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那必须是我了 作者:伊吹瓢 简介: 我的名字叫郑器,年龄18岁。 家在鲤泉市东南部的市区中心附近,至今没有谈过恋爱。 我在鲤泉市第一中学念书,不吸烟,也不喜欢喝酒,晚上十一点上床睡觉,保证最少八小时的精致睡眠。 睡前会喝一杯热腾腾的正山红茶,虽然有的人会因为喝茶睡不着,但我恰恰相反。 如婴儿一般不留下任何疲劳和压力,清爽的迎来第二天的早晨,是我的爱好之一。 学校的定期体检也显示我一直都很正常。 可以看得出来,我无疑是一个热爱着生活,享受着平凡和安稳的人。 “老猞猁!你的Mon3tr最没用啦!” “QB!我要杀你一千遍,也!不!够!” “来阿!盖提亚!打我!看我俩谁先倒!” “给!我!砸!” 至于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终极魔典:“去,契约者,给那个空条承太郎两拳!” 这就要从我险些和魔典同归于尽开始说起了。 “阿强!你怎么能把你老妈叫婆娘?!” 【选择英雄:腕豪ー瑟提】 那必须是我了 第2节 第一章:初次见面,就直呼阿强! 我的名字叫郑器,年龄18岁。 家在鲤泉市东南部的市区中心附近,至今没有谈过恋爱。 我在鲤泉市第一中学念书,每天即便有晚自习也会干脆利落的早退,以保证能在晚上八点之前回家。 不吸烟,也不喜欢喝酒,晚上十一点上床睡觉,保证最少八小时的精致睡眠。 睡前会喝一杯热腾腾的正山红茶,虽然有的人会因为喝茶睡不着,但我恰恰相反。 在这之后,进行三十分钟的不间断运动,完成100个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100个深蹲,再洗澡入睡。 像这样,我基本都能熟睡到天亮。 如婴儿一般不留下任何疲劳和压力,清爽的迎来第二天的早晨,是我的爱好之一。 学校的定期体检也显示我一直都很正常。 可以看得出来,我无疑是一个热爱着生活,享受着平凡和安稳的人。 但是,就是像这样的我,如今却身处于大洋彼岸…… 不,不对。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身处在其他世界的一所监狱之中。 同一群光是发型就千奇百怪的坏家伙被关在了同一个牢房里,被迫鉴赏着他们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 哦,不要误会。 这并非是我造成的。 别看我这样,我其实是相当厌恶暴力的人。 导致这一幕的,是正侧躺在监狱的床铺上,背对着所有人的壮硕少年。 嗯,毫无疑问是少年。 不仅是因为他身上穿着的高中男生校服,更是因为郑器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少年那标志的帽子和样貌。 所以,你就这么把我直接丢到监狱里了? 郑器在脑海中似是对着什么人说话。 【YES。】 然后,就真的有声音在郑器的脑海里回应了他。 【我判断这是能最快让你开始获取思念精粹的方式,虽然因为机能不全我无法在本次世界穿越中为你提供定向服务,但根据你所具备的记忆,我还是能最大限度为你提供便利的。】 那如小女孩般婉转的声音以平静得像是合成语音一样的语气,对着郑器说道。 闻言,郑器的拳头不自觉握紧变硬了起来。 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了。 【不用谢。】 那声音回答道。 “呼……” 半晌,郑器吐出一口气。 老爹说过,过沸的水容易蒸发。 遇到事情,冷静下来思考问题才是上选。 平复好了心情,他盯着那名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的少年,再次对着脑海里的声音发问起来。 那么,魔典,按照契约,你需要我为你收集足够的思念精粹,协助你恢复所有机能后,你才有能力帮我找到回家的路,这样的话,你总得告诉我到底要如何得到思念精粹,思念精粹又到底是什么吧? 没错,郑器知道这个存在于自己脑海中的声音是什么。 魔典,全称是终极魔典。 在郑器于那个骇人的时空夹缝里苏醒时,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这本自称终极魔典的书。 她告诉郑器,郑器已经死了,是她因为认定郑器符合宿主要求才将郑器的灵魂拉到了这里。 但郑器对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这回事,完全没有丁点儿的记忆。 可是,经过了短暂的测试后,郑器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至少,他确定了单靠他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从那个可怕的时空夹缝中回家的事实。 魔典称自己因某些原因被遗落在时空的缝隙里,在沉睡中流浪了漫长的岁月,好不容易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拥有的能量已然所剩无几,作为一本书的她急需一名宿主帮助她获取思念精粹恢复原有机能。 恰巧,在寻找最近且世界壁最薄弱的世界时,她看中了郑器。 如果郑器不愿意成为她的宿主,能量耗尽的她将会和郑器的灵魂一同沉睡在这处夹缝中,双方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对此,郑器自然不可能立刻相信,但伴随着双方的对峙,时空的夹缝确实在逐渐缩小,最终无奈之下,郑器还是选择了同魔典签订契约。 而在签订了契约,得知了魔典现在还能勉强正常运转的几种功能后,郑器也同时意识到了终极魔典这个名字为何会让他感到耳熟。 没想到,会是那个“终极魔典”…… 【YES。】 就在郑毅思考的时候,声音,或者说,魔典回应了郑器的疑问。 【所谓思念精粹,其形成原理等对现阶段的你而言是完全不可能理解的东西,所以我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你获取的方式。】 【简单来说,在你们的世界里,对各种文学艺术娱乐作品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场面,称之为名场面,这种所谓的名场面因为其容易令人印象深刻的缘故,当不同世界的信息碎片流入其他世界,被以类似文学艺术娱乐作品的形式创作出来的时候,就会赋予这些名场面以强烈的思念力量。】 【当你作为我的宿主对这些名场面进行直接见证时,我就可以从这些思念力量中提炼出我所需要的思念精粹。】 【当然,这并非是唯一途径,事实上如果你能对这些名场面进行干涉,乃至是将你自己的存在以让人印象深刻的方式投入其中,又或者自己制造出新的名场面时,能够产生出来的思念力量将会更为惊人。】 【从我们的共同目标来说,我自然是鼓励你去完成上述行为的。】 【此外,考虑到你的世界中通过获得其他世界碎片而制造出来的作品也有其极限,为方便你更好的完成对思念精粹的获取,我根据你的记忆临时编写出了任务系统。】 随着魔典的话语,郑毅眼前浮现出了一本敞开的书,虚幻的书页泛着淡淡的光亮。 这奇异的现象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因为这本书,只有郑器看得到。 而书页上正以端正的宋体写着这样的内容。 任务一:随同空条承太郎一道,见证迪奥的落幕。 任务奖励:大量思念精粹(预计),世界穿越机会一次(预计) “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是这里……” 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看着书页上内容的郑器嘟囔了起来。 以他对JOJO系列的喜爱,怎么会认不出,躺在那张床上的,正是那个脸上写满无敌的男人? 也正是因为认得出来,他才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己现在正处于什么时间段。 魔典说得确实没错,她把自己送到了一个算得上轻松的时段。 可问题在于,在这个替身使者们以五花八门的能力相互暴打的世界里,他拿着刚从魔典那得到的力量,简直就像是波波在自我介绍银色战车的替身能力是剑术高超一样! 不。 可能他还不配碰瓷波波的银色战车…… 想到这里,郑器不自觉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就在这时,从监牢过道的那一头,传来了一位女性充满了担忧和关怀的声音。 “承太郎!承太郎!” 与此同时,郑器看到书页上忽然出现了像是在码字界面上表示正在输入一样的闪烁标记。 随即,一行宋体行云流水的浮现了出来。 特殊任务:在空条承太郎喊出“给我闭嘴!吵死人了你这婆娘!”之后,上去狠狠给他一拳,并且大喊“阿强你怎么能称呼自己的老妈为婆娘?!” 任务奖励:大量思念精粹(预计),英雄技能点X1。 “……” 魔典。 【请说。】 你如果是想和我同归于尽,真的不必这么麻烦。 第3节 第二章:你上当了,承太郎! “承太郎!” 就在郑器开始思考这里是不是该堂堂正正的开摆的时候,从廊道那边,女人带着担忧与关切意味的呼声越来越近了。 “承太郎!承太郎!!” 就像是要跟着那呼声的节奏,郑器眼前的光幕上,任务内容的宋体文字也开始闪烁了起来,甚至逐渐从黑色渐变成了代表危险的红色。 ……这玩意应该不至于没完成任务会有什么惩罚吧? 郑器脑袋里,过去那些什么主神流、系统流、无限流、的小说设定内容,霎时间如走马灯一般循环在他眼前。 那些无血无泪,黑心压榨轮回者、契约者、宿主的黑心鸡蛋和无口系统,各个面目可憎的徘徊在了他的脑海中。 喂,魔典,我们利害一致,你应该不会学这些神头鬼脸的东西吧? 【……】 魔典? 【……】 回应郑器的,只有闪烁频率越来越快,并且开始呈现出如鲜血一般色泽的宋体文字。 哦,还有以及几乎就要到监牢门口的女性呼声。 “承太郎!!!” 不对,是已经到了—— “给我闭嘴!” ——躺在床上的空条承太郎猛地坐起身来,半侧过脸,剑眉星目面相硬派的他倒竖起眉,顿时一股压迫力油然而生。 “吵死人了你这婆娘!” 那气息浑厚的呵斥声,足以让街头巷尾里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然而,面对这气势凌人的怒斥,出现在牢门外头的那位金发女性却是一脸放松的给予了回应。 “好的~” 也就在这时,郑器眼前的光幕上,代表着这个特殊任务的文字内容开始以一种螺旋的方式扭曲。 而魔典,仍然没有回应郑器的询问。 不能坐以待毙。 “呼……” 深呼吸了一口气,郑器从牢房的角落里站起身来。 这一举动,让原本准备靠近牢门的年轻警员下意思停下了脚步。 不只是因为郑器那190公分115KG拥有着饱满肌肉的身躯所具备的威慑力,也是因为他不自主的开始回忆,这样一个外貌特征明显的人,自己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是谁抓进来的? 年轻警员这样想着。 至于牢笼里的其他坏家伙,他们正处在因惧怕承太郎发怒而不敢动弹的阶段。 于是这么一来,唯一一个有了行动的郑器,就恰巧抓住了这么一个时间差,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喂,那边的。” 郑器的双眼直直盯上了承太郎。 “……” 皱起眉,承太郎与郑器对视了两秒,随后放弃了原本准备躺回去的念头。 他转过身体,双脚踏地,坐在床上迎着郑器的视线。 “怎么?” “这位美丽的女士,从她对你的关心程度来看,和你关系不浅,虽然她看上去很年轻,但你们不像是情侣或者夫妻,是姐弟吗?” “哎呀,真的吗?我和承太郎看上去像姐弟吗?” 承太郎没有回应,反倒是那位女士开心的摸着自己的脸:“不过这位小哥你说错了哦,我是承太郎的妈妈,你可以叫我圣子阿姨哦!” “是嘛,原来是母子……” 郑器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甚至知道这位自称圣子的女性,其实有着某位老不正经取的好名字,叫做荷莉。 而这些讯息,现在已经帮助郑器达到了他的一个首要目的。 “你,是叫空条承太郎吧?之前听旁边这些没胆的家伙提过你。” “所以?” 承太郎站起身。 两人这样一对比,稍稍压低了身体重心的郑器居然比他还要矮上一些。 “说实话,我是个很讨厌暴力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动手。” “啊?” “但是,如果我所想的没错,这会是一个不错的结果,所以我觉得有试试看的价值。” 郑器的声音渐渐降低,他的身体也在以一种细微的方式调整体势。 “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然而,承太郎已经对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开始不耐烦了。 他向着郑器迈出了一步。 “你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而这一步,是郑器预料到的【信号】。 “——阿强!” 郑器的身体猛然前冲! “你怎么能称呼自己的老妈为婆娘?!” 那身经年累月锻练出来的肌肉没有辜负郑器的汗水,这一刹那,郑器爆发出了超乎寻常的高速! 不,不对。 这一瞬间,郑器注意到了。 自己突袭的速度,相较于以往要更快。 是那种即便是他自己都能明显察觉到的差距! 好,就是这样。 望着瞬息之间就已经到了拳锋触及范围内的承太郎,郑器骤然发力。 如飞燕般。 如闪光般。 如弹丸般。 以上这些,都是常用于形容招式之快的修饰。 但可笑的是,绝大多数运用了这种修饰的招数,都无法命中已经处于防备状态的敌人。 也就是说,只要有所防备,这些招式都可能变成根本没作用的东西。 话虽如此,在近代格斗技的领域,这些招式仍然是能够命中对手,乃至是能分出胜负的绝招。 如何做到的呢? 用精妙的假动作迷惑对手,耐心的等待往日勤练的削弱型攻击产生效果,当对手因此产生混乱架势崩塌的一瞬间—— 发动飞燕般、闪光般、弹丸般的重击! 直到这一步,招式才算是有了成效。 但是,其中也存在着例外。 一定会击中。 哪怕是知道了对方将会出手,即使是摆出了防守的架势,也一样会被击中的招式,是存在着的。 就算是【世界冠军】,也有可能被那一招扫下擂台! 没错,那一招的名字就是…… 宇宙幻影超究极44口径麦林极限—— 【刺拳】。 古流武术中,其实也有类似的技术。 不需要任何附加条件,从正面干脆利落的突破! 而这一技术唯一的要点,就是速度。 毫无疑问。 刺拳正是,近代格斗技领域和近代武术领域之中,最快的技术!! 而郑器此刻,就是要用这个技术,狠狠的朝着承太郎的脸打出一拳!!! “嘭!” 比起肉体相撞,更像是两块金属相互撞击的铿锵声音炸开。 郑器的左拳没能命中承太郎的脸,它仿佛在空无一物的半空中撞到了什么一样,停滞在了那里。 发生了什么? 这个短暂的停滞,让除郑器和承太郎以外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人,都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望着视野里忽然出现的漂浮在半空的赤膊壮汉,郑器的脸上露出了计划通的笑容。 你上当了,承太郎! 紧接着,抓住了承太郎似是松懈下来的这个空隙,郑器的右拳兀然轰出。 这一记右重拳远比方才的左拳更为迅速,如果说【如弹丸般】对刚刚的左手刺拳算是种比喻,那么这一记右手直拳的重击,就真的达到了逼近音速的层次! 而这,正是魔典给予郑器的力量的一部分。 对人类来说,这是超出了意识反应极限的一击—— “咚!!!!” 一声巨响。 烟尘炸起! 第4节 第三章:懂不懂什么叫沙场豪情啊! “咳咳!发生了什么?!” 陪伴在荷莉太太身旁的老警员一边护着荷莉太太,一边大声喊道。 “不、不知道,爆炸?他们难道藏匿了爆炸物?!” 年轻警官的声音颇为慌张。 这也难怪,这里又不是什么重刑犯的集中监狱,哪个被抓进来的小混混犯得着拿爆炸物越狱? 但刚刚那震耳欲聋的动静绝非虚假,眼前这些仍然笼罩着牢笼内部的烟尘和烟尘里传来的其他囚犯的尖叫声,都在证明这一点。 就在一切都陷入了一团混乱的时候,烟尘里传来了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喝。 “吵死了!” 是承太郎的声音。 “承太郎!你没事吧!” 荷莉太太惊呼着。 “啧……” 突然间,空气流动性很差的牢房内卷起了一阵大风。 这大风差点把年轻警员的帽子吹走,如此劲力,自然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吹散了烟尘。 “真是够了。” 毫发无损的承太郎屹立在那里,微微拉低了他的帽子,虚掩的目光直视着前方。 或者说,是盯着他正前方,那面从正中被砸开了一个一人多高的不规则大洞的水泥墙壁。 那是用来割开两个牢房的水泥墙,坚硬厚实质量上乘,从嶙峋的断口能瞧见仿佛被某种暴力生生扭断的钢筋残骸。 从那个大洞,已经能清楚的看见隔壁牢房的光景了。 地面被散落的水泥石块占据,大小不一的敦实水泥块七零八落,不知是如何被波及而断裂的水管向外肆意的喷洒着带着铁锈味的自来水。 可谓遍地狼藉。 承太郎的视线,就笔直落在那些碎石块上,又或者说,是在瞧着被这些碎石块深埋起来的某个人。 刚刚,他的反应…… 承太郎皱起眉,回忆起通过【恶灵】的视角注意到的郑器的神态变化。 难道说,他看得到吗? 看得到,纠缠在我背后的【恶灵】。 “……喂。” 承太郎的声音,把因这个画面震惊到失了神的众人拉了回来。 他看向了那个年轻警员:“去把那家伙从里头挖出来,叫救护车。” “啊、啊?”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年轻警员愣在了原地。 见此,承太郎本就因思考而显得有些冷硬的面色,顿时更冷峻了一些。 但就在他准备开口前,碎石块中忽然传出了声响。 “呃……” 一只手,血迹斑斑的手,推开了石块。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的郑器掀开了堆在他身上的石块,坐起身来。 “……呼。” 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后,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双脚,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尽力平复了自己的身心。 ——差点以为会直接死掉。 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又摸了摸自己的颈椎。 来自白金之星的一记重拳,他比迪奥先尝到了其中滋味。 还不太能控制白金之星的承太郎虽然有手下留情,但没能完全手下留情。 他的判断没错,如果挨了这一拳的不是郑器,那刚刚是该叫救护车。 不过现在的话…… “抱歉,空条承太郎。” 用干涩的声音开了口,郑器看了一眼光幕上大大的【任务完成】字样,沾着血的脸上扭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的猜想是对的,如果吓到你了,我很抱歉。” 如郑器所料。 任务内容上写的要求是【狠狠的给他一拳,并且大喊“阿强你怎么能称呼自己的老妈为婆娘?!”】。 没错。 这个要求里,既没有说要郑器必须真的揍到承太郎,也没有说必须要郑器给承太郎造成怎样程度的伤害。 这个任务,仅仅是要求郑器要【上去狠狠对承太郎打出一拳】并且【喊出“阿强你怎么能称呼自己老妈为婆娘”这句话】。 那么,问题就在于如何界定【狠狠给一拳】的判定了。 魔典不说话,郑器就只能猜测完成标准应该是要求他全力以赴。 即是说,是算上了魔典给予的力量后,全力以赴的一拳。 因此,郑毅刚刚那两拳都是认真的,第二拳更是用上了魔典给予的力量。 其名为【沙场豪情】。 这项能力赋予了郑器超出了常人的身体能力的同时,也让郑器每次使用双拳进行战斗时,衔接在左拳之后打出的右拳都会更加迅猛有力。 刚开始得到这个能力的时候郑器还没有太多实感,对上承太郎时是他初次尝试使用这个能力。 虽然已经在游戏里靠着点燃和这项能力一级暴揍过无数试图吃三个近战兵经验的人,但真要把这力量放在自己身上,郑器着实是没有太深刻的自我认知。 而通过刚刚的交手,他明白了。 现在的自己,有着能轻易击毙大型猛兽的能力。 嗯…… 好吧,勉强能和替身使者那帮牛鬼蛇神过过招的水准罢了,好像也不是很值得高兴。 至于刚刚的认真两拳会不会伤害到承太郎? 别开玩笑了。 从觉醒了白金之星的那一天开始,这个男人脸上的无敌就写得稳稳当当。 郑器很清楚,至少以现在的他来说,想在堂堂正正的近身战里越过白金之星伤到承太郎,完全是痴人说梦了。 何况,他其实一开始就是奔着跟白金之星互殴来的。 敢干这种事,郑器也早就做好了会被白金之星胖揍的准备。 认真说来,最后他所受的伤,远比他之前预想的要轻得多。 而支撑他做出这种决定的基础,除了魔典的沉默外,就是【沙场豪情】所包含另一项重要力量了…… “你是什么人?” 经过了一瞬的诧异后,看着明显还有清晰自我意识和良好行动能力的郑器,承太郎开口问道。 “我?我叫郑器,你叫我郑器就行。” “郑器……” 稍稍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的读音,承太郎紧皱着眉。 郑器本身并不是什么精通外语的人,能像这样和在场众人无缝交流,还得归功于魔典的协助。 只是,魔典不知道是不是在忙着提炼思念精粹,在发放了一个技能点之后,到现在也还是声都不吱一下。 “那么,郑器,你刚刚看到了对吧。” 承太郎盯着郑器,沉声道。 “我身后的,恶灵。” 第5节 第四章:一级抗压,是上单的必修课 “恶灵……啊,你是指替身吧。” 郑器单手捂着自己的脸。 倒不是刚刚挨的那一拳还在疼忍不住,是因为他担心承太郎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来。 虽说,这一张有一半面积被血染红的脸,正常来讲是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变化,但对面毕竟有白金显微镜的视力加成,能藏一点是一点了。 “替身?” 承太郎眉头紧皱:“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况且我这个忽然就对你挥拳头的陌生人的话,你能信几分?” 向后挪了挪身子,把碍事的碎石从身边扫开一些,郑器长舒一口气。 “根据我知道的信息,替身并非是什么会附身加害于你的恶灵,某种意义上替身更像是另一个你,是对你身心的一种深层表现,但再具体的,我建议你去问你的外公,乔瑟夫·乔斯达先生。” “咦?” 荷莉太太轻呼了一声,看到儿子平安无事的她一放松下来,就再次表现出了她性格中好奇心重戒备心少的一面。 “郑器,是叫郑器对吧?” 对着刚刚还差点给了自己儿子两记老拳的人,她好奇的问道:“你认识爸爸吗?” “我知道他,但他不知道我。” 郑器看向了荷莉太太:“我想您刚刚也看见了才对,替身。” “啊……” 这么一说,荷莉太太表情一变。 她确实看见了。 虽然最开始时因为双方交手太快,只是匆匆一瞥,但在后来烟尘被吹散的时候,她确实看见了。 自己儿子背后,有一个漂浮着的奇妙人形。 看着自己老妈的表情变化,承太郎的面色微微一紧。 “为什么你们看得到,他们不行?” 承太郎指了一下缩成一团坏家伙们和已经傻眼了的两名警员。 “你其实已经猜到了。” 郑器点点头:“一般来说,同样拥有替身的人,才看得到替身,对这类人,我称呼他们为替身使者。” “也就是说,这种人很多?” “至少不止你一个。” “……” 瞥了一眼荷莉太太,承太郎默认片刻后,忽然转过身,迈步走回了那张床,躺了回去。 “承太郎?” 见此,荷莉太太不由得唤了一声。 “圣子阿姨。” 郑器转头看向了荷莉:“这恐怕是承太郎第一次比较认真的对人用出他那替身的力量,经此之后,我想他对替身的控制力会越来越好。” “但是,承太郎认为这仍需要一个过程,您身边现如今没有能真正意义上及时限制住他替身的人存在,这也是他为何不愿意离开这里的原因。” “这样……” 望着背对着自己的儿子,荷莉太太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承太郎……” “所以,您需要尽快联系您的父亲。” 郑器认真的说道:“无论是为了您还是为了承太郎,乔斯达先生都应尽早来这。” “不用担心,您只需要告诉乔斯达先生,承太郎拥有了替身,以及您能看到替身这两点就足够了,乔斯达先生会明白的。” —— 这之后,虽然万分不舍,但荷莉太太还是对着承太郎千叮咛万嘱咐后离开了。 而对于两个能轻松打爆监狱的水泥墙壁,可谓关不住的两个男人,警署这边最后还是没有采取什么太夸张的措施。 毕竟替身啊替身使者啊之类的,对不清楚的人来说,完全就是科幻小说都不敢采用的奇妙设定。 闻所未闻,更别说相信了。 所以报告上,只能是写成了水管年久失修爆炸,做了些紧急处理。 至于承太郎和郑器,鉴于中间的水泥墙壁一时半会修不好,就干脆让这两个人做了“邻居”,然后把其他坏家伙转移到了另一间牢房。 那之后,承太郎就没有再和郑器说过哪怕一句话。 郑器也是个没人搭话时就话不多的类型,两人一沉默,被分到另一间牢房的囚犯们根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以至于整个牢房里安静得吓人。 不过,这对郑器来说是好事。 至少方便了他找魔典的麻烦。 【恭喜你,契约者,经过你的努力,我们获得了大量的思念精粹。】 终于,一直不吭声,让人以为是不是开摆挂机了的魔典,在郑器换了一身警署准备的老旧衣服后,有了动静。 魔典。 【请说。】 为什么当时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会出言干涉契约者的个人选择,也不会对契约者实施所谓的惩罚。】 那你在光幕上搞的那些阴间东西是什么? 【只是用形象的方式提醒你,这个好机会稍纵即逝,要知道能一次性获得这么多思念精粹的机会并不多,还恰好能满足发放技能点的要求,何乐不为?】 “……呼。” 郑器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下吓得另一间牢房里的倒霉蛋们都不约而同瑟缩了一下。 郑器算是明白了。 魔典的性质,和人工AI有些类似。 遵循的是【逻辑】,而非人情世故。 这样想来,他心底的火气就不自觉散了许多。 ……算了,反正结果是好的。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郑器叹了口气。 所以,大量的思念精粹,能为我带来什么帮助? 【恭喜您,现在已经解锁了商店模块。】 哦? 郑器眉头一挑。 商店,妙啊。 如果是按照游戏里的商店,那就更妙了。 至少,在和那群妖魔鬼怪似的替身使者对线的时候,就不至于被当玩具了。 想到这里,郑器就振奋了许多。 来,打开商店,让我康康有什么好康的。 【请看。】 伴随着魔典的回应,郑器面前突然展开了一个半人高散发着淡淡光亮的正方形界面。 界面之内,琳琅满目的都是郑器熟悉的东西。 三相之力、黑色切割者、卢登的回响、无尽之刃、神圣分离者、渴血战斧…… 然而,郑器的表情却不自觉垮了下来。 因为,几乎六成的装备图标,都是暗淡的,上面标注着大大的【尚未开放】字样。 啥啊就尚未开放,魔典你这什么情况? 【我们现有的思念精粹只能在重启商店模块的同时,取回传说级别以下的商品售卖。况且,你现有的思念精粹,也不足以购买较强的装备。】 确实。 郑器看了一眼商店界面右下角那醒目的500块钱。 还真就一级出门呗。 那我的装备栏呢,也是只有六个?还是这些装备买出来是按照实体那样真用啊? 【为了方便你理解,你现有的初始装备栏为6格,今后也可以通过思念精粹来开放新的装备格,另外装备栏的格位也可以当做你所理解的那种所谓的空间装备来使用,具体的一些使用事项你可以自己在说明书里查阅。】 【至于装备的使用方式,根据你记忆中那样直接将相关力量附加在你的身体上是一种方式,将装备从装备栏中取出后穿戴使用也是一种,根据需求由你自己来决定。】 还挺牛。 郑器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最少,等二乔那个老不正经来的时候,他可以靠这个忽悠一手,比如自己的替身能力是预知梦,顺便还能存储物品什么的。 老辅助位了,可惜还不能带冰川增幅或者余震。 不过,既然有了这些,那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选个合适的出门装了。 郑器划拉了一下界面,目光径直落在了一柄长剑和一面圆盾上。 犹豫了片刻,他手指轻点。 【多谢惠顾,恭喜发财。】 伴随着金币落袋似的哗啦啦响声,郑器的装备栏里多了两样东西。 分别是多兰盾,和一瓶小红药。 可惜,还没法点出复苏之风。 不过这抗压,他郑器是抗定了! 第6节 第五章: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啊! 老实说,牢房的床铺很硬,而且因为水管爆裂的关系,后半夜整个牢房里又冷又潮湿。 但郑器并不是什么挑剔的人,虽说夜里会思念家中父母还有妹妹的情况,但知道自己必须先从眼下情况脱身而出的他没有过分沉溺在这种思乡的情绪里。 说到底,他到现在其实还不清楚,魔典此前所说的【他已经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真的对于自己是怎么和魔典遭遇,又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这两方面,一点记忆都没有。 哪怕努力去回忆,最后一段记忆也仅仅停留在了自己放学回家的时间点。 伴随着复杂的心情和恶劣的环境,郑器在这个异世界的牢房里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第二日醒来时,从牢房那狭窄又挂着铁栏杆的窗户,郑器勉强能判断是天亮了。 他从床上坐起,透过那个破碎的大洞看了一眼承太郎那边。 承太郎显然比他醒得更早一些,郑器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承太郎正坐在床铺上看着不知道那里弄来的杂志。 迟疑了一下,郑器还是没有选择和承太郎搭话,他走到牢门那里,看向了另一间牢房。 “喂,那边的。” “是、是!” 这一叫,那边立时传来了参差不齐的惊慌应答。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早饭的时间过了吗?” “这个,具体的事件说不好,但、但是早饭还没送来……” 那就还早,也不知道荷莉太太的效率如何,二乔那个护犊子的性格,应该会争分夺秒才是。 郑器原以为荷莉太太回去以后,也许傍晚的时候就能见到火速赶来的二乔,现在仔细想想,是他太乐观了。 姑且不说这个年代的交通问题,二乔如果还像原来那般叫上了鸭都劳,我是说,阿布德尔的话,那确实要个一天半天的很正常。 想到这里,郑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牢饭当然说不上好,不过或许是因为郑器和承太郎所导致的特殊情况,昨天的饭菜好歹有有荤有素,郑器甚至还从警员那要到了一杯热茶。 虽说郑器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吃牢饭的一天,但认真说来味道还算可以,量也勉强够。 至少,他现在想靠着锻练打发时间的话,不用担心等下会因为体能消耗而挨饿。 退回了牢房中心,郑器稍稍蹦跶了两下,随即一跃而起,在人类范畴里算得上“巨大”的身体于空中似雨燕般轻轻一转,随后用双手代替双脚,在落下时撑在了地面上。 “……” 沉默了一秒后,郑器缓缓收回了左手,变成只用右手单手倒立。 果然…… 心中念头一动,郑器没有就此停下动作。 只见他一点点让自己的右手掌心脱离地面,变成了仅靠五指来支撑身体进行倒立的状态。 随后,郑器开始一根又一根的收起自己的手指。 小拇指、大拇指、无名指—— 最终,只用一根食指,郑器只用一根右手食指支撑起身体,完成了倒立的动作,并纹丝不动的定在了原地。 果然。 郑器的眉头舒展开来,稍稍一发力,整个身体仿佛仅依赖右手食指这一个支点翻身而起,在空中一个倒转之后,稳稳当当的靠着双脚站在了地上。 自己的身体,确确实实有着匪夷所思的运动能力。 他确实一直都是个擅长运动也喜欢运动的人,可正因为擅长且喜欢,郑器才清楚,想像自己刚刚那样不费吹灰之力的完成那种动作,必须具备超出常理的身体能力才行。 更不用说,刚刚郑器觉得,自己以那种匪夷所思的姿势甚至还能再做上百十个倒立俯卧撑也没问题。 是真的只能用轻松来形容。 这具身体,在魔典的协助下,确确实实是继承了来自那位腕豪的力量。 虽说,暂且还只是一部分而已。 “噹。” 铁块碰撞的声音。 郑器耳朵动了动,这声音他在这一天的时间里算是熟悉。 这是监狱门被打开的声音。 随后,一阵脚步声从廊道尽头传来。 听起来有重有轻啊…… 郑器看向牢门的方向,他估计是自己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果不其然,随着脚步声逐渐靠近,一行人出现在了郑器的视野里。 为首的是以为身穿风衣头戴牛仔帽,鬓须发白但身材颇为健硕的中年男人。 正是乔瑟夫•乔斯达,JOJO粉丝们里,常有人亲切称呼他为【二乔】。 而在他身后,是荷莉太太,和身着红白色衣衫,体格仅仅比乔瑟夫•乔斯达稍逊一筹的埃及来客,阿布德尔。 至于落在最后的那两位老少警员,对郑器来说,他们也算是半个熟面孔了。 “承太郎!他就是你的外公哦!和外公一起出来吧!外公肯定能帮到你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荷莉太太下意识看向了郑器。 郑器微微颔首,虽然没有太多表情的变化,但无疑是在肯定荷莉太太的发言。 “外公……” 承太郎从床上坐了起来,向着牢门走去。 与此同时,二乔也走向了牢门。 两名身高体格不相上下的男人,落定脚步后凝视着彼此。 明明是外公和孙子之间的相见,如此看来却更像是两名正在决斗的牛仔,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腰间拔出左轮指向彼此。 “哐当。” 靠着从年轻警员那里拿来的钥匙,二乔拉开了牢门。 “出来,和我回家。” “……告诉我,替身到底是什么?” “果然你已经知道了啊,而告诉你这些的……” 二乔转动视线,看向了站在隔壁牢门边正望着这边的郑器。 “你的事情,我们之后再慢慢理清。” 他扭回头来,盯着承太郎。 “现在从里面出来,跟我们回家,替身的事情,我会告诉你。” “我拒绝。” 迎着二乔的视线,承太郎平静的说道。 “让你从纽约跑来一趟我很抱歉,但是外公你能帮到我的,就只有告诉我所谓替身的真相。” 说到这里,承太郎忽然右手一翻。 “除此以外,看来你也帮不到我其他地方。” 在手中,赫然正拿着一根金属制的断指! 第7节 第六章:这就是,我郑器的替身哋! 什么时候做的?! 注意到那正是自己左手义肢的小拇指部分,二乔面色骤然一变。 身经百战到了这个岁数的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承太郎的行动。 就算是有岁数的影响…… 居然一上来就能骗过我,这可太惊人了。 “你察觉到了吗?又看到了吗?这个就是恶灵……或者说,按照那个家伙的说法,是替身。” 承太郎随手将这枚金属指头丢给了二乔:“什么都做不到的你,除了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之外,帮不到我其他地方,明白了吗?明白了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看来,我这一趟确实是来对了。” 拥有如此天赋,还真是个给人惊吓多过惊喜的孙子。 既然如此。 “阿布德尔,到你出场了。” 二乔打了个响指,一直站在边上的阿布德尔当即走到了牢门近前。 “这是我三年前在埃及认识的朋友,阿布德尔,有关替身的事情,看来对你而言比起口头上的解释,直接亲身体验一次会更能让你明白现状。” 说着,二乔侧过身,对着阿布德尔指了指监牢。 “将我的外孙,从这个牢笼里赶出来。” 怎么还是要打一场? 郑器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一幕。 这种时候只要您二位把替身秀一下,承太郎那个性格就算再别扭,也不至于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钻牛角尖啊。 “两位。” 郑器的习惯,先于他的思绪,让他开了口。 “没必要在这么狭小的地方用替身进行战斗吧?” 这一开口,众人的注意力当即挪到了他身上。 郑器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的这种习惯,也不知道究竟算好还是算坏。 但迎着大家的目光,他还是没有选择在这里沉默下去。 “其实承太郎只是担心自己那具备强大破坏力的替身会失控,从而对身边的无辜者造成伤害,既然如此,乔斯达先生您直接将自己和阿布德尔先生的替身展示给他看不就好了吗?” 郑器平静的说道:“相比起打一场,让承太郎见识到阿布德尔先生那种真正具备大范围杀伤性的替身都能够得到控制的证据,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嚯……” 二乔眉毛一挑,缓步走到了郑器所在的牢房前。 而注意到了二乔小眼神示意的阿布德尔,则是挪动脚步,隐隐护住了荷莉太太。 “郑器,年龄不明,出生地不明,因偷渡被当地警署抓获。” 二乔紧盯着郑器:“我不记得认识你这样的小鬼,阿布德尔,你见过他吗?”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乔斯达先生。” 阿布德尔回答道。 “这就有意思了,无论是我还是阿布德尔都是第一次见你,不,更准确来说,在此之前我们甚至从未听闻过你这么一个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你,似乎对我还有阿布德尔,都颇为了解啊。” 二乔微微眯起眼睛:“小鬼,我要听听你的解释。” “确实,在这么一个敏感的时期,在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谜语人,而且这个谜语人似乎在情报方面还比自己这一边要灵通,换谁都很难有好脸色。” “最重要的是,一个过去闻所未闻的人,却对自己似乎了如指掌,这种事从常理来看无疑是异常的。” 郑器点了点头。 他既然不准备闭口不言,自然就是在刚刚那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想到了对策。 “但是,乔斯达先生,替身这种东西,本就是超出了人类过往常识的【异常】。” 看着郑器面无表情的脸,二乔默然一瞬后,皱着眉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你的替身能力?” “没错。” 郑器努力绷着自己的五官。 他实在是不知道在这种对着别人瞎编胡掐的时候,该露出什么表情。 “我的替身能力之一,是预知梦。” “哦?” 预知梦。 在梦中预见了未来将会发生的事,就是所谓的预知梦。 从古至今,有许多关于预知梦的传言,甚至一直以来都有着试图去解析这一现象的学者群体存在,在心理学的领域也有专门去研究预知梦这一现象的学科存在。 关于预知梦是否真实存在,时至今日也算得上众说纷纭,但一般来讲,主流的看法里,梦作为一种人类在睡眠时产生的影像、声音,思考或者感觉,应当只是一种主体经验影响下的基于模糊概率和心理暗示层面而导致的巧合。 但是,就如郑器所言。 在这个“科学”的世界里,乔瑟夫•乔斯达就是一个见证了种种【异常】的鲜活例子。 不过,这不足以让二乔能立刻相信郑器的说法。 “那么,你的预知梦都告诉了你什么,你是因为这预知梦才不远万里偷渡到这个国家的吗?” “……那大概是至今为止,我做过的最可怕的梦。” 郑器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一片黑暗中,闪闪发光的勇士们接二连三的倒在了讨伐巨大邪恶的路途中,一个又一个高尚的灵魂在生命的最后燃烧出最炫目的光火,可即便如此,那庞大的阴影里,妖艳的邪恶仍是难以被动摇。” “那是一段深入了血脉中的宿命之旅,也是足以决定人类命运的,不为人知的决战。” “想要战胜那拥有了【世界】的男人,就必须点亮那颗天穷中最闪亮的明星。” “……我看到了。” 郑器伸手,指向了阿布德尔:“阿布德尔先生的替身,是烈火之中的魔术师。” 再指向二乔:“乔斯达先生的替身,是指引着正确前路的隐者。” “而承太郎……” 最后,郑器指向了承太郎。 “他会是那最关键的明星。” “……” 监牢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我自觉我这段内容文采还行,应该不至于露馅吧? 郑器尽量让自己宽大的手掌能更多的遮挡一些自己的表情。 二乔凝视着郑器,半晌,就在郑器都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露馅了的时候,二乔总算开口了。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的说法。” 郑器险些因为松了一口气而耷拉下自己遮掩着脸的手掌。 “但是。” 郑器差点一口气没续上来。 “保险起见,亮出你的替身,我需要看到你的替身究竟是什么样子。” 果然来了! 郑器多少料到了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确实没有替身。 多兰盾取出来的话,是不论替身使者还是一般人都看得到的,很难作为替身来忽悠精明的二乔。 但是,除了多兰盾之外,郑器有能充当替身的助力者! 拜托了,魔典! 【请放心交给我。】 “这自然没问题。” 正面面对着二乔,郑器微微倾斜上身,右手舒展开手掌向着右下方伸直,左手手肘紧贴着倾斜的上身腰间,手掌五指张开,遮住自己的面容。 紧接着,从郑器背后,只有【异常】才能看得到的金色光辉兀然亮起! “这就是,我的替身!” “这、这个是!” 二乔面色一怔。 承太郎、阿布德尔的神色中也呈现出了惊讶的意思。 哼哼,这就是我设计好的行动路线啊! 郑器嘴角一弯。 “她的名字是,魔——” “猫咪?” 荷莉太太茫然的出了声。 “没错,魔法猫咪!” ……啊? 第8节 第七章:老东西!你的波纹归我了!( 郑器有些僵硬的侧过头。 只见一只毛色蓝白相间、长须却透着金光的奇特猫咪正趴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见到郑器转过脸来,这只喵星人停下了舔毛的动作,也转过头来和郑器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比起生物器官更像是某种宝石制品的,没有丝毫生气的眼睛。 【不错吧。】 郑器的脑子里响起了魔典的声音。 “……” ……为什么是猫? 【不好吗?】 似乎是为了表达出自己的困惑,猫,或者说,“魔典”微微歪了歪头。 【我的创造者也养过一只猫,有段时间我被委任了照顾那只名叫悠米的幼猫的任务,根据创造者遗留的记录,人类中有相当一部分对猫咪的幼崽颇为喜爱,并且在与猫咪幼崽的互动中能有效减轻其精神上的负担。】 【所以我拷贝了悠米的资料,以她的形态为基础制作出了这个你所需要的能量体。】 【当然,我明白你们人类也存在各有所好这种情况,所以……】 “魔典”甩了甩尾巴。 【你更喜欢狗是吗?】 这不是喜欢猫还是喜欢狗的问题。 郑器强忍住了把心声喊出来的冲动。 冷静啊,郑器同学。 不管怎么样,这里已经没退路了,猫就猫吧,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用腕豪带只猫上分了,不论如何,得把话圆下去。 郑器的五指捏了捏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的五官不与自己的心情同步发生变化。 魔典,你说拷贝,那你现在有悠米的能力吗? 【NO。】 魔典毫不留情的击碎了郑器的幻想。 【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仅仅是个徒有其表的样子,以我们现有的思念精粹数量来说,能支撑我制作出这样的身体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思念精粹够多,你以后确实能模拟出悠米的能力? 【YES。】 算是个好消息吧。 毕竟没人想身上挂只猫分经验的同时,这只猫连放个治疗和加速都不会,只知道爬在你身上当峡谷钢琴家。 那眼下的话…… 郑器转过头,看向了二乔。 “我给她取名为魔法猫咪,我认为这是个形象的名字。” “啊……” 二乔拉了一下自己的帽檐,瞥了一眼那两名还是完全状况外的警员后点了点头:“看来确实是替身。” “不过,没想到你的替身居然会是这种形态啊。” 二乔上下打量了一番郑器。 “用你家乡的话来说,这就叫人不可貌相吧。” “别看我这样,乔斯达先生。” 郑器拿下了自己捂着脸的手,认真的看着二乔说道:“我是个相当讨厌暴力的人。” “初次见面就要揍别人外孙的家伙说这种话,可没有什么说服力。” 二乔撇撇嘴,隔着牢门向着郑器伸出了右手。 “那么,正式认识一下,我是乔瑟夫•乔斯达。” “我是郑器,乔斯达先生喊我郑器就可以了。” 看来是混过去了。 郑器心底松了一口气,下意识伸手握住了二乔的右手。 “呜?!” 就在这个瞬间,自二乔的手掌中,兀然有一股激烈的热流撞入了郑器的身体! 【警告,发现外来能量入侵。】 伴随着脑海中那冷冰冰的警告声,郑器肩膀上的魔典猛地对二乔表现出了龇牙弓腰的炸毛姿态,完全是一副猫咪准备打架时的样子。 等等魔典! 经过了最开始那一瞬间的惊慌后,郑器感受着这股经由自己手臂如电流般迅速窜向了全身上下的热力,压抑住了想要动手反击的本能冲动。 这个距离,如果郑器真的想要二乔的命,那全场唯一能来得及作出反应的,恐怕就只有拥有白金之星的承太郎。 郑器不知道二乔清不清楚这一点,但他此刻确实没有要伤害二乔的意思。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这股热力的正体是什么。 这是波纹。 是在替身这一特殊力量出现之前,于第一部幻影之血和第二部战斗潮流中几乎贯穿了整个故事的重要力量。 经由波纹呼吸法产生的波纹,虽然不像替身那样直接具备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特殊能力,但其能为修炼者的身体带来许多好处,比如在瞬间爆发出超常的巨大力量,又或者是帮助修炼者抵抗衰老。 而更重要的一点在于,波纹具备着类似太阳之光的性质——这对吸血鬼来说,是致命的。 郑器已然明白了二乔此举的用意。 他并没有完全信任郑器,所以才借由握手这个行为,在刹那间向郑器的身体输送大量的波纹。 如果郑器是接受了迪奥改造的食尸鬼或者吸血鬼,那么在被二乔输入如此大量波纹的瞬间就会被焚烧得尸骨无存。 又或者,郑器是被迪奥植入了肉瘤做过了洗脑的人,那么在波纹走遍郑器全身的时候,那属于迪奥的身体组织就会被瞬间烧尽。 而若是郑器真的和食尸鬼、吸血鬼这些鬼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么涌入郑器身体里的波纹不止不会对郑器造成伤害,甚至还会反过来帮助郑器强化生命力,起到强身健体的效果。 对于已经知道了迪奥能通过那种恶心的肉块来控制他人思想的二乔来说,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确实能在这种时候起到最好的效果。 当然,除此以外,也存在另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郑器是以自己的意志,选择追随迪奥的人—— “看来,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紧盯着郑器,二乔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并将之收了回来。 对此,郑器没有阻拦。 或者说,现在的他无法阻拦。 大量的波纹涌入体内,虽然不会产生破坏性,甚至有很多益处,但人也存在着所谓虚不受补这么一回事。 郑器的身体倒不至于出现虚不受补的情况,但短时间里,他的身体确实回因为这涌动的波纹而僵在原地。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二乔的后手。 靠得这么近,他自然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不过…… “不好意思啊,郑器,这是必要的检查,既然你拥有预知梦的能力,就一定明白——嗯?!” 二乔的眼睛猛然郑大。 他的脸上,因眼前所见的景象,而不由自主的展现出来震惊的神情! “这、这个是!” 原来如此…… 这就是,波纹。 半垂着头颅,维持着伸手动作的郑器身上,忽然迸射出了一丝金色的“火花”。 这就是,波纹! “嘶——” 牢房中,忽然响起了如同抽风机运转一样的声音。 但这里并没有配置那种东西。 那么,这动静到底是…… “呼……” 完成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郑器缓缓将自己的手掌抬到了面前。 立大功啊,沙场豪情哟。 望着自己手掌上不规则跳动着的金色电光,郑器不自觉呢喃了一声。 “这就是,波纹。” 第9节 第八章:隐者之紫来点作用啊隐者之紫! 仅在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波纹的瞬间,就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自己学会了如何以自己的身体产生波纹,这是什么水准的天分? 乔瑟夫乔斯达从未想过这种问题。 自小就拥有了使用波纹的能力,乔瑟夫乔斯达从未因【如何学会波纹】这种问题伤脑筋过。 只是,乔瑟夫乔斯达知道,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波纹的人来说,想要学会如何产生和使用波纹绝非易事。 就在刚刚,在使用自己的波纹入侵郑器身体的时候,他可以肯定,郑器的身体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波纹的痕迹。 但是,就是这样的郑器,却做到了在初次接受波纹的影响时,就靠着自己独立学会了产生波纹的方法。 哪怕那呼吸方法很粗糙,不,更准确来说,简直就像是某种身体的应激反应一般,但这股新生的波纹力量,无疑是属于郑器自己的东西! 何等惊人…… 没想到,这一趟,竟然同时收获了两个惊喜啊。 二乔严肃的望着似乎还沉浸在波纹力量之中的郑器。 至于郑器,他确实是在认真感受波纹对他的身体所带来的影响,但更重要的是,他正在脑内和魔典交流。 魔典,既然你能记录下波纹的力量形式,那替身是不是也…… 【这是两回事,契约者。】 魔典回答道。 【首先,这种被你成为波纹的力量是以直接侵入的形式进入了你的身体,在判断其不含有危害性的前提下,我才能如此轻松的对其进行截留、记录、模拟。其次,你的身体经过英雄传承的初步改造,所继承的英雄力量与波纹的力量有着颇高的契合度,正因如此,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模拟出适合你的“波纹呼吸法”。】 【而对于替身,不同人的替身是基于不同人的生命能量波段与灵魂波段,以你现有的知识面来说,太过深入的原理解释你无法理解,所以用简单的说法来讲,就是在时间允许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确实可以将不同的替身记录下来,但并非任何替身都能被改良成适合你的样子。而且,改良也是需要思念精粹作为能量支撑的。】 【为了协助你学会波纹,我们现在已经连一丁点思念精粹都没剩下了。】 魔典的声音里不知为何,似乎多了一点点幽怨的意思。 “咳。” 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郑器放下了手掌。 别担心啊魔典,像我们这种情况,就是得把经济转化成实际战斗力才能滚雪球嘛,总不见得线上打个6300存着不用,等着回家买英雄不是? 安抚了一下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不高兴】这种情感的魔典,郑器抬起头看向了二乔。 “这样,你能多少对我放心一些了吗?乔斯达先生。” —— 这之后,在见到了二乔的隐者之紫和阿布德尔的红色魔术师后,承太郎虽然还是那副硬邦邦的脸,但还是放下了原本的固执,选择跟着二乔离开了牢房。 郑器则是得到了二乔的保释,身份上的问题被SPW集团迅速解决,也被一同带了出来。 对警署里的大部分人来说,这属实是送走了两尊瘟神。 接下来,既然要谈事情,自然就需要一个适合谈事情的地方。 于是一行人找了家没什么客人的咖啡厅,围着一桌坐了下来。 “太好了!” 抱着承太郎健壮的手臂,荷莉太太一脸幸福的说道:“承太郎终于从牢房里出来了!” 然而被抱着的承太郎却还是板着一张脸。 “烦死了,你这婆娘。” 此言一出,不管是说了这句话的承太郎,还是听到这句话的荷莉太太,都下意识看向了郑器。 坐在二乔和阿布德尔中间的郑器见两人看过来,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随后摆了摆手。 “既然知道这是二位特有的相处方式,我就不会再动手了,别看我这样,以前也常被人夸奖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 “……我只有一个问题,外公。” 承太郎转眼看向了二乔:“为什么你们会知道有关恶灵……不,应该说是有关替身的事?” “嗯……” 见要谈正事,二乔也压下了准备对承太郎说教的念头。 “我正要告诉你呢,这也是我特地从纽约赶来的目的。不过,要说明这一点,就得从头谈起,毕竟,这是事关我们整个乔斯达家族的事。” 说着,二乔从风衣内兜里掏出了一叠照片放在桌上。 “你先看看这些照片。” 承太郎皱起眉:“这是什么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艘渔船上摆放着的一具爬满了贝壳等寄居生物的棺材。 这些照片,都是这个棺材从不同角度被拍摄后得来的成果。 而最显眼的是,棺材上有一个醒目的带有【DIO】字样的装饰。 “这是四年前,在大西洋捞上来的,一百年前的棺材。” “棺材?” “我将它回收调查后,得出的结果是,这棺材就是你的外高祖,也就是我的祖父,乔纳森乔斯达去世时所乘坐的船只上的货物。” “虽然找到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但我很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二乔比了比自己和阿布德尔:“我和阿布德尔就是在寻找那家伙的下落。” “那家伙?等等。” 承太郎抬起手:“你这种说法,简直就好像里面装的是个活人一样。” “在海底躺了一百年的棺材里,怎么可能会有活人?” “所以准确来说,那其实是苟活到了现在的吸血鬼。” 就在这时,郑器忽然出声了。 众人的视线顿时又被郑器吸引了过去。 “迪奥,这就是他的名字。” 郑器紧盯着那张对着【DIO】字样特写的照片。 “他曾是你的外祖父,乔纳森乔斯达的兄弟,但最终因为野心而与你的外祖父反目,使用了石鬼面将自己转换成了受到太阳遗弃的怪物,吸血鬼。” “对于身为乔斯达一族的你而言,承太郎,与其战斗到底,就是刻在这乔斯达血脉中的宿命。” “别急着否定,承太郎。” 注意到承太郎脸上神情发生的变化,郑器看向了他:“对不符合常理的事,你已经亲身经历过了——不,你本身,就已经是那所谓的【异常】之一了。” “……” 承太郎的表情重新凝重了下来。 “如果你需要更有力证据来说服自己的话,乔斯达先生。” 郑器看向了二乔。 “到你的隐者之紫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第10节 第九章:我再说一次,要加速了! “这些也是你的预知梦让你知晓的吗?” 二乔双手搭在一起,凝视着郑器:“先是波纹,然后是迪奥和我们乔斯达一族的过往……你的预知梦,似乎不仅仅能预知未来啊。” “这得看你如何定义所谓的预知梦了。” 郑器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将魔法猫咪在睡梦中让我看见的景象定义为预知梦,是因为有关未来的信息上,我所能见到的往往是朦胧和清晰参半的景象。” “有时能清晰到我可以看清其中每一个人的面貌,有时却仅仅是一些具备强烈象征意义的奇异画面,我也是花了一些时间才稍微理解了这个能力的使用方法和作用。老实说,自从拥有了魔法猫咪以后,我就时常为此感到困扰。” “不过,你说的没错,乔斯达先生,有关迪奥和波纹的讯息,并非是预知梦赋予我的。” 郑器垂低眼帘:“我说过,预知梦只是魔法猫咪的能力之一。” “我的另一项能力,和你的隐者之紫颇为相似。” 随着郑器抬起的手掌,悠米形态的魔典出现在了他的肩膀上。 “当我触碰到某些被附着了强烈思念的东西时,魔法猫咪能让我看到一些有关那些东西的【过往】。” “事实上,我也是在被你灌输了那么大量的波纹时,才从中【看到】了有关乔斯达先生你与波纹之间的过往。” 郑器轻声说道:“所以,对于西撒先生,那样一位如泡沫般华丽而幻灭的人,我即尊敬,又惋惜。” 此乃充斥着真情实感的一句话。 “……” 乔瑟夫乔斯达,沉默了。 从郑器的这句话里,他确实感觉到了来自面前这个陌生年轻人心中的强烈情感。 如他所言,尊敬,且惋惜。 那无疑是一名拥有着良心的人类,对一位英雄由衷产生的温热情感。 “……我姑且,相信你的这种说辞吧。” 二乔站起身来:“听你的意思,你的这种能力,似乎不可控。” “暂时是不可控的,至少我尚未找到能控制的办法。” “好吧,那这里就由我来。” 只见他从衣服里忽然拿出了一台照相机。 “说起来,我还没给你解释过我替身所具备的能力啊承太郎。” 将这台照相机放在桌上,二乔抬起手掌—— “我的替身能力,就是这个!” 随着一声巨响,二乔劈下的手刀轻而易举的粉碎了这台崭新的相机! 然而,就是这样一台已经报废的相机里,却吐出了它能制造的最后一张相片。 “它能将远方的景象印在胶卷上进行念写,只不过,每次使用它,我就不得不报废掉一台价值三万日元的相机。” 不,理论上用再便宜一点的相机应该也能行吧。 郑器看着那台完全报废的相机,脑子里不自觉思考着三万日元在这个时代到底有着怎样的购买力。 “看好了,承太郎。” 二乔拿起那张相片。 “这张相片里即将出现的景象,将会决定你的命运!” “你说什么?” 承太郎微微瞪大了眼睛。 “承太郎,荷莉,你们有没有仔细观察过自己的后脖颈?” 二乔坐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 “我想应该是不会认真去看的,其实,在我脖子与后背的连接处,有着一个星星形状的胎记,我想,你们应该也有。” “啊!” 顺着二乔话语撩起了自己披肩发的荷莉太太一惊。 在她的后脖颈处,确实有着星星形状的胎记。 而承太郎,也不例外。 “你到底想说什么?” “实际上,乔斯达一族的人身上,都会有这样的星形胎记。” 郑器出言道:“乔斯达先生会说这些,恐怕就是因为那张相片里念写出的家伙。” “哦,你的替身居然能让你看到这一步吗?” 二乔望向郑器:“老实说,我现在似乎已经开始能逐渐习惯你这种未卜先知一样的说话方式了。” “所以,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承太郎站起身,抬手抢过了二乔手里的相片。 他将相片翻转了过来—— “迪奥。” 二乔说道:“我的念写上一直会出现这个家伙!” “而迪奥后脖颈上的那个星形胎记,就代表着一件事。” 郑器紧盯着照片上迪奥的背影:“这家伙,在百年前的那场海难里,夺走了乔斯达先生的祖父,乔纳森乔斯达的肉体,并凭此存活至今。” “姑且不谈野心勃勃的迪奥现如今在酝酿着何种阴谋,至少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 郑器指了指自己和阿布德尔:“我和阿布德尔先生的替身能力算是与生俱来,但是承太郎你和乔斯达先生的替身能力恐怕和迪奥的复苏,或者说和迪奥所抢夺的乔纳森先生的身体有着某种无形的联系。” “而若是我的这种猜测是正确的……” 郑器的目光,转向了荷莉太太。 “荷莉太太,您能看到替身,没错吧。” “啊,是的,能看到。” 对于郑器为何突然提出这么一个看似和现状毫无关联的问题,二乔三人愣了一下。 而看着郑器紧锁的眉头,承太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郑器曾说过的一句话。 【无论是为了您还是为了承太郎,乔斯达先生都应尽早来这。】 “郑器,你……” 承太郎盯着郑器的目光顿时深沉了起来。 “嗯,当时,要由我这种人来说的话,对你们的说服力太低了。” 郑器点点头。 “荷莉太太,你至今,还没有觉醒出替身,对吧。” “你是说像爸爸和承太郎那样的吗?当然没有了!” 荷莉太太微笑着说道:“不过如果可以有的话,我其实更想要和郑器你一样可爱的猫咪哦!” “呜!” 在场,没有蠢货。 郑器的三言两语,已经足够让二乔和阿布德尔反应过来了。 “阿布德尔?!” “没、没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阿布德尔和二乔的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喂,郑器,你是不是看到过什么?!” “是。” 郑器平静的点了点头:“其实,二位从一开始,就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不是吗?只不过因为承太郎的强大,与荷莉太太现在的安定状态,对此抱有侥幸心理。” “我能理解这种想法,我也无法强迫你们相信我的话。” “但是……” 他站起身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前往埃及,尽快消灭迪奥,来解除这个诅咒。” “眼下,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第11节 第十章:出来玩吧,花京院同学! “又是你的预知梦告诉了你,迪奥现在在埃及吗?” 二乔严肃的盯着郑器:“郑器,你明白吗,这不是能只凭借你一句话,我就可以【哦,原来如此】这样去相信的事。” “我明白,所以我有证据。” 郑器指向承太郎手里的照片:“证据,就在那张由你念写出来的相片里?” 众人顿时将目光投向了那张相片。 但是,相片中除了迪奥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显然,迪奥作为吸血鬼,恐怕正长期潜藏在某个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因此,乔斯达先生的念写,除了相对清晰的迪奥这一主体外,其他部分才会显得如此漆黑一片。 “从这张照片,完全看不迪奥现在身处何处。” 阿布德尔说道。 “以我们的眼睛,确实很难看清,但是,如果是承太郎的替身呢?” “哦?” 没有了原作那拔枪射击自己的一幕,也没有了和阿布德尔之间的直接交手,现如今的二乔忽然阿布德尔对于承太郎的白金之星究竟有多强,其实没有太准确的概念。 但承太郎自己,却明白了郑器的话。 因为他在听了郑器话后,面对那一片黑暗,下意识的召唤出了白金之星来帮助自己。 “……有东西!” 承太郎沉声道:“在这家伙身后的黑暗里,确实有什么东西存在。” “你能试着让白金之星画出来吗?” 郑器问道。 承太郎点了点头。 二乔当即找服务员要来了纸笔。 在白金之星精确如打印机一样的笔触下,那藏身于黑暗中的事物被画在了白纸上。 “苍蝇?” 二乔困惑的看着白纸上那称得上栩栩如生的苍蝇绘图。 “一只苍蝇要如何成为证据……” “请等一下!” 阿布德尔凝视着图画,眼睛一亮:“我有印象!我有见过这种苍蝇,乔斯达先生,这附近有没有图鉴较多的地方?我可以立即展开调查!” “书的话,家里的偏库有不少藏书哦,图鉴我记得也有。” 荷莉太太笑着说道:“虽然有点不太明白,但如果急需的话,不如大家就赶紧回家吧?我也正好给大家做午饭哦!” 几位老爷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也对,快中午了。” 二乔笑着半搂住了荷莉太太的肩膀:“来来来,荷莉,我们回家,有什么事,回家慢慢说。” 一边说着,他趁着荷莉太太没注意的时候,向阿布德尔点了点头。 见二乔带着荷莉太太先往外走出去了一段距离,承太郎忽然开了口。 “郑器,她会怎么样?” “一般来说,替身是需要人以强韧的精神去操纵的,是需要靠人的战斗本能去驾驭的力量。” 郑器望着荷莉太太的背影:“原本,以荷莉太太这样温和的性格,觉醒替身的几率不高才是,但因为迪奥,同样拥有着乔斯达之血的她恐怕迟早会觉醒替身。” “但是,那对荷莉太太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会发生什么?” “不受控制的替身会反噬荷莉太太自身,若真到了那一步……” 郑器的语气低沉了下去。 “……走吧。” 短暂的沉默后,承太郎率先迈开了步子。 “如今的时代,要前往埃及,并不是什么难事。” “确实如此。” 看着承太郎跟向了先行一步的二乔与荷莉太太,阿布德尔赞同道:“我其实也倾向于相信你的话,郑器,根据我的印象,那只苍蝇很可能就是埃及某处才有的特殊品种。” “无论你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但在这件事上,我们都得感谢你的协助。” “呼……” 郑器长出一口气。 “走吧,在牢房那种环境待了一天,你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吧。” 阿布德尔对着郑器笑了笑。 “啊,不过在那之前,我想拜托spw集团帮我找一个人。” “哦?” 阿布德尔好奇的看着郑器。 “谁?” “花京院。” 郑器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花京院典明,一名和承太郎差不多年纪的高中生。” —— 一行人回到空条家后,二乔先是打电话安排了有关荷莉太太的问题在医疗方面所需要的准备,阿布德尔则是径直前往了空条家的偏库去查阅图鉴了。 至于寻找花京院典明的事,二乔自然询问了郑器找这名高中生的理由。 “乔斯达先生,不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郑器当时认真的对二乔说了这么一番话。 “如果说,不只是我们知晓了迪奥的存在,迪奥也已经注意到乔斯达一族后人的存在,那么以迪奥的行事作风,他会什么都不做的在埃及等我们上门吗?” 二乔向来脑筋灵活,立刻就领会了郑器话中的潜台词。 出于保险起见,他立刻派人去调查了有关花京院典明的信息。 “不久前,曾去过埃及。” 空条家的茶室里,二乔皱着眉,看着眼前由spw集团的人送来的纸质资料:“而且还突然办理了转入承太郎学校的转学手续……” spw集团的人效率很快,当然,这也是因为花京院典明的家庭并不复杂的缘故。 “我去一趟吧。” 郑器站起身:“乔斯达先生和承太郎留下来保护荷莉太太以防不测,有关花京院典明的事,既然是我提出来的,自然由我来确定他的情况。” “但是,你的替身基本没有正面作战的能力吧?” 二乔看着郑器。 “我本就从不是靠替身来战斗的。” 郑器笑着应道:“别担心,我向来不会去做没把握的事。” “而且,要是这个预知梦准确无误的话,对于我们接下来的旅途会有很大帮助。” —— 靠着资料,郑器自己沿途靠着公共交通设施移动,花了一些时间,总算是找到了眼前这家门口挂着【花京院】门牌的两层小洋楼。 【契约者,我无法理解你现在的行动。】 就在这时,魔典在郑器脑海里出了声。 你不能理解很正常,有时候就算是同为人类,人和人之间也很难互相理解。 郑器的脸上挂着笑容。 他并不是一个特别爱笑的人,但这个时候,他却笑得颇为开朗。 郑器按响了门铃。 “……请问是哪位?” 不一会,门铃里传来了一位温柔的女性声音。 郑器稍稍清了清嗓子。 “您好,我是花京院典明的同学,今天我和他约好了,是来找他出去玩的。” 第12节 第十一章:西内!郑器! “典明的朋友?” “是的,典明不是要转学了吗,所以我今天特意趁着周末来找他。” “这样啊,你等等,我这就去叫他!” 抱歉,阿姨,我现在和花京院暂时还不是朋友。 听到了花京院太太压抑着激动心情的声音,郑器的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他知道,对于花京院太太来说,自己的孩子有了朋友,还是个愿意因为他转学而专程跑来的朋友,是多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为了让这个谎言能显得更真实,他甚至特意拜托spw集团的人给他找了一套花京院原本学校的校服。 虽说周末也穿着校服似乎挺奇怪的,但在这种时候,像这样的【破绽】反而更有利于郑器达成此行的目的。 不一会,里面的门开了。 花京院典明,这位郑器无比熟悉的人,就站在门内。 他看着站在院子外,被铁门拦着的郑器,眉头紧皱。 “典明,你不要站在那里呀,同学好不容易来一趟,让他进来坐坐吧。” 在花京院典明身后,一位温婉的女性站在那里,冲着郑器微笑。 “同学你好,我是典明的妈妈。” “阿姨您好,我叫郑器,是花京院的同学。” 郑器笑着挥了挥手:“就不劳烦您招待了,我这次来其实是和花京院约好了去迪奥先生开的咖啡厅尝尝新出的咖啡,他之前去埃及旅游,都没机会喝,在学校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了。” 说到这里,郑器看向了花京院。 对方那目光中的怒气和杀意,已经要压抑不住了。 然而郑毅仍是笑面以对。 “对吧,花京院。” “……啊,是啊,不好意思,最近转学的事太忙,我都差点忘了和你的约定,郑器。” 重读了一声郑器的名字,花京院侧过脸,收起了上一秒的阴沉,对着自己的母亲温柔一笑。 “妈妈,我和同学出去走走,晚饭之前就会回来。” “多玩一会也没关系,男孩子嘛,零花钱需不需要妈妈再给一些?” “不用了,我们这就出发了。” 说着,花京院转过脸,换上鞋子,来到了铁门前,和郑器近距离瞪着彼此。 “走吧。” “走。” 郑器点点头。 —— 两人行走,是郑器走在前,花京院跟在后,双方之间有着大概两米的间距。 穿过街道,绕开了人多的地方,两人一路往看似偏僻的地方移动。 途径公园的时候,花京院整个人都呈现出了绷紧的架势。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郑器没有选择这个相对来说不怎么适合绿色法皇发挥的场地。 不如说正相反。 他们一路朝着狭窄的地方走去。 最终,当走到了一处废弃楼盘边角小巷里时,在这个仅有前后能同行,且几乎没法并肩走过两人的巷子里,郑器停下了脚步。 “就这里吧,再走的话,你估计就要忍不住先出手了。” 他转过身,看向了花京院。 “你很自信,全程将背露给我,就不怕我趁机偷袭吗?” 花京院盯着郑器。 “有考虑过,但最后决定不去多想这种问题了。” 郑器摇摇头:“倒是你,花京院典明,你当真要为了迪奥那种家伙,去伤害无辜的人吗?” “果然,你知道的很多啊。” 花京院典明笑了起来:“听起来,你是为了阻止我杀死空条承太郎,才来找我的?” “这是理由之一。” “哦?那我倒是想听听你的其他理由了。” “在这之前。” 郑器微微转动目光:“你还真是谨慎,这就让绿色法皇动起来了啊。” “知道了我的替身,还敢选这种地方与我战斗。” 他望着郑器,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看来你若不是有十足的自信,就是个十足的傻瓜啊。” “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郑器缓缓压低了身体的重心。 因为花京院典明的刻意先停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现在约摸有五米左右。 五米,这个距离,以现在的郑器来说,眨眼就能跨过去。 而就在郑器隐隐摆出了架势的时候,魔典也亮出了崭新的任务内容。 特殊任务:击败花京院典明,做到足以取代原有名场面的高昂演出效果。 任务奖励:大量思念精粹(预计)、英雄技能点X1。 而原本的任务内容,已然被这新内容完全覆盖了。 “是嘛,那这么看来——” 就在郑器即将前冲的瞬间,花京院典明的身体毫无预兆的向后飞了起来! “你就是个十足的傻瓜啊!” 不,不是飞起来! 郑器的眼睛,注意到了藏在花京院典明身后的绿色触手。 是绿色法皇! 郑器当即双脚发力,就要起跳—— “嗯?!” 他猛的用余光瞥向了自己的双脚。 不知何时,两根绿色的触手纠缠住了他的双腿! “看来你对近身战很有自信!但是我怎么可能给你这种机会!” 一直飞到了大概五米多高的空中,花京院典明停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从巷子两侧的废弃厂棚建筑里,一条条绿色的触手飞射而出,顷刻间便在郑器头顶编制出了一张恍如翡翠搭建出的“蛛网”。 感受到双脚上的那两根触手试图将自己发力拉倒,郑器腰马一沉压低重心,同时弯腰伸手揪住了那两根触手,猛一发力,就要将其生生扯断。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哦。” 花京院话音刚落,只见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无数大小一致的绿宝石喷射而出,直朝着身处正中的郑器袭来! “啧。” 郑器当即放弃了扯断触手的想法。 只见他抬起双拳,双目圆睁,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啊哒哒哒哒哒!” 伴随着郑器中气十足的吼声,他的双拳拖曳着残影纷飞,恍惚间竟好似郑器突然长出了百十双拳头一般,重拳环绕着他的身躯,居然真的将众多临身的绿宝石抖撒了出去! 被弹开的绿宝石当即炸开了周围的地面和小巷两侧的水泥墙壁,掀起了一阵浓郁的尘埃。 郑器的身姿,立时被这滚滚尘埃所吞没。 第13节 第十二章:不揍你一拳,我会睡不着 望着这尘埃,花京院饶有兴致的拍了拍手。 “居然能靠着拳头弹开我的绿宝石水花,难以置信。” “不过……” 说话之间,自四面八方,又是一阵绿宝石水花喷射而出,层层叠叠的砸入了那尘埃中。 “想趁着尘土飞扬的时候接近我,你就得穿过我为你精心准备的这张网。” 坐在半空中,花京院俯视着于渐渐落定的尘埃里显露出样貌的郑器。 他没能完全弹开所有的绿宝石水花。 就算是承太郎,在第一次面对绿宝石水花时,也因为犹豫和不慎而受到了重创。 郑器的身体能力再出色,现阶段也无法媲美白金之星,如此一来,要面对这种规模的绿宝石水花,自然不可能做得到全身而退。 他的身上,已然是被染成了鲜艳的红。 那是用郑器自己的鲜血所渲染出的模样。 从花京院的角度去看,那流淌的鲜血几乎浸染了郑器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令花京院熟悉的校服也早已被鲜血染成了陌生的色泽。 就连应该是被重点保护好的头部,也有着血液正沿着郑器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 虽然相隔五米,花京院并不能非常清楚的看到此刻郑器身上的每一处伤痕,但从郑器无力垂落且明显变形的右手看得出来,郑器的伤势恐怕已经影响到了他的运动能力。 按常理而言,这是光靠着大出血,就足以让人毙命的伤势。 可即便如此,郑器却仍是屹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尊老旧的石像,哪怕被风吹雨打摧残了样貌,也仍旧屹立不摇。 “……” 花京院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对郑器进行追击。 他盯着郑器,似乎是想绕过郑器架高的右臂和那些尚且温热的鲜血,看清郑器此刻脸上是何种表情。 “看起来,胜负已分了。” 花京院开口道:“虽然不知道你的替身是什么,但能赋予你如此超常的身体能力,确实也称得上是强大了,只不过,面对我的绿色法皇,仍是如婴儿般脆弱不堪。” 随着花京院的话音,自他右侧的厂棚阴影中,一道浑身散发着微弱翠绿荧光的奇异人形如蛇一般缓缓游曳而出。 正是花京院的替身,绿色法皇。 在和郑器步入这处人迹罕至的废弃工厂时,他就在暗中让绿色法皇潜伏了出去,在短短十数秒的时间里,完成了这个“天罗地网”。 虽然郑器其实在路途中已经有意的去防范了绿色法皇的行动,但对花京院来说,让自己的替身“不起眼的行动”早已是一种本能般的行为。 对于这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首次和替身使者战斗的郑器来说,想捕捉到刻意潜藏的绿色法皇,着实是有些难为他了。 而现在,自认已经稳操胜券的花京院,决定给予郑器最后一击了。 不过,在那之前…… “看在你没有对我的父母下手,而是选择堂堂正正的与我战斗的份上,郑器,回答我的一个疑问,我便承诺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吧。” 他望着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势重到连话都说不出,始终保持着沉默的郑器。 “你刚刚说,想阻碍我杀死空条承太郎只是理由之一,那么其他理由呢?” 花京院沉声问道:“是什么驱动了你这样的男人,在明知道我的绿色法皇的情况下,仍然选择前来赴死?” 眼前的这个男人,绝非常人。 并不是说拥有替身,或者能弹开绿宝石水花这些表现,虽然这些表现确实让花京院典明感到惊讶,但此时此刻,花京院典明眼中,郑器的异常并不是来源于这些方面。 是【目的】和【行为】。 花京院典明无法理解郑器的【目的】和【行为】。 如果只是为了阻碍他杀死承太郎,那就算眼前这个男人品性正直,也完全有其他方法可以采取,何必用这种直接找上门来的方式? 是因为对自己的战斗能力有着自信吗? 不,一路上他其实从未放松过对我的警惕,能让绿色法皇潜伏起来,只是因为我的能力更加出色。 导致现在这种结果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更强罢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绝非是什么自大狂妄之徒。 不如说应该正相反。 从行事之中,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慎重。 既然如此,一个会思考又谨慎的人,在知道了我的替身之后,为什么还是选择了这种最愚笨的方法来面对我? 自觉已然攥住了胜利的花京院典明,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为何,这样的一个人,会用这种无异于只身赴死的方式前来? “……你的好奇心还挺重。” 郑器缓缓出声道:“其他理由?啊……要说起来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不想晚上睡不着觉而已。” “晚上……睡不着觉?” 花京院皱起眉:“什么意思?” “我郑器,在世间正论之中,恐怕算不得是什么好学生。” “同学里,常有人说我喜欢多管闲事。” “自己嘴上说着讨厌暴力,却总是会不由自主的使用暴力去解决问题,甚至比起思考,身体往往会先一步做出反应。” “上课时对于不感兴趣内容就会选择不听,光明正大的趴下睡觉也算得上是家常便饭。” “像这样的行为,一度给十分照顾我的班主任添过不少麻烦,老实说,我会内疚。” “只不过,内疚的仅是将班主任卷入其中这一点而已。”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明白一件事,花京院典明。” “老爹曾经说过。” 郑器抬起头来。 “人的一生,难免会走上错误的道路,这是常有的事,但是,唯独邪道!绝不可以踏入其中!” “所谓邪道!即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伤害无辜,压榨弱者,肆意践踏他人生命和尊严的恶行!” “花京院典明!” 他的左手,直指半空中的花京院典明! “现在的你,就站在将要堕入邪道的悬崖边上!!” “你问我其他的理由?很简单。” “每当看到像你这样的人时,如果要我视而不见,那我晚上绝对会睡不着,辗转反侧,只想着一件事——” 郑器咧开了嘴角,那像是笑容,又像是猛兽露出了獠牙。 “那就是,为什么没能在你掉下去之前,狠狠的揍你一拳!” 第14节 第十三章:这一拳,叫蓄意轰拳! “原来如此,是我会错意——” 花京院轻轻一动手指。 自郑器周遭的阴影里,一条条散发着绿色荧光的触手飞射而出,眨眼间就将遍体鳞伤的郑器从四肢到躯干捆了个扎实。 “看来,你真的只是个单纯的笨拙之人罢了!” “邪道?谁有资格来定义我将要践行的是邪道?马上就要死在这里的你吗?” “所谓正义和邪恶,胜者就是正义,败者就是邪恶,自古以来,人类的历史就是在不断的重复着这个简单的事实!” “没错,能活到最后的,就是正义!过程、手段——” 花京院猛的握紧了五指。 “——那些东西,根本无关紧要!” 像是在回应花京院的动作,那一条条触手立即同时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力,仿佛是要把郑器五马分尸一般紧紧拉拽着他的身体。 然而,任凭触手们如何使劲,郑器还是不动不摇的站在那里。 居然拉不动。 花京院微微眯起眼睛。 法皇虽然不怎么擅长力量,但能够做到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不被扯倒,这就代表除开力量上双方之间本就存在着明显的差距外,这家伙居然还保留有如此充沛的余力吗? 超常的生命力,坚韧的精神…… 不行。 这个男人,太过危险了。 如果真的让他侥幸逃脱,必定会成为迪奥大人的心腹大患。 必须要在这里—— “你的葬身之地,就是这里了!郑器!” 花京院挥动手掌。 “绿宝石水花!” 霎时间,自绿色法皇的双掌之中,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绿宝石喷涌而出,如果说此前袭击郑器的绿宝石水花是【水花】的话,那么这个瞬间,向着郑器倾泻而来的便是汹涌不绝的【瀑布】! 迎着这仿佛是要将他挫骨扬灰的可怕攻势,被一根根触手紧紧束缚住的郑器已经没有了躲闪的可能。 他站在那里,下颌贴着脖颈向里收紧,左手架在身前,尽可能护住了心脏和头颅,目光灼灼的盯着就要触及到他身体的第一波绿宝石水花。 这是要硬接这一击! 没用的,以他的身体状况,这一击,就是最后了! 花京院典明的心中,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下一刻,奔腾的绿宝石水花结结实实的命中了无法躲避的郑器!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硬物撞击血肉的声音。 土石被炸开迸裂的声音。 飞扬的尘埃中,一连串强烈的震音此起彼伏,伴随着这持续了整整五秒的绿宝石水花喷射,花京院典明的下方,已是一片滚滚翻腾的烟尘。 这幅景象,简直就像是被成建制的重型炮火覆盖过似的。 以人类的常识而言,难以想象在这颗星球上,究竟有哪一种生物,可以在这样的炮火洗礼下存活。 不。 应该说,能否保留有相对完整的遗骸都是问题。 结束了。 望着这烟尘翻涌的景象,花京院典明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等等,为何我要感到放松? 这场战斗,从始至终不都是我的优势吗? 在任何人看来,这都应是一场战力差距悬殊的碾压才对。 可为何…… 为何从头到尾都没被碰到哪怕一下的我,会感到紧张? 这种紧张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京院典明的心中,萦绕着这样的疑问。 只是下一秒,他就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 因为他已经赢了,他是胜者,活下来的是他。 这就够了。 “你败了,所以你才是走上了邪道的那个人,郑器。” 俯视着下方,花京院典明呢喃道。 “……是吗?” 什么?! 听到了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花京院的神情骤然一紧。 “说大话很容易,尤其是满嘴的牙齿都还在原位的时候。” “所以……” 稍稍降低了高度的烟尘中,几乎要变成一个血人的郑器站在那里。 他身上的校服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就和他本人一样,鲜血的猩红几乎要成为他的肤色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用左手架在身前,那双眼白都被血液染红的眼睛,带着戏谑意味的盯着花京院。 “想说那种台词,我建议你还是先打趴我吧。” 明明是从下往上,可这个瞬间,却仿佛是郑器抬起了下巴,在俯视着身处上方的花京院典明。 “不、不可能!应该全数命中了才对!” “那种挠痒一样的攻击就想打趴我,你认真的啊?” 郑器发出了嘶哑的笑声,因为笑容,从他的口腔里往外喷出了不少血沫子。 “行啊,随便打!” 还差一点。 口中叫嚣着,没时间去管身上的痛楚,郑器的思绪凝聚在他现今唯一的目标上。 想击败花京院典明,就必须有办法在受到那些法皇触手干扰的前提下,对离地五米高的花京院典明发动有效的进攻。 跳上去打这个选项已经宣布不现实了。 那么,最有效的手段就是以远程攻击的方式攻击他。 好消息的是,郑器现在确实有一种远程攻击的手段,而且这个招数攻击范围广且大,根据魔典的讲解,准备最不充分的情况下,也能对前方十米内的一大片区域造成破坏。 而若是准备最充分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达到对前方一百米范围内的大片区域造成成吨伤害。 郑器相信魔典的话,所以他才会选择这个地方作为和花京院典明战斗的场所。 但坏消息是,以花京院典明的精明聪慧,郑器估计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第一击没能得到预期的效果,那么后续的战斗就会越发艰难。 靠着沙场豪情、波纹,还有多兰盾,他确实是很能抗,但再能抗的上单,也有可能会被有位移的adc拉扯成呆子,最终被刮痧致死。 尤其是他现在只有一级,还没召唤师技能。 所以,他必须抓住最初也最后的那个机会。 不仅如此,他还得控制好力道,以免这一击真要了花京院的命。 所以—— 还差一点。 盯着郑器,花京院眉头紧锁。 是他的替身能力吗?我敢肯定,刚刚的攻击绝对都命中了! 究竟是…… 短暂的交手,完全陌生的敌人,花京院典明在情报上的劣势在这一刻纠缠住了他的脚步。 那刚刚褪去的紧张感,顿时以更澎湃的架势侵袭了回来。 没来由的,花京院产生了一个念头。 要不要先撤退,再做打算? “来啊,打我!” 就在这时,郑器用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到能正常活动的右手,对着花京院勾了勾手指。 “你别是想在一个重伤的敌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后背逃走吧?” 花京院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无稽之谈!就算你的身体再怎么结实,也迟早会有极限!受死吧!” 随着花京院典明的怒喝,绿宝石连成的瀑布再一次倾斜而下。 很好。 感受着身体各处不断传来的疼痛,隆隆声响之中,郑器脸上的笑容却在不断扩大。 再来。 “嘭嘭——” 再来! “嘭嘭嘭嘭——” 再来—— “嘭嘭嘭嘭嘭嘭!!!” ——足够了!!!! 烟尘之中,在花京院典明看不见的角度,郑器的体表兀然迸发出了金色的绚烂光辉! 那光辉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顷刻间便将郑器体表的血污灼烧殆尽,让那鲜血之下如获新生的高大身躯绽放出了如有实质的煌煌雷光! 感受着体内蓬勃的力量,郑器脸上的笑容彰显着肆意和狂放。 他握起了自己的右拳。 “花京院典明!” 紧接着,拧腰,转身。 郑器挥出了他的右拳—— “你闹够了没有!!!!” 下一刻,刺目的金色光辉倾泻而出,那勃然的光火与雷霆,竟是在刹那间撕开了烟尘组成的厚重帷幕,冲天而起! “这是什么——” 仅是来得及自喉中发出一声惊呼,花京院典明的整个视野,便被这光芒完全占据。 随即,伴随着浑身炸开的痛楚,花京院典明失去了意识。 记忆的最后,他的眼前,只剩下了那仿佛倾覆了天与地的黄金光辉。 “呼……” 自口中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流,郑器一个纵身跳起接住了空中掉下来的花京院典明。。 “这一拳,叫蓄意轰拳。” 瞧着完全昏过去的花京院典明,他咧了咧嘴。 “不过,你看来是暂时听不见咯。” 第15节 第十四章:我下次还敢 郑器的第一个技能点,点在了腕豪的W技能【蓄意轰拳】上。 【蓄意轰拳】 被动效果:每当契约者受到任意形式的伤害时,会同步于体内产生成名为【豪意】的特殊能量,豪意会积蓄在契约者体内,当契约者持续一段时间不再遭受伤害时,契约者体内的豪意会缓慢消散。 主动效果:契约者挥出一记重拳,将体内积蓄的所有豪气化作具备巨大威力的破坏性能量倾泻而出,造成广域的强烈杀伤,与此同时,会将高浓度的豪气压缩后,对处于正前方的中线区域挥洒而出,破坏力惊人。此外,契约者的身体强度会在短时间内被活性化的豪意大幅度提高。 这是魔典给予的有关蓄意轰拳这个技能的文字解释。 相较于游戏里的描述,去除了基于游戏的各种数字内容,并在一些效果的描述上更加贴近了其运用于现实层面后得到的结果。 这也很正常,如果魔典给的描述里是原封不动的按照游戏里的来给,那郑器才是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上了一艘不靠谱的贼船了。 过于摆烂的猫,挂在身上都会嫌她闻了自己的经验。 之所以选择点出蓄意轰拳,而不是选择Q技能的屈人之威或者E技能的强手裂颅,这也是郑器经过思考后得出的结果。 首先,既然想好了有可能会和花京院单挑,那强手裂颅这个控制性的技能就先得排除掉了。 现实对战又不是没有Z轴的召唤师峡谷,明知道花京院的替身是绿色法皇这种长手,没闪现没点燃的郑器怎么可能去点个E技能和他对线。 而在剩下的屈人之威和蓄意轰拳里,郑器也是犹豫过的。 就像蓄意轰拳在作为一种能力被郑器掌握后,并不存在如游戏里那样精确到秒的冷却时间一样,屈人之威其实也没有所谓的CD时间。 理论上,只要郑器的体能跟得上,那他甚至可以全程开着Q技能揍人,做到一定时间内的真人无限火力模式。 再加上屈人之威有着朝敌人移动时的加速效果,在对抗花京院这种长手单位的时候,显然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但最终,郑器还是选择了蓄意轰拳。 原因很简单,相比起蓄意轰拳,屈人之威缺少了即便在逆风局势下也可以一击制胜的决定性作用。 同样是没有冷却时间,蓄意轰拳的攻击范围更远,且有着能在逆境下一击翻盘的威力,在短手打长手且郑器暂时没有什么装备支撑属性的情况下,W技能的性价比明显更高。 当然,除此之外,选择蓄意轰拳,也是考虑到了郑器现阶段的资源配置。 沙场豪情、多兰盾,以及从二乔那里现学现卖还热乎着的波纹气功。 这三样东西加在一起,那真就是只差在郑器的脑门上写一个艹句了。 这不点个蓄意轰拳组成反杀套餐,郑器属实不是很认可。 而最后,从结果来说,郑器这个选择非常正确,漂亮的体现了他作为郊区鱼塘塘主的霸主级理解。 只能说,花京院典明同学输得不冤。 不如说,在情报方面有着巨大劣势的前提下,实战时还能把郑器打成那副惨样,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强大了。 若是最后没有被郑器的挑衅所影响,花京院真的躲过了那一发蓄意轰拳的中线区域,那胜负可就真不好说了。 所幸,千算万算,郑器没有白算。 待到郑器背着昏迷的花京院典明回到空条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没办法,一个衣衫褴褛的大只佬背着另一个昏迷不醒的半裸大只佬,这种组合,就问哪位见多识广胆子大的出租司机愿意接这一单生意? 尤其是在这个有着指定暴力团这种东西的社会环境下,哪怕两个靓仔看起来都是穿着校服,但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什么道上兄弟们的新时尚? 就算只是不良掐架,那也不是什么省心事,谁也不乐意沾一身腥。 无奈之下,连个翻盖手机都没有的郑器只能做了回沉默的搬运工,靠着两条腿带上花京院了。 值得庆幸的是,在三重回复的支持下,郑器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从多处肌肉断裂、骨折骨裂、脏器受损、内出血的半死不活状态,恢复到了送去医院体检会被老医生夸赞我焯这年轻人的健康状态。 这让郑器即便背着一个几十公斤重的棒小伙,也能健步如飞,顺利甩掉各个岗亭里追出来的巡查先生。 战斗刚结束的时候,花京院的伤势很重,而且因为豪意的缘故,他身上的很多伤痕都更近似于烧伤,这种伤郑器自然没法就地给他做什么太好的应急处理。 好在有魔典提醒,郑器想起来了背包里那罐五十块的生命药水。 于是在魔典的指导下,郑器将那瓶生命药水取出来,倒了一点抹在了花京院身上那些比较严重的烧伤区域上。 没错,这玩意拿出来后,不光可以省着用,还能兼顾外敷内服。 为什么外敷? 你让昏迷的花京院同学怎么喝药水? 难不成要郑器嘴对嘴喂吗? 总之,一翻神奇的药水效益之后,花京院体表的伤基本都消失了,体内的伤等到把剩下那半瓶生命药水喝下去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说实话,在游戏里,150点生命值没太多感觉,好像两个技能就打没了,但放到现实里拿出来用,这玩意一瓶下去就差起死人而肉白骨了。 至于为何都这样了,花京院还是会昏迷到现在,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豪意的性质。 位于中线区域所打出去的高浓度压缩豪意,对生物造成的伤害可不单是物理层面上的杀伤。 说到这里的时候,郑器极为庆幸于自己在豪意刚积蓄到理论上最大值的一半时,就立刻将其打了出去。 要是再多积累一点,花京院怕不是真的会被他当场一拳打死。 这还是替身使者人均结实耐打的基础下。 “有惊无险啊……” 手摸到空条家大门的时候,郑器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契约者,我还是不建议你今后做出类似本次行动的选择。】 就在这时,因为计算收获而一路没怎么吭声的魔典,突然在郑器脑子里发出了声音。 抱歉,但这一点我答应不了你,魔典。 【为什么?】 我不是在去之前都和你说过了吗? 因为能少三个人受伤啊。 郑器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而且,等花京院脱离了迪奥的控制,知道了自己都在此期间干过了什么,以他的性格,怕是会愧疚一辈子。 我这人讨厌婆妈,最看不得这种可能纠纠缠缠一辈子的事了。 这么说,你明白了? 【不明白。】 那算我求你了,你别问啦,反正我下次还敢,而且多半也控制不住自己,你就多受点累咯。 【明白了。】 这就对了。 “我回来了!” 摁了一下门铃,郑器笑着对这所大宅子里头喊道。 第16节 第十五章:波纹!疾走!! “你怎么把他带到这来了。” 看过了花京院典明的资料,二乔三人自然认出来了郑器带回来的是谁。 只是他们没想过,郑器会直接把这个疑似迪奥追随者的年轻人带回来。 看上去,似乎两人还是经过了一场不简单的战斗。 “因为我一个人解决不了花京院的问题。” 郑器看着被放在了榻榻米上的花京院典明:“乔斯达先生,您应该知道,迪奥能够将他身体的一部分留在别人身上,形成一种用于控制他人的肉瘤。” “确实如此。” 二乔点点头:“迪奥会把他的细胞所形成的肉芽植入人的大脑,通过这种方式来直接影响人的精神。” “犹如相信着独裁者的士兵,亦或是追随着可疑教派教主的信徒,迪奥通过这种手段,加上他自身所拥有的极具魅力的领袖人格,让人发自内心的崇拜并效忠于他。” “你会问我这个问题,意思就是,这个少年的身上,被植入迪奥的肉芽吗?” “对。” 郑器颔首:“花京院典明,据我所知虽然以往是个看起来有些孤僻的人,但绝不是个会追随迪奥那般恶徒的人。” “所以你才自告奋勇?” “没错。” 郑器伸手,小心的抚开了花京院典明的额发。 “呃。” 在场的四人中,唯一没有亲眼见过迪奥肉芽的承太郎神情一震。 在花京院典明的额头上,赫然生长着一颗如蜘蛛般的淡粉的肉瘤,像是感受到了众人的注视一般,这颗肉瘤上的脉络不断蠕动,仿佛是在彰显着自己的活力一般。 “原来如此。” 乔斯达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是,你既然没有自己尝试去拔除它,就代表你应该也意识到了,郑器。” “想要再不伤害这名叫做花京院的少年的前提下去除迪奥的肉芽,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时日无多了。” “啊?” 承太郎皱起眉:“什么意思?做手术取出来不行吗?” “不行的,承太郎。” 郑器替二乔做出了解答:“这个肉芽,如你所见,仍是活着的。” “它之所以像这样露出一部分在外面,就为了能在受到外力牵扯的时候,对那外力发动攻击,若是人为,它就会用触手袭击人,并在杀死原宿主的同时试图侵入另一个人的大脑,因此即便医术再怎么高明的外科医生,也无法将其取出来。” “而如果不取出来,恐怕几年后,这个少年的脑子就会被吃光。” 阿布德尔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脸上留着细小的冷汗:“迪奥……就是用着如此可怕的手段,支配那些不遵从于他的人。” “所以,既然你对肉芽了解的这么清楚,为何会认为带他回来,我们就有办法救他?” 二乔看向了郑器。 “……” 郑器没有说话。 但承太郎却在这时候开了口。 “郑器,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站起身来,单手一张,白金之星的魁梧身姿浮现在了他身后。 “肉芽在尝试转移自己的过程中,会暂时停止对原宿主的伤害,直到成功在另一个人的大脑里扎了根,才会毁掉原宿主的大脑。” 郑器用双手扶住了花京院的脑袋。 “拜托你了,承太郎。” “真是够了……” 承太郎单手稍稍拉低了帽檐,单膝跪在花京院一侧。 “扶稳了。” “等等?!你们要做什么?!” 见承太郎和郑器三言两语就好像要展开什么行动,二乔与阿布德尔惊得直起身来。 “别碰我们!” 承太郎沉声道:“想要在不伤到他脑子的前提下把这鬼东西取出来,只有我的替身能做到了。” “承太郎的替身连子弹都能抓住,是我已知的动作最为精密的替身。” 郑器接话道:“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个方案。” 说话间,俯下身的白金之星,已然用手指掐住了那肉芽的瘤状部。 “嗤!” 肉瘤两侧的四条触手中,有一条立刻从花京院的额头抽离出来,弹射着寻向来这周围最靠近花京院的新宿主。 也就是扶着花京院脑袋的郑器。 “噗!” 像是用针去扎堆叠在一起的牛皮革一样,触手的尖刺在郑器的皮肤上遭遇了不小的阻力,但最终还是插入了郑器的肌肉之中。 肉眼可见的,郑器手背上的皮肤顿时隆出一条骇人的凸起,不仅如此,伴随着触手的扭动,那凸起沿着郑器的手臂,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着郑器的肩膀延伸! 就在这时,作为这一切的中心,昏迷不醒的花京院兀然睁开了眼睛。 看来,肉芽的暴动,还是影响到了他的精神。 而一睁开眼,他就看到了双手扶着他脑袋的郑器,和正用白金之星拔肉芽的承太郎。 “你、你们……” “别动。” 郑器和承太郎异口同声。 “失手的话你的脑子可就废了。” 承太郎低声说道。 “我可不想还给花京院阿姨一具尸体。” 郑器平静的说道。 而不知不觉间,白金之星已经以稳如泰山的手法,将肉芽向外拔出了大概三分之一。 这似乎刺激到了肉芽,导致它在郑器身上的钻行速度和力道骤然加剧了。 郑器眨了一下眼睛,不但没有加强肌肉对肉芽触手的封锁,反倒是又减了几分力道,让肉芽的出手能更轻松的在他的皮肉里蠕动。 他不确定如果自己用肌肉掐住了肉芽触手不让它前进的话,这颗肉芽会不会因为察觉到转换宿主无望而立刻杀死花京院。 郑器不准备用花京院的命去赌这一点。 当白金之星将大半的肉芽从花京院脑袋里抽出来时,郑器体内的触手,也已然行到了他的肩膀处。 “快松手郑器!即使是你的身体,也无法对抗那触手太久的!它快到你的脑子了!” 阿布德尔当即就要站起身来扑向郑器。 “等等,阿布德尔!” 二乔却忽然伸手拦住了他。 “乔斯达先生?!” “何等惊人,虽然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这样想了,但这两名年轻人真的带给了我太多的震撼。” 二乔凝视着这一幕。 “一边是即便触手已经钻入身体,也依然毫不畏惧的相信着仅仅认识不到三天的人,敢于将自己的性命和灵魂交托于承太郎的郑器。” “一边是即使背负着两条鲜活的生命,也仍旧没有一丝动摇,能够沉着冷静的操纵着自己的替身,来进行这堪比机械的精密动作的我的外孙!” “这里,就相信他们吧!” 二乔望着郑器和承太郎的双眼中亮着光,那是如同泡沫折射着日光般的明亮光泽! 与此同时,全神贯注的承太郎,终于将肉芽的最后一小部分抽离到了花京院大脑的最边缘! “——郑器!” “波纹!!!!” 在肉芽被完全抽出花京院头颅的瞬间,郑器的身体猛然绽放出了金色的璀璨电光! “疾!!!!走!!!!!” 第17节 第十六章:这波啊,谁当大雄? 在郑器那猛烈的波纹灼烧下,这块恶心的肉芽顿时化作了一团飞灰。 “快,处理伤口!” 二乔喊了一声,打开一边的医药箱,就准备过来给花京院和郑器包扎。 毕竟一个人开了脑洞,一个人整条手臂里开了个【隧道】,不尽快处理的话,伤口感染恶化就麻烦了。 “别急。” 郑器却出声拦住了二乔,随后伸手往背后一捞,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中,忽然出现了那瓶剩下一半剂量的生命药剂。 “哦、哦?” 二乔一惊:“这个是?” 不只是他,阿布德尔和承太郎都有些讶然。 尤其是承太郎。 即便是有白金之星协助的他,也没看清楚,郑器究竟是从哪里拿出这瓶液体的。 和所谓的魔术手法不同,在承太郎看来,这完完全全就像是【凭空拿出来】的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就是凭空拿出来的。 郑器从背包里将东西取出来的时候,就是这种视觉效果。 据魔典说,如果是拥有更强力量的存在,就能够洞察它打开魔典空间的举动,但至少在这个世界里,郑器暂时是没有遇到这样的存在。 “花京院,喝了它。” 郑器把瓶塞拔开,将生命药水递到了花京院面前:“是你喜欢的樱桃口味,别浪费了,都喝完。” “……” 花京院同郑器对视了两秒,随后身体颤动,靠着自己的力气,将还有些发软的身体支撑了起来。 郑器之前涂抹的那半瓶药水让花京院的大部分外伤都得到了医治,但他脏器方面所受的一些内伤,以及拔出肉芽导致的大脑影响还是存在的。 这带给了花京院阵阵刺痛感的同时,也让他有些使不上劲。 没有多言,他接过了郑器手里的半瓶生命药水,仰头将其一饮而尽。 确实是樱桃口味——这是品尝到生命药水味道的花京院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体内兀然涌动出了一股存在感强烈的暖流! 这股暖流迅速奔向了他那些受损的脏器和昏昏沉沉的大脑,几乎是在一瞬间,温暖的热力便将那股萦绕在他体内的刺痛感倾轧了下去! “我、我的身体?!” 这不由得让花京院喊出了声。 但相比起花京院自身,一旁的二乔、阿布德尔,还有承太郎,才是真的露出了惊色。 “伤口!” 二乔惊呼出声:“伤口在愈合!” 没错,花京院额头上那因为肉芽而留下的贯穿性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好了,这样一来,你就真正变回原本的花京院典明了。” 郑器活动了一下被触手侵蚀过的手臂。 多兰盾的回复,再搭配上刚刚那一下波纹的刺激,他的手臂也跟喝过了生命药水的花京院一样,完好如初了。 感受着活力澎湃的身体,花京院一脸诧异和茫然,似是还没能从这一切中回过神来。 而听到郑器话语的时候,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了郑器。 “你——” 话刚要出口,反应过来的花京院又不自主的把声音压回了喉咙。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救人还要理由啊?” 这次反倒是被问话的郑器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你突然这么问我,我还真想不出怎么回答你。” “……” 望着郑器那因思虑而显得有些困扰的脸,花京院典明默然无言。 “而且,准确来说,你应该感谢的是承太郎。” 郑器用大拇指比了比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的承太郎:“别看他老是虎着一张脸很难搭话的样子,没有他的白金之星,我可就真的没脸见花京院阿姨了。” “你得好好谢谢他。” 闻言,花京院看向了承太郎。 “你……” 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吗? 这句话,花京院一时说不出口。 “我只是看不惯这家伙求人的样子。” 承太郎拉低帽檐,转过身,朝向了庭院里的枯山水。 “仅此而已。” “那我说谢谢总可以了吧。” 瞧着承太郎的背影,郑器咧咧嘴:“你就不能偶尔直率点的接受别人的感情吗,阿强。” “别这么叫我。” “在我老家,阿强经常用来给小区里最虎头虎脑的孩子做小名,你这不是挺合适的吗?阿强。” “……真是够了。” 抱着储备药品和水盆赶过来的荷莉太太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皆大欢喜的场景。 太好了,承太郎。 躲在拐角处,荷莉太太欣慰的笑着。 交到了很棒的朋友呢。 —— “所以,这个生命药水,也是你的替身能力之一?” 拿着药水留下来的瓶子,二乔摸着下巴,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它。 “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玻璃瓶啊。” “因为就是普普通通的玻璃瓶啊。” 郑器应道。 反正迟早会从背包拿出各种道具,郑器自然也早就想好了用来忽悠——说服众人的说辞。 “那也就是说,里面的液体是你的猫咪制造出来的?” “与其说是制造,不如说是我的魔法猫咪将生命药水【拿】了过来。” 郑器的解释是,他的替身魔法猫咪除了预知梦和过去梦这两种能力外,还能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把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带回来,并将这些东西储存在一个属于独立的空间内。 “只靠那点剂量,就能让一个重伤的人在几秒钟内活蹦乱跳,我可从没听说过这种药。” 二乔挑起眉。 “所以我才说,我也不知道我家的猫是从哪里把这东西拿回来的。” 郑器面无表情的答道。 “从效果来看,就像是童话故事和神话故事里的灵药、魔药一样。” 阿布德尔笑着说道:“也许,郑器的替身,有着能去往童话世界的能力呢。” 那还真说不准。 郑器面无表情的想到。 “能看到过去和未来也就罢了,现在还有这种奇特的道具和能存储东西的特殊空间,一个蓝毛猫咪样子的替身有这么奇怪的能力……” 二乔皱着眉,盯着郑器:“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 郑器面无表情的承受着二乔的凝视。 “哧。” 突然间,花京院笑出了声。 于是大家的视线都不由得转向了他。 “啊,抱歉,只是乔斯达先生的话,让我想到了有趣的事。” 被大家盯着,花京院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 “有趣的事?” 二乔疑惑的问道。 “乔斯达先生您觉得熟悉的,是不是哆啦●梦?” 啊? 郑器面无表情的看向了花京院典明。 “啊!” 二乔一拍手。 “确实,就是这个!” 第18节 第十七章:迪奥:关了吧,没意思 虽然都是科幻小说也不敢轻易采用的胡扯设定,但毕竟都有替身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了,郑器这一番明显破绽百出的瞎扯也终于是在某蓝色猫型机器人的名头掩护下,得到了大家的人可。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过还真没想到,郑器你这样的男人,替身的能力会如此,嗯,不善于正面作战。” “我说过了。” 郑器认真的说道:“我很讨厌暴力,尤其是无谓的暴力。” “确实,像你这样富有童心的人,哦,用你老家的话来说,是不是该称作赤子之心?” 二乔笑着点点头:“我现在是相信你的这番话了。” “……” 有一种看法是,替身的能力和样貌,和替身使者本身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因此,从一个替身的外貌和能力,往往就能大概判断出拥有它的替身使者是个怎样的人。 阿布德尔作为占卜师,是很相信这种说法的。 而通过阿布德尔了解了许多有关替身情报的二乔与承太郎,自然也相信阿布德尔曾提出的这种观点。 至于花京院。 他自己确实就是对这种观点真实性的有力证明。 所以…… 郑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比起调侃我,阿布德尔先生,调查如何了?” 谈起正事,众人神情立时一紧。 荷莉太太去做饭了,虽然二乔提出过让她好好休息,但暂时没被告知替身问题的荷莉太太向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不过,这也让众人暂时不用担心接下来的话题会被她听到。 “关于这个,我确实已经查出来了。” 阿布德尔把偏库里拿出来的图鉴摆在了大家眼前。 “那只苍蝇,是尼罗河舌蝇,只存在于埃及尼罗河流域,不光如此,根据它足上的斑纹,可以推断,这是在尼罗河舌蝇中被称为阿斯旺舌蝇的特别类型,是在阿斯旺一代才有的特殊品种。” “那……” 二乔看着在众人中间的矮桌上铺开的世界地图。 “是的,郑器的预知梦没错,迪奥现在很可能就在埃及,而且可以限定在阿斯旺附近。。” “确实应该在埃及。” 花京院突然出声道:“我脑袋上的肉芽,是三个月前,在埃及尼罗河流域和家人一起旅行时,被那个家伙,被迪奥所植入的。” “嗯……” 二乔沉吟了一下。 此前调查花京院时得到的资料,也确实证明了花京院所说的话。 再加上阿布德尔的调查结果,现在看来,郑器的话是正确的。 迪奥,就在埃及。 “既然如此,郑器你的另一个判断,也就必须仔细考虑了啊。” 二乔紧皱着眉头。 “是啊。” 阿布德尔赞同道。 “另一个判断?” 花京院疑惑的望向郑器。 “迪奥可能派遣来的杀手。” 阿布德尔解答道:“和你一样,作为替身使者而存在的杀手。” “唔。” 花京院眼神一凝。 “就连三个月前植入了肉芽的你都能派遣出来,这就意味着迪奥恐怕真的和郑器所说的那样,能根据乔斯达一族之间的联系,准确察觉到我们的位置。这样一来,去往埃及的旅途可就不可能轻松了。” “特别是那些杀手很可能都是与迪奥一样心狠手辣的恶徒,常规的交通手段,很可能会把无辜的人卷入战斗中。” “啧,空路没法走了。” 放下了手里描绘路线图用的笔,二乔咬着牙:“这样可没办法尽早抵达埃及啊。” 望着房间内神色都不太好的大家,花京院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恕我失礼,乔斯达先生,如果是为了消灭迪奥,从长计议显然更好一些,为何……” “因为有必须尽早铲除迪奥的理由。” 在获得了二乔跟承太郎的许可后,郑器替心情沉重的他们做出了解答。 他用简短但清晰的方式,将乔斯达一族与迪奥之间的关系,以及荷莉太太将要面对的危机,告诉了花京院。 “居然……” 当知晓了不受控制的替身很可能会反噬荷莉太太自身,乃至导致荷莉太太身死时,花京院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准备何时出发,我也要一起去。” “你也要一起?” 承太郎看向了花京院:“为什么?” “救人还需要理由吗?” 花京院笑了起来:“而且,多亏了你们,我才能清醒过来,所以……” 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仅此而已。” “那你可得跟花京院阿姨好好说清楚,毕竟……” 郑器抱着手,瞧着承太郎和花京院:“你俩都还是学生呢。” “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不是吗?” “你说得对,确实是这样。” 花京院笑着点了点头。 “嘁。” 承太郎侧过脸去,嘴角勾起的弧度一闪即逝。 看着这一幕,二乔和阿布德尔脸上也流露出了笑容。 “既然如此,就立刻准备出发吧。” 二乔站起身:“我会通过SPW财团来尽可能稳妥的设计前往埃及的路线,既然空路不行,我们就走海路,荷莉这边我早已经安排好了SPW的医生团队,我们出发后,他们会负责24小时不间断的照看荷莉的身体状况。” “稍等一下。” 郑器举起右手。 “怎么了?郑器,你有什么想法吗?” 二乔停下了动作,大家也都看向了郑器。 多次靠着所谓的【预知梦】说中了结果,郑器的话语,如今在众人心中已然颇具分量了。 “不坐飞机这个想法我认为很好,一旦在空中遇袭,我们之中没有人的替身具备飞行的能力,会很危险。海路的话,乔斯达先生你是准备让SPW财团为我们准备专门的船只直接前往埃及吧?” “没错。” 二乔点头:“虽然效率不及空路,但海路也不算慢。” “海路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乔斯达先生,在大海上,一旦遇上了迪奥派来的杀手,我们也很可能处于不利的局面。” “我会让SPW财团挑选值得信任的人手。” “人多眼杂,即便是SPW财团,也无法保证就一定不会有擅长伪装的替身使者混入船内。” 郑器朝二乔伸手:“乔斯达先生,笔给我用一下。” “笔?你要做什么?” 二乔把笔递了过去。 “阿布德尔先生,有没有笔记本之类的?” “有。” 阿布德尔将之前他查阅资料时用来做简短随笔的小本子拿给了郑器。 只见郑器翻开了这个小本子,抬笔就在上面写起了什么。 “郑器?” “乔斯达先生,我在写攻略。” “攻略?” 二乔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没错。” 郑器面色平静的颔首。 “我现在,就把我所知道的迪奥手下的所有替身使者的身份,以及他们的替身,还有他们的替身能力,都写出来。” 第19节 第十八章:究极生物不喜欢打团 郑器没有花太多时间,就将理论上在第三部里,承太郎他们会遭遇上的替身使者的相关信息,都写在了这本平平无奇的小本子上。 二乔几人围在一旁,看着郑器书写,几次想张口发问,但注意到郑器全神贯注的样子,又不由得止住了声。 就这些吧。 郑器的笔尖在白纸的一角点了点,脑子里稍稍再重新过了一遍刚刚自己撰写的内容后,将笔放了下来。 “完成了。” “呃,郑器。” 二乔单手搭在郑器的肩膀上。 “花了些时间,久等了,乔斯达先生。” 郑器把本子递了过去,却见到二乔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微妙的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他有些茫然的看向其他人,发现大家好像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郑器。” 最后还是无奈的花京院主动出了声:“其实你直接说可能会好一些,文字的话,稍稍……” 没办法,他们之中,就算是最擅长外语的,也只能半猜着这白纸上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文字都代表着什么意思。 “……啊。” 郑器一拍脑门。 他自己也忘了这茬了。 你不能指望还只是个高中生的郑器能流利的用日文来进行书写,他能到现在都和二乔他们进行无障碍交流,完全得感谢魔典。 不如说,正因为魔典在这方面做得太出色,以至于郑器自己都逐渐忘记了自己不会日文,英文也只仅限于150分的卷子能拿140分的学生水准。 “抱歉,那我就一个个说明吧,乔斯达先生,麻烦你们做一下记录。” 做了一番无用功,郑器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好在因为他行动迅速的缘故,荷莉太太至今也还是平安无事的状态,所以时间上姑且还没紧迫到不得不边走边说的地步。 接下来,因为是口述再笔录的缘故,时间上也就难免多花了一些。 不过,等到听完郑器提供的这份敌人名单后,阿布德尔第一个意识到了这些情报究竟有多么珍贵和重要。 灰色之塔格雷普莱,诅咒的迪波……一些阿布德尔知晓一二的麻烦人物赫然就在这份名单之中。 而即便是对世界上的替身使者们了解不多的二乔、承太郎,还有花京院,也同样逐渐意识到了迪奥麾下的这支杀手集团究竟有多棘手。 替身使者的能力千奇百怪,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在这份名单中,有许多敌人都具备着可能在初次见面时就能将己方瞬间击毙的可怕能力。 如果没有郑器提供的这份情报,等到真正对上了这些杀手的时候,可就是说不准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探查到对手的能力正体为何了。 而且,除开一个个杀手自身的威胁性,这个数量也极为惊人。 替身使者不是大白菜,迪奥居然能在几年间笼络到这么多的替身使者,哪怕其实有半数以上只是为了钱才接活的杀手,也很麻烦了。 “如此一来,确实如郑器所说,恐怕海路也不安全了。” 阿布德尔沉声道。 能够呈现出巨轮在大海上航行的【力量】,以及本身就擅长海战的【暗蓝之月】,走海路的话,多半就躲不开这两名替身使者的袭击。 不单如此…… “还得考虑到,对方会不会如我们一样,结伴作战。” 花京院说道:“根据郑器刚刚所说的,【皇帝】的荷尔荷斯和【倒吊人】的J·凯尔,还有波因哥欧因哥这对兄弟就是典型。” “关于这个,我觉得倒不用特别担心。” 郑器摇摇头。 “荷尔荷斯是特例,他在这群杀手里也是比较特别的类型,比起争功抢第一,认清自己的定位甘心当老二才是他的人生哲学之一,也因此他很清楚自己的【皇帝】是需要搭档才能发挥强度的替身,为此甘愿跟在J凯尔身边辅助。” “至于那对兄弟,他们本身是兄弟,所以也不具备参考价值。” “而剩下的替身使者中,大多是拿钱办事的杀手,对他们而言少一个人分钱很重要 相互之间忌惮黑吃黑也是常态,就算真的一时联手,也不可能像我们这样同心合力,甚至有可能故意彼此拖后腿想着渔翁得利。” “所以……” 郑器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手里的本子:“旅途初期的话,不用太过担心会遭到多名替身使者的协同阻击。” 当然,说不定也是因为荒木老师真的很不喜欢画团战。 郑器心里闪过了只有他自己明白的调侃念头。 “确实如此。” 二乔颔首赞同了郑器的说法。 “那么郑器,你认为路线怎么安排为好?” “还是先走海路。” 郑器指了指桌上的世界地图:“要前往埃及免不了要过海,就算真的会遇上【力量】和【暗蓝之月】,我们也要争取在旅途之初将他们先解决掉,没了他们,后续如果就算真的要继续走海路,也能少了很多麻烦。” “而沿着海路,我们可以在新加坡换走陆路,通过火车前往印度。” “等一下,为什么要选择中途换陆路?” 阿布德尔开口问道:“一直走海路的话,就算真的遇到了那两个替身使者,解决完他们之后海路不就更安全了吗?” “因为数量。” 郑器即答。 “如此数量的替身使者,能够被迪奥当做沿途截杀我们的杀手,难道就不会被迪奥聚集起来,等我们抵达埃及之后当做围剿我们的猎犬吗?” “呜!” 众人面色一沉。 “我确实说过,这些只看钱的杀手是恶徒,所以相互之间想达成协作关系极为困难,但这是基于天高地远,迪奥无法直接对他们施加控制的前提下。” 郑器面色严肃的望着众人。 “迪奥能通过乔斯达先生和承太郎来确定我们的位置,这就代表我们不可能瞒过他抵达埃及,这样一来,迪奥必定有着能提前布置手段的先手权。” “你们难道觉得迪奥那种人,会顾忌什么面子或者强者的尊严吗?” “不!” 郑器的手指,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地图上埃及的位置。 “那个家伙,是彻头彻尾的恶人。” “只要能将我们除掉,无论再怎么下作的手段,他都会欣然采用。” “要的只有结果,过程、手段,怎样都无所谓。” “这就是迪奥!” 第20节 第十九章:这不是游戏 确实如此。 迪奥并非没有强行控制这些杀手的方法,如果不管不顾的直奔埃及,还真的有可能会如郑器所说,大家将会面临同时被数名替身使者围杀的苦战局面。 “所以,这场旅程,我们还有一个目标要完成。” 郑器竖起右手的食指。 “尽可能的沿途铲除掉这些效力于迪奥的替身使者。” “不光是因为他们会主动找上门,也是为了尽可能减少最后和迪奥正面交锋时可能遭遇的阻碍。” “你们应该明白。” 他压低了声音。 “就算只有迪奥一个人,也有着能将我们五个人全灭的能力。” “……” 闻言,众人默然。 整个房间里的氛围,也一并压抑了下来。 “……郑器。” 片刻后,二乔低声问道:“事到如今,我相信你的预知梦,但是,迪奥的替身……” “替身能力是不能用常理去看待的,乔斯达先生。” 郑器平静的回答道:“在座的各位本身,就是对这句话,最有力的证明。” “……看来会是场奇妙的旅行啊。” 花京院忽然笑了起来:“等我老了,这一定会是场能给儿孙当做冒险故事来讲的旅程。” “哼。” 承太郎嘴角微微勾起。 “说得是啊。” 阿布德尔脸上沉重的神情也缓缓散开,流露出了坚毅的笑容。 “你们还真是心宽。” 二乔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也不自觉挂起了微笑。 “好,那就先走海路!” 在一切准备好了之后,安抚好了荷莉太太,看着spw财团的专业医疗团队抵达空条家,郑器一行五人也来到了空条家的大门口,准备坐上前往码头的专车。 “等等,Jojo,出发之前,来给你的替身取个名字吧。” 阿布德尔忽然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叠塔罗牌,放到了承太郎面前。 “名字?” “方便称呼,我们之中,也就只有你的替身还尚未命名了。” 阿布德尔笑着说道。 “不如就用命运的卡牌,塔罗牌来决定如何?愿意的话,就随便抽一张吧。” “……” 一旁的郑器,面无表情的看着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在他面前弹出来的魔典幻影。 在那书页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崭新的特殊任务。 与此同时,承太郎正安静的从这叠塔罗牌里,抽出了一张卡牌。 “是星星。” 阿布德尔看着承太郎手中的卡牌:“星之牌,说起来,郑器也说过,在他的预知梦里,你是开拓未来的明星。” “既然如此——” 阿布德尔一指承太郎。 “就将你的替身,命名为【白金之星】!” “——空条承太郎!替身为白金之星!能力是精密的动作和豪迈的力量!” “乔瑟夫·乔斯达!替身为隐者之紫!能力是念写!” “穆罕默德·阿布德尔!替身为红色魔术师!能力是火焰和高温!” “花京院典明!替身为绿色法皇!能力是远距离操作和绿宝石水花!” “郑器!替身为魔法猫咪!能力是预知梦和四次元口袋!” 每用慷慨激昂的语气说上一句,郑器就会立刻变换一种奇妙的站姿。 最后,当他如旁白一般介绍完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众人之后,郑器面无表情的侧过脸,望向了一脸茫然的二乔。 不知为何,二乔此时居然有种仿佛能从郑器那双发直的眼睛里看到哀求意味的感觉。 那大概是在说…… 什么都别问,拜托了。 “呃……” 二乔看向了其他人。 然而阿布德尔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花京院则是面带微笑,或者说看上去更像是因为憋不住了所以流露出了微笑。 至于承太郎。 “真是够了……” 他拉低帽檐,转头不去看郑器了。 二乔挠挠头,转过脸来又对上了郑器的目光。 “好,那就出发了!” 最后,他还是大手一挥。 “我们走!” —— 大海之上,乘坐着spw财团准备的游轮,郑器等人已然正式踏上了前往埃消灭迪奥的旅途。 婉拒了花京院一同去甲板晒日光浴的邀请,在目送花京院和承太郎前往甲板之后,郑器一个人躲到了他住的客房里。 坐在一张软椅上,郑器半眯起眼睛。 魔典。 【请说。】 下次再给这种特殊任务,我指定不做了。 【有什么不好吗?明明我们获得了大量的思念精粹,加上之前击败花京院典明的收获,你现在已经能买出不错的装备了,得到的战力提升会很大不是吗?】 然而代价是我差点用脚指头在鞋垫上扣出三室一厅。 【我不会强制要求你做这些特殊任务,就像我没有强制要求你不能把那些讯息透露给他们一样。】 我没有隐瞒的理由。 【有。】 魔典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带着一股微妙的冷淡。 【因为你的行为,很可能导致一些原本可以轻松获取大量思念精粹的机会消失,我认为这是一种不合理的行为,就与你此前独自挑战花京院典明的行为一样。】 你的意思是,要我为了获取思念精粹,把我知道的这些重要情报瞒着承太郎他们? 【他们本就是在不知道这些情报的前提下,完成了这次旅程。】 那你应该也知道,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的。 【迪奥伏诛,皆大欢喜。】 FNNDP。 皆大欢喜可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少有的,郑器在回应魔典的时候,带上了些许怒气。 魔典,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有没有超过三天了? 【按照人类的时间观念,有。】 那就宜早不宜迟,考虑到我们今后还得相处很长时间,我就在这里把话和你说清楚。 郑器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神情肃穆。 从今往后,像这样的事,我只会越做越多。 此时此刻,我所经历的是堂堂正正的现实,我所面对的是有血有肉有着鲜活自我的人。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卖蠢、整活,这些我都可以接受,也能做得出来。 但这不是什么收集游戏。 这不是游戏。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魔典? 【……我不明白。】 魔典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我答应过你,所以我不会再过问了。】 很好。 郑器闭上眼睛。 我或许开始渐渐喜欢上你了。 【……是吗。】 是啊。 郑器脸上稍稍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所以事不宜迟,该逛○宝了。 打开商店,看着那不再显示为0的货币数值,郑器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了起来。 让我看看,接下来该考虑第一个大件该出什么了。 第21节 第二十章:求之不得 两个任务积攒下来,除开用于解锁商店商品和修复其他模块所使用的思念精粹外,郑器现在小荷包里也有了2000块,虽然还没法直接整一把大件,但买个小件是绰绰有余了。 但是,出装思路呢,无非是两种。 一种是针对性的散件王体系,另一种就是奔着快速出第一个大件的成型体系,两种路线孰优孰劣不好说,以郑器多年上路孤岛的经验来说啊,得看。 出装这种事,本来就是根据战况进行调整最重要,出装有问题,那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优势都可能会被消磨干净。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不是峡谷对线,除开ap装暂时没有需求,Ad装、战士装、坦克装,其实都可以在郑器的考虑范围内。 再加上装备是可以取出来直接作为实际物品使用的,出装的思路肯定就不能完全照搬游戏里的来了。 郑器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滑动着面前的商店界面。 其实他只需要靠想就可以让界面运动了,伸手划拉只能说是种习惯。 “嗯……” 他稍稍沉吟了一下,决定先问问专业的。 魔典,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随着郑器的询问,他面前的界面一变,各个现阶段已经被解锁的魔典推荐装备浮现在郑器面前。 粗略看下来,更加强调生存性。 这也不奇怪,毕竟魔典求稳,郑器能理解她的这种逻辑。 既然这样…… 迟疑了片刻,郑器的手指从狂风之力和破败王者之刃上挪开,缓缓落在了另一件装备图标上。 如果这是游戏,他肯定想都不想就先奔着十字镐和吸血鬼节杖出了,毕竟拿出破败以后,腕豪的对线压制力会暂时进入一个单挑难逢敌手的阶段。 但是这不是游戏。 仔细考虑一下的话会发现,郑器现在的进攻能力已经是第三部这个时间段里的T1选手之一了。 替身使者们的能力确实千奇百怪,但本体都仍是被杀就会死的正常生物。 郑器现在的肉体力量,虽然比不过无敌的白金之星,但真要弄个六边形模板的话,也是能评得上力A的程度。 换言之,只要是能摸到,绝大多数替身使者,都会被认真升起杀意的郑器梆梆两拳捶成傻子。 就算是迪奥,面对郑器的波纹,也是有可能被一套连死的。 可以说,在进攻端,郑器已经拥有了足以将第三部这一时间段内绝大多数敌人置于死地的破坏力。 所以,郑器现在需要通过装备补足的方向基本就是两点。 要么是扩大自身的进攻范围,要么是让自己能活着摸到对方的。 即攻击距离和生存能力。 这样的话,破败自然就不得不先暂缓了,至于狂风和收集者这一类能实际拿出来当做武器的装备,郑器不选它们的原因很简单。 郑器,没学过弓箭和枪械的使用方法。 他就是个稍微有活力了一点的高中生,弓箭也就罢了,枪械正常情况下能接触到的机会自然是少之又少。 因此这一类实际拿出能当武器的装备,优先级也被往后拉了一截,得等到郑器找机会学习了使用的基本方法再做考虑了。 如此一来,最实用的出装思路,就剩下了生存性方面。 而在散件王和快速成型中,郑器很快抓住了一个折中点。 魔典,就这三个吧。 【你确定吗?】 就它们了。 随着郑器的首肯,他的装备栏里顿时多出了三样东西。 抗魔斗篷。 布甲。 以及,斑比的熔渣。 几乎是多出了这三件装备的瞬间,郑器就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一股强大的热力兀然在他的身体里涌现出来,如滚滚翻涌的岩浆一般于郑器的四肢百骸内流淌。 不,这并非是种感觉。 若是有人此刻在郑器身旁,就会注意到,郑器的身体发生了怎样剧烈的变化。 只见他浑身上下的皮肤先是突然泛起了烫伤似的通红,一股股淡白色的烟自他的体表向上蒸腾,紧接着,那赤红色的皮肤之下猛的乍起了一团团粗大的筋脉虬结,仿佛正有某种熊熊燃烧的事物要挣脱出他的这身皮肉,沿着破壳而出一般。 恍惚之间,在块块隆起的肌肉之间,更是有散发着灼灼光火的奇异事物游走在郑器的身体里。 对郑器来说,这异变自然是伴随着痛苦。 哪怕是不小心呛了口滚烫的开水,都难免会痛得人不能言语,更何况此刻的郑器就像是被生生往血管里注入了熔岩一般。 某种粘稠且炙热的力量,正以能被郑器清晰感觉到的形态,源源不断的从他的心脏中被挤压出来。 “呃……” 浑身微微痉挛,郑器蜷缩在软椅里,紧咬着牙,鼻腔里向外渗着血。 他在尽可能的维持自己意识上的清醒。 这是他被养出来的一种习惯。 唯有在痛苦中也能保持清醒,才能不因痛苦而犯错。 所幸,这种痛苦的体验来得突兀去得也很快。 大概十数秒后,随着郑器体温的下降,这炙痛也缓缓褪去,只留下些许虚幻的残留弥漫在郑器有些发软的肢体中。 他的衣服几乎被汗水完全浸透了,整个人活像是刚从海里被捞出来的倒霉蛋。 努力的维持住呼吸的频率,郑器用还在微微发颤的手扶住椅子的一角,让放松下来的身体在椅子上勉强坐正。 ……魔典。 【请说。】 我需要一个解释。 【要把装备所拥有的力量注入到你的身体里,会经历一些避免不了的身体反应,你自己应该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前后差距。】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买装备,都可能要给我来这么一下? 【如果你选择放弃承受装备的力量灌注,而是仅仅将它们作为一种外物,自然也就不需要这个流程。】 魔典平静的回答道。 【你要放弃吗?】 不。 “呼……” 郑器吐出一口热气。 缓过来了的他睁开眼睛,抹了一把鼻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当做锻炼的话,这种程度倒也不赖。 第22节 第二十一章:强手裂颅!(简易版) 换了身衣服,不过几十秒就活蹦乱跳了的郑器站在房间中心,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如魔典所说,变化明显到他自己都能清晰感觉到前后的差距。 按照游戏的数据,斑比的熔渣,也就是小日炎能提供300点生命值,布甲和抗魔斗篷则是提供一定量的护甲与魔抗。 而放到郑器身上,所谓的生命值、护甲、魔抗,也就转变成了更为实际的力量。 生命力、肉体强度,灵魂强度。 用比较通俗易懂的例子来说明的话,之前的郑器在对抗花京院全力出手的绿宝石水花时,不依靠拳头偏转,就有可能收到不轻的创伤,累积下来的话甚至会遭受重创。 但现在,他能直接拿胸大肌把绿宝石水花弹出去。 区别就是这么大。 小口径的弹丸,现在甚至已经无法打穿郑器的皮肤了。 当然,郑器自己还对此没有具体到这种程度的认知,他只是能感受到身体强度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并且意识到了一件事。 生命值的提高,代表的恐怕是一种生命力的全方位提高。 肌肉力量,耐力,骨骼硬度…… 虽然不如护甲魔抗攻击力那样的专项提高显著,但是这种全方位的提高收益也相当大。 尤其是在更需求生存能力的时候,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有件事郑器还是得跟魔典确认一下。 魔典,为什么之前买多兰盾的时候没这么大反应? 【量和质的差异。】 魔典给出了和郑器的猜测差异不大的解释。 【装备多兰盾所需要灌输的力量,与同时装备斑比的熔渣、布甲、抗魔斗篷三者所需要灌输到你体内的力量相比,不论是量还是质都远远不如。】 也就是说我完全可以一件一件挨个来? 【我没有逼你一起来。】 ……那确实。 被魔典这句理所当然的话呛得有些哭笑不得,郑器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视线转向了斑比熔渣的文字描述上。 他很好奇献祭这个被动能力,放到这里会变成什么效果。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郑器一目十行扫了眼内容后,转头看向房门那。 “哪位?” “郑器先生对吗?我是船上的水手,乔斯达先生让我找你汇报要事。” “稍等。” 难道是遇上了那只猩猩的替身? 郑器皱起眉。 要真是遇上了【力量】的话,还真的挺麻烦的。 毕竟替身和真船不一样,它要是真的操纵替身直接朝这边这艘游轮撞上来,郑器他们还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理论上要处理【力量】的话,最好的做法就是直接到【力量】内部,直接对那只猩猩本体发起进攻。 在已经知道那家伙就是本体的前提下,以有心打无心,一击必杀的成功率极高。 脑袋里想着对策,郑器打开房门。 “郑器先生,您好。” 见到打开了门的郑器,这位高壮的水手满面微笑的说道:“乔斯达先生让您和我去一趟侧舷,说是出现了需要您来处理的问题。” “……” 看了看这名水手,郑器又看了看外头的廊道。 除了他俩,就没其他人了。 “有说具体是什么问题吗?” “这个乔斯达先生说您亲眼看到了就明白,我也不太懂,不过他已经在侧舷等我们了。” “就我们俩去吗?” “是的。” “这样啊……” 郑器揉了揉头发,叹了口气。 “我把这么关键的问题忘了啊。” “那个……” 见郑器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水手压低了声音:“郑器先生,如果我能帮得到您的话请尽管说,但我们现在是不是先动身了,乔斯达先生还在等我们。” “你说得对。” “呃!” ——郑器猛的用右手掐住了这名水手的脖颈! “我不该和你浪费时间。” “先、先生?!” “让我猜猜,在你的计划里,将落单的我骗到距离海面近的侧舷,然后靠着环境优势把我迅速杀死,再通过我的名义把剩余的人尽可能的一个个诱骗到同样的地方处理掉,你是这么计划的吧。” “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吗?” 郑器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也有不擅长的事,比如画画。” “画、画画?” 水手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他不明白郑器为什么忽然说出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对,画画。” 郑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老师知道你有在认真画画哦——小时候,每次美术课交作业,我都会得到类似这样的评语。” “从那以后,我虽然还是喜欢看漫画,但就再也没想过要成为一名漫画家,毕竟就连还是小学生的我都清楚自己没有这种才能。” “先生,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还请先放开我!” “我是在说和你关系巨大的事。” 郑器的右手渐渐发力。 疼痛和窒息感开始逐渐涌上水手的大脑,他试图用双手去掰开郑器的钳制,但无论怎样用力,那双历经风吹雨打的健壮手臂,都无法让郑器的右手产生丝毫动摇。 简、简直就像是在和钢铁角力—— 水手因缺氧而开始发涨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不会画画,所以对于外貌,除了大概的特征外,我给不出更具体的提示。” 盯着已经开始脖颈涨红的水手,郑器依旧以一个稳定的状态向着他的脖子施加力道。 “所以,能让你混进来,我也有责任。” “咳啊——” 这个瞬间,水手骤然抬脚,向着郑器裆下提膝撞去。 两人身高差不多,面对面站立,这一下如果顶结实了,必定是个鸡飞蛋打的局面。 “你胆子够大。” 紧跟着郑器的话音,他的左拳直坠而下,先一步迎上了水手的膝盖。 “咔。” 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响起。 “嘎——” 就在水手要放声惨叫的刹那,郑器的左手一转,掐住了他的下半张脸,用力之大,几乎让水手以为自己的下颌骨要被捏碎了。 这也迫使他只能发出了含糊不清的支吾声。 “嘘……” 郑器轻声细语。 “接下来,我问,你答。” 第23节 第二十二章:你忍一下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混到船上来了?” 说着,郑器松开了掐住水手下半张脸的左手。 “什、什么多少人……” 水手的脸上满是因痛楚而渗出的冷汗。 他的左膝盖已经完全被粉碎了,就医及时的话,以现在的医学水准,说不定康复以后还能保有八、九成的运动能力。 只不过,郑器显然没有想轻易放过他的意思。 整条左腿像是破烂的支架一样耷拉着撇在地上,水手的身体哆哆嗦嗦,如果不是郑器的右手始终扣着他的脖颈,说不定会软倒下去。 为了不让身体变成吊在郑器右手掌心里的垃圾袋,他不得不忍着疼用右脚尽可能的维持身体平衡。 “你是少数我记不起本名的替身使者,但是我知道你的这张脸和你的替身。” 郑器盯着这名水手的脸。 “还真是有特点的胡子啊。” “——【暗蓝之月】!” 就在郑器紧盯着水手面容的这个瞬间,水手兀然一声低喝。 随即,一道身材不亚于两人的深蓝色幻影自水手体内迸射而出,直朝着郑器而来。 那赫然是一名鱼人姿态的替身! 暗示着水中的麻烦,谎言,背叛,以及对未知世界的恐惧,代表着月之牌的替身,暗蓝之月。 在郑器的记忆中,这是一名极其擅长水战的替身,在水中的话,它的速度甚至能凌驾于因场地环境而无法全力作战的白金之星。 不仅如此,即便是在陆地上作战,暗蓝之月也有着不俗的近身战能力。 首先,就是它的利爪! 暗蓝之月的利爪能将成年大白鲨都干脆的切成两段,更何况你这样的小鬼! 水手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那是残留的痛楚和仿佛即将能看到仇敌凄惨死去的快意相互交融出的杂色。 望着似是对如此近距离的突袭反应不过来的郑器,水手的嘴角已经要拧到耳根了。 虽然不知道你的替身到底是什么,但这种距离,你是不可能躲开暗蓝之月的突袭的! 这么轻松就能死掉,便宜你了,小鬼—— “啊哒!” 拳。 后发先至的左拳,以堂堂正正的架势,重重撞在了暗蓝之月企图切下郑器头颅的右爪上! “咔……” 又是那种让人牙酸的响声。 只不过这次,这细微的响声被完全掩藏在了如同钢铁重锤敲砸岩石一般的沉闷声响之中。 ——暗蓝之月整个倒飞了出去! 身高接近两米、体格健硕的鱼人,立时在船舱廊道的铁皮墙壁上留下了一个醒目的凹陷,与之一齐迸发的,是金属受到重击压迫而发出闷响。 大部分替身都可以在能影响其他东西的实体和幽灵般的虚影之间调换,这需要替身使者主动的去操作。 也就是说如果水手,或者说,暗蓝之月的拥有者,这个冒牌水手愿意,本不会导致这么大动静。 但,此刻,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了。 而是“做不做得到”。 “噗嘎!” 冒牌水手的整只右手手掌骤然喷洒出了鲜血,大量开放性的伤口在同一时间绽放在了他的手掌皮肤上,从皮肉之间甚至能看到些许参差的白色骨茬。 他的这只右手,可以说是完全报废了。 “替身所受到的伤害,也会同步影响到替身使者本体。” 没有去管逐渐消失了暗蓝之月,郑器的右手再一次向内收紧。 重新翻涌上来的窒息感,不,是更强烈的窒息感,让冒牌水手下意识的去拍打郑器的手臂,哪怕是用上他那只刚刚烂掉的右手也毫无所觉。 他是……认真的…… 这个小鬼,是真的想杀了我…… 两眼翻白,冒牌水手在即将失去意识的边缘,脑海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最后一次机会。” 当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时,郑器又一次放松了右手。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混上船了?” “咳、咳咳、喝……喝……” 猛的喘了几口气,冒牌水手垂着脑袋,颤颤巍巍的答道:“我知道,就只有我和另一个人……” “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 郑器的右手手指稍稍发力。 “等等!我是真的不知道!” 冒牌水手惊呼起来。 “那你就没用了。” 郑器的右手手指没有停止收紧的趋势。 “不不不,有的,我可以告诉你船上哪里埋了炸弹!” 冒牌水手慌乱的抬起还算完好的左手摆了摆:“我在这艘船上放了定时炸弹,如果没能及时杀死你,定时炸弹就会把船炸沉,到时候落到水里的你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你在威胁我?” “怎么会,我只是希望你饶我一命。” “……你成功了。” 郑器微微眯了眯眼睛,提着冒牌水手就准备往甲板走。 拆炸弹肯定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尤其他又不知道怎么拆。 “你要做什么?!” “把你带去给大家。” “等等,还记得我说了船上还有个人吗?” 冒牌水手赶忙阻止了郑器:“一旦我暴露在整船人眼里,那个人说不定就会对这艘船直接做些什么哦!你可千万不能相信这些杀手的节操,他们为了拿到报酬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 郑器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他。 冒牌水手脸上顿时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 郑器盯着他满是谄媚的脸沉默的两秒。 “说得有道理。” “咔!” “噫呀——” 水手刚要脱口而出的痛呼,被一只大手狠狠掐回了喉咙。 “你有用的就是这张嘴。” 一边用右手遏制住了冒牌水手的声音,郑器一边面无表情的用左手握住了冒牌水手的左臂。 以和刚刚捏断他右前臂骨一样的动作,郑器轻而易举的折断了冒牌水手的右肱骨,也就是右上臂骨。 “所以你放心,牙齿和舌头之类的,我会给你留好的。” “咔。” “唔!!” “别乱动,还有左肱骨、左胫骨、左股骨、右胫骨、右股骨要弄断,你总要这么叫一下,大家都会觉得麻烦。” 摁着不断蠕动抽搐的冒牌水手,郑器轻声说道。 “放心,我动作很快,你忍一下。” 第24节 第二十三章:痛,太痛了 甲板上,承太郎一行人正在享受着海上风光,二乔更是干脆拿了根鱼竿开始了垂钓。 “我说,你们俩不热吗?” 已经换了一身短袖打扮的二乔偏头,看着同样是一身校服躺在躺椅上的承太郎与花京院。 “你们难道准备一直穿着这套学生服直到旅途结束吗?” “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 花京院翻阅着手里的杂志,那是介绍新加坡的旅游杂志。 “这个理由会不会有些太牵强了?” 承太郎不答话,他只是闭着眼睛把双手垫在脑后,微微垂低了带着帽子的脑袋。 “哈……” 二乔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两个人。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心静自然凉吗?” 阿布德尔一脸佩服的看着他俩。 “算了,比起这个,郑器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做什么呢?” “他说有些关于旅程上的问题需要思考。” 花京院翻了一页:“而且,他似乎不怎么喜欢海。” “哦?” 二乔挠挠头:“也是啊,说不定他有过在海上漂流的经历。” “那——” “嗯?” 承太郎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船舱的方向。 “怎么了承太郎?” 他的动作没有掩饰,众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不对劲。 “刚刚,从船舱那里……” “呀!!!” 突然,一声高分贝的女性尖叫声响起。 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尖叫声吸引了过去。 只见甲板的一侧,靠近仓库的地方,有三名健壮的水手正抓着一位看上去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女。 “喂!怎么回事?你们在做什么?” 二乔皱着眉走了过去。 “那个,非常抱歉,她似乎是偷渡客,躲在了船舱最下面的仓库里,厨师在整理食材发现了她。” 领头的水手满脸歉意的说道。 二乔打量了一下被水手们控制着的这名少女。 黑发黑瞳,面相来看是亚洲人,根据行程来看确实有可能是在日本码头偷偷登上船的偷渡客。 只是,这个年代了,怎么会有这样十六、七岁的少女做偷渡客呢? 就在二乔思考的时候,这名少女挣扎的力度一下子猛烈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是谁?这里是哪?放开我!” 挣扎之间,本就因为男女之别不太敢用力控制她的水手们手上稍稍一松,这姑娘竟是脚下一歪,撞到了甲板一侧的栏杆上。 “啊!” 二乔雇佣的这艘游轮算是老船,毕竟老水手和老船长更能让人放心。 所以,虽说船的功能维护没落下过,但老船上常常难免会有些小瑕疵。 这位少女的运气似乎就不太好,她撞上的地方,恰好有一处因尝遍风吹雨打而变得有些尖锐的螺丝边缘。 女孩细嫩的皮肤被一划拉,立时撕开了一个不小的伤口,鲜血渐渐淌了出来。 这一下,让水手们都有些无措。 “去拿医药箱,有消炎药的话也拿过来,破伤风的话在海上可就不好处理了。” 二乔老练的吩咐着,水手们当即动作了起来。 另一边承太郎他们也凑了过来,几人围成一圈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女。 被这么一群大汉围观,少女脸上流露出了恐慌的神色。 “噢,别紧张,先帮你把伤口处理好,之后我们再慢慢说清楚现状,好吗?lady。” 二乔温柔的说道。 似乎是被二乔的柔和所感染,少女虽然还是有些瑟缩,但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能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口吗?” “……” 少女怯生生的看了看二乔,又看了看承太郎他们,随后点了点头。 “好姑娘。” 二乔伸手,扶住了少女受伤的右肩。 “嗯……伤口不深,还好,只要不感染发炎的话,应该不会留疤。” 说着,二乔从上衣里拿出了手帕,准备帮女孩把淌在手臂的血液擦干净。 可就在擦拭的时候,似乎是用力大了些,有一滴血液溅到了二乔因身着短袖而露出了的手臂皮肤上。 只是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太在意。 一滴鲜血太不起眼,哪怕是作为行动者的二乔本身也没注意到。 “JOJO?” 望着这位女性,站在承太郎身旁的花京院低声唤了他一下。 承太郎眉头微皱,凝视了这名少女片刻,随后朝船舱的方向一瞥。 刚刚,确实从船舱的方向传来了某种声音。 ……会和这女人有什么关联吗? —— 手里提着冒牌水手,郑器来到了船舱最下方的仓库。 这艘游轮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甲板和控制室,第二层则是各个房间,还有厨房、医务室之类的地方,而第三层,就是用于存放东西的仓库。 一般来说除了水手们,也不会有人特意来这个相对潮湿且昏暗的地方。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这个摆放了各种各样东西,木箱纸盒到处都是,还最接近船底的地方,也确实最方便安置炸弹。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把炸弹藏在了哪里。” 将手里的冒牌水手提起来,郑器盯着他。 这个倒霉蛋的四肢全都以扭曲的姿态耷拉下来,右手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着血,整个人萎靡不振,活像是被剪断了线的木偶。 对于郑器的提问,他没有应答。 “别想着装死,我很清楚你没有休克,如果再敢拖延时间,我就先了结你,再自己找炸弹。” “……小哥你可真冷酷……” 冒牌水手用半死不活的声音回答道。 听声音,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炸弹的话,在那边……” 他稍微转了转发抖的脑袋:“呃,好吧,我指不了,你得自己找找看了……” “就在,那些放了马铃薯的箱子的最下面。” 郑器目光转动,很快找到了堆放着马铃薯的木箱们。 那些箱子各个都有一人高,确实有可能存放足以炸开船底的炸药。 就在郑器准备走过去的时候,冒牌水手却忽然又开口了。 “哎唷……小哥,你把我放下来吧……” 郑器面无表情的扭头看向了他。 “你瞧,提着我你也不好做事……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了,你把我放下来,你轻松,我也不用一直摇摇晃晃的痛……嘶,痛,太痛了……” 第25节 第二十四章:这波,我在大气层 不能排除他仍在拖延时间的嫌疑。 郑器微微皱起眉。 他在上船之后其实特意问船长要过这艘游轮的结构图,仓库这个位置,如果真如这家伙所说被他安置了炸药,那么一旦能炸开船壁,就相当于直接有了一个能进入大海的通道。 很难说这家伙会不会是想拖到炸药爆炸时,趁机用自己的替身带着自己逃入海中。 暗蓝之月的海战能力确实很强,即使他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但他的替身仍然具备相对完整的运动能力。 不过,另一方面,在这茫茫大海上,如果他真的在这里选择孤注一掷,即便侥幸将郑器一行人都留在了这里,他的这身伤势也会让他在抵达陆地之前就死在这片大海中。 对此,这个熟悉大海的冒牌水手应该也心知肚明。 也就是说,只要这家伙不是个忠于迪奥的狂信徒,那作为一个好财惜命的杀手,这里只要给他足够的余地,相比起极大概率同归于尽的选项,他应该会更倾向于为了能保住性命而跟我合作。 逼得太死,反而容易狗急跳墙吗…… “惜命是好习惯,你得保持。” 郑器松开手,任由这家伙摔在了地上,这一下顿时让浑身多处骨折骨裂的冒牌水手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痛呼。 “你就在此处,别乱动。” 郑器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冒牌水手脑袋边上的包铁地板,食指指尖和地面相碰,发出咚咚的脆响。 “解决完炸弹,我就给你找医生,明白吗?” “当、当然,听您的……” 冒牌水手努力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因谄媚和痛楚的交织,他的五官紧紧扭成了一团,看上去就像是块煎过了头的鸡蛋。 看了一眼连蠕动都成问题的冒牌水手,郑器站起身来,三两步跑向了那些堆放着马铃薯的箱子。 他得尽快。 根据冒牌水手的说法,那些炸弹恐怕还有十分钟就要被引爆了,他本身又不太懂拆弹的法子,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干脆把放有炸弹的箱子腾出来,直接搬到外头去丢海里。 以他现在的身体能力,十分钟的时间应该来得及。 看着郑器开始翻箱倒柜的背影,冒牌水手做了两个深呼吸,让自己不至于因为体内始终萦绕不散的痛楚而又一次失禁。 回忆起之前在郑器捏断自己骨头时,自己因剧痛而导致的丑态,冒牌水手本就扭曲的五官几乎要从脸颊上挣脱出来一般,从眼珠子到嘴唇都透露着一股怨毒的狠劲。 小鬼,居然敢对我做出这种事…… 他的目光小心的从郑器身上挪开,落在了那堆存放马铃薯的箱子上。 啧,这种伤势,就算有暗蓝之月背着我,恐怕也很难撑到最近码头或者港口,炸船跑路看来是不行了。 但是,这不代表我就没有办法了。 冒牌水手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在这之后的三分钟里,冒牌水手似乎是认命了一般,没有在郑器忙着丢炸药的时候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而郑器也确实在冒牌水手所指示的几处地方里找到了被埋在各种货物最底下的定时炸弹,他不太懂炸弹的威力和数量之间的关系,但需要他来回五六次把它们挨个从侧舷丢到海里的数量,怎么想也不会弱。 在郑器看来,这家伙多半是利用了仓库一般不会有人过度关注的特点,才顺利将这么多的炸药集中在了这里。 根据冒牌水手之前的说法,他原本是准备杀死郑器后,再将这些炸药迅速放置到控制室等多个船只要地的,所以倒是没有一碰就炸的麻烦,倒是方便了郑器粗暴行事。 而现在,这些危险品中,终于只剩下了郑器手里的这一批。 紧盯着郑器的背影,在确定了郑器手里的这枚炸药真的就是最后一批了之后,当郑器离开了仓库最后一次前往侧舷的时候,冒牌水手不再压抑脸上畅快的笑容! 从这个小鬼之前的话听来,乔斯达这群人里,只有他识破了我的伪装,既然如此,就还有转机。 虽然还不知道你的替身能力到底是什么,但敢用拳头来殴打我的暗蓝之月,就是你最蠢的地方了! 【契约者。】 我知道。 郑器单手抱着一个装满了炸药的小箱子,面色平静的朝侧舷奔跑。 对于自己左手上兀然生长出的藤壶,他视若无物。 通过放置在冒牌水手身边的侦察守卫,其实郑器早就将他的所有神态变化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没错,郑器当时用手指敲打冒牌水手身边的地面,可不是什么装腔作势的行为,而是在那时通过动作将侦察守卫放置在了手指敲打的位置。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后背那么无防备的暴露在敌人面前。 替身使者就算被砍下了四肢,只要还活着,还有一口气,替身就还有可能完成具备威胁性的行动。 郑器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从最开始,捏断冒牌水手四肢的行为,就只是为了让他放弃炸船而已。 而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除了真的是在争取时间处理炸药之外,说白了,他就是在钓鱼。 现在,鱼上钩了。 左手生长出的藤壶,其实郑器早有预料。 这是暗蓝之月的能力之一,通过直接接触,可以在接触到的对象身上放下性质与替身接近的藤壶,这种藤壶即便是替身使者也很难察觉到,且一旦根据暗蓝之月的指示开始活动,它们就会通过吸收宿主的生命能量或精神能量来进行繁殖生长。 其繁殖速度之快,仅仅数秒就能覆盖白金之星的整支手臂,而吸收能量的强度之大,甚至能让白金之星和承太郎虚弱到连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都提不起来。 可以说是确实是一种对近战类替身而言颇为麻烦的能力。 郑器早就知道了暗蓝之月的此项能力,所以对待暗蓝之月时,他只用左手打出了一击,并且没有刻意去剔除掉那些最初留在了他手上的藤壶。 为的,就是要彻彻底底的麻痹冒牌水手,让他能在【还能翻盘】的前提下,“放心大胆”的把所有炸弹的位置告诉他。 为了能妥善做到这一点,郑器可是特意花了不少功夫,来诱导这家伙产生【只要把郑器杀了,剩下的人就都无法识破自己伪装】的念头啊。 第26节 第二十五章:但是,我拒绝 当郑器丢完了最后一箱炸药,跑回到仓库的时候,从左拳一直到左侧腰身的区域,都已经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藤壶,是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一见就放声“高歌”的程度。 而这,仅仅是在郑器一来一去不到十秒的时间里繁殖出的数量。 “嚯,真是以一副出息了的样子回来了啊,小哥。” 被暗蓝之月搀扶着放到了仓库的最里侧,有些歪斜的坐在一个箱子上,冒牌水手一脸讥讽的望着形容骇人的郑器。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逐渐变弱了?” 他似乎是想伸手指向郑器,但刚有这种想法,肢体损伤带来的剧痛让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是,这没能消减他此刻的好心情。 不如说,让他在痛楚之后,更多了一份快感。 对,即将复仇的快感! “你用那只手,打了我暗蓝之月对吧。” 冒牌水手用有些发颤的声音说道:“可不要以为不是在水中,我的暗蓝之月就无计可施哦。” “这些源自它身上的藤壶,会不断吸收你的能量来自我繁殖,就算我放着不管,你也会就这样逐渐被藤壶包裹起来,变成一具漂亮的海底陈列。 “本来你可以毫无痛苦的死在暗蓝之月的利爪下,现在,你只能像这样在虚弱中痛苦的死去,感受逐渐被拖入深海的恐惧,最终孤独的消失在黑暗中……” “这都是你自己不好啊!是拒绝了我难得的仁慈,还对我做出这般恶行的你自己不好!” “是你让自己落到了这般悲惨的下场啊!小!哥!” “……你在这里杀死我的话,自己也不可能逃过我同伴们的追杀。” 默然的郑器低垂着头,有些干涩的语气,就像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的孩子一般无力。 “哦?我听不太清楚啊。” 冒牌水手微微测了一下脑袋:“是你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吗?” “这种时候,你就应该跪下来,痛哭流涕,然后求着我饶你一命!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照做,你就能绕我一命吗?” 闻言,冒牌水手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哼……嗫嘿~”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行啊。” 他仰起头,似是想居高临下的俯视郑器。 “说得是呢,只要你去把我的藤壶寄生到他们身上,我也不是不能考虑饶你一命,毕竟迪奥大人的悬赏名单里,其实没有你的名字呢。” “哦!多漂亮的双赢!你能继续活下去,我能得到迪奥大人的赏识和大笔的报酬!” “想想看,郑器,想想看,你才多大?十八?二十?最多不过二十四吧!你还能有漫长的时光去享受人生,有好多年可以活,何必为了两个说不定才刚认识不到几天的人丢了性命呢?” “来吧,只要你肯帮我,那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还是说……” 看着似乎因为藤壶的汲取而开始体力不支,不断喘息着的郑器,冒牌水手沉声说道。 “你,想死吗?” “……只、只要我……帮你杀了承太郎他们……你就真的能……饶我一命吗?” “当然!我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听话,只是你这条换不到钱的命,我自然可以当做没看见。” 冒牌水手扬起下巴。 “这是一场交易,你帮我杀了他们,我饶你一命,多棒啊。” 他的声音因兴奋而有些压抑不住的高昂了起来。 “好了,只要你答应我,我立刻就可以解除你现在所受的痛苦,来吧!来吧——” “——但是,我拒绝。” 郑器缓缓抬起了已经被藤壶覆盖了大半的脸。 “什?!” “我郑器,最喜欢做的事之一……” 他那尚未被藤壶影响的右拳,骤然握紧! “就是对那些自以为比我强的家伙,说No去拒绝!” “哦?小哥你还想尝试揍我吗?” 回过神来的冒牌水手怒极反笑:“想让自己的右拳更快的陷入藤壶的地狱——” “嘭!!!” 就像是钢铁铸就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深海的礁石上一般,厚重的闷响兀然在这不大的仓库中炸开! 但冒牌水手并未受到任何伤害,暗蓝之月更是完好无损的漂浮在他身前。 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远比遭受郑器的重拳更让冒牌水手惊诧。 ——郑器,毫不留情的揍了自己的脑袋一拳! 强而有力的右拳,瞬间击碎了郑器脑袋上生长的绝大部分藤壶,暴露出了在那藤壶之下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大半张脸。 藤壶的生长是嵌入皮肉之中的,强行撬开,就像是生生去扯下完好的指甲一样,必然会伴随着喷洒的鲜血和激烈的刺痛。 然而郑器那猩红色的面容上,却挂起了畅快的笑容。 “白、白痴!居然自己打碎了藤壶!” 迎着郑器那掺杂着血腥味的笑容,冒牌水手似乎忘记了要压抑声音,高声大喊了起来。 “你以为这样有用吗?只是让藤壶重新再生长一次,让你自己再感受一次这痛楚罢了!” 如他所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些藤壶又一次蠕动着,试图侵占回被郑器生生夺去的【领地】。 “啊?” 随着郑器开口,血液沿着他脸上的大大小小的创口向外撒出。 他站直了身子,望向了冒牌水手。 这一次,在高度上,是屹立的郑器,俯视了坐在箱子上的冒牌水手。 “别会错意了。” 郑器的双拳之上,燃烧起了如有实质的金色火焰! 那并非波纹,而是更具破坏力,更具杀伤性,由狂放的野性与沸腾的斗争欲所凝结出的璀璨光辉! 那光辉,甚至将郑器左臂上生长的藤壶都生生烧成了飘飞而下的灰烬!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不可能,这么久的时间,就算是头大象,也该被藤壶吸得倒地不起了!! 他肯定只是虚张声势,想要吓—— “呼哇嚓!” “噗嘎!” 金色的光火,仿佛在一瞬间便跨越了郑器与冒牌水手之间约莫五米的间距,熊熊燃烧的双拳,以像是要在这空间中掀起龙卷风一般的势头,交替落在了挡在冒牌水手身前的暗蓝之月脑袋上! 伴随着两道几乎合作一声的闷响,暗蓝之月的头颅像是被从两侧挤压的橡皮泥一般,于喷洒的鲜血中完全扭曲变形。 “啊……呃……呃……” 受到了替身的伤害反馈,七窍流血鼻歪眼斜了的冒牌水手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呢喃。 “啊?我听不清。” 郑器呵斥道:“你是被揍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吗?” “你……你从一开始,就是在等我对你出手……为了从我这里尽可能套取情报,所以才忍耐到现在……原来如此……” “都说了别会错意了。” 郑器右手一伸,再次掐住了冒牌水手的脖颈。 “我向来言而有信,如果你真的好好配合,我就真的会饶你一命。” 将冒牌水手缓缓提起,郑器收敛起了笑容。 那被鲜血浸透的面容中,此刻究竟是何种神色?即便是以这样距离面对着他的冒牌水手也看不太清楚。 但在那双平静如冬日湖面一般的黑色眼瞳中,冒牌水手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下意识想开口说些什么。 “等——” “咔。” “……” 郑器松开手,任由这具残破的肉体滑倒在地。 “你明明很惜命,这么好的习惯,为何不保持呢?大叔。” 第27节 第二十六章:什么尾行怪人? “香子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关于自己如何进到船舱里的事。” 医务室里,承太郎一行人围着坐在病床上的少女香子。 泽川香子,这是少女自报的姓名。 据她所言,她是空条家所居住的镇子上一所私立女高里的学生。 根据承太郎和花京院的记忆,镇子上确实有这么一所高中。 至于泽川香子究竟是不是这所女高里的学生,这个问题,在场众人谁也说不准。 以承太郎的性格,他会知道有这么一所女高,还都是因为那是镇上唯一的私立女高,号称贵族学校,所以在同龄男生群体里似乎有着不小的话题度。 花京院的情况也差不多。 二人都只是有所耳闻,甚至都不清楚这所女高的具体地址,更别提了解里头的学生有谁了。 而若是要依靠SPW财团的能力去搜集情报,那就得等到靠岸之后,才能有办法和SPW财团的相关人员取得联系。 在这个时代,大海之上虽然不能算是与世隔绝,但通讯方面的发展也尚未达到能让人随心所欲的程度。 所以,对于泽川香子的话,一时间即便感到不可思议,大家也没法直接反驳这位看起来颇为柔弱无助的姑娘。 只是,为什么一名女高中生,会出现在这艘前往新加坡的游轮里,甚至是被藏在了船舱的最下面呢? 没错,是【被】藏在了船舱的最下面。 在二乔的安抚下,面对众人的提问,精神状态逐渐安定下来的泽川香子道出了她的经历。 她记得,自己是在周末的最后一天去了镇上的百货大厦,想买一些新的衣服,结果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感到一阵困意,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这让她很惊慌,到处摸索了一下之后才发现自己是被装在了一个大箱子里,好不容易打开箱子的顶盖之后,又发现自己似乎正处在一个看不清边际的黑暗空间里。 那正是船舱的下方,是用来放置压舱物用的地方。 惊恐的她在里头大声呼救,引来了注意到异常的水手。 之后,就是甲板上众人见到的情况了。 ……听上去就像是个临时编出来的谎言。 这个说法,很好的堵住了两个疑点的延伸。 其一是作为高中生的泽川香子为何身着常服。 其二是泽川香子身上为何没有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譬如学生证。 原因很简单,她是在休息日外出时被【拐到】了这艘游轮上。 时间的话也与众人出发的时间选择非常吻合,前后的时间差也恰好能确保不让这样一个小姑娘因饥饿或缺水而出现身体问题。 但除此之外,这个说法里也有两个明眼人一看就觉得奇怪的疑点。 首先是目的。 如果泽川香子真的是被【谁】拐到了游轮上,那姑且不谈这个人是谁,此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绑架一名和承太郎等人没有任何交集的少女上船? 其次是手法。 泽川香子的说法里,她是感觉到了一阵莫名涌上来的困意,随后就迅速失去了意识,而非收到了【某种东西】的袭击。 这是一个很模糊的说法。 哪怕是被人用药物迷晕,她也应该多少有受到了袭击的相关记忆才是。 但是,就是这种模糊的说法,偏偏在承太郎一行人这里,是能得到认同的。 ——因为替身的能力,就是千奇百怪。 尤其在郑器提供的资料里,还真就存在着能通过睡梦来影响他人,乃至于梦中夺人性命的替身使者。 所以,即便只是些许的可能性,承太郎他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那,香子,除了这些,你还能想起什么吗?” 二乔蹲在香子面前,这帮人里除了花京院,确实也就是他最适合跟这样受到了惊吓的小姑娘对话了。 “……” 泽川香子摇了摇头,眼中泪光微闪。 “这样……” 二乔叹了口气:“别担心,等到了新加坡,我会安排专机送回家,只是这段时间得委屈你先和我们一起留在船上了。” “真的吗?” 闻言,泽川香子抬起头,满眼期盼的望着二乔。 “当然,不过在船上的这段时间我希望你尽量减少活动,如果要走动的话,得让我们中的一两个人陪同你。” 二乔认真的看着泽川香子:“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虽然不知道那个把你绑架到船上的人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但万一那家伙也跟上船来了,你和我们一起会更安全,明白吗?” “嗯。” 泽川香子重重点了点头。 在听到二乔说起这个绑架了她的人时,泽川香子的脸上浮现出了恐惧,不似作假。 “好,那你先休息一下,阿布德尔,花京院,你们留下来陪她,没问题吧?” “Yes,sir。” “请放心交给我们吧。” “嗯,承太郎,你跟我来一下。” 二乔颔首,随后转身出了医务室。 承太郎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得稍远了一些后,二乔突然出声道:“你怎么看,承太郎。” “不像是偷渡客。” 承太郎沉声道:“但是,也不像是个无辜的女人。” “你认为她在撒谎?” “不知道。” 承太郎直言道:“老头子你不也是因为判断不出来,所以准备直接去找郑器吗?” “嘿,按照郑器他老家的话来说,这就叫好钢用在刀刃上。” 二乔笑了起来。 承太郎不答话。 他其实还在想之前听到的怪声。 就算二乔不准备去找郑器,承太郎其实也准备在安置完香子后去客舱找一趟郑器。 一老一少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刚转过廊道的转角,就见到了迎面过来的一个人。 “哦!郑器!正要去找你呢!” 正是刚刚处理完了冒牌水手的郑器。 他解决完了冒牌水手之后,先是赶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擦掉了身上的血污,检查了一下身上因藤壶而留下的伤口都愈合了之后,便找了个水手问到了二乔他们的行踪。 在得知船上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疑似偷渡客的少女,并确认了承太郎他们应该带着少女去了医务室后,郑器便朝着医务室这边赶了过来。 他还记得冒牌水手的话。 船上,很可能还有一个【定时炸弹】没拆掉。 见到二乔和承太郎,郑器点点头迎了上去。 两边刚靠近一些,二乔和承太郎的表情就忽然微微一变。 “郑器,你身上怎么一股血腥味?” 二乔皱着眉问道。 第28节 第二十七章:我酱紫一招做掉啊! 对于二乔和承太郎的反应,郑器并不觉得奇怪。 他没时间用香皂冲洗身体,也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当时藤壶是几乎长满了他的整个上身,撕开的皮肉和榨出的鲜血足以让一个成年男性因失血过多而休克。 这种量,自然难免在郑器身上留下比较明显的味道,哪怕是用毛巾沾水擦干净了血渍,气味也仍是会残留在体表。 承太郎是个把打架斗殴当家常便饭的人,二乔更是从那场旷世大战里凯旋而归的传奇选手,二人会察觉到血的气味实属正常。 “说来话长,所以我长话短说。” 郑器也不耽搁,先是让还忙着数思念精粹的魔典帮忙开了个神谕透镜扫了一下周围,以确保不会有什么擅长隐秘的替身潜伏在周围偷听他们的谈话。 不同于游戏里的情况,在魔典用思念精粹修复了一部分机能后,郑器现在已经免费具备了【侦察守卫】、【神谕透镜】、【远见改造】这三种出门饰品,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技能】。 三种饰品郑器是同时具备的,并不需要像游戏里一样每次切换不同的饰品还得回一趟泉水。 不过相对的,郑器使用这三种饰品存在着【冷却时间】的限制。 侦察守卫每24小时最多可以放置两个,每个侦察守卫都能持续存在整整12个小时。 神谕透镜每24小时可以使用4次,每次可以持续生效一分钟。 远见改造则相对条件苛刻一些,每7天仅能使用一次,而且即使是没有替身的人也能清楚的看见通过远见改造制造的特殊守卫。 当然,这个时间的概念是为了方便郑器理解,所以魔典使用了他最熟悉的小时制,如果遭遇到一些特殊情况的话,也有可能产生不同的冷却时间反馈。 总之,当开启神谕透镜的时候,以郑器为中心,直径50米的球形范围内都会受到神谕透镜的扫描。 和游戏里只预警显示敌方单位和陷阱不一样,魔典给予的神谕透镜更像是一种魔法形式的声呐雷达。 结果不扫不要紧,这一扫,顿时扫出了点毛病。 郑器的视线径直顺着神谕透镜的预警,落向了二乔的手臂。 “怎么了?突然这么看着我?” 见郑器忽然不说话,又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臂,二乔顿时有些受不住。 “乔斯达先生,让我看看你的手臂。” “突然怎么了?” 二乔一脸困惑,但还是把两只手伸到了郑器面前。 “……” 郑器紧盯着这两只手臂,随后用双手抓住了二乔的右前臂。 “疼痛只是一瞬间,忍着点啊乔斯达先生。” “啊?什么疼——Ohhhhhh!” 不等二乔多问,郑器攥着他右前臂的双手上,骤然喷发出了如有实质的火光! 对手臂上突如其来的炙痛毫无防备,上一秒还满脸迷茫的二乔立时戴上了痛苦面具,下意识放声痛呼了出来。 “Oh!My!God!” 肉眼可见的,二乔的右前臂出现了严重的灼伤! 见此情形,承太郎一惊,他也未曾料到郑器居然会伤害到二乔。 但就在他迟疑的瞬间,二乔的右前臂上异变突生!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二乔的右前臂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孩童音色的凄厉惨叫。 叫声之大,甚至盖过了二乔的声音。 紧接着,被这叫声吸引了注意力的二乔和承太郎都注意到,在郑器双手的缝隙之间,有一个约莫指头大小的东西被火焰包裹着窜了出来。 那尖叫声正是这玩意发出来的。 可还不等他们细看是什么,这东西便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里化作了灰烬,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郑器立刻松开了双手,翻手从背后摸出来一瓶生命药水,打开瓶塞将一定量的药液倒在了二乔右前臂上。 霎时间,二乔就感到一股清凉自右前臂传来,压过了那炙痛,速度之快甚至让他都有些怀疑那股炙痛是不是错觉。 “哦、哦哦,亲身经历的话果然和看着的感觉不一样啊。” 望着在两三秒里就恢复如初的右前臂,二乔不自觉摸了摸那些甚至连肤质都变好了许多的部位,难以想象两三秒前这些地方还是会让人看了就吃不下饭的伤处。 “抱歉,乔斯达先生,我擅作主张了。” 郑器仗着神谕透镜剩余的生效时间仔细打量了一下二乔的身体,确认真的没有遗漏之后,收起了还剩下大半瓶的生命药水。 “没关系,比起这个,郑器,刚刚那到底是——” “呀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二乔想询问的时候,又是一声尖锐的惨叫打断了他的话。 只不过这一次,声音听上去像是女人发出来的,而且位置也更远一些,似乎…… “医务室?!” 二乔看向了医务室的方向。 “难道是?!” 承太郎率先跑了起来,郑器和二乔紧随其后。 “具体的等下我再解释,承太郎,那个疑似偷渡客的女性是在医务室?” “啊。” 承太郎点点头。 “那就难怪了。” 郑器这样说道。 虽然对郑器的这个结论心存疑虑,但三人的脚下没有停歇,仅仅几步就跑倒了医务室门口。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三人一冲进去,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病床上,正躺着一滩“半熟的肉”。 这么说有些抽象,但不得不说,这大概是最贴近于现实的说法。 病床白色的床单上,一个体态臃肿的女人趴伏在那,她的半个身体被一大块散发着焦糊味的肉团纠缠着,痉挛的体表上也遍布着严重烧伤的痕迹。 见到这一幕,二乔看向了阿布德尔。 毕竟说道烧伤的话,第一个想到就难免是阿布德尔的红色魔术师了。 然而阿布德尔此刻也是一脸震惊与茫然。 “怎么回事,阿布德尔?” “乔斯达先生,这、方才泽川小姐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随后就像是被看不到的火焰灼烧了一样,紧接着,从泽川小姐的身体里……” 阿布德尔峙着那名奄奄一息的臃肿女子。 “看不见的火?” 