了看墙壁上的表盘，此时已经是晚上19:00了。
‘也就是说，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多一些了吗？’
源景在心中暗暗想道。
四大家族的谈判，会在后天上午举行。
也就是说，他必须要在明天晚上的时候，在表面上将早坂奈央‘攻略完毕’，然后才能继续接下来的计划，将早坂奈央从这里救出来。
而且在这段时间里，他和早坂奈央的表现和感情过渡必须相当自然，不能让那些监视者心生疑窦，防止他们放弃原本的计划，直接将源景从这里赶出去。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的话，源景可能就必须要撕破伪装、用武力强行将早坂奈央带走了。
那是毋庸置疑的下下策。
如果只有源景一个人的话，这个四宫家所谓的‘囚笼’，其实也和纸糊的没有什么两样，就算那群人手中有枪，源景也完全不认为他们能够伤到自己。
但是早坂奈央虽然身手还算敏捷，但是依然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可没有办法像源景那样，能够凭借‘秋风未动蝉先知’之类的直觉，敏锐地避开子弹的攻击。
所以，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源景并不打算来硬的。
很显然，现在的情况，还远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
就目前情况来讲，他和早坂奈央之间的进展，控制得其实还算不错。
早坂奈央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并且还在有意地配合他。
但是就算再怎么有意为之，早坂奈央也没有办法表现得太过明显。
监视者都是早坂家的族人，在此之前，虽然和早坂奈央并没有太过密切的接触，但是他们自然也清楚，早坂奈央并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否则的话，当初的早坂智仁也没有必要请‘三井円’出马了。
她只能一点一点地软化，但是对于只有两天时间的源景与早坂奈央来说，这样的速度依然还是太慢了。
必须要发生一件不会引起监视者怀疑的、还能迅速砸破早坂奈央和源景之间‘坚冰’的事件。
比如说……
“现在的时间距离睡觉还早，要不然，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源景提议道。
“……什么游戏？”原本态度已经稍微有些软化的早坂奈央，此刻却适时地表现出了符合其人设的些许谨慎。
“当当当！”用嘴巴发出了这样的拟声词，在那之后，源景的手上就突然出现了一副扑克牌。
“这是我之前去泡咖啡的时候发现的。”双手极为熟练地进行着扑克牌的洗切，让那一张张扑克牌上下翻飞。
这一张张没有生命的死物，仿佛在这一刻被那双灵巧的双手赋予了崭新的生命。
“奈央女士，我们来玩牌吧！”
虽然电影中一直有用飞扑克牌的方式来切人的场景，但是那些都是特效而已。
在现实生活中，如果不是特制的扑克牌的话，那就需要达到80km/h的速度才能划伤人体，而这个速度，就连世界上最为优秀的飞牌大师都做不到。
这是机器模拟之后才的出来的数据。
飞牌大师可能能将纸牌插入水果，甚至木板，但是人体的皮肤是十分坚韧而且具有弹性的，其难度要比坚硬的木板还要高。
正因为如此，这座监狱之中才会允许‘扑克牌’这样的东西存在。
但在源景做出了这样的提议之后，迎面而来的，却是早坂奈央那依然极其冷淡的目光——
“我看上去像是个傻子吗？”她面无表情地如此询问道。
“说哪里的话，”源景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奈央女士蕙质兰心，是天下一顶一的聪明人。”
“如果有人把奈央女士当傻子的话，那他才是天下第一的大傻子。”
“啊，天下第一的大傻子说话了。”早坂奈央毫不客气地讽刺道，“否则的话，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和有着【鬼神】之名的人玩扑克牌呢？”
之前为了获得早坂奈央的信任，当然真实目的是为了将自己现在所伪造的‘具体身份’告诉早坂奈央以方便其配合，源景早就把‘三井円’的所有信息透露了个底朝天。
所以，早坂奈央会有这样的反应，倒是完全不奇怪。
“不不不，扑克牌也不一定要用来赌博啊。”源景睁大了眼睛，显出一副非常无辜的样子。
“我们可以玩一个规则非常简单、完全不靠赌术、只依靠运气和计策的游戏啊。”
“规则非常简单，完全不靠赌术，还只依靠运气和计策？”早坂奈央重复着源景刚才的话，随后用有些狐疑的目光看着源景——
“你不是在说抽鬼牌吧？”
“Bingo！答对了！”源景有些高兴地回答道。
抽鬼牌的规则，其实相当简单。
先将一副扑克牌中的小王抽掉，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张大王，这张牌就叫做鬼牌。
在那之后，玩这个游戏的人轮流抓牌，直到将这一副牌摸完，之后每个玩家就需要将自己手上相同数字的牌打出。
而各玩家手中都没有同数字的牌后，就开始进入抽牌阶段。
在抽牌阶段，每个玩家手中的牌绝不可以被其他玩家看到，但要在手中展开呈扇形，方便他人抽牌。
开始的玩家从下家玩家的牌中随机选择一只，若果抽到的牌和手上拥有的牌有同一数字，则可打出，否则就轮到下家再抽下下家的牌，如此类推。
而到最后，手上只剩下那张孤零零的‘鬼牌’的人，便是输家。
因为规则简单易懂，而且确实非常好玩，以此不光是在动漫和影视作品中，在现实世界的樱岛，这种玩法其实也相当流行。
如果是玩抽鬼牌的话，赌术的成分确实并不多，主要还是考验运气、对别人微表情的观察以及演技。
而除了运气之外，这些都是早坂奈央相当擅长的部分。
但即便如此，如果就这么一口答应下来，还是稍微有些奇怪了……
“我们只有两个人，如果用五十三张牌的话，一个人一开始就要比另一个人多一张牌。”
“这未免有些不公平了吧？”
她必须要稍微为难一下源景才行。
“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可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源景打了一个响指。
“欧美地方，会将大王和小王全都抽走，选用黑桃Q这张牌来当鬼牌的。”
这么说着的同时，他将随后一翻，便用食指和中指准确地夹住了这幅扑克牌中的‘黑桃Q’。
这样的话，就是52张牌，符合早坂奈央嘴里所说的公平了。
“之所以会选择黑道Q这张牌，则是因为其所代表的人物。”
东方人在发明麻将的时候，据说一开始是从水浒一百单八将中获得的灵感。
而西方人所发明的扑克牌，自然也有这样的说法。
其中的J、Q、K都有着其所代表的历史或者神话人物的。
“黑桃Q代表的人物是希腊神话中掌握智慧和正义的女神雅典娜。也正因为如此，四张皇后牌中，只有她手持武器。”
源景随即便将黑桃Q翻了下去，并以同样的手法翻出了一张红桃Q。
“红桃Q代表伊丽莎白，她是亨利七世的王后，玫瑰战争以她和亨利七世的联结为终结。”
“梅花Q代表阿金妮。”
另外一张皇后出现在了早坂奈央的面前。
“英国的兰开斯特王族以红色蔷薇为象征，约克王族以白色蔷薇为象征。两个王族经过蔷薇花之战后，取得和解，并把对方的蔷薇花相结。”
“你看，这个皇后手上所拿的，就是蔷薇花。”
“最后是方块Q。”
“她是拉结，出自《圣经·创世纪》。”
“她是雅克的第二位、同时也是最宠爱的妻子。”
“你看，这四位皇后中，只有代表雅典娜的黑桃Q是单身。”
“正因为如此，欧美那边也会把这样的玩法称作是【Oldmaid】，翻译过来就是【剩女】。”
说到这里，源景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得不说，这样的称呼对雅典娜来说，恶意稍微有点大了一点。”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早坂奈央皱起了眉头，用有些挑剔的语气说道，“还有其他的玩法吗？”
【Maid】这个词，还有一个用途更加广泛的意思，就是【女仆】。
而【Oldmaid】如果直译的话，就是【老女仆】。
对于曾经当过女仆的早坂奈央来说，这个词汇显然不太讨喜。
“当然还有。”源景也不气馁，这个提议，本来就是用来被早坂奈央否定的，“在和樱岛隔海相望的那个国家，会在扑克牌中特意加入一张8。”
“这样的话，就会有5张8，没有办法两两配对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早坂奈央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是8？难道又有什么典故吗？”
“不，这倒不是。”源景摇了摇头，“这只是单纯的谐音而已。”
“你看，最后输的那个人，手上会剩下一张【大王】和一张【8】，合起来称呼，就是【王八】。”
伴随源景轻巧的动作，一张【大王】和一张【方片8】便出现在了早坂奈央的面前。
“所以，那里也会将这种玩法称为‘抽王八’。”
“而【王八】这个词在华国的语言中，并不是什么好的词汇。”
“这也算是对输家的一种惩罚吧？”
早坂奈央听到这里，确实忍不住星眸一亮——“好！”
她的语气之中，不由得带上了些许深及骨髓的恨意，让她的话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
“我们就来玩这个【抽王八】！”
很显然，她非常清楚，在这个语境之下的【王八】究竟是什么意思。
多少是带点私人恩怨了。
“不过，洗牌要我来，防止你耍什么手段。”
“当然可以。”
源景轻笑了一声，随后便将这幅扑克中的小王扔掉，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另外一副一模一样的扑克，将一张【梅花8】加了进去后，便将其递给了早坂奈央。
两人就这么玩起了【抽王八】。
……
……
“我输了。”
看着手里的两张牌，早坂奈央十分干脆地选择了认了输。
这已经是两人之间玩的第五把了，但是在这5把里，早坂奈央一把都没有赢。
“奈央女士的运气，今天好像不算太好呢。”
“不是运气的问题。”早坂奈央看了源景一眼，“虽然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你在捣鬼，但是我宁愿将原因归咎在别的方面。”
“比如说我的丈夫确确实实的是个王八命。”
早坂奈央的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恨意。
“话说，你都赢了这么多把了，竟然没有向我提什么要求，这还真的让我有些意外。”
“朋友之间玩玩而已，如果真的要赌什么彩头，那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
在不知不觉间，源景已经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升级到了朋友。
而早坂奈央——
并没有对此予以否认。
“这可不行，输了就是输了，没有相应的惩罚措施怎么行？”早坂奈央皱起了眉头，“这不就像我这个人输不起一样吗？”
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张【大王】，以及【大王】旁边的【梅花8】，似乎从中受到了什么启发。
早坂奈央显得有些挣扎，在此期间，还朝着源景看了一眼，似乎在评估着什么的样子。
最后，某种想法终于在她的头脑中占据了上风。
将手上的两张牌一扔，早坂奈央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朝着源景勾了勾。
在她那双海蓝色的星眸之中，此刻正闪耀着报复的快感。
“你过来。”
明明是输家，她却用命令一般的口吻，对着源景说道。
仿佛一位正准备给予大臣丰厚赏赐的女王。

二百二十九、既是小姨和侄女,又是姐姐和妹妹

就在源景化身为‘三井円’潜入东京的同时，关西这边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此时此刻，多田神社的一处小院中的某一个房间。
“小姨，你希望能借一下我的【惊鸿丹】？”在听到了紫式部的请求之后，藤原千花满脸讶色，她看了看眼前的小姨一眼，随后又忍不住瞟了一眼一脸平淡之色的藤原丰实和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藤原萌叶。
藤原千花有着午睡的习惯。
而就在今天下午她从午睡中醒来之后，就看到紫式部正笑盈盈地坐在床头看着她。
在她的旁边，还有一左一右两大护法金刚。
虽然藤原千花不至于被吓了一跳，但是那刚刚醒来还没有被驱散的睡意，却可以说是在顷刻之间没了踪影。
而还没有等她开口，紫式部便非常郑重地向她弯下了身子，希望藤原千花能够将她的那一颗【惊鸿丹】借给她。