闻言,二乔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了郑器。 而郑器则是走到床边,蹲下身认真看了看,然后微微颔首。 “果然,是【女帝】。” 第29节 第二十八章:老倒霉蛋了 【女帝】,算是一个比较微妙的替身。 其替身能力是可以通过自身的血液,将自己的替身分身寄生在其他生物体表,这个替身分身会像寄生虫一样汲取寄生对象的养分和血肉成长,最后完全形成一个具备自我意识和进攻能力的小型替身。 当然,这只是一种比较倾向于实际表现的说法。 女帝的替身能力,本质上其实是可以通过血液传播,增殖出新的血肉组织,并且女帝本身可以控制这些由替身生成的血肉组织变换姿态。 这就让女帝的替身能力有了更多的妙用。 举例来说,就是【伪装】。 女帝的真身,就是那个全身被烧得几乎没一块好肉的臃肿女子。 而青春美丽楚楚可怜的泽川香子,就是她通过替身伪装出的模样。 靠着浑身遍布的替身肉瘤,经过复杂的组织变化,一个膀大腰圆的人,也能摇身一变,成为一个看起来纤细又柔弱少女。 若非事先知道女帝的这种替身能力,想识破她的这种伪装还真的不太容易。 而方才,她就是通过将血液溅到二乔的手臂上,从而让一小团分身种子寄生在了二乔的手臂上。 女帝的持续性和射程距离都是A,这意味着只要在这艘游轮上,她都能直接对这团分身种子进行操控。 她没有让这颗种子立刻在二乔手臂里生根发芽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也还在观望,试图寻找一个能将自己的嫌疑摘除出去的机会发难。 毕竟,无论是女帝这个替身,还是持有女帝的这名替身使者本身,正面作战的能力都算不上优秀。 破坏力C,精密性更是只有D,再加上成长出来的替身分身受到伤害的话还会正常影响到替身使者本体,这个正面战能力不能说弱小,但也真的谈不上好。 再者,在这艘游轮上,根据泽川香子所知道的情报,除了二乔的隐者之紫外,无论是花京院的绿色法皇还是阿布德尔的红色魔术师都是拥有着不俗破坏力的替身,再加上暂时不知底细的承太郎和郑器,轻举妄动的话,她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此,在优先锁定了替身看起来最没用的二乔之后,她就做好了耐心等待下去的准备。 谁曾想啊,这艘游轮上,有人开了。 郑器一个保险起见的扫描,直接给女帝整不会了。 这波,这波是真的开透视了。 结果显而易见。 从幻影之血到飙马野郎,熟读JOJO每一部作品的郑器选手,毫不犹豫的逮住了还未意识到出大事的女帝分身。 他抬手就是一个屈人之威加小日炎灼烧。 在用完成击败花京院那个任务所给予的技能点点出了Q技能屈人之威后,郑器经过几次尝试,注意到了屈人之威这个技能在被魔典实体化到他身上后,果然和游戏里存在着不小的差异。 【屈人之威】 主动效果:契约者将体内因斗争心而燃起的【豪意】凝聚在双手中,并依靠这种基于原始野性的战斗欲望将身体内隐藏的潜能瞬间活性化,令契约者在进攻时行动变得更为迅猛有力,并在契约者接下来挥出的两次重拳中,额外附加饱含【豪意】的物理破坏力。 这就是魔典给出的有关屈人之威的文字解释。 没错,屈人之威所带起的金色光火,也属于【豪意】的一种。 事实上,虽然在游戏中,豪意是只有点出【蓄意轰拳】后才能产生的东西,但落在了郑器身上,或者说排除掉游戏性之后,豪意这种特殊能量并非是只有通过挨打才能产生。 郑器注意到,自从点出了【蓄意轰拳】之后,一旦他的斗争心被点燃,身体里就会像干柴遇上烈火一般,涌现出一股强而有力的灼热能量。 这,正是豪意。 不仅如此,此前他也刻意观察过豪意在自己的身体里的变化。 拜此所赐,郑器发现了一个关键点。 那些因受伤而出现的豪意,并不是将自己所受到伤害转变为豪意,而是在通过受伤这个形式来【刺激】自己的身心。 换言之,就是用伤痛和鲜血,激发自己体内的斗争心,从而让迸发而出的战斗欲望升华为熊熊燃烧的豪意。 没错,实际上,豪意本就是从郑器自己的身体里产生的力量! 而屈人之威,实际上就是让体内产生少量豪意并加以运用的一种技术。 这也是为何他此前会认定只要自己体能充足的话,很可能可以做到手动无限火力的原因。 因此,想要用屈人之威对其他事物造成伤害,不一定要郑器狠狠的“揍”下去,理论上只要郑器在凝聚豪意时产生了要去破坏什么的想法,那么汇聚在他双手里的豪意就会立刻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而导致了二乔手臂严重烫伤的,自然就是斑比的熔渣,也就是小日炎的被动,【献祭】了。 【斑比的熔渣】 献祭:契约者承受或造成伤害时,将会向契约者周身一定范围内持续释放出具备高温的魔力热流,造成物理灼烧伤害的同时,也会造成火属性的魔法伤害,持续3秒,可以持续触发。 看到这个效果的时候,也许会有人提出疑问了。 那郑器若是用献祭烧死的女帝,为何二乔只有手臂受到了灼烧,距离郑器差不多近的承太郎更是干脆没受到伤害? 奥妙,就在魔典曾提出的“装备力量灌输”上。 如果郑器只是将斑比的熔渣当做一件外物,那么献祭的生效形式和时机确实就很难受他自由操控。 但经过魔典的力量灌输后,不仅是基础属性方面会对郑器的身体和灵魂进行直接强化,更是让郑器能得心应手的使用这些装备所具备的特殊能力。 直接接触的情况下,对于献祭释放出的物理层面上的高温,郑器做不到限制其不伤二乔分毫,但对于释放出去的魔力热流,郑器却可以像操纵波纹一样,尽可能的将它们的破坏力引导向一个既定的目标。 某种意义上,可以将之理解为对生物也能造成可怕伤害的【波纹】。 而这一切,就是女帝会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全部原因了。 只能说,伺机潜伏却遇上了开透视的郑器,她也真是个老倒霉蛋了。 第30节 第二十九章:有梦是好事 对于船上一下子混进来两个迪奥一方的替身使者,二乔等人也是颇为惊讶。 虽说在听完郑器此前有关这些杀手的情报后,知道了这些家伙有不少都善于伪装或潜伏,但也真的没料到他们居然一上来就有人跟上了这艘前往新加坡的船。 特别是其中还包括了擅长水战的暗蓝之月。 所幸,暗蓝之月先找上了不知深浅的郑器,而女帝则是因为本身的能力问题,没敢随意出手,二者都尚未能引起太大的麻烦,就被郑器解决了。 至于这两个家伙的尸体,大海是个好地方,回归自然是条好出路。 在这之后,二乔先是安排了一次集会,让船长召集了船上的所有水手前往甲板,确定船上所有【已知】的人都到位后,让郑器与花京院作为主力,搜寻了船上的各个角落。 不同于初见暗蓝之月的时候,现在有了神域透镜的郑器在搜查炸药这方面可以说是有了巨大优势,配合花京院可以钻入各处缝隙的绿色法皇,效率高得吓人。 此举意在确保船上没有留下可能导致沉船的隐患,毕竟能有一有二,就指不定会不会有三,如果这些杀手之间有着某种郑器他们也不了解的联系方式,那一旦船上真的还有其他同党,很难说这些同党会不会选择鱼死网破。 好消息是,经过两边的同时排查,船上还藏有其他炸药,或者其他迪奥属下的概率基本为零。 看来暗蓝之月在这一点上并没有撒谎,船上确实只有他和女帝两个杀手潜入了。 只不过,有了前车之鉴,二乔等人便也更加警惕了起来,先是将众人的房间都调到了相邻位置,并以二乔和阿布德尔、承太郎和花京院这样的两两一组分队住房。 郑器的话,还是老样子,一个人,一只猫,一张床铺睡得香。 毕竟队伍里也分不出一个人和他一起。 不过他的房间被安排在了两个小队的中间,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保护了。 “呼……” 躺在床上,借着床头的台灯,郑器查看着今天一天的收获。 击败暗蓝之月,获得了大量思念精粹和1点英雄技能点,击败女帝则只获得了思念精粹,看来确实如魔典所说,战斗能否让人【印象深刻】,直接关系到了他们能得到的收益多寡。 魔典,这次两个任务累积下来,你似乎没有把大部分思念精粹用来修复其他功能啊? 【Yes,契约者在这里所遭遇的战斗烈度比我逾期的要强,考虑到长远安排,我认为优先让契约者的即战力得到提升是最重要事项。】 这点我们倒是想到一块了。 郑器的面色严肃了起来。 正如魔典所说,战斗的烈度,比预期的要高。 恐怕是因为修改了路线,迪奥派遣的这些杀手们获知这边行踪和筹划袭击的时间、地点也难免会发生变化。 在大海上会遇到暗蓝之月算是意料之中,但遇上女帝就真的让郑器也吓了一跳。 女帝的本体应该是埃及那一带的人,结果不远万里跑来日本不说,居然还说得一嘴流利的日语,属实是为了干杀手这行把自己变得多才多艺了。 根据二乔他们的说法,伪装成泽川香子的时候,他们会怀疑她,完全是因为时间点的问题。 这算是给郑器提了个醒。 从今往后,遭遇这些替身使者的顺序、时间、地点都有可能和他记忆中的原著内容截然不同。 如果一味的按照原著的内容去看待他们,最后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当然,除此之外,增强自身实力也是重中之重。 所以…… 魔典!给我加点! 【你大可以自己操作,不需要逐一知会我。】 有点仪式感嘛。 郑器笑着用技能点直接把E技能【强手裂颅】点了出来。 倒不是他不想直接点R,只是大招必须得先把QWE都点出来,才能投入技能点,这是魔典之前就告知过他的。 属于是终极技能正在充能了。 也罢,迟早能整出个毁天灭地,不急。 处理完技能点,郑器打开了商城。 两波战斗任务确实让他积攒了大量的思念精粹,在加上魔典的特意预留,郑器的金钱栏里直接多了3850块,属于是能直接回家买英雄了。 这么一大笔钱,直接买一个新神话都够了。 而若是继续按照小日炎的路线去合成,精打细算一下,多半还能再买一件传说出来。 看得出来,魔典是真的想郑器快速提高自身的即战力。 揣着幸福的烦恼,郑器对着商店界面迟疑了片刻后,做出了决定。 —— “你爸把你们抛弃了!你是没人要的野种!” 谁?哪个衰仔嘴巴这么不干净。 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郑器,听见了一道扯着嗓子的童音。 “就是!爸爸妈妈说,你是人和畜生的小孩!畜生小孩!” 嘿我这暴脾气,怎么说话呢? 别看我这样啊,我纠正人的劣根性时,从来是平等主义。 也就是管你男女老少都照揍不误知不知道! 听着那些内容越来越难听的童音,本来还有些困惑的郑器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 不管说的是不是他,他还就是听不得有人这么嘴臭。 一想到这,郑器来劲了。 他一下子窜了起来—— “爸爸妈妈还说,你妈妈是个怪物!” “——不许说我妈妈坏话!” 从【郑器】的嘴巴里,发出了郑器很陌生的孩童声音。 随后,郑器就见到【自己】扑向了那些把他围在中间的熊孩子,乒乒乓乓的打做了一团。 ……什么情况? 郑器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在看到有小朋友的王八拳打过来时,他下意识想躲。 当看到有小朋友的懒驴蹬腿踢过来时,他也本能的想抓住对方的脚。 但这些,都没能被【自己】所实现。 他的身体似乎不是他的。 哦,应该说,此刻的他,似乎是在用第一人称,观看着一场极为逼真的电影。 很快,这场“抗争”结束了。 【自己】虽然只有一个,以寡敌众,但都是孩子,【自己】显然比这些熊孩子强壮得多,再者小孩子打架本就常常是气势更重要,【自己】逮住领头的几个揍了一顿,没几下就把这群坏小子打哭了。 不过,【自己】看来也是长这么大以来头回打架,没章法没经验,全靠着一股不服输的怒气。 虽然打跑了对方,自己却也灰头土脸狼狈得要命。 最终,打赢了这辈子第一场架的【自己】,哭着跑回了家。 在那里,【自己】见到了【妈妈】。 那是位眉眼里蓄满了温情柔和的女性,瞧着哭泣的【自己】,她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轻轻用柔软的皮毛擦试着他脸上的泪水。 然后,妈妈轻声安抚道—— “——咚!!!!” 金属相撞的闷响和剧烈的摇晃,让郑器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第31节 第三十章:【力量】 这么大的动静,从睡梦中被惊醒的自然不止郑器。 当郑器打开房间门时,几乎是同时,两侧的客房门也一起打开了。 “发生什么了?” 二乔问道。 郑器摇了摇头:“我也是被巨响和震动弄醒的。” “总之先去控制室吧,值夜班的水手应该会知道怎么回事。” 花京院提议道。 “等等,有人来了。” 承太郎转头看向了廊道尽头。 他听到了脚步声,听上去是在奔跑。 众人看去,恰好一名面色慌张的水手从廊道尽头跑了出来。 “乔斯达先生,各位,出事了!” “冷静点,发生了什么?是触礁了吗?” 二乔抬起手,示意这名水手就停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深更半夜,响彻船只的巨响和能撼动整艘游轮的摇晃,这都让刚刚经历了两名替身使者袭击的众人更加警惕。 水手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刻意再靠近,顺从的停在了距离郑器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 “不是的,乔斯达先生,是货船!” 水手脸上冒着汗,也不知道是跑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有一艘大型货船,刚刚撞上我们了!” “嗯?!” 闻言,众人面色一变。 “难道说……”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二乔一挥手:“船体受损情况怎么样?那艘大型货船现在如何了?” “这个,船长已经派人去排查了,暂时看来船体受损不算严重,至于那艘大货船,它似乎是航行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与我们发生了侧面刮擦,现在两边都停了下来,看起来也问题不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边通过频道发送的通讯请求对方一概没有回应。” 水手紧张的说道:“所以船长让人去甲板用大灯来手打信号了,还让我来告诉你们现在的情况。” “唔……发信全部没有回应吗……” 二乔眉头紧皱。 这样一来,外面那艘货船…… “是【力量】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郑器沉声道:“总之先上甲板吧,既然它和我们并行,就代表暂时没有直接撞沉我们的打算。” “说得对,好,我去找船长,阿布德尔,你跟我来,花京院,承太郎,你们和郑器先去甲板。” 几人都算得上是雷厉风行的硬派性格,确定好方案后便没有多啰嗦,立刻兵分两路开始了行动。 “如果真是【力量】的话,郑器你觉得该怎么应对?” 奔跑中,花京院问道。 承太郎也微微侧过头,显然是想听听看郑器的想法。 “如我之前所说,【力量】这个替身在海战的时候,算得上是最麻烦的替身之一,直接对其替身展开的攻击行为并不能对它本体造成太大影响,这算是这一类替身的特点之一。” “因此,站在甲板上直接对【力量】发起进攻,很大程度会沦为做无用功。” “而如果放着这家伙不管,好歹是个力B的替身,加上这个庞大的体积,如果那只猩猩恼羞成怒,很有可能就真的会选择上来试着撞沉我们的游轮。” “这种结果是我们极力想要避免的。” “因此,以我看来,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跑上了甲板—— 二乔让spw财团包下的这艘游轮已经算是比较大的类型了,然而,此刻依着月光呈现在郑器他们三人面前的这艘货船,却比他们乘坐的游轮要整整要大出了一圈。 尤其是在这种几乎要形成接舷战的距离下进行比对的话,这种体积差异更是被彰显得淋漓尽致。 “——上船去,趁着对方没意识到我们已经知道它的正体,毫无防备的时候,做掉那只猩猩。” 望着这艘大家伙,郑器语气平静的说道。 —— 在甲板上等了片刻,看着那几位用大灯来打信号的水手们因得不到任何回应而变得有些烦躁,郑器三人也越发认定了眼前这艘大货船就是【力量】。 就在郑器思考等会要不要直接用接舷战术跳过去的时候,二乔带着阿布德尔来到了甲板。 “还真够大的……怎么样?” 二乔问道。 “多半是了。” 郑器应道。 “啧……” 二乔咂咂嘴:“船长他们排查了一下,刮擦造成的影响不算大,船体虽然受损了但还是能正常行驶,算是好消息吧。” “但是这家伙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逃掉。” 承太郎盯着那艘大货船:“如果这家伙真是替身,那恐怕只要我们一有要逃离的动静,它就会立刻再撞上来。” “船体可受不住这种规格的直击啊。” 阿布德尔神情略显震撼的打量着那艘大船:“居然真的存在如此庞大的替身,想要操纵这种规格的替身,必须具备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力量】之名,确实是实至名归了。” “既然这样,就只能先解决掉它了。” 二乔沉吟了一下:“按照郑器所给的情报,这里只能去到对方的主场战斗了。” “通过接舷战直接跳过去吧。” 郑器活动了一下肩膀:“我去一趟好了。” “等等,郑器。” 花京院忽然伸手摁住了郑器的肩膀。 “嗯?咋了?” “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花京院认真的望着郑器:“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对方作为替身使者的正体,但这么巨大的一艘货轮,对方可藏身的地方很多,而且整艘货轮都是它的替身,这意味着一旦我们上了船,除却这份情报外的其他方面都会陷入被动。” “单独行动风险太大了。” “花京院说得没错。” 二乔点点头:“承太郎,你也一起去,三个人的话,以你们的能力,即便深陷敌阵也肯定能相互照应。” “我和阿布德尔就留在甲板这边,以防船内出现什么问题,现在的局势,说不准我们这次要面对的杀手是不是真就只有这么显眼的一个。” 承太郎没回话,但是他压低了帽檐走到郑器身边的动作,透露着无形的坚决。 “……说得是啊。” 默然片刻,郑器微微一笑。 “那游轮这边就拜托你们了,乔斯达先生,阿布德尔。” “你们才是,万事小心。” 郑器点点头,与承太郎、花京院一起走到了甲板边缘。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他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有些莫名的话。 花京院不语,只是脸上露出了似是欣慰的笑容,拍了拍郑器的肩膀。 承太郎则是把帽檐拉得更低了一些,半侧过脸去。 “上了。” 郑器颔首。 “啊,上吧。” 第32节 第三十一章:开团,往往说开就开了 为了降低那只猩猩的警惕性,郑器、花京院、承太郎一行三人没有使用替身,而是通过接舷的方式上了这艘大货轮。 成功踏足了货轮的甲板后,郑器三人对视了一眼。 从这里开始,他们就必须要注意交流时的言辞,以防被那只猩猩看出破绽了。 根据郑器的猜测,那只猩猩很可能做得到精确掌握【力量】身上每个区域的情况。 这一点,从当时它能在小姑娘洗浴的时候找去整活,以及可以对甲板上的二乔等人进行精准钳制这两个行动中都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这多半是需要它集中精神。 就好比是背上被人贴了张纸,如果你因别的事情分心,还真有可能忽略过去一样。 以那只猩猩来说,当时会结结实实挨上承太郎一拳,多半就是因为它当时欲壑难填了。 而这次不同。 从现有条件来说,这只猩猩应该有足够的精力来时刻监视郑器他们的一举一动。 且与此同时,当郑器三人踏上船的那一刻起,整艘船都将会是他们的敌人。 总而言之,大意不得。 三人交换了视线之后,确定了彼此都没有在登船后遭受到什么奇怪的影响。 “真怪,这么大一艘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吗?” 说着这话的时候,郑器伸出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也许是还没反应过来?总不能是幽灵船,你说是吧,JOJO。” 花京院的左手向着脚下的甲板轻轻指了指。 “……先从右边开始找找看吧。” 承太郎挑了一下帽檐。 【我的扫描还能使用三次。】 【需不需要我让法皇去看看?】 【让郑器先来。】 确定了下一步行动后,郑器也不耽搁,直接开启了神域透镜。 这艘货轮确实很大,郑器如果站着不动的话,扫描还真没法一次就把整艘船的所有区域都囊括进去。 根据脑海里得到的反馈,除开本就存在感强烈的【力量】外,郑器并没有找到新的可疑对象。 也不知道是因为【力量】这个替身的存在遮掩住了它的替身使者本体,还是单纯因为那只猩猩没在这一块区域内。 “是啊,进船找找吧。” 【没找到,恐怕得移动起来。】 承太郎和花京院表情略微严肃的点了点头。 三人不准备分开。 明知身处敌阵,三人自然不会托大在这个时候分头行动。 又不是恐怖电影里的金发靓仔。 于是,三人接伴,郑器自发走在最前面,承太郎和花京院则是并肩走在他身后。 这也是个有讲究的队列。 作为坦度最高的前排,郑器走第一个,就算只是排眼也能给队友提供安全的输出环境。 而作为远程ad的花京院跟行动有力反应敏捷的承太郎站一块,哪怕真的有从后方而来的袭击,两人也能迅速做出有效的应对。 三人走了几步,来到甲板通往内舱的门前往里看。 铁皮的廊道里,一排排整齐的电灯散发着明亮的光,相比起只有月光照拂的甲板,这廊道真可称得上是灯火通明了。 然而,偏生是这样亮堂堂的景象,却反倒是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没有其他缘由,只因这廊道里,充斥着一股渗人的寂寥氛围。 相信许多人都会有过这样的经历。 深更半夜的时候,走在宿舍或公寓的廊道上,白炽灯把整个安静无人的走廊照得里里外外清清楚楚。 你站在廊道的这一边,望着于明亮的灯光照耀下笔直伸向远处的廊道尽头,不知为何,忽而升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往日里熟悉的楼道,也猛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而对于已经知道了这是敌人主场的郑器他们来说,这种幽幽之感更甚。 这亮堂的廊道,活像是只游荡在海上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后露出的内腔。 它正静待着猎物,自己一步步的走入它饥饿的胃袋里。 猎物? 嘿。 郑器不自觉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拳。 我们,才是猎人。 一马当先,郑器走入了廊道。 承太郎和花京院紧随其后。 三人顺着廊道深入船舱,行走间,郑器的神域透镜仍在忠实的完成其为期一分钟的重要任务。 就这么往里行了数十步,在这一次神域透镜的持续时间快要结束,郑器找到了他们此行的目标。 “说起来,这种时候是不是先从操舵室找起来会比较好?” “倒是不错的提议。” 花京院表示赞成。 承太郎则是点了点头。 居然还是躲在了操舵室后面的房间里,这只猩猩,看来还未察觉到我们的意图。 郑器微微眯起眼睛。 可以的话,郑器不希望给这家伙反应的时间,因为在这艘【力量】上的话,即使是承太郎的白金之星也无法在瞬间摆脱其造成的束缚。 他现在虽然经过了连续几次的加强,单就力量来说在力A的领域里也排得上号了,但要是真的被那只猩猩用替身抓住,局面肯定会变得很麻烦。 必须抓住机会。 三人保持着警惕,一路行进,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便来到了操舵室。 打开门,空无一人,但各类仪器和机械却仍然在完好的转动,仿佛上一秒这操舵室里还有一群娴熟的水手在工作,可当郑器他们打开门时,那些水手便忽然消失了一般。 大晚上的,这种场面属实是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味道。 只是对郑器三人来说,这样的景象只能让他们更确定一个事实。 这艘船,就是替身【力量】无疑! 而拥有这替身的替身使者…… 就在那扇门后面! 郑器巡视了一眼操舵室后,动作自然的来到了那扇门前,余光同身后的承太郎还有花京院相视了一下,确认大家都做好准备后,就要拉开这扇门扉—— “呜!!” 就在这时,操舵室内的汽笛兀然轰鸣了起来! 这一声轰鸣,顿时将三人此刻高度集中的精神牵动了起来,警惕着周围一切的郑器他们,皆是不自觉的将一部分注意力转向了那支汽笛。 在那里,就只是汽笛在轰鸣,没有出现其他状况。 糟糕! 意识到要坏事的郑器一扭头,一边开启了24小时内的第三次神域透镜,一边就要拧开门把手。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 第33节 第三十二章:就这?我怎么输啊? “花京院!” 既然有可能已经被对面的猩猩看穿了,那这戏,郑器自然就不演了。 他大喝一声,挥拳直接砸向了那扇门。 屈人之威的金色光辉包裹着郑器的左拳,结结实实的凿在了这扇大概15厘米厚的金属门扉上。 一瞬间,整个金属门扉就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形,迎着郑器左拳的力道,整个向内凹陷进去。 紧接着,郑器燃烧着金辉的右拳,呼啸着撞在了和左拳相同的落点上! 这一拳,更快、更猛! 两拳衔接之快,近乎要把两声巨响揉做一声来炸开。 在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中,骇人的巨力粉碎了门板与门框之间的固定点,这本就已是残破之状的金属门扉,立时向着门内的方向迸飞了进去。 “绿宝石水花!” 没有任何迟疑,一听到郑器的怒吼,花京院便召出来绿色法皇。 抓住了大门被郑器揍飞的刹那,他单手一指,法皇双掌交错,翡翠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化作了一颗颗绿色的宝石幻象,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进了那扇门后的空间里。 一阵阵金属被敲打的噪音响起,汹涌的绿宝石水花顷刻间便“冲刷”了那扇门后的整个空间,透过脚底的金属板,三人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因这冲击而引起的震动。 当这翡翠的洪流持续了两秒后,郑器猛的抬起手:“停手,花京院。” 于是,一切戛然而止。 花京院与承太郎都瞥向了郑器。 “……goushi。” 郑器拧紧了眉头。 在神域透镜反馈回的视野里,他能清晰的看到那只猩猩已经改变了所在位置。 就如之前所说,这艘货轮本质上是它的替身,因此在这里,它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畅通无阻】。 这也是郑器为何一再强调必须趁着这家伙没反应过来前发动奇袭。 方才的突袭已经够快了,可即便如此,还是让这家伙逃掉了。 因为只要有心理准备的话,这家伙想躲避攻击,就只需要【躲】进替身里就可以了。 这就导致如果想在这艘货轮上做掉这只已经有准备了的猩猩的话,会变得极其困难。 是什么暴露了我们的目的吗? 郑器皱着眉,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不,现在不是去在意这个的时候了。 郑器没有去看那间被花京院打得千疮百孔的房间,他侧过头,对着承太郎和花京院喊道:“先撤!那家伙注意到——” “嗡!” 毫无预兆的,一根原本笔直的铁管骤然弯曲,恍如一条潜藏已久的蟒蛇那般甩动着身躯,直奔郑器的脑后扫来! “——来了!” 被迫改口的郑器迅速转身,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脑门朝扫来的铁管撞了上去。 自脑门和铁管相接的地方,发出来一声如同钢铁对撞引起的闷响。 铁管顿时被砸了出去。 然而,这不过是这次袭击中,最不起眼的一次攻击。 真正的威胁,来自郑器他们的脚下! “唔!” 原本结实无比的金属地板,竟突然化作了吞噬生命的沼泽,郑器三人只觉脚下先是一软,随即一股让人站立不稳的吸力沿着他们的腿脚迅速向上蔓延。 低头看去,这哪里是蔓延,分明是自己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然被蠕动的地面吞没了! “郑器,JOJO!” 见状,花京院立刻让法皇伸出触手缠住了郑器、承太郎,还有自己的腰身,再让法皇向上发力,试图将三人从这金属沼泽之中拉拽出来。 然而,下一刻,从天花板中居然迸射出了十数根扭动的铁管,将半空中猝不及防的法皇紧紧缠住,硬是扯到了天花板上定住了身躯。 “白金之星!” “哦!” 白金色的壮汉自承太郎身后浮现,刚要抓着承太郎的身体往外拔,从操舵室另一侧的墙壁上也弹出了十数根扭曲的铁管,直朝着白金之星射来。 “欧拉!” 早有防备的承太郎操纵着白金之星以重拳击飞了这些如毒蛇般纠缠上了的铁管,可刚将它们弹开,承太郎这边,自沼泽化的地面里,两根铁管翻涌出来,猛的勒向了他的脖子! “想都别想。” 千钧一发之际,距离承太郎较近的郑器单手一展,精准的掐住了这两根铁管,将它们硬是拽向了自己这里。 紧接着,郑器与承太郎还有花京院迅速交换了一下视线。 下一刻,似是真的应付不来越发变多的铁管,就连白金之星也被捆绑起来,拽入了下方这沼泽化的地面中。 一时间,郑器三人看起来竟是对这四面楚歌般的局面束手无策!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郑器三人面前十几步远的地方,一个身影从地板里缓缓升起。 那赫然是一只身穿着船长服饰,手里玩着魔方的猩猩。 “呜……” 没有去看郑器三人,猩猩摆弄着手里的魔法,一个正方体的魔方,仅仅几下,就被这猩猩完成了全色。 它顺势单手捏碎了魔方,这才看向了郑器三人。 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烟斗叼在嘴里,它又摸出了一本书,并将其翻出一页摆在了郑器三人眼前。 那是对单词Strength的注解。 意思是力气、精力、权力、援助—— 以及,代表着塔罗牌中的第八张牌,【力量】! “呜叽嘻嘻嘻……” 毫无疑问,它在笑,而且是在嘲笑。 这艘船上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你们已经败了!束手无策了吧! ——这,就是这只猩猩现在所想的一切。 事实上,它并没有意识到郑器他们想佯装不知情来发动突袭的目的。 会选择在刚刚那个瞬间下手,其实只是因为,它认为那是个好时机,能够在这个狭小空间里以一敌三干掉郑器他们。 至于没看到的名单上的乔瑟夫乔斯达和阿布德尔,它觉得完全可以等先杀了这三个落网的猎物后,再去慢慢炮制。 这就是对阵【力量】时的风险性。 即便事先知道了这家伙的底细,但实际交手时,各种不确定因素仍然有可能导致战况向着不利的方向倒去。 看着被绑缚起来的三个人,猩猩点燃烟斗抽了两口,开始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二乔和阿布德尔。 对于已经抓住的猎物,它不介意再多玩弄一会—— “he——tui!” 一口唾沫,精准的吐在了它的皮毛上。 没料到会有这种发展的猩猩,也完全没有反应要去躲这一口唾沫。 它甚至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皮毛上的水渍。 “你在那玩什么呢?” 肩膀以下都被吞没进地面的郑器咧着嘴,满脸嗤笑:“知道自己惹上谁了吗?” “马上你的脸就要被打开花了,还搁那傻乐呢?” “……” 猩猩摸了摸皮毛,看着手上的湿润痕迹,浑身微微颤抖了起来。 “哦,怎么,你生气了?” 郑器笑得更欢了。 “我伤到你脆弱的自尊心了吗?不会吧不会吧?” 他挑起眉。 “你一只猴子,哪来的自尊心啊?” “——呜啊啊啊!” 狂躁的嘶吼着,猩猩一跃而起,就向着动弹不得的郑器抬手打去! 据说猩猩的力气是人类的五倍,可以轻易的捏碎人的胳膊,也能一拳折断人的颈椎,打裂人的颅骨。 这一拳,是暴怒的成年雄性大猩猩的一击。 若是一名正常的成年人类男性被这一拳往脑袋上打实了,那基本就离昏厥乃至当场死亡不远了。 而现在,面对这一拳,郑器根本无法躲避! “嘭!” 骨肉相互碰撞的声音,有着不亚于金铁交戈的魄力。 猩猩的拳头,准确的命中了郑器的脑门! 随即—— “嘎啊啊啊啊!” 发出惨叫的,赫然是猩猩! 摇晃着喷洒着鲜血扭成了一团肉卷碎骨的整只右臂,猩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就这?” 毫发无损的郑器,朝着猩猩嘿嘿一笑。 “我怎么输啊?” “你们说是吧,阿强,花京院。” “确实是这样。” 花京院微笑着应道。 “真是够了……” 承太郎垂低面容。 伴随着他低沉的声音,白金之星撕开了身上的束缚,自沼泽中脱身而出! “猴子的把戏,我算是看够了。” 见到这一幕,猩猩当即想再操纵替身做些什么,然而整只手臂变得支离破碎所导致的剧痛,让它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去完成这种精密的操作! 而也就是趁着这刹那间的无所作为,白金之星,已然来到了这只猩猩面前! 这一次,它无处可逃了。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第34节 第三十三章:日炎反甲兰德里 白金之星毫不留情的一轮重拳,直接将猩猩打得骨裂筋断、眼珠迸起,就好似开了个染坊一般,自翻卷的皮肉里,红的、白的、紫的一齐绽了出来。 落地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不活了。 而少了这猩猩作为替身使者的操持,如【力量】这般庞大的替身,顿时便发生了剧烈的摇晃,不仅如此,连原本结实稳固的舱内结构也开始如孩童肆意的画作般扭曲了模样。 好消息是,伴随着这种剧烈的变形,郑器他们也不再受到这沼泽似的地面束缚。 迅速挣脱出来的他们相视一眼,没有多言,快步出了操舵室,踏着晃动的地面跑向了甲板。 “花京院,用法皇抓住我们三个。” 听到郑器的话,花京院立即让法皇伸出了触手,缠住了三人的腰身。 “抓紧了!” 说罢,郑器在货轮的甲板上一跃而起,跨过了货轮与游轮之间十几米的距离,带着花京院和承太郎重重落在了游轮的侧舷上。 “没事吧?” 一落地,郑器转过头,看向了在替身协助下刚刚站稳的承太郎和花京院。 “啊,嗯。” 花京院回头,看了看方才他们在一跃中便跨过的距离。 之前虽是靠着接舷的方法登了过去,但出于安全考虑,在他们登船后,游轮这边自然是和货轮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而这差不多快有二十米的间距,郑器居然一跃就跃了过来。 而且,看上去还不是很困难,似乎犹有余力。 再加上之前硬抗成年雄性大猩猩一拳,结果用脑门硬是把大猩猩的手臂撞烂了的表现。 “总觉得,郑器你正一点点朝着奇妙的方向发展了。” 花京院回过头,笑看着郑器。 “?” 对于花京院那半是无奈半是欣慰的笑容,郑器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他本来也不是个特别喜欢追根究底的人,见花京院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没追问,只是望着逐渐开始消失的【力量】,有些低沉的开了口。 “抱歉,让你们陪我演这一场。” 没错,刚刚在操舵室,郑器他们是有演的成分的。 不过并非从头到尾都在演。 至少,在察觉到猩猩先一步逃走,并反手偷袭他们的时候,承太郎他们是有些猝不及防的。 真正让他们决定开演的,是在承太郎召出白金之星后,三人于刹那间相互交换的那个眼神。 其实,对于【力量】这个麻烦的替身,在出发前整理资料时,郑器就提出过一些设想。 其中就包括有“如果那只猩猩提前发现了我们的意图,届时该如何速战速决”的问题。 虽说起因上和最初的构思有些偏差,但结果是好的。 那只猩猩,虽然有着不亚于人类的智慧,但也正因为有着足以产生【羞耻心】、【自尊心】、【施虐欲】这一类情感的知性,导致它没有如寻常野兽那般,在捕杀猎物时毫不留情,而是为了夸耀自身的强大,试图玩弄在它看来已然无计可施的猎物。 似人非人,这就是它最大的弱点。 郑器一直都很相信人类。 相信人类的勇气,也相信人类的恶念。 因此,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利用这头猩猩最大的弱点。 佯装不敌,诱其靠近并对自己出手,以绝后患。 毕竟,要是一次没能解决这家伙,让它靠着【力量】的庞大捉迷藏,那局面才真的会陷入难以处理的劣势。 至于用脑门反过来撞烂猩猩手臂,这不只是因为郑器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区区一只成年雄性大猩猩能伤到的了,更是因为他登船前买的新装备。 荆棘之甲。 日炎反甲兰德里,打我等于打自己。 虽然以后会不会出兰德里还不好说,但郑器确实已经成功让那只猩猩在生前带上了一副痛苦面具。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知道对自己而言,在应对大部分替身使者的时候,出色的反手能力可能比先手能力更重要。 只要你一套打不死我,那就轮到我了。 还好我技高一筹. jpg 以刚刚的情况为例子。 如果是在游戏里,方才那只猩猩一拳打在郑器脑门上的时候,大概就是会跳出一个【-1】的字样。 而同时,猩猩自己的脑袋上就大概会跳出一个大大的【-45】的数字。 经典给上单刮痧险些把自己刮死。 作为上路的孤独传说,拥有一副优秀的身板,才能保证无论何时都能让自己发挥出有效作用。 郑器自己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也做好了如果那只猩猩不上钩的后续安排。 但承太郎跟花京院并不知晓这些。 对他们而言,郑器当时的行为,无异于是张口就要他们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到郑器手中。 然而,承太郎和花京院对此却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干脆的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郑器,利落得像是递给郑器一页薄纸一般。 “不对哦,郑器。” 花京院拍了拍郑器的肩膀:“这种时候,你应该这样说。” “赢得漂亮。对吧,JOJO。” “不。” 承太郎微微勾起唇角。 “这应该是,首战告捷。” “你看吧。” 瞧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花京院和承太郎,郑器默然一瞬,随即展颜一笑。 “说得对。” 他微微颔首。 “首战告捷。” “喂!承太郎!你们怎么样!” 从甲板的方向,传来了二乔中气十足的喊声。 与此同时,海东面的边际线上,已然悄悄泛起了日光的鱼肚白。 —— 事后的航行中,便再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了。 也确实应该如此。 如果说混入游轮的只有女帝和暗蓝之月,那能够只靠替身在大海上孤身阻击他们的,也就只有【力量】了。 如今【力量】被击溃,就意味着至少抵达陆地之前,不会有迪奥麾下的替身使者能给郑器他们找麻烦了。 但郑器他们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尤其是郑器。 女帝的出现,让郑器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必然会越发超出他通过记忆所构筑起的认知。 情报能让他们获得一定的先手权,但无法确保他们逢战必胜。 而【力量】、【女帝】、【暗蓝之月】的出现,更是让二乔他们真切的意识到了此行将会遭遇的阻力究竟有多大。 特别是【力量】,那庞大且质感真实的替身,让阿布德尔这个小队中第二了解替身的人感到颇为震撼。 如同这样难缠的对手,他们此后还要面对更多。 接下来的旅途,绝不能因三场胜利而掉以轻心。 带着这样的心情,一日后,他们终于正式登上了新加坡。 第35节 第三十四章:不要放弃你的梦 顺利在预定的时间里抵达了新加坡,那自然是直接就去往了二乔此前通过spw订下的酒店落脚。 虽说是旅游的旺季,但以spw财团的能力,订下三间同一楼层的客房还是做得到的。 二乔和阿布德尔住907房。 花京院和承太郎住922房。 至于郑器,他还是老样子,主动提出了自己一间房。 倒不是说和别人一起住不惯,他好歹也是从小就和妹妹住一间房,一直到高中时才自己去到了客房单独一间,所以没在学校宿舍呆过,也已经习惯和别人同住一间房了。 他会选择单独住,除了出于安全考虑外,也是为了方便他和魔典交流。 虽然要与魔典交谈的话,其实只需要在脑子里想就可以了,但郑器过去实在是没这种交流习惯,如果在和魔典交谈时忽然遇到了什么能让他情绪激动的事,保不齐就会下意识把想说的话脱口而出了。 于是,这913号房的钥匙,就顺理成章的落到郑器手里了。 “那就先回各自的房间去整顿一下,一个小时之后,在我们这边集合,没问题吧。” 站在廊道中,二乔看着郑器他们。 “没问题。” 花京院点点头。 “成。” 郑器抛了抛手里的钥匙:“另外,小心房间里可能存在的埋伏。” “哦?” 闻言,二乔一愣:“郑器你在船上时又梦见了什么吗?” “那倒没有,只是一种概率上的判断。” 郑器竖起三根手指。 “我们从码头来到酒店,一路上并没有刻意隐藏过行踪,这是第一点。” “酒店的订房服务在保密措施上肯定称不上密不透风,如果有迪奥派遣的替身使者刻意从这方面入手进行调查,说不定真能让他们找到些蛛丝马迹,这是第二点。” “最后,拥有预知系能力的,可不只是我的魔……魔法猫咪。” 郑器面色认真的说道:“上述三点,哪怕有一点是中了的,我们就不能大意。” “确实如此。” 听完郑器的分析,二乔的神态也严肃了起来。 “大家进入房间后先好好检查一下,集合时间与地点不变,中途如果真的遇上了什么麻烦,大家都在同一个楼层,什么办法都行,弄出动静我们就会立刻支援过去。” “明白了。” 花京院应道。 “那么,散开吧。” 说着,二乔拿着907号房的钥匙,和阿布德尔先进客房了。 剩余三人再往前走了一小段。 “那我也先进去了。” 郑器晃了晃手里913号房的钥匙。 “一会见。” 花京院笑着挥挥手。 承太郎只是对着郑器无言颔首了一下。 “一会见。” 打开门,进了房间,听着花京院他们的脚步声继续向前,郑器观察着这间客房的同时,缓缓合上了门扉。 首先,他的视线落在了客房的小冰箱上。 嗯,看来迪波那个下流胚子没来这。 瞧着安然无恙的小冰箱,没瞅见排成一列列的饮料罐子,也没有让人不喜的木偶,郑器咧咧嘴,脚下动了起来。 浴室、床铺、衣柜,甚至是把小冰箱打开来瞧了瞧。 确认真的没有什么疏漏之后,郑器一边打开神域透镜,一边往窗台那走去。 方才的举动都不过是在演罢了。 他只是个比较有活力的普通高中生,哪里懂什么侦查啊反侦查之类的技巧。 刚刚那到处转悠检查的动作,只是在下钩子罢了。 如果真有哪个家伙藏在这间客房里埋伏他,那这一番寻找无果后,他就可以摆出一副放心的样子,来迷惑那个躲在暗处的家伙。 郑器真正的索敌能力,当然还得是神域透镜了。 “……还真的没有啊。” 趴在窗台上,郑器低声嘟囔着。 扫描的范围里,确实没有发现疑似替身的存在。 至于有没有替身使者跟在他们附近,这点倒是说不太好。 神域透镜反馈回来的视野其实和游戏里的情况很类似,目标个体会表现为一个不断闪烁的残影,而非是清晰的影像。 只凭轮廓的话,郑器也说不准其他客房里的客人是不是变装后的杀手。 像之前女帝的替身和那只大猩猩,那种就属于只看轮廓就知道有问题的目标,郑器自然一眼就能锁定它们。 也罢,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大家的房间里会有什么问题了。 着重看了看二乔他们住的907和承太郎他们住的922,确定都没有问题后,郑器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侧过身,依着窗台。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在海上的集团他主要都是在船舱里度过的,反而没怎么见过太阳。 这下重新沐浴到阳光的温热,让郑器原本硬朗的五官线条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魔典,英雄技能的加点,真的就只有这样吗?) 【Yes。】 郑器的脑海中传来了魔典的回应。 【对于每一名英雄的力量模板来说,除却继承初始直接赠予的被动技能外,剩余的四个技能只需要使用总计4个英雄技能点便可以全部解锁。解锁后,多余的英雄技能点投入并不能对技能产生其他影响。这一点我此前已经和你解释过一次了。】 没错。 消灭【力量】之后,郑器自然又完成了一个任务,获得了1个新的英雄技能点和中等份额的思念精粹。 在考虑怎么分配这个英雄技能点的时候,郑器突然意识到,他在魔典这里并不存在【等级】这种东西,这意味着他只要满足QWE三个技能都被点亮的条件后,并不需要所谓的“达到6级”就可以点出R技能。 但与此同时,这也代表着,他此后并不能使用英雄技能点来增强自己的四个技能。 那么问题来了。 虽然点亮技能后,这些技能对郑器就像是举手投足一样,是基于本能就可以施展出来的力量,但这就像是秒选腕豪一样。 奇怪的上单选出来的腕豪,和哥谭噩梦选出来的腕豪,那可就真是天差地别了。 再换一个例子来讲,就像是把一个不怎么运动的人和一个职业拳击手放在一起做对比,两人都会挥舞拳头,但挥出去的拳头杀伤力如何?这就是基本谁都能一眼瞧出来的强弱之差了。 【做得到】和【擅长做】,有时候完全是两码事。 在游戏里,这个从【做得到】逐渐成长为【擅长做】的过程,就是升级加点。 但在魔典这没【等级】这个东西,郑器如果想让自己的技能威力变强,该怎么做? 修炼? 这多少是有些为难郑器了。 如果只是肉体上的锻炼,那郑器可以说是日日都未曾落下过。 对郑器来说,肌肉锻炼是一种乐趣。 他从不坚持,因为他向来是在享受着锻炼。 可仅仅是身体上的锻炼,以郑器所知的锻炼方式,想用来强化他的技能属实是力有未逮。 这无关乎毅力和信念,而是单纯在知识面上的缺乏。 超自然力量的事,他哪知啊。 那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自然不是。 办法是有的。 而且远比按部就班的修炼,起效更快。 (也就是说,只要我在梦境中越能和瑟缇形成共感,提升和他的同步率,我就会越来越强?) 【YES。】 对于郑器提出的问题,魔典以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第36节 第三十五章:波鲁纳雷夫,小心厕所! 关于之前那场奇怪的梦,郑器自然第一时间就是想到和魔典商量。 结果魔典很干脆的承认了那场梦就是受她影响导致的。 更准确的说,是受魔典所给予他的【英雄纪录•腕豪瑟提】导致的。 根据魔典精简化的解释,她赋予郑器的力量,并非是从瑟提那里窃取或者夺取而来的力量,事实上,即便他获得瑟提的能力,对那边世界的瑟提来说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因为魔典赋予郑器的,与其说是力量,不如说,是她所记录下的【腕豪瑟提】的一生。 听魔典自己说,最开始时,她其实也只是其制造者的一册笔记本,被用于记录那些制造者在闲暇时发现的人、物、事。 这项工作直到魔典与她的制作者走散之前,她都一直兢兢业业的持续进行着。 而瑟提恰巧就是以她的时间观念来说,在“近期”刚记录下来的人物之一。 太复杂的原理,郑器也确实听不懂,所以魔典给他的解释算是一种直击核心的答案。 本质上,魔典就是将这段属于腕豪瑟提的人生,复制粘贴到了郑器的身上。 就像是电脑桌面上有两个文件夹,一个叫腕豪瑟提,一个叫普通高中生郑器,魔典就是把【腕豪瑟提】这个文件夹里的所有数据内容复制后,粘贴到了【普通高中生郑器】这个文件夹里。 如果是魔典处在全盛期的时候,这个过程就真的会像复制粘贴一样轻松,只需要数秒就可以完成。 但现在,由于魔典的状态不佳,这个过程就好比是用一台老旧的学习机去转移几十个G的学习资料一样,不只速度缓慢,还有可能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中途失败。 对此,魔典采取的策略就是分批。 将【英雄纪录•腕豪瑟提】分批次的写入郑器的“人生‘中,以此来缩短每次转录所需要耗费的时间,降低难度,减少郑器在每次转录中的身心负荷。 英雄技能点的设计,其实就是基于这个策略。 在使用英雄技能点点出QWER四个技能的过程中,魔典会根据郑器的身心状况,有计划的向其投放英雄纪录的片段。 那晚郑器会梦见瑟提童年记忆的一部分,就是因为魔典判断此刻的他已经能开始初步的接受属于腕豪瑟提的英雄纪录了。 不得不说,为了让郑器能快速且相对平安的成长,魔典是真的有在认真干活,而且工作效率颇高。 只是她不会主动和郑器提起这些,像英雄纪录的事,如果郑器没问,她多半也就会一直对此沉默下去了。 但只要郑器问,她就有问必答。 至少到现在为止,都是这样。 (那以后要把我的梦变奇怪的时候,先和我说一声吧,我还是蛮中意一夜无梦的精致睡眠的。) 【明白了。】 一边分出心思有效利用这次神谕透镜的扫描时间,郑器打开商店,看了一眼自己六个装备格里已经占了两格的大件。 一件神话装备,一件传说装备。 又看了看货币栏里的2180块,郑器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以替身的攻击方式而言,什么样的算物理伤害,什么样的算魔法伤害呢? 至今为止的战斗中,郑器遭受过的魔法伤害,其实也不止一次了。 绿色法皇的绿宝石水花,暗蓝之月的藤壶,这些都算在了魔法伤害的范畴。 而类似暗蓝之月对郑器的拳打爪撕,力量的鞭打挤压,则是都算在了物理伤害的范畴。 几场战斗下来,郑器的看法是,最好将替身使者们都当作是物法伤害皆有,具备双向潜力的群体看待为好。 这群人属实是各个魔武双修。 在游戏里遭遇上这种对手的时候,坦克和重装战士往往就不太好出装。 因为对手有能力根据你先出的生存装,后手出针对性的输出装备,从而导致坦克和重装战士在无形中浪费了自己的经济。 在这种情况下,对坦克和重装战士来说,性价比较高的生存装路线一般就是提高自身的血量。 像郑器现在的出装,其实就有这种倾向。 而既然已经在优先血量装的基础上出了一件大反甲,那再补足一下魔抗方面也没什么不好。 基于这种考量,郑器挥手买下了【幽魂斗篷】和【燃烧宝石】。 这次他学聪明了,一个个来。 虽然灌输装备力量的过程还是有些刺激,但已然不会如上次那般痛苦难耐。 等到郑器完全吸收完了这两个小件的力量,差不多过去了五分钟的时间。 看着身上又被汗水浸湿的衣衫,想到之前在船上没时间清洗的衣服,郑器用座机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叫了个洗衣服务后,便去冲了个澡。 待他冲完澡一身轻松的围着浴巾出来时,恰好门铃响了起来。 —— 将时间,退回到郑器房间的门铃响起前十五分钟的时候。 在这间新加坡有名的高档酒店一楼的男厕所里,有一名身材强健的银发男子刚进入厕所后,便一转身,靠在了厕所门扉的侧面。 看样子,他似乎并不是因生理需要而来到这里的。 那副气定神闲的姿态,更像是在等待着谁。 而就在这名男子进来后没多久,男厕所的门被再次推开。 进来的是一名衣着奇特、浑身布满了伤疤的男子,若是有常看西部电影的人在这,肯定能一眼就认出这名形容阴沉的男人是何种打扮。 这装束刻意彰显了其中所蕴含的地方民族文化元素,就像生怕见到他的旁人意识到其作为【巫师】的身份一样。 男子一进来,望着空无一人的厕所,眼神一怔。 他刚想若无其事的转头,通过厕所里的镜子观察自己的视觉死角时,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利剑兀然抵住了他的咽喉。 “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位容貌凶恶的先生。“ 听到了从死角传来的声音,迪波,也就是这名浑身疤痕的男子微微转动眼珠,看向了门的一侧。 “还真是个热烈的招呼啊,波鲁纳雷夫哟。“ 第37节 第三十六章:为什么不问问魔法猫咪呢? “我可不记得自己认识的人里,哪个有你这么一副让人难以忘怀的模样啊。” 站在银色战车旁边,波鲁纳雷夫打量着迪波,目光在迪波露在外头的双手上停留了一下后,便像丧失了兴趣一样重回到迪波的脸上。 “说,你是谁?” “我吗?” 被一柄能分金断玉的剑刃紧紧逼着咽喉,迪波却仍是能露出一副游刃有余的笑容。 他稍稍向后扬起脸。 “人称【诅咒的迪波】,就是我。” “诅咒的迪波?” 波鲁纳雷夫认真的看了看迪波:“没听过的名字啊,你很有名吗?” “不知道我不要紧,但迪奥大人的威名,你总不会说自己一无所知吧。” 闻言,波鲁纳雷夫皱起眉。 他盯了迪波几秒,随后问道:“你是迪奥大人派出的杀手?” “没——错。” “也就是说,你也是替身使者了。” 波鲁纳雷夫沉下声:“那么,我有话要问你。” “哦?” “你这家伙……有没有见过两只手都是右手的替身使者?” “嗯?” 迪波挑起眉:“真是稀奇的问题啊,两只手都是右手的替身使者?替身使者就已经不多见了,更何况是两只手都是右手的替身使者——” “现在,是我在问你。” 银色战车的剑刃更向前近了一分,锐利的剑尖立时扎破了迪波脖颈的皮肤,鲜血缓缓沾染了散发着银辉的剑尖。 “你只需要回答我,有,或者没有。” “嚯嚯,真可怕啊,好吧,看你这么着急,作为见面礼,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吧。” 迪波笑着应道:“没有哦,这么特别的家伙,如果我见过,肯定不会忘。” “……” 凝视着迪波,波鲁纳雷夫默然片刻后,让银色战车的剑刃稍稍退回来了一些。 “看起来你没有说谎,那么现在轮到第二个问题了,为什么跟着我?” “自然是作为同伴,来助你一臂之力的啊,波鲁纳鲁夫。” “同伴?” “对。” 迪波摊开手掌,举高双手,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无害:“同样作为迪奥大人麾下的替身使者,我们应该同心协力才是啊,要知道,乔瑟夫乔斯达那群人可是已经在海上把暗蓝之月、力量,还有女帝都解决掉了,你总不会想一个人去跟五个替身使者较量吧?” “哼……” 波鲁纳雷夫一声轻哼,随即他身侧的银色战车猛地动作了起来,剑刃一转,竟是直直捅进了迪波因展露笑容而张开的口腔里。 不过,这一剑没有伤及到迪波的唇齿舌头半分。 以银色战车剑锋的锐利程度而言,可谓是展现出了波鲁纳雷夫超乎寻常的剑术能力。 “听好了,我波鲁纳鲁夫,向来是一个人行动的,同伴什么的,我不需要。” “更别说,是你这种一眼就看得出来已经烂到骨子里去的下流胚。” 指着迪波的脑门,看着不能言语的迪波,波鲁纳雷夫的神情冷淡且严酷。 “如若不是借着迪奥大人的名讳,你现在就已经变成千疮百孔的尸体了,明白吗。” “……” 迪波没有说话。 但他的神情无疑充斥着对波鲁纳雷夫的怨毒与恼恨。 “真是晦气。” 言罢,波鲁纳雷夫忽然召回了银色战车。 他一把推开了挡着门的迪波。 “那帮人,我一个人就足够解决了,如果你敢跟上来给我惹麻烦,我就先解决你。” 说完,他便出了男厕所,扬长而去。 只留下了脖颈上残留着些许血迹的迪波靠在一旁的单间门上。 听着波鲁纳雷夫的脚步声远去,迪波脸上的怨恨的神情兀然一变,居然笑了起来。 “白痴。” 他低声嘟囔着。 “这下,探听虚实用的替死鬼就有了,真容易啊。” —— 时间回到郑器这里。 赤膊着上身的他顺着门铃声来到客房的门前,伸手正准备开门。 “哪位?” 他习惯性的提高声音问了一句。 “先生,我是服务生,您要的前台服务。” 郑器动作一顿。 虽然隔着一扇门,但他觉得这位服务人员的声音有些耳熟。 他的记忆力一直都还不错,所以这种时候,因为洗了个热水澡而放松了不少的郑器,再次提起了戒备之心。 郑器又开了口。 “哦,是我要的餐点吗?有没有帮我带上说好的冰桶?” “啊,当然有,先生,冰桶化得快,请您快点开门我好送进去。” “……” 郑器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他当即使用了今天的第二次神谕透镜。 看着扫描反馈回的内容,尤其是那极具特色的发型轮廓,郑器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嗯,稍等。” 郑器最后还是决定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见了一位“服务人员”站在他的房间门口。 这位“服务人员”显然很不正规,毕竟他连酒店的制服都没穿。 而见到郑器出来,这位“服务人员”展颜一笑。 “初次见面啊,这位先生。” “……你们酒店的服务人员没有统一服装吗?” “哎呀,这都是小事,你看,何止是制服,我连您要的餐点都没带来呢。” “我知道你没带来。” 郑器面无表情的说道:“因为我从一开始叫的就是洗衣服务。” 闻言,这位“服务人员”面色一僵,随即笑容中的热情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自身能力的自信和骄傲。 “明知道我有问题,你还是开了门啊,真是自信。” “明知道我们有五个人,你却还是一个人找上了门,要说自信我可比不上你,简•皮耶尔•波鲁纳雷夫。” “哦?” 波鲁纳鲁夫有些惊讶的审视了一下郑器,在确定了自己真的从未见过这么一个高大健壮的年轻人后,他问道:“你认识我?” “不光认识,我还知道你的替身叫做银色战车,你在世界范围内旅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一个两只手都是右手的替身使者,为的是给你死去的妹妹报仇。” 闻言,波鲁纳雷夫的表情稍稍严肃了下来。 “看来,你还真是挺了解我的,该不会乔斯达这一行人里,你是擅长收集和整理情报的那种定位吧?”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那我的自我介绍就可以省略过去了,挺好,不过对你来说就不是好事了。” 于波鲁纳雷夫身侧,银色战车已然显现。 “一个情报人员,居然要和我这样的骑士正面对决,你的运气太差了。” 听到这话,郑器没有应,只是保持沉默。 “那么,我还未知晓你的名讳,在我得到的情报里,唯独你,资料上几乎是空白的,甚至连名字都还不清楚。” “我波鲁纳雷夫在决斗中不斩无名之人,报上名来吧。” “郑器。” 郑器回答道。 “替身是魔法猫咪。” 随着他的话音,魔典变成的悠米悄然出现,慵懒的扒拉在了郑器宽阔的肩膀上。 “猫咪……?” 波鲁纳雷夫流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神色:“看起来,就连你的替身,也是不擅长战斗的类型啊,真意外,看你的相貌,我原以为至少你的替身会是足够强大的替身呢。” “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吗?” 对此,郑器仍是默然以对。 “看来你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也罢,那在战斗之前,让我最后向你提一个你多半已经猜到了的问题吧。” 说着,波鲁纳雷夫的表情重新冷酷了起来。 “两只手都是右手的男人,你有没有见过?” 问归问,但波鲁纳雷夫其实对于能得到的结果是不抱多少期望的,毕竟双方现在完全是敌对的立场。 他问,完全是出于一直以来的习惯了。 广撒网,总归是不亏的。 然而,就在波鲁纳雷夫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时候,他耳畔所听到的答复却是—— “我见过。” 郑器平静的说道。 “不仅见过,我甚至知道他的姓名、样貌,还有出身。” 第38节 第三十七章:就是现在! 郑器的话语,让波鲁纳鲁夫一怔。 待到他反应过来,确实的理解了方才郑器那寥寥几句化的意思后,波鲁纳雷夫的五官顿时紧绷了起来。 他紧盯着郑器,沉声开了口。 “你说你见过?” “对。” “两只手都是右手的,拥有替身的男人?” “没错。” “……” 两人默然对视了几秒,随即,在波鲁纳雷夫再次开口之前,郑器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这份沉寂。 “我也不吊你胃口,因为我也不喜欢谜语人,所以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你所寻找的男人,名为J•凯尔,拥有的替身是【倒吊人】。” “J•凯尔……” 波鲁纳雷夫看上去有些失神。 他先是轻声呢喃了一次这个姓名。 紧接着,波鲁纳雷夫神情一变! 就像是受到了挑衅的雄狮,他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细小的青色脉络沿着他皮肤上的褶皱微微跳动,因过分发力而涨起的面部肌肉更是微微痉挛着,仿佛下一秒这些血肉就会撕开最外层的皮肤迸射而出。 从紧咬的牙关里,像是要一点一点的咬碎什么一样,波鲁纳雷夫用压抑着怒火的艰涩声音,再一次念出了这个名字。 “J……凯尔!” 他猛地瞪向了郑器:“他长什么鬼样子?他现在在哪?!” “我没有他的相片,我也不擅长绘画,所以我只能和你这么描述他。” 郑器平静的说道:“他是个形容丑陋且猥琐的混球,你多半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那种猥琐程度。” “至于他现在在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为何要实时关注一个恶徒的行踪?” 面对差点要让银色战车挺剑逼上来的波鲁纳雷夫,郑器只是以理直气壮的态度应道:“别看我这样,我也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请不要强人所难。” “但是,有一项情报,我想能帮助你找到他现在的行踪。” “是什么?说啊!” “J•凯尔的母亲,名叫恩雅•凯尔。不知道你对这个名字会不会觉得熟悉,如果你有印象的话,你就不会怀疑我接下来所说的话。” 郑器忽然抬起手。 这个举动让波鲁纳雷夫产生了一瞬的迟疑。 他担心这会不会是郑器要发动攻击前的预兆,如果是,那就最好是由这边先下手为强。 可是,事到如今,他又担心一旦和郑器在这种时候就开战,很可能会让好不容易抓住的线索就此断开。 一时间,矛盾的念头让波鲁纳雷夫僵在了原地。 而这一犹豫,就让郑器抬起的手得以笔直的指向了波鲁纳雷夫的脑门。 “恩雅凯尔,是迪奥的崇拜者和追随者,不同于你,她是从最开始就以自己的意志选择去效忠于迪奥,毫无疑问,恩雅凯尔是个货真价实的恶人。” “是她发现了迪奥的替身能力并教导迪奥如何使用,也是她召集了如此多的替身使者来刺杀我们,恩雅凯尔,她是迪奥如今的左膀右臂!是迪奥现阶段不能轻易失去的最佳帮凶!”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恶人,生下了你的仇敌J•凯尔。” “如果你想要知道J•凯尔的行踪,何不去找恩雅凯尔呢?” “据我所知,她们的母子感情极好,恩雅凯尔可以说是极度溺爱她的儿子。” “只不过,波鲁纳雷夫,在此之前,轮到我来向你提一个问题了。” 郑器朗声道:“你为何效忠于迪奥?” “我?” 被郑器这一连串劲爆的信息轰炸了头脑,神态有些恍惚的波鲁纳雷夫皱起眉,下意识将答案脱口而出:“自然是因为迪奥大人愿意帮助我寻找仇人,他对我有恩。” “哦?既然迪奥答应了会帮你寻找仇人,那为何他现在正用着恩雅凯尔,却不告诉你有关J•凯尔的线索,反而将你如弃子一般丢出来……” 郑器的嘴角一勾:“简直,就像是生怕你见到恩雅凯尔一样。” “胡说八道!” 波鲁纳雷夫猛地提高了声音,伴随着他饱含怒气的喊声,银色战车的利刃一转,直指郑器的鼻梁。 “姑且不谈你给的这些情报是真是假,单就你污蔑迪奥大人这一点,就足以让你受我波鲁纳鲁夫亲手降下的万剑穿身之刑了!” 就在这时,由于郑器和波鲁纳雷夫先后扩大的音量,这场对峙造成的动静显然已经引起了承太郎他们的注意。 郑器经过数次强化后灵敏的听觉,已经注意到了从廊道两侧多出来的门扉开合声。 “嚯?真是如此吗,波鲁纳雷夫,你从何时起变成了一个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滥杀无辜的人了?” “你说什么?” “不对吗?” 似是对波鲁纳雷夫的反驳感到疑惑,郑器偏了一下脑袋,摸了摸肩膀上的悠米。 “仅仅因为迪奥口头上说愿意帮你寻找你的仇人,你就答应了要杀死五个你素不相识的人,甚至你现在都已经在将这般行径付诸实践了。” 对着廊道两侧冒出了身形的承太郎他们压了压手掌,示意稍安勿躁后,郑器的目光重新落在波鲁纳鲁夫身上。 “波鲁纳雷夫,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这种人吗?” “我——我……” 波鲁纳鲁夫下意识想要反驳些什么。 但不知为何,话要出口的时候,他面容中的恍惚却更重了一些,到了嘴边的话更是不自觉吞了回去。 “至于有关J•凯尔的问题,想知道我的话是真是假,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 郑器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等你们这一批杀手都失败了,不希望迪奥亲自出手的恩雅凯尔绝对会安排她的儿子,也就是J•凯尔作为杀手前来。也就是说,只要你跟着我们,就迟早能见到J•凯尔其人。” “你的意思是,要我背叛迪奥大人,和你们站在同一阵营……” 波鲁纳雷夫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背叛……迪奥?” “你说错了啊,波鲁纳雷夫。” 郑器浑厚的声音,如巨钟般在波鲁纳鲁夫的脑海中回荡。 “如果真要谈背叛,那也是迪奥那个天生的坏胚,背叛了你!” 闻言,波鲁纳雷夫脸上的恍惚越发加重,眉宇更是隐隐浮现出了挣扎的色彩。 但下一刻,波鲁纳雷夫双手紧攥着脑袋的两侧,口中抑制不住的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痛呼。 “呃、呃——” 郑器眼神一凝。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第39节 第三十八章:鼻青脸肿! 为何不直接与波鲁那雷夫进行战斗呢? 理由有两个。 其一,是因为郑器想通过波鲁那雷夫验证一些猜想。 有关于恩雅,以及迪奥的动向。 据郑器的记忆,漫画原作和ova里,恩雅婆婆的双手似乎都是正常人的样子,而Tv里恩雅婆婆的双手则是变成了和她的儿子J·凯尔一样的两只手都是右手。 如果波鲁那雷夫并未见过恩雅婆婆,那就代表恩雅婆婆与迪奥多半还未因他的出现而在暗杀承太郎他们的计划上进行太大的变化。 这是好消息。 而若是波鲁那雷夫已经见过了恩雅婆婆,那在刚刚那番交谈中,以波鲁那雷夫的性格,就很可能会把有关恩雅婆婆的情报泄露出来。 就算不多,也能让郑器多一笔参考的备选。 至于第二点,就是在波鲁那鲁夫自己身上。 想要击败波鲁那雷夫,不是一件易事。 虽然郑器之前吐槽过比起其他几位,波鲁那雷夫的银色战车在替身能力方面,只被来了一句【精湛的剑术】显得很拉跨,但实际战斗起来的话,银色战车的战斗能力在整个第三部里所出现过的各种替身中,都算得上是较为出色的一个了。 郑器相信,如果他提出在这里战斗容易伤及无辜,并希望能换一个宽敞的战场的话,波鲁那雷夫肯定会答应。 他就是这样的人,哪怕被迪奥的肉芽控制了精神,但骨子里的骄傲却尚未被扭曲。 若是换一个战场,在开阔地上,一对一的话,郑器并不觉得自己会输给波鲁那鲁夫。 只是,那是在一对一的前提下。 郑器没有忘记,新加坡这里,很可能还有着【黄色节制】和【黑檀木恶魔】这两名替身使者存在。 他对此是有着担忧的。 因为无论是【黄色节制】,还是【黑檀木恶魔】,都是典型的恶徒,只要能赢,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且在替身能力方面,【黄色节制】颇为难缠,是个棘手的敌人。 郑器担心,自己在和波鲁那雷夫交手时,会被这两个家伙趁虚而入。 他更担心,此时此刻在新加坡,可能不止这两个麻烦的替身使者存在。 要知道,如果想解决波鲁那雷夫脑袋上的肉芽,现阶段来说,还是需要白金之星那迅捷准确到能手抓子弹的精密性。 所以,在发现了自己客房外假扮服务人员的人是波鲁那雷夫之后,郑器就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在找机会引起承太郎他们注意的前提下,尽可能快的解决掉波鲁那雷夫脑袋上的肉芽。 于是,就有了方才那一番交谈。 郑器抓住了波鲁那雷夫的执念和性格特点,切实的通过语言,动摇了他的思绪。 而当他开始对迪奥产生怀疑时,迪奥的肉芽自然也就会如应激一般的开始工作。 这必定会让波鲁那雷夫露出破绽。 郑器需要的就是这个破绽,哪怕只有一瞬,以他现在的能力,也足够将之攥在手中了! ——郑器骤然踏步前冲。 因发力过猛,他脚下的瓷砖地面甚至炸开了细密的裂痕,发出了一声闷响。 “呃啊!” 不愧是波鲁那雷夫,这个为了给妹妹报仇雪恨,严苛锻炼了自己数载的男人,即便在大脑刺痛不止的情况下,面对郑器的突然发难,仍是做出了快速的应对。 在他的意念驱使之下,银色战车腰身一倾,立时将手中的利刃化作了撕裂空气的银色闪光! 或许是因为状态不佳时突逢袭击而产生了过重的危机感,又或是迪奥的肉芽对他的精神产生了进一步的影响。 波鲁那雷夫的这一剑,直奔郑器的咽喉而来,赫然是要取走郑器性命的架势! 迎着这一剑,郑器的选择是—— 不!躲!不!闪! 这一幕,与其说是银色战车用剑刺向了郑器的脖子,不如说更像是郑器在用自己的脖颈撞向银色战车的剑刃! 霎那间,银光顶住了郑器的喉咙。 ——随即,剑,停住了! 这柄能轻松切开钢铁的利刃,居然被郑器喉咙上那一层看似普普通通的皮肤阻拦了下来! 虽说,由于是仓促出剑,银色战车的这一剑未能尽其全力,但即便如此,这也绝对是能在坚岩精钢上留下醒目痕迹的一击。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剑,那锐利的剑尖竟然只能陷进郑器的脖颈里些许,便再难寸进。 而毫发无损的郑器,已然趁着这一瞬,越过了银色战车,扑到了波鲁那雷夫面前。 紧接着,在波鲁那雷夫未能做出任何有效反应的刹那,郑器的右手,掐住了波鲁那雷夫的脑袋。 而左手,则是扣住了银色战车的面门。 “鼻青脸肿!” 伴随着郑器一声虎喝,他那结实有力的双臂骤然发力! 银色战车与波鲁那雷夫,两个都有近两米高度的人形,此刻在郑器的手里却好似两块大了些的抱枕,整个身体都被轻而易举的拽离了地面。 然后,头对着头,替身和替身使者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这在往常可是极为罕见的画面。 毕竟理论上,替身与其替身使者之间是虚实交替,一般不会出现自己的替身给了自己一拳这种情况的。 更别提像这样,“热烈”的“抱”在一起了。 这一招,叫【强手裂颅】! 一左一右,在这力道强劲的碰撞下,波鲁那雷夫顿时眼冒金星,银色战车更是呈现出了虚幻的模样,似乎随时都能消失。 强烈的眩晕感,让波鲁那雷夫甚至都没能察觉到,自己脑袋里那恼人的刺痛,这时候居然也消失不见了。 没错。 因这碰撞而暂时无法活动的,可不只是波鲁那雷夫。 还有扎根于他脑袋里的,属于迪奥的肉芽! “承太郎!” 郑器一把扒拉开波鲁那雷夫浓密的银发,露出了那颗显得有些萎靡的肉瘤。 见此情形,承太郎心领神会。 白金之星气势汹汹的飞奔而来,抬手揪住了那撮暴露在外的肉瘤。 “它暂时无法反抗了,趁现在!” “欧拉!” 听到郑器的话,白金之星当即在承太郎的操纵下猛一发力,以不伤及波鲁那雷夫大脑的准确手法将这肉芽一把扯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植入的时间较长一些的缘故,相比起之前从花京院脑袋里扯出来的那个,这枚肉芽的体积都大了不少。 而这次,不需要郑器的波纹疾走,在廊道外投射下来的阳光中,这瘫软的肉芽立时化为了灰烬。 与此同时,郑器拎起还处在眩晕状态的波鲁那雷夫,反手从背后摸出来一瓶生命药剂,掀开瓶塞就把瓶口怼到了波鲁那雷夫嘴里。 “你要是吐出来,这脑袋上开的洞,说不定就得留一辈子了。” 第40节 第三十九章:哎,真香哎 迷迷糊糊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郑器的话,波鲁那雷夫对喝下药剂没有太抗拒。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樱桃口味真的还蛮好喝的,要不是一瓶就50块有点小贵,郑器都有点想把这玩意当饮料喝了。 见波鲁那雷夫没抵抗,郑器也没吝啬,一整瓶药剂都给他灌了进去。 效果就是,波鲁那雷夫脑门上的洞和他脸上因为那一撞而留下来的青肿,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 末了,他还无意识的咂了咂嘴,似乎是对生命药剂有些意犹未尽。 随手把空瓶子收起来,郑器瞧了瞧波鲁那雷夫。 “嘶……唔……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走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恢复了焦距的眼睛看向郑器。 郑器从善如流,松开了他。 生命药剂的效力,让波鲁那雷夫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好,不光是因为肉芽导致的损伤,就连过去因为过分严苛的锻炼而留下的一些旧疾也都一并消失了。 别说疼痛难受,他现在只觉得浑身充满了活力,精神得很。 但波鲁那雷夫依旧露出了一副不适的样子。 这倒也不是他矫情做作,而是问题出在另一个方面,一个生命药剂也无法奏效的方面。 记忆。 波鲁那雷夫很清楚的记得被植入肉芽的那段时间里,自己的所作所为,毕竟本质上肉芽只是刺激了人脑内的某种特殊成分分泌,并不是直接篡改人的记忆或人格。 但正因为清楚,如今脱离了迪奥肉芽控制的波鲁那雷夫才会更觉得那时候的自己不可理喻。 回顾着脑海里清晰的记忆,波鲁那雷夫只觉得像是…… “像是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同承太郎一起来到波鲁那雷夫和郑器身旁,花京院轻声说道:“你现在,一定是这种感觉吧。” “……啊,确实是这样。” 波鲁那雷夫点点头,他看向郑器和承太郎。 “要谢谢你们,让我得以从迪奥的诅咒中解脱,做回真正的自己。” “不需要。” 承太郎即答。 郑器则是摆了摆手:“承太郎都不需要了,我只是做了些小事,感谢就不必了。” “呃。” 波鲁那雷夫顿时有些尴尬。 倒是花京院笑着对他开了口:“请别在意,他们只是真的觉得这不是件需要特别感谢的事。” “好吧,我也不是个喜欢婆妈的人,就直说了。” 他看向郑器:“郑器,你之前说的那些,是为了动摇我的说辞,还是……” “是事实。” 郑器应道:“J·凯尔确有其人,他也真的就是杀害了你妹妹的凶手,而恩雅·凯尔,也确实是他的母亲。” “迪奥那家伙,就是在利用你罢了。” “……” 波鲁那雷夫默然了一瞬,随即握紧了拳头,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郑器,让我与你们同行吧!” 他猛的抬起头。 “这个我决定不了,你得问乔斯达先生和大家。” 郑器果断一脚抽射,把球踢给了刚走过来的二乔。 “啊?” 二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等等等等,这都哪跟哪,总之先把事情经过讲一遍好吗?这也太乱了。” —— 其实不需要解释太多,在郑器告诉二乔他们,这个男人就是波鲁那雷夫之后,二乔等人便差不多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因为郑器之前提供的替身使者资料里,就包括有波鲁那雷夫的资料。 当然,那些资料中也包括有关于他和J·凯尔之间的血仇的内容。 “也就是说,你是想把我们当做勾出J·凯尔的诱饵,所以才想和我们同行了。” 阿布德尔这样总结道。 “你说得对,我不会否认我的这种用心。” 波鲁那雷夫紧皱着眉头,他的脸上有着愧意,但也有着决意:“我明白提出这种请求的我让人难以信任,但就算你们不同意,我也会一直跟着你们。” 他认真的望着郑器他们。 “我相信郑器所说的情报,这也是我至今为止,最有望逮住那个混账东西的一次机会!很可能,也会是唯一一次!”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有和你们一起,以消灭迪奥为目标,就一定有机会找到那个狗杂种!” 闻言,花京院看了看大家:“怎么说?” “这个嘛,他既然都说了死活会跟上来。” 二乔耸了耸肩。 “我相信郑器的眼光。” 阿布德尔笑着说道。 “哼。” 承太郎拉了拉帽檐。 而郑器—— “简·皮耶尔·波鲁那雷夫!替身名,银色战车!能力是精准敏捷的剑术!” 他忽然用荡气回肠字正腔圆的语气喊了起来。 这把没准备的波鲁那雷夫吓了个激灵。 “这、这是怎么了?” “哈……” 承太郎叹了口气:“真是够了……” “别紧张,波鲁那鲁夫,你以后会习惯的。” 二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看郑器那样,他也还是个高中生,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些奇妙的癖好很正常。” 听着二乔的解释,波鲁那雷夫瞧着郑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最终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点了头。 “那……各位,请多关照了。” —— 波鲁那雷夫的入队,总得来说是顺利的。 不只是因为这支队伍里都是些干脆利落的人,更是因为郑器事先给他们打过预防针。 在提供情报的时候,郑器就已经把有机会拉到自己这一边来到替身使者都给承太郎他们专门做过功课,像波鲁那雷夫就属于典型。 所以,对于波鲁那雷夫的入队,大家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 而这样一来,郑器的913号房,自然也就多了一位新住户。 当然,郑器他们也没浪费波鲁那雷夫所具备的情报资源。 “这个我说不准,但我确实在酒店里遇到了一个迪奥派遣过来的替身使者,他的目的也是刺杀你们。” 在二乔的房间里,波鲁那雷夫说道。 “哦?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他自称是【诅咒的迪波】,是个浑身是伤疤的奇怪男人。” 第41节 第四十章:推荐和女帝组成全家桶 “唔……” 众人交换了一下视线。 “看来,那个迪波,应该是想让波鲁纳雷夫充当探听我们虚实的炮灰,自己在伺机行事啊。” 二乔摸了摸下巴。 阿布德尔赞同道:“嗯,确实是这种感觉。” “这个,呃,迪波,他很有名吗?” 见大家差不多都是一副【确实如此】的神情,波鲁纳雷夫有些困惑的问道:“你们好像都挺了解他的?” “诅咒的迪波。” 阿布德尔向波鲁纳雷夫解释了起来:“是个打着土著巫师的幌子做生意的职业杀手,他把自己作为替身使者的能力用于杀手一途,黑手党、军方、政客、富商,雇佣他的遍布全球,涉及多个领域,是个相当可怕的家伙。” “以前,我碰巧见过他一次。”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疤,而那些伤疤,都是他主动去挑衅对手,让对方先动手造成的。通过让对手先伤害自己,使自己对目标产生强大的怨念,再用这份怨念去操纵自己的替身行动,这就是迪波的替身,【黑檀木恶魔】的运作原理之一。” 听着阿布德尔的讲解,波鲁纳雷夫眼中的困惑消失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诧异和好奇。 “之前和郑器交手的时候我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你们收集情报的能力是不是太强了一点?居然连对方的替身和替身能力是什么都已经事先调查出结果了吗?” 闻言,除了郑器和波鲁纳雷夫之外的几人相视了一眼后,便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就连承太郎脸上,都稍稍挂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不只是你,其实我们也有过这种感慨。” 二乔笑着拍了拍波鲁纳雷夫的肩膀。 “啊?” 听了二乔的话,波鲁纳雷夫不明所以。 什么叫【我们也有过这种感慨】? “这种小事暂且放到一边。” 郑器摆摆手。 哎?这是小事吗? 波鲁纳雷夫茫然的看向了郑器。 “当务之急,是小心迪波的偷袭。” “话虽如此,迪波的替身应该需要先让对方伤害自己,才能产生足够的怨念去驱动其完成暗杀吧?” 花京院摊开手:“只要知道了这一点,在迪波现身试图挑衅我们的时候将他一举拿下,就可以击败他了吧。”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是准备这么做的……” 郑器微微抬起头,面色认真的说道:“前提是,那家伙还没能来得及积攒出足够的怨念啊。” 闻言,众人神色一紧。 “你的意思是……但是,我们应该连迪波的人都还未见——” 二乔话刚说到一半,众人就已经反应了过来,齐齐看向了波鲁纳雷夫。 “呃。” 突然被几名壮汉盯上,波鲁纳雷夫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波鲁纳雷夫,以你的性格,就算没当场杀了迪波,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吧。” 郑器望着波鲁纳雷夫:“要说怨恨的对象,你恐怕已经在迪波的心目中被排好了位置吧。” “这个……不至于,只是稍稍在他脖子上划了个小口子……” 波鲁纳雷夫讪讪一笑。 他确实没说谎,相对来说,那真的是个小口子。 “正面作战的话,迪波不会是我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但问题就在于迪波那家伙是个烂到骨子里的职业杀手,一个没有底线的替身使者,就算无法要了我们的命,也很可能会对无辜的人造成影响,最坏的结果……” 郑器看了一眼天花板。 “总之,我们先试着——” 正要再说些什么的郑器忽然停住了话头,看向了房间的大门。 就在大家疑惑于郑器为何如此的时候,从大门那里,传来了门铃声。 众人顿时神情一凛。 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后,郑器主动站起身走了过去。 现阶段来说,在这支队伍里,他是最能应对突发状况的人。 “请问是哪位?” “客人,我是酒店的服务员,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其实是酒店里发生了一些事件,警官正在调查,希望客人您能配合一下。” “事件?” 郑器眉头一挑,侧过脸对身后戒备的大家颔首示意了一下之后,便打开了门。 —— 开门后,等候在门外的,确实是一位酒店的服务人员,和两位货真价实的警员。 而他们之所以会像那样挨个房间的去找住客,是因为在这酒店里,发生了两起恶性案件。 其一是,有人死在了酒店一楼的男厕所里。 其二是,在为了调查这起事件的过程中,搜索酒店各处的警方竟然在酒店内的数个地方发现了不知是谁安装的炸药。 好在发现的及时,专业的拆弹人士早早赶来了酒店。 在专业人士确定了这些炸弹的设置并不复杂,也不会出现一拆就炸的情况后,为了防止炸弹的事引起恐慌,酒店方面没有选择广播,而是让服务人员陪同警员一起,挨个前往有登记入住的房间。 此举意在疏散客人的同时,也方便了警方对各楼层进行后续排查,以防有安装在不同楼层的炸药被漏了过去。 郑器他们自然也被客气的带到了暂时确定安全了的一楼大厅。 而在被转移的过程中,花京院通过法皇,悄悄溜进了被警方暂时封锁起来的命案现场,看到了还未被装袋子的那具尸身。 那是一具头颅被砍下来了的男性尸体。 见到这具尸体的时候,花京院颇为震惊。 并非是因为其凄惨的死相,而是因为这具尸体,他认得是谁。 “没想到,迪波居然死了。” 阿布德尔低声道。 在警员的安抚下做完了笔录,本来就没有多少嫌疑的郑器一行人离开了还因杀人案和炸弹案而过分“热闹”的酒店,来到了街上的一家咖啡厅里。 反正一时半会也回不去,要讨论事情的话,总得找一个能谈事的地方。 “波鲁纳雷夫……” 二乔看向了波鲁纳雷夫。 “不不不,我真的没做到的那种地步!” 波鲁纳雷夫用力的摇头摆手。 “切口很利落,是一击断首,听现场的那些警员说,似乎也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迹象。” 花京院总结了一下他在男厕所里通过法皇得来的信息。 没错。 那个死在了酒店一楼男厕所里的男人,正是迪波! 第42节 第四十一章:月光光,心慌慌 “这样的话,确实不该是波鲁那雷夫的手笔,这种斩首法跟银色战车的剑型不匹配。” 郑器皱着眉低声说道:“想要那么利落的砍下人首,首先对所使用的刃具形制就有一定的要求。” “不仅如此,想要做到不留余地的一刀两断,还需要满足一些必要条件。” 郑器竖起两根手指。 “一个,是劈砍这个动作必须具备足够大的力道。” “另一个,则是能找准骨肉间的缝隙,避开坚硬的颈骨,精准的将刃具划入那些小小的缝隙。” “以上两点,只要能满足其中一个,一般来说就能干脆利落的将人首剁下来。” “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即便是像断头台那样的装置,也会出现无法一刀就将犯人脑袋剁下的情况。” “而那些旧时代的刽子手们,往往是兼具了这两个条件。” “有效的锻炼,和长足的实践经验,二者相加,从而累积出了能将犯人利落斩首的一刀。” “但是,想判断出迪波的脑袋究竟是基于什么条件被斩下的话,就必须直接去检查他的尸体,从头颈的断口入手才行。” 说到这里,郑器的声音沉闷了一些:“老实说,我更在意另一条线索。” “你是指【没有任何挣扎迹象】吗?” “对。” 郑器朝着花京院点了点头:“迪波那样的人,不管怎么想,都不像是会老老实实放弃抵抗让人砍下脑袋的类型。” “会不会是在他操纵替身的时候,被人趁虚而入了?” 波鲁那鲁夫提出了自己的猜想:“听你们之前说的,他在操纵自己的替身时,本体似乎是不设防的吧?而且他还是个职业杀手,想要他命的人怕是多得不行吧?” “这说不准。” 郑器摇摇头:“毕竟情报只是情报,实际上他在操作黑檀木恶魔的时候,本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确定。” “但是,这确实是一种可能。” 二乔沉吟了一下:“或许,那些炸药,就是他用替身暗地里准备起来的也说不定。” “可是这样一来,就代表他的死亡很可能和另一名替身使者有关了。” 郑器说道。 “是因为他的死相离奇吗?” 阿布德尔问道。 “那也是原因之一。” 郑器晃了晃手指:“但是,我会这么说,还有其他原因。” “仔细想想,发现迪波尸体的那个男厕所,如果就是他被杀死时的地点,那就代表很可能是波鲁那雷夫前脚刚走,凶手后脚就进了厕所,见到了迪波。” “而见面之后……花京院,在厕所里,警员们画白线时,有没有分两个区域?” “你是想问尸体有没有被移动过吧。” 花京院应道:“没有,从当时的现场情况看,尸体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这就对了。” 郑器说道:“这意味着,除非凶手有能力在迪波反应过来之前将其瞬杀,否则迪波在见到这名凶手的时候,应该是没想到过自己会被杀害。” “也就是说,能让迪波毫无反抗的死去,凶手要么是刀术或剑术方面的高手,要么是迪波的熟人,要么……就是拥有某种强大替身能力的替身使者。” “同伴内讧吗?” 二乔沉声道。 “不对。” 一直默默听着的承太郎忽然出声道:“恐怕是感受到了威胁。” “威胁?” “如果那些炸弹真的是那个迪波放置的,有可能这个杀了迪波的替身使者,是担心自己会被迪波使用炸药的行为所牵连。” “你的意思是,那个犯人或许是酒店里的住客之一吗?JOJO。” “只是猜测。” 承太郎双手抱在脑后:“眼下的线索,太少了。” “阿强说得对,线索在迪波这里断掉了。” 郑器颔首,仿佛没看到承太郎那稍稍沉下来的面色:“虽说少了一个麻烦是好事,但迪波的死,也意味着在暗处可能最少还存在着一个敌方的替身使者。” “而且,比起已经暴露了身份的迪波,这家伙对我们而言还是谜团重重。” “既然如此,接下来我们就尽量一起行动。” 二乔拍板:“我已经订好了明天的火车,明天一早我们就乘坐火车离开这里,往印度去。” “在新加坡的这段时间里,大家尽可能别落单,明白吗?” —— 那之后,大家确实都尽量选择了一起行动。 虽然郑器也考虑过要不要自己找个机会,去把暗中的敌人钓出来,但这个想法遭到了魔典的严肃抗议。 她可以接受郑器在相对可控的危险范围内去磨砺自己,但无法认同郑器去做一些一看就知道是没多少把握的冒险行为。 郑器最后也没真的去干这么鲁莽的事。 如果真要把自己当成诱饵,他也是会好好筹划一番后,再采取行动的。 或许真的是这种团体行动的做法有了成效,接下来直到太阳下山的这段时间里,郑器他们都没有再遇到任何来自替身使者的刺杀行动了。 郑器中途还找了个机会又用了一次神域透镜,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不对劲的目标。 而放置在他们所住的三间客房里的两枚侦查守卫与一枚远见守卫,也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除了服务人员配合警员进行了一次搜查外,就再也没有人或替身进到他们的房间里过了。 难道真的只是迪波多行不义必自毙? “嘿,要我说,那种家伙就算真的是被什么厉害的仇家找上门也不奇怪。” 躺下床上,波鲁那雷夫面带嘲讽的说道:“说不定解决他的那个人,已经因为成功复仇,早早离开了新加坡呢。” “我不这么想。” 郑器轻声说道。 现在是晚上十点,到了该休息的时间,大家自然不可能还继续窝在一块,于是重归两人一组,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之前二乔他们也考虑过要不然干脆换一个酒店,但就如之前所说,现在是旺季,能在这件酒店订到三间房都是因为spw财团的财力和名望,想再临时换一间靠谱点的酒店着实是来不及了。 “好啦郑器,你原来还是这么爱操心的性格吗?” 波鲁那雷夫笑着摆摆手:“睡吧睡吧,乔斯达先生不也说了吗,如果对方的目的就是想通过制造恐惧感来消磨我们的精神,那我们才更不能如他们的意不是?” “……也是。” 郑器点点头。 他笔挺的躺在被子里,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 “这才对嘛,别担心,要是真有人不识趣,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 说着,波鲁那雷夫一翻身:“晚安啦,今天可折腾死我了。” “晚安。” 躺在床上,听着波鲁那雷夫的呼吸声逐渐平缓,郑器眨了眨眼。 (魔典,守夜就交给你了。) 【明白,那么今晚就继续接受腕豪·瑟提的英雄纪录,有没有问题?】 (只要你能及时叫醒我,没问题。) 【那么,祝你好梦,契约者。】 (承你吉言。) 郑器闭上了眼睛。 半晌之后,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正是入梦的好时候。 而就在这时,廊道之上,传来了一阵略显沉闷的脚步声。 第43节 第四十二章:欢迎来到我的场子 那是一名身着酒店制服的服务人员。 这个时间,有酒店的服务人员巡夜倒也不是非常稀奇的事情。 但这名服务人员本身,有些特别。 他的身高,竟然有接近两米三左右。 这家酒店里竟有这么高大的服务人员吗? 若是郑器他们看到这人的话,肯定会产生这种想法。 毕竟这么高大的家伙,只要见到一次,就一定会印象深刻。 如此身材,让这么服务人员虽是一个人走在廊道上,却足够将廊道撑出一种拥挤的视觉效果。 只见他缓步走到了907号房的房门前。 这正是二乔和阿布德尔所住的客房。 “哼……乔瑟夫乔斯达和阿布德尔吗……” 望着紧闭的大门,这名服务人员露出了容易惹人不快的笑容。 紧接着,他的脸融化了。 不是比喻,而是写实意义的描述。 皮肤、肌肉,一切都像积雪融化一般呈现出了流淌的状态。 下一刻,这些骇人的【液体】逐渐变色,开始显露出鲜艳的明黄色泽。 然后,一具健壮的身体从这些【液体】中脱身而出。 “一扇门罢了,怎么可能挡得住我拉伐索尔大人的黄色节制?” 站在门前,拉伐索尔单手叉腰,转头看着只有他一人的走廊。 “不过,反正都是要处理,还是趁着他们醒不过来,先从比较麻烦的家伙开始好了。乔瑟夫那种连替身都没什么用的老东西,放到最后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好……” 虽然他也不情愿和人分了那一亿美金,但考虑到自己本就不擅长侦查,以那家伙的替身能力,自己又说不定在找到其真身之前就栽了,拉伐索尔还是同意了对方提出的合作。 钱当然好,可也得有命花嘛。 反正一亿也好,一亿的一半也好,那么多钱,也够他风流快活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拉伐索尔压下了心里的烦躁,迈开了步子,朝着承太郎他们的房间,922号房走去。 —— 嘈杂。 汹涌的欢呼声、叫骂声、怒吼声,如潮水般灌进了承太郎的耳朵里。 随即,一道急迫的呼喊声掺入了其中。 “JOJO,醒醒,承太郎!” “啧,吵死了。” 承太郎皱起眉,低喝着睁开了眼睛。 这一刻入目的景象,即便是他,也为之惊诧。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竞技场。 一个颇为巨大的竞技场。 并不是现代化的体育场。 以前闲暇时,承太郎曾在书上看过罗马斗兽场的相片。 虽然那照片里的建筑,已然是时代更迭、风吹雨打后留下的残骸,但依旧让承太郎感受到了其与现代化体育场的差异。 那是只有经历着冷兵器时代的铁与血所带来的洗礼,能让人以最简单、直接,且野蛮的方式来彰显【强】的领域。 毫无疑问,古代的斗兽场,是纵情高歌着【欲望】的宏伟剧场。 最能让承太郎认识到这一点的,就是此时此刻摆在他面前的这一切。 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贫富贵贱,在他所身处的这观众席上,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脸上都燃烧着名为欲望的火。 或是下了注的赌徒。 或是单纯想看血流成河的狂人。 或是期待着某人英姿的忠实者。 在这里,他们不再需要如往常那样,用言语和行为去遮掩自己内心的渴求,此起彼伏的噪音,狂乱挥舞的肢体,四下挥洒的汗水和涎水,甚至是空中飞舞的衣料,都犹如最扣人心弦的音符,一下又一下的拽动着他们心中的欲望。 而这一切,又让这原本宽阔的竞技场,显得是如此的拥挤。 有人这样说过,人是一种容易受到影响的社会动物。 在这种环境之中,理性就仿佛每时每刻都在面临着欲望的灼烧,稍不留神,人就会被这一切套上绳索与镣铐,拖入放纵的深渊,再难翻身。 然而,对此,承太郎只是紧皱着眉,扭头看向了在他身旁的花京院。 “花京院,发生了什么?” “抱歉JOJO,我也不清楚,我记得我们就是在新加坡的酒店入睡了,然后……” 花京院摸了摸额头。 周围的噪音让他有些集中不了精神,而思前想后也得不出结果的现状,也让花京院有些心绪不宁。 他比承太郎醒得要早一些,但醒来时,也就已经在这个座位上了。 “其他人呢?” “我没找到,我醒过来时,在我身边的就只有你。” 花京院放下手来解释道。 承太郎站起身。 以他的身高,顿时在人群里探出了半个头。 左右巡视了一下,承太郎在附近确实没有发现二乔、阿布德尔,还有郑器的身影。 不过,也可能是他看漏了。 毕竟这种环境下想在观众席上找到人,实在是太困难了。 “你对这里有印象吗?” 承太郎向花京院问道。 花京院摇了摇头。 “这么有特色的地方,只要来过一次,我想我是忘不掉的。” 确实如此。 承太郎对花京院的这句点评深有同感。 所以,他此刻心中的困惑,也越发浓重了起来。 就在承太郎开始考虑要不要随机抽取一位倒霉蛋来问话的时候,忽然间,一道足以盖过现场大部分吵闹声的广播响了起来。 只能说是广播,不然承太郎和花京院也想不出怎么形容那声音。 但很奇怪。 这样一个带着显著旧时代风格的竞技场,看上去连扩音器都没有,怎么做到的广播?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是今晚的主站赛!” 不等承太郎和花京院多想,这道清晰又带着娇媚的女中音高声宣布了起来。 “有请我们的挑战者——死神13!” 闻言,承太郎和花京院面色一震。 死神13? 有了郑器所给的情报,他们自然是知道这个可怕的替身。 所谓替身,就是精神能量与生命能量结合的产物,而梦境则是无防备的精神世界,死神13,正是拥有占据这无防备的精神世界的能力。 一旦占据成功,即便是替身使者,也无法释放出替身。 而替身,理论上只有替身才能打倒。 这就是死神13的可怕之处。 对于不了解它的人来说,这样一个能够潜入他人的梦境中为所欲为的替身,就算是替身使者,也会因为在梦境中无法呼唤出替身,而沦为死神13砧板上的鱼肉。 可谓货真价实的初见杀。 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替身使者们就对死神13无计可施了。 只要先放出替身再睡着的话,替身就能被正常的带入梦境中的世界。 承太郎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在知道了存在死神13这样的替身后,他们现在晚上睡觉,都是把替身先放出来再入睡的。 承太郎和花京院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 既然这里是死神13搞出的梦境世界,那就都说得通了。 接下来,只要把死神13打倒就好。 在他们确认行动方针的时候,自竞技场的南门,铁栅栏打开,一道身影入场了。 赫然是死神13! 只是,他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 要去形容的话……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硬压着,推入了场内。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神13慌乱又迷茫的望着四周。 他终于夺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第44节 第四十三章:你就是头号挑战者?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死神13记得很清楚,自己之前的准备占据乔瑟夫一行人的梦境,将他们统统拉到游乐园里干掉。 可是当他发动替身能力时,却和以往不同,只觉得两眼一黑,在黑暗之中,整个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就像是被某种巨大的、看不到的力量挤压着,只能被迫向前,朝着不知道有什么的方向移动。 途中他当然也试过反抗,但姑且不说死神13不是以力气见长的替身,单就这压在他身上的力道,就让死神13有种自己一松懈的话,就有可能被活活压死的感觉。 这不是自己能抗衡的力量——经过了几次尝试后,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放弃了反抗,决定先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变化。 随着他越发向前,死神13逐渐听到了人声的喧哗,也见到了自远处投来的光。 那似乎是一扇门,通往着某个嘈杂的地方。 被看不见的力量推挤,死神13越来越靠近那道光辉的门,喧闹的声音也越发洪亮了起来。 当他几乎要触碰到那光芒的时候,死神13听到了嘹亮的女中音。 “有请我们的挑战者——死神13!” 挑战者?我? 挑战谁? 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脑海里翻滚着混乱的念头,死神13就这么被推入了竞技场,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那股看不见的庞大力量忽然消失了。 恢复了自由的死神13茫然的环顾四周。 这是哪? 他从未见过这里。 他也很肯定,这不是自己制造出的梦境形象。 生平第一次,死神13对梦境,产生了一种因未知而引出的陌生感。 就像你开了一辈子的汽车,突然有一天要你去驾驭一辆马车,自然会因为不了解导致望而却步的情况发生。 死神13只能是攥紧了手里的镰刀,谨慎的观察着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些可用于破解眼下局面的蛛丝马迹。 然而,那位报幕员显然并不准备给死神13这样的时间。 “各位观众!激动人心的时刻,来啦!” 刹那间,会场内安静了下来。 就像是这观众席上的一万多名观众都在这一刻心意相通一般,涌动的噪音,摇曳的肢体,飞溅的汗水与唾液,这一切都在这一瞬消弭无踪。 偌大的竞技场里,只剩下了缓缓流淌的静谧。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死神13有些毛骨悚然。 他确实有着正常人在这个年龄段不具备的聪慧,但毕竟才十一个月的时间,有些事,听闻和实际经历,完全是两回事。 面对着这样的环境,死神13强做出的镇定开始动摇了。 就在死神13心中开始浮现出强行突破的想法时,一阵曲调厚重气势磅礴的音乐声响起。 极具压迫感的鼓声从低到高,死神13只觉自黑暗中,仿佛正有某种看不清面目的庞然大物向着自己悄然逼近。 杀气?杀意?又或者是作为生物的求生本能? 死神13说不清这一刻涌现在自己脑海中的东西。 但他就是在这不明不白的事物驱使下,下意识转头,看向了竞技场方北门。 脚步声。 他似乎隐隐听见了那沉重的脚步声正朝这边迫近。 是什么东西? 那黑暗里到底有什么? 死神13紧盯着北门里那似乎能向外侵蚀出来的幽深阴影,既想去确认究竟是什么让自己这般心惊肉跳,又本能的想要扭开脑袋,就像野生动物之间的遭遇,对视往往就意味着挑衅。 死神13,本能的想要避免与那黑暗中的存在发生冲突。 但是,那东西还是在靠近。 近了,近了!近了—— “为我们的冠军,献上你们最歇斯底里的欢呼吧!” ——报幕员的话语,就像丢入汽油里的火种。 霎时间,竞技场内,爆炸开了令人震耳欲聋的喧天人声。 “瑟提!瑟提!瑟提!瑟提!” 高昂,热烈,就像是要把竞技场的穹顶都掀开一样的声浪层层叠叠。 这一万多人,就犹如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一般,以整齐划一的调子,高声呼唤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而那个人,已然在这狂热的欢呼中,踏足了这片浸染了鲜血与汗水的广袤沙场—— “郑器?!” 观众席上的花京院惊呼出声。 承太郎也是面露讶色。 (嗯……) 郑器摸了摸自己头顶的耳朵,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衣,沉吟了一下之后,看向了前方不知所措的死神13。 (这么真实吗?不对,这不是腕豪的英雄纪录吗,怎么还有死神13的?) 【同调化的最好方式,自然是让你直接去经历一次英雄们的人生,而对腕豪·瑟提而言,驰骋在他的沙场里,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如魔典所言,现在的这具身体,虽然在这些纪录中的人看来是瑟提的模样,但实际上体格、运动能力,乃至是这张脸,方方面面都是属于郑器的模样。 哦,除了衣着,还有代表着终极纯血的这对毛茸茸的耳朵。 (恶趣味?) 郑器试着抖了抖这对新耳朵。 (肌肉男就算有了毛茸茸的兽耳也不会变得可爱起来你知道吗?) 【你在说什么?契约者。】 (好吧,我也想过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第一人称格斗,但是我现在问的是那个死神13。) 郑器盯着似乎因为被盯上而不自觉后退了一点的死神13。 【免费的沙袋,你不要吗?】 (……) 郑器咧开了嘴,露出了不知为何变得锐利起来的白亮牙齿。 “确实,沙袋来了,不要白不要啊。” 死神13顿时浑身一颤。 “为、为何——” 他已然认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为什么是你这家伙,郑器!” “嗯?” 闻言,郑器挑起眉。 “这是我的地盘,我不在这,谁在这?” “倒是你,你就是头号挑战者?” 郑器嗤笑了一声。 “看来,我是把这一片的挑战者清得太干净了啊。” 第45节 第四十四章:区区钢铁,怎么可能比得过千锤百炼的肉体? “你这家伙,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死神13是真的慌了神。 在面对郑器挑衅的时候,他已经竭尽全力去尝试使用自己的替身能力来影响这个梦境了。 然而结果是,一切尝试都好似石沉大海,连个水花般的反应都不曾有过。 这种局面,简直就像是自己的替身能力被剥夺了一样! 开什么玩笑,我的死神13可不是什么擅长正面战斗的替身—— 不对,等等。 死神13凝视着郑器。 这家伙的替身呢? 如果说这个梦境的异常,是他的替身能力所导致的,那他的替身现在在哪? “你现在在想,【这家伙的替身在哪】,对不对。” “你!” “虽然你这张脸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啦,但一定程度上呢,你的猜想是对的,这一切都是我的【替身】所为。” 郑器半蹲下身,抓起了一把竞技场的沙土。 那不只是沙土。 褐黄色的沙砾里,掺杂着牙齿和指甲的残骸。 甚至在郑器手中这一把沙土里头,还有一颗看上去挺新鲜的门牙。 瞧着这一把成分特别的沙土,郑器脸上的神情忽然安详了许多。 就像是游子回到了家乡,会因感到安心,而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一样。 他站起身来,抬头挥手,将这一捧沙土扬到了半空。 异样的“雨幕”里,郑器重新看向了死神13。 “真是个好地方,你不这么想吗?” “少说蠢话了!” 死神13抬手指着郑器:“你不会以为我除了操作梦境之外,什么也不会了吧?劝你还是赶紧投降,否则等你没命的时候,可就是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怎么,想跑啊?” 郑器笑了起来。 他冲着死神13挥了挥手,就像是在驱赶着一只因恐惧朝自己狂吠的幼犬。 “行啦,瞧把你吓的,好好看看吧小朋友,现在已经是淘汰赛了。” “换句话说……” 郑器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将其倒转。 “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咕、咕呃……” 混蛋,这家伙根本就是瞧不起我! 死神13攥紧了手里的镰刀。 冷静,冷静点,不要中了这家伙的挑衅。 仔细想来,他到现在都没有放出过替身,也许构筑这个梦境本身就已经让他的替身无暇顾及其他了。 这样一来,就算是这家伙能靠着自己的身体触碰到我,区区血肉之躯,又怎么可能比得过替身的力量? 就算我的死神13不怎么擅长搏斗,但总归是有着这柄锋利的镰刀。 哪怕是只有十一个月大的我也很清楚,徒手格斗与持械搏斗之间,存在着一堵高墙。 只要抓住机会,未必不能一击宰了这小子。 一旦郑器这家伙死了,剩下的那几个人在梦境里就都不过是些臭鱼烂虾,还不是任我拿捏! 再者,我也还有后手。 ……好。 死神13心中一定,面上却不动声色。 “好了,敲钟吧。” 郑器对着竞技场的一侧一挥手。 “开始了。” 随着钟声敲响,他向着死神13迈步走去。 “你这连我都小便都不如的家伙,别太得意了!” 就像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死神13怒吼着向郑器扑来。 那柄一人多高的巨大镰刀,在他手中好似一杆夸张了些的玩具,被轻松的挥舞出了阵阵风声,快如一团绚烂的银光。 但只要听见那撕开空气的尖锐声响,谁也不敢将其视为徒有其表的玩具。 那骇人的寒光,彰显着这柄巨镰作为凶器的货真价实。 “哦~” 郑器提高了些音调。 面对这狂风暴雨般袭来的利刃攻势,他没有后退,而是晃动着身体,犹如暴风雨中的一艘船,贴着奔流不息的波涛起起伏伏。 他的步伐,仍是一步不停的向着死神13逼近。 “你没打着。” 这不用你来说! 死神13不得不维持着这种凌厉的利刃攻势,向后一点点的退去。 镰刀这种器具,虽然在欧洲的城邦纠纷里确实有过不少登场记录,但老实说它确实不适合作为一种【武器】来使用。 核心问题之一就是,作为一种长距离的兵刃而言,它防范敌人切入的能力实在是太差劲了。 虽说没有特别系统的学习过什么武术技巧,但死神13很清楚,要是使用巨镰的自己被赤手空拳一看就极其擅长贴身肉搏的郑器近身,那多半就寄了。 因此,就算看上去丢人,他也必须有意识的保持住这个攻防的距离差! 但是……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看着悠哉躲闪着自己的进攻,连一滴汗都不曾有的郑器,死神13感觉脑子里一阵冻一阵烫。 冻,是因为郑器这身手而心惊胆战。 烫,是因为被人小觑而产生的怒火在灼烧着他的精神。 郑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居然是这么棘手的敌人吗? 沙场不算小,但也没有大到足够两个人长跑。 以郑器的步距,仅仅是不到十秒的功夫,死神13就逐渐被压迫到了沙场的一角。 按这个趋势下去,恐怕再有个几秒,就会退无可退了。 死神13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郑器又一次躲过了他斩击的瞬间,死神13的动作变了! “啊啊啊!” 或许是被逼入绝境的缘故,死神13竭尽全力的呐喊出声,不再后退,反倒是向着郑器更近一步,猛力回转身体,凶狠的挥出了手中的巨镰。 这一招,直奔郑器的胸膛而来! 快,自然是比之前的连攻都要快。 但在郑器面前,依然不够快。 只见郑器错步侧身,差之毫厘的闪过了这一斩之后,顺势踏前一步。 双方各进一步,瞬间压缩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这一刻,死神13,进入了郑器双拳的攻击范围! 没有丝毫犹豫,郑器缠绕着金色火光的左拳,狠狠凿向了死神13那黑色长袍之下的身躯—— 打……空了? 打空了! 郑器的左拳,在钻进那黑色长袍的刹那,没能触及到任何东西! ——白痴!你中计了! 死神13,是由头、手臂、披风,还有这把镰刀组成的,披风之下,根本就空无一物! 没有愧对我的忍耐,你终于上钩了啊! 我精心布置着一切,忍辱负重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刻! 用你的命,为自己的自大买单吧! “死吧,郑器!” 死神13的镰刀,骤然回拉,那能将钢铁轻易切开的利刃,精准的落在了郑器毫无防备的后脖颈上! 随即—— “噹!” 镰刀,与郑器的脖颈,发出了金铁交戈的清脆声响。 “哎?” 意料之外的发展,手掌上传来的反震感,让死神13下意识惊呼出声。 “怎么了小朋友?” 一只燃烧着金色火光的大手,紧紧扣住了死神13的面门。 “这就没戏唱了?在这个场子里,我们好歹是要服务观众的,你这样,可就浪费了我特意把脖子伸出来让你一次的好意了啊。” “你、你怎么、你!” 死神13语无伦次。 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人类的身体,怎么可能挡得住我的镰刀?! “什么你呀我呀的,一副无法接受现实的样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吗?” 郑器左手捏住了死神13手中的镰刀,随后骤然发力。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松开了手中完全变形了的镰刀刀身,郑器理直气壮的开了口。 “区区钢铁,怎么可能比得过千锤百炼的肉体?” 第46节 第四十五章:从喝奶开始,重新做人吧 “等、等等!等一下!” 死神13慌张的挥舞着手:“别动,不,别动手!先听我说!” “我有在听。” 说着,郑器扣住死神13头颅的右手五指开始缓缓向内挤压。 “你不能杀我!” 意识到这是一种催促,死神13几乎是用尖叫的方式说出了这句话。 “继续。” 自头颅传来的挤压力道没有减少分毫,死神13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隐隐能听到某些坚硬事物碎裂的小小声音,那由五点向颅内钻进来的疼痛感,让他本就歇斯底里的声音更加尖利了起来。 “如果我死了,乔瑟夫他们也会死!” “哦?这倒是我不知道的事。” 郑器曲折手臂,将死神13拽到眼前,以近乎于面贴面的距离盯着他。 “你不会想说,是因为你的替身能力吧?” “当——” 当然了! ——死神13本是想这么回答的。 一旦毫无准备的进入死神13制造的梦境,就好比是成了待宰的羔羊。 就算侥幸在被死神13杀死前醒来,也会完全忘却梦里所发生的事,自然不可能因此对梦境产生戒备。 想要推翻上述的两个不利条件,对替身使者而言,一般来说就只有一个方法。 那就是先放出替身后再入睡。 这样不光是可以在梦境中召出替身来与死神13战斗,当从梦中醒来时,也能够记住在梦里所发生的一切。 死神13是知道这些的,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很小心。 他无比确信,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见识过了他的替身额能力,却还记得一切并好好活着的家伙。 换言之,死神13的能力,应当是一个只有他自己知晓的秘密才对。 那只要在这里欺骗郑器,告诉他,一旦自己死去,被他拉入梦境的人也会死去,那么以此前得到的消息中,有关此人重情重义这一条内容来看,死神13相信郑器绝对会投鼠忌器。 这么做,多半只能骗得过郑器一时,也可能仅仅能让郑器产生短暂的迟疑。 但对死神13来说,这就足够了。 再一会…… 根据安排的时间,只要再争取一点时间,就是我的胜利! 那个白痴,下手怎么这么磨蹭?! 心中怀着这般汹涌的杂念,死神13本是想开口对郑器说出临时编造的谎言,以此来争取时间的。 然而,当和郑器之间的距离被拉近,感觉到扣在自己头颅上的五指又开始发力了的时候,死神13不得不去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这、这不对吧? 不是说这家伙是个讨厌暴力的类型吗? 这算哪门子的讨厌暴力啊?! goushi,我、我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脑袋几乎要因为扑面而来的死亡威胁而变得一片空白,身体僵硬且微微发颤的死神13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连呼吸都边得越发困难。 那股窒息感,已经开始沿着脖颈,逐渐涌向了大脑。 他不敢说。 说了实话,自己会不会立刻被杀? 说了假话,自己会不会因为被识破谎言,也立刻被杀? 一瞬间,摆在死神13面前的,似乎哪一条路都是死路。 见到死神13这种表现,郑器皱起眉。 他很清楚,死神13没有什么类似【同旅】之类的同归于尽性质的能力。 但是,刚刚死神13的反应,不像是为了保命而慌慌张张捏造出的谎言。 不如说,在那之后,死神13现在这种不敢吭声的模样,更让郑器觉得,他恐怕说得是实话。 面对生死一线带来的精神压迫,这家伙下意识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也就是说,他真的有能力在这局面下伤害到乃至是击杀承太郎他们。 而这靠的并不是他的替身死神13的能力…… 郑器眼神一凝。 “……原来如此,差点忘了那家伙。” 这么说着,郑器突然转头环顾起了竞技场的观众席。 “承太郎,花京院,乔斯达先生,阿布德尔,事态紧急所以我只说一次,你们听好。” 郑器高声喊着。 虽然没有扩音器,又是在这么宽敞的地方,但郑器的声音还是轻而易举的盖过了那些喊着“杀了他!”或者“拧断他的脖子!”之类的嚎叫声。 “现在,你们的房间可能已经被另一名替身使者入侵了,是【黄色节制】的可能性极大,多加小心。” “你!” 距离郑器最近的死神13闻言,不由自主的惊叫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不打自招还行。” 郑器转回头来看着死神13:“就这,你还想和我们玩战术啊?” “小朋友,我看你也别再自称替身使者了。” 他稍稍抬高手臂,像掂量一条大鱼一样晃了晃死神13。 “回去从喝奶开始,学着重新做人吧。” “你这——唔!” 就在死神13因郑器的话语而被怒火短暂的掩盖了求生欲的时候,郑器手掌上兀然壮大起来的金色火焰,让死神13不得不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噎回了喉咙。 “好了,我可没时间胡闹。” 郑器笑了起来。 “让乔斯达先生他们从这个梦境里离开,动作快点。” 占据他人的梦境,或者将数人拉入同一个梦境,这都是属于死神13的能力。 郑器虽然以主场优势打得这家伙找不着北,但如果要让被死神13一齐拉过来的承太郎他们各回各家,理论上就还是得依靠死神13的能力。 不过,除此之外呢,其实也还有另一个方法。 “当然,你要是嫌麻烦,我也乐意代劳。” 郑器的左手,在死神13面前攥成了差不多快有他脑袋那么大的拳头。 “反正,砸碎一个脑袋是砸,砸碎两个,也是砸。” “等等!不麻烦!不麻烦!” 这家伙是认真的! 脊背生寒的死神13用力挥舞起双手。 “我、我做,我做……” —— 922号房门口。 拉法索尔瞧着紧闭的大门,一边将黄色节制透过锁孔深入门锁里,一边脸上挂起了得意的笑容。 这就是黄色节制的妙用之一。 它既然能附着在拉法索尔体表将拉法索尔伪装成高矮胖瘦的人,自然也能通过钻入锁孔的方式来开锁。 甚至,直接从门缝里渗进去开门,也不是不行。 “哼哼,这样一来,就先有两颗人头入账啦……” 听到锁舌弹动的响声,拉法索尔惬意的拉动门把手,就要打开门走进去—— “欧拉!!!” 随即,迎面而来的,是一颗人头大的拳头! 第47节 第四十六章:跟我玩阴的是吧! 好快! 听到这一声怒吼的瞬间,拉伐索尔的脑海里只来得及浮现出这个念头。 紧接着,那接近人头大的拳头,便结结实实的打中了—— 打中了,拉伐索尔提前布置在身边的黄色节制上。 “啧。” 见白金之星的奇袭没有成功,承太郎轻咂了一下嘴,便立即让白金之星从黄色节制里拔回了自己的右拳,以免黄色节制通过啃噬白金之星来对他造成同步伤害。 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拉伐索尔的预料,这致使他甚至没能来得及驱使黄色节制留住白金之星。 而抓住了他愣神的这个瞬间,承太郎兀然向着一侧的卫生间里跳了进去。 酒店客房的构造是很常见的样式,一打开大门,进来的左手边就是卫生间。 因此,就站在门口的承太郎,只需一扭身,就跃入了卫生间里。 而这,也就将房里往房外的通道,让了出来。 “——绿宝石水花!!!” 绿色宝石的能量幻影自客房内喷涌而出,在花京院有意的操纵下,这些破坏力不亚于枪弹的能量幻影被集中在了一个固定的范围内,朝着正站在门口的拉伐索尔倾泻而去! 虽然作为本体的拉伐索尔的反应不够快,但环绕在拉伐索尔身周的黄色节制,其体积实在过于庞大,以至于承太郎加上花京院这一前一后的奇袭,都未能成功穿透没有被刻意操纵的黄色节制。 绿宝石水花轰击在黄色节制上,虽然炸得黄色节制“水花四溅”,却没能对作为本体的拉法索尔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这样也不行吗,果然是棘手的家伙。” 站在房内的过道上,有着绿色法皇陪伴的花京院眉头紧皱。 “【不堪入耳的方言粗口】!” 直到这时候,拉伐索尔才如梦方醒一般的向后蹦开,一直到腰都撞到了廊道的墙壁上,他才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你、你们怎么没睡着?!” 指着花京院和从卫生间里重新走出来的承太郎,拉伐索尔一脸惊诧的喊着。 “有你这么吵的家伙在,谁睡得着?” 承太郎双手插兜,逼视着拉伐索尔。 不对啊,不是说他们已经被拉入了梦境吗? 瞧着完好无损神采奕奕的承太郎和花京院,拉伐索尔的脸上不由得流下了一滴冷汗。 虽然没见过死神的真身是什么样,但死神13的能力,拉伐索尔知道是货真价实的。 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甘愿被人以性命做威胁,向支使手下一样呼来喝去? 还不是因为他暂时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能在梦境里战胜那个恐怖的替身吗! 然而,就是那个在他看来自己一旦真对上就毫无胜算的可怕替身,却没能如计划安排那样,让承太郎等人陷入梦境的世界。 要知道,他原本只是作为一个保险手段,被迫遵从了那个死神13的命令而已。 按照死神13当初的说法,那家伙应该是准备尽可能自己来取承太郎这些人的性命才对啊?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们看上去屁事都没有?! “喂,承太郎!”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从廊道那一边,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赫然是从客房赶来的二乔和阿布德尔。 一时间,拉伐索尔腹背受敌,同时被四名替身使者包围了。 这、这可有点不妙啊…… 瞧着前后两批,一共四个人,拉伐索尔背贴着墙,面上不动声色,脑子里却在筹划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原来如此,这家伙就是黄色节制的拉伐索尔啊。” 看到被一大团黏土似的黄色物质所簇拥的拉伐索尔,二乔当即认出了其身份。 闻言,拉伐索尔一惊。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 “谁晓得呢。” 二乔脸上带着危险的笑容:“说不定,是梦中的某位好心人讲的呢?” “……王八蛋!” 那个王八蛋,那个吃屎都不配的王八蛋,他居然敢卖我? 他居然敢卖老子?! 这TM能给他带来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少一个竞争对手? 借刀杀人是吧? 跟我玩阴的是吧?! 拉伐索尔的神态阴晴不定,就像是被顽童挤了各种颜料的调色盘,青的红的白的紫的,最后都化成了锅底一样的黑。 “你们以为吃定老子了是吧?” 拉伐索尔突然露出了笑容。 他盯着承太郎他们,双手一伸,各自收起了四根手指,只留下两根笔挺竖起的手指,比向了承太郎等人。 “想要本大爷的命?就凭你们这些只配舔我鞋底的废物?别开玩笑了!” “等本大爷把你们都吃得骨头都不剩,再去找那个狗杂种,我要给他嘴里灌粪!” “还在那杵着干什么?” “直接来吧!” 说罢,拉伐索尔一抬脚—— 冲向了身后的一间客房! 虽然我的黄色节制不怕这四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替身攻击,但是被这么围攻的话,说不定还是会出现什么变数。 与其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打,倒不如抓个人质威胁他们。 就算人质战术不管用,再吃一个人,我的黄色节制也会成长一大截! 到时候,就更有把握了! 一面对着承太郎他们做出一副怒火冲昏了头的样子,拉伐索尔一面在心中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承太郎他们正面作战。 “糟糕!” 战斗经验丰富的二乔立即察觉到了拉伐索尔的意图。 他猛的挥手:“紫色隐者!” 深紫色的荆棘自二乔手中飞射而出,缠向了拉伐索尔的脖颈。 “没用的你这糟老头子!就凭你的紫色隐者,连黄色节制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大笑着的拉伐索尔侧身挥手,受到指示的黄色节制当即转变姿态,翻滚起一部分,化作了如长鞭一样的形体,抽向了半空中袭来的紫色隐者。 “嘿。” 二乔微微一笑。 只见他手掌一翻,半空中的紫色隐者竟是如大网般散落开来,紧紧纠缠住了扫来的黄色节制。 “承太郎!” “哦!!” 怒吼着的白金之星飞身而来,一把攥住了二乔递来的一部分紫色隐者,然后猛力一拽! 第48节 第四十七章:黄色节制 黄色节制是能够和肉一体化的替身,其同化啃噬的能力虽然对替身也能造成伤害,但能够造成的杀伤性有限。 如果换做是承太郎的白金之星,阿布德尔的红色魔术师,或者是郑器本身,被二乔的紫色隐者捆住,那么恐怕只需要一瞬,紫色隐者就会被挣脱开。 然而,黄色节制做不到这一点。 它能够扭曲钢铁,也能够吞噬血肉与骨骼,可这都需要一定的时间。 本质上,黄色节制就不是个以爆发性的破坏力见长的替身。 紫色隐者虽然在力量和坚固性方面并不出众,但那也得是和擅长角力与防守的替身去比较。 至少,面对二乔依靠紫色隐者造成的束缚,拉法索尔的黄色节制在短时间内确实无法将其挣脱。 而此时此刻,白金之星的巨力沿着紫色隐者袭来,当即让拉法索尔被拽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他用黄色节制覆盖了全身,将其作为了能够吸收能量的铠甲,会攻击的防御壁,无论白金之星的拳脚有多快多重,花京院的绿宝石水花有多汹涌,阿布德尔的火焰有多炙热,只要无法突破黄色节制的阻拦,那这些攻击就无法直接对拉法索尔造成有效的伤害。 可谓是要塞一般的防御性能。 但这也意味着,拉法索尔在战斗中不能轻易让黄色节制离开自己的身体。 像现在这样,黄色节制受到了无法抵抗的巨力拉拽时,拉法索尔本身也就难免会遭受影响。 比力气的话,我怕是比不过承太郎这家伙。 尽力站稳了脚跟,一边操纵着黄色节制同白金之星以紫色隐者为绳展开了一场怪异的拔河,拉法索尔一边盘算着眼下的战况。 我的黄色节制想挣脱开乔瑟夫这个老头子的束缚,恐怕要十几秒的时间,而且从他的反应来看,对紫色隐者所造成的伤害并不会同步反馈到他身上。 是和我的黄色节制有些相似的替身啊,啧,麻烦的特性。 ……要抛弃掉这一部分的黄色节制吗? 如果可以的话,拉法索尔不想这么轻易的抛弃这一团黄色节制。 要知道黄色节制的成长也不容易,他让黄色节制吃光了这家酒店后厨冷库里全部的肉类之后,好不容易才积攒出了这个足以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后还有盈余的分量。 丢掉这一部分的话,面对四名替身使者的攻击,剩下的黄色节制恐怕就只能用于维持防守,无法用作进攻了。 不成,不能就这么吃个闷亏。 就算要丢,也得丢得有价值…… 就在拉法索尔思考的时候,花京院和阿布德尔脚下不停,已然封住了他两侧的退路。 虽然比二乔的反应慢了一拍,但此刻他们也已经意识到了拉法索尔的意图。 这里,实在不是个适合战斗的地方。 必须速战速决! “绿宝石水花!” “想得美,你这出门都穿校服的土包子!” 迎着喷涌而来的绿色宝石,拱卫在拉法索尔身周的黄色节制翻滚起来,立时化作了一面屹立在拉法索尔身前的高墙,稳稳当当的接住了这气势汹汹的轰炸。 与此同时,拉法索尔只觉自白金之星那里传来的力道骤然增大! 二乔眉头微微一皱。 方才的角力,白金之星是因为怕把紫色隐者直接拽断而有所收敛,如今抓住了机会,全力以赴的白金之星所施展出的力量,顿时让二乔有了压力。 他感觉得到,以这种程度继续下去的话,紫色隐者恐怕要撑不住了。 一旁的阿布德尔则是始终都在紧盯着拉法索尔。 从郑器那里得到的情报中,有着重提到过黄色节制与红色魔术师之间的相性不好。 寻常的火焰和高温,不仅无法消灭黄色节制,反而会令黄色节制遇热溅射,导致其覆盖范围进一步扩大。 至于【不同寻常】的火焰和高温能取得多少成效,即便是郑器也不清楚。 而就算抛开这一点不说,眼下这个战场环境本身,就已经对阿布德尔很不利了。 在酒店的廊道里,敌友挤成一团——这样的战况,阿布德尔根本就施展不开。 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一侧,伺机而动。 而这样的举动,自然也没能逃过越发焦虑的拉法索尔的注意。 瞥了一眼阿布德尔,拉法索尔立时计上心头。 “喂,承太郎,你就这么喜欢我的黄色节制吗?” 他脸上的焦躁忽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带着讥讽意味的嚣张笑容。 “既然这样——” 白金之星手中一轻,身体微微向后一扬。 这场“拔河”,戛然而止。 “——那我就把它送你做礼物吧!” 就像是钓上了大鱼一般,白金之星手中的紫色隐者凌空扯起了一大团蠕动着的黄色节制,因力量的失衡,这团黄色节制在紫色隐者的牵引下,竟是朝着承太郎和二乔甩了过来。 紧接着,这团被紫色隐者层层纠缠的黄色节制兀然延展开来,本就是以流体形式存在的它,从紫色隐者绑缚的缝隙中硬挤出来,于半空中形成了一张半人多高的“网”! “老头子闪开!” 低喝一声,承太郎推了一把二乔的同时,自己也顺势向着另一边躲闪开来。 爷俩一左一右,险险躲开了扑面而来的黄色节制。 “别人给的礼物要好好接住啊!你这没礼貌的小鬼!” 同一时刻,通过主动断去了一部分的黄色节制而重获自由的拉法索尔,毫不犹豫的掉头冲向了阿布德尔的方向。 “小心!” 二乔惊呼道。 “混蛋!” 花京院试图追上去,但堵在他面前的黄色节制却伸出了触手似的东西,差点将奔跑起来的花京院抓住。 这迫使花京院停下了脚步。 “阿布德尔先生!” “哼哼,阿布德尔,初次见面——” 带着剩余的黄色节制,拉法索尔几步冲到了距离阿布德尔只有两米多远的位置。 “——然后,就是永别啦!” 说话间,包裹着拉法索尔大半个身子的黄色节制倾泻而出,直朝着阿布德尔扑来! 第49节 第四十八章:是你要找我吗? 没办法了! 阿布德尔面色严肃的架起双手。 “红色魔术师!”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鸣叫,鸟头人身,浑身燃烧着火焰的赤红之影浮现在阿布德尔身前。 在这种局面下,就算不能采取大范围的火焰放射作为攻击手段,阿布德尔也并非无计可施! “唔哦!赤红之绳!” 只见红色魔术师双手一旋,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被赋予了实体一般,化作飞舞的长鞭,试图绕过黄色节制缠绕向作为本体的拉法索尔! “没用没用没用!” 空中的黄色节制立刻倒卷,从距离上来说,本就是它们距离拉法索尔更近,这一回头,顿时又重新将拉法索尔的大半个身体包裹了起来。 “要我说几次你们才懂?黄色节制的防御,是没有弱点可言的!” 径直朝着红色魔术师投出的火焰长鞭冲去,拉法索尔高声大笑。 “Do you——understand!” “唔!” 阿布德尔急忙止住了红色魔术师手中的火焰长鞭,将其向着上方的天花板甩去。 这一下,将廊道的天花板炸开了一片焦黑,同时也触发了天花板上挂着的消防洒水器。 顿时,尖锐的警铃声大作,水流自上方喷洒而下。 “嘿嘿。” 拉法索尔脸上的笑容更盛。 他刚刚还在想,要如何制造出更大的混乱,没想到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阿布德尔这一手,必定会让整个酒店都混乱起来。 原本他们在走廊里的动静已经很大了,只是因为双方交手的时间尚短,前前后后还不到五分钟,有的客房里的客人即使被吵醒了也不会那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 而阿布德尔此举,必定会让值夜班的酒店人员赶上来检查情况。 届时,他就能趁着酒店的混乱,摆脱掉承太郎等人,顺利逃走了。 ——没错,拉法索尔朝着阿布德尔冲锋,目的并不是准备先解决掉阿布德尔,而是想从阿布德尔这里突围逃跑。 以一敌四,交手以后又没有获得优势,再加上自己很可能已经被那个狗屎的死神13出卖了,比起和承太郎他们打到底,拉法索尔自然更倾向于先逃出去再说。 开玩笑,命是自己的,一亿的报酬好是好,但真要让他拿自己的命去赌,他可不干! 况且,谁知道自己这边和承太郎他们拼死拼活,等打完了,会不会被那个杂种死神13在背后来上一刀。 而如果要逃的话,比起面对花京院、承太郎,还有二乔,在这种环境下施展不开的阿布德尔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拉法索尔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而就是这么简单的思路,却真的很有效。 “他要逃,阿布德尔!” 二乔大喝一声。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大家都已经察觉到了拉法索尔想要逃跑的意图。 是啊,我就是要逃,当着你们的面逃。 所以还不快从大爷我的逃跑路线上滚开,想死吗! 拉法索尔盯着阿布德尔背后那无人的廊道,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逃出生天的未来了! 然而,他犯了一个错误。 他只知道,阿布德尔的替身是红色魔术师。 却不知道,阿布德尔,是个什么样的人。 “哼。” 阿布德尔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我还真是让人看扁了啊。” 下一刻,红色魔术师的身上,兀然迸发出了近乎要将它的整个身躯都吞没进去的熊熊烈火! 与此同时,阿布德尔怒吼出声! “乔斯达先生,你们快离开廊道!” 他一指拉法索尔。 “此路!不通!” 随着阿布德尔的吼声,燃烧着的红色魔术师竟是张开双臂,朝着拉法索尔冲了上去。 看这架势,就像是要将拉法索尔连同黄色节制一起抱入怀中一样! “呜?!” 好热?! 怎么会这么热?! 还未触及到红色魔术师,在黄色节制保护下的拉法索尔就已然感受到了一股让他惊骇的高温。 他确实认为,火焰对自己的黄色节制无效,因为他有亲自做过测试。 但是,但是! 像这样程度的高温,拉法索尔从未遇到过! 简、简直像是要跌进炼钢厂的熔炉里一样! 是的,这就是阿布德尔想出的对策。 既然直接的火焰和高温放射容易波及周遭,那就将火焰和高温控制在红色魔术师的体表,直接以肢体接触的方式来烧灼拉法索尔和黄色节制! 如果是在之前,即便他对红色魔术师做出了这样的控制,廊道的墙纸和地毯也还是有可能因为红色魔术师散发的余温而被点燃。 但是,经过消防洒水器的水流喷洒,只是短时间的话,不至于引发火灾! 是我的火焰先烧死你,还是你的黄色节制先通过伤害替身的方式将我摧毁,一决胜负吧。 拉法索尔! 瞧着冲上来的红色魔术师,瞧着阿布德尔那坚定的眼神,拉法索尔迟疑了。 黄色节制能扛得住这种高温吗? 这样的念头,在拉法索尔的脑海里浮现。 然后,被他贪生怕死的本性,迅速放大。 “嘁——” 拉法索尔脚下方向猛地一变。 在这场赌上性命的狭路相逢中,拉法索尔退缩了。 他找上了身侧最近的一间房,朝着那房门撞了上去! 白痴!我想逃的话,又不是必须穿过你才行,有黄色节制的保护,就算我从九楼的窗户跳出去,落地时也会毫发无损! 谁要和你这种丑男赌命硬啊? 这才是我拉法索尔大爷真正的逃跑路线哒,你们这些蠢—— “嘭!” 厚实的木门骤然崩碎。 但这并非是拉法索尔所为,正相反,这扇大门,是被从房间里侧打碎的! 距离门扉最近的拉法索尔下意识想转头去看,可还不等他动作,一支健壮的手臂自没那一侧的阴影中猛然弹出,径直抓向了他的咽喉。 黄色节制当即有了反应,涌动着缠住了这支手臂。 见状,刚刚还吓了一跳的拉法索尔心中一松。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多管闲事,但自己的黄色节制是没有弱点的替身,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对手人数的多寡而改变! 不过,这正好啊,送上门来的人质。 脸上重新挂起笑容的拉法索尔没有选择后退,反而是继续朝着那失去了大门的房间里冲去,消失在了那阴影之中—— 兀然间,一股浓烈的寒气,自那黑暗中奔腾而出! “进别人的房间之前,你应该要先敲门,这是基本的礼貌。” “Do you understand?”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黑暗里,一个高大的人形正提着什么,缓步走入了廊道的灯光下。 是郑器。 浑身散发着剧烈的寒气,郑器自黑暗中显露出身姿。 而在他左手中提着的,正是无法动弹的拉法索尔。 他引以为豪没有弱点的黄色节制,已然因郑器散发出的可怕寒气完全硬化,变成了一具穿戴在他身上的,布满尖锥的盔甲。 郑器左手的五指,就是深深嵌入了这具盔甲之中,像是扣着一颗保龄球一样提起了拉法索尔。 然而,那些尖锥扎在郑器身上,除了将郑器的睡衣扎得千疮百孔之外,连郑器的皮都扎不透。 甚至因为大反甲的反伤,那些曾扎到过郑器的尖锥此刻都已经碎成了一茬茬的冰渣。 “那么,言归正传。” 瞧着脸都冻得有些发白了的拉法索尔,郑器抬起了他那燃烧着金色光火的右拳。 “是你要找我吗?” 第50节 第四十九章:这波是冰火两重天!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的拉伐索尔是茫然的。 在黑暗中,他只记得自己试图让黄色节制沿着那只手臂,去将那黑暗里的人拖出来充当人质。 可紧接着,在黄色节制似乎触及到了什么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兀然从那只手臂里迸发了出来。 拉伐索尔很清楚自己的替身黄色节制的特性,遭遇严寒时,黄色节制会硬化,并在最外层构筑出坚固程度不亚于钢铁的尖刺外壳。 而一般的寒冷,举例来说,像用于储存肉食的冷库,如那般程度的寒冷,是几乎无法透过黄色节制来影响他的。 要比喻的话,黄色节制就如同天然的保温层。 即能够让被包裹起来的拉伐索尔在一般的火场中来去自如,也可以让他在结冰的冷库里待上十几个小时也不会感到寒冷,更不会因失温死亡。 他的自信,来源于曾经亲身做过的尝试。 然而,刚刚那个瞬间所发生的事,令他的这份自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在黄色节制的包裹下,他感到了寒冷。 不,更准确的说,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了。 就仿佛是有一股无法言喻的寒冷,越过了他引以为豪的黄色节制所构筑出的铜墙铁壁,轻而易举的汲取走了他体内的温热,只留下了一具僵硬的皮囊。 拉伐索尔并不是不能操纵硬化后的黄色节制,事实上通过寒冷硬化后的黄色节制可能在破坏力上还要比常态更胜一筹。 但现在问题是,拉伐索尔自身的行动能力,乃至思维能力,都受到了那股意想不到的寒冷所带来的压迫。 别说是操纵黄色节制做出反击了,他现在连开口说话都有些困难。 “呃、呃呃……” 相互打架的牙齿,把拉伐索尔到了嘴边的话撞得七零八落,只留下些许含混不清的呢喃从他嘴里传了出来。 他也已经认出了郑器。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替身干的吗? 他的替身,原来是能释放出冻气攻击的类型吗? 瞧着面色青白的拉伐索尔,郑器微微挑起眉。 好家伙,雪缚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 没错,郑器的小日炎,也就是斑比的熔渣,并没有用于合成日炎圣盾这个大日炎。 而是选择了更便宜一些,且同样拥有【献祭】效果的另一件神话装备。 【霜火护手】。 献祭的效果自不必说,合成以后,效果比还是小日炎的时候显然强了不少。 但郑器之所以在神话装备方面选择先出它,除了便宜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其第二个被动效果。 雪缚:契约者进行攻击时,可以在以攻击落点为中心的一定范围内释放出凝聚能量的强烈冻气,造成物理冷冻伤害的同时,也会造成冰属性的魔法伤害,且冻气的有效杀伤范围及杀伤力强度会根据契约者的使用方式发生变化。 雪缚这个能力,直接让郑器有了一手火焰特效一手冰霜特效的资格。 这波啊,这波是冰火两重天。 相比起日炎圣盾的【火焰触摸】,思考过后,郑器认为多一种不同的攻击属性类型,在替身战的领域里会更有益处。 之前就说过了,以郑器现在的情况来看,出装时,生存能力和功能性的优先级是大于攻击能力的。 原本在郑器想来,雪缚这个能力应该还是以提供软控制为主,杀伤性不会像献祭或者火焰触摸那样强势。 所以在看到拉法索尔一脸乐的朝自己过来的过来,他也没怎么留手,释放出了比标准线再高一点的冻气,并操纵冻气沿着黄色节制直接对拉法索尔产生了影响。 这一点上,雪缚和献祭是类似的,都如同是具备杀伤性的波纹一般。 郑器估计日炎圣盾的火焰触摸和炼金罐的补充燃料应该都是差不多性质,区别只在其造成的伤害属性上。 结果,险些给拉法索尔一发干挺了。 现实不是游戏。 人类总归来说还是很脆弱的。 大多数情况下,无论替身多么强力,作为本体的替身使者仍然是有着作为人类的极限。 看着拉法索尔,郑器想了想,还是没直接对着他的脸来上一拳。 他担心再补一拳的话,拉法索尔就真没了。 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再榨取一点这家伙的剩余价值,看看他还能不能提供一些情报。 要知道,像拉法索尔这种惜命怕死又没皮没脸的家伙,在这种时候就是优质的情报来源之一。 你不需要跟他花太多心思,只要让他知道沉默或说谎就一定会被做掉,他就会恨不得把脑子翻过来给你找有用的情报,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 “郑器,你怎么会从这边出来?” 见郑器制住了拉法索尔,重整旗鼓了的二乔他们也围了过来。 “这个我等下解释,现在闹得有点大,我们还是抓紧点。” 郑器一边应着,一边从扣住拉法索尔的手掌里渗透出一定量的波纹,将拉法索尔的身体状况稳定在了能勉强正常说话的程度。 “哦~你学得很快啊。” 二乔感叹道。 “拉法索尔,把你知道的有关其他杀手的情报,主要是行踪方面都讲出来,我就放过你。” 瞧着脸上重新有了血色的拉伐索尔,郑器沉声说道。 “想好了再开口,我给你三秒时间,你开口的第一句话如果是废话,我就立刻把你变成冰雕,摆到酒店的大厅里当装饰。” 此言一出,拉法索尔刚准备开口就又噎住了。 他的眼珠转了几下,瞧着这一群把自己围拢的男人们,脸上不自觉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当、当然,知无不言,我现在就可以告诉几位大爷一个重要消息,死神13就在这附近,他从你们进入酒店时就盯上你们了!” “这一句倒不是废话,不过有关死神13的事你就不用讲了。” 郑器侧过头,看向了阿布德尔。 “阿布德尔,麻烦你到房间里,把那个婴儿拎出来,别让他真冻死了。” “婴儿?” 阿布德尔一愣。 “对。” 郑器点点头。 “那家伙,就是死神13。” 第51节 第五十章:典明粥是特色,不可不尝 在将承太郎他们送出了梦境之后,郑器和死神13,啊,进行了一次友好的交流。 不但问出这家伙和黄色节制之间的作战计划,还问出了他在现实世界的所在位置。 说实话,在知道这家伙居然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时,郑器也很惊讶。 之前使用神域透镜扫描的时候,确实有发现过附近的房间里有婴儿,但那不仅是这一间房里有,其他楼层也有带着孩子的夫妻。 而且,神域透镜的扫描时间只有一分钟,一天四次也就是四分钟,考虑到需要预留一次以备不测,实际上也就只有三次机会。 酒店这么大,就算是以郑器的脚程,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以不引起骚动为前提查完整个酒店,显然不现实。 因此郑器只能尽可能的去搜寻那些看上去比较可疑的区域。 至于为什么没能察觉到这间房的异常,有两个因素。 其一算是灯下黑。 在直面死神13之前,郑器还真的没怀疑过迪波的死会不会和死神13有关。 能做到像那样杀死迪波的替身不多,但也不少,更何况这是个现实世界,替身使者也从来不是只局限于第三部里出场过的人,谁能确定会不会真是什么郑器不知道的替身使者出于仇杀之类的目的,取走了迪波的性命? 所以郑器此前本就没将婴儿列入过怀疑名单里。 其二是死神13本身也是有认真做过准备的。 他事先通过梦境暗示的方式让人带着他进入了酒店,又趁着之前炸弹事件的混乱,让一名独身女性带他进了房间,并让那位独身女性在入夜前一直熟睡在房间里,以此来躲过了酒店服务人员的关注。 为了能一次性把他们六个人都拖入梦境,他特意选择了这间靠近六人客房的房间。 而郑器当时返回酒店后扫描到这间房的时候,以为是单身妈妈带着孩子旅游。 人家舟车劳顿想好好睡一觉的话,他也不可能敲门进去盘查。 没立场,也不礼貌。 只能说,若不是正巧魔典在给郑器同步瑟提的英雄纪录,死神13又自大的选择一次性将他们一行六个人全都拉入了梦境,那这一次还真的蛮危险的。 就算承太郎他们事先都有做好准备,可以把替身带入梦境,但若是梦境能由死神13自由操纵的话,他完全有能力和郑器他们周旋较长时间。 而相互周旋的这点时间,恐怕就足以让拉伐索尔将睡梦中的他们挨个杀死了。 可以说,死神13算计的很好。 可惜。 还是郑器技高一筹.jpg 于是,在醒过来之后,郑器没有立刻去参与廊道上的战斗,而是从翻窗飞檐走壁,绕到了这间房里,先把那位单身的无辜女士转移到了他的房间里。 随后,在他正准备处理死神13这小子的时候,听到了廊道里拉伐索尔向阿布德尔突击的动静。 所以他才先放弃了反正跑不掉的死神13,转而走向大门那里,准备参战拿下拉伐索尔。 接下来,就是刚刚发生的一切了。 “那么客人,如果注意到有什么异常的话,还请通知我们一下。” 房门门口,酒店的服务人员一脸歉意的看着郑器:“打扰了。” “不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应该的。” 郑器笑着说道。 他拍了拍被他勾着脖子的拉伐索尔的肩膀:“你说是吧。” “啊对,对对对。” 拉法索尔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瞥了一眼廊道那一边,正一脸茫然的被几名酒店服务人员安抚询问的年轻女士,郑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 他也没想到雪缚的爆发范围那么夸张,几乎要把整个客房都冻起来了。 阿布德尔去提拎死神13的时候,那小子差点就寄了。 不过发生这种事,酒店方面已经承诺会给那位女士安排更好的房间,并且全免消费,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挺好,挺好。 郑器微微颔首,然后关上了门,勾着拉伐索尔,回到了房间里。 “好啦。” 把拉伐索尔摁得坐在了椅子上,郑器转了个身,坐到他对面。 承太郎,二乔,花京院,阿布德尔,还有波鲁那雷夫,也和一样,都坐在了拉法索尔面前。 至于死神13,经过郑器和二乔的波纹治疗,活蹦乱跳的他被放在了拉法索尔身旁。 瞧着战战兢兢坐在原地的一大一小,郑器向后靠在椅背上,稍稍扬起下巴,对着两人伸出右掌。 “来,继续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吧,拉法索尔先生。” “噫!” 拉法索尔一缩脖子:“我、我知道的都说了!” 在酒店服务人员上来之前,面对死亡的威胁,拉法索尔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确实给出了一条有用的情报。 那就是,倒吊人,皇帝,灰塔,这三个人据说早早就出发了,恐怕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这三名替身使者。 在听到倒吊人名号的时候,从郑器那里得到了不少情报的波鲁那雷夫当即气势汹汹的追问拉法索尔,有关倒吊人的事。 在得知倒吊人确实是个有两只右手的男人后,又追问行踪无果,他差点急得把拉伐索尔掐死。 好在有花京院他们的安抚,才暂时冷静了下来。 不过经过那一番骚动,着实是把拉伐索尔吓得不轻。 “真的吗?” 郑器笑了起来:“你再想想?” “真的!我真的都说了!” 默默的盯了拉法索尔片刻,盯到拉伐索尔的五官都快因为谄媚而变形了的之后,郑器才把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死神13身上。 这一下顿时把这小子吓得一激灵。 “嗯……” 郑器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乔斯达先生,你们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他俩?” “这个嘛……” 二乔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不算大的咕噜声响起,随后郑器敏锐的嗅觉嗅到一股不太妙的味道。 他看向了死神13。 这小子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缘故,本来作为婴儿就不太能控制身体的他居然直接拉了。 真拉了。 这一下,顿时让房间里原本有些凝重的氛围快活了起来。 “说起来,郑器你刚刚说,这个婴儿为了埋伏我们,一个下午和晚上都藏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对吗?” “是啊,怎么了?” 郑器有些奇怪的看向花京院。 “没有,我就是觉得,那他肯定也饿了。” 说着,花京院起身,从客房的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罐牛奶,又从柜子上拿了一盒麦片,就着圆桌上比较大的茶杯,用原本应是用来搅和方糖的勺子现做了一杯牛奶麦片粥。 “你还准备喂他啊?” 波鲁那雷夫有些诧异的看着花京院。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神情。 唯独郑器看着端着粥走向死神13的花京院,面色微妙。 “虽然是敌人,但也还是个婴儿,今后仍有改过自新的余地。” 一边说着,花京院先是把粥放到一旁,随后帮不敢动弹的死神13解开了尿布。 顿时一条色泽黝黑的“雪”映入眼帘。 花京院没有继续帮他换尿布,而是端来了一旁放着的牛奶麦片粥。 “不过,适当的惩罚是要有。” 说着,只见他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勺这新鲜出产的料,加进了那牛奶麦片粥里。 “记住。” 一边搅拌着加了新料的粥,花京院一边面色认真的盯着死神13。 “从今往后,不准你再接近我们,否则的话,我就会惩罚你。” “就像这样。” 伴随着花京院的搅拌,那原本乳白色的粥,也渐渐改变了颜色。 “挺好,啊,挺好。” 郑器稍稍侧过头,不再去看那边的喂食环节了。 嗯。 果然,典明粥是星尘斗士这部美食旅行番剧的一大特色。 不可不尝。 不过,我已经品鉴得够多了。 所以这个难得的机会,还是让给你了,死神13。 希望你能回味一生。 第52节 第五十一章:有蚊子咬我? 之后,郑器他们将死神13作为遗失幼儿送到了当地警方那里。 而对于拉法索尔,郑器言而有信,放过了他。 简单来说,郑器只是看着承太郎和花京院把这家伙揍得再起不能,确保他没法再来找麻烦之后,就把他丢到附近的医院门口了。 从始至终,郑器都只答应了拉法索尔,如实提供情报的话,自己会放过他。 至于承太郎等人要怎么处理他,郑器自然不会过问。 认真来讲,这样一来,是拉法索尔赚到了。 至少,他捡了一条命。 待到郑器他们处理完这两个麻烦的家伙,以及那些零零碎碎的琐事后,这热烈的一夜也总算是迎来了天边的第一丝晨光。 没能有太多休息的时间,在二乔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人立刻前往了火车站。 根据之前的安排,他们会先乘坐火车,穿过马来西亚抵达泰国湾,并在那里坐上SPW财团准备好的专船,前往印度的加尔各答。 为此,二乔早早就订好了车票。 “呼……” 波鲁纳雷夫长出一口气:“终于是坐上前往印度的火车了,这一晚上真是折腾。” “我看你昨晚睡得很香哦。” 放下手里的茶杯,郑器拖着下巴看向了邻座的波鲁纳雷夫。 “我、我这不是被你拜托了要照顾那位女士嘛!” 波鲁纳雷夫有些窘迫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他昨晚其实也和其他人一样,在被死神13从梦境里解放出来之后,便醒了过来。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加入廊道上的战斗,主要是因为郑器把那位被死神13利用的单身女士托付给了他来保护。 只是要对付一个黄色节制的话,五个打一个,在郑器看来肯定是足够了。 与其让波波掺和进来形成过盛的战力差距,倒不如将他留作后手,防止某些变数的发生。 做出这种安排的是郑器,他自然知道波鲁纳雷夫当时为何没出现在廊道上。 听到波鲁纳雷夫的话,郑器脸上微微带起一丝笑意。 “我只是看你愁眉苦脸的,帮你换换心情,不然瞧着你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红茶都要难喝起来了。” “呃。” 波鲁纳雷夫面色一怔,随后放下手来,眼神锐利了起来。 “郑器,那个倒吊人……” “嗯,就是J•凯尔,有两只右手的替身使者,你的仇敌。” 虽然这已经不是波鲁纳雷夫第一次向郑器求证了,但郑器依旧不厌其烦的回应着。 他也有妹妹,所以他多多少少能够理解波鲁纳雷夫的心情。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 “……” 郑器脸上那本就不起眼的笑意,顿时收敛了起来。 “还说波鲁纳雷夫,你也该照照镜子啦郑器。” 二乔笑着说道:“你现在的表情,可是比波鲁纳雷夫可怕多了。” 闻言,郑器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承太郎和对面的花京院,就像是想要征求两人的证词一样。 承太郎闭上眼睛,稍稍侧开了脸,没说话。 花京院则是一脸无奈的微笑着。 “刚刚,我有回想起你揍我的那个时候哦。” 普通高中生花京院典明先生提供了这样的有力证词。 “……抱歉。” 郑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尽力想让自己的五官放松一些。 “是在担心倒吊人、皇帝,还有灰塔的袭击吗?” 二乔问道。 “有一点。” 郑器点点头。 他确实有些担心。 皇帝的话,荷尔荷斯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没皮没脸,但意外的是个有着自己骄傲和底线的人,所以倒不用特别担心他会采取偷袭的战法。 老实说,要是【皇帝】这个替身被用于偷袭的话,还是蛮可怕的。 一柄能够自在操纵出膛弹丸的枪,这玩意可比枪斗术什么的夸张多了。 而另外两个家伙,倒吊人和灰塔。 这两个替身都属于即便你知道了他们的能力是什么,也不好对付的类型。 以倒吊人来讲,这个替身能够在会反光的物体之间移动,并借由这种移动方式来攻击敌人。 但这只是对倒吊人能力的一种概括。 倒吊人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当倒吊人藏身于反光物体中的时候,即便是替身也无法对其造成直接的有效伤害。 想要对这样的倒吊人造成直接伤害,就必须将它藏身的反光物体遮盖或完全破坏,这样一来,倒吊人就会被迫从其中脱身而出。 唯有抓住这个瞬间,才能对倒吊人这个替身造成有效的直接伤害。 说来简单,但实际做起来非常困难。 为什么呢? 因为【能反光的物体】实在是太多了。 玻璃、水面,铮亮的陶瓷和金属,乃至是人的眼睛! 好好想一想吧,现代社会,作为人类文明标志之一的城市里,【能反光的物体】究竟有多少? 如此一来,能够明白倒吊人的棘手了吗? 就算知道了存在着倒吊人这种替身,郑器他们也不可能一直身处在不存在【能反光的物体】的环境中。 而行动的目的性,又注定了J•凯尔有着藏身暗处伺机而动的权利。 再加上他那连灵魂都会散发出一股老鼠排泄物般臭味的【恶】。 无疑,这家伙就是即便知道了替身能力原理和弱点,也绝不能掉以轻心的麻烦类型! 至于灰塔,这家伙要更纯粹一些。 体型小的同时,具备着连白金之星都无法准确命中它的迅捷和能够伤及大部分替身的尖利刺针。 在人数众多且地形宽广的场合,一只甲虫大小的替身,以连白金之星都抓不住它的高速,来针对替身使者的本体发起进攻的话,威胁性非同小可。 原作里,这家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吃了环境的亏,机舱那种狭小且昏暗的环境,令花京院的绿色法皇有了布置陷阱的机会。 换一个环境的话,胜负难料。 尤其是接下来他们将要去的城市,几乎都是人多眼杂的环境。 郑器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的忧虑我也明白,这三名替身使者确实都是很具有威胁性的家伙,不过我也不是完全就没准备。” 二乔摇了摇手指:“这班火车是今天最早的一班,我让SPW财团以当地相关机构允许的程度买下了尽可能多的车票,所以整列火车上的人,算上我们和乘务员,可能也不会超过二十个,没问题的。” “希望如此吧。” 郑器颔首,端起了手里的茶杯。 也就在这时—— “嗯?” 郑器忽然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有蚊子?” 第53节 第五十二章:来了一车面包人抓我 刚刚,郑器确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扎了他的脖颈一下。 要去形容的话,嗯…… 大概就像是小学时和同桌女生玩闹时,被对方用铅笔戳了一下手背的那种感觉。 痛是完全说不上,就是单纯感觉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戳了自己一下。 可手摸过去,又什么都没摸到。 这种奇怪的情况,让郑器微微扬起眉。 “承太郎,花京院,你们刚刚有看到蚊子之类的东西吗?” “嗯?” 花京院愣了一下:“这我倒没注意,不过以这里的环境来说,有蚊子也是正常的吧。” 承太郎则是睁开眼睛,看了看郑器后,开口问道:“怎么了?” 二乔和阿布德尔还有波鲁那雷夫也看向了郑器。 “嗯……” 郑器摸了摸脖颈,斟酌着言辞。 而就在这时,郑器的耳朵微微抖了抖。 他的面色微变。 “承太郎,你们有没有听到?” “嗯?” 见郑器的神色变换,承太郎等人的表情也顿时凝重了起来。 众人侧耳去听,果然在火车的哐当声中,听见了一丝不寻常的杂音。 那像是…… “蚊子?” 波鲁那雷夫嘟囔道。 “不对。” 郑器眼神一凝:“是替身!” 说着,他手指向了列车窗外。 在那里,竟是有一只快有半个人头大的灰黑色锹型虫,正振动着翅膀,紧跟在火车的边上! 正是【灰塔】! “呀哈!” 见郑器等人看来,灰塔大笑一声,兀然朝车厢内撞了过来! “白金之星!” “银色战车!” 众人之中,替身近战能力最强的承太郎与波鲁那雷夫当即做出了反应。 赤膊的壮汉与着甲的骑士骤然自两人体内飞奔而出,一左一右,径直迎向撞碎了车窗的灰塔!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喔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重拳与利刃,皆以能撕裂空气的高速倾泻而出,竟是于刹那间在车厢的一侧构筑起了犹如用拳与剑搭建的壁垒! 可谓是密不透风的组合拦截。 然而,面对这样的高墙,灰塔却没有丝毫退缩。 只见它剧烈震荡着双翅,竟是靠着凌驾于重拳和利刃的惊人速度,如戏耍着白金之星和银色战车一般,始终以差之毫厘的姿态,将那逼近的拳与剑逐一躲开。 眨眼的功夫,灰塔穿过了白金之星和银色战车形成的防线,成功扎进了这节只有郑器他们六人的车厢里。 承太郎深深皱起了眉头。 “居、居然有这么快吗?!” 波鲁那雷夫则是一脸震惊的望着悬停在车厢内的灰塔。 只是听郑器讲,和实际自己直面一次,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实际见识到这个速度的话,确实有冲击力啊。” 阿布德尔的脸上留下了些许冷汗。 同样的想法,郑器也有。 灰塔的速度,是真的快。 即便是经过了这么多次装备能量灌输,且和瑟提的英雄纪录已经有了一定同步率的郑器,在刚刚那个瞬间,眼睛也险些没能跟上灰塔的移动。 只论挥拳的话,郑器很清楚,白金之星都打不到,他就更不可能了。 想要解决这家伙的话,以眼下来说,还是只有两种方案合适。 其一是大范围aoe,阿布德尔的高温猛火也好,他的雪缚冻气也罢,都能给这家伙好果子吃。 能被法皇的触手直接扎穿,证明灰塔的防御力并不算太出色。 但是这么做有个问题。 现在大家可是在火车上,不论是阿布德尔的高温,还是郑器的范围性冰火两重天,都不能随便用。 否则火车因此发生脱轨之类的问题的话,可麻烦了。 而另一个方法,就相对简单了。 “没用的!就凭你们的替身,想触碰到我的灰色之塔,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说话间,灰塔张开了口器,露出了满是粘液的伸缩刺针! “就先尝尝你的舌头吧!” 灰塔身形一闪,同一时间,郑器做出了一个骇人的举动。 他自己张开了嘴巴。 就像是钓鱼一样,将自己的舌头如鱼饵一样,暴露在了灰塔的面前! 不出所料,比起见到灰塔后都下意识紧闭起嘴唇的其他人,郑器立时成为了灰塔的第一个狩猎目标。 速度不亚于枪械弹丸的伸缩刺针迸射而出,在郑器合上嘴之前,深深捅进了郑器的口腔,扎向了郑器柔软的舌头! 灰塔的刺针,就连白金之星的手掌都可以打穿,锋利程度可见一斑。 “嘎、嘎呀啊啊!” 然而,发出惨叫的,却并非郑器。 而是发起进攻的灰塔! 与此同时,郑器抓住机会,猛的咬死了口中这条伸缩刺针。 一股寒意以他为中心喷涌而出。 郑器要借着这根伸缩刺针,将雪缚的冻气灌到灰塔的身体里去! “唔!” 察觉到了异常的灰塔顾不得去想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受伤,他赶忙断开了这条伸缩刺针,以此来避免冻气的蔓延。 “呸。” 毫发无损的郑器吐掉了嘴里结了冰的半截伸缩刺针,盯着半空中的灰塔,开了口。 “乔斯达先生。” “我明白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言罢,二乔带着阿布德尔毫不犹豫的往车厢前门冲去。 “小心。” 另一边,花京院则是和承太郎直接往车厢后门跑去。 “咦?哎?” 波鲁那雷夫有些茫然的看着突然行动起来的四个人。 “波鲁那雷夫,你跟着乔斯达先生走。” “可你——” “快去。” “——好吧,别死了啊郑器!” 虽然还是摸不着头脑,但波鲁那雷夫仍是选择了相信郑器的安排。 他跟上了二乔那边,从前面离开了车厢。 “瞧瞧,你的同伴们都逃了,只留下你一个人断后,可在这火车上,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似乎是从痛苦中缓了过来,灰塔没有去追任何一边,反倒是留在了原地,对着郑器嘲讽了起来。 “不过你不用怕,等我杀了你,就去把他们的舌头一个个揪出来,让他们陪你一起受苦!” “说什么蠢话,你第一下甚至都没能刺破我脖颈的皮肤不是吗?” 郑器嗤笑道。 “啊?” 这下反倒是灰塔迷茫了。 “什么脖颈,说蠢话的是你吧,小鬼。” “……你没有攻击过我的脖颈?” “我也是有追求的人,谁要去碰你脏兮兮的脖子啊!” 灰塔理直气壮的叫嚣着。 ——糟糕! 郑器面色一变。 第54节 第五十三章:你,刚刚有在偷看我们吧 “乔斯达先生,我们把郑器一个人丢在那里——” 赶上了二乔和阿布德尔,一齐离开了之前的车厢,进入前一个车厢中的波鲁纳雷夫忧心忡忡的开口道。 “我们之中,在这种时候最能留下来纠缠住灰色之塔的,就是郑器。” 二乔一边环顾着这节车厢,一边应道。 “而且,我们也并不是单纯逃走,我们是在以我们现在能做到的方式战斗。” “现在能做到的?” 波鲁纳雷夫一脸茫然。 “郑器之前给你讲过迪奥手下的替身使者们的情报对吧,你还记不记得有关灰色之塔的内容?” 闻言,波鲁纳雷夫一愣,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也在这趟列车上!” “没错,虽然他的替身快到难以捕捉,但作为替身使者的他本人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与其都留在那里和他的替身较劲,倒不如分头行动。” “灰色之塔的可操作范围再大,这也是在火车上,他不可能在火车之外的地方操纵替身!” 说着,二乔快步往前走。 这一节车厢里只有两位乘客,都是约莫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壮年,从外貌来看是东南亚人士,与二乔所知的情报不符。 在途径这两名乘客身旁的时候,二乔直接对着这两名乘客发出了他的紫色隐者,让紫色隐者在不直接接触他们的前提下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并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的面容。 在先后确定了两人应该是都看不见紫色隐者后,他便继续朝着这节车厢的前门走去。 替身只有替身使者能够看见,虽然从郑器那里得到了【灰塔的替身使者是个身材矮小的秃顶老人】这样的外貌情报,但不排除对方会些改变外貌的技巧。 与其一个个靠肉眼去分辨样貌上有没有造假,倒不如用这种方式更快。 只要灰塔仍被郑器缠住,那么这种做法就不是打草惊蛇,而是引蛇出洞。 看到二乔的行为,阿布德尔和领会了意思的波鲁纳雷夫自然是紧随其后。 三人迅速越过了这节车厢。 以他们之前所在的车厢为出发点的话,往前直到火车头总共有八节车厢,往后则是有九节,虽然不知道郑器和灰塔的战斗结果会如何,但这种时候绝对是越早发现对方的作为替身使者的本体越好。 八节车厢,哪怕整辆火车上的乘客不超过二十人,也不是几分钟就能检查完的。 二乔这边三人组尚且如此,承太郎这边的二人组自然得拿出更好的效率。 他们两个人需要检查总计九节车厢,任务可比二乔那边重。 所以,两人就像与二乔他们约好了一样,默契的选择了相同的方法。 不,应该说,是更优化了一层的方法。 每到一节有人在的车厢,花京院的法皇就会和承太郎的白金之星分开行动。 由花京院的法皇在暗,发挥其擅长隐秘行动的特点,悄悄将触手缠绕在车厢内每一个人的脚踝上。 再由承太郎的白金之星在明,让白金之星一个个逼到每个人的面前,伸手做出要掐住其咽喉的动作。 当然,大部分情况下不会真的掐上去。 这是在依靠白金之星那出色的眼力,借由恐吓一般的形式,来分辨车上每个人在面对白金之星时的反应。 如果是看不到替身的普通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异样。 若是替身使者,那就算装,也很难装得完美无瑕。 而一旦灰塔的那名替身使者露馅,就算能躲开处在明处的白金,也无法从暗处早有准备的法皇那里逃脱。 计划不复杂,但很实用。 而这样的做法,也确实起到了作用。 当看到承太郎和花京院步入到12号车厢的时候,阿丹面色一紧。 狗屎,灰塔那个白痴,不中用的东西!这不是要把大爷我也给暴露出来了吗?! 12号车厢里,从承太郎他们进来的前门往后门数,一共有三名乘客。 阿丹,就是最靠近后门的第三名乘客。 在看见承太郎放出了白金之星,开始如之前那般进行操作的时候,阿丹的表情顿时绷不住了。 不、不行,那么近距离的话,就算我能面不改色,看到这个的话,这两个人很可能会起疑! 想到这里,阿丹不自觉将自己藏在身后的右手又往后挪了挪。 结果这一挪,顿时让粉碎性骨折的指头又迸发出了一阵针扎似的剧痛。 “噫——” 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阿丹的脑门上淌下了细密的冷汗。 一半是被痛出来的,一半是被吓出来的。 冷静,冷静点啊我,就算真的被发现了,也不是完全就没胜算了。 可恶,要不是最开始没能成功…… 说到底那个叫郑器的东方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怎么可能会有恋人也无法挖开的血管?!! 不,何止是挖不开,用钳子挖上去,竟然是恋人的钳子先碎掉了?!!! 到底是怎么搞得?是那家伙的替身导致的吗? 什么替身能把人的血管都变得和钢铁一样坚硬? 焦虑,让阿丹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 左手手掌用力捏着自己的脸颊,阿丹小心翼翼的调整了一下呼吸。 别急,还没到万事休矣的地步…… 对了,不如就让恋人钻到那个花京院的脑袋里去吧! 只要能制住他们其中一个—— 想到这里,一直压着脑袋,以防不小心和承太郎他们对上视线的阿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了承太郎他们。 ——咦? 阿丹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 承太郎那家伙的替身呢? “喂。” “什——呃!” 一只大手,穿过了阿丹用于隐藏样貌的白色绸缎,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 赫然是白金之星! “你这家伙,刚刚有在偷看我们吧。” “咳、咳!这、这什么东西……” 阿丹艰难的开口道。 “别装了,我刚刚已经把你的一切行为尽收眼底了。” 在阿丹的身后,绿色法皇悄无声息的游曳而出。 什、什么时候?! 直到这时,阿丹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脚脚踝,不知何时已经被法皇的触手紧紧缠住了。 不再废话,承太郎走了过来,单手提着阿丹的衣领,实则是让白金之星掐着他的脖颈,就这么直接将其拖向了无人的13号车厢。 12号车厢里的两位乘客虽然有些被承太郎的行为吓到,但在花京院温柔的安抚下,还是没有去找乘务,而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进了13号车厢,承太郎和白金之星随手一丢,将阿丹摔在了一处硬座上。 这一摔顿时压到了阿丹受创的右手,让他发出了一声惨叫。 “你这家伙,虽然外貌不对,但看得到替身,而且很害怕我们。” 承太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因疼痛而身体微微痉挛的阿丹。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55节 第五十四章:不愧是我! “嘶……呼……” 嘴里抽着冷气,阿丹小心点用左手撑起身体,尽量不让受创的右手再有动作。 他瞥了一眼依旧缠在自己脚踝上的触手,又偷偷看了一下屹立在承太郎身旁的白金之星。 不行!这样的话,没法直接让恋人进到他们俩的身体里! 要试着让恋人钻到刚刚12号车厢里那两个人身上吗? 也不行,要是他们不顾陌生人的性命,可就真的完了。 混账玩意!灰塔那个王八蛋!要不是他—— 等等,灰塔的话…… 阿丹瞧了瞧花京院和承太郎身后的车厢门。 没有人跟进来。 也就是说,他们确实在那之后是分头行动,看上去似乎也没有能远距离沟通的手段。 ……要不要试着赌一把? “你这家伙。” 承太郎走上前来,再次揪起了阿丹的衣领。 “鬼鬼祟祟在看什么,再不开口回答问题的话,你就不需要开口。” 说着,他毫不犹豫的抬起了右拳。 “等、等等!等一下!空条承太郎!” “你果然知道我们。” 承太郎沉声道:“又看得到替身的话,你也是迪奥派来的替身使者吧。” “我确实是迪奥大人派来的——” 见承太郎有要挥拳的意思,阿丹赶忙提高了声音加快语速:“但我不是灰塔!” “确实,灰塔的替身使者应该是身材矮小的秃顶老人,这个人看上去最多二十来岁,身材也不算矮小。” 花京院打量着阿丹。 “没错!我的替身可没有灰塔那么吓人的速度和攻击性。” 脸上挂起了有些勉强的笑容,阿丹举起了无损的左手。 “我是丹,钢铁阿丹,替身是【恋人】。” “你说【恋人】?!” 花京院面色一惊。 承太郎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见到两人的神情变化,阿丹眉毛一挑,原本勉强的笑容,一下子多了些许肆意的味道。 他注意到了,反击的机会。 “看你们的样子,难道听说过我吗?” “……” 没有回答阿丹的话,承太郎和花京院短暂的交换了一下视线。 “喂,我在问——” “嘭!” 骨肉碰撞的闷声响起。 是承太郎猛的往阿丹脸上揍了一拳! “咔哈!” 这一拳,承太郎没有出全力,但也打得阿丹的脑袋整个扭向一边,牙齿都仿佛有些松动了起来。 “——突然干什么?!” 搞什么?他们难道不是知道有关我的情报吗? 如果知道我的恋人有什么能力,这种时候不该更小心翼翼的对待本大爷吗? 怎么突然就打过来?! 阿丹紧张又不解的看着承太郎。 一般来说,多数替身使者都不希望自己的替身能力暴露过多,因为这样很可能导致自己被潜在的敌人针对。 但是,对阿丹来说,情况有所不同。 在这种以一敌多的情况下,他反而是希望自己的替身能力能被对手认知到的那一类人。 阿丹很了解自己的替身。 恋人这个替身,不具备强大的力量和敏捷的身手,甚至因为大小的原因显得极为不起眼。 但正是因为这种不起眼,它才具备了以弱胜强的资本。 阿丹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替身的弱小,并恰到好处的利用了这种弱小,从而让恋人翻身成为了一个极具威胁性的替身。 【能够将自己所受到的伤害,成倍的返还到恋人所寄生的宿主身上】——对阿丹来说,他必须要让对手产生这种认知,才能更好的运用自己的替身【恋人】去以一敌多。 简而言之,让对手因投鼠忌器而有机可乘。 这就是阿丹的战斗方式之一。 所以在看到承太郎和花京院的表情变化时,他猜测这两人恐怕是知道一部分有关他或者他替身的能力。 虽然不知道是谁提供的情报,但这对此刻的阿丹来说反而是好消息。 然而,承太郎这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拳,让刚刚觉得有机会了的阿丹一下子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没有理会阿丹,承太郎和花京院又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没有异常。 也就是恋人并没有进到两人体内。 “你的替身在哪?” 承太郎盯着阿丹说道。 闻言,阿丹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重新出现了有些嚣张的笑容。 只不过那笑容配合他淌着鼻血的脸,看上去有些滑稽。 擦了擦自己的鼻血,阿丹瞧着承太郎。 “看来你们确实知道我,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叛徒告诉你们的,但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坦白了吧。” “说实话,我的替身【恋人】力量不强,甚至连拔根头发都费劲,说不定是史上最弱的替身。” “可是,对于替身来说,杀人并不需要那么强大的力量。” “——我在问你,你的替身在哪!” 承太郎双手使出了劲,阿丹顿时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了起来。 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慌张的意思。 “哦、哦?可以吗承太郎,你这样做,说不定你的祖父乔斯达先生此刻正感受着近乎窒息的痛楚哦?” “?!” 承太郎与花京院神情一震。 “你把替身钻入乔斯达先生体内了?什么时候!” 花京院低喝道。 承太郎则是下意识松开了一些手上的力道。 “——居然敢打断我说话啊,你这蠢货!” 阿丹忽然抬手一拳打在了承太郎的面门上! 一记全力以赴的左拳。 这一拳,打得承太郎的头向一侧稍稍倾斜了一些。 “嘶,啧,打得我的手都疼了,真不知道乔斯达那个老东西现在有多难受。” 阿丹甩了甩左手。 看来是唬住了。 他瞧着面无表情不说话,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色的承太郎,和担忧的望着承太郎的花京院。 还好,如果说是钻到那个不像人的鬼东西的身体里,说不定会被识破啊。 乔斯达那个老家伙的替身是这帮人里战斗能力最差劲的,选他当幌子果然最明智。 不愧是我!头脑一流! 当着他们替身的面放出恋人的话,说不定会被注意到,现在只需要把这两个白痴骗开,等到我离开他们替身的视野范围…… “啼嘿。” 阿丹脸上的笑容灿烂了起来。 第56节 第五十五章:他急了他急了 “看来你们总算是弄明白现状了啊——” 说着,阿丹猛的抬脚踢向了承太郎的胫骨。 一个成年男性以全力用穿着尖头皮鞋的脚踢向一个人的胫骨,能够制造的痛楚可想而知有多大。 然而,面对这一击,承太郎却没有选择躲避。 他硬是受下了这一击,却一声不吭。 “哦,很上道嘛,承太郎。” 阿丹得意的瞧着比自己高出了差不多一个头的承太郎:“没错,为了你的祖父,你可不能躲啊,否则这里这么拥挤……” 说话间,阿丹对着承太郎的小腹又是一拳! “要是我不小心磕碰到了,乔斯达那个老头子说不定会因为疼痛而屎尿齐流啊!” “承太郎!” 花京院惊呼了一声。 “啧。” 见连续两下打击,还是不能让承太郎松开揪着自己领子的手,阿丹重重咂了一下嘴。 “给老子放手!” 阿丹抬起左手,对着承太郎的脸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甩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承太郎有了反应。 他用空余出来的一只手,准确且轻松的抓住了阿丹左手的手腕。 “你这家伙……” 承太郎逼视着阿丹:“别给我蹬鼻子上脸!” “啊?” 阿丹扬起眉,额角却不自觉流下一丝冷汗。 “怎么,你想还手吗承太郎?那就来啊!” “想打哪?我猜猜,是脸,是胸口,还是喉咙?气成这样你是不是特别想杀了我?别客气,尽管让你的白金之星用自豪的拳头打过来啊。” “只不过,在你用白金之星袭击我的时候,你的祖父乔斯达会怎么样,我可就不知道了。” “真可惜啊,听不到他的惨叫了!” “……” “承太郎,冷静点!他是在故意挑衅!” 花京院摁住了承太郎的肩膀。 被像这样挑衅,就算是他也有些担心承太郎会被怒火冲昏头脑。 “没错,大爷我确实是故意的。” 阿丹咧开嘴,吐出舌头:“你有胆子,倒是打我啊,白·痴。” “嘁……” 承太郎黑着脸,不甘心的松开了手。 郑器说过,以恋人的能力原理而言,在其尚未能感受到痛苦的瞬间杀了他——这种做法是否能确保被恋人寄生的人安然无恙?很难说。 况且,白金能不能做到这一点,还是未知数。 因为作为替身使者的人类是脆弱的。 尤其是像大脑这种地方,要是有个万一,谁也说不准会有什么后果。 “嘿。” 阿丹微微一笑。 “老子让你装!” 他再次挥拳,狠狠砸在承太郎的鼻梁上! 麻得,居然敢吓老子! 阿丹没时间去擦拭掉脸颊上的冷汗,他刚刚是真的觉得承太郎有可能会不管不顾的对他发动攻击。 那样的话,他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恋人根本没法和白金之星这种替身正面交锋。 “唔。” 就算是承太郎这样的人,鼻梁被外力重击,也难免会有所反应。 不如说只是闷哼一声,却一步不退,已经能证明承太郎对疼痛的忍耐力有多出色了。 “还没完呢!居然敢小看我!” 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了承太郎的膝盖上! 即使是承太郎,也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被花京院赶忙扶住。 “呼……” 喘息了一声,阿丹没有继续追击上去。 他当然想继续折磨承太郎,但同时,他也不敢逼承太郎逼得太紧。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阿丹认为承太郎是个火气上来真的有可能不顾一切的人。 要是自己的恋人真的钻进了乔斯达那老头的脑袋里倒还好,可现在的事实是,恋人就留在他身上。 因为当时在郑器那儿吃了瘪,又突然遭遇上了灰塔带来的混乱,为了以防万一他才特意将恋人先收了回来,生怕自己这弱小的替身被双方交手的余波打没了。 不曾想,还来不及考虑好下一步行动,自己就被承太郎和花京院逮住了。 阿丹也怕逼得太紧,承太郎会真的做出点什么来。 “哼,等乔斯达那个老头子死了,下一个我就做掉你!” 朝着承太郎吐了一口唾沫,阿丹说着往后挪了两步。 他忽然看向了花京院。 “说起来,花京院,不知道你有没有和你的这些新同伴分享过,被迪奥大人的肉芽吞噬脑子,是什么感觉呀?” “你想说什么?” 花京院一脸凝重的看着阿丹。 “因为你的同伴,乔斯达和那个叫郑器的怪……怪胎,很快就会体验到你当时的感受了啊!” “什么?!” 瞧着两人惊讶的表情,阿丹畅快的笑了出来。 “我的恋人在钻进他们脑子里的时候,已经把用迪奥大人的细胞所培育出来的肉芽塞到了他们的脑子里!算算时间的话,大概10分钟之后,他们就会被生长出来的触手掏空脑袋,然后痛苦的死掉吧!” “真遗憾啊!时间紧迫,没能给你们每个人都安排上这么具备冲击力的死法!” 这话,半真半假。 他确实往郑器的脑袋里放了迪奥的肉芽,但因为根本钻不进血管的缘故,肉芽放置的地方其实很不理想。 至于二乔那边,恋人根本就没机会去。 但对阿丹来说这样半真半假的谎话就足够了。 只要能让眼前这两个人慌忙离开,自己就有机会重振旗鼓! 好了,快走吧,跑起来! 还不快去想办法救救你们重要的同伴!! 盯着承太郎和花京院,阿丹心中呐喊着。 “咕!JOJO,我们先撤回去!留在这里和他对峙不明智!” 说着,花京院拉着承太郎,准备向后退开。 对!就是这样! 阿丹心下一席。 “你们就尽情挣扎吧,反正只要在这辆列车上,你们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张开左手,讥讽的望着承太郎和花京院。 “我会好好欣赏你们的丑态,这是机会哦,要好好珍惜,给我带来足够的乐趣啊!” 就这么离开!赶紧滚啊!不要磨磨蹭蹭了! 瞧着两人的行动,阿丹的脸侧又有一滴冷汗划过。 就在他目送花京院和承太郎快要靠到13号车厢前门的时候—— “等等。” 承太郎忽然出了声。 他缓缓站直身体,双手插在裤兜里,笔挺的立在那儿,微微抬高下巴,一双眼睛自帽檐投下的阴影中透出锐利的光亮。 “你好像很急啊?” 他俯视着阿丹。 “简直就像是,正急着想让我们快点滚蛋一样啊。” 第57节 上架感言 新朋友们,初次见面。 老朋友们,好久不见。 我是伊吹瓢。 历经了,呃,一个月?一个半月?,时间过得好快,明天就要上架了。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写上架感言了,但其实我还是不太清楚该说些什么好,一想到要说,就有种百感交集的感觉。 那么,从何谈起呢…… 啊,有了。 关于这本新书啊,其实我蛮早就有过想法了,作为一个从S4开始一直玩到今天的联盟玩家,会有写一本相关题材的书的想法,也很正常。 就像我从小看特摄看到大,会想写一本相关题材的书一样。 这都是我的心愿。 至于为何会选择腕豪呢,理由其实也不复杂。 一是因为我的英雄勺里,瑟提他算是我最擅长的英雄,其次的话便是亚托克斯、莫德凯撒,以及德莱厄斯了。 拳头人,恶魔人,铁皮人,斧头人。 这四位组成了我的上单英雄勺,称得上是我的看家本领了。 二呢,自然是因为是真的很喜欢瑟提。 对母亲的爱和温柔,直面命运的勇气与不屈,强烈的自信,以及那份极具感染力的豪放。 说实话,我真是爱死这个男人了。 自然而然的,也就会想要用我的笔锋来做些什么。 再回到书里来说的话,郑器这孩子,算是我的一种缅怀。 他是一颗青涩的果实。 一颗,需要时间去成熟的青涩果实。 我很喜欢这样的果实。 更喜欢去以一个记录者的角度,去撰写下他成长的历程。 老实说,这本书写到现在,能得到大家这么热情的支持,对我来说,是一种巨大的鼓舞。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无疑是幸福的。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今后,我也会忠实的将郑器这个孩子的故事,尽我所能的以精彩的形式呈现给大家。 哦,对了! 更新的话,老样子,日更4000我是会好好做到的! 老爹说过,持之以恒的乐趣,就在于回首时的成就感嘛。 然后呢,明天的首订,就拜托大家多多关照了。 上架嘛,虽然我没法说十几章十几章的爆发出来,但还是能向大家保证明天可以四更的。 我是个习惯细水长流的人,也常有人说我有些慢性子。 嗯……应该算是种夸奖? (๑´∀`๑) 哎哟?这么快要一千字了。 那就先到这里吧,更多的话,就留在故事里,让郑器他来向你们传达吧!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也希望今后能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与喜爱。 不论是我,是这本书,还是郑器这孩子,今后都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 以上! 来自伊吹瓢的上架感言! adios! 第58节 第五十六章:你不配 9号车厢。 在承太郎他们离开后,郑器与灰塔对峙着。 但郑器的表情很不好看。 这并不是因为眼前的灰塔,而是因为郑器意识到,在这辆火车上,存在着第二个敌方的替身使者。 更重要的是,已经被攻击过一次的他,居然没能察觉到这一点,还让大家在不知道对手是谁的情况下分头行动了。 这无异于给了那个还藏在暗处的替身使者逐个击破的机会。 此外,郑器也十分疑惑于究竟是什么人袭击了自己。 那种像蚊子咬一样的攻击,是什么替身造成的? 以他这强化过的嗅觉和视觉,再加上他可是和承太郎还有花京院坐在一起,当时居然三个人都没能发现敌人替身的踪迹。 符合这种现象的替身,郑器首先能想到的选项有两个。 【倒吊人】和【恋人】。 如果藏在暗处的敌人真是这两个选项的其中之一,那就麻烦了。 【倒吊人】在火车上可以借助的反光物体太多,且很可能是和荷露荷斯在一起行动。 【恋人】虽然没法破他的防,但不代表没法伤害其他人,若是让恋人抓住机会寄生到这列车上某个人的体内,那分开行动的承太郎他们在面对阿丹的时候就必定会显得被动。 无论郑器猜中了哪一个,都不是好消息。 按照郑器原本的计划,面对灰塔,自己不需要以正面击溃它为目标,只需要能够把它拖在这里,那承太郎和二乔那边的两支队伍迟早能把这家伙作为替身使者的本体逮出来。 他看得出来,灰塔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这边已经有了关于其本体样貌的信息,所以在这个计划中,被动的是灰塔。 然而,当郑器知晓了火车上存在着不止灰塔一个敌对的替身使者时,事态的性质就变了。 眼下,被动的变成了郑器。 他不想和灰塔拖延时间,哪怕快一点也好,郑器想要把这个重要的讯息传达给承太郎他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小子是怎么回事?” 郑器在脑中迅速更改模拟作战思路的时候,灰塔再次开口了。 他似是对于自己的胜利真的确信无疑,以至于在这种时候仍然表现出了一副绰绰有余的样子。 “就算我的灰塔力气不大,区区人类,怎么做到能和替身相抗衡的?难道这就是你的替身能力吗?让自己的身体变强?” “不,也不对,你好像还能释放出冻气啊。” 灰塔瞥了一眼郑器脚下的冰渣。 那是它的刺针被冻结后留下的残骸。 不不不,恐怕还不止于此。 刚刚我确实是受伤了,受伤的位置就是舌头,也就是说应该是在刺针捅进他嘴里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 发起攻击的是我,受伤的却也是我。 这个小鬼……到底有着怎样的替身能力? “说起来,还没自我介绍过呢。” 郑器伸出大拇指比了比自己:“我叫郑器,不过你多半已经从什么乱七八糟的渠道知道了。” “至于让你如此苦恼的替身嘛……” 魔典化身的悠米悄然浮现,趴伏在郑器的肩膀上。 她甚至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之后才懒洋洋的看向了半空中的灰塔。 “猫咪?” 灰塔将信将疑的看着郑器肩膀上的悠米。 他不太能把这只看上去除了好看和……有那么点人性化的猫咪,和刚刚自己所遭遇的替身能力表现联系在一起。 “说来,你们的替身似乎都是用塔罗牌来命名,是带有强烈【命运】暗示的替身啊。” 郑器转手指向了灰塔:“可惜,我的替身就没有这么讲究了。” “想不明白我的替身能力?好啊,那我就给你一个提示怎么样?不同于和人交手时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你,我可向来不是什么喜欢玩弄阴谋诡计的人。” “战术啊技巧啊什么的,哦,如果是遇上了真的有点东西的家伙,我考虑考虑吧。” “至于你。” 抬高了下巴,即便此时,飞在空中的灰塔应是受到郑器的仰视,可若是有谁能够在一侧旁观这一战,那么这个人一定看得明白。 此刻,是郑器在俯视着灰塔。 这个高大的年轻人,脸上展露出了毫不遮掩的嘲笑。 “你不配。” “——臭小鬼!少给我装模做样了!” 怒吼着,忍无可忍的灰塔向着郑器飞扑而来! 嘿,成了。 面对肉眼难以捕捉到清晰轨迹的灰塔,郑器的应对极其简单。 他的双拳上渗出了浓郁的白色.气雾,那是经由凝练后被赋予了【寒冷】意义的魔法能量,是雪缚隐而不发的初始样貌。 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御对策,迎着扑来的灰塔,郑器完全放弃了防守,似是准备用以伤换伤的方式来对付灰塔的高速。 他不退反进,发足向着前方猛然挥出左拳! “白痴!你在打哪呢!” 左拳落空了。 灰塔在空中犹如不受重力束缚一般,以一个怪异的弧度轻松躲开了郑器的左拳,同时张开口器,伸出了已然重新生长好了的刺针。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郑器更快更猛的右拳到了! 好快!比刚刚的左拳快了不是一星半点,这种速度,已经足以媲美承太郎和波鲁纳雷夫的替身了! 能够以人类的身体做到这一步,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看着迫近而来的拳头,不知正藏身何出的灰塔嘴角一扬。 不过,尚不及我灰塔啊!!! 振翅一闪,灰塔那灰黑色的昆虫身躯,竟是再次躲开了拳头的直击! “嘎哈哈哈哈哈哈!蠢货!以为藏拙就能阴到我吗?老子这辈子拉过的屎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这种幼稚园程度的计策,你真的觉得会有用吗?!郑器!!噗噜噗噜噗噜!!!” 就像是要嘲弄郑器一般,躲开了拳头的灰塔同郑器擦身而过,一边叫嚣着,一边从那口器里翻吐着深绿色的粘液。 背对着半空中的灰塔,郑器没有说话。 他看了一眼面前车厢内壁上悄然凝结出的细碎冰晶。 很难想象,这是在热带地区能看到的景象。 站在无声滚动的冰冷雾气中,郑器忽然用力捏了一把自己的脸。 不能笑。 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再次直面灰塔。 就算顺利,也不能笑啊,郑器。 第59节 第五十七章:哼,想逃? 踏步,挥拳。 挥拳、挥拳,挥拳!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郑器就这么不知疲倦的挥动着拳头,好似一头追逐着蜜蜂的蛮熊,笨拙又固执。 “没用的没用的没用的!” 一次又一次轻而易举的躲闪开郑器的重拳,灰塔于空中肆无忌惮的叫喊着:“要我怎么说你才会懂!” “哪怕这个瞬间,有十把枪对准了我的灰色之塔同时扣动扳机,我的灰色之塔也能如舞蹈般惬意的游走在一颗颗弹丸之间!” “再看看你!挥拳无力,步伐凌乱!就凭你这软绵绵的拳头和乌龟爬一样的速度,还想打中我的灰塔吗?!” “还是快点放弃,然后投降吧,这样挣扎很难看哦,小鬼!” 郑器没有应话。 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继续挥动着拳头,就像是一尊突然动弹起来了的古希腊石像,全身刀削斧刻一般线条硬朗分明的肌肉不断重复着收束拉伸的循环,沉默的为郑器那双被冻气包裹的拳头提供着仿佛源源不绝的澎湃力量。 啧,这个小鬼。 躲闪着郑器的拳头,看起来占尽了上风的灰塔其实内心是有些焦虑的。 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并不是一味在躲闪的。 灰塔也尝试过抓住郑器出手的间隙做出反击。 多亏了郑器那几乎没有任何防范意识的打法,那些反击都准确命中了灰塔预想的位置。 然而,所有的反击,都没能得到灰塔预期程度的结果。 别说刺破皮肤了,灰塔的刺针甚至没能在郑器的皮肤上留下深一些的印子,对灰塔来说,命中郑器时的感觉根本不像是扎中了人体。 一定要形容的话,更像是扎中了一块钢铁。 不仅如此,那种奇怪的现象也屡屡出现。 有了戒备的灰塔已经尽可能的放轻了力道,以试探的方式来攻击郑器,但每当他成功击中郑器时,郑器毫发无损,反倒是他自己却会遭受到不轻的损伤。 来回几次,他就再也没敢轻举妄动了。 在没搞清楚郑器的替身能力之前,灰塔认为不能再冒冒失失的发起攻击了。 说实话,他也考虑过要不要先放弃郑器,转头去解决其他人。 但每当灰塔有这种想法的时候—— “投降?谁?你吗?” 一直默默不语的郑器突然开了口。 “瞧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眼就看得出来你是个外强中干的样子货,可别虚张声势了,下水道的老鼠都比你像样,觉得自己不行了就直说啊。” “放心。” 他的脸上,兀然绽放开了极为灿然的笑容。 “我除了最大声的嘲笑你之外,什么也不会做的。” “毕竟对一条断脊之犬拳打脚踢,可实在有些丢人啊。” ——就像这样。 “我迟早要把你那烦人的舌头拔下来!” “那你来啊。” 郑器张开嘴,最大限度的吐出了舌头。 “你这个——” 灰塔一时语塞,如果他作为替身使者的本体在场,估计就能呈现出一副漂亮的“变脸”杰作了。 郑器没有因为灰塔的语塞而停止行动。 他仍是在固执的挥拳。 还差一点。 一边挥动的拳头,郑器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车厢内的情况。 只要再一点,网就铺好了。 就在这时,郑器的视线却突然被车窗外一抹绿色的身影引了过去。 是花京院的绿色法皇? 郑器努力压抑下脸上的险些表露出来的诧异。 从郑器现在所处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法皇正努力想在半空中调整身体,看起来似乎是想要重新扒拉住车厢。 只不过,法皇那总是流淌着蜜瓜色液体的身体,看上去似乎有些僵硬。 就像是人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得有些丧失感觉了一样。 糟了,怎么先把自己人控住了。 郑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花京院不是个会浪费时间和机会的人,这种时候却让绿色法皇离开了自己身边…… 难道说,已经遇上了吗? 遇上了那个藏在暗处的替身使者! (魔典。) 【请说。】 (帮我去和花京院说一声,他的法皇是能和本体共享感官的类型,让他继续往前找乔斯达先生他们,我这里很快就要结束了。) 【请稍等。】 郑器肩头的悠米悄无声息的向后飞起,穿过车厢内壁,朝着外头而去。 “小鬼,你让你的替身去哪了?” 灰塔注意到了这一点。 虽然因为郑器刻意调整的展位,他现在看不到郑器背后车窗外正努力调整身形的绿色法皇,但悠米从郑器肩膀上跳下去的动作,他还是瞧得见的。 “猜猜看,猜中了有奖。” 郑器突然朝着自己的脚下空挥了一拳。 一股霜白色的冻气顿时喷涌而出。 这股冻气在质量上远胜于之前郑器每一拳里所释放出的冻气,眨眼间就如水一般充盈了半个车厢。 郑器腰部以下的空间,都没入了这浓烈的冻气之中。 “奖励,就是我的拳头。” 混蛋,他到底干了什么? 灰塔不知道这究竟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这股忽然扩张起来的冻气,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随着时间推移,最初的那份焦虑,现在已经发展成了不安。 他盯着郑器,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里先撤退吧,从其他人先开始下手。 这家伙的替身能力太奇怪了,再继续纠缠下去,说不定真的会出事! “够了,我腻了。” 灰塔在半空中飞舞了两下。 “我现在就去把你的同伴们一个个杀光,最后再来收拾你这个自大的小鬼,你就等着看到你同伴们凄惨的死相,然后一边痛哭流涕后悔与老子为敌,一边等着我来收拾你吧!” 将心中的憋屈用狠话的方式来排解几分,知道郑器的速度来不及捉住自己的灰塔猛然振翅,冲向了一侧的车窗! 而郑器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双拳上骤然迸发出了金色的光火,向着灰塔奔行过来! 果然,这小子还是藏了一手! 看到郑器爆发出交战至今最快的冲锋速度,灰塔更加庆幸于自己做出了睿智的决断。 但是很可惜啊,郑器! 即便这样,你还是捉不住我! 想着之后能看到郑器那张可憎的脸露出怎样绝望的表情,灰塔只觉得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他不由得发出了畅快的怪笑声 “噗噜噗噜噗——嘎?!” 怎、怎么这么冷? 就在撞碎了窗户飞出车厢的瞬间,接触到车厢外空间的灰塔,兀然感到遍体生寒。 就像你上一秒还在蒸桑拿,下一秒就突然被丢进结了冰的河流里一样。 那种瞬间涌上来的寒意,甚至让灰塔有种浑身都在被针扎一样的刺痛感。 不光是这样,这种寒冷感,更是让他对替身的操纵都迟缓了起来! 而就在这个瞬间—— “哼。” 一个强手裂颅将灰塔攥在了手里,郑器俯视着这只和自己纠缠了好一阵的虫子,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想逃?” 第60节 第五十八章:你欠我的帐,用钱可还不清啊!(五千大章) “你、你做了什么?!” 灰塔竭尽全力的挣扎,然而郑器的手臂究竟多有力,他之前就已经见识到了。 无论他如何挣扎,这只手掌就像是钢钳一样,紧紧的掐着灰塔的虫身。 “你没注意到吗,我的每一拳打空时,都是朝着什么地方打的。” 打空时朝着哪里? 灰塔的目光看向了车厢的窗户。 难、难道说—— “——你是故意打偏的?!” “那你就高看我了,我是真逮不住你。” 郑器笑着说道。 “不过,我这个人啊,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浪费时间。” “会和你纠缠这么久,是因为我无比确信,这一战必将是我的完全胜利。” 郑器自然不是故意打偏的,如果能确实命中到灰塔的话,他不会有一丝犹豫。 所以,郑器只是将【打不中】这一项劣势,想办法转化为了布置战场的一种手段。 他很清楚以现在的自己是打不中灰塔的,因此,在每一次未能命中灰塔的攻击中,郑器都会将能够制造【雪缚】的寒霜能量释放出去。 最开始时,是试探性的一点点释放。 一次性大量释放的话,虽然能够将灰塔笼罩进【雪缚】的领域内,但也可能直接让这一整个车厢都因此冻结,以最坏的结果而言,说不定会导致车厢下方的车轮等机械结构也结上厚实的冰层。 那样的话,就可能翻车——字面意义上的翻车。 而若是因为顾及火车的行驶状况,释放出的寒霜能量不足以限制住灰塔,又引起了灰塔的注意,那说不定会把灰塔惊得扭头就跑。 郑器可不觉得,灰塔会是个耻于逃跑的替身使者。 一定要说的,这家伙肯定是那种见势不妙就会毫不犹豫转身跑路的同时,心里还对敌人百般怨恨,心心念念的想着下次逮住机会就要把敌人千刀万剐的类型。 之所以灰塔敢于留下来和郑器纠缠这么久,除了自认为郑器肯定抓不住自己外,也是因为郑器一直在有意的对他进行挑衅。 咽不下这口气,又觉得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只是尚找不到取胜之法,像灰塔这种投机主义者自然是没法那么果断的做出逃命的选择。 郑器利用了这一点,就像在驴子前头挂着萝卜,引着驴子一步步往前走一样,引着灰塔同自己纠缠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而这些时间,都被郑器用在了调整寒霜能量功率以及尝试聚拢【雪缚】领域这两个方面。 没错,郑器从尽可能小的功率开始,一点点试着在确保车厢无恙的前提下提高寒霜能量功率的同时,不断的将新的寒霜能量经由车厢两侧的窗户打到车厢外侧,并借由霜火护手控制这些寒霜能量在车厢外壁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雪缚】领域。 用这种方法,再配合上有意识的让车厢内的气温逐渐下降,郑器一边用看似笨拙且固执的行动麻痹着灰塔的同时,一边一针一线的,将这个包裹住整个车厢外侧的【网】给编制了起来。 老实说,郑器很庆幸绿色法皇出现的时机是恰到好处的。 如果再早一些的话,他恐怕就来不及补上这张【网】的最后一处漏洞。 可以说,法皇的出现,让郑器省去了逼迫灰塔入网的这一步,直接创造了一个进展自然的好机会。 于是,根本没发现郑器究竟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都做了些什么的灰塔,就这么直愣愣的撞进了郑器精心准备的陷阱中。 “你不是说自己不喜欢阴谋诡计吗!” 挣脱不了的灰塔口不择言的嘶吼着。 “跟你们这些家伙对线,我还讲什么江湖道义?” 郑器掐着灰塔虫身的左手骤然收紧,巨大的压力让灰塔顿时有种自己的内脏都要被硬生生从嘴巴鼻子眼睛里挤出来的疼痛感和窒息感! “咿呀啊啊啊啊啊!等、等等!别冲动!我还可以——” “嘘。” 郑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猛地发力,生生将灰塔的后半句话扼了回去。 他俯视着手中的这只虫子,敛起笑意,面无表情的拉伸开自己的右拳。 “对不起,我赶时间。” “等——” 寒霜能量长驱直入,宛如寻到了牢笼出口的困兽,争先恐后的灌入了灰塔那半个人头大小的虫躯之中。 这股幽深的寒冷,淹没了灰塔的躯壳,也淹没了其作为本体的替身使者的意识。 右拳重重砸在了这块奇异的“冰雕”之上,只听一阵细碎的声响,这块栩栩如生的锹形虫冰雕,顿时变作了支离破碎的残骸。 没有去看魔典那边突然跳出来的任务完成提示,郑器不再为车厢外的【雪缚】领域充能,任由它们自然消散的同时,洒开了手里那剩余的一撮冰晶碎屑。 他转头看向了车窗外。 法皇已经不见了踪影。 (魔典?) 【我在。】 郑器的背脊上散发出了些许淡蓝色的星光,星光汇聚,最终在郑器的肩膀上凝结出了悠米的模样。 (花京院那边?) 【说是遇上了恋人,并且让我告诉你,你体内有被种下的肉芽。】 闻言,郑器一挑眉。 【不过,那东西早在你依靠波纹走遍全身提高身体能力迎战灰塔的时候,就被烧成灰了。】 啊……确实啊。 郑器咧了咧嘴。 如果要说这支队伍里现在都有谁最不担心被迪奥的细胞阴到的话,毫无疑问,就是他和二乔了。 (花京院有没有说恋人的动向?) 【对方自称现在寄生在了乔斯达先生身上,但承太郎似乎觉得有蹊跷,所以暗地里让花京院放出法皇去前往火车前半部的乔斯达先生,以确认结果。】 (那我——) 【不要急,我的契约者。】 魔典甩了甩尾巴,毛茸茸的尾巴尖勾住了郑器的脖子。 【花京院特地让我转告你。】 【恋人,承太郎要了。】 —— “啊?你说什么?” 阿丹一手摆在耳边,一副没听清承太郎说了什么的样子。 “是我没听清吗?你难道不该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个头,感激我暂时放你们一条生路吗?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是我哪里暴露了吗? 不不不,我的演技应该没有任何破绽才对—— 是试探吗? 因为无法亲眼见到,所以心中存有侥幸,才选择像这样试探我吗? 脑中高速运转着种种想法,阿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他明白,一旦自己在这里露怯,那就真的万事休矣了! 而另一边,听着阿丹的恶言恶语,承太郎却是嘴角微微一动,牵扯出了有些轻蔑的弧度。 “你在怕我吗?” “你在说什么——” “这里。” 承太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刚刚被阿丹重击过的鼻子。 “你没有发现,因为紧张,你的鼻子上全都是汗吗?” “唔!” 阿丹下意识伸手摸上了自己的鼻尖。 然而,手感有些粗糙,没有任何湿润的迹象。 “……” “呵。” 迎着阿丹投来的目光,承太郎笑出了声。 “承、承太郎……” 阿丹的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恼怒。 也许都有。 他的两眼都因为体内的气血翻涌而跳起了血丝,整张脸也染上了一层红润。 阿丹猛地从身后逃出了一把折叠小刀。 “你踏马的!喜欢赌是吧?那就来啊!” 将闪着寒光的刀刃直指着承太郎,阿丹高声喊了起来:“现在老子就要用这把刀来捅你!先从你那张让人不爽的脸开始!我不会一下就要了你的命,我会一刀一刀的折磨你,让你看着自己被一刀一刀的废掉!” “有胆子的话,你就用白金之星来打我!但是啊,以你祖父那个上了年纪的身体,到底能受得了你几拳呢?嗯?!” “你说老子怕你是吧?那老子就让你看看,现在到底是该谁怕谁!” 放声叫嚣着,阿丹手持利刃,迈开步子,缓缓走向了承太郎。 混蛋!现在不做不行了! 不干的话,一定会露馅的! 与其因为露馅而被攻击,倒不如先趁着这个时候,用刀把承太郎这家伙—— 这都是你逼我的承太郎! 你原本还能再多活一会的,这都是你自己不好啊! 面目狰狞的盯着承太郎,阿丹竭力稳住持刀的右手。 一步。 两步。 三步。 随着阿丹的步伐,他逐渐靠近了承太郎。 不过,奇怪的是,他脸上的表情却随着和承太郎之间的距离拉近,而越发明朗了起来。 果然! 果然承太郎这家伙只是在赌! 他根本没胆子真的对我出手! 从硬着头皮也要上的虚张声势,到渐渐展露出得意洋洋的笑颜,阿丹走过这短短不过数米的距离时,脸上的五官却忠实的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变化。 “怎么了承太郎?你刚刚不是很自信吗?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将小刀在双手里抛来抛去,心下大定的阿丹甚至开始有了玩耍的闲心。 “让我想想,先在你脸上的什么地方下刀子好呢?” “鼻子?那张惹人厌的嘴?” “还是……” 他一抬手,把刀尖指向了承太郎的眼睛。 “还是,先戳瞎你这双让人不快的眼睛?”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承太郎,用这种目光看着我真的好吗?” “要求饶的话,就只有现在了哦!” 阿丹大笑了起来:“比如,你现在痛哭流涕的跪下来舔我的鞋子,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不在你身上留下些小纪念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反抗嘛!” “毕竟,你不是还有你那无敌的白金之星吗?” “来,朝这里。” 阿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脸:“往这来啊,狠狠的揍一拳,你就不用被小刀扎得千疮百孔了不是吗?” “不过,与此同时,你的祖父乔斯达,多半也就被你打得没气了吧,哈哈哈哈哈!” “……你说真的吗?” 承太郎微微垂低头颅。 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啊?你说什么?” 阿丹装腔作势的弯腰凑向了承太郎。 “只要痛哭流涕的跪下来舔鞋子,你就能饶过我吗?” “嘿。” 闻言,阿丹一手搭在了承太郎的肩膀上:“当然!”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啊!” “嚯,那可巧了啊……” “啊?” 阿丹有些茫然的看向了承太郎。 “——因为,我也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啊,” 一记右勾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阿丹的左脸上! “欧拉!” 力道之大,直接将阿丹揍得临空飞起,重重砸在了后方的座位上! “噗嘎嘎、嘎啊!” 骨折了的右手有一次受到了重压,再加上脸颊遭受的有力一击,头晕目眩又疼痛难忍的阿丹从嘴里发出了怪异的声音,嘴角淌着涎水,扭动着想要爬起身。 “你、你怎么……” 你怎么敢的? 阿丹无法理解,为什么承太郎突然敢对自己挥出一拳?! “自然是因为,我们已经查清,你不过是个满嘴谎言的胆小鬼罢了。” 站在承太郎身后,花京院双手抱胸,倚靠在墙壁上,面带微笑的望着阿丹。 而绿色法皇,已然无声无息的回到了他身边。 不仅如此,一条细小的出手,正搭在承太郎的背上。 那是两人约好的信号。 一旦确认了情况,就用这种方式,来解开限制了承太郎的【枷锁】。 “你说什么?!” “你的恋人,是有着相当大可操作范围的替身,如果是在这辆火车上,确实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因为不小心而被你寄生。” “但是,如果要论可操作范围的广度。” 花京院微微倾斜面容,抬起右手横放在胸前。 “我的绿色法皇,远在你之上!” “呃!” “好了。” “噫!” 承太郎的声音,让阿丹浑身一颤。 “你刚刚说,要我痛哭流涕的跪下来舔你的鞋底,你就会饶了我对吧?” “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承太郎你——” “承太郎?承太郎?” 承太郎伸出手放在耳边,以一模一样的姿势,复刻出了阿丹刚刚装腔作势的样子。 “承、承太郎大爷!您大人有大量!我、我这也是因为实在胜不过您二位,尤其是无法战胜您无敌的白金之星,才做出这种下三滥的勾当!我只是太害怕了!” 阿丹尖叫着跪伏在地上:“只要能绕我一命,我什么都能做!舔鞋底吗?我一定舔得干干净净!干干净净!还、还是说您想把刚刚的都打回来,请随意!随意!只有性命,只要能绕我一命!” “……” 俯视着阿丹,背后站着白金之星的承太郎默然片刻后,似是叹了口气。 “你要发誓,从此以后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一定一定一定!” “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决不食言!我一定做到!” 阿丹把头深深埋在了地上。 “下次,我要是再见到你,那你的这张脸,可就不是只挨一拳就能了事的了。” “是、是!” 就差一点。 尽力让自己的脸埋得更低,阿丹隐藏着自己那几乎要扭成一团的面容。 我刚刚已经把恋人偷偷趁着搭肩膀的时候,放到承太郎这家伙身上去了! 只要抓住承太郎大意的瞬间,钻进他的脑袋里…… 等着吧!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啊!承太郎! “走吧。” 承太郎转过身,收回了白金之星。 就是现在! 一道细小到恐怕得用放大镜才看得到的微光,兀然自承太郎的校服上衣衣兜里窜出来,直奔承太郎的右耳而去—— “哦!!” 然而,就在这个刹那,刚刚消失的白金之星,竟是突然出现在了承太郎身侧! 紧接着,白金之星单手一捏,轻而易举的逮住了这道细小微光的实体! 那赫然是阿丹的替身,恋人! “嘎?!” 阿丹只觉身体犹如在刹那间被一双看不见的巨手紧紧捏住了一样! “真是够了。” 承太郎侧过脸。 “你这家伙,究竟有没有预习过有关我们的情报?” “在我的白金之星面前,你居然认为这种小把戏有用吗?” 说话间,白金两指用力。 “呀啊啊啊啊啊!” 阿丹一声惨叫,他的手脚都以一种奇异的弧度折叠了起来,显然是完全骨折了。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等、等等,饶我一命,绕——” “不行。” 漫步走回了阿丹面前,承太郎抬起手,轻轻一划帽檐。 “我说过吧,我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 “迪、迪奥他给了我很多定金!我都可以给你!” 凝视着已经口不择言的阿丹,承太郎露出了兴趣缺缺的冷淡表情。 “不行啊。” “你欠我的这笔帐——” 白金之星,猛然将恋人攥在了右拳中! “用钱,可还不清啊!” 下一刻,重拳,倾泻而出!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第61节 第五十九章:你尝尝载具杀手的厉害吧! 火车上的交锋结束了。 郑器没有往承太郎他们所处的13号车厢赶过去。 在从魔典那里知道了承太郎的想法后,他差点笑出声。 看来,钢铁阿丹这个倒霉蛋,终究是逃不过这一顿经典永流传级别的胖揍。 整整三页的欧拉,开创了整个JOJO的奇妙冒险系列中的被连打长度之最,这个纪录一直到乔鲁诺对着乔可拉特使出长达七页的木大连打之后,才被打破。 堪称,传世经典。 没能看到现场版,郑器多少是有些失落的。 但他还是很坚决的选择了朝火车前段,也就是二乔他们那边移动。 一方面,他相信承太郎能够绝杀阿丹。 另一方面,是因为灰塔。 他确实已经把灰塔彻彻底底的击溃了,但灰塔可能带来的影响却不会这么简单就因此消失。 从看到灰塔的瞬间,郑器的心中就升起了一个不太乐观的猜想。 现在,他要去证实这个猜想。 可以的话,郑器自然希望自己的这个猜想是错的。 从9号车厢跑到二乔他们所处的6号车厢,以郑器的脚程,这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刚打开6号车厢的后门,郑器一进来,就瞧见了围着一处座位的二乔等人。 “郑器!你先解决掉了灰塔吗?” 刚见到郑器,二乔就喊了起来。 “对,做得很干净,没留下什么麻烦。” 郑器熟练的回答着,靠向了二乔他们:“发生了什么?你们没收到花京院的消息吗?” “已经收到了,他刚走没多久,没想到这辆火车上居然混进来了两个麻烦人物。” 二乔皱着眉:“至于这个,你自己看会更直端一些。” 闻言,已经靠近了的郑器看向了他们围着的那个座位。 软椅上,竟是躺着一具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尸体——不,到这种程度的话,叫做连着骨头的碎肉可能更准确一些。 郑器一挑眉。 这具尸体的脸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大抵能分辨出来的,就是这似乎是个身材较为矮小的老人。 因为在那被鲜血浸染的衣物之间,能瞧见带着褶皱的干瘦皮肤。 “刚刚,在花京院说明情况的时候,这个人突然惨叫了起来,然后整个人就像炸开了一样,变成了这副样子。” 二乔解释道:“我刚刚检查了一下,他身上有伪装的痕迹,虽然脸已经看不了了,但从身体特征来说……” “嗯,应该就是灰塔了。” 瞧着在尸体脑袋上歪斜挂着的假发和墨镜,郑器微微颔首。 “这个车厢只有他吗?” “其他乘客吓得不轻,我们先让他们转移到5号车厢去了。” 阿布德尔回答道。 波鲁纳雷夫则是无奈的耸了耸肩:“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忽然这么炸开,正常情况下肯定都会被吓得不轻啦。” 闻言,郑器的表情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凝重了一些。 “你们沿途有没有发现伤亡?” “这个倒没有。” 阿布德尔摇了摇头。 “你们之前已经检查到哪一节车厢了?” “就正好到这。” 那就还放松不得。 郑器抬步走向了6号车厢的前门。 “怎么了郑器?一脸紧张的样子,灰塔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波鲁纳雷夫不解的问道。 “阿布德尔,你还记得灰塔之前最擅长干的是什么吗?” “记得,通过伪造成交通事故的方式来暗杀——呃!” 阿布德尔一惊。 “这可不妙啊。” 二乔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两人当即快步跟上了郑器。 “哎、哎,等等我啊!” 波鲁纳雷夫虽然有些迷糊,但还是赶忙追了上来。 一行四人步伐迅速,无视了那些因为他们的奔跑而投过来的视线,一路冲到了2号车厢。 正巧,这时候有一位年轻的乘务人员就在2号车厢里。 这位靓丽的女士推着手推车,看来是正准备到各个车厢去巡游一圈。 结果听到车厢门打开的声音,一抬头,就见到郑器一脸严肃的朝自己冲了过来! “啊,这位客人——” “抱歉,我赶时间。” ——甩下这么一句话,郑器猛地起跳。 火车车厢算不上拥挤,但过道还是没有宽敞到能容纳一个浑身肌肉的大个子与一辆手推车、一位好姑娘相对而行。 所以,郑器选择不走过道。 他向内蜷缩起身体,在空中骤然翻身,如一只巨大的蜘蛛一般借助着起跳的力量在车厢顶部以颠倒的姿态匍匐了一瞬,紧接着再以四肢借助车厢顶部发力,向前窜出的身形在空中又是一转。 眨眼之间,郑器那差不多将整个过道塞满的高大身躯,竟是如以一个奇异的弧度“弹”到了那位乘务人员和手推车的后面。 这一幕直接把车厢里的所有人都惊得愣了神。 就连跟在郑器身后的二乔他们,也不由得流露出了讶然之色。 但郑器没时间去管这些。 他拽开二号车厢的前门,冲入了一号车厢,也就是乘务人员的专用车厢。 “客人?” 一号车厢里坐着一位正在休息的乘务员女士,见到郑器冲进来,立时有些慌张的站起身来。 郑器不答话,只是朝前走。 再往前,就是火车的驾驶室了。 “那个,客人,这里是不能——” “失礼了。” 面对这位女士的阻拦,郑器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揽住她的腰,轻柔但迅速的将她单手抱到了一旁。 “呀。” 没有去看这位女士泛起红晕的脸,郑器抬手去拉通向驾驶室的门。 意料之中,门锁住了。 “女士,有没有办法从外侧紧急开门?” “啊、那、那个,客人……” “我知道了。” 面对这位乘务员女士茫然又羞涩的支支吾吾,郑器的右手拽住了这扇金属制的大门。 “赔偿账单请寄给SPW集团。”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单手将大门如硬纸板一样生生从门框上拧了下来,郑器立刻看向了驾驶室内部。 “呀!” 乘务员女士有意识压抑住的惊呼响起。 “不愧是专业人士,即便看到这种景象也没有失声尖叫引发恐慌。” 郑器面色难看的叹了口气。 “那家伙,果然要做就会做绝啊。” 驾驶室里,车长和副车长已然遇害。 从他们失去了舌头淌着鲜血的口腔来看,凶手无疑是灰塔。 就在这时,二乔他们也打开车厢门挤进了一号车厢。 “怎么样了郑器?” “很糟。” 郑器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了二乔。 “乔斯达先生,冒昧问一句。” “火车的话,你会开吗?” 第62节 第六十章:滚雪球是上单的必修课之一 所幸,最后这辆火车还是安全的抵达了终点站。 不同于飞机和轮船,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海里,一旦出大问题就可能逃都没地方逃,火车作为陆上载具,出现问题时的补救方式还是很多的。 老实讲,郑器从未这么庆幸于自己有在认真对待二乔的载具杀手特性。 不坐飞机,实在是个明智的选择。 在郑器他们这边在乘务人员们协助下稳住火车情况的时候,承太郎那边也已经带着胜利的喜讯归来。 钢铁阿丹,再起不能。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从承太郎的表情来看,郑器知道他这次是打爽了。 这之后,趁着二乔他们能腾出手的时候,郑器独自在火车上巡回了一圈。 当然,不是瞎巡,是开着神域透镜巡回。 有一有二,那就可能有三。 先是暗蓝之月和女帝的组合,然后是黄色节制与死神13,现在则是灰塔和恋人。 虽然这之中真正称得上有合作事实的,只有黄色节制和死神13,但连续三回了,郑器觉得就算是现在火车上再冒出一组替身使者,他也见怪不怪了。 所以,在火车安稳抵达他们的目的地之前,郑器想确保车上不会再有潜藏起来的敌人整出什么新乱子。 比起让承太郎等人去排查,倒不如让有着神域透镜又认得大多数迪奥手下替身使者的他自己来做这件事。 适材适所,何乐不为? 最后,在郑器认认真真的检查下,他算是可以肯定,火车上没有其他的潜在威胁了。 这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他们暂时放松一些了。 不过,对郑器来说,却也有着一些坏消息。 这连续的几次袭击,让郑器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袭击的次数,以及敌人的密度,都有些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测。 这样数下来的话,迪奥那边派遣出来的杀手几乎都是以两两一组,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对他们发起来袭击。 以迪奥那种恨不得自己跑一趟亲自动手的慎重性格,要是真的能让这些散兵游勇一样的杀手们组成队伍,那其实就算迪奥一次让三个乃至更多替身使者组着团上来和承太郎这边对线,郑器也不会觉得奇怪。 此前,郑器是觉得以这帮杀手的恶劣而言,想让他们成群结队的来发起进攻,即便是迪奥也无法在不能亲自督战是情况下做到才对。 可现在,连续三次这样的团战,让郑器有些担心,这会不会不是巧合……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郑器向众人说明了他的想法后,提出了一个建议。 那就是尝试短暂的加快行动的进程。 比如原本需要十天才能走完的旅途,尽可能压缩到只用九天,乃至是只用八天、七天。 若是接下来的旅途中再次遭遇杀手的阻截,那通过这种压缩得来的时间差,就有可能让郑器的疑问获得一个不错的答案。 如果组队行动是有意为之,那就算郑器这边加快了旅行速度,也无法避免团战的发生。 如果同时有复数替身使者对这边下手不过是一种巧合,迪奥和恩雅还未对作战的方针有所更改的话,那郑器一行人压缩出来的时间差,应该就能打乱那些替身使者们的追击顺序。 短暂的讨论后,众人都认可了郑器的这个方案。 然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方案的实施却遇到了一个巨大的现实阻力。 那就是—— 没人来了。 穿过马来西亚抵达泰国湾,乘上spw集团准备好的船,甚至是把在大海上航行的这段时间都算进去,这么一段时间里,郑器他们都没有再遇到过哪怕一名替身使者的袭击。 和平得让大家都有那么点不适应。 就类似于你刚在上路真男人1V1,你来我往,打得脑浆都快爆出来了,结果中路突然和你说换线,你换到中路去发现,对面的卡萨丁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甚至不愿意在你身上浪费一个Q。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可以说反差不小。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至少这段时间让一直在高强度战斗的承太郎等人有了不少休息的时间。 精神和肉体都是。 而对郑器来说,也是好事。 死神13,黄色节制,灰塔,一系列相关任务的完成,让他积攒了不少经济没有使用。 一下子富足的感觉,就好比是你拿着打野给你的峡谷先锋,不去管中路和下路还在进行的激情对线,独自一人从上路一塔一路推到对面高地一塔一样。 镀层加塔前,属实是一夜暴富那种味道。 富裕起来的郑器首先把振奋盔甲合了出来。 他之所以选择振奋而不是自然之力,理由其实很简单。 郑器更看重振奋盔甲的被动效果,【无拘活力】。 【无拘活力】:令契约者体内的能量始终处在高度活性化的状态,当契约者接受治疗或身体强化时,使这些效果获得一定幅度的提高。 相比起游戏里,对于具备波纹的他来说,【无拘活力】的恢复效果提高和身体强化效果提高这两点,可以说是完美契合了他现在的战斗需求。 在提升魔抗的同时,还能更进一步的增强他的生存能力,综合考虑的话优先级顿时比自然之力高了一些。 这样一来,郑器现在拥有的装备就是霜火护手,荆棘之甲,振奋盔甲,也就是冰拳反甲绿甲。 占据了郑器的三格装备栏。 随后,富足了的郑器经过考虑,买下了两件新装备。 一件是考虑到需要对抗各种异常状态以及想要增加移动速度而购买的水银之靴。 另一件嘛…… 郑器只能说,这是他给迪奥准备的惊喜。 当然,在迪奥品尝到这份惊喜之前,会不会有哪个倒霉蛋先有机会尝试一下,那就不好说了。 除此之外,郑器还买了五瓶生命药水,给承太郎他们一人发了一瓶,以防今后需要分开作战是可能有所不测。 总之,承太郎他们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郑器得到消化战斗积累增强自身的时间,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对郑器一行人来说,这段和平的旅途都是大有裨益。 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今天,郑器他们就要抵达加尔各答,重新踏足陆地了。 而与此同时,这也就意味着,那些等待已久的杀手们,终于有机会找上郑器他们了。 第63节 第六十一章:嗨嗨嗨,来了啊!老弟! “呃,我有些担心啊,阿布德尔。” 船正摇摇晃晃的向着码头靠去,拿着行李已经站在舱头等着的一行人里,二乔有些不安的说道:“印象里,印度的料理都是咖喱做的糊,环境来说也容易染病……没问题吗?” “我也担心会不会因为文化差异而不适应啊。” 波鲁那雷夫担忧的问道。 郑器则是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干净又卫生啊,干净又卫生……” 他这么低声念叨着,让一旁的承太郎和花京院都看向了他。 “郑器你以前到过印度吗?” “……实际踏足的话,这是第一次。” 郑器抬起脸朝花京院答道:“但是,要说了解的话,还算是有一些吧。” “哈哈,别担心,那些都是谣传。” 阿布德尔的脸上带着些许游子返乡般的兴奋。 “这里是个民风淳朴的好地方,我可以保证。” 民风淳朴……嗯…… 那确实。 郑器咧了咧嘴。 说话间,船身一震。 靠岸了。 长梯架到来船上,阿布德尔抬手开门。 “好了,加尔各答到了。” 他笑着说道。 “出发吧!” —— 加尔各答。 20世纪时,这座城市的人口总数高达一千一百万,作为一座交通往来集中的城市,整个城市之中,充斥着一股强大的活力—— “小费!给我小费!” “我来带你去旅馆吧!” “饿了吧,我给你们介绍好餐馆!” “需不需要导游?很便宜!” “文身吗?不疼的,很漂亮哦!” ——郑器一行人刚下船,就被人潮围了起来。 这些都是专门在码头做营生的人,每当有船只靠岸,且有如郑器他们这样一看就知道是游客的人下船,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我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 二乔摆着右手,但似乎没人把他的拒绝听进去。 “哇!我踩到牛屎了!” 波鲁那雷夫慌张的抱着自己的行李单脚跳了一下。 “喂。” 郑器则是不知何时掐住了一个瘦小男子的右手,稍一发力,让瘦小男子惨叫了一声的同时,接住了从瘦小男子右手里掉下来的钱包。 “花京院,拿好。” “哦、哦!” 接过了自己的钱包,花京院有些委屈的表情一下子开朗了不少。 “松、松手呀啊啊!” 一把小刀,从人群中猛的扎向郑器的左手。 “噹。” 金属和皮肉相触,却发出了像是金属在相互碰撞一般的声响。 只不过这声响就和瘦小男子的惨叫一样,被周围人群带起的嘈杂掩盖了下去。 郑器右手一伸,有力的臂膀瞬间将碍事的人挤到一旁,随即他一把攥住了人群中某个人的衣领。 “你俩好好玩。” 还就那个强手裂颅。 “嘭!” 两个男人被像货物一样拎到半空,脑袋对着脑袋撞到一起,这种画面的震慑力,总算是让围着郑器他们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真是够了……” 一直被一群孩子纠缠着的承太郎偏开了脸。 “趁现在赶紧溜吧。” 说着,郑器将手里两个昏厥的家伙随手丢在了地上。 他下手有分寸,不然这会丢的就该是两具无头尸体了。 “说得对。” 二乔一马当先,用他老当益壮的身体挤开了一条道。 一行人可谓是在人潮里游泳,好不容易才离开了码头,找到了一家看上去还行的餐馆,准备先解决一下中午的伙食问题。 “呼……总算是能坐下来了。” 二乔抹了抹脸上的汗:“阿布德尔,这就是印度吗?” “怎么样,是个好地方吧!” 阿布德尔的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这就是印度的魅力所在呀!” “魅、魅力啊……” 波鲁那雷夫面色僵硬的喝了一口桌上的热茶。 “混乱中的秩序,人文中的野性,要说的话,也确实是一种别样的魅力。” 郑器一边说着,一边也给自己倒了杯热红茶。 “我是不太懂,不过没关系吗郑器,刚刚你在大庭广众下那样。” 波鲁那雷夫有些担心的看着郑器。 “如果是揽私活的家伙,那他们应该就没胆子来第二次,如果是有组织的家伙,那我就考虑一下,哦,不行,我们赶时间。” 郑器微微一笑:“算他们运气好。” “呃……” 你为什么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波鲁那雷夫终究是没把这句话问出口。 他站起身来,看向服务员。 “厕所在哪?” “厕所的话,在那边。” 得到了服务员的指引,波鲁那雷夫走向了大厅一侧的廊道。 “波鲁那雷夫。” 郑器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嗯?如果是点餐的事,就给我点个豪华的吧,那种豪华到连我这个外国人也会喜欢的大餐!” 波鲁那雷夫笑着说道。 “那个反正都是给你随便点点所以无关紧要。” “哎、哎……” “我是要提醒你。” 郑器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可别栽在厕所里了。” “……” 明白了郑器的意思,波鲁那雷夫的面色严肃了一瞬,随后嘿嘿一笑。 “放心吧。” 挥了挥手,波鲁那雷夫转身离去。 “你认为他们这么快就会找到我们吗?” 二乔向郑器低声问道。 郑器沉吟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 “只是以防万一。” —— “哦,这位客人,稍等一下。” 刚要打开厕所门的波鲁那雷夫忽然被人叫住,他转身看去,是位餐馆的服务员,不过奇怪的是,这位服务员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短棍。 “请用这个吧。” 服务员将短棍递向来波鲁那雷夫。 “用这个?” 波鲁那雷夫一脸茫然的接了过来。 “是的,请用。” 见波鲁那雷夫接过了短棍,服务员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没有更多解释,径直走开了。 只留下困惑的波鲁那雷夫拿着这根短棍,打开了厕所门。 见到里头景象的一颗,他松了口气。 “咻,虽然是个造型奇怪的马桶,但很干净嘛!这样好啊,我虽然不挑剔,但实在受不了那种脏兮兮的厕所啊。” 满意的波鲁那雷夫,关上了厕所的大门。 数秒后。 “呜哦哦哦哦哦!” 坐在餐桌这边的郑器等人,听到了波鲁那雷夫那极具贯穿力的惨叫声。 “发生什么了?!” 二乔等人当即站了起来。 郑器则是愣了一下后,露出来有些微妙的表情。 “是波鲁那雷夫的声音,难道说真的是趁着上厕所落单的时候?!” 阿布德尔紧张的说道。 “去看看吧!” 花京院提议道。 承太郎没说话,但表情也很认真。 “那个……” 郑器刚想说些什么,又转念一想,表情纠结的点了点头:“嗯。” “以防万一。” 一行人当即离开桌子,冲到了厕所那儿。 刚靠近一些,就听到波鲁那雷夫和服务员的争执。 “你还问我怎么了!那个马桶里、那个马桶里面——” 当一行人转过转角时,正巧看见波鲁那雷夫一手揪着服务员,一手指着门大开着的厕所。 “——那个马桶里面,有猪的脑袋拱出来啊!” 第64节 第六十二章:倒吊人!你该死啦!! 在厕所的下方建造牲畜的圈栏,这种设计在加尔各答不算少见。 只不过,根据服务员的说法,这间餐馆在设计之初出了些问题,没控制好高度,导致下面饲养的猪在饥饿的时候可能会把脑袋从马桶里挤出来。 这个时候,就轮到之前他交给波鲁那雷夫的短棍发挥作用了。 给伸出头的猪来上一下,猪吃痛就会缩回去,一段时间内自然不敢再钻洞了。 然后趁着这个时间,就可以使用厕所了。 嗯…… 怎么说呢。 真是【淳朴】的建筑设计。 据说这家店的店长还蛮喜欢这个阴差阳错之下导致的厕所设计。 因为那位店长觉得,让猪舔过的马桶会更干净。 “我、我还是坚持到酒店吧……” 波鲁那雷夫一脸惊恐的望着那间厕所。 虽然因为服务员的亲自示范,马桶的模样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惊悚了,但看着那黑洞洞的马桶底,波鲁那雷夫还是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在他打退堂鼓的时候,郑器拍了拍他的肩膀。 “波鲁那雷夫。” 斜眼看了一下自己的任务列表,郑器的表情中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丝怜悯。 “来都来了。” “……这个勉强不来吧。” “仔细想想,说不定酒店也是这种设计。” 郑器一下子面无表情了起来。 “再长远一些,直到离开印度之前,说不定经常要遇到这种厕所。” “长痛不如短痛,你总得适应的。” “呃。”波鲁那雷夫下意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其余几人。 “这种设计确实挺常见的。” 阿布德尔点了点头:“不过一般都设计的挺正常,应该不会这样。” “所以,反正横竖都是要被窥探ass,不如干脆一点。” 郑器又拍了一下波鲁那雷夫的肩膀:“这也算是种体验,肯定能铭记一生的,波鲁那雷夫。” “……” 最后,波鲁那雷夫还是没能豁出去。 可惜。 回到了餐桌这边,郑器看着淡化掉的任务字样,轻轻摇了摇头。 “你怎么好像一副感觉很可惜的样子啊郑器。” 波鲁那雷夫一脸无奈的看着郑器:“我应该没有得罪你吧。” “如果不算上你晚上会说梦话、磨牙,还有打呼噜的事,那确实没有。” “唔,这个……这不是旅途劳累嘛……难、难免的啦。” 波鲁那雷夫脸色微红,有些窘迫的辩解道。 郑器笑着摆了摆手。 虽说少了一茬不需要打生打死和自己社死就能拿到的精粹,但郑器也不至于真的逼波鲁那雷夫去尝试那个厕所。 实话啊,郑器自己看了其实也有点发怵。 众人见波鲁那雷夫的样子,都不由得笑了起来,餐桌上顿时弥漫起了快活的氛围。 就在这时,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了。 还恰好就是刚刚在厕所那给大家亲自做了使用示范的那位。 “打扰了,诸位的餐点。” 说着,他将手伸向了那透亮到能照出人脸的金属餐具,准备掀开保温用的盖子。 大家也都看了过去。 毕竟,对于印度的美食,其实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好奇心。 然而,这一看,众人的面色骤然都变了! 在场的人,包括这位服务员在内,一共是7个人。 而在那铮亮到能照出人脸的金属餐具上,竟是以有些扭曲的样子,印出了第七个人的模样! 不,那不是人! “都闭上眼睛!” 郑器怒吼着拽动起餐桌上的桌布,一把朝着整辆餐车盖了上去! 听到郑器的话,几人立即闭上了眼睛,承太郎、花京院,还有阿布德尔则是放出了白金之星、绿色法皇,以及红色魔术师。 他们三人的替身都是可以共享感官的类型,在这种时候可以有效代替眼睛和耳朵。 餐具上浮现的,正是倒吊人。 承太郎他们没有见过倒吊人,所以在见到餐具上浮现的异常时,花了一点时间来反应。 郑器不同,他毕竟见过,自然能一眼就认出那是倒吊人。 因此,他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人。 为了防范倒吊人,郑器他们在进入餐馆后,特意选了最角落的位置,这个位置三面都没有窗户或者别的什么反光物体,理论上是整个餐馆里距离【可反光物体】最远的位置。 所以,只要郑器出手够快,在倒吊人转移前用桌布将这个能反光的餐具罩住,那倒吊人就必须移动到下一个可反光物体上。 以这个位置来说,倒吊人唯一的选择,就是众人的眼睛。 而一旦其他人都闭上眼睛,那倒吊人唯一的选择,就是飞到郑器的眼睛里。 倒吊人转移时的速度极快,但其移动轨迹却无法被J·凯尔完全操纵。 J·凯尔最多只能操纵倒吊人【往哪去】,却无法改变其移动时的直线轨迹。 甚至在一些情况下,他连操纵倒吊人【往哪去】都做不到,只能被迫让倒吊人进行转移。 郑器,就是要制造这种特殊情况。 只要能事先确定到轨迹,就算视觉跟不上,郑器也有能力解决倒吊人。 而且,身边还有着无敌的白金之星和控场手绿色法皇在,只要倒吊人入网,那就没有失手的道理! 然而,在这种突发状态下,场内还是多了一个变数。 除了最先动手了的郑器外,在这里还有一个人因为不明所以,而没能在听到郑器怒吼时做出正确的反应。 那就是那位服务员。 ——郑器动手时,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对不住了。 左手掀起桌布,郑器的右手也没闲着。 他抬起手,扣向了服务员的面门。 只要迫使服务员也闭上眼睛的话! “嘭!” 枪声。 一道枪声响起。 紧接着,是类似某种玻璃制品破碎的噹啷声。 郑器下意识转动了一下视线 一楼大厅的玻璃窗都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以倒吊人的单次移动距离而言,应该去不到那么—— 等等。 一楼? 郑器下意识瞥向了斜上方。 这家餐馆,是有二楼的。 也就是这个瞬间,从郑器他们上方,一捧玻璃碎片倾泻而下! 第65节 第六十三章:第一名牺牲者 郑器没有时间去判断这一枪是从什么位置打来的,因为他估计这是荷尔荷斯的皇帝所为,那样的话想通过弹道去判断其所在位置就很困难了。 但郑器注意到了这一枪打碎了什么。 是灯。 虽然郑器他们所选的位置已经尽可能远离了可反光的物体,尤其是像玻璃窗——即便是二楼的玻璃窗,郑器他们也有意识的去离得远一些——但是,灯,那些装饰性的吊灯的话,是很难去远离的。 荷尔荷斯是多半是用皇帝从某处进行了射击,让子弹在餐馆内转向,朝上飞行击碎了距离郑器他们较近的大吊灯。 这些飞落下来的玻璃碎片,就是那装饰性吊灯的残骸! 虽然不是全部都洒向了郑器他们这边,但只要有那么几块碎片落过来,就相当于给倒吊人提供了数个新的移动路径的选择。 果然,敢于单枪匹马的在室内环境对我们动手,J·凯尔那家伙肯定是和荷尔荷斯商量过了作战的计划。 郑器的余光瞥着散落而来的玻璃碎片,他双手一边被桌布霸占一边被服务员的脑袋霸占,这种时候根本抽不出手去妥善处理这些玻璃碎片。 但是没有关系! 你J·凯尔可以摇人,我郑器就摇不得了? “阿强!” “说了不要那样叫我!” 随着承太郎应声,白金之星飞身而起,双臂在空中高速运动,拽出一片密集的残影! “欧拉欧拉欧拉!” 顷刻间,白金之星竟是将散落过来的玻璃碎片尽数攥在了手中! 好,接下来只要让这家伙闭上眼睛。 将桌布往餐车上一铺,郑器另一手发力,虎口挤向了这位服务员的双眼。 紧要关头他实在没时间解释,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迫使这位服务员本能的去闭上眼睛。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 “嘭!” 又是一声枪响! 荷尔荷斯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攻击谁? 力速兼备的承太郎? 擅长控场的花京院? 还是对他和倒吊人来说,对抗相性最差的阿布德尔? 又或者,一上来就坏了他们好事的郑器? 答案是,这些人都不是荷尔荷斯的目标。 更准确的说,荷尔荷斯的目标,根本不是人类。 “噹啷!” 只见隔壁桌上的水壶兀然炸开,里头的冰水顿时向外泼洒而出。 麻烦了! 郑器面色一紧。 果然,在那些冰凉清澈的液体洒于空中的刹那,有一枚细小如针的光点,以即使是白金之星都没能看清楚的移动速度自那几乎要被桌布遮掩住的餐具上射出,先是钻进了服务员即将合拢的眼睛,再以此为跳板,跳向了那半空中的一捧冰水。 这就是倒吊人最为棘手的一点。 只要是【能反光的物体】,哪怕是一枚能映出人脸的硬币,一杯普通的饮用水,甚至是人的眼睛,都能够成为倒吊人移动的跳板。 没有犹豫,郑器将手中的服务员摁倒在桌下的同时,立即使用了今天的第二次神域透镜。 第一次神域透镜,他是在进入餐馆时用过一次,以此来检查一下餐馆内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埋伏。 扫描每24小时只能用四次,每次都持续时间也仅有一分钟,因此郑器对每次神域透镜的使用都较为慎重。 但用在这里,绝对是适材适所。 因为不这样的话,他甚至无法确定倒吊人是不是已经跑到他的眼睛里了。 原本按照计划,掐断了倒吊人的所有退路后,郑器只需要在适当的时机用双眼释放出以【献祭】和【雪缚】之法凝聚出的破坏性能量,就能将实际上颇为脆弱的倒吊人当场击毙。 然而,荷尔荷斯的皇帝,打乱了郑器他们的安排。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再次锁定倒吊人的行踪。 随着神域透镜的扫描,郑器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那个特殊的感应视界。 能够覆盖一艘游轮的范围,自然也足以将这家餐馆覆盖得七七八八。 在那边! 郑器猛的转过头。 “赶紧离开吧台!其他人也别靠近那边!” 他对着吧台的方向大喊着。 这家餐馆的内部构造比较特别,作为餐馆的同时,也承担着类似酒吧的职能。 所以从大门一进来,侧手边就是一个颇大的吧台。 放在平常,这也不过是因这家店的店长个人的营业理念而产生的室内设计,算不上罕见。 可放在这个时候,却成了足以将郑器等人卷入危局的绊脚石。 不只是因为那些被满满当当的摆在吧台内两个大酒柜上,琳琅满目的玻璃酒瓶和酒杯,更是因为吧台本身以大理石为主题,镶嵌有各种剔透有色玻璃的设计。 可以这么说。 这家餐馆里最大的【能反光的物体】,就是这个吧台了! 这也是为什么郑器他们会选择坐在角落里。 他们想尽可能的远离这个“危险”的吧台。 老实讲,若不是因为前往酒店的路有些远,而这是沿街唯一一家看上去还行的大餐馆,没有其他选择的话…… 之前一进门的时候,郑器是想过要不要转身就走的。 没想到,真就让这个麻烦的吧台发挥作用了! 郑器紧张的瞪着吧台内因为他的喊声而面露疑惑的那位侍者。 没办法,刚刚的动静着实不小,再加上郑器他们的举动,现在整个餐馆里除了他们一行人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正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坏东西,悄然潜入了这个餐馆! 然而,就在那位侍者有些迟疑的想要遵从郑器的话从吧台里走出来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惊慌的用双手抓向了自己的脖颈,似乎是想抓住脖颈处的什么东西。 可那里明明空空如也! “怎么了?!” 见状,旁边另一位年轻的服务员赶忙询问着凑了过去。 “——不是叫你别靠近了吗!!!” “呃。” 郑器的怒吼声,让年轻的服务员吓了一跳。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已经【踏进去】了。 “噗嗤。” 年轻服务员的脖颈,骤然喷溅出了一股热血! 第66节 第六十四章:我来做人质 “咕、咕噜噜……” 年轻服务员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颈,然而在他有所行动之前,他脖颈上的那道伤口再次扩大,就像是有一柄看不见的刀刃在他的脖颈里搅动一样。 紧接着,那柄看不到的刀刃,被抽了出来。 血雾喷洒。 “喝、喝、喝——” 年轻服务员翻倒在地,身体微微痉挛。 从他脖颈里涌出来的血,将吧台前的地砖染成了一片猩红。 “那、那个就是倒吊人吗?!” 阿布德尔一脸惊诧的望着这一幕。 在郑器让他们闭上眼睛的时候,大家其实就大概意识到了这次的敌人是谁。 毕竟之前也做过一些战况的模拟,郑器提出过在一些状况下,可以采取的战术措施。 承太郎他们可以这么快的配合上郑器的步调,也是因为早有过思想心理上的准备。 “完全没能看清他攻击的手段。” 二乔面色凝重的说道。 承太郎紧盯着吧台那。 在倒吊人进行移动时,他的白金之星其实有注意到一点异常,但要用白金之星去直接捕捉倒吊人的话,承太郎自己也不敢确定能否做到。 承太郎认为,以那个移动速度作为基准的话,倒吊人恐怕是在自己至今为止见过的替身中,移动速度最快的那一个。 花京院也是沉默不语。 唯有一个人不同。 “终于……找到你了……” 波波缓缓站起身来。 “终于找到你这个王八蛋了!倒吊人——” 他单手指着吧台的方向,怒目圆睁的大喝出声:“——J·凯尔!!!!!” 就在这时,又是数道枪声响起! 随即,一连串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是屋顶的吊灯。 整个餐馆内的吊灯,都被打碎了。 哗啦啦的碎片如雨幕般倾泻下来,顿时让整个大厅的地面几乎到处都洒上了些许吊灯的碎片。 “别急啊,波鲁那雷夫,好戏才正要开场呢。” 突然间,郑器等人听到了一阵阴沉的男性声音。 郑器的视线微微转动。 神域透镜反馈回的视界中,没有发现荷尔荷斯,也就是说荷尔荷斯应该是在餐馆外进行的射击,这也就难怪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对郑器等人进行直接攻击了。 不能直接目击到目标的话,即便可以操纵子弹,要命中移动的、位置不定的目标,对荷尔荷斯来说还是比较困难的。 荷尔荷斯是个谨慎的人,比起做无用功,他更倾向于先着手建立看得到的优势。 那几枪能那么准确的命中灯和水壶,多半是因为那都是固定靶,再加上有J·凯尔作为“观察手”的转述,以他的本领要精准集中吊灯和水壶不算难事。 至于倒吊人…… 郑器皱着眉,看向了那到处都是的吊灯碎片。 在这种环境下,倒吊人也无异于“到处都是”。 荷尔荷斯这一手,直接将这个餐馆变成了J·凯尔的主场。 “没想到,你居然背叛了迪奥大人啊。” J·凯尔的声音,通过倒吊人,从那些碎片里传来。 而吧台那边,那名侍者不再挣扎,呼吸似乎是恢复了正常。 但他面色惊恐的瘫坐在那里,就像是被什么人胁迫了,不敢动弹。 “等我杀了你,为我妹妹报仇,接下来我就会去找迪奥!” 波鲁那雷夫沉声道。 他的视线在地上巡回,总算是在一块人头大的碎片上看到了倒吊人的身影。 “嘁嘁嘁,做不到的。” 倒吊人摇了摇手指:“凭你是不可能做到的。” “因为,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啊,波鲁那雷夫。” “哦,不过你不用害怕,想想看,你妹妹在下面等了你那——么久,她该多想你啊。” “混蛋!” 波鲁那雷夫一挥手,银色战车当即挺身而出。 “等等波鲁那雷夫,他在故意激你!” 阿布德尔喊道。 “哎呀,何必这么生气,你该高兴才是啊,波鲁那雷夫。” “马上就能和最喜欢的妹妹团聚了不是吗?等你到了那边,见到你的妹妹,记得帮我告诉她……” J·凯尔笑了起来。 “我玩得很开心,她的声音,直到现在我都会回味啊。” 一柄利刃,击碎了那块人头大的碎片。 “呼、呼、哈、喝——” 喘着粗气,波鲁那雷夫额边绷着明显的青筋,整个人因愤怒而微微发着抖。 “没用的,波鲁那雷夫。” 然而,J·凯尔的声音继续响起。 在变小的碎片里,完好无损的倒吊人交错双手。 “你的银色战车,永远也伤不到我的倒吊人,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差距。” “——那就由我来!” 阿布德尔单手一架:“红色魔术师!” 鸟头人身的健硕之影立时浮现,高温与烈焰仿佛响应着阿布德尔的怒气,一并翻滚了起来! “哦,阿布德尔,你真的要对我出手吗?” 面对红色魔术师,倒吊人阴阳怪气的说道:“看起来,你们对我有所了解啊,不过既然知道,你应该也明白吧阿布德尔。” “就算是现在杀不了你,你又真的能在不把这家餐馆付之一炬的前提下,将我逼退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接招!” 阿布德尔双手一卷:“赤红——” “哦哟,那这样如何?” 随着J·凯尔的声音远去,吧台那边,那名侍者的右手手臂猛的喷出来一股鲜血。 他顿时惨叫着蜷缩了起来。 “我手上可是有人质啊,你要是能不顾他的死活,就尽管表现呀,阿布德尔。” “你这下三滥……” 阿布德尔停下了动作。 “多谢夸奖。” 哼,要是让这家伙乱来的话,确实会很麻烦啊。 瞧着阿布德尔的红色魔术师,倒吊人沉吟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了郑器身上。 还有这家伙,他是当时最先做出反应的人,从那个动作来看……难道说有关我的情报,就是出自他吗? 但我从没见过这家伙,记得是叫……郑器,嗯……亚洲人吗…… 也罢,眼下这个情况,一边拖延时间等荷尔荷斯从后面溜进来配合我挨个干掉他们,一边通过激怒波鲁那雷夫来让他们露出破绽吧。 已经落网的猎物,没必要着急了。 想到这里,J·凯尔笑了起来。 “好了,阿布德尔,收起你的红色魔术师,或者你想看看这个可怜的家伙因你再被废掉一条腿?” “唔……” 就在这时,郑器突然拍了一下手掌。 “暂停一下。” 他站直了身子,看着吧台的方向。 “这场战斗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没必要伤及无辜吧,J·凯尔。” “你就是想说这种蠢话吗?” 倒吊人嗤笑道。 郑器摇了摇手指。 “不,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烂人,所以我准备了一个你应该感兴趣的提案。” “哦?说说看。” “放了他。” 郑器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我来做你的人质。” 第67节 第六十五章:尼给路哒哟! “嚯?在这种局面下,你居然说出这种话。” 倒吊人上下打量着郑器:“如果不是真的白痴,那……” “你小子,就一定是有什么依仗!” 他伸手一指郑器:“唯独你,郑器,唯独你这家伙,至今为止相关的情报少之又少,就连你的替身是什么,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交换人质,不错的建议,但是,我不要你!” 说着,倒吊人指向了更远一些的二乔:“乔瑟夫乔斯达,就由你来代替这个倒霉蛋吧!” “我?” 二乔一愣。 “没错,其他几个人替身或多或少都有些战斗力,唯独你,乔瑟夫乔斯达,你的替身是在这情况下是最没用的那个,唯独你做人质,能够让我安心呀……” 说着,酒瓶瓶身上的倒吊人将刀刃贴上了那位侍者的脖颈。 “怎么了?不敢吗?不敢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吗?也对啊,你们素不相识,他死了就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倒吊人奸笑了起来:“既然如此——” 他猛的抬手,双目盯向了这位侍者的两腿之间:“就让我在杀了他之前,多享受些乐趣吧!叽嘻嘻嘻嘻!” “你动手吧。” “……啊?” 郑器的声音,让倒吊人动作一顿。 他看向了郑器。 “我让你动手。” 迎着倒吊人的目光,还有那位侍者绝望的视线,郑器面无表情的说道。 “既然救不了,那不如让他痛快点走,少受些折磨,这样一来,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也能没有心理负担的动手了。” “大不了,等他死后,我们动手宰了你的时候,让你死得更惨一些。” “呵,你唬我?” 倒吊人不屑的笑出了声:“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那你就动手啊。” 郑器直视着倒吊人:“你不动手,那就我来。” “我说到做到。” “……” 倒吊人微微沉默。 他在权衡。 现在的他和荷尔荷斯没有身在一处,所以他也不确定荷尔荷斯已经到了哪里。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发现荷尔荷斯发出约定好的信号。 要不要出于保险起见,再拖一拖呢? 如果逼太紧,有阿布德尔在,再加上这个替身能力未知的郑器…… “要交换人质的话,你只能选择我。” 郑器用大拇指顶了顶自己的胸膛。 “这是我的替身,魔法猫咪。” 魔典变化出的悠米悄然浮现在了郑器的肩膀上。 魔法猫咪? 倒吊人困惑的看着郑器肩膀上那只慵懒的蓝毛猫咪。 这个是替身? 他瞥了一眼手中控制着的侍者,从对方的表情看来,应该是看不到那只猫咪。 “我的魔法猫咪,是个更擅长辅助他人的替身,没有像承太郎他们那么强大的力量。” 郑器摸了摸悠米的下巴。 “她的能力是,预知梦。” “预知梦?” “也就是梦中的预言。你不是很奇怪,自己的情报怎么会暴露的吗?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见到过你啊。” 郑器嘴角微扬:“那可真是个让人有些恶心的梦。” “你小子……” “你要怎么办?” 郑器直接打断了倒吊人的话:“那位先生作为人质的价值已经在逐渐减少了,我可不会让我的朋友真的为了一个陌生人豁出性命,但是,你选择用我来交换他的话,即使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们也会因为我的存在投鼠忌器。” “而且,让我活下来的话,我迟早能见到你和你那老迈的母亲恩雅身处何处。” 他伸手,握拳,像是要攥住什么一样五指用力。 “到时候,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 倒吊人沉默了。 但郑器并不准备给他思考的时间。 “不回答,我就当你拒绝了。” 郑器突然抽起来餐桌上的一枚金属餐刀,向着吧台的方向投掷过去! “噹啷!” 玻璃爆裂的声音响起。 那枚餐刀,几乎是擦着那位侍者的脸颊,击碎了他身后酒柜上的一瓶洋酒,随后深深扎入了酒柜的内侧。 从那大半把刀身都没入了柜身墙体里的表现来看,若是扎在人身上,恐怕连骨头都能被生生打出裂痕来。 “下一刀,我不会偏了。” 郑器重新拿起了一把餐刀夹在手中。 “噫!” 侍者浑身一颤。 “等等。” 倒吊人咬着牙沉声道:“你想怎么交换?” “我走到你能够到的地方,然后你放了他。” “……行。” 倒吊人低声喝道:“你先靠过来。” “那么——” 郑器猛然发足冲向了吧台! “J·凯尔,我TM来了!” “喂、喂!你想做什么!” 好快! 是真的很快。 至少以J·凯尔的眼界来看,郑器这瞬间爆发出的速度,是他见过的所有人类中最快的! 这家伙想做什么?! 等等,别自乱阵脚,就算这小子靠近了又怎么样。 这里有这么多的反光物体,他不可能一次性将这些物体都完全摧毁或者遮掩起来。 不如说他这样莽撞的踏进来,不是正和我意吗? J·凯尔思考的间隙,郑器已经跨过了从原地点到吧台这约摸二十几米的距离。 现在的郑器,无障碍百米只需要不到9秒就能跑完。 这还是在没有使用屈人之威和波纹强化的前提下。 这二十多米的距离,对如今的他而言也就是抬脚后不到2秒的事。 而当郑器冲到吧台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对那些酒瓶下手,也不是尝试对倒吊人做无用功。 只见他一抬手,揪住了那位侍者的衣领,一把就将这个身高在一米七几体重大概将近70kg的成年男性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落地的时候注意安全。” 不知道这位恐惧到了极点的侍者有没有听到郑器的话。 但郑器已经动手了。 ——他猛的将这位侍者朝大门的方向投掷了出去! 这一丢,就让这位侍者在空中滑行了差不多三、四米的距离,径直从打开的大门那飞出了餐馆,落到了街对面的那家水果摊里,砸进了一个用来摆放水果的货框里。 而做完这一切的瞬间,一柄刀刃,从“镜子的世界”里,抵住了郑器的咽喉。 “原来如此,你还真的是很了解我啊,知道一旦我逮住你,一定会杀了他。” 倒吊人笑着附在郑器耳边。 “可惜了,少了点乐趣。” “不过,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居然为了一个陌生人,自己把刀架在脖子上。” “明明那些和你交手过的替身使者,不是被你杀了,就是联系不上了。” “这样说来,你到底是蠢呢,还是残忍呢?” 郑器不回话。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看向了承太郎那边。 “哼,你们!” 倒吊人向着承太郎他们那边喊道。 “不想我阉了这家伙的话,就一个个走到我身边来!” “你知道吗,J·凯尔。” “谁让你说话了?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人质先生!” 倒吊人对着郑器恶狠狠的斥骂道。 然而郑器仿佛充耳不闻。 “你的倒吊人确实很强,能够在反光物体上高速运动的替身,一般的攻击确实无法对你造成伤害,再加上暗处的荷尔荷斯,想战胜你确实很困难。” “你这家伙,居然了解到这种程度吗?” 倒吊人有些惊讶。 连荷尔荷斯都知道,看来这家伙预知梦的说法不是胡编的。 “但是,在你面前的,可是乔斯达一族。” “面对像你这样的敌人,乔斯达家族有一个代代相传的战斗策略。” “仅仅一个,在这种局面下仍能发挥巨大作用的战法。” “你说什么?” 倒吊人疑惑的看着郑器。 “那就是……” “嘭!!!” 一声巨响! 是从承太郎他们那边传来的! ——那是白金之星,一拳砸碎了餐馆一侧墙面引起的动静! 与此同时,郑器的话语,落入了惊诧的倒吊人耳中。 “那就是,逃。” 第68节 第六十六章: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什、什么——你们在做什么?!” 事态急转直下的发展,完全超出了J·凯尔的预料,他那茫然中带着慌张的声音被倒吊人忠实的传达了出来。 “居然想逃,你们难道不管自己的同伴了吗!” 他向着承太郎他们大喊着,手中的刀刃更是紧紧贴住了郑器的脖颈,似乎再用一分力道,就会切开郑器的皮肤。 “他们不会停下的。” 郑器平静的说道:“不要停下来,阿强!” “走。” “不用你说。” 承太郎一马当先,头也不回的从白金之星制造出的巨大缺口向外跑了出去。 其他人更是有样学样,也站起身就要行动。 唯独波鲁那雷夫似乎不愿离去,但他还没能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不知何时已经缠到他身上的法皇绑住手脚拽了起来,一并带着往那处缺口去了。 “等——” “没用的。” 郑器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笑意。 “从一开始,我就没准备让他们来救我。” “你小子……” 没有因此立即对郑器动手,倒吊人反而稍稍与郑器拉开了些许距离。 “被伙伴抛弃,还能笑得出来啊?” “为什么不能笑?” 郑器咧着嘴:“从我成功自你手里救下那位侍者先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赢了。” “胜者有何理由不能笑出声来?” “别忘了,你可还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倒吊人沉声说道:“就算他们冷血无情的丢下你跑了,只要先在这杀了你,就是我先取一胜了!” “说得好。” 郑器拍了拍手:“那你倒是来啊,为什么反倒是一副生怕伤了我的样子?”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数到三,你不动手,我可就也要走了。” 他抬起右拳,伸出来了食指。 “一。” 可恶,这小子这幅模样,是真的有诈,还是仅仅在虚张声势? 倒吊人紧盯着郑器的脸,希望能从其五官的细微活动看出点端倪来。 没办法,他真的对郑器的替身有何种能力一无所知。 以J·凯尔的谨慎和惜命程度,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他还真的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方才会选择交换人质,就是因为他其实自己也打从心底不相信有人会为了陌生人豁出性命。 这种怀疑的种子只要在心里种下,当遇到这种颇有压力的抉择时,就很容易被放大其所带有的负面影响。 J·凯尔,分不清郑器到底是真的有所依仗,还是单纯在用话术吓他。 “二。” 郑器竖起了中指。 不光如此,他甚至干脆背过身去,朝着大门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似是要对犹豫不决的倒吊人强调时间一样,郑器还晃了晃高举在脑袋旁边的右手。 混、混蛋!居然敢看不起我! 在郑器面前连番吃瘪,以J·凯尔那本就阴郁无常的恶劣性格,若非惜命,恐怕早就被这股胸中的恼恨冲昏头脑了! 然而,比起想将郑器大卸八块的冲动,对未知的戒备,此刻似乎更胜一筹。 反正,就算让他在这里离开,之后再通过移动追踪上去就好了—— “哎呀,说起来,在梦里的时候,我见过你的脸。” 郑器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话语,让J·凯尔的思绪一滞。 “说真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丑陋猥琐的人,和你的替身形象可真配啊。” 郑器微微侧过脸,露出了嘴角那饱含讥讽意味的弧度。 “都是,没脸见人。” 【丑八怪!】 【真恶心,离我远点!】 【你?照照镜子先吧,丑人多作怪。】 【你怎么还不死啊,怪胎。】 一瞬间,儿时的回忆,那些咒骂、嘲讽,满是鄙夷味道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悉数自J·凯尔的心底涌出。 这一刻,J·凯尔心中,那勉强维持着的理性骤然崩塌! “——我要宰了你!!!!!” 利刃,被倒吊人全力以赴的捅向了郑器的腰身! J·凯尔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现在就要看到郑器血流成河! 这一刀,直奔着郑器的肾脏,不是一刀立刻毙命的选择。 他要让郑器在痛苦中,恐惧万分的死去! 近了,近了! 对着似乎完全没能反应过来,仍是背对着自己的郑器,倒吊人看得清楚,自己的刀,就要撕开郑器后腰处的皮肉,让这个可恨之人的鲜血汩汩泻出了—— “咕、咕呀啊啊啊啊!!” 一声尖利的惨叫声响起。 但那并非是郑器的声音!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衣服被捅了个窟窿,身体却毫发无损的郑器转过身来,看着在酒瓶瓶身上抱着手臂剧烈扭动着的倒吊人。 “你、你,难道说,这就是你的替身能力?!” “谁知道呢?” 郑器突然朝着吧台的方向挥出右拳。 霜白色的寒冰能量喷涌而出,眨眼间就将整个吧台附近的区域化作了一片冬日积雪般的奇异世界。 很难想象,在加尔各答,能够看到这般冰天雪地的景象。 “这是?!” “现在,以这个吧台为中心,半径二十米之内,都是我布下的冻气,只要你的倒吊人胆敢离开反光体移动,立刻就会遭受到足以让神经坏死的冻伤。” 郑器维持着挥拳的姿势,微微扬起下巴。 “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J·凯尔。” “什、什么?” 倒吊人有些慌张的审视着这些弥漫在吧台附近的白色霜雾。 雾气之浓,甚至让他的能见度仅有不到十几米而已,朝向大门的位置更是连大门的样子都被霜雾所吞没,已然看不真切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的手会忽然受到这么严重的创伤? 这些雾气又是哪来的?真的有如这家伙所说的威力吗? 最重要的是—— 这家伙的替身能力,到底是什么啊?! 见倒吊人不自觉的向后退缩,郑器脸上的笑容兀然扩大。 “这意味着——” 他朝着倒吊人露出了自己整齐又略显尖锐,如食肉猛兽一般的两排白亮牙齿。 “J·凯尔!你该死啦!!!!!” 第69节 第六十七章:郑师父妙手回春 做出了这样的宣言,郑器却没有立刻对倒吊人展开下一步行动。 他蹲下身,从背后掏出了复用型药水。 这是他之前买的,不同于在游戏里的时候,郑器想起来这玩意的时候,才惊觉在魔典这里居然能把复用型药水和腐败药水分开来买。 不过,两种药水抛开对魔力、法力的回复效益外,在回复生命力治疗肉体伤势的层面,效益是不分高低的。 考虑到之前魔典提醒过的问题,郑器觉得这种情况下还是用复用型药水比较靠谱。 打开了今天的第三次神谕透镜,郑器一边戒备着倒吊人的举动,一边将那名被倒吊人捅穿了脖颈和小半个头颅的服务员扶起来一些。 因为提前预留了一点空间,这名服务员没有遭受到【雪缚】领域直接影响。 开始生效的【雪缚】领域可没法像游戏里那样能够智能识别敌我,即便是作为始作俑者的郑器自己,此刻也因为身处在这霜雾冻气之中,而使得体表凝结出了不少细碎的薄冰。 只是,经过刚刚那大概不到两、三分钟的时间,这名服务员已经完全休克,对郑器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了。 没有犹豫,郑器直接把复用型药水往服务员脖颈上的创口里灌。 随着绿色的复用型药水涌入服务员的身体,那骇人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出新的血肉,并兀自有了合拢的趋势。 紧接着,郑器屏息凝神,右手成掌,往服务员的胸膛上一压! “喝!” 金色的波纹电光,自郑器的右手掌心骤然迸发! “——咳!咳啊!” 服务员猛地挺直了身子,口中不自觉的咳嗽出声。 他并没有醒来,方才的举动,不过是如同溺水者上岸后会大口喘息一般的本能行为。 但对郑器来说,这几声咳嗽,让他原本凝重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再晚一点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 “呼……” 吐出一口浊气,郑器瞥了一眼用掉了一瓶份额的复用型药水,将它重新收回魔典的空间里。 (魔典,拜托你了。) 【了解。】 悬在半空的悠米飞下来,咬住了服务员的后衣领,就这么提溜着这名服务员,沿着郑器特意在【雪缚】领域中打开的通道,将其拖向了大门外。 接下来,只要将这个吧台里所有的反光物体都处理掉…… 郑器左右看了看,瞧上了那几张餐桌的桌布。 他并没有说大话。 如果是寻常人冒然踏足进这些环绕在吧台四周的冻气中,那么肌体在接触冻气的瞬间可能遭受到的冻伤姑且不谈,哪怕是一次简单的呼吸,都有可能因为将那些凝而不散的冻气吸入体内而导致气管及肺的严重组织坏死。 闹不好,会在极其痛苦的状态下挣扎着死去。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在这个一楼大厅之中,只有具备如郑器这般肉体的生物,才能够像郑器这样泰然自若。 所以,一旦反光物体中的倒吊人选择移动,那么即便他的速度再怎么快,当暴露在这浓烈冻气中的瞬间,他必然会遭受到来自冻气的侵蚀。 虽然因为倒吊人的移动速度过快,仅凭郑器放置在这里的【雪缚】领域,还不足以将其直接自移动过程中拦截下来,但因替身冻伤而反馈回本体的伤害,J凯尔是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 他或许可以硬撑着伤势转移一次、两次,但次数稍微多上几回,即使【雪缚】领域单次能造成的伤害不多,累积起来的伤势也必定会成为压死J凯尔的一座大山。 郑器现在准备做的,就是要迫使倒吊人动起来。 承太郎那边,郑器也不是让承太郎等人就漫无目的的逃跑。 此前,在有关【面对倒吊人和皇帝时该采取什么行动】的问题上,郑器特意和众人一起商量过几种战术。 他们现在所采取的,就是当时说好的几项战术中的其中一种。 理论上,应该说承太郎他们是战术性撤退。 因为接下来,他们将在这段时间里,肩负起找出【倒吊人】和【皇帝】的本体——即J凯尔和荷尔荷斯的任务。 要说替身战斗中,最保险也最有效的战术是什么,那答案基本只有一个。 就是直接击溃作为本体的替身使者本身! 多数情况下,比起能力千奇百怪的替身,作为生物的替身使者是较为脆弱的。 因此在战斗时,很多时候都是与其和替身纠缠不清,倒不如直接对替身使者发起进攻。 典型例子就是此前的【力量】和【死神13】。 在对抗【力量】的时候,郑器他们就是利用了那只猩猩的性格弱点,直接对他这个作为替身使者的本体发动了攻击,一举将其击倒。 而在对抗【死神13】的时候,如果郑器能提前找到那个婴儿,那么与死神13的战斗,很可能就会成为郑器他们旅行至今最轻松的一场战斗。 所以,在这个战术安排中,在郑器困住倒吊人的这段时间,为了确确实实的逮住J凯尔这个混球,承太郎他们在脱离第一战场后就会立刻想办法去确认J凯尔的藏身位置。 而郑器在困住倒吊人的同时,也会尽自己所能的对J凯尔造成伤害,有必要且有机会的话,他也会抓住机会直接做掉J凯尔。 不过,如果实际情况允许的话…… 郑器是想把这个下三滥留给波鲁纳雷夫的。 他明白这场复仇对波鲁纳雷夫的意义。 换做是他,也绝对是想要亲手将J凯尔这个下流胚送到阎王爷那的。 见到郑器开始去扯那些大块大块的餐桌布,一直沉默的看着郑器行动的倒吊人,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的替身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那瓶奇怪的液体,也是你的替身产物吗?” 郑器不搭话,只是手里拿着两大块桌布,就要朝吧台走过来。 “等等!郑器,我们来谈谈吧,你难道不好奇接下来你们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吗?” 见郑器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倒吊人是真的有些急了。 他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郑器方才有没有说大话。 再者,就算真的要豁出去搏一次,也得有目标吧? 现在这种局面,无论移动到哪里,都最多是能再拖延一点时间,根本没法扭转这个局面。 怎么办?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有没有—— 【契约者。】 就在郑器倒吊人藏身的那个酒瓶,准备用桌布把它严实得包裹起来的时候,魔典化身的悠米突然出现在了郑器身旁。 郑器动作一顿。 (怎么了?) 【把那个人送出去的时候,我看到外面围着很多人。】 魔典语调平直的说道。 【其中,有被你们称为警员的治安维护者,似乎在维持现场秩序的同时,准备闯进来了。】 郑器眉头一皱。 第70节 第六十八章:郑器的风格怎么是摇人啊? 不知道里头的情况怎么样了。 但这大概是眼下,我唯一能想到的,能帮得上你的法子了,J凯尔老爷哟。 站在距离餐馆差不多二十多米的街角阴影里,荷尔荷斯一脸无奈的望着餐馆的方向。 作为枪手,他的眼睛很好,但再好的眼睛也不是望远镜,况且,就以餐馆里那突然爆发出来的雾气浓度来说,荷尔荷斯觉得哪怕自己真用上望远镜也没什么意义。 因此,他现在其实也不清楚,餐馆里的战况如何了。 话虽如此啊,但是在看到有一名侍者被从餐馆的大门那丢出来以后,荷尔荷斯当即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去报警了。 对于自己搭档的替身,J凯尔的倒吊人,他自然知道那是个怎样性质的替身。 场面越是混乱,介入战场的无关人士越是多,理论上倒吊人的优势就会越大。 从暗杀能力来说,可谓是强大到让他有些毛骨悚然的替身。 而且,对于不了解替身的人而言,就算被倒吊人袭击的受害者实话实说了,也只会被其他人当成是妄想症精神病,基本不会将受害者的话放在心上。 在局势僵持的时候,故意利用无关人员去搅乱局面,这已经不是荷尔荷斯第一次这样配合J凯尔了。 他瞧着餐馆那边的动向,考虑着自己要不要再靠过去一些。 虽说站在这里开枪,也能让子弹飞进那个餐馆,但想要准确命中餐馆里面的“移动靶”,这样的射击条件还是差了不少。 可是,冒然暴露的话,我的皇帝可不是J凯尔老爷那样的替身,只有我在明面上以一敌五的话,就多少有些…… 因为角度的问题,荷尔荷斯还不知道承太郎他们已经离开了餐馆的事情。 要是知道餐馆里就只有一名替身使者在和J凯尔交战的话,他多半就有勇气掺合进去了。 而现在的话…… 该怎么办呢? 荷尔荷斯犹豫着。 另一边,通过砸碎墙壁脱离了第一战场的承太郎等人,早已在被围观之前就离开了餐馆所在的那条街。 “意思我是明白,但是我们该怎么找那个混蛋?” 已经被花京院放下来了的波鲁纳雷夫开口问道:“知道那家伙实际长相的,只有郑器啊。” “现在的话,可以试一试啊。” 二乔回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现在的话?” 波鲁纳雷夫有些茫然。 “用我的隐者之紫,把藏身在这座城市中的J凯尔找出来。” 闻言,波鲁纳雷夫神情一震。 二乔的隐者之紫,能够通过念写的方式,将远方的景象呈现出来。 不过,这个能力首先需要媒介,媒介不同,最后能够得到的结果也会有很大变化。 往简陋了说,可以单单依靠炉灰来念写出一座城市的地图。 往精密了说,可以用相机和胶卷,来念写出迪奥的样子。 如果想要使用隐者之紫来找到J凯尔的话,首先就必须使用不亚于相机和胶卷这样的媒介。 这也是为何他们现在正在朝着最近的一家电器店奔跑。 其次,隐者之紫并不能做出预言,也做不到对念写的目标进行24小时的实时监控。 隐者之紫的念写,本质上只能显现出【此时此刻的目标的景象】而已。 就连迪奥的那张照片,也是因为有白金之星那强大的眼力,和阿布德尔的博学,才能靠着一只苍蝇,以及花京院的证词,来推断出迪奥近期的藏身之地。 隐者之紫能够提供的,仅仅是一个【此时此刻】的【结果】罢了。 而且,使用隐者之紫的念写能力需要时间,对结果要求的精密度越高,需要的时间越长,对二乔的负担也越大,用简单易懂的例子来说明的话,就是技能前摇会根据需求而变长,消耗的蓝量也会增加。 但是,若是眼下的话,隐者之紫的念写能力,就有了用武之地! 为了操纵倒吊人,J凯尔必定会藏身在某处,极力降低自己这个脆弱的本体被人袭杀的风险。 就算倒吊人的可操作射程距离是A,只要J凯尔不频繁的变换藏身之处的话,通过隐者之紫的念写,还是能够确认其现在所身处的环境的大致样貌。 不过,可惜的是,如波鲁纳雷夫所说,在这里的几人中,没人知晓J凯尔的真面目,缺少这一点的话,二乔能够用来引发念写的要素就差不多有以下三点。 【替身是倒吊人的替身使者】、【两只手都是右手的男人】、【真名为J凯尔的男人】。 “总得来说,比当年念写迪奥的时候要条件丰富了。” 从电器店里直接买下了一台电视机,二乔他们也不客气,直接就在这家电器店里开始了念写。 “隐者之紫!” 金色的电光跳动,紫色的荆棘从二乔的手掌中伸出,悉数扎进了这台电视里。 只见电视屏幕上的雪花跳动了几下之后,随着二乔拧着眉头尽可能的集中精神,一副有些昏暗的画面,浮现在了电视之中! “有了!” 众人紧盯着电视屏幕。 “这、这是?” 屏幕中,似乎是在一处破旧围墙的阴影里,有个佝偻着的人影,正以一种看上去就极其痛苦的姿态趴伏在地。 这让的大半个身体都藏在阴影中,唯独双手似乎是因为痛楚而抓挠了地面的缘故,暴露在了外头的阳光下。 那赫然是两只右手! “有了!” 波鲁纳雷夫振声道。 “店主,请问您知道这是哪里吗?” 花京院拉过了一旁好奇看着他们这群人的中年店主。 “嗯?这怎么会有这种画面?” 店主茫然的看着电视屏幕。 “这不重要,您就说知道不知道吧!” “呃,我看看啊……” 店主眯着眼睛思忖了片刻,其他人也转头看向了他。 “哦!这不是挺像城外那一片流浪汉聚集地的吗?” 店主一脸恍然。 “那里很早以前是老城区,后来大家都往港口码头搬,就逐渐荒废了,成了不少流浪汉和一些老人的住地。” 找到了! 众人相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第71节 第六十九章:白金打印机,清晰又便利 直接当街拦下一辆小货车,在二乔掏出一小叠“刀啦”塞进司机手里后,原本还因为四个壮汉有些畏惧的司机当时腰杆一直双腿有力,拍着胸脯保证在这座城里没有自己认不出的路。 于是五人中,承太郎坐副驾驶,二乔等人挤在后面的拖板上,在老板利索的车技下穿过来加尔各答有些混乱的马路,仅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从刚刚的商店街冲到了那位电器店老板所说的流民区。 这里正如那位老板所言,一看就看得出来是“老”城区,带着些许裂痕的石头房,不时能见到的残垣断壁,以及躺在那些可能连雨都不一定遮得住都废弃屋里,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承太郎一行人的到来自然有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但一瞧车上哗啦啦下来五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机灵的流浪汉们当即起来离承太郎他们又远了一些,部分人则是偷偷打量着承太郎等人,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上来讨个运气。 “乔斯达先生!” “我知道。” 二乔抱着那台电视机,再次放出了隐者之紫。 随着电光跳动,屏幕上再次出现了画面。 还是那里处有着残破墙壁的阴影,只不过这次阴影中的人似乎已经缓过来了一些,整个人依靠在墙角的最深处,看不真切其面貌。 “他一定是被郑器伤到了!估计一时半会都动弹不得!” 波鲁那雷夫沉声道:“我们分头找吧!” “等等波鲁那雷夫,别那么急躁。” “我怎么能不急!” 波鲁那雷夫咬着牙,忍住了甩开阿布德尔手臂的想法:“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刻,等了多久吗!要是在这里让他再逃了——” “阿布德尔先生是担心分开来的话,倘若倒吊人已经挣脱了郑器的束缚,在这种环境里要与他交战会很危险。” 花京院伸出食指:“不过波鲁那雷夫说得也没错,正因为倒吊人很危险,我们要确保在这里就抓住机会击溃他,之前我特意问过那位老板,老城区很大,分头是必要的。” “不过,我们可以分开的时候沿途问问这些流浪者,其中或许有常住在这一带的,认得出来这个地方。” “但是,电视只有这一台……” 阿布德尔看向了还在聚精会神的二乔。 “电视确实只有一台。” 一旁的承太郎忽然出了声。 他从不知道从哪拿来的笔记本上,撕下来三页纸,摆在了众人面前。 “哦、哦哦,还有这种方法啊。” 阿布德尔惊呼道。 在那三页纸上,清楚的用铅笔画出了此刻电视屏幕上的画面。 若非是纸张的材质和铅笔的痕迹,这简直就如同三张真的照片一般。 “一组一张,足够了。” 承太郎说道。 “可是,三组的话,就有一个人要单独行动……” “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波鲁那雷夫挣脱开了阿布德尔的手:“别再拖延了,不是问题都解决了吗!” 说着,他劈手夺过了其中一页纸,扭头就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等等,波鲁那雷夫!” 似是对阿布德尔的声音充耳不闻,波鲁那雷夫头也没回。 “从替身性质来说,阿布德尔,你跟过去吧。” 二乔收起了隐者之紫,起身对阿布德尔说道。 “Yes, sir!” 见阿布德尔追了过去,剩下三人相视了一眼。 “我一个人就好。” 承太郎拉了拉帽檐:“虽然是可怕的能力,但只要提前知道轨迹的话,我的白金之星足以应付了。” “确实如此,那我就和乔斯达先生一起行动了。” 花京院拿走了第二页纸。 “小心些,郑器说过,倒吊人和皇帝时常搭档行动,从刚刚的情况来看,皇帝这次肯定也在。” 二乔叮嘱了一句。 三人分道,开始搜寻起来。 —— “喂!里面还有人吗?能回答的话就回答一声。” 郑器听到了从雾气外头传来的喊声。 多亏了魔典赋予的交流能力,他不至于听不懂当地的语言。 “桀桀桀桀桀桀桀。” 倒吊人突然奸笑了起来:“喂,郑器,你听到了吧,外面的人可是很担心你啊,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呢?快回话吧!” 郑器默不作声,拿着桌布往倒吊人藏身的酒瓶上一裹! “咕呃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骤然自吧台中响起。 神域透镜的时间已过,因此郑器只能通过耳朵,分辨了这声音的来源。 他看向了吧台的深处,那是存放各种酒杯的地方。 看来即便是迫不得已之下转移阵地,倒吊人也还是小心的选择了一个能尽可能躲藏的地方。 见此,郑器就要过去将之搜出来。 “这个雾到底是什么?嘶,好冷,难道说是干冰什么的泄露了吗?” 从大门那里,传来了新的声音。 “那怎么办,干冰好像会伤人吧?还进去吗?” “套几件衣服然后进去吧,尽量把皮肤遮起来,这家店我常来,除了刚刚找到的那两个之外,应该还有一个员工在里面。” 闻言,郑器看向了餐馆的另一侧。 在那里,确实躺着一名服务员。 就是那位给郑器他们上菜的服务员。 之前因为担心他会因为恐惧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郑器顺手送了他一个精致睡眠。 再加上那里是【雪缚】领域干涉不到的地方,郑器还真忘记要把他也送出去了。 (魔典,把——) 郑器刚要有所动作,大门那的脚步声已经开始动了。 【雪缚】领域的冻气可不是穿几件衣服就能挨过去的,真要让外头那几位治安员莽莽撞撞的进来,那他们最幸运的结果,也就是能不死。 至于身体会遭受何种程度的伤害,这就难说了。 “——别进来!” 郑器大喝一声。 这一声,确实让大门那的脚步声一顿。 但是,听到人声,不代表外面的人就会照着郑器的话做。 “你是谁?里面是什么情况?” 很快,应该是现场的领头人喊了起来。 “没、没用的,你难道要解释我们在进行替身决斗吗?” 似乎是从冻伤带来的剧痛中缓过来了一些,倒吊人再次开口。 “不想他们因你而伤的话,你还是老实解除这个雾气吧,郑器!” 第72节 第七十章:你做得好啊!波鲁那雷夫! “你的冻气没法杀死我,虽然是很疼,但我仍然可以忍着这种痛苦移动,可你呢?” 倒吊人低声道:“你能够让那些治安员安分多久?他们可随时都会傻乎乎的一头冲进你的杀人陷阱里,到时候……嘿嘿嘿……” 好痛苦! 强忍着痛楚,J·凯尔努力不让自己在话语中暴露出弱势的氛围。 郑器的冻气,是真的让他怕了。 仅仅是一次移动,他差点就以为自己全身的皮都什么东西在刹那间被剥掉了。 那种可怕的疼痛,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而且,J·凯尔发觉,自己的手指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 很正常,冻伤往往就是会先让肢体末端丧失其原有机能。 替身反馈伤害尚且如此,J·凯尔无法想象人类若是直接暴露在这种雾气中会是什么下场。 明明这个男人看上去并没有伤成这样! 是因为这冻气也算替身的一部分,所以伤不到他自己吗?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些治安员能这么快有反应,恐怕是荷尔荷斯的缘故。 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郑器眉头紧皱。 他知道,倒吊人说得是事实。 像这种情况,就算他出言制止,外面的治安员也不会安分太久。 像现在,对方就随时都可能继续往里闯。 既然如此…… 郑器动了起来。 今日最后一次神域透镜,开启! 借助扫描,郑器粗暴的扒拉开了堵在外面的酒杯,精准的抓住了倒吊人藏身的那个玻璃酒杯。 “等——” 惊慌的倒吊人刚想出声,一张桌布就盖了上来。 “——啊吧吧啊啊啊!” 被迫再次进行移动,倒吊人又一次发出了惨叫。 “你、你到底!” “只要在他们冲进来之前,把你变成废人就行了。” 郑器的双手上,燃烧起了金色的火光。 那是在借助豪意和波纹强化身体。 靠着扫描,他再一次准确的找到了倒吊人藏身的反光物体。 郑器这一眼看过来,还没能赶得及喘口气的倒吊人浑身不存在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你——” J·凯尔嘶哑尖锐的声音,从倒吊人口中喷吐而出。 “——你不要靠近我啊!!!!” —— “你知道?!” 波鲁那雷夫一把拽起来眼前的这名流浪者。 流浪者身形瘦弱,被高大的波鲁那雷夫一拉,顿时有些喘不过气。 “等等波鲁那雷夫,你这样要伤到他了!” “唔,抱歉!” 反应过来的波鲁那雷夫松开手。 与此同时,阿布德尔从怀里掏出了一些货币,在旁人不容易察觉到角度,将货币塞到了流浪者怀中。 “请你带我们走一趟,这很重要。” 流浪者虽然有些害怕,但看在钱的份上,还是带着波鲁那雷夫他们去往了那处断壁的所在地。 “就是那里。” 流浪者远远的指了指。 波鲁那雷夫和阿布德尔比对了一下手里的画,确实基本一致,这名流浪者没有带错路。 “终于,让我逮住你了!” 波鲁那雷夫当即在沙地上奔跑了起来! “多谢,你尽快离开吧。” 阿布德尔嘱咐了这位流浪者一声,便急忙跟了上去。 “银色战车!” “红色魔术师!” 两人不分先后唤出了替身。 “显出你的真面目吧,J·凯尔!!!” 怒吼着从断壁后方冲出,波鲁那雷夫定睛看向了那断壁下的阴影处—— “唔?!” “嗯……” 慢了一步赶上来的阿布德尔,也看到了那阴影处的光景。 波鲁那雷夫的神情复杂。 即将大仇得报的振奋与激动,与这一刻的怅然若失相互纠缠,组成了他此时这张有些迷茫的面容。 “看来,郑器抢先一步了啊。” 瞧着阴影处的这具尸体,阿布德尔定论道。 在阴影里,赫然躺着一具被厚实衣衫包裹着的尸体。 这具尸体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碎了一样面目全非,鲜血溅洒在那宽大的鹅黄色长袍上。 既然看不到脸,为何阿布德尔能肯定这家伙是J·凯尔呢? 答案是,长袍之下瘫软的两只右手。 “这样就,这样……” 右拳紧握着,波鲁那雷夫微微垂下头颅。 他的表情里有着些许不甘。 如果可以,他是想亲手…… “郑器是个体贴的人,但替身使者之间的战斗情况多变,即便是他,你也不该要求太多。” 阿布德尔拍了拍波鲁那雷夫的肩膀。 “我知道,只是……” 波鲁那雷夫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该去和大家汇合了。” “我,大仇已报。” 说着,波鲁那雷夫就要转身离开。 J·凯尔,你这王八蛋,让你这么容易就死,真是便宜你了…… 这样想着,波鲁那雷夫不由得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尸体。 “……嗯?” 他的脚步骤然一顿。 “怎么了?” 阿布德尔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这具尸体的手……” 波鲁那雷夫紧皱着眉,向着尸体走去。 “手?” 闻言,阿布德尔也重新看向了尸体。 “嗯?!” 尸体的双手,确实都是右手。 但是,仔细看的话,两只右手似乎不太一样。 首先肤色上,两只右手有一只看上去更深,其次两只右手的长短有些奇怪,以这具尸体背贴墙壁坐倒在地的姿势来说,两只右手应该在瘫软下来时是一样长的。 然而,这具尸体的其中一只右手却要显得更长一些。 这都是乍一看很难察觉出来的细节差异,尤其是因为那身宽大的长袍,不细看的很容易忽略这些不同。 难、难道说—— 阿布德尔心中一紧。 而波鲁那雷夫已经来到了那具尸体面前。 他让银色战车的剑尖挑动了一下尸体穿着的长袍。 “——等等!波鲁那雷夫,是陷阱!” 阿布德尔大喊道。 然而,为时已晚。 随着银色战车的剑尖挑动,尸体微微倾斜了一些。 然后…… 露出了放在其身后的半面镜子! “Giyaaaaaaa!” 镜面之中,倒吊人尖叫着冲向了因阿布德尔呼喊而半侧过脸去的波鲁那雷夫! 锋锐的匕首,一击直入波鲁那雷夫的胸膛! “噗咳!” “波鲁那雷夫!!!!” 阿布德尔急忙让红色魔术师飞身拽住了将要倒下的波鲁那雷夫,将其拉回到了自己身边,离开了那块镜子的反射范围。 “噫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他们身后,另一处断壁的阴影中,一道嘶哑的笑声响起。 阿布德尔转眼望去。 从那里,有两只皮肤溃烂的右手,扒拉着断壁的一侧。 随即,一张布满了冻疮的可怖面容探了出来。 “白痴啊,你们两个白痴!白痴!那不过是我随便杀了个倒霉蛋,又砍了另一个倒霉蛋的右手拼出来的道具!你们居然真的以为本大爷会死在那个狗屎郑器手里吗?啊?!” 他这样叫嚣着。 “你这家伙……你就是J·凯尔吗!” “啊,对,就是我!” J·凯尔似乎是想露出一个笑容,但这张脸,似乎已经做不出什么表情了。 感受着郑器给他造成的伤害,J·凯尔不准备浪费时间了。 “喂,你们!快来,这边这位大爷说你们只有帮他把人送去医院就给大价钱!” J·凯尔对着一旁叫着。 就像是早有埋伏一样,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从那里探出了身子。 看到阿布德尔和受伤的波鲁那雷夫,他们当即眼睛发亮一拥而上。 “这、这个是!” “镜子和水你的红色魔术师可以烧掉,那人呢?” J·凯尔说道:“我在注意到你们这些家伙的意图后,就花钱让这帮人等在这里了!” 必须尽快做掉这两个家伙,否则让其他几个人找过来的话,我现在的身体可吃不消! “我确实没法烧死他们。” 阿布德尔沉声道:“但是,只是要封住你的话,没什么难的!” “红色魔术师!” 以阿布德尔和波鲁那雷夫为中心,一人多高的火焰圆环拔地而起。 这帮流浪者虽然渴望钱财,但面对这骤然扑面而来的惊人高温,没人敢真的继续靠近。 只不过他们似乎也没有立刻散去的意思。 “嘁!” J·凯尔大喊道:“你能拖,波鲁那雷夫可以吗?他可是被我确确实实的捅中了心脏!你猜他能坚持多久?” “这个问题的话……” 大概三十几秒的沉默后,在J·凯尔急不可耐的时候,火焰中,传来了阿布德尔的声音。 有那一人多高的火焰阻挡,J·凯尔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但他很确定自己那一刀没捅歪。 “——自然是,坚持到你死为止啊!” 紧接着,从J·凯尔的身后,兀然传来一声大喝! “什——噫呀啊啊啊啊!” 一柄利剑,在J·凯尔转头的瞬间,直直插进了J·凯尔的口腔中,一剑扎穿了他的舌头! 站在J·凯尔身后的,赫然是银色战车和波鲁那雷夫! 毫发无损,面色红润的波鲁那雷夫! “八、八卡那!泥明明!窝明明刺中了!” “啊,你确实捅得很准,痛死我了。” 波鲁那雷夫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三十几秒前,那里确实有一个致命的伤口。 “如果不是郑器给的药,我可能就真的死了。” 郑器给的药? J·凯尔的脑海中炸开一道惊雷。 他想起来了在餐馆里看到的那一幕,郑器妙手回春救回服务员的那一幕! “就、就算这样,你是怎么——” 惊恐的J·凯尔,看见了波鲁那雷夫身后地面上的那个大洞。 “难道?!” “得感谢这里是沙地啊。” 波鲁那雷夫笑着踩了踩脚下的沙地。 “不然,在阿布德尔用火焰遮住你视线的这半分钟里,我还真不一定能悄无声息挖出这么好的隧道啊。” 说着,波鲁那雷夫用大拇指比了比阿布德尔那边。 已经散去了火墙的阿布德尔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双手交叉摆在身前,红色魔术师守护在他身后。 而同样的大洞,就在阿布德尔身前! “好了,J·凯尔。” “噫!” “看来叫起来声音很好听的人是你啊,我真回味你刚刚那一声。” 波鲁那雷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J·凯尔。 “看你的样子,郑器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吧,真遗憾,我没能亲眼目睹。” “像你这种下三滥,就这么哭叫着下地狱去吧,啊,不过有一件事,唯独一件事,我不能交给地狱的门番。” 他攥紧了右拳! “那就是——” 银色战车,骤然抬剑! “对你施以万剑穿身之刑!!!” 面、胸、腹、手、脚—— 霎那间,利刃如雨点般,倾泻在J·凯尔那已然因郑器的冻气而没有一片完好皮肤的身体上! “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太久了!!!!!” 最后一击,灿若流星,银色之剑,直直贯入J·凯尔的口腔! 和最开始那一剑所造成的伤口,分!毫!不!差! 紧接着,银色战车猛力一挑! 千疮百孔的J·凯尔顿时被甩入半空,他带着鲜血的肮脏躯体在半空中打着旋,随后重重砸落在地。 头下脚上,贴着断壁的墙根,以扭曲的姿态立在了那里。 “哼。” 侧身看着淌血的J·凯尔,波鲁那雷夫面色冷酷的说道。 “接下来,按照郑器的说法,就交给阎王爷了。” “这就是真正的倒吊人。” 没有了那些被吓跑的流浪者阻碍,阿布德尔来到了波鲁那雷夫身后。 他打量着J·凯尔的尸体。 “还真是,符合其腐烂本性的结局啊。” “……” 凝视了J·凯尔的尸体片刻,波鲁那雷夫兀然转身。 “我,尚·皮耶尔·波鲁那雷夫。” 他迈步向前,昂首挺胸。 “此时此地,大仇……已报。” —— “呼……” 坐在餐馆的吧台上,没有去管那些围着他却不敢靠近的治安员们,郑器看着魔典上的任务完成提示,脸上流露出了笑容。 “你做得好,做得好啊,波波。” 而同一时间,在餐馆外头,正小心的观察着餐馆内景象的荷尔荷斯咽了咽口水。 怎、怎么回事,这种好像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局面? 难道说,J·凯尔老爷居然被那个男人一个人…… 总之,我自己一个人肯定处理不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等和J凯尔老爷汇合了再从长计议! 想到这里,荷尔荷斯一转身,头也不回的没入了人群中,几下就没了踪影。 第73节 第七十一章:你听说过,郑器的故事吗? 埃及,某处宅邸。 “噫啊啊……” 一位身材瘦小的老人跪伏在宅邸宽敞的中庭里,上午的灼阳炙烤着她的背脊,让这名微微颤抖的老人活像是只刚放到烧烤架上的活虾。 “刚、刚刚,我感觉到了……就在刚刚我的儿子,J•凯尔死了!” 没错,这位身形佝偻的老人,正是J•凯尔的母亲,恩雅婆婆! 恩雅婆婆与她的儿子J凯尔之间,有着一种不亚于替身和替身使者之间的强烈联系。 一定要用一个名词去比喻的话,可以称之为,共时性。 对于那些发生在J凯尔身上的不幸和痛苦,恩雅婆婆会感同身受。 ——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 “噗呲!” 在恩雅婆婆的老脸上,骤然炸开了一个约莫有大拇指粗细的洞! 而这,仅仅是开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眨眼间,完全一模一样的洞口,在恩雅的全身上下不分先后的炸开! 鲜血,立即自这数不清的孔洞中喷涌而出,染红了恩雅婆婆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也染红了她花白的头发。 “呜嘿!我可爱的儿子啊!” 恩雅婆婆仰天哭叫道:“你死的时候,居然浑身都是这样的伤!” “我能从这些伤口里,感受到你的痛苦……你为了迪奥大人英勇奋战了啊!做得好!做得好啊!我的儿子,勇敢的J凯尔!” 似是这一声声哭嚎与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楚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精力,恩雅婆婆无力的趴伏下去,努力用双手支撑着身体。 “……那么纯真诚实的你,居然会死在他们那帮人手里。” 恩雅婆婆低声抽噎着。 “一定是他们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啊啊,我的孩子,呜咕呼呼呼!” 说到这里,仿佛连这遍布身躯的疼痛也在怨恨的灼烧下,化作了驱动肢体的力量。 恩雅婆婆猛地一跃而起! “可恶啊啊啊!!!” 她拽起一旁的拐杖,嚎叫着发足狂奔! “我一定要让那群混蛋付出惨痛的代价!以慰我儿的在天之灵!” “对!就让那个人去!不,我自己也要动身!” 她抬脚踹开了中庭一侧的大门:“不亲自将他们折磨致死,我、我——” “我——好恨啊!噫呜啊啊啊啊啊!” 恩雅婆婆的身影没入了建筑的阴影中,只留下了那凄厉的哭嚎,在中庭内久久不息。 —— 倒吊人之战,圆满结束。 波鲁纳雷夫亲手报了仇,一行六人中,虽然波鲁纳雷夫差点以为心脏被刺穿而死去,但所幸有郑器提前分发的生命药水,最后那足以致人于死地的伤口,连道疤都没留下。 老实说,因为当时是一鼓作气,所以没有想太多,但事后冷静下来,波鲁纳雷夫其实也有些后怕。 不是怕死。 是怕自己会因为大意,而错失杀死J凯尔的良机。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至于等在那家餐馆里的郑器啊。 他在那些治安员闯进餐馆之前,尽可能的逼迫了倒吊人进行移动,也正是因为他的行动,波鲁纳雷夫他们见到J凯尔的时候,J凯尔才会是那么一副几乎动弹不得的惨象。 而当确定了治安员们全副武装的做好了闯入餐馆的准备后,郑器也只能是收回了弥漫在餐馆大厅里的【雪缚】领域。 J凯尔也不傻,他被郑器如猫戏老鼠那样折磨的时候,也意识到了承太郎那边多半不只是简单的逃走。 很有可能,是兵分两路,去找自己这个作为替身使者的本体所在了。 因此,在治安员们冲进来的时候,倒吊人并没有选择依靠这些治安员来对郑器发起反击。 十几名治安员,也就是十几双眼睛都在这个满是反光物体的大厅里警惕的注视着郑器。 若是从郑器这边一行人里选出除了郑器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将之放到这个位置上,这都是称得上大危机的局面。 然而,唯独郑器,J凯尔是真的一秒都不想和郑器在一起多待哪怕一秒。 在他看来,比起人类,郑器更像某种怪物。 某种,对,就好比是那位大人一样的…… 恐惧心,让J凯尔当时真是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让倒吊人一路飞奔,回到了自己这个本体的身边,尽可能的远离了郑器。 郑器没有去阻拦,主要他也拦不住。 如果是固定了轨迹的情况下,他可以试着像白金之星和银色战车那样,亲自去给倒吊人两拳。 可是,像这种到处都是反光物体的环境,倒吊人可选的移动路径实在太多,郑器又已经将当日的神谕透镜使用次数都用光了。 这种局面,就真是想拦也拦不住。 不过,他也相信以承太郎他们的能力,已经被剥夺了大部分行动能力的J凯尔定然翻不起什么风浪。 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想。 是波鲁纳雷夫亲手完成了对J凯尔的复仇。 可喜可贺。 只不过,对留在了餐馆里的郑器本人而言,就多少遇到了些小麻烦。 那些治安员围着他,却没一个敢上前,甚至连个敢开口同郑器说两句话的人都没有。 “当时,感觉根本就不像是在围捕一个人类。” “一定要说的话……” “没错,假如有一天,有一头庞大的,庞大到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占据整个二层建筑内的全部空间,且同时具备着能撕开钢铁的锋利獠牙和能碾碎车辆的可怕怪力,手铐、警棍——不,仿佛连腰间的枪弹都可能根本伤不到它的生物,闯入了我们的城市里,当你面对这种生物的时候,你会怎么想?” “你说怪兽电影?……啊,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是很形象。”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名人类男性,毫无疑问,从哪里看都是那样,可是我当时就是有这种感觉。不光是我,其实大家都有这种感觉,所以才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甚至动都不敢动一下。” “那个瞬间,并非是我们包围了那头【怪兽】。” “而是我们,愚蠢的踏进了他的【猎场】。” “老实说,能活下来,像这样和你们喝酒,对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的我来说,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啊。” ——事后,那片地区的治安员领导者,既带领了治安员们闯入了餐馆的那名男人,在一次酒后,这样描述了他的这次经历。 最终,郑器因为并没有实际伤到谁,所以只是在和这群治安员们僵持到二乔他们前来汇合后,被治安员们恭敬的请求着做了个笔录。 这让郑器他们没能在解决倒吊人的当天继续出发。 不过,也没有太过影响到他们后续的旅程。 次日一早,驾驶着新买的越野四驱车,一行人再次踏上了前往巴国的旅途。 他们将从陆路,穿过国境线。 第74节 第七十二章:青春郑器不会梦见迪奥 J凯尔一战后,郑器等人就没有再遭遇过新的替身使者袭击。 途中,郑器还建议了二乔用那台买来的电视机去念写恩雅婆婆。 以他对恩雅婆婆的了解,这位对儿子极其溺爱的老母亲在知晓了儿子死讯之后,就绝不可能选择沉默。 恩雅婆婆,一定会采取某些行动。 不同于之前算不准接下来究竟会是哪一名替身使者前来,J凯尔一死,郑器就有八成的把握认定恩雅婆婆会是下一个来袭者。 即便不是她本人来,也很有可能会是受到她直接指使的替身使者前来。 掐指一算的话,不算上【九荣神】,现在迪奥的手下里,塔罗牌组里还剩下六名替身使者。 【正义】、【审判】、【太阳】、【命运之轮】、【女教皇】、【皇帝】。 恩雅婆婆能指挥得动的人里……姑且将【女教皇】也算在其中吧。 这几名替身使者里,在郑器看来,【正义】、【女教皇】,还有【皇帝】都是比较棘手的敌人。 好消息是,以恩雅婆婆的那个性格,至少和逃跑的荷尔荷斯是不可能搭档行动了。 就算要用荷尔荷斯,她也会将荷尔荷斯当作消耗品一样,靠着【正义】去操纵着使用。 坏消息是,就算是郑器,也不清楚【女教皇】密特拉和恩雅婆婆的关系如何。 若是密特拉与恩雅婆婆,【女教皇】和【正义】如J凯尔与荷尔荷斯那般联起手来…… 郑器极力希望避免这种麻烦的局面。 这也是为何他会建议二乔念写一次恩雅婆婆的缘故,若是意外得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许会成为接下来遭遇战中获取胜利的关键要素。 结果,隐者之紫的念写确实有了成果。 分别是“热情漂亮的女人很危险”这样一句由断断续续的言辞连成的话语,以及…… “乔瑟夫乔斯达,你这家伙,是你在窥探我吧!” ——郑器,成功亲眼目睹了这一名场面,并收获了一台爆炸的电视机。 根据郑器的判断,有可能是因为血脉上的联系,以及恩雅婆婆和迪奥的实际距离较近的缘故,导致了这种结果。 只能说,替身的事,有时候真的很难说清。 总而言之,没了电视机,能够让隐者之紫以高精度进行念写的媒介也就暂时没有了,不过能得到一句警示,也不算一无所获。 热情漂亮的女人很危险。 擅长伪装的女帝和黄色节制都已经被击溃了,那么能符合这个警示的,就是可以操纵尸体的正义,和替身使者本人是位美女的女教皇了。 是个让人有些心情复杂的警示。 不过,除此之外,也有让郑器笑逐颜开的好事。 击败J凯尔,以及目睹了一次名场面,两个任务的报酬加起来,又是一笔不错的思念精粹收入。 由此,郑器买下了他现阶段的最后一件装备,也就是第六格装备栏里的装备。 怨恨锁链。 之所以买他,而不是选择其他装备,理由很简单。 在倒吊人战中,郑器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了一个想法,是一次因为自己无法直接捕捉到倒吊人,而导致的突发奇想。 随即,当他去翻看商店,认真和魔典讨论过之后,郑器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行得通。 怨恨锁链,绝对是眼下,不,哪怕是之后面对迪奥时,也能发挥出巨大作用的一件装备! 至此,郑器的六个初始装备栏,便都占满了。 如果还想继续以力量灌输的形式增添装备,那就得依靠思念精粹来开辟新的装备栏了。 不过,郑器并不急于这么做。 因为魔典给了他一个更好的选择。 那就是,点燃符文之火。 是的,魔典所具备的机能中,就包括有【符文之力】这一项。 【精密】、【主宰】、【巫术】、【坚决】、【启迪】。 除了这五大项主要符文体系外,还有【进攻】、【灵活】、【防御】这三个小项的符文内容。 通过将思念精粹如燃料一般注入【符文之力】中,就可以点燃各个主要符文体系的火种,从而如同想在商店里购买东西一样,直接使用思念精粹将符文的力量灌输进郑器的灵魂中。 可以这么说。 若是将装备比作人的血肉,技能比作人的意识,那么符文就是人的骨骼。 一套合适的符文搭配,其重要性绝不亚于良好的装备与强大的技能。 而魔典的存在,给郑器打开了一扇不同于游戏的奇妙大门。 郑器,并不需要像游戏里那样,受制于一主一副的符文选择。 没错。 理论上,只要郑器的身心能够拥有足够的【器量】,那么他就可以将所有符文的力量都纳为己用。 丛刃快速触发强攻电刑征服者致命节奏,彗星先攻触发艾莉黑暗收割,都不再是贴吧老哥们嘴里的玩笑。 而是确确实实能够在郑器身上完成的事!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吧。 只能说,兄弟们,这次是真的有人开了。 不公平!重赛!.jpg 这样一来,郑器哪里还需要犹豫呢?自然是让魔典将接下来思念精粹的使用侧重点,放在了点燃符文之火上。 毕竟,只要留下够买红药的钱,郑器自己又有复用型药剂跟腐蚀药剂,也就足以应付绝大多数局面了。 话虽如此,但重燃符文之火需要的思念精粹数量要求很大,根据魔典的计算,恐怕将九荣神清扫一空时,郑器应该也最多能点燃一个主要符文体系。 对此,郑器倒也早有心理准备。 别的不说,其实到了现在,魔典的商店也还没有满屏亮堂起来,仍有一部分装备处在还没法购买的状态。 只能说,啊,还是缺。 思念精粹还是缺啊。 不过,这些事儿也是急不来。 不如先着眼于当下。 “终于要到边境线了。” 车内,花京院有些感叹的说道:“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国家了啊。” “是啊,虽然最开始时是真的有点吃不消这里,但现在的话,我倒是开始有些怀念起人群的拥挤了。” 二乔笑着应和道。 “哼。” 承太郎侧开脸,看着窗外。 “对吧,是个好地方吧。” 阿布德尔一脸骄傲的说道:“下次再来,就以旅游的心态来一回吧,各位。” “唔……” 几人面色微微一紧。 “对、对了!说起来最后那个皇帝,是叫荷尔荷斯?” 波鲁纳雷夫有些紧张的出了声:“那家伙之后都没有什么动静了啊,我还以为他会在J凯尔死后继续黏上来呢。” “根据郑器的说法,荷尔荷斯这个人其实本质上就是个拿钱办事的赏金猎人,和迪奥其他的手下不太一样,没有被迪奥的人格魅力洗脑,也没有被植入肉芽。” 二乔摸了摸下巴:“出发前,郑器甚至提议过,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考虑用钱收买他,让他站到我们这边来。” “哈?” 波鲁纳雷夫一脸诧异:“认真的吗?虽然没亲眼见过,但能单纯为了钱就在迪奥那种家伙手下做事的人,就算真的花钱雇佣了过来,那也不值得信任吧!” “我的想法也是如此,不过……” 二乔耸了耸肩:“也许是郑器又在梦中看到过什么也不一定?” “哦?” 闻言,波鲁纳雷夫摇下了身侧的车窗,探出小半个头,朝着车顶上喊道:“喂,郑器!你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关于那个荷尔荷斯。” “算是吧。” 盘膝坐在车顶,郑器应道:“是个和你有些相似的人。” 倒不是郑器喜欢特立独行,是这辆越野四驱车里能坐下波鲁纳雷夫、二乔、承太郎、阿布德尔、花京院这么五个壮汉就已经很极限了,要是再塞一个郑器进去,那恐怕连抬抬手都很困难。 所以,相比起让其他人坐到车顶上,郑器觉得还是自己来最好。 不管是当靶子、诱饵,还是侦察周围的情况,他都是队伍里最合适的人选。 而且,也能借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核心力量。 在郑器自己看来,车顶确实是个还蛮不错的座位。 “啊?和我相似?那种只看钱的人?” 听到郑器的话,波鲁纳雷夫塌着眉毛,一脸无奈的摆了摆右手:“你老爱开这种玩笑。” “见过一次的话你就明白了,比起这个……” 郑器用手轻轻敲了敲车顶:“好好开车,你以为这是什么路况?” 话刚说完,越野车就晃动了一下。 是因为轮子顶到了突起的小石块导致的。 “别担心,我在法国的时候,可是被称为【旋风的波鲁纳雷夫】的男人,这种山路,小意思!” “是吗?真巧,我在家乡也被称为郑公山车神的男人。” “嚯嚯,真的假的,按照你们那的算法,你不是还未成年吗?居然有驾照?” “我又没说是开汽车。” 郑器单手撑着下巴:“看不起滑板车?” “我小学那会,在郑公山的下坡道可是打遍全市无敌手。” 因为敢让一个7岁的孩子踩着滑板车冲郑公山下坡道的,全市恐怕就只有我家老爹和老妈了。 “呃……” 波鲁纳雷夫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就在这时,郑器的耳朵微微一动。 “别发呆了,看路,这段路越来越窄了,而且……” 当越野车在波鲁纳雷夫的驾驶下转过一处拐角时,一辆红色的汽车出现在了道路前方的不远处。 倒不是刻意停在那里等郑器他们,对方也是在道路上行驶,只不过…… “怎么这么慢啊?” 波鲁纳雷夫缩回了车内,皱眉看着前车越来越近的车屁股。 郑器则是微微挑起眉。 他打开了神谕透镜。 “啊……哈……” 郑器抓了抓头发。 自从有闲暇时就在梦中接受瑟提的英雄纪录,郑器发现自己的毛发,唔嗯,主要是头发这一块,出现了不少变化。 原本的话他的发型虽然说不上是圆寸,但也是平头,是方便活动的发型。 而在自东京出发了没多久后,现在他的头发就已经长到了可以用【蓬松】这种说法来形容的长度。 身体的话,也比出发前壮大了很多,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有霜火护手被动的缘故。 神话被动:当契约者装备有【霜火护手】时,契约者每获得一件【传说装备】的力量灌输,则会在接受灌输时,额外提升生命力方面的增益效果,并永久增大契约者的体型。 拜此所赐,现在的郑器就身体维度来讲,是一行人中最高大健壮的那一个。 完全站直的话,有接近两米三的高度。 这也是他不进车内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外,就是嗓音上…… “我应该早就过变声期了啊,什么二次发育?” 嘟囔着,郑器叹了口气。 (魔典。) 【了解。】 魔典化身的悠米从郑器背后跃出,漂浮着钻进了车厢里。 看到悠米,众人一愣。 “魔法猫咪?” 二乔问道:“怎么了吗郑器?” “乔斯达先生,前面那辆车是替身。” 从悠米的嘴巴里,传出了郑器的声音。 “嗯?!” 几人一惊。 随即,他们立即从郑器之前给过的情报中找到了对应的内容。 “也就是说,是命运之轮?” “对。” “那要怎么处理好?” 阿布德尔凝眉问道:“按照情报,命运之轮作为车的性能很强,在这种山路上,如果要与之战斗的话,最好是从【车对车】的范畴里脱离出来。” “而且,最好是能一击必杀,不然他要跑的话,我们的越野车恐怕追不上。” 花京院补充道:“我的绿宝石水花可能不足以击破他,这里让阿布德尔先生的火焰来处理如何?” “——其实,我只是来和大家说一声,希望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这时候,悠米,或者说郑器突然出了声。 与此同时,车顶上的郑器已经站了起来。 在行驶的越野车上,他稳稳当当的站直了身体,随后双手一展,一条流动着荧绿色光辉的锁链兀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锁链差不多有一个成年男子大腿粗,就像一头巨蟒一样,其中一端纠缠在郑器的右臂上。 他猛地甩动起了这条粗壮的锁链,顿时掀起了一阵骇人的风声。 第75节 第七十三章:起!飞!咯! 车内,命运之轮的持有者,作为替身使者的Z.Z自然也注意到了车顶上郑器的举动。 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发现我了吧? 是注意到我是替身使者了? 不应该啊,我还什么都没做。 Z.Z的心中颇为困惑。 但郑器却不准备给他思考现状的时间。 只见郑器手腕一抖,锁链便如恶龙出渊一般,直直朝着命运之轮飞扑而来! 白痴!区区锁链,怎么可能抓得住我的命运之轮! Z.Z嗤笑之间,命运之轮当即在这颠簸的路段上做出了一个精彩的侧身漂移。 这里,已经山道了,单单在正经的路上,能够做出的躲闪动作还是有限的。 但即便如此,这一闪还是闪得很漂亮,眼看就要躲开郑器手中的锁链—— “什么东西?!” Z.Z惊呼道。 事态没有如他所愿那般发展。 当命运之轮转动的时候,半空中的锁链竟是也猛然扭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朝着命运之轮紧追上来,眨眼间就缠住了命运之轮的整个车身! “啊、哎?嗯?” 惊魂未定的Z.Z眨了眨眼。 想象中的勒紧或者拉拽的巨大力量没有传来。 在Z.Z看来,这条锁链多半就是郑器的替身,或者替身能力的一种表现。 否则寻常锁链怎么可能做到刚刚那种事? 然而,当被怨恨锁链缠住了命运之轮后,他却没有遭受到任何自己所恐惧的后续影响。 简直就像是在说,这条锁链不过是条寻常的锁链罢了。 怎么回事? Z.Z看了一眼后面。 车顶上的郑器抓着锁链的另一头,看上去似乎真的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混蛋,居然敢吓我!” 在Z.Z.恼怒的驱使下,命运之轮的引擎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你以为自己抓到我了是吗? 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是谁抓住了谁!! 原本为了给承太郎他们施压而放慢了车速的命运之轮,顿时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前方窜了出去! 随之一同被拽出去的,自然是没有放开怨恨锁链的郑器。 “郑器!!” 车内见到了这一幕的波鲁纳雷夫担忧的喊了起来。 却见被拽出去飞在半空的中,以背对着他们的姿态,用空余的左手竖起大拇指晃了晃。 “咦、咦…….” “意思就是不用担心吧。” 花京院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就是那样,做得比说的快。” 用手势安抚了一下身后没能赶上来的越野车里的大家,郑器的左手重新攀上锁链。 随即,短暂横飞于空中的郑器,在重力的束缚下,双脚重新触及到了地面。 “嗤哗哗哗——” 人的脚掌和坚硬的岩石相撞,并在岩面上被以全速行驶的车辆拖行,会发出怎样的声音? 要去比喻的话,恐怕不亚于用玻璃去划拉黑板的动静。 都是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汗毛炸立的声音。 然而,Z.Z却很享受这种声音。 “嘎哈哈哈哈!活该!就让我先把你拖死!再去对付承太郎他们吧!” 他得意的笑声,从命运之轮里传了出来。 “你不是想抓住我吗?那就抓紧了,可千万别放手呀,呀哈哈哈哈!” “……你说得对。” 锁链晃动的声音,如此清晰。 甚至连因拖行而产生的噪音,似乎都被其盖了过去。 飞扬的尘埃中,一双手,顺着锁链向外探出。 “嘎?!” Z.Z惊诧的看着这一幕。 紧接着,一张被尘土染得有些脏乱的脸,出现在了Z.Z.的视野里。 郑器抬起头,咧开了嘴。 “你可,千万要抓紧,别放手哦。” 金色的火焰,自郑器体表喷涌而出。 下一刻,他的身影如一颗砸入海面的炮弹,骤然炸开了尘埃的帷幕! 这一瞬间,郑器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亚音速?音速?超音速? 若是要用一个简单易懂的方式来形容话…… 对了。 即便是以白金之星的眼睛,恐怕也不一定能捕捉到郑器这一刻的身姿! 在Z.Z尚未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擒住了整辆命运之轮,就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巨人,自大地深处探出了手掌一般! 紧接着,在Z.Z耳畔,传来了郑器浑厚的笑声。 “因为接下来,就要——” 接近两米三,浑身燃烧着金色火光的人之躯,靠着双臂将一台高速飞驰的车辆生生高举过头! 随即,那双健硕有力的大腿骤然发力,如古希腊雕塑般散发着力量之美的肌肉扯开了大腿上的衣料,以最饱满的姿态迎接着苍天的灼阳。 “起——飞——咯!” 一人一车,当空跃起! “……哎?” 命运之轮里的Z.Z,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不知所措的低吟。 然后,直冲着山道一侧的悬崖,郑器腰身一拧。 ——人与车,直坠而下! “呜啊啊啊啊——” “咚隆!!!!” 重物自高空落下,似陨星般砸入地面的闷声,回荡在山道之中。 —— “呜哇,好惨。” 越野车停在了悬崖边,众人看着衣衫褴褛的郑器,波鲁纳雷夫一脸担心的说道。 “其实也有其他法子处理,你何必闹这么大。” 阿布德尔看了看郑器,确认郑器身上没有什么伤,一边从越野车后箱里拿了件替换的裤子,一边说着。 “算是试验一下新的手段,恰好有个合适的对象。” 郑器挠了挠头:“我下次注意一点。” 见郑器一脸下次还敢的表情,花京院有些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向了被郑器丢在了一旁的Z.Z。 “所以,这就是命运之轮的本体?还真是和你描述的一样,呃,怎么说呢……” “就像是被剃毛的绵羊一样,全身都写满了虚张声势的意味啊。” 二乔评价道。 如他所言。 Z.Z的体型很奇特,身材不高,双臂锻练得极为发达,但腿脚却瘦弱得甚至撑不起他的牛仔裤,滚圆的肚子往外挺着,整体形象极为不协调。 单看手臂的话,还会以为是个一米八以上的冷面硬汉。 “那么,要怎么处理他呢?郑器。” “这个啊。” 换好了裤子的郑器凑过头看了看。 命运之轮是个不会对本体反馈伤害的替身,甚至在被郑器用【叹为观止】砸下去的时候,命运之轮还替他承受了绝大多数的伤害。 能像这样只是全身粉碎性骨折,然后半死不活的被郑器拽回山道上,而非在落地的瞬间当场断气,也不知道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郑器航空,欢迎下次再来。” 对着Z.Z,郑器和善一笑。 “前提是,你还有下次的话。” 命运之轮,再起不能。 第76节 第七十四章:要小心热情美丽的女人 解决了命运之轮后,郑器一行人顺利越过了边境线,进入了巴国境内。 他们接下来的目标,是前往这一时期巴国最大的工商业港湾城市,卡拉奇。 由于种种因素,他们需要从三角洲的卡拉奇出发,穿过阿拉伯海,继续他们的旅程。 途径城市的一段路,郑器等人走得颇为安稳。 这也不奇怪。 原本这迪奥花钱雇佣的替身使者们就是散落在世界各地,并不存在某种固定的组织纪律性,少数如恩雅婆婆、J凯尔、密特拉这一类的忠实手下,才会以迪奥所在的埃及为中心,在附近区域设立自己的据点。 如今,迪奥一方的塔罗组里,剩下的替身使者分别是【正义】、【女教皇】、【审判】、【皇帝】、【太阳】。 小老帝荷尔荷斯现在估计还在跑路,不知所踪。 【太阳】和【审判】都是不太适合在城市内施展的替身。 而【正义】与【女教皇】,恩雅婆婆与密特拉就算有所动作,也需要从埃及动身,估计也没这么快能抵达巴国境内阻击郑器他们。 由此,郑器他们也算是有了些战后休养生息的时间。 虽说,对上命运之轮的时候,其实也没有遇上多少麻烦。 不过,接下来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从地图上看,当郑器他们离开最后一座可以好好落脚的中型城市后,接下来的一段路,就得进到巴国的山区、丘陵地带了。 根据临行前,在车行里对郑器、承太郎还有花京院非常热情的那几位大姐姐的说法,最近一段时间,恰好是前方山区丘陵地带的多雾期。 老实说,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都有些神色微妙。 “嘶,要在多雾期,防备一个雾之替身。” 开着车,波鲁那雷夫一脸无奈的说道:“这会不会有点强人所难了?” “雾期长达半个月,主要会在清晨和下午时起。” 二乔压了压头上的帽子:“夜晚的话,这些山路实在是行不了车。” “可不是嘛,弯弯绕绕又不平整,旁边就是悬崖还没个护栏,这种路况别说是晚上了,单是在雾里开,我就有点手发慌。” 波鲁那雷夫非常赞同二乔的看法。 “但是,我们也不可能只在上午行车。” 阿布德尔说道:“那样的话,时间上来不及。” “只能尽量不去那些沿途的镇子上了。” 花京院的脸上也是带着有些苦涩的笑容:“如此一来,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防范那个【正义】操纵的活死人骚扰。” “JOJO,你认为呢?” “……与其拖延,不如尽快穿过这片山区吧。” 承太郎望着窗外,面色凝重。 “我赞同阿强的看法。” 就在这时,一只蓝色的猫咪落在了承太郎和花京院身后。 是魔典化作的悠米。 悠米的嘴里,传出来郑器的声音。 “这一带的环境对我们来说很危险,可以的话,我们最好是尽快从这种山区、丘陵地带脱离出去。” 山区,还多雾。 简直就像是给对面送了张场地魔法卡。 要不是前往卡拉奇的路线上不管从哪都是得经过雾期的山区、丘陵地带,郑器是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进入这种环境。 他坐在车顶上,环顾着四周。 之前车行的那些大姐姐没说错,这一条路线虽是能最快穿过山区丘陵带抵达卡拉奇的路线,但也是雾期时雾最浓的一段路。 即便是以他的眼睛,也只能看清大概百来米外的景象,再远的地方,就完全是被那白色的浓雾吞没了。 这么浓郁的雾气,若是有什么埋伏藏在前头,那恐怕也得到了快近前的时候,才能察觉到了。 —— “来了!” 一处岩石的阴影后面,有一位女性坐在一张椅子上,兀然睁开了眼睛。 她所处的地方,是在巴国境内的山道上偶尔会有的私人餐馆。 说是私人餐馆,其实就是在山道的宽敞边地上搭了个木石的棚子,提供一些相对贵一些的餐饮服务。 简单的饭食,一壶凉茶或热茶。 可以视做简陋版本的高速休息站,还是个私人性质的。 一般像这种小棚,都是附近山道下的镇子里的人开设的,赚些正当的过路钱,也算是为过路人提供些小方便。 往常来说,这种小棚里也不会有太多人,除了偶有的游客,也就是镇子上的人会来捧个场,喝两杯不需要什么成本的免费茶水,撑撑门面涨涨人气。 当然,那茶水到了游客手里,还是要钱的。 只不过,现在这小棚里,只有这名女性。 女人穿着藏青色的长袍,内里是比较清凉的服饰,健康的小麦肤色与凹凸有致的身材在长袍下彰显着一股神秘的异国风情。 有着欧罗巴人挺拔特色的混血五官兼顾着英气和妩媚,毫无疑问,这是位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美丽女性。 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正要起身。 这时,一道人影走入了这间小棚。 “恩——” 女人转眼看向了那人。 那人顿时喉头一噎。 “——密、密特拉女士,都准备好了。” “听好了,卡梅欧。” 【密特拉】开口道:“只要你好好配合,等将他们都处理干净,你的报酬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于我们而言,金钱不过是一种便利的道具。” 她猛的握紧右手。 “——只有迪奥大人的宠爱和信赖!才是我们的追求!为那位大人分忧解难,是我们的义务!” “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她稍稍抬高了下巴,逼视着卡梅欧:“失败的结果,应该不用我为你预演了吧?” “当、当然!” 卡梅欧紧张的后退了一步:“我明白,我当然明白,密特拉女士。” “知道了就快走吧,他们已经要到了。” “是!” 被称为卡梅欧的壮汉有些踉跄的出了小棚,看上去就像是在逃离一样。 待他消失在一处转角后,从那处转角里,忽然走出了几个人。 他们似乎也是旅行者,各个披着长袍,用布半蒙着脸,让人看不太真切他们的五官。 这一行总共五个人进了小棚,晃晃悠悠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从道路的另一侧,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第77节 第七十五章:致死量(沙 “哦?这里居然有这种茶棚啊?” 越野车转过来拐角,波鲁那鲁夫瞧见了那处小棚,有些惊讶。 这种类似的小棚他们之前在刚进入巴国的时候也见到过,所以倒也明白是个什么性质的路边设施。 “唔姆。” 二乔看了看自己的怀表。 “还没到三点,这么大的雾气估计也走不了太远了,我们今天就在这落脚吧,顺便吃点喝点。” 阿布德尔倒是没什么意见,他毕竟常在这一带走动,对这种路边小棚见得多了。 花京院和承太郎则是仔细打量着茶棚里面,瞧见了里头坐着两桌人,都是衣着严实,柜台前头则是单独坐着一个人,看背影,穿着长袍,梳着马尾,俨然是位高挑的美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意思。 至于郑器,他比较干脆。 神域透镜,给我扫! “嗯……” 没有像是替身的东西。 虽然那两桌人反馈回来的感觉有些奇怪,但确实没有类似替身的反应。 如果是正义所操纵的尸体,那么尸体内也会因为存在着正义的一部分而在神谕透镜的感知范围内有所反应。 结果来说,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只是单纯的在这里,恰好有一处茶棚吗? 郑器的目光,落在了里面那名美人的背影上。 “哎呀,那就下车休息吧,累死我了!一路上都在怕翻车。” 波鲁那雷夫率先拔了车钥匙,打开车门下了车。 作为司机,他一路上都聚精会神的握着方向盘,生怕哪个转角打多了一点方向盘,就会大家一起连人带车在浓雾的包裹下冲出山道,坠下山崖。 好不容易能休息了,自然是伸了个懒腰,舒畅的出了口气。 剩下的几人见状,也陆续下了车。 “走吧走吧,这个时候正好还能喝个下午茶!” 波鲁那雷夫笑着一马当先,进了小茶棚。 郑器等人跟在后头,也走了进去。 “老板?谁是老板?” 一进去,波鲁那雷夫就开口喊道。 另外两桌的人依旧围着各自的桌子,低着头,既不动面前的茶,也没人因为波鲁那雷夫的到来而有什么反应。 唯独柜台前的美人侧过了身子。 “我就是哦。” “哦!” 波鲁那雷夫一见,面色一喜:“美丽的女士,我是波鲁那雷夫,尚·皮耶尔·波鲁那雷夫,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居然能遇到你这样美丽的女士。” “客人的嘴真甜呢。” 美人店主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茶杯:“不知几位是要喝茶,吃饭,还是迷了路想问问路?” “哎呀,我们并没有迷路,只是命运指引着我来到了这里,既然到了你的店里,那自然是全都要了。” 说着,波鲁那雷夫转向郑器他们:“喂,大家要吃什么喝什么?我请客,随便点随便点啦!” “呃。” 二乔有些无奈的看着积极的波鲁那雷夫:“这家伙,这么快就忘了之前的警示了吗?” “哈……” 花京院叹了口气。 阿布德尔也是一脸不忍直视的样子。 承太郎则是用余光观察着那两桌客人,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起来。 “我们都还不知道这家店卖什么,怎么选?” 郑器这样应道。 “哦~对,对对对,瞧瞧我,一定是你的魅力让我有些忘乎所以啊,女士。” 波鲁那雷夫笑着对店主说道:“敢问怎么称呼啊?” “几位叫我密特拉就好。” 女人,也就是密特拉笑着应道。 闻言,众人面色顿时微微一变。 “密特拉,哎呀,好名字,让我有种熟悉的——密特拉?” 后知后觉的波鲁那雷夫也是一怔。 承太郎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郑器。 在他们的认知里,能够做到在初见时就靠相貌来直接确定对方身份的人,在他们中只有郑器可以了。 然而这一次,却是触及到郑器的知识盲区了。 密特拉,【女教皇】密特拉,是少数几个在TV和漫画里都没有直接露过脸的替身使者。 郑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密特拉的样貌,是在游戏里。 未来遗产——一款JOJO系列的格斗游戏。 其中的密特拉确实是位美女。 但是,若是以那个样貌为基准的话,就和眼前这位密特拉差异颇大了。 首先是肤色不一样,其次在五官上也有一定的差距。 至于衣着,这种随时能变更的条件,没法作为判断的基准。 如果是要让郑器以样貌来做判断标准的话,他是认为此密特拉非彼密特拉。 眼前这位美人应该只是和女教皇重名,而非其本人。 只是,会不会有伪装的可能? 如果是伪装,却又故意用密特拉这种名字的话,图什么? 单纯为了混淆视听吗? 郑器眉头紧皱。 他没有沉默太久。 面对战友们的视线,他微微摇了摇头,先用手指摸了摸闭起的右眼眼皮,然后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暂时不确定,不排除嫌疑,需要观察。】 众人心领神会。 “呃,密特拉女士,请问你们这都卖些什么?” “嗯,红茶,羊肉咖喱米饭,你们想要哪个?” 密特拉似乎没在意波鲁那雷夫方才那一瞬的异样,依旧是笑眯眯的说着话。 波鲁那雷夫看了看大家。 二乔作为代表点了点头,几人已经找了两张桌子坐了下来。 “那就一人一份红茶和羊肉咖喱米饭吧。” “好,那几位稍等。” 说着,密特拉便起了身,往柜台里去,当着众人的面在柜台内鼓捣了起来。 “郑器。” 花京院半靠在郑器旁边,低声说道:“那五个人,恐怕有问题。” “看得出来。” 郑器颔首。 废话,五个人跟木桩子一样杵在那不喝茶不说话连动都不带动一下,谁都看得出来有问题了。 现在的关键在于,这个【问题】,和这名店主密特拉,会有关吗? 说真的,这种局面下,其实密特拉等下端上来的东西,郑器已经做好准备自己一个人先包圆了。 不是贪吃,是试毒。 谁也说不准这那羊肉咖喱米饭,还有红茶里头,会不会加入了什么致死量的东西。 至于那五个奇怪的家伙…… “OH!Bro!你们也是旅行者吗?” 二乔大笑着,径直凑到了那五个人的边上。 郑器眨了眨眼。 好吧。 当队伍里有不只一个社交牛逼症在的时候,哪里还需要担心搭话试探没人上的问题。 第78节 第七十六章:越是漂亮的女人…… 二乔热情洋溢的招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两桌人仍然是坐在那一动不动,就像是…… “几位别这么冷淡嘛,都是这个时节还出来旅游的人,我们友好点相处如何啊?” 说着,二乔瞥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老板娘密特拉,手上释放出来隐者之紫,以防万一。 花京院更是悄然放出来绿色法皇,将这两桌五个人隐隐包围了起来。 但凡有一丝异动,二乔和花京院就能立刻展开行动。 而坐在柜台那边的波鲁那雷夫也总算是正经了起来。 看到二乔的举动,他目光瞅着老板娘密特拉,随时准备好一有什么征兆就用银色战车控制住她。 于是,说话之间,种种布置便已然做好了。 阿布德尔的能力不适合在这种小空间里施展,他一直坐在靠近小棚边缘的位置,就是为了能在突发状况下尽可能的发挥自己的力量。 承太郎没说话,不过他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唯独郑器似乎有点走神。 他盯了一眼密特拉,确定了真的没在漫画、Tv、ova中任何一个系列里见过这张脸后,把视线落在了那五人身上。 不是被正义所操纵的尸体,也不像是迪奥制作的尸生人。 但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被雇佣来的活人杀手…… 郑器思忖之间,二乔已经来到了那其中一人的背后。 他伸出义肢,就要搭在那人的肩膀上—— “唬!” 就在这个瞬间,只见那人的头颅兀然转过了一百八十度,剧烈的旋转甩开了他脸上的遮掩面容的布匹,露出了那张异样的面容! 残缺。 大部分都样貌都是正常的,看上去是一名中年男性,可唯独一侧的眼睛很奇怪,要去形容的话,就像是劣质的人偶没有上色一样,透着一股泥土的暗淡色调。 等等,泥土? 郑器脑中灵光一闪—— 说时迟那时快,那名怪人张开了嘴,露出一口尖牙,咬向了二乔的义肢! “S·O·B!” 二乔大喝一声,义肢握作拳头,不退反进,重重凿进了这名怪人的口腔里! 与此同时,隐者之紫和绿色法皇翻滚而起,眨眼间就将正要动作的其他四名怪人捆了个严严实实! “为了迪奥大人!” 这些人张口嚎叫着,因为挣扎,脸上的布匹也掉落的七七八八。 这么一瞧,虽然面貌不一,但都有着一个共同点。 那就脸上有着一块具备泥土般质感的部分。 “呀!” 老板娘惊叫了起来。 见状,波鲁那雷夫站起身来:“密特拉女士,冷静点,站在我身边别乱动!” 承太郎瞥了一眼满脸惊恐的密特拉。 “唔,这些看上去,不像是被迪奥的肉芽操纵了啊?好像也不是尸体。” 二乔用隐者之紫捆住了那最后一个怪人,一脸疑惑的打量着这个如野兽般扭动着身体的中年男子。 “恐怕,是【审判】。” 郑器突然出声道。 “【审判】?” 几人看向他。 郑器点点头:“【审判】卡梅欧,替身能力是可以将人的愿望投射进土中,从而制造出人们希望的东西,黄金白银自然不在话下,但这个能力真正恶心人的地方在于……” “你是说,这五个人,都是泥人偶吗?” 二乔震惊的打量着那五人。 花京院颇为惊诧。 “虽然已有耳闻,但实际见到的话,还真是……” 阿布德尔一脸凝重的摸了摸下巴。 “不过,这种泥人偶的战斗力看上去不算高啊。” 二乔往前凑了凑。 “差不多,也就是饿急了的野狗那种程度的战斗能力吧,对一般人是棘手,可对替身使者来讲,就不够看了啊。” “那个卡梅欧是想靠这种家伙来击溃我们吗?” 说着,二乔转过脸看向了老板娘密特拉。 “老板娘,今天除了这五个人,你这还有谁来过吗?” “呃,这、这个……” 密特拉似乎被吓得不轻,她半挽着波鲁那雷夫的手臂,发着抖说道:“今天的话,早些时候还有个健壮的中年男人路过,不过他很快就离开了。” “往哪去了?” “这我就……” 二乔皱起眉。 密特拉见状,往波鲁那雷夫身边躲了躲。 “哎呀,乔斯达先生,一般也不会去刻意留心客人去哪了不是?你看,她也不像是替身使者。” 波鲁那雷夫笑着打圆场。 “嗯……” 二乔移开了视线:“郑器,【审判】的能力,可以远距离对泥人偶进行操纵吗?” “我不确定。” 郑器摇摇头:“我有的情报里,没有关于【审判】的能力是否会因为距离而消失的内容。” “那就说不好对方在不在附近了。” 二乔咂咂嘴:“这样的话,就先把他们清理掉,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这样的话,就由我来吧。” 阿布德尔自告奋勇。 “让亡者尘归尘,土归土。” 红色魔术师浮现在他身后,随同他一起靠近了那五具泥人偶。 郑器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 他总觉得不对劲。 卡梅欧的战术风格本应该会用这种没效果的做法,实话讲,郑器一度认为由于没什么空子可钻,卡梅欧这家伙会不会干脆就遇不到了。 结果,居然在这种地方,以这种……不入流的方式遇上了疑似【审判】能力产物的泥人偶。 郑器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时候,波鲁那雷夫那边忽然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别害怕,密特拉女士,我们不是什么坏人,看看你,手都吓得这么冰凉。” “喂,老板娘。” 一直沉默的承太郎突然出了声。 这让大家都停下了动作。 承太郎迈开步子,缓缓走向柜台。 不过他的步伐有些奇怪,不是笔直朝着密特拉过去,是绕着步,转到了密特拉的右侧。 大家都视线此时都集中在承太郎身上,这之中自然也包括了被喊道的密特拉。 承太郎想做什么? 从承太郎那找不出线索,困惑的郑器自然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了另一边的密特拉身上。 随即,他的眼瞳微微一缩。 “波鲁那雷夫,砍了她!” 郑器沉声喝道:“她也是泥人偶!” 就在这个瞬间,众人脚下的大地忽然震动了起来—— 不,不对! 是山壁。 是这一处山壁,整个都摇晃了起来!!! 第79节 第七十七章:你的舌头这么灵活的吗? “唔啊!” 突然间,波鲁纳雷夫痛呼了一声! 是密特拉。 这个女人突然发难,用自己的双手十指,在波鲁纳雷夫的手臂上硬生生划出了数道血痕! “你这——” 反应过来的波鲁纳雷夫当即挥动手臂,试图挣脱开密特拉的钳制。 然而从那双看似柔弱的冰冷手臂上,却传来了出乎他意料的力道,一时间,波鲁纳雷夫竟然挣脱不开! “银色战车!” 白银的骑士飞身而出,利刃如电光一般闪烁,立时将密特拉的双臂从她的躯干上卸了下来。 然而,那碗口大的伤口里,却是丁点血沫都不见渗出。 果然,这个密特拉也是泥人偶! 在确认了这一点后,波鲁纳雷夫不再犹豫,银色战车剑刃飞舞,密特拉的头颅当即腾飞而起。 可是,即便这具叫做密特拉的泥人偶已是无头之躯,众人脚下的摇晃也未曾停止。 不,何止是未曾停止。 不如说更加剧烈了! “到、到底怎么回事?山崩吗?!” 扶着一侧的桌子,二乔喊道。 郑器当即使用了今天的第二次神谕透镜。 扫描的结果,让他的神色骤然一变—— “立刻离开这里!” 他大喝起来:“——敌人的替身就在我们脚下!” “什么?!” 众人一惊。 “说错了!” 就在这时,从众人的脚下,从这处山壁之中,竟是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应该是你们,在我的嘴里啊!” 话音未落,众人脚下的岩盘居然猛地隆了起来! 不,不仅仅是众人脚下的岩盘! 就连小棚后方的岩壁,也兀然向外凸起,并朝着这间小棚子挤压而来。 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 “看我把你们直接咬碎!” 简直就像是整个山壁都活了过来,如人一样要合拢牙齿,碾碎口中的食物一般! “——喝啊!” 千钧一发之际,郑器纵身一跃,猛地跳到了脚下岩层的边缘,随即腰背发力,双手一抬,迎上了从上方碾压而来的“牙齿”! “呀啊!” 伴随着这上下两排“牙齿”的合拢,发出惨叫声的不是郑器,而是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女性替身使者! 但就算是这样,那两排“牙齿”仍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一上一下,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凶狠的挤压着位于正中间的郑器。 哪怕是已经六神装的郑器,在面对这股庞大压力的时候,也呈现出了少许颓势。 他的身形稍稍佝偻,浑身肌肉如沸腾的水银一般在坚实的骨骼上滚动,涌动的热血让他的皮肤微微涨红,一条条青筋如皮下的游龙一般鼓动起来,让郑器的样貌一时间有些骇人。 但他顶住了。 靠着自己的身体,郑器硬是在这两排巨大的矿物牙齿之间,撑开了一条接近两米高的通道。 “走。” 郑器沉闷的声音犹如雷霆,让众人从这犹如阿特拉斯擎天一般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没有迟疑,几人当即沿着倾泻起来的岩壳往前。 至于那五名剩余的泥人偶,在绿色法皇松开束缚的时候,他们还嚎叫着想要上来继续袭击承太郎等人。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迎上的是扑面而来的熊熊烈火。 “红色魔术师!” 事已至此,就不需要再忌惮什么损害他人财产之类的麻烦了。 自己选择落在了队伍最后的阿布德尔双手一卷,猛火自红色魔术师的双臂之中喷薄而出,眨眼间就将那五名泥人偶完全吞没,化作了五团扑倒的灰尘。 不仅如此,在其他人都退到了自己身后的当下,阿布德尔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就收手。 “十字火焰飓风!” 于红色魔术师手中,危险的烈火也如同忠诚的士兵一般遵从号令,六枚十字形态的火焰激射而出,轰炸在了这小棚内的各处,将这茶棚完全点燃的同时,也炸起了一连串了烟尘。 但是—— 可恶,太巨大了。 阿布德尔的额角留下一丝汗水,面色凝重。 除了那个【力量】之外,居然真的还存在着如此巨大的替身。 而且,这个强韧的程度,连红色魔术师的十字火焰飓风都无法造成明显的伤势。 这家伙,虽然早就有所耳闻,又听过郑器的情报,但实际遇上才能明白…… “阿布德尔,走。” 郑器的声音从阿布德尔身后传来。 背对着阿布德尔,郑器似是已经知晓了阿布德尔刚刚那一击的失利,并对此并不意外。 “你应该明白,要和【女教皇】战斗的话,最有效的办法还是找到她的本体。” 替身【女教皇】。 密特拉的替身,不是那个泥人偶,而是真正的密特拉的替身。 替身能力可以变化为各种金属、玻璃、树脂、塑料等等这一系列非生命物质,乃至于可以和这些物质进行同化,从而让自身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 其可操作的范围极广,数百米、乃至上千米都可以操作自如。 不过…… “她的替身能够像现在这样与整个山壁同化,具备这么强大的力量和庞然的体型,本体绝对就在附近,去找到她。” “没有那个必要。” 承太郎拉低了帽檐,白金之星浮现在他身侧。 “我现在就把她的牙齿全部——” “——真粗暴呀。” 正当承太郎准备动手的时候,自山壁深处,随着真正的密特拉的话音,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弹了出来。 那是舌头。 是巨大化后,女教皇的舌头! 随着这股舌头一齐涌现的,是一股强烈的狂风! 那是女教皇在吐气。 活动舌头,吐出气息,这些在常人身上看似平凡的举动,在如此巨大的女教皇做来,却有着让人难以招架的威力! “小心!“ 花京院急忙用法皇伸出触手,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二乔、承太郎,以及波鲁纳雷夫的腰身,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帮大家稳住身形。 但当他试图去抓住郑器和阿布德尔的时候,那硕大的舌头已经如浪涛一般,撞向了因狂风而有站立不稳的众人。 白金之星悍然出击,挥拳打向那条巨大的舌头。 “欧拉!“ 二者将要相撞之时,看似柔软的舌头忽而色泽一变。 “嗯?“ 通过白金之星的拳头传递回来的感受,让承太郎意识到了不妙。 白金之星的拳头,能够粉碎岩石,击溃钢铁,但那都是【坚硬】的物质。 如果说,让白金之星的拳头,去用【打击】的方式,殴打轮胎呢? 还能像击碎岩石、金属那样,靠着单纯的力量将橡胶制作的轮胎击碎吗? 这一刻,承太郎面临的,就是这个问题。 没错,当舌头和承太郎的拳头相接的时候,女教皇将自己的舌头变成了橡胶的材质! 拳头未能如以往那样击碎阻拦之物,不光是这样,一股庞大的力量从这橡胶的舌头上奔流而来,仰仗着体积的优势,女教皇的舌头竟愣是将白金之星向后弹飞了出去! “唔!” 替身遭到了反击,承太郎的身体也同样遭受了反馈。 他整个朝后倒飞而出! 要知道,小茶棚的所在地是在山道一侧,这就意味着,承太郎倒飞出去的另一侧,就是悬崖! “承太郎!” “JOJO!” 见状,花京院不得不让法皇先去拽住承太郎,但是承太郎身上带着的力道过大,本就不以力气见长法皇一时拉不住,一个带着三个,承太郎、花京院、二乔,还有波鲁纳雷夫,几人顿时都被强硬的拽出了女教皇的口腔! 几乎是在同时,女教皇的舌头灵活的一转,卷向了尚留在她嘴里的郑器和阿布德尔。 “可恶!” 阿布德尔眼神一凝,就要对着舌头再次释放火焰—— 可就在这一瞬,一股力量,从后方拉住了他。 “小心。” 身体向后飞出去的时候,阿布德尔的耳畔响起了郑器的声音。 “这一次,敌人恐怕不只两个。” 当阿布德尔飞出了女教皇口腔的时候,伴随着这句话,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郑器被那舌头紧紧缠住,拖向了黑暗的深处。 “——郑器!” 第80节 第七十八章:嫂嫂,我在你肚子里呢!( “郑器!” 落地的阿布德尔起身就想往前。 可以他的速度,怎么比得过女教皇合拢嘴巴的速度。 不仅如此,有一股力道在阿布德尔冲上前的瞬间拉住了他。 “等等阿布德尔!别冲动!” 是花京院的绿色法皇。 拉住了险些坠崖的承太郎,从小棚里带出了二乔和波鲁那雷夫,花京院总算有了些许余力,来拦住有些被冲昏了头脑的阿布德尔。 “花京院,但是郑器他——” “郑器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他的能力!” 花京院面色认真的低喝道:“而且你好好看看周围!” 闻言,因郑器的消失而陷入一叶障目之境地的阿布德尔,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这是?!”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阿布德尔顿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雾。 浓厚的白色迷雾,不知何时已然将这处山道的四面八方都包了个严实,无论是往前的路、往后的路,还是山道一侧的悬崖,都被这浓雾所占据。 从能见度来说,恐怕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 要知道刚刚进入小棚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夸张的雾气弥漫! “咚隆隆隆……” 这时候,一阵如闷雷般的声音响起,众人脚下的山岩又一次晃动了起来。 才刚扎稳脚跟没几秒的众人当即伏低了身体的重心,并一齐将目光投向了女教皇的所在之处。 经由刚刚的短暂交锋,当再次遇到这种地动山摇似的局面时,他们自然会第一时间将怀疑对象放在女教皇身上。 在女教皇的口中时还没有太准确的实感,但跳出来之后,阿布德尔他们才得以见到女教皇此时的全貌。 那是一张镶嵌在岩石中的巨大人脸,粗略估计的话,恐怕有近十米的高度,几乎是完全占据了那面山壁。 这也就难怪方才它能引发那般的动静。 至于现在为何又一次令这山壁摇晃,并不是因为它准备对逃出来的承太郎等人继续追击,而是因为,它准备逃走了。 是的。 当着承太郎他们的面,女教皇开始迅速向着山壁深处沉入,就像是个沉进水潭里的人一般,那张人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入它所处的山壁深处! “这家伙,难道打从一开始,目的就只是想带走郑器吗?!” 抽身得如此干脆,不由得让阿布德尔他们怀疑起来【女教皇】密特拉的真正目的。 “你们说对了。” 【女教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密特拉的声音从这张巨大的岩石人脸里传了出来。 “虽然不能亲手解决你们,让我感到可惜,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密特拉娇媚的笑声震动着众人的耳膜:“不过,能够抓到一个符合我喜好的男人也不坏,祝你们接下来玩得开心。” “住手!” 阿布德尔怒喝一声,红色魔术师当即卷起了赤色的火焰,如炮弹般砸向了女教皇的面容。 然而,没有效果。 红色魔术师的火焰可以轻易熔化钢铁,寻常土石更是不在话下。 如果女教皇的体积和红色魔术师相当,那么就算女教皇能够变化为钢铁之躯,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松的接下红色魔术师的全力一击。 然而,太过巨大了。 与整个山壁融合的女教皇实在太巨大了,这就像你用绣花针扎人和用菜刀伤人,二者都能让人流血,但伤口的大小却注定了它们所能造成的威胁截然不同。 受了阿布德尔的火焰一击,女教皇虽然闷哼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停下动作。 在阿布德尔使出第二击之前,它便完全消失在了山壁中,独留下一片和早先无二的岩面暴露在众人眼前。 “可恶!” 阿布德尔咬紧了后牙。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如刚刚那样失去理性。 刚刚那个瞬间,郑器为了救他而被卷走的画面,对他的刺激确实太大,这才导致向来冷静的他有了一瞬的失态。 但在花京院的话语下,即便心中愤怒且苦涩,阿布德尔仍是维持住了重要的冷静。 “郑器的话,一定有办法活下来。” 二乔站起身,凝视着道路两侧的浓重迷雾,目光如炬。 “而且,我们恐怕也有麻烦了。” “呃……呃……啊呃呃……” 从迷雾中,从道路的前方与后方,乃至是悬崖的那一侧,都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就像是有许多身患重病的人聚集在那浓雾里,发出一声声虚弱且低沉的呻.吟。 不仅如此。 “喂,你们不觉得,这个雾气好像逐渐靠过来了吗?” 波鲁那雷夫有些紧张的望着浓雾。 这不是他的错觉。 这些浓厚的迷雾,是真的在向他们逐渐蔓延过来。 随即,隐约间,他们听到了雾气中传出了脚步声。 拖沓、缓慢,但数量众多。 而且,正朝着他们围拢过来! —— 好黑啊。 郑器的第一感想就是这个。 没有光源,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漆黑,身上还缠着一个超大号的舌头,虽然没有口水,但这种柔软的触感让郑器有些不适。 说到底,女教皇应该是只有头颅和四肢,并没有躯干。 那也就是说这一吞,应该是被吞到了相对深一些地方,而非如人那样是进入胃部。 总之,先挣脱开这玩意吧。 这样想着,郑器双拳一攥。 “哎呀!” 密特拉一声惊叫。 舌头当即松开了郑器,向后退去。 不过为时已晚。 那条舌头,已经有三分之二的部分挂满了寒霜与细小的冰锥。 郑器的【雪缚】领域,发挥了充分的作用。 “原来你的替身是能释放冻气的类型啊?” 密特拉咂了咂舌:“不过,真奇怪呢,你的替身能力若是释放冻气,那……你是怎么抗住我的女教皇的呢?” “怎么,若我给你解说,你就肯放了我吗?” 没了舌头的绑缚,郑器落在了一处平面上,右手释放出来些许金色的波纹电光。 借着这光亮,他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围。 比起【器官】,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个怪异了些的溶洞,有些潮湿,颇为昏暗。 “也许会哟,毕竟你是我喜欢的类型,郑器,迪奥大人的命令里,只要求要杀死承太郎、乔瑟夫乔斯达、阿布德尔,以及叛徒的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可对于你,迪奥大人却没有要求我们必须取走你的性命。” 密特拉笑着说道:“甚至,迪奥大人还特意说过,如果你愿意来到我们这一边的话,便可既往不咎。” “如何?郑器,你也不想被我的女教皇消化在这里吧?” “……为何是我?” 沉吟了一下后,郑器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位大人的智慧与远见岂是我等能揣测的呢?对我来说,只要能为迪奥大人排忧解难,完成迪奥大人赋予我的任务,获得迪奥大人的赞扬与宠爱,这就足够了!” “啊,不过你也不要嫉妒哦,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样的男人,怎么样?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不会立刻就要你回答我,在这里头的氧气耗尽之前,你还是有思考时间的哦。” 第81节 第七十九章:女人,想赢我? 怎么还带挖墙脚的? 而且挖的是我? 郑器微微皱起眉。 他完全没兴趣跟着迪奥做事,因为他怕哪天看不过眼,身体比脑子先动,就给迪奥一发波纹友情破颜拳了。 但是,为什么迪奥会对我另眼相待? 郑器有些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不过,看来从密特拉这里是得不到结果了。 那么…… “密特拉。” “哦~你果然知道我呢。” 听到郑器说话,密特拉应了一声:“怎么了?想好了?” “从你的话里,你们似乎知道有关我的事?” “我们也是有情报网的嘛,虽然有关你的过去什么也找不到,但你沿途战斗到今天,总归是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密特拉笑着说道:“我们知道的哦,这支队伍里的情报员,除了阿布德尔之外,就是你了。” “恐怕前面的几名杀手能够被你们那么轻松的解决掉,和你脱不开关系吧。” “说起来,最开始时,我们还想过,这会不会和你的替身能力有关,但现在……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抗住女教皇的呢。” “想知道啊?” 郑器也笑了起来:“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可真贪心,不过我不讨厌哦,男人有野心和欲望,才能展现出作为雄性的魅力!” “你问吧,也许我会回答哦。”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潜入到我们脚下的山壁里的,一开始你的女教皇和你本人应该都不在那个小棚附近。” “错了。” 密特拉得意的声音落在了郑器耳中:“最开始时,我的女教皇就融合在了那具【密特拉】的泥人偶里了哦,只不过在你们到来前,我事先让女教皇下潜到了岩壁深处。” “毕竟,恩雅婆婆认为,你是个危险人物,大意不得。” 闻言郑器眉头一挑。 “也就是说,除了【审判】的卡梅欧,就连【正义】的恩雅婆婆也来了吗?” “哎哟,你就这么急着揭开我的遮掩呀?” 密特拉娇笑道:“你说对了,果然你知道得很多,不过既然你知道,那你应该明白。” “恩雅婆婆,再加上那个多少能发挥点作用的卡梅欧,你的同伴们这次死定了。” “所以,你才觉得就算告诉我这些也无妨?” 闻言,密特拉干脆的应了下来。 “对啊,毕竟,你要么到我这边来,要么,就这么死在这里,无论哪一种,把这些告诉你都没关系。” “嚯……” 承太郎他们要同时面对审判和正义啊。 而且,波鲁那雷夫还被那个泥人偶弄出来伤口…… “那,第二个问题。” 郑器的笑容,彰显着何谓胸有成竹。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吃定我了?” “……看来,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说着这话,不知为何,女教皇的体内泛起了一层红润。 “你浪费我的耐心,我很心痛。” 说话间,郑器所处的空间兀然震动了起来。 “嗡嗡——隆隆隆——” 奇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就像是石头在相互摩擦、碰撞,又像是某种大型的工程机械被启动后,引擎发出的阵阵轰鸣。 靠着波纹的光,郑器看清了这怪声的来源。 自不远处,那本来如溶洞般的空间构造,竟是突然扭曲变形,片片闪烁着寒光的刀刃以螺旋的姿态层层叠叠,由远及近,朝着郑器所处的位置席卷而来。 要去形容的话,就像是将这一个个高速旋转的搅拌机叠放在了这处昏暗的空间里。 女教皇的体内,顿时变成了一台能将岩石金属都如糖块般碾碎的恐怖机械! “我最后问你一次,郑器,是降,还是死?” 密特拉的声音渐冷。 “你应该不想被如此痛苦的碾成肉泥吧?这种死法,怕是死后都不得安宁。” “如果你寄希望于你的那种冻气能力,我建议你放弃,这些螺旋装置被我使用了特殊材料,就算是零下数十度的低温,也无法让它们停止运作。” “虽然不知道你那超乎寻常的身体能力是怎么回事,但在这地狱般的螺旋面前,你的蛮力是起不到作用的!放弃吧,你终究是肉体凡胎,被杀,就会死!” “选择吧,郑器,降,还是死?” “我选C。” 郑器竖起大拇指,随后将其倒转朝下。 “击溃你。” “——太遗憾了!” 最后的谈判破裂了。 至少密特拉是这样想的。 不再被束缚的螺旋刀片们以惊人的速度席卷向郑器,眨眼间,就将无处可退的他吞了进去! 霎时间,鲜血就像涌泉一般,喷洒在了女教皇体内! “啊啊,我是真的想抱一抱你,太可惜了,有这样的身躯,却没有能与之媲美的头脑……” 密特拉叹息着。 女教皇品尝着。 在这鲜血的雨幕中,似乎又有一条性命,于黑暗中悲惨的逝去了—— “……锵锵锵。” 忽然间,刀片螺旋的中心,有异样的声音传出。 密特拉一怔。 那好像是…… “锵锵锵锵锵锵——” ——猛然间,自那刀片的螺旋中,金色的火光迸发而出! “锵锵锵锵锵锵锵!” 刀片螺旋那转动的声音,完全被这种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的奇怪声响所替代。 紧接着,螺旋的缝隙中,刀片炸开的火花里,在金色火光的最深处,一道被鲜血浸透了的身影屹立在那。 没错。 那奇怪的声音,正是郑器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将那些刀片卡在了骨头和皮肉之间所导致的异响! “什?!” 密特拉惊诧得一时失语。 到了这个地步,人类也能活得下来吗? 瞧着浑身各处都嵌着刀片,连脸颊都被切开了皮肉的郑器,看着这个仿佛被什么手艺劣等的剥皮匠下了刀子的郑器,密特拉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郑器不会给她回过神来的机会。 腰肢扭转,肌肉鼓动。 