“小姨，我姑且问你一下，你大概要借多久呢？”将上半身撑起、倚靠在了床头，藤原千花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半年。”紫式部用一种极其确定的语气说道，“等到半年之后，我就会重新将其交还给你。”
半年……
这不是刻家那边所说的，制作惊鸿丹所需要的时间吗？
“小姨，你在半年后要还我的，应该不是今天我要借给你的这一颗吧？”
虽然句式是疑问句，但是藤原千花的语气中却并不包含任何的疑问，显得极为笃定。
听到自己侄女的说法，紫式部却也没有否定，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嗯，没错。”
“你的这一颗，我要自己用。”
“我就知道，”藤原千花忍不住叹了口气，“你那天和阿景的赌约，是【如果在今天之后怀孕了】，而不是【在今天晚上怀孕了】。”
“当时我就猜到小姨你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了。”
【今天之后怀孕了】其实是一种相当巧妙话术，如果紫式部真的在那个晚上撞大运一般地怀孕了，自然算符合那个条件。
但是如果紫式部并没有那么幸运（一般来说也不会那么幸运），那么就算不是因为那个夜晚，而是在之后的时光中，怀上了源景的孩子，那么自然也算符合了那个条件。
换言之，当时紫式部和源景的赌约，甚至可以将其视为“只要紫式部怀了源景的孩子，那么源景就要娶她”。
而紫式部现在所向藤原千花借的【惊鸿丹】，就是能够让她怀上源景的孩子的最为重要的道具。
“嘛，千花你果然发现了。”紫式部对此倒也并不意外。
自己的这个侄女虽然看上去有点憨，但是其实是一个蕙质兰心的人物。
这样言语上的小花招，自然是骗不过她的。、？
当然，这样的招数，肯定也骗不过源景就是了。
而当时的他，却依然点头认可了紫式部所提出来的这个‘赌约’。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某个一脑袋问号的小可爱却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在紫式部身边当左护法的她一下子将手举了起来，小嘴一张，将她心底的疑惑一下子全都倾泻了出来——
“千花姐，小姨，你们刚刚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啊？你们所说的【惊鸿丹】是什么东西？还有小姨和姐夫的赌约，怎么还牵扯到了【怀孕】？”
说道那个词语的时候，藤原萌叶忍不住双颊泛红，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说到底，小姨，你在那个除夕夜，到底去了哪里了？总感觉在那天之后，你整个人就完全变了。”
听到藤原萌叶这叽叽喳喳的一大堆问题，藤原千花眨了眨眼睛，随后便望向了自己的小姨——
“在来找我之前，你就没有和萌叶说清楚吗？”
“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叫上她的。”紫式部露出了一抹苦笑，总感觉稍微有点不太好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能够在尘埃落定之后，再向藤原萌叶坦白一切的。
“是她非要跟过来的，你也知道萌叶的性格吧？”
“那你呢？”藤原千花将视线移向了紫式部的‘右护法’，“丰实姐，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对那个所谓的【惊鸿丹】也有很大的兴趣。”藤原丰实依然还是那么一副处变不惊的语气，“作为医学生，我想要搞清楚【惊鸿丹】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所以，你就过来帮小姨借【惊鸿丹】了？”藤原千花忍不住揉了揉脑袋，将那本来就有些凌乱的粉发揉得更乱了，“这倒确实是丰实姐会做出的事情来。”
“等一下，不要忽视掉萌叶啊，就没有人来回答一下，我刚才的疑问吗？”一个粉色的小脑袋挤到了上来，似乎想要提醒几人不要忘了她，而在那之后——
“呀。”
伴随着一声轻呼，藤原萌叶的小脑袋，被藤原丰实用一只手抓住了。
她的视线在藤原千花和紫式部之间来回梭巡了几次，随即便将自己的幺妹直接抱在了怀中，用那丰盈的‘史莱姆’堵住了藤原萌叶想要继续说什么的嘴巴。
“我稍微出去一下，向萌叶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们两个先聊。”
在那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带着萌叶转身离开了。
其动作相当潇洒，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而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大姐的用意，藤原萌叶也并没有反抗。
嗯，可能是想要反抗也反抗不了。
用‘史莱姆’堵嘴什么的，实在是太卑鄙了！
……
在藤原丰实和藤原萌叶离去之后，房间里面便只剩下了紫式部和藤原千花。
这一对小姨和侄女互相看了一眼对方，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那个夜晚之后，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在相处的时候就一直显得有些僵硬，似乎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几乎和对方相处了。
在此之前，藤原千花虽然已经猜出了紫式部好像对源景怀有恋慕之情，但是那毕竟只是猜测，并没有得到完完全全地证实。
而紫式部则更加简单了——
她之前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恋心。
直到那不知道应该算是天意还是意外的一摔之后，在那痛彻心扉的疼痛之后，她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已经没有办法离开这个比她小上10岁的男人了。
她对于源景的感情，并不是那种长辈对于晚辈的欣赏。
而是一个异性对于自己另一半的爱慕。
在认识到这一切之后，紫式部便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
她有些不太清楚要怎么和藤原千花相处了。
明明她是为了帮助藤原千花才来的东京，结果这帮助来帮助去，结果却帮助到哪里去了？
当时在那个晚上的时候，紫式部（心里）满满的都是源景，自然没有尴尬的空间。
但是在那个夜晚之后……
她都是躲着藤原千花走的。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地理清自己、源景还有藤原千花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她觉得藤原千花也是如此。
今天之所以会来找藤原千花，便是想要和她敞开天窗说亮话，将这些纠结的东西彻彻底底地理顺。
接【惊鸿丹】什么的，其实只是附带而已。
如果紫式部真的想要借的话，其实人选还有很多很多，完全没有必要非要在今天来面对藤原千花。
而且，就算不向任何一个人借，也不过要多等上半年而已。
以她和源景的赌注来看，就算已经过了半年，也依然在有效期之内。
静谧仿佛蒸腾的水汽，在只有两人的房间里面悄然弥漫。
仿佛汪洋一般的蓝色眼眸，正静静地看着那一双深紫色的眼眸，似乎在评估着什么的样子。
最后，将这一片沉默打破的——
是笑声。
藤原千花嘴角勾起，露出了非常符合她特点的大大笑容。
似乎是受到了这一抹笑容的感染，紫式部的脸上也绽开了极为相似的笑容。
这两张笑脸交相辉映，让这整个房间，都顿时明亮了几分。
“我的【惊鸿丹】就在床头的柜子里。”藤原千花指了指旁边，“只要你打开它，就能看到一个和用来装戒指的礼品盒那么大小的盒子。”
“里面放着的，就是【惊鸿丹】了。”
紫式部看了旁边的床头柜一眼，却并没有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她只是就这么看着藤原千花，用轻柔的声音说道，“谢谢了，千花。”
“嗯，不用谢我。”藤原千花摇了摇头，“真要说起来的话，你和阿景的见面要比我早得多。”
“从这个方面来看，小姨才是先来的那一个。”
虽然爱情从来就不会讲什么先来后到就是了。
“阿景是小姨你爱上的第一个男人，而且估计也是最后一个男人了。”藤原千花用相当笃定的语气说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在见过了源景之后，想要再对其他的男性提起兴趣，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也是藤原千花偶尔会想要将源景关在地下室里的原因。
源景的魅力，简直就是一种毒药。
将他放出去的话，完全是一个大祸害。
很可惜，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金屋藏娇’这件事，身为源家家主的源赖光都失败了，那么别人怎么可能成功呢？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我也不会去管她。”
“但是谁叫你是我最喜欢的小姨呢？”
“总不能让你就这么满怀着遗憾孤独终老吧？”
藤原千花耸了耸肩，“而且，你并没有等我去找你，而是主动来找了我。”
“这一点，在我这里其实相当加分哦。”
藤原千花的语气相当轻快，但是紫式部自然也知道，即便对于藤原千花来说，做出这个决定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包住了自己侄女的小手，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胸前，“谢谢，千花。”
作为‘无心的妖怪’而被养大的紫式部，用自她出生以来，最为诚挚的语气诉说着心理的感激。
那原本就已经被家人的关爱、和源赖光的友谊以及对源景的爱意所修复的七七八八的巨大空洞，在此刻终于补齐了最后一块碎片。
曾经被自己祖父所故意推到非人之路上的少女，此刻终于被一双双手重新拉了回来。
从来都没有什么‘无心的妖怪’。
这里有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美丽女性而已。
“那个……”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处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待到两人望去之后，便发现是去而复返的藤原丰实。
“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们好像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刚刚有巫女过来通知我，希望让千花和小姨去她们的家主大人那里一趟。”
巫女们口中的家‘家主大人’，所指的自然只有一个人。
“赖光？”紫式部的声音微微有些疑惑，“她叫我和千花过去干什么？”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藤原丰实摇了摇头，“不过，听那个巫女的说法，好像是东京那边来人了。”
说到这里，藤原丰实稍微犹豫了一会儿，随即便轻声说道：
“来的人好像是爷爷。”
藤原丰实的爷爷，自然就是紫式部的父亲——
藤原能。
紫式部和藤原千花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疑惑。
在这个节骨眼上，藤原能来这里干什么？
不过，既然是家里的长辈来了，那么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藤原千花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整理起自己那有些凌乱的头发，紫式部也在一旁帮忙。
“对了，萌叶呢？”紫式部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这个小侄女，“她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唔，怎么说呢，我刚才对她讲的事情，可能稍微有些刺激的一点。”藤原丰实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这里可能有点过载了，需要暂时先冷静一下。”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的样子。”
“安心。”藤原丰实向两人比了一个大拇指，“要相信萌叶啊。”
“藤原家的女性，可没有那么脆弱。”

二百三十、赖光,干脆地承认你在嫉妒吧!