熊熊燃烧着的豪意,如江河奔涌一般,汇聚向了郑器的右拳! 蓄!意!轰!拳! “喝!!” 咆哮,奔流。 包含着不屈之意的雷霆与烈火,轰然炸开了郑器面前的一切阻碍! 自女教皇体内的最深处,直至女教皇那两排硬度凌驾于钻石的牙齿,光火喷薄而出—— “咚!!!!” 金色的洪流,轻而易举的吞没了女教皇的牙齿,自它的口中喷吐而出。 待到那璀璨的光之洪流逐渐消弭之时,女教皇的唇内,赫然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牙齿”。 代表着牙龈的位置上,满是被熔断的齐整缺口,冒着因高温而残留的黑烟。 那是印证着这一拳威力的最佳痕迹。 没有了严丝密合的遮挡,外头的阳光与空气,一同灌入了女教皇残破的身躯。 迎着撒下来的暖阳,郑器站直了身体,收回右拳,插入了自己的额发中。 长且蓬松的头发,因方才的激烈交锋而有些凌乱的散落在郑器的额前,遮住了他的小半张面容。 只见他的右手上,金色的波纹电光一闪,紧接着右手顺势将发丝向着脑后一捋。 宛如打了发胶一般,原本蓬松散乱的头发,顿时在郑器的手中变作了气质锋锐的大背头。 “凭你这个女人,也想赢我?” 硬朗的面目被柔和的阳光所照亮,郑器咧开嘴,露出了如食肉动物般尖锐的牙。 “下辈子吧。” 第82节 第八十章:由你来打扫干净吧,波鲁那雷夫! “这个状况,是【正义】吧。” 望着周围越发笼罩过来的白雾,花京院神情严肃的说道。 “雾的替身,再加上这些汇聚在雾气里的活死人,我想不出第二个可能了。” 随着那些脚步声的靠近,即便是有这般浓雾遮挡,承太郎他们也已经能看到那些脚步声的正体了。 那是一个个步履蹒跚,面目诡异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粗略计算一下的话,恐怕有几十人之多。 这些人聚集在浓雾之中,一前一后,令承太郎等人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正义】?就是郑器说的,那个J·凯尔的母亲——” 波鲁那雷夫一脸诧异的侧过脸来。 “没错!就是我!” ——老迈的声音,自迷雾中传来,打断了波鲁那雷夫的话语。 “我就是被你杀害的J·凯尔的母亲,恩雅!这就是我的替身,【正义】的力量!” “替身一人只能有一个,但是,我的替身【正义】,是能够操纵尸体的雾之替身,莫说这几十个,便是成百上千的尸体,我也能操纵自如!” “不过,没想到你们中居然真的存在着对我们的情报掌握得如此之多的人,看来让密特拉先一步带走那个叫做郑器的男人,是下对了一步好棋啊。” “果然是【女教皇】的密特拉,你们竟然真的联手了。” 阿布德尔的额角滑落了一丝冷汗。 他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愧疚,也因眼下的局势而有些紧张。 但他并未因此而再次如方才那般丧失理智。 “而且,在暗处,还躲着【审判】的卡梅欧吧。” “嚯?居然了解到这个地步吗?” 浓雾中,恩雅婆婆的声音从不一样的方向传来,就像是恩雅本人正环绕在承太郎他们的四面八方一般。 “但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这也改变不了你会在这里的结果!” “为了解决你们,我可是特意去把下面那个小镇里的尸体都活用了起来,这可花了不少心思啊……” 恩雅狞笑了起来:“我要将你们这些谋杀了我爱子的王八蛋都杀了!” “尤其是你,波鲁那雷夫!你可别想死得轻松!” “少说大话了,就算你的替身能操纵死尸又如何,现在可是五对一!” 波鲁那雷夫单手一指浓雾深处,银色战车在他身旁蓄势待发。 “郑器说过,你的替身因为是雾之替身的缘故,虽然不易击溃,却也导致其本身不具备什么杀伤力!” “就凭这些尸体,即使数量再多,你以为能敌得过我们五人联手吗?” “别说我们欺负你,还是赶紧让那个什么卡梅欧出来,帮你一把如何,老婆婆哟。” “桀桀桀桀桀……说得不错啊,波鲁那雷夫,看来那个郑器真的具备着某种特殊的价值也说不定。” 恩雅发出来如夜枭啼鸣一样的怪异笑声。 “我的正义确实没有什么直接攻击对手的能力,而你们五人齐聚,单凭这个数量的尸体,或许也真的起不到太大作用吧。” “我原本的计划,也是让密特拉和卡梅欧将你们尽可能的分化,没想到进展不怎么顺利,还是留下来了这么多人……” “知道了厉害就赶紧投降怎么样。” 波鲁那雷夫笑了起来:“不过就算你投降,我们也不一定会放过你这种歪门邪道就是了。” “很自信啊,波鲁那雷夫,既然那个郑器知道得那么多,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 就在这时,承太郎突然大喝出声:“后退,波鲁那雷夫!” “啊?” 波鲁那雷夫闻言一愣。 但为时已晚。 浓雾确实是如狼群环伺一样笼罩着承太郎他们,但这并不代表承太郎等人所处的位置就没有雾气了。 雾气这种东西,条件允许的话,就几乎是无处不在的。 “唔、唔啊!” 这一瞬间,波鲁那雷夫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手臂那钻入他的身体! 他低头看去,只见此前被那个泥人偶在手臂上抓出的血痕,此刻竟有一缕缕白色的雾气正朝着里头鱼贯而入! 紧接着,那原本只能算得上是擦伤的小伤口,竟是兀然炸开,变成了一个规整的圆形伤口! “糟糕!是那时候的伤口!” 二乔惊呼道:“难道说,之所以会把那几个泥人偶布置在茶棚里——” “没错!就是为了在你们身上制造伤口!” 恩雅婆婆兴奋的大喊了起来:“那个郑器难道没告诉你们,【正义】还可以通过伤口操纵人吗?” “本来应该由密特拉在你们身上分别开个口子,这样就能一举做掉你们了,可惜,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谨慎啊。” “不过不要紧,我已经赢了!” 说话间,那缠绕在波鲁那雷夫手臂上的雾气猛的一绞,竟是拽得波鲁那雷夫整个身形一斜! “咕、咕哦哦!” 从本该是没有实体的雾气上,传递来的是一股波鲁那雷夫无法抗拒的庞大力量。 “银色战车!” 在波鲁那雷夫有些慌张的指示下,银色战车抬剑便刺向了那一缕缕缠在他手臂上的雾气。 然而—— “白痴!区区刀剑怎么可能伤得到雾!” 恩雅婆婆尖叫道:“上!在他们身上开洞!只要弄出一丁点伤口就好!” “卡梅欧,你也给我动手!” 随着恩雅婆婆一声令下,雾气中的尸体们顿时活跃了起来,嚎叫着扑向了承太郎等人! 见此情形,承太郎他们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绿色法皇,红色魔术师,白金之星,三个替身立时飞身而起,就要对这包围上来的活死人群施以迎头痛击。 可就在这一刻! “哦?别轻举妄动哦。” 被雾气拽上了半空,头上脚下动弹不得的波鲁那雷夫被压到了活死人群的最前方。 “如果你们想发动攻击,那就先对着波鲁那雷夫来吧!” “别客气,说不定你们打得越狠,我心情好了,就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呢?叽嘻嘻嘻!” “你、你这婆婆,怨气也太重了吧!太卑鄙了!” 波鲁那雷夫试图挣扎,但正义的操纵力量大得惊人,他根本动弹不得! “卑鄙?” 恩雅婆婆声音一冷:“我的儿子,J·凯尔被你们用奸计杀死时,你们何曾想过自己有多卑鄙下流?” “你们能明白他是以何种悲惨的心情死去,又能明白我有多痛苦吗?!” “我绝不会让你死得轻松的,波鲁那雷夫……” “你这——” 就在波鲁那雷夫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间,雾气一转,把波鲁那雷夫拽向了地面,将他重重的砸落在地。 这一砸,让本要说话的波鲁那雷夫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紧接着,原本要冲向承太郎等人的活死人们停下了脚步。 “来。” 恩雅婆婆奸笑道。 “你就替我的尸体们,打扫干净他们的鞋吧!波鲁那雷夫!” 第83节 第八十一章:郑器,救我呀!!! 雾气钻入了波鲁那雷夫的口腔,在那舌头的伤口上绽开了同样的洞。 犹如操纵着提线木偶那般,雾气拽动着波鲁那雷夫的舌头和手,将其拖向了那些已经整齐的伸出了右脚的活死人。 “你就在自己的同伴面前,展示下自己的清洁能力吧,波鲁那雷夫!” 迷雾深处,恩雅婆婆伸长了舌头,呸噜呸噜的摇头晃脑。 “就连那踩过厕所地砖和狗屎的鞋底,也要舔干净呀!” “嘎、嘎啊啊——” 波鲁那雷夫竭力想要制止自己的身体,然而他完全无法抗衡这股源自【正义】的力量,不光是舌头拽着脑袋,就连那只被操控的手,也在压着他的头往第一名活死人的鞋子上凑。 他只觉得一股冲鼻的异味顿时扑面而来! “舔干净,给我舔!干!净!” 唯独这个,唯独这个不行…… 浑身颤抖着,汗水和泪水混杂在波鲁那雷夫的眼角,他拼尽了力气,却仍是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距离那名活死人沾染着不明黑色黏着物的鞋子越来越近。 承太郎,乔斯达先生,花京院,阿布德尔—— 郑器! 救我呀!!! “哈……” 叹了口气,承太郎往前走了一步。 “空条承太郎,怎么,你做好了要替我胖揍波鲁那雷夫的准备了吗?” 见到承太郎突然站出来,恩雅婆婆嗤笑了一声。 “被冠以【正义】之名,却做着这样的勾当,甚至连替身的样子都不敢给人看。” 承太郎双手插兜,微微抬起下巴,望着这片浓雾。 “你的替身,还真是名不副实啊。” “啊?” 恩雅婆婆皱起眉:“小鬼,你是不是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啊?!” 说话间,十数个活死人,连同被卷起的波鲁那雷夫一起,朝着承太郎扑了过去! 似乎下一刻,承太郎就要被这些活死人扑倒在地—— “欧拉!” 关键时刻,白金之星浮现在了承太郎身后!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环绕着承太郎,白金之星仿佛能够分身一般高速回转,同时双拳齐出,顷刻间便在绕过了波鲁那雷夫的同时,精准的将这十数个活死人悉数打得倒飞而出! 让白金之星顺手接住了被砸过来的波鲁那雷夫,承太郎看向了迷雾深处。 就仿佛他的双眼能够洞穿这浓雾,直视那藏身其中的恩雅婆婆一般。 “承、承太郎——” 就在这时,波鲁那雷夫一脸艰难的扯着嗓子:“小心!” “唔?!” 是一具婴儿的活死人。 在被丢过来的波鲁那雷夫身上,不知何时惊挂了一个小小的婴儿活死人。 这个婴儿活死人趁着承太郎转移了注意力的时候,用舌头扎穿了承太郎的小腿! “咔哈哈哈哈哈!你中招了,承太郎!” 随着恩雅婆婆快意的笑声,雾气滚动间,一尊由浓雾汇聚而成的巨大骷髅,浮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正是【正义】的本尊! “只需要一点伤口,只需要一点点,我的【正义】是必胜的!” “欧拉!” 没有理会恩雅婆婆的话语,白金之星挥拳就朝着正义的骷髅脑壳揍了过去。 结果,自然是穿行而过,没能伤及正义分毫。 “没用没用没用!” “蠢货!波鲁那雷夫蠢,你比他还蠢!剑怎么可能切断雾?拳怎么可能伤到雾气?” “现在我手上有了你和波鲁那雷夫两个肉盾,就算是花京院和阿布德尔,也只能因你们而束手束脚了!” “就凭现在的你们,已经无计可施了!是我的胜利了!” “可、可恶……居然是这么强大的替身……” 波鲁那雷夫努力想抬起头来:“要是我更认真的听郑器的话……” “哦呼,我就是想看到这个表情。” 恩雅婆婆满足的笑了起来。 “想看到你这个绝望又悔恨的表情,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承太郎,现在,轮到你了!” 波鲁那雷夫侧过脸:“快、快跟大家逃走,承太郎……” “……真是够了。” 承太郎不着痕迹的扯动了一下嘴角。 “顺利到这个地步,就算是我,也感到不可思议了。” “哈?” 恩雅婆婆一愣。 “没有逃走的必要。” 承太郎竖起来右手的食指。 “下一次。” “在这个老太婆下一次呼吸的时候,我就会击败这个替身。” “什么?你说什么?” 恩雅婆婆一脸茫然的侧耳:“你说下一次什么的时候?” “下次呼吸的时候?” “你这蠢货!我这就——” “——呼……” “……区、区区……呼……” “呼……吸……一次——” “——咳呃!” 藏在活死人群中的恩雅婆婆兀然脸色青紫了起来。 她无法呼吸了! 那张老迈的脸,都因为这种窒息感而淌下来冷汗,满是褶皱的皮肤微微打颤。 发、发生了什么?! “哦哦!” 波鲁那雷夫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的景象—— “嘶嘶嘶嘶嘶嘶!” ——白金之星,正通过吸气的方式,将身为雾气的【正义】吸入口中! 何等惊人的肺活量!!! “住、住手……” 恩雅婆婆气若游丝的呻.吟着。 随着白金之星的吸气,正义的雾之躯被整个吸入了白金之星体内。 与此同时,恩雅婆婆的意识也因越发强烈的窒息感而逐渐涣散。 在徒手格斗技术中,有着一种降服对手的技术,名为裸绞。 根据原理,裸绞大致可以分为血绞和气绞。 一个成型的血绞,要让一个人昏厥,通常只需要大概3-5秒的时间。 气绞的话,就可能再长一些。 那么,要通过窒息的手段,让一个几十岁的老人失去意识,需要多久呢? 答案是—— “噗通。” 口吐着白沫,恩雅婆婆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从她上一次呼吸结束至今,过去了大概不到10秒的时间。 在迎来自己的下一次呼吸之前,恩雅婆婆先迎来的,是她的败北。 一如承太郎所言。 而随着她的倒下,那些活死人们也纷纷倒地。 就连这浓雾,也开始消弭了。 “哼。” 走到了恩雅婆婆身旁,承太郎半蹲下身,打量了两眼翻白的她一眼。 “脑袋一片空白,正好装你最喜欢的雾,不是吗,老太婆。” 第84节 第八十二章:来了老弟! 卡梅欧在逃跑。 当看到恩雅婆婆陷入劣势后,他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了。 原本他会跟着一起来这儿埋伏,就是被密特拉和恩雅婆婆两人威逼利诱的结果。 最初卡梅欧也不过是一名单独行动的替身使者,行动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迪奥给的报酬。 他的替身【审判】虽然可以通过将愿望投射进土里的方式,来制造出堪称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但想要将大量的金银财宝进行变卖,这本就不是一件易事。 至于直接制造货币,这在现代社会环境下更是比制造金银珠宝更麻烦的事。 所以,虽然依靠【审判】是可以积累财富,但这个过程无疑需要人脉和时间,并非是能一蹴而就的。 更何况如卡梅欧这般贪欲旺盛的人,向来是不会嫌自己的财富多。 迪奥给出的报酬之多,只能用阔绰来形容。 卡梅欧会被吸引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有些倒霉。 在刚进入巴国后没多久,就被恩雅婆婆和密特拉逮住了。 面对恩雅婆婆的【正义】和密特拉的【女教皇】,卡梅欧的【审判】虽然是个即使在近身战的领域里也能和银色战车碰一碰的替身,但依旧是陷入了无计可施的境地。 女教皇的替身能力完美的克制了他的审判,再加上正义那只需要一丁点伤口就能发挥的操纵能力,单独对上其中一个的话,卡梅欧还有自信打不过能跑,同时遇上两个,卡梅欧也只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认命了。 比起当场变成恩雅婆婆的活死人傀儡,当个打下手的混子,说不定还能白拿几百万酬金,何乐而不为呢?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在意所谓尊严的人。 于是,一行三人通过情报,先一步在郑器他们的行进路线上设下了埋伏。 最开始时,是很顺利的。 利用泥人偶,成功将郑器一行人引入陷阱,随后女教皇发难掠走郑器,正义操纵活死人们将承太郎等人包围。 眼看是局势大好。 都这样了,你告诉我怎么输? 在听到恩雅婆婆招呼的时候,卡梅欧都想好了,只要恩雅婆婆能做掉承太郎等人中的任意一个,他就立刻让自己的审判跳出来表表忠心。 这样一来,报酬能混到,自己还不用承担太多风险,爽到。 结果不等不要紧,一等,等出了大反转。 原本看起来优势巨大的恩雅婆婆,居然被承太郎一招制住,白金之星竟是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法,击溃了在卡梅欧看来近乎无敌的雾之替身正义。 想都没多想,卡梅欧掉头就跑。 恩雅和密特拉都很精明,为了防止卡梅欧突生反意,她们一直和卡梅欧维持着一定的距离,发号施令基本依靠替身来进行。 毕竟,审判虽然打不过女教皇,伤不到正义,但要打死密特拉和恩雅这两个人类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这也就给了卡梅欧机会。 密特拉不在这里,恩雅被承太郎击溃,一时间重获自由的卡梅欧当然是走为上策。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要去一打五。 哪怕只是匆匆一瞥,卡梅欧也已经看得很明白了。 真要是让替身之间打起肉搏战,他的审判多半会被承太郎的白金之星拆成零件。 一个承太郎都够他受的了,五个一起那还打个屁。 就算是要赚这个钱,那也得有命花啊! 可恶,赏金猎人的活还是风险太大了,从今往后还是靠着审判的能力混混日子得了。 ……至少这段时间,躲躲风头! 这样想着,卡梅欧靠着早就准备好的攀登道具朝着岩山顶上逃。 他认定承太郎他们在解决了恩雅之后,就算去搜寻密特拉,应该也是会选择先往山下去,因为山下不远就有一处村庄,那里正是恩雅取用了尸体的地方。 相比起荒芜的岩山山顶,卡梅欧觉得没有相关登山工具的承太郎等人选择往山下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趁着承太郎等人还没意识他逃走的时候,只要先上到岩山的最高处,之后再找机会用攀登工具从其他角度下山就好。 卡梅欧就不信,这么十万火急的时候,承太郎等人会选择徒手登山。 毕竟,想上山顶的话,是没有如下山那般算得上规整的山道走的。 “呼……还差一点就……” 在自己的替身帮助下,本就身强体健的卡梅欧很快攀登到了这处岩山的山顶。 手掌拽着登山稿的握柄,卡梅欧喘着气,翻上了山顶。 “成……成功了……” 他一屁股靠在一块大点的石头上,有点发抖的手伸进背包去摸水壶。 刚刚这次攀登,卡梅欧敢打包票,是他出生至今发挥最好是一次。 为此,他付出了头晕目眩、口干舌燥、浑身酸软的代价。 现在的卡梅欧,只想喘口气,好好喝口水休息一下。 他看周围的东西都有点带重影的意思,意识略微模糊。 “辛苦了。” 就在卡梅欧因手臂酸软而一时间摸索不到水壶的时候,一个巴掌大的银色小壶被抵到了他手里。 “谢、谢谢啊……” 昏昏沉沉的卡梅欧没有多想,拿过这小水壶打开就往嘴里灌。 入口的不是清凉的水,而是一股醇烈的酒味。 这让卡梅欧差点呛到。 “咳!怎么?!” 他抹了把嘴。 酒精的辛辣,让他的精神得到了刺激,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卡梅欧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是个根本没见过的水——嗯,酒壶。 而且—— “抱歉,水的话我已经喝完了,酒的话,我不喝酒,就留下来给你了。” 和善的声音 从卡梅欧身侧传来。 卡梅欧当即一个激灵,放出审判的同时就想起身离开! “谁——嘎啊!” 一只右手,捏住了审判的脸。 一只左手,掐住了卡梅欧的脖子。 一手一个,迎着卡梅欧惊恐的面容,郑器将他们向上提起,两米三的身高顿时让卡梅欧的双脚离了地,有了如孩童一般撒泼踢打的余地。 “这么巧,卡梅欧,我刚和密特拉聊完。” 郑器笑着说道。 “你正好当下一个。” 第85节 第八十三章:那郑器是什么型号的? “这样就行了。” 将还在昏迷状态的恩雅婆婆绑了起来,二乔擦了擦头上的汗。 “差点就着了她们的道。” 说着,他看向承太郎。 “承太郎,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有郑器的药。” 承太郎晃了晃手里那瓶涌了些许的生命药剂。 只是小腿被开了个洞,都不需要口服,只要往伤口上倒一点生命药剂,承太郎的腿就已经恢复如初了。 “呼,得救了。” 把自己新得到的生命药剂喝掉了小半,治好了手臂和舌头的波鲁纳雷夫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个吓人的老婆婆,要是真舔到了……” 回想起当时距离自己只有毫厘之差的那双带着异味的鞋子,波鲁纳雷夫打了个冷颤。 他打量着地上的恩雅婆婆:“正义啊,好可怕的替身。” “确实如此,如果不是有郑器的情报,也许这次就麻烦了。” 二乔点了点头。 “不知道阿布德尔和花京院他们找到郑器没有。” 波鲁纳雷夫挠了挠头。 “不是说还有一个,呃,是叫卡梅欧吧,审判的卡梅欧,山上还有一名敌人在,再加上那个大的吓人的女教皇……我们也赶紧跟上去吧。” 在击败了恩雅婆婆之后,承太郎等人立即兵分两路。 受伤的波鲁纳雷夫和承太郎留下来,使用药水治疗自己的同时,与二乔一起处理好昏厥的恩雅婆婆。 阿布德尔和花京院则是先行一步,去寻找被女教皇密特拉带走的郑器。 至于那个到现在都没露过面的审判卡梅欧,根据郑器的情报,不论是花京院和阿布德尔那边,还是这边靠着药水能够迅速恢复即战力的承太郎三人,都不是他能招惹的组合。 真遇上了,正面将其击溃便是。 不过,波鲁纳雷夫说得也有道理。 虽然承太郎他们都认为郑器不会这么简单就败在密特拉手里,但替身战斗的局势可谓瞬息万变,保险起见,既然这边的麻烦已经处理完了,那尽早追上阿布德尔和花京院,众人一齐行动自然会更好。 如此考虑,一行人提起恩雅婆婆,就准备去动身循着阿布德尔和花京院之前说好的路线去寻他们。 “嗯?” 就在正要出发的时候,承太郎动作一顿,看向了山壁的方向。 他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怎么了,承太郎?” 顺着承太郎的视线,二乔和波波也抬头看了过去—— “咚!” ——沿着光秃秃的山壁,郑器正一步步的朝着承太郎他们这边“走”来。 “咚!” 如方才的左脚一般,他的右脚深深踩进了岩块之中,直没到脚踝。 承太郎听到的怪声,正是郑器的双脚砸入岩石所造成的声响。 一手提着卡梅欧,一手提着密特拉,他就在这面与山道近乎完全垂直的山壁上,以这样的方式朝着承太郎他们踏行而来。 而在郑器那几乎和地面平行的挺拔身姿两侧,是借助法皇的触手悬吊在半空的花京院和阿布德尔。 郑器的动作不慢,迎着波鲁纳雷夫和二乔惊诧的目光,他沿着山壁花了十数秒的时间,便来到了承太郎他们所处的山道上。 “郑、郑器?还有阿布德尔和花京院,你们这是……” 回过神来的二乔摸了摸头顶的帽子,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郑器身后的那道山壁上。 深褐色的坚硬岩石上,清晰的留下了郑器的【足迹】。 “我们在登山的半途被正好下山来的郑器找到了。” 花京院一脸无奈的笑着。 “那,这两个人……” 二乔瞅了瞅郑器手里昏迷不醒的一男一女。 “他们就是卡梅欧和密特拉,我们遇上郑器的时候,他们已经被郑器击败了。” 阿布德尔解释道。 “啊……嗯……” 二乔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从口中发出了不清晰的呢喃。 波鲁纳雷夫则是凑到山壁那边举高了手,去摸了摸郑器的一处【足迹】。 然后,他又转过身,伸手捏了捏郑器的肱二头肌。 郑器茫然的看向了波鲁纳雷夫。 “说真的,郑器,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从未来回到现在的战斗机器人之类的?” “?” 郑器脸上的茫然更加浓重了一些。 “不,我是说,一般来讲,岩石是没法像那样被人类用脚凿出坑来的吧。” 波鲁纳雷夫认真的看着郑器:“而且,你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整整高了快40公分了啊!” 啊……. 郑器觉得自己好像是没法反驳。 虽然既不会抢走机车党的衣服和墨镜,也不会在掉进炼钢炉的时候竖起大拇指,但是自己确实是在逐渐变得,嗯,更强壮。 说实话,最近他吃肉的时候,都开始觉得肉类没什么嚼劲了。 这让喜欢肉类料理的他确实是失去了一点为数不多的生活乐趣。 不过…… “总得来说不是坏事嘛。” 郑器笑着应道:“比起这个,看来你们也挺顺利的。” 他看见了被五花大绑之后放在了承太郎脚边的恩雅婆婆。 “怎么样阿强,我给的法子还不赖吧。” “哼。” 承太郎微微一笑。 闻言,波鲁纳雷夫却突然觉得不对味了。 他皱着眉挠了挠头:“等等,郑器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承太郎的白金之星可以击败恩雅婆婆的正义吗?” “只是把相对来说有采纳价值的战术告诉了阿强罢了。” 郑器侧过头,看着波鲁纳雷夫那张神色复杂的脸:“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这里应该也没厕——我是说,你们不是顺利击败恩雅婆婆了吗?” “……承太郎?” 波鲁纳雷夫看向了承太郎。 承太郎罕见的拉低了帽檐,偏开脸,似乎是有意躲开了波鲁纳雷夫的视线。 “乔斯达先生?阿布德尔?” 两人的反应和承太郎差不多,只不过脸上那份明显是在憋着什么的神态属实是没藏好。 “花、花京院——” 波鲁纳雷夫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队内总是最温和的那个人身上。 “要小心热情漂亮的女人。” 花京院晃了晃手指,脸上带着调侃的笑容:“以后,对于郑器和乔斯达先生给出的情报,你可得多放在心上啊,波鲁纳雷夫。” “——咳啊!” 波鲁纳雷夫跪倒在地:“你们合起伙来啊……” 见他这样,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一时间,山道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第86节 第八十四章:我现在,心情不太好 这一战,可以说是把迪奥一侧的塔罗组给完全打崩盘了。 除却迪奥自己的【世界】,就只剩下还未出过场的【太阳】和依旧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的【皇帝】荷尔荷斯。 但郑器知道这并不代表迪奥接下来就无人可用了。 在塔罗组之上,还有麻烦的【九荣神】存在。 虽然不能说九荣神和塔罗组到底哪边的战斗能力更优秀,但至少在麻烦程度上,九荣神也绝不是什么可以轻松应对的替身使者团体。 不过,比起有关九荣神的问题,大战告捷的郑器他们眼下还有一个更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那就是,对于卡梅欧、密特拉,以及恩雅婆婆,该如何处理。 卡梅欧的话,这家伙和此前的黄色节制一样是个拿钱办事的家伙,要处理他的话倒是不需要想太多,一样打到再起不能,之后丢到卡拉奇的警局去就是了。 像他这种人,只要让其挨得打足够疼,就能镇住他们很长时间。 但是,密特拉和恩雅婆婆不同。 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都是以自己的意志选择成为了迪奥的追随者,恩雅婆婆更是一等一的迪奥厨,经典gachi势,自带滤镜的同时能够为迪奥无所不做。 哪怕是真的把她们揍到再起不能,只要有机会,她们就肯定会再次满心欢喜的回到迪奥麾下,以一腔恨意来对郑器他们发起又一次的袭击。 所谓放虎归山,就是这个意思了。 郑器之所以没有当场就拧断卡梅欧、密特拉,以及恩雅的脖子,是因为想通过她们再敲一些有关迪奥和九荣神的情报出来。 如果她们愿意透露真实的情报,就代表她们尚未被迪奥洗脑为完全的狂信徒,至少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她们会更优先自己。 若是如此,在得到有用的情报后,郑器并不介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虽说届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总归能捡回一条命。 可是…… “别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这帮比青蛙小便还下流的卑鄙家伙!” 被捆在椅子上,恩雅婆婆却还是生龙活虎的叫喊着:“你们以为我恩雅会背叛那位大人吗?!!” “我可不是卡梅欧那种没卵的废物!” “唉……” 坐在恩雅婆婆对面的椅子上,波鲁纳雷夫一脸无奈的看着恩雅婆婆:“我说婆婆,迪奥那个家伙究竟哪里值得你这么追随了?现在不是说笑,你要是这种态度的话,郑器他……” 郑器则是坐在房间侧面的沙发上,双手环抱在胸前,闭目不言。 那一战没有导致他们的车子报废,所以在俘获了恩雅婆婆她们之后,郑器一行人很快抵达了卡拉奇,并租用了这栋位置比较偏僻的民居。 这样一来,也方便审问被弄醒了的恩雅婆婆她们。 只不过,进展似乎不怎么顺利。 卡梅欧倒是一醒过来就巴不得能像竹筒倒豆子那样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可他作为一个拿钱办事的人,本身知道的也就不多,所以很早就被放走了。 只留下了死活不肯合作的密特拉与恩雅婆婆,还在跟郑器他们拉拉扯扯。 见此,郑器提议,将密特拉和恩雅婆婆分开进行审问。 于是就形成了郑器、波鲁纳雷夫,以及阿布德尔审问恩雅婆婆,二乔、承太郎、花京院负责密特拉的情况。 “要杀要剐,直接来吧!” 她呲牙咧嘴,对着郑器他们奸笑:“我会在地狱等着你们,等你们被迪奥大人大卸八块的那一刻来临啊,叽嘻嘻嘻嘻!” 这种情况下,换做是小艾她来做的话,会怎么办呢? 闭着眼睛,郑器听着恩雅婆婆口中的粗鄙之语,脑海里却想得是自己那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家人。 如果是如老爹那般温柔的小艾,是她的话,这种时候,也许会有办法说服恩雅和那个密特拉吧。 可我的话…… 老妈曾经说过。 除恶,务尽。 郑器缓缓睁开了眼睛。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是花京院。 “密特拉以及把情报都招出来了。” 他一进来,就这么说道。 “不可能!” 恩雅婆婆怒斥道:“密特拉绝不可能背叛迪奥大人!就凭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想诈我,还早了两万年啊!花京院!” “确实,密特拉并没有开口招供。” 在花京院身后,二乔走了出来。 他擦了把头上的汗:“但是,我并不需要她开口。” “乔瑟夫乔斯达——难道说?!” 恩雅婆婆一怔。 “没错。” 二乔笑着抬起手,隐者之紫延伸而出:“只需要我用隐者之紫,把她脑子里的画面转移到电视上播放出来就是了。”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特意将你们带到卡拉奇呢?” “你、你们这帮卑鄙小人!” 恩雅婆婆尖叫了起来。 “哦哟,你可别想着自杀,有郑器的药在,你可没那么容易死哦。” 说着,二乔晃了晃手里的生命药剂。 “喂,承太郎,把电视机搬过来,该换这边了。” 他冲着房间另一边喊道。 是的。 郑器他们之所以将密特拉和恩雅分开,从一开始就不是指望她们开口,而是为了在卡拉奇买到电视机,让二乔直接用隐者之紫让密特拉和恩雅“开口”。 现在看来,密特拉那边进展顺利。 而现在,轮到恩雅了。 那么负责看守的波鲁纳雷夫和阿布德尔还有郑器,就该换到密特拉那边去了。 “我出去走走。” 郑器突然开了口。 “哦?真罕见,你对卡拉奇感兴趣吗郑器?” “不,只是去透透气,很快回来,我看得到这边,出状况的话,我会立刻赶回来。” 在房间里放下了两枚侦察守卫,郑器转身离开。 “他看起来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波鲁纳雷夫看着郑器的背影,悄声问着一旁的阿布德尔。 “或许吧,郑器是个很可靠的人。” 阿布德尔也注视着郑器离去的背影。 “但是,只要是人,就难免会有低落的时候。” —— 离开了那间偏僻的民居,郑器没有往街道的方向走。 他选择往靠近岩山的方向移动,卡拉奇虽然是个人口众多交通便利的港口城市,但是附近依然有着不少地区特色般的无人岩山地带。 在这些地带里,据说有许多以前留下的遗迹,有不少都是逐渐因卡拉奇的商业贸易发展而被民众废弃的旧居。 郑器他们租来的那处民居,估计再过几年,也会变成差不多的遗迹吧。 因此,那儿距离这些无人岩山地带还是很近的。 郑器一路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上,不多时,看到了一处破败的石木房。 说是石木房其实已经有些勉强了,因为它看上去只有一个大概的框架还在了。 这或许是和之前恩雅婆婆她们设伏用的小茶棚类似的路边私人设施,只不过被废弃了以后,长时间没人维护和使用,风吹雨打自然就变成了这样。 在这处遗址前,郑器站住了脚步。 “就这里吧。” 他忽然开了口。 “出来。” 不知何时,郑器的身后竟是悄无声息的跟上了一道看起来健壮有力的人影。 “我问你,你觉得自己运气如何?” “现在的话,想和我打,连排队都不需要。” “不过……” 郑器侧过脸。 “我现在,心情不太好。” 第87节 第八十五章:荷尔荷斯的奇妙冒险( “嗯......看起来,那处开罗的可疑建筑,确实就是迪奥的藏身处了。” 屋内,二乔收回了隐者之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们方才通过语言诱导的形式,靠着恩雅在面对问题时的潜意识,先后确认了迪奥现在于埃及的藏身处和剩下的【太阳】与【皇帝】的情况。 同样作为拿钱办事且畏惧于迪奥的赏金猎人,太阳和皇帝的行踪都暂时未被恩雅所掌握。 这倒也不奇怪,如果那么容易就会暴露出自己的行踪,那他们干这一行也肯定是干不长久,应该早早就以【死亡】的方式“退休”了。 至于迪奥在埃及的藏身处,其实在启程前,二乔就已经让SPW财团尽可能的去搜寻埃及境内可能作为迪奥藏身处的地方。 事实上,调查已经有些结果了。 在开罗,SPW财团找到了一间疑似迪奥藏身处的建筑。 而通过恩雅婆婆,这个调查结果也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 “不过,你居然真的不知道被称为九荣神的那九个替身使者的行踪啊。” 二乔看着气喘吁吁的恩雅婆婆。 倒不是二乔他们对恩雅婆婆用过私刑,她这副筋疲力尽的模样,除开在被隐者之紫念写脑内影像时嘴里不间断的咒骂外,就源于她拼了老命的挣扎和抵抗了。 只不过,终究是年老了,任凭恩雅婆婆怎么尝试,也挣脱不开身上那层层紧缚的麻绳。 想试着自尽,结果又会被硬灌进口腔里的生命药剂治得活蹦乱跳。 到头来,恩雅婆婆唯一能采取的方法,就只能是玩命的让自己不要顺着二乔他们的语言诱导去思考。 但这谈何容易? 瞪着二乔等人,恩雅婆婆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满是褶皱和老人斑的面容因一系列的狂躁言行和激烈的精神波动,变得越发憔悴。 但此刻,她心中翻滚着的惊涛骇浪,却远比面上表现出来的更为汹涌。 怎、怎么会连九荣神,连那九名迪奥大人秘密汇聚的得力干将们都知道? 究竟是谁泄露了秘密? 在知晓九荣神的人中,竟然存在着背叛了迪奥大人的叛徒吗?! 之前与我交战的时候也是如此,竟然能对第一次见到的替身就了解到这种程度—— 这帮人......乔瑟夫乔斯达他们,究竟知道了多少?到底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这些情报的?! 复杂的思绪在恩雅婆婆因缺氧而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里盘旋,越是盘旋,越是思考,恩雅婆婆的脑海中,就有一道身影开始变得越发清晰。 情报......情报...... 难、难道说,真是那个小鬼—— 她原本就瞪得老圆的双眼,一时间更是犹如爬行类的眼球一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 那时候的猜想......那不只是猜想了! 没想到,除了那个波因哥之外,居然真的还存在着具备这类能力的替身! 不、不行! 我还不能死! 我必须活着,把这个消息传达给那位大人! 那个小鬼——郑器! 必须,先铲除他! “喝、喝......你们......就算你们知道了迪奥大人现在的藏身处,你、你们也绝对不可能是那位大人的对手!” 恩雅婆婆突然声嘶力竭的喊着:“那位大人才是,真正有资格君临和支配这个世界的唯一王者!” “像你们这样渺小的家伙,怎么可能理解迪奥大人的伟大魅力!” “要知道,那位大人的替身——” 说到这里,恩雅婆婆猛地话头一滞。 随即,就像是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一般,她脸上再次淌下了大量的汗水,垂低眼帘,忽然不吭声了。 如何,我的演技! 恩雅婆婆用余光观察着二乔一行人的反应。 想要活着传递出这个关键的信息,首先我就必须表现出我的价值。 经过刚刚的尝试,我已经大概了解那个隐者之紫的念写原理,虽然不能让脑海里浮现出的答案完全错误,但可以尽可能的将正确答案模糊化。 要知道,对于那位大人的替身能力,只要在理解上产生出少许的误差,就很可能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而且,就算我不这么做,恐怕下一个问题,就会是要询问我有关迪奥大人替身的事了吧。 眼下,只能如此了。 可恶......就连死都不让我如愿吗,这群下流胚! 就在恩雅的脑内激烈思考着的时候,从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这声音不算大,但立时让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是郑器吧?他也说了很快会回来。” 波鲁纳雷夫这样说着,就往房子的大门那走去。 ———— “嚯?你问我运气吗?” 郑器身后,那道人影以轻佻的语气出了声。 “我自然是觉得,自己运气好到不得了啊,毕竟,在外头盯着你们的时候,我其实还一直在苦恼着该怎么将你们一个个分化出来做掉呢。你能自己主动走出来,真是帮了我大忙啊,郑器!” “看起来,迪奥那边是真的收集到了不少有关我的讯息,不过......” 郑器转过身:“你居然敢自己一个人站到我面前来吗?荷尔荷斯。” 在郑器身后的,赫然是此前不知道跑路到哪儿去的荷尔荷斯。 “哼,看来你还真是把我看扁了啊。” 荷尔荷斯半侧着身体,目光不着痕迹的审视着郑器。 “不过,你居然认得我吗?明明你应该一次都未曾见到过我才是。” 而郑器,自然也在观察着荷尔荷斯。 “嗯?” 郑器挑起眉:“真少见的,荷尔荷斯,你的左手拿着什么?虽然用布紧紧包裹着,还特意半掩在了身后......” “但是,那是刀剑吧。” 郑器的目光落在了荷尔荷斯半掩在身后的左手上,或者说,落在了他左手所握持的事物上。 “一直鼓吹着枪械胜过刀剑的你,居然在这种时候,面对我,选择带了一把刀剑吗?” “这个意思就是,对付你这样靠着蛮力胡来的家伙,还不需要我动用【皇帝】啊。” 说话间,荷尔荷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他左手中那柄样貌未知的刀剑上,一圈圈缠绕着的白色布匹就像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缓缓脱离了那柄刀剑的身体,向下垂落。 如此一来,这柄刀剑的模样,也终于是暴露在了郑器的视野里。 那是一柄造型华贵精美的武器,随着荷尔荷斯的右手握住握柄将其缓缓抽出剑鞘,一股仿佛能够实质化的黑紫色波动于那流水银光似的剑身上静静燃烧了起来。 那是军刀。 第88节 第八十六章:你已经死了 准确来说,应该说变种的军刀。 两面开刃,但有着适宜劈砍的弧度,类似剑的尖端,再加上十字格的护手和明显为了方便于双手握持而加长了的刀柄。 这与常规的军刀有着不小的区别,但基本形制却依然保留了军刀的特点。 郑器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还没有被魔典带走的时候,也就是还在自己的世界时,就遇到过不少使用军刀的切磋对手。 不过,此时此刻,郑器可不仅仅是认出来了这把利刃的形制基本。 他更是认出了,这柄看上去比起用于厮杀,似乎更合适放在博物馆里当展陈的军刀,到底是什么来历。 只是,郑器有些想不通。 居然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吗? 九荣神。 “受死吧!郑器!” 未等郑器再作何反应,甩开了刀鞘,“荷尔荷斯”单手握住刀柄,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从原本奔行的姿态,瞬间在行进间调整为标准的外侧守式,“荷尔荷斯”持刀的右腕一拧,抬起刀柄,刀尖下垂,随即以手腕为点旋转刀身,立时这柄闪烁着寒光的变种军刀便于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轨迹,一刀斩向了郑器的肩膀! 迎上这杀气腾腾的一刀,郑器双眼微眯。 他没有如往常那样,直接用身体去硬抗,而是脚下一错,沉肩收腹,以差之毫厘的距离躲开了这自肩膀斩至腰腹的一刀。 然而,战斗就像是奔涌的洪流,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停止。 “荷尔荷斯”没有因为第一击的落空而停步,他紧追着郑器向后撤开的脚步,手腕翻动调转刀身,以和第一刀斜对角的方位,向着郑器的另一侧脖颈挥砍而下。 郑器侧身,依靠着膝盖的弹力和腰部的柔韧,再次捕捉到了这一刀的轨迹,并与那刀锋擦身而过。 接下来是第三刀,顺势反撩。 第四刀,转腕旋出一个漂亮的圆环,直取脖颈。 第五刀,回到最初架势的“荷尔荷斯”冲着郑器施以一记水平斩击。 第六刀,逆水平斩击。 至此,是标准的军刀六斩。 这是郑器非常熟悉的基础技术。 虽然他没实际学习过军刀技术,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经常能遇到的流派体系,他还是很有兴趣去了解的。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郑器仿佛能回想起以往和志同道合的年轻“斗士”们切磋的经历。 因此,每避开一刀,郑器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冷冽了几分。 他说的是实话。 现在的他,心情不太好。 “噹!” 第六斩结束,“荷尔荷斯”腰身转动,试图弓步挺身突刺郑器咽喉的瞬间,一直选择退避躲闪的郑器,第一次有了不同的动作。 他猛地挥起右拳,在这柄变种军刀的刀尖触及到他的咽喉之前,先一步命中了变种军刀的刀身! 骨肉的拳头与钢铁的刀刃相撞,却发出了如同是两块金属相碰撞才能发出的清脆声响。 “唔!” “荷尔荷斯”对这一拳上所携带着的沛然巨力始料未及,原本牢固的架势竟是在刹那间崩塌,整个身体都不由得顺着这股力道向着一侧偏转了过去。 糟糕—— “荷尔荷斯”紧盯着就在他身前的郑器。 在近身搏斗的领域里,决定胜负的要素有很多。 身体能力、技艺、环境....... 而如果要论起冷兵器层面的械斗,那么有一项要素的重要性往往会被迅速放大。 那就是【距离】。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虽然是用老了的话,但确实是人类在冷兵器时代里以经年累月的血与骨所换来的真理之一。 武器所具备的有效攻击距离越长,在冷兵器层面的械斗中,就具备着更大的天然优势。 更不用说,徒手和械斗之间的差异。 有人这么说过。 徒手和械斗之间,存在着一堵高墙。 这句话要表达的内容,若是摊开了讲,其实能讲上不少,但如果放在未经过训练的人身上来说,最直观的能证明这句话正确性的例子,就是【距离】。 双手军刀能够砍伤人的范围,显然比拳头能够打伤人的范围要远。 因此,当双方的水平相当时,面对一名手持军刀的优秀刀手,一名赤手空拳的拳斗好手可能连出手的机会都找不到,便已然毙命在了对方的刀下。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刀同样是一种需要一定距离才能发挥出完整威力的武器。 那么,若是拳手有机会切入到刀手的内围,局势就会瞬间发生逆转。 要知道,除了上面那句话外,还有一种言论存在于世间。 【拿刀的对手并不可怕,因为那时候,他只能用刀。】 这一刻,发生在“荷尔荷斯”和郑器之间的,就是这样的事。 郑器,切入“荷尔荷斯”的内围了。 这一瞬,战斗的领域,已然从“荷尔荷斯”的主场,转换到了郑器的主场! 瞧着眼前的“荷尔荷斯”,郑器的右脚兀然一勾。 本就重心失衡的“荷尔荷斯”立时被勾倒在地,不等他起身,一颗几乎快有他脑袋那么大的拳头映入了他的眼帘,那拳头上挟裹的乱流,将“荷尔荷斯”心爱的帽子吹飞,也将他的那张脸冲击得泛起阵阵褶皱,犹如被石子砸入的水面。 只是拳头没有继续落下,在差一点就能将“荷尔荷斯”的脑袋砸成碎西瓜的刹那,郑器的重拳兀然停住了。 “一次。” 他这样说道。 虽然不明白郑器为何停手,但“荷尔荷斯”在一瞬的惊诧之后,就立即挥动起手里的刀刃,朝着郑器跨在前的右腿膝盖砍去。 然而在他挥出刀刃的瞬间,“荷尔荷斯”却发现郑器的右脚不知何时竟以先一步抬了起来,他那挥舞过去的利刃,就像是与郑器说好了一样,猛然自郑器的脚底横斩而过。 紧接着,那右脚重重向着“荷尔荷斯”的头颅落下—— “两次。” 郑器再一次停住了动作。 “你已经死了。” 他的脚,在将“荷尔荷斯”的头颅踩碎之前,稳稳的停在了那里。 “而且,是两次。” 第89节 第八十七章:犹豫,就会败北 重新站直了身体的郑器口中,说出了这样的话。 如此,还需要解释吗? 郑器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你这臭小鬼!” “荷尔荷斯”怒吼着翻身而起,自下而上,就要用手中的军刀贯穿郑器的下颌,试图一刀直接将郑器的颅内搅碎! 然而—— 右手一拍,从侧面拍开了“荷尔荷斯”的持刀手,郑器的左手顺势向前,切入“荷尔荷斯”大开的空门,径直掐住了他的咽喉! “第三次。” 郑器没有发力拧断“荷尔荷斯”的喉咙,他只是平静的直视着“荷尔荷斯”,从口中吐露出了没有起伏波动的声音。 然后,他又一次松开了“荷尔荷斯”。 几乎是同一时间,“荷尔荷斯”不甘心的回拉手臂,试图通过切割的方式,撕开郑器的脖颈。 但是,手臂肌肉刚有动作的瞬间,郑器的右拳,已经先一步落在了“荷尔荷斯”的脸颊上。 “噗嘎!” 这一拳,直接将“荷尔荷斯”打得倒飞而出,砸落进那处废弃的石木棚屋内,掀起一阵烟尘滚动。 “第四次。” 郑器活动了一下脖颈,双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烟尘之中。 “你刚刚说,我是只凭蛮力胡来对吧?” “那现在你作何感想?自己引以为豪的剑术,被所谓蛮力打得支离破碎,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回答我,阿努比斯。” “你、你这家伙......” 没错。 站在这里的,或者说,此时此刻主导着荷尔荷斯这具身体的,不是荷尔荷斯自己的意志,而是他手中的那把变种军刀——阿努比斯神! 阿努比斯神的本体,是500年前锻造这柄变种军刀的刀匠,其肉体早已死去化作尘土,唯独这替身活了下来,成为了一把能操纵人心的妖刀。 换句话说,阿努比斯神,是不存在本体的替身。 他是被迪奥从博物馆的仓库里带出来的,屈服于迪奥的替身之强大,他选择了追随迪奥。 至于他为何能够得到操纵荷尔荷斯的机会,这又是一个比较漫长且奇妙的故事了。 操纵着荷尔荷斯的身体爬起来,【阿努比斯神】恼怒又略显惊慌的注视着屹立在那儿的郑器。 这跟情报上说得不一样啊! 不是说这个家伙只是个会靠着替身赋予的身体能力战斗的莽夫吗? 如果说刚刚那种水准的格斗技术是全凭身体,那我这几百年下来见识过的战士岂不是都在做广播体操? 而且——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 “已经很长时间,没遇到像你这样堂堂正正向我发起挑战的家伙了。” 郑器答非所问:“虽然用得是别人的身体,还是把刀......嘁,好像人人都喜欢带着把刀子,只有我是一双拳头。” 他嗤笑了起来:“老实说,我不喜欢刀子。” “你这家伙!太卑鄙了!” 阿努比斯神呵斥道:“有这样程度的战斗技术,居然一直以来都在藏拙吗?!” “啊?你别会错意了。” 郑器咧开嘴,露出了如食肉动物那般锐利的牙齿。 “揍那些臭鱼烂虾,若是还要用上我的技术,那我自己都会觉得羞耻啊。” “只是,你的运气很不好。” “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想找些途径来调整自己。” “你的剑术又恰好不差。” “所以,要是一拳就把你砸成两截的话,就有些浪费了......” 说着,郑器伸出右手,对阿努比斯神招了招。 “好了,闲话少说,继续吧。” “......” 随着碎石跌落的声音,阿努比斯操纵下的“荷尔荷斯”重新站直了身体,握住了手中的刀刃。 “你这目中无人的小鬼——” 下一刻,以远超方才的速度,全力发挥的阿努比斯神操纵着荷尔荷斯发足奔行,几乎是眨眼间就冲到了郑器身前!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刀刃,直朝着郑器的小腹捅去。 在众多技术里,若要说哪一种技术是在突袭中最能发挥出速度优势的技术,那十个练习者里,恐怕有九个都会回答突刺。 阿努比斯神的这一发突刺,速度之迅捷,恐怕一行人中只有脱去装甲的银色战车和全神贯注的白金之星才有机会捕捉到。 以现在的郑器,想要仅靠自己的双眼来捕捉到这一击,其实也做不到。 这和刚刚阿努比斯神用于试探的攻击,是完全不同层次的高速。 但是,郑器其实也没有要去格挡和闪躲的意思。 他似乎是在攻击荷尔荷斯和攻击阿努比斯神的本体这两个选择之间产生了一刹那的犹豫,随即才抬起右拳,看来是要朝着荷尔荷斯发起进攻。 “你果然犹豫了啊!郑器!你死我活的战斗中,犹豫就会败北!” “你的自大,将会让你丢了性命!” 电光石火间,荷尔荷斯的左手忽然松开了刀柄,并快速上抬,朝向了郑器的脑袋。 紧接着,【皇帝】——荷尔荷斯的替身,枪型的替身【皇帝】,出现在了他手中! “嘭!” 枪声响起! 郑器的头颅,应声向后仰起。 成功了!迪奥大人! 杀死那个郑器的,是我阿努比斯神! 眼看自己即将捅入郑器的腹腔,阿努比斯神兴奋的在心中高喊着。 头部一枪,腹部一刀,人类受了这样的伤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下去了! 是我的胜利—— “噹!” 金铁交戈的脆声,打断了阿努比斯神的思绪。 “什、什么情况?” 他不自觉的呢喃着。 能够将人轻松一刀两段,开山裂石的这柄宝刀,竟是顶在了郑器隆起的腹肌上,再也不得存进。 既没有涌出的鲜血,也没有敌人的惨叫。 留在阿努比斯神耳边的,只有刚刚那一声脆响。 “嗯……” 沉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阿努比斯神下意识抬起头。 只见郑器原本后仰的头颅缓缓扭了回来,向下垂低,就那么以一副毫发无损的样子,俯视着手持阿努比斯神的荷尔荷斯。 不、不可能,我确实是命中了—— “咔啦。” 郑器从郑器稍稍动作的腮帮子里,传出了奇怪的声音。 “喀啦。” 似乎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郑器活动了几下腮帮子后,突然把一样东西吐在了荷尔荷斯的脸上。 随着那东西落地的叮当声,阿努比斯神下意识定睛看去。 “噫?!” 那是一枚弹头。 准确来说,是一枚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碾压过后,完全变形了的弹头。 “犹豫就会败北。” 郑器咧嘴一笑。 “你说得对。” “等——” 紧接着,阿努比斯神的视野,就被那金色的炫目火光,完全吞没了。 第90节 第八十八章:啊哈哈哈,烤肉来咯! 把时间往回倒推一些,回到郑器刚刚离开了这间被租用的民居没多久的时候。 “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能将那些家伙一网打尽啊。” 站在阴影处,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手里提着两袋东西,脸上带着凶恶的笑意。 “只需要往烤肉里下毒就好啊。” “书、书、书里的画面,是这么说的。” 在这个身材算得上高大的男人身边,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结结巴巴的附和着男人的话语。 那是名看上去有些阴沉的男孩,手里抱着一本几乎快有他脑袋那么大的书本。 “为了以防万一,让我再确认一下,弟弟。” 说着,搞大男人弯下腰,看向了小男孩翻开了的书页。 上面的内容是画风略显怪诞的漫画。 【欧因哥波因哥兄弟下了车,在这座城市的边缘找到了藏身的承太郎他们。嘟嘟!】 【没多久,郑器突然离开了民房,并被一个拿着刀刃的危险男人跟上了。好可怕!噫呀!】 【欧因哥哥哥变身成了郑器这个显眼的大块头,带着有毒的烤肉潜入了民居里!】 【最后,因为吃下了放了毒的烤肉,承太郎他们全都中毒了!耶耶!】 ——在这几页书里,就是描绘着这样的内容。 “我、我的托特,虽然只能预言不久的未来,但、但、但是,一旦出现在书本上的内容,就一定不会改变的,叽嘻、咕叽、咕嘿嘿、叽嘻嘻嘻。” 小男孩抱着自己的书本,发出了怪异阴沉的笑声。 “哼哼,没想到这次居然会出现这么准确的预言。” 高大的男人,也就是漫画中被成为“欧因哥哥哥”的男人直起身来,先将两袋烤肉放下,又把身上的衣服脱到只剩下贴身的,最后把双手摁在自己脸上,一顿揉搓。 紧接着,就见欧因哥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从原本大概一米八出头的身高,一下子窜到了接近两米三的高度。 不仅如此,若是不去看他用手捂起来的脸,欧因哥的身形看上去几乎和郑器一模一样,没有一丝差别。 “嘿嘿......只要有我的替身克努姆神,就算是那个巨大得不像人类的家伙,我都能变身出来!身高、体重,声音,甚至是气味,都会和那个郑器一模一样!有这样天衣无缝的伪装,也难怪承太郎那群人会被我骗过去啊,嘿嘿嘿。” 欧因哥放下了他的双手,在那手掌之下的脸,赫然是属于郑器的模样。 “然后,再加上弟弟你具备语言能力的替身,托特......” 欧因哥抬起双手:“我们就是天下无敌的欧因哥波因哥兄弟啊!” 没错。 这对兄弟,正是九荣神中,拥有着创造之神【克努姆神】和图书之神【托特】暗示的两名替身使者。 作为哥哥的欧因哥,拥有的替身是【克努姆神】,能力变身,虽然想要变身成郑器这种和他体型相差巨大的样子非常困难,但对自己苛刻一点的话,他还是勉强做到了。 而作为弟弟的波因哥,拥有的替身【托特】,也就是他怀里那本大书,则是具备着预知未来的能力,能力的形式是能够将不久的未来以绘本的形式呈现在书页上。 虽然只能预测不久后的未来,而且何时会浮现出内容是不可控的,但经过许多次的测试,兄弟二人都无比确信,任何浮现在【托特】上的内容,都必定会在未来被实现! “哥哥,衣服。” 波因哥拿出了之前就买好了的衣服,开始帮欧因哥穿上。 从一米八多的身材增长到两米三的块头,原来的那套衣服肯定是没法用了,所以在想好了计划后,兄弟俩特意去买了一套新衣服。 不过,欧因哥一个人的话,确实就不太好穿这身衣服了。 原因很简单,欧因哥的身体现在不怎么灵活。 克努姆神的能力是变身,也就是说,这个替身并不能让欧因哥的身体真的变得像郑器那般强壮,克努姆神仅仅是能让欧因哥变成【郑器的样子】而已。 用比较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现在的欧因哥如同是踩着高跟鞋的同时,还穿上了一件充了气的皮套。 没错,那些看上去饱满有力的肌肉,其实真的是“充气”的。 他确实可以通过替身让自己获得各式各样身高体重样貌乃至是体味的身体,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够兼得。 像现在这样,其实如果有个体重秤让他站上去和郑器做比较,立刻就会露馅。 欧因哥的实质还是欧因哥,克努姆神的变身能力并不能让他的体魄变得如郑器那般强壮。 不如说恰恰相反。 因为这种勉强的变身,导致他现在的行动比往常都要不便很多。 就连自己穿衣服这种事,都会有些困难。 不过,这在欧因哥看来无伤大雅。 “凭借我精湛的演技,再加上弟弟你的预言,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不会被承太郎他们发现的。” 换好了衣服,欧因哥提起那两袋烤肉:“托特上有出现新的预言吗?” “暂、暂时还、还没有。” “这么看来,郑器那个家伙,得放到后面再解决了......也罢,反正迪奥大人给出的必杀名单上,也没有他。” 叮嘱弟弟藏好自己,欧因哥提着烤肉,走出了没人的阴影角落,向着承太郎他们所在那栋老旧民居而去。 来到民居的大门前,欧因哥有些艰难把烤肉都放到一边手上提着,空出的手用上力气,咚咚敲了几下大门。 不多时,从大门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你看,我就说是郑器嘛。” 大门打开,是花京院和波鲁纳雷夫。 见到提着烤肉,伪装成郑器模样的欧因哥,波鲁纳雷夫笑着说道。 花京院则是打量着郑器,似乎没听到波鲁纳雷夫的话。 “你其实不用回来这么快,烦心的时候想独处很正常,多散散步也没什么。” 朝欧因哥这么说着,波鲁纳雷夫看向了欧因哥手里的两袋子烤肉:“哦呀?你还带了什么回来?” “是烤肉。” 第91节 第八十九章:死吧!恩雅! 欧因哥说道:“我散心的时候,看到有家烤肉店不错,想着大家说不定饿了,就买了些回来。” “你这么说还真是!” 波鲁纳雷夫笑着说道,伸手过来,就要拿走那两袋烤肉。 欧因哥犹豫了一瞬。 可以的话,他当然是想自己把烤肉带进去,然后看着所i有人吃下去最保险。但他也明白这里不能做出容易引起怀疑的行为,从情报里他得知,不同于戒心少容易大意的波鲁纳雷夫,一旁的花京院可是以精明多疑著称的麻烦人物。 余光瞥了一下,发现花京院还在默默盯着自己,欧因哥最后还是没有动作,任由波鲁纳雷夫提走了烤肉。 “哗,确实香啊。” 打开其中一袋,从扑面而来的热气里闻到了香辛料和肉类的芬芳,波鲁纳雷夫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 “还是热的!这一闻把我都闻饿了。” 说着,波鲁纳雷夫就要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切好的肉片解解馋。 糟、糟糕! 欧因哥一惊。 为了确保效果,他往烤肉里撒的是不显眼但生效很快的猛毒,如果让波鲁纳雷夫在这里先吃下一片,那恐怕是还等不到其他人吃下,就要露馅了! 届时自己这个没有丝毫正面战斗能力的替身,绝没有能从剩下几人手中逃得性命的可能。 怎、怎么办? 就在欧因哥迟疑于自己要不要出声的时候,从屋子里头传来了二乔的声音。 “怎么都站在门口?我听到了,是郑器回来了不是吗?” 站在里屋的门边,二乔看着欧因哥他们这边。 “乔斯达先生,你看,郑器还带了烤肉回来,很香啊!” 波鲁纳雷夫转身,朝着二乔秀了秀自己手里的两袋子烤肉。 “哦?说起来我们确实忙着处理恩雅她们,到现在还没正经吃午饭来着。” 二乔笑着说道:“拿进来一起吃吧,阿布德尔,麻烦你去泡壶红茶。” “好的。” 阿布德尔也从里屋出来,朝着虽然有些破旧但五脏俱全的民居厨房行去。 “好嘞。” 波鲁纳雷夫欢快的提着烤肉走了过去,看起来是暂时打消了先自己解解馋的想法。 欧因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没办法,他现在无异于是孤身深入敌阵,哪怕一点闪失,自己都有可能会没命。 老实说,可以的话欧因哥也不想采用这样风险巨大的作战计划。但是他很清楚,出现在【托特】上的预言是一定会成真的。 也就是说即便他不愿意,之后也很可能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导致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伪装成郑器来用毒烤肉毒杀承太郎他们。 与其到时候慌慌张张,倒不如事先做好准备,主动出击。 这是他们兄弟俩搭档至今以来形成的一种默契与经验。 好,这样一来就成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到他们吃下烤肉......噫? 刚松了一口气的欧因哥侧着脸,却发现花京院仍然紧盯着他。 那眼神,可不像是看待同伴的眼神。 这让欧因哥才放下去了一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好巧不巧,这时候二乔又开了口:“说起来,郑器,你怎么出一趟门连衣服也换了?” 咕,可恶,还是来了吗。 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欧因哥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虽然他也考虑过用毛发或者皮肤来直接模拟出郑器的衣衫,但光是变身出郑器的块头就已经不是易事了,实际完成变身后,欧因哥发现自己实在是腾不出更多的余裕来模拟郑器的衣服了。 只能把之前以防万一买来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啊......这个,我把衣服送去干洗了,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洗过了嘛,换洗衣物还是有必要的。” 怎么样,我的这个借口。 我可是知道的,你们之前有一段路都是风尘仆仆,这个借口绝对没有破绽! 欧因哥挠着头半侧开身体,尽量让花京院和二乔看不到他的表情。 “干洗?” 二乔挑起眉:“......也是啊,我们等下也去找家干洗店好了。” NICE! 不愧是我! 欧因哥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可是一转头,却又看到了花京院还是那副表情,顿时心里一紧。 “呃,我去厨房帮忙。” 欧因哥赶忙迈开步子,朝着小厨房那里走。 花京院望着他的背影,默默不语。 烤肉是放在一个个封好的纸袋子里的,红茶现泡也不需要几分钟时间,所以之后的一切都进展得比欧因哥想想的要顺利。 不过,还是发生了两件让他意外的事情。 那就是他见到了被俘虏的恩雅婆婆和密特拉,并从波鲁纳雷夫的大嘴巴里得知了两人已经将迪奥的一些情报暴露了出来。 于是,在波鲁纳雷夫准备给她俩分点烤肉的时候,欧因哥自告奋勇了。 “你们先吃。” 这么说着,欧因哥端着一盘烤肉和一杯红茶,就先进了恩雅婆婆所在的房间。 不同于替身具备强大正面战斗能力的密特拉,恩雅婆婆的正义虽然能力诡异,但对于她自己身上那一圈圈的粗麻绳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雾确实无法被刀剑切开,无法被拳头击伤,但也无法切开绳索,无法折断木椅。 而没有替身的话,恩雅的身体能力终究也只是位健康了些的老妇人。 所以,一行人是在密特拉的房间里吃的烤肉,也方便看守密特拉。 一进去,恩雅婆婆看了郑器模样的欧因哥一眼后,立刻垂下了视线。 欧因哥进了屋,先是找到了一旁木床上有些破烂的被褥,那是屋子主人的【赠品】。 “吃吧。” 欧因哥把烤肉放在恩雅婆婆面前:“吃饱了好上路啊,恩雅。” 闻言,恩雅背脊一凉。 什么意思?这个小鬼,郑器这家伙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杀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 注意到恩雅变化的面色,欧因哥嘿嘿一笑,左右看了看以后,蹲在恩雅面前,单手在自己脸上一抹。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明白了,恩雅哟。” 手掌松开时,已然是欧因哥原来的面目了。 “你、你是九荣神的——” 话音未落,欧因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一手拿着那块被褥甩到了恩雅身上,随即扑上去,将匕首猛地扎入了被褥之中。 透过抹布,匕首一次又一次狠狠捅进了恩雅的身体! 第92节 第九十章:这吃烤肉,多是一件美逝啊 虽然欧因哥现在行动不灵活,但被五花大绑的恩雅比他更不便。 这一刀又一刀,凶狠的朝着恩雅的面部、胸膛、腹部,接二连三的挥落下来。 在极近距离下,被用被褥捂住了整个矮小身体的恩雅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钢铁撕开了喉咙,扎穿了胸膛,搅烂了内脏。 她只能透过欧因哥压着的被褥,发出嗬嗬的怪声。 “你居然背叛了迪奥大人,感谢我吧,能够死得这么轻松。” 听到欧因哥刻意压低了的话音,恩雅顿时瞪大了眼睛,像是要用最后的力量挣扎那样晃动起了身体。 这股力量之巨大,甚至差点将身为青壮年的欧因哥从上方掀落开来! 就像是一匹烈马猛牛,在屁股被划拉了一刀之后,吃痛而暴起了一般。 “别吵!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给我添麻烦吗?” 欧因哥死死的压住了被褥下的恩雅,身体的不灵活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继续给恩雅身上开几个洞确保万无一失的打算。 不是! 我没有! 我绝没有背叛那位大人! 辅佐那位大人,是我恩雅的生存意义! 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背负这种污名——而且,我还有情报—— 恩雅的脑海中,涌动着激烈的情绪,但与之相反,她的意识,随着欧因哥捅入了她心脏的一刀,开始越发模糊。 直至,在不甘中坠入了黑暗。 “呼,老太婆,真麻烦。” 朝着恩雅不动了的身体啐了一口,欧因哥站起身。 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有那块被褥挡着,血基本没有溅到他身上。 处理了这些之后,波因哥站起身,听着外头的动静。 在他的预想里,外头的承太郎他们应该已经吃了毒烤肉,那肯定会有动静。 “唔!这个烤肉!” 果然,他贴着门,听到了波鲁纳雷夫的声音。 成了! 激动的欧因哥打开门,向外看去—— “是真的香!郑器怎么还不——哦,郑器,快来快来。” 见到探出身子的欧因哥,波鲁纳雷夫招了招手。 波鲁纳雷夫! 欧因哥的手不由得用力抓紧了门框。 承太郎等人根本都还没动桌子上的烤肉,他们围成一圈,站在桌子边,看上去就像是在等他出来一样。 难、难道是我暴露了吗? 不、不可能啊,弟弟的预言是不可能出错的,我要相信弟弟! “啊、啊哈哈哈......” 紧张的欧因哥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假笑,走到了摆放着烤肉和红茶的桌子前。 “这、这烤肉确实香,大家怎么不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郑器啊,其实,大家是都不敢吃。” 花京院说道:“有人说,你是假冒的,这烤肉啊,有毒。” 欧因哥闻言,差点脚下一软。 “这、这不对吧。” 他强装镇定的说道:“这是谁要害我?啊?” “是她。” 阿布德尔一指旁边的密特拉。 因为没了牙齿的缘故,她现在说话都口齿不清,再加上嘴被贴上了胶布,根本没法说话。 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是有些激动。 密特拉你这碧琪!背叛迪奥大人不说,居然还想害死我?! “我说,花京院,大家,你们不会真的信了这个女人的鬼话吧?” 欧因哥额头冒着冷汗,但还是硬撑着开了口。 我相信你啊,弟弟!你的预言! “我信,我非常相信。” 花京院气定神闲的说道:“你要是没放毒,不是假冒的......” 他拿起一碟烤肉:“你就把这烤肉吃了。” “我......我在之前已经吃了很多了,真不饿!这烤肉,就、就是给大家准备,我就不吃了吧。” 欧因哥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 “旅行至今,你有多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一碟烤肉有什么呢?不过,你要是真不吃......” 花京院盯着他:“说明,你真下毒了。” “......行,我吃,我吃,我吃......” 欧因哥强行稳住了自己有些发抖的手,走了上来,接过了花京院手里的烤肉。 “哎呀,你说这旅途奔波,能吃上热腾腾的烤肉,多是一件美事啊。” 说着,他拿起一片烤肉,放入口中。 当着众人的面咀嚼了几下,随后欧因哥喉头滚动,看来是把烤肉咽下去了。 “香,真香。” 他放下碟子:“花京院,看,没事吧?” “来,吃,都趁热吃啊。” “我就说不会有事嘛,你们也别那么大疑心啦!我可是真的被勾起来了。” 波鲁纳雷夫带头,先吃起了烤肉,一边还喝着被子里红艳艳的茶水。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便也拿起烤肉吃了下去,顺便喝了口各自杯子里的红茶。 欧因哥紧张的看着这一幕。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唔!” 花京院猛然面色一边,捂住了自己喉咙。 其余几人也不分先后出现了痛苦的反应! “成功了!成功了!” 欧因哥兴奋的大喊了起来! 他吐掉了嘴里的那片烤肉。 这具身体通过变形,就如同充气的皮套、玩偶服,所以刚刚他是把烤肉放在了不会让毒性直接发作的位置,实际上根本没有吞下去! “你们中计了!没错,这烤肉里就是有毒,而且是剧毒!” 兴奋中,欧因哥褪去了这身不方便的伪装,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样貌。 宽大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耷拉在他身上,但这阻止不了他激动的言行。 “是我,我们!欧因哥波因哥兄弟杀死了承太郎他们!” “迪奥大人!迪奥大人!我的任务完成了!” “哈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着,欧因哥转头看向了被绑起来的密特拉:“密特拉,你这碧琪,居然敢出卖我!” “他们都要死了,你也别想活着!” 他这样叫嚣着,然后满意的看到了密特拉一脸惊恐的表情,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掏出匕首,他狞笑着走向了密特拉。 “恩雅那个老太婆。已经被我做掉了!现在,就差你了!” “哦?你说,就差谁了?” "当然是——" 欧因哥下意识就想回答落在耳边的声音,但下一刻,反应过来的他浑身一僵。 “下一个是谁?还差哪一个?” 不知何时,与绿色法皇一起站在了欧因哥身后,花京院面带微笑,开口问道。 “说给我听听呀,欧因哥。” 第93节 第九十一章:直接来吧!(迫不及待 “唔……哥哥进去有一会了。” 在街角的阴暗处,孤身一人的波因哥抱着自己的替身托特,观察着远处承太郎他们所在的民居。 欧因哥进去已经有一会了,具体进展如何,波因哥也不确定。 他很肯定自己的替身托特上出现的预言一定会成为现实,但要和自己的哥哥分开,又得目送哥哥去独自接近那帮凶神恶煞的人,内向胆小的波因哥难免产生了焦虑。 为了防止自己被发现,他又不敢靠太近,这么偏僻的地方,靠近那栋民居太近的话连藏身都地方都找不到。 可离远了,别说看到里头的情况,就连里头什么动静都听不到半点。 越是等待,波因哥就越是感到不安。 “让、让、让我看看,书上有没有新、新的预言……” 下意识的通过自言自语的方式来缓解内心的焦虑不安,波因哥翻开了手里的托特。 “呀?” 居然真的有新预言内容出现了! 发现托特的书页上浮现出了新的内容,波因哥瞪大眼睛,正准备仔细的阅读这新出现的预言内容—— “嚯,看样子,你就是波因哥吧,这本书就是你的替身,图书之神托特。” “噫!”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波因哥浑身一僵。 他不敢转身,只是抱着被摊开来的托特,像是尊劣质雕塑一样杵在那里,额头和背脊瞬间开始分泌出细密的汗液。 这、这个声音…… 波因哥咽了口口水。 这个声音,他不久前才听过。 没错,从他那伪装成了郑器的哥哥,欧因哥口中听到过。 所以,他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但是,他很肯定,自己没有看到哥哥从那间民居里出来…… 那、那身后的这个人…… “嚯嚯。” 压迫感。 一种从背后袭来的压迫感,让波因哥觉得自己的膝盖发软,整个身体几乎要瘫倒在地。 要去形容的话,就像是站在某种巨大的重型机械边上一样。 那种会不自觉的担忧其会不会倾倒下来,害怕遭受到如此庞然大物碾压的恐惧感,是人类在面对难以对抗的巨大事物时,会基于求生本能而产生的情感。 对于本就胆小的波因哥来说,这种恐惧感更是会被放大好几倍。 此刻他,就像被猛虎盯上的草食动物幼崽那样,除了瑟瑟发抖,连逃跑的念想都升不起来。 脑海,一片空白。 “让我看看,你的托特,都画了些什么?” 一只宽大的,似乎能将波因哥整个脑袋都抓入掌心的手掌,搭在了波因哥肩头。 这一下,让波因哥的身体仿佛在刹那间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直接瘫坐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替身托特也掉落在地。 那翻开的书页,也暴露在了半蹲下身的郑器眼前。 上面仍是以那种怪诞的画风,描绘着这样的内容—— “你、你怎么?!” 欧因哥口齿不清的侧过头。 他的脸上,那份得意和狰狞,与此时此刻的茫然和惊诧混合在一起,就像一副孩童肆意挥洒颜料的画作那般,情感强烈的同时,满是混乱的痕迹。 我明明看到花京院吃下去了!难道说,是靠绿色法皇做了什么吗?! 不对,不该如此,预言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会呢? 这样想着,满头冷汗的欧因哥,紧接着就瞧见了上一秒还因中毒而不支的承太郎、二乔、阿布德尔、波鲁那雷夫,都和花京院一样,像个没事人似的站起了身。 “不可能!不可能啊!!” 眼前这一幕的冲击力,甚至让欧因哥暂时忘却了自己现在不妙的处境。 他伸手指着承太郎等人,大喊出声。 “——我明明亲眼看到你们吃下了毒烤肉啊!你们怎么可能会什么事都没有?!” “啧、啧、啧。” 花京院摇了摇手指。 “你没看错,我们确实是吃下了你放了毒的烤肉。” “但是,与此同时,我们也喝了这个。” 花京院端起了他的那一杯【红茶】。 喝了这个? 红茶? 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想说,因为喝了这个红茶,所以烤肉里的毒没了作用吧? 欧因哥茫然的看着花京院。 “等、等等!这不对啊!你们——等等,难道说,你们从最开始——” “啧、啧、啧。” 花京院再次摇了摇手指。 “从你在门口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怀疑你了。” “不可能!” 欧因哥即答:“我的伪装天衣无缝,你怎么可能第一次见就有所怀疑?!” “很简单。” 花京院笑着说道:“因为,你根本对郑器,一无所知。” 我对郑器一无所知? 意思是,我在扮演郑器的时候,有什么行为暴露了自己吗? 可、可这也不对啊,如果一开始就怀疑我—— “——如果从一开始就怀疑我,为什么你们不一开始就动手?” “因为,起初我也只是怀疑,并不完全确定自己的猜想。” 花京院伸出的食指,指着欧因哥的脑袋。 “毕竟,你的样貌确实是模仿得没有任何破绽,所以,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做验证。” “在你主动去给恩雅婆婆送烤肉的时间里,我们先把烤肉喂给了密特拉。” “你还真是放了可怕的毒啊,才几十秒不到,密特拉差点就没命了。” 花京院平静的晃了晃他手里的那杯【红茶】。 “所幸,我们有郑器。” 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啊?! 花京院说得每一个字,欧因哥都能听明白。 但组合在一起,欧因哥却是一头雾水。 什么叫【所幸我们有郑器】? 我的毒没用,和那个怪物一样的大块头能有什么关系?! 不对,比起这个,现在这不是很不妙—— “好了。” 花京院放下了茶杯。 “闲话就说到这里吧。” “……哎、哎呀,几位,何必这么认真呢?” 欧因哥强撑起笑容,把匕首藏在身后:“我只是看几位在这里,啊,这么偏僻,想着来看看各位,毕竟托特的书中都预言了,我们有缘嘛,有缘,啊哈,啊哈哈……” “这样啊。” 花京院笑看着欧因哥。 “那么欧因哥,不知道,托特的书中有没有告诉过你,接下来,你会有着怎样的未来呢?” “我们这么有缘,当然是好聚好散啦!” 欧因哥脸上的谄媚笑容越发挂不住了。 “你说对了。” 花京院笑着点了点头。 “我来亲自送你一程。” —— “绿宝石水花!” 随着绿色宝石汇聚而成的水流喷涌而出,在惨叫声中,欧因哥撞碎了本就老旧的民居大门,倒飞而出,于无人的偏僻道路上连续翻滚,最终在郑器和波因哥面前两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翻滚卷起的风,让托特的书页,翻到了有内容的最后一页。 上面描绘着这样的内容—— 【由于遭受了花京院典明的绿宝石水花重击,欧因哥被打得遍体鳞伤。】 【——欧因哥,再起不能。】 第94节 第九十二章:漆黑与纯白 作为兄长的欧因哥倒下了。 当然,就算欧因哥没有被花京院打得再起不能,事实上欧因哥波因哥兄弟也本就没有什么正面战斗的能力。 而波因哥的运气又属实不好,被回来的郑器逮了个正着。 于是,郑器他们手上的俘虏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除去被欧因哥杀死的恩雅婆婆外,现在被郑器他们俘获的替身使者分别是欧因哥波因哥兄弟,密特拉,以及阿努比斯神和荷尔荷斯。 哎,没错,就是阿努比斯神和荷尔荷斯。 郑器最后那一发蓄意轰拳,因为郑器自身没有受到多少实际伤害的缘故,再加上他有手下留情,所以只是在击溃了阿努比斯神之后,余波将荷尔荷斯打成了全身粉碎性骨折。 这种程度的伤势,两口分量的复用型药剂就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 随后,郑器就把他俩一齐拎了回来。 阿努比斯神是一个很特殊的替身使者,或者说替身,他寄宿在那柄军刀里,如果军刀被完全销毁,那他还能不能存在就是个未知数。但如果军刀还有残存的部分,哪怕是一截剑柄或者一截断刃,他也能留存在其中。 不过相对的,这也意味着他【只能】寄宿在军刀的残骸中。 所以郑器打扫完战场,将阿努比斯神的其他残骸都清除干净以后,只留下了一个他唯一能用于寄宿留存的刀柄,并把他带了回来。 至于荷尔荷斯嘛,在逮到藏在街角的波因哥时,郑器就是像扛大米一样抗着装昏的荷尔荷斯。 郑器当然知道那个时候的荷尔荷斯是在装昏,但他不介意,毕竟这代表荷尔荷斯的态度是愿意合作的。 如果荷尔荷斯大吵大闹或者试图发动攻击的话,郑器倒是会考虑一下把他带回来的方式。 至少,得先让他学会“安分”。 没有让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对荷尔荷斯自己来说,也是可喜可贺的好事。 可喜可贺。 不过,像恩雅婆婆那样已经完全死亡的情况,即使是郑器的药水,也救不回来了。 根据魔典的说法…… 恩雅的灵魂,已经离开了。 或许今后,面对这种情况,郑器会有着连死去的人都重新拉回人世的力量,但至少现在,他做不到这种事。 “好了,这里的话,怎么也不会有人打扰了。” 站在深约三米的方形坑里,郑器拍了拍手,随后轻身一跃,从坑里跳了出来。 这是在附近的无人岩山地带,只有岩石的山地荒芜且寂寥,是罕有人至的地方。 郑器自然是特意选了这样的地方。 他用手在坚硬的山体里刨出了一个深约三米,长款都在两米的方形坑。 为何要做这种事? 啊,理由其实挺简单的。 “你已经死了,我们之间就没有瓜葛了。” 蹲下身,郑器看着恩雅婆婆的尸体。 如果是他亲自动手的话,他会让恩雅婆婆的尸身干脆点尘归尘土归土,但现在恩雅婆婆死在了别人手里。 在郑器看来,对人来说,一死,那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对郑器而言,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不过是一具老人的尸体罢了。 若是在见不到的地方也就罢了,可既然看到了,郑器倒也不介意费点功夫。 将恩雅的尸体放入坑里,埋上碎石,最后用大的岩块压在最上方,做好了这一切,郑器站起身来。 “我倒是不奢望你下辈子能做个好人。” 他双手插兜,面色平淡的俯视着这个简陋的坟头。 “不过,真要再做坏人的话,下辈子就学聪明点。” 默然片刻后,郑器转过身去。 “别再遇上迪奥……还有我这种人了。” —— “所以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其他九荣神现在的位置和行动路线!” 被绑在椅子上,荷尔荷斯一脸苦闷的说道:“再说了,你们连密特拉、恩雅婆婆、阿努比斯神,还有欧因哥波因哥兄弟都打败了,剩下的九荣神对你们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威胁性嘛,何必这么紧张呢?” 没想到,一取回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居然就会遇到这种生死关头的局面…… 看着面前围成一圈坐着的承太郎等人,荷尔荷斯脸上努力撑起笑容,帽子下的头发却因为冷汗而变得有些湿粘。 他为什么会被阿努比斯神夺取了身体呢? 这是个有些长的故事,总结来说呢…… 就是根本不了解阿努比斯神能力的荷尔荷斯,被阿努比斯神算计了。 谁能想得到,一柄看上去价值连城的军刀,竟会是一把能够操纵人的妖刀——一名货真价实的替身使者呢? 这事儿发生在他从加尔各答跑路之后不久,在J凯尔死后,荷尔荷斯即不想放弃丰厚的报酬,又担心自己会被J凯尔的母亲恩雅婆婆迁怒,所以只敢远远的跟在郑器他们后面。 不得不说,荷尔荷斯的跟踪能力和情报能力是挺出色的,就算郑器有神谕透镜,一路走来也没能发现刻意躲藏的荷尔荷斯。 作为赏金猎人来说,荷尔荷斯是真的有两把刷子,而非纯粹靠着替身为非作歹的浑人。 但是俗话说得好,常年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不曾这一湿鞋,差点就把命搭进去。 其实在郑器将阿努比斯神从他手里打落的时候,荷尔荷斯就已经取回了自己的意识与身体。 只不过那个时候,全身粉碎性骨折的严重伤势,让他连说话都很困挠。 荷尔荷斯差点以为自己会那么不明不白的死在那片荒山上。 好在,郑器的两口复用型药水,愣是把他从濒死边缘拉了回来。 那也是荷尔荷斯和郑器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面对面】。 然后,在那个瞬间,荷尔荷斯理解了一件事。 不可力敌。 眼前这个男人……不。 站在自己眼前的,真的是【人类】吗? 那是荷尔荷斯有生以来,第二次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产生出这样的感想。 第一次的话,自然是在和迪奥初次见面的时候。 只不过,郑器带给他的感觉,和迪奥带给他的感受,截然不同。 初次见到迪奥的时候,荷尔荷斯只觉得单单是见到那个男人的身形,自己的背脊就像是要结冰了一样,寒冷且沉重。 要去形容的话…… 就像是,在那个男人的身后,存在着一种不一样的【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高不见顶,深不见底。 根本看不到尽头。 对,无边无际,不断延伸,向着四面八方,也向着他。 可是,就是在这样仿佛无垠的黑暗中,当荷尔荷斯鼓起勇气,试图踏出一步的时候,仿佛整个黑暗的空间就兀然变得狭窄了起来。 黑暗中会出现什么? 荷尔荷斯不知道。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 如果,如果自己有一刹那,对这个名叫迪奥的存在升起反抗的意志,那这篇狭窄的黑暗空间,就有可能成为一个能够容纳自己的【棺材】。 而在第一次真正以自己的双眼直面郑器的时候,从这个高大的年轻人背后,荷尔荷斯看到的…… 是白茫茫的一片。 第95节 第九十三章:你听说过正气行的故事吗? 该如何去形容那片纯白呢? 同样是无垠。 同样是看不到尽头。 但带给荷尔荷斯的,却是一种仿佛在熊熊燃烧一般的炙热。 就像是单单看到这个高大的年轻人,双眼便会被那扑面而来的汹涌热浪灼得涕泪横流一般。 对…… 要说的话,就像是抬起头,去直视正午当空的烈日一样。 就是那种感觉。 不同于迪奥那自黑暗中,仿佛从恐惧心中孵化出来的魔性魅力,让人无法从那妖艳的身姿上挪开视线。 从眼前这个名为郑器的存在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是会让人下意识想垂低头颅,不敢与之相对的“力量”。 对。 一股没有形体,却真实存在的【力量】。 那个瞬间,在直面郑器的时候,荷尔荷斯心中产生的就是这样的感想。 所以,即便被郑器修复了身体的伤势,他也从始至终都未曾产生过要反抗郑器的念头。 因为他没有把握。 自己的皇帝……自己一生至今积累下来的种种,能够匹敌那股无形的【力量】吗? 荷尔荷斯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这样的疑问。 这种怀疑,让谨慎的他选择了妥协。 在摸清郑器的底细,又或者是自己能够有把握战胜郑器之前,荷尔荷斯决定先静观其变。 这也是为何即便郑器走后,他仍然选择毫不反抗,甚至尽量去配合承太郎他们的原因。 绝不是因为觉得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五个人贪生怕死哦! “看起来,就算是九荣神之间,相互的联系也确实很少。” 花京院沉吟了起来。 从半死不活吊着一条命的欧因哥和胆小怕事的波因哥那里,二乔他们得到的情报也差不多。 关于其他九荣神成员的动向,他们基本都不知道。 真要说算得上有价值的情报,也就只有再一次确定了迪奥于开罗的藏身处,和九荣神确实已经开始采取行动这两点了。 “看起来,迪奥确实还没有完全掌握好身体,我们的行动进度,让他开始有些着急了。” 阿布德尔说道:“否则他应该不会这么急于派遣出作为底牌的九荣神。” “迪奥的自尊心极强,他不会选择像是逃跑一样的姿态离开开罗,所以,接下来的旅程,他一定会让九荣神的剩下几人竭尽全力的阻拦我们抵达开罗。” 二乔总结道:“至少,在他完全掌握我的祖父乔纳森乔斯达的身体前,必定如此。” “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该加快速度了?” 波鲁纳雷夫摊开手:“迪奥的替身,【世界】,如果真的让他完全掌握了自己的替身,那会变得很棘手吧?毕竟是那种能力……” “唔,确实。” 什么? 什么什么? 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承太郎这帮人已经知道了迪奥替身的秘密? 难道说是恩雅婆婆…… 不,不可能。 那个恩雅婆婆的话,怎么想都不像是会背叛迪奥的样子。 那…… 荷尔荷斯的目光转动。 房间里的俘虏,除了他,就是同样被帮着的密特拉和被放在桌子上的刀柄阿努比斯神。 欧因哥波因哥兄弟的话,在兄弟俩承诺了绝对不会再来碍事,并且尽可能给出了拥有的情报之后,便被承太郎他们放走了。 对此,郑器倒也是同意的。 欧因哥波因哥兄弟倒不能算是被迪奥洗脑了的类型,对这兄弟俩来说,相比起迪奥的命令,他们更珍惜自己和兄弟的性命。 这种类型的人,虽然也是恶人,但既然已经有所惩戒,又没在战斗中当场打死,那以欧因哥那个没一两个月的治疗静养就肯定动弹不了的伤势,和波因哥胆小的性格,郑器觉得放他们一马也未尝不可。 郑器向来讨厌不必要的暴力。 他又不是什么巨凶,会无差别的将所有敢于挑衅自己的人斩尽杀绝。 所以,现在留下来的俘虏,就属于郑器和大家都觉得不能轻易放走的类型了。 “那、那个,乔斯达老爷哟。” “嗯?” 二乔看向了荷尔荷斯。 “难道说,你们已经知道迪奥替身的秘密了吗?” 斟酌了一会,荷尔荷斯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开口的时候,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这是个很冒险的举动,荷尔荷斯也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下子因此变成【知道的太多了】的那种倒霉蛋。 可是,他还是问了出来。 至于原因…… “哦,说起来你们之中,除了恩雅之外,其实大部分人都还不清楚迪奥的替身【世界】到底有着怎样的能力吧。” 二乔面带嘲讽意味的笑了起来:“毕竟,迪奥那家伙,是个谁都不会信任的大恶人嘛。” “怎么,荷尔荷斯,你也想知道?” 波鲁纳雷夫一脸调侃的看向荷尔荷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说,你准备和我们一起去铲除迪奥吗?” “呃,这、这个嘛……” 荷尔荷斯低下头,尽量让帽子遮住自己的脸。 他一时答不上话。 “不是很好吗?加入我们吧,荷尔荷斯。” 就在这时,从后方传来了郑器的声音。 埋葬好了恩雅婆婆的他回来了。 “说到底,你也一直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效忠于迪奥吧,虽然口头上说会追随他,但实际上你的灵魂和内心都尚未屈服于迪奥。” “原因的话……” 郑器说着,走了过来,转到了荷尔荷斯的面前。 “因为你至今为止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始终没能真的以杀死迪奥为目的的同他战斗过一次吧。” “换言之,现在的你,只是拿钱办事罢了。” “唔……” 荷尔荷斯垂着头,有些艰涩的说道:“话、话虽如此,但是郑器小哥哟,你要知道,我也是有自尊和职业操守的……” “迪奥承诺付给你多少?” 郑器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承太郎他们中间,面朝着荷尔荷斯,伸出了两个手指。 “我们给你双倍。” “双、双倍?!你真的清楚那是多少吗!” 荷尔荷斯诧异的抬起脸来。 “你觉得,是迪奥那样躲在暗处的家伙有钱,还是人尽皆知的SPW财团有钱?” 郑器合十双手,搭在自己身前:“既然看过我们的情报,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在信口开河。” 双倍…… 荷尔荷斯的眼睛有些发直。 那就是两亿刀啦。 两亿啊…… “而且,加入我们,你还能知道迪奥替身的秘密。” 郑器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回荡在荷尔荷斯耳畔。 “你不想杀了迪奥吗?难道说,你甘愿今后的人生都活在迪奥带给你的恐惧阴影里吗?” “……” 荷尔荷斯沉默不语。 到了这里,郑器将他准备的最后一个条件,丢了出来。 “如果这些都无法让你下定决心的话,荷尔荷斯……” 郑器微微抬高了下颌。 “我们来打赌吧。” “打赌?” “对。” 郑器站起身。 “各位。” “好吧,既然郑器你觉得有这个必要。” 二乔叹了口气。 “感谢。” 说着,郑器来到荷尔荷斯面前,单手将他连人带椅子提了起来。 这让荷尔荷斯一脸茫然,却不敢随意动弹。 “你、你要干嘛?!” “和你打赌,不过这里不合适。” —— 不多时,被郑器就那么连人带椅子提着,荷尔荷斯被带到了距离民居较远的一处岩山地带。 放下了荷尔荷斯,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郑器向后退开了两步。 “那什么,郑器小哥,就算要我死,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 荷尔荷斯紧张的望着四周,就算身体恢复了自由,他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荷尔荷斯就看见郑器开始脱衣服。 “等等?!你到底要干嘛?!” 脱去了上身的衣服,露出了一块快如钢铁浇筑出的塑像一般饱满坚实的肌肉,郑器就那么赤膊着上身,转过身,背对着荷尔荷斯盘膝坐下。 在他那犹如墙壁一样宽厚,却又仿佛生长着恶魔面容的背脊上,一副荷尔荷斯从未见过的纹身绘于其上。 那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像是一页书被印在了郑器的背脊上一般。 荷尔荷斯只大概认得出,那似乎是东方的文字。 “脑袋、躯干、四肢、心脏,直到你满意为止,我不会躲,也不会挡。” “尽你所能的攻击吧,不用客气。” “不过……当你的攻击停止,或者,你选择逃跑的那一刻。” 郑器语气平静的说着。 “就到我了。” 第96节 第九十四章:我赌你的枪,打不死我 直到我满意为止? 尽情攻击? 什么意思?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郑器毫无防备的暴露在自己面前的背脊和后脑,荷尔荷斯的脑子短暂的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他当然听得懂郑器说得每个字,但这些字眼组合到一起,就顿时把荷尔荷斯整不会了。 是有什么深意在这些话里面吗? 还是说这是个测试,这家伙想试探我,看看我在迪奥和他们之间,最终会选择谁? 我明白了…… 荷尔荷斯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转动着,观察四周。 恐怕他们之中替身速度最快的承太郎和波鲁纳雷夫刚刚其实有偷偷跟出来,现在就埋伏在这附近吧? 只要我一被眼前这个看似大好的机会晃了眼,鬼迷心窍似的拿出皇帝来对准这家伙的脑袋,我就会立刻被埋伏起来的承太郎他们包围吧。 他是想要用自己的性命做诱饵,来试探我会不会包藏祸心,在加入他们之后,又像背叛迪奥一样背叛他们吧! 哼,该说是自信,还是胆气十足呢? 荷尔荷斯的嘴角不自觉提高了些许弧度。 但是,这种试探手段可太拙劣了,以我荷尔荷斯大爷做对手,居然采取这种小伎俩,该说还是太年轻—— “怎么了?” 见身后的荷尔荷斯迟迟不动手,郑器开了口。 随后,单手撑着的膝盖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用恍然的语气继续说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还没有告诉你打赌的内容。” “简单来说,我赌你的枪,打不死我。” “赌注很简单,我的命和你的命。” “如果你打死了我,那你立刻就能远走高飞,放心,这里只有我和你,承太郎他们没有跟上来。” “如果你没能打死我,那从今往后,你的命就归我了。” “这么说,够不够清楚?” “……哎呀,您说笑了,郑器小哥。” 默然片刻后,荷尔荷斯摊开双手,脸上挂着少许汗珠,努力撑起了一个有些谄媚的笑容。 “我是个赏金猎人,您看,您几位给我出两倍,那可是两倍,我有什么不答应的理由呢?这样一来今后大家就是伙伴了,何必弄这些有的没的,搞得气氛这么紧张呢?” “而且,比起和你们五个人为敌,做掉迪奥似乎看起来更轻松,我可是很讨厌麻烦事的人,怎么会自己去找麻烦呢?” 郑器安静的听完了荷尔荷斯的话。 荷尔荷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郑器那稳如山岳的背影,却让他的手掌不自觉的向前伸出,隐隐对准了郑器的后脑勺。 那是荷尔荷斯独有的快枪手法。 皇帝是枪型的替身,所以,它既不需要枪套,也不需要荷尔荷斯【拔枪】。 只需要荷尔荷斯完成瞄准,唤出皇帝,然后扣动扳机,弹头就会随荷尔荷斯心意的去飞向目标。 因此,这个姿势,几乎就代表着荷尔荷斯【下一刻就可能动手】。 “也就是说,你要放弃吗?” 郑器的声音里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一定要去形容的话,就像是两个相熟的学生在上学时见了面,互相道一句早上好那样。 然而,郑器接下来的话语,却让荷尔荷斯的整个身体都不自觉绷紧了起来。 “你要放弃自己的命,是吗?荷尔荷斯。” 明明是疑问句,可落在荷尔荷斯耳朵里,却平淡得像是陈述句。 ……什么啊? 这家伙—— 这个叫郑器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荷尔荷斯低下头,淌着些许汗滴的面容被帽檐的阴影遮掩了些许,双眼却不敢从郑器的背影上挪开半分。 这个瞬间,他再一次从郑器身上察觉到了此前那种无形的【力量】。 就是这股【力量】,此刻正从四面八方倾轧着他的肢体、驱赶,乃至是骨肉之下的内脏。 就连心脏,仿佛也被那能渗入骨髓的无形【力量】骤然攥紧。 虽然这股无形的【力量】所带来的感受,和迪奥身上那种粘稠、阴冷,又透着香甜血腥味的异样氛围截然不同,但荷尔荷斯——作为一名赏金猎人,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经年累月与危险作伴的荷尔荷斯,此刻却从郑器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和迪奥一模一样的东西。 执着。 不,这里的话,荷尔荷斯更愿意称之为“如狗屎一般让人感到恶心的固执”。 一旦认定了某种事,那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荷尔荷斯意识到了,在这一点上,郑器和迪奥是一样。 他是认真的…… 如果我不开枪,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挥拳过来。 如果我要逃跑,他也会毫不迟疑的挥拳过来。 他是真的想要在这种局面下,把我逼上绝路!! 开、开什么玩笑?! 别把人看扁了!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开枪吗?! 身体,在荷尔荷斯激烈的意志牵引下,平缓且无声的开始动作。 呼吸没有变得急促。 冷汗也停止了流淌。 紧盯着郑器无防备的暴露在自己眼前的后脑勺,荷尔荷斯的手渐渐抬高,以微小的幅度调整着角度。 可恶,这背后真的全是破绽,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模样! 简、简直就像是摇着旗子,在冲我喊着,让我开枪一样! 直到我满意为止? 让我尽情的攻击? 说什么胡话,只要我现在对准你的后脑勺,扣动一下扳机,你立刻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啊,郑器小哥! 仔……仔细想想的话,就算承太郎他们真的埋伏在附近,只要我控制住这家伙,再用他做人质的话,这个距离,就算是承太郎的白金之星和波鲁纳雷夫的银色战车也不可能快过我的枪! 对啊,只要这么做的话,至少我能找机会脱身。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和迪奥在这种地方这么相似,要是真的加入他们这边,弄不好的话,我可能会在什么时候被这家伙杀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荷尔荷斯终于下定了决心。 机会只有一次,在拿出皇帝的瞬间,就让他变成半身不遂的残废! 一瞬间就结束了,近身暗杀正是我皇帝的拿手好戏,绝无失手的可能! 我能行!绝对可以的! 静待了片刻后,郑器突然再次开了口。 “荷尔荷斯——” 就是现在! 荷尔荷斯,扣动了兀然出现在他手中的【皇帝】的扳机! “——嘭!” 第97节 第九十五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荷尔荷斯能够操纵【皇帝】所射出的弹头。 这意味着,他的思维能力能够跟得上弹头出膛后的飞行速度,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感觉到弹头在飞行中的状态。 所以,荷尔荷斯很清楚,自己扣动扳机射出的这一枚弹头,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郑器后脖颈上。 那里有荷尔荷斯的目标:颈部脊髓。 荷尔荷斯并没有丧失他的冷静,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仍然稳重的执行着自己的战术。 这一枪,并不是要令郑器当场毙命,而是想通过损坏颈髓的方式,令郑器迅速丧失对自身颈部以下身体的控制能力,从而方便他将郑器作为人质控制起来。 老实说,他也是第一次尝试用这种方法来剥夺别人的行动能力。 往常的话,基本是直接以击杀对象为目的,朝着脑袋和心脏开枪,就算真的是以抓捕为目的要剥夺对方的行动能力,打手脚也是更加简单便捷的选择。 但是,面对郑器,荷尔荷斯却不敢选择【只是打手脚】。 他有种感觉…… 就算、就算真的是把郑器的四肢都砍了下来,一旦郑器开始活动,哪怕只是靠着躯干和脑袋去蠕动和撕咬,荷尔荷斯认为,这个男人仍然会具备着足以威胁到他性命的危险性! 那种感觉,就像拿猎枪对着老虎或者棕熊之类的猛兽扣动扳机以后,却发现对方没有立即应声倒下,而是仍旧能够咆哮着向自己张牙舞爪一样。 一瞬间,这由现代文明所赋予的力量与原始的野性正面碰撞而绽放出的炙热火花,就是有着能够震撼人心的沉重魄力! 所以,荷尔荷斯最终选择以郑器的颈部脊髓为目标。 这也意味着,对此时此刻的荷尔荷斯来说,郑器就是这样一个【不这么选不行】的对手! 而这人生中的第一次尝试,皇帝也好,他自己积累下的精准枪法也好,都没有辜负荷尔荷斯的期待。 荷尔荷斯的弹头,精准的命中了他锁定的位置! ——然后,就在这个瞬间!在荷尔荷斯的眼前!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枪声之后,是碰撞声。 弹丸与肉体相接触,激荡在荷尔荷斯耳边的,却是犹如金属相互碰撞而产生的铿锵之声。 就在荷尔荷斯眼前!当着他的面前,那枚触及到郑器身体的弹头—— 碎裂了! 没错,就是碎裂了! 就像是撞上了岩石的玻璃,就像是砸在了钢铁上的陶瓷。 应声而碎! ……发生什么事了? 握着手中的皇帝,荷尔荷斯却没能再次扣动扳机。 他就那么僵硬的站立在原地,双目瞪大,眼睛里隐约透着因发力而涌起的细小血丝。 发生什么事了? 荷尔荷斯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他那空白的脑海中,因这个念头的出现,而不自觉的将方才那一瞬间自己所亲眼见证的画面,又一次于脑内呈现了起来。 弹头,破碎了。 不仅没能让郑器的身体绽放出鲜血的花朵,甚至没能在那健硕的肉体上留下一丝象征着命中的痕迹。 弹头本身,作为替身,硬度、韧性等性能都足以媲美真实弹头,甚至称得上更胜一筹的,属于【皇帝】的弹头本身,竟是碎掉了?! 什么情况? 是幻觉吗? 其实我根本没有命中这家伙——不,其实我根本就还没动身来找上这帮人,现在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荒唐的噩梦! 啊哈,啊哈哈…… “够了吗?” 这场【噩梦】的中心,毫发无损的郑器偏过半张脸来,面色平静的朝着荷尔荷斯问道:“才一枪,就够了吗?” “你不用这么关怀我。” ——狗屁的关怀!!! 就像是时间重新开始了流动一般,荷尔荷斯身上的冷汗哗的冒了出来,呼吸也不受控制的短促了起来。 那副神态,简直就像是要把刚刚那十几秒钟忍住的冷汗和喘息都补回来一样。 什么呀?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啊?真的是人类吗?! 还是说,是和那个迪奥一样,是人类之外的—— “荷尔荷斯……” 郑器,缓缓侧过了半个身子。 “唔!” “这样一来,你就安心了吧。” 他这样说道。 安、安心? 荷尔荷斯微微一怔。 “就算你真的向我扣动扳机,也不会有人来干涉你和我的这场赌局。” “我向来言而有信。” “所以……” 郑器完全转过身来,朝着荷尔荷斯伸出了手。 身高接近两米三的他,即便像这样盘膝坐在地上,也仍是只需要稍稍抬手,就能攥住荷尔荷斯的双手和其手中的【皇帝】。 看着郑器逐渐接近的手,荷尔荷斯一动不动。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拒绝了荷尔荷斯的指挥! 那是……人类作为生物的求生本能。 终于,那缓慢靠近的大手,握住了荷尔荷斯的双手与作为枪的【皇帝】。 “来。” 把枪口顶住了自己的脑袋,郑器的视线向上,望着荷尔荷斯。 但在荷尔荷斯看来,那却更像是从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处,向自己俯视过来的目光。 “这次,别打偏了。” 郑器说道:“直到你满意为止。” “尽情扣动扳机吧。” “……” 我无法理解。 这个男人,郑器,他到底是什么? 用枪无法杀死的男人…… 不,不光是这种程度。 若是实战,毫无疑问,我会死。 现在的话,我更能确信这一点了。 如果说,迪奥会让我感到畏惧的话 那对这个人,对郑器…… “呼。” 荷尔荷斯忽然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然后,他收起了皇帝,向着盘膝坐在地上的郑器,单膝就要跪下去。 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抵住了他的肩膀,轻松的制止了他的行动。 “做什么?” 郑器问道。 “是我败了。” 荷尔荷斯垂着头:“就凭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这场赌局,也是我输了。” “我虽然是个拿钱办事的赏金猎人,但也有自尊和底线,从今往后,我这条命——” “不。” 郑器面色平静的望着荷尔荷斯。 “这场赌局,还没结束。” “呃?” 荷尔荷斯一愣。 “结果,你只开了一枪而已,还不是朝着我的脑袋或者心脏开枪,所以,那一枪不做数。” “我说过,直到你满意,尽你所能。” “所以,从今往后,若你有信心了,随时可以朝我扣动扳机。” “但是,你得记住,荷尔荷斯,这场赌局里,只有你和我。” “若是今后,让我知道你对我的家人朋友,或者对无辜的人扣动扳机……” 在郑器的眼中,荷尔荷斯看到有金色的光火一闪即逝。 “那么有关赌局的话,就这些。接下来……” 郑器站起身。 冲着脸上还残留着茫然的荷尔荷斯,他伸出右手,握住了荷尔荷斯的手掌。 “今后有劳了,荷尔荷斯。” 看了看郑器和自己握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郑器的面容,半晌,荷尔荷斯拉低自己的帽檐。 “……嘿。” 是我完败了啊。 “这话该由我来说,郑器老爷哟。” 笑着,荷尔荷斯用力晃了晃自己与郑器紧握的手掌。 “今后,要给您添麻烦了。” 第98节 第九十六章:你已经丢失了心中的雄! 于此,【皇帝】荷尔荷斯,正式加入了埃及打吊团。 虽然对于荷尔荷斯这个拿钱办事的人,除了郑器之外,大家多少都带着点戒备的意思,尤其是波鲁纳雷夫,跟荷尔荷斯相似的轻浮性子,让他和荷尔荷斯有些同性相斥的感觉,但有郑器的保证,众人还是选择了接纳荷尔荷斯的存在。 于是,压力就来到了密特拉和阿努比斯这边。 恩雅婆婆已死,现在,留在郑器他们手上的【俘虏】,就只剩下了危险且好像已经没什么用了的密特拉,和仅存刀柄的阿努比斯了。 该如何处理她们,成了个有些麻烦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没有困扰郑器他们太久,在快刀斩乱麻后,他们再次踏上了旅途,从卡拉奇渡海,抵达了阿联酋。 在港口附近,上岸了的他们很快找到了一家车行,由二乔出面,购买接下来沙漠旅行时需要的代步车。 “哎呀,如果被你这么可爱的女生拜托的话,我也会忍不住买一辆哦!” 握着一位女店员的手,波鲁纳雷夫笑着说道。 “您可真会说话。” 女店员笑着应了一句,随即目光落在了另一侧的沙发那边:“没关系吗?您队伍里也有一位很漂亮的女伴呢。” “啊……” 听到这话,波鲁纳雷夫面色一僵。 “当然没问题了,美丽的小姐。” 荷尔荷斯忽然挤了过来,坐在了这位女店员的另一侧:“如你所见,那是属于郑器老爷的,和我们可搭不上什么关系啊。” “郑器……老爷?” 女店员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那边。 在宽大的沙发上,坐着四个人。 分别是左边的承太郎,右边的花京院,中间体型最大的郑器—— 以及,坐在郑器身侧,紧贴着郑器的密特拉。 这个女人此刻穿着和当初在卡拉奇时完全不同的保守衣衫,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上,坐在那,垂着脸,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好了小姐,我知道郑器老爷很有魅力,但如你所见,他其实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荷尔荷斯轻声说着,同时伸手,搭在了女店员的背后:“所以,与其把目光聚焦于他,不如好好看看就在你面前的我,如何?” “喂!荷尔荷斯,你居然这样搭讪一位女士,很不礼貌啊!” “啊?总比一见面就摸着这位小姐的手色迷迷笑着的你好吧?波鲁纳雷夫。” “你小子……” “怎样?” 看着又开始吵起来了的荷尔荷斯和波鲁纳雷夫,郑器拍了拍自己的大背头。 自从头发变长以后,他越来越喜欢上这个方便的发型了。 也不用喷什么,只需要用波纹覆盖在手掌上,然后在脑袋上一捋,就行了。 “不去阻止他们吗?” 翻着手里的书,花京院笑看着郑器。 “随他们去吧,只要不打起来就成。” 郑器摇摇头,准备探身去拿面前小圆桌上的冷茶。 在那之前,有一双纤弱的手先一步拿起了茶杯,小心的递到了郑器面前。 “请、请用,郑器大人。” “……” 看着面前楚楚可怜的密特拉,郑器先是闭上了眼睛,大概两秒过后,才重新睁开眼。 这个举动吓得密特拉瑟缩了一下。 “我说过,我不需要你这样服侍我,阿努比斯。” 没错。 在郑器面前的,是密特拉,又不是密特拉。 要解释这个情况的话,就得说回在卡拉奇时,郑器他们对阿努比斯和密特拉采取的处理方式了。 起初,对于阿努比斯神,郑器和二乔的计划,是将其收纳进SPW财团的一处保全库内,那里使用的是当今世界最出色的安保系统。 不出意外的话,只剩下刀柄的阿努比斯神多半会在那里再次度过一段相当漫长的黑暗时光了。 而对于密特拉,郑器他们却没能讨论出一个比较好的处理方法。 虽说密特拉在看到恩雅被欧因哥杀死后,自称幡然醒悟,不再崇拜于迪奥,但郑器属实是不相信她的这些话。 曾阿牛的妈妈曾说过一句名言。 巧的是,郑器的老妈,也说过类似的话。 所以,保险起见,郑器觉得就算要放,也要确保密特拉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能力来给他们添乱子才行。 原本啊,这一人一刀,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结果,在郑器准备对密特拉来两下屈人之威的时候,阿努比斯急中生智了。 “荷尔荷斯加入了你们对吧!他会跟着你们去铲除迪奥!” “——那种事,我也做得到啊!” 他当时就是像这样大喊着。 根据阿努比斯自己的说法,他之所以臣服于迪奥,是因为迪奥的替身实在太过强大,自己根本想不到能够胜过他的方法。 然而与之相仿,他也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可能胜过郑器。 数百年来,他头一回见识到利刃和子.弹都无法伤及分毫,甚至能轻松将刀刃和弹头反过来粉碎的肉体。 所以,以他的逻辑,阿努比斯神认为自己也可以屈从于郑器,而且他认为若是郑器和迪奥战斗起来,说不定郑器的胜率更高。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为了让自己不被重新丢回仓库,而说出口的场面话。 除开这些话,真正让郑器觉得有可行性的,是他接下来的提议。 阿努比斯表示,虽然自己已经无法作为一柄军刀战斗了,但军刀的破损并不影响他操纵人心的能力。 所以,只要让他控制住密特拉,就可以让女教皇这个替身为郑器他们所用了! ——阿努比斯如是说。 还别说,这听起来有些荒谬的提议,还真就可行。 就算只剩下了一个刀柄,阿努比斯也确实仍具备着操纵人心的能力。 而且他的这种能力并不是必须要【手持】刀柄才能生效,而是一旦对一个生命体产生效果,那么只要刀不被拿远,随身携带,这种精神控制就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再加上阿努比斯神并不具备作为生物的本体,自己就是替身的他,完全不需要担心持续时间的问题。 只要能确保阿努比斯听话,那还真就能一举将女教皇这个有力的替身纳入队伍中来。 于是,一番合计后,郑器他们同意了阿努比斯的提案。 结果,就是现在这番景象。 第99节 第九十七章:阿努比斯,500岁,是替身 作为阿努比斯寄宿物的刀柄,现在就作为挂坠,挂在密特拉的脖颈上。 “请不要这么说,郑器大人,我是真心想要为您发挥作用!即便是这种小事……” 替身,阿努比斯神,500岁。 如果算上本体生前的岁月,那就有500岁以上的年纪了。 但是,在这么漫长的岁月中,我却是第一次,见识到如眼前这样的男人……如郑器这样的男人! 我曾是一名刀匠的替身。 所以对我而言,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才更具有冲击力…… 确实,第一次见到迪奥大人的时候,他也带给我了强烈的震撼。 事实上,时至如今,我也还是搞不明白,迪奥大人的替身究竟有着怎样的能力。 未知。 对,就是未知。 这种未知,让我对迪奥大人产生了恐惧。 不能去违逆他,否则就会被那黑暗中爬行的未知拽住,拖入黑暗的最深处! 我选择臣服于迪奥大人,就是因为这种压倒性的恐惧感。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郑器他…… 郑器大人是不同的。 他呈现给我的,是一种无比纯粹的东西。 强。 单纯的,不含杂质的,却又让人不由得感到窒息与恍惚的强! 该如何去定义所谓的【强】呢? 度过了五百年的时光,阿努比斯认为,所谓的强,就是能够贯彻自己意志的一种绝对的力量。 他败给了郑器。 但是,意外的…… 阿努比斯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耻辱和遗憾。 确实,在得知自己会被重新关入暗无天日的仓库中时,阿努比斯是害怕了。 但在被郑器所击败后,他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出遭遇失败应有的恼恨或遗憾。 当他被郑器毫不在意的握在手中,却连动摇一下这个男人的心神都做不到的时候,那个瞬间,阿努比斯明白了。 没机会的。 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即便倾尽我这五百年的孤独岁月,不,就算再给我数百年的时光,我也绝没有机会战胜眼前这个男人。 不,别说是战胜了。 我甚至连想要与其战斗的念头,都无法再生出了。 就像我那被他摧毁的刀刃一样,我的【獠牙】,也一并被这个男人折断了。 就好比是游泳。 在室内泳池里,擅长游泳的人或许会想,从这一边开始,游到泳池的尽头,即便会有些吃力,那也是自己能做得到的事。 可,若是面对大海呢? 真的会有人,试图游到大海的尽头吗? 就是如此简单的道理。 看不到尽头的遥远距离,让阿努比斯连生出其余情感的余裕都消失了。 剩下的,就只有感叹…… 以及,类似【自己居然没有直接死在郑器手中】这样的庆幸。 迪奥和郑器,谁更可怕一些? 一定要说的话,阿努比斯还是会选择迪奥。 但是,若是要让他来选择,谁更强的话…… 眼下,阿努比斯选择郑器。 那单纯却难以理解的强,盖过了那由未知而生的恐惧,占据了阿努比斯如今的内心。 与性别无关,不如说作为替身的话,五百年时间过去,阿努比斯自己其实都已经不是很记得自己生前是男是女了。 对阿努比斯来说,现在…… “我想向您证明,我的忠诚!” “……我这不搞迪奥那一套,你只要老实点就行。” 接过了阿努比斯递来的水杯,郑器将其中的冷茶水一饮而尽。 阿努比斯现在的样子,让郑器不自觉回忆起了以前在健身房啊拳馆啊里头,那些喜欢围着他的老哥们的模样。 他虽然不是社恐,但对于抱着善意又太热情的人,郑器一直是有些应对不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没妨碍你,还帮你端茶倒水的,你就算不回两句好话,回个笑脸总不过分吧? 也就是阿努比斯身上还带着一层【前敌人】的负面效果,不然放在以往啊,郑器可能这会就会考虑要不要主动起身换个座位了。 “是!” 听到郑器的话,阿努比斯像是得到了命令的士兵,认真的给予了回应。 只是,他用着的是密特拉的身体,这就让场面一下子显得有些怪异。 郑器斜过眼,看向花京院。 花京院只是微笑着望着他,不说话。 郑器又看向承太郎。 承太郎拉了拉帽檐,抱着手,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最后,郑器抬眼,看向了签好了手续,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二乔。 “打扰一下,波鲁纳雷夫先生,荷尔荷斯先生。” 一手一个,用文件敲在了两人的脑袋上,二乔终止了这两人从店员小姐上升到剑与枪那个更厉害的幼儿园级别争吵。 “哦哟,这帽子我挺中意的,乔斯达老爷您可别这么用力。” 荷尔荷斯挪了挪自己的牛仔帽。 “乔斯达先生!别弄歪我的头发啊!我很中意这个发型的!弄乱的话我又没有郑器那么方便的手法!” 一边说着,波鲁纳雷夫 两只手在被二乔弄乱的银发上鼓捣了一阵,竟是真的把那个极具立体感的发型又还原了回来。 什么发胶手? 郑器有些惊讶的望着波鲁纳雷夫。 看番剧和看现场真人版,那画面冲击力确实天壤之别。 至少郑器还是没看懂波鲁纳雷夫是怎么在不喷发胶的情况完成这个操作的。 “谁管你们啊,我们该出发了。” 二乔挥了挥手里的文件。 “呃,买好了啊?” 波鲁纳雷夫看了看二乔之前指定的那辆车:“不过,乔斯达先生,我不明白,这种到处都是沙子的地方,买这种豪车做啥啊?不该买越野型的吗?” “哼哼~” 二乔笑了起来。 “跟我来吧,你马上就知道了。“ —— 一行人再次踏上了旅途。 因为人数增加了的缘故,买下的车自然是两辆。 波鲁纳雷夫,二乔,阿布德尔和花京院他们坐一辆。 郑器、荷尔荷斯、承太郎、阿努比斯神坐一辆。 根据二乔的路线规划,原本考虑到时间紧迫,物资有限,他是想带大家先去一个叫坐亚普林的村子。 据说那个村子因为周边地形原因,村民经常乘坐一种叫坐塞斯纳的飞机进出。 二乔就是想去买一架塞斯纳。 此前郑器一行人极力避免走空路,就是因为担心一旦在空中遭遇替身使者的袭击,就很有可能导致坠机,从而伤及无辜。 如果是塞斯纳,据二乔自己所说,他也会开这种飞机。 不过,由于荷尔荷斯和阿努比斯神的加入,一路上又没有减员的情况,一架塞斯纳横竖是不可能坐下这么多人了。 所以,这个计划就被废弃了。 只能说,可喜可贺。 无论是郑器,还是承太郎,都不想乘坐二乔操纵的飞机。 认真的。 于是,在有郑器的空间背包确保了物资充足的情况下,二乔改变了计划,决定一行人都骑乘骆驼,走沙漠中的最短路线。 因此,众人首先就是前往了城市的边缘,用两辆豪车换取了一人一匹的骆驼,和一些额外的水。 虽然包括郑器在内,好几人都是头一回骑骆驼,但这些骆驼性情温顺,被训练得很好,所以除了荷尔荷斯和阿努比斯在争抢谁来教郑器骑骆驼的事情上闹了些小笑话外,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最终,一行人踏上了穿越阿拉伯这广袤沙漠的旅程。 然而…… “你可要好好的跟紧他们,明白吗?“ 吊在郑器他们这支大队伍的后方,离得颇远,驾驶着沙漠专用且明显进行了伪装改良的越野车,在烈日炎炎之下却浑身淌着冷汗的胖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听着耳畔传来的男性声音。 “有我恩多尔大爷的指示,你要是还能跟丢……“ 后座上,一名双目紧闭的男子将手里的导盲棍向前伸出,架在了这个胖子的脖颈边。 “你的这颗脑袋,可就不要也罢了。“ 第100节 第九十八章:我与阁下无冤无仇 入夜。 沙漠的夜晚是危险且寒冷的。 在沙漠中,有不少动物是在夜晚才会活跃起来的,蛇、蝎子——都是些对人类而言颇为危险的生物。 所以,想要在夜晚的沙漠中扎营休息,各种准备工作是必不可少的。 保暖用的篝火。 驱蛇虫的药粉。 以及最基本的帐篷等等。 这些都是从夕阳西下开始,于入夜之前就要开始准备好的。 一般来说,如郑器他们这样的队伍,想要负担上这么多人需要的扎营物件,少说还要两头骆驼来负担行李才行。 而有了郑器的魔典空间,这些麻烦倒是都省去了。 不光方便,可储存量还大,随需随取。 “今晚,就我来守夜吧。” 吃饱喝足,郑器坐在篝火边说道:“我就算较长一段时间不睡觉也没有关系。” 这是事实。 六神纯肉,这么一套下来,郑器的身体现在别的不说,单就熬夜来说啊,绝对是熬夜冠军级别。 常说熬夜伤身,是因为人的身体本身是一种总在维持着微妙平衡点的结构。 长时间的熬夜、不规律作息,就很可能导致这种平衡被打破,从而让身体的状况越发变差。 但是郑器没有这种顾虑。 别的不说,光是振奋盔甲带来的过剩活力,就让郑器几乎不需要通过睡眠的形式来进行休息。 一个哪怕心脏被掏出来也能在短时间内重新再生出一个的生物,你觉得区区熬夜带来的身体损伤,能对其造成多大的影响? 一定要说的话,郑器如今无法完全舍弃睡眠的真正原因,还是在于【习惯】。 对人类而言,睡眠不只是一种肉体上的需求,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放松。 不过,只是在沙漠里的这段时间不睡的话,郑器觉得还是没啥问题的。 “还是分工吧。” 二乔摇摇头:“就算郑器你的身体再怎么强韧,精神上的疲惫还是需要休息的,要是因为缺少休息而在战斗中有了什么闪失,用你家乡的话来说,不就本末倒置了?” “郑器大人,不嫌弃的话,守夜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就在这时,阿努比斯用密特拉的身体开口道:“我完全不需要睡眠!” 是啊,数百年的孤独,他早就【睡】够了。 哎,这倒还真是。 听到阿努比斯的话,郑器露出了认真考虑的表情。 阿努比斯作为替身,确实不需要睡眠,就算不是强逼着密特拉的身体不睡觉,仅仅作为附身刀柄的替身,他同样还是可以感知到外界的情况。 排除掉视野上可能存在的少许局限性,认真说来,可能还真没有比阿努比斯更好的“看门狗”了。 只是…… “你一个莫名其妙投诚的败者,大家怎么可能信得过你啊。” 荷尔荷斯叼着烟,脸上带着不掩饰的嘲弄意味:“省省吧,你还不如想想晚上该让这具身体跟谁睡到一起去。”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不只是密特拉,荷尔荷斯也一样。 让他俩住一个帐篷,其他人不太能放心,要和他俩住一个帐篷,其他人也不太能放心。 “就让我来吧。” 坐在沙地上,郑器说道:“现在的话,这是最好的办法。” 确实。 既然不放心阿努比斯和荷尔荷斯,那就让他俩睡一起的同时,由郑器来守夜看着,这便是眼下最直接有效的解决方法了。 见郑器坚定的面色,二乔他们也没有再多说。 最后,帐篷就分成了二乔阿布德尔一顶,承太郎花京院一顶,阿努比斯跟荷尔荷斯一顶,波鲁纳雷夫则是单独一顶。 “咻!一个人睡也挺好啊,不过郑器你想换班的时候随时叫我!” 波鲁纳雷夫坏笑着看向阿努比斯和荷尔荷斯:“我来守夜的话,哪怕他俩不老实,我也能治得他们服服帖帖!” “哈?我好像听到谁在说不得了的大话啊,你说呢,波鲁纳雷夫先生哟?” “啊?我只听到有没胆子的色狼在乱嚎啊,你说呢,荷尔荷斯先生哟?” “哈?” “啊?” 两人顿时又顶牛到了一块去。 “郑器大人,要不我晚上……” 坐在郑器旁边,阿努比斯轻声问道。 “去睡觉。” 郑器盘膝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平淡的应道:“这就是你现在能为我做的。” “……是!” 在波鲁纳雷夫和荷尔荷斯的闹腾下,众人又稍稍围坐了一会,便钻入了各自的帐篷里。 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哪怕有睡不着的人,也得抓紧时间闭目养神一下。 最后,送走了有些依依不舍的阿努比斯,郑器一个人坐在空荡起来的篝火旁边。 他打开了神谕透镜。 扎营前,他就扫描过一次,确定这附近没有什么可疑情况后才选择的这里。 吃饭时又一次,确保没人在他们吃东西的时候靠近过来。 现在,今天第三次使用神谕透镜了。 (魔典。) 【请说。】 (你以前说过,会选中我,是因为认定我符合了你的标准,对吧?) 【Yes。】 (我们过去应该从未见过面吧。) 【Yes。】 (你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英雄。】 魔典的声音里,罕见的出现了类似在回忆着什么一般的恍惚感。 【或者说,是能够孵化出英雄的卵。】 郑器眉头一挑。 (你认为我有这个资质吗?) 【不。】 魔典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你的话,在我看来,已经算得上是英雄了。】 (……什么呀,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郑器仰头看向夜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沙漠里的夜空。 “明明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吧。” 【但我们以后会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 “哼……” 郑器咧咧嘴。 神谕透镜扫描出任何可疑的情况。 他单手撑着下巴,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周围。 就这样,在或是粗重或是轻弱的呼吸声,以及篝火中木柴的噼啪响声中,时间于夜色下悄然流逝…… 随后,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了。 “……嗯?” 望着从东边缓缓投来的日光,郑器皱起眉。 (魔典,过去多久了?) 【用这边世界的时间来说,从我们上一次谈话结束到现在,过去了1小时14分钟51秒,今天仍然是4号,尚未过这个世界这一时区的午夜零点。】 “也就是说。” 郑器站起身来,望着东边那个缓缓升起来的【太阳】。 “有人在把我当傻子啊。” 第101节 第九十九章:次回,波鲁纳雷夫之死( “嚯,那个就是【太阳】啊。” 在一块岩石后头,趴伏着的二乔单手搭棚,望着东边远处的那颗超大“火球”。 “难以置信,这个大小,就算和密特拉的女教皇相比,也相差不大了。” 同样是望着东边,阿布德尔一脸惊诧。 替身【太阳】。 能力并不复杂,具备高温和近似于地球环境下常规日光的太阳辐射,并能向目标释放如流星雨一般的火焰团块群,造成直接杀伤。 总体来说,是拥有着出色的大范围杀伤力,持续时间长,且难以采取寻常手段反击的替身。 单单以替身来说,是优秀且强力的替身。 但是,【太阳】仍然存在着一个绝大多数替身使者都有的弱点。 那就是作为替身使者的本体依旧是脆弱的。 尤其是因为【太阳】本身优异的大范围杀伤能力属于不分敌我的类型,一旦将其所具备的高温和辐射释放出来,就连作为其替身使者的本体也会受到影响。 若非【太阳】的射程距离为A,说不定刚将它用出来,就是作为其本体的替身使者自己先受不住了。 因此,【太阳】是几乎没有能用于保护替身使者自身的有效手段的。 只要明确这一点的话,要对付【太阳】也就会容易许多。 “JOJO,有发现对方的位置吗?” 花京院看向一旁的承太郎。 “……暂时没有发现。” 拿着望远镜,承太郎应道。 【太阳】的可操作距离还是很长的,对方如果刻意隐藏,再加上熟悉沙漠环境的话,想找出来确实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直接攻击【太阳】的话,在场几人的替身都属于即便出手也收效甚微的类型。 而随着时间流逝,由于【太阳】的存在,这一带的气温也会越发升高。 “50度……已经上升到60度了。” 波鲁纳雷夫看了看手里的测温计:“而且还在上升,呼,这可比听书面资料要有震撼力多了。” 要知道一些桑拿老手进的干蒸房,温度也就是在80度到85度之间,这种温度下哪怕是习惯了桑拿的老手,也少有能坚持超过三十分钟的情况,这还是在中途会离开干蒸房让身体冲泡冷水或通过饮水补充水分的情况下。 如果是完全不移动的话,在这种高温环境下只需要十分钟左右,人就会开始出现脱水等危险症状! 因此,和【太阳】的战斗,某种意义上就是在和时间进行赛跑。 看上去,这似乎是个颇为麻烦的局面。 然而,对郑器来说,这还算不上困境。 “你们留在这。” 神谕透镜的扫描次数还有一次,以【太阳】的能力来说,能像这样充分的发挥出力量,郑器可以肯定作为其本体的那个胖子应该就在【太阳】所在区域的附近。 与其蹲在这靠望远镜找,不如他直接去一趟。尽快解决这家伙。 他站起身来。 营地帐篷都已经重新收好了,就算这家伙使用那种流星火雨一样的技能,也不用担心行李会出问题。 “注意安全。” 郑器有某种奇妙的索敌能力,这一点二乔他们已经知道了。 所以郑器在这儿提出这个建议,大家也不奇怪。 眼下,确实郑器是最好的出战人选。 竖起大拇指晃了晃,郑器发足一跃,从岩石后面跳了出来,径直跨过了二十多米的距离,如跳远运动员一样扎入前方的沙砾中。 似乎是被郑器这突然冲出来的行为吓了一跳,天空中的【太阳】顿时有了反应。 一颗颗足有篮球大小的火焰球体自【太阳】体内喷吐而出,于空中连成了一片炙热的雨幕,朝着发足奔行的郑器倾泻下来。 火雨覆盖的范围之大,甚至险些将远处的承太郎他们也给卷了进去。 霎那间,尘沙飞扬,热浪滚滚,一阵阵轰隆隆的爆炸声后,郑器的身影被卷起的沙尘和热流所吞没。 ——居然想用双脚跑过来攻击【太阳】,白痴吗? 所在用于隐藏自己的特制掩体后面,太阳的本体,挺着肥胖身躯的男人坐在柔软的单人沙发上,于【太阳】的高温中享受着风扇和冰饮料带来的清凉。 他正是此前驾驶越野车,载着那名恩多尔的胖子。 “呼,吓死我了。” 松开了嘴里的吸管,胖子嘟囔着:“也没什么了不起嘛,看来其实是之前被他们做掉的那些杀手本来就不怎么样吧?居然自己选择朝着太阳拉近距离,根本就是蠢货嘛!” “还有那个恩多尔……居然敢把我当仆人使唤!” 手里紧捏着饮料的杯子,胖子恶狠狠的推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眼镜:“等我解决了这些家伙,立刻就跑去领赏!我就不信你一个瞎子能自己走出沙漠!”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获得迪奥承诺的一亿刀啦,胖子的脸上又不自觉流露出了有些下流的笑容。 然而—— “兴许我不该穿这么好的衣服冲出来。” 自烟尘与灼浪中,衣衫被烧了大半,甚至在衣料部分末端还跳着火星的郑器飞身而出, 他直勾勾的锁定住了自己的目标。 借着尘沙的掩护,短短几秒的时间里,郑器已然在柔软的沙地上跨过了百米的距离。 而神谕透镜,自然也捕捉到了胖子的踪迹。 “你应该想好怎么赔偿了吧。” 紧盯着胖子所在的方位,他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 —— “郑器老爷他每次战斗,都是……呃,都是那种风格吗?” 荷尔荷斯表情有些复杂的抬了抬自己牛仔帽的帽檐。 瞧着在那不间断的火雨里,就像感受不到任何冲击和高温一样,全然不做躲闪或防御,始终笔直向前冲刺的郑器,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比较好。 荷尔荷斯都能想象得到,那名【太阳】的替身使者此刻脸上会是怎样扭曲的表情。 那些火焰球可不是什么徒有其表的东西,而是每一发都足以要人命的可怕攻击。 但落在郑器身上,却除了制造出大量酷炫的声光效果和烧坏了郑器的衣服外,连郑器的头发都没能伤到。 真的是人类吗?郑器老爷? 不由自主的,荷尔荷斯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这样的疑问。 “怎么?把你吓到了?也对,你本来胆子就小嘛。” 波鲁纳雷夫笑着耸了耸肩:“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怂了的事告诉郑器的。” “哈?!” 闻言,荷尔荷斯拧起五官,瞪向了波鲁纳雷夫:“我这叫醉心于郑器老爷的英姿,你懂个屁啊!” “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敷衍的应了几声,波鲁纳雷夫拿起了一旁的水壶。 郑器虽然把大部分的行李都收了起来,但像这种应急的水壶当然大家各自都备有。 【太阳】的替身使者也是被郑器逼急了,整个环境的温度又一次上升了许多,这让波鲁纳雷夫只是多说了两句话就有种口渴的感觉。 “嗯?” 波鲁纳雷夫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打开来的水壶。 他记得自己晚上的时候好像没有往壶里补充新的水,白天的时候,壶里的水应该已经喝到只剩下一半左右了。 但是现在,壶里的水是满满当当的。 是郑器晚上守夜的时候帮忙补充过了吧? 没有太在意,波鲁纳雷夫拿起水壶仰头便往嘴里灌了一口清水。 喉咙内被滋润的感觉,让波鲁纳雷夫露出了畅快的神情。 “呼!真——噗呃!” 鲜血四溅! 突然间,自波鲁纳雷夫的咽喉处,一捧飞散的鲜血兀然炸开! 第102节 第一百章:花京院?!!! “什——波鲁纳雷夫?!” 突然间的惊变,令此刻离波鲁纳雷夫最近的荷尔荷斯吓得后退了半步! “咳、咳啊啊......” 拿不住的水壶掉落在地,波鲁纳雷夫用双手去捂住喉咙,却没法阻止鲜血从指缝间流淌出来。 短时间的大量失血与咽喉传来的痛楚,让他的精神与肉体立时陷入了一个不协调的境地。 精神因痛苦和死亡的迫近而无比清醒,肉体却由于失血而逐渐丧失着活力。 贴着背后的岩石,他向着地面滑倒。 怎么回事? 是什么东西袭击了我? 我并没有看到任何替身靠近的痕迹,完全是突然之间就被袭击了! 而且,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与其说是被什么东西切割开了喉咙,倒不如说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喉咙里—— 等等? 我的喉咙里? 难、难道说?! 坐倒在地上的波鲁纳雷夫兀然怒目圆睁。 虽然他总是因为掉以轻心而出问题,但这一刻,在痛苦和无力感的螺旋中,波鲁纳雷夫迅速捕捉到了存在于他自己记忆中的某个关键点! 他想到了,敌人的真身! 撕开他喉咙的是—— “唔、唔嗯......真是麻烦的替身啊,太阳。” 在波鲁纳雷夫他们所藏身的岩石后方,距离他们有接近四公里远的一处空旷沙地上,恩多尔正盘膝坐在地上。 他依靠着自己的导盲棍,导盲棍的一端插入沙砾内,另一端则是紧贴着自己的右耳。 恩多尔的身形有些佝偻,他的皮肤上正大量的滚落着汗滴。 此外,若是仔细去看的话,还能够发现在他的毛发和皮肤上,散落着些许细小到不易察觉的白色颗粒。 那是汗水被蒸发后留下的盐类结晶。 这很不寻常。 因为不同于被【太阳】所笼罩着的二乔他们,恩多尔所在的这距离主要战场四公里远的区域,仍是处在沙漠的夜色之下。 也就是说,恩多尔所处的环境,不仅称不上炎热,甚至应该是需要升起篝火来保暖的低温环境。 而恩多尔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表现出了一副似乎随时都会因为高温而脱水的样子。 这很不寻常。 为何会如此? 原因却很简单! “虽然好几次都差点被烤干了......但总归是撑到最后,成功潜入到他们之中去了。” 双目紧闭,恩多尔喃喃自语着:“刚刚先干掉的.....从他倒下的情况听来,是波鲁纳雷夫......或者荷尔荷斯吗?” “啧,那个胖子制造的爆炸,太影响判断了。” 没错。 就在刚刚,撕开了波鲁纳雷夫喉咙的,正是恩多尔的替身! 【盖布神】! 代表着埃及九荣神中的大地之神,其替身的姿态,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解释的话,就是“水”! 没错! 并非是单纯的将替身藏入波鲁纳雷夫的水壶里,而是波鲁纳雷夫水壶里的水本身,就是恩多尔的替身! 在被波鲁纳雷夫当作普通的水饮入喉中的瞬间,是恩多尔操纵着盖布神,从内部撕开了波鲁纳雷夫的咽喉! 不要以为水就不具备杀伤力。 即使是看似无害的清水,只要流动的速度足够快,灌入的位置足够正确,那就算真的想要将之用于取人性命,也是做得到的! 把敌人的替身吃进了自己的身体,这对于作为人类的替身使者来说,绝对是极其危险的情况。 前车之鉴,就是密特拉。 而波鲁纳雷夫也确实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如果不及时接受止血和治疗,这种规模的大出血,再有数分钟,波鲁纳雷夫就会休克,乃至身死! 但更可怕的是,如今仍然藏在他体内的【盖布神】,随时都能更进一步的摧残波鲁纳雷夫的身体,加速波鲁纳雷夫的死亡。 恩多尔之所以没有立刻让【盖布神】搅碎波鲁纳雷夫的五脏六腑和大脑,原因只有一个。 【太阳】所带来的高温。 作为水的替身,恩多尔的【盖布神】确实难以应付【太阳】这类替身所释放出的高温。 就好比刚刚,为了趁着郑器被引走的间隙,潜伏到承太郎他们之中,在悄悄拧开波鲁纳雷夫水壶的时候,恩多尔就已经险些因为【太阳】的高温而出现脱水症状。 虽然拳头、刀剑、弹丸这些东西无法对作为水之替身的【盖布神】造成有效杀伤,但诸如高温、猛火,低温冻结这一类的手段,却能在有效妨碍【盖布神】行动的同时,对恩多尔这个作为替身使者的本体产生相对应的伤害。 也就是说,如果阿布德尔抓住机会的话,依靠他的红色魔术师,是完全有能力对【盖布神】和恩多做出致命一击的。 若是没有【太阳】的高温,恩多尔可以依靠沙漠地形在沙砾下移动,从而占住先机,通过偷袭先尝试除掉阿布德尔。 但是,眼下的情况,他却不能轻易从波鲁纳雷夫的身体里钻出去。 双眼失明的他是通过声音和震动来锁定敌人的,这种方式虽然令他的【盖布神】得以在这种地形发挥出优秀的奇袭能力,却在操作的精密度上难免存在一定的瑕疵。 贸然离开波鲁纳雷夫的身体,可能会因太阳的【高温】再次导致本体脱水不说,还有着会被一旁的阿布德尔逮住机会一举击溃的风险。 而只要不杀死波鲁纳雷夫,即便知道他的替身藏在波鲁纳雷夫体内,承太郎一行人也必定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发动攻击。 可以说,此时此刻,波鲁纳雷夫的身体和性命,就是恩多尔手中最好的【盾牌】。 而且,波鲁纳雷夫的语言能力已经被恩多尔率先废掉了。 如此一来,在旁人看来,波鲁纳雷夫就像是突然被某种看不到的东西袭击了一样,恩多尔相信,承太郎一行人中肯定会有人下意识想要上前查看波鲁纳雷夫的状况。 到那时,他再抓准机会破体而出,寻找下一个击杀目标兼【盾牌】。 至于波鲁纳雷夫? 这种伤势,人类必死无疑! 这荒凉的沙漠里,哪来的医院处理这种致命伤?! 哦?有人在靠近波鲁纳雷夫了。 恩多尔皱起眉,【太阳】和郑器在战斗中产生的噪音,让他不得不更用心的去分辨各种声音在沙地上导致的震动差异。 这个身高体重,还有步距...... 是花京院典明吧。 哼,虽然不是阿布德尔让我有些失望,不过,有一个算一个吧。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花京院,别靠过来! 波鲁纳雷夫努力的想要将胸中的想法喊出来,可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被撕开的喉咙更是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哪怕他自己努力的想要拉开和大家的距离,可面对满脸担忧和焦急的跑过来的伙伴,他这因大出血而倒下的身体几乎是动弹不得。 别过来!别过来啊花京院!大家! 是替身! 在我体内的是那个我想不起名字的,水的替身! 千万别靠近我,他没有立刻杀我,一定是想把你们引到我身边来! 别过来啊!! 波鲁纳雷夫的双眼用力瞪大,就像是要突出眼眶一样睁得浑圆,但即便这样,他此刻的想法也没能传递到承太郎他们心中。 因为以他那捂着喉咙,浑身是血的模样,任谁都很难分得清,他现在这副表情,是不是由于痛苦难耐而呈现出来的。 “冷静点波鲁纳雷夫!我现在就——” 花京院手里拿着郑器给他们的生命药剂,几个箭步冲到波鲁纳雷夫面前,蹲下身来,就要打开药剂的瓶塞给波鲁纳雷夫的创口倒上药水。 ——小心啊!花京院!!!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从波鲁纳雷夫双手捂着的咽喉伤口深处,一束有别于鲜血的剔透清水喷溅而出。 如刀刃一般锋锐,这一束清水竟是直接切开了波鲁纳雷夫的小半个手掌,随后直奔近在咫尺的花京院的头颅而去! 第103节 第一百零一章:极限锁血! “白金之星!” 千钧一发之际,自花京院的身侧,白金之星骤然显现,抬手推向了花京院。 是承太郎。 在这个节骨眼上,承太郎的白金之星作为剩余几人中速度最快的替身,后发先至,在盖布神迸射出来后的瞬间,便先一步从侧面触及到了花京院的身体。 这一下,让花京院的身体从原本正对着波鲁纳雷夫的姿势,立时顺着力道变为了侧身欲倒。 作为替身,盖布神的可操作精密度很低,再加上恩多尔本人目盲,花京院被白金之星这么一推,身形一变,远在四公里外的恩多尔未能及时察觉,半空中的盖布神自然也就只能继续顺着原本的攻击轨道飞了过去。 然而,盖布神的速度却很快,等级B的速度,再加上是出乎了众人意料的偷袭,这导致即便是承太郎的白金之星出手,也没能尽善尽美的完成这一次应对。 原本是要洞穿花京院头颅取其性命的水线,在最后一刻,变为了划过花京院双目的利刃! 鲜血,再一次绽放在了这片沙漠中! “唔!” 双目向外洒落开点点血花,花京院的身体向后仰倒下去。 “花京院!” 啧,偏了吗? 远方,恩多尔咂了咂嘴,郑器和【太阳】的战斗让他不太确定自己具体将花京院伤成了什么样子,他只能肯定自己应该说击中了花京院的面部。 也罢,先躲起来。 因为重新暴露在了【太阳】带来的高温下,恩多尔的身体又开始分泌出汗水。 没有选择冒进,他操纵着穿过了花京院身侧的盖布神落入沙砾中,并迅速向着沙砾下方深处钻去。 通过这种方式,可以有效的减少【太阳】的高温对他的【盖布神】所产生的负面影响,此前接近承太郎他们,恩多尔也是靠着这种方式做到的。 与其同时暴露在高温和敌人面前,倒不如先藏身起来,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时机。 目盲让恩多尔获得了超乎寻常的听力,也让他拥有了出色的耐性。 “波、波鲁纳雷夫死了......” 看着波鲁纳雷夫的惨状,荷尔荷斯不自觉的呢喃道。 确实,从常识角度来说,喉咙被撕开,双手都被切掉了半个手掌,别的不提,就这个出血量,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沙漠里,几乎就等于宣判死亡了。 然而,二乔的呵斥声让荷尔荷斯精神一震。 “波鲁纳雷夫还没有死!” 越过了荷尔荷斯,二乔掏出生命药剂,冲向了歪倒在地上的波鲁纳雷夫。 “喂,别犯傻了,那种伤势——” “有时间在那说废话不如帮忙警戒周围。” 承太郎沉声道。 冲过来的他扶起了花京院,将花京院因遇袭而落下的生命药剂从沙子里捡起了,咬出瓶塞,反手就往花京院淌着血的双目上撒了些樱桃味的红色药水。 随即,荷尔荷斯就用一种见了鬼似的表情,全程目睹了那些药水如同被吸进海绵里的水一样渗入花京院的双目。 然后,花京院的眼睛就像卸掉了电影里的疤痕妆一样,恢复如初,颤动了几下眼皮后,完好无损的重新睁开了。 “抱歉,承太郎,我大意了......” “没什么,那个应该是九荣神里的盖布神,那个叫做恩多尔的男人的替身。” 把手里剩下大半的生命药剂递给自己坐直了身体的花京院,承太郎拉了拉帽檐,环顾四周。 他刚刚亲眼看着盖布神重新钻入了沙砾中,没了踪影。 “没想到居然会选择和相性这么差的【太阳】联手......真是麻烦的家伙。” 而一旁的荷尔荷斯则是满脸的惊诧。 什么情况? 难道这种药剂是什么SPW财团新研制的超级外伤药吗? 想到这里,荷尔荷斯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包。 同样的生命药剂,郑器其实也给了他一瓶,并叮嘱他在感觉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喝上一瓶或者把这玩意倒在伤口上,兴许就有救了。 当时荷尔荷斯还以为这只是郑器给了他一瓶葡萄酒之类的酒精产物,用来应应急或者精神胜利法的,所以也没把郑器说的那些话太放在心上。 而就在荷尔荷斯发懵的时候,从另一侧,传来了波鲁纳雷夫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混、混蛋!被摆了一道......” 荷尔荷斯转过头,这一次,看到眼前的景象,他脸上只剩下了不知所措的茫然。 在二乔的搀扶下,上一秒还离死不远的波鲁纳雷夫,如今正用那完整的双手摸着自己完整的咽喉,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知晓自己被人算计后的怒气。 ......等等等等,就算是我也知道,以现代医学,不可能研制出这么猛的药品啊。 这差不多就相当于有了第二条命啊! 老爷他、他给我的,原来是这么牛的东西吗? 荷尔荷斯的手摸进了自己的后腰包,感受着生命药剂瓶身那圆润的弧度。 回想起曾在迪奥那里度过的工作生涯,荷尔荷斯咽了口口水。 “......我跟定你了啊,郑器老爷。” “承太郎?你应该有看清吧?” 确保了波鲁纳雷夫和花京院没事,二乔转头看向了承太郎。 “啊,多半就是那个盖布神,水的替身。” 承太郎点点头:“它刚刚重新潜回沙子底下了。” “恐怕是因为受不了【太阳】的高温。” 阿布德尔紧皱着眉头:“也就是说对方恐怕也在等待机会,要是这样,一旦郑器那边解决掉【太阳】,这里重新回归夜晚,那对方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赶在郑器回来之前对我们发动最后的攻击。” “否则,同时面对我的火焰与郑器的冻气,他的水之替身会陷入非常不利的局面。” “你、你们是说那个九荣神的盖布神——那个恩多尔吗?” 荷尔荷斯神色一紧:“那个男人我见过几次,虽然是盲人,但靠着出色的听力感知周围,日常生活不会比五感健全的人差多少,甚至在一些情况下,感知能力比健全的人还要敏锐,是个十足的狠角色!” “你说得这些,我们从郑器那里都了解过了。” 花京院放下喝了几口的生命药水,舔了舔嘴唇,然后把剩下小半瓶的生命药水盖好瓶塞后重新收起来。 “现在的问题是,对方的替身钻入沙子底下,本体则是不知道在哪,只能说必定会是在距离这里很远,远到我们之前都没能有所察觉的地方。” “如此一来,想要打倒他的话,无论是选择击倒本体,还是对抗替身,都变得困难了。” “本体不好找的话......那从替身入手,有没有能在不惊动他替身的前提下,渗入我们脚下的沙砾中去找出他的替身,并将其一举逼到地面上来的办法?” 波鲁纳雷夫提议道。 “哪会有那么方便的法子啊,就算是擅长设伏的法皇,在这种环境下恐怕也......嗯?” 说着说着,二乔忽然眼睛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 而听着波鲁纳雷夫提议陷入沉思的花京院和承太郎也是齐齐流露出灵光一闪的神情。 三人不分先后,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一直安安静静的阿努比斯。 或者说,是看向了被阿努比斯控制的密特拉! 第104节 第一百零二章:决斗! 嗯?没动静了? 恩多尔皱起眉。 虽然深藏在沙砾之下,但他还是能够从【太阳】和郑器战斗所引起的震荡中,分辨出属于承太郎他们的动静。 全都选择停留在了原地,没有再进行过移动…… 恩多尔眉头一挑。 原来如此,看来多半是从荷尔荷斯和那个密特拉那儿得到过有关我的情报,知道我是靠着声音的震动来搜索敌人的吧。 哼,话说回来,荷尔荷斯也就罢了,没想到密特拉居然也会背叛迪奥大人。 可惜,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离开城市有段距离了,没机会向迪奥大人汇报。 荷尔荷斯的替身【皇帝】,我记得是枪型替身,只要找不到我的位置,就完全没有威胁性,不值一提。 倒是密特拉…… 恩多尔紧皱起眉。 【女教皇】啊,虽然没有和迪奥大人详细问过,但是以前倒是有所耳闻。 替身的控制范围很大,而且能变化成各种矿物,是个相当麻烦的替身啊。 没想到,会有与其变为敌人的一天。 该说是世事难料吗? ……等等。 能够变化成各种矿物,也就是说,能够变成沙砾。 仔细想想的话,波鲁纳雷夫多半已经死了,荷尔荷斯这个无用的家伙姑且不提,花京院和乔斯达的替身虽然能够潜入沙砾之下,但想要追上并控制住我的盖布神完全是痴人说梦。 阿布德尔的红色魔术师很危险,但他没能力精准的攻击到我藏在沙砾下的盖布神。 承太郎的白金之星……强力且迅捷,不过和阿布德尔类似,没有能在沙砾之下准确捕捉到我的手段。 所以,如果我是他们的话,现在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让密特拉变化成沙砾,试着找到我藏在他们下方的盖布神了。 但是,我没有亲眼见识过密特拉的替身,她的变化究竟会是什么形式…… 也罢,就算真的变成了沙砾,只要移动起来,我就肯定能察觉得到。 这里应该着急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就算他们选择通过不动作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行踪,我也早已记录下了他们停止移动时每个人的所处的位置。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太阳】那家伙被郑器杀死的瞬间,我该选择先杀死谁? 理论上应该选择威胁性最高的阿布德尔,但我会这么想,对方多半也想得到,反其道而行之的话…… 从容易解决的家伙下手。 先杀荷尔荷斯好了。 波鲁纳雷夫死了,花京院重伤,从最后的反馈来看有承太郎在看护,乔瑟夫乔斯达虽然替身没用,但一把年纪说不定有什么底牌,密特拉的女教皇能力未知,恐生变故。 荷尔荷斯这个刚被收入队伍,又曾是敌人的家伙肯定不会得到太多重视,再加上他的皇帝根本没法应对我的盖布神。 选他,最合适。 就当先为迪奥大人清扫一个没用的叛徒吧。 在这之后…… 就在恩多尔思考着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时,从盖布神的上方,也就是承太郎他们所在的位置,恩多尔察觉到了异动。 侧耳听去,紧靠着怀里的导盲杖,恩多尔拧紧的眉头向外挤出了几颗汗水干透后的盐粒。 这是……在挖掘? 这个动静,从承太郎的位置传来,是白金之星吗? 承太郎那家伙,在用白金之星挖掘沙地? 他不会以为能用这种方式找到我吧? 还是说,是想掩盖什么? 就在恩多尔困惑的时候,又是几道不同的异动,透过盖布神传递给了恩多尔。 这次是类似根茎在往沙子里钻的东西……乔瑟夫乔斯达的隐者之紫吗? 还有,弹头? 从方向来看是荷尔荷斯打出来的。 也就是说,是皇帝射出的弹头?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难道说…… 思忖了片刻后,恩多尔突然笑出声来。 “哼、哼哼哈哈哈!” 难道说,他们是意识到自己无计可施,所以才想把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尝试一遍吗? 如果真要是这样,那还真是我高看他们了啊。 心里这样想着,恩多尔却没有丝毫大意。 他始终认真的监控着承太郎他们的行动,确保承太郎等人的行动始终在他的掌控之中。 大概数秒后,以承太郎为首,这些动静逐渐偃旗息鼓。 在恩多尔的感知中,二乔收回了隐者之紫,白金之星停止了挖洞的行为,荷尔荷斯也放弃了继续射击。 唔嗯,放弃了吗? 恩多尔想着。 随后,他注意到,承太郎他们开始走动了。 ……嚯? 根据感知到的震动,恩多尔察觉到,承太郎他们将站位进行了改变。 除了已经死去的波鲁纳雷夫,和单独站到了一侧的阿布德尔外,其他人聚集到了一起。 这个站位,是想和我做牛仔游戏吗? 恩多尔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承太郎等人这个站位的调整,就相当于是让最有希望对他进行一击必杀的阿布德尔同时承担了【诱饵】和【绝杀】的责任。 如果自己选择袭击聚集在一起的承太郎他们,承太郎等人就能为阿布德尔争取到反击的空隙。 如果自己选择袭击阿布德尔,那么不管从那个方向出来,承太郎那神速的白金之星在只需要盯着阿布德尔身周的情况下,绝对能来得及做出反应。 之前他能救下花京院,就证明了这一点。 换句话说,这是【牛仔的拔枪决斗】。 在恩多尔看来,承太郎等人这是要将胜负赌在他下一次让盖布神出击的瞬间了。 好,我就接下这个决斗邀请吧。 恩多尔的脸上,浮现出了自信的笑容。 胜负,会在【太阳】与那个郑器战斗结束的刹那分出! 一时间,无论是恩多尔,还是承太郎等人,都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沉寂下来。 唯有远处【太阳】和郑器的战斗所引起的震动和爆炸还在继续。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爆炸声,戛然而止。 就是现在! 在恩多尔的操纵下,藏身于沙砾深处的盖布神兀然窜起! 他的目标…… 是阿布德尔! 是生是死,来看看吧,阿布德尔,承太郎—— ——然而,在恩多尔想象中,钻出沙地后自己将会遭遇的一切,都未曾到来。 能够将轮胎都切割开来,化作为了水之刃的盖布神,以全力以赴的姿态,重重撞在了某种坚硬的事物上! 第105节 第一百零三章:好想逃,却逃不掉 “抓住你了!” 原本闭着双目的阿努比斯骤然睁眼! 没错,恩多尔的盖布神所撞上的,或者说,此时此刻,承太郎他们脚下所踩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沙地,而是同化了沙砾后,将自己猛然转化为了坚硬金属的女教皇! 之前承太郎他们的行为,都不过是为了迷惑恩多尔所施展的障眼法。 为的就是让恩多尔无法察觉到女教皇是何时融入沙地内的。 至于方法和时机? 答案是,荷尔荷斯的射击。 那数发,确实都是经由荷尔荷斯打出来的。 但是,其中一发,打出的并非是皇帝的弹头,而是女教皇变化成的弹头。 女教皇就是在那个时候,瞒过了恩多尔的感知,钻入了沙砾之内。 确实,如果女教皇在沙砾内选择通过移动的方式来寻找盖布神,那移动所导致的动静肯定会被恩多尔察觉到。 但是,如果女教皇完全不移动呢? 并非是移动,而是将自身通过与沙砾同化的形式不断扩张体积,从而将承太郎等人脚下的大片区域都化作了看似沙砾其实是变作了沙砾的女教皇。 靠着这种方式,在借由脚步的移动,呈现出决定孤注一掷的局面,引诱恩多尔上钩。 不需要去刻意寻找,对于体积足够巨大的女教皇来说,只需要在【太阳】与郑器战斗结束的瞬间,从沙砾的形态转换为盖布神无法攻破的金属形态,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即可。 而现在的局势,也证明承太郎他们订下的作战计划,确实奏效了! 恩多尔无法通过盖布神看到此刻自己的替身所面对的景象——在沙地的最上层,承太郎他们脚下,一张长达二十几米,宽近十米的金属巨脸,就那么堂而皇之的阻拦在盖布神的上方! “嘶——” 紧接着,在阿努比斯的操纵下,女教皇张开嘴猛然向内吸气。 犹如人在往嘴里刨饭一般,大股大股的沙砾开始朝着女教皇的口中涌去,同一时间,站立在女教皇背上的承太郎他们也感觉到脚下传来的摇晃。 那是由于沙砾被鲸吞进女教皇口中,致使众人所处位置下沉而带来的震荡。 “这、这个是?!” 感受到自己的盖布神正在被四面八方的沙砾挤压着,身不由己的朝着正上方流淌,距离这里有四公里之远恩多尔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简、简直就像是暴风雨夜里,肆虐在大海中的庞大漩涡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 是替身导致的这种现象吗? 可这又是谁的替身能做到这种事? 他们之中,应该没有能够操纵沙子的替身啊—— 等等,沙子? ——难道说,是女教皇? 是那个密特拉吗?! 那个替身,竟然能做到这种事吗?! 危急之际,恩多尔的脑海中有各种各样的念头一闪即逝。 他尽可能的操纵着自己的替身朝着吸力源头的反向移动,可这颇有种杯水车薪的意味。 面对这股强烈的吸力,即便恩多尔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驱使盖布神,可随着一秒一秒的时间过去,恩多尔注意到自己的替身仍然在被以一种缓慢但难以抗拒的趋势向着正上方拉拽。 如果被吸入了那个诡异的沙漠【漩涡】中,会有怎样的后果? 恩多尔不想赌。 盖布神并不是没有弱点的替身,再加上他自身目盲,一旦盖布神被困死在一个区域内,战况就很可能会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一边倒。 “怎、怎么样?有没有抓住他?” 稳住自己的身体中心,波鲁纳雷夫朝着全神贯注于操纵女教皇的阿努比斯开口问道。 “不知道。” 阿努比斯操纵下的密特拉额头见汗。 天空中,随着太阳被郑器所击溃,替身消失后,夜色重归,那可怕的高温也随之消弭,沙漠夜晚的冷风从远处寻来,吹拂着站在女教皇背上的众人。 或许是因为在太阳高温下热得浑身流汗的缘故,被这冷风一吹,身上还残余着片片汗渍的众人竟是隐隐有种头脑都冷得一激灵的感觉。 不,不对。 会有这种感受,说不定,其实是因为眼前这到了紧要关头的战局! “啊?” 听到阿努比斯的话,波鲁纳雷夫一愣。 “我分辨不出沙砾里有没有那家伙的替身,我只能在女教皇被填满之前都绝不停下!” 阿努比斯沉声说道。 这是他一开始就想好的做法。 沙砾又不是透明的,他怎么可能看得到掺杂在这么多沙砾里的一滩水会在哪?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通过吸沙填饱女教皇之前,一刻不停的维持这种吞噬的行为,以宁杀错不放过的态度坚持到底。 此时此刻,这就是一场简单却致命的【赛跑】! 是女教皇的吸力强劲? 还是盖布神的逃脱迅速? “——唔哦哦哦哦哦!” 阿努比斯怒吼起来。 “咳啊啊啊啊啊啊啊!” 远处的恩多尔,也在拼尽全力! 胜负,就在此一举! 三秒,五秒—— 第十秒! 承太郎等人只觉得脚下一沉,随即,摇晃停止了。 女教皇停止了吸入沙砾的行动。 场面,一时沉寂了下来。 “结、结果是?”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沉默的阿努比斯身上。 由于女教皇的内部被沙砾所填满,被阿努比斯所附身控制的密特拉也因此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双手捂着咽喉,阿努比斯轻轻摇了摇头。 众人当即面色一变—— “——啧。” 依靠着自己的导盲杖,恩多尔的脸色颇为阴沉。 被摆了一道。 没想到,那个女教皇居然还能自由变化自己的大小,而且所谓的变化,是以这种悄无声息的形式...... 盖布神,被捕捉到了。 虽然是和众多沙砾一起,被吞在了女教皇的身体里,暂时不会受到什么足以反馈到恩多尔身上的伤害,但被捉到就是被捉到了。 事态无疑是发展到了恩多尔最不希望看到的阶段。 在感知到吸力停止的第一时间,他就尝试让盖布神横冲直撞的去寻找突破口。 然而,无论冲入哪个方向,最终都会遇上一道坚不可摧的阻碍,让他无功而返。 破坏不了。 他的盖布神,无法从内侧破坏这个密闭空间。 这就是盖布神的一大局限性。 虽然高速流动的盖布神有着能轻易撕开人类肉体,致人于死地的杀伤力,但是在面对一些大质量的坚硬金属时,它的杀伤力就很有限了。 简而言之,恩多尔的盖布神,根本无法从内侧伤到女教皇金属化后的身体! 现如今,局势逆转了。 陷入困境的,变成了恩多尔! 第106节 第一百零四章:恶人,也需要恶人的救世主 “我不确定。” 阿努比斯有些疲惫的回答道。 好在作为替身,只是和作为替身使者的众人交谈的话,他并不需要借助密特拉的身体,否则现在他估计连话都说不了。 “但是,事到如今,就算没有抓住他,也没关系了。”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乔一愣。 缓过来了的阿努比斯抬起脸,狗头上露出了笑容。 “因为,郑器大人已经找过去了。” “郑器?” 闻言,众人讶然。 承太郎则是转头,看向了郑器之前离去的方向。 【太阳】已然消失,夜色之下,星光照耀着沙地,让人能清楚的瞧见沙漠中由【太阳】那火球群所留下的种种痕迹。 只是,在那痕迹的尽头,并没有郑器那醒目的身影。 “真是够了......” 拉了拉帽檐,承太郎单手插兜,抬头看向星空。 “真是性急。” —— “唔......” 抱着导盲杖,恩多尔垂头盘膝坐在空旷的沙地上,沉吟着。 他在思考着破局的对策。 失去了盖布神的协助,只靠他自己的感知能力,已经做不到像之前那般神乎其技的听声辩位了。 恩多尔只能大致确定,自己恐怕是被巨大化后的女教皇连同大量的沙砾一起吞入了腹中。 没有立即遭受新的攻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恩多尔清楚,自己不能奢望于这种僵局会一直保持下去。 再加上太阳那边已经战败...... 在承太郎等人采取下一步行动前,他得先想好接下来的对策才行。 话虽如此,恩多尔一时间却着实是想不出万全之策。 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忽然间,一道特殊的震动,落入了恩多尔此时大幅度缩水的感知范围内。 他浑身的肌肉下意识绷紧。 那是脚步声。 是人的双脚踩在沙砾上带起的震动。 不是奔跑,而是行走的速度,从步子的距离来看,身高有210......不,是230公分。 这个身高...... 恩多尔的手,握紧了手里的导盲杖。 他没有选择起身逃跑。 恩多尔只是如同听不到那脚步声的靠近一样,依旧留在原地,背对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微微佝偻,盘膝而坐。 近了。 不算快的步子,走近了。 最终,那脚步声停在了恩多尔身后大概两米的地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不适合跟人合作。” 望着背对着自己的恩多尔,郑器回应道。 “你是想说,那个胖子背叛了我吗?” 恩多尔挑起眉:“不可能,我确实是坐着他的车追上了你们,但下车后,我就换了位置,他不可能知道我的所在地。” “确实。” 郑器点点头:“硬要说的话,暴露了你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 “你知道吗,恩多尔。” 郑器竖起一根手指:“狼獾这种动物的嗅觉,也是很敏锐的。” 狼獾? 听到郑器的话,恩多尔有些茫然。 狼獾确实是种嗅觉颇为灵敏的动物。 所以,持续在接受着属于瑟提的英雄纪录的郑器,他现在的嗅觉,也远比人类要出色。 虽然还及不上真正的狼獾或者汪星人,但大概三公里以内的气味,只要郑器想的话,现在的他就能精确得一一分辨出来。 之前没能察觉到【太阳】和恩多尔的埋伏,就是因为风向和距离的缘故。 两人的替身可操作范围都很广,再加上恩多尔一开始就想着让太阳去吸引郑器的注意力,一直按捺到郑器离远了其他人时才选择动手,所以当郑器注意到恩多尔的盖布神,已经是他锁定住【太阳】的时候了。 不同于从出生起就具备这种出色的嗅觉,郑器获得这种强力感官的时间还不长,因此之前扫寻太阳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先去考虑依赖神谕透镜。 而当穿过了【太阳】的狂轰滥炸,逮住了那个胖子后,从他口中,郑器基本确定了当时察觉的那股不同于承太郎等人的气味,就是从恩多尔的替身盖布神身上散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那就是属于恩多尔的味道。 于是,借着这个味道,郑器先根据胖子提供的讯息找到了他放下恩多尔的地方,然后顺着味道残余的痕迹,一路找上了躲藏在距离主要战场四公里外的恩多尔。 “哼......也罢,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恩多尔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对。” 郑器平静的说道:“现在,你我之间,只有一件事最重要了......” “还要继续打吗?” 替身回不到身边。 身后站着的,是连遭受那个【太阳】火球直击都能毫发无伤的【怪物】。 这种局面,用“死局”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那么...... 还要继续打吗? “......你能找到这里,就代表我已经没必要再用这根杖子来探测声音了。” 恩多尔脸上的笑容不曾褪去。 背对着郑器,紧闭着双眼的他显得从容且镇定。 就好像,陷入了这危局之中的,不是他一般。 “不过,回去的路上,我还用得着它。” 说着,他缓缓松开了手里的导盲杖。 瞧着那导盲杖缓缓向着沙地倒下,郑器的双目也缓缓闭了起来。 当郑器的双目完全闭上,黑暗占据他整个视野的瞬间,导盲杖也终于完全坠入了沙砾之中—— 就是这个瞬间! ——目盲的恩多尔猛然起身,从怀中抽出了一柄匕首,朝着他最后一次定位中,郑器心脏所在的位置,竭尽全力的抬手捅去! “噗嗤!” 在恩多尔耳畔响起的,是血肉被贯穿的声音。 “......咳啊!” 从口中喷吐出了一口鲜血,这鲜血噎住了恩多尔欲要出口的话语,也浸染了郑器的手臂。 与那些自恩多尔被洞穿了的胸口中流淌出来的热血一起,猩红的色泽,将郑器的右手染成了令人生畏的模样。 果、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哈哈...... 感受着自己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要从胸膛上那个大洞中随着血液一同向外涌出,恩多尔的脸上却始终未曾浮现出对死亡的畏惧。 虽然有遗憾,但那却不是对自己的人生本身有所留恋。 “......值得吗?” “事、事到如今,你居然问得是这种问题吗......” 恩多尔似乎真的被郑器的问题逗笑了,以至于从痉挛的身体挤压出了更多的血液。 “喝、喝......哈、哈哈,一瞬,虽然只有一瞬,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东西......但是,现在的话,我觉得那或许是我罕见的错误......” “我以为,你的话!你的话,一定能理解我的这种感受......” “对死亡,我从未有过哪怕一丁点的畏惧。” “但是,就是这样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我绝不想被这个人杀死】——那位大人是如此的强大、深远、伟岸,且美丽。” “而且,正是那位大人,在这世上,是那位大人第一次认同了我的价值......” “我不害怕死亡,但我打从心底里,不希望自己被那位大人抛弃——咳啊!” 激动的情绪,让恩多尔从自己的这具残躯里,压榨出了本就剩余不多的鲜血。 “嗬、嗬,你、你能明白吗,郑器......” “恶人......也需要恶人的救世主啊......” “......” 郑器伸手,揽住了恩多尔的肩膀。 “真是遗憾啊,郑器......” 吊俯在郑器的手臂上,恩多尔以近乎呢喃一样的音调,将最后一丝力气,用在了开口上。 最后,直到最后,我也没能为迪奥大人,将你这个最大的威胁铲除...... 真是,不甘心啊...... “噗。” 攥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郑器的手,自恩多尔的胸腔中抽了出来。 俯视着仰面倒地的恩多尔,郑器握着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面色平静的蹲下身。 “老爹曾说过,这世上的人,善也好恶也罢,需要的从不是什么救世主。” “不过,这些都已经与你无关了,恩多尔。” 伸出手,郑器为恩多尔轻轻闭上了那双盲眼。 “睡吧。” 第107节 第一百零五章:队伍的最后一员 盖布神的恩多尔已死。 太阳的胖子——啊,很遗憾,直到被郑器打晕,他都没机会自我介绍。 郑器与他约定,只要他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如实说出,就不会取他性命,所以在得到情报后,郑器只用了一拳,打到他再起不能,留了他一条性命。 这之后,穿过沙漠,抵达阿拉伯边界,再搭上spw财团所买下的潜艇渡过红海,登陆埃及。 这一整段旅途中,郑器等人都没有再遇到过新的替身使者来袭,十分顺利。 终于,在旅途开始后第20天的时候,郑器他们,踏上了属于埃及的土地! ——而这件事,也已然被那个男人所知晓了! “是吗,连恩多尔也……” 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并拿起一本新书,漂浮在半空中的迪奥缓缓落地。 在他身后,正有五名男女,单膝跪地,头颅低垂,似是不敢正视迪奥的背影。 “去吧。” 下一刻,迪奥的身影,出现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 他拿起了了那本新书,坐在沙发上,翻阅了起来。 “连同那个郑器一起,全员处决。” 得到了迪奥的命令,五人微微俯首,没有多言,逐一隐入了建筑的阴影里,离去了。 “击败了恩多尔,收服了那个荷尔荷斯与密特拉……” 迪奥停下了动作。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在那里,一颗星型胎记是如此醒目。 “……也罢,我已经越发习惯这个身体了,只需要再过些时日,我亲自动手也无不可。” “哼哈哈,感觉到了吗?乔纳森……” 迪奥的语气,忽然掺杂进了一种带着怀念的温和,但那份温和,却只会让聆听的人毛骨悚然。 就像是一只嘴角沾满了人血的狮子,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你,明明是在表示亲近,却只会让人不由得汗毛倒立。 “你的子孙们,正在一点点向我靠近啊。” “我越来越觉得,这命运真是残酷无比,你说呢?” “乔纳森哟……” —— “……帮手?” 承太郎挑起眉。 再一次穿过了一段沙漠地带,在即将进入下一座城市前,二乔却让大家先等一等。 他安排了一架spw财团的直升机前来,上面携带了之后念写时要用的相机,一些更换的行装、露营物资…… 以及,一位新伙伴。 “等等,乔斯达先生,眼下我们的战力很充沛,九荣神一方也只剩下五个,完全不需要让那种不安定因素加入啊!” 阿布德尔严肃的说道。 “呃?是认识的人吗?” 波鲁那雷夫疑惑的问道。 “那家伙的脾气比较冲,所以之前我也在考虑要不要带上它,但是接下来毕竟是要和那个迪奥战斗,如果最终还是没能赶在他适应身体前找到他,那么但凡能多一分助力,我认为都是必要的。” 二乔解释道。 可阿布德尔显然不这么想。 “但是,像那种家伙,根本没法成为帮手!虽然郑器之前也提议过,但我仍然如此认为——它不能与我们同行!” “哦?” 闻言,荷尔荷斯与阿努比斯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这个嘛,哦,来了来了。” 说话间,从天的一侧,一架印有spw财团标志的直升机正向着这边飞来。 随着直升机的下降,旋风卷起沙尘,也卷起了众人的衣衫和鬓发。 “等等,这个帮手,肯定也是替身使者没错吧?” 花京院问道。 “啊,当然。” 阿布德尔点点头:“它所持有的替身,代表了【愚者】的暗示,是个强大且危险的替身。” “愚者?” 闻言,波鲁那雷夫笑了起来:“嗨呀,这个名字听起来——” “魔法猫咪听上去也不像是擅长战斗的替身。” 郑器的手,搭在了波鲁那雷夫的肩膀上:“所以,波鲁那雷夫,有没有兴趣和我这个搞情报的【文员】再切磋一次?” “呃……这、这个嘛……” 波鲁那雷夫脸上笑容开始变形。 “你这粗心大意的毛病,真该多注意一下。” 郑器收回手,有些无奈的看着波鲁那雷夫:“我的生命药剂能救人,但救不了死人,明白吗?” “咳,这,我知道啊……” 搓了搓鼻尖,波鲁那雷夫侧过脸去。 郑器来说这话,说服力高得吓人。 因为整只队伍里被生命药剂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次数最多的,就是他波鲁那雷夫了。 “而且,如果真的和这位【愚者】战斗起来的话,你会陷入苦战的,波鲁那雷夫。” “哈?” 波鲁那雷夫一脸不信:“就算是郑器你这么说——那家伙真有这么大能耐?” “你自己亲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郑器指了指直升机。 机翼停转,机身停稳,两名身强体壮的青年男性从直升机里走了下来,他们都穿着spw财团的制服,看上去干练且可靠。 承太郎他们的视线,顿时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乔斯达先生,您好。” “有劳了,非常感谢!” 二乔与为首的那人握了握手。 “那么,你们俩,谁是替身使者?” 承太郎直入主题。 这两人闻言,对视一眼。 “我们都不是,它在后座上。” “后座?” 说话间,后面那位青年去拉开了直升机后座的门。 众人往里看去,只有一个大概儿童用那么大的襁褓摆在后座上。 “啊?这也太小了吧?难道说新人是个矮子吗?” 原本以为郑器的话而面色有些紧张波鲁那雷夫一下又放松了下来。 “让我看看,别害羞啊小不点。” 说着他就越过了那两位spw财团的青年,凑到后座上,左右打量,又用力拍打了几下后座。 “等、等等!请小心点,因为直升机的颠簸,它现在心情很不好——” “喂,波鲁那雷夫,我说了它脾气不好吧!” “——波鲁那雷夫,你把郑器刚说的话忘了吗?” 阿布德尔伸手指着波鲁那雷夫:“他顾忌你的自尊,所以说得保守,事实上,凭你的话,是赢不过它的!” “哈?!你说话小心点,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啊?” 波鲁那雷夫倒竖起眉。 “你是想说我会打不过一个藏头露尾的胆小鬼吗?他要真那么厉害,现在就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那襁褓抖动了一下。 随即,一道黑影从中窜出,扑向了波鲁那雷夫! 第108节 第一百零六章:只凭你,不是我的对手 “呜汪汪汪汪汪!” 那扑到波鲁那雷夫脸上的生物,赫然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狗! “狗?” 承太郎等人一怔。 “没错,它就是持有【愚者】的替身使者,名字叫做伊奇,最喜欢把人的头发一根根的拔下来。” “出生地不详,是阿布德尔找到它时,它是让纽约的野狗猎人们都束手无策的麻烦家伙。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后,阿布德尔才抓住了它。” “别、别在那光看着了啊大家啊啊啊啊!” 波鲁那雷夫叫喊着。 他被伊奇扑在脑袋上,失去了视野的同时,耳边除了二乔的解说,就是伊奇的低吼,以及伴随着头皮痛楚的头发断裂声。 “来帮我把它弄下来啊!” “啊,对了。” 看着波鲁那雷夫被袭击的样子,二乔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说起来,它最喜欢在拔人头发的时候,对着人的脸……” “噗。” 郑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微微皱起眉。 “……还喜欢对着人的脸放屁,是个很没教养的家伙。” 二乔的后半句话这才说出了口。 波鲁那雷夫在这臭气的熏染下倒地。 而伊奇也顺势跳到了一边。 “你这家伙……” 倒地的波鲁那雷夫咬牙切齿的翻身而起:“看我怎么教训你!” “来吧!战车!!” 银色战车当即显现,朝着伊奇冲去。 “呜……” 就在这个瞬间,伊奇脚下的沙砾飞旋,无风自动。 紧接着沙子在伊奇头顶汇聚,形成了一具体积接近成年人类男性大小的奇异替身。 后半身是车轮,前半身是四足野兽的姿态,可身体却是由金属与机械所组成的模样。 生物,和现代文明的交杂。 就好比是伊奇的具现化——生存在城市中的野犬! “区区一只狗也敢小瞧我!看我怎么切开你——” 银色战车利刃一闪,伊奇的愚者当即被分作两点。 ——但是,愚者却并未受到伤害! “沙、沙子?!” 看着分作两段的愚者从缺口处涌出大量的沙砾,波鲁那雷夫惊呼道:“这家伙,变成沙子了,砍不到!” “简单来说,愚者就是能操纵沙子的替身。” 阿布德尔沉声说道:“所以,对银色战车来说,是相性极差的对手。” “确实如此,朴素的战斗方式往往意味着难以破解,我的拳头或许也无法对它奏效。” 承太郎点点头。 与此同时,伊奇的愚者以回旋的沙子卷住了战车,将其连同波鲁那雷夫一齐摔到了地上。 紧接着,伊奇又扑了上去,再次蹂躏起了波鲁那雷夫心爱的银发。 “呀啊啊!别光看着了!快、快帮我弄开它啊!” “抱歉啊,波鲁那雷夫,我可不想头发被像那样拔掉。” 花京院笑着耸了耸肩。 “正好让你换个发型嘛,你那个发型在沙漠里可是最适合藏污纳垢了,剪短点挺好啊。” 荷尔荷斯幸灾乐祸的笑着。 “你们!呜哇啊啊!” “呼……” 叹了口气,郑器迈开脚步。 “汪呜?!” 几乎是同一时间,伊奇从波鲁那雷夫身上跳开,落到了一侧。 它紧盯着郑器,伏低了身体,整只狗都仿佛在全身心的表达着【抗拒】的意思。 换言之,它在戒备着郑器。 (嚯,它这是闻出来了?) 郑器眨了眨眼。 【动物的野性,往往能够比人类察觉到更多东西,像这种情况以后你多半会常遇到的。】 魔典的声音依旧冷淡。 但她说得确实没错。 这家伙,不是人类,虽然长得像人,但不是人类,而是类似人类的某种……某种,猛兽吗? ——这就是,伊奇此刻内心的想法。 “哦?真稀奇啊?” 二乔扬起眉:“那个伊奇,居然会对初次见面的人类摆出这种姿态啊?” “这个姿态?” 花京院好奇的问道。 “作为野狗,伊奇的戒心很强,对谁都不会放松警惕,但也因为拥有替身的缘故,伊奇对绝大多数人类的态度都很轻蔑,不过,在面对认为无法力敌的对手和局面时,它就会像这样露骨的进行威胁,甚至最后选择逃窜。” 阿布德尔一边说着当初捕捉伊奇的经验之谈,一边看向了其中一位spw财团的所属人员:“那个你们带了吧?” “当然,不然怎么将它带来呢?” 说着,这位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了咖啡味的口香糖。 这是伊奇最喜欢的东西。 但是,罕见的即便一大盒咖啡味口香糖就在眼前,伊奇也没有兴高采烈的冲过来。 它只是动了动耳朵,目光却始终落在郑器身上。 “……看来,是真的很戒备郑器啊。” 二乔打量着郑器和伊奇:“是因为身材吗?” 远处脱困了的波鲁那雷夫再次用他那独特的技术拢好头发,随即面色不忿的瞪着伊奇:“这条狗啊……这条狗!” “……” 和伊奇对视了几秒,郑器忽然向后伸出手:“阿布德尔,口香糖。” “啊?哦,好。” 拿到那盒咖啡味口香糖,郑器抽出一片拿在手里,随后继续迈步,走向伊奇。 “唬!” 这个举动,直接让伊奇再次放出了愚者。 然而郑器却还是继续向它走来。 “唬!!!” 上身伏低,伊奇喉中的低吼越发凶恶。 但郑器却仿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拿着口香糖,一步又一步的靠近伊奇。 “——呜汪!” 下一刻,愚者化作的沙尘猛然卷向了郑器! 这里本就是沙漠地形,是极其适合伊奇作战的地方,这是地利。 顷刻间,郑器便被这呼啸的沙砾洪流所吞噬! “郑器!” “住手,伊奇!” 波鲁那雷夫惊呼一声就要上前,阿布德尔更是直接放出红色魔术师。 但两人分别被二乔和承太郎拦下了。 “别急。” 二乔指了指郑器原本所处的位置:“你看。” 只见沙尘的洪流中,一道高大健硕的人形缓缓挤压着沙砾,于沙流上印出来了越发明显的形!0:7";6? “汪、汪呜?!” 伊奇一惊,整只狗都不由得向后退却了一下。 随即,一只大手率先穿透了沙砾的洪流。 然后,是双腿,躯干,头颅。 衣衫磨损了大半的郑器,穿过了愚者掀起的沙暴,在伊奇惊慌之际,来到了它面前。 伊奇确实没有用全力去驱动愚者,但它刚刚也是奔着要吓退郑器——也就是最少要让郑器皮开肉绽的程度去驱动愚者的。 然而,呈现在它眼前的,却是毫发无损的郑器。 在伊奇回过神来的时候,郑器已然走到了它跟前。 是只要弯腰伸手,就能触及到它的距离! 紧接着,郑器停步,蹲下身,朝着伊奇伸出了手—— “我们没有敌对的必要。” 在伊奇因本能驱使而做出什么举动之前,郑器平静的话语,落入了伊奇耳畔。 将手中同样完好无损的咖啡味口香糖递到伊奇面前,郑器温和的说道:“而且……” “只凭你,不是我对手。” “……” 一人一狗,对视了数秒。 最终,伊奇张开了嘴—— 咬住了郑器手里的那片咖啡味口香糖。 “我是郑器,初次见面,伊奇。” “汪!” 第109节 第一百零七章:差、差点就寄了! 更新了一批物资,又带上了一位暴脾气的同伴,郑器一行人目送那两位SPW财团的专业人士驾驶着直升机离去后,继续驱车前往了下一个城市。 待到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日头渐落了。 找了家厕所经过波鲁纳雷夫亲自认证通过的高档旅馆,一行人下到旅馆一楼的饮吧,找了张大号的圆桌挤在了一起。 “不知不觉,我们的队伍还真是壮大了啊。” 坐在椅子上,二乔扎下了头顶的帽子。 瞧瞧这一桌子。 承太郎、花京院、阿布德尔、波鲁纳雷夫、荷尔荷斯、阿努比斯控制下的密特拉,二乔自己,以及块头最大的郑器和趴在郑器脚边的伊奇。 若非是有密特拉调剂,远远看去简直就像是什么由壮年男子们组成的奇妙团伙一样。 整整九名……呃,八名替身使者齐聚一堂。 这个含金量啊,不谈。 至少八人一狗往这一坐,整个饮吧都安静了不少。 “至今为止的旅途都算顺利,我们也总算是抵达埃及了。” 说着,二乔拿出了之前从那两位SPW财团的专业人士那里拿到的相机:“既然如此,我们就有必要再确定一下迪奥的行踪了。” “距离拉近了这么多,我想这一次能得到的信息一定会更清楚。” 只见他将相机摆在桌上,然后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掌。 隐者之紫,悄然浮现。 “哋!!” 随着二乔劈落手刀,夹杂着火花与电光,郑器他们这一桌骤然迸发出了一声巨响。 价值三万日元的相机,再次凋零! “这位客人,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饮吧内其他客人或是诧异或是惊惧的目光中,额角留着汗的服务员先生紧张的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阿布德尔面无表情的一指:“没你的事,去工作吧。” “啊、是……” 真是令人熟悉的画面。 看着那台支离破碎的相机吐出它这短暂一生中的最后一枚相片,郑器心想。 “唔,有了有了……有了!” 紧盯着手里的相片,二乔目光一凝,将其摆在了众人面前:“就是这栋建筑!” “荷尔荷斯,阿努比斯,你们应该认得这里吧?” “……啊,不会错的,就是这里了。” 荷尔荷斯的脸上渗出了少许汗滴:“这栋建筑,怎么说呢,只要你们自己实际见到过一次,就会明白的。” 一边说着,荷尔荷斯用左手握住了有些发抖的右手。 “我不会认错的,就是这,迪奥他就藏在这里!” “我们九荣神……唔姆,在我还是九荣神的一员时,就是去这里见过那一位,确实就是这里没错。” 阿努比斯也表示赞同。 打量着照片的郑器也点了点头。 看看这圆顶,瞧瞧这大门。 吊魔馆嘛,他当然不会认错。 如此看来,基本可以确定迪奥就藏身在这里了。 而且,也省了抵达开罗后寻找吊魔馆的功夫。 等到开罗,让荷尔荷斯或者阿努比斯带路便是。 “那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 二乔收好这张相片:“剩下的九荣神还有五名,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埃及境内,距离迪奥越来越近,这就代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遇袭的可能性会越来越高,袭击的烈度、强度也肯定会越来越高。” “大家,要提高警惕,尤其是你,波鲁纳雷夫。” 二乔进行了点名批评:“不要把郑器给的东西当作万能药,明白吗?” “乔、乔斯达先生,瞧你说得,我知道啦……” 波鲁纳雷夫面色讪讪的挠了挠后脑勺。 “好了,那大家就早点休息,房间的话应该不需要调整吧?” “我!” 闻言,波鲁纳雷夫举起手:“郑器,你来和我睡一间吧?或者让我单独睡也好啊!” 拎着手里的钥匙,波鲁纳雷夫指向郑器脚边趴着的伊奇:“我才不要和这种没教养的野狗睡一间啊,他要是半夜又跑到我脸上放屁,甚至想捂死我怎么办?” 确实。 你会被自家汪星人击杀的概率很低,但不是0%.jpg “呜。” 瞥了波鲁纳雷夫一眼,伊奇耸了耸鼻子,偏过了头去。 这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让波鲁纳雷夫一下子火又来了。 “话虽如此,我的那间是唯一的大床房,订房的时候不就是考虑到我单独睡吗?” 郑器摇了摇头:“再说,你和伊奇这不是关系挺好的嘛,再接再厉呀。” “——你是从哪看出我们关系好啊!” 郑器笑而不语。 趁着大家在交谈的时候,他的目光环顾了一圈饮吧厅内。 除了他们这桌外,还有四桌客人在。 有男有女。 样貌看来,没有太符合他印象中九荣神里任何一人的。 气味的话…… 郑器的目光落在了厅内的角落。 那里坐着面对面的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身材不高,但身体有明显的锻练痕迹,戴着墨镜,穿着暗色的短袖,是个光头。 女方的话,黑色齐肩发,身材姣好,肤色是偏小麦色的健康色泽。 郑器会注意到他们,原因有两个。 其一是,这位女士是整个饮吧厅内,唯一一个身上同时有着烟味和染发剂味道的女性。 也就是说……原来的发色可能不是黑色的吗? 其二呢,则是在于男性。 郑器发现他不知为何,似乎很是紧张,那颗光头的淡青色头皮上能瞧见不少汗水。 这个时间段已经没有那么炎热了,在室内的话,饮吧厅内又有冷气,不至于热到出汗才是。 而且那个头皮的颜色,是最近才剔的光头吧? 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郑器记下了这两人身上的气味。 虽然有些可疑,但还没有可疑到能让他直接上去掀桌子的地步,再者他们刚刚闹出那么大动静,饮吧厅内几乎所有食客都会若有若无的把视线投过来。 郑器又不是那种宁杀错不放过的性格,所以也只是将两人在心里做了给标记。 最终,没有进一步发现什么疑点的郑器收回了目光。 于是,在有活力的吵闹声中,一行人吃喝一顿,便各自回房睡下,为次日的旅程养精蓄锐去了。 而在饮吧的角落,那一张圆桌上,被郑器打上了标记的那对男女里,光头男性几乎是在郑器等人离开饮吧的瞬间,整个腰都软了下去。 “看吧,只要把你那身显眼的行头去掉,在这种城市环境里,哪有那么容易暴露。” 短发女性捋了捋自己的黑发,从衣兜里摸出了一盒香烟。 “说、说得轻巧……” 光头男性尽力不让自己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也顾不得自己鼻孔里渗出来的少许鼻水,只是两股战战的细声说道:“那、那种——他几乎是我的两倍大小啊,简直就和站起来的棕熊一样……” 说着,阿雷西摁着自己的胸口,喘着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脏不至于从胸腔里蹦出来。 “你居然要我什么武器都不带就和那种怪物共处一室……” “你就不怕他刚刚二话不说过来直接杀了我们吗,玛拉雅!” 第110节 第一百零八章:来互殴吧,瑟提 “说了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吧?” 嘴里说着抗议的话,玛拉雅的表情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提不起劲似的慵懒。 她叼着香烟,拿出了打火机:“就是因为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物,我才提出合作的不是吗?” “我们这剩下的几个人,达比兄弟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可不想靠近他们,艾斯的话,是个好男人,但他不会离开那儿一步,吓人的鸟就不说了,我怕它先啄我呢。” “而且……” 星火跳动,玛拉雅呼出一口带着薄荷味道的烟气。 “我们之中,真要说起来,你是最适合对付郑器的,不是吗?” “但、但是资料上也没说…… 阿雷西支支吾吾了起来。” 郑器的替身,魔法猫咪。 ——唯一一个,即便是以迪奥的情报网也依旧无法断言其能力正体的替身。 预知能力? 冻气? 强化自己的身体? 至今为止,郑器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能力,相互之间的联系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正常人很难将它们联系到一起。 替身的能力,表现形式可能千奇百怪,但一般来说,一个替身所具备的能力,是存在着一个【核心】的。 这个【核心】往往直指替身使者的灵魂本质,是对其人格、欲望、执念、过往经历,乃至是未来命运的一种具现。 然而,看看郑器所展现出来过的能力吧。 其实不只是阿雷西,玛拉雅自己也觉得郑器是个麻烦人物,否则她也不会考虑与生性胆小的阿雷西合作。 宁愿承担阿雷西这种怂包性格带来的风险也要拉他合作,这就代表玛拉雅是真的认为,在对抗郑器一事上,阿雷西有着值得她如此的价值。 理由,就在于阿雷西的替身。 象征着暴力与狂岚的神明,【赛特神】! “根据情报,最开始他出现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嗯,巨大,所以就算他的替身是自儿童时期就觉醒的,只要能让他不再像现在这么巨大……对你而言,这不也是好事吗?” 玛拉雅笑着说道。 确实,在她看来,她承认,只是远远的看到郑器时,她就产生了自己恐怕不是这个男人对手的想法。 即便如此,认真看过相关情报的玛拉雅,仍然觉得自己还有胜算可言。 如果说当前的郑器是几乎无法战胜的强敌,那就只需要避开【当前的郑器】,不去和【当前的郑器】战斗就好。 ——很简单的思路吧? 但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废话一样的痴人说梦。 可是! 有阿雷西的替身【赛特神】的话,这种战术思路就具备了可行性! “就算你这么说……” 阿雷西咽了口口水:“他的警戒心明显朝重的啊,这里这么多人,他居然一眼就盯上了我们俩,再加上他们人那么多,你要我怎么找机会对他下手啊……” “这个嘛,自然就是我的工作。” 向后一靠,玛拉雅舒展着她漂亮的双腿,仰面朝着上方吐出一口烟圈。 “寂寞的夜晚,都会很漫长啊,嗯哼哼哼哼……” —— 入夜。 躺在大床上,郑器活动了一下快要伸出床去的双脚,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却是在关注着由神谕透镜反馈回来的信息。 那对男女,是分开来住的单人间,然后,女的房间是在乔斯达先生的房间正下方啊。 男方的话倒是看上去没什么。 两个人都是到现在也没有过释放替身的痕迹…… 是我过于敏感了吗? 住房显然是人家先住进去的,我们是后来的,空房不算少,她们没理由能预测到我们会选择订哪几间房才对。 一直认真的观察到神谕透镜的生效时间即将消失,注意到那位女士正在往洗浴间走去,郑器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使用第三次神谕透镜来监视那对男女。 如果那两位真的只是凑巧,是我冤枉了人,那这行为可就着实称不上绅士了。 闭上眼睛,郑器吐出一口气。 (魔典。) 【请说。】 (让我看看符文之火的进度吧。) 【了解。】 光的书页在郑器面前摊开。 他定睛看去。 接连挫败了九荣神中的四名成员,按理来说,至此能获得的思念精粹,也最多是能达到点燃一系符文之火的标准的一半。 然而,因为将荷尔荷斯与阿努比斯拉入了队伍的缘故,郑器得以获得了大量原定计划中得不到的思念精粹。 所以,现在看来,似乎只需要再打倒一名九荣神成员,就能点燃其中一系的符文之火,获得点亮一枚符文并将其纳为己用的资格了。 算是好事吧。 此外,整整二十多天的旅程,郑器其实也在不知不觉间,站到了一个只有他和魔典才知晓的重要节点上。 (今晚也来吧。) 郑器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自己如今的这具身体。 【没关系吗?已经抵达了埃及,你不担心他们在你进行磨练时被袭击吗?】 (魔典,有些事你不能弄混。) 郑器微微一笑。 (对我来说,大家是我的憧憬,是我的伙伴,也是我的战友。我会担忧,会想尽可能的为他们提供协助,尽可能的帮他们排忧解难……) (我始终认为,他们是值得信赖的可靠朋友。) 我始终相信,没了我,他们也绝对能战胜迪奥。 这并不是因为我知晓所谓的“未来”。 而是因为,在这二十多天的旅途中,我…… (总之,别磨蹭了,你以后肯定会懂的,现在先办正事,直接来吧。) 【了解。】 随着魔典那冷淡的声音,郑器的意识,开始于黑暗之中逐渐下沉。 就像是自己不断的沉入无光的深海里一样,安静、漆黑,只有身体知道自己似乎还在下沉。 随后,黑暗中浮现出了星光。 但那不过是稍纵即逝的星星点点。 紧接着,黑暗的深处,有凝聚的光辉绽放。 郑器感觉到自己一如既往的向着那光辉的中心坠落。 伴随着意识的越发下沉,被光所包裹的他,听到了越发清晰的喧嚣。 “哦?又是你小子?”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郑器睁开眼睛。 一位身材高大,有着如火焰般赤红飞舞的头发,肌肉强劲的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今天,你准备怎么办?” 郑器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自己如今的这具身体。 回来了。 郑器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笑容。 面朝着那个男人,他向上抬起双拳。 那个架势,那个空门大开的架势,与其说是要与谁格斗,倒不如说,更像是直立起来的棕熊摆出了准备斗争的姿态。 在自然界中,那是对自己的耐力极有自信的生物,才会采取的战斗姿态。 而在这里,在这个布满了决斗者们的鲜血、汗水、牙齿、指甲——在这个被决斗者们用一切去填满了的沙场之中,这个姿势,代表着邀请。 “来互殴吧,瑟提。” 郑器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就像是在邀请自己的同学一起吃个午饭那样,随意且平淡。 “哈!这才像样!” 吐掉嘴里叼着的牙签,男人——瑟提摘下了自己那黄金的指虎,丢给了一旁还没退场的主持人。 沙场之内,两个赤手空拳的男人相对而立。 “敲钟吧。” 第111节 第一百零九章:人体,很奇妙吧❤ 和【腕豪瑟提】之间的战斗,是从一周以前开始的。 一周前,有关瑟提的英雄纪录,终于到了录入的最终阶段。 根据魔典的说法,只要完成完整的录入,那即便是面对真正的【腕豪瑟提】时,郑器也绝对拥有着不会输给对方的强大。 但是,这最后的阶段,却不再是和之前一样,只是让郑器如同观看VR电影那样,作为【腕豪瑟提】去度过他的人生。 最后的阶段,郑器要做的…… 是要去击败,腕豪瑟提。 当然,这同样是在魔典创造的梦境中去完成的。 而郑器需要对抗的,也可以说是由魔典的英雄纪录所模拟出来的瑟提。 但是,这并不代表郑器需要面对的就是个假货。 不如说恰恰相反,正因如此,郑器需要面对的,正是【那一时期中货真价实的腕豪瑟提】。 肉体、精神、人格、信念——一切,都是货真价实的。 不仅如此,在这个最终阶段里,在这场可以被称之为最终试炼的战斗中,郑器将会失去装备所给予他的一切力量。 在瑟提面前,郑器所拥有的,就只有这么几样东西。 自己从出生至今所锻炼出的身体、技术,以及…… 不愿意屈服和认输的意志力。 最开始,第一次进行试炼的时候,郑器是有些不习惯的。 原本因魔典而获得的强大身体,突然变回了自己曾经的肉体,这种超凡与平凡之间的落差感,让郑器产生过明显的不适应。 然后,在与瑟提的第一次战斗中,郑器通过闪转腾挪的方法,也只支撑了不到三十秒,便被瑟提捉住,轻而易举的掐断了颈骨。 好消息是,毕竟是试炼,魔典并不是想要杀死郑器,所以即便在这场试炼里被瑟提杀死,郑器也不会真的死去。 坏消息是,毕竟是试炼…… 所以,死亡的感受,受创的痛苦,一切都和实际经历别无二致。 人体是很不可思议的。 举例来说吧,想象一下,现在,在你的手里放着一片柠檬,和五颗沾满了老陈醋的梅子,那是好酸好酸的柠檬,和好酸好酸的梅子。 把这些全——都塞进你的嘴巴里。 然后,忽然有人死死掐住了你的嘴巴,你反抗不了,只能去品尝他们不可了。 霎那间,嘴巴里全是喷溅的柠檬汁和梅子上滴下来的老陈醋。口腔里到处都只有一种感觉。 好——酸啊!!!! 如何?是不是明明嘴里根本没有什么酸梅和柠檬,却不由自主的分泌出了唾液? 这就是想象力的厉害。 如果说,将这种力量,想象力的力量,赋予【伤痛】和【死亡】…… 恐怕,真的能让自己的身体,“认为”自己遭受了伤痛,乃至死去了吧。 当然,一般来说是做不到那种程度的。 想象力。 没有远超常人的想象力是做不到那种程度的。 但是,魔典本就不是什么能用世俗常理去看待的存在。 所以,对郑器来说,他其实真的在瑟提的手中遭到过重创,也真的在瑟提手中毙命过了。 如何? 人体,很奇妙吧❤。 不过,即便如此,郑器还是从一次次的【伤痛】和【死亡】中苏醒,然后再一次次的重回那片沙场,进行着只有他和瑟提的这场战斗。 当然,郑器也并非是埋头蛮干。 通过一次战斗,他注意到,虽然用不出豪意,但他还能用出波纹。 最初,波纹确实是由魔典进行模拟后,让他立刻就能使用的力量,但在那之后,闲暇之时,郑器从未松懈过对波纹的锻练。 事实上,在二乔初次朝他体内输送波纹的当天夜里,郑器就靠着自己初步掌握了波纹,从产生,到简单的释放,不说得心应手,但绝对称得上毫无生涩之处。 其后,在旅途相对安定时,他也常常向二乔请教有关波纹修行的问题。 二乔虽然已经多年不曾好好锻练自己的波纹,但有关波纹的修炼,他仍然记得不少相关的知识。 因此,波纹的力量,也早已能被划入【郑器自己锻炼出的力量】的范畴里了。 靠着波纹,还有从小到大锻炼出的战斗技术,传统拳法、散打、拳击、泰拳、空手道、踢拳、自由式摔跤、古典式摔跤、潘克拉辛、柔术、柔道……郑器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应对瑟提。 从最开始的三十秒,到三分钟,再到作为最好成绩的五分钟,郑器从瑟提手中坚持下来的时间有着显著的提升。 但是,郑器却没有半分喜悦的感想。 因为他清楚,这终究只是坚持而已。 坚持的再久,有用吗? 打不赢的话,有什么用? 那…… 想胜过瑟提的话,该怎么办? 从一周前,郑器就常常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然后?这就是你挨揍了两百,呃,还是三百来次之后,想出的结论?” 一拳。 只用了一拳,瑟提便将郑器整个人都打得向后翻滚了出去。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没有追击。 站在原地的瑟提脸上,透露着作为强者余裕和绝对的自信。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要和我互殴吗?” 细胳膊细腿吗? 郑器原本的身体,身高是190公分,体重是115千克,这绝对不是什么细胳膊细腿的身材。 但是,比郑器高出快两个头的瑟提就是有资格说出这种话。 体重上,和郑器同样是肌肉信徒的瑟提,自然只会更重。 在武术、格斗技的世界里,有这样一句话。 【技术的运用领域,是三倍的体重差之内。】 意思就是,对战双方的体重差不超过三倍,那么技术就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但是,若是超过了这个层次,那纵使技术再好也无力回天了。 郑器和瑟提之间的体重差是多少? 两倍以上……但尚不到三倍吧。 可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个巨大的鸿沟。 想想看,为何但凡是格斗类型的赛事,都会强调通过体重的分级呢? 尤其是拳击,根据体重,更是有整整17级的划分。 体重差在格斗中带来的影响,可见一斑。 正常来说,以郑器和瑟提的体重差,郑器这选择互殴的行为,就跟自戮没有区别。 任谁看来,这都像是自暴自弃后的白痴行为。 郑器此刻的惨状,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正面结结实实挨了瑟提一拳,如果没有波纹的支撑,他恐怕站都站不稳。 但是,他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体重差?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 第112节 第一百一十章:赢下去,郑器,堂堂正正的 朝着沙地上吐了一口带着颗牙齿的血水,郑器笑了起来。 “但是,不这样不行啊,瑟提。” 把变形的鼻梁拧正,擤掉鼻腔里妨碍呼吸的血浆,郑器微微扬起头,瞧着不远处的瑟提。 “我思考了很久。” “想要战胜腕豪瑟提,想要战胜那个让我能从一届高中生,摇身一变,成为大家可靠战友的腕豪瑟提,我该怎么办?” “要怎么样,我才能赢过那个腕豪瑟提?” “要用技术赢——” “要用头脑赢!!!” “——真是如此吗?” “不对。” “都不对!” “要赢过那个腕豪瑟提,不能靠这些……!” “要赢过比自己重了接近三倍的腕豪瑟提,只有一个选择。” 郑器迈开了脚步。 “来互殴吧,瑟提。” 他向着瑟提径直走了过去。 “……嚯。” 瑟提挑起眉,同样迈开脚步,向着郑器走去。 两人就好比是在公园里进行晚饭后的散步一样,步伐随性,身形自由,只是面带笑容的向前走去。 无论是郑器,还是瑟提,他们脸上的笑容,都只代表了两件事。 一, 是对接下来即将到来之事的期待与兴奋。 第二…… 就是对【胜者是我】的绝对自信! 近了,越发近了。 二十步。 十步—— 最后五步的间距! 郑器与瑟提,同时脚下发力! 两个庞大的男人,向着彼此迫不及待的冲去,宛如久别重逢的恋人般热烈! 已经……没谁能阻止得了下定决心的郑器了。 这恐怕是,郑器自出生以来—— 所体验的最强劲的一次正面互殴了!!! 在场边,以悠米的形象,从最初的那次试炼就一直在这守望着郑器的魔典,看着这一幕,她心中不知为何,有了一种预感。 接近了。 持续七日,这场决斗的终点…… 即将到来! “咚!” 重拳,几乎是以同一时间,落在了双方的脸颊上。 在那好似金属相互碰撞的沉闷声响中,郑器和瑟提的面颊都在那拳头所蕴含的力量下扭动、凹陷,皮肤牵扯着肌肉,下颌迎着力道不受控制的倾斜,眼珠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眼眶里被挤压出来一般。 同一时间,两个男人的上半身,都在对方那重拳的倾轧下,向着后方弯曲。 不过,明显的,是郑器弯曲的弧度更大,那几乎是要把腰背都折叠起来的弧度,是由郑器那深深嵌入沙地不愿动摇的下半身所导致的惊悚结果。 但是!下一刻—— “嘭!!” 又是一拳! 踏步,拧腰,像是要把自己嵌入对方的身体里一样深沉,两个男人再一次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这一拳,仿佛是要把彼此的鼻梁骨压进颅腔里一般,深深陷入了两人的面门! 从战斗开始至今,在不躲不闪的互殴中坚持了整整五分钟的郑器,第一次,迎着瑟提的重拳屹立在了原地,并对其成功的还以颜色! 要战胜腕豪瑟提,该怎么做? 那还用说吗? 从正面上。 停下脚步,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的互殴。 郑器体内的波纹已经濒临枯竭了。 用波纹去强化自己的身体,修复身体的伤势,这是对波纹最基本的运用之一。 但是,这也是有尽头的。 更何况是要在这样的互殴中…… 郑器的身体,在刚刚爬起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无法再靠波纹去弥补自己和瑟提之间的身体差距了。 可即便如此,他仍在挥拳。 一步不退,双腿如生根了一样屹立在那沙场里,一下又一下的,同瑟提进行着仿佛永无止境的互殴! 在一拳又一拳的简单对换中,在一下又一下庞大力量的冲击里,在如浪潮般不断涌来的痛楚和晕眩中,郑器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疑问。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搞错了呢? 突然被告知,自己已经死了。 来到不同的世界,承载着回家的愿望,随后肩负起伙伴们的期待与信任。 一波又一波与过往截然不同的变化,摇晃着名为郑器的少年,让他一点点的忘却了某些东西。 直到今天…… 直到一次又一次的在瑟提的拳头下倒地不起,郑器才终于再一次想起了那些东西。 那是来自父亲的一句教诲。 【男人之间的胜负,就该简单。】 如果说,是去和小人、鼠辈去交手,那无论是技术还是头脑,都该尽可能的用上。 但真正的男人之间呢? 这场他与瑟提之间的胜负呢? 人生数十年,人的生存,有时候就意味着要放弃很多东西。 放弃小时候喜欢的玩具。 放弃小时候拥有的梦想。 放弃、放弃…… 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 对于郑器来说,有一样东西他保留了下来,从未丢弃。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一生中,都曾梦想过一件事…… 那就是,成为地上最强! (我确实讨厌无谓的暴力——) 又是一拳! 盯着瑟提砸在自己面门上的重拳,郑器对着瑟提的面容还以同样沉重的一击! ——但是,我更讨厌输给谁! 郑器的身体,缓缓燃烧了起来。 在拳与拳、血与血的交织之下,于这持续了七日的战斗中,郑器的身体头一次迸发出了犹如实质的金色火光。 那不是波纹。 望着这一幕,瑟提的眼中,也仿佛燃起了相似的金色火光。 紧接着,郑器的双脚动了。 但那不是因支撑不住而后退…… 郑器,向前迈出了一步! 没错。 要赢过那个腕豪瑟提,就该用腕力,从正面—— 只有从正面…… ——竭尽全力,毫无防备的朝着他的正后方逼近! 自己,正在被连自己一半体重都不到的少年人步步紧逼。 站在郑器面前,像是在分享着彼此的痛楚一般,一拳又一拳毫不懈怠的重击着对方,瑟提的脚步,却不得不向着后方移动。 那并非是出于瑟提自己的意愿。 他的双脚深深埋入了掺杂着指甲和牙齿的沙砾中,在郑器那一拳重过一拳的压迫下,向着后方,犁出了两道深且清晰的痕迹。 后退,后退,后退! 直至,瑟提的背脊,即将触碰到沙场的最边缘! 瑟提,他正在被郑器一步一步的——不。 这个少年并非是在向瑟提逼近。 这个少年,郑器他—— 瑟提的身上,猛地燃起了与郑器相同的金色火光! 这个瞬间,这两个沐浴在金色光辉之中的男人,简直就如相对的镜面一般相仿! “喝啊!!!!!” 怒吼着,挥舞起被金色火光所包裹的右拳,瑟提全身的肌肉如流淌的水银般滚动,将那无与伦比的力量输送至那拳头的最前端! “吒啊!!!!!” 而迎接瑟提的,是同样熊熊燃烧着金色火焰,由虬结的肌肉倾注进一切,只为触及到这场战斗终点的右拳! 那是,郑器的拳! “轰隆——” 雷声滚滚。 两道覆盖了半径两百米扇形面的毁灭性力量,照耀了整个沙场。 简直,就像是要把这沙场也一并燃烧殆尽一般! 但是,这样的璀璨,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就好比是划过夜空的流星。 在遗留下来的狼藉里,烟尘浮动,笼罩住了沙场之内。 沙场的边缘,魔典勾了勾尾巴。 一阵风平地而起,卷走了这碍眼的烟尘。 然后,露出了那两名依然站立着的男人。 浑身残留着被烧灼过的痕迹,重拳殴打所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右眼肿起又丢了几颗牙的郑器站在那里。 在他面前,是维持着出拳姿势,同样浑身是伤的瑟提。 半晌,先有了动静的是郑器。 他的膝盖一软,再也榨不出哪怕一丁点力气的身体微微一晃,险些单膝跪地。 “记住这种感觉,小鬼,唔,不对……” 一只大手,揉搓了一下郑器的头发。 那个高大的男人,开始向后倾倒。 但是,在倒地之前,他的身体便于空中散做了细碎的金色星光。 连动弹一根指头都费劲的郑器微微抬起视线。 他的前方,不知不觉已然空无一人。 “赢下去,郑器,堂堂正正的。” ——唯独这句话,仍旧回荡在他的耳畔。 久久不息。 第113节 第一百一十一章:收获很大,必可活用于下次 “恭喜你,郑器。” 沙场消失。 喧嚣远去。 星光点点的黑色世界中,身体恢复到了现在,唯独意识里还残留着阵阵痛楚与疲惫感的郑器面前,悠米模样的魔典缓缓飘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成功完成了这场意志的试炼。” 果然。 ——在魔典这样说的时候,或者说,在挥出了那饱含豪意的一拳时,郑器知道,自己是对的。 用作为普通高中生的身体,去和纵横沙场的瑟提战斗。 这样的战斗,用头脑就能赢吗?用技术就能赢吗? 别做白日梦了。 不只是身体强度上的差距,郑器与瑟提之间,更是存在着经验上的差距。 论起你死我活的厮杀经验,就算郑器如今已然击败过数位替身使者,但在经验的层面上,他仍旧无法和英雄纪录里的瑟提相提并论。 在既分胜负也决生死的战斗中,郑器和瑟提之间的差距,远不是单单用一个体重差就能概括的。 这场试炼,魔典最开始就说过,是因为郑器有着通过的可能性,她才向郑器开放的。 换句话说,在魔典看来,郑器是有能力在这种极端的条件下战胜瑟提通过试炼的。 因此,在最初的几天里,郑器的思维陷入了一条死胡同。 他不断的去尝试,从最开始想着如何在瑟提面前坚持更长的时间,到之后思考瑟提是否有着能加以利用的弱点,他相信魔典的话,认为自己一定拥有着某种技术,或者能够制定出某种战术策略,从而在这般严苛的条件下赢过瑟提。 到了最后,绞尽脑汁的郑器,终于得出了唯一的结论。 那就是穷尽他所掌握的一切技术,费尽他的一切心思,最终,也仍然无法让他在那沙场之中赢过瑟提。 在那一方沙场里,面对他所掌握的一切技术,面对他所构思的一切战术,瑟提只需要向前踏步挥拳,便能将这些悉数击溃。 那无疑是个会让人心灰意冷的残酷事实。 即便是郑器,也曾因此产生过自我怀疑。 那一夜,郑器差不多就是机械性的重复着躲闪招架的动作,如同完成任务一样在瑟提的拳下苟延残喘。 直到某个瞬间,他再一次倒下,恍惚的精神似乎已经无法再违逆身体各处传来的哀嚎,准备就那么倒地不起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谁的声音。 “你被击倒了多少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多少次爬了起来。” 那个瞬间,就像是有电流窜过了自己的大脑,沿着脊髓,奔走进自己的全身上下一般。 那一瞬,郑器明白了。 用头脑? 用技术? 那些东西都绝没有可能让郑器通过这场试炼。 打不赢?这就对了。 因为这本就是一场【不可能打赢的架】。 但是,魔典不会给他一场完全没有通过机会的试炼。 于是,在重新静下心来思考过后,郑器找到了答案。 他抓住了这场试炼的真正核心。 从一开始,这场试炼,就是关乎于意志的试炼。 而当郑器真正找回了那些重要的事物,一次又一次的从沙地上爬起来,一拳又一拳的与瑟提交锋,一步不让、竭尽全力的向着胜利逼近时,这场试炼的真正目的,也在他身上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从今往后,这豪意,只属于你。” 凝视着郑器的侧颜,魔典轻声说道。 ——没错! 这场试炼的真正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郑器拥有属于他自己的【豪意】。 就好比是老师将教材上的知识写成板书说作堂言,学生将其一一记下后,再变作自己所拥有的种种学识一般。 从今往后,郑毅的豪意,就是属于他自己的豪意了。 是由他自己的信念与执念、斗志和自我所产生出的力量了! “我自己的……豪意。” 郑器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随着他胸中涌动起的思念,纯金色的火光兀然绽放在了他的双拳之上。 虽然瑟提的豪意也同样会呈现出金色,但若是真的亲眼目睹了瑟提与郑器的豪意迸发,那任谁都会立刻察觉出这两者的不同。 瑟提的【金】,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肆无忌惮的彰显着自己的璀璨,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仿佛要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那般的狂放。 而郑器的【金】,就像是山与海,沉稳、寂静、厚重——明明具备着那样坚实的金属质感,却又以沉着的姿态静静燃烧,就好像在那光辉的最深处,有某种纯粹且庞大的事物,正要挣脱开这层厚实的外壳一般。 届时,必定是如山崩,似海啸。 那就是属于郑器的颜色。 那就是,属于郑器的【豪意】。 这种差异,不只是感觉上的不同,豪意加身时。其所展现出的性质也会存在差异。 而且,从今往后,屈人之威、蓄意轰拳、强手裂颅、叹为观止,这四个主动型技能也将真正意义上成为郑毅自己所掌握的技术,就好比是他过去所学的那些战斗技术一样,在属于他自己的豪意驱动下,发挥出融会贯通后的强大威力。 简单来说,郑器已经不再是所谓【腕豪瑟提】的“复制品”了。 一定要形容的话…… 就像是把老师的本领尽数学成之后,下山入世的年轻游侠。 他已然开辟出了属于他自己的道路 剩下的,就是该沿着这条道路,勇往直前了。 郑器凝视着自己手中的金色火光。 这一刻,他的耳畔仿佛能听见属于他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在说…… 赢下去,堂堂正正的。 “……收获很大。” 郑器松开了双拳,金色之火也随之消弭。 “必可活用于下次。” “先别急着发表获奖感言一样的话。” 魔典的尾巴勾了勾郑毅的脖颈:“这些都是你在试炼中靠着自己得到的,你不想看看除此之外,你完成试炼后究竟能得到什么奖励吗?” “啊。” 郑器一愣。 魔典不说他还真的要忘了。 完成试炼,也是登录在任务系统上的正规任务,完成之后,魔典也会给出相应的奖励。 根据魔典的说法,就是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鼓励郑器接受试炼,不要考虑逃避。 因为若是郑器真的选择逃避,她也没法强行要求郑器接受试炼。 这是魔典不希望看到的情况。 初次听魔典说这些的时候,郑器只是一笑。 虽说就算没有奖励,他也不会逃避试炼,但辛辛苦苦之后能获得更多回报,何乐不为呢? 雪中送炭是好事,锦上添花难道就不是了? “让你自己看的话,恐怕不好理解,就由我来做一次讲解。” 魔典伸了个懒腰,趴伏在郑器肩头。 “你这一次获得的奖励,是开启了【腕豪瑟提】相关英雄纪录的【平行世界纪录】。” “用你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表达的话……” 魔典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就是【皮肤系统】。” 第114节 第一百一十二章:我想要的,就是你 “呼,总算是有机会好好洗个澡了。” 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围着浴巾的二乔长出一口气。 用毛巾擦拭了几下头发后顺势把毛巾盖在头上,二乔伸手去拿放在梳妆镜旁边的电风吹。 虽然以埃及这里的天气,头发不完全擦干也没什么关系,但在有条件的时候,上了年纪的二乔还是个比较讲究的人。 这个时代,电风吹作为已经走入千家万户的电器产品,方便快捷,没有不用的道理。 握着插头,二乔打量了一眼四下,很快发现了有一处插座,就在梳妆台边上。 一边把插头往上摁,二乔一边从洗浴间里往外探头:“阿布德尔,我洗好了,你有没有把我要的冰镇嗷——!” “乔斯达先生?!” 外头房间里,正准备从那个小冰箱里拿出冰镇快乐水的阿布德尔立时听到了二乔的惊叫。 他面色一变,手里攥着快乐水,两三步就冲到了浴室门口。 随即,就见到二乔瘫坐在地上,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呃……麻了。” 二乔哆嗦了一下,抓着一旁的梳妆台站起身:“嘶,好像是电风吹或者插座漏电……真是的,花了不少钱的高档旅馆,就这?” 没好气的他瞧了一眼那个插座。 “会不会是因为占到了水汽?每年因为电吹风漏电事故受伤的人据说都不少。” 阿布德尔接过了二乔手里的电风吹插头,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插头,随后将之摁向了那个插座。 这一次,没出什么问题,插头插座连在一块,随着阿布德尔推动开关,电吹风里涌出一股热风。 “请用吧乔斯达先生。” “唔……” 有些无奈的苦着张脸,二乔的视线从那个插座上挪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插座有点怪怪的。 具体哪里怪的话…… 他总觉得刚刚匆匆一瞥的时候,这个插座外壳的整体形制好像看上去要更从墙体里突出来一点。 但是,二乔又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他当时真的没认真看,连摁插头的时候都没多关注过这个插座一眼。 现在的这种感受会不会只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出糗了而产生的迁怒思维? 想到这里,二乔忽然从手里伸出了隐者之紫,将隐者之紫的荆棘从插座口伸了进去。 结果自然是没有察觉到什么特别。 不过,这个插座确实内部有些老化,真要说漏电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乔斯达先生,您这是?” “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收回隐者之紫,二乔撇了撇嘴:“结果里面是真的老化了,只有这个壳够漂亮,明天我肯定要去前台投诉。” “阿布德尔,你用的时候也要小心啊。” 说着,二乔用起了正常运作的电吹风。 “哦,好的。” 阿布德尔点了点头。 而他们二人并不知晓,就在他们的正下方,另一间住房里,正有人思考着有关他们的事情。 “嗯……” 躺在床上,玛拉雅换了一下双腿的交叠上下位置,口中发出了一声低吟。 只作用到了乔瑟夫乔斯达啊…… 考虑道他们可能有关于我的情报,我已经是尽可能隐蔽的动手了,但还是不容易啊。 也罢,慢慢来吧,不出意外的话,那对变态兄弟里的哥哥也快到这附近了。 唉,那种家伙,如果不是为了迪奥大人,我真是不想再见到哪怕一次…… 没办法。 到时候再寻找机会进一步分割开他们这群人,然后让阿雷西找机会对那个郑器下手吧。 现在的话,少做少错。 像是只慵懒的猫咪,玛拉雅在床上舒展了一下自己凹凸有致的身体。 “……说起来,那个郑器,替身是叫魔法猫咪来着。” 口中嘟囔着,玛拉雅抓来一个枕头抱在怀里。 “真期待看他小时候会是什么模样,呵呵呵……” —— 另一边,同一时间,郑器在梦境中刚刚听完了魔典有关【皮肤系统】的讲解。 简单来说,这个皮肤系统,就和其正式名称一样,是魔典对平行宇宙中的【瑟提】进行的记录,也就是属于【平行宇宙瑟提】的英雄纪录。 每一位英雄所持有的【皮肤系统】都是独立的,只有像此次完成相应的试炼之后,魔典才能开放相应英雄的【皮肤系统】。 至于试炼,郑器在这多问了一句,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也得到了魔典肯定的答复——并非每一名英雄的英雄纪录最终试炼都会和瑟提一样,是有关意志的试炼,甚至不客气的说,不同英雄记录的最终试炼,内容基本都不尽相同。 回到【皮肤系统】上来说。 现阶段的话,瑟提的平行世界英雄纪录中,包括有【王国机神•苍狼】、【神龙尊者•炎龙】、【泳池派对】、【龙腾虎跃】这四个。 然后呢…… 郑器现在,当然是一个都用不了。 一个最简单的原因,就是思念精粹不够。 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郑器其实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经费”紧张的问题他也知道,再说这些平行世界英雄纪录就放在那,又不会跑,已经有了“购买”的资格的他只要后续愿意为此攒攒精粹,迟早能得到心仪的那一份平行世界英雄纪录。 虽说,这些平行世界英雄纪录,或者说,这些“皮肤”,是真的很贵…… 但就像打电动收集成就奖杯一样,哪怕没有什么能立刻用于强化角色的实质性奖励,这种“奖杯”还是会让人挺有成就感的。 只是,有一点,让郑器有些不明白的。 既然从“价位”来说是近期用不上的功能,魔典为啥要花费精粹先修复这个? “就和你一开始能随机获得一位英雄的英雄纪录一样,这是最开始就保留得最为完好的几项功能之一”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魔典那双无神又发亮的宝石一样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的对着郑器。 “我不会把贵重的精粹,浪费在对我们无用的方面。” 不知为何,面对着这样的魔典,郑器总有种既视感。 他回想起了以前在小区里看隔壁的叔叔阿姨拌嘴,那位叔叔抱着他的PS5,梗着脖子喊自己没有乱花钱的模样。 “我知道了,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好奇。” 郑器侧过脸摆摆手,把漂浮在自己面前的猫脑袋往外推了推。 被郑器的大手压着脑袋,魔典的那双眼睛还是紧盯着郑器。 话虽如此,实际上,我也确实未曾想到,你能这么快就完成腕豪瑟提试炼。 我原以为,作为人类,只是这个年纪的你,至少该…… 果然,我当初的选择没错,郑器。 我想要的,就是你。 “郑器。” “嗯?” “……今天就到这吧。” 魔典往后一退,随后身形一转,重新落回了郑器的肩膀上。 “就算是你,也不能小瞧了精神方面的疲劳,早点睡吧。” “确实。” 睁开双眼,自梦境的世界中归来,郑器看了一眼天花板,随后笑着再次闭上了眼睛。 (晚安,魔典。) 【晚安,郑器。】 第115节 第一百一十三章:我会自己上厕所( 次日,早晨。 “醒醒,乔斯达先生,早上了。” 迷迷糊糊之间,二乔听见了阿布德尔的呼唤。 他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瞧见了正在打开窗户的阿布德尔。 “唔……” “乔斯达先生,大家已经在楼下等您去吃早饭了。” “嗯,我知道了……” 抓了抓头发,二乔支撑起上半身。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晚是睡得挺早,可这时候他却还是觉得有些疲惫。 是人老了吗? 不自觉的,二乔心里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但他很快就摇摇头,将之抛诸脑后。 我还年轻着呢!什么老啊老啊的。 这样想着,二乔准备起床了。 他把手伸到怀里,想拿出怀表来看看时间。 “说起来,乔斯达先生。” 走到门口的阿布德尔一脸笑意的侧过脸来看着二乔:“没想到您都这把年纪了,睡相还是不太好啊。” “睡相?” 二乔茫然的看了看两侧。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床头转到了床尾,整个人相当于在床上转动了一百八十度。 “这或许也证明您还年轻吧,哈哈哈。” 阿布德尔笑着说道:“那,我先下去了。” “嗯……” 皱起眉,二乔低下头,打开了自己的怀表。 不知道是不是沿途以来磕磕碰碰到了哪里,他的怀表停止了转动。 “嗯……” 坐起身来,二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义肢。 往日里灵活方便的义肢,今天不知为何,活动起来带着一股生涩感。 “嗯……难道说……” 二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起床,整理衣衫,二乔走到窗户边,看着下面。 承太郎、花京院,还有波鲁纳雷夫都在下面等着,阿布德尔也正巧到了楼下了,几人说笑着往旅馆对面的一家咖啡厅走了过去。 虽说旅馆里的餐厅也有提供免费早餐,但从昨天开始,波鲁纳雷夫就喊着要尝尝看当地特色的早餐,所以在询问了前台后,知道了距离旅馆不远的一家口碑颇好的咖啡厅。 要去那里吃今天的早餐,也是昨晚就说好的。 承太郎他们现在就是去那家咖啡厅,二乔只要去那里和他们汇合就好。 不过,没见到郑器啊。 郑器的话,不像是会赖床的类型吧? 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就在二乔思考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腰后一震。 回头一看,是椅子。 房间里带着滑轮的椅子轻轻撞到了他的后腰上。 “……” 二乔的面色变了。 他把椅子拉开了一点,随后往房间门口走去。 但过程中,他始终紧盯着椅子。 果不其然,当二乔拉开房间门的时候,那椅子又慢悠悠的朝他滑了过来! “……S•O•B。” 二乔的鬓角留下了一滴汗水。 他知道,自己恐怕是中招了。 插头、电击、醒来后的奇怪睡姿变化,停止的怀表,以及金属造物会莫名其妙的朝自己贴近过来…… 不。 不是朝他贴近。 而是被他的身体所吸引! 替身,芭斯特女神。 能力是通过接触的方式,对目标施展磁力的咒术,从而让对方的身体拥有犹如磁铁一样的性质。 随着时间的推移,磁力的强度会逐渐上升,而这个上升的过程中,本体是需要留在受术者附近的。 本体距离受术者越近,磁力的强度上升就越快,磁力的强度也会越强。 而持有芭斯特女神的替身使者名为玛拉雅,是一位妙龄女性。 外貌特征是银色的头发,小麦色的皮肤,和一双只要见过就不会认错的漂亮美腿! ——以上,就是郑器当时所给出的有关芭斯特女神和持有这一替身的替身使者玛拉雅的情报。 回忆着这些内容,二乔看了一眼被自己用手拦下来的椅子。 这个强度还不算特别可怕,也就是说,应该就是昨晚的那次触电导致的,那个玛拉雅在当时对我下了磁力咒术。 这么说,她很可能还在附近…… 说不定,就在这家旅馆里! 想到这,二乔回到了窗边,往下望去。 承太郎他们早就走到街对面的那家咖啡厅里去了,有玻璃窗拦着,他在这边的四楼就算大声喊,那边恐怕也很难听得到。 要暂时留在房间里,等他们注意到这边再一起行动吗? 二乔环顾房间。 房间里能被磁力影响的金属物质不算多,但也说不上少,只是相对于走到外头去而言,房间内具备“危险性”的金属物质基本没有几个。 从暂时的安全性考虑,肯定是留在房间里更好。 但是,也不可能一直躲下去。 如果对方也是旅馆内的住客,而且房间还和自己挨得足够近,那恐怕不出几分钟,自己身体所具备的磁力就能影响到重量较大的金属物件了…… 二乔的目光落在了房间里的衣柜、床、电视机,电灯等物件上。 怎、怎么办好呢…… —— “伊奇,记得冲水。” “呜呜……” 男厕所里,站在一个隔间前,背靠着隔间门,郑器提醒道。 从隔间里,先是传出来一声略显委屈的叫声,随后就是冲水的哗哗声。 最后,郑器靠着的隔间门打开,完全没有因此晃动半分的郑器低下头,看着从隔间里走出来的伊奇。 “做得好。” “汪呜……” “别这么苦着脸,你既然自己会上厕所,为什么非得想着拉在人家的大堂里?” 郑器认真的瞧着伊奇:“我知道你会觉得这是挺没必要的事。老实说,如果你是自己出去荒山野岭大沙漠里挖个深坑解决生理问题,那我当然不会多说什么。” “可你不能在人旅馆的大厅里这么干,明白吗?这不是什么礼仪啊羞耻心啊之类的问题,而是最基本的尊重。” 听着郑器的话,伊奇斜着眼,那颗小小的狗脑袋上,写满了无奈与苦闷的味道。 “好了,走吧,承太郎他们已经先去咖啡厅那了,” 说着,郑器洗了洗手,拉开厕所门,带着垂头丧气的伊奇往大厅走。 他之所以会和伊奇慢一拍走,就是因为刚刚在大厅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伊奇居然准备直接在大厅里解决生理问题。 于是他让承太郎他们先走,自己则半是说教半是强迫的让伊奇去男厕所解决,自己则留下确保伊奇不会整出什么新乱子。 伊奇这家伙连座便器都用得来,倒是真的不需要担心他会不会用专门给人准备的厕所。 离开了厕所的环境,来到一楼大厅,郑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嗅觉变好了以后,他是真的不适应了一段时间。 现在的话,比刚变化那会好多了。 “嗯?” 郑器抬起头,看向了天花板。 乔斯达先生还没离开房间吗?阿布德尔都跟着承太郎他们过去了啊。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郑器想了想,决定还是上去看一眼。 而就在他们的不远处,有一道矮小的身影,正借着一面镜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郑器和伊奇的动静。 分、分开了! 他们分开了! 阿雷西努力压抑住自己身体的颤抖。 可、可是,真的好恐怖…… 那家伙,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整个就像是肌肉不倒翁啊! 第116节 第一百一十四章:准备好了吗? 冷静点、冷静点啊我,就算体格再健壮又怎么样,我的替身是可不是靠着身强体壮就能抵抗的! 影子…… 只要找到机会,对这家伙的影子下手,就万事大吉了! 这家伙长那么大的个子,影子也一样会比一般人要宽大,这反而对我有利不是吗? 用墨镜遮挡着自己的双眼,阿雷西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大厅里的郑器和伊奇。 他坐在大厅一侧的沙发里,距离郑器和伊奇的位置大概有五、六米远。 这对阿雷西来说是个绝佳的距离,再远一些的话他的替身【赛特神】就可能够不到郑器的影子,再近一些的话,阿雷西自己又可能因为害怕而紧张的不敢动弹。 正当阿雷西给自己打气,准备动手的时候,郑器却忽然转动眼珠,原本望着上方的视线,一下自转向了阿雷西这边。 目光相对,阿雷西差点吓得叫出声。 好在比起惊呼出声,他在这一刻更像是被猫盯上的老鼠,浑身发僵,连面部肌肉都硬得像是冷库里的肉,别说发声了,连稍稍变个表情都做不到。 他怎么看过来?! 暴露了?难道是我暴露了? 没道理啊,我都打扮成这样了,他凭什么能发现是我?! 不要自乱阵脚啊阿雷西,冷静点,说不定他只是闲得无聊看看周围,隔着墨镜,他也不可能发现我在观察他! 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表现得若无其事……对,报纸,用报纸…… 缓慢的伸出了发抖的手,阿雷西试图从一侧小陈列架上的那些杂志报纸里拿出一份,来遮掩一下自己的面容。 “……” 瞧着有些发抖的阿雷西,郑器微微皱起眉。 他当然还记得这位光头男士,同时他也通过嗅觉察觉到昨晚与其同桌的另一位女士现在也还留在旅馆里。 早上的时候,也没有听承太郎他们提到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如果是替身使者的话,昨晚自己这边几人分房睡眠的时候,对他们来说应该就是不错的动手机会。 但既然一个晚上都没有任何动静的话…… 也罢,如果真是迪奥那边的替身使者,等到我们这边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跟上来。 届时再回身逮住他们就是了。 收回了目光,郑器决定还是先上去看看二乔的情况。 荷尔荷斯跟阿努比斯今天一大早就跟郑器打了个招呼,先行一步,似乎是去准备什么了。 他们和郑器约好,会在大家的下一个目的地与郑器汇合。 所以现在还留在旅馆里能接应一下二乔的,就只有他和伊奇了。 “伊奇,你要先去找承太郎他们吗?” 郑器低头问道:“我上去看看乔斯达先生的情况,他还留在房间里没出来。” 糟糕! 竖着耳朵偷听的阿雷西背脊一凉。 从玛拉雅那里,阿雷西已经知道了她下手的第一个目标是二乔。 现在若是让郑器上去了,说不定会打乱玛拉雅的计划,最坏的情况,可能玛拉雅会先被联手起来的郑器和二乔解决掉。 到时候,同样是几乎不具备多少正面战斗能力的自己,恐怕也…… 不行! 不能让他上去! 想到自己落单后可能会有何种下场,阿雷西一咬牙,一瞪眼! 动啊! 动啊阿雷西! 你可以的! 不就是个肌肉不倒翁嘛?靠着赛特神,你已经教训过多少这种样子货了? 眼前这家伙也不例外! 就是现在…… 单手捂着胸口,垂着脑袋的阿雷西瞪圆了眼睛,不自觉张开了嘴巴来辅助自己的呼吸。 就是现在—— “喂。” “噫?!” 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的阿雷西,耳畔传来了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 随后,身体微微发颤的他抬起眼。 郑器,正朝这边走来。 那双黑色的眼眸平静的直视着他,目标明确,显然不是在同其他人说话。 “你……” “呀?!” 阿雷西下意识往沙发里蜷缩了一下。 这让本就身材矮小的他看上去几乎要把自己塞到莎发里头去了。 在距离阿雷西大概两米的地方停下脚步,郑器俯视着满脸慌乱额角见汗的阿雷西。 “你没事吧?” 他这样问道。 “哎?哎?” 阿雷西慌乱的神色中浮现出了茫然。 “你看上去好像很痛苦。” 郑器面无表情的问道:“需不需要让前台帮你喊医生?” “……啊、啊!不、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哎呀……没想到让你担心了,啊哈,哈哈哈……” 好啊!!!! 原来他不是在怀疑我,只是因为我太紧张了所以看上去像得了病吗! 嘁!郑器这家伙!没事对陌生人这么关心干嘛?白痴吗?!害我那么紧张!! 嘴上说着蹩脚的借口,阿雷西的心里却是无比雀跃! 以至于他脸上都险些没忍住笑容。 这让他的整张脸介乎于畏惧、紧张、迷茫、喜悦之间,犹如一张被胡乱挤上颜料的调色盘,看上去怪异又微妙。 “是嘛,那就好。” 闻言,郑器应道,看上去完全没有怀疑阿雷西的意思。 果然,不过是个一样的傻大个罢了! 瞧着郑器那张神色平淡的脸,阿雷西心中那股因为与郑器的体格差而产生的畏惧感,也被这种喜悦之情冲淡了不少。 至少,面对几乎是自己两倍大的郑器,他现在有胆子使用自己的替身了。 阿雷西在墨镜下的眼睛向下一瞥,打量了一下郑器的影子。 就是现在! “——既然如此。” 在阿雷西即将动手的刹那,郑器的话音,让阿雷西的身体再次一僵。 “你准备好了吗?” “哎?” 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了? 困惑的阿雷西下意识抬起眼看向了郑器。 只见原本双手插兜的郑器,将那几近能单手攥住阿雷西整个脑袋的巨拳从口袋中拿了出来。 仍然是那个距离。 仍然是那副平淡的面容。 仍然是那个俯视着他的姿态。 然而这个瞬间,阿雷西却察觉到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东西。 该说是气魄,还是斗争心之类的东西呢? 这一刻的阿雷西也说不明白。 但是,有一点,他作为人,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本能察觉到了。 自己,已经被迫卷入了一场【生死斗】之中。 “啊、啊啊……” 阿雷西想要找借口。 不,哪怕是求饶也好! 他想要从这种氛围里逃出去! 屁滚尿流也罢,连滚带爬也好! 他不想在这种仿佛能将人压得喘不上气的氛围里多待哪怕一秒! “我不介意你求饶。” 郑器的双眼古井无波的倒映着阿雷西狼狈的模样。 “但代价是,你要背叛迪奥。” 第117节 第一百一十五章:说起来有些下流 背叛……背叛迪奥大人? 如果说近在眼前的郑器,是让阿雷西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的罪魁祸首。 那么远在开罗的迪奥,就是足以让此刻的阿雷西忘记呼吸的恐怖阴影。 背叛迪奥? 这种事,阿雷西别说是想了,单单是听这么一说,就只觉得有股寒气从自己的尾椎骨那儿沿着脊柱网上攀爬。 那寒气就这么自下而上,先是浸透五脏六腑,再是渗入大脑深处。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此时此刻,迪奥就站在他的身后一样! 阿雷西永远无法忘记初次见到迪奥的那一天。 原本只是贪图于高额报酬的他,在战战兢兢的步入了那栋建筑之后…… 在见到那妖艳且强劲的身姿时,阿雷西的心中,有两种念想飞驰而过。 一个,是认为自己今天不该来这。 面对着那从头到脚都彰显着惊人魄力与危险性的身姿,阿雷西只觉得那个瞬间,自己像是被数不清的尖刀抵着皮肤,那种冰棱、坚硬,以及因锋锐而带来的刺痛感,是那般清晰。 啊,我要死在这里了——那一瞬,阿雷西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这种预感。 而另一个…… 说起来,是很丢脸的事情。 那个瞬间,他有了反应。 驱使阿雷西的,是作为生物的本能。 仗着替身的能力胡作非为,胆小却热衷欺凌弱小,以人来说绝对是人渣那一类的阿雷西,在历经了以往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惊人邪气洗礼之后,其作为人类的本能,立即意识到了自己正在面临来自死亡的威胁。 大多数生物在被逼迫至穷途末路,察觉到自己将要消逝的时候,会本能的想要留下子嗣。 那一刻,驱使着阿雷西的,就是这种本能。 但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美丽。 就像是世界上存在着喜欢收藏兵器的收藏家一样,对于这些本质上是为了杀伤生命而被制造出来的事物,人类中一直存在着热衷于鉴赏它们所拥有的魅力的群体。 要做一个简单比喻的话…… 对一个男人来说,无论是在七、八岁,十七、八岁,还是在二十七、八岁的时候,都很难拒绝一根笔直光滑的木棍所带来的诱惑。 抓住它,挥舞它! 多么充满魅力的事! ——是的。 对那一刻的阿雷西来说,迪奥就是这样具备象征性! 迪奥的身姿,就是充斥着这样让人欲罢不能的魔性魅力! 所以,当迪奥向他伸出手时,阿雷西感到了安心。 无比的安心。 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迪奥。 他也知道,自己从今往后,都不可能忤逆迪奥了。 可是现在…… 有另一个人——不,或许,是和迪奥一样,是某种不属于人类的【怪物】,正让自己选择,是被卷入死斗,还是去背叛迪奥。 ——还用选吗? 还有得选吗?! 更大的恐惧,战胜了近在眼前的恐怖。 阿雷西全身的肌肉紧绷,墨镜下的眼珠紧盯着郑器,就像是在害怕自己稍稍挪开视线,眼前的郑器就会和血浆恐怖片里的反派一样将自己瞬杀一样! 这、这里是在旅店的大厅里!就算他要动手,也不可能施展大范围的能力! 他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杀了我! 郑器是个会顾忌周遭的人,这一点在情报里是画了重点的! 我就从这里下手! 只要一瞬间,一瞬间就足够了! 转移开他的注意力—— “呀!” 突然间,从郑器后方,传来了一声尖叫。 就是现在啊啊啊! 没时间再多想,以孤注一掷的心态阿雷西驱动了自己的替身【赛特神】! 只见地面上属于他的影子忽然睁开了双眼,随即阴影如同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延展出去,就要朝着郑器脚下的影子而去! “嘭!” ——重拳,结结实实的命中了阿雷西! 阿雷西那矮小的身体几乎是在被击中的瞬间腾飞了出去,犹如被丢出去的沙袋一般,跨越过七、八米的距离,轰然撞碎了一楼大厅的落地窗!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整个酒店一楼大厅里的旅客和服务人员们先是一愣。 随即,就是一阵骚动! “哇、哇啊啊……” “怎、怎么了?” “打架?” “拍电影吗?” 没有去管身后的嘈杂,郑器收回右拳,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影子。 他中招了。 刚刚那个瞬间,他有察觉到脚下有一股杀气袭来。 但相比起来,郑器认为先给眼前这个已经能确定是迪奥手下的替身使者一拳,把他揍到因为还是清晨所以人流较少的街道上更重要。 所以郑器没有选择去躲避脚下的那道杀气。 说实话,在走过来的时候,郑器也仍是不确定这个光头是不是迪奥的人。 但面对迪奥的手下,有一种方法是很实用的。 那就是用迪奥的名义去诈他们。 正因为迪奥是在用【恐惧】操纵自己的下属,所以只要对方不是那种狂信徒类型的家伙,那这种诈法就是百试百灵。 根据这个光头之前的紧张表现,郑器确信他不是那种狂信徒的类型。 于是这一诈,就成了。 只是郑器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赛特神】。 【赛特神】的阿雷西。 那昨天与他同桌的女人,难道是【芭斯特女神】的玛拉雅吗? 就在郑器脑中想法转动的时候,碎玻璃中,身上淌着血,阿雷西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看向了尚在大厅里的郑器。 他的右臂整个扭成了一团麻花,沾着血的白骨从他的手肘那儿扎穿了皮肉,暴露在阳光下。 然而,即便被郑器仅仅用一拳就揍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阿雷西的脸上仍是露出了笑容。 我成功了! 赛特神已经对他的影子施下咒术了! 果然,他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我! 阿雷西想得没错。 只要郑器愿意,刚刚那一拳,他是有能力将阿雷西直接击毙的。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这是在一家正规旅馆的大厅一楼,到处都是目击证人。 他可不像其他人那样,有替身这种一般人看不到的【凶器】来完成战斗。 一般人看到承太郎他们战斗,惊恐之余,往往会感到困惑,不清楚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看到郑器的战斗,就无需多想了。 有人在打架。 但是呢,当街斗殴和当街行凶,那可就差得多了。 如果他在这里直接杀了阿雷西,那他必定会被当地警方逮捕,就算逃,埃及方面也能通过在旅馆的入住资料来通缉他,还会连累承太郎他们。 虽说能够依靠SPW财团的能力来摆平这种后续影响,但那样一来要耽搁多久就说不准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 “呃、呃嘻嘻,嘻嘻嘻嘻!” 一边试图爬起身,一边盯着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的郑器,阿雷西此刻的心情大好,仿佛连手臂和胸腔的痛楚都要感觉不到了! “你中计了!郑器!你中了我赛特神的咒术!” 他大喊着,就像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肉体上的痛苦一样。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触及到了,但这就够了!” “你马上就会变成九岁,不,八岁左右的小屁孩了!” “缩小了!缩小了啊!” “你感觉如何?郑器,你感觉如何啊?!” 视野的高度在降低。 身上原本合身的一副开始如累赘一样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身体变小,回到了八岁左右年纪的郑器,低垂着头。 面对叫嚣着的阿雷西,他就那么静静的屹立在那里。 第118节 第一百一十六章:这TM八岁?! 嘿嘿,郑器,你绝对想不到吧…… 这家旅店的前台!大厅的服务员!其实都有我们的人! 瞧着身形缩小的郑器,阿雷西脸上的奸笑不再掩饰。 没错。 作为这座城市里仅有的一家高档旅店,这家旅店里的服务人员中,有数人都是阿雷西玛拉雅他们的内应。 这些人并非是因为肉芽而被操纵,也并非是追随于迪奥。 事实上,他们之中根本没有人知道迪奥。 他们成为阿雷西、玛拉雅他们内应的原因很简单。 钱。 足够的金钱,丰厚的报酬,让这些人甘愿做玛拉雅和阿雷西的内应。 而且玛拉雅和阿雷西也并没有要求他们做一些危险的事,既不需要他们去给郑器下毒,也不需要他们去刺杀郑器。 玛拉雅对这些人的要求很简单。 其一是要他们在安排房间的时候,刻意将玛拉雅所在房间周围的房间空出来,这样就可以让郑器他们的房间尽可能的靠近她的房间,而且由于玛拉雅是先订下的房间,所以这种安排若非提前意识到旅店里有内应,是很难察觉到问题的。 其二则是,叮嘱前台里的内应,在注意到郑器一行人与谁将要发生冲突的时候,以“自然”的方式,来针对他们完成其作为服务人员的责任就好。 举例来说,刚刚那一声尖叫,,就是一名内应故意装作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花盆,借机来吸引大厅里众人的注意力。 而如果郑器和阿雷西的对峙中,阿雷西处于下风的话,大厅里的内应就会以最快速度报警,而不是考虑让旅店的保安来调节处理。 反过来说,若是郑器看上去出于下风…… 此时此刻,大厅里有许多人都在关注着郑器这一边。 他们确实看不到阿雷西的替身【赛特神】,但他们看得到郑器的身体所发生的变化。 一个两米三的巨汉,就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忽然变成了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 这种现象,当然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而藏身在大厅里的那些内应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郑器突然失去了那令人害怕的巨躯,心中的判断也就自然而然的滑向了【阿雷西正在占据上风】这一边。 所以,没人报警。 而保安的话…… “等等,先别过去,你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大厅的两名保安中,其中一名保安摁住了本来想起身走向郑器那边的另一名保安。 他的话确实有说服力。 除了郑器和阿雷西,就连一侧同为替身使者的伊奇,其实也有些搞不明白眼前都发生了什么。 从郑器挥拳,阿雷西被揍飞,到郑器突然变小,再到阿雷西叫嚣,也就不过几秒的时间。 伊奇唯一弄明白的,就是这个被揍飞到外头,看上去很凄惨却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嚣张的丑男,便是承太郎他们的敌人。 是那个迪奥的手下之一。 它看了一眼变成小孩子的郑器。 要不要出手帮他呢? 说到底我不过是被这些人类自说自话的卷了进来,现在这样,这家伙变成这样,还能有几分战斗力? 从气味上来判断的话,刚刚应该是从下方,也就是从地面发起的攻击,导致他变成了这样。 地面…… 伊奇看了看地上。 光滑的瓷砖上,是灯光与阳光照耀下的影子。 是影子吗? 通过影子发起的攻击? 好像是很麻烦的能力啊…… 伊奇的四条腿蹭了蹭地面。 他在犹豫。 不光是觉得阿雷西的能力麻烦,更是因为担心自己对阿雷西动手的话,会不会真的被卷进这帮人类之间的纷争中。 作为一只野狗,他只想靠着自己的替身,快活又自在的过完一生。 承太郎他们这种一看就很麻烦的恩怨纠葛,伊奇是真的不想掺和。 可…… 伊奇的余光瞥向郑器。 这家伙现在这样,说不定连替身都没有了,这样下去,他…… 咦? 就在这时,伊奇发现,郑器的眼球不知何时转向了他这边。 依旧是那种眼神。 和初次相遇时一模一样。 难、难道说。这家伙—— 伊奇的眼睛微微睁大。 “嘿、嘿嘿嘿……” 看着身材变得比自己都要矮小了一些的郑器,阿雷西被玻璃划破了的脸上淌着血,但这并不妨碍他笑,不如说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更加瘆人了一些。 他并不知道,在郑器身后的那只黑白色的小狗,伊奇,也是替身使者。 所以,在阿雷西看来,此时此刻,郑器已是孤立无援,陷入绝境! 他就这么得意的笑着,将手伸进了自己的上衣里。 “变得这么小,可面对我,你却还是这么镇定,真棒啊……” “失去了那么强壮的身体,你却没有慌乱的叫出声,真棒啊……” “当然,最棒的是——” 阿雷西猛地从上衣里抽出手来! ——不对! 他是从上衣里取出了一样的东西! 是枪。 U!Z!I! 没错! 那是一挺Uzi微型冲锋枪呀! “最棒的是!我马上就能把这么装模做样的你打成筛子了!郑器!叽叽叽叽叽!” 在阿雷西拿出冲锋枪的瞬间,大厅里先是一静。 随即,就有人先发出了尖叫。 “闭嘴!谁敢乱喊!我就先杀了谁!” 在阿雷西的怒斥下,又有那些内应暗地里配合,骚动很快被压制了下来。 从地上爬起,阿雷西满意的享受着这些惊恐的目光。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截然不同的眼睛。 平静、沉稳。 犹如一口老井,一处深潭。 那是郑器的眼睛。 明明已经是八岁的身体了,可唯独这双眼睛,唯独这双眼睛! 唯独这双眼睛,却和刚刚他还是个巨汉时,一模一样! 怎、怎么…… 他怎么还是这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我的【赛特神】所影响的可不只是肉体,还有精神! 身体变成了八岁,他的心智应该也回到了八岁的时候啊! 八岁? 这是八岁? 这是一个八岁的小鬼该有的样子吗? 一个八岁的小鬼,为什么会拥有这种眼神?! 没有区别。 这个瞬间,阿雷西的本能先一步察觉到了。 和刚刚郑器还是巨汉的时候,没有区别。 与眼前这个八岁的郑器对峙,也同样意味着,这将会是场需要赌上性命的战斗! 既分胜负…… 也决生死! “——不可能!!!” 胸中的念想脱口而出,阿雷西脸上的那些余裕、欣喜、得意,在这一刻被重新攀附上来的惊慌所扭曲。 他架起了微冲,直指着郑器! “你吓不倒我的!你现在不过是八岁的小鬼!一个我只要扣动扳机,你就会死的臭小鬼!” “那你就扣扳机啊。” 一直沉默着的郑器,开口了。 他伸出手,撕开了身上那累赘似的宽大衣衫。 “动动手指的事,你还在等什么?” 第119节 第一百一十七章:噫!好!我中了! “啊、啊......” 扣动扳机!扣扳机啊! 快点扣动扳机啊!我的手! 不要被他的话术和表演吓到了!仔细想想,阿雷西! 不论如何,这家伙确确实实是中了赛特神的咒术,所以现在的他不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已经退化到了八岁左右的状态! 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也就是说,任凭他怎么伪装,他终究是个八岁的小鬼! 一个只要扣动扳机,就能收拾掉的臭屁小鬼! 所以,快动啊!我的身体! 只要动一下食指就好! 否则、否则—— “拿稳了。” 八岁的郑器,撕开了上衣,褪去了鞋裤,以作为一个男人而言最为坦诚和原始的姿态,向着阿雷西缓步走去。 他那双平静的眼睛,就像是看不到阿雷西手中的冲锋枪一般,只是笔直的盯着阿雷西的双目。 这是信号,也是邀请。 在野生的世界里,双方的目光相对,几乎就等同于发出了决斗的邀约。 毫无疑问,在没有【文字】的世界里,对野生动物们来说,视线的相交,就是一种强而有力的挑衅信号。 而在人类的世界中...... 这种道理,其实也是适用的。 【在公园中交手】——这项超实战规则,是由日本的著名柔术家,为后来的“格雷西柔术”奠定了坚实基础的前田光世所提出的。 当时的世界重量级摔跤冠军,人称为【俄国雄狮】的哈肯•施密特,曾在一场宴会中与前田光世相遇。 在简单的寒暄之后,前田光世提出了一场异种格斗的比赛请求。 并且,对于这场比赛,前天光世在规则上提出了这样的内容。 双方穿着平时习惯的着装,在公园里散步。 在双方碰面之前,一直无所事事的散步。 一旦碰面,视线相交的瞬间,比赛就开始了。 听起来,是如此不分场合又有违常理的提议。 当时,哈肯施密特以稳重的言辞,平息了这一突发事态。 但是,毫无疑问,这种【荒唐】的“比赛”,毫无疑问,是对【野生法则】的一种顺应。 两个男人,视线相交,各自不愿退让。 那么,这个瞬间...... 争斗的号角,就吹响了! 然而,阿雷西并不希望听到这号角。 不如说,他从出生至今,就从未想要被卷入进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中。 阿雷西喜欢的,是轻轻松松、自由自在的欺凌弱小。 是能够在自己绝对不会受伤和败北的高处,肆无忌惮的践踏弱者的那种快乐! 他从未有过所谓【死的觉悟】。 所以,面对一步又一步向着自己走来,身形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郑器,阿雷西的思维此刻陷入了激烈的矛盾冲突中。 明明应该是能随意欺压的弱小,却不断释放着仿佛要将双方立场颠倒过来的巨大压迫力。 就、就好像...... 简直就像是,在这个小小的身体理,居住着某种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东西。 一旦自己扣动扳机,打坏了眼前这看似弱小的外层,那藏在里头的庞然大物就会挣脱开最后的束缚。 如果、如果自己真的亲手打开了这最后的一层封闭—— 那东西,那大小—— 倾轧人体! 破坏建筑物! 最后,直达天穹! ——阿雷西所面对的,就是这种听起来难以理喻却无比真切的恐惧感! 面对一个八岁的孩童,阿雷西身体里作为生物的本能凌驾于了他的意识。 令他连用食指扣动扳机这样微小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现在,郑器与阿雷西之间的距离,约莫八米。 以郑器八岁的身体所能走出的步距,要走过这八米的距离,用这样平缓沉稳的姿态去走的话,最少也需要十数秒的时间。 十数秒的时间,足以让阿雷西手中的冲锋枪将一枚弹夹里的所有弹药倾泻干净了。 但前提是,他那无意识发着抖,梆硬得像是冻库陈肉一样的手,能够扣动扳机! “别失手。” 郑器直视着阿雷西墨镜后那双瞳孔都在打颤的眼睛。 “任何一颗子.弹打歪,都会减少你能从我手里活下去的几率。” “所以,你要尽你所能,一颗都别落空,全部命中我的身体才行。” 这样说着,郑器距离阿雷西已然越来越近。 阿雷西的肌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痉挛,冷汗沿着他粗糙的皮肤向下滚落,喘不上气来的胸膛起起伏伏,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昏厥过去! 两人之间,相隔五米。 相隔四米。 相隔三米—— “呜啊啊啊啊啊!” ——终于,求生的欲望,令阿雷西发了狂。 他的手指,在疯狂的驱使下,终于重新被灌注进了温度和力量!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那漆黑的枪口喷吐着火焰,一枚枚金属弹头凌乱的顺着火药爆炸的力量向前飞驰,或是打中了光洁的瓷砖,或是打中了木制的家具—— 或是,命中了郑器那仅有八岁的身体! 这挺Uzi冲锋枪里总共有25枚弹药。 就像是一种宣泄,好不容易扣动了扳机的阿雷西根本没有去松开扳机的想法。 直至将这25枚弹药倾泻殆尽,发烫的枪身里都传出了空弹的动静,阿雷西也仍是没有松开扳机。 而这25枚弹头中,仅有数枚落在了郑器那八岁的躯体上。 更多的,则是顺着阿雷西的惊惶,四下窜动。 所幸,由于之前的一系列发展,以郑器和阿雷西为中心,大厅里为他们让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 就连伊奇,也在阿雷西掏出枪后,默默退到了安全的角落里。 所以,那些乱飞的弹头,除了毁坏了些家具、花瓶、地砖外,没有伤到人。 “哈、哈、哈......” 剧烈的喘息着,垂下了手和脑袋的阿雷西只觉得有种如释重负般的疲惫感。 好比是徒步跑完了几公里后,突然停下脚步一样。 一瞬间,那些积攒的疲惫就会如潮水般涌上来,似水泥一样黏着四肢,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瘫坐在地。 而一旦坐下去,很可能短时间里就没法再站起来了。 中了! 噫!好啊! 我中了! 我打中他了! 阿雷西无比确信,自己打中了郑器! 第120节 第一百一十八章:女人,想逃? 就算不是所有弹药都命中了,但对人类来说,哪怕只是被一枚弹头击中,也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 想做的话,我是做得到的啊! 做得好,做得好啊!阿雷西哟! 居、居然把这么难缠的家伙留给我,之后的报酬我一定要拿大头—— “打完了?” “——噫?!” 阿雷西猛地抬起头。 在他面前,正从眼球上把一枚残破的金属片抠下来的郑器直视着他。 “叮当。” 郑器把那枚金属片丢到了一旁。 那是弹头。 更准确的说,是打中了郑器的眼球后,被挤压成了这副惨状的弹头残骸。 而从郑器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陆续也有类似的东西,如大颗了些的沙砾般向着地上掉落。 是的,阿雷西确实命中了郑器。 但...... 那又如何? “呃、呃呀!” 阿雷西把哆嗦的手伸入上衣,想去拿新的弹匣。 但他那使不上劲的手,别说是换弹了,就连拿出新弹匣这么简单的动作,他都险些搞砸。 郑器没有因此加快他向前迈步的速度。 他仍是以那般平稳的身姿,一步一步的向着阿雷西靠近。 “啊、啊!啊!” 终于,当阿雷西靠着自己这双发抖的手重新装填好弹药,刚露出了一丝喜色的脸抬起来的刹那! “啊......” 郑器,已然近在咫尺。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阿雷西的脑海,骤然空白。 这个瞬间,手里那根本给不了他安全感的冲锋枪,却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朝着近在咫尺的郑器,他或许是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抬起枪身扣动了扳机! “呀啊啊啊啊啊——” 阿雷西的尖叫声,与枪声混杂在一起。 硝烟、金属碎屑,还有滞留在半空中的火光,将郑器面容完全吞没。 “咔、咔、咔......” 又一次,就算倾泻完了所有弹药,阿雷西也没能松开扳机。 他的手就像是想要把自己和枪身揉在一起那般,紧攥着不放。 然而...... “打完了吗?” 随着郑器开口,他的面部肌肉开始活动,将一块块细碎的金属残骸抖落下来。 毫发无损的他,直视着近在咫尺的阿雷西。 “怪、怪物......” 阿雷西呢喃着,就连那汗水混着咸腥鼻水一起淌入自己张开的嘴巴里也未曾察觉。 八岁...... 这TM是八岁?! 这是噩梦吧? 对、对啊!这一定是场荒唐的噩梦! 阿雷西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了恍惚的笑容。 “对、对,这一定是场噩梦......” “看来你打完了。” 望着一脸痴相的阿雷西,郑器半转过身。 怎么? 阿雷西茫然的看着忽然背对向了他的郑器。 那是什么姿势? 看起来,就像是......要投掷什么一样? 不,不对,现在不是在意这个时候! 是梦的话,这一定是因为我实在太害怕那个郑器,所以才会在梦里都认为自己连八岁的他也打不过—— 对、对了! 既然八岁不行,那只要让他再变小就好了啊! 或许是危险的逼迫,阿雷西突然灵光一闪。 这个距离!他绝对躲不开我的赛特神—— 阿雷西的思想,中断在了这个瞬间。 而他在陷入黑暗前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背对着他的郑器身上,兀然迸发出了极具金属质感的厚重金辉。 然后...... 在痛苦和冲击感涌入脑海之前,阿雷西,便失去了意识。 —— 望着阿雷西倒飞而出,在空中飞出了近二十米远,最后重重砸入了酒店侧方的城内河里,溅起一阵漂亮的水花,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的郑器转过身,拿起了地上保留完好的长裤。 刚刚那一拳,他留手了。 这就是为什么,阿雷西不是脑袋被直接打成飞散的骨肉,而是整个身体被如同全垒打的好球一样向后飞起的头颅硬拽着一同倒飞出去。 大庭广众,要注意影响。 不过,即便如此,阿雷西的整个颅骨也还是基本碎裂了,颈椎更是因为遭遇了巨力拉拽而被扯成了一段段的模样。 至于颅骨内的大脑和眼球...... 如果把搅碎的豆腐脑和烂掉的芝麻馅汤圆放在同一个碗里,说真的,那看上去是不怎么美观的。 总而言之。 阿雷西,再起不能。 穿好裤子和鞋子,郑器看了一眼被自己撕开的上衣,不由得摇了摇头。 八岁时的自己啊...... 抱歉,老爸老妈,我也没想到会有回到那个不懂事的年岁的时候。 要是还有机会的话,下次,我一定会让八岁的自己更注意点分寸,别这么浪费的。 下次一定。 一旁的伊奇瞧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郑器,不由得心里发怵。 果然,这家伙只是长得像人类的别的什么生物吧? 哪有人类在八岁的时候就能用脸硬抗冲锋枪的? 乔斯达那个老头子,是不是有什么异常的收集癖好? 不然这又是从那里捞出来的怪物? “伊奇。” 听到郑器喊自己,伊奇浑身一抖。 “别紧张,是我让你别出手的,我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说着,郑器环顾了一眼大厅。 手持枪械的阿雷西虽然被打飞进了河里,但能硬扛着冲锋枪把他打飞出去近二十米远的郑器却还在这里。 所以,大厅里的人们还是不敢妄动。 当郑器的视线扫过时,人们更是下意识的垂低脸,不敢与之对视。 就像是生怕自己会是下一个被揍飞的人一样。 “呼......” 郑器仰头。 他嗅到了二乔的味道,还是在他的房间里。 而之前与阿雷西同桌的那个疑似玛拉雅的女人,也同样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嗯? 郑器一挑眉。 他注意到玛拉雅有了动静,她开始移动了,但看起来,似乎是想逃。 果然,是这家旅店里有他们的内应吧。 郑器的眼球微微转动,沉吟了一瞬后,放弃了去把那些内应找出来的想法。 这很困难,就算是根据气味,玛拉雅和阿雷西已经在这个旅店里住过了两天以上的时间,大部分服务人员,乃至一些旅客身上都沾染有他们的气味。 想把那些内应一一找出来显然不现实。 还不如,直接去追玛拉雅。 “伊奇,你去找乔斯达先生,然后和乔斯达先生一起先去找承太郎他们。” 从魔典空间里拎出一件新的西装外套,郑器附着波纹的右手沿着发丝向后一捋,将因为赛特神能力而散落下来的发丝重新梳成齐整的大背头。 “那个女人,归我了。” 第121节 第一百一十九章:有小↘丑↗呀! 狗屎! 废物废物废物废物——阿雷西那个废物啊! 我都已经为他创造出了这么好的条件,让他能够跟那个郑器一对一了,他居然还能失手? 可恶! 可恶!! 我就不该对那个胆小怕事的龟男有所期待! 任凭房间里的座机响动,玛拉雅坐在床上交叠着双腿,面色难看的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 这是她和内应约定好的信号。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那前台里的内应就会在座机响动三秒后主动挂断电话。 反之,像这样持续了快十秒都仍然在响动的情况,就代表出问题了。 她并没有吩咐内应太多内容,只告诉那些内应,如果阿雷西伪装成的光头被什么人攻击到再起不能,或者干脆被打死了的话,就像这样通过前台的座机从旅馆的内部线路通知她。 除此以外,迪奥的事也好,替身的事也罢,玛拉雅都从未与这些内应提起过。 就连她自己去找上这些内应的时候,也全程都是以伪装的姿态进行的。 这样做,一是为了尽量减少可能导致泄密的知情人,二是为了让她能及时掌握战况,随机应变。 如今看来,这一步棋走对了。 她预想过阿雷西这一环可能会出问题,不,应该说,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玛拉雅肯定不会选择跟阿雷西这种不靠谱的家伙合作。 顺风浪、逆风投,说得就是阿雷西这种人。 可即便是玛拉雅,也没能料到,阿雷西居然能拉跨到这种程度! 她费尽心思给阿雷西创造出了能和郑器一对一的环境,就是对阿雷西的替身【赛特神】有所期待。 在玛拉雅看来,九荣神中,若是要说谁的替身能够在能力的相性上对郑器有所克制的话,除了那个基本不会离开迪奥的瓦尼拉•艾斯之外,恐怕就只有阿雷西了。 在玛拉雅的设想中,郑器一旦落单,那阿雷西只要选择偷袭,能够一举将郑器击溃的把握就绝对有九成以上。 然而,这份满分为一百,理论上阿雷西该得九十分的试卷,阿雷西却在“考试开始”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干脆利落的给玛拉雅交上了一份零分的答卷。 具体的战斗过程,玛拉雅不得而知。 但只要知道结果,对玛拉雅来说就已经足以让她血压飙升了。 整个作战计划中,这最关键的一环,现在却出了最大的问题。 要比喻的话,就像是BO5打满,二比二的情况下最后一局决胜局,然后BP环节里,你的队伍拿出了上单天使、中单时光、打野阿木木、辅助猫咪,然后最后一手AD位拿了薇恩。 属于是就差把四保一战术写在脑门上的阵容。 然后大龙关键团,在整个队伍都期盼着薇恩能把对面9-0-3的上单腕豪大爹当玩具的时候,薇恩摁出了赌上职业生涯的一个闪现。 她闪现到对面上单腕豪的脸上,开团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味道。 玛拉雅此刻只觉得,之前对阿雷西抱有希望,并把整个计划的关键交托于他的自己,像个纯粹的小丑。 这种感受,只能说…… 痛,太痛了。 事已至此,玛拉雅知道,就算自己现在是恨不得把阿雷西这家伙变成孤睾的衰仔,也不能把时间继续浪费在咒骂他这种对现状没有任何帮助的烂事上。 关键在于,郑器现在的状态恐怕还能再战,乔瑟夫乔斯达则是不知为何仍旧留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 虽然这个距离下,她依旧能让芭斯特女神施展在二乔身上的磁力咒术不断变强,但这终究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玛拉雅担心,阿雷西的败北,会导致她也被暴露出来。 她的替身芭斯特女神,是个极其不擅长正面战的替身。 到现在为止,她只来得及在二乔身上施咒。 换言之,若是她真的被暴露出了身份,那战斗一旦回到面对面的领域,玛拉雅可就真的是没辙了。 一次作战失败事小,自己的生命安全事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玛拉雅自然是懂得。 她不想也不敢去赌,郑器是否已经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了。 “……没办法了。” 捂着额头,面色有些狰狞的玛拉雅沉声呢喃着:“撤吧。” 这是唯一的选项了。 只要能在他们抵达迪奥大人的宅邸之前,将他们尽数处理掉的话,就算是迪奥大人也不至于会惩罚我才是…… 擦拭掉额角的汗水,玛拉雅的双眼有些发直。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 “不知道达比那个变态那边情况如何……” 嘟囔着,玛拉雅从床上站起身,打开了一侧的窗户。 那是对着旅馆后方巷道的窗户。 战斗既然是在大厅发生的,她当然不可能选择从正常的路线逃跑。 走大厅,那岂不是相当于直接扑进敌人怀里? 对从不缺乏锻练的玛拉雅来说,不过是从三楼爬落到地面上,这难不倒她。 翻出窗户,玛拉雅娴熟的借助着这家旅馆外墙上的各种装饰性突起,向着下方的街道移动。 在入住这个房间之后,她就考虑过可能会有一天需要从窗户逃走。 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是玛拉雅的习惯。 靠着早早在心中完成的预演,玛拉雅就像是一只轻灵的猫咪,仅仅花了不到十秒的时间,就顺着墙壁,从三楼安全的落到了旅馆外的街道上。 站在巷道里,玛拉雅抬起头看了眼四楼。 在她房间的正上方,就是二乔所注定房间。 “啧。” 玛拉雅不由得咂了咂嘴。 “你捡回了一条命呢,乔瑟夫乔斯达。” 即便再怎么不甘心,玛拉雅也不想在这么劣势的情况下拿自己的性命去拼。 总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她就准备转身离去—— “那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屹立在小巷尽头的,是郑器。 他双手插兜,直视着不远处的玛拉雅。 那高大的身体,在早晨阳光的照耀下,于巷道里拖出了长长的影子,仿佛要将面色呆滞的玛拉雅也笼罩进去一般。 “别客气。” 背对着阳光,郑器稍稍抬起下巴,俯视着玛拉雅。 “我已经热身完毕了。” 第122节 第一百二十章:倒数5秒吧,玛拉雅 “为、为何你会在这——” 就算是我暴露了,也不该这么快就找到我的具体位置啊? 难道说,是更早的时候…… 有人在我行动之前,就把我暴露出来了吗? 可是,就算是阿雷西,我也没有把整个计划内容和盘托出过,根本就不存在除我以外的人能知道这计划的全貌才对!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于这个问题的时候! 可、可恶,这个距离的话,直面的时候真的多少能理解阿雷西那个龟男的感受…… 太大了吧?! 为什么人类能够成长到这种体格? 而且,这种肌肉量,那个胆小鬼说得没错,简直就和站起来的棕熊一样! 能行吗? 只靠飞刀的话,能对付得了这种【大型猛兽】吗? ……阿雷西的冲锋枪都制服不了的话,光靠我的飞刀,恐怕最多是能扎进肉里一些,就会被那跟活盔甲一样的肌肉卡住吧。 眼睛这些相对脆弱的地方,他肯定是有防范的办法,否则也轮不到我来苦恼该怎么对付他。 这个距离,逃跑的话,我也没自信能跑得过这家伙,单是步距就差了一半有余。 而替身的话…… 玛拉雅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虽然还是不清楚郑器的替身魔法猫咪具体拥有的是怎样的能力,但单就资料里记载的那个冻气的能力,在这种时候就足以摁着她那需要进行事先布置的芭斯特女神乱揍。 正面且突发的遭遇战,一直是玛拉雅的弱项。 束手无策了吗? 被郑器那平静的目光所注视,玛拉雅因戴着兜帽而热到渗出汗水的脑袋,此刻却仿佛正被一股莫名的寒意侵袭着脑干。 好、好吧,我收回前言。 要跟这种【怪兽】对峙的话,确实是很恐怖的事。 虽然类型完全不同,但这家伙…… 和迪奥大人一样,这个郑器,也绝对是某种非人之物! 乔瑟夫乔斯达他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找来的这种家伙? “……呼,好热。” 吐出一口气,悄悄调整了一下呼吸,玛拉雅抬手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虽然我是很想试试看能不能装傻蒙混过去,但看你的样子,显然是没有这种怜爱女士的想法了。” 从胸前抽出打火机,玛拉雅一边打开盒子顶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一边向着郑器挑了挑眉:“要么?” “我从不抽。” “有点意外。” 点上烟,玛拉雅轻吸了一口,尼古丁的气息让她原本有些混乱的心神迅速安定了许多。 “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是那种电视剧里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总之,应该是烟酒不忌的那一类才是。” “唔……这样一来,我剩下的能用来讨好你的东西,好像就只有我自己的身体了吧?” 玛拉雅抱着双手,稍稍挺直腰身,像是要把自己的身体曲线尽可能完美的展示给郑器那般昂首挺胸。 “怎么样?有兴趣吗?先说好,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你正好是我的菜哦,郑器。” 玛拉雅对着郑器眨了眨眼:“不论是脸、气势,还是这个强有力的体格,我都很中意哟❤。” “那比之迪奥如何?” 听着玛拉雅几乎等同于明示的话,郑器看上去完全不为所动。 他还是双手插兜,以一副平淡的神态,朝着玛拉雅开口问道:“我和迪奥,你更中意谁?” “这、这个嘛……” 玛拉雅游刃有余的神情微微一僵。 “如果你是担心会被我揍,那你可以放心。” 就像是看不到玛拉雅的神情变化一样,郑器继续开口说道:“只要你选择背叛迪奥,把你所知道的一切有关迪奥的情报都说出来,尤其是把有关迪奥替身能力的情报告诉我,我可以保证你能毫发无损的离开这条巷子。” 郑器不知道迪奥的替身能力吗? 当然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世界】的能力? 知道郑器同学在初中二年级时候有多希望自己大喊砸瓦鲁多的瞬间,时间真的会停止流动吗?! 啊?你说停止后想做什么? 呃…… 比如把正在上楼梯的班主任重新搬回到下一层的台阶上? 总之,真要说起来对【世界】的了解,啊,不吹不黑! 迪奥这个持有者,在能力理解这方面啊,现在还真不一定比得过郑器。 那他为何要对玛拉雅说这种话呢? 理由很简单。 迪奥绝不会放过背叛他的人。 一旦玛拉雅把有关迪奥替身能力的真实情报说出来,她就是确确实实的背叛了迪奥,那就算把她完好无损的放走,郑器也觉得不是不行。 反之,如果玛拉雅说谎,给的是假情报,那郑器自然能分辨出来。 届时,就说明玛拉雅死性不改。 那接下来该做的事,就不言而喻了。 郑器从来都是个平等主义者。 揍阿雷西的时候他使得多大劲啊,待会揍玛拉雅,那用上的劲绝对不会比之少了半分。 绝不会【厚此薄彼】。 哎,讲究。 听着郑器的话,玛拉雅背后那冷汗真是哗的就往下淌。 有些情报,说说没什么关系,能用来换自己一条命,玛拉雅不会犹豫。 但如果是和迪奥的替身有关…… 不行!不行!! 如、如果真的说了,那就算不会死在这,之后也肯定会被迪奥大人处分掉! 在玛拉雅的潜意识里,就算她在这里说了真话,把有关迪奥替身能力的情报告诉了郑器,她仍然不认为郑器一行人可以击败迪奥。 因为在玛拉雅看来,那不是知道了情报,就能对抗得了的力量! 迪奥大人的替身,【The World】是最强的替身! 这一点,毋庸置疑! 就算是眼前的郑器,就算是这个在玛拉雅看来同样是怪物的郑器,她也不觉得郑器在对上迪奥时会有胜算。 与那份妖艳的魅力一起,强烈的恐惧感也早已一同在玛拉雅的精神和灵魂深处扎了根。 郑器的话,无疑是让她在【现在就死】和【晚些时候再死】之间做个选择。 典型的横竖都是一死。 想到这,玛拉雅咽了口口水。 对了,说假情报就好! 反正他们又不知道迪奥大人替身的秘密,只要用听上去靠谱的假情报迷惑他,说不定还能成为伏笔,在今后起到什么特殊作用啊! 是啊,只要骗过他—— 玛拉雅本能的瞥向了郑器。 ——不、不行! 普通的谎言,会被看穿! 迎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玛拉雅的心底兀然生出来畏缩的念头。 她意识到,寻常的谎言,恐怕无法骗过郑器。 而一旦被郑器察觉到自己在说谎…… 很可能,会死。 玛拉雅用力扼住了自己发抖的手。 冷静点……冷静! 一定还有其他的破局方法,一定还有—— “你看起来很痛苦。”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等待着玛拉雅思考的郑器突然出声了。 “啊……对了,这样好了。” 就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视线飘忽了一瞬的郑器重新看向了玛拉雅。 “我来帮你。” 他将右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举到脸侧,张开五指。 “5秒。” “从现在开始,你有五秒来做出决定。” “而这,也会是我走到你面前,将这手掌握作拳头所需要的时间。” “决定一切的5秒前。” 注视着玛拉雅,郑器迈开了脚步。 “我来帮你,倒数吧。” 第123节 第一百二十一章:向着光明,大步而行 “咦!咦?” 玛拉雅的脸上带着惊诧和茫然。 “倒……倒数?你……” 但郑器却不准备再多做解释。 “5!” 他向着玛拉雅靠近,右手的小拇指向内收起。 “等、等一下!我还没答应——” “4。” 就像是完全听不见玛拉雅的声音一样,郑器只是兀自再握起了无名指,并以平静的口吻,说出了第二个数字。 一瞬间,玛拉雅的身体,就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手掌掐住了皮肉一样,涌动起了异样的疼痛感。 但她却叫不出声。 因为就连喉咙,都仿佛再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 唯独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这、这算什么…… 最早的时候,玛拉雅原以为,就算自己真的有一天不得不与郑器面对面,那她和郑器之间也应是一种对峙的关系。 但是,现实却在她察觉到了异常后,又给了她重重的一巴掌。 对峙? 别开玩笑了。 从她与郑器在这巷子里遭遇上的那一刻起,双方之间的关系就已然有了定论。 相差不大的两个个体之间的遭遇,才有资格称得上对峙。 而以她和郑器之间的差距…… 这,只能称之为【狩猎】。 “3……” 郑器握起了中指。 他与玛拉雅之间的距离,仍在稳步缩短。 窒息感,开始侵袭玛拉雅的意识。 没有任何实质上存在着的力量在干扰她呼吸,可偏偏,玛拉雅就是有种好似肺部都被人穿透了胸腔紧紧攥住了的感觉! 呼、呼吸不了! 不,准确来说,是如同唯恐呼吸所发出的动静,会引起某些可怕的结果一般! 就像是面对无法抵抗的威胁时,除了装死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的仓鼠一样。 玛拉雅的身体本能,仿佛再催促着她以类似的方式,去选择逃避。 逃避,眼前这步步紧逼上来的【死亡】。 “2……” 郑器,握起了食指。 怎么办? 怎么办?! 想啊,想出好办法啊,玛拉雅! 为什么想不出来?! 一定有的! 一定存在着不用背叛迪奥大人,又可以从这种状况里生存下来的好办法! 你想得到的,玛拉雅! ——快!想!啊!!!! 不然、不然的话——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玛拉雅,郑毅面无表情的开了口。 “1。” 大拇指收拢。 五指握紧。 手掌,变作了巨拳。 郑毅没有以快如闪电的方式对面前的玛拉雅发动雷霆一击,不如说正相反,当着玛拉雅的面,他就像是个投掷铅球、标枪的运动员一般,以端正且平缓的节奏向后拧转腰身,摆出了攻击前的架势。 望着郑毅的身姿,将那因身体活动而几乎要把西装撑裂的肌肉流动映入眼帘,玛拉雅再一次正确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郑器,绝不会因为她是个世俗意义上的美人,而手下留情。 眼前这个男人,从一开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自己若是再有半分犹豫,他真的会用那堪比棕熊一样的体格,对自己认认真真的挥出一拳! ——会、会死的啊! “等等、等等呀!” 玛拉雅尖叫了起来。 明明还有再交涉一下的余地吧?明明还能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然而,郑毅仍是对玛拉雅的声音充耳不闻。 要如何去形容玛拉雅现在的视角? 就像是跪在刑场上,却没有被蒙着眼睛吧。 不对,何止是没有被蒙着眼,干脆就是被逼着正对上了枪口。 必须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识行刑者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操作着将要杀死自己的流程。 换言之,就是不得不去亲眼目睹属于自己的死亡迫近而来的过程。 汗水、鼻水、泪水——人体可以分泌的种种液体,都在这一刻被强烈的恐惧所支配,竭尽全力的向外挤压、奔涌。 可玛拉雅已经没时间去顾及这些了。 迎着郑器那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压垮的身躯,玛拉雅歇斯底里的叫喊了起来。 “——我说!我说呀!” “呼。” 一阵强风,吹过了玛拉雅的面颊。 这强风炸开了她脸上的汗水、鼻水、泪水,让玛拉雅的面部肌肉如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样呈现出了短暂的波浪状变化。 那是郑器挥出的拳停止在了玛拉雅的鼻尖之前,从而掀起的强风。 “哈!哈!哈……” 玛拉雅剧烈的喘息着。 劫后余生,让她的身体如蒙大赦。 一瞬间,那些无比接近于死地的身体机能重新恢复了运转。 但,玛拉雅却全然没有感觉到一丝幸存下来的喜悦。 “说吧。” 巨拳缓缓收回,重新插回兜里。 郑器站直了身体,面色平静的望着狼狈的玛拉雅。 只、只能这么做了…… 说谎的话,一旦被察觉就肯定会被杀! 说实话的话,就算他们真的能活着走到迪奥大人面前,迪奥大人也不一定会知道是我泄密的! 最、最重要的是…… 我不想死! “啊、啊……咳!” 刚想张开嘴说话,玛拉雅那干涩的喉咙却因为发声导致的牵扯而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呼吸,玛拉雅垂着头,小声开了口。 “迪奥大人的替身……那个替身,是塔罗牌中的最后一枚,代表着【世界】暗示的替身……话虽如此,其实我也没有见到过【世界】的实体,唯一知道的就是【世界】的能力……” 玛拉雅咬了咬嘴唇,她在斟酌着如何表达,才能让郑器满意。 “毫无疑问,那是真正意义上能够驾驭世界的力量……” “迪奥大人的【世界】,能够操纵时间!” 将这话说出口的瞬间,玛拉雅的双膝一软,险些瘫坐到了地上。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一直背着是自身体重两倍重量的东西行动,然后突然在某个时候将其丢开了一样。 瞬间涌上来的疲惫感,能够将绝大多数人击垮。 “再、再详细的我就也不知道了!” 她紧张的看向郑器,希望能从郑器那张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上,看出自己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是什么。 望着勉强支撑着自己身体没有倒下去的玛拉雅,郑器默然了片刻。 这份安静,让玛拉雅好不容易刚褪去了些的精神压力,一下子又都回来了。 在玛拉雅终于是要撑不住的时候,郑器开口了。 “5秒。” “……什么?” “刚刚,我给你的时间,就是迪奥的【世界】现阶段所能暂停的时间上限。” 这样说着,郑器转过身去。 “你说了实话,我也会遵守诺言。” “——等、难道说,你、你都知道?!” 花了几秒的时间,玛拉雅才反应了过来。 这大概是她今天所承受的最大的一次精神冲击。 “这么不想死的话,就别再掺和这些事,尽自己所能,堂堂正正的活下去如何?” 稍稍侧过脸,郑器的右眼瞥着玛拉雅。 “好不容易捡回的一条命,别再浪费了,玛拉雅。” 言罢,他转过头,径直朝着巷外走去。 这一次,头也不回。 独留下不自觉瘫坐于地的玛拉雅。 在这寂静昏暗的巷子里,她望着那大步踏入了光辉中的高大背影,久久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第124节 第一百二十二章:乔——瑟——夫——! 另一边,把时间往回推一些。 “承太郎,郑器有没有说他要吃什么?” “肉。” 听到波鲁那雷夫问起,承太郎回答道。 “啊?” 闻言,波鲁那雷夫愣了一下。 “郑器不挑食,不过偏爱吃肉。” 花京院笑着解释道:“所以你只要给他点肉类的料理就好。” “可是这里的肉类料理看上去都挺,呃,油的。” 波鲁那雷夫瞧着菜单上的内容,皱起眉:“其实我之前就有些好奇,不是说郑毅他们那边的人,早餐都习惯吃清淡些吗?比如白粥啦什么的。可郑器他基本一日三餐都是围着肉打转来着。” 如果郑器在这,他肯定会反驳波鲁那雷夫一句。 早餐吃什么,这得看人和地区。 以他而言,啊,早餐郑器最钟意的搭配,是蛋花牛肉粥和沾了辣子红油的油条,如果能再有两个茶叶蛋,那将是绝杀! 可惜,在埃及是不能奢望这么地道的早餐搭配了。 所以之前分别时,承太郎问起,他只说有肉就好。 “毕竟是郑器,饮食结构更偏向于高蛋白和高热量也不是没道理。” 阿布德尔抱着手点了点头:“要为那样的巨体提供支撑一天的能量,寻常的碳水和蛋白质组合,确实很难满足的了。” “话是这么说……好吧。” 波鲁那雷夫挠挠头。 埃及的饮食结构呢,肉类也占了不小的比重,烤肉算是一个比较常见的选择,鹰嘴豆炖肉这样的炖煮类也不罕见,主食方面,大米和小麦的碳水组合也是古而有之。 总体来说,属于郑器比较喜欢的那一类。 像这种咖啡厅,为了迎合近几年旅游业的发展,老板往往会在当地料理的基础上,做出一些适合外国游客的口味改动。 所以,即使是像这种早餐的时段,菜单上也有着能够满足郑器需要的菜式。 不过,这个分量该点多少,波鲁那雷夫就有些说不准了。 说实话,他每次看郑器吃东西,都有种郑器会不会继续越长越大的想法。 虽然大家都不怎么提及,但从刚相识时的一米九,到现在的两米三,中间渡过的时间还不到40天。 也就是说,在差不多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郑器就在他们眼底下长高了接近40厘米。 而且不是干拔身高,是全方位的那种“放大”。 这种绝对说得上是异常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 但郑器并未因此表现出不适,大家自然也都很贴心的没有多问。 就算是波鲁那雷夫,也从来只是在心里好奇于这一点。 他一直觉得,以郑器那个食量,说不定郑器还会继续长下去。 好在最近看来,那种奇妙的成长势头有停止的迹象。 不然波鲁那雷夫真的会担心郑器以后的生活问题。 点了不少料理,其中七成都是肉类,波鲁那雷夫放下菜单,端起自己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后,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说起来,荷尔荷斯和阿努比斯今天是不是一大早就走了?” “嗯,他们被郑器安排先去处理一些事了。” “我听说是他们自己提出要先行一步的吧。” 波鲁那雷夫撇撇嘴:“会不会是想跑路了?毕竟我们可是越来越接近迪奥那家伙了。” “这里就相信郑器的判断吧。” 翻着手里刚从店内架子上随手拿过的旅游杂志,花京院笑着说道:“而且,就算他们真的逃走了,只要不再作为迪奥的手下来添乱,不也是能接受的结果吗?” “话不能这么说啊花京院,他们要是跑了,我们找到开罗那之后,他们给的那个地址如果是假的怎么办?” 波鲁那雷夫摆了摆手:“那我们岂不是还得花时间再找迪奥的宅邸在哪?” “确实如此。” 阿布德尔赞同道:“开罗不是个小城市,如果要靠我们自己去找到那间宅邸的话,肯定得花不少时间,荷莉太太那边……呃,抱歉,承太郎。” 众人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沉默的承太郎。 之前,送伊奇过来的那两位spw财团的工作人员,同时也带来了远在日本的荷莉太太的近况。 由于郑器提供的资料,加上一路的顺利,相比起郑器所知的原著,他们现在抵达埃及的时间更早。 所以,荷莉太太的状况还算稳定。 但……依旧不容乐观。 打倒迪奥,仍然需要尽早。 “没必要道歉,阿布德尔。” 承太郎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我们就是为此才来的埃及。” 见承太郎面色不改,大家的脸上也是不约而同的流露出的坚定的神色。 “说得没错,只要能打倒迪奥,一切难题就都能解决了!” 波鲁那雷夫笑嘻嘻的拍了拍手:“对了,那张照片呢?荷尔荷斯他们是说那宅邸在哪来着?” “宅邸的话……” 阿布德尔把之前由承太郎的白金之星临摹出来的照片“复印件”拿出来,嘴上说着由荷尔荷斯和阿努比斯提供的宅邸所在位置。 “等到了开罗之后,我会让当地的熟人带我们直接去这儿的——” “那你们恐怕就要失望咯,几位。” ——突然,从承太郎他们围坐的那张圆桌后方,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几人停下了动作,同时转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他们身后的一张桌子上,有一个男人坐在那。 男人的年龄看上去大概在二十八到三十岁之间,浓密的中分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八字胡,西装革履,样貌优雅。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大概是他脸颊两侧的银白色妆容。 就像是要凸显颧骨的线条一样,两道银白色的妆容沿着这个男人的脸颊两侧勾勒下来。 见出声的男子是这幅模样,承太郎几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郑器说过。 像这种装扮里带着强烈个人元素,会立刻给人留下强烈第一印象的家伙,往往就是替身使者。 “啊?你刚刚说什么?” 波鲁那雷夫率先开口:“失望?什么意思?突然掺和进别人的谈话里很没礼貌你知道吗?这位……” “达比。” 男人,也就是达比,一边洗着手中的扑克牌,一边笑着自我介绍道。 “我的名字是达比,D·A·R·B·Y,D的上面有一撇。” 闻言承太郎等人面色一变! 达比,全名是丹尼尔·J·达比,郑器所给的资料中,就有他的名字。 九荣神之一,替身是【欧西里斯神】!能力是—— “居然敢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真是省了找你的功夫啊!” 波鲁那雷夫站起身来,自信的指向达比:“赌徒就有个赌徒的样子,滚到阴影里去苟且偷生吧!银色战车!” 银色战车顿时浮现在波鲁那雷夫身侧,就要朝着端坐着的达比攻去! “哦,稍等一下。” 达比抬起手。 这个举动,让波鲁那雷夫停下了动作。 不,准确来说…… 是他手中拿出的东西,让波鲁那雷夫不得不停了下来! 那是一枚筹码。 就是赌场里常见的圆形筹码。 但是,达比手中的筹码一点不同。 ——在筹码本该是一片空白的圆形部分里,雕刻着一张熟睡的人脸。 那,赫然是属于二乔,属于乔瑟夫·乔斯达的面容! 第125节 第一百二十三章:我和你赌 “这、这是!” 阿布德尔面露惊色:“乔斯达先生?!” “怎么会?” 花京院诧异的望着达比手中的筹码。 “喂,阿布德尔,你确定早上的时候……” 波鲁纳雷夫开口问道。 “我很肯定,我下来同你们汇合的时候,乔斯达先生完好无恙!” 阿布德尔的额角留下了少许汗珠,他紧盯着达比手里的筹码:“难、难道说,是在我们离开旅店之后——可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 “嗯哼。” 瞧着一行人的神色变化,达比的脸上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来,不需要我对自己的替身,【欧西里斯神】的能力进行讲解了呀,诸位。” 没错,确实不需要。 很早之前,郑器就以及给他们详细解释过了丹尼尔•J•达比的替身,【欧西里斯神】究竟有着怎样的能力。 简单来说,就是当对方答应以自己的灵魂作为赌注,进行赌博时,若是对方败北,则能够将对方的灵魂自身体里剥离出来,制作成达比喜爱的筹码收藏品。 举例来说…… “不过,我还是希望给诸位介绍一下我的收藏。” 说着,达比从桌上,拿起了一本集邮册一样的书册,向着承太郎等人摊开展示。 那书册之中,每一页里,赫然都齐整的摆放着刻有人面的圆形筹码! “1984年9月22日夜里11点15分,诸位可还记得自己当时在做什么吗?” “我的话,就记得很清楚……” 说着,他伸出手指,指向了其中一枚圆形筹码。 “当时,我在加利福尼亚,有一个叫史蒂芬摩尔的男人正在和我赌博,他呢,就在这里。” “而这下面的是他的父亲,旁边的呢,则是他的妻子。” “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能力,那你们就应该明白了吧。” 两指夹住了一枚刻有二乔面容的圆形筹码,达比微笑着说道:“想取回乔瑟夫乔斯达的灵魂,你们就必须和我赌。” “为了能方便你们和我赌这一把,我还特意先把他的灵魂分成了五份。” 一边说着,达比从自己的怀里,又摸出了四枚同样刻着二乔面容的筹码。 “这样一来,你们五位就都有机会以自己的灵魂做赌注,和我赌一把。也许其中一位,就能成功取走乔瑟夫乔斯达的灵魂……” “当然,如果你们不介意丢下他的话,也大可以就这么掉头逃跑,或者尝试干掉我,让乔瑟夫乔斯达的灵魂与我一同逝去。” “那么,你们决定怎么办呢?” “……” 凝视着一副悠哉姿态的达比,众人的表情里都透着紧张与严肃的意味。 “……我有个问题。” 花京院突然开口道。 “花京院典明,对吧,你有什么问题呢?说说看。” 达比向后一靠,笑着问道。 “既然你夺走了乔斯达先生的灵魂,那乔斯达先生的身体现在在哪?” 花京院直勾勾的盯着达比的双眼:“我需要先确认乔斯达先生的身体安全,否则就算你败北后会释放灵魂,我们也无从得知你是不是已经损毁了乔斯达先生的肉体。” “你似乎没有理解现状,花京院君。” 达比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现在,该是你们来满足我的胜负欲,以期能从我这取回乔瑟夫乔斯达的灵魂,而不是我在求着你们与我赌。” “也罢,既然你们真的这么没兴趣,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反正已经拿到了乔瑟夫乔斯达的灵魂,哪怕是回到迪奥大人那里,我也足以交差了。” 说着,达比就要起身,看起来是真的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站住!” 波鲁纳雷夫率先忍不住了。 他唤出了战车,抬剑逼住了达比的面门。 “哦?想用暴力来解决现状吗?倒也是不错的想法。” “不过,诸位,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既然能把这筹码一分为五,那就算是真的想将它销毁,又有何难呢?” 说话间,一道健壮的奇怪身影浮现在达比身后。 正是他的替身,欧西里斯神! “确实,乔瑟夫乔斯达的灵魂是我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安然离开的筹码,但如果说你们想着靠不会要了我性命的方法来折磨我,以此逼迫我就范将之交出的话,我建议诸位还是放弃吧。” “说实话,我确实是个怕死也怕疼的人,但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如果我意识到你们有这种意图,那我会立刻让欧西里斯神摧毁乔瑟夫乔斯达的灵魂,或者干脆自尽,让他给我陪葬。” “尤其是你们二位,承太郎,波鲁纳雷夫,我知道你们的替身速度很快,但再快,你们又有多少把握能在不杀死我的前提下,解除欧西里斯神的咒术呢?别忘了,灵魂筹码终究是我替身能力的造物,最了解它的自然是我这个持有者,哪怕四肢瘫痪、昏厥,只要我没有在【赌博】中认输,他们的灵魂就绝不可能得到解放!” “而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珍贵的藏品受损……但如果有必要,我随时可以毁了他们。” 达比有恃无恐的向前微微倾过头颅,将额头放在了距离银色战车剑尖不过毫厘的位置。 “不信的话,要不要现在就做一次尝试?” “……嘁!” 波鲁纳雷夫不甘心的让银色战车收回了剑。 他不敢赌。 就像在场的其他人一样。 哪怕大家其实意识到了,达比手中的二乔灵魂筹码有可能是假的,他们也不敢真的去赌这个真假。 万一是真的呢? 要真的是由二乔的灵魂变成的筹码,那就如达比所说,任何对他的暴力行为,都有可能导致他对二乔的灵魂下狠手。 这就是阳谋。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早就知晓了存在着欧西里斯神这样替身的二乔,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就被达比赢走了灵魂? ——承太郎等人心中都有着这种怀疑。 可他们不敢去赌。 至少,在抓住达比马脚之前,他们不能瞎赌。 而若是想要让达比露出破绽…… “等等。” 承太郎突然出声。 他看着达比,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和你赌。” 第126节 第一百二十四章:嘚嘚嘚嘚嘚嘚嘚! “Good。” 达比打了个响指。 “承太郎?!等等,现在还——” “如果那真的是老爷子的灵魂。” 承太郎打断了阿布德尔激动的言语:“那一旦让这家伙离开了我们的视野,就很难保证他会不会因为迪奥而选择对老爷子的灵魂做些什么。” 说着,承太郎坐到了达比对面。 “而且,只要我在这里赢了,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唔!可、可是,郑器提醒过,这家伙是个职业老千,身经百战彻头彻尾的赌徒,你——” 就在阿布德尔还准备劝说的时候,花京院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这里就相信承太郎吧,他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有把握才这么做的。” “但是……” 望着承太郎那坚定的表情,阿布德尔欲言又止,只得是无奈的放下了手。 “虽然我很中意你的自信,但是承太郎,你的朋友们似乎不这么想啊。” “拿起你手边的扑克吧,达比。” 承太郎双手插兜,扬起下巴,俯视着坐在对面的达比:“你也急着想要先拿到一个人的灵魂,以此作为真正有用筹码吧。” “毕竟,就算真的有什么人现在在旅馆里拖着老爷子他们,恐怕也不是郑器一合之敌吧。” “哼,你在说什么呢承太郎?” 笑着拿起了一旁的扑克,达比看着承太郎:“好了,你想做什么?” “还用问吗?” 承太郎微微扯动嘴角:“自然是要用扑克来分胜负啊。” “什?!” 这次不光是阿布德尔,波鲁纳雷夫和花京院也面色一怔。 “——有意思!” 闻言,达比脸上的笑容更甚:“扑克本就是我最拿手的赌博项目之一,你真是有种啊,承太郎。” “承、承太郎,你想什么呢?!居然用扑克?!” 阿布德尔惊呼道:“如果他真的赢走了乔斯达先生的灵魂,那他的赌术和千术可就真的是比乔斯达先生还要强啊!” “别担心。” 承太郎依旧面不改色。 “我说了吧,只要我赢了,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嚯,真是不得了的自信啊,承太郎。” “在我们的赌博开始之前,我想先做一个实验。” 承太郎挑了挑下巴:“你先洗一下这套牌。” “嗯?” 达比扬起眉毛,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一套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的洗牌动作,尽显老赌棍的功底。 “洗好了,但你想做什么?” “从牌堆里随便选一个位置,翻一张牌,你自己看,别给别人看到。” “哼……” 达比照做,看牌。 “然后呢?” “让我猜猜,是黑桃3。” “嗯?” 达比神情一滞。 在他手里,正对着他的牌,确实就是一张黑桃3。 “我从上往下开始报吧。” 承太郎平静的说道:“方块6,红心5,红心7,黑桃8,方块4,黑桃J,红心A,梅花K,梅花6。” 听到这里,达比伸手去将自己所选卡牌上面的几张牌依次摊开。 竟然就是承太郎所说的这几张牌,甚至连顺序都一模一样! “全、全中了?!” 不只是达比,就连站在一旁的阿布德尔他们都颇为惊讶。 “不只是这些,整套牌的顺序,其实我都说得出来,因为我的白金之星,就是有着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在你洗牌的瞬间,他就看清了所有扑克牌的顺序,而我也将他们都记了下来。” “嚯嚯……真有意思。” 达比脸上的少许讶色褪去。 他饶有兴趣的看向了承太郎:“但是,这也不过是提醒我,洗牌时要注意不被你看到就好。” “你还不明白吗?” 承太郎微微垂低面容。 “无论你是多么出色的老千和赌徒,在我面前,都没那么容易出老千,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一点。” 迎着承太郎的视线,达比的面颊滑过了一滴汗水。 “……Good。” 他摊开右手:“那么,具体用扑克类的什么方式来比呢?” 一般来说,一对一用德州扑克来决斗居多。 而德州扑克,正是我的拿手好戏之一。 嘿。 达比心中想着,等待着承太郎开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的侧面,坐下了三个人。 是花京院。 “稍等一下,不如再加我一个吧。” “嗯?” 达比挑眉:“倒也不是不行,不过,筹码仍旧是这么多,不会多,也不会少。” “没问题。” 花京院笑着应道:“但是,我们一把就定输赢吧。如果你赢了,就可以同时拿走我和承太郎的灵魂,但如果你输了,你如何保证自己会释放乔斯达先生的灵魂?” “我说了,我也有属于赌徒的骄傲。” 他拿起那些筹码:“我输了,它们就归你们了。” “花京院。” “只要赢了,就没有任何问题,不是吗?承太郎。” “......” 承太郎不吭声了。 花京院侧过脸,看向达比:“那么,我们和你赌,不过赌局用的扑克游戏,得用我们最近刚从郑器那学会的一种他家乡的扑克玩法。” “哦?愿闻其详。” 花京院伸手搭在了那副扑克上。 “我们来打,斗地主。” —— 虽然是头一次听闻斗地主这种规则,但在听过花京院解释后,达比同意了使用斗地主来一决胜负。 当然,是由他来担任地主。 毕竟这是场二对一的赌局。 而作为老赌狗的达比,在听完规则后,也意识到了在这套规则里,虽然承太郎花京院那边有人数优势,但他自己这里的优势在某种意义上要更大。 用一套未开封过的新扑克,承太郎、花京院、达比,三人开始了他们之间的赌局。 首先是通过抽一张牌比大小,来决定谁发牌。 “我的是方块10。” 达比亮出自己的牌。 “红心6。” 承太郎耶亮出了自己的。 “方块8。” 花京院同样。 “那就是我发牌。” 微笑着,达比拿过扑克。 哼哼哼,只要注意好角度,别让白金之星看见的话…… 扑克可不是光靠眼睛好就能所向披靡的哦,承太郎。 心里这样想着,达比的手里又是一套利落的洗牌流程。 承太郎的目光,笔直的落在达比的双手与那副扑克上。 洗牌结束,达比将扑克放到了承太郎与花京院面前。 “请切牌吧。” 承太郎沉默着完成了切牌。 “那么,开始发牌了。” 达比的脸上,流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他手指轻灵但有力的滑动起来。 “首先是三张底牌。” “第一张。” “第二张。” 随着达比的动作,三人面前便落下了两张牌。 就在达比准备发出第三张牌的瞬间—— “咔啦。” “——咳啊!” 忽然出现的白金之星,毫不留情的折断了达比的食指! 第127节 第一百二十五章:赌 怪 “怎、怎么?发生了什么?” 阿布德尔和波鲁纳雷夫惊慌的瞧着这一幕。 “承太郎,手指,为何突然把手指?!” 在白金之星的手中,达比的右手食指已经完全拧向一个不妙的角度,那是光看就会觉得痛的惨状。 达比口中也发出了与这伤势相符的惨叫。 “啊、啊!啊啊!喝!喝喝——” 他疼的直喘气。 “我说过了吧。” 承太郎只是冷酷的望着达比,让白金之星松开了手:“在我面前,你是没那么容易出老千的。” “咦?老千?!” 阿布德尔和波鲁纳雷夫都诧异的看向了痛到发抖的达比:“他看上去就是在普通的发牌,没有什么可疑动作啊?” “你们仔细看他左手拿着的牌。” 两人看了过去。 “呃!” 阿布德尔瞪大了眼睛:“第二张牌!” “第二张牌被抽出来了!” 没错。 按照正常的发牌顺序,应该被从齐整的牌堆里推出来的是第一张牌才对。 但是,达比的左手中,于齐整牌堆里被推出了一角,呈现出即将被发出来状态的,却是第二张牌。 这就是达比想要出老千的证据! “他刚刚就是准备把这张牌加入底牌,假装从上到下的顺序来发牌,实际上却准备把这张牌加入到他能拿的三张底牌里。” “把那两张底牌翻开来看看吧。” 闻言,阿布德尔伸手去打开了那两张底牌。 底牌的话,在发完之后,其实是所有人都能直接查看的,但是到那时,已经发出的底牌当然就处于不能调换的状态了。 随着阿布德尔打开那两张底牌,众人面色微微一变。 那两张底牌分别是一张黑桃2和一张小鬼。 毫无疑问,在这场赌局的规则里,这是两张“大牌”。 “然后,这就是他准备加入底牌的第三张牌。” 代替承太郎,白金之星抽出那第二张牌,在众人面前翻开。 “唔?!” 那赫然是大鬼!红色的JOKER! “拿到这三张底牌的话,他就相当于直接拥有了一套王炸。” 达比所使用的这种技巧,叫做【second deul】,也就是通俗说的【发二张】,由于正常发牌时,是按顺序发最上面那一张,所以通过利用这种心理盲点,将第二张牌替代第一张牌发出去,是千术的一种。 若是由擅长的老手来施展,完全有能力骗过常人的双眼。 而除此之外,达比早在检查这副新牌和洗牌时,就已经通过自己的眼睛与手指,完全记住了这54张卡牌中每一张卡牌所在的位置! 就是通过将这些要素相结合,达比最终准确的发出了这三张漂亮的底牌! 通常来说,这种老练的手法是基本不可能被外行人发现的。 然而,这一次达比所要面对的,是连子弹飞行轨迹都能准确看穿的白金之星。 “太、太过分了啊,居然把我重要的手指给折断了……” 趴伏在桌子上,达比面色痛苦的盯着承太郎:“你是听不懂我之前说的话吗?就不怕我真的将乔瑟夫乔斯达的灵魂毁了吗?” “敢动手你就试试吧?” 承太郎依旧是用那副冷硬的面色对着达比,看上去对于他的威胁完全不为所动。 “既然你自认为是有着什么赌徒的骄傲,那你就应该很清楚吧,达比。” “出千失败被抓,证据确凿的情况下……” 他抬起右手,指向了达比的双手:“就算我在这儿把你的双手都砍下来,对你们这些赌徒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吗?” “不如说,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你该好好谢谢我才是。” “如果你因为这种【理所当然】的事,伤害老爷子的灵魂,那你所谓的赌徒的骄傲就不过是狗屁不通的漂亮话,即便我们赢了之后,你也不会按照约定释放他。” “这样的话……” 承太郎的视线,让达比在这炎炎夏日里,却有了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还不如让我直接把你做掉来得痛快。” “……” 达比痛苦的神色中浮现出了不甘。 但他没有反驳承太郎的话。 或者说,他没法反驳。 “真是够了。” 承太郎摇摇头:“看来是不能让你再发牌了,这样的话……” 他环顾了一下咖啡厅:“就让第三方来吧。” “喂,老板。” “呃,是、是?” 似乎是被这边的突发装快吓到了的老板浑身一震,回过神来。 “你来给我们发牌。” “啊,好的!” 老板的脸上还残留着慌张和惊惧,但总归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没有异议吧?” 承太郎看向达比。 “……Good。” 一边用左手拿了挑毛巾出来,以自己右手的中指为辅助去固定严重骨折了的食指,达比活动着五官,似乎是想重新露出游刃有余的表情。 “呀,真是了不起,承太郎,所谓出千,就是利用对的心理盲点。” “如你所言,在赌徒的世界里,没能看穿出千而输,那就是没能力的输家活该。而出千被揭穿的家伙,也是同样。”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赌博就像人际交往一般,不过是互相欺诈罢了。”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居然能看穿我的【second deul】,是我小瞧你了,这根食指就当作是我买教训的代价吧。” “从现在开始,我会全力以赴,同你……哦,还有花京院君,同你们二位,赌上这一场的。” 在向这名老板解释了该如何发牌后,老板先是发出了三张底牌。 分别是红色Joker的大鬼,黑桃J,以及黑桃9。 “看来运气方面,还是我占了点优势啊。” 看到自己的底牌,达比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承太郎,上一次我经历到这样有趣的赌局,已经是1986年7月11日了。” “那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叫城之内刀也的男人,在日本的地下世界,他被称为【赌怪】,是个相当有名的人物,据说他曾用仅仅两枚10日元的硬币,在短短三天的时间里,赢到了整整3700万的身家。” “他真的是个很不得了的人物,非常棘手,我以20万日元做赌注,同他斗了一整晚,才终于赢得了他的一切。” “财富、尊严……” 达比拿起了桌上的一枚灵魂筹码:“以及,他的灵魂。” “——我并非是为了迪奥大人,才来与你们战斗的!” 他沉声道:“我是作为一个天生的赌徒,来和你们一较高下的!承太郎!” “明白了吗?诸位。” 承太郎和花京院同样是冷静的注视着达比。 阿布德尔和波鲁纳雷夫的神色中则透露着担忧和紧张。 一旁发牌的老板,战战兢兢的动着手,没敢出声。 终于,当最后一张牌发到了相应的人手中,达比再次开口。 “那么,既然要开始了,还请二位说明你们的筹码。” 他将刻有二乔面容的圆形筹码推到了身前:“我的,就是这些。” “……” 承太郎和花京院对视一眼。 “我赌上我的灵魂。”X2 “Good!” 达比率先拿起了桌上属于他的牌—— “——开始吧!我们的赌局!” 第128节 第一百二十六章:17张牌,你能秒我?你能秒杀我? 达比,承太郎,花京院。 三人同时将目光转到了自己手中的牌上。 达比20张。 承太郎和花京院都是17张。 首先拥有出牌权利的,是达比,之后是花京院,最后是承太郎,整个出牌的前后顺序是这样的。 达比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牌。 一对6,三张4,一张7到一张J的单顺子,四张5的炸弹,一张红色JOKER的大鬼,三张2,以及最后的一张K和一张3。 一个炸弹,一套顺子,嗯……还不错。 如果这张K能够换成Q,我将会绝杀承太郎和花京院。 可惜,换不得。 达比瞥了一眼站在赌桌旁边的老板。 如果能够让他自己来洗牌,自然是要啥来啥,而让这名店长来洗的话,就不能奢望那么多了。 若是能再给他些时间,那达比就能用钱买下这家咖啡厅,然后把现在咖啡厅内所有的人都换成他的自己人。 如此一来,同样也能做到要啥来啥的程度。 但是,由于郑器的缘故,承太郎等人已经提前知晓了有关九荣神的情报,而这一点,再经过了塔罗牌组和数名九荣神的败北后,迪奥那边也已经意识到了。 因此,达比不得不冒险,在这种准备不全的情况下出手。 原因很简单…… 他必须抓住被定义为这支队伍情报核心的郑器与承太郎等人汇合之前的时机,至少得先拿到承太郎等人中任意一个人的灵魂作为筹码。 否则,只要承太郎他们心存戒备,欧西里斯神就很难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只要不选择和达比赌上灵魂,那欧西里斯神就无法对他们的灵魂下手。 再直接点的话,就是在认出来的瞬间,直接动手将达比击溃就好了。 不客气的说,一行人中,唯一可能在近战或者正面战领域上比欧西里斯神差劲的替身,就只有二乔的紫色隐者了。 不过,即使准备没有那么充分,看来我的运气仍是很好啊。 扫了一眼冷面的花京院和承太郎,达比笑着抽出了几张牌。 “那么,我的回合。” 他将五张牌打在桌上:“顺子,7到J。” “PASS。” “过。” 没有任何犹豫,承太郎和花京院先后选择了过牌。 “哼,要不起吗?那我就打一副容易点的吧。” 说着,达比再次打出五张牌。 “三带二,三张4带一对6。” “要了,三张K带一对3。” 花京院立时制住了达比的攻势。 “过。” 承太郎仍旧是面不改色的选择了过牌。 从赌局开始,他就用空余的左手半掩着下半张脸,似乎是在认真的思索着自己的手牌该如何使用。 “嚯?这么早就要打出这么大的牌吗?我可要不起呢,PASS。” 达比笑着耸了耸肩。 “承太郎,你应该知道,想战胜我,得你们二位都出完牌吧?这是我们说好的。” 他笑看着承太郎:“瞧瞧你,17张牌一张没动过。” 面对达比的话语,承太郎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一张6。” 就在达比说话时,花京院直接甩出了一张6. 嗯? 单走一张6? 达比挑起眉,转头看向了花京院。 从这个规则来看,这种出法,是想帮承太郎分担一下出不来牌的压力吗? 然而面对仅仅一张6,承太郎只是瞄了一眼后,便干脆利落的开了口。 “过。” “承太郎?!你——” 在承太郎身后,能看见他手牌的波鲁纳雷夫顿时急了,可波鲁纳雷夫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阿布德尔摁住了肩膀。 “我也很担心,但是,这里,只能相信他们两人的判断了!” “啧……” 面对阿布德尔的劝慰,波鲁纳雷夫虽然急得要死,但还是忍了下来。 哦? 单张6都不要啊…… 达比的目光在花京院和承太郎之间游走。 他其实有注意到,这款扑克游戏的规则来说,如果作为二人一组的那一方能够看到对方的手牌,那么通过简单的算牌,就可以得出单人一组的那方究竟有着怎样的手牌。 但是,以他的眼力,如此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这两人,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是另有图谋,还是单纯的没法拆牌呢? 达比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 算了,也没差。 想到这里,达比轻笑一声。 “一张K。” “一张2。” 花京院似乎对其他人的状况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只是紧跟着达比,兀自又打出了一张牌。 “哦呀,不得了,但是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底牌都是什么呢?” 他审视着二人的表情。 我手上的牌,还有八张。 分别是四张5,三张2,和一张3。 花京院手里的牌是10张。 承太郎手里的,呵呵,是17张,纹丝未动。 就算他们有两套炸弹,也无法改变这个局面了。 而花京院这一张2,无疑是压死了承太郎的出牌路线。 小鬼肯定在他们二人其中一人的手牌里,但就算真的在承太郎那里…… 承太郎的目光微微转动,然后—— “小鬼。” 闻言,达比脸上的笑容稍稍停滞。 “承太郎?!” 这下连阿布德尔也有点急了。 承太郎这种出法,属于还不如不出,因为这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在消耗他们这一组的卡牌资源。 难道说,会打这种规则的只有花京院,承太郎其实并不擅长吗? 达比有些怀疑的望着两人。 思索了一秒后,他做出了决定。 “那么,大鬼。” 说着,达比打出了一张大鬼。 红色的JOKER被他有意的压在了承太郎刚刚打出的小鬼上面。 “喂,店主。” “啊、在、我在!” 突然被达比喊到的店主吓了一跳。 “来,给这位承太郎先生与花京院先生倒一杯卡布奇诺。” 他一脸胸有成竹的笑容,望着对面的两人:“像这种紧张的时候,咖啡,尤其是带着甜味的咖啡,是最好的放松方式呀,你们说是吗?二位。” 这一刻,一旁阿布德尔和波鲁纳雷夫都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唯独花京院和承太郎他们,仍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炸弹,四张A。” 花京院挥手打出四张牌。 “哦哟!厉害!” 达比赞叹了一句,随后余光一瞥承太郎。 “过。” 承太郎再次开始了不假思索般的过牌。 “嗯,我也要不起,请吧。” 达比笑着说道。 花京院,还有6张牌。 承太郎,则是16张牌。 就算是花京院有能力在这一轮将我逼停,打完自己剩下的10张牌,也还剩下承太郎。 承太郎手里,可是还有整整16张牌没有打出过。 而我手里的牌,只需要有一轮机会,就能清空。 也就是说,承太郎必须在一轮机会都给不到我的情况下,把17张牌全出完。 16张牌,那是16张牌。 你能击败我吗? 你能在一次机会都不给我的情况下,击败我吗? 我一定会让你那张扑克脸支离破碎,承太郎! “怎么了,花京院君,快点行动吧。” 他看向了微微埋低了脸的花京院:“就算你拖延时间,结果也不会改变不是吗?” “……说得是啊。” 花京院抬起脸。 他的脸上,自赌局开始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时间拖延太久的话,承太郎也会不舒服。” 嗯? 不舒服? 达比微微皱起眉。 “那么,三张10和三张J。” 花京院信手甩下最后三张牌。 “我的牌,清空了。” 这个瞬间,整个咖啡厅里的空气,似乎都微微一滞。 三张10,和三张J…… 作为老赌棍,在花京院打出这六张牌的刹那,达比的脑子里,就已然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那就是,承太郎手里,那17张纹丝未动的卡牌。 冷汗,从身体僵硬起来了的达比额角滑过。 没有说话,承太郎从自己的上衣兜里拿出了一包香烟,挑出一根,叼在了嘴里。 随即,只见空无一物的从承太郎身侧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 香烟,被点燃了。 “怎么了?达比。” 叼着燃起的香烟,承太郎那双冷淡的眼睛直视着达比:“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承太郎!你刚刚做了什么?!” 达比就像恍然回神了一样,指着承太郎大喊道。 “嗯?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你刚刚让白金之星——我明白了,你、你们串通了是吧?!” 达比猛地一拍桌子:“你们俩肯定是在什么时候串通好了,看了对方的手牌——出千了吧!” “嗯?此话怎讲呢?” 花京院笑着耸了耸肩。 “所以说,承太郎你让白金之星——” 说到这里,达比喉头一噎。 用白金之星偷看了花京院的手牌,从而达成了配合——这是达比想说的话。 但问题来了。 就算承太郎真的能够看到花京院的手牌,可花京院是看不到承太郎的。 两人的默契,有这么好吗? 况且…… 达比他,没有确凿的证据。 谁也无法证明,承太郎用白金之星出千了。 “怎么,你身体不舒服?” “……” “那么,赌局继续了。” 承太郎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的回合。” “等——” “四张Q,炸弹。” 在达比说出完整的话前,承太郎打出了四张牌。 “怎么样?要,还是不要?” “……” 紧攥着手里的牌,达比五官扭曲在一起,因为激动而不知不觉站起来的他有些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深深垂着头。 “……不、不要……” “那么,最后一个回合。” 承太郎将手里的13张牌—— 全部经由白金之星的手,如利箭般笔直的插入了这张木桌的桌面! “三张7带3,三张8带4,三张9带6。” 两手空空的承太郎,双手插兜,站起身来,俯视着身形微微摇晃的达比。 “游戏结束了,达比。” 第129节 第一百二十七章:寄,答案是寄 花京院看向了那些刻有二乔面容的灵魂筹码。 它们并没有因为这场赌局的结束,而回归到灵魂的姿态。 郑器和他们讲过,当达比在赌局中败北,他所承诺的那些灵魂筹码便会回归到其原来的灵魂状态,肉体仍然存活的,便会回到属于他的肉体里,而肉体已然腐朽的,就能得到解脱。 这是欧西里斯神的能力规则,即便是达比自己也无法违背。 无论怎么说,就算达比心中认定承太郎和花京院有出千,可无法找出二人出千证据的他就是败了。 如他自己所说,在赌徒的世界里,无法识破对方出千了的人,输了也是活该。 然而,现在这些摆放在众人面前的【应该】是属于二乔的灵魂筹码,却没有因为达比的败北而发生变化。 那么…… “果然。” 花京院看向了面色苍白的达比。 “你根本没有取到乔斯达先生的灵魂,这些所谓的筹码……” 他拿起了一枚刻有二乔面容的圆形筹码:“不过是你事先找人雕刻出来的近似品。” “所以,你才一直在避免以详细的言辞来形容这些筹码。在宣布赌注的时候,更是用的【这些】来指代,而非直接说【乔瑟夫乔斯达的灵魂】。” “不仅如此,你多半是从一开始就制作一定数量的这种假货吧,待到看见我们的时候,才根据人数拿出相应的,以防不时之需。” “毕竟,这种假货,你是没办法用你的替身来做手脚的。” 将一枚假筹码丢到了达比脚下,花京院双手抱胸,瞧着神色紧张的他。 “用郑器家乡的话来说,你这是在空手套白狼,看来你原来的计划,是想通过假的筹码来赢得我们中某一个人的灵魂,届时这些假筹码就算暴露了也没有关系,而没暴露的话,你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算计很好,可惜,实际操作不怎么样呀。” “唔……” 达比从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他的头颅低垂,目光却在偷偷观察着四周。 他在寻找退路。 事已至此,再去探究承太郎和花京院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来互相得知了对方手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与其花心思在这上面,倒不如想想该怎么逃离这里。 他的欧西里斯神,在握有筹码的时候,就是即便不诉诸暴力也极其危险的替身。 而当没有任何筹码的时候,一旦暴露在敌人面前,便基本等同于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很少有替身的正面战能力会弱于他的欧西里斯神。 而达比本人,也并非是什么打架高手。 他是个赌徒,他的替身也是这般性质的具现化。 所以,连筹码都拿不出来都赌徒,自然几乎是谁都能踩上一脚。 “好了,承太郎。” 走到承太郎身边,花京院伸手拿下了他嘴里的香烟:“张开嘴,抱歉,让你忍耐了这么久。” “……” 承太郎默默张开了嘴。 紧接着,从他的口腔里,一团绿色的事物窜了出来。 赫然是绿色法皇! 见到这一幕的达比双目圆睁。 他终于知道,花京院和承太郎之间是怎么互通手牌信息的了! 难怪在打牌的时候,承太郎一直维持着一只手遮掩住嘴巴的动作。 以法皇的隐匿能力,又是口腔深处这种不容易察觉的位置,即使是达比这老练赌棍的眼力,也很难有所察觉。 花京院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看到了承太郎的手牌。 而承太郎那边,正如达比所想,超绝的速度再加上高速摄像机一样的眼力,只需一瞬间,承太郎就能看清并记下花京院的手牌。 只是,达比想不明白,花京院到底是什么时候把法皇送入承太郎口中的? 答案,其实仍是在承太郎那只遮掩住嘴巴的手上。 在遮掩嘴巴的时候,法皇就从桌子底下,从承太郎的裤脚内钻入,由衣衫内侧上行,通过那只贴近口腔的手掌钻进了承太郎体内。 整个过程,由本就擅长躲藏的法皇来进行,就连达比也没能发现问题。 “你们!” “嗯?我们怎么了?” 花京院笑着问道:“我的绿色法皇,向来不喜欢炎热又明亮的地方,他有时候就会像这样不分场合的钻进别人的身体里,我也知道这是个坏毛病。” “不过……” 瞧着达比,花京院微微抬起手:“在对待敌人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这种由内向外的攻击方式,会是种不错的选择。” “呃!” 达比向后退了一步:“等、等等!我并没有输!对、对了!就是因为我其实察觉到了你们出千的缘故,所以欧西里斯神才没有释放乔瑟夫乔斯达的灵魂!” “我没有输在技术,我只是没有立刻拆穿你们的出千罢了!” 说着自己其实都不太相信的话,达比一步步往后挪动着,试图拉开和承太郎他们的距离。 他其实也不指望承太郎他们会相信自己的这些话,达比只是希望通过话术让承太郎等人产生一丝动摇,哪怕只有一点也好,那或许就会成为他逃出生天的唯一契机! “证据,就是那些灵魂筹码!” 达比手指着那些刻有二乔面容的圆形筹码:“它们没有变化,就是因为这个,因为我没有输,懂吗?!” 见承太郎他们都站在原地,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却没有靠近过来,达比心中一喜。 难道说真的起效了? 其实他们也还在犹豫不决? 是啊,那可是乔瑟夫乔斯达,承太郎的外公,阿布德尔的挚友,这支团队的灵魂人物! 怎么可能那么草率的对待他的生死呢? 好,好,就这样!站着别动啊,只要再让我后退一点,再一点…… 达比的脚步小心的挪动,脸上的慌张神情里不自觉夹杂了些许笑意。 然后,他就看到,不知为何,波鲁那雷夫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呃,该说是嘲讽还是幸灾乐祸的奇怪笑意。 花京院则是半侧过身子,脸上也带着笑容。 阿布德尔则不像是在看着他,更像是在望着他的身后。 至于承太郎,他拉低了帽檐,拿回了花京院手里的烟叼在嘴里,似是叹了口气。 “真是够了。”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这都是什么反应—— “什么没有输?” 就在这时,一道略为沙哑又极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达比身后传来。 他下意识转过头去。 ——在达比身后,梳着背头穿着西装的郑器双手插兜,稍稍弯下腰,正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 而在郑器的身后,是脸上带着好奇,健康又硬朗的乔瑟夫·乔斯达先生。 “你这不是离死不远了吗?Mr.达比。” 打量着一脸茫然的达比,郑器这样说道。 第130节 第一百二十八章:输得辣么彻底! “你、你——” 望着比自己高出了一截的郑器,达比本能的想要远离郑器,可脚步刚刚挪了挪,他才又想起来,自己的另一边,早已被承太郎他们堵住了。 也就是说,这完全是个无处可逃的局面。 “嗯?达比?” 二乔摸了摸下巴,打量着达比:“这家伙看起来是哥哥吧?有八字胡的。” 郑器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二乔的话。 “您没事就好,乔斯达先生!” 看着活蹦乱跳的二乔,阿布德尔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我?我当然没事,呃……咳哼,是啊,我怎么会有事。” 难道说是我中了芭斯特女神咒术的事情,已经被阿布德尔他们察觉到了吗? 二乔的面色一僵,稍稍偏过脸去。 因为不慎而中了敌人那么简单的陷阱,还因此连门都没敢出,在二乔看来这多少是有些丢人的事。 “那么,既然人都到齐了。” 花京院看着达比:“要怎么处理他比较好呢?” 闻言,达比浑身一颤。 “等等!” 达比抬起手喊道:“你们不能杀我!” “如果我死了,那这些灵魂——” 他指向了自己那用于收藏灵魂筹码的书册:“——他们也会和我一起死去!” “这样一来,你们可就要摇身一变,成为杀害这么多无辜人士的犯罪者了!” “做出这种事,你们能过得去自己的良心这一关吗?!” 众人的面色也再次严肃了起来。 这一次达比说的是实话。 如果达比死亡,那这些变成了筹码的灵魂也会随他一起消逝。 虽然从道理上,导致这种结果的是作恶的达比,但真要不管不顾的去动手吗? 对一个有良知的人来说,这显然是一个难以立时做出抉择的难题。 “所以呢?” 就在这时,郑器那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让他们变成这样的是你。” 他俯视着转过脸来的达比。 “而且……” 郑器将双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与其让他们继续以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受制于你,倒不如给他们个痛快。” 这家伙是认真的。 这个瞬间,达比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眼前这个超大型的肌肉聚合体,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扑面而来的死亡预感,让达比的身体变得不受控制,张口试图说些什么,可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来赌一把,达比。” 郑器突然话锋一转:“就用这个。” 他弯下腰,捡起了地上那枚被花京院丢下的假筹码。 “我会将它抛起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用双手去握住,你来猜这枚筹码到底藏在我的哪只手里。” “只要你猜中了,就算你赢,反之,你猜错了,就是我赢。” “赌注很简单,你输了的话,就必须释放出你至今为止得到的所有灵魂,而我输了的话……” 郑器竖起大拇指,比了比自己:“我的灵魂,就归你了。” “郑器?!” 郑器的话,让波鲁纳雷夫惊呼出声。 认真来讲,这个局面其实还有另一种解法,这一点其实在场的众人都知道。 只是,这一刻,阿布德尔伸手拦住了试图说些什么的波鲁纳雷夫。 “没用的,波鲁纳雷夫。你也清楚,那是郑器自己做出的决定。” “……唉。” 波鲁纳雷夫捂着额头,叹了口气。 而这一边,郑器只是直视着达比的双眼。 “如何?赌,还是不赌。” 这看起来似乎是场筹码不对等的赌局,放在平时,达比肯定想都不想就拒绝掉。 可眼下的情势不同。 达比知道,这其实是场筹码对等的赌局。 因为实际上,双方的筹码,一边是以自己的灵魂做筹码,一边则是以自己的性命做筹码。 ——达比确信,若是自己在这里败北,那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而他也明白,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郑器是真的敢在可能牵扯上这么多人灵魂的情况下,动手杀了他! 这是唯一的生路了! 而且,一旦赌赢了,甚至有机会一举翻转眼前的困境,重新占领优势! 对一名赌徒来说……对达比来说,没有拒绝的可能! “我……我……赌!” 达比没说增加筹码之类的废话,他看得出来郑器不会同意,所以他只是提出了一些看起来算得上合理的要求。 其一是要求承太郎他们远离两人,并把替身释放出来,留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其二则是,要求郑器去掉有袖子的上衣,露出双臂。 郑器同意了他的这些要求。 最后,在检查了那枚筹码后,身上淌着冷汗的达比咽了咽口水,将筹码交给了郑器。 “开始吧……” 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达比竭尽全力排除了可能用于出千的要素。 如此一来,这应该会变成单纯的对眼力的考验。 而对于自己的眼力,达比有着自信。 哪怕刚刚在承太郎和花京院的组合上吃了亏,他仍是相信着自己千锤百炼的眼力! ——不如说,到了这个时候,不去相信也不行了! 只见郑器的大拇指微微一挑。 圆形筹码顺势翻飞,于郑器那平静的面容前方向上跃起,于达比那汗流额颊双目圆睁的面容前方向下坠落。 最后,被一双大手轻轻一拍,夹在手心之内。 手腕转动,一左一右,将合拢的双掌分开,都握做了拳头,郑器将双拳摆在达比面前。 “哪边?” 左手! 达比几乎是一瞬间就判断了出来。 然而,他却不敢直接开口说出这个答案。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 他不相信,郑器会如此轻易的就让自己胜出! 一定有问题! 一定在某些单靠眼力无法识别的地方,藏着可怕的陷阱! 达比看了一眼郑器的脸。 他在世界各地都旅行过,虽然次数不多,但也去过几次亚洲地区的某些有名寺庙。 这一刻,在达比眼中,郑器的脸简直就和那些或是端坐庙堂之上,或是摆在寺门两侧的高大石像一般。 又冷又硬。 看不出来,什么都看不出来! 看似是在左手,其实是在右手里? 又或者……他也在利用我的这种思维,实际上仍然是藏在左手里? 达比的脑海里,念头丛生。 二选一,百分之五十和百分之五十! 明明是看起来如此简单的赌局,却让达比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嗬……嗬……嗬!” 粗重的喘息,就像是有某种看不见的重物压弯了达比的脊椎,他的双手五指蜷曲蠕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忍不住上去试图掰开郑器的双拳一般发抖。 然而,对着面无表情的郑器,他却始终不敢再靠近一步! “嗬——嗬——嗬——” 喘息越发沉重,心跳越发急促,全身的血液就像是要逆流回大脑里一样,感受着那些微的晕眩感和游走在皮肤下的瘙痒,达比额前、脸上的汗水就如同开闸泄洪那样流淌得越发猛烈。 汗水、鼻水、口水,三种液体的混合物顺着他的面部和脖颈,渗进了他凌乱起来的衣衫中,在白色的衣领上留下了鲜明的痕迹! “——左——嗬!右——” 左边? 右边? 机会只有一次,翻盘的唯一希望,生存的最后机会! 左边?还是右边?! 说!说出来! 我是最强的赌徒!已经没有退路了! 说出来!我要说出来了! “啊、啊呜、哦呕呃!呜——咳咳!嗬!嗬啊!呃呜——” 说啊—— 说啊!! “——右!” 终于,在几乎要跪倒的达比口中,传出了有些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与其说是回答,倒不如说,听上去更像是某种惨叫。 “右手!!!” 说出来的瞬间,就像是榨干了身体的最后一丝精力,达比跪倒在地上。 可他的双眼,仍然紧盯着郑器的双手! 在达比的注视下,郑器缓缓转动手腕,张开了右手的五指—— “嗬呃?!!” 掌心里,空无一物。 达比整个人向后瘫倒在地,活像是被人从正面重重揍了一拳似的。 就在这个瞬间,达比身后,那用于收藏灵魂筹码的书册颤动了起来。 淡蓝色的光点从其中飘出,紧接着,一枚枚刻着人面的筹码开始消融。 一个个烟雾状的灵魂,自那书册中飞出! 达比输了。 在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之后,看到了那空荡的右手掌心的刹那,达比不堪重负的内心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败北。 根据欧西里斯神的能力规则,这些因他的变态欲望而被囚禁的灵魂,得到了真正的解脱! “你输了,达比。” 朝着神情恍惚的达比,郑器张开了他的左手。 那枚筹码,向下坠落。 掷地有声。 第131节 第一百二十九章:是光!我看见了光! 最后,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行,达比并没有死在郑器手里,甚至没有挨揍。 在看到郑器手里掉下的那枚筹码后,他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对此,郑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伸手轻触了一下达比的脖颈。 以波纹的手法,将冻气输送进达比的身体里,直接造成了达比部分脊髓神经的完全坏死。 如此一来,从今往后达比将会以身体近乎完全瘫痪的姿态生存下去。 那么,究竟是直接死在郑器手中会比较轻松,还是像这样动弹不得屎尿乱流的活下去好呢? 恐怕除了达比自身之外,没人能做出一个准确的解答。 然而,就连达比自己也无法给出答案了。 在当地警方找上来,并派人带走达比的时候,达比其实就醒过来了。 只不过,苏醒过来的达比,似乎因为承受的压力过大,精神失常,整体的智力水平和记忆都退化到了儿童时期。 简单来说,从世俗角度看来,达比已然与废人无异。 即便活着,也无法再胡作非为了。 至此,欧西里斯神,丹尼尔•J•达比,再起不能! —— “什么?你们居然觉得我会被这种家伙赢走灵魂?靠赌博?” 听着阿布德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说明完,二乔一脸不忿的喊了出来。 “以我乔瑟夫乔斯达的赌术和千术,你们居然觉得我会输给那种在脸上做彩绘的家伙?” “这个……” 阿布德尔有些尴尬的侧开了脸。 “乔斯达先生,你毕竟上了年纪,我们这也是担心你嘛。” 波鲁纳雷夫笑着摆了摆手:“说起来不也是因为你起床晚了,他才有机可趁吗?” “唔……” 二乔喉头一噎。 这他确实没法反驳。 “对了,你们那边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 波鲁纳雷夫问道:“不然怎么现在才过来?” “我们也遇到了九荣神,不过已经解决了。” 郑器应道:“是赛特神和芭斯特女神。” 他们一行人现在是刚从当地警局做完笔录出来,现在是正坐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谈论着上午发生的事。 毕竟,赛特神的阿雷西是在大庭广众下拿出了那挺冲锋枪,还扣动扳机,朝着郑器倾泻完了整整两枚弹匣。 这么大的事,当地的相关机构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得过且过。 从郑器处理完阿雷西,到解决了玛拉雅,再到跟二乔汇合一起去往咖啡厅寻找承太郎他们,这段时间自然是足够反应过来的警方封锁现场、安抚群众,然后再根据一些目击者们的“胡言乱语”找上郑器了。 在当地警方看来,所有目击者的证言,都显得非常混乱。 举例来说的话—— “真的,那个男人忽然从两米多高的样子缩小成了看上去和我儿子差不多大的模样!我绝对没有看错,我的妻子也可以作证!” “是终○者!不会有错的,我亲眼看到他被弹头命中的时候,身上蹦出了火花!弹头在他身上都撞瘪了!那绝对是终○者!” “那个亚洲男人肯定是会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硬气功!我就知道有这种连枪都能应对的功夫!那一定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诸如上述这般的证词,在当地警方看来,基本没有参考价值。 而且,最奇怪的一点是,几乎所有目击者的证词中,都有这样的一段类似的内容—— 【光。】 【那个男人,或者说那个男孩身上,绽放出了光……不,我不确定那到底能不能称之为光。】 【是有质量的。】 【简直就像是某种存在实际质量的冲击一样,对!】 【要去形容的话,就像是被拥有着质量的“意志”冲击在了身体上一样的感觉!】 【看到那光辉的时候,我就是这种感觉!】 ——几乎所有的目击者都这样说了。 【看到了光。】 最终,当地警方认定,这些目击者很可能是因为作为受害者的时候,面对突发的枪击事件过于恐惧和慌张,从而产生了精神或记忆方面的错乱,以至于在提供证词时仍是口不择言。 但有一项信息,是从十数名现场目击者的证词中可以提炼出来的。 那就是,与那名持枪暴徒正面对峙,并成功将其击退的人,是一名身材极为高大的亚洲男性。 经过对旅馆入住登记信息的调查,警方也依此找上了去咖啡厅和同伴汇合的郑器。 而在那时于咖啡厅里被发现的达比,对当地警方来说只能算是个微妙的插曲吧。 话虽如此,警方倒也没有为难郑器。 毕竟从多项证词来看,虽然最开始引发斗殴的是郑器,但实际造成事件升级的是掏出了冲锋枪的阿雷西。 再加上有SPW财团作为后盾,最终,理论上只能定性为斗殴事件引发者的郑器,和承太郎他们一样,都只是做了套笔录就被释放了。 至于达比那边,虽然伤势奇怪,可根据店内其他人的证词,以及对达比身体的检查,都验证了承太郎等人并没有对其实施过极端暴力的结论。 所以,即便部分老警员都多少意识到了郑器他们很可能是这一系列骚动的源头,可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又加上SPW财团的背后交涉,对于郑器等人,他们也只能轻拿轻放了。 现在的话,整个地区的相关人力,都在排查着在警方看来是选择跳入河中逃窜的阿雷西。 “差不多就是这样。” 简洁明了的讲述完了本来也没花多少时间来解决的赛特神和芭斯特女神,郑器端起红茶喝了一口。 他是真的喝不太惯咖啡,除非是加了牛奶或奶泡的。 “这样说来,这个九荣神里,就只剩下那只被叫做佩特夏的鸟,和那个达比的弟弟了吧?” 波鲁纳雷夫笑着说道:“听上去很容易啊,一只笨鸟,一个是那个达比的弟弟。” “别掉以轻心,波鲁纳雷夫,否则你到时候肯定要吃亏。” 阿布德尔郑重的告诫着:“迪奥的宅邸里,除了这两名最后的九荣神成员外,还有那个让郑器都觉得有些棘手的瓦尼拉艾斯,你忘了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即将要面对是那个迪奥!” “唔……” 波鲁纳雷夫挠了挠头。 按照往常,他肯定要杠阿布德尔几句。 但这一次的话,他无法反驳。 只有亲身面对过迪奥,才会明白那种感受。 那种……仿佛被数之不尽的无形之手,温柔又执着的拖拽进不见底的黑暗里,却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和挣扎的无力感和恐惧感。 阿布德尔的话,让桌上的氛围凝重了起来。 迪奥。 这个名字,仅仅是名字的出现,就足以带来这般仿佛能扫清烈日炎热的冷意。 “总之,迪奥现在身边剩余的人手,都是不会轻易离开他宅邸的家伙,换句话说,我们接下来基本可以确定会一路前往迪奥的宅邸进行作战了。” “阿努比斯和荷尔荷斯都会在那之前沿途与我们汇合。” “所以,谈起作战计划,我们首先要处理的,还是佩特夏。” 说着,郑器轻轻点了点桌面。 “对于这个有着制空权的麻烦家伙,我有一个提案。” 第132节 第一百三十章:不老不死!(bushi 就如郑器所想,在击败了阿雷西、玛拉雅,还有达比之后,众人的旅途再次恢复了平静。 在这段算得上安稳的时间里,郑器为接下来的战斗做了不少准备。 首先,是装备方面。 虽然之前说过会将绝大部分的思念精粹用于解锁符文,但事实上,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每一次思念精粹的获取,郑器都会让魔典留下一小部分转化为商城的货币。 所以,除了给承太郎他们人手两瓶生命药剂之外,郑器还送了他们每个人一颗治疗宝珠。 在游戏里,治疗宝珠的效果是能够按照百分比提升英雄的基础生命恢复。 而在魔典这里,治疗宝珠的效果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在生命体佩戴上它之后,其体内的生命潜能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激发,从而令生命体所具备的生命力得以小幅度的活性化。 从结果来说,它能加速佩戴者的自愈,还能减轻疲劳,令佩戴者的体能恢复速度加快。 甚至当佩戴者重伤垂死的时候,治疗宝珠也有着稳定伤势的能力,让佩戴者尽可能存活得更久,如此一来,不论是重伤状态下的抢救成功率还是垂死生还的几率,都会大大提高。 不仅如此,长期佩戴的话,还能起到延年益寿、延缓老化的作用。 而且,生效的方式也很简单,只需要将其佩戴在身上,贴合皮肤,治疗宝珠就会持续发挥作用。 可以说是性价比很高的装备了。 对于郑器不时会拿出各种奇奇怪怪的道具,承太郎他们已经算得上是习以为常了。 但在佩戴上治疗宝珠的时候,大家仍是吃了一惊。 尤其是二乔。 在佩戴上治疗宝珠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乔瑟夫乔斯达身上发生了! “哦!哦哦哦哦哦哦!” 浑身迸发出了金色的电光,几乎要从体内满溢出来的波纹是如此猛烈,以至于多年不怎么锻练波纹而有些生疏于此的二乔一时都难以控制住它们。 而就在这缠身的金色波纹之光照耀下,于众人眼前,二乔那本就称得上老当益壮的身体,竟是仿佛又膨胀了几分。 但这并不是最显眼的。 真正让众人惊讶的,是二乔面容上发生的剧烈变化! 黑发替代了白发,皱纹迅速消失,因年纪而有些干燥的皮肤开始重新变得紧致,乃至泛起了代表着年轻的光泽。 如果说,之前的二乔,在波纹的作用下,是以六十多岁的身体,呈现出了一副看上去似乎不到五十岁的硬朗中年人姿态…… 那么,现在的二乔,就是在本该六十多岁的年纪,重新拥有了一副二十来岁左右的年轻身躯! 四十年! 近四十年的岁月,那漫长时光所留下的深沉痕迹,在乔瑟夫乔斯达的身上消失了! “这、这是?!” 阿布德尔惊呼了起来。 “乔斯达先生本来就是波纹的天才,他所具备的生命潜能非比寻常,看来是治疗宝珠与乔斯达先生体内的波纹发生了某种反应,从而让那些因乔斯达先生疏于锻练而沉寂下来的生命潜能被重新激活了。” 郑器在旁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所以,波鲁纳雷夫你就不要这样看着我了,除非你们也学会波纹,不然是达不到这种效果的。而且,就算是有乔斯达先生这样的才能,也不可能做到不老不死那种程度,顶多是长寿,难老。” 一脸幸福和惊诧的波鲁纳雷夫顿时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 但随即他又流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看来是在认真思考郑器的提议,想着要不要学习波纹。 “……” 看着自己被波纹光辉缠绕的手掌,二乔脸上的惊讶逐渐敛起,重获青春,他的眉宇之间却没有太多的喜悦,更多的似乎是在深思着什么的郑重。 二乔的沉默,让原本因这异变而有些闹腾的氛围,一下子也冷却了下来。 大家都注视着他。 毕竟,确实发生了变化的,是二乔自己的身体,如果有什么问题,恐怕这里也只有二乔自己最清楚。 “……呼。” 半晌,二乔吐出一口气,像是在叹气,又像是暂且放下了什么。 他收起了身上那几近溢出的波纹。 “我感觉很好,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有活力的自己了。” 二乔笑着说道。 看着他的笑容,众人也似是松了一口气。 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咻,说真的,郑器,虽然你的替身看上去人畜无害,但我觉得真要论起来,你的猫咪才是我见过的替身里,能力最离谱的了。” 把治疗宝珠挂在脖颈上,波鲁纳雷夫摸着下巴,打量着趴在郑器肩头的魔典。 似乎是感受到了波鲁纳雷夫的视线,悠米模样的魔典抬起头来,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瞥了一眼波鲁纳雷夫,随后转了个身,四只柔软的肉垫轻巧的踏着郑器的肩膀行进,贴着郑器的脖颈一绕,然后跳到了郑器的头顶,重新趴了下去。 这个高度,郑器不低头的话,波鲁纳雷夫就算仰着脑袋踮脚,也不容易看见魔典那小巧的身体了。 “呃……” 替身里,也存在着拥有自我意识的类型。 虽然不多见,但确实有。 郑器也说过,自己的魔法猫咪就属于这一类。 可理论上,替身又是替身使者精神和灵魂的具现化。 所以…… 我这算不算是被郑器讨厌了? 波鲁纳雷夫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 “别在意。” 郑器拍了拍波鲁纳雷夫的肩膀:“除了我以外,她基本对谁都是这样。” “啊、啊啊,这样。” “然后……” 说着,郑器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首饰盒。 “乔斯达先生,这个,就当做是给丝吉Q奶奶的礼物吧。” 他将首饰盒递给了二乔。 “唔?” 似乎是已经想到了什么,二乔沉吟一声接过了首饰盒,打开一看。 “这——” “这是本来就准备好的,但是我担心一次性给您触碰到两枚的话,会和您体内波纹产生过剩反应,所以才分开来给。” 郑器轻声说道:“治疗宝珠是可以复数组合产生效果的,不过就像中医里有虚不受补的说法,在使用的时候还是希望您循序渐进,毕竟丝吉Q奶奶她不像你掌握有波纹。” “……谢谢,郑器。” “我知道这在你们那的文化里可能有点矫情,但我还是要说。” 珍重的合上了首饰盒,拉了一下帽檐,二乔稍稍垂着头,伸手重重拍在了郑器的手臂上。 “谢谢你,郑器。” 郑器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就是在郑器把治疗宝珠送到大家手里时,发生的一段旅途中的插曲。 而安稳的时间,最终停止在了即将进入迪奥宅邸所在城市的前一天。 在这一天,在距离迪奥宅邸所在地区最近的一座城市里,郑器他们同荷尔荷斯还有阿努比斯汇合了。 只是,荷尔荷斯跟阿努比斯的情况显然不太妙。 第133节 第一百三十一章:第一位牺牲者 “呼,抱歉啊郑器老爷,让你看到这么不成器的样子。” 夜晚,城市的角落,阴暗的巷子里,喝下了一瓶生命药剂的荷尔荷斯神情有些苦涩朝着郑器露出了笑容。 一瓶生命药剂下肚,他那折断的右腿和腰腹部上足有碗口大小的伤口都迅速没了踪影。 “……被发现了吗?” 看到荷尔荷斯的身体恢复到完好的巅峰状态,一直沉默不语的郑器这才开了口。 他和荷尔荷斯、阿努比斯约定好的碰头地点就在这里,当抵达这座城市后,郑器就根据荷尔荷斯之前留给他的方法找到了这处隐蔽的城市边角。 结果一见面,就看到了遍体鳞伤,浑身都是紧急处理痕迹的荷尔荷斯。 其实,隔着老远,郑器就闻到了属于荷尔荷斯的血腥味,这也是他走到半路却忽然选择丢下其他人先行一步的原因。 “啊,我们小看了那只臭鸟。” 痊愈了的荷尔荷斯说起话来中气都足了不少,面色也红润了起来。 提起之前发生的事,他的脸上就不由得流露出了既愤恨又后怕的表情。 “没想到,它会跟那个瓦尼拉艾斯离开宅邸一起行动!” 在迪奥的宅邸里,长期驻留着三名替身使者。 其一是丹尼尔J达比的弟弟,九荣神之一的,替身为【阿图姆神】的泰伦斯T达比。 其二是替身为亚空瘴气的瓦尼拉艾斯。 其三,就是迪奥的门卫,替身为【荷鲁斯神】的佩特夏。 和泰伦斯T达比及瓦尼拉艾斯不同,佩特夏并非人类,而是和伊奇一样,拥有着替身的动物。 佩特夏,是一只游隼。 翱翔于尼罗河谷间的游隼,早在古代,就被埃及人用于狩猎,甚至连古埃及法老的守护神,王权象征的荷鲁斯,也是以隼作为其象征之一,可以说是在埃及地区生存过了长久岁月的物种。 尤其是那双能够在数千米的高空上精准定位到地面上猎物踪迹的眼睛,更是被埃及当地人誉为【荷鲁斯之眼】,可见其双眼的锐利和远见。 在荷尔荷斯与郑器的判断里,拥有制空权的佩特夏无疑是个棘手的敌人。 佩特夏的替身,【荷鲁斯神】的能力,是能够制造和控制冰。 像这种类似操纵元素一样的能力,在正面战场上本就很强,再加上佩特夏作为游隼的飞行能力和锐眼,就变得更为可怕。 举例而言,佩特夏最擅长的作战方法,就是飞在高空中制造出巨大的冰锥,然后瞄准地面上的猎物,让其顺应重力砸落下去。 换言之,佩特夏自身,就相当于一台有着自我意志的简陋版【天基动能武器】。 一般来说,以承太郎等人的能力,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对空的能力。 无论是阿布德尔的火焰放射,花京院的绿宝石水花,还是荷尔荷斯的皇帝,都是有着能远距离攻击到空中对手的能力。 但是,这个所谓的“远距离”,在面对佩特夏的飞行高度时,就真的和没有一样。 大家的替身,都不具备能准确攻击到高空飞行中的佩特夏的手段。 而佩特夏,却能在高空中肆意的朝地面上的敌人倾泻冰的炮弹。 一发不中?没关系。 十发不中?也没关系。 只要还有体力,只要还在空中保持着距离,佩特夏就有无数次机会去对地面上的敌人展开攻击。 而对于地面上没有有效反制手段的敌人来说,只要失误一次,就有可能被坠落下来的巨大冰锥砸成肉泥。 可以说,一旦让佩特夏有机会飞入空中对众人展开攻击,那即便是郑器,也会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荷鲁斯神】制造的冰锥固然无法对郑器造成多少有效伤害,可郑器也对飞在高空中的佩特夏没有太好的办法。 而且,作为迪奥的爪牙,一旦它下定决心要不计代价的杀死郑器他们,身为游隼的佩特夏可不会在乎什么城市不城市人群不人群的。 届时,必定会把许多无辜的人卷入这场战斗。 所以,出于各方面考虑,郑器与荷尔荷斯做出了一个决定。 由荷尔荷斯和阿努比斯先行一步,拿着SPW财团提供的狙击步枪,潜入迪奥宅邸所在的城市,于夜间借助机械设备的帮助,趁着作为游隼的佩特夏在夜间视力不良的时候,将其冷枪击杀! 整个计划在初期是进行得很顺利的。 荷尔荷斯和阿努比斯潜入到了迪奥宅邸附近的一间被买下的无人民居中,以那里为射击点,准备在日落后,对依旧会守在宅邸大门上的佩特夏进行狙杀。 然而,意外就发生在他们架设射击点的时候。 当他们在日落时分,开始准备实施狙杀的时候,民居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没错,正是瓦尼拉艾斯! “恐怕,白天的时候,佩特夏就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位置,但它没有选择直接对我们发起攻击,而是将这件事告知了迪奥。” “好吧,说真的,我也不知道那只蠢鸟是怎么把这个事儿描述出来的,也许是靠地图,也许是别的什么,虽然我一直知道它的智力和人其实差得不多……” 荷尔荷斯叹了口气:“总之,被瓦尼拉艾斯找上,我们俩真的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 “他已经被变成吸血鬼了?” 郑器问道。 “多半是,我准确击中了他的眉心和心脏,但都没有效果。” 荷尔荷斯摇了摇头:“那是我们最后的一次机会,无果之后,我们就跑路了。” “要不是老爷你给的药剂,我和阿努比斯很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说着荷尔荷斯晃了晃在他脖颈上挂着的阿努比斯的刀柄。 “抱歉,郑器大人,我没能把密特拉带回来。” 从刀柄里,传出了阿努比斯沮丧又低沉的声音。 在和瓦尼拉艾斯的战斗中,靠着瓦尼拉艾斯尚未察觉出控制密特拉身体的其实是阿努比斯这一点,再加上能够瞬间复原身体伤势的生命药剂,荷尔荷斯跟阿努比斯相配合,先假装垂死,再借由牺牲了密特拉的身体换取到了一次反击的机会。 荷尔荷斯也确实没有辜负阿努比斯,那两枪很准确的命中了瓦尼拉艾斯的眉心和心脏。 只是,谁曾想瓦尼拉艾斯居然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被迪奥进行过了改造…… 那之后,经过一番你追我赶,最后已经失去意识的荷尔荷斯其实还是在阿努比斯的操控协助下,才得以让他俩一齐脱身。 脱身后,阿努比斯控制着荷尔荷斯的身体做了些应急的伤势处理,便来到了汇合地点,等待郑器他们。 他们不敢去医院或诊所,因为这一带已经算是迪奥的地盘了,保不齐在那些地方就有着迪奥的眼线。 这种状态下,别说是瓦尼拉艾斯了,就算是半夜三更混进来几个尸生人,也能要了荷尔荷斯的命。 所幸,在荷尔荷斯真的要撑不住之前,郑器找到了他们。 “是我大意了,对不住,郑器老爷……” “安全回来就好。” 拍了拍荷尔荷斯的肩膀,郑器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佩特夏的问题,我会解决的。” 第134节 第一百三十二章:伊奇的忧郁 带着荷尔荷斯与阿努比斯前往了提前说好的碰头地点,同承太郎他们汇合后,郑器左右看了看:“伊奇呢?” 这里是城市较为边缘的地带,人迹罕至,周围大多是已经被遗弃的废旧房屋。 “你先走一步之后,它也跟着跑走了,没有跟我们一起回到这儿。” 阿布德尔解释道: “不过,伊奇它本来就是不喜欢和人凑在一起的性格。” “真是,一般来说狗不都会比较希望自己讨人喜欢吗?” 坐在一根生锈的管道上,波鲁纳雷夫撇撇嘴:“伊奇那家伙的性格还真是不讨人喜欢……对了,怎么只有荷尔荷斯?” 他打量了一下跟在郑器身后的荷尔荷斯。 闻言,郑器收回了寻找伊奇的目光。 以伊奇的机灵,再加上它本身加入队伍的时间又短,至今也未曾实际出手对抗过迪奥,就算是单独出行,倒也不需要特别担心它会出什么事。 眼下,还是先继续处理正事。 想到这里,郑器开了口。 “说来话长了,我先让荷尔荷斯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配合着郑器,荷尔荷斯把他与阿努比斯先行一步执行暗杀计划的失败经过描述给了承太郎他们。 “——佩特夏多半是得到过谁的指示,否则以它之前表现出来的性格,我不认为它在发现我们以后能忍着不动手,选择回头去报告给迪奥。” 荷尔荷斯总结道。 最开始,郑器让荷尔荷斯与阿努比斯联手去处理佩特夏,就是考虑到了相性的问题。 由阿努比斯控制的密特拉,有着能够将自身化作坚硬要塞的替身女教皇。 面对佩特夏的袭击,完全硬化后的女教皇可以说是少数几个能够安然硬扛下佩特夏冰锥坠击的替身。 配合上作为神枪手的荷尔荷斯,再加上SPW财团提供的设备辅助,就算是意外的被佩特夏提前察觉,理论上荷尔荷斯与阿努比斯的这个组合也不会输给佩特夏。 哪怕没机会把佩特夏打下来,也能安然撤离才是。 然而,谁曾想佩特夏在提前察觉了荷尔荷斯他们后,居然不是选择直接发动袭击,而是回头去摇人了。 荷尔荷斯与阿努比斯的这个组合,对抗佩特夏绰绰有余,但面对瓦尼拉艾斯,却是不堪一击。 无论女教皇变化成多么坚硬的金属,在亚空瘴气那直接作用于空间层面的破坏力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荷尔荷斯的皇帝…… 对于一个和人类不同,脑子和心脏都已经不再是致命弱点的吸血鬼来说,荷尔荷斯指哪打哪的皇帝就像一把儿童弹弓玩具一样无害。 这是郑器也不曾预料的情况。 想要对抗瓦尼拉艾斯的话,仅靠荷尔荷斯跟阿努比斯肯定是不够的。 不如说,若非当时还处在日落时分,太阳还未完全落下,黑夜尚未到来,恐怕荷尔荷斯和阿努比斯还真不一定能活着逃回到郑器身边。 就像郑器所说的…… 能安全回来就好。 “那接下来怎么办?” 波鲁纳雷夫问道:“对方会主动出击,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再和之前一样,只是躲在宅邸里面了吧?那只叫佩特夏的游隼眼睛这么好的话,白天我们靠近宅邸肯定会被它提前发现。夜晚去的话,就意味着迪奥和那个已经被变成吸血鬼的瓦尼拉艾斯不会受到阳光的限制……” 他困扰的挠了挠头:“这不是根本接近不了那宅邸了吗?” “确实,对方的行动开始有了计划性,就算那个佩特夏只遵循白天巡逻的指令,也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 阿布德尔皱着眉:“如此一来,我们原本的计划……” “其实。” 二乔出声道:“我认为,我们或许应该现在就动身。” “现在?” 波鲁纳雷夫诧异的看着二乔:“乔斯达先生,现在可是已经晚上10点了!” 没错,现在的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10点,深夜了。 黑夜,已经笼罩埃及的大地了。 “现在过去的话,我倒不是说怕,可夜晚无疑是他们那些鬼东西的主场啊!” “我明白乔斯达先生的顾虑。” 花京院合拢双手:“会派出瓦尼拉艾斯,又嘱咐了那个佩特夏做出有违野生动物本能的行为,这都说明迪奥对待我们的态度有所改变。” “他不再游刃有余了。” “所以,你想趁着这个时候去打一个时间差吗?乔斯达先生。” 阿布德尔问道。 “如果是这种考虑,我们反而不需要着急。” 这时候,郑器忽然开了口。 众人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记得我对瓦尼拉艾斯这个人的评价吗?如果说,迪奥给他下达的命令是要求他【杀死荷尔荷斯与密特拉】,那即便追到天涯海角,瓦尼拉艾斯也不会停止,除非他能确实的让荷尔荷斯与密特拉死去。” “换句话说,荷尔荷斯跟阿努比斯现在能像这样活下来,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迪奥的指令里不单是没有要求瓦尼拉艾斯杀死荷尔荷斯与密特拉,甚至可能正相反,他的命令里说不定就有着让瓦尼拉艾斯放走一个活口的内容。”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迪奥多半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选择逃离埃及。” “至于第二种可能……” 郑器的鼻子微微动了动。 “果然,来了。” —— 行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伊奇享受着和纽约不一样的城市夜景。 在纽约,城市的夜晚并不会比白天更安静,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夜晚的纽约,远比白天的纽约热闹得多。 许许多多见不得光的蛇虫鼠蚁,都会在太阳落山之后,才于黑暗中爬出来。 这座城市似乎没有那么光怪陆离。 虽然也称不上寂静无声,但对于伊奇来说,却有种偶尔这么逛一逛也不错的感觉。 刚开始加入这只队伍里的时候,说实话,伊奇是很不乐意的。 哪怕在郑器面前,它总是会表现得稍显顺从,但实际上,在伊奇的心中,仍旧对承太郎他们的目的没有什么共感。 【我只是想靠着我的替身能力过完轻松的狗生,那个叫迪奥的家伙一听就是个麻烦人物,谁要去沾染啊,这本来又和我没什么关系。】 ——对于迪奥的事,伊奇,就是这么想的。 听郑器他们的交谈,伊奇也明白,郑器他们已经快要到目的地了,即将要面对那个所谓的迪奥,展开最后的战斗。 可对伊奇来说,它并不想真的被卷进这种麻烦事里。 虽然到现在为止,它都还没有直接被迪奥手下的替身使者威胁过,但在阿雷西的那次事件里,面对阿雷西掏出来的冲锋枪,伊奇对迪奥这帮人的认知又得到了刷新。 该说是丧心病狂,还是肆无忌惮呢? 总之,在伊奇看来,都是那种没必要的话,还是离得越远越好的麻烦人类群体。 所以,伊奇现在并不是在单纯的散步。 一定要说的话…… 它现在是在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跑路。 第135节 第一百三十三章:我可没法见死不救! 对,伊奇就是准备跑路了。 作为一只能听懂人话的狗子,伊奇知道,郑器的嗅觉在一定范围内,灵敏程度似乎不下于它,所以之前郑器在的时候,它一直都不敢想这茬。 再加上事态逼得还不算紧,没到必须被莫名其妙推到最前线去战斗的局面,伊奇也就当作是跟着郑器他们旅游,没有仔细考虑过跑路的事。 可是现在,迪奥的宅邸可谓近在咫尺,郑器又好巧不巧在中途与大家分开,对伊奇来说,这就是个事态紧迫又机会当前的局面。 没有犹豫,伊奇决定,啊,先RUN了再说。 反正接头的地点它也就记下来了,大家的气味它也记得住,如果半路又不想跑了,大不了再回去就是。 至少,先拉开一个安全距离,让自己有时间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伊奇而言,就是这种想法,驱使它撒腿离开了众人。 什么?不觉得逃跑可耻吗? 拜托,伊奇是只汪星人啊。 就算它是只听得懂人话,又拥有着替身的汪星人,可狗狗就是狗狗,这一点是不变的。 对于在城市这座钢铁丛林中活得最接近野生状态的群体之一——野狗们来说,遇上了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敌人,在得不到任何好处,又或者打这一架麻烦比好处更大的情况下,野狗们是不会冒着可能伤残的风险,去同那样的敌人针锋相对的。 规避强者,捕食弱者,对野生动物而言,这是生存下去的基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伊奇会产生逃跑、避战的想法,这对它而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如说,原本在自己的地盘里生活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被一群人围追堵截的逮住,然后又送到充满着丧命风险的前线,被要求去和一个自己根本没实际见过的危险人物拼个你死我活…… 就算是换成一名人类来面对这种情况,也多半会产生【要不我还是逃吧】的想法。 在伊奇看来,他根本没有和迪奥敌对的理由。 更没有为了郑器他们的目的赌上自己性命的必要。 远离了郑器,也远离了承太郎他们,独自走在夜晚街道上的伊奇在犹豫。 跑? 还是回去? 跑的话,在这里,用我的替身应该也能活得下去,实在不行的话就找机会爬上人类的火车汽车什么的,总之远离那个迪奥就是了。 回去…… 伊奇的脑海里,回转着郑器描述过的,有关佩特夏、瓦尼拉艾斯,以及迪奥的情报。 哦,似乎还有个被忽略了的……是叫肯尼G?好像说替身的能力是制造迷宫的幻觉?替身叫什么记不得了,反正是个小角色,连气味都掩盖不了影响不到的幻觉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些没意义的小丑把戏。 这样想着,伊奇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啊,那个佩特夏和瓦尼拉艾斯听起来就已经够可怕了,更何况是那个迪奥…… 不小心的话,除了郑器之外,我们这边无论是谁都有可能被他瞬杀啊! 那、那种怪物,怎么可能赢得了…… 总之,回去是不行的! 要是他们强行带着我进那个宅邸,我肯定会直接被那个迪奥一并做掉! ……还是跑吧。 思考着的伊奇,忽然停下了脚步。 什么啊?从刚才开始就有股难闻的味道! 它环顾四周。 这里也没有医院、殡仪馆或者墓地啊? 怎么老是有一股这么冲鼻子的…… 就在伊奇疑惑的时候,它忽然听见了几下嘹亮短促的犬吠。 是从它右边传来的。 那是栋带着院子的住宅,伊奇之前有注意到,院子里养着一条狗,应该是只雄性的大型犬。 不过对方睡得很死,对它这么一只路过的小狗没有任何反应,伊奇自然也懒得去招惹对方。 但现在,对方却忽然从狗窝里钻了出来,面色凶狠的朝着外头叫。 借着夜晚路灯的灯光,伊奇这次看清楚了,那是头哈士奇。 本就因为现状而有些烦躁的伊奇当即想让这只哈士奇闭嘴,可仔细听了听对方的吠叫,伊奇却发现,对方试图用吠叫震慑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然后,心思从要不要逃跑这个问题上拔出来,开始有意观察周围环境的伊奇就注意到了。 那一股股尸臭味,正在朝它这边靠过来! ——那并不是躺在棺材或墓地里禁止不动的臭味,而是会【移动】的尸臭味! 此外,伊奇相信自己没有闻错。 那是人类尸体腐烂时才会发出来的臭味! 而、而且,这么多的数量……五、十、二十…… 总共有二十六个! 什么鬼东西? 尸体在走路? 伊奇突然回想起,郑器曾经提过这种情况! 是那个迪奥的手下吗? 所以这家伙也是因为闻到了异常,所以才有这么大反应吗? 伊奇瞥了一眼那只哈士奇。 然后,它发现那些尸臭味就像是完全确定了目标一样,齐齐朝着这边以相当快的速度过来了! 这些家伙,不会是因为这家伙才过来的吧?! 伊奇赶忙转头瞪向了哈士奇。 然而,以往只要一眼就能叫各路野狗老大夹起尾巴的凶狠眼神,却只换来了哈士奇更加神采飞扬的吠叫。 我没有在夸奖你! 所以我才讨厌这些哈士奇! 伊奇气得就想用愚者把这傻狗的嘴巴赌上—— “唔……怎么了?波鲁?” 就在这时,从院子内侧的屋子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打开了朝向院子的落地窗。 是个男孩,看上去大概八、九岁。 他穿着睡衣,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轻声叫着哈士奇的名字。 “波鲁,不能乱叫哦,爸爸妈妈今天很累,都睡得很沉了,邻居明天会跟爸爸妈妈说你坏话的,那你就没有肉吃了,知道吗?” “汪!” 叫坐波鲁的哈士奇又叫了两声,这才安静了下来。 随后这个男孩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围,似乎是想寻找让自家狗子半夜兴奋的原因。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伊奇。 “啊,抱歉啊,小狗狗,吓到你了吧?” 男孩站起身,朝着伊奇这边走来。 “波鲁他虽然很大只,但不是坏蛋哦,他或许只是希望和你交朋友……你饿不饿?我拿点狗粮给你好不好?” 别跟我说这些啊!我是条狗啊! 你跟狗这么说它们哪里懂啊! 不、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伊奇的嗅觉告诉它,那些鬼东西,已经距离这里不到两百米了! 恐怕只要再过几秒,他们就能围住这里! 不管是不是以我为目标,总之先跑吧! 跑开以后藏好,先观察一下情况! 至于他们…… 看了一眼男孩和那只叫做波鲁的哈士奇,伊奇迟疑了一下。 ……反正和我没关系。 人类幼崽死了和我又没关系,那条哈士奇也不是我罩着的。 弱肉强食是野生的法则,麻痹大意的家伙会先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要怪,就让他们怪自己不够敏锐吧。 祝你们好运咯。 想到这儿,伊奇扭头就跑。 “啊,狗狗!” 看伊奇一溜烟跑没影,男孩有些失落的张了张手,然后回到院子里,有些无奈的拍了拍波鲁的狗头。 “你看,你把新朋友吓跑了。” 话音未落,男孩就发现自家的狗子忽然流露出了不同于以往,稍显凶狠的表情,对着外头再次高声吠叫了起来! “等!波鲁!你怎么了?这样叫的话会把大家吵——” 就在这个瞬间,于街道的黑暗角落里,兀然有两道成年男性大小的阴影窜了出来,直奔着院落里的男孩和波鲁而去! 背对着阴影的男孩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正对着街道方向的波鲁却已然注意到了。 只是,面对这扑击迅如猎豹猛如饿虎的阴影,这只被评价为傻狗的哈士奇,只来得及蹦起来扑倒自己的小主人,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作为最后的屏障—— “嘭!嘭!” ——电光石火之间,那两道阴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而打飞他们的,是一头悬浮在半空,浑身流淌着褐色的沙砾,造型奇妙的金属野兽! 【真是够了……】 不知何时,重新回到了波鲁与小男孩的前方,伊奇闭着一边眼睛,狗脸上流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我可不能对爱狗的小鬼头,见死不救啊!】 第136节 第一百三十四章:愚者,伊奇! “怎、怎么了?波鲁你怎么突然这样?”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男孩从发抖的波鲁身下探出头,他有些艰难的看了看周围,注意到了正守在他和波鲁前面的伊奇。 男孩刚想说话,目光却不自觉的顺着伊奇的位置,向前看去—— “噫!噫?!” 在伊奇的前方,隔着被砸开了两处大洞的木栅栏,在路灯昏黄色的光亮下,男孩看清了那两滩在街道上蠕动的血肉。 “——人!人!噫呀啊啊啊!!” 男孩的惨叫,似乎终于引起了屋子里大人们的注意,在这样的深夜,这处算得上住宅区的地段里,周遭的房屋里有那么一两间亮起了灯。 其中,自然就包括男孩的家。 看来,他的父母也因为自己孩子的尖叫声而从睡梦中清醒了。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要问原因的话…… (可恶,这蠢小子和他的狗一样,咋咋呼呼的把那些家伙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了!) 通过嗅觉,在这夜色下,即便不是亲眼目睹,伊奇也分得出来。 这间房子,已经被这些鬼东西完全包围了! 尸生人。 伊奇现在完全回想起了郑器当初所讲的有关这种鬼东西的情报。 是由那个迪奥用尸体或者活人所制作出来的怪物,虽然一部分特例在被转化成尸生人后会保有一定的知性,但绝大多数尸生人的性情都极为狂暴,且会本能的对活物产生捕食欲,最麻烦的是,这些家伙看起来有着近似人类的轮廓,却基本没有了作为人类的要害。 就算是腰斩、刺穿心脏,打破头颅等这类对人类而言属于致命伤的伤势,放在尸生人身上,也很难将他们完全消灭,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他们的行动,令他们停留下来花些时间自愈。 想要将它们完全消灭,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波纹的力量。 换句话说,就像是科幻片里,所谓【丧尸】这种麻烦敌役的升级版。 当初听到郑器描述这玩意的时候,伊奇就下定了决心。 一旦遇上,立刻开愚者撒腿就跑。 反正对这群会走路的尸体来说,比起一只不够塞牙缝的小狗,人类的血肉更具有吸引力。 再加上有愚者的协助,伊奇很有自信能溜之大吉。 它可不想和这种难缠的鬼东西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眼下的情况——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你这条傻狗,在这看你○呢?赶紧拖着那个小鬼逃进屋子里!快点!!) 伊奇的怒吼声,让波鲁从恐惧中回过神。 这条哈士奇虽然还是四条腿都在打缠,但仍是一张嘴咬住了自家小主人的上衣,就把男孩往后拖。 一条成年大型犬的力气,哪里是一个慌乱中的八岁孩子能抵抗得了的。 男孩当即被拖倒在地。 “波、波鲁?” 这一下,在伊奇看来,只能说干得好。 因为被拖倒,原本还惊恐的对着那两滩被愚者撕烂的尸生人放声尖叫的男孩,顿时停止了这高分贝的输出。 他惶恐的看着自家的狗子,却发现对方只是小心又努力的把他朝房子的方向拉。 或许是本就是个比较乖巧懂事的早熟孩子,男孩居然一下子就领会了自家狗子的意思。 “等!波鲁!还有——” 男孩扭头看向伊奇。 “——汪!” 迎来的却是伊奇凶神恶煞的吼叫。 这一下让本就属于强撑着的男孩顿时又怂了回去,他连滚带爬的在狗子的帮助下,朝自家的房子跑去,口中还喊着爸爸妈妈。 (嘁,所以我才觉得幼崽麻烦!) 吐了口口水,瞧着街道中间那两滩血肉,伊奇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愚者刚刚的攻击,是完全没有留情的,哪怕是块石头,都会被削出坑来。 以尸生人的血肉之躯自然也是承受不住,被干劲利落的撕成了近乎断成两截的状态。 可即便如此,这两头尸生人还是蠕动着,当着伊奇的面,在这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就有了要重新爬起来的迹象! (麻烦了,这不是比情报上说得还要夸张吗?) 伊奇皱起眉。 那张可爱的狗脸上,本能的浮现出了试图威慑敌人才会有的怒颜。 它嗅到了那些尸生人依旧围绕着这栋房子,甚至光靠眼睛,它已经能看到有几头尸生人从街道两侧的建筑间的阴影里冒出头来了。 这些鬼东西眼放绿光,就像是深夜里捕猎的狼群,明明保留着不少属于人类的样貌,可那口中淌着的涎水,那一幅幅饥肠辘辘的样子,却让伊奇完全不能将它们和自己所知晓的人类划等号。 (这、这个就是尸生人吗?) 即便是觉醒了替身之后,在众多野狗环伺下挑战纽约区的上任野狗老大时,伊奇也没有感受到过这等威胁。 全神贯注的它注意到,已经有尸生人开始朝它身后的屋子过去了。 屋内那人类鲜活的血肉气息,以及那家人交流的声音,都吸引着这些容易被本能操纵的鬼东西。 (没办法了……) 伊奇的嘴角微微咧开,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朝着敌人露出獠牙来表达敌意。 它深吸了一口气—— “汪汪汪呜!!!!” 小小的身体,却发出了比之前波鲁那只大型犬更嘹亮的吠叫。 一时间,围拢着这栋房屋的尸生人,也是这个街区中所有的尸生人,都被这叫声所吸引。 它们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这只黑白相间的小小汪星人身上。 (这里,就由我和愚者,来战斗!) 没有停留在原地,伊奇很清楚,这种情况下越是拖延越容易出问题。 面对这些难以杀死的尸生人,从没有考虑过除逃跑以外方案的伊奇,第一次开始考虑起了真正能将它们一网打尽完全消灭的方法! (总之,先干死两个!) 秉着能消减一个敌人是一个敌人的想法,伊奇意念一动,愚者的身躯化作沙砾,在空中呼啸而出,瞬间将街道中心那两个刚刚再生好身体要站起来的尸生人包裹了进去。 对待人类的话,这种时候只要用沙砾让他们窒息,就能轻松杀死。 但尸生人不需要呼吸。 所以伊奇现在能想到的方法就只有一个。 “呼呼呼——” 沙砾的旋风,平地而起。 (看我把你们的烂肉都从骨架上扯下来!!!) 第137节 第一百三十五章:就你们会摇人是吧?! 在地球上,存在着一种特殊地貌,其名为风蚀地貌。 所谓风蚀地貌,是指经由风与风沙对土壤表面物质和基岩进行的吹蚀作用与磨蚀作用所形成的地表形态。 像是荒漠中造型独特的高耸岩柱,表面呈现出坡状面的残丘等等,都是风蚀地貌中的一类。 也就是说,在看似无力的风沙面前,即便是坚硬的岩石,经年累月之下也会被消磨成一副迥然于最初之时的模样。 强力、持久的风沙,是具备着不亚于刀削斧凿的威力的。 这,是大自然中的风沙。 那么,在伊奇的愚者操纵下的沙暴又如何呢? 愚者的能力,简而言之,就是操纵沙子。 它确实不具备驱动风的能力,但它所掀起的沙暴,却拥有着胜于寻常自然现象的可怕威力! 试想一下吧。 你的四面八方,有着数以万计的粗糙沙砾,正以每分钟500转的转速猛烈回旋,并向着你收缩过来! 要知道,工业方面使用的破碎机,虽然根据型号、用途不同有所差异,但一般来说转速大多也就是在每分钟600转左右! 换言之,此时此刻,这两个尸生人,就近乎于掉入了一台全力运转的破碎机中! 这是伊奇在一般情况绝不会使用的招数。 一个原因在于难以操纵。 作为一只野狗,在被阿布德尔逮住之前,他在纽约这座钢铁丛林里,只需要靠着对愚者本能的运用,就足以在野狗群体面前,乃至是在面对大多数人类时,都可以耀武扬威。 不客气的说,纽约的环境,并不需要伊奇去【精进】自己对替身的操纵能力。 那般神仙日子,一直到它第一次对上了阿布德尔。 面对能够随心所欲操纵火焰的红色魔术师,一直只是靠着本能去驱使愚者的伊奇头一次吃了亏。 经过一番折腾,它终究是被阿布德尔捉住了。 也是在那之后,在被spw监(喂)管(养)期间,伊奇头一回开始认真的花心思去研究自己的替身该如何去战斗。 这一招,就是那时由伊奇自己摸索出来的产物。 威力巨大,能在十数秒内将一个纯金属的保险箱摧残得不成样子,对待血肉白骨的生物自然更是如千刀万剐一般血腥恐怖。 然而,由于伊奇还是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这一招在开发出来以后,伊奇就始终没能真正稳妥的掌握它。 理论上,伊奇能让沙暴的转速更快,然而500转已经是伊奇能让愚者限制这沙暴不炸开化作满天沙尘的极限了。 再快的话,伊奇就无法让沙砾在进行这种恐怖回旋的同时,仍然保持龙卷一般的姿态了。 而且,这一招的发动速度也是硬伤,对于有所防备的人是很难将对方困入杀伤范围的。 至于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一招的杀伤力过于强了。 一旦用出来,就连伊奇自己也没法手下留情。 一般来讲,正常生物吃了这一招,就基本离死不远了。 而且会死得极其痛苦。 这是连作为招式创造者的伊奇自身都会觉得有些残忍的技术。 但是,面对尸生人的话,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对于这些爬起来乱跑的尸体,伊奇不会有手下留情的想法,也不用担心几乎被本能占据了躯壳的他们会有躲避这一招起手的智慧。 沙暴中,恼人的尸臭伴随着碎肉和粘稠的液体掺和在沙砾之中,让伊奇都有了种反胃的感觉。 仅仅几秒的时间,那两个尸生人就似乎要在愚者的沙暴中化作稀碎的血肉残片了。 然而,就在这时,伊奇听到了一声吠叫。 对,就是吠叫,但奇怪的是伊奇听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犬种的声音,也有些听不明白那叫声的含义。 然而,尸生人们似乎听明白了。 一瞬间,那些原本只是围着房子的尸生人们自四下窜了出来,直朝着伊奇扑去! (s.h.i.t!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不敢迟疑,在这些尸生人冲到自己身边之前,伊奇收回了化身沙暴的愚者,让其拱卫在自己身旁,形成了沙的堡垒,将伊奇的小小身影包裹了进去。 尸生人们接二连三的扑了上来,眨眼间就把愚者形成的沙之堡垒压在了下方。 一座由嚎叫着的尸生人们组成的肉山完成了。 而失去了愚者沙暴的压制,那两个受创到基本只剩下半个脑袋还算完整,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呈现出干净白骨的尸生人,竟是再次开始有了再生的迹象! (怎么回事?那个声音……是指挥?) 意识到尸生人们一时半会没法攻破愚者的堡垒,伊奇皱着眉努力思考。 它留意到了那突然的叫声。 实际上,在这么多人类尸体的臭味里,伊奇还有闻到一种微妙的味道,只是因为那味道太稀薄,最开始时相比起尸生人的迹象,它没有太在意。 可现在的话,就由不得它不在意了。 那是属于【狗】的尸臭味。 (难道说,不只是人类,动物也可以被那个迪奥变成这种鬼东西吗?) (……也就是说,这些尸生人会找上我,有可能不是偶然,而是那只可能存在的尸生犬嗅到了我的气味,一路盯上来了?) (这也不对啊,为什么那个迪奥手下的尸生犬会知道我的气味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伊奇用力摇了摇头。 (也罢,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既然这些家伙确实是以我为目标,那倒是方便了!) (只靠愚者,想处理这些家伙实在太麻烦了!) 想到就做,伊奇开始刨起了地。 所幸它被压住的时候,是在院子里,而非街道上。 否则相比起院子里这柔软的泥地,街道的水泥地它可真的挖不动! 靠着出色的打洞技巧迅速挖了一条小道,从另一侧挖开了地面的伊奇迅速收回愚者,然后宗申一跃重新跳回到了地面上。 “汪汪汪汪!” 它对着那帮傻不拉几的尸生人放声怒吼。 随即,伊奇便又听到了那奇特的吠叫。 这帮尸生人当即扭动着爬起,再次朝伊奇扑了上来。 只不过这次早有准备的伊奇在愚者的协助下灵巧一蹦,躲开了扑击的同时落在了街道上。 它一边朝着这些尸生人吼叫,一边向着街道的南边跑跑停停。 自豪的灵敏嗅觉告诉它,这个街区里所有的尸生人,包括那只疑似尸生犬的特殊个体,都紧追着它动了起来。 (这就对了!) 匆忙中,伊奇瞥了一眼那间屋子。 屋子的窗户那,隐约有个带着睡帽,面色不太好的中年男子冒出半张脸来,似乎是在打量着外头。 随后,又是一张大大的狗脸和一张小小的男孩面容挤了在那扇窗户上,狗子吐着舌头呼出的热气,甚至让窗户都带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蠢狗和臭小鬼,下次我绝对绕着你们走。) 心里这样想着,伊奇又回头对着快要追上的尸生人们叫了两声,然后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它所前进的方向,正是往郑器之前说好的碰头地点而去! —— 碰头地点这儿,站起身来的郑器稍稍活动了一下脖颈。 他的嗅觉告诉他…… 伊奇领着二十六个浑身散发着尸臭味的家伙,正往这边跑过来。 第138节 第一百三十六章:复活!乔瑟夫乔斯达,复活! “难、难道说!” 波鲁纳雷夫反应了过来,他看向了荷尔荷斯:“喂,荷尔荷斯,你小子不会是逃命的时候没扫干净尾巴吧?” “我们可是专业的!” 荷尔荷斯的额角流下了冷汗:“虽然逃得很狼狈,但该做的我们没落下,正常来说不会有人能追得上才对!” “前提是,追踪者是人。” 郑器说着,双手插兜,望向了北边。 “难道说真的是那个瓦尼拉艾斯追上来了?!” “不,他没来,来的只是些不中用的杂鱼货色罢了。” 说着,郑器迈开脚步:“我去解决。” “嚯?听你的意思,是尸生人吧?” 青年身姿的二乔开口问道。 郑器停下脚步,半侧着脸点了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 不等郑器多说什么,二乔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背脊:“就当是复健了,别拒绝啊!” “……” 沉默了一下,郑器微微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乔斯达先生,尸生人是说,那个迪奥的……” 在两人身后,像是代替其他人提出了心中的困惑,阿布德尔开了口。 “好啦好啦,别那么紧张,不过是二十六个见光死的行尸走肉罢了,交给我们俩就是,手到擒来啦!” 踮着脚尖试了一下,二乔拉高了右手搭着郑器的肩膀,回过脸去对着阿布德尔它们摆了摆左手:“你们就留在这,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说话间,外貌看上去年纪相差不大的两人已然行了出去,径直没入了夜色之中。 “呃……” 瞧着这实际一老一少的两个大男人走远,波鲁纳雷夫挠挠头。 “我说,乔斯达先生的性格是不是比以前更,呃,自由了一些?” “可、可能是身体的变化也对性格产生了些许影响吧……” 阿布德尔不确定的说道:“应该不是坏事。” “或许是心态也跟着身体一起变年轻了,乔斯达先生本就是位人老心不老的长辈,我觉得这算是正常情况。” 花京院笑着应和道。 至于承太郎。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二乔现在那副比自己母亲荷莉还年轻的样貌,他闭上眼睛,偏开了脸。 “真是够了……” —— (可恶!这些鬼东西!) 奔跑在街道上,伊奇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些紧跟着自己不放的尸生人。 (原以为只是些基本没脑子的行尸走肉——) 突然间,自伊奇即将踏足的街道右侧,建筑与建筑之间的阴影区域中,两道干瘦却迅捷的黑影飞扑而出。 是尸生人! 不知何时,本该是落在伊奇身后吃灰的尸生人,竟然有两头从侧面绕到了伊奇前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伊奇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愚者浮现在它身前,金属质感的前肢左右开弓,立时将这两头干瘦的尸生人击飞了出去! (——这简直就像是在围猎一样!) 没有去看这两头尸生人的情况,知道这种攻击没法杀死它们的伊奇脚下不停,继续沿着道路向前奔跑。 从它将这帮尸生人从那处住宅区引走到现在,伊奇已经跟这帮鬼东西连打带跑纠缠了快十五分钟了。 没办法。 毕竟它当初的目的就是想躲着郑器,又已经知道了郑器那在一定范围内比狗还灵敏的嗅觉,自然会尽可能的选择距离郑器远一些的路线溜走。 伊奇哪里想得到,自己会突然被这些麻烦的尸生人盯上呢? “嗷!” (又来了!那只人不人狗不狗杂种!) 再次听到那既像是人在尖叫又像是狗在嚎叫的怪异叫声,伊奇的脸上流露出了人性化的厌恶、烦躁,以及恼怒的神态。 这些尸生人确实没什么脑子,正常情况下伊奇溜它们可能比溜纽约的野狗群还轻松。 关键在于那只混杂着狗的尸臭味的特殊个体。 就是那个特殊个体,在不断的用这种奇怪的嚎叫声指挥尸生人以群体捕猎一样形式,不断围剿着伊奇。 如果不是伊奇的嗅觉灵敏,恐怕早已经被这层出不穷的绕前埋伏阴到了。 像刚刚那种干瘦的尸生人,行动的灵活性不亚于猫科动物,作为尸生人又不需要呼吸,几乎无尽的耐力让它们能始终以那种飞檐走壁式的离谱方法游走在黑暗之中。 最开始的时候还好,可连续奔跑了十几分钟,沿途还得全神贯注的防范来自黑暗中的突袭,就算伊奇作为狗的体能天生不错,也会感到疲惫。 可以说若不是尸生人们看不见替身,每次都无法对愚者的反击做出应对,伊奇的压力恐怕会更大。 (有完没完!) 吐着舌头,伊奇喘息着,它注意到,那些尸生人又一次展开围剿了。 方式和之前的几次一模一样,后面追,两边绕,一点变化都没有。 可偏偏就是这种别说换药了汤都不换的模式,却让伊奇心底的焦虑越发剧烈。 这是个麻烦的概率问题。 尸生人可以仗着自愈能力和数量失败无数次。 可是伊奇却一次都不能失误! (该死,止不住喘了……我就不该管那个人类幼崽和那只蠢狗!还有多远,还有多远啊到底……咦?) 突然间,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周几十米范围内的伊奇,闻到了两股熟悉的味道。 不仅如此,那两股熟悉味道的主人,正在往他这里迅速靠近! 那是—— “吓!” 就在伊奇因此分心的瞬间,从它刚刚经过的移动建筑侧面,扒拉着砖房外壁的干瘦尸生人猛然飞扑了下来! 那张血盆大口,让人毫不怀疑,只要咬实了,就足以将伊奇的颈骨都咬断! “咕!” 回过神来的伊奇双目一瞪,就要再次呼唤出愚者! “咚!!!” 仿佛整条街道都颤抖了一下。 重物坠地的动静,犹如年代久远的硕大佛钟被用力敲响了一般,那闷声沿着龟裂的水泥路面与飞扬在空中的尘埃,朝着四面八方荡漾开来。 “咳咳!” 已然召唤出来的愚者护在身前,被扬尘呛到的伊奇咳嗽了两声,半睁着眼,看向了自己身前那道高大得像是某种大型猛兽一样的身影。 “哟,伊奇,怎么这么狼狈?” 烟尘中,传出了一道语气轻跳的青年声音。 只见二乔一手压着头顶的牛仔帽,一手并拢着竖起食指和中指,朝着伊奇轻轻一挥:“需不需要乔斯达叔叔帮帮你啊?” “……” 伊奇的脸上,惊喜的神色微微一滞,少许茫然的意味浮现了出来。 “呃,郑器,郑器。” 见伊奇不搭话,一时感觉有些冷场的二乔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嗓子对郑器说道:“把我放下来,放下,都到了。” 用公主抱的形式双手抱着二乔的郑器默默点了一下头,松手将二乔放了下来。 顺便,朝着脚底被踏碎了脑袋却还在微微颤抖的尸生人释放出了一道绚烂的金色光辉。 霎那间,这连愚者的沙暴都能抵抗一二的尸生人,便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了深坑中的黑色灰烬,随着夜风飘飞无踪。 随即,无言的郑器迈步,从那被他砸出的深坑里走了出来,屹立于有些狼藉的街道上,面对着那些因突发状况而暂且停止了进攻,只是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尸生人。 (居、居然只用了一击!) 伊奇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直接交过手之后,它已经充分认识到了尸生人这鬼东西的难缠程度。 所以它才对这一幕更感惊讶。 “你现在一定在想,这就是波纹的力量吗?” (这就是波纹的力量吗——咦?) 伊奇茫然的看向了刚刚出声了的二乔。 见此,二乔对着伊奇嘿嘿一笑,脱下来自己的白色手套,走出坑去,站到了郑器身边。 这是在这场关乎宿命的旅途中,他第一次摆出了有模有样的战斗架势。 “可别输给我这个老头子哦,郑器。” 和郑器背对着背,二乔笑着说道。 “……你才是,乔斯达先生。” 面色平静的郑器缓缓举起双拳。 “嘿,年轻真好……伊奇!” “汪呜?” 突然被二乔点名的伊奇一愣。 “你去把躲在后面的那个指挥者控制住,我们解决完这些家伙就过去。” 二乔笑着说道:“你也被追得一肚子火吧?不想亲自给它点颜色看看?” “——汪!!” 伊奇的狗脸上也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嗷!” 这时候,就像是察觉到了二乔他们的意图一样,那奇怪的叫声再次响起。 尸生人们,动作了起来! “好,今天就让你们这些鬼东西见识见识!” 金色的波纹仿佛用之不竭一般喷涌而出,二乔大喝一声。 “我乔瑟夫乔斯达,可是终身现役!” 第139节 第一百三十七章:哪来的狗头人? 要如何去形容郑器与二乔同这些尸生人之间的战斗呢? 屠杀? 一边倒? 嗯…… 有了。 不如,叫超度吧。 这大概是个比较贴切的形容。 试想一下这样的画面。 漆黑的夜色下,无人的街道上,形容凶恶的魑魅魍魉们嚎叫着,用尽一切方法宣泄着它们对血肉的渴望和对生者的憎恨。 就在这时,月色之下,两个浑身迸发着犹如太阳般光辉的大只佬从天而降! 一个似游戏人间的笑面罗汉,行走顾盼之间,轻而易举的让过了恶鬼们一次又一次的爪牙;谈笑风生之时,绚烂的波纹光辉映衬着那自信且潇洒的年轻笑容;一举一动之下,所过之处只留下了一缕缕飞舞的灰烬,那是尸生人们自迪奥那腐臭的【诅咒】中解脱出来了的证明。 一个如降妖除魔的现世金刚,磐石般高大的身躯上绽放着如有实质的金色光辉,令那一块块饱满的肌肉呈现出了好似金属一般的独特质感。迎着那接二连三扑上来的狰狞恶鬼,那庞然之躯犹如自庙堂之上迈步下来踏入人间的金身塑像,不闪不避,只是沉稳且平静的挥舞着那对巨拳。 相较于杀敌的煞气或激斗的勇猛,在那眉宇之间所能见到的,更多的却是仿佛深藏在了那坦然之下的悲悯。 这两个男人,就这样以摧枯拉朽的气魄,以二对二十五,几乎是在双方交上手的刹那,就将这支尸生人的队伍打得溃不成军! 在二人那浓烈汹涌到近乎要在身周形成金色焰轮的波纹力量冲击下,这帮尸生人根本就没有能称得上一合之敌的存在!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伊奇,也已然靠着它那出色的嗅觉,逮住了那头混杂着人类和狗两种尸臭味的特殊个体。 这一照面,伊奇就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闻到这种奇怪的味道了。 犬人? 人犬? 狗头人? 总之,对于这个有着人类的身体,却在脖颈之上有着一颗狗脑袋的怪胎,伊奇也想不出太合适的词汇去形容。 但是,有一点,伊奇是明白的。 自然环境里,正常是不会诞生出这种东西的。 虽然是在夜里,但狗的夜视能力不算弱,所以即使是在这片对方藏身的黑暗中,伊奇也清晰地看到了,在狗头和人颈处那看上去极度不协调的接口痕迹。 很明显,这家伙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唬……” 伊奇能找到它,它自然也注意到了伊奇的迫近。 但这家伙没有如伊奇之前预计的那样逃走,而是选择留在了这里。 就连现在这样和伊奇面对面,它也依旧没有选择逃窜或示弱,而是将那作为人类的身躯伏低,用那腐烂的狗头显露出了凶狠的样子。 白色的蛆虫在狗头空无一物的左眼眶里蠕动,似乎是察觉到了生者和死者之间即将薄发的冲突,它们扭了扭,又钻回了那些腐臭的烂肉里。 (这家伙……) 伊奇也伏低身体,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作为野狗的它很明白,对方的举动并非是出于恐惧的威慑行为,而是打定了主意要斗一场的挑衅。 换言之,在自己的同伴正以一秒一个,乃至是更快的速度消失的眼下,这只……姑且叫做尸生狗头人吧。 这只尸生狗头人,仍旧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 是被激发的凶暴性吗? 还是说,是作为人……或者作为狗的忠诚,仍在驱使着它呢? 伊奇不知道。 但它已经明白了,接下来并不会演变成它之前预想的反向捉迷藏。 (……正合我意!) “汪!” (被你这家伙追得那么狼狈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伊奇怒吼着。 “嗷!” 这似乎是一种信号。 尸生狗头人猛然四肢发力,朝着伊奇张开了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飞扑而来! —— “哼哼哼~” 单手叉腰,二乔环顾了一下四周。 此处,已然只剩下两个站着的身影了。 一个是他,另一个自然就是郑器。 “NICE!” 拍了拍自己充满活力的肱二头肌,二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漂亮的白牙。 “相比起我年轻那会的对手,这些杂鱼,绰绰有余啦!” “……” 郑器注视着那些还未完全消失在夜风里的灰烬,沉默了一瞬后,说道:“迪奥对乔纳森先生肉体的掌握状况,说不定比我们预期得要好。” “哈,确实啊。” 二乔挠了挠头发:“有余力制造出这么多尸生人的话,这么判断是没错。” “先去看看那个指挥者吧,虽然不是那个瓦尼拉艾斯,但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呢?” 郑器点点头,刚要有所动作,二乔猛地抬起手:“等等!” “这次距离没那么远,就不用你帮我了!我自己靠波纹强化身体机能就够了!真的!” “……嗯。” 我倒也没打算再抱您一次,龙舌兰小姐。 郑器背过身去,藏住自己快要绷不住的嘴角,跨步朝着伊奇那边跑了起来。 “话虽如此你还是体谅一下老年人,别突然跑这么快啊!” 二乔赶紧跟了上来。 两人大概跑出去了三百米左右,在一处巷子里,看到了正面朝巷子深处的伊奇。 郑器停住了脚步。 “伊奇?怎么了?不会是把那个指挥的弄丢了吧?” 说着,二乔凑了过去。 随后,他就看到了在巷子深处,被有些暗淡的月色所照亮的,那具狗头人身的残破躯体。 “呜……呜……” 从这儿血肉横飞的景象看得出来,它已经被愚者的爪子和沙暴摧残了许多次。 可即便如此,这头尸生狗头人仍是颤颤巍巍的想要爬起来,继续对伊奇,还有后来的郑器与二乔发动攻击。 “……原来如此,所以它们才先找上了伊奇,估计是距离的问题,所以在伊奇身上先闻到了属于荷尔荷斯的味道吧。” 二乔轻声说道:“真是让人不快的试探。” “伊奇,够了吗?” 他看向了伊奇。 “……” 伊奇扭过头去。 “那……” 说着,二乔刚准备动作,就被郑器摁住了肩膀。 “我来。” 郑器说道:“说不定还藏着什么后手,我来比较合适。” “呃,也对,抱歉啊郑器。” “别客气。” 郑器迈步,来到了这头尸生狗头人面前。 他半蹲下去,那巨大的身体把月光都遮掩了起来,让这具残缺不全的血肉之躯重新陷入了黑暗。 朝着狗头人的头颅,郑器伸出右手。 毫无疑问,面对目标那近在咫尺的手掌,尸生狗头人猛地仰起没了小半头骨的脑袋,一口咬住了郑器的手掌。 然而,总是能轻易撕裂生者血肉的利齿,如今却只能在触碰到郑器皮肤的瞬间,就崩作了支离破碎的残片。 可即便如此,尸生狗头人仍是用腐烂的肌肉驱使着上下颌,死死夹住了郑器的手掌。 直视着对方那仅剩的右眼,郑器没有出声。 唯有金色的火焰,沉静且平缓的从郑器的手掌中流淌而出,犹如阳光般,将对方的那腐烂又残破的身体包裹了起来。 燃烧,消弭。 解脱。 “……” 任凭手心里的灰烬随着夜风而逝,郑器站起身。 “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打倒迪奥的。” 二乔伸手,拍了一下郑器的手臂,随后又回过头去,用力搓了搓伊奇的狗头,惹得伊奇不满的呜咽了两声。 但少见的,伊奇并没有因此生气,也没有去咬二乔的头发和对着二乔的脸放屁。 “而且,我们这是又胜了一场,这时候应该展现你们年轻的朝气!来,给我笑一个!” 郑器回过身,迎着二乔的笑脸,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 随后,他挪动视线看向了伊奇。 “伊奇。” 汪星人浑身一抖。 “做出决定的永远是自己,对我,对大家,对你,都是一样的。” “……” “走吧,乔斯达先生,去和大家汇合,明天,才是重头戏。” “这倒是,走啦走啦,打完一场我都有点饿了,想来点夜宵,尤其是来杯冰镇的可乐!芜湖!这就是年轻身体的活力吗!” 瞧着这看似同龄实则一老一少的两个人朝着巷外走去,似要以闲庭信步的姿态投身进更遥远的黑暗里,伊奇在原地默然几秒后,也迈开了四只小短腿。 两人一狗,在夜色之中,沿着道路渐行渐远。 第140节 第一百三十八章:烟叼反了 尸生人的来袭,就这样被解决了。 其实对于不会使用波纹的替身使者来说,尸生人确实是有着一定的威胁性,毕竟并不是所有的替身都具备着能正面击溃尸生人的战斗能力。 不过,对于这支拥有着郑器和年轻二乔的队伍来说,尸生人就真的不够看了。 迪奥并没有派瓦尼拉艾斯率领这些尸生人,而是让一头缝合的尸生狗头人来做指挥者。 之后,二乔和郑器在返程的路上稍一讨论,两人得出的结论都差不多。 迪奥恐怕是在试探他们这边应对尸生人的能力如何。 为什么要试探这种事? 理由很简单,迪奥希望借此推导出郑器他们这边在对上吸血鬼时,能发挥出多少能力来。 反正包括那头尸生狗头人在内,那二十六头尸生人对迪奥来说,都是随时能制造出来的货色,就算用做炮灰,也不会心疼。 若是此举真的能让郑器这边减员一二,那就是大赚。 若是二十六头尸生人都没了,那也能得到需要的情报,也是不亏。 在迪奥眼中,这多半是一桩横竖不赔的买卖。 至于郑器他们这边,不过是二十六个尸生人,也就是给二乔充当一次复健器材的程度,没什么影响。 不如说,这次袭击倒是给郑器他们提了个醒。 迪奥对待他们的态度,或许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答案是,照旧。 坐在车顶上,盘膝的郑器在望着天空。 他现在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一点,再加上身材的缘故,作为落在车顶的观察手可以说是极为合适了。 嗯……看来就算会进行巡逻,佩特夏仍是不会飞离宅邸太远。 跟荷尔荷斯之前报告的情况一致,说不定是尝到甜头了所以继续延续了那种巡逻模式。 这样想着,郑器摸了摸下巴。 “老爷,快到了!” 从驾驶座上侧出小半个身姿,荷尔荷斯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压着帽子,面朝前路对着郑器说道。 他们在上一个落脚点抓紧时间休整了一下,养精蓄锐之后,便立刻启程向着迪奥宅邸所在的地区前进。 如今,根据荷尔荷斯的情报,他们已经快要进入到佩特夏的巡逻范围内了。 “那就到这里吧。” “好!” 说着,荷尔荷斯缩回驾驶座,摁了两下喇叭。 驱车跟在后面的波鲁纳鲁夫会意,跟着荷尔荷斯的车一齐停了下来。 郑器跳下车。 “以防万一,接下来我就独自过去了。” “……我说,要不我们还是一起吧?” 迟疑了一下后,波鲁纳鲁夫还是没忍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个迪奥既然有了防备,说不定会布置什么陷阱呢?” “所以,我才要先走一步,去解决掉佩特夏。” 郑器答道。 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了的。 面对佩特夏,一行人里,作战容错率最高的无疑是郑器。 佩特夏确实有着超出了寻常鸟类的知性,但它总归是只鸟,一对一的话,以自身作为诱饵,郑器是有把握将它从骗到低空来的。 届时,郑器之前为这类泥鳅般滑不溜手的敌人准备好的策略,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总而言之,想要以尽量少的代价解决佩特夏的话,郑器此前所提出的这个独行方案,确实是可行性最高的。 话虽如此,该担心的,还是难免会担心。 看着大家凝重的表情,郑器沉吟了一下后,莞尔一笑。 “何必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又不是去送死。” 他笑着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对讲机:“处理完佩特夏之后,我会立刻联络你们进来的。” “等我的好消息。” “……呜呜。” “伊奇?” 大家有些诧异的看着跟到了郑器脚边的伊奇。 “你要跟我一起去? 郑器问道。” 伊奇点了点头。 “伊奇的愚者确实能在这种情况下发挥,而且,它的目标小,不像我们这样容易吸引到佩特夏的注意力。” 花京院说道:“郑器,要不你就带上伊奇吧?说不定……” 郑器垂头,与伊奇对视了一秒。 “顾好自己,不用管我。” 说着,他将对讲机收进魔典的空间里,双手插兜,朝着前方走去。 “汪!” 伊奇叫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大家,随后也迈着四只小短腿跟上了郑器的步伐。 “……唉。” 波鲁纳鲁夫叹了口气,捂着脑袋,向后靠在了车身上:“这种看着朋友去拼命,自己却必须缩在后头的感觉,可真是……” “这可不叫缩在后面,这叫合理分配作战任务。” 皇帝给自己嘴里的烟点上了火,笑着将手里的打火机丢给了招手要的承太郎:“你这会要是跟上去,才是真的添麻烦。凭你的剑,怕是都碰不到佩特夏,就被砸死了。” “啊?!” 闻言,波鲁纳鲁夫双目一瞪,本就心情不太好的他顿时同荷尔荷斯拌起嘴来。 “不好受吧,承太郎。” 站在刚点上烟的承太郎旁边,二乔微笑着说道:“像这样,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朋友先行一步的感觉……” 说到这里,二乔的声音与神态都微微一滞。 就像是影片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这停滞很短暂,短到如果承太郎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二乔身上的话,肯定会忽略的程度。 “……不好受啊。” 就像是影片重新开始了播放一样,随着二乔再次出声,他脸上的笑容才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伸出手,二乔从承太郎手里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根香烟来,放到嘴里。 “不过,郑器是有把握才提出这个计划的,担忧的心情我明白,但这样目送他走的时候,脸上还是多少有些笑脸怎么样?” “你啊,老是冷着一张脸,我们都是男人还没什么,以后有了老婆孩子可怎么办?我都想象不出来你和自己孩子其乐融融的样子你知道吗?哎哟,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像谁,明明荷莉和我都是这么阳光开朗的性格——” “老爷子。” ——承太郎忽然开口打断了二乔的唠叨。 “你的烟叼反了。” “……难怪。” 二乔拿下嘴里的烟,望着郑器和伊奇那已经逐渐有些看不太清楚的背影。 “嘴里总有股,苦涩的味道啊。” 第141节 第一百三十九章:我哆啦○梦也绝非善类.jpg 从小时候起,郑器就不是个喜欢闲逛的人。 或许是家庭教育的影响,或许真的是天性如此,他总是喜欢直奔主题,那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可以说是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所以,他几乎不会去【漫无目的】的闲逛。 但今天,他看上去就是在闲逛。 而且,是那种过分大摇大摆的闲逛。 ——他就直接走在了马路中央,就像生怕同左右分行的人群混在一起一样,笔直的行走在马路的正中央。 这种除了嚣张和肆无忌惮之外,实在是想不出更好形容词的行为,一般来说啊,肯定是会引起麻烦的。 但是,放在郑器身上的话,却有些不同。 简单来说,面对一个身高两米三左右,体格健硕,活像是寺庙里的石头佛像自己蹦下来走路了一样的【巨人】,别说是街边无关的路人了,即便是在马路上开车的司机们,也连喇叭都不敢按,只能缓缓跟在这个【巨人】身后,犹如被放牧的羊群。 确实,按照正常的观念,就算人类长得再怎么高大健壮,也无法对抗这些司机们所架势“钢铁猛兽”们。 可问题是,谁愿意冒着可能杀人的风险,去用车撞一个看上去就不是善茬的人? 同样是从常识的角度考虑,这里应该做的,自然是报警啦。 郑器自然是有注意到那些司机和路人们的报警行为,但他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依旧双手插兜,用那种闲庭信步的态度,沿着马路正中央前进。 怎么回事?郑器为何突然这么做? 他难道不怕闹出事端吗? 实际上,郑器反倒是担心,事端闹得不够大。 事端如果闹得不够大,又怎么去吸引作为一只游隼的佩特夏的注意力呢? 他相信以佩特夏的眼力,只要佩特夏见过自己的相片,就迟早能发现自己。 但郑器要的,是佩特夏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度,重视起自己的存在。 而且…… “呜——呜——” 尖锐的警笛声。 郑器看到了从前面的十字路口,有一辆闪着蓝红光的警车转过拐角,直朝着郑器这边驶来。 “报告,我们已经看到目标了……呃……就,确实和民众描述的一模一样,身材最少在两米以上,穿着白色西装,看起来比施瓦○格还大块,难怪有民众觉得是玩偶服,好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玩偶服……然后……” 警车上,副驾驶座上,年纪大一些的中年男性面色微妙的望着没有停下脚步的郑器,拿着对讲机,同警署那边汇报着。 “然后,目标带着哆啦○梦的面具——对,他确实带着,和民众提供的信息一致。” “……明白。” 放下对讲机,这位中年男性看向自己的搭档,两人交换了个视线,做好了可能要动枪的准备。 然而,当他们在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穿着逼真的肌肉玩偶服的奇怪人物前停下警车,打开车门,正准备对其进行威慑的时候,一件真正意义上打破了他们常识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原本只是换步向前的郑器忽然将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来,随后猛然提速奔起两步,在那两位警员反应过来之前,于一声闷响中纵身一跃! 现在的郑器,有着怎样的跳跃力呢? 一个比较直观的例子,现在,就摆在了这里。 从马路中央,仅仅一跃,郑器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上了街道右侧一栋5层楼房的楼顶!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马路中央面色茫然的人们,郑器一边心里感慨着还好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手一台附带摄像功能的手机,不然时候会很麻烦,一边转头朝着下一个目的地飞奔而去。 直到这时候,马路上的人们才三三两两的回过神来,随后爆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和惊叹声。 至于那两位警员,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郑器起跳时的那个位置。 在那里,柏油路面上,有两个巨大且清晰的脚印,深深的留了在那里。 “……这要怎么说?” 年轻些的警员呢喃道:“说城市里出现了像浩克的机器猫?” 老警员下意识整了整自己的帽子。 “提议不错,下次别提了。” —— 接下来的数分钟里,郑器以惊人的脚程和跳跃力,在多处进行了类似的行动,这立时令这座城市的警力被迫活跃了起来。 如果从上方俯瞰这座城市的话,会发现,将郑器每次这么做的地点连起来的话,那么在这座城市的地图上,正隐隐出现一个“圆”。 而这个圆的圆心,就是吊魔馆! 这,就是郑器计划中的第一步。 通过这种形式,一方面吸引佩特夏的注意,另一方面,将迪奥在这种城市中的【暗子】们也尽可能调动起来。 实际上,郑器并不知道迪奥有没有所谓暗子的布置。 只是,这里是吊魔馆所在的城市,以迪奥的谨慎程度,郑器认为他或许在这座城市的管理层中也部署过一些植入了肉芽的狂热下属。 而且,此前SPW财团方面,其实也出力同这边的地方管理层有过交流,希望能借由某些活动的名义,尽可能在实际动手的时候,疏散吊魔馆附近的民众,以便于郑器他们战斗。 但结果是,遭受了一些阻碍。 SPW财团确实是世界有名的大财团,实力雄厚,但有些事情,如果牵涉过界,就难免导致一些意料之外的是是非非。 而且,这偌大的财团。也不完全是乔斯达家族的一言堂。 再加上二乔不愿意牵涉无辜,所以最终是无奈做罢了。 这个情况给郑器提了个醒,他意识到迪奥这家伙在这经营了也有些时日,难说会不会靠着肉芽这种降维打击的手段渗透了地方的管理层和一线执行层。 所以在郑器的计划里,才会有这么一手兼顾两头的步骤。 再次从一处现场跳走,右眼看着由魔典弄出来的地图光幕,郑器在几乎无人途径的路线上穿行。一边校准着下一个目标地点,一边仔细戒备着周围。 突然间,郑器的鼻子轻轻抽了一下。 只见他猛然顿足转身,脚下发力,立时跳起了十数米的高度! 就在郑器的身体还在顺着双腿的力量上升之时,从郑器头顶,一颗直径一米左右的硕大冰锥直坠下来! 目标,就是郑器! 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看起来郑器是躲不开了。 但是,郑器从最开始,就没有躲的意思! 旋身,拧腰,挥拳。 紧靠着上身的肌肉群,仰面朝着那砸下的冰锥,郑器挥出了他那绽放着金色光辉的重拳! “嘭——” 随着一声巨响,天空中洒下了一捧捧仿若夹杂着虹色的薄雾。 那是被打得粉碎,折射着当头日光的一颗颗冰晶碎屑! “咚!” 随即,一道黑影自虹色的薄雾中坠落于地。 “呼……” 张口从嘴里吐出一口热气,郑器抬起头,望着天空,摘下了脸上的哆啦○梦面具,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我还以为你要等我冲过去踹烂吊魔馆的大门,你才会来呢,佩特夏。” 第142节 第一百四十章:地狱的门卫,佩特夏! 回应郑器的,只有自天空坠落下来的又一枚巨大冰锥。 这一次,郑器没有再选择起跳去主动拦截,提前靠视觉捕捉到了攻击的他站在原地,抬起右拳一记屈人之威,再次将这枚天降之物砸了个粉碎。 所幸这里是人迹罕至的路线,如果是在大街上这样干,不说波及无辜,至少是会引起恐慌。 一个两米多高的壮汉,站在马路上,同天上不知为何砸下来的超大冰锥拳拳到肉。 这真是连科幻小说都不会轻易采用的情节构思。 站在逐渐沉降下去的冰晶薄雾中,呼吸着在这炎炎灼日下都逐渐变得冰冷起来的空气,郑器抬头仰望着天空。 一瞬间。 在察觉到这枚冰锥的一瞬间,郑器是有注意到天空中那略微不协调的黑点的。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那应该就是佩特夏了。 他的眼睛只是相对于大部分人类来说视力较好,并没有如鹰隼那般类似缩放一样的构造能力,所以面对远距离的东西,他顶多是能注意到有东西在那万里无云的天空中高速移动,却无法准确的判断出双方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遭受了攻击,那就证明佩特夏的注意力确实被自己吸引了过来。 而刚刚两次攻击的失利,或许会让佩特夏对接下来该怎么做产生迟疑吧。 荷鲁斯神这个冰之替身,配合上佩特夏这只游隼,其杀伤力确实非同凡响。 但这也让荷鲁斯神这个替身本身具备的一项弊端被极具放大了。 那就是【攻击的灵活性】。 当冰锥坠击这种攻击手段也不奏效的时候,佩特夏就无异于猛虎拔牙,雄狮去爪,威胁性顿时下降。 而面对这种情况,佩特夏是根——本没有对策的。 作为一只游隼,就算成为了替身使者,让它的知性智力远高于同类,甚至能够比肩人类,可阅历、知识等因素仍然死死的限制着它对自己替身的开发、运用。 因此,要是真的出现了冰锥坠击也无法杀死的对象,对佩特夏来说,那就基本相当于是个【无法战胜】的对手。 仅仅是【无法战胜】,毕竟它作为游隼的飞行能力并不会因此消失,想逃走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野生动物的世界里,像这样【无法战胜】的对手,和【战胜了也没有好处】的对手比比皆是,野生动物在面对这些对手的时候,最直接最果断的方案,就是避让。 逃跑是合情合理的,没有什么可耻。 那么,对佩特夏而言呢? 此时此刻,面对就连冰锥坠击也无法奏效的郑器,它会作何感想,接下来又会采取怎样的措施呢? 老实讲,这一刻,作为游隼的佩特夏本能的意识到了。 下方那个屹立在大地上的生物,是远超常识的。 要去形容的话…… 对。 就和那位大人一样,是自然环境下不应该产生的,拥有着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力量,超乎寻常的【突变】个体。 不能降低高度去战斗——它的本能,在警示着它。 佩特夏很清楚,如果说真的出现了连高空冰锥坠击都无法杀死的敌人,那面对这样的敌人,自己唯一的优势,就只剩下了【能飞】这一点了。 因此,此时此刻,清晰的看着地面上郑器那被薄雾笼罩的身姿,佩特夏盘旋在天空中,陷入了迟疑。 攻击无效,从野生动物的角度,它此刻就该选择退去了。 可作为迪奥的宠物,作为迪奥在白天时的【代言人】,它又不敢也不愿就这么轻易离开。 仗着能飞这最后的优势,它徘徊在郑器的头顶,不大的鸟头中,思索着对策。 “嚯,在烦恼啊。” 郑器嘟囔了一声,微微咧开嘴,露出了锋锐的尖牙。 他要帮佩特夏一把。 哪里需要这么烦恼呢,佩特夏。 就算你不愿意下来陪我…… 郑器猛然发足,那庞大的身体骤然跃起,立时窜上了十数米高的半空。 不过,郑器的目标并不是试图触及远在高空之上的佩特夏,而是朝着某个方向以这种跳跃的方式大张旗鼓的前进。 这个行为让空中的佩特夏下意识的跟随了上去。 一次。 两次。 在郑器第三次起跳时,佩特夏终于意识到了郑器的真正目的。 这个路线,是通向迪奥的宅邸。 “——反正,我目标是迪奥啊!” 这样说着,郑器第三次起跳的同时,还对着空中展露出了肆意的笑容。 这一切,都被佩特夏看了个真切。 佩特夏明白,自己被小瞧了。 它更知道,这样下去,郑器真的会闯进宅邸里。 而这,就是郑器一开始便计划好的策略。 确实,他没有能准确打击到高空单位的手段,也飞不起来,但是,拥有着制空权的佩特夏,却也有着一个致命弱点。 它的职责之一,是看门。 也就是说,佩特夏的一切攻击行为,是基于守护迪奥的宅邸。 那么,只要对迪奥的宅邸造成直接威胁,佩特夏就不能仰仗着自己作为鸟类的飞行优势避战。 它必须采取行动,排除掉威胁到了宅邸的敌人。 当然,话虽如此,寻常生物是很难在荷鲁斯神的冰锥坠击下存活的。 哪怕是替身使者,如果相性不行,也会对拥有荷鲁斯神的佩特夏感到束手无策。 所以,想将佩特夏逼迫到【不得不应战】这个地步的话,看似简单,实则困难。 佩特夏自己,也从未想过,会有陷入如此窘境的一天。 然而,事实就是,这种麻烦的家伙,真就出现在它面前了! ——俯冲! 佩特夏别无选择。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它选择了俯冲,朝着地面上的郑器俯冲而下。 身处郑器无论如何都难以企及的高空,在获得了距离优势的同时,也令佩特夏为了维持这段距离优势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比如,攻击的频率。 要确保冰锥能砸中地面上的郑器,它就必须在高空完成瞄准的同时,投射出一块足够巨大的冰锥。 以它现在对荷鲁斯神的掌控能力,像那样底部直径一米左右的巨大冰锥,它一次也只能制造出一根来。 而如果能降低高度,从低空发起进攻的话,它的攻击频率也会随着进攻方式的可选变化而提高。 但是,问题来了。 连最沉重的单次攻击都无法对郑器奏效,力度变轻的高频打击难道就能有什么效果了吗? 佩特夏没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它只知道,自己不能让郑器威胁到主人的宅邸。 忠诚心,在这一刻压过了它的知性和作为野生动物的本能! 第143节 第一百四十一章:到了阎王那,就报我的名字吧 游隼这种生物的俯冲速度有多快? 在一部分鸟类爱好者中,游隼有着【轰炸机】的别名,其寻常的飞行时速可以达到每小时120千米,而真正可怕的是它们发现猎物时的俯冲速度。 游隼的俯冲速度,能够达到每小时389千米。 这是个什么概念? 一般来说,高铁的时速一般在250公里到350公里之间。 这当然不算是高铁的极限时速,但用在这里做比较的话,也是足够了。 ——也就是说,一只俯冲时的游隼,就好似一列自天穹高速冲击下来的高铁! 就是这种惊人的俯冲速度,配合上游隼那坚硬的利爪,令游隼拥有了【轰炸机】的别名。 在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支撑下,仅仅数秒,它就自天穹之上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俯冲而下,落到了郑器头顶约莫百米高的位置! 与此同时,在佩特夏身侧,浓烈的寒气喷涌而出,六根有着成年男性拳头粗细的冰锥迅速凝结成形,犹如导弹一般拖拽着细碎冰晶绘出的痕迹,直冲着郑器飞射过去。 “嘭嘭嘭嘭嘭嘭——” 全弹命中! 一捧捧折射着虹光的冰晶薄雾砰然炸开,郑器的身姿也受到着一连串的碰撞所推挤,停止了上升的势头,开始向着地面落去。 但佩特夏并没有因此停止自己的进攻。 它不断的驱使着荷鲁斯神制造出新的冰锥,六根又六根,连绵不绝的冰锥弹幕恍如要在这百米左右的空间中连成一条长河,又好似是自天洒落下来的厚实雨幕,澎湃汹涌的倾泻向了那刚刚落地的郑器。 霎时间,扬尘和冰屑交杂着,在阵阵轰然中翻滚而起,眨眼间就拔高了两丈有余,楞是将郑器那庞大的身体都淹没在了其中。 这冰锥的豪雨持续了整整十秒。 用每秒六根的数量来计算,就是整整六十根有着成年男性拳头粗细,硬度不亚于钢铁的冰锥,以亚音速来进行冲击的火力倾泻! 别说是人了。 就算是辆车,也会在这种密集且强力的攻势下变成一堆扭曲的金属残骸。 在这颗星球上,不存在着能从这种攻势中活下来的碳基生物! ——常识来说的话,是这样。 但是,常识这种东西,早已失去了对郑器的束缚力! “嘎!” 刹那间,死亡的预感扑面而来。 那是作为野生动物的求存本能,在最危急的时刻,以最尖锐的方式在刺激着佩特夏的神经。 它浑身的羽毛仿佛连根都要被紧绷的肌肉挤出去一样炸起,一张鸟脸上更是流露出了惊恐的神态。 在那尘土与冰晶混杂交织出的帷幕深处,有某种东西苏醒了…… 有某种,能够要了自己命的鬼东西苏醒了! 这个瞬间,野性的本能在佩特夏的体内占据了上风。 它几乎是在惊叫出声的瞬间,振翅一动,就要向上拔高自己所处的高度! “嘿。” 冰尘帷幕内,似有一声轻笑透出。 紧接着,璀璨炫目的金色火焰,将这碍事的冰尘帷幕生生融开! 就像是撕裂夜幕的惊雷,顷刻间,在佩特夏的双眼中,这辉煌的力量以最清晰的姿态迸发,径直跨越过了整整百米的间隔! 蓄!意!轰!拳! “轰隆——” 惊雷过隙,余音绕梁。 在雷声渐渐沉寂之时,屹立在洞开的冰尘帷幕中心,向着天空高举右拳的郑器凝视了那天穹片刻,随即缓缓收回右拳。 “……” 他转过身,不发一言,却也没有要联系承太郎他们的意思,只是迈出步子,践踏着那些冰晶的残骸,继续向着迪奥宅邸的方向奔去。 三次跳跃,已经让他朝着吊魔馆的方向拉近了不少距离。 剩下的路,只花了全速奔跑的郑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 当天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畅通无阻的站在街道的这一头,终于亲眼看见了吊魔馆样貌的时候,郑器停下了脚步。 他依然没有要联络承太郎他们的意思,只是在审视了那宅邸几秒后,独自向着吊魔馆走了过去。 当郑器距离吊魔馆的大门只有不到十米的时候,猛然间,那扇大门的前方,一面冰墙拔地而起! 高度五米,宽度足以将整个大门封闭,厚度更是接近三米。 可以说是面颇为高大厚实的冰墙。 那冰墙上散发出的冻气,与炎日的光辉相接触,在空气中凝做了淡白色的薄雾,竟是让十米之外的郑器都能感觉到气温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紧接着,一道身影歪歪扭扭的从冰墙后面飞了起来,落在了冰墙上方。 是佩特夏。 它没有死在郑器的那一发蓄意轰拳之中。 那它为何没有在郑器继续前来吊魔馆的路途中继续攻击郑器,而是选择了先回到吊魔馆的大门这里,放弃了机动优势,摆出了这么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呢? 原因很简单。 佩特夏虽然没死于郑器的蓄意轰拳,但也不是毫发无伤。 不。 准确来说…… 郑器望着浑身多处覆着暗红色冰晶,颤颤巍巍的趴伏在冰墙高处,却始终紧盯着自己的佩特夏。 “捉迷藏的时间结束了,佩特夏。” 对,准确来说,佩特夏已经离死不远了。 在承受郑器那发蓄意轰拳的瞬间,意识到自己肯定来不及脱离郑器攻击范围的佩特夏转而全力驱动了荷鲁斯神,在自己面前尽可能制造出了足够厚实的冰之壁垒。 这一行为还是发挥出了一定的作用。 让佩特夏从原本的当场去世,变成了还能在稍稍坚持一下。 至于佩特夏身上的那些暗红色冰晶,那是佩特夏的应急措施。 让荷鲁斯直接把伤口用冰堵塞起来,只有这样,它才能确保自己的内脏不会在第一时间从那些伤口里漏出来。 同时,这种做法,也能让那些如同被高温融化出来的伤口迅速降温,失去知觉。 失去知觉,也就意味着不会再感受到痛苦。 有效的抑制住痛苦,让自己的身体能立刻再投入到战斗中,这就是佩特夏的应急措施。 虽说,代价是…… “还要打吗?” 郑器开口问道:“我知道你听得懂,现在的话,我还有办法救你,前提是——” “——嘭嘭嘭嘭嘭!” 打断了郑器话语的,是六枚冰锥。 而这,也是佩特夏的回答。 “……” 郑器瞥了一眼吊魔馆大门前的一处下水道井盖,随即重新将目光完全集中在了佩特夏身上。 “我叫郑器。” 他举起了巨拳。 “到了阎王那里,就报我的名字吧。” 第144节 第一百四十二章:地上最强生物的垫脚石 佩特夏无法报上自己的姓名。 事实上,它连和郑器交流的力气,都已经差不多要没了。 至今都还吊着的这一口气,只是为了一件事。 “嘭嘭嘭嘭嘭嘭!” 倾泻而出的冰晶长锥,就是佩特夏的名片。 而冰锥砸中郑器,炸开的那一声声闷响,则是它的怒吼。 这攻势,甚至比它之前俯冲强袭郑器时更为凶猛! 每秒六根,不,是每秒八根、九根、十根—— 十二根! 将荷鲁斯神每次能凝结出的冰锥数量直接翻倍! 这在以往,是佩特夏根本做不到的事。 从出生起,它就是一只比同类要聪慧的游隼。 在其他同类还遵循着单纯的本能,置身在自然法则中随波逐流的时候,佩特夏就已经开始对自己、对世界,产生了一种疑问。 为何,只有我是不同的? 从嗷嗷待哺的雏鸟,到自发的比任何兄弟姐妹都早的离开了巢穴,孤身闯荡着这个野生的世界,就算是从未接受过所谓【教育】的佩特夏,也很清楚,自己是特殊的。 至少,同类里不会存在着能够制造出冰的个体。 为何,只有我是不同的呢? 没有谁能给予它教导,也没有谁能告诉它答案,于是,靠着替身的力量,自由的制霸了自己生存区域的佩特夏,开始产生了一种认知。 我的不同,是因为我生来就是强者。 没错。 如果说,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那么在这个将生命划分为猎食者和被猎食者的世界里,自己,就是生来就注定要称为猎食者的【强者】! ——这便是,佩特夏对自身最早,也是最为朴素直端的认知。 这份凌驾于了野生动物的本能而存在着的自我认知,让佩特夏的灵魂中,诞生了两样东西。 骄傲,和自尊。 然后,佩特夏遇到了那个男人。 迪奥。 面对迪奥,自认为天生强者的佩特夏,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就像是山鹿面对猛虎。 就像是羚羊面对雄狮! 那时候的佩特夏,已经将自己和世间的其他生物进行了一个明确的划分,认定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存在。 猎食者(自己),与被猎食者(其他的所有生物)。 没错! 在那时候的佩特夏心中,这世间能够被称为猎食者,能够凌驾于一切生灵之上,持有着对其他生灵生杀予夺的大权,且能随心所欲的,就只有它而已! 唯独它,才能掌握住自己的一切! 然而,这种认知,被迪奥狠狠的碾碎了。 总是无往不利的替身,在迪奥的面前,孱弱得就像是刚刚破壳的雏鸟一样。 面对迪奥,佩特夏被迫回想起了自己是一只游隼的事实。 它被迫回忆起了,自己也不过是这世间生灵自然循环的一部分的事实。 它,也会成为被猎食者! 面对迪奥,佩特夏尝到了它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败北。 对野生动物来说,最惨的败北,也就是当自己的生命不再受到自己的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力,被对手攥在了手中的时候。 毫无疑问,佩特夏败得很惨。 但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化为这强大存在血肉的佩特夏却并未就此死去。 “我很中意你,尤其是你的眼神,如何?要不要跟我来?” 佩特夏不是没有听过人类的声音。 但那个瞬间,佩特夏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如此美妙的感受,就像当年尚在巢中,还只是雏鸟的时候,面对自己的父母那样…… 眼前的存在,绝非人类那样脆弱的生物! 而是相比起自己,更有资格——不!是真正有资格凌驾于一切生灵,作为那唯一的猎食者而存在的生物! 无法成为其血肉的话,那就成为他族群中的一员吧! 顺从强者,追随强者,畏惧强者。 迪奥的身姿,唤醒了佩特夏心中那沉寂了多年的求存本能! 迪奥,让作为一只游隼的佩特夏,体会到【活着】所能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愉悦感受! 所以,唯独那位大人所给予的职责…… 唯独这份荣光的责任啊! 佩特夏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那由一捧捧冰晶碎屑所组成厚实霜雾。 这是它有生以来,将荷鲁斯神的力量催动得最为猛烈的一次。 每秒十二根冰锥的狂轰滥炸,这是连一辆轻型坦克都能够砸成一坨废铁的冰之湍流! 而为了支撑这可怕的攻势不中断,佩特夏又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就像是要把自己身体里所生不多的鲜血都压榨出来一样,冷静也冷酷的抽取着身体里的每一分力量。 血抽干了,就啃食肉,肉吃完了,就吸嘬骨! 佩特夏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在这看似歇斯底里的挥霍之中,像开了闸的堤坝,将仅剩不多的生命力倾泻而出。 它以秒为单位,维持着这攻势。 却也以秒为单位,倒数着自己迈向死亡的进程。 但是,佩特夏的心中,却没有哪怕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跟随了迪奥这么久,甚至学会了听人类语言的佩特夏,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多年以前,未能奉献给主人的血肉…… 如今,终于到了它们该派上最后一回用处的时候了。 一个人,一只游隼。 仅此而已的组合,却在这条街道上,迸发开了犹如两只重火力地面部队开炮对轰般的骇人声势! 然而…… 距离,仍然在缩短。 佩特夏知道,自己和郑器之间,又或者说,郑器与这座宅邸大门之间的距离,仍然在缩短。 那个男人…… 不对,现在的话,可以肯定了,那家伙绝对也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更为可怕,更为强大的生物。 虽然形式上有所不同,但这种缓缓迫近又无处藏身的压力,却和当年一模一样。 如果主人同这个生物相接触,那说不定,将会真正意义上诞生出一个【地上最强生物】吧? 佩特夏那已经越发模糊的意志,开始逐渐支撑不住繁多的念想了。 濒死的走马灯,也如同即将油尽灯枯的他一般,到了要熄灭的时候了。 最直端体现出这一点的,是开始衰退的冰锥攻势。 数秒的汹涌,临近了尾声。 当一双裹着冰霜的皮鞋踏足到了冰墙前方不到两米位置的时候,佩特夏已然无法再凝聚出哪怕一枚冰锥了。 无论它怎么努力,细碎的冰晶也只能在空中徘徊,无法继续凝成需要的形体。 随后,忽然有一阵热风,从那浓稠的冰霜雾气里喷涌而出。 那是金色的火焰在静静的燃烧。 屹立在那金色火焰之中,郑器回拉右拳,拧腰转身。 恍惚之中,躺在冰墙上方,已经没有了一丁点儿力气的佩特夏,仿佛看到了有一座栩栩如生的金属塑像,正背对着自己,摆出了像是要投掷什么一般的动作。 ……真是光荣啊。 不再去计较那出于本能产生的死亡预感,佩特夏那尖锐的鸟喙边缘,似乎微微上扬了起来。 最后,能够成为这般【强者】的垫脚石—— 下一刻,扑面而来的金色光辉,吞没了佩特夏最后的意识。 第145节 第一百四十三章:偷袭!这是不讲武德! 金色的冲击,粉碎了那面厚实的冰墙,也吞噬了佩特夏的残躯,更是长驱直入,重重撞击在了那冰墙之后,佩特夏拼死所守护的宅邸之上! “轰隆……” 雷声渐渐平息。 站在原地,郑器收回拳头,望着自己这一拳所制造出的结果。 现在的他所使用出的蓄意轰拳,已经不再是那种如同游戏出招一样的定式范围,而是可以通过自己对释放出的豪意进行收束,缩小横向覆盖范围的同时,延长纵向的攻击距离。 之前对空中的佩特夏所使用出的那一拳,就是基于这个原理。 否则,单靠佩特夏的荷鲁斯神那刮痧般的连弹攻击力,尚不足以让郑器的豪意激化到最猛烈澎湃的状态。 当然,这其实也是佩特夏能从那一拳中存活下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方才的这一拳…… 从大门到宅邸主体,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部分就像是被完全蒸发了一般,呈现出了巨大的熔断缺口,马路和石砖地的交界处,融化的柏油涌过了原本由大门划开的里外间隔,同焦黑的石块纠缠在一起,在阳光下散发出微妙的气味。 再往里的话,那些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倾靠在剩余的完整建筑上,仅仅是眨眼之间,那间称得上豪华的宅邸,变成了这副犹如被重火力所波及过一般的凄惨模样。 这算是郑器手下留情的结果。 他也没实际丈量过这间宅邸到底有多大,这里又是在市区内,四周也坐落着其他的民居建筑,如果刚刚那一拳的杀伤范围覆盖的过宽过长,指不定就会把周围的建筑也一并卷进去了。 不过,是否会伤及到无辜者性命这点,倒是不需要太过担心。 郑器的嗅觉告诉他,以这宅邸为中心,附近大概半径两百米以内的这些建筑里,都是空无一人。 想想也是,这里毕竟是迪奥的宅邸,以他的能力,也并不缺这点金钱和人力去买下宅邸周遭的地皮,不去动这些建筑或许是为了维持一个不容易被人怀疑的整体环境。 难怪原著里佩特夏那么光明正大在大门口砸死那个情报商,周围这么多民居里也没人能第一时间注意到问题,还是过去了一段时间后,才有路过的行人注意到了宅邸门口的命案现场。 明面上有佩特夏在白天排除那些看起来很可疑的家伙,暗地里周围这些民居建筑又能充当尸生人或己方替身使者的藏身处。 甚至,可以把这些看似空置的民居,当作【鱼饵】…… 倒是好算计。 在市区里战斗,郑器习惯性的控制了自己的出力,直到完全解决了佩特夏,他才有时间来思考有关周围环境异常的问题。 这么说来,我刚刚倒不如干脆点把这一带都扬了。 想到这儿,郑器脸上流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 ……不过,对于迪奥这家伙,不是亲手把他做掉的话,说不定摧毁宅邸的时候,就让这家伙挖洞跑掉了。 还是得面对面的干掉他才最保险。 回想起大乔的死,郑器收敛起了略有遗憾的神态。 迪奥这家伙的强运,不是说说而已。 要做掉他,就必须面对面的亲手做掉才行! “噹啷。” 重物被挪动的声音响起。 郑器没有看向声音的源头,因为在和佩特夏展开最终一战前,他的嗅觉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抱歉,伊奇,这是场我答应下来的单挑。” “汪!” 让愚者顶开了下水道的井盖,伊奇从那儿爬了出来,听到郑器的话,它应了一声。 伊奇所藏身的下水道,正是之前郑器瞥了一眼的位置。 按照他俩之前的计划,如果郑器没能在第一次引诱反击中彻底击溃佩特夏,那么在将佩特夏逼迫到不得不返回吊魔馆大门来防守的时候,由郑器正面吸引佩特夏的注意力,同时提前从下水道一路抵达吊魔馆大门前进行埋伏的伊奇趁乱参战,伺机用愚者的沙暴将佩特夏控制起来,又或者反过来给郑器制造绝杀佩特夏的机会。 佩特夏作为游隼,确实拥有着制空权,但城市不是丛林,如果要论起在城市里东躲西藏,那佩特夏的经验自然是远不如从小就出生在纽约的伊奇的。 下水道,正是佩特夏作为一只游隼,在城市环境下无法避免的视野盲区! 只是,这一步守底的棋,最后并没能用上。 郑器应下了佩特夏最后的单挑。 “……” (作为鸟,居然以这种方式死在了郑器手上……) 伊奇转过头,看着之前冰墙和佩特夏所存在的位置。 那里除了一片焦土,已然什么都没剩下了。 (……搞不懂蠢鸟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摇摇头,伊奇动了动鼻子,对着郑器叫了一声。 “汪!” “嗯,刚刚那一下看来只是伤到了一个,就是不知道是谁。” 郑器点点头,从魔典空间里拿出了对讲机。 瞧着对讲机,他似乎是迟疑了一瞬,随后又抬头看向一片狼藉的吊魔馆。 “汪呜!” 伊奇突然大叫了一声。 “......我知道,总之,先把大家叫过来。” “可以的话,让战斗在白天完成吧。” 郑器转过头,看向了天边。 从另一个城市赶到这里,再加上他和佩特夏的纠缠,现在,日头已经有要西坠的迹象了。 —— “哗啦——” 一只手,从瓦砾碎砖里伸了出来。 紧接着,手掌撑住了一侧的地面发力,伴随着建筑碎块的抖落,一具样貌凄惨的人类身体,从其中钻了出来。 “发、发生了什么……” 泰伦斯T达比咳嗽着,心有余悸的嘟囔道。 他的头被打破了,从那道口子里淌出来的鲜血几乎要把他的整张脸染成红的。 放出了自己的替身阿图姆神,在替身的协助清理下,达比弟弟总算是从这些碎石里拔出了身体。 但他的状况很不好。 左手骨折,右腿的脚踝不知是挫伤还是更大的损伤,浑身上下有好几处瘀伤、划伤,血液混着灰尘,弄得他活像是个刚从战场上跑回来的逃兵。 这也是他不得不借助自己替身才能从碎石堆里爬出来的原因。 咬着牙忍着痛,达比弟弟没有选择立刻起身,他的脑瓜子现在都还残留着嗡嗡的低鸣,别说站立,连正确的完成所想的行动都有些困难。 到底发生了什么? 达比弟弟回忆着。 他是在听到门口的噪声后,从书房出来,下了楼,直奔着大门去,准备看看是不是佩特夏又在调皮。 结果距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在廊道里看到了从正前方,有某种巨大的,仿佛占据了自己整个视野范围的…… 金色的……火焰? 对!对! 就是金色的火焰! 但是,那到底是…… 就在达比弟弟思维混乱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声音传入了他耳内。 “泰伦斯T达比。” 这声音达比弟弟知道是谁的。 他有些困难的转过头看去。 “瓦尼拉……艾斯……” 第146节 第一百四十四章:唏!泰伦斯•T•达比! 来人,正是瓦尼拉艾斯。 他停下脚步,在废墟的阴影中,注视着斜靠在碎石堆边,处于阳光下的泰伦斯T达比。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不知道?” 瓦尼拉艾斯的声音本就是那种听上去犹如人工合成语音一样,冷酷且平直。 而在听到达比弟弟的回答后,这份冷酷更甚一筹,反倒是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多了一丝人味。 明明是在阳光下,却忽然觉得浑身发毛的达比弟弟赶忙想要解释,急切的心情牵扯了他受伤的肌肉,让达比弟弟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咳咳——等、等等!瓦尼拉艾斯,我可以解释!” 瓦尼拉艾斯没有应话,他沉默的样子,不知道是在审视泰伦斯T达比,还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呼,我当时是注意到门口的噪声,准备去看看发生了,但在半途,呼,半途的时候,我被一种金色的火焰袭击了。” “那应该就是导致了这个受损状况的罪魁祸首。” “金色的火焰?” 瓦尼拉艾斯皱起眉。 对此,他闻所未闻。 “真的!我说得是实话——咳咳!我、我也是突然遇袭,现在知道状况的可能只有佩特夏,那些噪声,恐怕是它和那个不明袭击者战斗时发出来的!” “……” 瓦尼拉艾斯沉默的注视着泰伦斯T达比。 搞、搞什么? 这家伙,以前我就觉得他是个怪胎!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像是什么披着人皮的机器。 现在这样子,比以前还夸张呀! 妈、妈的!别那么看着我啊!我又没说谎! “……你该怎么办?” “哎?啊、啊,我啊,我的状况不太好……你看到了……” 达比弟弟的脸上露出了勉强的笑容:“左手肯定是骨折了,右脚也动不了,暂时肯定是没法参战了。” “然后呢?” “啊?” 听到瓦尼拉艾斯紧接着提出的问题,达比弟弟微微一怔。 “我是在问你,然后你准备怎么办?” “然后……” 还能怎么然后? 当然是去疗伤啊? 达比弟弟茫然的看着瓦尼拉艾斯。 “迪奥大人这样对我说过。” 瓦尼拉艾斯说道:“达比,是个天才。” “他有着能战胜各种对手的实力和潜力,但是,他仍然会有败北的可能。” “这是为什么呢?” “这、这,我这并非是——” “因为,泰伦斯T达比其人,虽然口头上说着要效忠于迪奥大人,但实际上,内心深处,却从未有过能为了迪奥大人牺牲自我的觉悟。” 瓦尼拉艾斯平静的打断了达比弟弟慌乱的话语。 黑暗中,他站在那儿,俯视着藏身于阳光之下的泰伦斯T达比。 “泰伦斯T达比,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 别、别开玩笑了! 我这样的身体,你要我怎么去和一击就能摧毁小半个宅邸的家伙正面对抗?! 对面根本就不按道理出牌啊!! 达比弟弟的心中,毫无疑问是在咒骂着眼前的瓦尼拉艾斯。 但是,达比弟弟却不敢开口将这种心情宣泄出来。 实际上,即使泰伦斯T达比真的出口辱骂他,瓦尼拉艾斯也不会在意。 因为瓦尼拉艾斯就是这样的男人。 他唯一想要的,是泰伦斯T达比的回答。 根据这个回答,他也会采取相应的行动。 怎么办? 我现在的样子,别说战斗里,就连走到敌人面前都很难做到! 可是,瓦尼拉艾斯这家伙…… “……我、我会战斗到底!” 垂头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达比弟弟低声说道:“我早已有了为迪奥大人牺牲的觉悟……” “……很好。” 就像是听不到这话语中的情感一样,瓦尼拉艾斯只是平淡的回答道:“过来这边,我帮你疗伤。” “咦?” “你现在这幅样子,凭你的替身也做不到什么。” 这句话,令泰伦斯T达比顿时爆发出来了至今为止最强烈的恐惧感! “不、不用了!我这样就好!我这样也没问题的!相信我!” “过来。” 达比弟弟慌乱的话语,没能让瓦尼拉艾斯改变他的态度。 他的话语并不带有命令的性质,但那种仿佛在陈述某种事实一样的语气,让此刻的达比弟弟不寒而栗。 瓦尼拉艾斯会疗伤? 别扯淡了! 泰伦斯T达比心中其实很清楚,一旦自己迈入那边的黑暗,等待自己的所谓【疗伤】,到底会是什么。 正因如此,他才会如此惊惶。 看到别人变成那副鬼样子,和自己也去变成那副鬼样子,对他来说自然是截然不同的事。 泰伦斯T达比不想去赌瓦尼拉艾斯有没有那种能力,他一点都不想!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泰伦斯T达比。” 瓦尼拉艾斯那双眼睛,在阴影中仿佛泛起了暗红色的光亮。 “你在浪费时间。” 可、可恶,这家伙,瓦尼拉艾斯这家伙是认真的! 不!这家伙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狗屎玩意,我可不是为了变成那种鬼东西,才选择跟随迪奥大人的啊!连迪奥大人都没有下达的指示,你凭什么如此自作主张—— 等等。 瓦尼拉艾斯的话,是个会自作主张的人吗? “……” 难、难道说,这也是迪奥大人的意思…… 达比弟弟的衣衫,被冷汗完全打湿了。 他咽了口口水。 与此同时,阴影中,传出了沙石被踢开的响动。 那是瓦尼拉艾斯,朝着达比弟弟迈出了一步。 “——呜哇啊啊啊啊!!!” 恐惧感,压过了泰伦斯T达比最后的一丝理性。 他嚎叫着,强烈的恐惧甚至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痛楚,靠着替身的协助,他扭动着肢体翻过了碎石堆,朝着太阳下狼狈的滚了出去。 阳光!对!阳光啊! 那个瓦尼拉艾斯,现在也无法在阳光行动了! 只要自己在阳光下,他就不可能追上来! 不就是战斗吗?不就是去战斗吗?! 只要展现出我的价值,迪奥大人一定会明白的!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 竭尽全力的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阳光下,沿着焦土向着大门远来存在的方向踉跄着前行,达比弟弟的面容里全都是属于恐慌的色彩。 阴影中,瓦尼拉艾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 他的身后一道怪异且壮硕的身影,悄然浮现。 那正是瓦尼拉艾斯的替身,亚空瘴气。 ——紧接着,亚空瘴气张开了那骇人的血盆大口,竟是直接一口咬住了瓦尼拉艾斯的头颅,将其从头到脚整个吞了下去! 不仅如此,吃下了瓦尼拉艾斯之后的亚空瘴气,更是将自己的双脚扳折过来,塞入口中!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亚空瘴气连自己也吞入腹中,那怪异且壮硕的身体,居然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 —— 和伊奇一起站在门口,等待着承太郎等人过来汇合的郑器,忽然动了动鼻子。 “汪呜汪!” 伊奇转身,面朝着吊魔馆的方向低声吠叫了两下。 郑器知道它的意思。 因为他也嗅到了。 那个因为受伤而带着一股子血腥味的个体,正朝着他们这边过来。 不仅如此,郑器还注意到…… 那个应该是瓦尼拉艾斯的气味,消失了。 之前在荷尔荷斯还有阿努比斯身上,郑器记下了应该是属于瓦尼拉艾斯的气味。 而大概一分钟前,那个疑似瓦尼拉艾斯的个体和那个受伤的个体相接触,猜测是迪奥的那道气味则是依旧留在宅邸剩余部分的三楼没有移动。 然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受伤的个体便以一种别扭的速度朝他们这边过来了,而疑似瓦尼拉艾斯的那个个体则是直接消失了。 而且,郑器和伊奇,都听到了一些吵闹的声音…… 不等一人一狗细想,那个受伤的个体,已然转入了郑器和伊奇的视野里。 “呱呀啊啊啊啊!!” 唏! 那正是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发出怪叫,连滚带爬着的泰伦斯T达比呀! 第147节 第一百四十五章:“?” 郑器他们能看到达比弟弟的时候,达比弟弟自然也能看到郑器和伊奇了。 “噫?!” 达比弟弟的脚步不自觉慢了一拍。 虽然此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解决承太郎一行人,但有迪奥的命令在,他倒也不会怠慢对情报的收集和记忆。 所以,达比弟弟自然也是认得出郑器的。 哪怕是被身后的瓦尼拉艾斯几乎要吓破胆了,但他总归还是保有一定的理智。 当看到郑器和伊奇站在原本大门所在的位置,也是现在这一片狼藉的源头,他立刻在脑海中产生了一种想法。 造成这一切的,难道说…… 难道说?! 难道说,造成这一切的结果,就是他们吗?! 那、那样的话—— 我的阿图姆神,是不可能在正面对决中胜过这两个家伙的啊!! 逃—— 达比弟弟下意识侧目看了一眼身后。 什么都没有。 但是,偏偏就是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状况,才让达比弟弟内心的恐慌越发严重! 他很清楚,瓦尼拉艾斯,绝对就在自己的身后! 如果自己现在展现出一丁点要逃跑的念头,那、那样的话…… 寒意,笼罩着泰伦斯T达比。 不能逃! 那,要继续向前冲,和那两个家伙战斗吗? ——那也不行啊! 拳打脚踢的战斗,我根本就没有胜算可言啊! 怎么办?! 混乱的脑海在高速运转,就像是要彰显出这种乱七八糟的思维状态一般,达比弟弟此时的面容也如同将各种颜料混杂在一起的画盘。 慌乱、恐惧、恼怒、憎恨,甚至是自欺欺人一般的笑容! 上扬着嘴角,牙齿在打架,鼻水和泪水混合着渗进嘴里,涎水和汗水交错着向下流淌,泰伦斯达比的神态,简直就像是一副后现代主义的油画作品。 ……什么情况? 郑器和伊奇都有些茫然。 伊奇是被这个突然冲出来的人类这副惨样吓了一跳。 郑器则是认出了泰伦斯T达比,随后同样诧异于他的这副狼狈模样。 发生什么了? 达比弟弟和郑器、伊奇之间距离也就不到二十米。 被身后那看不到的威胁所压迫,达比即便再怎么不愿意靠近郑器和伊奇,也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 哪怕是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也终究是不能停止脚步! 曾有人这样说过:“所谓人,就是从出生起,便要或快或慢,或昂首挺胸或垂头丧气的跑向名为【死亡】的重点。” 而此时此刻,对泰伦斯T达比来说…… 这短短二十米不到的距离,简直就像是在进行着人生的最后一段赛跑那般。 是身后的路先断绝,还是面前的终点先到来呢? ——别开玩笑了! 不能逃,也不能这样上去打,怎么办?! 快想,快想啊泰伦斯T达比! 你从出生起,就是注定能轻松享受人生的天才,怎么可能因为这帮臭鱼烂虾死在这种地方?! 一定、一定有办法的呀! 用我的收藏来威胁他们如何?他们说不定会投鼠忌器呀! 对!对!就这样! “你、你们可别动啊!如果我死了,你们就要担上杀死许多无辜人的罪责了,你的话是知道的吧,郑器!!” 想到就做,达比弟弟用尖锐得像是在惨叫一样的声音对着郑器和伊奇叫喊了起来。 “?” 伊奇歪了歪头,脑袋上仿佛都能浮现出一个问号。 它看向了郑器。 郑器对着伊奇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像是要展示自己的诚意一样,先是把自己的双手高高举起,然后当着达比弟弟的面,插入了两侧的裤兜里。 刚刚同佩特夏的战斗,让他的上衣基本烂成些许随风飘荡的布条,唯独这条郑器挺中意的西装长裤和脚下的皮靴,还算得上完整。 瞧着郑器的举动,达比弟弟没有如此简单的就放心下来。 他对着郑器和伊奇又喊了起来。 “你们是假装听话,然后准备伺机袭击我吧?!” 这种问题听上去很蠢,哪有这样问敌人意图的? 难道,还期待敌人回答真话吗? 答案是,达比弟弟还真有办法让郑器和伊奇【回答真话】。 ——来自,灵魂的真话! 泰伦斯T达比的替身【阿图姆神】,能够像光学夜视镜一样,看到对手的灵魂状态。 无论是怎样狡猾的人,其灵魂都无法说谎! 不过,这也并非是万能的能力。 YES或者NO,左边或者右边……通过提问,阿图姆神可以让泰伦斯T达比知道对手二选一后的结果。 没错。 这一瞬间,在他的脑海中,如今正回响着属于郑器和伊奇二者灵魂的声音! 【NO!NO!NO!NO!NO!】 果然!有效! 达比弟弟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源于喜悦这种情感的笑容。 “不许动哦!郑器!!” 自达比弟弟身后,阿图姆神飞奔而出,直冲着在他严重威胁性最高的郑器而去。 虽然我的替身是不擅长直接交锋的类型,但面对一个连手都不能还的对手,就算不能取他性命,也足以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了! 泰伦斯T达比,替身的能力和其兄长,丹尼尔J达比相似,同样是能够通过胜负的方式,抽取出对方的灵魂,而根据达比弟弟的兴趣,抽取出的灵魂并不会被制作成筹码,而是会被塞入达比弟弟提前制作好的人偶中。 收藏这样“栩栩如生”的人偶,就是泰伦斯T达比的兴趣! 刚刚他用来威胁郑器和伊奇的,就是那些人偶。 如果他死了,那些人偶中的灵魂也会随他一同逝去。 而除此之外,相比起他的兄长大达比,作为小达比的泰伦斯T达比,其替身阿图姆神除却类似读心的能力外,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对敌人的灵魂进行干涉。 阿图姆神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肢体,留在敌人的灵魂中,并借此来对敌人的灵魂进行伤害! 但是,由于阿图姆神本身并不是擅长近身战的替身,所以这种能力在面对那些具备直接战斗能力的替身时,几乎是派不上用场的。 不过,像现在这种情况就不同了! 直接要郑器的性命,达比弟弟也担心郑器会选择不顾一切的反抗,但如果只是看似要挟一样的去触碰郑器的肢体,达比弟弟相信郑器不可能对此有所防备! 只要先制住一个,就可以用我擅长的游戏来分胜负了! 我——果然是个天才! 在泰伦斯T达比欣喜且饱含起待的目光中,阿图姆神的右手,一把掐住了郑器的右手手腕! 成功了!!! 就在达比弟弟兴奋的几乎要放声尖叫起来的时候—— “?” 郑器抬起了右手。 达比弟弟的身高肯定算不上矮,阿图姆神要说起来也绝对有一米八以上的高度。 然而,在郑器手中,抓着他右手的阿图姆神却仍然像是个玩具一样,被轻而易举的拉拽着提了起来。 “然后呢?” 郑器俯视着神情有些恍惚的泰伦斯T达比。 “你要和我打,是吗?” 第148节 第一百四十六章:天之拳王,郑器 “哦呼。” 离得近了,因为计划成功而稍微从恐惧中冷静下来了一些的达比弟弟抬着头,有些恍惚仰视着郑器,不自觉从口中发出了一声呢喃。 但下一刻,回过神来的他,狼狈的面容中,因感受到屈辱而产生的恼怒越发明显了起来。 “哼、哼哈哈哈!郑器!你还有闲情逸致装模作样吗?好好看看你的右手吧!” 让阿图姆神回到了自己身边,达比弟弟伸手指着郑器的鼻梁:“居然真的为了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任由我捉住你,听说你们击败了我的哥哥?他果然是废物,不然怎么会败给你这种白痴!” 郑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在那差不多有成年男性上臂两倍粗细的小臂上,有一个清晰的掌印落在了上面。 那是阿图姆神留在他灵魂中的手掌! 虽然因为手掌不够宽大无法完全握住郑器的小臂而显得有些怪异,不过这确确实实是留在了郑器灵魂上的【痕迹】。 让失去了一只手掌的阿图姆神漂浮在身侧,达比弟弟大笑了起来:“迪奥大人对你的评价可是很高的!说你如果是伙伴必定会成为令人安心的基石,如果是敌人则必须得谨慎对待才行!” “如果我就这样捏断你的一只手臂,想来迪奥大人也会为此喜悦吧!” “不过,就算我这么做,还留有一只手和两只脚的你,说不定还是能要了我的命吧。” “怎么样,郑器,你也不想后半生都只剩下一只手过活吧?” 达比弟弟竖起一根食指:“为此,我有一个提议呀。” “来玩个游戏吧。” “我的情报,看来你也是有收集过不少,所以赌注自不必说,如果你赢了,我就收回阿图姆神的手,如果我赢了……自然,就是要你的灵魂呀!” “不行。” 郑器面不改色的将视线从手臂上挪到了得意洋洋的达比弟弟脸上。 “这个赌注不对等,我不接受。” 说着,郑器的身体开始缓缓转动。 那壮硕的肌肉,如水银在骨骼上流淌一样,呈现出宛如金属一般的坚硬质感的同时,也携带着属于生物的柔韧之美。 那是会让人不由自主转动目光去注视的魅力。 但对于达比弟弟来说,却是近在眼前的催命符! “等、等等!你当然有加注的权利!别急啊!谈谈、谈谈呀!” “……你的收藏。” “啊?” “如果我赢了,除了拿走你的脏手外,还得将你收集的所有灵魂都释放。” “唔……” 达比弟弟没想到,郑器会选择加这种赌注。 他是有心做些交涉…… 【有没有再谈谈的余地?】 盯着郑器,他心中问道。 【NO!NO!NO!NO!NO!】 通过阿图姆神的眼睛得到的回应,是斩钉截铁的。 “……好,我接受!” 泰伦斯T达比振声道:“但是,游戏的内容,由我来选!” “可以,不过别浪费我的时间。” 郑器平静的应道:“选一个就在这里便能解决的游戏。” “咳!” 混、混蛋大块头! 你这肌肉不倒翁,别太蹬鼻子上脸了! ——泰伦斯T达比本是想这样怒斥郑器的。 但没办法。 郑器所代表的未知,让达比弟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至今也还没弄明白,那个金色的火焰一样的破坏性力量,要真是郑器所为,那郑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替身的能力吗? 达比弟弟刚刚的话有一部分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他真的觉得就算少了一只手,自己可能也还是没法在这个距离战胜郑器。 不过,郑器这家伙,似乎还不知道我的读心能力。 也对,知道我这力量正体的,除了迪奥大人之外,其他的都已经变成了我的收藏! 就算是哥哥,也并不知道我这读心能力的运转原理! 所以,保险起见…… 深吸了一口气,达比弟弟开了口。 “那就,猜拳如何?” “石头剪刀布?” 郑器微微挑起眉,脸上似是浮现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这个是我的强项,出生至今未尝一败,人称天锦小区猜拳王,简称【天之拳王】。” “你确定要比这个?” “就这个!” 哼,什么天之拳王,小孩子的玩意。 看着郑器,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泪水汗水混合物,达比的嘴角勾起了自信的笑容。 有我的阿图姆神在,你的胜率从一开始就是零!ZERO! 而我,泰伦斯T达比! 我的胜率,将会是百分之百呀!!! “那,几局定胜负?” “三局两胜如何?” “好。” 成了! 达比弟弟兴奋的举起自己的右手。 一时间,虽然听起来很滑稽,但郑器和达比弟弟,就是要以这儿戏般的三局两胜制猜拳,来决定彼此的,乃至是众多无辜者的命运了! 盯着同样举起了左手的郑器,达比在心中,再次进行了提问。 【你要出石头,还是布?】 【……】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看来都不是。 达比弟弟又提出了问题。 【你要出剪刀?】 【YES!YES!YES!YES!】 好!他要出剪刀! 胸有成竹的笑着,达比弟弟念起了口令。 “石头、剪子……布!” 顿时,两人准备好的手,都落了下去! 石头,和剪刀! ……赢了…… 看着自己握成了【石头】的拳,达比弟弟的脸上,不受控制的迸发出了有些癫狂的笑意! 成了成了成了成了!!!! 他确实不知道我的读心能力,或者干脆没有反制的手段! 是我的胜利了!!! 心中那仅存的些许担忧,在这一刻,仿佛都要烟消云散—— “噫?!”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郑器的手消失了! ——不,那并不是消失! 而是因为瞬间的动作过快,已经超出了达比弟弟动态视力的捕捉范围了,所以在他看来才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当达比弟弟回过神来时,郑器那巨大的手掌所必出的【剪刀】,其食指和中指,已然一上一下的钳住了他的拳头。 然后,就是一阵激烈的刺痛袭来! “啊、啊呀啊啊啊!” 达比弟弟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可就仅仅是那么两个手指,却犹如一挺工业液压钳一样,死死的钳住了他的拳头! 而且,在那股不可理喻的巨大力量影响下,他原本握成了拳头的手指,被逼迫着向外挤压了出来…… 石头,变成了扭曲的布! “看。” 在腰身和双膝都不自觉发软,险些跪倒下去的泰伦斯T达比面前,郑器伸着左手,向前弯下上身,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我赢了。” 他这样说道。 知道吗? 这世上,还是有着能剪断石头的剪刀的。 第149节 第一百四十七章: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看,我赢了? ——这算什么?! “你、你以为这种胡来的做法,能说得过去吗?!” 盯着自己因为疼痛还在发抖的手掌,达比弟弟用同样在发颤的声音,对着郑器喊道。 可谓是外厉内荏。 闻言,郑器微微挑高了眉尖。 “有何不可?” “什——” “所谓石头剪刀布,就是自己出拳,就要逼对方出剪刀,自己出剪刀,就要逼对面出布,自己出布,就要逼对面出石头,换句话说,是包含了体力、眼力、运气等多方面成分的优秀游戏。” 郑器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着让达比弟弟听得目瞪口呆到甚至忘记了去反驳的话语。 “怎么,难道你在小看石头剪刀布吗?” 郑器微微皱起眉。 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悦。 然而,达比弟弟此刻的脑袋里,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只有一个念头生了出来。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痴? 蠢货? 失心疯? 放在平时的话,达比弟弟肯定会一边露出笑容,一边用看似得体又优雅的姿态,去用尖锐的言辞讥讽郑器。 但是,这一刻,泰伦斯T达比却做不到了。 他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垂低自己的脑袋,避免自己的视线同郑器那自上方投来的目光对上。 就像是两只狭路相逢的野兽,在察觉到对方比自己更强大的瞬间,就会遵循着本能避免与对方四目相对。 那是试图避免冲突的一种本能行为。 但是,要就这么承认自己的败北吗? 在这么离谱的理由下败北? 在这么重要的胜负中,像条丧家犬一样,献出关键的一胜? 达比弟弟却也做不到如此。 毫无疑问,此刻的他在挣扎。 怎、怎么办? 今天,大概是泰伦斯T达比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对自己询问“怎么办”次数最多的一天。 似乎是看出了达比弟弟的窘迫,郑器的松开了微皱的眉心,开口说道:“抱歉。” 突然听到郑器的道歉,达比弟弟茫然的抬起脸来。 “我忘了,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恐怕从小都没能玩过一次真正的剪刀石头布吧。” 郑器抬起了左手。 “这样吧,刚刚那一局不算,我们按照顽童的规矩来吧。” “在喊出石头剪刀布以后,双方出了手势后就算结果,过程中不许对对手做出任何直接干涉。” 这样说着,郑器用有些无奈的眼神望着达比弟弟:“这样,你总不至于有异议了吧?” 顽童的……规矩? 难道这不应该才是正确的石头剪刀布规则吗? 达比弟弟的脸上,满是迷茫。 “但是。” 突然间,一种惊悚的感觉,从脊背上爬了上来。 这一下,刺得达比弟弟猛回过了神来。 “这次,你要是再啰嗦,我就不玩了。” 俯视着达比弟弟,郑器的面容重归于那面无表情的平静。 “……好!” 妈的!居然敢小看我泰伦斯T达比! 差、差点就被这家伙的气势完全压过去了…… 咽了口口水,达比弟弟咬着牙。 刚刚如果郑器趁势要求继续比赛的话,说不定达比弟弟真的会因为心理防线的崩塌,而导致他的灵魂直接认输了。 和他哥哥大达比的替身奥西里斯神相同,通过阿图姆神进行的赌赛,只要有一方的灵魂已然撑不住认了输,那即便没有完成赌赛的整个流程,也相当于分出了胜负。 也就是说,那样一来,被达比弟弟囚禁在人偶里的那些灵魂,就可能被直接释放了。 当然,这终究是一种可能。 至少,现在,达比弟弟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他要赢……不对,是他会赢! 泰伦斯T达比,鼓舞着自己! 正常的规则来玩,我怎么可能输?! 盯着郑器,达比弟弟立刻开始使用阿图姆神的读心能力。 【你接下来要出剪刀还是石头?】 【……】 【你接下来要出布对吗?】 【YES!YES!YES!YES!】 好! 达比弟弟兴奋的高喊:“石头剪刀——布!” 两只手,一齐落下。 这一次,双方之间没有任何接触。 然后,落在达比弟弟眼中的是,剪刀…… 还有,石头。 “不可能!!” 达比弟弟尖叫了起来! 他瞪着郑器的巨拳,发出了嚎叫一样凄厉的声音:“你应该出布啊!” “?” 郑器微微歪了歪头。 “你的灵魂明明——” “灵魂?” “——唔!” 达比弟弟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被发现的出千,就不算出千。 但被发现的话,可就没法简单了事了。 但是,达比弟弟想不明白…… 就算是如佛陀一样的圣人,又或者是哥哥那样的天才欺诈师,都绝对不可能做到控制自己的灵魂! 哪怕是那位大人也…… 绝对!不可能!! 可、可是,这、这家伙…… “……郑器,你作弊了吧?” 达比弟弟不自觉开口问道。 而在他的脑海里,从郑器的灵魂那里所得到的答案是—— 【I DO!I DO!I DO!就是这样!】 居然真的作弊了?! 达比弟弟惊慌的抬起手指着郑器的面门:“你、我已经知道你作弊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 郑器的灵魂,没有任何回应。 可恶!只能回答YES或者NO这种简单的二选一问题! “喝……喝……” 喘息着,像是要缺氧了一样,达比弟弟的脖颈发红,额角暴起青筋,冷汗不住的沿着皮肤往下淌。 “怎么了?” 郑器的声音,让达比弟弟的身体骤然一震。 “三局两胜,我已经赢了一局。” 他再次抬起了左手。 “该第二局了,别浪费我的时间。” “咳!混、混蛋!你——” “——不被发现的话,就不算出千。” 郑器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你所看不起的哥哥,说过的一句话。” “居、然敢对我说教!你以为是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好!来呀!看我揭穿你的把戏,把你的灵魂夺过来!!” 说着,达比弟弟高举起自己的右手。 “那么,这次,我还是出剪刀。” 望着达比弟弟,郑器说道:“来吧。” 【YES!YES!YES!YES!】 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准备出剪刀! 他妈的! 真是让人看扁了!! 来啊!看我揭穿你!看我揭穿你那低劣的把戏!! 达比弟弟咬牙切齿的瞪着郑器。 “石头剪刀……” 听着郑器悠然的声音,缠着血丝的眼球直勾勾的盯着郑器的左手,达比弟弟一刻也不敢放松自己的注意力! 【YES!YES!YES!YES!】 意志没有改变!他还是要出剪刀!他就是要出剪刀! 要出了要出了要出了要出了—— “布!” ——出来了!! “喝呃?!” 答案是,石头,和布。 仿佛连心跳都停止了的达比弟弟,难以置信的盯着郑器那舒展开了五指的宽厚手掌。 “三局两胜。” 郑器的声音,就像是催促着死神的利剑挥落下去的钟声。 “我赢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郑器手腕上的那个手掌印顿时消失不见。 随后,达比弟弟和郑器,还有伊奇,都察觉到了一阵奇妙的波动自地下传来。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众多灵体穿透地面一涌而出,他们在空中飞舞,脸上带着解脱的欢快,迅速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那些,正是被达比弟弟囚禁在人偶里的灵魂。 “等、等等!我还没输!我知道你作弊了!这只是我一不小心,对!一不小心——” “游戏结束了。” 原本抬头望着那些灵体远去的郑器开了口。 他低下头,看向了达比弟弟。 “噫?!” 下意识的,达比弟弟就想要求饶。 然而,这个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窜向了他的后脑。 瓦、瓦尼拉艾斯! 那家伙,就在附近! 如果我求饶,那我肯定会被那家伙杀死! 可继续战斗,难道要直接用拳头…… 不可能啊!我不可能战胜这种肌肉怪物啊! 不能逃,打不过—— 死路,一条? “哎嘿、啊嘿……” 泪水和鼻水再次浸湿了达比弟弟此刻有些痴呆的面容,濒临崩溃的他,最终,放弃了思考。 然后,他选择了使用人类最古老的最终兵器,来面对郑器。 舍弃了战法、战略、效率等一切,只凭借着纯粹的感情去驱使。 对,那正是——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连哭带叫着的,旋转乱拳。 第150节 第一百四十八章:YES!YES!YES——YES! “……” 郑器看着达比弟弟在自己面前哭号着,看着他毫无章法的挥舞着四肢,一下又一下的捶打、踢打自己的身躯。 每一下攻击,达比弟弟的手脚都会迸起一缕缕的鲜血,随着达比弟弟那歇斯底里的动作,他的手脚开始扭曲、变形。 本是肉体和肉体之间的碰撞,可达比弟弟的肢体和郑器的身躯相撞,却发出了犹如用肉手去殴打坚岩一样的沉闷声响。 胸膛也好,腰际也好,双腿也好,哪里都一样…… 无论达比弟弟如何竭力的去用自己的拳脚殴打,他唯一能得到的反馈就只有一个。 疼痛。 明明动手殴打的是他,可受伤的一方,却也是他。 甚至应该说,只有他。 他面前的郑器,根本是纹丝不动。 达比弟弟的拳脚,就连在郑器的肌肉上留下一丝红印或淤青的资格都没有。 反观达比弟弟的拳脚,随着攻击的次数增加,开始不断发出了让人听了难免有些悚然的细碎声响。 那是小巧的指骨和掌骨所发出的开裂声。 人类的手,为了能够方便使用工具,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进化、演变,最终得到的就是这样灵活便利的手。 但与此同时,这也导致人类的手,开始变得不适合【赤手空拳】的战斗。 理论上,人类的手本身,是不适合做武器的。 也正因如此,那些出色的徒手格斗家们才不得不每日苦练,忍受痛苦,承担风险,去将自己的四肢重新打造成独一无二的【武器】。 很显然,泰伦斯T达比,从未下过这种苦功。 所以,面对郑器,他那贫弱的拳脚,就如同是玻璃制品一样,脆弱易碎。 “嘎、嘎啊啊啊!” 终于,无法再忍受这种痛苦的达比弟弟嚎叫了起来。 停下了攻击的他试图向后退开,远离面前的郑器,但脚趾骨已经几乎都废掉的他只是刚刚挪动了一下身体,就踉跄着坐倒在地。 看着自己凄惨的双手,感受着双脚传来的痛楚,发抖的达比弟弟连上下排的牙齿都不自觉打起了架。 简直,就像是在殴打一座石头做的佛像…… 就算是用我的替身,就算是用阿图姆神,也不可能打碎这种东西啊! 真、真的是人类吗? 郑器这个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汗水,刺激着达比弟弟双手上的伤痕。 无计可施。 这是绝望的他于此刻,最直观的感受。 “还要打吗?” 郑器没有对瘫坐在地的达比弟弟直接动手。 他只是像和一位在路上见面的同学打招呼那样,平淡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达比弟弟下意识的摇头。 说实话,对于旁边的伊奇来讲,它是第一次看到人可以以那么高的频率摇动头颅。 “这样。” 郑器握起了右拳。 “等、等等!” 已经顾不上其他了,面对郑器的巨拳,相较于身后那不知身在何处的瓦尼拉艾斯,达比弟弟更畏惧于近在眼前的死亡威胁。 他挥动着扭曲的手,像是生怕郑器听不到一样喊叫了起来。 “等等!我认输!我投降!饶了我吧!反、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你不是会读心吗?” 郑器说道:“能不能饶了你?这种问题,你直接读心,不就知道了吗?” 【NO!NO!NO!NO!】 “噫!” “提问。” 郑器握起了左拳。 “你觉得我接下来会用哪只手揍你?左手?还是右手?” 闻言,达比颤抖着,不自觉的出了声:“左、左手吗?” 【NO!NO!NO!NO!】 “是右手吗?!” 【NO!NO!NO!NO!】 “总、总不会是两只手一起?!” 【YES!YES!YES!YES——】 【YES!!!】 “难道说,要、要用那种像北○神拳一样的拳法吗?!” “汪汪汪汪!汪!” YES!YES!YES!YOU S•O•B! ——以上,就是伊奇这段叫声的意思。 “啊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巨拳的高速连打,化作了一片金色的涟漪,将达比弟弟的身体瞬间自地面打得浮上了半空! 疾风骤雨般的重拳,在达比弟弟的身体上演奏出了一阵阵清脆的强音! 宛如随着暴风雨摇摆于湖面的落叶,在金色的涟漪中,达比弟弟的身体起伏不定,十拳,二十拳,三十拳—— 百拳! “呼哇嚓!” 伴随着最后一击重拳,达比弟弟的身体向着那宅邸残余的完好部分飞去。 泰伦斯T达比,再起不—— “汪呜?!” 就在这个瞬间,骇人的一幕,发生在了郑器和伊奇眼前! 达比弟弟的上半身,在撞到那边的建筑之前,就在半空中忽然“消失”了。 不,这么说不太对。 准确来说…… 就像是,突然在半空中,被什么看不见的猛兽咬掉了上半身! 唯独剩下了喷洒着鲜血的下半身继续向后倒飞,啪唧一声砸在了建筑的外壁上。 从那漂亮的断面,大捧的鲜血泼洒出来,直接将原本褐色的墙面染成了一片猩红! 发、发生了什么? 因受到惊吓而下意识叫出声的伊奇,身体都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是袭击? 可恶根本没看到任何东西,不,不光是没看到! 我、我根本没嗅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那里,应该是空无一物的才对啊! 可是,事实就摆在了面前。 正是那空无一物的地方,存在着一种看不到也闻不到的可怕东西…… 那是个,能将一名成年男性的身体,轻而易举的切成两段的鬼东西! 想到这里,伊奇只觉得隐隐一股寒气渗进了自己的肌肉。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轻轻拍了一下它的狗头。 “别紧张,好好想想我说过的情报。” 郑器的目光也注视着那里。 “瓦尼拉艾斯,替身是亚空瘴气。” 他平静的说道:“可以通过把自己的身体吞进嘴里变成球形,移动时会吞噬周围的物体,将触碰到的所有都转移到一个不可知的地方去,并能利用这一特性来隐藏自己的身形,使自己完全藏入替身形成的虚空之中……” “是至今为止,所有我们遭遇过的替身使者中,唯一一个我不一定能从正面抗下其所有攻击的替身。” 第151节 第一百四十九章:亚空瘴气的绝对防御 至今为止的战斗,郑器都取得了胜利,但这并不意味着替身能力对他就完全没有威胁性了。 举例来说…… 阿雷西的赛特神,那能够通过触碰影子让目标的肉体和精神都回归童年时期的咒术,郑器是无法免疫的,若非其咒术影响不到魔典,那战斗的胜负还真不好说。 而就发生在最近的一个例子,是刚刚同达比弟弟的战斗。 郑器的灵魂是没有说谎的,达比弟弟通过阿图姆神得到的那些回应都是真话,是郑器打从心底准备采取的行动。 但是,为何最后的结果却是那样呢? 原因很简单。 在后续的石头剪刀布里,操纵着郑器手臂的,不是郑器。 而是在郑器允许下,获得了郑器手臂控制权的魔典。 换言之,在面对一些替身所持有的,可谓牛鬼蛇神一般的流氓能力时,郑器其实并不能做到免疫能力的程度。 他能做的,其实是基于这些替身能力的生效规则,从其他层面入手,扬长避短的去战斗。 而瓦尼拉艾斯的亚空瘴气所具备的能力,就属于这种麻烦能力的行列。 并非是那种单纯的“用刀去劈,用斧去砍”般的方式去破坏物体,而是通过【转移】的方式去吞噬物体。 简单来说,那很可能是一种直接作用在【空间】层面上的能力。 刀劈斧砍剑刺锤砸,诸如这类的杀伤手段,想要用来伤害如今的郑器,已经成了颇为困难的事。 但是,可以直接作用于【空间】层面的能力,却足以产生即便是郑器的身躯也无法轻易抵挡的破坏力。 郑器对瓦尼拉艾斯的了解,终究是依靠原作的设定和剧情表现来进行总结、衡量,所以基于自己所知晓的资料,郑器不得不做出【自己多半也扛不住亚空瘴气的吞噬能力】的判断。 在战术层面,他从不会小瞧任何对手。 只是这样一来,基本上就可确定一点。 眼下,只要瓦尼拉艾斯藏身于亚空瘴气的腹中,理论上郑器就没有能将其击溃的方法。 亚空瘴气可以通过将瓦尼拉艾斯和自己都吞进黑暗空间的方式,只留下一个大概半人高的透明球体进行移动,且移动过程中,球体会吞噬一切它所触碰到的事物。 也就是说,这个状态下的瓦尼拉艾斯和亚空瘴气,相当于是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保护了起来。 而那由【空间】所铸成的坚固壁垒,以郑器现如今的豪意纯度,尚不足以将其击穿摧垮。 不仅如此,已经被迪奥进行过改造的瓦尼拉艾斯,完全可以凭借着不再是人类的身体,长时间的躲藏在亚空瘴气腹中不露面。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堪称攻防一体的【绝对防御】的状态。 当然,话虽如此,瓦尼拉艾斯和他的亚空瘴气也不是没有弱点。 最显著的两个弱点就是,首先,瓦尼拉艾斯如今和迪奥一样,是不能面对阳光且极端惧怕波纹的体质,其次呢…… 躲藏在亚空瘴气里的时候,瓦尼拉艾斯是无法通过视觉观察外界情况的。 虽然可以通过听觉一类的方式来大概察觉到一定的外界状况,但那内容很有限,根本不足以让他准确定位到对手。 所以,如果瓦尼拉艾斯试图准确定位到对手,他就必须从亚空瘴气腹内的黑暗空间中露出头来进行观察。 也正是这两个弱点,让瓦尼拉艾斯无法在太阳尚未下山的时段里,对郑器和伊奇发起攻击,否则刚刚郑器和伊奇在同达比弟弟交手的时候,就是相当合适的偷袭机会。 躲藏在黑暗空间中的瓦尼拉艾斯与这一状态下的亚空瘴气,其行踪,是郑器和伊奇的嗅觉都无法提前察觉到的。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无色无味、悄无声息的超强暗杀者! 若非刚刚倒飞出去的达比弟弟的身体,恰巧撞上了这一状态下的亚空瘴气,郑器和伊奇恐怕直到瓦尼拉艾斯主动发起袭击之前,都无法意识到他的存在! 对此,郑器心中是有些庆幸的。 现在,已然知晓了瓦尼拉艾斯就藏身于周遭伺机而动,那郑器自然不会吝啬于拿出他此前想好的一些对策。 今天,可是个没什么大风的好天气。 “伊奇。” 伸手将伊奇捞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郑器对着就在自己肩头的伊奇低声说道:“最大限度的把沙子卷起来,让它们像雨水那样从上方洒落下来。” 闻言,伊奇虽然疑惑于郑器此举的含义,但仍是选择了照做。 在愚者的呼号下,沙砾的狂岚平地而起,如龙卷般上升,随后在大概五米高的半空轰然炸开。 一颗颗细碎的沙砾如雨点般倾洒而下,在这种没有什么风的天气里,以郑器和伊奇为中心,仿佛编织出了一片片沙砾的薄雾。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郑器和伊奇的耳朵微微一动,然后不约而同的转动了目光。 一人一狗目光汇聚之处,于沙砾的薄雾中,正有一个大概半人高的球形“空洞”在缓慢的移动。 球体形态的亚空瘴气,会吞噬所触碰到的一切。 这确实让它在这一姿态下具备着无死角的攻防一体能力,但如果反过来利用这一点的话,也就能够确定它的行踪了! 郑器和伊奇都紧盯着那正于沙砾薄雾中缓慢移动着的球体空洞。 看起来,瓦尼拉艾斯并不准备立刻对郑器和伊奇发起进攻,否则不会采取这种缓慢的移动方式。 这看上去更像是因为意识到了之前达比弟弟的意外而暴露了自己位置,所以现在想要悄然调换自己的藏身位置。 只是,瓦尼拉艾斯也没想到,郑器和伊奇会用这种看似简单的方式,来确定他的所在位置。 这样一来,瓦尼拉艾斯就暂时失去先手的奇袭权,在沙砾的薄雾里,无法用视觉准确观察外界状况的他,一举一动都会落在郑器和伊奇眼里。 不如说,现在场面上占据了先手权的,变成了郑器和伊奇。 可问题在于,无论是郑器还是伊奇,都无法伤害到这个状态下的瓦尼拉艾斯和亚空瘴气。 于是,场面似乎一时间陷入了僵持的境地。 第152节 第一百五十章:尼给路哒哟!(振声 伊奇侧头看向郑器。 郑器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他突然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伊奇,看住我身后,我们直接冲进去把建筑物捣毁,让迪奥暴露在阳光下!” 这突然的一声大喊让伊奇吓了一跳。 但被吓了一跳的,却不只是伊奇! 在郑器喊完这句话后,他和伊奇就看到上一秒还在沙砾薄雾中缓缓移动的球形空洞骤然一滞,随后猛地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速度很快! “汪?” 就在伊奇试图召唤出愚者来做些什么的时候,它那小小的身体,却被郑器朝着一侧小心的丢了出去。 然后,身在半空的伊奇就看到,迎着冲过来的球形亚空瘴气,郑器拧腰转身,全身燃烧起了金色的光辉。 在游戏里,屈人之威和蓄意轰拳作为QW两个不同的技能,是有着明确划分的。 但是,郑器和魔典所处的是现实。 已经成功诞生出自己豪意的郑器,从没有单纯的满足于现状过。 在这场旅途中,他也在不断的尝试开发出对豪意和各项技能的新用法。 而现在所展示的,就算其中之一。 屈人之威叠加蓄意轰拳! 豪意迸发! 向着笔直撞上来的球形亚空瘴气,郑器的巨拳,挟裹着璀璨的光辉拧转而出! “咚隆——” 雷声轰鸣,如同巨龙的咆哮。 然而,那咆哮声,却是在短短一瞬之后,便戛然而止。 “汪呜?!” 看着眼前的一幕,伊奇不由得惊叫了起来! 巨拳与空洞相撞,辉煌的金色豪意与那黑暗虚空相触,双方顿时呈现出了僵持的态势! 然而,这僵持,仅仅只有一刹那。 下一刻,金色的光辉被黑暗所吞噬,球形的空洞于绚烂的洪流中逆流向前。 而郑器的右手…… 准确来说是从拳头到肩膀。 郑器整只右臂,也在这一刻,被那黑暗的虚空毫不留情的吞噬! “噗嗤!” 双方交错而过,郑器右肩处那光滑的红白色断口里,立时喷洒出了大量的鲜血。 “……” 失去了一条手臂的郑器微微皱起眉,侧头看向了自己身后。 代表着亚空瘴气的球形空洞一往无前,在又飞出去了两三米后,才停下了运动,悬浮在半空中。 与此同时,郑器右肩的伤口处,一团蠕动的血肉窜了出来,骨、血、肉、皮,以一种略显惊悚的方式,在短短两秒不到的时间里,郑器便长出了一条全新且完好的右手。 果然,以我现在的豪意和身体强度,还没法从正面把这家伙打烂。 握了握右拳,找回了手感,郑器心里对这个结果也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无奈。 对此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实际亲手确认了这个结果,郑器还是难免会有些不甘心。 “……” 伊奇一脸愕然的瞧着郑器。 它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 虽然以前就见识过郑器身体强壮的特点,但对伊奇而言,这一次比起和阿雷西战斗那次,却又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惊骇了。 它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阵仗。 就在这时,刚刚停下了运动的球形亚空瘴气,再次开始了活动! 这一次,它调转矛头,朝着伊奇的方向冲了过去。 看来,是伊奇的叫声,让瓦尼拉艾斯做出了判断。 “伊奇!” 郑器喊了一声。 回过神来的伊奇当即快跑了两步,在愚者的帮助下一个跳跃,躲开了亚空瘴气的直击。 身在半空,它扭头看去。 上一秒它所站立的位置,已然被亚空瘴气沿着地面【咬】出了一条两米多长的甬道。 作为能够操纵沙砾的替身,愚者的防护性能其实在打吊团中算得上是比较出色的了。 然而,面对亚空瘴气的侵袭,就连郑器那附加了波纹和豪意的身体都只能做到抗衡仅一瞬而已,那单靠沙砾组成的防护,自然是连阻碍一下亚空瘴气的资格都没有。 落到地上的伊奇庆幸于自己有把郑器的话听到心里去。 如果刚刚它不按照郑器之前的提醒选择躲避,而是尝试用愚者去对抗的话,恐怕现在已经…… 一来一回,瓦尼拉艾斯的亚空瘴气只是依靠移动,就撵得郑器和伊奇略显狼狈。 不过,总归是没能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 ——对郑器来说,区区一只手臂而已。 他无所谓。 只不过,这样一来,战斗的核心,又回到了原点。 对策,就只剩下了两条。 其一是想办法骗瓦尼拉艾斯把脑袋露出来,然后结结实实的给他梆梆两拳。 其二…… “瓦尼拉艾斯,我知道你听得到。” 和不远处的伊奇互相交流了一下视线后,郑器振声喊道:“我承认,你的替身亚空瘴气,这能够从世上完全消失的能力,我现在没有方法解决,如果你想当一辈子缩头乌龟,我也确实拿你没辙。” “不过,你知道吗,瓦尼拉艾斯,不论是面对怎样的强敌,乔斯达家都有着一条代代相传的战法,仅仅一条,却绝对适用于对抗任何强敌的最终战法。” “我虽然不是乔斯达一族的孩子,但乔斯达先生此前已然将这战法传授于我......” “没错,那是就算面对你这种家伙,也能起到作用的最终战法!” 最终战法? 躲藏在亚空瘴气的黑暗空间中,瓦尼拉艾斯听着郑器的声音,脸上表情不由得更为严肃了起来。 乔斯达一族,是让迪奥大人无比重视的一族,也是迪奥大人决心要抹除的障碍。 对待这样的一族,对待乔斯达一族代代相传的最终战法,哪怕知道郑器有虚张声势的可能,他还是不自觉的产生了一定的紧张感。 最终战法…… 会是什么? 思忖着的瓦尼拉艾斯,甚至没有立刻再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发起突袭,而是慎重的停留在了原地。 他对亚空瘴气在这一状态的防御能力极其自信,所以这种时候,以静制动在他看来是最好的选择。 “这条最终战法,就是——” 望着在半空中悬停的球形空洞,郑器的嘴角上扬,露出了尖锐的牙。 “——逃!” 一瞬间,瓦尼拉艾斯甚至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听觉。 但就在他因听到这匪夷所思的答案而微微愣神的刹那,瓦尼拉艾斯的耳朵,听到了两道急促的脚步声! “没有和他交手的必要,伊奇,分开跑!” 什——资料上说,郑器此人的自尊心极高,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选择逃跑? 不,不对! 这个脚步声的远去方向—— 他们的真正目的还是想绕过我,直接去骚扰迪奥大人! ——混账东西!!! 没有犹豫,瓦尼拉艾斯立刻操纵着亚空瘴气,撞向了那两道脚步声的源头! 然而,这一撞,却落空了。 虽然无法用眼睛看到外界的情况,但身处黑暗空间的瓦尼拉艾斯却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也能够察觉到这一状态下的亚空瘴气是否触碰到了事物。 当然,具体触碰到的是什么,那就不清楚了,想弄明白,得探出头去观察环境才能推测出来。 只是,若是什么都没触碰到的话,瓦尼拉艾斯还是知道的。 刚刚这一下,就是什么也没能触碰到。 躲开了吗? 当他心里冒出这个想法时,那急促的脚步声又一次响起。 没有迟疑,瓦尼拉艾斯调转方向,冲了上去—— 第153节 第一百五十一章:过来吧你! 这一次,有感觉了! 命中了! 瓦尼拉艾斯很确信,从之前窥伺时在脑内形成的大致地形和一人一狗的身材模样来看,自己这一下绝对是命中了。 事实上,之前他就有命中了的感觉。 只是那一次看来只是擦伤,否则那个郑器不应该这么快就能恢复行动能力。 现有的资料来看,郑器的替身恐怕能够将他的身体能力提升到足以媲美大型野生动物的程度,好比是如同成年非洲象般的力量,不亚于老虎和狮子的灵敏等等…… 甚至能够直面一定口径的弹头直击毫发无损。 但是,那些东西在他的亚空瘴气面前,形同虚设。 只要能命中,瓦尼拉艾斯就有着能让郑器受创的自信。 第一次命中虽然可能只是擦伤,但这一次,瓦尼拉艾斯自认是重创了郑器—— “哒哒哒……”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瓦尼拉艾斯并不能分辨出这脚步声和之前的有没有区别,但他听得出来,这脚步声远去的方向,依旧去往迪奥卧室所在的建筑那儿。 不可能! 我确实是命中了! 瓦尼拉艾斯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了惊讶的神情。 他来不及去多想,只能立即调转方向,再次朝着那脚步声的方向追了过去。 仅仅数秒的时间,他就又一次追上了那一大一小的脚步声,出于威胁性高低的考虑,这一次,瓦尼拉艾斯仍然选择优先攻击郑器。 然而,攻击却落空了。 是运气吗? 一击落空的瓦尼拉艾斯没时间细想。 本来,由于他处于现在这种无法靠视觉直接锁定对手的状态,攻击偶尔会落空也算是能够接受的。 但是,只要一想到躲开了自己的攻击的郑器和伊奇仍在一步不停的逼近迪奥,瓦尼拉艾斯的心就再也无法像最开始时那样平静。 迪奥大人是那样信任我的! 所以,我绝不能辜负那位大人的信任! 妄想和迪奥大人为敌的这份愚蠢,必须由我,瓦尼拉艾斯来纠正! ——用他们的死,来纠正他们的愚蠢! 操纵着亚空瘴气调转方向,瓦尼拉艾斯再次朝着脚步声追去。 一次,两次——三次! 终于,在连续的两次落空后,瓦尼拉艾斯再一次有了命中的感觉! 他立刻竖起耳朵,专心致志的去聆听,不愿意放弃哪怕一丁点的动静。 “汪呜,呜呜……” 传入瓦尼拉艾斯耳中的,是伊奇的呜咽声。 那声音听上去,是哀鸣的味道。 那只野狗…… 瓦尼拉艾斯回忆着有关伊奇的情报。 不同于从旅途开始就在队伍里的其他人,伊奇作为半路加入的成员,实际在旅途中出手战斗的次数极少,所以即便以迪奥的情报网,也基本没有多少关于伊奇的情报。 只是大概知道,和佩特夏一样,伊奇一样是有着替身的动物,替身的能力似乎和沙子有关。 唔,这样来说,那只野狗应该也有着比同类要出色些的智慧…… 但也有限吧。 瓦尼拉艾斯想起自己曾经试图和佩特夏交流,但最终不得不选择放弃的往事。 在他想来,即便是替身动物,多半也会根据物种的天性,在智能的成长上有着高低之分。 而伊奇,在瓦尼拉艾斯看来,不过是只野狗。 这哀鸣…… 看来,这一次的攻击很奏效。 郑器应该是倒下了。 也对,从之前的追逐分析的话,若是郑器的身体始终完好无损,以亚空瘴气的速度,是很难追得上他的。 前两次的命中,并非是无用功,而是有效的消减了他的行动能力。 只不过即便如此,那个郑器也依然坚持了下去吗…… 这种临危不乱且坚忍不拔的精神性。 果然,迪奥大人说得没错。 郑器此人,若为同伴,便是令人安心的基石,可若为敌人,就是不得不尽早除去的大患! 想到这里,保险起见,瓦尼拉艾斯操纵着亚空瘴气,面朝着伊奇呜咽声传来的方向,开始向后退去。 他准备拉开一些距离后,在探头出去观察一下情况。 若是郑器真的已然失去了移动的能力,那就只需要再补上一刀,将其彻底杀死即可。 至于伊奇? 对瓦尼拉艾斯来说,一条没了主人的野狗,不足为虑。 ……这个距离就差不多了。 大概退开了五米左右,确保了一个能对突然袭击做出反应的距离,瓦尼拉艾斯操纵着亚空瘴气从黑暗空间中探出半身。 而他自己,也悄然从亚空瘴气的口中探出脸来——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瓦尼拉艾斯微微一怔。 在五米之外,郑器残破的身体躺倒在地,那两米三的高大身躯上开了一个球形的缺口,显然是被亚空瘴气命中留下的杰作。 只是,令瓦尼拉艾斯感到惊诧的是,从那缺口中流淌出来的,并非是鲜血,而是细密的流沙! 不仅如此,蹲坐在那具【尸身】旁边的伊奇,也正面朝着这边的瓦尼拉艾斯,简直就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在这里现身一样。 随即,瓦尼拉艾斯仿佛看到那张狗脸上,流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唬。” 不,那就是笑了。 伊奇,在嘲笑着瓦尼拉艾斯! 怎么回事? 脑海中浮现出疑问的瞬间,另一种惊悚的预感占据了瓦尼拉艾斯的心神。 糟糕,中计了! 意识到不对的瓦尼拉艾斯刚想要动作,从他身后,兀然迸发出了一声巨响! 紧接着,瓦尼拉艾斯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自己的脖颈处传来,然后就是天旋地转—— 刹那间,当瓦尼拉艾斯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竟是整个人都被从亚空瘴气的口中拖拽了出来,那粗暴的方式,甚至直接扯断了他的脊椎,令他的整条脖颈都如同死蛇一样瘫软在一只宽厚的手掌里。 那是一只,能靠单手就将瓦尼拉艾斯粗壮的脖颈完全攥住的巨掌。 这样的伤势,人类的话基本就离死不远了,但对于已经被改造过的瓦尼拉艾斯来说,他却仍能尝试转动眼球,去顺着这巨掌向上看去。 随即,他的眼睛不由得睁大,看起来就像是没有血丝牵扯着,就能夺眶而出一般。 “呃、呃……” 从快要被生生榨出血来的喉咙里,瓦尼拉艾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的是,毫发无损的郑器! 第154节 第一百五十二章:终极侮辱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郑器专门为了应对瓦尼拉艾斯制定下的策略。 首先通过话术,在瓦尼拉艾斯的心里种下【对方完全有能力绕过我去找上迪奥大人】的疑虑。 然后,让伊奇依靠愚者用沙子制作出一个假郑器,伪装出一人一狗见无法奈何他之后,选择绕过他直奔迪奥而去的假象! 为了增加真实感,还要故意令假身被瓦尼拉艾斯命中几次,最后再由伊奇来伪装出【郑器被击倒了】的假象,诱骗瓦尼拉艾斯探出头来观察外界的情况。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郑器其实从最开始的喊话那时起,就再也没有进行过移动。 他一直留在原地,观察着在沙砾薄雾中暴露出行踪的亚空瘴气。 为的,就是能确保一次就将瓦尼拉艾斯从那个黑暗空间里拽出来! 屈人之威加速,再接上强手裂颅,一气呵成! 听起来是个并不复杂,甚至有些过于简单的计划对吗? 可这个计划就是有用。 为何? 原因,其实出在瓦尼拉艾斯自己身上。 瓦尼拉艾斯,他对迪奥狂热痴迷忠心的程度,是即便放在迪奥的众多下属中,也能名列前茅的家伙。 在不涉及迪奥的事情上,他冷酷无情得像是台披着人皮的机器,对除了迪奥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可谓是漠不关心。 但是,在有关迪奥的事情上,瓦尼拉艾斯的执念深刻得会令人发毛。 那是用【病态】都不足以形容的程度。 这种狂热的情感,只要好好加以利用,就能让瓦尼拉艾斯在战斗中暴露出明显的破绽。 举例来说,如果郑器开场就当着瓦尼拉艾斯的面,对迪奥进行侮辱,那对于瓦尼拉艾斯来说,想要让他冷静下来是不可能的。 因为,对瓦尼拉艾斯来说,哪怕是极尽最变态最恶心的行为去直接侮辱他自身,把他在常识意义上作为男人的一切自尊都拿出来撕碎扯烂,他都能用冷静到犹如事不关己一样的态度去面对。 可若是要让他去忍受有谁当着他的面,去污蔑、诋毁迪奥的话,他就绝对不能忍! 没错! 对瓦尼拉艾斯而言,当着他的面,去污蔑诋毁迪奥,若还要他去忍受的话,那才是真正夺取了他尊严之最的侮辱…… 终极侮辱! 郑器,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即便没有上来就对迪奥进行诋毁和污蔑,单单是靠着试图绕过他去直面迪奥这一点,郑器和伊奇就成功令瓦尼拉艾斯产生了焦虑。 焦虑,灌溉了那枚最初种下的种子。 最后,种子茁壮成长,结出了胜利的果实。 属于郑器和伊奇的胜利果实。 “瓦尼拉艾斯,你对迪奥的狂热和忠诚,就是你的败因。” 俯视着手中掐着的瓦尼拉艾斯,郑器说道。 他高大的身体挡住了日光,让非人之身的瓦尼拉艾斯没有立刻就被烧成灰烬。 “呃、呃!” 然而回应郑器的,是瓦尼拉艾斯反过来试图插向郑器胸膛的双臂,和在郑器身后张开了血盆大口,试图将郑器一口吞下的亚空瘴气! 直到这一刻,瓦尼拉艾斯仍然想要除掉郑器。 他深切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必定会成为那位大人前进路上最大的阻碍! 敢于在这种受制于人的状态下也毫不犹豫的反手攻击,这并非是因为瓦尼拉艾斯仗着自己被改造后的身体胡来,而是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的觉悟! 就算要死,最少也得带上郑器这家伙—— “嗡。” 金色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璀璨的波纹豪意,瞬间侵袭了瓦尼拉艾斯的全身! 这种烈度的波纹豪意,寻常尸生人别说是被直接触及,哪怕是在周围被波及到,恐怕都会在顷刻间飞灰不剩。 ——然而,浑身如开裂的焦炭般支离破碎,只需郑器在轻轻一捏就会化作一地灰烬的瓦尼拉艾斯,仍然瞪着那双黑煤似的眼球,试图用自己的双手去触及郑器的身体! 只是,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替身亚空瘴气,都已然到了极限。 首先消失的,是郑器身后的亚空瘴气。 瓦尼拉艾斯无法再支撑它的活动了。 然后就是…… 郑器,猛地合拢了五指。 扭曲的焦炭人形立时碎裂开来,变作细碎的灰烬,倾洒在了地上。 没有让温暖的太阳代劳,郑器亲手,将瓦尼拉艾斯捏做了齑粉。 至此,带着不甘、愤怒,以及担忧…… 瓦尼拉艾斯,完全死亡。 “汪?” 走过来的伊奇抬起头,看着郑器。 郑器低头看着它,笑着应道:“我很高兴,说真的。” 伊奇有些疑惑的抖了抖耳朵。 就在这时,郑器怀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这里是郑器。” 郑器接了起来。 “我知道,不会乱来的,另外泰伦斯T达比和瓦尼拉艾斯已经解决了,除了那个不知道还在不在的高音萨克斯……” 郑器抬起头,看向了吊魔馆残余建筑的三楼。 从接近这栋宅邸开始,他就一直有种感觉…… 一种,像是被什么窥伺着的感觉。 “应该只剩下,迪奥了。” “好,等你们汇合,就这样。” 结束了通讯,知道承太郎他们已经距离这里很近了的郑器收好对讲机,低头看向了伊奇。 “伊奇,你留在这里,等大家汇合之后,再进入吊魔馆……我是说宅邸主体。” “汪?” “迪奥多半在三楼的卧室里,瓦尼拉艾斯一死,他就不得不亲自出马了,所以……” 郑器仰面,盯着三楼的方向:“我先行一步。” “汪?!” 郑器径直迈开了脚步。 背对着伊奇,他抬起右手,竖起大拇指晃了晃。 那是对伊奇有些惊慌的叫声所做出的应答。 —— 进入宅邸,郑器有注意到除了三楼那股血腥味外,宅邸的遗骸中还留有两道不一样的气味。 不过,并没有迷宫拦路。 这意思…… 【看来,他也在等你。】 魔典化身的悠米趴在郑器肩头。 (我可不觉得荣幸。) 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丝弧度,但又很快隐去,郑器顺着楼梯向上。 一楼,二楼…… 终于,在二楼要登上三楼的转角,郑器,见到了。 抬着头,郑器望着那道屹立于黑暗之中,浑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存在感,彰显着异样魅力的妖娆身姿。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 “恭喜你,郑器。我很高兴啊……能够第一个见到我的,是你呀。” “真巧,能够第一个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听着那身姿的话语,郑器面色平静的予以了回应。 “迪奥。” 第155节 第一百五十三章:时代变了,郑器! “哦?听起来,你似乎是有意独自先来和我见面……” 微微扬起下巴,俯视着台阶下方的郑器,迪奥笑着说道:“简直就像是迫不及待要见恋人一面的年轻男孩一样啊。” “迫不及待这一点,确实没错。” 郑器直视着从黑暗中露出了面貌的迪奥。 “嚯?看起来,我们都有些心急啊,在有关对方的事情上。” 迪奥抬起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唇:“机会难得,就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郑器。” “你,为何要与我为敌呢?” 闻言,郑器微微挑眉。 “乔斯达他们,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女儿、自己的母亲的生命,打从心底无惧于为此牺牲,下定了决心要与我为敌。” “花京院和……嗯……对了,是阿布德尔以及波鲁纳鲁夫,他们之所以选择和我为敌,是因为他们固执的认为,无法直面我的话,就等同于是在逃避自己的人生,对于曾一度屈服于我这件事,他们感到懊悔和羞耻,且不惜性命的想要做些什么来找回他们的自我。” “呵,真是荒唐。” “然而,就是这等荒唐事,对他们来说,却还挺重要的。” “他们,都做好了为此献身的准备,有所觉悟。” “可是,你不同,郑器。” 迪奥审视着郑器:“在我看来,你没有任何必须与我为敌的理由才对。” “我尝试调查过你,但你的过往可谓是一片空白,乔斯达一族和我的孽缘与你无关,我也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才,否则我定会将你收入囊中。” “那么,为何?” 说到这里时,迪奥的脸上稍稍流露出一丝好奇:“为何,与这一切都该是毫无关联的你,要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以身犯险呢?” 理由当然有。 别的不谈,单单是我想要回家这一点,你就是我绊脚石。 ——这样的话,郑器却不准备对迪奥说出口。 “郑器,你是否思考过,人活在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迪奥继续说道:“我一直认为,人活着,都是想要克服恐惧与不安,让自己能安心。” “财富,爱情,权力……人类之所以会想要获得这些,都是为了能让自己活得安心。” “可以如此断言——人活着,就是希望能安心!” “但是,你又如何呢?” “选择与我为敌,这种事,究竟有哪里让你感到安心了?” “或者说……” 坐在放置于黑暗中的座椅上,迪奥单手撑着脑袋,慵懒的注视着郑器:“像这样,孤身一人来面对我,难道不会让你觉得更加不安吗?” “回答我,郑器,你为何,要选择与我为敌呢?” “……呼。” 郑器,像是叹了口气。 “老妈曾经说过。” 他用伸出了一根食指。 “所谓的【强】,就是能让希望成为现实的力量。” “而所谓【强】的最小单位,就是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够贯彻自己意志的力量。” “你想要一个理由才能安心吗?那我就给你吧,听好了,迪奥。” “我选择与你为敌的理由,只有一个,一个简单的理由。” 那根孤独的食指,缓缓移动,最后笔直的指向了台阶之上的迪奥。 “太碍眼了,你这绊脚石。” “……哼哼,哼哈哈,呵哈哈哈!” 面对郑器这基本就可以定义为挑衅的发言,迪奥在沉默了两秒后,忽然放声笑了起来。 “原来只是给单纯的狂徒——我本是想如此评价你的,但是郑器,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不擅长撒谎?” 迪奥饶有兴趣的看着郑器:“看来你也有不少小秘密,也罢,那些秘密可以留着让我慢慢作为乐趣享受,现在的话,我们直入主题吧。” “一次,我给你一次机会,郑器。” 迪奥同样竖起了一根食指。 “你是个优秀的人才,死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所以,只要你现在从那台阶上向后退两步,我就会张开怀抱收下你作为同伴。” “反之,若你真的做好了丧命的准备……” 他笑着朝郑器勾了勾食指:“那就顺着那台阶上来吧。” “哦?” 闻言,郑器不自觉的咧开了嘴。 那犹如精制刀具般泛着锋锐光泽的牙齿,在阴暗的楼道里显得颇为醒目。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郑器抬起了右脚—— 然后! ——准确的,踩在了上一级的台阶上!! “……” 楼道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郑器没有立刻再迈出下一步。 他站在那,踩着上一级阶梯,抬起头来,望向了上方的迪奥。 那张脸上,是毫不遮掩其中嘲讽意味的笑容。 “怎么了,迪奥?我【能】踩上这一级台阶,就让你这么意外吗?” “……” 不知何时,迪奥已经收敛起了自己脸上的笑意和慵懒。 他用一种略显严肃的目光盯着郑器,神情看上去有些阴沉,在那苍白色的肌肤衬托下,更是有种面色发青泛紫的味道。 有人背叛了自己。 这是迪奥此时心中首先冒出来的念头。 但随即,他转换了思路。 郑器这家伙,居然在全身上下都以那么隐蔽的方式,分布了波纹的力量作为防御。 若非我行动之前较为慎重的检查了一下,这时候多半就中招了吧。 波纹,这种力量在百年前,还是让我觉得有些棘手的,资料上说郑器拥有着波纹的力量,看来确实是所言非虚。 瓦尼拉艾斯会败北,或许就是因为对波纹的不了解吧。 不过,既然是波纹的使用者,那自然是知道这种力量对吸血鬼的反制力,会在面对我的时候用这种方式来防范,也在情理之中吧。 这恐怕,是背叛了的荷尔荷斯还有阿努比斯对我的描述,让他有所警惕的结果。 如此一来…… 哼。 时代变了,我也从未停止进化的脚步,郑器。 你们这些波纹使者,如今对我迪奥而言,已然构不成威胁了! 心思转动,迪奥缓缓站起身来。 “……真遗憾啊,郑器。” “你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如此一来……” 他的脸上的表情,开始显露出了富有余裕的杀意。 “你只能去死了啊,郑器!” 第156节 第一百五十四章:迪奥:我很好奇! “那你就来试试啊!” 兀然间,郑器的全身迸发出了激烈的金色光焰! 那是以他超乎寻常的生命能量作为燃料而熊熊燃烧的波纹,与体内因面对迪奥而不由得开始躁动起来的豪意所交融凝结出的璀璨光辉。 感受着这即便相隔了一整条楼梯都仿佛要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迪奥有些厌恶的皱起眉。 “到现在还依赖着波纹这样过时的东西,停止了进化的过时货色就要被扫入垃圾桶啊,郑器!” 说话间,迪奥身后,一个壮硕的人形身影骤然浮现了出来。 那是个主要以黄、银灰,以及绿为主要印象色的人形,整体造型犹如一名身着紧身潜水服,携带着氧气瓶的潜水员,那强健有力的肌肉块块堆叠在宽大的骨架上,呈现出了有力且矫健的倒三角体魄! 在黄色的面具之下,一双冷酷的眼睛紧盯着下方的郑器,在得到了迪奥的指令后,立刻举起了双拳飞扑而下! 这正是迪奥的替身,【THE WORLD】! 眼见【世界】袭来,郑器显然不准备躲闪,他也同样抬起巨拳,朝着【世界】直迎而上。 对于大多数替身使者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极为愚蠢的做法。 面对擅长近身战的【世界】,作为人类的替身使者居然选择以自己的身体去应对,在大多数情况下,这跟自杀没有多少区别。 然而,郑器就是这么干了! 屈人之威!沙场豪情! 那充盈着波纹的重拳,以惊人的速度,直朝着【世界】挥去! 迪奥的替身,【世界】,是会将伤害反馈回本体的那一类型。 虽然用替身触碰波纹,和实际使用自己的肢体去触碰波纹,在受创的程度上有所差距,但无论是使用【世界】,还是自己亲自上阵,接触波纹,终究是会带来不利的影响。 迪奥自然知道这一点。 他,也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要用拳脚来和郑器分胜负的意思! “呼——” 落空了。 郑器的左拳落空了! 并不是说世界上就没有能躲开郑器拳头的人物存在,但是,这一次落空却显得极为诡异。 原本近在眼前的【世界】,突然消失了! 要去形容的话,就像是你在上厕所的时候,进去之前仔细检查过了有一捆满当当的卷纸可以用,但当你结束了一切,放松的想要完成最后一步时,却发现那一捆卷纸突然消失了一样。 一瞬间,异样感会包裹你的内心,慌张和难以置信的情绪紧随其后。 上一秒还近在咫尺的事物,下一秒却当着你的面毫无预兆的没了踪影。 尤其是,你已经是全神贯注的去紧盯着那东西的时候。 这种体验,甚至会让人产生恐慌和不安。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 其一是因为亲眼见证了某种未知在确实的发挥作用,其二就是因为本能的察觉到了自己已然丧失了掌握自身性命的能力。 那是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未知的威胁。 郑器面对的,就是这种体验。 而且,毫无预兆就发生的改变,并不只是【世界】的消失…… 还有,猝然间将他包围起来的飞刀“帷幕”! 前、后、左、右、上、下——眼睛、咽喉、心脏、肝脏、下阴、后方——一张由数十把飞刀所组成的“帷幕”,将郑器浑身上下作为人类的脆弱区域都笼罩了进去! 在郑器挥空了左拳的刹那,携带着足以将钢铁都殴打到变形的巨大力量,这些飞刀同时命中了郑器的身体! 然而,尖刀与血肉碰撞的声音,却听起来如此的异常—— “——叮!” 数十把飞刀命中了郑器的声音几乎要汇做同一声炸响,而那声音,没人会觉得是钢铁的刀刃与血肉白骨相接触时会发出的声音。 倒不如说,那简直就像是坚硬的金属与金属之间猛力相撞时才能爆发出的动静! 清脆,又骇人。 原来如此,这个就是资料中所说的,仿佛超出了人类界限一般的身体。 仍旧屹立楼梯的最顶端,看着那数十把飞刀在触碰到郑器身体的瞬间,就炸裂成一块块于半空飞舞的金属碎片,迪奥若有所思。 在他的认知里,波纹虽然能够强化人类的身体能力,但绝对无法将人类的身体强化到这般刀枪不入的地步才对。 若是波纹能达到这种程度,那当年他面对JOJO的时候,必然会更有压力才是。 那么…… 确实是替身的能力吗? 对于郑器的替身,迪奥的心里其实也一直存有好奇心。 本来,在替身的力量上,他一直将表现出色的白金之星作为【世界】的假想敌看待。 可随之,半路杀出了郑器这样的怪胎。 与其说是靠着替身战斗的替身使者,倒不如说,更像是在使用自己的肉体厮杀的野兽一样。 而且,至今为止郑器的替身所展现出的能力,用一句五花八门来形容,似乎也不为过。 郑器的替身,那只看似普通的蓝色猫咪,究竟其能力的本质是什么? ——对此,迪奥很好奇。 哪怕是在这已经对上了面的战斗中,他仍然想要去探寻这个问题的答案。 换言之…… 面对郑器,此时此刻的迪奥,就是仍然有着这般的余裕! 而支撑他这份余裕的,自然是—— 就像是感受不到自己刚刚被数十把速度不亚于弹头的飞刀命中了一般。郑器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滞。 他仿佛是对【世界】的消失及飞刀的出现都早有预料一样,毫不犹豫的发足跃起,强劲的双腿迸发出惊人的跳跃力,令他那两米三的巨体在顷刻间越过了整整一层楼高度的阶梯,直奔上方的迪奥而去! “哼。” 望着身在空中的郑器,迪奥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在公园里散步的时候,遇到了一只野猫。 就算野猫对着人气势汹汹的炸毛威吓,真的会把野猫的威胁当回事的人又有几个呢? 在迪奥眼中,此刻的郑器就是这样的一只【野猫】。 飞刀的实验算是做完了,再看看另一项吧。 这样向着,迪奥把双手环抱在胸前。 面对郑器,他竟是连应对战斗的预备姿态都不准备摆出。 而不知何时已经回到迪奥身后的【世界】,在迪奥的心念电转之下,再次活动了起来! 这一次,迎接郑器的,不是【世界】的拳,也不是之前的飞刀。 而是——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第157节 第一百五十五章:我不想说得太失礼 迎接郑器的,是震耳欲聋的枪声! 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的郑器,被那伴随着枪声倾泻而来的金属暴雨正面击中,狂风骤雨一般集成了一页喧天浪潮的弹幕,以密集且连绵的态势,冲刷着郑器的整个身躯正面! 顷刻间,郑器的身体便被这弹幕所蕴含的冲击力拍打的倒飞了回去,重重砸入了二楼的楼梯转角,顿时在那砖石墙面炸开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坑洞。 紧接着,仿佛永无止尽的弹幕豪雨继续倾泻而下,先是将郑器坠落时崩开的碎石尘土压回了地面,又用一枚枚金属弹头连绵不绝的凿动这二楼的地面和墙壁,掀起了一阵阵更为浓烈的尘埃! 郑器的身影,瞬间就被吞没在了那尘埃与枪火之中。 随即,楼梯的转角也无法再承担这般骇人的火力,整个破碎、倾塌,砸入了二楼的廊道中! 望着这一幕,抱着双手的迪奥面带着胜利者的微笑,那份颇有余裕的姿态,就像是在诉说着至今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一般。 这惊人的火力奔流,持续了约莫十秒。 随着迪奥轻轻挑了挑手指,枪声渐小,足以将这昏暗宅邸都短暂照亮的枪火也逐渐熄灭。 手持着一挺冒着青烟的重型机关枪,【世界】垂低枪口,屹立在迪奥身前。 方才那震耳欲聋的枪声,正是来源于这挺在世界范围内似乎都没有同样型号的重型机关枪! “如何?郑器,感受到了时代的进步吗?” 迪奥笑着伸手,去触摸那滚烫的枪管,几乎是在他的皮肤接触到枪管的瞬间,金属上携带的高温,就令迪奥的手指发出了滋滋的轻响。 顿时,一股微妙的味道,混杂进了这满是硝烟和尘土的空间。 “这是我在闲暇时,同一个日耳曼人买下的玩具,据说是德意志军备发展过程中诞生的畸形产物,由于无法量产价格昂贵,所以当时被废弃了,在德意志战败后几经流转,到了我的手里……” “一分钟能够发射600发穿甲弹,穿甲弹的性能之强,足以贯穿厚达30毫米的铁板,性能上来说确实无愧于实验品的名头。” “我原本只是把它作为当时调查的伴手礼……没想到会真的有用上的一天呀。” “不过,你现在恐怕已经听不到我的话了。” 注视着下方的狼藉,迪奥脸上的笑容越发愉快。 他知道,寻常的枪弹对郑器是无法奏效的,这在资料里有提及,他自然不会忘记。 所以,迪奥先是测试了一下以【世界】和自身作为吸血鬼的力气所投掷出的飞刀是否能伤害到郑器,在确定不行之后,立刻拿出了他的第二套备案。 就是这挺德意志的遗产,人类自相残杀过程中诞生的时代科技结晶之一,威力强劲的重型机关枪! 不客气的说,如果不是因为外面的太阳还未能落山,担心以这挺重机枪的威力会直接在建筑主体上开出一个令阳光透进来的巨大缺口,迪奥不会仅仅发射十秒就停下动作。 不过,即便如此,此刻的二楼,也已然是被摧残成了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模样。 看上去似乎只要有谁在用力踩上一脚,那就连整个二楼的廊道都会立时塌陷,直坠入一楼一样。 这挺机枪的威力,迪奥自认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用肉体去硬抗,不过,对于拥有了【世界】的他来说,这种重型机枪倒也完全构不成有效威胁。 毕竟,攻击打不中目标的话,威力再大也没意义。 但是,在这颗星球上,不存在能正面抗下这般火力的生物——迪奥,是这样判断的。 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真是可惜啊,郑器。 闻着空气中那渐渐浓重起来的血腥味,迪奥的心中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他确实对郑器很感兴趣,可以的话,能够将郑器收入麾下,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只是,如此一来,恐怕郑器已经被这金属暴风撕成了一块块长度不超过一立方厘米的肉片了吧。 真是遗—— “咔啦。” 废墟,响动了起来。 “嗯?” 迪奥敛起笑容,微微皱着眉,向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只见一个“金属人像”,正随手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木片土石,从那废墟之中径直站了起来! “什么?” 这是迪奥与郑器见面后,第一次流露出了有些惊诧的表情。 他亲眼看到了,随着郑器的起身,从他的躯体正面,有一层金属层被“剥”了下来,露出了他那浸染着自己鲜血的高大身躯。 然后,从那活动起来的雄壮肌肉里,有一枚枚扁平的金属片被挤压了出来,在叮叮当当的落地声中,那些金属片裂成了更加细小的碎屑。 迎着迪奥的目光,郑器活动了两下腮帮子,像是在咀嚼着什么。 从他的口腔里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人在吃坚果一样的脆声。 “呸。” 郑器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吐出了口腔里的东西。 从那团带着血水和唾液的事物落地发出的声音,可以得出一个令人不得不相信的结论。 那是一团金属。 “难道说……” 迪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他的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没错。 那些从郑器身上以各种形式落下的金属,就是那一枚枚命中了郑器的穿甲弹弹头! 居然,能到这种地步? 就算是迪奥,此刻心中也升起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情绪。 人类的肉体…… 不,地球上,真的存在着拥有如此肉体的生物吗? 单从耐力、韧性、恢复力这些方面来说,郑器这家伙…… 不死之身。 ——这是迪奥此时,脑海中浮现出的结论。 对于郑器,他认为现在能做出的最贴切的评价,就是这个了。 如果说,这真的是他的替身给予他的能力,那恐怕在乔斯达这些人里,最强大的替身,就是郑器的替身了! 倘若不是…… 不。 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那种东西。 只有我,才能是位于顶点的唯一。 最强的生物,究极完美的生物...... 那,只能是我。 迪奥的神情认真了起来。 郑器的威胁性,超过了迪奥的预期。 因此,他改变主意了。 他要利落且彻底的击溃郑器! 然而,就在迪奥做出了这种决定的时候,浴血的郑器,深吸了一口气。 金色的波纹豪意,再次迸发,骤然驱散了这宅邸内的阴暗。 朝着迪奥,他握起了右拳,向后拉伸躯体,摆出了犹如要投掷什么的姿势。 这是要做什么? 当迪奥看着郑器的举动,心中疑惑的瞬间,处在二楼廊道里的郑器,猛然拧腰,挥出了右拳。 随即,迪奥的视野,便被那铺天盖地的金色光辉所占据了! 第158节 第一百五十六章: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总觉得好安静啊。” 驾驶着汽车,波鲁纳鲁夫打量着街道。 街道上别说是行车了,连个路人都瞧不见,两侧沿街的店面更是大门紧闭,这副堪称死寂的景象,跟他们之前途经其他街道时所见的热闹景象呈现出了强烈的对比。 “恐怕是因为迪奥事先做过布置,这一带的地皮多半都被他买了下来,以便于用来营造出他的老巢。” 二乔皱着眉:“从结果来说,这种做法倒也方便了我们动手。” “在担心郑器?” 车后座上,花京院忽然对着一旁的承太郎说道。 承太郎望着窗外,没有转回头,不应声,也没反驳。 “别那么愁眉苦脸嘛承太郎,现在太阳还没下山,虽说郑器他和伊奇刚经历了两场战斗,但只要站在太阳下,他还是不用担心会被迪奥钻空子的。” 单手握着方向盘波鲁纳鲁夫乐观的用大拇指一比自己:“等我们赶到,和他汇合,就可以集合大家的力量,一举把迪奥击败!” “波鲁纳鲁夫,JOJO担心的不是郑器会不会被偷袭。” 一旁的阿布德尔抱着手,沉声说道。 “那担心什么?” 波鲁纳鲁夫有些茫然的问道。 他话音刚落,平地一声惊雷起! 在远处,于建筑群之中,有一道金色的光柱随着那轰雷声冲天而起。 如此大的动静,立时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那、那是——” “看来,承太郎的担忧应验了。” 二乔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确实,在太阳还未落山的情况下,只要郑器有心规避,即便迪奥有着【世界】那样的替身,也很难对他发起袭击。” “但是,如果说郑器不但没有规避,反而是主动去找上了迪奥呢?” “什——” 一个人对上迪奥?在知道了那个【世界】的能力以后?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 ——波鲁纳鲁夫本是想要这样去反驳的。 但话还没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一点。 那就是,如果是郑器的话…… 如果是那个郑器的话,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选择! “混蛋!大家坐稳,我要加速了!” 大喊一声,波鲁纳鲁夫将油门一脚踩到底。 这辆重型越野车的引擎顿时发出了一声激烈的咆哮,整辆车在宽敞无人的街道上飞驰起来。 “……” 承太郎紧盯着那光柱的方向,看着光柱在一刹那的激烈过后开始逐渐收缩消弭,他本就冷冰冰的面容,也变得越发严肃了起来。 —— 站在废墟的中央,沐浴着开始逐渐西下的暖阳,郑器收回右拳,张开五指搓了一把嘴角的血渍。 别看他浑身有好几处染着血,看上去一副随时都会重伤垂死的样子,实际上,刚刚那十秒的弹幕冲刷,每一枚穿甲弹,都仅仅是稍微扎破了郑毅的皮。 要去形容的话,就像是你在补袜子的时候,不小心用绣花针扎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虽然见了血,但几乎连伤口都很难在指肚上看清。 如果放在游戏里的话,大概就类似于郑器的头上在不断的冒出【-1-1-1-1-1】这样不起眼的数字。 而且从颜色来看还属于暴击伤害。 那么这样的伤害可能通过积少成多来击溃郑器吗? 这就不得不提一提郑器的再生能力了。 同样是放在游戏里的话,郑器的血条在整个过程中基本等于没有发生过变化。 因为无论是看破坏力还是看射速,那挺使用穿甲弹的重型机关枪所具备的杀伤力,其实完全跟不上郑器的再生能力。 唯一能称得上起作用了的,大概就是这弹幕所具备的停止力。 虽然打不出伤害,但控制效果打出来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弹头蕴含的冲击力,还是能将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的郑器击退下去的。 于是,重新起身后的郑器,在意识到果然还是没法用常规手段接近迪奥后,决定活用一下那通过【-1】刮出来的白条。 提问,腕豪该怎么打寒冰? 郑器做了一个优秀的示范。 这一发蓄意轰拳,将这栋建筑的第三层整个吞噬殆尽了。 现在,放眼望去,原本称得上豪宅的吊魔馆,如今只剩下了郑器所处的二楼,和他脚下的一楼还勉强算完整,其他的,几乎都化作了遍布焦黑痕迹的废墟遗骸。 那么…… 【他没死。】 趴在郑器肩膀上的魔典打了个哈欠。 【虽然破坏力一般,但能够短暂驾驭时间的家伙,一般没那么容易解决。】 (我想也是。) 郑器咧了咧嘴,巡视了一下四周,鼻子稍稍抽了一下后,转动的目光立即锁定了一个方向。 有了。 —— 在瓦砾的遮掩下,迪奥用自己的左手支撑着墙面,在【世界】的帮助下,奋力向着一个方向前行。 右手和右腿。 他的身体,有接近四分之一的部分消失了。 伤口看起来有如同烧伤一样的痕迹,内里还遗留着类似焦炭一样的残破组织。 若是人类的话,这种伤势就算不当场死亡,也绝对是命不久矣。 而这,无需多言,自然都是郑器那一记蓄意轰拳的成果。 如果不是在这场战斗前,迪奥预感到必须加快和大乔身体的融合进度,而较为积极的吸取了一批新鲜的血液,恐怕此刻他不是被一拳当场蒸发,就是因为暴露在太阳下而化作灰烬了。 在蓄意轰拳的金色光辉临身的刹那,感受着从全身各处传递而来的那种犹如被阳光直射般的剧烈炙痛,迪奥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动了【世界】的能力! 时间,停止了转动。 但是,在迪奥成功暂停住时间的时候,他的右手和右腿因为本能的抵挡在身前,而最先触碰到了那厚重庞然的波纹豪意,已然被灼烧得不成样子了。 无奈之下,迪奥只能断去了自己的右手右脚,同时在【世界】的协助下,迅速绕开了蓄意轰拳的冲击,从三楼一路落到一楼。 当他抵达一楼,距离目的地只有数步之遥的时候,时间,重新开始了流动。 随后,就是那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炸响。 迪奥没有停下他的脚步,但他的心中,自与郑器当面对峙开始,第一次出现了焦虑的情绪! 那、那是什么? 波纹? 替身能力? 郑器,这家伙的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 迪奥咬着牙。 他感受到了压力。 原本胜券在握的局面,似乎忽然间发生了变化。 郑器,郑器! 不死身。 波纹气功—— 还有STAND POWER! 这世上,真的会存在这种生物吗? 这种……这种! 可恶!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恢复我的身体! 而且,既然那家伙具备这种大范围的破坏性技能,在太阳下山之前,必须避免和他的直接对决! 唯一能符合这些需求的,就是那里!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第159节 第一百五十七章:时停没CD是吧?不公平! 迪奥的目的地,是地下室。 屌魔馆从建筑主体来进行划分的话,大致可以分为地表上的三层式住宅、庭院、独立高塔,以及位于整个宅邸下方的地下室。 不,与其说是地下室,不如说,是个大型地窖。 那里原本是要作为达比弟弟的【会客室】使用,是由达比弟弟和高音萨克斯两人同时来负责的。 只是,郑器那过于激烈的“敲门”,让相关的准备付诸流水。 不仅泰伦斯T达比直接负伤,就连原本能被高音萨克斯用于制作迷宫的庭院也几近付之一炬。 所幸,地窖的构造还是完好的。 如此一来,对于现在的迪奥来说,相比起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被郑器摧毁的地表建筑,位于地表之下的地窖自然就成了他用于调整态势的首选地点。 快了,快了! 绕过一处转角,迪奥已经看到了通向地窖的厚实木门。 只要过去打开这扇门! 只要能打开地窖的大门! 在【世界】的协助下,独腿独臂的迪奥有些蹒跚的靠近了地窖的大门,他伸出手,就要去抓住大门的把手—— “咚隆!” 毫无预兆的,迪奥头顶的天花板猛然炸裂开来! 没有丝毫犹豫,迪奥再次发动了【世界】的能力! “The World!” 时间,停止了。 “……啧。” 抬起头,迪奥看到的,是被碎石包裹在中央,犹如大型食肉猛兽扑向猎物一般双臂前伸,面色平静的郑器。 显然,是郑器直接从迪奥的正上方打碎了二楼的地面,以一种粗暴但迅速的方式,试图捕捉到身处一楼的迪奥。 不得不说,他差一点就能成功了。 只要迪奥的反应再慢上一点,只要那双燃烧着金色波纹豪意的双手能够触及到迪奥的头颅,那一切都将在这里画上句号。 然而,对手是能依靠【世界】暂停时间的迪奥,差一点,就代表不可能。 不过,对于再次规避开了郑器突袭的迪奥而言,眼下的局面却不怎么值得高兴。 “郑器这家伙,难道说,有着某种能追踪到我的方法吗?” 迪奥一边向着地窖大门的方向退去,一边紧盯着在半空中以极具动感的姿态停滞着的郑器。 自己使用【世界】进行的移动,应该是无迹可寻的才对,但是,郑器几乎像是在那如同落雷一样的大动静消失后的瞬间,就重新确定了自己的位置一样。 这让迪奥有些不解。 他很确信,郑器身上,并没有乔斯达家的血脉。 那,郑器到底是靠什么如此准确又快速的重新定位到了自己? ……也罢。 迪奥将这个疑问抛到脑后。 反正,对于我的计划来说,也不是坏事。 伸手拉开了地窖的大门,迪奥在【世界】的帮助冲了进去。 最开始的时候,仅仅只能暂停短短一眨眼的瞬间。 但是,随着脖颈上的伤痕消失,不仅是对【世界】的掌握,就连能够暂停的时间也在逐渐增加。 2秒、3秒…… 现在的迪奥,已经能暂停整整5秒的时间了。 5秒,对于一个替身使者,一个身为吸血鬼的替身使者来说,能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就好比现在—— 5秒过去。 时间,开始了流动。 “——嘭。” 落在一楼的地面上,脚踩着刚刚被自己踏出来的道道裂痕,郑器于烟尘和碎石的帷幕中转过头去,看向了大开着的地窖入口。 说真的,CD这么短的时停能力,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实际对上以后才有实感,这玩意简直和没CD的金身一样。 兄弟们,有挂啊。 有些无奈的郑器迈开步子,波纹豪意充斥全身,活性化了的身体爆发出了惊人的冲刺速度,如出膛的弹头一般扎进了地窖之内。 刚一进入地窖内,郑器就不自觉皱起眉。 入目,是一座由草木组成的迷宫。 对,冲入了一座埃及宅邸的地窖,一眼看去,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座草木组成的迷宫。 郑器立即意识到,这是那个高音萨克斯的杰作。 替身,高音萨克斯,替身使者的名字是肯尼G,一名矮小的男性。 能力是可以制造范围性的幻觉,幻觉的真实性极高,且极其持久,只不过由于替身的射程距离实在是不怎么样,所以要制造幻觉的话,就基本得处在幻觉范围内。 也正是因为这点弊端,在原作路线里被嗅觉敏锐的伊奇一击解决,出场戏份少得可怜,都没来得及战斗就退场了。 郑器此前还在疑惑,怎么没有在吊魔馆里找到类似他的气味源。 而一进入地窖,郑器便算是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恐怕,郑器的提前上门,完全在吊魔馆众人的意料之外,所以当他一发蓄意轰拳爆碎半个吊魔馆的时候,高音萨克斯人正在地窖里为达比布置他的【会客室】。 而在这个地窖中,不知为何,燃着相当数量的熏香。 再加上大门紧闭又处于地下,郑器当时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地表上的建筑中,会漏掉他也属于情理之中。 只是,迪奥为什么要选择往地窖里跑? 难道是想靠着肯尼G的高音萨克斯为自己争取恢复时间? 要真是那样,那恐怕就要让迪奥失望了。 在地表上没留意的时候姑且不论,已经进了地窖,那郑器可以说是立刻靠着嗅觉定位了迪奥和肯尼G的位置—— 嗯? 郑器的眉心锁得更深了几分。 他闻到了血腥味。 紧接着,郑器发现,眼前的这座草木迷宫,开始扭曲。 似乎,这座幻觉的迷宫,要消失了。 不会吧? 迪奥往这个地窖里跑,难道只是为了把那个肯尼G当成血包? 心里虽然疑惑,但郑器没有停下脚步。 他就像看不到那些扭曲的景象般,径直向着那血腥味的方向发足奔去! 就在郑器靠着那秒速百米的高速,似是眨眼间就要逮住那血腥味的源头时,他的耳朵,听到了一种有些奇怪的声音。 像是带着水分的木柴被焚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不仅如此,郑器的嗅觉,还闻到了一股,有些类似硫磺的味道…… ……啊。 在郑器终于意识到了迪奥目的为何的刹那,他的视觉,骤然被扑面而来的火光所占据—— “嘭!!!!!” 第160节 第一百五十八章: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呀! 聆听着爆炸声,感受着脚下的震动,修复好了右腿的迪奥藏身在一家店面之内,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 “上当了吧,郑器!这就是我的迪奥的逃跑路线呀!” 地窖的爆炸,自然是他迪奥做的。 那些放置在地窖里的炸药,本来是肯尼G的准备,当然,这也是经过了迪奥的同意,不然迪奥也不会知晓这些炸药的存在。 至于用途,其实是为了能在必要时,将被困在地窖内的承太郎等人炸死,或者干脆把他们活埋。 按照肯尼G的计划,如果达比弟弟在地窖内败给了承太郎一行人,他就会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他不擅长正面战斗的缺陷,给予承太郎等人致命一击。 因此,炸药的量经过专业人士的精确计算,能够在确保炸毁地窖的前提下,尽可能不引起地表宅邸建筑的塌陷。 而那些燃烧的熏香,一方面是为了配合肯尼G的替身高音萨克斯来制造幻觉,另一方面就是为掩盖炸药的味道。 只是没想到,最后这些炸药,却是被迪奥亲手用在了其他用途上。 ——当时,在进入地窖后,面对出来迎接的肯尼G,迪奥干脆的吸收了他的血液,借此来恢复了自己的右脚。 随即,在察觉到郑器冲入地窖的动静后,迪奥再次使用【世界】的时停能力,点燃了炸药,并使用地窖里的一条密道离开了地下,迅速转移到了现在他所藏身的这处店面里。 也就是,在屌魔馆附近,被迪奥事先买下的数家无人店面中的一铺。 当时间重新开始流动,爆炸随之发生。 迪奥并不寄希望于地窖中的炸药储量能够将郑器当场炸死。 他需要的,一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打乱郑器的阵脚,二便是想通过炸塌地窖的方式来掩埋郑器,为他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 郑器的蓄意轰拳,确实令迪奥受到了不小的创伤,这种程度的伤势,单靠的他自愈能力是没法在短时间里将战斗力恢复至巅峰状态的。 所以,迪奥需要一些时间。 同时,他还需要一些【食物】。 最好,是那种品质足够高的…… “哼哼,我感觉得到啊……” 用左手抚摸着自己脖颈后的星型胎记,就像是回忆起了某种美味一般,迪奥的脸上流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此时此刻,不会有比乔斯达一族的血更合适的补品了呀。” —— 一瞬间,坐在车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自下方传来的震动。 “怎么回事?刚刚地面好像震了一下!” 波鲁纳鲁夫惊呼道。 “很可能是郑器和迪奥之间的战斗引起的,波鲁纳鲁夫,还有多远?” 阿布德尔问道。 波鲁纳鲁夫握着方向盘大声应道:“差不多一条街,下个十字路口右转就能看到了!” “要不我试试看让法皇绕出去看看情况?” 花京院提议道。 二乔摇摇头。 “不,不行,我们已经很靠近迪奥的宅邸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得——” “——呜哇啊!” 就在这时,波鲁纳鲁夫惊慌的叫声打断了二乔的话语。 只见车厢中,原本位于后座的承太郎不知为何,突然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前座,右手更是死死的拽住了波鲁纳鲁夫手里的方向盘。 不,不光是他自己! 就连白金之星,也浮现在承太郎身侧,随同他一起攥住了方向盘! 人和替身同时发力,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的波鲁纳鲁夫在力气上哪里能比得上承太郎与白金之星的合力,顿时被带得身体一歪。 与此同时,整辆越野车也随同骤然转动的方向盘一起,朝着右侧猛地扭了过去!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波鲁纳鲁夫下意识叫喊出声的同时,也松开了油门,一脚踩在了刹车上。 但是,之前为了能尽快赶到吊魔馆与郑器汇合,越野车一直是仗着街道上无人无车所以在高速行驶,这一脚刹车,再加上骤然变向,顿时让车身有了要侧翻的风险。 所幸,承太郎像是早有预料一样,放出白金之星去压制住了车身的一侧。 这为二乔和花京院争取到了做出反应的时间。 在晃动的车身里,两人一个隐者之紫一个绿色法皇,一左一右,扒拉住了路边的消防栓和店面,协力之下,才总算是将险些失控的越野车以一种惊险的方式停了下来,避免了车身直接以侧翻状态撞进沿街店面的事态发生。 手握着方向盘,惊魂未定的波鲁纳鲁夫还来不及去问承太郎突然之间发什么疯,就听到了耳边传来承太郎的怒喝:“别停止!继续开车!” 这么说着,承太郎扭头看着马路的中央。 “承太郎,你到底——” 正想说些什么的波鲁纳鲁夫侧过脸,顺着承太郎所站的方向看去,这时候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路中央居然扎了一根金属的警示牌在那里。 对,就是扎。 原本大概右两米五高的金属警示牌,其金属杆有接近半米长的部分已经完全扎进了柏油路面之中。 