源赖光实在神社的茶室里面接待藤原能的。
这是一间装饰古朴典雅的长方形和室，地上全铺着榻榻米席子。
而在这间和室的中央，煮茶用的火炉之中，淡蓝色的火焰在静静的燃烧，却并没有飘散出任何烟气或者异味，反而有一股仿佛檀香一般的气味。
而身为源家家主的源赖光，正在这小小的火炉之前，亲自为藤原能沏茶。
今天的她，身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和服，系着绘有菖兰的腰带。那领口窄窄的，显得她那白皙的脖颈更加纤细，甚是好看。
樱岛的茶道，其核心的思想是“和、敬、清、寂”四字。
其中敬，是对于长辈的尊敬，同时也代表了对于友人与同侪间的敬爱。
藤原能知道，源赖光之所以会亲自为自己煮茶，并不是因为自己藤原氏族人的身份，而是出于身为晚辈对长辈的敬意。
他是源赖光的父亲源慧的至交好友，说是从小就看着源赖光长大也不为过。
而且，他为了自己的女儿反抗父亲的事情，虽然是藤原家的‘内事’，源家实在不太好插手，但是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源赖光其实还是颇为认可的。
所以，即便继承了家主之位后，源赖光也依然对于他保持了一分敬意。
只是不知道，这一份敬意，在今天之后能不能保住了……
藤原能在心底发出了微微地叹息。
没有办法，总是要有人来做这个‘恶人’的。
既然如此的话，他肯定要比藤原大地和藤原飞鸟两兄弟合适，至少看在往日的情分之上，不会被生气的源赖光拔刀斩杀。
这一切也是为了他最怜惜的小女儿的幸福，就算拉下他这张老脸，藤原能也一定要促成此事。
源赖光伸长手，细嫩的指尖拎着茶壶，把里面的温水倒出来净手。
此时的她不比除夕之时，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件首饰。
侧面看过去，那没有装饰、也没有开耳洞的耳垂，却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美，着实令人怜爱。
洗完手，火炉上的水已开，倒出一部分开始烫杯。
她非常认真地抿着嘴唇，纤细的肩膀收缩起来，微微前倾。
这样的动作使得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更引人注目。
袅袅热气蒸腾而起，折射着柔光，一片氤氲中。源赖光的周边恍若有朵朵绽开的秀丽樱花，又仿佛有小小的白鹤在翩翩飞舞。
樱岛的茶道文化，其实来源于华国潮汕的功夫茶。
只不过相比于潮汕功夫茶大气，源赖光的动作明显是经过了本地文化改良，点茶过程显得细腻不少。
润茶、刮沫、冲注、洒茶、点茶，一套动作下来，手法质朴，气度高雅，手部动作和身体姿势都非常正确，没有丝毫毛病，一股大家风范可以说是扑面而来。
作为源家家主的源赖光，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会舞刀弄枪的武人而已。
除了茶道之外，插花、书法、绘画……她这些方面的研究，其实都相当之深。
她是樱岛最为古老、同时也最为尊贵血脉的继承者，本来就不应该只是一个纯粹的武人。
在沏好一盏茶，源赖光微微弯下了腰，将其放在了藤原能的面前。
“请用茶。”
她的语气，恭敬之中带着些许的疏离。
很显然，对于藤原能会在这个时候来源家的原因，源赖光似乎也已经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藤原能点了点头，将那茶盏端起，微微地抿了一口。
茶香扑鼻，那甘甜的茶水顺着喉咙而下，似乎想要就这么流淌进他的心里。
藤原能是个爱茶之人。
之前因为反抗父亲的缘故，他被剥夺了几乎所有的权力，被宛如养猪一样养了起来，在心中愤懑的情况之下，自然只能寄情于这些能够陶冶情操的东西上了。
如果在平常的情况之下，一句‘好茶’就要脱口而出了，但是现在的藤原能心中有着心事，自然没有办法做出和平常一样的状态。
虽然是午后，但是因为外面略略地下着小雨的缘故，所以源赖光将茶室的灯光打开了。
借着这明亮的灯光，藤原能在仔细观察着源赖光。
在嫩叶投影的拉门映衬下，源赖光那姣好的面容、淡紫色和服、甚至连头发，都在熠熠生辉。
作为茶室来说，这房间似乎太亮了些，不过却能很好地映衬出眼前这位佳人的绝代光辉。尤其是那腰带紧紧束着的细腰，仿佛一从秀丽的青竹，让人一看就心旷神怡。
淡紫色和服，搭配源赖光那清冷的神态，隐约透着一股冰块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气。
根据藤原能对于源赖光的了解来说，虽然在神态上没有显示出来，但是这个被他看做半个女儿的女性，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这几天里，多田神社里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唔，希望不是香子惹的祸……’
藤原能在心里嘀咕道。
只能说，他想得有点太好了。
“咳咳。”将手上的茶盏放下，藤原能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以此来清了清嗓子，“赖光，我今天之所以会来，其实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请稍等一下，能叔叔。”还没有等藤原能说出自己的用意，就被源赖光很有礼貌地打断了。
藤原能的年纪要比源慧要稍小一点，所以紫式部会叫源慧‘慧伯伯’，而源赖光则称呼藤原能为‘能叔叔’。
在藤原能有些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源赖光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茶室的门口，将那扇纸门一下子拉开。
纸门外的，赫然是紫式部和藤原千花，以及正在两人之后的藤原丰实。
看紫式部和藤原千花的姿势，她们之前显然正在将耳朵贴在纸门上偷听。
源赖光用清冷的目光扫过了眼前的两人，但是无论是紫式部还是藤原千花，只要没有碰到和某个人相关的事情，那就都是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一等一的厚脸皮。
就算被源赖光发现了她们在偷听，两人却依然不以为意，紫式部甚至还友好地朝着源赖光招了招手，完全没有展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尴尬。
源赖光直接无视了紫式部的打招呼，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朋友的‘厚脸皮’。
她的目光扫到了正站在两人身后、离她们稍远一些的藤原丰实，随即便柳眉轻蹙。
不过，她倒也没有直接出手赶人。
藤原能是藤原丰实的爷爷。
既然爷爷远道而来，虽然源赖光没有叫她，但是如果她真的来了，自然也没有将其赶出去的道理。
那未免也有些过于不近人情了。
而且，如果藤原丰实在场的话，说不定能让藤原能有所顾忌，说不出什么太过离谱的话来。
源赖光并不怕藤原能是来向源家求援的。
既然源家已经允许源慧前往东京了，那么就表明源家已经坚定地站在了藤原能这边了。
既然是盟友，那就应该竭尽所能地给予帮助。
她就是怕藤原能有其他的目的。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这样的可能性其实相当之大。
“进来吧。”在淡淡地说了一句之后，源赖光便轻移莲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而紫式部和藤原千花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便也跟在源赖光的身后走进了茶室。
最后面的藤原丰实在走进了茶室之后，非常贴心地将纸门重新拉上。
“爸爸。”
““爷爷。””
在和藤原能点头示意之后，三人就这么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了藤原能的身后，随即悄悄竖起了耳朵。
对于藤原能的来意，她们其实也非常好奇。
在微笑着向几人点了点头之后，藤原能便再次转头望向了源赖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次，源赖光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她也已经没有任何将其打断的理由了。
“我这次之所以会来源家，是来商讨源家与藤原家的婚事的。”
听到自己爷爷的话语，藤原千花忍不住娇躯一颤，白皙的脸颊也变得通红。
就好像是一个红彤彤的小苹果一样，让人看着就想要咬一口。
只有在和那人有关的事情上，这个乐观开朗的大姑娘才会如此轻易地感到害羞。
源赖光对此倒也并不惊讶，这其实早在她的预想之中。
不过，藤原能的说法，是‘源家和藤原家的婚事’，而不是‘源景和藤原千花的婚事’，这究竟是……
源赖光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那不妙的感觉愈发加剧。
“在现在这个时间段，提这个未免过于着急了一点吧？”源赖光出言表示反对。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藤原家依然还在内乱之中。”
“我并不是反对这件事，但是如果真的要商讨的话，是不是也要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呢？”
就算没有办法阻止，源赖光也希望能够暂时将其稍微地拖一拖。
“没有这个必要。”藤原能摇了摇头。
“现在的我们，其实已经掌握的必胜的办法，藤原家的内乱，其实已经算是来到尾声了。”
“两天之后的和谈，至少在藤原家这边，已经彻彻底底地没了悬念。”
这位老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言语之间有着仿若磐石一般的笃定，那并不伟岸的身躯，此时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错觉。
他毕竟曾经是藤原家最为杰出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反抗父亲的话，他几乎可以说绝对能够接藤原渡的班，成为樱岛的首相。
源赖光一时间有些默然。
她其实非常清楚，自己眼前的老人并不是一个会信口开河的人。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代表着……
“好吧。”
终究还是没办法啊……
在心中悄悄地叹息了一声之后，源赖光倒也没有再反对。
至少，还是保留这最后一丝体面吧。
“这件事，阿景和我商量过，他的想法是在高中期间先订婚，等到他和千花都高中毕业了之后，再结婚。”
源赖光非常干脆地说道，似乎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心中的苦闷。
“能叔叔意下如何？”
“老朽自然赞同。”藤原能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已经从大地那里听到过源君的想法了，既然大地都没有反对，那么我这个做爷爷的自然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好，关于订婚的日期……”
“稍等一下，赖光。”藤原能打断了源赖光的话语，“这是你应该和大地讨论的事情，毕竟你们两个才是做家长的。”
“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这么说着的同时，藤原能稍稍地回了回头，用有些慈爱的眼神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我所希望商讨的，是源君与我女儿香子之间的婚事。”
他口中的香子，自然就是指紫式部。
“！！！”
除了藤原能之外，茶室里面的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后，都露出了非常惊讶的神色。
“我反对！”源赖光几乎是在下意识地如此说道。
她那一双好看的凤眸瞪视着藤原能，显然根本没有料到藤原能竟然会说出如此惊世之语。
“哦，不知道赖光反对的理由是什么呢？”和源赖光不同，在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之后，藤原能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他好整以暇地如此反问道。
“原因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源赖光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我从未听说过，有同时娶了小姨和侄女的人。”
“藤原家可能对此我所谓，但是我们源家可还是注重脸面的。”
“我决不能让阿景背上这样的污名！”
“谁说没有？”藤原能丝毫没有畏惧怒气值俨然已经爆表的源赖光——
“媵者何？诸侯娶一国，则二国往媵之，以姪娣从。姪者何？兄之子也；娣者何？弟也。”
“必以姪娣从之者，欲使一人有子，二人喜也；所以防嫉妒，令重继嗣也。因以备尊尊、亲亲也。”
昔日藤原飞鸟用来说服他的话，被他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这难道不是古礼吗？”
就在自己的爷爷和婆婆针锋相对的时候，藤原千花伸手，悄悄地拉了拉紫式部的袖子。
“小姨，爷爷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低声询问道。
很显然，她没有听懂这句文绉绉的话语。
紫式部看了藤原千花一眼，和狂怒的闺蜜不同，她的眸中此时盈满了笑意。
将声音压低，她就这么向藤原千花解释道——
“你爷爷说的，是古代的一种婚姻制度。”
“在这种婚姻制度之下，男方不光要娶女方，还要将女方的侄女和妹妹一起娶过门。”
“这样的话，三人就可以荣辱与共，不相嫉妒，共保其子。”
藤原千花是紫式部的亲侄女，显然是适用于这种古礼的。
“不过，这种习俗在海那边的国家才有，樱岛其实是没有的。”
“但以此来作为反驳赖光话语的依据，倒是完全够用了。”
紫式部轻笑着说道。
关于她和源景之间的事情，她本来就有向自己的父亲和兄长通气的想法，但还没有等她这么做，她的父亲竟然先将其提了出来。
这还真是——
意外之喜。
而在此时，源赖光和藤原能之间，依然在火花四溅。
“你都说了，那是古礼。”事到如今，源赖光自然也顾不得再去尊重藤原能了，“那是已经被废除掉的礼仪。”
“樱岛之前还实行‘走婚’呢，那阿景他是不是也要这么做啊？”
“如果源君没有意见的话，我们这边其实巴不得这么做呢。”藤原能显得游刃有余，“就看赖光你愿不愿意了。”
源赖光当然不愿意。
走婚便意味着源景要离开家，去妻子的家中居住。
她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情？
但还没有等她继续开口——
“好啦，赖光。”
这是她相当熟悉的，属于紫式部的声音。
“直接说你嫉妒我就好了，再找些其他的理由的话——”
源赖光越过藤原能看向紫式部，正好迎上了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可就稍微有点难看了哦。”

咧5二百三十壹、你这么执着于母亲得身份,难道是为了……你

“我嫉妒你？这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虽然源赖光嘴上这么说，但是她看向了紫式部的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她放在腰间的右手轻轻地开合，但是那几乎从来不离身的刀剑，此刻却并未被其佩戴在身上。
她那柄被称为‘鬼切’的爱刀，在和阿尔托莉雅的搏击中已经被彻彻底底地损坏干净，没有办法继续使用了。
而即便以现代的工艺，想要制作出这么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源家虽然不是没有备用品，但是带着刀剑来接待客人，还是在茶室这样充满雅趣的地方，总还是稍微有点怪的。
不过，源赖光觉得，自己就算身上配着刀剑，也没有办法让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闺蜜退缩。
“你的身上，有哪一点值得我嫉妒了？”源赖光冷笑道。
“嗯，让我想想。”紫式部歪了歪脑袋，故意装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
这个样子，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应该非常可爱，毕竟紫式部本来就是一个超级漂亮的大美人。
但是在源赖光看来——
她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动得厉害，血压在蹭蹭蹭地往上冒。
“应该是在嫉妒我能够和景儿结婚吧。”
“呵呵。”源赖光面无表情地发出了笑声，但是这可能是众人所听过的，最为不像笑声的声音了，“先不说我还没有同意这场婚事，就算我真的同意了——”
“你也不过是阿景众多妻子之中的一个而已。”
“而我。”源赖光挺了挺胸膛，那优美且傲人的曲线，便再次展露无遗，“则是阿景唯一的母亲。”
“既然如此的话，我为什么要羡慕你呢？”
“又是这么一套话术啊。”紫式部捂住了脸颊，发出了有些无奈的叹息，“所以说，赖光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你那天在暗室里面还会自闭成那个样子吗？”
“式部，你！”似乎被紫式部这么一记直追心灵的攻击给破了大防，源赖光终于无法继续维持住那淡然地样子了。
她用目光死死地盯着紫式部，那如同利剑一般宛若实质的目光，几乎要将紫式部穿出一个通透的口子来。
“香子。”藤原能张了张嘴巴，叫了一声紫式部的本名。
这个行为既是在提醒源赖光他还在这里，让她不至于失去理智。
同时也是在提醒紫式部，让她不要再继续刺激源赖光了。
说实话，藤原能是真的有点害怕，源赖光会在暴怒之中出手。
如果真的发展成那个样子的话——
藤原能，紫式部，藤原千花还有藤原丰实。
这里可没有任何一个能够阻止源赖光暴走的人啊。
“没事的，爸爸。”紫式部摇了摇头，朝着藤原能露出了宽慰的笑容，“赖光是不敢真的把我具体怎么样的。”
“她还要顾忌我肚子里面的孩子呢。”
“孩、孩子？！！！”这句宛如石破天惊一般的话语，将藤原能一下子震得不轻，他的目光忍不住朝着紫式部的小腹上瞟了一眼。
听他大儿子藤原大地的说法，自己的女儿和那个臭小子曾经一起去过爱情旅馆，难道说就是在那个时候……
“哼，孩子。”源赖光也看了一眼紫式部的小腹，随即露出了有些嘲讽的表情，“明明只是因为误打误撞而被阿景【哗——】了一次而已，甚至都没有被内【哗——】过。”
“因为一场意外而怀孕的概率，甚至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是谁给你的自信，觉得自己绝对已经怀上了阿景的孩子了？”
“确实，我肚子里面有景儿孩子的可能性其实相当低。”紫式部并没有反驳源赖光的看法，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但是，赖光。”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
“你·敢·赌·吗？”
紫式部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源赖光。
和源赖光比起来，紫式部毫无疑问是个说‘手无缚鸡之力’都有些抬举的、真真正正的弱女子，但是此时她的气势，却完全没有落于下风。
甚至可以说有所超出。
因为此时的源赖光，已经将视线从紫式部的身上移开了。
紫式部说得没错，她真的不敢赌。
自从那个文化祭之后，源赖光便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和源景之间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有些卑微。
没有办法，无论是她，还是源家，对于源景来说虽然重要，但是却并没有到完全无法离开的地步。
但是反过来，对于源家和她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失去源景这件事的。
这就和恋爱中的男女一样，率先动心的那个人，就是毋庸置疑的输家。
源赖光甚至在怀疑，紫式部就是想要诱导自己动手，这样的话，就算没有怀孕，也可以以此来向源景哭诉，说是因为赖光的缘故，将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给打掉了。
源赖光是紫式部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她非常清楚，自己眼前的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这个气人的撒谎精！
源赖光紧咬银牙，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自从那个晚上之后，紫式部在她这里，就好像穿了传说中的金丝软猬甲一样，甚至连碰都碰不得。
除非，她也……
源赖光微不可查地摇了摇脑袋，将那个对她来说显得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从脑海中再次驱逐了出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了。
确切地说，自从那个晚上之后，这样的想法就仿佛一个恼人的访客一样，时不时地就来扣动她的心扉。
如果只是在清醒的时候还好说，她能够将这个念头飞速地抛出脑袋。
但是如果是在夜晚睡梦中的话，那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源赖光亲眼看过，源景和少女们快乐的样子。
但在睡梦中的时候，她却并不是那个只能在天花板上，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展却又无可奈何的旁观者，而是……
从那天之后，每天的早上，这位英姿飒爽的源家家主，都需要悄悄地换上一条崭新的胖次。
源赖光这细微的动作和神情的变换，却并没有办法逃得过紫式部的眼睛。
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甚至可以说是洞若观火。
嘴角划过一丝笑意，紫式部的声音虽然有些慵懒，却直直地戳向了源赖光内心的最深处——
“赖光，从很小的时候，侙你就是个极其霸道、同时也极其贪心的人，这一点我最清楚不过了。”
“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你都会想发设法地将其弄到手，然后绝对不将其分享给其他人。”
“即便是身为你最好的朋友的我，也不能染指。”
“在景儿的这里，其实也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紫式部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了起来——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都把景儿视作你的禁脔和私有物，希望他能够永远在你的掌上翩翩起舞，垄断他之后的人生。”
“你想当的，可不只是他的母亲吧？”
“或者说，在你看来，这个所谓的【母亲】，其实是同时混杂了‘母亲’和‘爱人’这两个角色的产物。”
“正因为如此，你才会嫉妒她们。”
“正因为如此，你才会如此嫉妒现在的我。”
“现在的你，既是一个【被儿媳抢去了儿子的母亲】，又是一个【被别的女性抢去了爱人的女友】。”
“同时兼具了这种身份的你，心里怎么可能会好受？”
藤原千花还有藤原丰实此时甚至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如果用漫画的表现手法的话，两名少女的眼睛里此刻应该都开始闪小星星了。
现在的小姨，真的好帅！
“赖光，我并不会同情你，因为无论你此刻究竟有多么痛苦，都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完完全全地咎由自取而已。”
“这是自己种下的苦果，那么就必须要由你来亲口将其吞下。”
紫式部依然没有停止她的输出。
这番话，并不是只是为了她自己。
而且，也是为了要点醒某个执迷不悟的笨丫头。
“但是，我希望你清楚，赖光。”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景儿也不是你的玩具和手上的提线木偶。”
“【爱人】和【母亲】，这两种角色是根本没有办法兼得的，你必须要做出选择才行。”
“我难道有选择吗？”源赖光的声音有些喑哑，此时的她，可能已经忘了自己会出现在茶室之中的初衷，其实是为了接待藤原能了。
她那从紫式部身上移开的目光，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再次望向了她，那深紫色的眼眸波光粼粼，为其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柔弱之美。
“我都已经当了阿景那么多年的母亲了，早就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要不然的话……”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紫式部举起手，做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赖光，我需要在这里纠正你的一个错误，那就是——”
“你并没有当景儿那么长时间的母亲，至少法律上并非如此。”
这句话一下子将源赖光给噎住了，她那姣好的脸上，露出了一股有些困惑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太明白紫式部究竟在说些什么的样子。
“啊？”她微微张大了嘴巴，似乎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紫式部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源赖光这幅憨憨的样子了，当下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不过，如果在这里笑出声的话，源赖光绝对要跟她翻脸的，所以她只能强忍笑意，继续说道，“赖光，当年你捡到景儿的时候，是多少岁？”
“12岁。”源赖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显然对此记得相当清楚。
“没错，你是在12岁的时候，捡到当时只有两岁的景儿的，”紫式部轻轻拍了拍手掌，“然后，就将其收养在了源家。”
“不过，当时的收养流程，应该是慧伯伯去做的吧？”
源赖光点了点头。
在樱岛，并不是想要收养一个小孩，就能收养的。
必须要经过一套系统的流程才行，否则的话，这种收养关系是不会被国家所承认的。
其中，对于领养人的要求其实很高，比如必须年满20岁，无严重疾病或身体缺陷，能够提供稳定的生活环境和经济条件，并且有能力照顾和教育领养的孩子等。
很显然，当时的源赖光，并不满足于年龄的这个条件。
虽然以源家的势力，完全可以将其视若无物，但是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最重要的是，这可能会让源景留下不必要的污点，影响他的未来。
这是源家所不希望看到的。
“这就对了，”紫式部点了点头，“其实，在户籍那边，景儿其实是被归在慧伯伯夫妇的名下的，而不是你的。”