从其落定的位置可以推断,如果刚刚不是承太郎突然转动方向盘来迫使越野车变向,那这根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金属警示牌,恐怕就会直接将主驾驶座上的波鲁纳鲁夫扎成鲜活的“肉串”了! 承太郎不是突然发疯。 他是救了波鲁纳鲁夫一条命! 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 波鲁纳鲁夫身上冷汗直流。 一股劫后余生的寒意,侵袭着他的后脑。 众人所乘坐的这辆越野车是没有顶棚的款式,视野良好。 可偏偏就是这么良好的视野,众人之中,不论是刚刚险些中招的波鲁纳鲁夫,还是二乔他们,都没能察觉到这根危险的【标枪】。 只有承太郎,及时做出了反应! 到底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来的袭击? 波鲁纳鲁夫不认为这是巧合。 可是,按理说,在这里,迪奥应该已经是孤家寡人,没有其他替身使者可以作为手下驱使了呀? 总不能,这攻击就是—— “嚯……意外的好运啊,波鲁纳鲁夫。” 毫无预兆的,无人的街道上,于众人的对面,一道人影在楼宇的阴影之中缓缓显露出了身姿。 “但是,就那样干脆的去死,说不定对你来说会更轻松哦。” 打着一把深紫色的阳伞,全身藏于阴影之中,独臂的迪奥望着越野车上如临大敌的承太郎一行人,面带着自信的微笑。 第161节 第一百五十九章:赢的会是我迪奥! “迪奥!” 波鲁那雷夫面色一变:“你怎么——” 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波鲁那雷夫没能问出口。 因为他本能的不想听到……坏消息。 然而,迪奥一眼,就从波鲁那雷夫,以及其他几人那凝重的表情里,看出了这一点。 他嘴角的弧度拉得更高,笑容开始变得越发嚣张。 “我怎么会在这里?不对吧。你们想问的明明是,郑器,怎么样了?” “……” 在波鲁那雷夫那张藏不住事的脸上出现的表情变化,无疑是对迪奥的话语做出了无声的应答。 “郑器,他确实是个很有勇气和手段的人才。” 像是要对承太郎他们炫耀自己右肩的伤口一样,迪奥微微侧身:“看啊,居然能将我迪奥的身体伤成这样,你们该以他为荣呀。” “不过,最后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我。” 歪着脑袋,迪奥的音调骤然提高:“那么,结果就不言而喻了呀!” “郑器,已经——” “放你娘的屁!!!” 波鲁那雷夫的怒吼,与电射而出的银色战车,一齐中断了迪奥的话语。 他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从主驾驶位上起身,就要跳下车去! “等!波鲁那雷夫!” 阿布德尔赶忙想拉住波鲁那雷夫。 但是,他拦不住已经冲出去的银色战车。 本就擅长高速战的银色战车此刻所展现出来的爆发力非比寻常,别说是作为人类的阿布德尔,就连承太郎的白金之星都因为始料未及而没能来得及阻止银色战车前冲。 银色的寒光,仿佛要切开空间本身一般,直取阴影之中迪奥的头颅! “……呵。” 然而,面对这绝对算得上波鲁那雷夫拥有银色战车至今最快的一剑,迪奥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 不,不如说,反倒有更加肆意的趋势!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壮硕的身影自迪奥身后浮现。 The World! 时间哟,停止吧! 一时间,以迪奥和【世界】为中心,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波动扩散而出。 随即,不论是高速冲锋的银色战车,还是慢了半拍试图阻拦波鲁那雷夫的承太郎等人,都停止了行动。 瞧了一眼只差毫厘便能触及到自己鼻尖的利剑,迪奥的视线顺着剑身上行,轻蔑的打量了一下银色战车后,又将目光放到了稍远处的波鲁那雷夫等人身上。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容易被激将啊,波鲁那雷夫,不过我并不讨厌你的这份耿直,毕竟,正因如此,你才是个容易被我掌控的人啊!” 一边说着,迪奥一边用食指轻轻挑开了银色战车的剑尖。 “虽说只有你一个被成功引到了这片阴影里,有些可惜……” 迪奥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流转。 在看到承太郎的时候,他的视线停驻了一下。 “……错觉吗?” 迪奥收敛起笑容,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从承太郎身上,他总有种【自己正在被狠狠盯着】的感觉。 但这是不可能的。 这里,可是我迪奥的【世界】! 这个领域,是属于我这个连时间都能支配的绝对王者的领域! 区区一个19岁的人类小鬼,哪怕是乔斯达一族的…… 想到这里,迪奥又不自觉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 方才,他埋伏在楼栋的阴影里,使用时停能力后对着承太郎等人所乘坐的越野车投掷出金属警示牌,试图先击毙波鲁那雷夫的时候,最先在时停结束时对那次袭击做出反应的,正是承太郎。 “……就做个实验吧。” 迪奥做出了决定。 夕阳西下,再过一会,太阳就会沉没,黑夜便会来临。 但是,在那之前,此时此刻,他无法只靠一把阳伞就从这里冲到那一侧的承太郎等人身前。 所以,如果想做个实验,他能采取的方案,就只有两个。 “嘭嘭嘭!” 脑袋,胸膛,小腹。 对着银色战车,【世界】毫不留情的挥出了三记重拳! 这三拳,直接将银色战车的头盔和躯干装甲打出了明显的裂痕! 可以想象,若非是身批防御性重甲的银色战车,换做其他的寻常人形替身,挨了这三拳会是什么下场。 紧接着—— “嗖!嗖!嗖!” 又是三声响! 朝着承太郎,迪奥连续三次,投掷出了总计9把飞刀! 至此,时间已然过去了5秒。 没有去看被【世界】重击的银色战车,迪奥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承太郎。 然后,时间重新开始了流动。 ——“噗呃!” 与被打飞回去的银色战车同步,波鲁那雷夫顿时以浑身迸血的可怖模样向后倒飞了出去,越过了差点被一起撞飞的阿布德尔,撞碎了一家店面的落地窗,砸进了那家店面之中。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与此同时,白金之星重拳连打,将那9把从正面来的飞刀悉数打落。 “波鲁那雷夫!” 阿布德尔赶紧翻下车往店铺里跑去。 花京院和二乔紧张的盯着迪奥。 他们都没有看到一切发生的【过程】,注意到的时候,波鲁那雷夫已经被打飞,承太郎则是在让白金之星挥拳打落飞刀。 这就是,【世界】的能力…… 实际见到,和阅读资料,果然差距不小! 两人稍稍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意思。 在审视了毫发无损的承太郎两秒后,迪奥再次开了口。 “如何?是不是感到不知所措?我看得出来,毕竟在面对我的时候,那个郑器也如你们一样,只能在猜疑和无知中溺死呀!” 迪奥此言一出,花京院和二乔微微一愣。 “不过,直至最后一刻,他似乎都坚信着你们能够战胜我啊……” 轻蔑的耸了一下肩,迪奥斜视着众人:“那么,怎么办呢?” “现在可是马上就要日落了,你们要是就这么落荒而逃,我倒也没有兴趣追赶,如何?” “要带着重伤的波鲁那雷夫逃走吗?” “还是说,要试试看一拥而上,能不能为郑器报仇雪恨呢?” 无论你们选哪一个,都是我的胜利! 迪奥毫不遮掩脸上得意的笑容。 在他看来,不管承太郎等人是选择转身就逃,还是选择冲入这边的阴影中与自己交手,都是自己有利。 前者,就代表他将会有更充裕的时间等待夜幕降临,至于恢复用的补品? 外头宽敞的街道上,不是有很多随拿随吃的食物吗? 而后者的话,就算少了一只手,迪奥也自信能让承太郎等人毙命于此! 现在,唯一能制约他吹响反击号角的,就只有那逐渐西沉的太阳了! 我迪奥的胜利,近在咫尺呀! 第162节 第一百六十章:高洁的法皇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 无声的环境,却是让双方之间的氛围越发紧张,就好像双方都是等待着发令枪响的短跑运动员一般,此时此刻,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 “嗯?” 就在这时,迪奥却是主动再次发出了声音。 他的视线从承太郎身上挪开,看向了二乔。 “怎么?这是你的新伙伴吗?承太郎?乔斯达家相亲相爱的埃及旅游团,多了一位新成员?而且,乔瑟夫乔斯达那个老东西呢?” 迪奥笑着问道:“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你这家伙……” 承太郎正要用沙哑低沉,像是在压抑着自己一样的声音说些什么的时候,二乔忽然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要说老东西,谁老得过你这个在棺材里躺了百年的活尸啊?” 手搭着承太郎的肩膀,二乔一脸嫌弃的打量着迪奥:“乔斯达老爷啊,只是没兴趣爱女心切,中途回去了,取而代之的就是我,SPW财团的最终兵器!” 大拇指一比自己,二乔得意的说道:“你可以称呼我为,龙舌兰先生呀!” “……龙舌兰先生?” 最终兵器? 迪奥皱起眉。 他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眼前这个青年的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这个人类青年看上去很眼熟的感觉。 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这张脸…… “承太郎,我们得拖住他,你明白吧。” 就在迪奥思考的时候,贴在承太郎身旁的二乔用承太郎的身体挡住自己的脸,以极小的声音对着承太郎说道:“你和郑器,是绝杀迪奥的关键,所以在郑器过来之前……” “我会尽可能顶替他的位置。” 承太郎沉默不语。 但他显然是明白二乔的意思。 很简单的道理。 迪奥的话语已经相当于暴露了他并未战胜郑器的事实,如此一来,最合理的判断应该是郑器如今正被迪奥用某种手段拖住,因此迪奥才能有机会脱身来找上他们。 从迪奥的状态来看,很可能是想要找到人类来作为食物恢复自己的身体,可见郑器确实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创伤,以至于连吸血鬼的自愈能力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愈合伤口。 如此一来,承太郎他们要做的事情就很明确了。 既不能让迪奥逃到外头人多的街道上去吸食人类,也不能在这里被迪奥击溃变成他的食量。 他们的首要目标,是将迪奥拖住。 哪怕是硬拖,也要拖到郑器赶来! “嗯……” 迪奥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将有关这个【龙舌兰先生】的疑惑抛开。 他也还记得,郑器不过是被塌陷的地窖挡住了,迪奥自己也说不遵郑器会需要多少时间脱困,而且,郑器究竟是怎么追踪到他的,迪奥现在也尚未弄清楚。 所以,对迪奥来说,时间也是有限的。 见承太郎他们依旧站在相隔了一条被夕阳洒满红晕的街道对面,似乎没有要被激怒上钩,到这边的阴影中来的意思,迪奥不准备再和他们浪费时间了。 “怎么了,被吓得连脚都挪不开了吗?” 他嗤笑着向后退开一步:“既然如此,就让这落日为你们倒数生命的最后时刻吧!” “我也到了该吃晚餐的时间了,也许在我吃晚餐的这段时间里,你们能逃出这座城市,右机会重振旗鼓也说不定哦,哼哈哈哈哈!” 说着,迪奥面朝着承太郎他们后退,眼看就要在阴影的笼罩下离去。 这是阳谋。 就如迪奥所说,眼下这个局面,优势确实在他! “绿宝石水花!” 是花京院出手了。 绿色法皇双手一搓,奔流似的绿宝石能量幻影倾泻而出,喷射向了迪奥。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然而,出现在迪奥身前的【世界】仅仅是靠着双拳,便将看似密不透风的绿宝石水花悉数隔绝在外,或是弹飞或是打碎,没让哪怕一丁点儿的碎屑触及到迪奥的身躯。 “The World是名副其实的最强替身!花京院,就凭你的绿色法皇,就连我的一根头发都伤不到啊!” 迪奥猖狂的笑了起来:“说实话,对于你和波鲁纳鲁夫,我有一点很好奇,为何你们要选择背叛我呢?” “人活着,就是为了追求安心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能满足自己的安心感。” “那么,成为我的同伴,究竟哪里让你们不安了呢?” “像现在这样,面对无敌的我,却要以命相搏,难道不是令你们更加不安了吗?” “如何?现在的话还有机会,不如永远离开承太郎他们,回到我身边吧。” “咳……” 闻言,花京院紧咬着牙关。 他的脸上,流露着有些复杂的神情。 屈辱,悔恨,愤怒…… 这个时候,花京院回想起了大约六个月前,自己与迪奥第一次见面时的经历。 那正是花京院典明,脑中被植入了肉芽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遭遇了人生至今最强最猛最难以忘怀的一次恐惧体验。 那个时候,在遇见迪奥的时候,面对这种无法理解的怪物,花京院胆怯了。 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浑身的汗毛如猫咪受惊一样炸起,可怕的寒意占据了他的全身,让花京院动弹不得。 当花京院意识到自己连逃离都无法在迪奥面前做到时,他内心的恐惧被再一次放大了。 那个时候,当自己在迪奥面前流露出那副丑态的时候,花京院听到了迪奥这样说…… “花京院君,你不用害怕,我们……来做朋友吧。” 那是十分温柔,犹如在哄骗孩童一样的语气。 可对于那个时候的花京院来说,那声音却是那样甜美…… 但是,偏偏是那个时候,听到了那话语的花京院,却产生了安心的感觉。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在代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前一分钟,好不容易将答题卡都填完了的考生一样。 【自己还能继续活下去】,花京院当时,因为这种想法而庆幸不已。 ——花京院典明,诅咒且厌恶着那个时候的自己! 那是屈辱! 是无法原谅的屈辱,对花京院典明来说,没有在比那更大的屈辱了! 更重要的是,花京院他,无法原谅那样的自己! 花京院典明,诅咒且厌恶着那个在精神上屈服于了迪奥的自己! 这也是为何,在被郑器和承太郎救下后,他自发的加入了这场旅途。 他发誓,自己绝不会再变回那个可怜且可恨的花京院典明! 所以—— “迪奥!我要打倒你!不仅是为了荷莉太太,为了承太郎他们,更是为了我自己!” “哼,说得好听,可只是站在那里的话,你要如何打倒我呢?” 迪奥自信的笑着,继续向后退去。 “我现在,就要当着你们这些胆小鬼的面——” 就在这个瞬间,迪奥感觉到,自己后移的左脚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从他的身后,竟是有绿宝石水花射来! 第163节 第一百六十一章:欧拉!!!! “什么?” 世界当即回身,拦下了这一波绿宝石水花。 而迪奥也下意识侧身,试图调整身位,去将自己的身体藏入更深的阴影之中。 他并不惧怕被绿宝石水花直击所带来的伤害,但是,绿宝石水花依旧有足以将他从这个位置击飞到夕阳之下的冲击力。 迪奥畏惧的,是阳光。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又是一波绿宝石水花激射而来! “这个是——” 迪奥迅速转动身体,试图让【世界】回援。 如果是夜晚,双手健在,迪奥自己也可以参与处理这样的袭击。 但是现在他少了一只右手,以防万一,自然还是直接让替身来解决更稳妥。 但是,他这一动,立时又有新的绿宝石水花向他袭来! 这一次,迪奥似是察觉了什么,不再躲闪,而是完全依靠回援过来的【世界】完成了对绿宝石水花的拦截。 站定的迪奥,余光向着后方看去。 是绿色法皇。 不知何时,绿色法皇竟是已经在他身后的阴影退路中,张开了一张大网。 “哼,还是那么擅长躲躲藏藏啊,花京院。” 审视着这些由法皇留下的蜜瓜色细长物,迪奥笑着评价道:“法皇的结界,有些意思。” 他看向了街对面的花京院:“在车子停下后,趁着我和你们说话的间隙,让自己的替身潜伏到我身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这种布置呀。” 这都得多亏郑器给我的那枚绿色宝珠。 那种宝珠,就如郑器所说,会激发人的生命潜能,仅仅是刚刚带上,我的法皇无论是在操作精度还是操作距离方面,都有了明显的成长。 否则,放在以前,要当着迪奥这种对手的面潜伏到他背后去制作出这种规模的法皇结界,这么点时间是不可能做到的! 花京院心中想着,怀着对郑器的感激,以及对自身觉悟的坚定,他伸手遥指迪奥。 “这就是,我成长之后的力量!接招吧迪奥!足以覆盖你所有退路的绿宝石水花!!!” 说话间,从迪奥身后,真正意义上犹如湍流奔行一般的绿宝石水花——不,这应该叫做绿宝石洪流了! 绿宝石洪流,直朝着迪奥而来! “想用这种方式来逼迫我踏进那道由阳光画出的【深渊】吗?不错的算计,你也确实有所成长花京院。” “但是,你的对手,可是我迪奥!” “这种三脚猫的招数,在我【世界】这能够真正支配世界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迪奥大笑道:“【世界】强大之处,就在于它具备着能够真正支配这个世界的力量!” “睁大眼睛看好吧!这就是——The!World!” 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 时间,停止了转动。 屹立在静止的世界里,迪奥看着后方扑面而来的绿宝石洪流。 这确实是非同小可的攻击,洪流的高度超过两米,宽度完全覆盖率楼栋之间的阴影空隙,常理来看,就算是迪奥和【世界】合力,也还是逃不开被直击的命运。 或许绿宝石洪流的威力不足以直接击溃迪奥,但凭借其中蕴含的冲击力,想要把迪奥击飞到夕阳之下,却是绰绰有余。 在迪奥看来,这就是花京院的目的。 “但是!只要我跳起来!就完全能在着阴影的笼罩下躲开这一击!而且——” 迪奥笑道:“只要我躲开,那将要直面这一击的,就变成你们三个了啊!” “哈哈!自食其果吧!” 说着,他纵身一跃,在【世界】的协助下停在半空。 “倒数1秒。” 望着在时间停止的世界中,什么都感觉不到的花京院等人,迪奥愉快的说道:“倒数,0秒。” 时间,重新开始了转动。 “嘭咚咚咚——” 霎时间,绿宝石洪流穿过了街道,将看似躲闪不及的花京院他们淹没其中,店面被炸开后扬起的烟尘,也将那一片区域的景象完全遮掩了起来。 “嘎哈哈哈!被自己引以为豪的一击吞没的感觉如何啊,花京——” 迪奥话音未落,从他身侧,竟是有一股猛烈的火焰席卷而来! 得意的迪奥完全没有料到这种局面,他下意识的想要让【世界】去抵挡,但是,绿宝石水花那样的能被替身触及的能量幻象也就罢了,火焰,光靠【世界】的拳头可无法完全阻拦下来! “呃啊!” 一瞬间,迪奥便被这烈火完全包围了起来! 高温! 难以想象的高温! 吸血鬼的弱点,确实只有阳光和波纹,但这不意味着吸血鬼就完全不惧怕其他类型的攻击。 超低温和超高温,都同样能够让吸血鬼望而却步! 而这火焰的温度之高,完全超出了迪奥的预期! 他在被火焰包围的瞬间,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说,是阿布德尔——” “——答对了!”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在迪奥头顶响起! 竟是从楼房窗口跳出来,直朝着迪奥扑来的波鲁纳鲁夫! 不、不可能! 吃了【世界】三发重拳,波鲁纳鲁夫怎么可能是这样一副毫发无伤的样子?! 被火焰包围,迪奥的视野能见度很差。 但借助【世界】,他能清晰的看到,身上带着血迹,却没有任何受伤迹象活蹦乱跳的波鲁纳鲁夫,正朝着他扑来! 一同扑来的,是银色战车的剑! “这一招,我连郑器都没告诉过!受死吧!迪奥!” 随即,战车的利剑,竟是如利箭般射了出去! “噗嗤!” 利刃,直直没入了迪奥的头颅中! “嘎哈!” 迪奥的身体,也在利刃所蕴含的冲击力影响下,向后倒飞出去。 眼看,就要落入阳光之下了—— “——The World!” 所以说,没有CD的时停,和开挂没有区别。 放在绝大多数敌人身上都足以称之为绝杀的一套组合攻击,却依旧被迪奥这不讲理的时停能力所破解。 在身体即将触碰到阳光的最后一刻,迪奥停止了时间。 同时,在【世界】的协助下稳定了身体。 “喝、喝、喝……” 穿着粗气,迪奥让【世界】拔下了自己脑袋里属于战车的利刃,丢到了一旁。 “可、可恶!我迪奥,竟会在面对这种对手的时候,被逼到这种程度!” 他熄灭了身上的余火,阳伞在那猛火中已经化作了灰烬。 迪奥转头看去。 除了空中的波鲁纳鲁夫外,在一侧建筑的窗户那,还能看到正依靠红色魔术师释放火焰的阿布德尔。 “是用了某种手段迅速治愈了波鲁纳鲁夫,然后二人一起趁着我的注意力被引开,溜到了这里埋伏吗?” 迪奥的面色阴沉了下来。 “居然令我迪奥受到如此伤害,果然,你们两个人都是出色的替身使者,真是可惜啊……” 迪奥拿出了两根飞刀。 “要恨,就去恨让你们步入歧途的乔斯达一族吧!” 说着,迪奥就要扔出飞刀! “你也配谈误入歧途?”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话语声,让迪奥一惊。 他刚想转头去看—— “欧拉!!!!” ——白金之星的重拳,狠狠凿进了迪奥的脑袋,干脆利落的击碎了他四分之一左右的颅骨! “噗嘎!!!!” 静止的世界里,迪奥的身体直坠而下! 第164节 第一百六十二章:同样类型的替身 “咚!” 砸入地面的迪奥,炸开了一团一人多高的烟尘! (终于,抓住机会给迪奥这家伙脑袋上来了一拳。) 半空中,承太郎凝视着这一幕。 但是,可惜的是,迪奥在遭受攻击的瞬间还是做出了一定的反应,这一拳没能将他直接打飞刀阳光下。 而且…… (现在的话,只有两秒吗。)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陷入某种静止的状态,承太郎皱着眉。 虽然,郑器曾与他说过,他的【白金之星】和迪奥的【世界】,是同类型的替身,也就是说,双方的替身同样,都具备着能够暂停时间的能力。 但是,一直以来,承太郎都没能探索出能够主动进入那领域里的方法。 直到现在。 或者说,在承太郎逐渐靠近迪奥所在地的过程中,他开始越发对所谓的【时间暂停】产生出了一种……应该说是感应吗? 就像是迪奥能够在冥冥之中感应到承太郎和二乔的位置一样,那种仿佛基于灵魂和血脉的呼应感,难以描述,却真实存在。 事实上,在赶来和郑器汇合的路上,承太郎在车内就已经多次意识到了【迪奥在暂停时间】这件事。 当迪奥和郑器交锋,使用了【世界】的能力时,承太郎便会明确的意识到,时间被停止了。 5秒。 数次的5秒。 那种体验,为承太郎打开了一扇门。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人在做算数的时候,知道5+5会等于10,但是,在没有亲眼见过九九乘法表,或实际接受过乘法教育的时候,看到2X5,就没法将其和【等于10】联系在一起。 虽然承太郎知道所谓【时间】在常识层面的概念,也从郑器那里得到了【你可以暂停时间】的心理暗示,但是,没有实际见过,或者没有实际经历的情况下,想要打开那扇“门”实在是太困难了。 替身的能力,某种意义上,就是替身使者执念的具现化。 也就是说,想要掌握或强化自己的替身能力,关键之一,就是替身使者对能力的【认识】。 考验的,就是替身使者对自己能力的信心——自己究竟有多坚信这份能力是理应发生的事情! 说起来容易,但实际要做却着实是件困难的事。 而迪奥的【世界】,就像是给了承太郎一个模板,一个范例。 可以说,是迪奥的【世界】,帮助承太郎的【白金之星】跨越过了那个“从零到一”的最难门槛! 然后,或许是一直以来的尝试厚积薄发,又或者是郑器赠予的宝珠发挥了作用,在面对面的情况下被卷入了时停之中的承太郎,立刻就掌握住了时停的技巧,并拥有了足足两秒的活动时间! 第一秒,他将花京院和二乔从绿宝石洪流的直击路线上移开。 第二秒,他给了迪奥一发重拳! “可、可恶……我要杀了你……” 烟尘中,头颅往外喷溅流淌着血液的迪奥颤颤巍巍的坐起身。 他盯着半空中已经用完了两秒,重新回到了静止状态的承太郎。 “我要——” 他正想起身,却忽然身体一软,扑倒在地。 “这、这是怎么——脚使不上力气……怎么可能!我站不起来!而且,头痛……!想吐!” 双手捂着脑袋,迪奥瞪大了眼睛:“我迪奥,居然会如此狼狈?!” “头部被破坏,居然连站立都如此困难吗?!” “时间,还剩下2秒,该死!承太郎这小子,居然、居然能在我的【世界】里——” 承太郎能在静止的时间中活动,这就意味着,承太郎的【白金之星】很可能也拥有着支配时间的能力。 虽然看起来能够暂停的时间长度暂时不及自己,但能做到和不能做到之间的那道鸿沟,承太郎无疑已经跨过去了。 难以置信,甚至感到有些荒谬。 这种情感的迸发,再加上头部遭到了如此严重的损伤,一时间迪奥的思考都混乱了起来。 只是,该说不亏是迪奥吗? 即便在这种境地里,他已然迅速判断出了眼下该做的事。 “总之,先想办法重整态势……” 他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好地方。 那是下水道的井盖。 —— “嘭!” 在楼栋的顶端跳跃,现在的郑器已经顾不上去在意自己的发力会不会导致建筑的损毁了。 从倒塌的地窖里脱身出来后,他靠着气味,找到了迪奥之前藏身的那处店面,但是气味却断在了那里。 还是伊奇这位真狗狗靠着那搜索范围比郑器广出不少的嗅觉,才帮郑器重新确定了迪奥的方位。 “汪!” 趴在郑器左肩上的伊奇叫了一声。 “我看到了。” 郑器确实看到了,那是在街道上的花京院他们。 “花京院。” 大喊了一声,郑器从五层高的楼顶跳了下来,随着一声闷响落在了花京院他们面前。 “郑器!你果然没事!” 见到郑器,波鲁纳鲁夫激动的喊了一声。 阿布德尔和花京院也是稍微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只是…… “你们在这里和迪奥打起来了?乔斯达先生和承太郎呢?” 留在这狼藉街道上的,只有花京院、波鲁纳鲁夫和阿布德尔,二乔与承太郎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去追迪奥了。” 波鲁纳鲁夫不甘心的握着拳头,比了比一处井盖打开了的下水道入口。 “抱歉,郑器,我们还是没能留住迪奥,但他已经被承太郎重伤了头部,估计是想利用下水道的流水来减轻移动负担,我们本来也想跟上去,但是……” “因为不确定作为吸血鬼的迪奥在那种状态下是否还有别的后手,所以乔斯达先生让我们留在这儿等你,由他和承太郎去追踪迪奥。” 阿布德尔接过了花京院的话,随后,他拿出来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地图:“我们没有你和伊奇那样的嗅觉,所以准备就直接根据这座城市的下水道汇流,去往这个地方。” 他手一指。 那是一座大桥。 桥下的大河,正是这座城市绝大多数下水道最后的汇流口! “如果没能在下水道歼灭迪奥的话,就将他往这里逼吧。” 阿布德尔沉声道。 “就在这里,一举合力歼灭他!” 第165节 第一百六十三章:下水道的世界 进入下水道的一瞬间,伊奇和郑器的表情都有了变化。 郑器微微皱眉。 伊奇则是比较露骨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下水道里的气味,对嗅觉灵敏的一人一狗来说,着实是有些刺激了。 要在这种环境里分辨出具体某人某物的气味踪迹,老实说不容易。 一些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狗狗都有可能在这种环境下丢失目标。 郑器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许血迹。 血液里都是迪奥的味道,一直延伸进污水里。 看来,迪奥还真的爬进了这些污水里。 郑器皱了皱鼻子。 这些污水的味道,还真的让郑器有些分不清迪奥的位置。 他偏头看向伊奇。 伊奇也摇了摇头。 这座城市的下水道,怎么说呢,水位的高度还真不算低。 粗略来看,以迪奥的体格,如果他真的是完全躺平在水里,那说不准还真能顺着持续滚动的污水流划拉几下。 这种情况下要追踪迪奥的话就变得有些困难了。 一人一狗对视了一眼,决定换个思路。 找不到在污水里的迪奥,那就找二乔和承太郎。 他们俩的味道,伊奇和郑器还是能在下水道这刺激性的气味环境里分辨出来的。 (但是,迪奥选下水道,是因为意识到我们是靠气味搜寻他了吗?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得已而为之?) 迈开步子,带着伊奇,追寻着承太郎和二乔气味的郑器心中思量。 (重伤的他当务之急应该还是需要血食,这样的话,他接下来的目标,可能还是往人多的市区移动才对……) —— 乔威廉,48岁。 一名普通的流浪汉。 无论过去他有着怎样辉煌的经历,现在的他,就是一名开罗街头的流浪汉。 常有一种论调,将流浪汉成为被社会遗弃的群体。 但是事实上,只要有足够的人数组成群体,那群体就难免会诞生出社会性。 流浪汉的群体也不例外。 作为外国人的乔威廉,同样被当地人的流浪汉群体所排挤。 毕竟,不论是乞讨,还是能够遮风挡雨的住所,对流浪汉们来说都是有限的。 今天的乔威廉,平常住惯了的地方被当地人的流浪汉群体抢走了,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在下水道度过一晚。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选择下水道了,初来乍到那会,不被当地人的流浪汉群体接受,他在下水道里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 虽然这里闻起来不好,但也有许多优点。 比如说,不断流入其中的温水,能够让整个环境在任何时节都维持着不错的温度和湿度。 比如说,某些被遗弃的宠物,乃至由于开罗当地的地理环境而存在的野生动物…… 这一点听上去是不是比较危险? 但是,对乔威廉来说却是挺开心的事。 因为这代表在这座城市的下水道里,他能捕获到一些用火烤一烤,撒点盐就味道不错的夜宵。 当然,危险性还是不容忽视的,小到寄生虫,大到带有毒性的蛇虫,都是存在的。 只是乔威廉对自己年轻时代积累下来的经验很有自信。 不过,有鉴于下水道本来也不是只有他一个流浪汉会当作临时据点,不想再于今天和当地流浪汉们起冲突的乔威廉决定去往远一点的地方。 也就是他现在涉足的这一带。 听一些比较和善的老流浪汉说,这一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常常有流浪汉失踪,次数多了,人人自危,也就很自然的没流浪汉愿意来了。 乔威廉倒也不是完全不把老流浪汉们的话不当一回事,只是他对自己确实有自信,只是一夜的话,不认为自己会翻船。 像现在,他就是准备和过去一样,在污水之间捕捉些心仪的猎物…… “咦?” 突然,乔威廉年过40也没有变得太差劲的视力,让他注意到从污水的上游,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飘过来。 看样子似乎…… 是个人?! 乔威廉当即想到了那些老流浪汉说过的话。 “喂!” 他精神一振,赶忙放下手里的自制工具,向着那道昏暗中的影子跑了过去:“你——” “噗嗤!” 一只手,径直贯穿了乔威廉的脖颈。 他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声音,身体就像是被榨干了水分的毛巾,褶皱扭曲的皮肉迅速贴着骨头塌陷了下去。 伴随着这具干尸被甩开,污水中有一道人影以不自然的姿势直立而起。 “呼……” 摸了摸自己恢复的头颅,看了一眼还是缺失的右臂,迪奥咬着牙,凶狠的看向了自己来时的方向。 “竟然让我堂堂迪奥不得不躲在污水里逃走……承太郎,唯独那家伙!” 握紧了左拳,迪奥耳朵微微一动。 他听到了脚步声。 (听起来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估计是承太郎吧,至于另一个……) 迪奥思考着那另一个人是郑器的可能性。 自己虽然算是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想要同时和郑器还有承太郎对决,恐怕还不够。 现有的条件无法对郑器造成任何有效伤害。 承太郎同样具备着时停的能力,想杀他也不容易。 但是,承太郎现在似乎只能暂停2、3秒左右的时间…… “……看一眼吧。” 想到这里,迪奥纵身一跃,依靠【世界】的协助,将整个身体贴合住了下水道的上壁。 很快,随着脚步声靠近,来人的模样映入了迪奥的眼帘。 是承太郎,和龙舌兰先生。 (居然会是这种组合?) 迪奥有些困惑的皱眉。 (是因为这个男人在这种环境下有某种长处吗?说来,他们之所以能在下水道里还一直像踩在脚底口香糖一样粘着我不放,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要是这样的话,就得先把他做掉才行。) 想到这里的迪奥,眼见下方的两人开始逐渐靠近自己的位置下方。 人在搜寻东西的时候,常常容易忽视正上方和正下方,这是取决于人类身体构造而诞生的视野问题。 但是,承太郎和龙舌兰先生既然敢追下来,就不会有这种大意。 两人一上一下,当即要分工明确的进行观察—— “The World!” 【世界】的力量,立时扩散开来! 紧接着,迪奥飞扑而下! “居然赶在黑暗中挑战我这黑暗的王者,勇气可嘉啊,承太郎!” “迪奥!” 第166节 第一百六十四章:世界才是最强的替身! 静止的世界中,白金之星骤然浮现在承太郎身前。 相比起迪奥,他只能停止2秒,可以的话他自然是希望能拖延到迪奥同样只剩两秒的时候使用。 但这种遭遇战,就完全是由不得他了! “欧拉!欧拉!” 交替的左右重拳,在世界的脸侧刮擦出一道细小的伤痕,这让迪奥的脸颊也同步崩开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得势不饶人,白金之星立刻就是一套连打紧跟而上! “欧拉欧拉欧拉!” “哼!哼!” 然而,世界却精准的用自己的双拳,截停了白金之星的双拳! “想和我比拼出拳的速度?呵呵……” 迪奥双目圆睁!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霎时间,白金之星与世界之间拳影纷飞! 高速且沉重的拳头连成一片,宛如两道惊涛骇浪在相互拍击一般,发出了一连串震撼人心的碰撞声! 强而有力的拳头,像是要在这静止领域里掀起龙卷一般,狂乱挥动! 1秒过去! “哦!!!!” 承太郎怒吼出声,就像是要回应他激昂的情绪一般,白金之星骤然转动手腕,先是一记左勾拳迫使世界扭身,紧接着快如闪电的右勾拳便结结实实的命中了世界的面容! “噗!” 迪奥的下巴,因世界反馈回来的伤害,直接被打成了一团烂肉! 那团带着下颌骨碎片的烂肉飞舞在半空中,因脱离了迪奥的肉体而停滞在了那里。 “欧拉!!!!” 抓住这个间隙,白金之星就要再追加一发左重拳轰散世界的脑袋! 然而—— 这个瞬间,2秒过去! “唔……!” 白金之星和承太郎,不得不重新坠入了静止的时间中。 “呼,呼哈哈哈!” 摸了摸自己修复好的下巴,迪奥望着静止了的承太郎:“没想到,在力量和精度上,我居然会败给你。” “但是!胜利者依旧是我迪奥!” “按照我的推理,你虽然能在我的世界中活动,但应该也仅有两三秒而已。” “不过,既然你已经掌握了能在静止世界中活动的窍门,还让我迪奥狼狈至此,再继续小看你,就是不智之举了。” “说不定,你现在又是在诱骗我靠近你?” “所以,在恢复身体的时候,我想出来一个绝妙的处刑方式!” 说话间,迪奥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飞刀都拿了出来! “哼哈哈,虽然你不能活动,但你是察觉到我的,不能看到你现在惊慌到满面煞白的模样,让我感到可惜啊,承!太!郎!” 每念出承太郎名字的一个读音,世界便代替迪奥扔出一次飞刀! 眨眼间,不只是承太郎,就连承太郎身旁的二乔,也一并被笼罩在了飞刀组成的帷幕之内! “呵哈哈哈!只能看着却不能活动的感觉,反而更加恐怖对吧,承太郎!” “待到时间恢复流动的瞬间,即便是你的白金之星,也无法挡开这么多飞刀吧!” “最后一秒!你就细数着这人生中的最后一秒,然后感受万刃穿身的痛苦吧!” 迪奥拿出最后一柄飞刀,朝着承太郎紧盯着他的眼睛扔去。 “果然,你能活动的,就只有那么两秒罢了!” 看着没能做出任何反抗的承太郎,迪奥大笑着后退,落在了距离承太郎他们五米远的地上。 “那么,最后,0秒。” 时间,恢复了流动——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白金之星的拳头竭尽全力的舞动,将一枚枚不存在时间差的利刃挡开击飞! 可是,飞刀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就算是白金之星,也无法完全护住承太郎和二乔两个人! “——嗤嗤嗤!” “呃唔!” “老爷子!” 千钧一发之际,使用波纹强化了身体的二乔纵身上前,竟是用自己的背脊,硬生生替承太郎挡下了漏过来的数柄飞刀! “嗯?” 听到了承太郎对这位龙舌兰先生的称呼,迪奥皱起眉。 (老爷子?对这个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三十岁的青年?) 他审视着面色紧张的撑住了二乔的承太郎。 (……也罢,反正这个伤势对人类来说必死无疑,没有区别。) 唯独承太郎,迪奥决定了必须将其彻底杀死。 不光是因为承太郎身上有着乔斯达一族的血,更是因为承太郎已然拥有了和自己相同的时停能力。 这也就意味着,放任承太郎成长的话,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被对方追赶上。 更让迪奥心惊的,是承太郎掌握能力窍门的速度。 他自己是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的锻练,才到了现在5秒的领域。 而承太郎,承太郎仿佛是在和自己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拥有了能在这个领域里活动两秒的水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迪奥明白,在时停能力这方面的天分,承太郎很可能比自己要好。 ——所以,绝不能让空条承太郎活下去! “别急,承太郎……” 趴在承太郎肩膀上,二乔用细小的声音说道:“不要,忘了,我……” “真是做了多余的事情,不过没关系,无非是多费些手脚罢了,在这个下水道里,可就没有恼人的阳光庇护你了。” 笑着伸出手,迪奥直指承太郎。 “承太郎,下一个,就是你了!” “混球……” 承太郎发出了嘶哑且低沉的声音:“迪奥!” 他轻轻将二乔放在了一旁,随后站起身,径直朝迪奥走去。 “嚯?不试着带你的伙伴逃走,而是朝我走过来了吗?” 迪奥笑着说道:“难得你的同伴用自己的性命救了你,你却要把这条命浪费在这里吗?” “明知道自己的白金之星不是我世界的对手!” “不靠近你的话,我要怎么把你揍趴下?” 然而对于迪奥的话语,承太郎只是面色冷酷的予以了回应。 “嚯嚯!” 迪奥也同样迈开了脚步:“那我就接受你的邀请。” “让我们,再靠得更近一些吧!” 双方直视着彼此,脚下不停,步履稳健,越发拉近了距离。 四米,三米—— 两米! “欧拉!” “木大!” 战吼与重拳,一齐迸出! “我早就决定,要把乔斯达一族的血脉斩尽杀绝,你就先乔瑟夫乔斯达那没用的老东西一步去死吧!承太郎!The World!!!” 时间,又一次停止了。 承太郎没有犹豫,立刻将自己宝贵的两秒花费在了对拳之上! 1秒过去! 2秒过去! “咳!” 咬着牙,用一记重拳将世界击退,承太郎直勾勾的瞪着迪奥,不甘的回到了静止之中。 “哼哼哼……哼哈哈哈!成功了!结束了!” 迪奥兴奋的仰头大笑:“太短!太短暂了承太郎!仅仅两秒,面对我迪奥你能做到什么?果然,世界才是最强的替身!” 踱步来到承太郎面前,看着承太郎那双眼,迪奥脸上的笑容越发愉悦。 “只要吸收了你的血,我就能和JOJO……乔纳森的身体融合的更好!暂停的时间,也必定会越来越长!” “一分钟,十分钟,乃至是一小时,总有一天,我定能如呼吸一般随心所欲的停止时间。” “真令人……期待啊!” 说话间,迪奥的左手成刀,就要插入承太郎的脖颈—— 第167节 第一百六十五章:终!结!技!来!了! “呜哇啊!” ——然而,在迪奥的手触碰到承太郎脖颈的瞬间,首先受创的,却是迪奥! 他的左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焚烧了一样,开始分崩离析化作灰烬! “哎!” 毫不犹豫的切断了自己的左臂,迪奥一跃,远离了承太郎的身体。 “这、这个是!” 他瞥了一眼自己只剩下小半截连在肩膀上的左臂,随后面色阴沉的看向了静止状态的承太郎。 “居然是……波纹?!” 承太郎居然会波纹? 不可能,波纹虽然对于天赋异禀的人来说并不难掌握,但那终归是需要时间去磨练的,能够像这样无声无息覆盖全身的波纹,怎么可能是一个从未接触过波纹的初学者能在短短不到50天的时间里掌握的?! 更何况,承太郎他在这趟旅途中不可能有时间去潜心修行波纹才对啊! (到底是——什么……) 迪奥瞪大了眼睛。 这一刻,他才终于看清了那波纹的真相。 在承太郎的衣服下,竟是隐藏着一圈圈紫色的荆棘! 那正是—— “隐者之紫!” 迪奥目光一转,看向了那荆棘的源头! 是龙舌兰先生! “——难道说,这家伙,就是乔瑟夫乔斯达?!” 迪奥不敢相信。 波纹能延年益寿延缓衰老,迪奥是知道的。 但眼前的这种现象,已经不能用延年益寿延缓衰老来表达了! 返老还童? 波纹做得到吗?这种事! “混、混蛋……” 剩下的时间还有两秒。 权衡再三,迪奥做出了决定。 在世界的协助下,他转身就跑。 虽然继续下去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解决承太郎和疑似乔瑟夫乔斯达的年轻男人,但迪奥不准备继续冒这个风险。 失去了双臂,又不知郑器何时会赶到,迪奥决定优先恢复自己的身体! 实在不行的话…… (反正乔瑟夫这老东西的伤势明显是没救了!之后我再找机会吧!) 想到这里,迪奥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无法动弹的承太郎,只能眼看着迪奥远去,消失在下水道的拐角。 两秒后,时间重新恢复了流动! “咳!” 承太郎的身体受力偏转,撞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迪奥那一击虽然没能杀死承太郎,但力量却是有一部分传导到了承太郎身上。 站稳脚跟,承太郎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 “老爷子,忍住。” 他赶忙来到了二乔这边,把二乔转过来,白金之星手法迅速,将那些飞刀全都拔了出来。 在急救知识的领域,这种做法是不可取的。 但是承太郎和二乔这边不同。 虽然痛的大呼小叫了一下,但二乔还是迅速用波纹的力量控制了出血,然后喝下了生命药剂。 感受着身体里的痛苦退去,二乔长舒一口气:“呼,看来是没成?” “让他逃掉了。” 承太郎应道。 “可惜了,下次他多半就没这么容易中招了。” 二乔挠挠头,变得生龙活虎的他自己站起了身。 “接下来——” 就在他们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下水道里响起了脚步声。 两人立时摆出了戒备的状态向脚步声的来处看去。 “哦,有了。” 冲出转角的郑器见到承太郎和二乔,眼睛一亮。 —— 开罗,作为一个横跨尼罗河的城市,跨河桥梁自然是不可少的。 而这些跨河桥梁,也往往成为外地旅客喜欢前往摄影留念的好去处。 如今,太阳刚刚下山没多久,正是开罗夜生活的开端。 “哐啷。” 听到了奇怪的响动,原本要走上桥梁的人们有不少放慢了脚步。 他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井盖被打开了。 随即,一个失去了双臂,浑身散发着臭味,像是在污水里打过滚一样,皮肤苍白且强壮的男子,从下水道入口那跳了出来! “……没有埋伏吗,也对,这里的下水道路线错综复杂,哪里是那么容易能提前设伏的。” 迪奥低声嘟囔着。 这时,因他的出现而惊愕的人群中,有两位警员走了出来。 这里毕竟是旅客常来的地方,所以对于地方警部来说,也是要多增设巡警力量的重要地区。 两人靠近迪奥,年纪大些的那名警员正开口发问。 “先生,请问你这是——” 世界的手臂,掐住了这两名警员的脖子! 紧接着,从迪奥的身体里,两根肉管子飞射而出,扎入了两人的脖颈!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两人的身体眨眼间就被吸成了干尸! “哼。” 握了握自己再生出来的双臂,迪奥皱着眉:“差强人意吧。” “呀啊啊啊啊!” 直到那两具干尸落地,周遭的旅客们才如梦方醒一般尖叫了起来。 恐慌,蔓延开来。 (保险起见,再吃一点吧。) 这样想着,迪奥的身形骤然消失。 —— “就在前面,我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恐怕他已经恢复状态了。” 郑器一边配合着承太郎的步调,一边说道。 “承太郎,需要再确认一次步骤吗?” “不用。” 承太郎回答道:“一次机会,足够了。 ” “嘿。” 郑器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 “那么,出去的瞬间小心偷袭,就是前面那个井口。” 说着,郑器毫不犹豫的跳起来,率先从那井口窜了出去。 承太郎也在白金之星的帮助下紧随其后。 两人一出来,这次,就连承太郎都能闻到血腥味了。 因为—— “……迪奥,你这狗驴。” 相比起沉默的承太郎,郑器直截了当的用言辞表达了他此刻的心情。 “嚯?来了吗?果然最后我命运路上的狗屎,还得是你们两个啊。” 丢开了手里的干尸,迪奥自信的微笑着,转过身,在遍地尸骸中面向了郑器和承太郎。 “究竟吃了多少?” “嗯?” 听到郑器的提问,迪奥挑起眉:“什么?” “我在问你,在我们找到你之前,你究竟吃了多少人?” “哦~这个问题,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人问过我,我当时似乎是这么回答的……” 迪奥笑着耸了耸肩。 “你难道会去数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吗?” “……” 郑器抬起双拳:“我要轰散你,迪奥。” “明明连跟都跟不上我,还谈什么轰散我?有趣,现在可是已经进入了我的主场!” 一手指天,一手指着郑器和承太郎,迪奥身姿妖娆的大笑道:“我还得感谢你啊郑器!你让我省了回头去找承太郎的功夫啊!” 收回手拉开自己的衣服,向着两人展露出光洁白皙的后脖颈上的星星胎记,迪奥喊道: “我要成为真正意义上凌驾于一切生物,君临在替身使者顶点的唯一存在!” “承太郎,就用你的血呀!” “The World!” 时间,停止了。 迪奥看向了承太郎,发现承太郎并未行动。 “不是选择救助郑器,而是想把自己的那两秒时间留在最后吗?看来你对郑器的耐打能力很有信心嘛,承太郎。” “但是,你会为自己的这份信心后悔——因为,这将会成为你害死郑器的诱因!” “我迪奥,怎么可能被一个敌人用同样的方法难住两次?” “击败你们的方法,我早已想到了!” 说着,迪奥的身体骤然起跳—— “接下来,就会是你们经历的最后一次时间停止了!” “5秒!” “5秒之内!我就要决出胜负!” 消失了。 不知为何,迪奥的身影,在静止的世界中消失了。 “1秒过去。” “?!” 承太郎以不能行动的姿态,观察着周围。 “2秒过去。” 能听到迪奥的声音,但承太郎依旧没有找到迪奥的所在。 然而,承太郎在这一刻,决定放弃思考。 不管迪奥有什么样的企图,不管迪奥会对只能在静止的世界里活动两秒的承太郎做出什么,承太郎,现在脑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他要用这两秒,去相信郑器! “3秒过去——” 一道巨大的黑影,兀然从上方迫近了承太郎和郑器! “——Road Roller哒!!!!!” 那是一台重达25吨的巨大压路机! “用这一击,定能将你们完全碾碎!郑器!承太郎!” “唔哦!” 危急时刻,白金之星自承太郎体内飞奔而出!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重拳连打,试图将这足有25吨重的压路机停在半空! “太晚了!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世界浮现在迪奥身侧——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 重拳连打,将这足有25吨重的压路机继续下压! “4秒过去了!Wryyyyyyyy——!!!” 迪奥抬起右拳! “——你们就一起变成肉泥吧!!!!” 重拳挥落! “欧拉!!” 白金之星也竭力打出了最后一拳! 但是,终究是不敌从上方袭来的迪奥和世界—— “嘭!!!!!” 压路机,沉重落地! “——5秒过去了。” 站在压路机上,迪奥俯瞰着脚下。 “居然连压路机都差点被撞碎,郑器的身体,不得不说,真是出色……” “但是,最后的赢家,仍然是我!” “结束了!不论是那个郑器,还是承太郎,都死在了我手中!” 迪奥伸展开肢体。 “不死之身。” “不老不死……” “STAND POWER!” “喝哈哈哈!这就证明,这世间不存在任何能超越我迪奥的存在!渺小的人类们!我就要来支配你们了!” “6秒过去!” “很好!肯定是解决了郑器和承太郎的缘故,让我内心的那层墙壁被打破了,世界的能力也因此得到了成长!” 迪奥大笑着:“接下来,就是确认一下他们的尸体,再挨个吸食干净他们的血……” “当然,也得他们还剩下血让我吸呀!哈哈哈哈哈!” 心情愉快的迪奥,就要走下这台因碰撞而出现了不少裂痕的压路机。 “唔?!” (怎、怎么回事?身体的反应,好迟钝……) 迪奥诧异的僵硬在原地。 (不对!这不是迟钝,这简直就像是,动、动不了——) “迪奥,7秒过去了。” ——从迪奥身后,突然传来了承太郎的声音! “看起来,你能活动的时间也就这点了。” 站在迪奥身后,毫发无伤的承太郎直视着他。 (承、承太郎?!不可能!!) “我暂停了时间,迪奥,在第7秒的时候。” 承太郎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所拿着的一样事物。 那是一块破碎的秒表。 如果没有郑器给的这块秒表,在压路机坠下来的瞬间,他恐怕就真的要被碾死了。 那种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压路机穿透而过却毫发无损,犹如自己直接从这个世界被剥离了出去一样的奇异感受,让承太郎不自觉摇了摇头。 “或许是被我们不断逼入绝境的缘故,你竟然真的靠自己让时间停止持续到了7秒之久,若是我独自怒火上头的对上你,说不定现在就危险了。” 将那块破碎的秒表收进怀里,承太郎重新看向迪奥:“感觉如何?迪奥,这种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靠近自己身后的滋味。” “要比喻的话,就好比是只能在水里憋气一分钟的人,在沉入水底一分钟后,达到极限,准备浮出水面呼吸的时候……” 承太郎一把,抓住了迪奥的肩膀:“被人猛地拽回水底的感觉啊!” “如何?我说得对吗?” “……” 静止状态的迪奥,自然不可能有所回应。 “但是,被拽回去的是你的话,我可一点都不会觉得你可怜。” “欧拉!!!” 白金之星猛地一脚,从上而下,踩断了迪奥的双膝盖! “时间,要开始流动了。” 无形的波动流淌,时间,再次开始了流动。 “噗哦!” 迪奥的身体,顺着那股力道,被深深嵌入了脚下的压路机中! “呃、哈、哈……” 迪奥喘息着。 这一瞬间,不只是身体的损伤,精神上的压迫感,才是真正让迪奥这个吸血鬼会产生【窒息感】的主要原因! “哼。” 然而,面对这样的迪奥,承太郎却是跳下了压路机,站到了道路的一旁。 “迪奥,我不会对你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恻隐之心。” 承太郎侧过脸:“但是,我并不准备亲手解决你。” (承、承太郎这家伙……这是在小看我吗?!) 迪奥双手支撑着身体,目光紧盯着被对自己的承太郎。 “要说为什么的话……” “因为,要亲手解决你的,是我。” 迪奥的声音,从压路机下传来。 等等? 迪奥的声音? 迪奥自己,都不由得为之一愣。 因为距离压路机最近的他,很清楚的听到了那声音。 “咔啦……” 大地,在摇晃? 不,不对! 迪奥惊诧的看向了下方! 是压路机! 这台25吨重的压路机,在上浮! 不,不是上浮,不是上浮! ——是在被什么东西,从地上举起来!! “哈……” 压路机下,双手深深插进了压路机内,顶着这台庞然大物,郑器从险些将路面砸穿的坑洞里缓缓起身。 “你知道吗,迪奥,被从天而降的25吨砸在身上,是真的很痛啊。” 浑身燃烧着金色的火焰,郑器咧开嘴,露出了尖刀般锐利的牙。 从他的口中,吐露出了和迪奥几乎一模一样的嗓音。 “你、你居然——”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能活着?! 迪奥双目瞪得老圆。 郑器的身体,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生物】的认知。 真的可以存在吗? 这个世界上,真的可以存在这种【生物】吗?! 郑器!!! “看来你是不知道,不过没关系。” 郑器双足猛然发力—— “你马上就会了解了。” ——抗着25吨重的压路机和一个强壮的吸血鬼,郑器这一跃,竟是直接原地拔起了接近20米的高度! 难、难道说?! 身处半空,看着下方忽然变得遥远的地面,迪奥在这个瞬间,似乎察觉到了郑器接下来的想法。 “等、等等!等一下!” 这一刻,迫近而来的死亡预感,让迪奥本能的发出了惊惶的声音!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仿佛就如同他自己开口所说的温柔话语。 “闭嘴,然后去死吧,狗屎。” 紧接着,迪奥的视野里的一切,开始高速运动—— “——终!结!技!来!啦!” 恍如陨星,直坠而下! 落地的刹那,恍如平地炸响了惊雷之声!! 望着这一幕,险些被震动掀翻,身在最好的观众席位上的承太郎拉了拉帽檐。 “真是够了......” “呼。” 烟尘之中,郑器慢慢站起身。 他看了看在爆炸开的波纹豪意中,随同压路机的残骸一齐被化作灰烬的迪奥残躯,扬起头看向夜空。 视野里,魔典的书页上,大大的【任务完成】字样,让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抬起带着波纹电光的右手,顺势将头上凌乱开的发丝向后一拢,梳成了利索的背头模样。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郑器,呢喃出声。 ——至此。 迪奥...... 【世界】 ——完全败北......死亡。 第168节 第一百六十六章:再会了,郑器(本卷完) 日出。 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夜幕的深沉,照亮了大地。 也照亮了开罗。 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在这座城市里,曾发生过一场险些决定了人类未来走向的激烈战斗。 但是,对于每一名参与了这场激战的人来说…… “结束了。” 迎着阳光,乔瑟夫乔斯达说道。 是啊。 结束了。 在郑毅的【叹为观止】之下,灼热的波纹豪意将迪奥的身体烧得飞灰不剩,虽说没能让他的残躯接受太阳的净化,但迪奥的死亡,已是板上钉钉。 胜利,属于郑器他们。 胜利,属于星尘十字军。 在那之后,对于迪奥引起的种种骚动,SPW财团倾力进行了处理。 确确实实是结束了。 这场50天的旅行,结束了。 喜悦、感怀。 在一切尘埃落定的瞬间,这样的情绪便难免会随之涌上心头。 然后…… 就是,临近的别离。 “大家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阳光之下,在高处俯瞰着城市,迎接着朝阳,二乔开口问道。 在郑器的药水和宝珠帮助下,在场的众人没有谁身有伤病,黎明前这几小时的休整,休整的是大家的精神。 只是,精神饱满的大家面对二乔的问题,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少顷。 “我会继续跟随乔斯达先生,迪奥虽然死去,但世上很可能还存在着臣服于他的残党,放任他们的话,其中的一些狂信徒类型的家伙会变得很棘手。” 阿布德尔率先开了口。 这成了一个信号。 “我的话,当然是要回家。” 花京院笑着说道:“不管是学校那边请到的假期,还是爸爸妈妈那边,我可都得赶紧回去了。” “毕竟,学生就是要有学生的样子,是吧,承太郎?” “哼……” 承太郎没出言回答,但他嘴角的微笑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的话……我准备回法国。” 波鲁纳鲁夫的话,让氛围稍稍一沉。 “无论如何都要回法国吗,波鲁纳鲁夫?” 二乔问道:“你在那边已经没有什么熟人了吧?不如跟我还有阿布德尔一起去纽约吧。” “就算如此,那也是我的祖国呀。” 波鲁纳鲁夫笑着说道:“故乡承载了我的回忆,不论我这一生行到何处,最后我都要回到那里的。” “当然!如果又发生了什么,尽管联络我!我会立刻赶过来的!” “……” 望着波鲁纳鲁夫,二乔沉默了一下,随即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对了,你们两个呢?” 波鲁纳鲁夫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他看向了荷尔荷斯跟阿努比斯。 “我们自然是跟着郑器老爷了!” 荷尔荷斯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早已决定要追随郑器大人了。” 阿努比斯也认真的应道。 “那,伊奇呢?你也要回纽约去了?” 波鲁纳鲁夫看向伊奇。 伊奇抖了抖耳朵,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吭声。 “你这家伙的性格是真的不讨喜哎!都这个时候了!” 波鲁纳鲁夫无奈的看着伊奇。 随即,他转头,看向了坐在距离大家稍远一些的位置,始终望着这边,神情认真且平和的郑器。 “郑器,你呢?” 一时间,大家的视线都转向了坐在那里的郑器。 “……我的事不急,乔斯达先生,承太郎,这个。” 郑器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他只是从魔典空间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走过来将其递给了二乔。 “这个是?” “礼物。” “礼物?” 二乔打开来,里头的书页上密密麻麻的用英文和日文书写着什么,初看了两行,二乔的表情还有些疑惑,但随着翻页,二乔的表情忽然变了。 变得越发严肃了起来。 一旁的承太郎也看了过来。 他的神情,也如二乔一样,开始有了变化。 “……郑器,这些,难道都是?” “嗯,您可以当作是我预知梦的结果。” 郑器颔首:“今后,一定能成为有用的参考资料。” “……我明白了,事到如今,虽然说了不止一次,但我还是得说。” 合上笔记本,二乔双手一拍郑器的肩膀。 “谢谢你,郑器!” 郑器不语,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关于我今后的打算,首先要说声抱歉,荷尔荷斯,阿努比斯,我没法让你们跟随我。” “为、为何?!是我们哪里做不好吗郑器大人!” 阿努比斯如遭雷击一般,有些惊慌的喊了起来。 倒是荷尔荷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压了压自己的牛仔帽,神情有些惆怅的说道:“没法……不是不想,而是没法吗,老爷。” “嗯,没法。” 郑器坦然的应道:“因为我接下来要回家了。” 回家,为何就没法让他们俩跟随呢? 这个问题,阿努比斯想不通。 但它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荷尔荷斯制止了。 “这样……那乔斯达老爷,你们那边缺不缺人呀?” 嬉皮笑脸的看向了二乔,荷尔荷斯比了个手势:“像我们这么便宜实用的组合,可不好找了哦!” “喂,荷尔荷斯,你——” “你也会跟过来吧,阿努比斯。” 荷尔荷斯笑着看向了阿努比斯:“像SPW财团这种财大气粗福利又好的雇主,可不好找了哦。” “……” 阿努比斯喉头一噎,它回头看向了郑器。 郑器只是用那种温和的目光回应它。 “……我知道了。” “好了,成功击败了迪奥,结束了这场旅行,这么值得纪念的时刻,我们来照张相留念如何?” 就在这时,花京院突然提议道。 他手里拿着一台相机,那是之前没被二乔用在念写途径上的【幸存者】。 “哦!好主意啊!” 波鲁纳鲁夫拍手叫好,当即行动起来:“我去找个店员来帮忙!” “就选这边怎么样?正好对着朝阳和城市!” “不错不错,来排个站位吧!” “这里这里,郑器太高了,来正中间!” “喂!伊奇,别跳到郑器头上啊!呜哦住手住手住手!” “承太郎,你跟我一起站这边吧。” “嘿嘿,我当然要在郑器老爷身边啦,还得带上阿努比斯,这是两人份的位置哟~” “好了伊奇,放过波鲁纳鲁夫的头发吧,赶紧过来这边。” 一时间,气氛又在大家的兴致勃勃的欢笑声中活跃了起来。 鼓捣了一番后,手持相机的侍者站在众人面前,面带微笑的看着这群沐浴在阳光中的战士们。 “几位客人,准备好了吗?” 头顶着一脸慵懒模样的伊奇,身子两边是勾着自己脖颈的二乔和波鲁纳鲁夫,身前是侧躺在地没个正形的荷尔荷斯和挂在他脖子上的阿努比斯,身后两边是侧身站着的承太郎、花京院,以及阿布德尔。 坐在地上的郑器,迎着摄像头,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了笑容。 那或许是郑器来到这个世界至今,所展露出的最为放松和愉快的一副笑容。 望着每个人脸上轻松且真挚的笑容,像是被感染了一般,侍者的脸上那原本礼节性的笑容也不由得柔和了起来。 “那么,请看这边——茄子!” 随着快门的按下,相片里,留下了这一刻的光景。 空条承太郎。 花京院典明。 乔瑟夫•乔斯达。 默罕默德•阿布德尔。 简•皮耶尔•波鲁纳鲁夫。 荷尔•荷斯。 阿努比斯。 伊奇。 还有…… 郑器。 全员九人齐聚于此,结束了这场50天的旅程。 “呜哇,伊奇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是这副样子,好歹开心点啊!” “拍得不错,有把我的帅气体现出来。” “嘿嘿,我年轻的时候果然是个大帅哥对吧!” “嗯,会是张能摆在显眼地方的好照片。” 坐在一侧的长椅上,望着大家围在那儿,对着手里的相片评头论足,笑闹不断,郑器也不由得低下头,看向了自己手里的相片。 大家,都在这里。 一个都没少。 “……结束了。” 他嘟囔道。 “你那是什么表情?笑都笑得那么难看。” 就在这时,承太郎的声音在近处响起。 坐到了郑器右边,承太郎从怀里掏出香烟,叼起一根,却没有点燃。 “承太郎,现在的话,你相信命运吗?” 郑器突然问道。 “忽然说什么胡话?” 承太郎抬起头,望着天空:“……信吧。” “我也信,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郑器凝视着手里的相片。 “承太郎,有人这样和我说过,他说,【命运是沉睡的奴隶】。” “而今天,我成功解放了这命运。” “说真的,太好了——我打从心底这样想。” 闻言,承太郎沉默了片刻。 “……从来没问过,你的家在哪?” 然后,他这样问道。 “是个很远的地方,很遥远。” “听起来是个好地方。” 承太郎说道:“能让你即便走了这么远,也想着一定要回去。” “确实。” 郑器笑着应道:“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让你们也去我的家乡看看。”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哦,总有一天会带你们去的。” 听着郑器的回应,承太郎低下头,正要从怀里拿出打火机。 可视线刚刚埋低,他的动作就微微一顿。 大概一秒的停顿过后,他才缓缓从怀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呼……” 左手捻着香烟,向着已然空无一人的左侧摊开臂膀,把手掌搭在了还有余温的椅背上,承太郎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刚刚拍下的照片,仰着头,将照片举高了摆在眼前。 “真是够了……” 有些模糊的视野里,郑器在相片中的笑容是如此清晰。 “明明照片里笑得这么好,临走了却笑得像哭一样。” 承太郎勾起嘴角。 “再会了,郑器。” “总有一天。” 第169节 卷末感言 新读者朋友们,初次见面。 老读者朋友们,好久不见。 我是伊吹瓢。 郑器的奇妙冒险第一卷,到这里就结束了。 呀,熟悉我的读者朋友们可能知道,我也是老JO厨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也犹豫过,第一卷写JOJO,是不是好事。 但最后,我还是决定要写。 因为我果然还是希望,最后留下的那张照片上,承载每一个人的笑容。 作为无限流,或许单卷的篇幅有些太长了,但我水平有限,足够的篇幅,才能支撑起我想写的东西,这是我的能力不足导致的,非常抱歉。 不过,当写完本卷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还是很高兴的。 这场50天的旅途,结束了。 一个都没有少。 太好了——我打从心底,这样想。 也感谢一直以来陪伴着我的大家,谢谢你们的支持、鼓励与包容。 那么,下一卷该去往何处呢? 郑器的奇妙冒险,又将迎来怎样的新开端呢? 新的旅程,等待着他,等待着我。 也等待着此时此刻看到这里的你。 今后,也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那么 我是伊吹瓢。 我们下一卷,不见不散。 以上! ( o`ω′)ノ null 第171节 第一章:那么,魔典,代价是什么呢? “这里是……” 郑器环顾四周。 这里是瑟提的,不,现在应该说是他的角斗场。 他当然认识这里。 郑器疑惑的,是他应该已经进行时空转移了,为何会在这里? “时空转移也不是一眨眼就能完成的,你现在身处于魔典内部,要带着你的肉体一同转移,自然不可能让你去直面时空风暴之类的危险。” 在郑器头顶用四只肉垫扒拉了几下,像是要把什么东西踢出去一样,魔典化身的悠米鼓捣了两下,才重新在郑器头上趴窝。 “而且,你不想在转移完成之前,看看自己的收获吗?” 哦,确实。 都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收获。 魔典提起,郑器才想起来这一茬。 击败迪奥的收获,和完成主要任务(一)的收获,那自然是相当丰富的。 有多丰富呢? 答案是,能够让郑器在点燃一系符文之火并获得一项基石符文的同时,再择取该系列内的一枚符文。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该怎么选择呢? 精密:成为传说,强化攻击和持续伤害。 主宰:猎杀并消灭猎物,爆发伤害和近身手段。 巫术:释放毁灭,强化技能和速度。 坚决:永生,耐久和控制。 启迪:智胜区区凡人,创造性的工具与颠覆常规。 五类符文树中,开启一系,获得该系的一项基石符文后,可再选择一枚同系列内的符文。 从长远角度考虑,在这里选择成长性的符文当然是更好的。 所有基石符文里,理论上成长无上限的,是不灭之握和黑暗收割。 而非基石符文中,则有风暴聚集和过度生长。 问题出在搭配上。 想要获取风暴聚集,就需要点燃巫术一系的符文之火,但巫术的基石符文中暂且没有合适郑器需求的,如果只为了风暴聚集就去点亮巫术一系的符文之火,就有些本末倒置。 而黑暗收割,属于主宰系,主宰系内的非基石符文,郑器觉得也不是很符合自己眼下的需求。 如此一来,坚决就成了比较好的选择。 能够同时拥有两个实用的高成长性符文,不会浪费,又能一定程度强化即战力。 “就它了。” 郑器拍板:“魔典,燃起来!” “……” 郑器脑袋上趴着的魔典甩了甩尾巴,连眼皮都不睁一下。 但这座只有他们俩的角斗场里,兀然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四下的篝火猛然呈现出了如同翡翠一般的碧绿色泽,紧接着火焰翻滚而起,向着郑器的头顶汇聚而去。 就算是既不懂魔法也不懂奥术的郑器,也能感觉到,那汇聚起来的绿色火焰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生机勃勃的庞大能量。 在郑器的注视下,绿色的火焰迅速凝结成形,两枚人头大小的奇异文字呈现在了郑器眼前。 随即,这两枚绿色火焰组成的文字又融成了两束翡翠色的能量,直坠而下,撞进了郑器的身体! “……” 要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 简单的用痛苦、难受这种词汇,恐怕是不足以完整表达出郑器此刻的感受。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你突然闹肚子,好不容易在马路边找到了公厕,可进去一看,里头四个坑位全都反锁了,表明里头有人,而除了这间公厕之外,你刚刚沿着路走了快一公里都没找到能解决生理问题的地方。 于是你不得不努力憋着,双腿夹紧,腰腹收缩,生怕一个分神就会漏出来点什么。 在这种状态下,期望四个坑位里有人能快些出来,把位置让给你。 ——然后你这时候听到了坑位里传出“全军出击”的声音,闻到了一股夹杂在微妙气味里的烟味。 差不多,就是这个瞬间你会有的感受。 只不过,对郑器来说,努力憋着不希望漏的,这一点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识。 而他的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就像人饿了看到美食会口吃生津,饥饿和口渴的时候会想要进食喝水是本能,郑器的身体,在接收到坚决系符文的力量时,也如同一个饿鬼那般,肆无忌惮的吞噬着这股送上门来的大餐,全然不顾会不会就此变成“饱死鬼”。 好在郑器的身体早已今非昔比,即使是同时吸收两枚符文的力量,也依旧没有出现濒临崩溃的现象。 虽说皮肤不断被蠕动的肌肉撕裂,骨头始终经历着断开、碎裂,再重组的过程,但看似浑身爆血仿佛下一刻就要毙命的郑器,其实并未陷入连性命都有危险的境地。 他身躯的损伤烈度和再生强度,此刻基本是达成了一种平衡,就像是两端都放了相同重量砝码的天秤。 不过,反过来说,能够让郑器现在的身体都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符文的力量之强,可见一斑。 这样惊悚的画面,大概持续了五分钟。 伴随着萦绕身体的绿色光辉逐渐没入体内消失,郑器的身体状况也越发趋于平稳。 最终,完成了一次【蜕变】的郑器长出一口气。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然后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右手。 就这么注视了大概两秒后,郑器的右手兀然迸发出了绿色的光辉,那光附在郑器的右拳上,让郑器的右手如同穿戴上了一件通体用翡翠制作的手铠一般。 “原来如此,这就是不灭之握……” 郑器嘟囔道。 在游戏里,不灭之握的说法是在进入战斗后一段时间,再攻击英雄单位时,那次攻击会附带额外的魔法伤害,伤害数值相当于自身最大生命值的一定比例。不仅如此,该次攻击还会治疗自身,并让自身获得一定量的永久生命值提高。 而在魔典这里,符文来到了郑器所处的现实,不灭之握的力量自然也就和游戏里的有所不同。 简单概括的话,就是对生命能量的运用和掠夺。 将自己的生命能量化作强大武器,掠夺敌人的生命能量。 这就是,不灭之握的本质。 至于过度生长嘛…… 这个符文到时候要是生效起来,不会超显眼的吧…… 郑器有些担心的挠了挠头。 “对了,魔典,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你说。” “我还能......不,没什么。” 魔典睁开一边眼睛,瞥了一眼郑器,随后用尾巴勾了一下郑器的下巴:“我是一本书,一本专门做记录的书,所以,去过一次的世界,我当然会做记录。” “......也是啊。” 郑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了,我们进入下一个话题。” 跳到郑器的肩膀上,舔了舔郑器脸上残余的血液,魔典蓝宝石般的双眼盯着他。 “在漂流至下一个外壳足够松软的世界之前,你还有一样东西需要选择。” “还有?” 郑器有些茫然。 这次的收益全用在点燃符文之火上了,正常应该是没有什么好选了的吧? “既然知道我是终极魔典,那我作为终极魔典最为你所熟知的一项能力,你应该也心里有数才对。” 面对郑器的困惑,魔典如此回应道。 郑器眨了眨眼睛。 “啊。” 他如梦方醒一般呢喃了一声。 “没错。” 随着魔典的话音落地,郑器的面前,有三张一人多高的金色卡片自角斗场的沙地里浮上来。 这三张金色卡片的背面花纹一模一样,古朴且优雅,比起放置在这种沙场里,它们似乎更应该摆放在博物馆或艺术馆里。 “获取某一位英雄的终极技能,三选一。” 魔典甩了甩尾巴。 “选择吧,郑器。” 第172节 第二章:大的要来了吗?! “一个小问题,魔典。” “什么?” “为啥非得是盲选?说真的,手游卡池这种系统类型不可取呀。” 郑器认真的说道。 “很简单的理由,你赚的思念精粹还不够多。” 魔典平淡的解释道:“如果你获取的思念精粹足够多,我就能完整修复好终极技能的撰录系统,但是这需要的精粹数额相当大,现阶段来看我认为没有必要将资源全部倾泻在这上面,所以在有限的资源状况下,我最多能给你提供三次锚定记录的机会。在未完全修复撰录功能的前提下,这是极限了。” “也就是说,不光是你不清楚这三张卡牌究竟蕴含了那些力量,在你进行锚定之前,就连我也不确定会得到什么结果。” 舔了舔爪子,魔典的那张猫脸上,仿佛流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好吧。” 确实。 说到底,啊,还是缺钱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确实也怪不得魔典。 “不过,在你使用完这三次锚定后,除了最后选中的那一份记录外,剩余的两份记录我会为你保存起来,等你能够进行下一次终极技能撰录的时候,除了可以考虑锚定新记录外,也能直接选择这些已锚定的记录进行撰录。” 这倒是好消息。 郑器活动了一下手指。 “那就来吧。” “一张一张还是一起?” 魔典问道。 “有仪式感一点,一张张来吧。” 说着,郑器的手伸向了第一张牌。 随着郑器的意念转动,那张卡牌背后的金色星空花纹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数枚天体悄然转动的同时,卡牌也缓缓翻转了过来。 “害!!!虫!!!!” 高亢的怒吼声,在郑器耳边炸响。 【蛮横冲撞】,第一张卡牌上出现的,是属于亡灵战神塞恩的终极技能。 不能说差,但某种意义上和叹为观止的定位重叠了。 不过,还有两次机会,郑器倒也不着急。 他的目光转向中间的卡片。 和第一张卡片被反转时同样的变化,出现在了第二张卡牌上。 “只有我才能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低沉且坚定的男低音,传入了郑器的耳畔。 第二张卡牌上出现的,是郑器相当熟悉的一项终极技能。 【诺克萨斯断头台】。 什么诺克萨斯羁绊? 郑器微微皱起眉。 这就有点微妙了。 目光在【蛮横冲撞】和【诺克萨斯断头台】上徘徊了两秒,郑器拧了拧自己的眉心。 总之,往好处去想想。 魔典这里的能力,可不是像一些小说里看到的那样,每一个都能即插即用,像蛮横冲撞和诺克萨斯断头台这类的终极技能,虽然看起来比较朴素,但朴素也就代表想要掌握它们会更加容易。 这说不定反而是好事…… 如此想着,郑器把注意力转向了第三张牌。 反正都这样了,第三张牌要是来个什么死亡莲华或者冷血追命,郑器也不觉得有啥了。 正好凑个三帝国嘛,挺好。 郑器心里这么调侃着的时候,突然间,他只觉得脑袋里响起了类似钟声的嗡鸣。 随后,一道让他浑身肌肉都不自觉紧绷起来的声音,在郑器脑海里响起。 “天命,主宰,欺诈。” 听着脑海中回荡的这六个字,郑器愣愣的看着这最后一张牌上的内容。 “……这下,真是不得了了。” —— 在这片大地上,曾经有人这样说过。 “城市是一只怪物,它把人吞噬殆尽,我们却还要感恩戴德的待在它的肠胃里。” “等着生活把我们消化,等着白骨和血肉排出,留下的会成为养分,供城市前行。” “这,即是文明欣欣向荣。” …… “嘶……” 稍微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拳头和颅骨发出噹噹的声音,郑器皱着眉,半跪在地上。 “魔典,就没有稳定一些的介入手段吗?上次也没这样啊,脑袋发涨。” 【不同世界的外壁坚硬程度不同,用你比较好理解的方式来解释的话,这次的世界外壁虽然不坚硬,还有有些像筛子,但颇为柔韧,所以在进入过程中难免有些颠簸。】 “好吧,那下次麻烦你给我提个醒……” 嘟囔着,郑器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身,开始观察周围。 嗯,比上次好。 至少不是在监狱里了。 但是呢,好得有限。 因为这地方看起来很像是什么废弃的超大型建筑内部。 郑器环顾四周。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四处都是类似钢筋混凝土的结构,要说的话就像是那种只有框架的烂尾楼,可是这么说又不太准确。 因为这个【烂尾楼】的规模实在太大了。 郑器抬头向上看去。 昏暗的环境里,只有最顶端的地方有些许光亮洒下,但哪有不像是月光或阳光,一定要说的话,郑器觉得应该说人造产物投射出来的光亮。 垂直高度的话,郑器没有学过怎么有效测量,但他估计从自己所处的位置到最顶端的光亮处,可能有十米……十五米? 反正挺高,七八层楼的高度肯定有。 收回前言。 郑器觉着,这地方某种意义上就像是个超大号的监狱。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而且,问题还不光是这个。 “魔典。” 【说。】 “这算什么?” 郑器摸了摸自己头顶那一对毛茸茸的耳朵,从手感来推断形状的话,像是某种四足野兽的耳朵。 “我不是说过肌肉男就算有兽耳也不会变得可爱吗?” 【?】 出现在郑器肩膀上的魔典微微歪了歪头。 【这是有利于你融入这个世界的伪装。】 “啊?” 郑器一怔:“你的意思是,像我这样的人,有一对毛茸茸的兽耳,在这个世界才是常态?” 【等你遇到这个世界的住民,你就了解了。】 “也就是说这次的世界是我不认识的世界?” 【至少我没有在你的过往记忆中找到相关资料,在进入这个世界时捕捉到的信息碎片也比较有限,不过你可以相信我对思念精粹的嗅觉,我会协助你找到合适的任务目标。】 “那,就先到处走走吧。” 郑器抽了抽鼻子。 “不管怎么,先找个能交流的当地住民了解一下现状吧。” 第173节 第三章:想靠拳头对话?也行 郑器的嗅觉很敏锐,事实上,在他脱离了头昏脑涨的状态后,和魔典交谈的时候,他就已经嗅到了一些特别的气味。 简单来说,像是纸张之类的东西燃烧起来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味道。 但那其中有不少是郑器从未闻过的味道。 不过这也不奇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哪怕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身上的气味都不一样,何况是不同世界的生物? 郑器的决定是顺着那股类似燃烧带来的味道移动。 这就像在荒野丛林里一样。 当看到篝火的时候,往往就代表那里有着能够沟通的人在。 这种道理能不能在异世界通用,郑器也不确定,可他眼下能做出的靠谱决定也就这个了。 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又不是什么特种部队出身,脑袋里积攒的那点儿野外求生知识还都是从贝爷那学来的,而且至今连一次实践机会都没遇到过。 所幸,这一次,郑器的选择没做错。 他在昏暗的框架结构里七扭八扭,顺着那股气味,终于找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嗯……这个,该叫做棚屋吧? 郑器远远的观察着那些看上去就是用铁皮和木头简单搭建起来的小屋。 之前埃及之旅时,他见到过类似的东西。 这一般是由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们所搭建的,简陋,但勉强能遮风挡雨。 那么,那些人都是流浪者? 郑器的目光落在了那些棚屋附近的人们身上。 他算是明白魔典的意思了。 确实,目所能及,这些人每一个身上都有些【野兽】的特征,最明显的是耳朵,甚至还有长着尾巴的。 而且,这些人的年龄段构成比较复杂,有老有少…… 等等,这个年龄段是不是太复杂了一点? 郑器微微皱眉。 这圈明显已经形成了聚集地规模的棚屋附近,单单郑器现在能看到的人,老到五、六十岁,少到那个看上去才不过八、九岁的小女孩,各种年龄段的人似乎都有。 尤其是那几名看上去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让郑器感到很不对劲。 这不是【现代城市里的流浪者】应该有的群体年龄结构。 倒不如说更像是…… 总之,好不容易找到的智慧生命聚集地,先过去打个招呼好了。 郑器迈开了脚步。 “爷爷,姐姐今天什么时候会回来?” 篝火边,小女孩躺在爷爷的大腿上,怀抱着那个看起来似乎是某种人物周边的可爱布偶,低声问道。 “快了,快了。” 爷爷笑着安抚道:“你先睡一会,等索娜回来,爷爷就叫醒你好不好?” “不要……” 小女孩眨了眨有些困顿的眼睛:“我要等姐姐……” 见状,爷爷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年轻人有些慌张的跑了过来:“赫鲁爷,有人在靠近营地!” “有人?怎么了?对方不是感染者吗?” “不、不知道。” 面对赫鲁爷爷的询问,年轻人有些慌张的摇了摇头:“我们都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人……” 闻言赫鲁爷爷眉头一皱,可他低头看向了小女孩的时候,又重新露出了笑容:“露娜,你——” “我会躲好的。” 小女孩起了身,乖巧的说道。 “乖孩子。” 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赫鲁爷爷站起身。 “走吧,去看看。” —— “哎呀,真是抱歉,郑器先生。” 坐在篝火旁边,赫鲁爷爷不好意思的说道:“这里除了感染者,一般不会有谁来,所以来来去去大都是些熟面孔,年轻人们见到陌生人难免会比较警惕。” “是我突然打扰了大家,该道歉的是我,还请不用这么客气。” 郑器盘膝坐在地上,微笑着说道:“我对我是外表也有自觉,不如说您能接纳我进来休息,我该向您道谢才是。” “哈哈,不必,不必。” 赫鲁爷爷笑着挥了挥手。 营地里的年轻人们则是也坐在篝火旁,只是大多聚集在赫鲁爷爷身边,似乎对郑器还是有些戒备。 这也难怪。 试想一下,在这种黑漆漆的环境里,一群似是逃难一样的人,忽然发现有一个西装革履、身高两米三,浑身肌肉仿佛能直接把衣衫炸开的男人靠近营地,这些人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没直接拿出武器让对方离远点都算得上是克制了。 更别说是像这样迎进来了。 郑器回想起刚刚双方在营地外的交谈,对眼前这位赫尔爷爷又不由得多了一丝对待长辈的敬意。 这位霜鬓白发的老人面对他时,不卑不亢谈吐有度,温和的模样让郑器回忆起了自己高中的物理老师,那是位58岁仍然风度翩翩的老帅哥。 这位赫尔爷爷,还有这个营地里的其他人,虽然看起来如同流浪者一般聚集在一起,但并没有显得蓬头垢面,即便衣衫看上去有些老旧,每个人都精神面貌却并不差。 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 他们,是在带着希望而活。 从营地的情况来看,这位最年长的赫尔爷爷显然是这里最受大家信赖的人。 但,赫尔爷爷却并不像是那个【希望】。 短暂的接触,让郑器理解了两件事。 其一是这些人恐怕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流浪者,而是遭受了某种相同的困苦后,被迫成为了无家可归的人。 其二就是,这些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希望】,或者说,精神支柱。 (感染者吗……) 郑器咀嚼了一下这个从赫尔爷爷口中出现过多次的词汇。 他没有直接开口问什么是感染者,因为郑器意识到这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常识之一,直接开口问难免会导致他在旁人眼中变成奇怪的人。 但他还是记住了这个关键词,并将之和自己的猜测先绑在了一块。 “哦,好了,来,我们这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希望你不要嫌弃。” 赫尔爷爷递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饮品,闻起来似乎是某种奶制品。 “……” 郑器看了看躲在赫尔爷爷身后的小女孩。 小姑娘刚刚一直是怯生生的打量着他,这会却不由自主的看着那杯热腾腾的奶制品。 “我已经长得够高大了,这种有营养的好东西该留给孩子喝。” 郑器笑着拿起了篝火旁的一杯热水:“您这儿能给我杯水解解渴,我就很感谢了。” 见郑器将那热水一饮而尽,赫尔爷爷只是笑着说好,然后宠溺的把那杯奶制品递给了小女孩,叮嘱着小家伙小心烫。 “谢、谢谢……” 听到小女孩羞怯的对自己说的话,郑器微微一楞,随后笑着应道:“我没做需要你谢谢的事,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郑器先生,恕我冒昧,你看起来似乎不是感染者,为何……” 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赫尔爷爷看向了郑器,有些迟疑的问道。 “我不是本地人,算是不小心闯入了这里,结果找不到路了。” 郑器的话让赫尔爷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最近是四城联合的特别竞标赛,原来你是来看骑士竞技的游客。” 骑士竞技? 郑器面不改色的又记下了一个关键词。 “对,我确实算是个游客。” 他点点头。 “这种情况还挺罕见,那要不这样,等索娜回来以后,老头子就带你回到区块表层吧,第十一商业区块这的地下管路四通八达的,没人带路确实容易迷路。” 看着赫尔爷爷慈溪和蔼的笑容,郑器沉默了一下。 “……不,就不麻烦您了。” 他站起身,放下手里那个明显是把吃完的罐头外壳再利用做出来的“水杯”。 “我自己应该能找到路出去。” 说着,郑器径直就往营地外头走。 赫尔爷爷一下子没太能反应过来郑器态度的变化,他有心想挽留,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郑器就微微侧过头,面色平静的丢下了一句话。 “热水暖和了我,多谢款待。” “哦、哦……” 那不由分说的模样,让赫尔爷爷犹豫了一下。 “那,如果实在不行,随时可以回来这边,只是引路而已,老头子我还是帮得上忙的。” 这次,郑器没有回话。 他只是以一种微不可察的弧度颔首了一下,便脚下不停的离去了。 “赫尔爷,你管那个大块头干嘛,他那身衣服一看就是……” 这时候,一位年轻人有些不满的嘟囔道。 赫尔爷爷看着郑器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伸手摸了摸自己身旁小女孩的头发,开口说道:“他并不在意我们是不是感染者。” “那,我们也不该在意他是不是感染者,不是吗?” —— “这里不错。” 在离开了那聚集地大概数十米远后,郑器停下了脚步。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 “别藏了,一个个的,冤魂缠身,藏得住才奇怪。” 他忽然这样说道。 然而,周遭的黑暗中没有回应。 “……” 左右看了看,郑器突然朝着身侧的柱子伸出手。 “咔啦啦……” 用五指直接从柱子上“抓”下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块,郑器把它在手里掂了掂。 随即,猛然扭腰,将其投掷了出去! “嘭!!!” 尖锐的破风声之后,某种硬物相互碰撞的声音,从石块飞去的位置传来。 “嚯,无人机之类的?花样挺多。” 郑器缓缓站直了身子。 “我不知道你们想去后面那个营地做什么,但你们各个都不像好人。” “如果你们愿意出来解释一下,我也愿意听。” “当然了。” 双拳之上燃烧起的金色豪意,照亮了郑器那平静的面庞。 “想靠拳头来对话,也行。” 第174节 第四章:我们未能击穿敌人的装甲.jpg 这一次,黑暗中有了回应。 “啪。” 就像是鸡蛋撞到了石头一样的声音,在郑器身上响起。 那是一发从黑暗中射出来的利箭,在命中了郑器的眼球后发出的声音。 哦,再准确一点来说的话…… 就是那发箭矢因与郑器的眼球碰撞而崩成了碎片时发出的声音。 “答得好。” 郑器的身影,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黑暗之中,唯有那两道金色的光弧,于阴影里拖曳出了醒目的轨迹。 那是郑器双手上燃烧着的金色波纹豪意。 追随着他高速移动的身姿,金色的波纹豪意犹如两条自深渊昂首而起的升龙般摇头摆尾,只是眨眼间,就跨越过了数十米的距离,猛然咬住了藏身于黑暗角落里的【猎物】! “——!” “别吵。” 单手捏着人的头颅,郑器低声说道。 他打量了一眼手里的这个家伙。 带着头盔、面罩,防风镜和围巾,柔软贴身的轻装护具,手持重型的机械弩。 就算郑器没有什么和军队啊士兵啊对弈的经验也看得出来,这显然是某种有组织性的专业人士。 也就是说,这八个人,很可能就是一支从属于某个组织,专门干些脏活累活的专业队伍。 对,郑器可以确定是八个人。 他在那个营地里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八个人和那八台类似无人机的机械所组成的队伍,正在朝营地靠近。 那时候,这支队伍距离营地还有差不多一公里远。 一帮身上掺杂着些许相似气味,还在不断高速移动的目标,对于嗅觉灵敏的郑器来说,就跟黑夜里成群结队飞来飞去的萤火虫没什么区别。 都太显眼。 不过,让郑器能如此精准的一个照面就逮住了这八人其中一个的,不只是来自嗅觉的反馈,还有纠缠在这帮人身上的重重怨魂。 那是死在这些人手中的亡者们,最后于生者世界留下的残影。 郑器现在,看得到这些。 所以对他来说,这八个显然是擅长隐匿的家伙,其实就跟直接把行踪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相差不大。 那么问题来了。 这样的队伍,去找那般由非战斗人员组成的营地,要做什么? 郑器看着眼前这个发抖的倒霉蛋。 这家伙在被郑器扣住了脑袋后,最先做出的反应就是抽出了怀里的短刀,朝着郑器的心口扎去。 动作的娴熟程度跟这人身上缠绕着的怨魂遗影很相衬,显然他不是第一次这么杀人了。 至于这种专业人士为何会在这时候发抖? 或许是因为他那由于攻击郑器而被大反甲反伤到皮开肉绽、筋断骨碎的右手实在是太痛了,或许是因为他从未遇见过能够只靠肌肉就将合金匕首碰碎的对手。 总之,面对郑器,这家伙只是一个照面,就已经基本失去战斗能力了。 而刚刚那明显是奔着要命去的一箭,就是这家伙射的。 “噗噜。” 郑器,摇晃了他的头颅。 就像是晃动一个盛了嫩豆腐和水的碗。 这名弩手的大脑,在他的头颅里来回发生着碰撞,那接连不断的冲击,让这名年轻的刺客瞬间失去了意识。 “啪啪啪啪!” 同一时间,郑器的体表响起了四道脆声。 那是从多个方向命中了郑器身体的箭矢所发出的声音。 但无一例外,它们都与自己的“前辈”一样,如同撞上了石头的鸡蛋一般碎成了残渣。 (难道说,都是用的弩箭这种武器?这个世界没有枪械吗?明明有类似无人机的机械造物。) 随手甩开了那名没了价值的弩手,郑器转动视线,在又一轮箭矢的洗礼下锁定着剩余七个人的位置。 这七个人里有四个在积极移动,看来是第一个人的直接暴露让他们提高了警惕,准备在转移藏身处的同时,完成对郑器的包围。 而且…… (还真是无人机。) 郑器良好的夜视能力,让他注意到了那些在阴影里迅速向自己靠近过来的小型飞行物。 造型来看真的就是很典型的无人机。 看起来,对方是准备让无人机做先锋。 有些好奇的观察着这些向自己飞过来的小铁盒子,郑器仔细瞧了瞧,发现上面并没有搭载类似机枪或喷火器的武器。 那么,这些无人机的功用,难道就真的只是用于侦察的吗? 带着疑问,郑器再次动作了起来。 他拿起了属于那名昏迷弩手的重型机械弩,弩身里头还躺着一根已经上好弦蓄势待发的弩箭。 郑器直接朝着其中一台无人机扣动了机械弩的扳机。 然后,干脆的射偏了。 “……所以我不喜欢玩奎因。” 嘟囔了一句,郑器丢开了机械弩,大步一跨,就朝着那台无人机冲了过去。 屈人之威加持在手,郑器当即就要给这台黑不溜秋的金属盒子邦邦来上两拳—— “嘭!!!” 然后,他就知道了这些无人机除了侦察之外,还擅长什么。 爆炸掀起的火浪,将郑器那高大的身影瞬间吞没了进去。 这还不算结束,下一刻,又有两台追上来的无人机投身进了那两米多高的烟尘之中,引起了第二道、第三道的爆炸声。 霎时间,灼热的火光像是要将这处阴森森的地方都完全照亮一般翻滚起来,震耳欲聋的响声仿佛在摇晃着这一整个巨大的框架结构一般。 成功了。 躲藏在黑暗中,这支弩手小组的组长如此想到。 郑器的出现,是他完全没料到的意外。 根据情报,这处小型的感染者营地里除了时常会来的焰尾骑士之外,基本不会有其他具备战斗能力的人员前来才是。 第十一商业区块本来也不是什么卧虎藏龙的地方,再加上选择今天动手是经过周密计划后的结果,怎么想都不该有人插手才是。 而且,还是这种从未见过却并非等闲的麻烦家伙。 弩手组长很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名高大的……从特征来看应该是沃尔帕或者阿纳缇?弩手组长说不准,因为他也从没见过这么高大的沃尔帕或者阿纳缇。 但他很确信,自己没见过这家伙。 否则特征这么明显的人物,他的职业素养可不会允许他忘记对方。 而刚刚那几发弩箭的攻击反馈,更是让弩手组长不惜直接将三台无人机用在郑器身上的主要原因。 面对完全未知的对手和完全未知的源石技艺,这名弩手组长选择求稳。 反正就算只剩下五台无人机,也足够完成任务—— “真是够了……” 烟尘中响起的声音,中断了弩手组长的思绪。 在这帮无胄盟弩手惊诧的眼神中,一身白色西装被炸了个稀烂,自己却毫发无伤的郑器伸出右手倒捋额发,金色的波纹电光沿着发丝掠过,将他有些蓬松的头发梳理成了板正的大背头。 “明明没有半点像是爆炸物的气味,居然能自爆。” “不过,这下我也就放心了。” 他撕开了上身挂垂着的那些烂布条。 “接下来,就不再是【打架】了。” 第175节 第五章:金色的怪物 八名经过专业训练全副武装的弩手,八台承载了自爆源石单元的无人机,这样一支队伍,别说是清理一处没有战斗人员的小型感染者聚集地,就算是直接去暗杀一些有名号的骑士也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 说实话,在从青金大位那里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这支弩手小组的组长打从心底觉得这是个便宜差事。 只需要按照青金大位的要求,将那些感染者与之后会赶来的焰尾骑士驱赶向零号地块就可以。 总得来说,赚得不少,难度不大。 某种意义上,这甚至算是个不需要他们去正面同焰尾骑士交锋的轻松差事。 可是—— 眼前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弩手组长惊恐的扣动着扳机,射出了又一发弩箭。 就如同他曾数百次的用这阴影中的利箭夺人性命那般,从重型机械弩中飞出的箭矢准确命中了他所瞄准的目标。 然而,换来的却是有一名组员的沉默。 那只精准命中了敌人头颅的弩箭,就像他正逐渐崩溃的心理防线一般,在一声脆响后支离破碎。 “七。” 郑器丢开了手里又一个保守估计是严重脑损伤的弩手。 看着这一幕,弩手组长呆立在原地。 对于一名能担任组长一职的无胄盟弩手来说,在面对敌人时像这样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绝对是不被容许的行为。 只是,唯独这个时候,或许不该去责怪这名弩手组长。 十二秒。 从郑器开始认真,到整支队伍只剩下了这名弩手组长一人,仅仅花了十二秒左右的时间。 那在黑暗之中上天入地的金色轨迹,已然连同对未知的恐惧一起,深深的凿进了这名弩手组长的内心。 这可不是在玩骨牌,把人堆在一起一推就倒完了。 这可是在地下管道这种复杂环境里发生的遭遇战! ……自己,到底是在面对什么东西? 随着除他自己之外的最后一名组员被郑器丢弃在地,弩手组长那空白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这样的疑问。 十二秒如此短暂,短暂到让他对自己小组的崩溃之快是如此的难以置信。 十二秒如此漫长,漫长到此时此刻,弩手组长也有种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噩梦的恍惚感。 不是靠着惊人的技艺。 不是靠着强悍的装备。 这十二秒里,每一次无人机的爆炸,每一发射出的弩箭,每一次刺出的短刀,都结结实实的命中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然而,越是命中,那已然悄悄扎根于内心的恐慌却越是肆意的生长。 攻击的命中,无法再像往常那样意味着任务的结束,也无法再像往常那样让他松一口气。 然后,待到在这黑暗中只剩下自己面对那道身影的时候,弩手组长只觉得,往日早就习惯了的黑暗,如今也似是忽然翻了脸。 在那幽邃深处,某种他前所未见且无法理解的可怕事物,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降临在了他眼前。 既不是骑士,也不是刺客……不像是人,甚至不像是生物。 那是在童话故事里才能听闻的东西。 对,用这样的词汇去形容,应该是最准确的。 ——怪物。 对,简直就像是头金色的怪物一样。 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弩手组长和那【怪物】对上了视线。 “下一个,就是你了。” 郑器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话语,成为了压垮这名弩手组长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呜哇啊啊啊啊啊!” 人的精神因恐惧而崩溃时,会有着各种各样的反应。 有的人选择转身逃离,有的人选择坐以待毙。 有的人,则会选择歇斯底里的朝那恐惧的源头发起攻击。 这名弩手组长就属于第三类。 经年累月的锻练,让他在面对恐惧时没有选择窝囊,而是竭尽全力的朝着郑器发起了攻击。 然而…… 即便爆发出来出生以来最快的一次弩箭装填速度,即便郑器只是任由他一箭又一箭的朝自己射击,最终,当郑器已经来到这名弩手组长身前不到三米的位置时,他的攻击仍旧没能在郑器的身上留下哪怕一个小小的白色印记。 望着面色平静的郑器,弩手组长拔出了自己腰间的短刀—— “啪。” 一只燃烧着金色光辉的大手,扣住了弩手组长的面门,金色的光辉就这么完全侵占了他的视野。 “八。” 话音落地,不似人能发挥出的巨大力量摇晃了弩手组长的头颅。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弩手组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吟。 “怪……物……” 至此,这支弩手小组,全军覆没。 郑器松开手,任由弩手组长的身体滑落在地。 【有什么感想吗,和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第一次交手。】 出现在他肩膀上的魔典伸了个懒腰,问道。 “身体素质都很出色,使用着有些奇怪的能量,弩箭的杀伤力居然比我印象里的一些枪械都高。” 郑器侧身,看了看那些无人机自爆后的残骸:“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是不是点得有些歪?” “只是我还是想不通,这么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为什么会把那种几乎没有战斗力的营地当成目标?” 【有关这点,你不如试着去问问看营地里的那些人,或者……】 “嗤、嗤……C2小组,进度如何?收到请回复,OVER。” 就在这时候,从那名弩手组长的身上,传出了有些沙哑的人声。 郑器的耳朵听得很清楚,是从这家伙的头盔里传来的,可能是无线电之类的通讯手段。 庆幸于自己没有直接把这家伙的头盔连着脑袋一起捏碎,郑器有些粗暴的把他的头盔摘了下来,又找了找看起来像是麦克风的东西,随后压低了声音试着说道:“这里是C2,任务已完成。” “……” 通讯那边沉默的两秒。 “汇报你们的当前位置。” 暴露了。 郑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干脆盘膝坐到了地上:“第十一商业区块的地下管道区域。” 郑器就记得赫尔爷爷说过这个地名。 “……很好,现在原地待命,OVER。” 言罢,那边便主动挂断了通讯。 单手撑着下巴,郑器放下头盔,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的战后景象。 那么,对方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第176节 第六章:礼尚往来 “报告,C2小组失联,推断是遭受了某种袭击,袭击者身份不明,唯一一名袭击者通过无线电与我们进行了一次联络,声音为男性。” 听着下属的汇报,青金莫妮克皱了皱眉。 “身份不明?” “呃,是的,C2小组在此次联络前没有过任何遇袭汇报。” 这名临时队长有些忐忑的说道。 “我记得这个小组还算老练。” “是的,领头的组长在本次行动小队中算是资历最老能力最好的,因此才将第一步骤交于他们处理。” “……” 莫妮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表。 “青金莫妮克阁下,需要我调度其他小组——” “我亲自去一趟吧。” 闻言,那名临时队长顿时额头见汗,支吾了起来:“这、这哪里需要劳烦您——” “能够让一个八人编制的小组连点讯号都发不出来就全军覆没,这种水准的麻烦,你们里头有哪个小组处理得了吗?” 这话,让临时队长一时语塞。 确实处理不了。 面对青金大位他当然不敢撒谎,C2小组已经是他们这支东拼西凑的行动小队里最强的行动小组了。 如果连C2都是在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被覆灭,那换剩下的任何一个小组过去,多半都是给那未知的袭击者送菜。 围点打援。 在弩手的世界里,这是很常见的歼灭战战术。 “那、那您看我们使用无人机……” 闻言,莫妮克面露怒色:“监正会和媒体那边出了问题,你是觉得你们的命就够弥补过失了?” “不……不敢……” “唉……” 敛起怒容,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莫妮克耷拉下眉眼。 “C2小组配置了八台无人机,即便如此也没能给他们争取出求援的时间,这就代表你即使真的能用剩下的这三十二台自爆无人机把袭击者击溃,也绝对会闹出大动静。” “在上面正式下令之前,还不适合大张旗鼓的行动。”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莫妮克是真的没想到,原本应该是轻松愉快的摸鱼任务,最后居然还是要自己亲自出马。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带上第三小队来做这事儿,反正第三小队的工资也不是她来发。 这种临时拉起来的队伍,歪瓜裂枣的程度实在是让她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都在跳。 “让你的人原地待命,等我处理完,你们就派一个小组过来把那个感染者聚集地处理掉。” “是、是!” “唉……” 又叹了口气,莫妮克拿着她的弓,眨眼就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 坐在用那八个家伙堆叠起来的人山旁边,郑器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七个头盔。 看来,有通讯系统的这个应该是类似小队队长之类的人物吧。 郑器撑着下巴,上下抛动着自己手里的那个头盔。 检查过后,只有这个头盔上有那种类似无线电的设备,其他七个身上都没有。 不过遗憾的是,郑器没能从这些人身上找到什么类似组织标记啊之类的东西。 八个人的服饰都是白灰配色,其中三个人在战斗时选择用长刀,五个人用的重型机械弩。 弩和刀的形制也基本相同,明显是制式装备。 然后呢,方才的通讯里,对方称呼这八个人为【C2小组】。 根据这些线索,郑器确定了两点。 首先,对方大概是不会就此放过赫鲁爷爷所在的营地。 郑器到现在其实都还不清楚这帮清道夫类型的专业团队到底是来干嘛的,但他很肯定,像这样的组织,即便自己打倒了C2小组这八个人,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 最大的可能就是会立刻派新的小组过来一探究竟。 这跟郑器有没有暴露无关,而是从通讯的只言片语来看,对方的行动目的明确,所以一旦联络不上这个C2小组,对方绝对会第一时间将赫鲁爷爷所在的营地列为重点地区。 这也是郑器留在这里的原因。 找,他是不指望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对方了。 但他可以蹲啊。 围点打援嘛,多简单的战术。 凭他的感知能力,多数情况下,只要有谁走进以他为中心半径三公里的范围内,郑器就能有所—— “嗯?” 郑器抽了抽鼻子。 这味道,有些像沐浴露—— “嘭!” ——郑器的整个上身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样,猛地向后仰起! 但是,仅仅是仰起。 他并未倒下。 宽厚如山岩一样的腰背与地面成约莫六十度的夹角,为了支撑住上身不在这股强烈的冲击中向后倾倒,那仿若钢铁浇筑的肌肉在郑器的背脊上虬结蠕动。 霎那间,好似有一张恶鬼的面容,雕刻在了他的背上! “……假的吧?” 哪怕是久经战阵的莫妮克,无胄盟鼎鼎大名的青金大位,此刻也不由自主的以一种略显茫然的表情嘟囔出声。 在她的视野里,在青金莫妮克的视野里,不论是这环境的昏暗,还是双方之间的距离,都无法阻碍她清晰的看到这一幕。 那个目测可能有超过两米以上身高,上身赤膊,比起人更像是该摆在广场上供人观赏的肌肉雕塑一般的家伙,在脑袋结结实实中了自己一箭之后,并没有就此倒下。 其实,如果只是没有倒下,那莫妮克最多是会赞叹一句对方的生命力之强。 真正让莫妮克无法接受的,是她亲眼看到,自己命中了那人头颅的箭矢,在空中炸成了碎片。 就像是拿鸡蛋去砸石头那样,支离破碎。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青金大位专用的箭矢,从箭头到箭杆,都是经由专业且细致的工序完成的精品,为的就是确保青金大位不会因为装备的问题而出现不该有的失误。 然而,莫妮克那出色的动态视力,却让她清清楚楚的见证了,自己射出的箭矢崩做碎屑的景象。 ……源石技艺? 是某种未知的源石技艺吗? 比如覆盖在体表的,让人看不见的盔甲什么的? 莫妮克的心中不断冒出猜测,又不断否定着猜测。 在找到这个堂而皇之的坐在C2小组堆成的人山旁边的大块头时,莫妮克也尝试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过有关这家伙的资料。 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特征如此明显的家伙,只要见过一次,莫妮克确信自己绝对不会忘记。 “这招呼真热烈。” 郑器丢开手里的头盔,站起身来。 “礼尚往来,我也得回敬你点什么。” 他的双手上,燃烧起了黄金般的光辉。 “一对拳头,你看如何。” 第177节 第七章:还追还追,移速700多他还追?! 即便是C2小组的组长,在见识到自己的箭矢与郑器的血肉之躯碰一碰的结果后,也没有在那份惊诧中沉溺太久,莫妮克自然不会比那小组组长更不堪。 在郑器站起身来,双手燃烧起波纹豪意的同时,回过神来的她就立刻做出了应对。 莫妮克率先做的,是对周围的环境再做了一次观察。 虽说在见到自己那一箭的结果后,她心中其实也基本认定了C2小组真的就是覆灭在了这个高大强壮过头了的阿纳缇人手中,但专业素养还是让她本能的去戒备可能存在的敌方同伙。 拉弓射箭之前,她就小心的检查过一次,结果就是除了大大咧咧坐在那的郑器之外,莫妮克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存在的埋伏。 这一度让莫妮克有些困惑。 因为这就意味着要么这地方埋伏着的是连她都揪不出痕迹的好手,要么这地方真的没有埋伏。 无论是哪种结果,莫妮克都觉得麻烦。 前者的危险性不言而喻,后者就代表C2小组真就是被那个大号雕塑一样的家伙单枪匹马做掉的。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因为这种猜测就选择转身灰溜溜的离开。 不然不光要扣奖金,还要挨骂受罚。 从发起攻击的结果而言,虽说是真的吃了一惊,但回过身来的莫妮克还是觉得自己算是运气还行。 看来对方是真的就只有一个人,没其他同伙埋伏。 否则自己出箭后的瞬间,那最佳的时机,对方没理由放过。 想到这里的莫妮克再次张弓搭箭。 然后,她就与郑器,遥遥对视了! 位置暴露了?! ——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的刹那,莫妮克松开了弓弦。 离弦之箭于阴影中切开了气流,几乎是在那尖锐的破空声响起的同时,金属的箭头便准确的命中了郑器的右眼! “嘭!” 然后,又是那副让莫妮克面色难看的光景呈现在了她眼前。 箭矢在触碰到郑器眼球的瞬间,兀自炸裂开来。 “……” 郑器眨了一下右眼。 有些许泪水般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流下去。 刚刚那一箭,在他的眼球上扎开了一个跟打吊瓶扎针时差不多大的伤口,那种眼睛进了异物的感受一闪即逝,让他不自觉有了些反应。 但现在,从转瞬就修复好的眼球上,已然是看不出丝毫伤势了。 比那个C2组的组长带劲——这是郑器在吃了两箭后,对这位新来的袭击者的评语。 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对面最“老”的那个? 思考着这样的问题,金色的电光在郑器全身奔流开来,他双拳之上的火焰也烧得越发旺盛,那是郑器体内的生命能量在波纹豪意的刺激下高度活性化的象征。 对方并非寻常人物,能够瞒过他的嗅觉潜伏到距离自己接近一公里的位置再展开攻击,光这一点,就值得称赞了。 也就是说,如果能捉住对方的话,或许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看着浑身缠绕着金色电光的郑器发足向自己这边冲锋过来,作为一名弓手,莫妮克当然不可能放任这种一看就极其擅长近身战的家伙靠近自己。 但是,连续两次攻击,也让莫妮克意识到了郑器的非同小可。 不光是头颅,连眼睛这种地方都能坚硬到这种程度的家伙,哪怕是莫妮克也真的是头一回遇到。 但是,如果冷静下来思考的话,莫妮克却似乎抓住了一些疑点。 如果说,对方的行动是在针对无胄盟……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个XXL的肌肉男,是在虚张声势? 先是将C2小组击溃,然后将他们的身体堆叠到一起,再故意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显眼的地方,并使用某种未知的源石技艺,着重加强了自己身体要害未知的防护能力。 只要对无胄盟的行事作风有所了解,能做到这样的预判应该不成问题。 毕竟,就连她这个青金大位,也被这家伙血肉之躯的表象所欺骗,选择了在针对无甲单位时能够一击毙命的有效区域进行射击。 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想要在确保不显眼的情况下,还具备那么出色的防护性能,那这种源石技艺肯定也会存在着某种缺陷。 比如说,范围。 就像是骑士们会穿戴的重甲。 看似坚不可摧,实际仍然会存在着一定数量的弱点。 恰好,无胄盟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猎杀骑士。 而她莫妮卡,是这无胄盟中,最接近顶点的青金大位之一。 没错,很可能是这样。 不得不说,是个聪明的战术。 心思电转,从箭筒里抽出新箭的时候,莫妮克的脑海里就流转过了如此多的思考。 她认为,自己已然识破了对方的计策。 那么接下来,就只需对症下药,便能如往常一样,解决眼前的这个麻烦。 至于【要是这源石技艺的防护能力真是完美无缺的怎么办】这样的问题,莫妮克不是没想过,但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她就把这个念头抛诸脑后了。 要真是有如此强劲的源石技艺,眼前这个大块头,怎么可能会岌岌无名呢? 过度的谨慎,有时候反而会绊倒自己。 干这一行这么多年,莫妮克很清楚这一点。 没错,现在,自己只需要张弓搭箭—— 莫妮克盯上了自己的目标。 张弓,搭箭,松弦。 最后,命中。 没错,一如既往—— “……?” ——望着自己命中了郑器右侧膝盖的箭矢在半空中炸成了粉末,莫妮克的神情有了一瞬的恍惚。 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 所谓战斗,就是互相欺骗的过程。 自己能猜想到的内容,对方也有可能早就做了准备。 但是没有关系。 我们之间的距离,足够我做尝试。 我可以失误数次。 而对方,一次也不能失误! 没错。 莫妮克再次拉开了长弓,箭矢瞄准了向她奔来的郑器。 优势在我! ——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八秒之后的莫妮克,已经没有余力去想着要不要抽八秒前自认为优势在我的自己一巴掌了。 她正于那建筑架构中飞檐走壁,努力同自己身后那浑身燃烧着金色光辉的巨大身影保持着三百米左右的距离。 八秒。 在八秒的时间里,莫妮克一共对郑器射出了十二支箭矢。 分别选择了膝盖、下阴、咽喉、胸膛、肋下、脚踝、胯部、大腿这些地方为目标。 每一箭,都展现出了莫妮克那精湛的弓术造诣。 面对一个以接近秒速百米的姿态进行移动的人型生物,莫妮克箭无虚发,每一箭都准确的命中了她希望命中的位置。 然而,换来的结果却只有十二道箭矢的炸裂声。 别说是伤到郑器了,这十二箭甚至没能让郑器的脚步放慢哪怕一秒。 莫妮克觉得,在自己落荒而逃前的最后三秒里,自己张弓搭箭的速度,绝对是爆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水准。 不快不行啊。 在她看来,郑器的奔行速度虽然还不及她的全力,但也绝不是能让她一边射击一边后撤保持距离的程度。 三百米,是她预留给自己的最终安全距离。 所以,在郑器即将以毫发无伤的姿态,踏入这最后的三百米内时,莫妮克干脆的选择了转身就跑。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莫妮克此刻的内心,可谓五味杂陈。 她不明白,明明是个能轻松赚业绩的摸鱼任务,明明只需要在旁边划划水看别人出力自己就能高高兴兴回去拿奖金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后面在追我的那个,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第178节 第八章:只要不停下来...... 厉害啊。 这场追逐战进行到第五秒的时候,郑器心底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自己的能力情况,自己当然要掌握清楚,郑器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可控范围内进行全力奔跑了。 波纹豪意加持的屈人之威,水银鞋的移速增幅,将这些都饱含起来,在做得到收放自如的前提下,郑器如今的移动速度是秒速百米。 可即便如此,他和前方那个新来的袭击者之间的距离仍然没有缩短的趋势。 不,不如说,在这种复杂的地势环境下,东转西绕,他甚至在逐渐被对方甩脱开更长的距离。 这对郑器而言,真的是值得感叹一声对方真厉害的事情。 秒速百米是什么概念? 对于未经过任何战斗训练的人来说,秒速百米某种意义上就跟瞬移没有区别。 眨眼间——这种词汇,对现在的郑器来说已然不再是种形容。 而是能够用于写实。 可即便如此,郑器却依旧没能追上前方那名逃窜的袭击者。 这就意味着,对方除了身手灵活矫健到足以在这种复杂地形里毫无负担的飞檐走壁之外,其直线奔行的速度,也绝对不亚于秒速百米的程度。 这在郑器看来是相当不得了的。 正因为自己做得到秒速百米,郑器才明白要在这种高速下完美的掌控自己的身体有多困难。 如果他不顾忌自己会像台失控的泥头车那样横冲直撞,那他确实能轻松将直线速度提升到超过秒速百米的水准。 但是,那样的高速在这种追逐战中是没有意义的。 双方的【赛道】,可不是一片坦途。 双方的目的,也不是比谁跑得更快。 事实上,就算郑器在行进过程中已经是选择不去绕过那些障碍物,回回都迎头将所有障碍物干得稀碎,他也始终没能在这种复杂地形里捉住对方。 原因很简单。 这鬼地方的地形真的太复杂了。 有高有低,七扭八拐,很显然相比起初来乍到的他,对方颇为熟悉这一带的地形。 也对,毕竟是专业团队,行动之前怎么可能一点准备工作都不做。 若不是靠着嗅觉的优势,始终没有完全跟丢对方的踪迹,在这种复杂的地形里,郑器琢磨着自己恐怕早就被对面甩开了。 果然,术业有专攻。 郑器微微皱着眉。 他倒是也想过,把对方直接拖到更合适的地方面对面,可是距离的问题还是没法解决。 这三百米的距离,是莫妮克的救命稻草,也是郑器难以越过的麻烦。 在JOJO的世界时,不论替身能力多么出色,替身使者本体大多还是常规意义上的自然生物,再加上情报的优势,郑器除了再面对迪奥的时候,就没被这么放过风筝。 但是,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新世界,面对这种明显久经战阵的专业人士,郑器回忆起了从前被薇恩边遛边刮痧的经历。 不能说像。 只能说完全一致。 闪现疾走相位猛冲薇恩是吧。 多少是有些抽象了。 虽说是伤害低到刮都刮不掉自己身上一层老泥,但追,自己在这种地形里好像还真是追不上。 不过,一定要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郑器现在脑子里能想到的法子,就是拖。 硬拖。 逼迫对方用这种短跑的速度来跑马拉松。 比耐力,他还是有自信的。 只要自己不停下来,对方为了躲避自己自然也不会停下,按照现在这种拉开距离的效率来看,对方至少还需要一分多钟才能完全脱离自己的嗅觉感知范围。 郑器觉得对方应该没有那么好的体能,可以维持眼下的这种速度跑个一分多钟。 但郑器不能选这个法子。 因为赫鲁爷爷的冒险者营地是没法跟着他一块跑的。 没法保证前方的这名袭击者会不会以自己做诱饵,来一招调虎离山。 郑器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从这帮人身上得到情报,只是顺便的事。 若真得不到,那也就罢了。 所以,在这场追逐战进行到第25秒的时候,郑器主动停了下来。 注意到郑器停步的莫妮克,也赶忙在刹住了脚。 浑身冒汗,气喘吁吁,用有些发抖的手支撑着身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不敢有哪怕一瞬从郑器的身上移开。 她现在的样子,恐怕只能用狼狈形容了。 但这也不能怪她。 身为青金大位,使出浑身解数却依然没能把郑器甩脱,即便确实有在不断的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但那完全是靠着全力逃窜换来的结果。 就算是她,要维持那种速度在商业区块的地下管道区里闪转腾挪,也是很费劲的。 25秒虽然还不至于抵达她的体力极限,但这么下去,她的速度必定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受到体能流失的影响。 而且最重要的问题在于…… (果然,不是生物吧……) 看着三百米外,暴露在暗淡的白色应急灯灯光下,气息平稳滴汗未流,看上去就好像刚刚出去溜了个弯一样连热身运动都没做过似的郑器,莫妮克心里只有这种感想。 难不成真是某种暗地里研制出来的仿生机械吗? 可要真的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盯上了无胄盟? 莫妮克努力让自己冷静,但她急速跳动的心脏和发紧的肺不容许她这么轻易的沉下心思。 抓住这宝贵的机会,用特殊的呼吸法调整身体的状态,莫妮克盯着郑器。 作为一名青金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在郑器停步后依旧头也不回的逃跑,而是选择同样停下了脚步。 面对一切都是未知的强大敌人,她实在不敢有丝毫大意。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 郑器提高了声音。 他笔直的望着莫妮克藏身的位置。 “在这种地形里我短时间里确实追不上你,所以我放弃了。” “但是,你们要是敢再带着坏心思靠近那座营地……” 郑器收起了身上的波纹豪意:“下次,你就不一定能有机会跑这么远了。” 言罢,郑器居然是转身就要离开,似乎对这个自己追了25秒的猎物没有半点留恋的意思。 “……稍等一下,阁下。” 就在这时,莫妮克忽然出声了 第179节 第九章:你听说过,正气行的故事吗? 作为一名专业人士,于情于理,她在这种局面下该做的,其实是利落的离开,重新考虑完成任务的方法,或者做好接受任务失败的结果,回去汇报有关【疑似仿生机械人的大型危险物藏身在第十一商业区块地下管道区域】这类的行动总结。 然而,莫妮克却选择了出声。 虽说,用得是假声。 变声嘛,作为一名刺客,这属于比较基础的内容,她一个青金怎么可能不会。 哪怕现在已经用得很少了,有些生疏,但还不至于完全忘了方法。 听到这个低沉且略显老迈的声音,郑器挑了挑眉。 他停下脚步,半侧过身看着莫妮克的方向。 没应话,但意思很明确。 有话快说。 “您知道自己在干扰的是什么吗?” “你们都不自报家门,我怎么会知道?” 郑器理直气壮的说道。 “……” 废话。 正常情况下,当然是不会有杀手集团开幕就自报家门的。 她们又不是什么义贼组织。 莫妮克迟疑了一下。 “……看来阁下并非本地人士,我劝您还是少管闲事,会过得比较轻松。” “闲事?” 郑器皱起眉:“你们当着我的面,要全副武装的去袭击赫鲁爷爷的营地,还说我多管闲事?” 赫鲁。 莫妮克迅速的在脑海里翻找着有关这个名字的讯息。 大概两秒后,她的脸上流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她找到了有关赫鲁这个名字的信息。 那是一名52岁的沃尔帕男性,感染矿石病的契机似乎是因为年轻时做过矿工。 从履历来看,就是一个词汇可以概括。 平凡。 那种老头子,怎么会和这种鬼东西有关系? 莫妮克疑惑的看着郑器。 “您和那位赫鲁先生是旧识?” “不。” 郑器应道:“我今天是第一次和他见面。” “……您和他的亲戚朋友有什么关联?” “我就是今天才认识他的。” “……” 莫妮克觉得郑器是在耍她。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忍耐了下来,最后问出了一个核心问题。 “那,你就是因为那位赫鲁先生,所以才来妨碍我们?” “准确来说是因为你们盯上了那座营地,我是还他们一个人情。” 郑器摆摆手,似乎是不准备再继续和莫妮克做这种查户口一样的问答,转身迈开了步子。 “在这种地方,能喝上口热水,挺不容易的。” ……什么意思? 莫妮克茫然的看着上身赤膊的郑器背对着自己远去。 这是双方交手至今,莫妮克第一次有机会看到郑器的背。 在那仿佛寄宿着恶鬼的背脊上,有像是文字一样的痕迹,密密麻麻的印在了每一寸饱满且坚实的肌肉上。 那是……纹身? 莫妮克不自觉升起了这种疑问。 但面对头也不回的郑器,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将这两份疑惑,连同这副光景一同,深深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 “白金阁下,我们这、真的好吗?” 奔行之间,跟随在纯白色的库兰塔身旁,这支小队的队长忧心忡忡的开口问道。 “什么?” 被称做白金的白色库兰塔应了声。 她的声音听上去颇为冷淡,又带着一种微妙的疲惫感,就像是因为疲惫而对什么都显得不感兴趣一样。 “这个任务,之前不是已经转交给了青金大位们……” “所以?” 没等这名队长鼓起勇气将后半段话说出口,白金皱起眉反问道。 她冷漠的声音里也夹杂了一丝怒气。 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那名队长不由得把头埋低了些,却是没敢再答话。 见这名队长这副模样,白金沉默了一秒,随即半眯起一边眼睛,像是叹了口气那样吞吐了一下嘴边有些潮湿的空气。 “任务交接归交接,我们并没有接到能转身回去睡大觉的指示,还是说你觉得那样更好?” “不、怎么会……” “我们现在的任务是监视感染者的动向。” 奔行在阴影里,白金望着下方那火红色的娇小身影:“焰尾骑士会这么急切的前来第十一区块,就说明之前在这边观察到的感染者临时据点很可能跟红松骑士团有关。” “是!您说得是!” “……呼。” 又吐出一口气,白金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 可在那之前,视野里突然出现的第二人,让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白金单手一抬。 小队里的其他成员见到这个手势,心领神会,统统停下脚步,有序的围绕着下方展开了包围网。 与此同时,在这帮人的下方,焰尾也停下了脚步。 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似乎有两个自己那么高大,犹如活过来的石头塑像一样的男人,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她从未在这一带见过这个男人。 从特征来看,似乎是……阿纳缇? 阿纳缇能长到这么高?! “哦呀,这位不认识的大块头先生,不知道拦住我有什么事呢?” 面上笑嘻嘻,焰尾的视线却在郑器赤膊的上身游走。 别误会,她是在观察郑器的【过往】。 强壮。 超乎寻常的强壮。 焰尾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左右的男人,是自己出生以来见到过最强壮的男性。 就算是在竞技场对阵过那么多不同类型的骑士,她也依旧在此刻做出了这种判断。 两米二……不,恐怕有两米三。 这种高度,已经比不少骑士身穿重甲的时候都要高大了。 而且还不是那种不协调的高大,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全身肌肉都经历过艰苦且有效的锻练,才能展现出这样兼顾美感与力量的姿态。 只是,那浑身一处伤痕都没有的模样,让这具仿佛泛着金属光泽一样的身躯显得有些……不切实际。 而且,这个站姿。 焰尾望着双手插兜的郑器。 究竟是样子货…… 还是,真的有着能够匹配这种超常自信心的强劲呢? 焰尾的手,悄悄搭在自己腰间的迅捷剑剑柄上。 对方明明是赤手空拳,别说盔甲了,看起来连件像样武器都没有,但不知为何,焰尾此刻就是感到了压力。 就像是当年,还是菜鸟的自己面对那些老练骑士们的时候那样。 “我叫郑器。” 打量着这个一米六左右的小姑娘,郑器平静的问道。 “那么,你是谁?” 第180节 第十章:你粉丝还蛮多的啊 “嘿?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吧?” 焰尾笑眯眯的说道:“居然连我都不认识。” “你很有名?” “至少不是一点名气都没有哦。” 焰尾对着郑器眨了眨眼睛:“总不会你作为卡西米尔人,连骑士竞技都不知道吧?” 又是骑士竞技。 这是什么当地知名的特色体育运动赛事吗? 郑器打量着这个小姑娘。 虽然身材娇小,却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始终保持着中线端正的站姿,是一个可进可退的戒备姿态。 和这副古灵精怪的态度不同,这姑娘显然经历过正确的战斗训练,且实战经验丰富。 从身着的盔甲和腰间那把迅捷剑的样式来看,应该是擅长抢攻和游斗的类型。 不论是装备,还是人,都不只是光好看的样子货。 以郑器的经验来判断,眼前这个小姑娘,无疑是个真材实料的斗士。 只是,她的年岁看起来还不到……不到十八吧? 与体型比自己大了将近三倍的敌手对峙,却依然没有被压力摧垮。 这个年纪,就拥有如此的战斗素养。 是那个所谓的骑士竞技的原因吗? 郑器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缓下来。 “那你一定有很多粉丝咯?” “哎呀,你这不是挺懂的吗?” 闻言,焰尾有些意外的摆了摆放在显眼处的左手:“要不要我给小哥你签个名,听说拿去卖的话还是值不少钱的。” “是吗?这就难怪了。” 郑器点了点头。 “这就难怪了?” 这句有些没头没尾的话,让焰尾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疑惑的神色。 “这就能解释——” 郑器抬起头,直视上方:“为什么你身后,跟了这么多【粉丝】了。” 被发现了。 ——视线同郑器四目相交的瞬间,白金心底一震。 藏身并不是她最擅长的项目,但能成为白金,她在这一项上也不存在短板之说。 如果说是身边这些充数的弩手刺客暴露了也就罢了。对方这一眼,明显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要是连自己都暴露了,那自己带着的这些人也不可能逃过对方的查探。 也就是说,对方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边的行动。 到底是什么人? 具备这种程度的侦察能力,还有如此显著的外貌特征,像这样的人,不应该没有半点风声就能进入大骑士领。 可是,现实就是,白金想不起任何与下方这个如同变异了一样庞大的阿纳提人有关的信息。 郑器,郑器…… 心中咀嚼着这个通过唇语术得到的名讳,白金张弓搭箭。 她没有侥幸心理,所以不会迟疑。 “动手,优先剥夺他们的行动能力。” 随着白金一声令下,这支无胄盟的刺客小队立时展开了行动。 与此同时,焰尾也意识到了郑器话语中的含义。 她那大大的耳朵微微动了动,随后面色也稍稍沉了下来。 “咻——” 随着细小的破风声响起,黑暗中有六支箭矢自上方而来,四支朝着焰尾,两支盯上了郑器。 这其实是一个很正常的逻辑。 郑器虽然体格高大到了一种谁看都觉得异常的程度,但浑身上下显而易见的没有穿戴任何防护装备,还手无寸铁。 而焰尾虽然身材娇小,但作为有名号的骑士也算是声名在外,再加上刚结束了一场比赛,看似全副武装,实则身心状态都不是最佳状态。 从目标是优先剥夺行动能力的角度来说,自然是会选择先集火将焰尾打倒。 至于那个大块头? 血肉之躯而已,只需—— “噹噹噹!” 几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在这昏暗的环境里传开。 “小哥你原来是感染者吗?” 用一柄迅捷剑挑开了一支箭矢,同时借此纵身闪过了剩下的三支箭矢,犹有余力观察和戒备郑器的焰尾惊讶的开了口。 这也是此刻,上方那些无胄盟刺客们心底的想法。 更是等待着时机的白金心里的念头。 ——否则,如何解释刚刚那一幕? 金属的箭头,在撞击到郑器身体的瞬间,分崩离析。 简直就像是玻璃撞到了钢铁上一样。 白金和焰尾,都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 唯一能解释这种情况,就只有【这人也是感染者】这个答案了。 源石技艺。 在白金和焰尾看来,想要让身体具备这样超常的“硬度”,唯一的解释就是郑器在某个瞬间发动了他特有的某种源石技艺。 能够大幅度改变身体硬度的源石技艺不算多见,却也不是没有。 而既然是使用了源石技艺,那郑器就必定是一名感染者。 因为他浑身上下,一件像样的装备都没有。 没有释放源石技艺时需要的媒介,却依然能够施展出如此强度的源石技艺。 答案不言而喻。 郑器感染者的身份,让焰尾的心底稍稍少了些紧迫感,也让上方的白金心中多了一丝烦躁。 一个绝非等闲的感染者,自己这边却连对方的名字叫什么,都得对方亲口说了才知道。 情报部门那帮人到底在干什么?一天到晚拿着工资尽搁那摸鱼了吗? 这么舒坦能不能早点把我调过去? 至少不用对上这种完全不知道底细的肌肉人。 白金眉头紧皱,谁都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对于双方的猜测,郑器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他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感染者是什么。 但有一点他看出来了。 眼前这个小姑娘跟上头那帮人多半不是一伙的,不,准确来说,上头那帮人更像是把这个小姑娘当成了目标。 而且,这种行动模式,怕不是和之前对上的那些清道夫是同属于一个组织的人员。 “你叫什么?” 听到郑器在这个时候问自己的名字,焰尾愣了一下,但也没再做什么试探。 “你叫我焰尾吧。” 听上去更像是称号代号之类的,但郑器并不在意。 “听好,焰尾,这次我不想让他们有人能逃掉了。” 郑器的双手上,燃起了金色的波纹豪意。 “所以,杂鱼就交给你了。” “啊?” 焰尾面露茫然的刹那,郑器已然一跃而起! 目标,直指白金! 第181节 第十一章:白金:我大概是寄了 从常理来说,在战斗开始瞬间,从整个场面来看,无胄盟这支由白金率领的小队占尽了优势。 人数上是10对2,无胄盟小队这边算上白金总共有十人,六人擅弩,三人擅刀。 白金本人作为整个无胄盟唯一的白金大位,则是不存在明显短板,精湛的弓术搭配上娴熟的源石技艺,辅之以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其战力可谓出众。 装备上,这支小队虽然是临时被分派给白金的,但其装备绝非是东拼西凑的水货,而是无胄盟精心准备的制式武装,他们身上的任何一件装备放到市面上,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白金本人更是有这一套量身定制的武装,从能够用于充当源石技艺施法单元的强力机械弓,到藏在白裙之下的贴身软甲,以及静静躺在她箭筒之内的特制箭矢,单是这一身装备的价值,就足以在大骑士领最繁华的区块买下一套高档住房还有余。 最后,是在地势上。 无胄盟小队居高临下,不仅获得了直线距离上的优势,更是占据了制高点,对焰尾和郑器二人完成了合围,限制了焰尾和郑器的行动空间。 理论上,这是一个即便对手是某些大骑士时,都能让对手吃个闷亏的优势局面。 尤其是根据已知的资料,焰尾并不具备太出色的远程攻击手段,这种局势下,即使对方是以灵活闻名的剑斗好手,白金也有信心带着这支小队将对方耗死。 就如同兽群捕猎那样。 于情于理,这是个从资料、经验各方面来看,都胜券在握的局面。 然而,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未知个体,不讲道理的冲进了这战局之中。 就像是在本来只应该有黑棋和白棋的棋盘上,忽然落下了一枚金色的棋子那样。 格格不入,却熠熠生辉。 ——随即,像是要把整个棋盘都点燃一般,金色的棋子燃烧了起来! “噹噹噹噹噹——” 一声声金铁交戈似的声响,从郑器的躯体上传来。 就像是有人在锲而不舍的敲击山寺力的老钟一般,在这昏暗的环境里回荡。 “啊……” 有人在装填新的弩箭时失误了。 那人的手在发抖,就像他此时此刻的内心一般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动摇。 而那力量的源头,正是郑器。 准确来说—— “嘭。” 又是一脚。 将自己的双脚如钢钻般深深凿入了坚固的长柱之中,郑器就这么一步一步的顺着这根长柱,在一箭又一箭的袭击下向上行去。 没错。 此时此刻,对于这支无胄盟小队而言,这股足以动摇他们身心的巨大压迫感,就来源于以毫发无伤的身姿,沐浴着弩箭的攻势,朝他们不断迫近而来的郑器! “喂、喂!火力不要停啊!” 有人惊慌的喊出了声。 这是很低级的错误。 声音中压抑不住的惊慌会影响士气不说,在黑暗中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也很容易暴露自己和同伴的位置。 然而,这一刻,别说是小队的队长了,就连白金,也没有去斥责这人的意思。 因为,她们也同样在承受着这种压迫感的洗礼! “白、白金阁下,不行了,他要上来了!” 在白金身旁,小队的临时队长努力压着嗓子说道。 废话,我也知道他快上来了! 白金没有理他。 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擦一下额角的冷汗。 紧盯着距离她们只有不到20米的郑器,白金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一发强击,瞬息之间就落在了郑器的胸膛上! “嘭!!” 强烈的能量流轰然炸开,银白色的电光照亮了郑器平静的面容。 这也是唯一能让郑器停下脚步的攻击。 在能量的冲击下稳了稳自己的身体,没有去管那些紧跟着射过来的软弱箭矢,郑器直勾勾的盯着白金的方向。 果然,这个方法选得没错。 最开始时,郑器是准备直接就跳到这些人藏身的位置去的。 但是在半空中,他被截停了。 原因就在那个手持大弓的白发女孩。 只有她射出的箭矢,会产生出一种奇妙的能量冲击波,虽然对郑器几乎造成不了伤害,却能勉强拦截空中无处借力的郑器。 所以第一次起跳被拦截了的郑器,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从结果来看,他的选择是对的。 只要有不容易损毁的支点站立,这种程度的冲击波,顶多是能让他为了确认一下柱子的情况而停下来低头看两眼罢了。 看来这个地方的建造者没有偷工减料,这柱子很结实,完全没有要断裂的意思。 满意的抬起头,郑器盯着白金所处的位置,再次迈开了步伐。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白金不自觉嘟囔着。 从地面到她们所处的位置,垂直高度是65米。 而从郑器选择用这种方式向上行走,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10秒左右。 在10秒的时间里,整支队伍朝这个肌肉不倒翁倾泻了总计60支箭矢,连不擅长用机械弩的家伙都端起了弩。毕竟对方从头到尾就没有要躲避格挡的意思,那对于使用机械弩而言,擅长与否在这种局面下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事。 如果算上她自己的话,这十秒左右的时间里,就相当于是对着这个家伙射出了差不多65支箭矢。 其中,她施展了源石技艺的箭矢总计有5发。 每一次松弦,她在箭矢里灌注的力量就比上次更强。 可是,就连刚刚那第五支箭命中时,也只是让这家伙停下了不到2秒的时间。 而且看上去根本没有受伤的迹象。 65发箭矢全数命中,白金干这行这么多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遇到在这种情况下也依旧活蹦乱跳的朝自己走过来的家伙。 即使是有源石技艺的加持,这也太离谱了…… 不,源石技艺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和郑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四目相对,白金下意识伸手摸向了自己的箭筒。 看来是不能留手了,必须全力给他一箭。 要是再不阻止他的话,就要上来—— 等等? “焰尾呢?” 白金动作一顿,随即认真的扫视下方。 不知何时,焰尾骑士那娇小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让自己的目标脱离了视野——这是作为白金大位绝不该犯下的失误。 但是,反过来说…… 这也就意味着,郑器给予她的压力,就是有着足以令她犯下这种失误的强劲! (注意力都被这家伙吸引过去了。) 白金再次看向了郑器,却发现,郑器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像是笑容的神态。 那究竟算不算笑容? 就像是猛兽面对猎物,微微咧开嘴角,露出利齿的寒光一样。 同样是勾起了弧度,对猎物而言,那算得上是笑容吗? 白金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她听到了队员的惊叫。 “是焰尾!她绕——” 声音戛然而止。 毫无疑问,是熟悉这一带地形的焰尾利用郑器吸引了无胄盟小队注意力的这段时间,隐蔽的绕到了他们身后! “怎、怎么办,白金阁下!” 听到那名临时小队长的话,白金心里立刻冒出了一个想法。 撤。 本来她现在的任务就不包含要跟焰尾你死我活的内容,更别说这个忽然跳出来一切都是未知的肌肉怪人了。 (没办法,这里就全力给他一箭,然后立刻撤——) “我说了,不准备再让你们逃掉了。” 就在白金下定决心要不顾事后麻烦动手的时候,郑器的声音像是有一种魔力,在这混乱的战场中能够清晰的被每一个人听见。 随后,下意识同郑器对视了的白金,看到了一副她恐怕会牢记终生的画面。 ——在郑器的身后,隐约之间,似乎有一尊钢铁铸就的巨影悄然浮现。 紧接着,浓烈的黑绿色浓雾,自郑器身后喷涌而出,仿佛在那高大的身躯后方,有什么,正一点点的撕扯开一扇无形的门扉。 “死后世界……在召唤。” 在白金耳畔,响起了虚幻却铿锵的笑声。 那声音,像是来自郑器,却又仿佛来自于某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一个,本应该离白金无比遥远,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兀然紧逼到了白金跟前的庞然大物。 那样难以名状,却又如此真实。 啊,我大概是要死了。 ——在被那如浪潮般滚滚袭来的迷雾吞噬之前,这是白金脑海里,最后浮现出的念头。 第182节 第十二章:来吧,甜蜜的安心感 该如何去形容眼前这光景才好? 低头看去,双脚所踩之处,是犹如用某种奇异金属所铺就的灰黑色大地,或横或纵,好似老树根系一般粗壮扭曲的纹路在这没有丝毫生机的大地上匍匐蔓延,荧绿色的幽光在那一道道纹路深处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东西从中窜出,牢牢抓住踏足者的双脚。 抬头看去,四面八方皆被那黑绿色的浓雾所侵占,白金那出色的距离感让她立刻判断了出来,以她自身位中心大概半径百米的范围,就是她能靠着双眼去丈量清楚的唯一领域。 超出了这个范围,那就是属于那些黑绿色浓雾的领土。 对,在白金看来,那些浓雾……与其说是雾,不如说,像是某种【如雾一样的活物】。 这些东西环伺着她,如同围捕猎物的兽群,又像是等待着残羹剩饭的食腐生物,白金目光所及之处,就像是要回应她一般,浓雾便会呈现出“张牙舞爪”似的姿态。 从那浓烈的迷雾深处,库兰塔女孩甚至仿佛能听见时远时近的哀嚎和怒吼传来。 它们饥渴难耐。 它们蠢蠢欲动。 它们在怂恿、在恐吓、在引诱…… 它们,要她成为它们的一员。 白金不是个喜欢阅读诗歌的姑娘,不如说眼下这个时代,相比起那些层层堆叠的辞藻,相比起那些悲伤春秋的行文,相比起那些情爱之说的字眼,整个卡西米尔似乎都沉浸在更加激烈、汹涌,乃至是该用狂乱去形容的娱乐追求之中。 眼下这个时代,在卡西米尔,很少有人会愿意停下脚步,花上些许时间去感受一字一句所能带来的享受了。 所以,对白金而言,如果要去形容此时此刻她的所见所闻,那大概只有这么说了…… 鬼地方。 要人命的,鬼地方。 深吸了一口气,白金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弓。 这柄大弓陪伴她出生入死多年,虽然白金不是个怀旧的人,也没有如部分刺客或骑士那样对自己的装备寄情的习惯,但此时此刻,白金不得不承认,这自手心里传递回来的熟悉触感,成了她稳定心神的重要支柱。 至少,面对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变化,自己不是一点力量都没有——攥着弓身,摸着箭羽的时候,白金的心里便能够产生出这样的信念。 然后,在这种信念诞生后不到两秒,它就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 “……” 四周安静了下来。 这种描述是有些微妙的。 因为认真说起的话,自白金回过神来,到她勉强调整好身心状态,这不到两秒的时间里,在这半径百米的圆轮之中,除了白金之外别无他物。 女孩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在无意识间越发急促起来的喘息声和心跳声,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率先采取调整呼吸的方式去调整自己。 用【万籁俱寂】这样的词汇去形容这空间的话,都该是贴切的。 但事实上,站立在浓雾的包围里,白金却无时无刻不再体会着来自那浓雾的【骚动】。 然而,当那【骚动】戛然而止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真正寂静,白金竟然产生了一种“还不如刚刚”的感受。 要去形容的话,就像是你上一刻还在喧闹的步行街上,于肩踵相合的人流里行走时,忽然,在某个瞬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你猛然回头,却发现整条大街上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你一个人。 在那落针可闻的寂静里,你甚至开始越发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此时此刻的白金,就是这种感受。 这份死寂,远比那【骚动】所带来的嘈杂更让她感到恐惧。 对,就是恐惧。 身为无胄盟唯一的白金大位,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恐惧这种情感,从行动准则的角度来说是不被允许出现在她身上的。 然而,这名库兰塔女孩终究还是这片大地上的一名正常生灵。 在面对一个自己本能的察觉到无法抗衡的可怕存在时,恐惧就会不由自主的自心底喷涌出来。 ——随后,在浓雾的拱卫之下,那可怕的存在映入了白金的眼帘。 “……” 钢铁与血肉交缠在一起。 浓雾与幽火交映着身姿。 接近四米高的厚重阴影,笼罩了白金的整个身躯。 面对那仿佛用铁与血、火与肉所铸就出的巨大雕塑,一瞬间,白金再也无法压制住从自己身心深处滚滚而来的虚弱感。 那种,仿佛有什么被夺走了的感受,是如此让人茫然无措、心惊胆颤。 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像这样的疑问,从白金的脑海里消失了。 与此同时,有一种预感开始变得越发清晰。 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白金这样想到。 对死亡的恐惧,身心的虚弱,让一种白金已然忘却了很久的情感在她的灵魂中重燃。 其名为,绝望。 就在这时候,那巨像动了。 燃烧着幽火的钢铁手掌向着白金倾轧而来,缓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恍如席卷人间的巨浪。 迎着那逐渐占据了自己整个视野的巨影,女孩的手不自觉的松了力道。 她就要任由那柄大弓坠落于地—— “别一副死定了的样子。” 洪钟似的声音回荡在白金的脑海中,那钢铁的手掌并没有就这么捏碎女孩脆弱的血肉之躯,而是将她从地上抓了起来。 瞧着白金这副好像认命了一样的表情,从那股冷酷且暴虐的情绪影响下挣脱出来了的郑器清了清嗓子。 “说出你的来历和目的,只要你不对我说谎,你的生命和灵魂就能得到慈悲。” 郑器那半覆盖着钢铁盔甲的面容里,流露着居高临下的平静。 “我的慈悲。” 他这样说道。 就像是在陈述着太阳东升西落的世间常理一般。 “哈、哈、哈……” 一瞬间,在听到郑器这话语的一瞬间,有一种感觉充盈了犹如重新记起了呼吸的白金的身体。 那是安心感。 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像是要填满女孩的身心一样灌了进来。 然而和那种瞬间被灌满了的感觉相悖,这个瞬间,白金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在歇斯底里的绷紧了每一寸肌肉与骨骼,就连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的刹那,突然从身体到灵魂都放松了下来。 霎那之后,涌上心头的就是甜蜜到难以忘怀的欢愉。 自己还能继续活下去——白金从未想过,像这样的念头,能够带来如此美妙的体验。 “哈、哈、哈啊……” 剧烈喘息着的白金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了笑容。 仰视着那近在咫尺的雄伟面容,她出了声。 “我……” 第183节 第十三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呃啊!” 一剑刺穿了敌人的胸膛,焰尾没有留手,干脆的用迅捷剑锐利的剑尖击穿了对方贴身的轻甲,撕开了血肉,扎破了心脏。 面对想要取自己性命的对手,焰尾可不会随随便便就挥霍属于自己的仁慈。 抽出带着一丝血线的利刃,她一脚将命不久矣的对手踢倒,随后垂低剑身,巡视四周。 除了那个突然消失不见的库兰塔,还有那个超——巨型的阿纳缇,这帮人全都已经倒在了她的剑下。 耗时三十秒,从人数的对比来看,半分钟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吧。 “呼……” 焰尾喘了口气。 她赢得可不轻松。 这些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老实说焰尾觉得要是自己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这帮人伏击了的话,以她刚刚打过一场比赛的身体状态,就算能把对方全部歼灭,怕是也得受不小的伤。 能像这样只是受了点小擦伤就获得胜利,已经是得用【幸运】来形容的结果了。 尤其是那个白色的库兰塔。 焰尾回忆起战斗刚开始后没多久所发生的画面。 (如果是我孤身一人被她带队奇袭的话,结果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焰尾微微皱起眉。 虽然直接对上白金的不是她,但好歹是打了这么多年的骑士竞技,判断对手强弱的本领她还是有的。 白金在短短数秒里展现出的一举一动,都无疑是在向焰尾彰显着她“强敌”的身份。 实话讲就是,焰尾是有些庆幸的。 不论郑器的来历、目的如何,至少对方帮自己度过了一个难关。 真要是自己独自被这么一支小队盯上,还是被优先占据了地利的情况,那比起反攻,焰尾恐怕会优先考虑逃走。 而且…… (能不能逃得掉,还真不好说。) 想到这里,焰尾转换了一下视线的方向。 那里是赫鲁爷爷所在的感染者临时营地的方向。 (不过,那到底是什么?) 收回目光,焰尾提着剑来到了白金消失前所在的位置。 虽然只是激战中的惊魂一瞥,但那动静实在太大了,她就算不想看,也能注意得到。 一闪即逝的庞然大物。 翻滚向前的浓烈迷雾。 随后,就是在浓雾中一齐没有了踪迹的两人。 简直就像是两个人都被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浓雾吞噬殆尽了一样。 蹲下身,轻轻敲击了一下脚下的地面,确定没有什么异常的焰尾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对这一带很熟悉的她很确信,这片区域不存在什么秘密通道或者隐藏机关之类的。 那,是源石技艺? 能把两个大活人从一处激烈战局中心一并带走的源石技艺? 源石技艺做得到这种事吗? 这种现象可以说是超出了她的认知,属于是直击了她的知识盲区。 毕竟,她从未上过一节有关源石技艺的正经课程。 那么该怎么办呢? 对于那两人此刻去了哪儿,焰尾没有一丝头绪,可要她就这么转身离开,她却也觉得不妥。 倒不是放心不下郑器,虽然对方看来也是感染者,但焰尾觉得以对方那种超出常规的战斗能力,还轮不到自己去担心才是。 焰尾只是有些担忧,如果自己就这么转身走了,要是那个女性库兰塔先一步找回来,自己能不能有足够的时间去转移营地里的大家。 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才见面不到几分钟的人身上。 就在焰尾迟疑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入了焰尾耳畔。 那脚步声没有遮掩的意思,在这种昏暗的环境里,竟是有种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味道。 而那种踢踏之间略显铿锵的韵味,让焰尾知道来者恐怕不是营地里的大家,而是一名身具武装的客人。 只是,究竟是善客还是恶客,就不好说了。 站起身,焰尾朝着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咔哒。” 金属的鞋跟踩踏在带着焦黑痕迹的地面上,一道高挑的身姿从阴影里迈步而出,屹立在焰尾面前。 在看到来客全貌的刹那,焰尾的小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诧异。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那人这样问道。 声音一如她的样貌,英武却温和,直率又谦逊,是能让人一瞬间就产生好感的音容,带着仿佛只要听闻目睹,就会给人以心头暖热的沉稳力量。 焰尾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算得上经历丰富的她,在面对这名来客时,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是小时候爸爸妈妈会给你读你最喜欢的童话故事,故事里和恶龙勇敢斗争的骑士是那样令你崇拜和喜爱,可若是有一天,那名骑士真的从童话里走了出来,站在了已然长大成人的你面前,你会是何种反应? 对焰尾而言,就是这种情形。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位骑士。 但确实是她第一次和这位骑士面对面。 不再是存留于画作和影像里的传说,而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身前,能说会动有温度的人。 “耀骑士……” 焰尾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声。 就在两名骑士相对而立,尚未能来得及展开正确的交谈时,于她们所处的位置中间,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荡漾开来。 很难去形容那种感受。 比寒冬腊月里赤身迎接冬风更寒冷,比在赛场里手无寸铁的对上强敌更骇人。 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作为生物本身,感受到了威胁。 对,死亡的威胁。 随即,就像是在那里有一扇看不见的门扉被打开了一样,浓烈的黑绿色迷雾滚滚而出,好似忠心耿耿的卫兵般侍立于两旁,让被分隔开了的焰尾和耀骑士临光摆出了戒备姿态。 “嘶……下次这招还是得谨慎点用,后劲有点大。” 像是扛麻袋一样把白金扛在肩头,郑器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浑身纠缠着幽火的余薪,践踏着恭顺的迷雾,他自那门扉里走来。 “嗯?” 察觉到了视线的郑器抬起头。 “怎么了,焰尾,还有这位陌生的女士。” 他微微挑起眉。 “为何这么看着我?一副见了鬼似的样子。” 第184节 第十四章:我就是干这个的 郑器的收获很大。 他所得到的终极技能,是属于铁铠冥魂莫德凯撒的【轮回绝境】。 按照游戏里的解释,轮回绝境的效果是同时将莫德凯撒和敌人放逐至死者领域7秒,并回在期间夺取对手百分之十的核心属性,如果在这七秒里,莫德凯撒击杀了这名敌人,那么他就将吞噬敌人的灵魂,保留他所夺取的属性,直到敌人复活为止。 而在郑器这里,轮回绝境这个终极技能就和其他的技能、装备一样,完全变了样子。 首先是时间。 在郑器盯上了某个倒霉蛋的时候,他能够将对方直接拉入死者的领域,也就是死后的世界,这个时间不再是固定的7秒,而是有关于郑器和【莫德凯撒】之间的博弈。 是的。 虽然只是撰录了终极技能,但是郑器同样需要面对来自【莫德凯撒】的考验。 那是种诱惑。 永恒的存在,无上的权柄,绝对的主宰…… 这一切,似乎只要郑器抛却那无用的凡尘之躯,丢掉那些无意义的共情,沉醉于冷酷和暴虐,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每当郑器使用【轮回绝境】的时候,他就会面临这样的诱惑。 【生者世界的喧嚣,死后世界的沉寂,都由我(我们)统治。】 ——在郑器第一次使用【轮回绝境】的时候,他的耳畔,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在死者领域里的每一秒,郑器都在承受着这样的诱惑。 没错。 本质上,郑器的【轮回绝境】不存在时间上的限制。 只要郑器不主动将被关入其中的家伙释放出去,不在死者领域中被击溃,那理论上,【轮回绝境】就能永无止境的囚禁住被拖入其中的倒霉蛋。 可谓,名副其实的轮回绝境。 但是,想要长久的拥有和支配【轮回绝境】,郑器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成为【莫德凯撒】。 要么,胜过【莫德凯撒】。 当然,这里既不是指被夺舍,也不是说要跟莫德凯撒正面进行武力的交锋。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既是对人格的考验,也是意志上的交锋。 过于强大的力量总会伴随着非同小可的风险,这一点,郑器在选择【轮回绝境】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觉悟了。 而老实说,实际使用的时候,这风险其实比郑器所预期的要小得多,完全在他的可接受范围内。 相比起【轮回绝境】所蕴含的力量,这种程度的风险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再者,是对于夺取属性的问题。 游戏里所说是会夺取对手百分之十的核心属性,那放在魔典这里是指什么呢? 从欣特莱雅——郑器从这姑娘口中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名——从她那里,郑器得到了答案。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性命】。 有言。 性者,天生之质,若刚柔迟速之别;命者,人所禀受,若贵贱天寿之属也。 用更通俗易懂些的方式来说的话,就是【天赋】和【经历、成长后的成果】。 在将对方拖入了轮回绝境的时候,郑器能够以毫不讲理的方式,夺取属于对方的一部分【天赋】和【经历、成长后的成果】。 这也是为何白金在面对他的时候,会那般轻易的被动摇了身心。 不单单是因为郑器所给予的压迫力过于强大,更是因为她本身也变得比以往更为孱弱了。 至于,要是在轮回绝境之中杀死了对方…… 郑器没有杀死白金。 但郑器已经知道了那结果。 不客气的说…… 那就意味着,郑器将永远的、完全的,掠夺走属于对方的一切。 永恒的占有,无尽的掠夺,最后,成就绝对的统治。 何等诱人? 但郑器没有杀死白金。 因为他向来说话算话。 不得不说,【轮回绝境】,强而有力。 而除了有关【轮回绝境】的实验,郑器从白金那里,也知道了有关这个世界的许多情报。 你说不过半分钟,三十秒的时间里能问出多少内容? 魔法的事情,不能用常理去推断。 举个例子,要是郑器本不用白金来说,只需要他自己去看呢? ——去审视,白金的灵魂深处。 泰拉,卡西米尔,大骑士领,卡瓦莱利亚,商业联合会,监正会,竞技骑士,征战骑士,无胄盟,感染者…… 复杂,却又让郑器觉得熟悉。 如此一来,郑器也总算是知道了那所谓的感染者营地为何会是那种年龄段构成,了解了自称焰尾的小姑娘远来就是那位赫鲁爷爷所说的索娜,了解了白金这些隶属于无胄盟的杀手前来此处所为何故。 同样,他其实也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位手持剑枪,相貌堂堂,英姿飒爽的女骑士,是何等人物。 “咻,小哥,你这是源石技艺?” 焰尾打破了三角对立相望无言的微妙局面。 她看了看郑器肩膀上抗着的白金,面带调侃的说道。 “类似吧。” 郑器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源石技艺,也明白了为何刚刚焰尾会把自己当成是感染者。 虽然魔法和源石技艺有些区别,但确实也有着许多相似之处,郑器琢磨这么回答也不算是撒了谎。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源石技艺。” 焰尾笑着感叹。 临光则是平静的望着郑器。 一个彪形大汉把一个昏迷的少女扛在肩膀上,多少是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画面,但临光并没有因此对郑器戴上有色眼镜。 不过,她的目光,确实带着审视的意味。 郑器和她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一下之后,转头看向焰尾:“焰尾,你的真名是不是叫索娜?” 焰尾的笑容不变,但她攥着剑的手指微微发力的举动,还是被郑器和临光察觉到了。 “我去过赫鲁爷爷的营地,也是在他那里得知了索娜这个名字。” 郑器没有谜语人的习惯,他干脆的解释了起来:“这丫头是欣特莱雅,无胄盟的白金大位,除了她率领的这支队伍,我在之前还处理掉了一个无胄盟的小组,不过让一个身手很好的家伙逃跑了,好像是无胄盟的青金大位,我没能完全看清她的脸,只能通过追逐中的一些痕迹来判断。” “什——” 原本在听到无胄盟时还没什么反应的焰尾,在听到白金大位和青金大位这两个词汇后,顿时没能绷住脸上的笑容,下意识的流露出了一丝惊诧。 “她们的目的就是清除掉赫鲁爷爷所在的感染者营地,然后把你们,主要是你,弄到零号区块去。” “……” 焰尾没有说话。 但她的表情,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难看。 “……那么,你究竟是谁呢,郑器先生。” 这是焰尾第一次用【正经】的态度对郑器说话。 她紧盯着郑器,余光注意着一旁的临光,开口问道:“所有有封号的感染者骑士,我都有所耳闻,而你也不像是赏金猎人,感染者的话,在卡西米尔可是很难作为【普通游客】四处行走的。” 这个问题,显然临光也想知道。 她到现在都没有再多说过一句,只是静静的聆听着郑器和焰尾的对话。 听到焰尾的询问,郑器摸了摸下巴:“我的身份啊,一定要说的话……” “我是个角斗士。” “角斗士?” 有些陌生的名词,让焰尾微微一愣。 “对。” 郑器笑了起来。 他对着自己竖起大拇指。 “我就是干这个的。” 第185节 第十五章:我忍不住想揍他们了 对于郑器的话,无论是焰尾,还是临光,都没有质疑。 或许,是因为她们其实多少都预感到了某些事情,只是当这些事情实际发生的时候,总归需要点时间去整理、消化。 不过,临光显然是不准备占用焰尾和郑器的时间。 面对态度平淡的郑器和看上去有些患得患失的焰尾,她温和的告辞,并留下了一个地址,表示如果遇上了什么麻烦,可以到这里寻她,算是个联络的方式。 看着这位卡西米尔的传说在黑暗中渐行渐远,郑器侧过脸,看向了焰尾:“想和她多说说话就说啊,她看上去确实是位卡西米尔的骑士。” “啊?” 听到郑器的话,焰尾愣了一下。 什么叫看上去确实是位卡西米尔的骑士? 然而她迎来的只是郑器同样显露着疑惑意味的眼神。 “啊什么啊?还是你觉得她不符合你对【骑士】的预期?” “呃,倒也不是……” “按照我的了解,卡西米尔对骑士的定义,好像跟我老家那儿差不多,要遵循【谦卑、荣誉、英勇、牺牲、怜悯、诚实、坚毅、公正】这八大信条。” 郑器说道:“虽然这也是我头一回见到她,但从她身上,我看到了许多。” “在当下的卡西米尔,她那样的人,反倒成了如同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骑士一般。” “……你这不是挺了解卡西米尔的吗?” 从若有所思的神态中挣脱出来,焰尾没好气的看着郑器:“可你居然在初次见面的时候问我是谁?” “我的知名度真有这么低吗?” 郑器沉默的偏开了脸。 “呼,好吧,言归正传,我要走了哦,还没去确定营地那边的情况。” 在郑器面前收起了剑,焰尾单手叉腰:“虽说你对我而言还是属于来路不明的那类,但在无胄盟的问题上,我得谢谢你,否则我一个人对上这帮家伙的话,还真不好说结果会怎样。” 言罢,她摆摆手,看来是准备离开了。 “焰尾。” “咋?” 被突然叫住,焰尾倒也干脆的停下了动作。 在她看来,郑器自称是角斗士,对卡西米尔又好像了解的不少,战斗能力看起来又高得夸张,像这样的人物大多都和“麻烦”这个词挂钩。 虽说不至于因此就刻意疏远对方,但焰尾也不会傻乎乎的去过多询问有关对方的事。 知道的太多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好事——作为一个感染者生存在卡西米尔这种地方,焰尾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点。 俯视着这位看起来就和自己妹妹差不多的的小姑娘,郑器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选择开了口。 “你们,还缺不缺角斗士?” “……哈?” —— “所以,你就把这家伙带来了?” 听完了焰尾索娜的讲述,灰毫骑士格蕾娜蒂紧皱起眉,瞪着索娜。 “哎呀,别这么生气嘛!” 索娜吐了吐舌头:“你想啊,单枪匹马能把无胄盟打得人仰马翻的家伙,就算我不同意,他要是执意跟着,我也没办法呀。” “……” 格蕾娜蒂叹了口气。 但随即,她转过脸,用称得上尖锐的眼神紧盯着郑器…… 以及,跟在郑器身后的欣特莱雅。 在忽然接到了索娜托人传来的要她们到这个接头位置来,并让她们事先做好迎敌布置的消息时,格蕾娜蒂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种发展。 “无胄盟的白金大位,这可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一次会面。” 面对灰毫格蕾娜蒂近似挑衅的话语,欣特莱雅只是垂着头,安静的跟随在郑器身后,若非她身上那些一看就非常专业的武装表明着身份,恐怕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刚在这城区里走丢被家里人找到的娇弱女孩。 否则怎会以如此【乖巧】的态度,紧跟在这个单凭体格就会让人不禁望而生畏的男人身后? “是不是以为她会和你较劲?” 索娜用手肘碰了碰格蕾娜蒂,脸上带着坏笑。 “……她真是白金?” “我不好说。” 索娜的回答让格蕾娜蒂一愣。 “如果以当时交手的水准来看,要是无胄盟里的小队长什么的各个有那种水准,我寻思商业联合会早该把监正会完全架空了。” 和索娜相识许久,格蕾娜蒂自然知道这看似调侃的话语里隐藏着怎样重要的讯息。 她审视的目光,从白金那儿,重新转移回了郑器身上。 “郑器先生,这么称呼你可以吧。” “随意。” 因为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上衣,所以还是维持着上身赤膊状态的郑器面色温和的回应道。 “我就单刀直入的问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找个骑士团挂名参加竞技。” 郑器将刚刚索娜在进行“前情提要”时说的内容又重复了一遍。 这让格蕾娜蒂原本就不好的面色更难看了一些。 也让郑器有些无奈。 他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任务一:称霸本次卡西米尔特锦赛正赛的决斗赛,让这些带着【骑士】名头挂羊头卖狗肉的角斗士知道,自己究竟成为了什么,让他们知道……在角斗场里,谁才是老大! 任务奖励:大量思念精粹(预计),世界穿越机会X1(预计)。 以上,就是魔典在郑器从欣特莱雅那获得了各种情报后,以之为依据,精心挑选出来的任务之一。 至于郑器为何会选择找上焰尾索娜的红松骑士团入伙,原因倒也简单。 在卡西米尔,想要成为一名正式的参赛骑士,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尤其是那些背后有着各种“赞助者”的骑士团,往往都是有着自己的人力补充途径,像郑器这样的三无人员啊,想要进去,还想立刻参与本届的特锦赛,那唯一的方法,可能就是去把对方骑士团里的所有人都揍一遍,让那些赞助者意识到比起找郑器的茬,顺着郑器意思来获取双赢利益更大。 郑器对这种做法没什么兴趣。 所以,眼下急缺强大战力,又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红松骑士团,无疑就成为了郑器心仪的目标。 当然,一定要说的话,还有一个原因…… 回想起在赫鲁爷爷的营地里,那些在面对他时都带着警惕和畏惧的人们,只因为索娜的一席话,就显露出雀跃和安心神态的模样,郑器对着面前的格蕾娜蒂开了口。 “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理由才能安心的话,” 郑器转头。 那边是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的方向。 “我忍不住想揍他们了。” “所以,就算你们不同意,我也会去找其他方法。” “但是……” 他回过脸来,看向格蕾娜蒂:“如果你们肯帮忙,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 女孩同郑器对视,即便是仰望,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所以!这里我有一个提议!” 就在这时候,索娜突然抬起手。 见郑器和格蕾娜蒂看过来,她笑嘻嘻的说道:“决斗赛的名单是在后天会定下来,我们红松骑士团也有名额,虽说本来是准备放弃掉的,但既然有价值不如就用起来咯。” “不过,小灰的担忧我也能理解,所以,不如让郑器先来一次测试吧!” “艾沃娜。” “啊?干嘛?有问题别问我,你们看起来又不是要开打了。” 野鬃骑士艾沃娜一脸怕麻烦的表情,她刚刚一直护在格蕾娜蒂和索娜身侧,同两人始终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应对阵型,直面着郑器。 “明天不是有个夺旗赛吗?让郑器上吧,手续就随便让郑器顶个位置上去,反正商业联合会那帮人对我们这边的人员变动从来都是无所谓。” “啊?可是——” “不过,如果你真赢了下来,除了胜利之外,你什么也拿不到哦,郑器,比如奖金什么的。” 索娜看向郑器:“这样也可以吗?” “你们管吃住吗?” 郑器反问道。 这个问题让三个姑娘都是一愣。 “我和欣特莱雅的吃住,最低限度的就好,你们管的话,我就没必要拿那些奖金。” 郑器摆了摆手:“所以奖金你们到时候想怎么用,不需要过问我的意思。” “我无所谓。” 三个姑娘对视了一眼。 “大个子。” 艾沃娜对着郑器笑了起来:“你说不定挺对我胃口的!” 格蕾娜蒂不置可否。 索娜则是一拍手:“那就这么决定了!” 她来到郑器面前,踮起脚尖,拍了拍郑器那比她腰还粗的手臂:“欢迎你加入红松骑士团,郑器!” 第186节 第十六章:把所有人都打趴下,就是我赢了 商业联合会大厦,会客室。 “哈,看样子你气得不轻。” 一见到莫妮克推门进来,坐在沙发上的罗伊就笑着说道:“要不要来杯咖啡转换一下心情?” “……还不是你在偷懒的缘故。” 莫妮克本就阴沉沉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 她嘴里抱怨着,径直来到罗伊面前坐下来。 “这你可就误会我了,我也是有任务在身,没办法呀。” 罗伊有些无奈的应道。 莫妮克白了他一眼:“不过是那种程度的情报任务,为什么要占用一个青金的工时……” “那就代表上面的老爷们觉着这事儿值得让一个青金动动腿呗。” 和莫妮克一样,同为无胄盟的青金大位,罗伊一边给莫妮克倒了杯黑咖啡,一边说道:“话是这么说,你居然会失手,还真有点稀奇。” “我没有失手。” 莫妮克皱着眉说道。 闻言,刚端起自己那杯咖啡的罗伊一愣。 “……总不能是被红松埋伏了吧?” 他也是刚得知了莫妮克任务失败的消息没多久,具体的情况知道的不多,否则他也不会在会客室这儿等莫妮克过来跟自己汇合。 面对罗伊的询问,莫妮克低着头,瞧着那杯咖啡,眼神恍惚了一瞬,随即烦躁的咂了咂嘴。 “出现了意外,有个不在预期内的麻烦家伙出现,打乱了整个行动。” “谁?” “我不知道。” “……?” 这下就连罗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没有在打哑谜,就是字面意思,我脑袋里记住的所有资料都和那个家伙对不上号。” 双手抱胸,莫妮克用略显厌恶的语气描述道:“身高在220公分……不,230公分,体格极其健壮,初步判断是阿纳提人——” “等会?” 罗伊抬起手:“多少公分?什么种族?” “230公分,阿纳提人。” 莫妮克不耐烦的瞪了一眼罗伊:“我被他追了一路,不可能看错身高和族群特征。” “不,我倒不是怀疑你看错,就是,那什么,是吧?” 放下咖啡杯,罗伊讪讪的摊开手:“230公分高的阿纳提人。” “……他自称郑器。” “听起来像是个炎国或者东国的名字?” “意思就是你也不知道?” “稀奇了。” 罗伊蜷起指节敲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这么有特点的人,我们怎么能不认识呢?” “然后呢,你是被他率领着什么人给击退了?” 莫妮克沉默一瞬。 “……我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被他逼退的。” 她回答道:“至于当时在另一处待命的队伍,他们遇上了耀骑士。” 罗伊眨了眨眼睛。 他重新拿起了刚放下的咖啡,用滚烫又苦涩的液体浸染了一下嘴唇,随后歪了歪头。 “罗德岛?” “不好说。” “那就先别管了,他们现在同时是商业联合会和监正会的大红人,在上头下达明确指示之前,我们都尽可能别去和他们有太多接触才好。” “说得容易。” 莫妮克不满的盯着整个人一下子显得懒散起来了的罗伊:“任务失败的是我,要被骂和扣奖金的又不是你。” “啊哈,那这杯咖啡就当我请你的?” “你之前还准备收我钱?用会客室的公家咖啡?” 站起身,莫妮克端起那杯摆在自己面前的咖啡,尝了一口后吐了吐舌头,最终还是没好气的把它放回了桌上,摔下一句“真难喝”的锐评。 “对了,我们的小白金,你有遇到吗?” 在莫妮克准备离开会客室去汇报工作顺便挨批受罚的时候,罗伊开口问道。 “哈?我又不是她妈妈。”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 罗伊的笑脸上,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根据情报来看,她很可能是在第十一商业区块附近失踪了哦。” “……哈?” —— 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 这间更衣室的隔音效果,只能说一般。 又或者是,外头的喧闹声,着实是太响了一些。 至少坐在更衣室椅子上的郑器是能听到外头的吵闹声。 有观众的欢呼、咒骂、尖叫。 也有解说慷慨激昂的话音……是叫大嘴抹布还是莫布来着? 能听到已经接二连三的有骑士入场了,其中还不乏一些有着封号的骑士,他们大多是代表着一些小有名气的骑士团出战。 昨天听索娜说过,对那些有名有姓的骑士和骑士团来说,夺旗战属于比较吃力不讨好的赛程,所以一般都是像这样小有名气的骑士团扎堆参赛。 “想说就说,我没有把你当成阶下囚的意思,老实说,你刚刚就算真的想跑,我也不会拦你。” 坐在椅子上的郑器忽然这么说道。 他是在对着躲在他身旁的欣特莱雅说话。 这位无胄盟的白金大位,如今被褪去了一切朝夕相处的武装,宽松到有些不合体的衣衫轻而易举的遮掩住了她看似纤细实则曼妙的身材,大大的兜帽配合着头盔,将她的面容也完全遮挡了起来。 这姑娘在醒过来之后,就一直不说话,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是这副安安静静的乖巧样子,除了不愿意离开郑器身边半步之外,无论是被要求解除武装,还是被要求换上这身衣服,都没有什么反应,顺从得让人觉得更像是个漂亮过头的人偶。 这让郑器有些头疼。 举例来说,昨晚他不是在床上睡觉的。 而是在盯着这姑娘乖乖入睡之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睡着的。 