“毕竟，那个时候的你，根本没有收养小孩的资格啊。”
这其实是她早年间派人去户籍那里查到的。
确切的说，是她和源赖光因为源景而绝交的时候。
结果让她大吃一惊的是，那个源赖光向她炫耀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孩子，竟然没有被归在源赖光的名下。
其收养者，则是她的慧伯伯。
等到过了几年之后，和源赖光同岁的她自己满了20岁之后，紫式部还再次调查了一遍，发现源景的户籍档案依然没有更新。
依然保持着原样。
最为可能的原因，是源赖光不希望源景离开源家，接触外面的人。
毕竟，如果要更新户籍的话，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好，也是要征集一下源景本人的意见的。、
虽然源景抓住这样的机会逃离源家的几率很低很低，但是源赖光就连这一点点风险，都不想冒。
“也就是说，樱岛的法律，其实一直都没有承认过你和景儿的母子关系哦。”紫式部笑盈盈地说道，“在他们看来，景儿其实是慧伯伯的收养的孩子，而不是你的。”
“所谓的【母亲】，其实从最为开始的时候，就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
“事到如今，是不是该停止这样的家家酒了呢，赖光？”紫式部故意掩住了小嘴——
“还是说，你觉得继续保有这样的身份，对你来说更~刺~激~吗？”

哇3二百三十二、既然她们都行,那凭什么只有我不行?啦4

源赖光长大了嘴巴，一时间甚至有些无话可说。
当时去办收养手续的人，确实是她的父亲源慧没错。
而在那之后，她也并没有去更新过户籍。
等到她可以办理户籍手续，也就是她20多岁的时候，因为刚刚继承了家主之位，正是最为忙碌的时候；
而等到后面源家和她磨合完毕，有了一定空闲的时候，源赖光却已经发现，在她忙碌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一个大男孩的源景，似乎想要脱离他的掌控，寻求更大的自由。
那样的未来，让源赖光非常恐惧。
她害怕会失去这个将她的心理塞得满满的、不留一丝空隙的少年。
源赖光其实也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办法束缚源景太久。
别的暂且不提，等到源景长大成人，继承了源家的家主之位之后，那么她便再也没有了束缚他的力量。
她自己是在20岁的时候击败了自己的父亲，从而继承了家主之位的。
如果是‘生而知之者’的源景的话，估计在其成年之时，想要击败她估计也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一想到那个未来，源赖光就不由得有些心如刀绞，却偏偏对此毫无办法。
如果源赖光是个只为了自己的病娇的话，她其实有着更好的选择，那就是趁着源景的羽翼并未丰满之际，将他的翅膀折断。
这样的话，他就只能接受她的疼爱和舒服，一辈子和她绑在一起了。
但是源赖光并不是那种病娇。
虽然想要将源景束缚在自己的身边，但是伤害源景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在她的头脑中出现过侞哪怕一秒。
她可是源景的‘母亲’啊，又有哪个母亲会去故意伤害自己的孩子呢？
最终，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加紧锻炼自身的武技，以及珍惜在源景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而已。
当然，还有就是尽可能地预防某些会发生意外的事件。
这其中，自然就包括户籍手续的更替。
反正，在源赖光看来，只要自己和源家之人认为自己是源景的母亲，那么自己自然就是。
至于外界的人……
有什么要理他们的必要吗？
这么一来二去之下，如果不是紫式部刚刚说的话，她几乎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所以，在樱岛的法律上，我其实是阿景的……姐姐？”源赖光此时的样子有些呆呆的，好像还没有从紫式部刚才的话语之中回过神来。
“确切的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紫式部在中间的几个字上故意加重了语气，“当然啦，估计对于当时的户籍工作人员来说，景儿应该是源家精挑细选的童养媳，不，应该是‘童养夫’吧？”
“童、童养夫？！”这个词显然把源赖光吓了一跳，她有些结结巴巴地这么说道。
“当然啊，虽然‘童养夫’现在见得不多了，但是‘婿养子’在樱岛，可是再常见不过的现象了吧？”
“慧伯伯没有儿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会被这么认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在一般人的传统认知中，如果要收养的话，最为常见的选择应该是年幼的儿童。
因为这些幼小孩子的可塑性高，更加容易接受养父母的教育，和养父母之间也容易变得亲近。
许多想要孩子却不能生育的父母会选择从孤儿院领养孩子，这完全合乎常理，是延续香火的自然愿望。
但是在樱岛，却有统计数据显示，98%樱岛家庭的收养的是已经长大成人的成年男性。
这其实就和紫式部所说的‘婿养子’制度，有着非常明显的关系。
和很多地方一样，历史上樱岛大家族家产主要是给长子或长女的，至于次子们就要靠自己。
这些大家族次子们往往也受到良好教育，唯有在财产继承上失去了机会，因此这些颇有能力素质也不低的男子会争取做婿养子，去另一个大家族做上门女婿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由此而产生的，便是樱岛的‘婿养子’制度。
这个制度并未随着时代在樱岛逐渐地发展落寞，反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在樱岛逐渐发扬光大，甚至有逐渐兴盛的态势。
在樱岛，如果企业或者家族（这两者在樱岛可以被视为同一种概念）的家长认为他儿子无能力接管企业，或者儿子不愿意接管，那么，他会在年轻人中物色一个能力最强的小伙子，先把一个女儿嫁给他。
等到婚满一年后，再通过仪式把女婿正式收养为自己的儿子，让其改姓成为创始人的“养子”。
再后，就由这个“女婿养子”成为家族的掌门人，并正式掌管企业。
这就是‘婿养子’制度的一般流程。
樱岛三井家族的家长甚至公开说过一句话——“我宁可要女儿而不要儿子，因为有了女儿我可以选择我的儿子！”
这就是樱岛樱岛家族企业通过‘女婿养子’找继承人模式的精髓。
樱岛是有名的百年企业大国，其百年企业数目为3万3076家，占据全世界百年企业总数的41.3%；如果将条件再变更一下，改为创立200年以上的企业的话，樱岛有1340家，占据世界200年以上企业总数的65%。
樱岛之所以能够打破这种‘富不过三代’的魔咒，其实和这个所谓的‘婿养子’制度，有着不小的关系。
顺带一提，‘婿养子’和‘上门女婿’虽然都是要将自己的姓改成妻子家的姓，但是二者之间的地位是有着质的差别的。
“上门女婿””在日语中叫做“婿入り”，即男性按照女性出嫁的方式，入赘到女方家，并且改成女方的姓。他们虽然也是家庭的一员，但是却并不会被视为是家族的继承者。
但是“婿养子”有所不同，男性作为女方家长的“养子”入籍（入户头），因为是“养子”关系，并且有户籍关联，所以具有法理上的继承关系。
婿养子，婿养子。
既是女婿，又是养子。
在这样的双重保证之下，他们和妻子家族之间的关系自然愈发紧密。
雪之下姐妹的父亲雪之下青雉，其实就是雪之下绫乃父亲的‘婿养子’，所以才会被选为雪之下家的话事人，并且接受雪之下家族毫无保留的支持。
如果源景没有出现的话，雪之下阳乃应该也会步她母亲的后尘，也去找这么一个‘婿养子’。
当然，这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未来了。
“赖光，身为家族族长的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吧？”仿佛一个蛊惑人心的妖女一样，紫式部如此谆谆善诱道，这本来就是最为擅长的事情。
“那你就应该知道，如果你真的想要成为景儿的爱人的话，在法律那边可是完全不会有任何阻碍的哦。”
紫式部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挣扎之色，“可是，我都当了那么久的‘妈妈’了……”
听到这话，紫式部不由得撇了撇嘴巴，露出了有些不屑的表情——
“除了源家的人，还有我们，谁还知道你和景儿是母子？”
所谓世俗的目光，对于源赖光来说，却根本就称不上是阻碍。
因为早些年间，源赖光将源景‘保护’得太好了的缘故，除了源家的人之外，甚至都没有人清楚这位风华绝代的源家家长，竟然有一个‘义子’。
甚至就在源家内部，其实也一直有着源景其实是源赖光的童养夫，坚信着等到源景成年之后，源赖光就会和源景结婚呢。
源赖光虽然命令禁止过这样的流言，也确实产生了效果。
但是对于源家人来说，这更像是自己的族长害羞了，而不是一种否认。
喜欢一个人的心思是藏不住的，对于和源赖光与源景朝夕相处的源家人来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早就超越了一般的母子，进入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领域。
他（她）们并没有将其阻碍的想法，反而基本上都是乐见其成。
在源家人看来，当时只有12岁的源赖光（当时还叫源遥）能够捡到2岁的源景，本来就是上天的指示，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就应该顺应天时才对。
而且，源赖光已经是那么一个大姑娘了，结果别说心动了，就连一个关系稍微近一点的异性都没有，这究竟代表了什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至于为什么要坚持自己其实是源景的母亲……
就和紫式部所说的一样，这其实一种，嗯，情趣？
“等一下，等一下。”源赖光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因为一下子受到了相当强烈的冲击，以至于她的意识一时间有些混乱了。
“一时间有点乱，给我点时间，让我稍微理一下……”
但是紫式部怎么可能好心地给她缓过来的时间呢？
“不行，赖光！”她用相当严厉的声音说道，“如果一旦等你细细地考虑这件事的话，就会去重新考虑各种各样无聊的东西了，那样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没有站起身，只是用膝盖挪动着，便来到了源赖光的面前，那双和源赖光几乎一模一样的深紫色眼眸，就这么直直地刺入了她的内心。
两人本来就长得好像亲姐妹一样，这么一来，甚至让源赖光有了自己正接受另一个自己质问的错觉。
“赖光，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你想不想当景儿的妻子？”
“不要去管那些无聊的事情，只问一下你自己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
“究竟是想，还是不想？”
这一句提问仿佛是洪钟大鼓一般，一下子敲入了源赖光的内心，让她一时间甚至都有些呆住了。
自己究竟想不想成为源景的妻子？
源赖光这时脑海中浮现的，是天台上，源景和藤原千花拥吻的场景；
是被告知源景已经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个男人之时，内心那酸酸涩涩的感觉；
是在被阿尔托莉雅打败之后，她对于自己的那一声大喝；
是在暗室中偷窥源景和少女们时，自己那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磨牙声；
是在发现紫式部掉落下去，正好被源景‘接住’时的惊慌和不甘……
对于意志坚定的源赖光来说，这些本来场景如果单论起来，其实都不过是些许细小的杂音而已。
但在此时此刻，这些细小的杂音却全部汇聚了起来，变成了一句汹涌澎湃的声浪，在源赖光的心中不断地回响：
【既然她们都可以——】
【那·凭·什·么·只·有·她·不·行·呢？】
紫式部的问法相当狡猾。
她并没有去问源赖光是想要当源景的妻子还是母亲，让她在这种身份中做选择。
而是直接去问源赖光，“想不想当源景的妻子。”
本来就处在混乱状态的源赖光，自然而然地就这么被忽悠瘸了。
在紫式部那灼灼的目光之下，在藤原能、藤原千花和藤原丰实的注视之下，源赖光并没有说话。
她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不过，就算再怎么轻微，源赖光终于还是点头了。
对于紫式部来说，这其实就已经完全足够了。
在发现了自己竟然点头了之后，源赖光的表情也微微有些惊讶，但却只有惊讶而已，她并没有后悔。
“可是……”她随即又露出了有些迟疑的神色。
“没有什么可是。”紫式部一挥手，十分干脆利落地将源赖光的迟疑打断，“赖光，你应该是在担心，景儿没有办法接受你吧？”
“那么作为你的好【闺蜜】，我怎么能不帮你呢？”
她朝着自己身后的藤原千花招了招手，在后者靠近了之后，便将她一把抱住，将其放在了自己和源赖光的面前。
“虽然并不会是景儿唯一的妻子，但是千花在景儿心中的地位，却依然要高过其他人一头。”
紫式部用相当骄傲的语气说道。
毕竟，如果真要论起来的话，藤原千花才是第一个将源景攻略的少女。
“你既然想要成为景儿的妻子，千花的帮助和认可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你了吧？”
藤原千花在心里忍不住佩服自己的小姨。
这里要讨论的，本来应该就紫式部嫁给源景这件事，来获得源赖光的许可的。
结果现在，形势去一下子反转了过来，变成了源赖光有求于她了。
她扬起了小脸，正好迎上了源赖光那分外纠结的目光……

@么二百三十三、要在早坂正人地面前,做那样地事情吗?
你

看着藤原千花，源赖光张了张嘴巴，却愣是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眼前的这位粉发少女，是将她儿子的心偷走的罪魁祸首，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敌人之一。
在今天之前，源赖光虽然已经承认了藤原千花儿媳的身份，但是这不代表她想要和藤原千花搞好关系。
也没有那一条法律规定，婆婆必须和儿媳妇搞好关系的吧？
当然，如果藤原千花识趣，主动来找她的话，那她也不是不可以看在源景的份儿上，和这个粉发的少女好好相处。
毕竟，如果自己的母亲和妻子整天针尖对麦芒的话，夹在中间的源景，应该也会有些为难的吧？
源赖光本来也没有想过要刻意在这方面刁难藤原千花。
在她看来，只要藤原千花恭恭敬敬地为她奉上一杯茶，那么她就可以将她过去所做的一切事情通通揭过。
不只是藤原千花，对于自己其他的儿媳，源赖光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她毕竟是源景的养母，是长辈。
这些要求，在她看来，可以说是有些过于通情达理了。
结果，今天被紫式部这么一说，怎么变成了她必须要向藤原千花低伏做小，开口说软话了？
源赖光下意识地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她其实并不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别人绕到圈子里，否则的话，她也没有办法当这么久的源家家主了。
但是这次紫式部所提出来的事情，正正好好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最为脆弱的心灵弱点的话。
源景其实并不是她的‘义子’，而是源家所招的‘婿养子’，是她的‘童养夫’……
这对一直在钻牛角尖的源赖光来说，这简直就像是漆黑夜里划破天际的一道巨大的闪电，照亮了她从未想过、或者说从来都故意忽略的事情。
但就算认清到了这一点……
源赖光看了一眼正被紫式部抱在怀中，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藤原千花，随即便稍微有些慌乱地将视线移开。
“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我需要好好地考虑一下……”
可以听得出来，源赖光是在努力地想要保持镇定，但在座的人都是察言观色方面的大师，自然能够听出这位源家的家主大人，语气中那掩饰不住的些许慌乱。
“能叔和你们已经有很久不见了吧，既然他从东京远道而来，那么你们这些做小辈的，应该也需要时间好好地向他尽一尽孝心。”
这么说着的同时，源赖光包裹在淡紫色和服之下的修长小腿微微一撑，似乎就要起身离开，给藤原能、紫式部等人留下一些私密空间的样子。
但是紫式部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逃跑？
她此时的动作相当迅速，完全就不像是一个身娇体弱的弱女子——
她一下子抓住了源赖光那宽大的和服袖子。
当然，虽然用了‘迅速’这个形容词，但是这也是在寻常人范围之内的迅速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几乎已经要君临武者顶点的源赖光却并没有能够躲开。
她此刻内心究竟动摇成什么样子，从中便可见一斑了。
“等一下，你还欠我父亲一个答复呢？”从袖子那边传出来的力道并不是很强烈，这让紫式部稍微有些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在做这件事之前，她甚至还做好了要被源赖光在榻榻米上拖行一段不短距离的准备呢。
“如果就这么离开的话，是不是太失礼了一些呢？”
“答复？”源赖光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来，她和藤原能，之前似乎是在讨论源景和紫式部的婚事。
这个问题对于原本的源赖光来说，可能是个相当重要的问题。
毕竟，紫式部的身份可是藤原千花的小姨。
如果是姐妹倒也罢了，可是小姨和侄女的话，就稍微有点……
源赖光所担心的事情倒不是什么家族利益或者别的事情。
藤原家同时将紫式部和藤原千花嫁给源景，无疑会让源家和藤原家更加紧密地合作、彼此的联系更加密切，这件事对于源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所担忧的，其实是源景的名誉是不是会受到什么影响。
和媳妇的小姨子有特殊的关系这件事，在看上去光鲜、实际上龌龊不堪的上流社会中，其实并不是那么一件特别新鲜的事情。
作为源家的家主，她对此事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暗地里偷偷地做这种事情，和将其放到明面上，光明正大地做这种事之间，依然有着本质的不同。
关于源景想要修改樱岛的法律，好同时将少女们都娶进门的想法，源赖光自然是清楚的。
她自然也清楚，源景在今后究竟会承担多大的压力。
而如果紫式部也加入进去的话，她和藤原千花的关系，毫无疑问会成为源景的敌人攻讦他的完美理由。
这才是源赖光反对这门婚事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但是现在的话……
她好像已经没有资格反对这件事了。
毕竟，她其实根本就不是……
“能叔，”将视线从抓住她衣袖的紫式部的身上移开，源赖光略过了同样一脸紧张之色的藤原千花，直接望向了露出了正色、望向了她这边的藤原能——
“你在东京的时候，和我的父亲商量过这件事吗？”
“当然。”藤原能点了点头。
“父亲他怎么说，他答应了吗？”源赖光便紧接着如此问道。
“阿慧他在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吃了一惊。”藤原能极其坦诚地回答道，这位老人家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相当清晰，没有半分地慌乱。
“但是，在确认我没有在开玩笑之后，他伣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答点了头。”
“不过，他也跟我说过，这只是他个人的看法。”
“如果新生的藤原家真地想要这么做的话，就必须要获得赖光你，还是当事人的认可才行。”
所谓的当事人，自然指的是紫式部和源景。
说到这里，藤原能不由得瞥了紫式部一眼。
之前藤原飞鸟告诉她，紫式部其实深爱着源景，只是她本人没有意识到而已。
现在看自己女儿的这个样子，这是哪门子的‘没有意识到’啊……
这简直就是赶着要把自己送出去一样。
唉，这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喽。
“这样啊……”在听到了藤原能的答复之后，源赖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
源赖光随时能够和源慧进行通话，如果藤原能在撒谎的话，只要之后找源慧确认一下，就能将其轻而易举的拆穿。
藤原能根本没有必要冒着触怒源家的风险，撒下这么一个谎言。
也就是说……
“既然如此的话，阿景的意思，就会是我的意思。”
源赖光原本已经沸腾的大脑，此刻也终于稍微冷却了下来。
她也发觉了，自己刚刚好像被紫式部忽悠得有点瘸了。
但源赖光却并没有生气。
因为，紫式部确实点醒了她一件事。
一件对她来说极其重要、可以说绝对会改变其人生的一件事。
就算紫式部其实是抱有很浓的私心，源赖光也并未因此产生太多的在意。
“如果阿景同意娶你的话，我自然不会多说一个‘不’字；”
“但是如果他不愿意，源家和我也不会帮你。”
“我这么说，不知道你懂了没有？”
源赖光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悄悄地看了一眼紫式部的小腹。
紫式部和源景有过赌约，那就是如果她怀上了源景的孩子的话，两人就成婚。
这个赌约，可是在源赖光的面前亲口立下的，她可没有忘记那个时候的情形。
紫式部是个天下一顶一的聪明人，她自然不可能不明白源赖光的意思。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暂且失陪了。”
将和服的衣袖从紫式部的手中抽出，源赖光在朝着藤原能轻轻地点头致意之后，便从柔软的榻榻米上站了起来。
“式部的泡茶技巧不在我之下，暂且就将我现在的位置交给她吧。”
这么说完之后，伴随着一缕香风，源赖光就这么离开了这座优雅的茶室。
她需要一个比较私密的空间，来好好地想一想她和源景之间的关系。
如果依然要维持母子关系的话，就需要去户籍部门更新户籍信息；
如果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的话，需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简而言之，就是——
现在的源赖光，想要稍微静一静。
……
“成功了呢，爸爸、千花还有丰实。”在那一道淡紫色的身影从茶室消失了之后，紫式部那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毕竟是和她终身幸福密切相关的大事，不由得她不紧张。
幸好，一切进行得都还算顺利，和她所预想的并未发生太大的偏差。
“小姨，”此时的藤原千花，目光却依然注视着源赖光离去的方向，“你觉得，婆婆，不，应该说赖光女士他最后会不会……”
藤原千花稍微有些欲言又止。
“会不会什么？会不会变成我们的姐妹吗？”此时的紫式部，已经坐在了原本源赖光所坐的位置上了。
她将和服的袖子稍微向上挽起，露出了一截粉嫩嫩的、仿佛刚刚采摘下来的嫩藕般的纤细手腕，以相当娴熟地手法开始沏一壶新茶。
无论是娴熟的程度，还是动作的赏心悦目上，紫式部都完全不逊色于刚刚的源赖光。
茶道这件事，本来也是她的强项。
之前在地下图书馆的时候，她如果读书读累了，就会通过一些其他的小活动来休息一下。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茶道。
“嘛，那就要看赖光她究竟是怎么想的，还有她的决心有多大了。”紫式部的语气显得有些满不在乎。
事实也确实如此。
对于紫式部来说，在源赖光松口了之后，无论她是想要继续维持和源景那本来就十分虚幻的母子关系，还是要将这条锁链扭断，走上和她一样的道路……
其实都没有什么所谓。
她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都说了。
反正她已经问心无愧了。
“如果你真的好奇的话，等景儿回来，看赖光对她的态度不就清楚了吗？”
“那其实也没有几天了吧？”紫式部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四家所定下的和谈时间，应该就是后天没错吧？”
藤原能点了点头，“没错，和谈会议会在后天的上午举行。”
“等到了那个时候，一切的一切，终于能有一个结果了。”
藤原能将眸子垂下。
似乎是在掩饰其中的感慨和恨意。
自己女儿的婚姻问题，在今天可以说是解决了大半。
对于藤原能来说，今天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其高兴的日子。
他不希望，去败坏自己的女儿和孙女们的兴致。
……
……
四家和谈前一天，上午。
在做出了那突破性的进展之后，‘三井円’和早坂奈央之间的关系，简直就像是捅破了一层膜一样，发展得相当迅速。
所谓的堕落就是这个样子的。
它像是一个刹车已经坏掉的汽车，只要踩了油门，让其发动起来之后，便只有加速、加速再加速，完全没有了停下来的可能。
在监视者们眼中，这样的发展甚至是值得开香槟庆祝的，毕竟他们要的，就是早坂奈央的不雅视频，以此来当做四宫家的筹码。
但是对于早坂奈央来说，事情的发展却并非如此。
没错，源景的演技确实非常逼真，几乎挑不出半点瑕疵。
可这却根本没有办法瞒得过早坂奈央。
初次尝到爱情之火的她，对于这种感情正是最为敏感的时候，因此自然能够发现，源景的一举一动虽然亲密到了有些轻挑的地步，但却缺少了某种最为内核的东西。
早坂奈央知道缺失的东西是什么。
而更加令她惊讶的是，她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后悔。
自己真是个卑劣的人。
在心底如此谴责自己的同时，早坂奈央却依然忍不住地想要和源景亲近。
而且，也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就比如现在。
她正让源景的脑袋枕在她那柔软的大腿上，用长长的棉签，为其轻轻地清理着耳朵。
这可是早坂正人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中央，那个本来打不开的电视机，却突然开机。
一张脸出现在了屏幕上，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正在沙发上亲昵地抱在一团的两人。
那就是早坂奈央名义上的丈夫——
早坂正人。
“你们在做什么？”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怒色。

呀二百三十四、插进去,拔出来,舔①舔啊4

早坂奈央和源景现在所‘居住’的地方，虽然每天都有出自大厨之手的美味食物、有着极其奢华的装潢、有着非常松软的被褥以及干净明亮的阳光……
但是，这个地方，说到底依然是一座监狱。
无论是早坂奈央也好，还是源景也罢，都处在严密的监视之下，一举一动都被别人尽收眼底。
而除此之外，位于房间中心的巨大彩电，是无法被关押的犯人们所打开的。
就和之前所说的一样，这里是监狱。
之所以会把人关押在这里，是为了消磨对方的意识，以此来获得四宫家所希望获得的信息，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
既然如此，就不可能让里面的犯人随心所欲地看电视了。
同理，这个房间里也不存在手机和电脑，甚至还时时刻刻地开着电磁屏蔽，以此来干扰可能的其他通讯装置。
至于里面的犯人明明打不开，却偏偏要在房间最为显眼的地方安置这么一台大彩电的原因……
自然是为了让监狱外的人和里面交流用的。
就比如说早坂正人现在正坐的事情。
……设计这个监狱的人，估计是《电锯惊魂》的铁粉。
在源景看来，眼前的景象和《电锯惊魂》的开幕实在是有些过于相似了。
只不过，早坂正人并不是竖锯老爷子，他也不会一开口就说“我要和你们玩个游戏”。
在看到自己名义上丈夫的脸之后，早坂奈央的娇躯却是微微一僵，源景耳中侌那柔软的棉签，也微微顿了一下。
在那之后，早坂奈央将棉签从源景的耳朵中轻柔地取了出来。
并不是因为在丈夫的面前不好意思做这种事情，或者对此感到羞愧之类的原因，只是可以预见的是，一会儿她和早坂正人的对话，应该不会太愉快。
对于这对夫妇双方来说，应该都是如此。
早坂奈央不希望自己过会儿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不小心伤到了源景。
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其实相当之低，但是就连这么一点风险，早坂奈央都不希望出现。
这样的动作，自然丝毫不差地落在了早坂正人的眼中。
他的脸上依然还是如同往常一般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出悲喜。
但是他那只能让人想到深不见底的沼泽的眸子，此刻却更加地阴暗了些许。
“让我们看看，这是谁来了。”早坂奈央一开口，这句满含讽刺意味的话语便脱口而出，“正人，你可以说是越活越倒退了，怎么这次连走进房间都不敢了？”
早坂正人是四宫雁庵最为信任的管家，是这一座‘监狱’的典狱长。
如果他想的话，完全可以和上次一样，直接走进这个监狱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哦，我知道了。”早坂奈央故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将棉签放在一旁，她那纤巧的手指，在源景的脸庞之上轻轻地抚摸，“你是在害怕我新找的这个情夫吗？”
“你这个只会对妻子耍横的窝囊废。”
明明是如同花朵一般娇艳的红唇，却从中吐出了极为恶毒的话语。
即便是早坂正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忍不住脸皮一抽。
“奈央，冷静一点，不要故意耍脾气。”他尽量地保持着语气上的平静。
但是回应他的，则是早坂奈央的一声轻笑，“我还不够冷静吗？我甚至觉得自己冷静过头了呢。”
“我就想问一问，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人在发现自己的丈夫背叛了自己，甚至还要让她去和不认识的男人【哗——】合后，会表现得比我现在的样子还好？”
早坂奈央此时心中所涌出的恨意是如此的浓郁，即便是隔着屏幕的早坂正人和其他的监视者，也能相当清楚地感知到。
感受那份仇恨，就宛如被逼着用耳朵去紧贴古董电视机的音响，聆听里面所传来的黑白噪点的声音——
嘈杂，尖锐，让人有些头痛欲裂。
正将头放在放在早坂奈央大腿上的源景似乎也觉得早坂奈央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他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担忧的表情，张开了嘴巴：“奈央女士……”
但他只是呼唤了一声早坂奈央的名字，便被对方丝毫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仿佛两人那逐渐靠近的距离，都只是源景的错觉一样——
“我在和正人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
似乎觉得光是这样还不够，早坂奈央那原本爱抚着他脸庞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堵上了源景的嘴巴，甚至食指还直接毫不客气地整根插进了源景的嘴巴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源景自然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和那充满暴戾的捂嘴动作不同，被早坂奈央放进了源景嘴巴里面的那根手指，却异常地轻柔。
仿佛是在为自己那不得已的动作致歉一般，它极其温柔地在源景的嘴巴里面轻轻地滑动，轻轻地刮着少年那柔软而又粗糙的舌头，带给着少年一股又一股充满异样的舒适感。
这样的动作，深陷仇恨以至于神智不清楚的人是绝对没有办法做出来的。
换言之，早坂奈央刚刚的表现，其实都只是故意做给早坂正人的演技而已。
早坂爱的演技就足够高超了。
但是早坂奈央的演技，却要比早坂爱还要高出不止一筹。
就连她昔日的丈夫，此时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完完全全地在被早坂奈央牵着鼻子走。
女人都是最好的演员。
这句古话诚不欺我。
“所以呢，今天的你又是来做什么的？”早坂奈央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不会是像平常的那样，来提醒我和谈的时间吧？”
“你真的觉得我现在还在乎那种事情吗？”
现在的早坂奈央，是个被丈夫背叛之后，哀莫大于心死的女人。
她虽然深深地恨着自己的丈夫，却对此无可奈何，最终只能自暴自弃，用给早坂正人戴绿帽子的办法，来进行非常无力的报复……
这便是早坂奈央必须在这些监视者们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人设。
她做得非常不错，完全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起疑。
“……就算我们会利用你和他的那种影像，去威胁源家和那个源景，以此来换取谈判时的优势，你也完全不在乎吗？”早坂正人直直地看着早坂奈央，仿佛要用这样的办法，看穿自己这位结发妻子的内心。
“就算我和他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四宫家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早坂奈央的嘴角浮现出了些许冷笑，“在我和他录像的基础上，进行一定的剪辑，然后用体型与穿着与现在的我极其相似的替身，和他的替身做那种事情，将其混入录像之中……”
“这样鱼目混珠的手法，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虽然人们经常用腐朽和官僚来形容樱岛的官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樱岛的官场中没有好人。
但是一般来说，这样不愿和光同尘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
就比如说早坂奈央刚才所说的手法，其实就是四宫家族用来威胁和排除这些不愿意和他们进行勾结的官员的办法之一。
清誉是樱岛官员的第二生命。
一旦名声被这种东西搞臭了，即便没有当场下台，其官员的政治生命也几乎走到了尽头。
作为前四宫家的高层，早坂奈央自然也对这种臭名昭著的办法有所耳闻。
“倒不如说，在你们决定要这么做的时候，我就算再怎么反抗，其实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乌龟到宁愿去让自己的妻子做这种事情。”
“那是你见得人太少了。”早坂正人平静地回答道。
他的脸上，依然无法看出任何的喜乐，平静得就像是一块巨大且光滑的大理石。
“卖妻求荣这件事，未免再常见不过了。”
“太近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说了，免得你以为我是在瞎编来骗你。”
“就举一个华国三国时期的例子吧，当时一位名叫刘安的猎户，为了招待因为战乱而到他家里避祸的刘备，就毫不犹豫地将其妻子的杀死，用她的肉来招待贵客。”
“即便刘备事后知道了这件事，也并没有因此而严惩这个刘安。这个猎户反而受到了嘉许，被送了很多的黄金。”
“这是《三国演义》里面所记载的事情，奈央你应该也读过。”
“所以，在你看来，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当刘安吗？”早坂奈央柳眉一挑，用非常不客气的语气说道。
“不，我要比刘安高贵得多。”早坂正人的回答毫不犹豫。
他那原本如同大理石一般的面孔，此刻却多出了几分狂热。
这些许的狂热，在让早坂正人的面容变得生动起来的同时，也为其增添了些许狰狞可恶的气息。
就像是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
“刘安的目的并不纯粹，”早坂正人有些鄙夷地说道，“他这么做所为的，不过是名和利二字而已。”
“但我这么做，却是完完全全地出于对主人的忠诚。”
很显然，在早坂正人看来，自己的行为，毫无疑问要比刘安高尚得多。
这并不是为了打击早坂奈央的一种说辞。
以早坂奈央对自己丈夫的了解，他是真的从心底里面这么想的。
“……既然如此的话，我和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早坂奈央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将伸到源景嘴巴里的那根食指抽出来，而是直接用另一只手指指向了屏幕中的早坂正人。
“你现在让我想吐，我不希望继续看你这张脸了。”
“把这个东西给我关上，否则的话……”
“后·果·自·负。”
毫无疑问，早坂奈央正在威胁早坂正人。
这并不是一句毫无意义的狠话。
现在的早坂奈央虽然是一个阶下囚，但是她并不会永远是一个阶下囚。
等到明天之后，四宫家依然是要将其还给源家的。
在被源家付出了莫大的代价换回去之后，早坂奈央应该不至于走到轻生的地步。
或者说，就算她要这么做，也至少要还完源家和源景的恩情才是。
但是如果真的将早坂奈央逼得太狠的话，说不定……
到那个时候，四宫家绝对会迎来只能用惨烈来形容的报复，说不定暴怒的源家，会不计一切后果地直接将条约撕毁。
如果是普通家主的话，绝对会以大局的利益为重，而且就算他真的想要报复，家族的其他势力也会进行掣肘。
但是源景不一样。
源赖光的那个性格，根本就不会拒绝源景的任何要求。
而且以源景的天分，在毫无保留地大闹一番后，就算源家的势力因此元气大伤，他也有将其完全补救过来的能力。
只是稍微要花上一段时间而已。
对于一个家族来说，一个真正有能力的家主，就是这么重要。
在才是四宫家只敢在私底下做这种龌龊的事情，不敢真真正正地对早坂奈央动手的直接原因。
早坂正人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他只是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又扫了一眼依然枕在早坂奈央大腿上的源景之后，便屏幕一黑——
他非常‘听话’地消失了。
……
……
“啪啪啪啪。”在这座监狱的监控室中，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家主大人，真不愧是你。”这是早坂智仁的声音。
他看着监控器中的画面，忍不住发出了感叹——
“经过了这件事之后，三井君工作，应该能更加顺利了吧？”
没错，这才是早坂正人的目的。
这是早坂智仁将两人接吻的录像交给早坂正人时，所给予的建议。
很显然，在两人看来，早坂正人似乎是能够让两人感情升温的催化剂。
只要早坂正人能够让早坂奈央尽可能的失望，她就会出于报复之类的心理，去向‘三井円’投怀送抱。
这样的话……
“我都这么做了，如果今天晚上还没有拿到那个录像的话，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早坂正人推开了监控室的大门。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是！”早坂智仁深深地向这位堂哥的背影鞠躬，但他的嘴角却忍不住地向上勾起。
放心，今天晚上的时候，他的‘大礼’，就会送到早坂正人的身边。
……
……
而在监狱之中，早坂奈央已经将那根食指拔了出来。
看着其上的晶莹，她露出了有些恍惚的神色。
这一次，可不是什么演技了。
而在那之后……
早坂奈央就这么将那根湿漉漉的手指，径直地放到了自己的嘴巴里面。
“啾，啾。”
仿佛小鸟啄食一般的声音，从早坂奈央的小嘴中传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五、在这1天,你要当我de奴隶>也

美艳的妇人，带着一脸恍惚地表情，品尝着那根刚刚从少年嘴巴中抽出来的手指。
伴随着嘴巴里面的动作，发出了‘咕啾咕啾’的粘稠水声……
此情此景，散发出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勾魂夺魄的吸引力。
尤其还考虑到早坂奈央刚刚对话的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这让人不禁在怜惜对方的同时，产生一种极其强烈的背德感。
毫无疑问，在被早坂正人说了那么一番话之后，现在的早坂奈央，在精神上俨然已经来到了最为脆弱的时候。
如果想要继续攻略早坂奈央、加深与她情感上的联系的话，现在可以说是最佳时机。
源景……并没有放弃这个机会。
原本被早坂奈央按在大腿上的少年，已经趁着早坂奈央这神情恍惚的时候，悄然摆脱了早坂奈央的束缚。
‘三井円’的人设可不是什么纯情到只要膝枕就能满足的小男孩。
恰好相反，他是一个会抓住一切的机会，将自己看上的女性彻彻底底地吃干抹净的风流浪子，如果就这么乖乖地继续躺在早坂奈央的大腿上，什么也不做，反而会引起监视者们的怀疑。
在这个时候，就应该勇猛地去‘攻城略地’才对。
而且，早坂奈央刚刚的神色，好像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陷入恍惚之中的早坂奈央，就这么被源景一下子扑倒在了沙发之上。
这里的沙发非常柔软，根本没有办法让早坂奈央感到任何的疼痛。
但是这样冲击感，已经完全足够让她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了。
尤其是在发觉源景的一只大手，正肆无忌惮地伸到了她裙子的下摆里，直接抚摸上了她那光洁的大腿之后，早坂奈央的神色便愈发的紧张起来。
她的右手轻轻一翻，一只小巧的遥控器便一下子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个遥控器，自然是源景脖颈之上项圈的控制器。
只要她将其按下，源景脖子上的项圈就会噼里啪啦地放出电流，让他吃上一个大大的苦头。
当源景看到这个遥控器的时候，他的动作不由得一僵，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畏惧的表情。
电击的滋味，他在刚刚进来这个房间的时候，已经品尝过一次了。
那种宛若酷刑一般的疼痛，实在是让人有些记忆犹新。
但是，终究也只有一瞬间的僵直而已。
源景虽然没有继续做些什么，但是他那只已经伸进了早坂奈央女仆裙里面的手，却依然在不老实地动来动去。
早坂奈央那和樱岛人比起来更加白皙几分的脸颊，此时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红晕，仿佛夕阳西下之时，天边那绚丽的火烧云。
这薄嗔的表情出现在这样一位美艳的夫人身上，毫无疑问再次放大了她的魅力，也让她变得更加诱人。
“不要动了。”和最开始的厉声喝骂不同，现在的早坂奈央，语气甚至可以说有些软绵绵的，“你难道就不怕我电你吗？”
“你觉得呢，早坂夫人。”俯瞰着被他压在身下的猎物，感受着自己在称呼其为早坂夫人时，娇躯的又一阵轻微的颤动，源景露出了有恃无恐的笑容。
“和你不一样，我可是个没有明天的人啊，早坂夫人。”
“你不会已经忘了吧？”
等到了明天，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之后，源景所扮演的‘三井円’就会被四宫集团所处理掉。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早坂夫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早坂奈央的眸光一闪。
白玉一般的牙齿微微咬住下唇，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纠结和愧疚之色。
“早坂夫人，您不妨猜一猜，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候，他们会怎么对付我呢？”
“是将我吊死在某些‘自杀圣地’之上，还是会直接给我一枪来了账？”
“我听说，东京这里的黑帮想要让人无声无息的消失时，会直接把他灌进水泥里，然后就这么投进了东京湾……”
“早坂夫人，你觉得明天的我，会不会遭到这样的酷刑呢？”
“……抱歉。”似乎是对这个正肆无忌惮地用眼光看着她的少年感到羞愧，也似乎是不希望在看到源景的模样，此时的早坂奈央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但是——
她却依然没有放开那被她握在手里的遥控器。
“实在是……非常抱歉。”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你当然应该抱歉。”源景毫不客气地说道，“因为你刚才所做的事情，已经断送了我最后的些许生路。”
如果在那通话之前，‘三井円’依然可能凭借录制好‘他和早坂奈央的录像’的功劳，获得早坂家的原谅的话，那么在早坂奈央和早坂正人进行了那么一番对话之后，这些许的可能性也已经被彻底断送了。
就算再怎么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早坂正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就算‘三井円’成功地完成了他的任务，最后肯定也难逃一死。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抱歉。”仿佛一个坏掉的复读机一样，现在的早坂奈央，已经没有办法说出其他的话语了。
这一天多的相处，虽然是‘逢场作戏’居多，但是到了现在，其实已经几乎是‘假戏真做’了。
至少，早坂奈央并不讨厌这个少年。
虽然这份不讨厌比起报复早坂正人来说，可以说是不值一提就是了。
所在，在刚才面对早坂正人的时候，她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用‘三井円’来刺激她名义上的这个丈夫。
而在现在，在意识到自己终于做了什么之后，早坂奈央那善良的天性，让她感到于心不忍。
在‘三井円’这个将要间接地被她害死的少年面前，便再也没有办法继续戴上那个冷艳且尊贵的女王面具了。
如果这是源景刚刚被投放到这个房间里面那个时候的话，早坂奈央哪里会让‘三井円’哔哔那么多。
早在他将手伸到她裙底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地按动遥控器，让源景陷入‘婴儿般的睡眠’之中了。
在那些监视者的眼睛中，眼前的场景确实是这样没错。
但是实际上呢……
其实，在表面上的状态变得亲密了之后，源景和早坂奈央之间互相‘交流’的办法，其实就变得更加方便了。
至少，就算两人默契地卡视角，也不会引来太多的怀疑了。
但是即便如此，两人之间也只能交流一切极其简短的信息，否则的话，依然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而现在，对于源景和早坂奈央来说，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源景那伸到了早坂奈央裙装里面的右手，并不是为了某些没有办法过审的事情。
在伸到了早坂奈央的裙子中后，源景的手并没有去爱抚那浑圆且柔软的大腿，而是以自己的食指为笔，在早坂奈央的大腿上写起了字来。
和手心这样的地方不同，在大腿上写字的话，被写字的那个人往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才能感受到对方究竟在写些什么。
幸运的是，虽然没有受过这样的锻炼，但是早坂奈央的娇躯其实非常敏感，只要集中精神的话，她还是听够感受到源景在她大腿上究竟在写些什么的。
这也是在刚刚的对话中，早坂奈央的回答压倒性地匮乏，基本上只有源景在说话的原因——
她实在是有些分不开心神。
和她大腿上娇嫩的肌肤相比，源景的手指显得有些粗糙。
它在早坂奈央大腿的肌肤上滑动的同时，一股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就这么以源景的指腹为中心，如同涟漪一样，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让早坂奈央的小腿和脚掌微微绷直的同时，也让她那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湖，再次波涛汹涌起来。
她之前用牙齿咬住下唇的动作，不仅仅是用来表示内心愧疚的演技。
这同样也是在压抑那已经在她唇舌之间涌动的吐息和呻吟。
和最上所说的话不同，源景在她大腿上写字的速度，其实相当之慢，一笔一划其实都相当清晰。
好像在担心如果他写得太快的话，早坂奈央会分辨不清他究竟在写些什么。
他在早坂奈央的大腿上所写的第一句话是——
【没事的，我理解。】
早坂奈央心中的苦楚，源景虽然做不到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毕竟他并不是早坂奈央本人），但是其实只要稍微稍微想象一下，就知道早坂奈央究竟有多么绝望了。
就算彼此之间没有爱情，但是早坂正人依然是早坂奈央名义上的丈夫，她还为了他生下了早坂爱这么一个女儿。
但是，早坂正人不仅背叛了她，而且还想要说服她，去和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做那种不知羞耻的事情，以为他的主人换取谈判的砝码。
而且，身为阶下囚的她只能忍受，甚至连自杀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说实话，早坂奈央依然能够保持神智清醒、没有彻彻底底地崩溃，已经是精神极为坚韧的表现了。
而就在早坂奈央最为无助、最为绝望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化妆为‘三井円’的源景。
为了她的安危，他特意从关西赶了过来，就是为了将她从这个牢笼里面拯救出去。
会因此身心摇曳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佁源景其实相当能够理解。
这其实是在出发的时候，他就预想过的结果。
但是他还是来了。
没有办法，即便在人才济济的源家，同时拥有如此精湛的‘演技’以及能够在混乱之中带着早坂奈央全身而退的身手的人，也只有源景一个人而已。
而且，只有他，才能在不暴露给监视者的情况下，让早坂奈央迅速地将自己认出来。
如果不是自己，而是真真正正的‘三井円’出现在了早坂奈央的面前的话，以早坂奈央那刚烈的性格，非常有可能做出什么极为不妙的事情。
不仅如此，现在是因为源景和早坂奈央之间有了一定的进展，让早坂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刚才的早坂正人的态度还算是比较‘柔和’。
没错，虽然可能有人会感到些许不可思议，但是早坂正人刚才的表现，真的完全能够称得上‘柔和’了。
至少，他并没有在早坂奈央的面前做某些十分恶心的事情，来彻彻底底地打击自己的妻子。
这个男人已经将他的忠诚、他的肉体还有灵魂都献给了四宫雁庵，还是不要对他抱有过于美好的期待比较好。
源景甚至稍微感到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并没有纠结那些过于无聊的东西。
和早坂奈央的性命相比，那些东西未免显得过于微不足道了。
【我宽恕你。】源景的手指，在早坂奈央的大腿上，一笔一划地如此写到。
虽然嘴巴里说出的，是和调戏无异的话语，但是他那俯瞰着早坂奈央的眼眸却依然澄澈无比。
仿佛夜空中最为闪耀的两颗星辰。
如此美丽，却又是那么地遥不可及。
【无论你想要做些什么，我都会配合你。】
【但是，仅限在这里。】
没错，等到出去之后，一切都会回到其应该变成的样子。
在这一切结束之后，女婿便只会是女婿，岳母也只会是岳母。
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对于源景和早坂奈央来说，会是两人所共同保守、彼此心照不宣的一个秘密。
早坂奈央不清楚源景会怎么看，但是对于她来说，这两天的时光，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刻骨铭心的回忆。
“早坂夫人，我希望得到你的赔偿。”源景嘴巴里面所吐出来的话语依然是那么放肆且桀骜不逊，但是只有早坂奈央知道，他话语中真正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在微微思考了片刻之后，少年的目光在眼前的绝美妇人身上梭巡了一番之后，便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决定了，等到明天之前，你都要当我的奴隶。”
“不许拒绝我的任何一个决定。”
然而实际的情况，可以说是恰好相反。
在说这话的时候，源景的头部轻移，正好挡住了摄像头。
这片刻的时间，并不能说出什么太长的对话。
但是对于早坂奈央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她向他对了一个口型——
‘吻我。’
于是——
“唔~~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