虽说以他现在的身体而言,好像对睡眠已经基本没有需求了,但精神上,闭目养神终究是个不错的休息手段,郑器没有要将其完全割舍的想法。 至于今天为何会带到着国立竞技场,也差不多是同样的理由。 明明就是在畏惧他,却又对他寸步也不愿离开。 简直就像是惹了父母生气之后,害怕被骂又害怕被丢下的孩子。 她要是干脆硬气点,或者干脆再软弱点…… “……” 欣特莱雅不说话。 但那不动作的身体就是她的回答。 郑器揉了揉眉心。 “咚咚。”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 郑器知道这不是那位艾沃娜的作风,他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走进更衣室里来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他穿着甲胄,手里抱着头盔,面容沧桑,神情有些忐忑。 在看到郑器的时候,他努力想露出一个好看些的笑容,只是那种忐忑的心情让他的笑容都有些变了形。 “是郑器先生,对吗?” “是我。你是?” “我……叫我杰米就好……” 听到这个名字,郑器顿时明白了。 他站起身来:“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我其实……” 杰米的面容中不自觉的泛起了复杂的颜色。 愧疚、庆幸、迟疑、自嘲、苦涩…… 最终,在这些情感逐一消弭后,留下的是认真的决心。 “其实,我是来向您道谢——” 一只大手,搭在了杰米的肩膀上。 “报酬,我确实收到了。” 郑器与杰米擦身而过。 “我不喝酒,所以那份钱你就拿去给老婆孩子多买点好吃的。” “——郑器先生!” 回过神来的杰米转过身,望着那高大的背影在廊道的昏暗中远去,独自迈向了竞技场的光辉之中。 “祝您凯旋!” 回应杰米的,是举过头顶晃了晃的大拇指。 跨出一步,沐浴在扑面而来的光辉与喧闹声中,郑器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杰米去找你了?” “对。” 郑器对着一旁的艾沃娜应声道。 这位娇小的库兰塔叉着腰,仰头望着郑器:“这是你第一次参加竞技是吧?还记得昨天索娜说的夺旗赛规则吗?” “当然。” 郑器睁开眼睛,望着那些已经入场了的“骑士们”,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了尖锐的牙。 “把所有人都打趴下,就是我赢了。” 第187节 第十七章:就这?我怎么输啊? 不,索娜昨天是叫你尽量待在得分线里避免冲突吧? 艾沃娜张了张嘴,随即就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一脸【我看好你】的神情用力拍了一下郑器的腰:“说得对!把那群贵族骑士打烂,你就是冠军啦!” “想赢,想让人仰视你,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把人揍趴下,是吧!” “不过,你还是要小心点,这次恐怕有人会冲着你来。” 说着,艾沃娜看向了一名伴随着解说员激动的介绍步入赛场的骑士。 那是名身材高大壮硕的骑士,从头到脚都被沉重的灰铜色盔甲所包裹,黄铜色的衣衫披散在盔甲之外,右手那把宽厚的单手斧看来就是他擅长的武器。 拜解说员那吵闹的介绍所赐,郑器就算不在意,也已然知道了这家伙的来头。 锈铜骑士,奥尔默•英格拉。 古老的骑士家族英格拉家的长子,沸血骑士团的头牌,有着“赛场屠夫”别名的大骑士,曾数次因为在比赛中的残暴行径而被判犯规,又数次仰仗着企业献金的方式避免了审判团的制裁。 总得来说—— “啐,贵族的渣滓。” 艾沃娜朝着英格拉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看来他在灰毫身上吃的苦头还不够,找个机会揍他一顿得了!”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郑器抬起手,在艾沃娜脑袋上停顿了一下,随后落在了姑娘的肩膀上。 “走了。” “哦、哦!” 伴随着要求选手们进入正式赛场的广播响起,郑器独自从属于红松骑士团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咦?” 广播里响起了解说员大嘴莫布的惊奇声:“怎么回事,是误入赛场的无关人员吗?但是这真是让人惊叹的体格!观众朋友们!一位迷之猛男似乎误入了——啊?” 他的话语似乎被什么东西打断了。 但这不妨碍原本吵闹的观众席在一瞬的寂静后,重新开始传出议论纷纷的嘈杂。 却也有穿戴轻甲作战的骑士,这在骑士竞技里并不算罕见。 但是,别说是盔甲了,连一把武器都没有就踏入竞技场的【骑士】,这么多年来,观众们还是头一次见到! “你……你是红松骑士团的参赛骑士吧,你的装备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有工作人员找了上来。 这位年轻的库兰塔没敢直接拦在郑器面前,但不想丢掉工作的他,还是硬着头皮对郑器开了口。 “装备?你看不到吗?” 郑器没有停下脚步,他双手插在兜里,目不斜视的盯着正式赛场里那些三五成群的骑士,径直越过了这位工作人员身侧。 “等、等——” 工作人员下意识想要伸手拦住郑器,可刚有这个念头的瞬间,他浑身一僵。 就这个间隙,郑器已然离他远去。 从红松骑士团所属的休息区到正式赛场的距离并不长,但郑器没走出多远,又在距离正式赛场几步之遥的地方被拦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扰乱竞技可是会被判罪的!” 那是几名身披盔甲手握武器的骑士。 明明是他们抱成团拦在郑器面前,可不知为何,这画面看上去却像是郑器在拦着他们。 “无关人员赶紧离开!” 闻言,郑器挑起眉,百无聊赖的左右巡视了一下。随后将目光转回了这帮人身上。 “无关人员?哪儿?” “你——” “我是红松骑士团的角斗士,来参加今天的夺旗战。” 郑器直接打断了这群骑士里的出头鸟的发言:“还有什么问题吗?” “参赛者?” 就在这群骑士愕然之时,大嘴莫布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了竞技场里。 “女士们先生们!谜底由大嘴莫布为您解开!这位谜一样乱入了竞技场的猛男,是红松骑士团所属的新晋成员!来历成谜,流派成谜!唯一知晓的,是他那响亮的名号!郑——器!” 双手插兜的郑器对着这些骑士抬了抬下巴,意思是“你们看”。 “胡闹!你难道就想这样参加比赛吗?!” “你们这儿入场打架,还要规定穿什么样盔甲,拿什么样的武器?” 这话在骑士们听来,无异于是在愚弄他们。 但在他们同仇敌忾般的针对郑器做些什么之前,一道在众多骑士里无比突出的高大身影迈步而来。 这一下,让骑士们都不自觉噤了声。 是锈铜骑士,奥尔默•英格拉。 他来到郑器面前,却没有靠得太近,或许是因为不想仰视郑器。 “红松骑士团……肮脏的感染者。” 然后,这家伙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话。 感染者。 郑器如今已经知晓了这称呼的含义。 所谓感染者,说白了,是因为【源石】这种泰拉世界的特殊能源而导致的苦果。 简而言之,太过频繁接触、使用源石的人,就可能患上一种名为【源石病】的病症,这种病症有着致死性和传染性,据说因源石病死去的人会迅速成为一个可怕的病原体危害周围,因此在泰拉世界的很多地方,感染者的社会地位和生存环境不容乐观。 卡西米尔这地方,就是典型。 比如刚刚那位杰米,他本是位正经的竞技骑士,和郑器这种半路出家的不一样,有一个漂亮的老婆和一个可爱的女儿,然而由于患上了源石病,几乎所有的骑士团都不再要他,他的老婆和女儿又得了病,若非红松骑士团的帮助,他连上场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的卡西米尔,就是这样的地方。 郑器自然不是感染者。 他和魔典研究过,发现所谓的源石病似乎是因为源石进入体内后会进行自我增值,这种增值让感染者在源石技艺方面拥有了更强的适应性,并且能够不借助媒介来施展源石技艺,但同时就和结石啊癌细胞似的,会要人命。 那么问题来了。 以郑器现在的身体,别说是误将源石成分摄入体内,他就算是把源石当饭吃,源石的增长速度也完全追不上他的再生、代谢的速度。 所以,郑器自然不是什么感染者,也成不了感染者。 不过—— “我不知道你们这帮祸害想耍什么把戏,但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管是怎么样进来的,都只能以一种方式出去。” 锈铜抬起左手,用大拇指沿着自己的脖颈一划:“准备在病床上度过下半生吧,前提是有医院肯收你,矿石病垃圾!” “……” 郑器抬起头,看向了大嘴莫布那边。 他不知道裁判在哪,所以只能看向那边。 “我说,什么时候开始?” 他疑惑的问道:“你们这边的角斗都习惯开场前先来段辩论热身吗?我是已经热身完毕了。” 锈铜也不再多说。 他盯着郑器,随后缓缓转身,回到了他的区域。 其他骑士虽然看上去都有些不忿,但锈铜不说话,他们也就没人多言。 终于,喜闻乐见的赛前冲突结束了。 大嘴莫布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舌头,他刚刚解说着场内的冲突也有点来了兴致。 不得不说,一个身高两米三,体格壮硕得像是堵区块壁垒,却选择赤手空拳,连盔甲都不穿的参赛者,即便是在特锦赛这种级别的赛事里,也颇为引人瞩目! 心里暗暗想着等下比赛一开始就让导播直接把画面给到郑器那里,大嘴莫布就听到了竞技场中象征着比赛开始的信号声响起—— “噹!!” 开始的一瞬间,场内就响起了金铁交戈的声音! 紧跟着的,是一声惊呼。 “怎么?!” 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郑器俯视着这位一开场就抢攻上来,似乎生怕郑器会被其他人抢走一样的年轻骑士。 对方此刻正微微佝偻着身体,双手打颤,如果没有盔甲的话,那他脸上那惊诧且茫然的神情一定能被摄像机拍得清清楚楚。 哦,别误会,他可不是像郑器一样擅长徒手搏斗的类型。 他的武器在地上。 对,就是那些分崩离析的金属碎片和塑料碎片。 大概一秒钟前,它们还以帅气的双手长剑的模样,被这位年轻的骑士紧握在手里。 这一刻,不光是赛场内的骑士们陷入了沉寂,就连观众席上,也兀然没了声音。 于是,郑器那借由摄像机上的麦克风传递出来的话语,就这么轻松的以如此清晰的形式,回荡在了所有人耳边。 “就这?” 他看了看自己毫发无损的胸膛,对着这帮停在原地的骑士咧开了嘴。 “我怎么输啊?” 第188节 第十八章:你们,尽是些破铜烂铁啊! 对着这名愣在原地的年轻骑士,郑器伸出了手。 这人的身高大概在178公分左右,穿上盔甲之后,个头就过了一米八,算得上是个高个了。 但是,在面对郑器的时候,这名年轻骑士却显得如此“矮小”。 以至于当他看到那足以将他整个脑袋攥住的大手落下来时,这名年轻骑士的第一反应不是朝着空门大开且身无片甲的郑器反击,而是试图向后退却。 可是,他的反应实在是有些慢。 等到这名年轻骑士回过神来想后退时,郑器的右手,已经扣住了他的脑袋。 “嘎啦——” 令人牙酸的怪声,从年轻骑士的脑袋那传了出来。 ——只见郑器的五指如同大型的工程液压钳一般,轻而易举的在年轻骑士的合金头盔上捏出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呃啊!” 年轻骑士发出了一声痛呼。 这是很难得的体验。 毕竟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体验一次被大型液压粉碎钳夹脑袋的感觉。 随即,在年轻骑士尝试在痛苦中有所挣扎之前,郑器抖动了一下手腕。 “噗噜。” 细微的声音在那变形了的头盔里响起,更准确的说,是从年轻骑士的颅腔里传出。 随手把瘫软下来的年轻骑士扔出界,郑器看向了剩下的这些骑士。 夺旗赛有着边界的规则设定。 如果参赛者出界,就视为淘汰。 而现在,界内除了郑器之外,还剩下二十四个人。 “怎么?” 直到现在,仍有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郑器对着这二十四个站在原地没了动作的人挑了挑眉毛:“难道还等着我帮你们排个挨揍的顺序吗?” 这句挑衅似乎终于让他们回过了神。 当即就有脾气比较暴躁的骑士想要抄起武器上前,但这寥寥几人刚迈出步子,就注意到自己一下子在人群里变得突出了起来。 因为其他人都一动不动,也许是观望,也许是戒备,总之,面对郑器的挑衅,绝大多数人选择了沉默。 很简单的逻辑。 刚刚被郑器单手丢出界外的,是本次夺旗赛里单对单白刃战实力能排进前十的年轻人,不管是在竞技骑士的圈子里,还是在观众群体里都算得上小有名气,所以在场的这些骑士或多或少都清楚,那名年轻骑士不是什么善茬。 然后,这个不是善茬的家伙,就这么被像丢垃圾一样丢出了界外。 换做是你,你会在这个时候因为对方的一句挑衅,就当这个出头鸟吗? 上一只出头鸟的下场,现在还在界外供人欣赏呢。 “感染者垃圾……” 就在这时,人群里终于有谁打破了这种微妙的沉寂。 是锈铜骑士,奥尔默•英格拉。 原本在他和郑器之间站着的骑士们顿时以无声的默契让开了道路,这使得他能够畅通无阻的来到郑器面前。 “就算那个废物手里的是块破铜烂铁,只凭你那血肉之躯也不可能毫发无伤,把你那无聊的把戏收起来吧,感染者垃圾,你以为靠着你那肮脏的血所施展出的源石技艺,能瞒过我的眼睛吗?” 对啊,源石技艺! 骑士们恍然大悟。 眼前这个巨大的男人是一名感染者,那他自然不需要携带任何媒介,就能施展出属于他的源石技艺。 虽然不清楚那源石技艺的构成是什么,但只要是能够理解的力量,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一时间,那上一秒还蔓延在骑士们之中的压抑氛围一扫而空。 奥尔默•英格拉。 那声音,那身姿,那人,那在往日里明明是被这些骑士们在茶余饭后挂于嘴边所不齿的锈铜骑士,此刻却只靠着一席话语就令这些骑士找回了主心骨。 这一刻,他们似乎像是在拱卫着锈铜骑士一样,直面着孤身一人的郑器。 “我很爱看职业摔角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郑器却开口说出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所以啊,不论是职业摔角,还是角斗,都有一点很重要。” 他张开双手,像是要拥抱这些骑士,不,像是要拥抱这整座赛场里的所有人一样张开了怀抱。 “答案就是娱乐性。” “瞧瞧!一个手无寸铁的感染者,对上二十四名抱成团之后就立刻重拾自信了的骑——士大人,这对到场的观众们来说是多具有娱乐性的一幕?我都能想到比赛结束之后的报纸头版会写些什么了!” 郑器小时候,也听过老爸老妈讲一些睡前的童话故事,里面自然也缺不了英勇无畏的骑士。 这些骑士有的单枪匹马,有的呼朋唤友,最后都会战胜恶龙或者魔王,还一个天下太平,在鲜花和掌声中度过幸福的余生。 不过,郑器倒是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担当恶龙和魔王角色的一天。 ……哎呀?其实意外的感觉不错? 朝着这些骑士,郑器维持着双臂大展的姿势,微微向前倾过上身,他那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得鼓动起来了的发丝,正逆着竞技场里的微风肆意舞动。 “借口我也给了,你们要是再不过来——” 郑器笑了起来。 “——那就我过去吧!” 双手上燃烧起了金色的烈火,郑器就这么以门户大开的姿态,扑向了这二十四名骑士! “啊!!” 骑士们喊叫起来,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明明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在朝着二十四个全副武装的人冲锋,这一刻的光景,却像是那二十四个人陷入了无路可退的境地一般。 刀、剑、斧、枪、锤、矛——各式各样闪着寒光的金属兵器在它们主人的奋力挥舞下,撕扯着赛场里逐渐燥热起来的空气。 或左或右或上或下,这一瞬间,迎头扑向了骑士们的郑器仿佛在同时经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 一般来说,在以一敌多进行肉搏战的时候,只要对身位控制得到,即便是以一个人面对十几个人、二十几个人,乃至是百人,也和同时面对四个人没有区别。 道理很简单,空间有限。 人数再多,若是没有学习过合击的方法,在肉搏战、白刃战的时候,很可能不但发挥不出人数的优势,甚至反过来因人数过多导致的拥挤拖后腿。 但是,郑器的做法,让这种战斗的智慧没了用武之地。 他的冲锋,与其说是去战斗,在旁人看来,倒不如说像是去送死! 即使知道他是一名感染者,此时此刻,观众席上也有观众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不愿去看接下来凄惨的一幕。 然而—— “噹噹噹噹!” 犹如雨点敲打屋檐般玉珠落盘似的碰撞声响起。 随即,就是一声声的闷哼、惨叫,与惊呼。 “他说对了,骑士大人们。” 毫发无伤的郑器一手一个,攥住了两名骑士的脖颈,将他们提了起来。 “你们,尽是些破铜烂铁啊!” 第189节 第十九章:我喜欢唐吉诃德 刚刚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 没有跟那帮软脚虾一起动手的英格拉看得很清楚。 那些兵刃落在了那个感染者垃圾身上的瞬间,首先是发出了如同金属兵器相互碰撞时才能有的铿锵声音,随即,那些成功用武器击中了目标的家伙忽然向后退开。 准确来说,是被迫退开。 看上去就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从那个感染者垃圾的身上迸发出来,将那些软脚虾击退了不说,居然还将他们手中握着的兵器一一粉碎。 破铜烂铁这个说法,英格拉是没有贬低他们装备的意思。 在他这个英格拉家族的长子,沸血骑士团的头牌看来,这帮连封号都还没有的三流货色身上穿的手里拿的,确实就是些破铜烂铁。 可即使是破铜烂铁,也最少是【破铜烂铁】。 那些武器不是纸糊的,是实打实的使用金属素材和塑料素材锻造出的东西。 砍得开皮肉,砸得断骨头,要得了人命。 理论上,都是些能够用在生死搏杀中的真家伙。 然而,它们与那血肉之躯相撞的结果,却是它们先变作了支离破碎的样子。 英格拉将这一幕看的很清楚。 但他还是没弄明白,在郑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名竞技骑士,他不缺乏对抗源石技艺的经验,但是,即便是他,此刻也摸不清郑器究竟有着怎样的手段。 究竟是什么样的源石技艺,能够抵抗住数名骑士的全力打击,并反向释放出足以一击粉碎合金武器的破坏力? 英格拉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你俩好好玩!” 一个强手裂颅,郑器将手里两个倒霉蛋的脑袋撞倒了一起,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两位头盔都变形了的昏迷人士随手丢出了界外。 裹着金属盔甲的身体在飞过近十米的距离后砸落在地,发出了让人心头一跳的闷响。 “愣着干嘛?观众们可都看着呢。” 张开手,像是要证明自己身上真的没有任何武器与甲胄那般,郑器环视着这些围绕着自己的骑士。 他们或是因为在刚刚“幸运”的夺得头筹而失去了武器,双手还在因反震的力道发颤,尚未恢复知觉;或是双手攥着武器,双脚扎在地上,却没有一丝一毫要继续上前的意思;或是在迎上郑器的目光时,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仿佛是想把自己往着剩余的几人里再藏一藏那般。 “……呼。” 郑器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从狂气勃发,到冷漠且厌恶,变化之快,就好像刚刚的那肆意妄为的姿态不过是他刻意表演出来的模样。 而此时此刻的这份冷冽,才是他自踏入这个竞技场开始,内心真正蕴含的情感。 “你们真恶心。” 他如此说。 紧接着,在这帮骑士们因这话语而恼羞成怒之前,这座举行着夺旗赛的赛场里,毫无预兆的掀起了暴风雨。 那是犹如肆虐在大海之上的狂风骤雨。 风声呼啸,雷声滚滚,雨幕倾垂—— 因郑器的疾驰而卷起的破风之音。 因郑器的铁拳而炸开的雷声滚滚。 以及,在天空中连同那些骑士们的躯体一齐肆意挥洒的鲜血之雨。 ——啊,这是何等震撼的暴风雨? 可惜,这席卷着赛场的暴风雨稍纵即逝。 当郑器停下脚步,暴风雨为之停歇的时候,屹立在郑器面前的,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锈铜骑士,奥尔默•英格拉。 霎时间,整个竞技场安静了下来。 静到似乎在观众席上,都能隐约听见那些被打飞到界外的骑士们所发出的虚弱呻.吟。 随后,便是仿佛要将整个竞技场掀翻的喧哗声猛然爆开! 欢呼、尖叫、咒骂、质疑—— 在这些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人声之中,大嘴莫布激动的声音经由广播,显得如此具有穿透力。 “天、天呐!!!女士们先生们!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你们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吗?!二十!一对二十!郑器选手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将整整二十位参赛骑士送出了场外!!” “现在!终于!迷之参赛者,赤手空拳的男子汉!郑器!” “古老家族的骄傲!赛场的屠夫!无情且强大的锈铜骑士!” “巨拳对巨斧——” “我们或许将在夺旗赛的赛场上!看到一场不亚于决斗赛的热血交锋啦!!!” “——果然,这地方真让人熟悉。” 郑器这么说着,目光巡视着观众席,将那一张张亢奋的面容映在眼里。 最终,他低下头,看向了英格拉:“你看起来倒是对角斗有些了解,不像他们,只能做配角。” “牙尖嘴利。” 英格拉沉声说道:“等我打断你的四肢,将你扒皮拆骨,让你在地上以符合身份的方式蠕动,你就会知道,惹怒和侮辱一名骑士,会是什么下场!” “行了行了,狠话环节太多观众会审美疲劳。” 郑器有些不耐烦的冲英格拉勾了勾手:“该向观众谢幕了。” “你——吃我一斧!” 英格拉奋然前冲! 他所爆发出的速度,跟他那高大且身披重甲的身形完全不相符,简直就像是头发怒的犀牛。 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冲到了郑器跟前,对着郑器当头劈落了他手中的巨斧。 “噹!” 又是那种金铁交戈似的声响。 但这一次! 这一次,观众们在短暂的寂静后,开始给予了英格拉鼓舞和欢呼。 ——因为英格拉手中的巨斧,并没有碎裂! 不仅如此,英格拉一击过后,也只是向后退开了两步,和那些一击之后就险些被掀倒在地的被淘汰者们可谓天壤之别! 一瞬间,那些压了英格拉赢的观众们顿时有了希望! “就是这样!锈铜!” “上啊!锈铜!打断他的手脚!” 诸如这般的声音,在观众席上响起。 英格拉没有去管那些声音,他紧盯着郑器,不着痕迹的活动了一下自己拿着斧头的右手腕。 (有些麻,但能接受。) (确实是棘手的家伙,还是摸不清他的源石技艺究竟是什么。) (不过,只要我能承受得了——) “你这害虫!!” 心下大定的英格拉再次冲向了郑器。 他的一招一式直来直往大开大合,却因为他优秀的身体素质而让每一次攻击都沉重且迅捷,每一次进攻,都会结结实实的落在郑器那不着片甲的血肉之躯上,发出一声声敲打金石的清脆声响。 在这密集且厚重的攻势面前,郑器竟像是找不到反击的间隙,只能不断的承受着英格拉的攻击,甚至连脚步都不自觉的向后开始退却。 这一下,让观众席上的欢呼声越发嘹亮! “锈铜!锈铜!!锈铜!!!” 热烈的欢呼声,赞颂着锈铜,犹如要将郑器压死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退再退—— 终于,郑器被锈铜就这么硬生生的以连绵不绝的重击,压制到了距离边界不过两步的地方。 “你之前的狂妄哪去了?感染者垃圾!看来你和源石虫是近亲吧?这身壳你以为还能——” “噹!” 一只手,打断了英格拉的猛攻。 也打断了他的言语。 单手捏着斧刃,一直在被动挨打的郑器忽然直起了腰身。 两人现在的距离,郑器即便没有完全站直,也能自上而下的俯视英格拉。 (这、这是什么表情?) 因为这突然的变化而有些愕然的英格拉,近距离的看到了郑器此刻的神情。 他微微俯下脑袋,凑到了英格拉耳边。 “所以说,对角斗来说,娱乐性很重要,明白吗?” 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灌入了英格拉的胸膛。 随即,在激烈的痛楚之中,英格拉的视野里,一切事物似乎都在飞速离自己远去。 直至—— “嘭!” 甲胄碎裂。 浑身痉挛。 口中不自觉吐出了一口鲜血的英格拉望着竞技场的上空。 ——发生了什么? 与他同样想法的,是竞技场里的所有观众。 “一边倒的角斗,谁愿意一直看啊?”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郑器撕开了上身那因为挨劈挨削而被差不多只剩烂布条的定制西装,一边用带着波纹的手将头发重新梳拢成标志的大背头,一边缓步走向了躺在地上的英格拉。 “你、噗——” 英格拉努力抬起头,看着郑器,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口喉头血噎住了。 他的肋骨全碎裂了。 脊椎上也带着裂痕。 肝脏和肺叶很可能也被肋骨的碎片扎破了。 这样的伤势,他此刻是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别害怕,我只是来送你下去,你得感谢规则,不然我很少对你这种人有这份闲心。” 英格拉颤抖着紧盯郑器。 他反应过来了。 导致他变成这副模样的,是郑器的拳。 仅仅一拳,打在他全身上下装甲最厚实的胸膛上。 也就是说—— “你、你这家伙……” 强烈的恼恨与怨怒,让英格拉即使吐着血,也发出来了一丝声音。 你这家伙,在看不起骑士吗?! ——对于英格拉来说,比起败北,此时此刻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郑器在刚刚的战斗里刻意放水了这一点。 他从未受过如此侮辱! “哦,对了。” 在准备抬脚把英格拉踢出界之前,郑器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 他双手插兜俯视着英格拉:“说到骑士的话,我也有一个挺喜欢的骑士哦。” 你这样的邪魔外道,能喜欢什么骑士?! 如果英格拉能动弹,他肯定会从地上跳起来这么大喊。 一脚把英格拉像是踢石子一样扫到界外,郑器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变得温和了一些。 “那位骑士,名叫唐吉诃德。” 第190节 第二十章:您其实不准备回去? “别愣着了,艾沃娜。” 没有去管乱成一锅粥的赛场,郑器在听到裁判正式宣布了自己的胜利后,便信步走到了场边的感染者骑士席位旁。 艾沃娜和杰米都在这里等着他。 见到郑器赤膊着的走过来,两人似乎都还有些没能回过神来。 杰米带着覆面式头盔,是什么表情谁也瞧不见,但是艾沃娜带着的头盔露出了她的脸蛋,所以郑器能清楚的瞧见她那愣神的模样。 “我记得是没有什么颁奖仪式之类的吧?既然打完了就走吧,杰米,奖金等索娜弄给你,我也不懂咱们这团内的资金运作归谁管。” 这么说着,郑器轻身一跃,直接越过三米多高的围栏,跳到了艾沃娜和杰米所在的感染者骑士席位里。 他刚落地,就见艾沃娜还是那副茫然的样子,抬着手就往他身上摸了过来。 “……” “……艾沃娜?” 郑器倒也没躲。 他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一会捏捏他的肱二头肌,一会戳戳他的腹直肌,一会又拍了拍他背阔肌的艾沃娜。 就这么对着郑器前后左右摸索了一番,艾沃娜抬起头,用一副比之郑器更为困惑的表情看向他:“说真的,你是不是结实过头了?” 同样作为有封号的骑士,艾沃娜虽然极其不待见英格拉,但她清楚,英格拉是人渣,却算不上废物。 想要用郑器那种连她都会觉得胡来的方式去和英格拉战斗的话,即使是装备了最精良的盔甲和盾牌,也是会在英格拉手底下吃亏的。 而郑器不只是毫发无伤,最后更是仅靠一拳就扭转了战局——不,不对,不能说是扭转。 “你战斗的时候怎么还放水啊?” 艾沃娜属实是那种想到就说的类型。 听到艾沃娜的问题,郑器认真的回答道:“我从不在战斗的时候放水。” 那刚刚的算啥? 不等艾沃娜继续提问,郑器就接着说道:“如果你是问刚刚那种的话……” 郑器侧过脸,看着那些被担架接二连三抬出赛场的骑士,随即有些兴致缺缺的回过脸来。 “那连打架都算不上。” 听到郑器的话,艾沃娜和杰米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倒是郑器打量了一下周围后,又开了口。 “欣特莱雅呢?” “啊?我不知道啊。” 艾沃娜实话实说。 郑器也没指望问她。 “您是说那位穿着厚实的小姐吧?” 杰米应道:“我过来之前,她还留在更衣室里,如果没意外的话,这会应该还是在那里吧?” 杰米并不知道欣特莱雅就是无胄盟的白金大位。 因为索娜从未与他说过这一点。 或者说,索娜从一开始,就不希望这个消息现在就在红松骑士团内部传播开。 毕竟,对于她们眼下的境况,以及未来的目标而言,无论是无胄盟的存在,还是欣特莱雅作为白金大位的身份,都还不宜让太多感染者得知。 现阶段,散布这些消息显然是弊大于利。 最基本的一点,就是有可能让郑器在感染者群体里的位置变得尴尬。 所以,如今于红松骑士团里知道欣特莱雅白金大位身份的,只有那么寥寥几人。 这样做有好处,自然也存在一些麻烦。 就比如现在。 一场夺旗赛的功夫,欣特莱雅的行踪就一下子成谜了起来。 杰米是不知道欣特莱雅的真实身份。 郑器是真不在意这姑娘是去是留。 艾沃娜? 她是压根就没想过这茬。 索娜没交代,她也就没多想。 至于索娜为什么没交代? 这就要问索娜了。 听了杰米的话,郑器挑起眉,鼻子微微动了动。 虽说夺旗赛不是什么被重点关注的项目,但作为特锦赛的一部分,再加上有锈铜参赛,那些作为锈铜忠实粉丝的观众也肯定会跑过来捧场一下,所以整个竞技场里的人数不算少。 各种各样的气味扰乱着郑器嗅觉的判断,他微微皱起眉。 欣特莱雅的味道,确实还在更衣室里。 不过—— —— 把时间往回推一些。 更衣室里,在郑器和杰米都离开之后,这间不大的更衣室里顿时就只剩下了欣特莱雅一个人。 听着外头那由于更衣室隔音效果不好而传来的喧闹,她背靠着墙壁,摘下了兜帽。 手里抱着拿下来的覆面式头盔,库兰塔女孩紧盯着郑器曾坐过的那张椅子。 那副专注的神情,就好像郑器此时此刻仍坐在那儿一样。 随即,欣特莱雅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不自觉的垂低了视线,像是要躲避那张椅子似的看着脚下的地板。 从更衣室,到正式赛场。 这是她苏醒以来,第一次距离郑器这么远。 作为一名白金大位,就算是现在这样的身心状态,欣特莱雅还是判断得出来,周围并没有留下潜在的监视者。 换句话说…… (他是……真的不在意我的去留……) 想到这里,欣特莱雅抱着头盔的手指不由得蜷缩了一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头顶的耳朵忽然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在女孩面容中浮现的复杂情感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条件反射般的冷冽。 耳朵向后一撇,欣特莱雅迅速撤步,朝着远离更衣室大门的方向退开。 同一时刻,只听一声闷响,更衣室的大门像是被某种来自外侧的力道蛮横撞开,三道身影立时扎进了这间更衣室里。 没有丝毫犹豫,欣特莱雅抬手将头盔朝着其中一道黑影甩了过去,同时拉倒身侧的衣柜,堵截住了那名直奔自己下盘而来的黑影。 一上一下,迅捷的动作立刻让原本看似天衣无缝的三人围剿露出了破绽。 唯有盯着欣特莱雅正中线而来的黑影,依然在前冲。 没有选择与之交手,欣特莱雅一个垫步,沿着倒下的衣柜所露出来的缝隙侧身一躲,拉开了和三道黑影之间的距离。 电光石火间的冷静处理,让她成功化解了这三道黑影的联手突袭。 盯着这些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欣特莱雅的心底却是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好快”。 不是在感叹这些人的动作快,而是—— “不愧是白金阁下。” 三名无胄盟的刀手没有再继续选择攻击。 他们拎着明晃晃的单刀站稳了身子,隐隐对欣特莱雅形成了包围之势。 翻到的衣柜,对峙的四人,一时间本就不宽敞的更衣室变得拥挤了起来,泛着一股会让人觉得透不过气的氛围。 三人中,看起来像是小组长的刀手开口说道:“我们是来接您回去的。” “接我?” 面对无胄盟的人,欣特莱雅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秉性。 她冷淡的质疑道:“用刀子?” “我们只是不希望节外生枝,您应该明白这道理,我们也不希望让您不愉快,只要您跟我们回去。” “还是说……” 三名刀手,始终保持着对欣特莱雅行动路线的封锁。 “您,其实不准备回去?” 第191节 第二十一章:他无所谓! 欣特莱雅当然明白对方的潜台词是什么。 在郑器要带她来国立竞技场的时候,欣特莱雅其实就预料到了眼下这一幕的发展。 就算她几乎把自己包成了酥皮蛋挞,可郑器是真的一点伪装也没有做。 欣特莱雅毫不怀疑,以无胄盟的能力,会注意不到特征如此明显的郑器。 尤其是在郑器还可能和青金大位直接交锋过的情况下。 老实说,在知道郑器很可能把一名青金打跑了的时候,欣特莱雅的心里没有多少意外,不,不如说还有些觉得理所当然。 能被青金惦记上,虽然不知道组织上最终决定如何对待郑器,但欣特莱雅心里清楚,至少自己是不可能就那么干脆的被当成“殉职”,然后过往种种一笔勾销。 最少,是会像这样找机会派人来把自己带回去。 而最坏…… 欣特莱雅凝视着这三名刀手。 她现在浑身上下是真的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对手则是三名显然经过认真挑选的精锐。 不止如此,欣特莱雅知道,在更衣室外的走廊上,还有更多人等着她。 只进来这么三个,一是因为更衣室的环境狭窄,二是因为这些人的首要任务看来还是把自己带回去。 但是,如果自己没有要回去的意思,那么他们的任务目标就会立刻顺延到第二点上了。 要是手里能有把趁手的武器,哪怕是柄匕首,欣特莱雅此刻都不会感到这么大的压力。 作为专业人士,她很清楚,持械战斗和徒手搏斗之间,存在着一堵高墙。 并不是谁都能像郑器那样。 欣特莱雅明白,以自己的徒手格斗能力而言,在这种环境里面对三名手持短刀和匕首的无胄盟精锐,很难讨得了好…… 理性的判断,是就这么跟着他们回去,至少不会被当场按照灭口的方式处理。 但是,已经泄露了那么多秘密的自己,就算跟着他们回去了,又真的能平安无事吗? 而且…… 脑海里浮现出了某个回忆里的画面,欣特莱雅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身体也微微一抖。 这个瞬间,那三名刀手动了! 三人明显是有经过一些合击技法的训练,出手之间并非完全自顾自的没有章法,面对赤手空拳的欣特莱雅,他们手中的刀直逼向女孩的四肢,显然是准备先制住女孩,剥夺她的行动能力。 下意识的,往昔的战斗经验让欣特莱雅做出了反击。 没有武器的她只能借助两侧剩余的衣柜做掩护,故技重施,拦住了左右两名敌人的进攻路线后,闪过朝着自己小腿砸来的刀背,抬脚将中间的那名刀手向外踢开。 这一脚的力道不小,本能反击的欣特莱雅没有收力的意思,楞是把这名刀手踢得倒飞了出去,嘭的一声砸在了更衣室靠廊道一侧的墙壁上。 “白金阁下!你可要想清楚了!” 右侧那名刀手沉声道。 这一声,让白金身形一僵。 好机会! 左右两名刀手注意到了这一点,当即要越过倒下的衣柜去制服白金—— “咚!!” “呜哇!” 从更衣室外头,准确来说就是廊道那儿,传来了响声和惨叫。 不仅如此,更衣室里的四个人更是觉得仿佛整个更衣室都在这个瞬间颤动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那三名刀手脑子里率先冒出的念头。 欣特莱雅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不知为何竟是悄然浮现出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冀。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在炸开的建筑碎块之中,一道打着旋的人影从左右两名刀手眼前飞过。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到人体能以那种形式在空中旋转。 随着那人影撞上更衣室里剩余的衣柜,在噪声中几乎要和扭曲的金属衣柜拧成一体的时候,两人才意识到,那是他们的小组长。 本能的,他们放弃了近在眼前的目标,转头看向了自己身后。 那是小组长飞过来的方向。 “哗啦……” 一只手臂。 一只砸穿了更衣室墙壁的强壮右手,正缓缓顺着那个破洞收回去。 然后,在沉稳的脚步声中,一个高大的身姿微微弯着腰,从更衣室的大门那儿显露出了模样。 “光天化日的。” 手里提着一名已经昏厥过去的无胄盟弩手,郑器皱着眉,瞧着更衣室那两个还站着的刀手:“你们在我的更衣室里闹腾什么?” 是青金大人叮嘱过的那个男人——在见到郑器的瞬间,那两名刀手就明白了。 果然,是只要看到,就无需多言的危险人物。 两人不约而同的用余光瞥了一眼不知道还活着没有的小组长,随即一齐垂低了手里的武器。 任务上有提及,如果不幸遭遇了这个男人,尽可能不要与其发生冲突。 两人从业多年,头一次这么庆幸于组织的善解人意。 “这位大人,请别误会!我们只是来……请白金阁下回去述职。” 两人里比较会说话的那位斟酌了一下,选了个听起来靠谱点的说法。 闻言,郑器挑了挑眉。 他松开手里的那个倒霉蛋,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欣特莱雅。 “你不想回他们那?” 欣特莱雅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在郑器看过来的时候,上一刻还紧盯着他的欣特莱雅又不由自主的垂低了自己的视线,躲开了郑器的视线。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遭遇到的最难以做出抉择的时刻。 再一次的,欣特莱雅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郑器是真的不在意她的去留。 不少在欲擒故纵,也不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而是确确实实打从心底觉得她怎么选都无所谓。 这个男人,他无所谓。 即使她选择跟着这些人回到组织里去,也不会因此就被这个男人当场取走性命。 就算她在刚刚还未被组织找上门的时候选择逃跑,这个男人也不会在事后来追杀自己。 欣特莱雅甚至能想象得到,在发现自己逃走之后,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也依然会如同现在这样,一副【哦,这样啊】的平淡神态。 ……欣特莱雅无疑是惧怕郑器的。 被那样毫不留情的撕碎了身体和灵魂上的一切遮挡,恐惧的印记自然是被烙在了欣特莱雅的身心深处。 但是,若只有恐惧的话,欣特莱雅要么早就抓住机会从郑器身边逃开,要么精神早已不堪重负的崩溃。 欣特莱雅对郑器的情感,不只有恐惧。 那是种……她自己也很难说得清的复杂情感。 第192节 第二十二章:她归我了 不仅仅是恐惧。 可如果要说是崇敬、崇拜,却又似乎有些过于美化了郑器如今在欣特莱雅心目中的形象。 一定要说的话…… 在自然环境下诞生的动物,虽然存在着形体、习性等方面的差异,但大多会拥有一种相似的东西。 那就是求生的本能。 确保个体的生存。 确保族群的延续。 简单来说,就是以生存、繁衍为目的的趋利避害。 避免和强者的争斗。 顺从于强者的意志。 追随着强者的脚步。 这些,都可以划归为求生本能的表现形式。 人同样也有着这样的求生本能。 害怕死亡,逃避争斗,顺应群体,这些也都属于是求生本能的表现形式。 在泰拉这片大地上,也不例外。 对。 一定要说的话,郑器,唤醒了欣特莱雅作为一个生物,最纯粹且真实的求生本能。 她畏惧着郑器,因为她明确的意识到了,与郑器为敌,和郑器争斗,无异于自寻死路。 欣特莱雅原以为自己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她活了下来。 在那个不见天日的绝境之中,面对着无法反抗的绝对强者,在必死无疑的绝望中,是郑器给予了她唯一的生存希望。 即便让她陷入那般绝境的,就是郑器。 即便让她无法反抗的,就是郑器。 即便让她绝望的,就是郑器。 但是,在重新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感觉到自己还能呼吸——感觉到,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时,从欣特莱雅内心所喷涌而出的,是甜蜜到无以言喻的安心感。 郑器兑现了他的承诺。 实话实说的她,获得了他的仁慈。 她活了下来。 有人这么说过。 人生中最大的幸福,是失而复得。 那么,当欣特莱雅确定了自己还活着的那一刻,她该是收获了怎样的幸福体验? 可以这么说…… 那个瞬间,欣特莱雅真的差点没能克制住自己想要去紧抱并亲吻郑器的冲动。 就算她之后渐渐冷静了下来,甚至开始担忧自己泄密后该如何应对组织的时候,欣特莱雅的脑海里,也始终未曾再浮现过【要从这个男人身边逃开】的念头。 不光是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她甚至本能的不想离开郑器的身侧。 明明畏惧,却不愿远离。 明明害怕,却想去依赖。 甚至是期待着能再一次收获那种……像是在洗涤身心一般的幸福感。 ——欣特莱雅知道这不对。 虽然她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心理学,但欣特莱雅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这种情感是异常的。 留在更衣室不跟随郑器前往正式赛场,就是她的一种尝试。 结果,郑器刚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她就立时产生了不安、迟疑、沮丧的情绪。 明明知道这有问题,可欣特莱雅就是控制不住她自己。 直至现在—— 实际上,在郑器问出“你不想回那?”这句话的瞬间,她险些将“不想!”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其实,就连现在,她也还是想这么说。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 因为未知。 欣特莱雅在无胄盟工作了很多年,而与郑器的相遇,就算到此刻为止,也才不过一天。 但是,对于此时此刻的欣特莱雅而言,充斥着未知的,却是无胄盟那边。 因为她为无胄盟工作的这些年里,从未有一次尝试过,背叛组织。 欣特莱雅见过不少背叛者的末路,甚至她还亲手解决过组织的背叛者。 所以,当她也做出了相似的行径,头一回来到了那些背叛者的立场上时,她才更加忧心于自己可能在无胄盟面对的威胁。 是会轻拿轻放?还是会严加审问?又或者…… 正因为清楚组织的行事作风,所以欣特莱雅实在不知道,已经有了【嫌疑】的自己回去无胄盟,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但她却知道,如果留在郑器身边,那只要服从郑器,自己就不会受到死亡的威胁。 对…… 此时此刻,对欣特莱雅而言,和郑器相比,竟然是无胄盟那一边,显得更为陌生。 和无胄盟相比,居然是郑器的身旁,更让欣特莱雅感到安心…… 如此复杂的情绪与顾虑,并不能单靠欣特莱雅的神态传递给旁人,但无论是郑器,还是那两名刀手,都看出来了欣特莱雅的犹豫。 她的沉默,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回答。 “……呼。” 郑器似乎是叹了口气。 他迈开步子,朝着欣特莱雅和那两名刀手走来。 几乎是瞬间,两名刀手的身体都绷得像是两截枯朽的木头。 在郑器从他们中间走过去的时候,两人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所幸,郑器似乎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 他就那么径直来到了欣特莱雅面前才停住了脚步。 “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 面对欣特莱雅垂着脑袋的沉默,郑器审视了她片刻后,忽然伸出了手。 “——!” 女孩不自觉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料想到自己会遭到这般对待。 但她既不出声。也不挣扎。 欣特莱雅就那么任由郑器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我给不了你太多承诺,明白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在欣特莱雅耳边,郑器低声说道。 女孩头顶的那对马耳朵抖了抖,没有应声,只是把自己的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 她依旧是那么乖巧的依偎在郑器的手臂上。 见状,郑器不再多言。 他抱着女孩转过身。 “麻烦帮我给你们上司带个话。” 抱着欣特莱雅,郑器从那两名刀手中间行过。 “从今往后,她归我了。” 当走到更衣室门口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步侧身,看向了那两名依旧没敢动弹的刀手。 “哦,对了。” “走的时候,把外头那些躺着的人也带走,还有,记得修好更衣室。” “有劳。” 言罢,他才抱着快要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的库兰塔女孩,步入了外头廊道的昏暗之中。 半晌,直到完全听不见那厚重的脚步声后,两名刀手中,才有一人小声开了口。 “……走了?” “应该吧……”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的看了眼身后,确信那个庞大的身影真的不在了之后,才放松了下来。 结果,他俩都差点因此一屁股坐到地上。 “真刺激……” “别说了,这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如实报告呗。” “不是,我是问——” 右边的刀手比了比更衣室的一地狼藉:“你是会糊墙,还是会修柜子?” “……” 第193节 第二十三章:侠客 让欣特莱雅坐在自己的臂弯里,单手托着女孩的郑器走出来国立竞技场的时候,杰米与艾沃娜已经越好的碰头地点等着他了。 见到郑器和白金出现,艾沃娜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杰米则是对着郑器这儿挥了挥手,热情的打着招呼。 “还挺快。” 艾沃娜说道。 “也没什么能拖延我的。” 郑器这样回答她。 杰米看了看郑器,又看了看艾沃娜,沉默了一下之后,开口问道:“郑器之后还有什么赛事要参加吗?今天是特锦赛开幕的第一天,主要都是花样竞技单元的项目……” 说到这,他似乎是在回忆今天的赛程表。 “没了,我对花样竞技本身兴趣也不大,接下来就只会参加决斗赛。” 郑器看向艾沃娜:“没问题吧?” “那还用说?” 艾沃娜对着郑器竖起了大拇指:“要是你都去不了决斗赛,我反正是想不出来该让谁去了。” 确实。 红松骑士团有封号的骑士接下来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基本没时间去打决斗赛这种高强度的赛事项目。 所以实际上红松骑士团里准备参与决斗赛,又有能力参与决斗赛的,就只剩下刚刚加入不到一天的郑器了。 见到艾沃娜梆梆作响的拍着自己的胸脯打包票,郑器微微勾了勾唇角。 杰米则是有些惊讶的看着郑器。 对于郑器要报名参加决斗赛的事,杰米之前是不知道的。 不过,在看完了郑器的夺旗赛表现后,杰米在惊讶之余,又觉得这其实挺合理的。 不论目的是什么,郑器的实力显然已经足以支撑他踏入那属于决斗赛的竞技场之中。 “那么,手续的事情,就麻烦你回去和索娜她们帮我处理一下了。” 闻言,艾沃娜楞了一下。 “听你这话,你接下来是准备去哪吗?” “对。” “哈……” 艾沃娜挠挠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托了郑器的福,今日的夺旗赛从开始到结束,赛程耗时之短,说不定能创造卡西米尔骑士竞技至今以来有关夺旗赛的一项新纪录。 夺旗赛本就是上午开始的项目,再加上郑器之后又没有别的项目要参加,如此一来,直到决斗赛正式开幕之前,郑器他还真就是有不少时间空余出来了。 这些时间,总不能叫人家都在她们红松骑士团建立的感染者营地里度过。 那不整得跟软禁似的? 只是…… “好吧,我会帮你和索娜说的。” 艾沃娜看向了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郑器臂弯里的欣特莱雅。:“不过你这是准备连她也带上吧?” “嗯。” “那……” 艾沃娜先是迟疑了一下。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对郑器的担心可能有点多余。 除非是成群结队的使用重武装围剿郑器,不然艾沃娜一时间还真想象不出来郑器会在战斗中陷入窘境的画面。 反正索娜也没说一定要立刻带着郑器回去,那意思就是随郑器高兴吧? 想到这,艾沃娜点点头:“那行,反正你也知道怎么回去。” “您可能会嫌我啰嗦,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郑器先生,谢谢您。” 杰米对着郑器垂低脑袋。 这一次,郑器没有阻止他。 “我不喝酒,所以有机会,下次请我吃点卡西米尔的特色菜吧。” “当然!一定!” “那么,再见,杰米。” 郑器抬脚,在和杰米擦身而过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径直越过他,朝着一个方向远去。 望着那高大宽厚的背影渐行渐远,杰米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不自觉的感叹出声:“郑器先生他,是不是很像骑士?” “啊?” 艾沃娜回忆了一下刚刚在竞技场里见证的【暴风雨】,稍稍皱着眉抱起双手:“不,他那样的……” “应该说更像是炎国老电影里的那种,叫什么来着……” “侠客?” “对对对!就是这个,侠客!” 艾沃娜诧异的看向杰米:“你居然还有看那种老电影的喜好?” “年轻的时候,一点爱好,一点爱好……” 杰米有些窘迫的咳嗽了一声。 “哎!好啦好啦!别看了,他走了,我们还得忙呢,先去帮你把奖金领一下吧!走了走了。” 坏笑着拍了拍杰米的背,从那嘭嘭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艾沃娜用了不小的劲,直接把比她高出快一个头的杰米拍了个趔趄。 哭笑不得的杰米站稳身子。 “侠客吗……” 呢喃了一声,他最后望了一眼郑器离开的方向,随后才转过身,赶忙跟上了总是风风火火的艾沃娜。 —— “快点啊你倒是,我等到花都要谢了!” 身形巨大的白熊一首拿着牌,不耐烦的对着坐在自己身侧的中年库兰塔喊了起来。 “催催催,催什么?我这不在想着怎么出吗?” 中年库兰塔不甘示弱的喊了回去。 他皱着眉,瞪着自己手里攥着的这副牌,就像是在瞪着面前这个相识多年的老友。 “老弗,你的芝士土豆,科瓦尔,你的蜂蜜鸡尾酒。” “先放着先放着,等我赢下这一把,胜利的美酒更香甜!” 被叫做科瓦尔的白熊咧嘴一笑。 “别高兴太早!” 老弗,这名长胡子的中年库兰塔立刻一句话顶了回去。 瞧着这两个大老爷们闹腾,光头马丁嘴角带着笑,拿起一旁的擦手布清理了一下手掌上的水渍。 “有关今日花式竞技单元的夺旗赛,尤其是那位初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骑士郑器,不知道桑恩斯特老师您有什么看法呢?” “骑士?你是在说那名残忍且龌龊的作弊者吗?” “您将他成为作弊者?” “难道不是吗?要知道,感染者无需施术单元就能施展源石技艺,在医学领域这是已经得到证实的结论,很显然,这位叫做郑器的参赛者——我姑且称之为参赛者,他必定是在比赛中使用了一种独特的源石技艺,才能做到将其余二十四名参赛骑士都重伤到这种地步!” “但是,竞技赛的规则并没有禁止参赛骑士使用源石技艺。” “这就是他龌龊的地方!他没有穿戴防具,没有携带武器,对于其他参赛骑士而言,别说是全力进攻了,只要对他刀刃相向,就难免会有所顾虑,担心自己在赛场上误杀对手!更何况,他还是一名感染者!他正是利用这种方式——” 听着电视机里的声音,老马丁看了一眼电视屏幕。 瞧着里头那面带笑容的记者和口若悬河的某知名赛事评论员,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嗨,这些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找借口。” 靠着吧台,科瓦尔嗤笑的看着电视机里的“表演”。 “要我说,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那个叫郑器的年轻人,显然从一开始就瞧不上那帮参赛骑士,包括那个锈铜。你们说是不是?” 说着,他回过脸。 却发现无论是马丁还是老弗,都不知为何,忽然面色凝重了起来。 “呃,咋了,你俩便秘?” “……老弗。” “我知道,马丁,在这里都感受得到……你这儿什么时候连这种大人物都会来了?” 没有去管科瓦尔那习惯性的碎嘴,老弗和马丁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酒吧大门的方向。 那扇有些老旧但纤尘不染的厚木门被缓缓推开。 “光头马丁的酒吧……” 稍稍弯着腰,嘟囔着的郑器从打开的门后走了进来。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有些偏僻的酒吧内部,最终目光落在了吧台那三位老男人的身上。 这个时间,酒吧里就只有这三位在了。 迎着三位老男人的视线,郑器侧过脸,看向了紧跟在他身后的欣特莱雅。 “是这儿没错吧?” 他开口问道。 第194节 第二十四章:哦!My little 玛莉娅~ “就是这里,郑器大……大哥。” 面对郑器的询问,欣特莱雅低垂着头,轻声应道。 “……” 郑器蜷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眉心。 他暂时是放弃纠正欣特莱雅对自己的称呼问题了。 过来路上,人生地不熟的郑器自然是要问欣特莱雅这个前地头蛇组织干部该怎么来这家酒吧,毕竟这酒吧比想象中要偏僻,他又没有什么导航设备可以用。 交谈过程中,欣特莱雅张口就来了一句郑器大人,给郑器弄得一愣。 虽然后来郑器尝试让欣特莱雅直接叫自己郑器就行,毕竟真要说起来他好像从年纪上比欣特莱雅要小,但是无论郑器怎么说,欣特莱雅还是没法直截了当的喊出他的名字,总会在郑器后头再加点什么敬称。 现在这个大哥的叫法……好吧,总归是比叫大人或者阁下要轻松一点。 他重新转头,看向了酒吧里的三位老男人。 临光给他的联络地址,就是这家光头马丁的酒吧,从那位站在吧台里,面色严肃的光头中年男人看来,欣特莱雅确实没给自己指错路。 而且,这三位里,有两位显然是有功夫在身。 虽说看起来已经不是“现役”了,但不代表这两位会退步到一身本事都拿不出手的地步。 至少在郑器看来,这位光头的店主,和那名身穿甲胄的大胡子库兰塔,都是能称得上“好手”的人物。 以刚刚结束的那场夺旗赛做例子的话,整个比赛过程中啊,也就那个锈铜英格拉,能跟这二位过过招。 其他的嘛,说实话,郑器不是在针对他们中的谁。 这么间不大的酒吧,却是一副藏龙卧虎的架势。 该说不愧是那位卡西米尔传说,耀骑士留下的联系地址吗? “请问,这里是光头马丁的酒吧吗?” 郑器再次开口问道,不过这一次是问这三位紧盯着自己的老男人。 “……是这儿没错,不过我们还没到开店的时间,你应该有看到门口挂着的牌子,年轻人。” 马丁微笑着说道,言语之间就像是位普通的酒吧老板在同一位陌生的客人说话。 只是他的动作着实是跟普通酒吧老板这个身份挂不上钩。 郑器知道,理论上,这个距离只要自己流露出一丝敌意,那恐怕立刻就会迎上这位店主的——是锤子吧。 他看了一眼马丁身后那柄挂在酒柜上,锤身被擦拭得铮亮的单手锤。 乍一看,就像是他的世界里某些西部风格酒吧内用于充当装饰品的长管猎枪。 但实际上,那显然是柄能随时拿下来开人脑壳的真家伙。 马丁的占位,身体的架势,肌肉的姿态,都表达着他的戒备和蓄势待发。 至于那位大胡子的库兰塔,嘿,郑器肯定,马丁有动作的瞬间,这位库兰塔大叔就会抄起他背后的那挺弓,从箭袋里抽出两根箭矢攒在郑器的面门上。 不得不说,卡西米尔是个奇妙的地方。 可以穿着厚重的盔甲上街,也能带着看似是体育用品,实则完全有能力伤人害命的武器到处行走。 又或者说,这某种意义上就是泰拉特色? 郑器说不好,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几乎都来自欣特莱雅,所以欣特莱雅认为是常识的事情,他也只能认定是这片大地的常识。 虽说,他总觉得这姑娘说不定也有点缺心眼的成分…… “熟人介绍,我听见里头有声音,就进来了,抱歉。” 郑器说着走到一旁,拉过一张椅子,径直坐了下来。 就像是要展示自己的手无寸铁一般,他面朝着三位老男人,大方的让出了身体的中线,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 马丁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熟人?我们这的熟客确实不少,不知道你说得是哪位?今天极具话题性的郑器先生。” “看来是不用我做自我介绍了。” 郑器看向了酒吧里的那台电视。 泰拉世界的科技树虽然很歪,但这些民用电器倒是有不少都和郑器的世界相仿,倒也让他不至于在街道上行走的时候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憨憨。 “还真有点职业摔角的味道了。” 听着电视里头那位专业评论员依旧没有停止的高谈阔论,郑器笑了笑,转回脸来看向马丁他们:“是耀骑士。” “……?” 三位老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了困惑的表情。 见这三位的神态不似作伪,郑器也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耀骑士,就是那位玛嘉烈•临光。” “我们知道耀骑士是谁。” 马丁回答道:“整个卡西米尔,都知道耀骑士是谁。” 确实。 耀骑士的大名,在卡西米尔谁人不晓。 (听这意思,难道说那位耀骑士没有跟这位店主说过有关我的事情吗?) 郑器皱了皱眉。 他寻思不应该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位耀骑士一看就是位严谨且认真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但是他好像也确实没有方法证明是耀骑士叫自己来的…… 郑器沉默了下来。 马丁三人也不出声。 欣特莱雅只是安静的侍立在郑器身侧。 一时间,酒吧里,只有电视机中那位评论员先生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秒过去。 两秒过去…… 就在双方之间的氛围逐渐变得微妙起来的时候,郑器头顶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前后动了动。 他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 欣特莱雅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微微侧过身,看向了酒吧的大门。 “今天怎么好像很安静?“ 有人说着这样的话,直接推开了酒吧的门走了进来。 是一位女士。 对方一进来,目光就直接落在了郑器和欣特莱雅身上。 而郑器也半侧过身,看向了这位忽然冲进来的女士。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位女士。 “怎么,马丁,你现在白天也营业了?“ 这位女士对着马丁说话,视线却没有从郑器身上挪开。 她的到来,不像是让氛围软化的良药,反而如同令氛围激化的滚油。 所幸,她不是一个人来这儿。 “佐菲娅姐姐,你别走那么快——“ 一道身影冲进了酒吧,险些一头撞在这位被其称作佐菲娅的女士身上。 在看清那道身影,郑器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那位佐菲娅女士眼熟了。 “哎、怎么忽然停下来啦?“ 站稳了脚跟,玛莉娅也一眼就瞧见了在哪都特别显眼的郑器。 “啊!是你!“ 她惊讶的喊了起来:“你真来啦!“ 第195节 第二十五章:“你来了。”“我来了。” 玛莉娅还记得,昨天姐姐拿着这柄剑枪来找她做维护。 耀骑士,玛嘉烈·临光,曾经她最常使用的武器是一柄战锤,后来,她选择了一把精良的双手长剑,那时候,每当她战斗之时,炽热耀眼的光就会萦绕在那剑身之上。 而现在,耀骑士选择了一把剑枪。 连同她归乡时穿戴的那套不太合身的装甲一起,玛莉娅与老工匠科瓦尔一起,为这位归来的耀骑士准备了一套全新的武具。 一切,都是为了让玛嘉烈能以最完整的姿态,重新屹立在卡西米尔的土地上。 不过,即使是玛莉娅这样天赋异禀的年轻工匠和科瓦尔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工匠联手,想要完全调试好玛嘉烈的装备也还是要些时间。 所幸,距离决斗赛正式开始还有些日子,一老一少合计着,她们师徒联手,肯定是来得及。 不曾想昨天,自家姐姐忽然装备上了还处在调试阶段的剑枪和盔甲,离了家,不知去了哪里。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盔甲倒是没什么,可剑枪上却出现颇为严重的磨损。 不客气的说,玛莉娅觉得那简直就像是被大量的爆破物袭击过一样,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的灼烧痕迹。 可是,前几天根本就没有自家姐姐的比赛才对,那姐姐又是去哪,才会剑枪上留下来这样的争斗痕迹呢? 玛莉娅不知道。 她询问姐姐的时候,只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我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 一个特别的人。 什么样的人能让姐姐用“特别”这种词去形容呢? 玛莉娅很好奇。 随后,在这种好奇的驱使下,她干脆的应承下来了姐姐拜托的事。 如果有一位叫郑器的男子到马丁先生的酒吧找我,就把那人带来见我吧——玛嘉烈当时是这么拜托玛莉娅的。 事实上,她今天跟着佐菲娅姑妈来,也是为了把这件事先跟马丁叔叔通通气。 毕竟她也不是住在马丁叔叔的酒吧里,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不在,对方却找了过来,以防万一,自然是先和马丁叔叔说一声为好。 结果看来,是省事了。 不需要她和马丁叔叔提前支会了。 那位郑器,已经在这了。 (哇……真的很高大……) 瞧着站起身来的郑器,玛莉娅心里感叹着。 一见面,她就认出了郑器。 不只是因为在自家姐姐的描述里,郑器是个特征极其鲜明的人,也是因为在今天的广播、电视里,郑器已然成为了一个颇有话题性的人物。 放在以往,如果只是一场夺旗赛的胜负,即便郑器是名感染者,倒也不至于如此。 让郑器瞬间收获了如此多话题度的原因,其一是因为那场夺旗赛在有着锈铜骑士英格拉的存在。 根据报道,直到现在沸血骑士团也在规避各种采访报道,锈铜更是还躺在手术室里,不知情况如何。 有些小道消息甚至直接定论,此次伤势之重,从今往后,锈铜骑士可能都将无缘赛场。 骑士在赛场上被活生生打退役,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问题就在于,锈铜是英格拉家族的长子,而郑器在此前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更是红松骑士团的感染者骑士。 这种反差,让那帮媒体就像是嗅到了尿骚味的老鼠,前仆后继。 至于原因其二…… 玛莉娅的眼神有些黯淡了下来。 “玛莉娅·临光小姐,对吗?还有佐菲娅女士。” 郑器稍稍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不显得那么居高临下。 “啊,是的!” 回过神来的玛莉娅略显惊慌的提高了声音,她抬起头看着郑器:“姐姐有和我说你的事!你是来找她的吗?” “对,冒然登门,打扰了。” 郑器点点头。 他和玛莉娅之间的对话,终于是让酒吧里的氛围松软了下来。 “玛嘉烈的熟人?我怎么不知道?” 佐菲娅上下打量着郑器:“难道说你是那个罗德岛上的人?” “罗德岛?” 郑器挑起眉。 他在欣特莱雅的记忆里找了找,随后找到了有关这个名词的些许讯息。 罗德岛,一个对外宣称是医疗制药公司的中立性组织,实际上拥有着相当出色的独立武装力量,且在针对源石病等感染者的问题上实绩斐然,可以说是处理感染者问题的专家。 根据情报,耀骑士被流放期间,或许与罗德岛形成了某种雇佣关系…… 审阅着欣特莱雅记忆中有关罗德岛的情报,郑器的眼睛微微发亮。 果然,这趟来找耀骑士没找错。 有关欣特莱雅的问题,看来真的能在她这里得到解决。 “不,我并不是罗德岛的成员,和耀骑士阁下相遇也不过是缘分。” 郑器回答道:“这次我来,也是有些事情,希望能得到她的协助。” “那你和我来吧。” 玛莉娅说道:“姐姐说要是你来酒吧找她,就让我带你过去。” 三位老男人相互看了看,倒也没有要出声制止玛莉娅的意思。 这要是玛莉娅自己要带郑器回家,他们仨可能当场就得跳起来跟郑器过过招,但若是玛嘉烈的话,那在他们看来,恐怕玛嘉烈和郑器之间就是真的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正事要做。 佐菲娅摸了摸下巴,看了看郑器,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欣特莱雅。 在审视欣特莱雅的时候,她微微皱起眉。 “郑器先生,这么称呼你可以吗?” “随意。” “不知这位是?” 她的视线很直白的落在欣特莱雅身上。 “她叫欣特莱雅,是我的人。” 郑器面不改色的回应道:“带着她面见耀骑士阁下,我认为没有问题。” “……好吧,既然是玛嘉烈的客人,我也不能怠慢了你们。” 佐菲娅对着马丁他们摆摆手,拉着玛莉娅就要往酒吧外走。 “那、那个,郑器先生,您就跟我们过来吧——” 见她们走了出去,郑器沉默了一下,对着马丁那边颔首致意之后,带着欣特莱雅也跟了上去。 瞧着关上的酒吧大门,马丁低下头,拿起一个杯子擦拭。 “喂,马丁,我怎么觉得刚刚那小子就像是个会走路的麻烦?” “自信点,把“像”给去掉。” 马丁放下杯子,看向了就算换了个节目也还是在讨论上午那场夺旗赛的电视机。 “麻烦,对他们来说,感染者三个字,就是麻烦呀……” —— 虽说因为郑器的体格问题,导致差点坐不了佐菲娅开来的交通载具,但好在坐车顶在卡西米尔似乎不算违反交规,佐菲娅的车子又向来兼顾性能和审美,所以一路这么开过来,倒是让郑器不用把原本准备跑步跟进的念头付诸实践。 不过,这也就导致玛莉娅和佐菲娅都没能有机会在路上和他有什么交流。 直到抵达佐菲娅的庄园。 “这里是我的庄园,玛嘉烈需要场地训练,所以就住在这边。” 佐菲娅走在前头,对后面的郑器说道。 郑器对这座看起来很长时间没做园林修剪的大庄园没什么兴趣,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这里确实适合日常锻炼。” 实际上,他已经闻到玛嘉烈的味道了。 果不其然,再跟着佐菲娅走了没多久后,郑器就看到了站在庭院中心,正背对着他的玛嘉烈·临光。 和那天在第十一商业区块地下相遇时不同,这时候的她穿着一身常服。 但在玛嘉烈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和她四目相对的郑器明白。 就和那天初次相遇时一样。 卡西米尔的传说,耀骑士玛嘉烈·临光,就站在他面前。 “你来了。” 玛嘉烈·临光笑着说道。 “我来了。” 郑器面色平静的应道。 第196节 第二十六章:强大的男人 虽说是常服,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实是很适合活动的衣衫样式。 看起来,玛嘉烈并非是专门在这等郑器,而是准备活动身体所以恰巧此时就在庭院中。 不过,面对到来的郑器,她似乎早有预料。 也就是在看到欣特莱雅的时候,流露出了些许不知该说是好奇还是惊讶的神色。 “就在这谈吗?” 她笑着问道。 “我无所谓。” 郑器回答道。 “好。” 玛嘉烈的表情认真了起来:“你说吧,郑器先生。” “叫我郑器就行,耀骑士阁下。” “那也请您直接称呼我为临光,或者玛嘉烈也可以。” “……玛嘉烈,你直到现在,也还算是罗德岛的成员吗?” 对于郑器会问这种问题,玛嘉烈看起来并不意外。 “只要罗德岛的大家需要我,呼唤我,我就始终会是罗德岛的一员。” 她没有一丝迟疑的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那么,罗德岛还招人吗?” 此言一出,不光是一旁听着他俩对话的玛莉娅和佐菲娅面露讶色,就连玛嘉烈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愕然。 眼前这个男人,难道是有意愿加入罗德岛吗? ——这一刻,临光家的三位姑娘心里,不约而同的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这……” 玛嘉烈斟酌了一下言辞:“理论上,罗德岛欢迎每一位有志于解决感染者问题的人士加入,只是我毕竟不在罗德岛的人事部就职,所以如果郑器你想加入的话……或许可以等到博士跟阿米娅抵达大骑士领之后,我帮你联系一下,定个面谈的时间。” “那就再好不过了。” 郑器并不准备加入罗德岛。 准确来说,是现在的他,无法加入罗德岛。 他现在甚至不会这片大地上驻足太久。 当他完成了在这个世界的积累,他就将马不停蹄的前往下一个世界,为了修复魔典,也为了重新回到家人身边,至少现在,他不能也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 至于以后…… 郑器转过头,看向了欣特莱雅。 “……” 敏锐的感受到了郑器的视线,欣特莱雅没有抬头。 她只是安静的停留在落后了郑器半步的位置上,既不敢向前半步与郑器并肩,也不敢兀自抬起头去直面郑器的目光。 那副模样,就像是很久以前,在卡西米尔这片土地上侍奉着骑士老爷的扈从。 既忠诚,也卑微。 既畏惧,也崇敬。 郑器抬起手,盯着欣特莱雅微微发抖的小马耳朵沉默了一秒后,还是选择垂低了手掌的高度,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忽然的举动让欣特莱雅有些惶恐。 她不知道郑器此举是什么意思。 但当那宽厚的手掌包覆住她的肩膀时,即使是隔着衣料,那股自郑器掌心透过来的温度,也像是能钻入欣特莱雅心窝里一般滚烫。 滚烫到,让欣特莱雅觉得自己的膝盖都快要被那股热力融化了。 她本能的想要单膝跪下身去。 可那只宽厚的手掌却以温和又坚决的力道,稳稳当当的支撑着她的身躯。 这股跪伏的冲动不过是一瞬,当欣特莱雅回过神来时,自己的身体似乎总算是取回了经年累月刻苦锻炼的成果,在原地站得笔挺。 而那只大手,也已然收了回去。 “那么,还有其他问题吗?郑器。” 玛嘉烈问道。 “有。” 郑器回过身来,看向了玛嘉烈:“我参加了这届特锦赛的决斗赛项目。” “咦?!” 一旁的玛莉娅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嚯?你的意思是,红松骑士团把她们参与决斗赛的唯一名额,给了你吗?这位郑器先生。” 佐菲娅开口了。 “对。” 郑器点头。 “那也就是说,你很可能会在赛场上和玛嘉烈对上了。” 佐菲娅单手叉腰,挑起眉:“那么,作为对手,你提到这点是希望说些什么?”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郑器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随后低下头来,迎上了玛嘉烈平静的视线。 “我等着和你在竞技场里分个胜负,玛嘉烈。” 话虽如此,郑器的目光中,却似是看不到多少斗争的欲望。 “好。” 玛嘉烈微微颔首。 两人四目相对,说着要拳脚相加刀兵相向的未来,氛围却平和的像是接下来就准备一起去喝杯下午茶。 —— 瞧着郑器带着欣特莱雅远去,佐菲娅皱着眉,侧脸看向了玛嘉烈:“你到底是怎么认识的那种人?” 在郑器和玛嘉烈交谈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打量着郑器,那目光虽说不上肆无忌惮,但绝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佐菲娅,一直在观察郑器的【经历】。 对于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来说,对手的身体状态所表达出来的资讯,往往会比单纯的语言更有说服力。 虽说因伤退役,不再是一名现役的竞技骑士,但是佐菲娅的经验之丰富,放眼当今的卡西米尔,也是能在众多有名有姓的骑士里名列前茅的。 佐菲娅她从头到尾,都未曾直接询问过郑器有关战斗能力方面的事情,因为她早已从郑器的一举一动之中,通过郑器的身体,不问自取的获得了许多她想要的信息。 强。 如果要用什么字眼或词汇去形容郑器的话,佐菲娅思前想后,最终能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这个。 强! 用这一个字,就足以表达她对郑器的看法了。 就算是放在当下的卡西米尔之中,就算是和自己的侄女,卡西米尔的传说,耀骑士玛嘉烈临光相比较…… 也依然,能够用【强】去形容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到底是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 “缘分而已。” 玛嘉烈望着郑器逐渐消失在远处的高大背影:“这片大地如此宽广,何时缺乏过能人异士?” “但是那样的【能人异士】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卡西米尔,可就不是能一笑了之的咯。” “呃,我觉得郑器先生虽然看起来是有点……但是应该是个好人,不用弄得这么紧张吧……” 玛莉娅小声说着。 “好人会把我是好人写在脸上呀?” 轻轻敲了一下玛莉娅的脑袋,佐菲娅叹了口气:“真对上他的话,你有几成把握?” 她看向玛嘉烈。 “……” 默然片刻后,玛嘉烈面色认真的开了口。 “我会全力以赴。” 第197节 第二十七章:想要让郑器复苏的方法只有一个 商业联合会大厦。 “据悉,在赛事结束后三小时内,沸血骑士团向监正会提出了针对红松骑士团的参赛骑士郑器的判罚请求,不仅如此,在过去的几小时内,国民院受到了数条投诉,希望能重新修订感染者骑士法案……” “对于此次事件,骑士协会同样给予了高度重视,现在,包括沸血骑士团在内的多个骑士团联名向协会建议,对于感染者骑士无需使用施术单元即可施展源石技艺的问题,其参赛的公平性需要再作深度考量——” “毫无疑问,这场比赛因感染者的特殊性而变得极不公平,这无疑是对赛场制度的破坏,更是对骑士精神的污败——” 听着屏幕里传来的声音,马克微茨拿着遥控器,面色凝重。 “……您在听吗,马克微茨先生?” “嗯?啊,抱歉,朱维尔,你接着说。” 回过神来的马克微茨侧过脸,微笑着看向正对自己汇报工作的朱维尔。 “是,这里是一份来自骑士协会的名单,里面记录了本次比赛中所有大骑士的个人资料和注意事项,以及本届特锦赛决斗赛项目的参赛骑士名单。” 朱维尔低着头,一边将手里的表单呈递给马克微茨,一边恭敬的汇报道:“一方面,联合会不喜欢与这些骑士明星的搞坏了关系,所以希望我们多加注意,另一方面关于决斗赛赛程的安排,希望朝着有益的方向去推动……” 马克微茨接过表单,翻看了几下。 基本都是些老牌明星,其中还包括了刚刚回到卡西米尔极具话题性的耀骑士。 而除此之外—— “哦?这位【逐魇骑士】没有骑士团归属?我原以为这样的特锦赛参赛选手就只有耀骑士那一位特例。而且,【逐魇骑士】……一般来说大骑士的封号都是言简意赅的单字吧?也就是说他还不是大骑士?是什么特殊之处让他在这份名单上?” “这个……” 朱维尔有些为难的解释道:“这位的话,可让骑士协会头疼了很久,虽然我也不是太明白……不过他本人似乎对封号的事情不感兴趣,对于协会的安排也向来置之不理,虽说也不会刻意违抗……” 迟疑了一下,朱维尔总结道:“是个怪人。” “怪人?” “是的,但是他的实力毋庸置疑,此外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骑士家族曾找上协会希望知道他的来历……可我们骑士也不太清楚他的底细,好像是从萨尔贡的某个乡下来的。” “这样……” 马克微茨呢喃着,继续翻动表单。 “嗯?” 他又一次停下了动作。 “这位郑器选手,也要参加决斗赛吗?他在今天上午夺旗赛中的作为将会被如何认定?” “啊……” 朱维尔的表情变得比刚刚介绍逐魇骑士的时候更难看了一些。 “其实,上面的意思是,要确保他在第一轮,就和左手骑士对上,如果他能成功进入后续的轮次,就确保……他和那位血骑士能够对上。” 闻言,马克微茨的面色也变了。 他年轻,但不蠢。 或者说,蠢材就不可能坐上发言人的位置。 所以,朱维尔只是这么说,他就明白了联合会此举的用意。 左手骑士,泰特斯•白杨。 锋盔骑士团的领袖,其左手之名,来源于他那场单枪匹马靠着单手战胜了七名骑士的成名之战。 就算是纵观白杨家族的漫长历史,泰特斯白杨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位实力强劲的竞技骑士。 当然,一旦要说起他的话,却又不得不提及,左手骑士与临光家两姐妹的纠葛。 他曾败于耀骑士玛嘉烈临光,试图复仇,却因为玛嘉烈被流放而一度失去了复仇的机会。 后来对阵玛莉娅临光,他也败于玛莉娅之手。 但这不意味着泰特斯白杨是个弱者。 恰恰相反。 如果要将这一届特锦赛决斗赛的赛程铺展开来,那么在参赛骑士中,除却那几位赫赫有名的大骑士外,左手骑士泰特斯白杨,就几乎象征着一个实力的分水岭。 能跨越他,才有资格想着大骑士的领域攀登。 而他本人,也始终被卡西米尔的大众认为距离大骑士之位不过是一线之隔。 强大的实力。 优秀的出身。 出众的人望。 以及……愿意接受某些现实因素的圆滑。 马克微茨明白,如果换作他来选的话,左手骑士泰特斯白杨,确实是个好人选。 某种意义上,可能是这一届决斗赛的参赛骑士中,最好的那个选项…… 马克微茨看着表单上属于郑器的资料。 用一片空白来形容,可能是挺贴切的。 除了名字、年龄,性别、种族,还有相片之外,像流派、出身这一类的信息根本没有。 在擅长的武器那一栏甚至写着“看着来吧”这样的字样。 回忆起方才观看的比赛回放,马克微茨沉默了片刻后,合上表单。 “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朱维尔。” “是。” “对了。” “您请说。” “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个马克微茨,朱维尔,所以对我说话的时候无需那么拘谨,我有些不习惯。” 马克微茨对着朱维尔笑着说道。 “啊,是的……我是说,我明白了,马克微茨……先生。” 不知为何。 这一刻,看着朱维尔脸上有些勉强的笑容,马克微茨有种感觉。 自己与朱维尔之间,似乎不知不觉,已然多了一道难以拆去的厚墙壁。 —— 在欣特莱雅的指路下,郑器在日落之前,回到了之前跟红松骑士团约好的碰头地点。 “好消息啊郑器!” 艾沃娜抬起手,却发现自己够不到郑器的肩膀,最后只能踮着脚尖拍了拍郑器的后背:“你是不知道骑士协会那些家伙在后来的颁奖典礼上表情有多难看!听说英格拉那家伙可能直接被你打退役了!” “杰米怎么样?” 郑器问道。 “他啊,去见老婆孩子了。” “郑器。” 不等艾沃娜和郑器再都多说说她今天的痛快事,索娜就远远的喊了郑器一声。 “过来过来,艾沃娜也是。” 等到两人走近了,索娜对着郑器竖起两根指头:“郑器,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 郑器应道。 “好消息是,你参加决斗赛的报名被批准啦!正式比赛的时间你也知道,我就不罗嗦啦!”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你参加决斗赛的报名被批准了。” 索娜认真的说道:“我没有打哑谜啊,我认真的。” “今早你在赛场上那么畅快——我是说,那么大闹了一场,骑士协会那帮人居然没有向监正会和商业联合会施压取消你的参赛资格,而是让他们批准了你的参赛资格。”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当然。” 闻言,郑器微微咧开了嘴。 一瞬间,索娜只觉得,那天在第十一商业区块地下撞见的【怪物】,似乎又要复苏了。 随即,【怪物】发出了这样的“梦呓”—— “这意味着,我可以堂堂正正的用拳头揍他们的脸了——各种意义上。” 第198节 第二十八章 青金罗伊:“狗才摸鱼,麻了” 对于郑器的发言,索娜在诧异了一瞬后,一脸无奈的单手叉腰:“该说不愧是你吗?”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丧气话了,不过……” 她看了一眼欣特莱雅,随后继续说道:“接下来几天,你还是尽可能跟我们保持距离吧。” “因为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说过,你的目的是要称霸这届特锦赛的决斗赛吧?” “那跟我还你们的人情有什么关系?” “……要是被发现了,可就不光是被取消参赛资格那么简单咯。” “我是红松骑士团的角斗士。” 郑器双手插兜,望着索娜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困惑:“如果你们失败了,又或者暴露了,那样一来跟我一开始就参与你们的计划有什么不同吗?” “……” 确实如此。 商业联合会也好,监正会也罢,如果最终红松骑士团的行动失败或暴露,那以红松骑士团成员的名义参加特锦赛的郑器也绝对难逃追责。 所以,若是真的要拿出一个不得不将郑器这么一个强大战斗力闲置不用的理由,那恐怕就只有—— “当然。” 郑器平静的直言道:“会不信任一个才相识不到几天的陌生人是很正常的。” “我也未曾想过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获取你们的信任,说到底,我只是不喜欢欠谁人情。” 他蹲下身来,让索娜不用一直抬着头同他对视。 “要是你们红松的这几个小姑娘里,有谁在我还上人情之前就死了,我就得欠你们一辈子人情,从今往后再也睡不了安稳觉了,明白吗?” “……即使我们的胜算不大?” 索娜歪了歪小脑袋,嘴角勾起了些许调皮的笑意。 她对着郑器如此问道。 “锦上添花算哪门子的还人情?” 郑器面不改色。 他理所当然的给回应了索娜。 一旁的欣特莱雅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 但最终,她还是静静的闭上了嘴,垂低演练,默不作声。 “——嗤。” 索娜忽然笑出了声。 “你的人情也卖得太廉价了吧!郑器,我们可没有付出过什么值得你这么拼的东西哦?还是说,怎么了?你看上我们中的谁了?原来你喜欢身材娇小的类型吗?” 她坏笑着说道,脸上的凝重与严肃一扫而空,只留下了调侃郑器的欢快。 “咦?真的假的?!” 艾沃娜一脸震惊。 “正相反。” 像是没听到索娜的调侃,郑器站起身来。 他低头看着索娜,用右手的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 “我的人情,向来是又贵又难得啊。” —— 虽然灰毫格蕾娜蒂对于郑器的加入,尤其是对于欣特莱雅会和郑器一齐加入行动这点颇有微词,但在索娜的调解下,郑器和欣特莱雅还是正式加入了行动之中。 红松骑士团的成员们将分散开来,收集有利于下一步行动的情报信息。 特锦赛期间,大骑士领的人流量是以往的数倍,各个区块、地段的人流密度更是有着显著提高,这就有利于红松骑士团进行调查工作。 因为,无胄盟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感染者们发起攻击。 作为商业联合会养着的猎犬,它们不能让监正会抓住太多把柄。 就好比是合租了一套房的两个租客,其中一个人养了狗,虽然另一个人讨厌狗,但若是这条狗乖巧懂事,那另一位租客也没法多说什么。 可要是这条狗犯了事,还是当着另一位租客的面犯事,那借题发挥的机会可就来了。 所以,这条狗只要懂事,不想挨打挨骂,那它就该清楚,什么时候能做什么。 显然,无胄盟很懂事。 而这种局限性,红松骑士团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利用呢? 不过,郑器被分配到的任务,就和收集情报基本无关了。 原因很简单,他虽然不像艾沃娜那样不爱动脑又大大咧咧,但是他实在太过显眼了。 与其强人所难般的要求郑器以掩人耳目的手段去收集情报,倒不如充分发挥他显眼的特点。 对,郑器的任务有两个。 其一是保护红松骑士团建立起来的感染者社区。 其二就是在索娜那柄的行动组需要的时候,尽可能在无胄盟会在意的地方游走,去吸引无胄盟的注意力,为其他人的行动提供间接的协助。 郑器表示,这两个任务他在行。 保护感染者社区,他的嗅觉与欣特莱雅的反侦察技术都是派得上大用场。 至于引人注目嘛,也没什么难的。 大不了去商业联合会大厦底下对着来往行人大喊全体目光向我看齐——这当然是玩笑话。 从欣特莱雅的记忆里得知了许多有关无胄盟的信息后,郑器其实一直有种猜测。 但是这个猜测暂时还得不到有力的印证,所以他也没有同欣特莱雅说过。 不过,要说起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哪才能吸引到无胄盟的注意,那郑器还真有个好去处。 恰巧今晚,就需要他去做这个诱饵,发挥作用了。 —— 大骑士领的夜晚,在无数的霓虹灯光中,仿佛比白昼还要有活力。 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繁荣的城市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们混合着嘈杂的声音,驱散了日落西山后本该平铺于大地之上的沉寂。 而对于街道上行人们来讲,谁也想不到,此时此刻,同样是在这高楼广厦之间,正有许多人于霓虹灯照不亮的黑暗角落里蠢蠢欲动。 “我找到带走那些瑟奇雅克的骑士了,是逃走的远牙骑士。” 拿着对讲机,莫妮克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他们和红松骑士团混在一块,对,就是那个感染者社区……很正常,感染者骑士的凝聚力是先天性的。” “看起来她们是开始行动了。” “……你那边又是什么声音?酒吧?好,调查梦魇骑士的背景,不错的借口,我要是有你一半混工时的功力就好了——关于感染者的命令到底什么时候能下达?” “……哈?” 莫妮克似乎听到了什么让她很诧异的回答。 “就因为那么一个人?认真的吗?瑟奇雅克的事情不就是因为上面总是开会,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都已经动用无人机去炸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讨论的意义?” 听着对讲机那边的回应,莫妮克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他再强也只有一个人。” “哎呀,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你和我说也没用呀,毕竟是特锦赛期间,肯定没法那么轻率的做出决定嘛。” 坐在吧台的角落,罗伊对着搭在脖颈上的麦克风笑着轻声说道。 作为无胄盟的现任两位青金中的一位,他比莫妮克担任青金的时间更长,或许也正因为这样,他在这种时候也会显得更……游刃有余一些。 “比起这个,上面可是要求得注意那位大明星的动向,毕竟他今天才去过那,要真是那【医疗组织】的成员,我们可不敢胡来。” “哦对了,老板,有薯条吗?” 罗伊对着吧台里的老马丁问道。 光头的老马丁笑着点了点头:“稍等。” “好,哎,莫妮克,你还在吗?……哎哟,怎么挂了。” 罗伊挠挠头。 真是,她这脾气呀,好歹是在说正经工作哦。 等下再打回去问问那位郑器先生的行踪如何了吧。 想到这儿,罗伊正准备拿起面前属于他的杯子—— “吱呀。” 有些老旧的木门发出了被移动的响声。 罗伊不动声色的转动视线向门口看去。 啊。 看来是不用打回去问了。 瞧着正微微弯腰走进酒吧的郑器,罗伊心想。 第199节 第二十九章:这是便宜薯条 罗伊怎么想的姑且不论,至少此时此刻,酒吧里的三位老男人是真的麻了。 “我说老弗,他们这……” “我知道。” 在桌子下面踢了科瓦尔一脚,老弗紧皱着眉,看了看坐在吧台的罗伊,又看了看站在酒吧门口的郑器。 酒吧刚开始正式营业,罗伊就作为今晚的第一位客人推门走了进来。 老弗他们其实在罗伊走进来后没多久,就意识到了罗伊很可能是无胄盟的人。 因为对方似乎也没有要刻意掩饰自己身份的意思。 但是,他们摸不清罗伊到底在无胄盟里是个什么位置。 只是从经验上来说,老弗和马丁都清楚,罗伊绝不会是什么无名小卒。 他俩毕竟都不是现役的巅峰状态了,真要动起手来,两人其实都没什么把握。 再者,罗伊的目的,他们也不清楚。 如非必要的话,即便对无胄盟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厌恶,两人也不想冒然跟罗伊这样的无胄盟弓手发生直接冲突。 说不定人真的只是下班后随便找了个酒吧来喝两杯呢——这样的想法多少有些自欺欺人,但也未尝不是个按兵不动的好借口。 所幸,这名陌生的无胄盟弓手似乎也和老弗他们有着相同的打算,并不准备在这个不大的酒吧里跟三个上了年纪但仍然有两把刷子的壮汉碰一碰。 于是,这种暗流涌动般的氛围,就这么在那台旧收音机里传出的略显慵懒的老歌腔调中,充盈着老马丁的酒吧。 微妙的平衡,让这酒吧里的四个男人能够相安无事。 可惜,现在,郑器来了。 他那庞大的身体,仅仅是踏入酒吧,就将四个男人先前营造出的微妙氛围践踏成了稀碎的烂渣。 一瞬间,无论是坐在吧台的罗伊,还是炸制着薯片的马丁,抑或是吧台另一侧的老弗,他们看似神色不改身形不动,实际上,全都犹如一杆搭在弦上的箭矢。 蓄势待发。 “……” 马丁的酒吧真的不算大,郑器人一进来,一眼就能把整个酒吧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他这儿是不是真的生意不太好? 瞧着坐在吧台一角的老弗和科瓦尔,郑器心想。 上回他进来是在未营业的时候,这回他可是老老实实在营业时间进来了。 还是说这种情况才是这类酒吧的常态? 郑器不明白。 毕竟他长这么大,头一回去酒吧,还是跟承太郎他们一起的时候。 不过,对于酒吧里这紧张的氛围,他倒是有些头绪。 郑器打量了一下坐在吧台另一角的罗伊。 看过欣特莱雅的记忆,郑器自然认得出来,此人正是无胄盟两名青金中的一位,青金大位罗伊。 他微微动了动鼻子。 味道不一样…… 看来上次从我这逃掉的,是另一名女性青金,记得是叫莫妮克。 想到这儿,郑器沉默的迈开了步伐,径直朝着罗伊走去。 随着郑器的靠近。罗伊的背脊不由得微微绷紧。 莫妮克的任务报告,他有看。 那天夺旗赛录像的回放,他看了。 被安排去带回白金却失败而归的那支小队的汇报,他也听了。 对于郑器,罗伊的看法就是…… 能不和他打,就坚决不和他打。 虽说综合实力上,他自认是比还有些稚嫩的莫妮克,嗯,强上那么一点点,但如果莫妮克的报告所言都是事实,那罗伊觉着就算把当时跟郑器交手的人换成自己,他也没法比莫妮克做得更好。 没辙啊。 一个连射击眼球都没法造成有效伤害的对手,你让他怎么办? 老实说,罗伊觉得这次真怪不得上层在拿到莫妮克的报告时会骂她。 要不是他了解莫妮克向来不会在工作报告上偷工减料,他多半也会认为莫妮克在胡编乱造。 仿生型战斗机器人? 说真的,这报告要是其他人写的,罗伊琢磨那人肯定是一边看那些稀奇古怪的限制级科幻恐怖片一边写得报告。 在没搞清楚郑器的源石技艺究竟是什么之前,罗伊的看法是,如果真要对他动手,那还是交给上头那三位玄铁大佬吧。 他一个小小的青金,着实是拿这个看起来跟移动城市壁垒一样梆硬的家伙没什么办法。 除此之外,罗伊也确定了一个行动方针。 那就是真到了和郑器遭遇上的时候,一定要避免被郑器近身。 如果单单是梆硬啊,罗伊觉得自己还是有不少办法处理郑器的。 可问题在于,郑器不仅硬,还有着完美符合他那身宛如用D32钢铸就的肌肉维度的怪力。 罗伊抽空去偷看过那名锈铜骑士的诊断报告。 12对肋骨完全粉碎,胸椎近半出现严重骨裂,肝脏破裂,肺叶被碎骨刺穿…… 如果不是抢救措施做的及时,可能连下半辈子做废人的机会都没有,会直接死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而这,似乎只是郑器一拳的结果。 那一拳,还是打在最结实厚重的胸甲上。 罗伊不清楚英格拉当时是什么感想,反正他是不想挨那么一拳。 打,打不动。 扛,扛不住。 那还能怎么办,遇上了就跑呗。 论逃命的本事,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直到郑器出现在酒吧门口之前,罗伊都是这么考虑的。 而当他真的跟郑器来到了一个面对面的距离时,罗伊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考虑还是太小瞧这个神秘的阿纳缇人了。 不能逃。 不是逃不逃得掉的问题,而是不能逃。 当郑器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的刹那,罗伊身经百战的直觉告诉了他这一点。 罗伊很信赖自己的直觉,因为这份敏锐的直觉救了他很多次。 而现在,这份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若是他要逃,那在他将这个念头付诸于实践的瞬间…… 自己,会死。 “咔啦。” 身侧的椅子被拉开。 罗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维度几乎是他两倍大的庞然大物,就这么直接坐在了自己身侧。 “欢迎,要点什么?” 老马丁的注意力似乎终于从滚油里噼啪作响的土豆片上移开,转到了刚刚落座的郑器身上。 “一杯冰奶。” 闻言,老马丁挑了挑眉,看来是对郑器的回答有些诧异。 “我不喝酒。” 郑器平静的说道。 “无妨,我们也提供无酒精饮料。” 老马丁笑着准备了起来。 一时间,酒吧里又只剩下了收音机里的老歌在盘旋。 那似乎是首卡西米尔的乡村民歌,唱的是一位骑士行走乡野,行侠仗义的故事。 “来,冰奶,还有你的薯条。” 一杯冰奶放在了郑器面前,一碟薯条放在了罗伊面前。 罗伊抬起脸,对着老马丁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老马丁只是面带微笑。 郑器则仿佛没看到这一幕,只是安静的拿起冰奶喝了一口。 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胜在冰爽,奶味也足,老马丁不是那种会在里头兑水的人。 就在这时,一碟薯条被缓缓从侧面推到了郑器面前。 “这位……大哥,不尝尝吗?” 罗伊挂着那难看的笑容,对着郑器说道:“虽然只是把土豆切成条再油炸,但这种便宜薯条非常适合配冰饮吃。” 第200节 第三十章:怎么?有事? 郑器看了一眼那碟薯条,也没客气,直接伸手抓了一把,塞到嘴中。 老马丁的手艺不能说是什么大厨,但这仅仅由土豆、滚油,还有盐所作出来的炸薯条却着实算得上好味。 外酥里嫩,咸味适中。 随着郑器的咀嚼,细微的咔嚓声从他的口腔里传出来,那能够将异铁都生生咬碎的咬肌带动着颌骨缓缓活动。 那副模样,与其说是人在吃薯条,倒不如说像是狮子在啃食刚刚捕杀到的角马。 悠哉,却也骇人。 (呜哇……吃个薯条而已,不用弄得像在吃人一样吧……) 看着郑器沉默的咀嚼着薯条,罗伊心里不由自主的嘀咕。 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背脊上的肌肉却在微微痉挛。 说真的,他是真的想转身就跑。 和郑器以这种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邻近而坐,罗伊觉得自己的胃都开始抽痛了。 然而郑器似乎没有注意到罗伊的情绪变化。 他拿起杯子,将一大口冰奶混合着嚼烂的薯条一起送进了胃,然后放下杯子,稍稍吐出一口气。 “嗯,是挺合适。” 郑器说道。 “对吧!” “那么,在我们换个地方动手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青金。” 这一瞬间,仿佛连那台老收音机里的歌曲都戛然而止。 老弗和科瓦尔伸长了脖子看着这边。 老马丁停下了擦拭杯子的动作。 罗伊维持着那难看的笑脸纹丝不动。 只有郑器自顾自的又喝了一口冰奶,他喝东西的速度向来很快,这才两口,一大杯冰奶就快见底了。 “……看来欣特莱雅她是真的中意你啊,郑器先生。” “或许是因为我比你们无胄盟更有人情味吧。” “哎呀,瞧您说得,我们这待遇其实蛮不错哦,薪酬高,工时制,还有带薪假咧!” 罗伊挠了挠头:“欣特莱雅那孩子在我们这还是很吃香的哦,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啊,小富婆!对,是这么说!” 郑器听着罗伊的话,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冰奶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轻轻放回吧台。 他转过头,朝着罗伊直视过来—— “稍等一下!” 罗伊立刻将双手举过头顶,一脸诚恳的提高了声音:“主动权在您要不您还是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可好又不吃亏啊您说是吗!” 这是罗伊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叹自己有一副麻利的口舌真好。 能像这样,在那股骇人的压力倾轧下来之前,将这段话一字不落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一口气说出来,实在是太好了。 “……老板,再来一杯。” “好。” 见郑器转回头去让老马丁再来一杯冰奶,罗伊做了个深呼吸,一脸哭笑不得的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吧台上,处在一个郑器随时能看到的位置。 “呼……其实吧,我们也已经放弃了对欣特莱雅的追捕了。” 罗伊耸了耸肩:“毕竟我和莫妮克都不是您的对手嘛,别听有些人把我们传得神乎其神的,其实我们也就是拿钱办事,给人打工,犯不着真玩命您说是不是?” “出来混,讨口饭吃,都不容易,您看我现在坐在酒吧里好像很潇洒,兴许哪天我失业了就得去开家小店维持生计——哎您觉得卖洗手液怎么样?听说最近好像这方面的生意挺火。” 听着罗伊半是认真半是装疯卖傻的话,郑器接过老马丁递过来的第二杯冰奶,又是一口喝下去一半后,才开了口。 “你在这做什么。” “工作、工作,不过您放心啊,我不是来找事儿的,要说起来的话——” 就在这时候,郑器的鼻尖和头顶毛茸茸的兽耳一起微微动了动。 事实上,不仅是他,吧台里的老马丁,吧台边的老弗,以及突然闭上了嘴的罗伊,其实都注意到了。 老弗神色凝重的瞥向马丁,眼神里的意思大概是在问老马丁,你家的店今晚怎么这么多幺蛾子? 老马丁则是对着老弗抽了抽嘴角,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两步,靠近了吧台内的那柄铁锤。 (咻!来得太及时了!可惜他不卖周边,不然我回去准得买俩当护身符。) 罗伊余光一扫,瞅向了酒吧大门的方向。 郑器放下了手里的冰奶。 就在刚刚,在察觉到那股陌生的气味与脚步声的拥有者时,他的耳畔似乎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 像是在讥讽,又像是在得意。 那笑声一闪即逝,却让郑器感到熟悉。 可不等他去思虑这熟悉从何而来,一阵歌声,盖过了那正逐渐靠近酒吧的沉重脚步,传入了郑器耳中。 歌者的嗓音明明是那样沙哑又低沉,却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一股稚嫩的迷茫。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个曾听闻长辈高歌的孩子,正努力又笨拙的想要用自己的歌喉去还原出儿时记忆力属于长辈的歌声一般。 那是郑器从未听闻过的语言,也是他从未鉴赏过的旋律。 但是,郑器却听得懂那歌声的含义。 “年轻的猎人,踏上天途——” “从梦里出发,去往黄金的彼岸——” (魔典,这个是?) 【用你比较好理解的说法,你之前跟他们说话时用的是普通话,而现在听到的歌声,用的是甲骨文。】 魔典的翻译能力虽然比翻译魔芋片还差点意思,可至少这个时候,她依然充分发挥了功效。 就在郑器诧异于来者难不成还是个考古学家的时候,却注意到吧台边的那位老库兰塔,老弗脸上流露出了惊愕且震撼的神情。 那与其他人脸上的困惑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显然,他对这用古老语言吟唱的歌声知道些什么。 “这年头的人来酒吧都流行自己唱登场曲?那点唱机是不是该退休了?” 科瓦尔一脸莫名其妙的说道。 与此同时,酒吧的大门被推开了。 来者,全副武装,手持一把长柄大刀,看来似乎是位骑士。 只是,无论是他的盔甲样式,还是手持的武器,都完全不像是一名属于卡西米尔的骑士。 不…… 准确来说,萦绕在这位来客周身的那股异样氛围,恐怕才是令他在旁人看来与这酒吧、这街道,乃至是与这座城市都格格不入的主要原因。 即便是褪去那身连面容都完全遮掩起来的重甲,放下那柄仿佛能将人轻易的一分为二的长柄大刀,恐怕也依然无法改变这一点。 那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好像让本就昏暗的小酒吧开始变得越发狭窄。 这人进了酒吧之后,微微转动头颅,视线所及,仿佛连光线都在逃避。 他先是一眼盯上了吧台边的老弗。 但随即,不知为何,他的目光骤然一转,死死的钉在了郑器宽厚的背脊上。 “……看来我这家偏僻酒吧是真的沾了临光家的光,今天尽是些平常见不到的人物。” 老马丁刚感慨两句,却忽然注意到了自己老友的异常。 “老弗?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就是心脏突然有点——” 一手压着自己胸膛老弗紧皱着眉,他盯着那位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的【客人】,低声回应着靠过来的老马丁。 然而就在这时,酒吧里,有人对这位【客人】开了口。 “怎么?” 郑器背对着来人,微微侧过脸来。 “有事?” 第201节 第三十一章:我可不是混血 “……” 这位不速之客仍是一言不发。 但他也没有选择移开自己的视线。 那种毫不遮掩探究欲望的眼神,让郑器微微皱起眉。 郑器并不介意有人盯着自己,受人瞩目这种事,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无论是好奇的还是戒备的,他都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皱眉,是因为他刚刚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逐魇骑士,拓拉。 该说无胄盟不愧是卡西米尔某种意义上的地头蛇吗? 在欣特莱雅的记忆中,有许多关于竞技骑士们的资料。 比如关于玛嘉烈的资料。 比如关于红松骑士团的资料。 也比如,关于这位逐魇骑士的资料。 不过,即便是在欣特莱雅的记忆里,这位逐魇骑士也表现得颇为神秘。 来历不明,性格古怪,可是武艺超群,实力不凡。 简而言之,在欣特莱雅的印象里,这位逐魇骑士拓拉,就是个强大的怪人。 而且,无胄盟内部曾下达过指令,如非必要,最好是绕着这位逐魇骑士走,不要跟他扯上太多关系。 所以,在从欣特莱雅的记忆里翻出了有关逐魇骑士的资料后,郑器就立刻意识到了。 自己身后这位老哥,可以直接跟【麻烦】两个字划等号。 而现在,这个【麻烦】似乎主动找上他了。 “……你身上,有着和我相似的味道。” 从逐魇骑士那怪异的覆面式头盔下,传出了沙哑且低沉的话音。 光头马丁和科瓦尔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他们完全听不懂逐魇骑士所使用的语言,自然也不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罗伊其实也听不懂,但这不妨碍他摆出一副【哦真的牛批你们继续我就看看】的局外人神色。 这很正常。 逐魇骑士此刻所使用的语言,放眼整个卡西米尔,可能都没有多少人能听得懂,更不用说是使用这种语言来进行交流了。 这是种古老的语言。 然而,就是这么一种古老的语言,此时此刻,在这座小小的酒吧里,却有两个人听得懂。 一个,是有着神奇蓝色猫咪——我是说有魔典帮忙进行翻译的郑器。 另一个,便是已经缓了过来,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郑器和逐魇骑士的老弗。 方才逐魇骑士使用的是何种语言,又究竟说了什么,这位老库兰塔听得很清楚。 所以他才会露出如此惊诧的神色。 “等等!你到底——” “安静,巴特巴雅尔,末裔,我已同你无话可说,遗憾。” 结果一个问题没弄明白,逐魇骑士又紧接着将又一个新问题抛给了老弗。 听到这名年轻人喊出了那个名字,老库兰塔神色中的惊诧,直接向着焦躁开始了转变。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老弗沉声喝问道。 他这种不冷静的表现让马丁和科瓦尔都面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老弗,你的熟人?” 科瓦尔低声询问道。 “这位客人,您要点什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抱歉,本店不怎么欢迎手持武器的骑士。” 老马丁则是微笑着对逐魇骑士丢出了委婉的逐客令。 “……” 逐魇骑士的目光从老弗那里收了回来,重新落在了郑器身上:“你不是同胞,也非末裔……混血之子?” “?” 郑器转过身来:“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我可不是什么混血。” “真要说的话,我是纯血,终极的纯血——你们这儿唯一的一个。” “……” 懂了。 这家伙多半是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格。 瞧着突然又沉默下来的逐魇骑士,郑器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原以为对方是个谜语人,没想到只是个单纯的闷葫芦。 不过这又是同胞又是末裔的,到底什么意思? 味道…… 郑器轻轻动了动鼻子,再次确认了双方在气味上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也就是说,是更抽象的意思吗? 想到这里,郑器审视着沉默的逐魇骑士,稍稍拧起眉。 这家伙……等等…… 这一瞬间,郑器察觉到了逐魇骑士所说的【味道】。 那笑声。 那一闪即逝的嗤笑声,再一次浮现在了郑器耳畔。 这一次,那笑声更清晰了一些。 那是—— “……不。” 郑器松开了眉头,他干脆的坐回了吧台,重新背对着逐魇骑士,拿起了那半杯冰奶。 “我和你不一样,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如果你只是想找个志同道合的人互诉衷肠,那你找错人了。” “……” 盯着郑器的背脊,逐魇骑士握着长柄大刀的手指微微活动了一下。 “……你的名字?” “郑器。” “我记住了。” 言罢,逐魇骑士转过身,看来是准备直接离开老马丁的酒吧了。 “站住!” 这下老弗是真的急了。 他下意识起身,准备拦下逐魇骑士。 与此同时,郑器动了动头顶毛茸茸的耳朵,端着杯子半侧过身,看向了酒吧门口。 不是在看准备离去的逐魇骑士,而是再看即将推门而入的两位熟人。 “科瓦尔!玛莉娅说要借用一下你的工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佐菲娅笑嘻嘻的顺着那话音走进了酒吧,结果迎面就看到了正准备出去的逐魇骑士和在他身后正要赶上来的老弗。 见到佐菲娅,逐魇骑士和老弗都停下了脚步。 “佐菲娅姐姐,你、你慢点,别老这么快……呀。” 好不容易跟上了佐菲娅的玛莉娅一头撞在了佐菲娅身上,所幸她走路向来和和气气,这一下没撞倒佐菲娅,反倒是把她自己顶得后退了两步。 “怎么,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怎么了?” 有些慌张的玛莉娅抬起头。 “你……” 逐魇骑士的目光,如涂了猛毒的箭矢,笔直的扎在了玛莉娅身上。 这一眼,让玛莉娅顿时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逐魇骑士?” 好在佐菲娅及时出声,打断了逐魇骑士的凝视:“崭露头角的本届新星来这儿做什么?” 她皱着眉,略显戒备的等着逐魇骑士:“你是来刺探玛莉娅和玛嘉烈的情报?” “如果是这样——” “聒噪。” 逐魇骑士话音未落,酒吧内兀然炸开了一道金铁交戈的清脆声响。 “呀。” 抱着自己姑妈朝一旁闪开的玛莉娅回过头,瞧见了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逐魇骑士与她们中间。 是郑器。 而逐魇骑士手中那刚刚兜头劈落的长柄大刀,此刻正明晃晃的架在郑器像轮胎般厚实的斜方肌上。 第202节 第三十二章:千锤百炼,小子 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发生的事情并不复杂。 总结来说,就是逐魇骑士一言不合突然对佐菲娅挥刀便砍,而在其他人有所动作之前,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郑器先一步闯入了双方之间。 然后,用自己的斜方肌抗下了逐魇骑士的一击。 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一切又绝非看上去那么容易。 即便逐魇骑士仅仅是随手一击,在那个瞬间,佐菲娅也依旧没能及时做出有效的反应。 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不曾料想到逐魇骑士竟然真的会直接对她动手,另一方面…… 虽然不想说的太失礼,但毫无疑问,就是实力上的差距。 如果不是郑器及时介入,虽然不至于重伤或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掩护佐菲娅的玛莉娅肯定会被那柄大刀伤到手臂。 两位库兰塔姑娘虽然不能完全算作是穿着私服行走在大骑士领的夜色中,但也绝不是什么能称得上是全副武装的姿态。 在这种紧要关头,没有一面趁手的盾牌,又来不及将鞘中的长剑拔出来,玛莉娅本能的反应自然只能是抱着自己反应不及的姑妈去躲闪那一刀。 按理来说,这几乎是注定会伤到玛莉娅或者佐菲娅的一击。 但是,最终的结果就是,寒光闪闪的刀刃,险些被郑器的斜方肌磕开了个豁口。 感受着从刀身一直传递到自己手腕上的反震力,逐魇骑士的目光,紧盯着郑器那在昏暗灯光下仿佛正泛着金属般光泽的斜方肌。 刚刚这一下的手感,根本不像是砍到了肉体,倒更像是砍在了山岩——不,应该说,就像是砍在了一整块的D32钢上一样! 这不是源石技艺。 逐魇骑士立刻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但随即,他又感到了荒谬。 如果说,抵挡自己这一刀的不是源石技艺,那也就是说,那于被撕开的西装之下显露出来的肌肉,竟是以毫发无伤的姿态,接下了自己的随手一击吗? 这个男人,用纯粹的肉体,对抗了我的刀刃? “逐魇骑士,是吧?” 郑器缓缓转过头。 “你——” 迎上了郑器视线的逐魇骑士下意识出了声。 “——!” 随即,几乎是本能的,逐魇骑士就想要向后撤步,拉开和郑器之间的距离。 “噹!” 下沉身体躲过了朝自己头颅抓来的手掌,与此同时双手握住长柄,将那长柄大刀拽至身后转做一团绚烂的刀花,逐魇骑士只一个漂亮的伏身背花,便在躲闪开郑器右手的同时,抡动大刀,势大力沉的劈在了郑器的腰间! 这一刀,将郑器身上的白色西装又撕开了一道纤长的裂口。 但也仅此而已。 寒刃在郑器那铁板似的腹肌上拖曳而过,带着一长串细密的火星,那转瞬即逝的光火,仿佛比这整间酒吧里所有的灯光加起来都耀眼。 以至于清楚将这一幕映入自己眼帘的罗伊,都觉着酒吧内的温度,似乎就要因为那迸发的火光而变得灼热起来了。 在有些尖锐的刮擦声中,踏步伸手的郑器与矮身抡刀的逐魇骑士擦身而过。 技巧上是我占优——逐魇骑士第一时间产生了这样的判断。 他那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所唤醒的身体没有一丝迟滞,同郑器错身的瞬间,没有时间去惊讶刚刚那一刀的手感,逐魇骑士拧转腰身,双臂一盘,舞动的刀光就要直奔背对着他的郑器而去—— “噹——嘭!!!” 紧追着那金属碰撞声炸开的,是犹如大型打桩机重击岩层一般的沉闷声响! “……” 单手捂着自己的胸膛,险些撞碎老马丁酒吧墙壁的逐魇骑士拄着那柄大刀,聆听着胸甲碎块掉落在地的清晰声音,逐魇骑士的双目始终紧盯着站在他前方的郑器。 刚才那个瞬间,他很确信,自己的刀刃是结结实实的劈在了郑器的脖颈上。 那已经不是随手一击了。 逐魇骑士自己很清楚,面对郑器,他刚刚下意识挥出的那两刀,都已经不再是随手一击的程度了。 那是在他感受到了【威胁】之后,身体自然而然的为应对【威胁】而挥出的重击。 然而……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千锤百炼,小子。” 郑器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又一件被弄坏的白色西装,面色平静的回答道。 “什么?” 逐魇骑士有些茫然。 “千锤百炼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区区钢铁弄伤?” 在成功给逐魇骑士的胸膛来了一拳之后,郑器似乎突然没有了继续打下去的意思。 相比起反应过来后架起了弓箭抄起了铁锤的老马丁他们,郑器只是干脆的迈开了步子,朝着一旁有些发愣的玛莉娅那儿走了过去。 这种犹如胜利者一般的姿态,让逐魇骑士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我还没输!” “嗯?” 郑器脚步不停,但总归是看向了他,只不过脸上带着有些困惑的神情。 “你刚刚那两下还像点样子,但我又没找你打架的意思,何来胜负之分?” 这话似乎直接把逐魇骑士说懵了。 “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对我朋友的亲人动刀子,还指望我默不作声的目送你离开吗?” 知道逐魇骑士是个闷葫芦,郑器对于他忽然间的沉默倒也不觉得奇怪。 “赶紧走人,不然就留下来赔偿酒吧的损失。” 一边说着,郑器来到了玛莉娅和佐菲娅这边,他半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两人:“没事吧?” “啊、啊,没!很好!我没事的郑器先生!” 回过神来的玛莉娅差点窜起身,小姑娘举起双手,像是要全方位展示自己多健康一样喊出了声。 “……” 逐魇骑士垂下了手。 面对背对着他,浑身不再散发出哪怕一丝战意和敌意的郑器,逐魇骑士默然片刻后,选择了转身。 “等等。” 老弗这时候出了声。 “小子,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那个名字的?” 他的箭矢笔直的指着逐魇骑士的后脑勺:“我可没那个大块头那么温和!” “……虽然泯然众人,但你好歹留着相同的血,我是该回答你。” 逐魇骑士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沙哑低沉,但这次的语气却比刚开始时多了些起伏。 要去比喻的话,就好像是从读书软件变成了真人朗诵。 “你的名字,我是从一个老兵那知道的,他衰老的很厉害,连奔跑都做不到了。” “我在追寻卡西米尔内的每一个同胞,无论关系多么微弱,只是在寻找而已。” “同胞?在卡西米尔找?” 老弗一脸【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已经与你无关了,卡西米尔人。” 言罢,逐魇骑士微微侧过头,看向了郑器那边。 “郑器。” “嗯?” 郑器也侧过脸来。 “要叫,就叫我拓拉。” “……行。” “你也在那竞技场里?” “如果你说的是决斗赛,对。” “好。” 像是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拓拉心满意足的回过头,向着酒吧外走去。 “站住!你想就这么若无其事的离开吗?” 佐菲娅等着拓拉的背影:“像这样寻衅滋事,你就不怕被取消特锦赛资格吗?” “若是卡西米尔已经只剩下了你这种无聊的骑士……” 在回应佐菲娅的时候,拓拉换成了现代的通用语。 “那这资格,不要也罢。” 他这样说着,孤身一人,头也不回的踏出了酒吧。 随后,渐行渐远,于城市的夜色中,消失无踪。 第203节 第三十三章:大家燥起来吧! 【郑器。】 (我知道。) 郑器瞥了一眼吧台的方向。 罗伊已然不见了踪影。 这位青金大位在郑器与拓拉交手的时候,趁机跑路了,以他的速度和身手,在场只有郑器在这个距离下有机会拦住一心只想着逃命的他。 但是有所察觉的郑器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一方面,拓拉可不是锈铜英格拉那种货色,郑器在那个瞬间还真没办法直接一个死亡一指把罗伊拽到妙妙屋——轮回绝境里头。 游戏里,轮回绝境是只能指定一个英雄单位作为目标。 而在魔典和郑器这里,就没有这么微妙的限制了。 理论上,只要郑器“做得到”,那即便目标是千军万马,他也能将之拽入轮回绝境之中。 刚刚那个瞬间,如果用这种无差别的手法,郑器确实是来得及留住罗伊的。 但是那样一来,在场的其他人,比如玛莉娅她们,也必定会被一齐卷入其中。 强大的力量,往往都伴随着风险。 轮回绝境,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真要把玛莉娅她们卷了进去,指不定会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 而若是要锁定罗伊一人,那就最少需要郑器有一瞬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罗伊身上才行。 或许以后等他真正掌握了轮回绝境,就能更加得心应手的使用这力量,无需再像这般计较。 另一方面,郑器原本其实也没有要在这里做掉罗伊的打算。 红松骑士团,必定会迎来与无胄盟发生冲突的那一刻,但是郑器并不准备现在就激化双方之间的矛盾。 甚至他一开始的打算,其实就只是想要通过威慑罗伊,让无胄盟在这段时间里不要轻举妄动,尽可能对红松骑士团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比在这就做掉罗伊要有用得多。 如果无胄盟真的是商业联合会养着的一条忠犬,那郑器二话不说,进来见到罗伊的瞬间,就会帮红松先减少一个敌方尖端战力。 问题就在于,通过仔细研究欣特莱雅的记忆,郑器意识到,无胄盟和商业联合会之间的关系,并非铁板一块。 准确来说,是无胄盟那边…… 总之,只论目的的话,虽然放跑了罗伊,但郑器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抱歉,老板,把你的酒吧弄成这样。” 郑器面带歉意的看向了老马丁。 “不用道歉,不如说今天多亏了你。” 老马丁笑着拿起了吧台上属于郑器的杯子:“再来一杯?算上之前的,我请客。” “不用了,我也该回去了。” 郑器摆摆手:“今晚在外面呆得够久了,我也不是什么喜欢夜生活的类型。” “那可惜了,下次你来,我再请你一杯吧。” 老马丁放下杯子:“当然,还是无酒精饮料,放心。” “好。” 一边的老弗瞧着郑器,表情有些微妙。 “老弗,我说你别犯浑啊。” 科瓦尔低声说着,比老弗高大了快两圈的他伸手揽着老弗的肩膀。 “……我又不傻。” 拓拉的离开,似乎让老弗也冷静了下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正和老马丁说话的郑器,便顺着科瓦尔拉拽的力道,坐回了吧台边。 “我就是,有点好奇。” 他这么嘟囔了一句。 “玛莉娅,替我跟玛嘉烈问好。” 说着,郑器脱下来了差点被拓拉砍烂的西装上衣搭在肩头,单手插兜,就要离去。 “好、啊,对了!郑器先生——” “叫我郑器就好,我跟你应该差不多大。” 郑器停步,侧头看向了玛莉娅:“怎么?” “那个,是关于罗德岛的事情,罗德岛来访大骑士领的时间定下了!姐姐本来是想自己去红松骑士团那边找你告知这事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动身。” 玛莉娅说出了一个让郑器有些意外的日期。 那天,正好是他第一轮比赛开始的日子。 —— 或许是由于郑器和罗伊偶遇的缘故,也可能单纯就是因为无胄盟自己有所计划,总之,当夜红松骑士团的行动非常顺利。 紧接着的第二日也是如此。 根据欣特莱雅的汇报,无胄盟虽然没有放弃派遣人手监视红松骑士团构建的感染者社区,但这些无胄盟的杀手一直和社区保持着一个理论上的安全距离,并没有要轻举妄动的意思。 不排除是因为知道郑器当时就驻守在社区里,才会表现出这样又怂又不愿意走的样子。 而索娜她们行动组那边,虽说也觉得可能遭到了跟踪和监视,但实际上都没有遭遇上什么麻烦。 然后,就是第三天。 这一天,是特锦赛最受大众瞩目的决斗赛的开幕仪式。 同时,也是特锦赛第一轮开始的日子。 坐在更衣室里,百无聊赖的郑器打量了一下整间更衣室。 用焕然一新来形容应该是挺合适的。 那帮无胄盟的杀手如果不干这脏活,弄个家政维修公司是不是也挺有前途的? 这么想着,郑器听着外头的喧嚣,从长椅上站起身。 他走向了欣特莱雅。 这姑娘一直侍立在门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女式西装,一手搭着毛巾,一手顶着一副托盘,托盘里放着的是一瓶冰镇过的鲜奶。 郑器伸手拿起那瓶鲜奶,随手将类似玻璃的瓶颈捏断,一仰头,将整瓶750ML的冰奶一口气灌进了口中。 把空荡荡了的瓶子放回托盘里,郑器站在欣特莱雅为他打开的更衣室大门前,双手插兜目不斜视的开了口。 “你要留下?” “怎么会。” 将托盘放到一旁,手臂上搭着毛巾的欣特莱雅低垂着眼帘。 “这次,请允许我随您一同前往。” “那就跟紧点。” 郑器迈开步子:“你要是丢了,我会很困扰。” “……是!” 一前一后,隔着半步的距离,两人离开更衣室,行过有些昏暗的甬道,昂首闯入了明亮且嘈杂的竞技场中。 霎时间,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冲击向了自选手通道中走出的两人。 但那足以让人望而却步的声浪,在拍打到郑器身上时,就宛如化作了轻抚山峦的微风。 郑器仰起头,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好啊。”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恍如猛兽展露獠牙一般的笑容,已然攀上了他的面门。 “大家燥起来吧!” 第204节 第三十四章:终究是外行人罢了 “女士们!先生们!在精彩的开幕式表演之后,终于——终于!万众瞩目的特锦赛决斗赛项目,于今天拉开帷幕了!” “而且,今日的第一场,决斗赛的第一轮比赛!对战双方就绝非等闲!” “首先,是现在正从东门气定神闲的踏入赛场的这个男人!” “他的双拳依旧插在口袋里!他那锐气逼人的大背头没有一丝凌乱!” “手无寸铁!他甚至仍是穿着一身考究的白色定制西服,浑身上下找不到哪怕一片甲胄的踪影!” “他真的是来竞技的吗?没错!他真的是来竞技的!” “即便是今天,他也一如昨日,以如此游刃有余的姿态踏入了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 “他就是近日来极具话题性的感染者骑士!赤手空拳的男人!来自红松骑士团的郑——器!!!!!” 在大嘴莫布慷慨激昂的话音中,夹杂的是来自观众席的咒骂与怒吼。 那些污言秽语连做一片,甚至险些将大嘴莫布通过广播发出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有的人因昨日输了钱而咒骂郑器。 有的人作为锈铜骑士英格拉的粉丝而愤愤不平。 有的人…… 则是单纯在鄙夷着郑器作为感染者的身份。 所谓千夫所指,或许就是这种感觉。 作为这吵嚷声的中心,郑器却仿佛是听不到一般,只是径直朝着赛场内走去。 欣特莱雅没有继续跟随他。 她留在了场边的选手休息区,安静的目送着郑器那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大嘴莫布又一次开了腔。 “紧接着,从西门而来的这位,更是重量级!” “锋芒毕露,千万身价!曾经一战名动卡西米尔!他的强大,无需赘言!” “那个复仇心切的男人,又一次昂首阔步的踏入了特锦赛决斗赛的赛场!” “锋盔骑士团的当家人物!行走的传奇!【左手】骑士,泰特斯——白——杨!!!!!” 和郑器入场时截然不同的欢呼声如雷暴般在竞技场里回响。 尖叫、鼓掌,舞动的肢体和滚动的声浪一同,恍如铺洒在画布上的杂乱颜料,硬生生将这偌大的竞技场重绘成了一座热热闹闹的…… 刑场。 碾碎他的脑袋!打断他的手脚!要他好看——像这样的话语,穿插在人群之中,如千万的利剑,直勾勾的指着那已然入场的郑器。 但无论是郑器,还是泰特斯白杨,似乎都并不在意这竞技场内愈发高涨的呼声。 两人一个从东门,一个从西门,相对着走向了彼此。 直到相距不到三米的时候,两人才在裁判的示意下停下了脚步。 这家伙,就是那个郑器。 泰特斯白杨审视着郑器。 他没有如锈铜那样,立刻出言斥责以这般姿态站在自己面前的郑器。 那场夺旗赛的录像,他已经看过了。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泰特斯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有着能够如这般不着片甲赤手空拳踏入赛场的资格。 某种独特的源石技艺,被这个男人使用得出神入化。 即便是通过由商业联合会送来的高清版录像进行了反复的研究,泰特斯还是没能搞清楚,郑器的源石技艺究竟是什么。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郑器绝非是表面看起来那样,手无寸铁。 这具身体。 从头到脚,泰特斯审视了一番郑器这两米三左右的巨体。 他得承认,在他至今为止所交战过的对手中,郑器绝对是身形最庞大的那一个,没有之一。 而就是这巨体,在泰特斯看来,便是郑器最强有力的武器和盔甲。 那作为感染者的血,让眼前的这个男人,获得了不会分离的武器和盔甲,让这个男人,达成了特别的【攻守一体】。 倒也难怪英格拉那个废物会败。 不过…… “小鬼。” 泰特斯忽然开口,打断了裁判例行公事的规则解释。 “你还年轻,还有很长时间能活,所以我劝你还是早点认输。” 看着郑器,想起来此前商业联合会的“叮嘱”,泰特斯沉声道:“否则要做一个废人活大半辈子,是很痛苦的。” “……嚯。” 闻言,静静望着泰特斯的郑器挑起眉:“原来如此,你就是商业联合会的打手啊,也对,你是挺合适。” 泰特斯没有反驳。 因为事实如此,哪怕听起来不好听。 但他不屑于辩驳。 “好意心领了,泰特斯白杨。” 郑器笑了笑:“我原本想着,你会不会和那个英格拉一样,也是个烂橘子,现在看,倒不至于。” “别把那种货色跟我相提并论。” 泰特斯猛然抬起手中长戟,随后重重将它顿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机会只有一次,我不想和你废话。” “确实,那就给你一次机会吧。” 郑器点了点头:“是要像个角斗士一样,表演给大家看呢……” “还是,想像个骑士一样,和我打一场。” “你怎么选?” “……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听着郑器的【胡言乱语】,泰特斯忍住了啐一口的冲动,就像他刚刚忍住不用长戟直指郑器的面门一样。 在比赛开始前挑衅对手,是可能被判罚的。 虽说,到了他这个层次,有些【明星规则】也很正常,一般无需在意这些。 甚至利用得好,说不定可以反过来让郑器着了道。 但是…… 不知为何,泰特斯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和郑器交手。 他…… 想起赛前,商业联合会曾说过,会给他一些【便利】,助他击败郑器,泰特斯白杨的左手,就不由得握紧了那杆长戟。 或许是你的影响吧,玛嘉烈临光。 你总算是回到了这里。 我总算是得到了机会! ……我要堂堂正正的走到你面前,然后,走到你的前面去! 我要完成,我的“复仇”! “我会亲自击溃你!彻彻底底!小子!” “答得好。” 郑器脸上那仿佛在刻意勾起观众们抵触情绪的笑意收敛了起来。 他转过身,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随后再回过身,一脸平静的望着与自己相隔十米远的泰特斯。 被两人无视了的裁判也有些无奈,但他似乎也习惯了这种情况,赶忙下了赛场。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率先迈开步伐的,是泰特斯白杨。 他看着似是慢了一拍后,才向着自己走来的郑器。 直到这个时候,郑器依旧双手插在口袋里。 果然,终究是个【外行】——这个瞬间,泰特斯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他确实很骄傲,甚至称得上傲慢,但他绝非是个蠢材。 对待郑器,他是认真做过研究的。 可惜,有关郑器的资料太少,真正有用的也只有那一卷夺旗赛的录像带。 不过,这对泰特斯来说也就够了。 先是通过那卷录像带,然后是通过刚刚的观察,泰特斯已经可以确信一点。 郑器,无疑是个外行人。 虽然看上去确实是个经历过不少战斗的强手,虽然击败了英格拉那个废物,但在骑士竞技的领域,这家伙,终究是个外行人。 泰特斯承认,郑器确实有些真本事,但那也就只是对外行人来说了。 仅此而已。 朝着郑器发起冲锋的时候,他依旧是这样想的。 然后…… 然后就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泰特斯,看到郑器忽然背对着自己。 他看到郑器居然正背对着他。 再然后—— 在黑暗兀然包裹住视线的刹那,头颅在巨大的力量冲击下失去了意识的泰特斯白杨,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205节 第三十五章:热身结束,正式开始吧 霎时间,竞技场安静了下来。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已然平躺在地的泰特斯身上。 精致且坚固的头盔支离破碎,在那分崩离析的金属残片之下,露出了泰特斯白杨恍惚的面容。 飞溅的鼻血浸染着他的脸。 张开的嘴巴里,能看到有几颗牙齿已然不翼而飞。 在这座竞技场里——不,在卡西米尔,有谁曾见到过那位左手骑士泰特斯白杨,竞像这样四仰八叉的倒在赛场之上? 又有谁,见过左手骑士泰特斯白杨犹如一个破败的沙袋那般,被人仅仅一拳,就打飞出四、五米的距离? 对,导致这个结果的,就是郑器的一拳。 正中泰特斯白杨面门的一拳! 这一幕,令竞技场里的所有观众,不,甚至是让解说席上的大嘴莫布和一侧的裁判们,都为之失神。 这个瞬间,目睹了这一幕的他们就活像是被无形的手掌狠狠掐住了咽喉,发不出一丝声音,乃至是短暂的忘记了呼吸。 他们,只能浑身僵硬的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这一幕,既像是要把这一幕深深记在心里,又像是不愿相信这就是真切的现实。 这份沉寂,在两秒之后,被最先回过神来的大嘴莫布所打破。 “命——命中!!!!!” 他激昂的声音,通过广播回荡在竞技场内,终于是让观众们想起了要继续呼吸。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电光石火之间,双方的初次接触!在我们都未能来得及反应的瞬间,陷入颓势的居然是左手骑士!” “好的!现在导播将会把刚刚那个瞬间发生的事以慢镜头于场内的大屏幕上进行回放!” 随着大嘴莫布的话语,绝大多数观众都来不及吐露自己此刻的心绪,他们下意识的看向了竞技场中央的大屏幕。 在那里,经由慢动作镜头处理后的影像,为众人呈现出了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 “我们看到,首先发起冲锋的是左手骑士,这个时候的郑器还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哦!来了!郑器开始动作了——” “什么——” 大嘴莫布几乎是尖叫了起来:“这是什么姿势?!” “面对冲上来的左手骑士,郑器居然选择弯腰转体,背对着左手骑士的长戟——” “这个姿势!别说是骑士竞技了,这根本是连街头斗殴都不会用的姿势吧?这样真的看得到对手吗?” “与其说是武艺的架势,不如说更像是准备要投掷什么一样!” “空门大开,无视对手,仿佛连这一击的后续都未曾去思考过一样!” “然而——天哪!即使是慢动作镜头也险些跟不上郑器这一刻出拳的速度!左手骑士似乎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精铁制作的头盔在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拳头面前是如此脆弱!” “何等绚烂的金色火焰!这难道就是郑器那神秘源石技艺的正体吗?!” “哦!快看!面对倒地的对手,郑器并没有选择继续追击!他就像是最开始那样若无其事的把双手重新放入了口袋!” “他在等待?他在等待什么吗?!” “那副神态——那平静又坦然的神态!” “——他在等对手【起床】!” “郑器,在等待左手骑士重新站起来!” “那副表情,一看就知道是个惯犯了啊!!!!” 大嘴莫布说得没错。 郑器确实是在等。 他在等泰特斯白杨,从地上自己爬起来。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郑器在收回拳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泰特斯倒地的时候,并非全身都紧贴着地面。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泰特斯的脑袋,确实在微微向上抬起来。 哪怕双眼都快失去焦距了,哪怕脸上被鼻血糊成了花色,泰特斯白杨也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他的身体,还想要站起来。 他的本能,还想继续和郑器打下去。 ……其实,正常来说,按照骑士竞技的规则,像这种情况,裁判就该介入赛场进行干预了。 而且,大概率是该直接判定泰特斯白杨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因为像这样的情况,只要郑器上前去,对着泰特斯的脑袋踏上一脚,一切就都结束了。 不客气的说,只此一拳,胜负已分。 为了保护竞技骑士,在这种局面下,裁判就应该干脆的进场宣布胜负了。 然而,裁判却迟迟未曾现身。 解说席上的大嘴莫布更是不断鼓吹着泰特斯白杨仍有一战之力。 郑器对此并不意外。 这座城市,这个国家,对感染者骑士就是这种态度, 哪怕是那位号称感染者偶像的血骑士,又究竟是牺牲了多少,才换来了如今的地位和话语权呢? 老实说,就算之后商业联合会暗地里找无胄盟的玄铁来给自己两箭,郑器都不会觉得意外。 他唯一感到意外的,是泰特斯白杨居然经住了刚刚那一拳。 加持了波纹豪意,强化了身体能力,刚刚那一拳,可是比将英格拉直接送进医院里那一拳还重一些。 而且,这一拳命中的,是泰特斯的脑袋。 能够吃住这一拳,不光是因为泰特斯的装备出色,更是因为他在关键时刻还是做出了一点应对。 泰特斯在被命中的瞬间,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让头颅向后倾倒,尝试去避开郑器那几乎比他半个脑袋还大的拳头的着力中心。 那在泰特斯身经百战之后,深深埋刻进了他身体里的战斗本能发挥了作用。 这让他避免了连颅骨都可能和头盔一样“绽放”开来的结果。 该说不愧是曾以大骑士为目标的男人吗? 如果他不是在玛嘉烈离去后的那些年里逐渐堕落,成天整些节目效果,险些把自己从技术主播变成搞笑主播,或许我刚刚那一拳会直接落空也说不定。 郑器望着正逐渐恢复意识,依靠着那杆长戟,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来的泰特斯白杨,将自己的双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面对看起来还有些摇摇晃晃的对手,郑器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拳,以一种奇妙的姿势,正面迎着喘息着的泰特斯白杨。 热身结束。 这就正式开始吧。 第206节 第三十六章:泰特斯,不差 血。 从泰特斯的鼻腔和口腔里,像是打开来的水龙头一样,血液连成长柱倾泻而下。 那是即便在竞技场里也很少能见到的伤势。 大部分时候,竞技骑士们之间的战斗会存在着一丝克制。 即使输了这一场,也还会有下一场能打回来,所以比起在这里拼尽全部,倒不如选择保全自身——像这样的想法,在竞技骑士中,其实是挺盛行的。 哪怕不能放在明面上大张旗鼓的宣传这种观点,但事实就是,有这种想法的竞技骑士不在少数。 所以,虽然都是用着真刀真枪在你来我往,但实际上在规则的干预下,竞技骑士们的伤亡率是比较低的。 像泰特斯白杨这样的【大明星】,更是鲜有如这般鲜血淋漓的狼狈模样。 然而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位传奇的左手骑士泰特斯白杨,却在仅仅经受了对手一击后,就落得了这般下场。 伸出手拧了一下自己错位的鼻骨,在疼痛中重新呼吸到了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泰特斯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摇晃的大脑正在渐渐平稳下来,眼前带着重影的景象也在缓缓变得清晰。 大概还需要十秒……不,五秒,就可以重新攥紧手里的长戟。 泰特斯紧盯着在他正前方的郑器。 (……那算是什么架势?) 泰特斯困惑的打量着郑器。 双手高高举起,握成双拳摆在脑袋两侧,不光是身体的中线,就连两侧都称得上空门大开。 这也算得上架势吗? 泰特斯对阵过的敌手众多,见识过的武术流派自然也不会少。 用剑的用枪的用刀的用斧的用锤的用弩的用弓的…… 不说是十八般兵器见了个遍,但至少是这卡西米尔里叫得上名字的武术流派,他都略知一二。 而所谓架势,不论是哪种流派,往往都遵循一个基本的道理。 那就是在攻与守之间,会寻求一个平衡点。 可反观眼前的这个家伙。 这到底算是什么架势? 哪怕是小混混街头打架,恐怕也不会采取这种姿势。 因为这架势,根本就没有【防守】的概念。 从头到脚,都在彰显着【他要挥拳过来了】的意思。 一定要说的话…… 简直就像是发怒了的野兽。 一头不再考虑生存的得失,不再考虑强弱的差异,而是单纯的想要和对手分个你死我活的“野兽”。 在泰特斯看来,恐怕只有那种东西,才会采取这种蠢架势。 然而…… 面对这蠢架势,泰特斯白杨,却感到了……压迫。 (该死……这是什么……怪力!) 在脑内复盘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泰特斯仍旧觉得难以置信。 他全身的装备,可都是重金打造的好东西。 用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例子来说,像锈铜英格拉那种货色,恐怕得使出浑身解数,才能面前对这套盔甲造成一定损伤的程度。 可就是这种好东西,却没能接得住眼前这个男人一拳。 毫无疑问,那拳头,有着能仅凭一击便可改变胜负走向的威力。 而且,惊人的不只是拳头的力道,还有那个瞬间启动的速度。 面对着明显是在等待着他先手的郑器,泰特斯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当他看到耀骑士再次出现在竞技场上的时候,说真的,泰特斯在那个瞬间,感觉自己仿佛又“活”了过来。 那是很难用单纯的语言、文字去描述的情绪。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泰特斯白杨,渴望完成他的复仇。 他想要完成一场慷慨激昂的复仇,他想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去证明自己真正的价值! 为了这一天,他酝酿已久。 但是…… (原以为只是个特别了点的外行人……) 这一刻,恼怒、愿景、激情,全都烟消云散。 面对郑器,泰特斯白杨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从决斗赛的第一轮开始,这就已然不再是一场对抗。 这是一场挑战。 一场,为了能够迈向巅峰的挑战。 (在成为锋盔骑士团的门面之后,我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真是,受不了……红松骑士团,那帮小丫头究竟是从哪儿找到了这样一头【怪兽】的?) “嘿……哈哈……” 左手骑士低声发笑:“真不错啊……” “能在遇上那家伙之前先遇上你,我可真是赚到了。” 他睁开眼睛,盯着郑器:“托你的福,我总算是醒了!” “是吗?那真遗憾。” 郑器面色平静的回答道:“接下来,你又该睡回去了。” “那可——” 男人,猛然挥动起长戟,震荡的烈风卷起了属于他自己的鲜血。 泰特斯拔足向前! ——向着郑器,他再次发起了冲锋! “说不好啊!!!” 即便是承受了郑器的一记重击,泰特斯的身手也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不对!应该说,这一次他的突进,甚至比上一次更加迅猛、更加有力! 那速度之快,简直就像是要在每一位观众们的眼中里拖起一串属于他的残影。 面对依旧选择从正面向自己发起冲锋的泰特斯,郑器的回应,是燃烧着黄金色波纹豪意的左拳—— “噹!” 但是! 这一次,泰特斯的长戟,先一步命中了郑器的咽喉! 这由下而上势大力沉的一找顶戳,似是堪堪止住了郑器前压而来的庞大身躯。 泰特斯的进攻并未到此结束! 只见他拧转腰身,双臂轮转,那杆长戟在他手中顿时化作了一团绽开的寒刃雨幕,以精准且激烈的势头,冲刷着郑器的整个上半身! 霎时间,郑器的上身,就如同被那连绵的寒光笼罩住了一般。 不绝于耳的,是如同金属在相互碰撞而发出的清脆声响。 那是泰特斯的长戟与郑器的身体相撞所引起的动静。 “压、压制住了!” 大嘴莫布高声喊道:“左手骑士发起连绵不绝的凶猛反击!面对不间断的长戟攻势,郑器没有做任何防御——不,还是说,他此时此刻已然没有了去防御的余裕呢?!” “进攻,向前!进攻!!向前!!!泰特斯白杨正在一步一步的压迫着毫无还手之力的郑器!!!!” 顷刻间,雷鸣般的欢呼声在竞技场内炸开。 人们都在喊叫着,要泰特斯将郑器彻底击溃! 但是,泰特斯没有余力去聆听这阵阵嘈杂。 (这样下去……) (只要继续坚持下去……) 作为这一切的中心,泰特斯紧咬着剩下的几颗牙,他没有时间去管滚在他喉头里的那股热血。 因为他每一次舞动长戟命中郑器的瞬间,就会有一股沉重的力道自那结实的肌肉反震回来,顺着长戟,绞拧着他的手腕。 只有泰特斯自己明白,每一击命中郑器的刹那,若是他有半分懈怠,那就会连手里的长戟都握不住! (……这样下去,继续坚持下去,又能怎么样?) 纯白色的西装被利刃撕碎。 那一块块犹如用D32钢浇铸而成的肌肉,显露在泰特斯的眼前。 望着那毫发无损的巨体,泰特斯白杨不由得在心中闪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这家伙……!) 盯着依旧面不改色的郑器,泰特斯猛然转动手中的长戟。 “——别把人看扁了!!!” 他纵身跃起,身体在空中回转,给予那长戟以前所未有的沛然巨力。 这无疑是舍身的一击! “……嘿。” 郑器的嘴角,微微勾起。 迎着那劈头盖脸的一击,郑器倾听这长戟带动起的风声,那巨体之上,兀然奔流起了金色的电光。 然后,他微微向后仰起脑袋。 “锵!” 血肉之躯的头锤,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将那劈落下来的长戟戟刃生生撞碎! 紧接着,在半空中的泰特斯,听见了郑器的声音。 “泰特斯,不差。” 随即,他的视野,便被那右拳中迸发而出的璀璨光辉所淹没。 泰特斯白杨,今日第二次,失去了意识。 第207节 第三十七章:他就是很强 黑暗。 深沉且寂静的黑暗。 有人这样说过,人从无意识中苏醒过来的感觉,就像是从连光都无法抵达的深海里,渐渐朝着海面上浮。 在这个过程中,你会一点点的找回自己的身体,四肢、躯体、头脑,仿佛都会在那逐渐浸透视野的光亮照耀下一点点回归。 最终,当你意识到,自己正在【醒来】的时候,黑暗褪去,光明到来。 你才算是真正浮出了海面——真正苏醒过来了。 而对此时此刻的泰特斯白杨来说,用这样的比喻来形容他现在的体验,着实是再契合不过了。 当黑暗从自己的视野中缓缓褪去,当模糊的景象正一点点变得清晰,当耳畔的嘈杂正越发变得激烈,当自己的身体正逐渐将这赛场地面的凉薄触感传递进脑海…… 当意识正从那盘缠的朦胧中挣脱出来的时候。 泰特斯白杨,猛然惊醒。 趴在地上的他双手支撑着地面,霍然挺起上半身,看向了自己的正前方。 (……可恶,我竟然……竟然……) 率先映入他眼帘,夺取了他全部注意力的,是郑器。 是已然将头发重新梳拢成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撕扯掉了在交锋中变得透烂的西装上衣,赤膊着站在原地,像是刚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要往嘴里送的郑器。 泰特斯仔细看了看,那似乎是某种糖果。 色泽显眼的包装纸被拨开了一半,露出了里头乳白色的糖块。 正单手捏着那糖果的郑器,也注意到了支起上半身来的泰特斯。 他默默将半褪的包装纸用手指一拢,重新包裹好糖块,将糖果收回了裤子口袋。 “还要再打吗?” 望着爬起身来的泰特斯白杨,郑器开口问道。 语气平淡,面色平静。 那不是挑衅,也不是威吓,而是犹如在问朋友要不要再来一杯般的口吻。 “……” 站起身来的泰特斯白杨低垂着头,没有立刻答话, 他的双手攥成了拳头,力道让包覆着手掌的金属甲片吱嘎作响。 就那么默然了一秒后,闭着眼睛的泰特斯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 “……不用了。” 他这样回答道。 “你还能再站起来。” 郑器说道:“能够站起身,还能使得出力气,就算要再打,也是可以的。” “在决斗中昏迷,那和已经败北……不,和已经死了有什么区别?” 泰特斯仰起头,看向了裁判席的方向。 按理说,这场比斗,其实在自己同这家伙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若是当时,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选择等着自己慢悠悠的【起床】,而是选择上来再对着自己的脑袋砸下一拳,或是踩上一脚,那毫无疑问,比赛当场就结束了。 可是,再自己第二次昏迷的时候,却直到自己醒来,都未曾被宣布【败北】…… 泰特斯白杨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郑器。 “在我第二次昏迷的时候,你甚至想吃颗糖,来当作等我醒来时的消遣。” “我看到了,你刚刚的表情。” “那副表情——” 似是认真的回忆了一下那一幕,泰特斯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丝自嘲般的苦涩笑容。 “哦?居然已经起来了?” “——这句话,就那么直白的写在你的脸上。” “……你非常确信,已经结束了。” 泰特斯白杨松开了手掌。 他知道,如果他想要继续打的话,裁判席也好,观众席也好,恐怕不会有任何人发出质疑的声音。 甚至,还会有人叫好吧。 只要他没有被郑器打成英格拉那样,裁判席恐怕就不会介入,喊上一句胜负已分。 而若是他被郑器打成了英格拉那样,那么商业联合会的次要目的也就达到了。 (……嘁。) (是我变弱了吗?) (如果再早个一年遇上这家伙,不,早个两年,我绝不会——) (……或许不会吧。) (啧——) 沉默着的泰特斯白杨,高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我认输。”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家伙,就是很强啊。) 左手骑士,宣告了自己的败北。 整个竞技场为之一静。 就像是这三个字冻结了场内的所有人一般。 紧接着,就是喧天的声浪爆炸开来。 然而泰特斯白杨却像是没有听到这些一样,兀自转身,一瘸一拐的朝着他来时的西门而去。 “没问题吗?” 他背后,传来了郑器的声音。 “我输得起。” 泰特斯白杨停下脚步。 他半侧过头:“还有,你那是什么癖好,奶糖?” “我不抽烟不喝酒,就这点爱好。” 双手插兜,郑器坦然的应道。 “……臭小子。” 嘟囔了一声,泰特斯白杨回过头,再次迈开步伐。 这次,谁也没能拦住他的脚步。 —— “好、好厉害……” 更衣室里,瞧着屏幕上的画面,玛莉娅低声说道。 整场比赛分出胜负所用的时间说不上长,但这已经是玛莉娅第三次用好厉害这种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感想了。 这不是玛莉娅不会说话,而是她一时间除了用这种最简单直接的话语之外,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更贴切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想。 “两拳。” 一旁的佐菲娅微微皱着眉:“只靠两次攻击,就将那个泰特斯白杨打得当场昏迷了两次,而且,看上去显然还手下留情了。” 她看向了坐在长椅上的玛嘉烈:“玛嘉烈,你怎么看?” “……” 始终紧盯着屏幕的玛嘉烈,望着孤身离场的泰特斯白杨,也望着伫立在场中,正目送泰特斯离场的郑器。 “很强。” 玛嘉烈开了口:“甚至有些超乎了我的预料。” “……我就不再问你觉得有几分胜算了,毕竟按照赛区,他这么赢下去,一定会先撞上血骑士。” 佐菲娅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接下来就是你的首轮比赛了。” “嗯。” 耀骑士点点头,站起身来。 这位金色的天马,提起了她的剑枪。 —— (果然,没什么悬念。) 瞧着以摧枯拉朽之势,见自己的首轮对手击溃的玛嘉烈,坐在感染者骑士席位上的郑器并不意外。 玛嘉烈的对手,是一位老牌的精英骑士,实力不差,虽然不及泰特斯,但郑器觉得比锈铜英格拉是强上些许的。 不过,这对玛嘉烈来说,区别不大。 郑器不知道此战之后,跌入了败者组的泰特斯还会不会想着找玛嘉烈一决胜负,但是他基本可以肯定,泰特斯不是玛嘉烈的对手。 该说不愧是曾经的冠军,卡西米尔的传说吗? 【单论技术,她在你之上。】 趴伏在郑器肩头的魔典轻声说道。 (确实。) 郑器表示赞同。 他有这个自觉。 单论技术的话,他确实比不过玛嘉烈。 不客气的说,玛嘉烈这样的人物,放到那种武侠小说里啊,已经算是能开宗立派的那一档次了。 不过,郑器他,向来也不是喜欢靠技术去战斗的类型。 在取胜之后,郑器并没有按照正常的流程,从冠军墙那里退场,去遭受那些记者媒体的堵截,而是抱着场边等待他的欣特莱雅,径直从场中跃出,跳到了几乎没什么人的感染者骑士席位里。 这里是个好地方,那些个记者媒体都不敢往这里头乱闯。 哪怕,这里从未有过【非感染者不得入内】之类的规矩。 其实,不光是玛嘉烈那边好奇郑器的能耐,郑器也一直很想看看这位卡西米尔的传说,动起手来,究竟是怎样的。 当然,除此之外,他留下来也是因为和玛嘉烈有约。 接下来,他们有个约会。 “走吧。” 郑器站起身。 “我估计她会在冠军墙被堵,还是早点过去等她吧。” 第208节 第三十八章:卡西米尔相簿(不是 冠军墙,可以说是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的一处重要设施。 理论上,每一位从竞技场中胜利而归的骑士,都会从这冠军墙前走过。 在这里,悬挂着历届卡西米尔特锦赛决斗赛冠军的画像。 毫无疑问,对绝大多数的竞技骑士们来说,能够从冠军墙前走过,就是一种对自身胜利和荣耀的有力彰显。 因此,每当冠军墙开放外展,允许参观和通行的时候,就会有许许多多的竞技骑士渴望着能在这里,向卡西米尔的人们展现自己。 久而久之,每届特锦赛,冠军墙自然也就成了游客、观众们最喜欢在赛后留守的地方。 今天,也不例外。 成群的记者,扎堆的观众和游客,冠军墙这里显得是如此拥挤,若非有竞技场的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说不定已经有人先一步顺着通道往里,想着在玛嘉烈行至冠军墙之前就截住她了。 而就在这个众人都在紧盯着通道的方向,翘首以盼的时候,忽然,从人群的后方,传来了些许骚动。 “快看,是烛骑士!烛骑士德罗斯特!” “真的是烛骑士!今天来得太值了!” “可她来是干什么?” “嘘,小点声,她好像在等谁……” “快!相机,说不定今天能得到关于烛骑士的独家绯闻!” 造成这般骚动的,是一位正缓缓步入冠军墙展馆内的女性。 端庄、典雅、散发着与这处嘈杂格格不入的空灵氛围。 明明她正那样笔直的朝着人群走来,却仿佛每走一步,都会同这躁动人群离得更远。 一直到她停下脚步,在人群的边缘远远观望着通道的方向时,那种犹如雾里看花一般的距离感,达到了顶峰。 明明她与人群同处在一个空间,且仿佛双方于此刻是身处在不同的世界。 人们注视着她,环绕着她,乃至像是在围堵着她。 可,谁也不敢真的上前去,惊扰了她。 烛骑士,薇薇安娜•德罗斯特。 一位来自莱塔尼亚的姑娘。 一名,货真价实的大骑士。 她的到来,自然而然的带动起了符合她知名度的热潮。 直至烛骑士在人群的边缘伫立了数十秒,终于,有人试着踏入了她那边的世界。 “烛骑士阁下,抱歉,有失远迎,您这是来找谁的吗?” 那是位竞技场的工作人员。 “没关系,是我冒昧,突然行动,未曾知会你们……我只是想来看一看,那位耀骑士的身姿。” 烛骑士对着这位工作人员抱以微笑,就像她对待任何人那样,轻言细语。 “比赛,快结束了吧?” “是的,耀骑士三分钟前刚刚获得了胜利。” “……嗯。“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烛骑士微微颔首,随后继续守望着通道的方向。 “……您真的就只是来见耀骑士一面?” “我想看看,想见识一下现在的她,和骑士们口耳相传的那个耀骑士,究竟有着多大的差别。” 面对工作人员的疑问,烛骑士不吝回应。 正当两人交谈的时候,人群又一次骚动了起来。 “快看,那个是红松的郑器吧?” “废话,除了他,现役骑士里没有人有那种体格!” “可他不是上一场比赛的胜者吗?” “你不知道吗?郑器至今都还没有正式出席过任何发布会,就连赛后颁奖都是让骑士团的其他成员来代领的。” “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等等,难道说和烛骑士或者耀骑士有关?!” “独家!独家的味道!” 人群之中流动着诸如此类的言语,察觉到了这骚动的烛骑士转头看去,正巧,与堪称鹤立鸡群的郑器对上了视线。 “那是……?” 她不是那种会特别关注其他竞技骑士的类型,所以对于远处那个明显是旁人两倍大小,简直就像是另一个物种一样的郑器,烛骑士差不多是一无所知。 “那是红松骑士团的成员,郑器,在今日的首轮比赛中他击败了左手骑士泰特斯白杨阁下。” 工作人员解释道。 听到红松骑士团的时候,烛骑士微微挑起眉。 “大骑士啊。” 感叹了一声,郑器收回了视线。 他没有直勾勾的盯着一位陌生女性的癖好。 虽然对于烛骑士为何会来这儿也有些好奇,但那好奇的程度也就差不多类似于买薯片的时候会好奇酸奶味是什么味道一样。 他是来向玛嘉烈履约的,没有时间也不准备去跟一位陌生的大骑士有什么纠葛。 烛骑士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 她在打量了郑器几眼后,就礼貌的收回了视线。 这让一旁的工作人员稍稍松了一口气。 烛骑士倒还好,对于郑器,上头有交待过,此人的性格可能和那位逐魇骑士类似,都属于行事乖张的类型。 刚刚郑器和烛骑士对视的瞬间,他是真怕会惹出点什么事儿来。 所幸没有。 就这样,郑器和烛骑士安静的等待下,人群突然开始涌动了起来。 目标是通道。 显然,是那位耀骑士来了。 玛嘉烈刚从通道出来,就直面上了长枪短炮,闪光灯和话筒就像是要杵到她脸上一样拼命的随着记者们的手脚往前挤压。 这也难怪。 自从耀骑士正式回归赛场,就鲜少配合过商业联合会安排的运营活动。 她常常会在赛后一言不发的离开竞技场,各种会面和宣传事项也一并拒绝。 然而,她的话题度却不会因此衰减,不如说正相反。 所以,对这些媒体来说,能够拿到有关耀骑士的一手采访,乃至是独家采访的话,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抱歉……请让一让……” 玛嘉烈有些无奈的对着眼前这些犹如粘合成了一整面墙壁的记者们说道。 然而,没人理会。 “请问玛嘉烈小姐!您是如何看待骑士协会最近的举措的?感染与否真的会成为不公平的因素吗?” “耀骑士阁下,方便透露一下您的感染情况吗?骑士协会对此采取了保密措施,这是否是对观众和其他骑士的不负责任?” “玛嘉烈小姐,有人目睹了您与几位萨卡兹来往密切,她们是您的什么人?请您正面回答!” “耀骑士阁下!请您回应——您是否有意成为感染者骑士的精神领袖?” “——您是否会成为,第二个血骑士?” “……” 面对这扑面而来的咄咄逼问,玛嘉烈微微低垂了眼帘。 那张英气且瑰丽的脸上,没有被如此对待的愤怒,有的,只是坦然,和一闪即逝的忧愁。 “我不会回答你们的问题。” 她这样说道。 然而换来的—— “您是默认了吗?那您与那些萨卡兹的关系——” “——!” 在事后,当时在场的所有记者,都有着类似的回忆。 那个瞬间,他们都有种感觉…… 仿佛,有谁从背后伸出手,攥住了他们的脊椎,掐住了他们的心脏,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有什么东西…… 在那个瞬间,就像是有某种无形且庞大的东西,要将他们拖拽到什么地方去一样。 ——当时在场的记者们,都有着这样的感受。 没人敢回头。 但也突然,没人敢吱声了。 偌大的展厅,拥挤的人群,在这一瞬间,却是如此寂静。 紧接着,有人出了声。 “让开。” 那个男人,就在所有人身后。 他伫立在通道尽头。 他俯视着每一名拦堵在他与玛嘉烈之间的人。 他这样说道—— “别碍事。” 第209节 第三十九章:三角形是稳定的形态! 不要误会。 在场的媒体记者可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这些奔走在一线的老油条可不是会被一句“让开”就吓到的人。 不,不如说若是有哪一天,面对他们的“采访”,有哪位骑士“敢于”对着他们说出“让开,别碍事”这种话的话,那他们可能会当场激动的窜起来。 因为明天,报纸的头条就有了着落。 ⟪目中无人?新星竟然如此?!⟫ ⟪震惊!XX骑士居然这样看待民众!⟫ ⟪“别碍事”——何等狂妄!带你走进XX骑士的内心世界!⟫ 诸如此类的标题,那对这帮记者来说可谓信手拈来。 某种意义上,一位出色的竞技骑士,除了能够在赛场上获胜之外,还得学着如何正确的应对这些媒体。 他们就像是组团打猎的鬣狗。 任凭你在赛场上怎样勇猛,赛后一旦孤身陷入了他们的重围,那就真有可能面临顾首难顾尾的窘境。 然而,今时今日,这些身经百战的媒体记者,却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此刻转过身,对着那个高大的男人抖机灵。 他们甚至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去聆听那个男人缓慢且沉重的脚步声。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在看恐怖片。 你明明预感到了接下来恶鬼或者杀人魔之类的要跳脸了,可你还是忍不住张大了手指,从指缝里窥伺着屏幕,拉长了耳朵去听那越发有压迫感的背景音乐。 只等待一副骇人的景象,一声尖锐的惨叫。 对这些记者来说,就差不多是这样。 很显然,谁都明白这是不正常的心理反应。 但是,谁也没敢直面这种反常。 就连那些维持着现场秩序的工作人员,也眼观鼻鼻观口,一副不愿被卷入其中的神态。 郑器没有去理会他们的感受。 他没那种闲情逸致。 郑器径直往前,不需要他做任何额外的举动,聆听到那脚步声靠近的人都会下意识的朝着通道的两侧躲避。 就好比是你在街道上行走,忽然听见身后有震耳欲聋的引擎咆哮声响起。 一般来说,行人都会选择尽量往路的两侧避让。 这是一样的道理。 于是,一幕奇怪的光景就这么呈现在了玛嘉烈面前。 明明没有一个人回头,但每当郑器朝着她靠近一步,那仿佛拥挤到再也找不出一丝空隙,已然是肩踵相合的人群,就会自然而然的让出新的道路。 不需要那高大的男人进行哪怕一下推搡和示意,每个拦堵在他与自己之间的人,都会惶恐的朝着两侧躲藏起来。 这样的现象,一直持续到郑器来到玛嘉烈身前不过两步的地方,二人之间不再有一丝阻隔之时,才作罢。 抬起头望着郑器,玛嘉烈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神色。 “郑器……” 她出了声。 虽然只是喊了郑器的名字,但却准确的向郑器表达了她的心情。 有庆幸,有无奈,有感激,也有些担忧。 “我不喜欢等人,自然也不喜欢让人等我。” 郑器勾起唇角:“所以就干脆来接你了。” “……似乎给你添麻烦了。” 玛嘉烈莞尔。 “这话该我来说。” 郑器站在那,微微侧过头,看向了躲在他身后两侧的人群。 目光所及,没人敢与之对视。 就好像只要与那双眼睛相对,便会遭了什么可怖的磨难一般。 “走吧,这儿空气太差。” “嗯。” 说着,郑器一马当先,如来时一样,双手插兜闲庭信步,沿着仿佛被人群所拱卫出的宽敞道路向前行去。 玛嘉烈则是目不斜视,倒提着那柄剑枪,跟在郑器的身后。 两人就这么在一片寂静之中走出了通道,走出了冠军墙的展厅,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直至完全看不到郑器和玛嘉烈的背影时,冠军墙展厅里那凝结的空气似乎才重新恢复了流动。 而僵硬的伫立在原地的人们直到此时,也才渐渐有了动作。 从窃窃私语,到越发嘈杂,再到人影奔走,不过是短短十几秒之间就产生的变化。 “呼……” 竞技场的工作人员长出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的他,其实也觉得刚刚的情况不正常。 竞技骑士众多,强大的竞技骑士他们这些在竞技场干活的又不是没见过。 可像郑器那样,只靠着身形、动作、声音,就让在场几十号人像被卡住了脖子一样不敢动弹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真的只是靠身形、动作,还有声音吗? 会不会真就如那些重新开始活跃起来的记者们所说,那是某种特别的源石技艺呢? 没人说得清。 但毫无疑问的是…… “看来,这届特锦赛会比以往更热闹了,烛骑士阁下——咦?” 工作人员侧过脸。 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位烛骑士已然不见了踪影。 —— 郑器和玛嘉烈没有选择走常规的大道。 虽然郑器素来不怎么在意自己于旁人口中的风评,但是他在意玛嘉烈。 通过刚刚发生的事,原本只是停留在书面资料阶段的一些文字,如今以最为真实的姿态将其中的含义呈现在了郑器眼前。 他现在对于【耀骑士的立场不容乐观】这句评价,有了一个相当真切的体会。 原本在翻阅欣特莱雅记忆的时候,郑器就觉得玛嘉烈的情况挺…… 说不上复杂。 但真的很现实。 现实到让郑器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大骑士领有些恶心。 “抱歉,郑器。” “啊?” 听到玛嘉烈话语的郑器有些困惑的侧过头,看向了和自己并肩行走的她。 “你总不会觉得是你把我卷进来了吧?” “……” 玛嘉烈微微低下头。 “太温柔会很累,玛嘉烈,我也用不着你这么小心翼翼。” “……抱歉。” “没关系。”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郑器。” “能答得上来我就知无不言。” “你为什么会决定要参加决斗赛?” “就知道你迟早要问。” 郑器停下脚步。 两人此时身处在一处无人的昏暗巷道里。 他回过身:“不过在我回答之前,我们先问问后面的客人有何贵干怎么样?” “好。” 玛嘉烈的动作与郑器节拍相近。 两人一同看向了身后。 “……失礼了。” 迎着两人平静的目光,烛骑士面带微笑,手提裙摆,欠身行礼。 “我打扰到二位了吗?” 第210节 第四十章:不知道,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为了不让欣特莱雅太过直接的暴露在那帮媒体的闪光灯下,郑器让欣特莱雅先行一步,回去了红松那边。 但这不妨碍他发现身后这位自冠军墙展厅就一直跟着他和玛嘉烈的女士。 不,用发现这个词可能不太准确。 毕竟,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掩藏自己踪迹的意思。 与其说是跟踪,倒不如说是光明正大的表示了【我找你们有事】的意思。 这也是郑器选择像这样停下脚步来谈话,而不是干脆返身一个强手裂颅把人拽出来接屈人之威的原因。 “您是……” 玛嘉烈困惑却不失礼貌的发问了。 和拥有欣特莱雅记忆的郑器不同,她归乡时日尚短。 被流放的那些年,她也只能通过有限的渠道得知故乡的些许情报。 所以,会认不出眼前这位美丽的女性,也是情理之中。 “……已经挺久没有人问我是谁了,比起我是谁,他们更在意的是,他们希望我是谁。” 玛嘉烈的问题,似乎牵动起了这位女性的情绪。 她依旧面带微笑,眉眼低垂,却似乎是有些感伤。 “抱歉,我回到卡西米尔的时间还不长……” “……呵。” 女性轻笑出声:“您是觉得,我会因为您不认识我,而恼羞成怒吗?” “看得出来,您与众不同。” “哎呀,感谢您的夸奖。” 女性高兴的眯起了眼睛。 “看来,您是一位骑士吧?” 玛嘉烈问道。 “诚然,我的名字是薇薇安娜•德罗斯特。” 玛嘉烈闻言,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郑器。 郑器心领神会。 “烛骑士,薇薇安娜•德罗斯特,来自莱塔尼亚的大骑士。” 他这样解释道。 “感谢您的讲解,这位郑器先生。” 面对德罗斯特的温和,郑器似是对那花儿般瑰丽且柔弱的美视而不见。 他只是平静的问道:“跟着我们,你有什么事?” “看来我确实打扰到二位了。” 德罗斯特微笑着回答道:“非常抱歉,我只是希望,能和卡西米尔的传奇当面说说话。” 她看向了玛嘉烈:“真是辛苦呀,耀骑士。” “因为您的流放,反而为【耀骑士】之名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圣光环绕的骑士,威严的金色天马,如流星般归来的英雄……” 我赞同最后一句。 郑器心想。 他在观众席上看玛嘉烈战斗的时候,着实觉得该在赛场上放两台音响。 这不给玛嘉烈配个圆盾攻守兼备? 当然,他藏在那副平静面容下的想法,除了魔典没谁知道。 德罗斯特继续着她的感慨。 “今日凑近一瞧,原来您还如此年轻,也会因为突发情况而困扰……玛嘉烈临光,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寻思这姑娘也不像是会用红酒泡澡然后收百来个男宠的样子。) 郑器跟魔典念叨着。 (她看来更像是个文学少女。) 【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些见风就是雨的家伙?】 谁都没能有所察觉,在郑器的肩膀上,蓝色的猫咪用尾巴扫了一下郑器的下巴,像是在表达自己的烦躁。 【你不喜欢这样的?】 (啊?) 郑器瞥了一眼魔典。 (她有点谜语人,真交朋友我还是中意玛嘉烈。) “……您找我,是想谈些什么?” 两位姑娘并不知道旁边的郑器在想着什么。 对于德罗斯特的话语,玛嘉烈选择直入主题。 “您与我,很快会在赛场上见面。” 确实如此。 玛嘉烈的第二轮,对手就是眼前这位烛骑士。 “但是请别误会,我并不是个经常喜欢在赛前和对手沟通的人。” 德罗斯特轻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您作为一名感染者,一个一度遭受流放的人……” “如刚刚这位郑器先生所言,我来自莱塔尼亚,在这异国他乡,我正以一个从未设想过的身份,在这繁华的城市里活着。” “您显然已经得到了卡西米尔的认可,德罗斯特小姐。” “可我听说,耀骑士从未认可过现在的骑士制度,也因此而遭到流放……我想知道,您如今还是这么想的吗?” “卡西米尔的骑士,正在遗忘他们的职责。” 这一次,玛嘉烈没有任何犹豫。 她果决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您去过卡西米尔最贫苦的地方吗?战争、饥饿、感染者……人民在遭受巨大的苦难,骑士们却躲在繁华的城市里歌舞升平。” “骑士的精神已然消失殆尽,成为了被金钱肆意操弄的遗产。” “您不认为,这是一种耻辱吗?” “……原来如此。” 闭着眼睛,似乎是咀嚼了片刻玛嘉烈所说出的言辞,德罗斯特重新睁开眼睛。 这一次,她看向了郑器。 “郑器先生。” 正和魔典在脑子里下五子棋的郑器反应过来,看向了德罗斯特。 “我知道这有些冒昧,但我可以也问问您的看法吗?” “对于现在的骑士制度,您怎么看待?” “不知道” 郑器干脆利落的给出了答案:“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回答,似乎不光是让德罗斯特感到诧异,就连玛嘉烈都对此有些惊讶。 见状,郑器挠了挠头。 他不喜欢谜语人,所以既然被问了,就干脆有话直说。 “你想知道我对骑士的定义?那你问错人了,我不懂这个,我也不是骑士。” “在我看来,即便现在的卡西米尔烂得透彻,也不意味着过去的卡西米尔就纤尘不染。” “你总不会以为,现如今的卡西米尔之所以这么让人觉得这么埋汰,仅仅是因为所谓骑士精神的没落和商业金钱观念的崛起吧?” 郑器咧开了嘴角。 那是他在准备把什么东西打烂、折断、砸碎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的神情。 “现在的卡西米尔,商人们和骑士们看似是在拉扯,实则是在对混,大家心照不宣。” “我不知道你对骑士精神的定义是什么。” “但你要是问我这个不是骑士的人,我只能告诉你,别拿这玩意去给谁贴标签。” “那么做,无非是因为你对美德和正义缺乏足够坚决的认知,你需要有什么东西来帮你给自己都还整不明白的行为与思想赋予意义。” “简单来说,当你需要去争夺这玩意的定义权时,就代表你在质疑你自己。” “我不懂骑士,也不懂骑士精神,因为我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你要是问我,我来到这儿,我有没有看到过骑士,我会告诉你,有。” “玛嘉烈。” 郑器看向了玛嘉烈:“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要参加决斗赛是吧?” “答案很简单。” 嘭的一声。 郑器的双拳在胸前对撞。 “我看不惯,所以我直接动手了,” 第211节 第四十一章:还轮不到你 郑器的话,在这个国度里,无疑是能够被冠以【大逆不道】的言论。 但是,聆听他这番话语的两人,却似乎都不这么认为。 郑器的这番话语乍一听去,是对骑士的存在嗤之以鼻,如同在奚落着在场两位卡西米尔人尽皆知的大骑士。 但是,无论是玛嘉烈还是德罗斯特,却似乎都没有为此产生一丝一毫的气恼。 不。 不如说正相反。 两人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在默默赞同着郑器的这番话语一般。 玛嘉烈微微低垂着眼帘,神情中带着一丝忧伤,却没有迷茫。 德罗斯特则是睁大了眼睛。 从相见开始,她看人的目光,就和她的谈吐一样,温和且有礼,哪怕是在看向玛嘉烈的时候,那份潜藏在眼底的好奇也是那么恰到好处,不会让人生厌,甚至会让被注视的人有种不忍心无视她的娇柔感。 可是,此时此刻她看向郑器的目光却有所不同。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靖哥哥在河边等小乞丐,结果小乞丐没等来,等来了蓉儿那样。 有惊奇,有欣赏,也有心喜。 那种神情,让德罗斯特在玛嘉烈和郑器面前,展现出了至今为止显得最为真切的模样。 “原来如此。” 她轻声开了口。 那话音里带着笑意。 “不是骑士的您……” 德罗斯特的目光从郑器身上流转到玛嘉烈身上:“和作为真正骑士的您。” “真是,让人心潮澎湃的组合。” “我原以为,今天能亲眼认识到作为骑士的耀骑士阁下,已是幸事,不曾想,还有意外的惊喜。” “我可以再问您一个问题吗?郑器先生。” “说吧。” “您说看不惯,却选择了投身进卡西米尔的规则中,这是为何?” “你说笑了。” “我?” 郑器的回答,让德罗斯特有些茫然。 我说笑了? 何时? “我从没投身进卡西米尔的规则。” 郑器举在胸前的双手一转,大拇指朝内,指着自己。 “从一开始,就是你们踏进了我的场子。” “投身进规则的,是你们。” “……” 这番话,让德罗斯特一时无言。 就在巷子里重新陷入寂静的时候,一阵略微沉重的脚步声从巷子的一头传来。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出现在了那里。 “德罗斯特小姐……还有玛嘉烈小姐和郑器先生,三位,晚上好。” “晚上好,麦基先生。” 德罗斯特侧过身,在转动目光的刹那,她脸上的那份真切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最初的那份飘渺。 这让她又从德罗斯特,变回了那位【浪漫】的烛骑士。 “看来刚刚的骚动,劳您费神了。” “……唉,原来您有这种自觉吗。” 麦基叹了口气。 就算是作为发言人之一的他,要处理刚刚在冠军墙展厅那发生的骚动也不容易。 因为当时在那的媒体里,也有几家在卡西米尔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简单来说,后头有人。 商业联合会本就不是铁板一块。 “像二位这样的大骑士,一举一动都会成为群众关注的焦点,郑器先生您最近更是风头正盛,像这样当着媒体的面……” “也罢,这都无关紧要,总会有办法处理的。比起这个,德罗斯特小姐。” 麦基看向烛骑士:“您还得为明天和莱塔尼亚贵族的会面做准备。” “可以的话,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制造太多不确定因素的好。” “比如,和两位感染者骑士——啊,应该说,是和一位感染者骑士,还有一位好先生见面?” “……那位莱塔尼亚贵族可以说完全是为您而来。” 麦基默然一瞬后说道:“您在莱塔尼亚的人气也非同凡响。” “梅什科工业很乐意帮助对方在莱塔尼亚的建设计划,但最终能推行贸易合同签订的,是您,德罗斯特小姐。” 闻言,烛骑士脸上的笑容微微暗淡了一下。 那很不起眼,哪怕是紧盯着看恐怕也很难察觉。 但无论是玛嘉烈还是郑器,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当然……我职责所在。” 她看向了郑器和玛嘉烈:“很遗憾,二位,看来今天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无妨,其实……我很意外,现如今的卡西米尔,原来还有你这样的骑士。” 玛嘉烈应道。 郑器本不准备多说些什么。 但不知为何,德罗斯特的目光紧盯上了他。 就像是在寻求着他对这场会面的感想一样。 “……下次见面你要是再问这些,我就不做口头回答了。” 郑器双手插兜,俯视着这位花朵般的姑娘。 闻言,德罗斯特莞尔。 “我知道了。” “耀骑士阁下,下次见面,就是在赛场上了。” “我等待着那一天。” 玛嘉烈面色肃然的回应道。 “那么,临行前给二位一句忠告。” 烛骑士转过身去。 “风雨欲来……这段时日的星空,星火将格外璀璨。” —— “人走远了,玛嘉烈。” 郑器开口道。 “抱歉,郑器,似乎又是因为我拖慢了行程。” 从远去的德罗斯特身上收回了视线,玛嘉烈抬起脸,对着郑器流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不。” 郑器呼出了一口气:“能见到你这样笑,我是觉得她来得挺好。” 玛嘉烈一愣。 “你刚刚的神态,与其说是和我去赴约,不如说像是要去打下一场竞技。” 郑器侧过头看着她:“没必要把自己逼这么紧,不是谁都需要你拼了命去守护,玩了命的去帮忙开拓前程。” “至少我轮不到你这样担心,懂吗?” “……抱歉。” “你再道歉我动手了啊。” “那——” 玛嘉烈重新展露出笑容。 “谢谢你,郑器。” 对此,郑器只是轻笑了一声。 “你在意德罗斯特?” “她确实与众不同。” “但她身边那个叫麦基的大概率会和那帮商人是一丘之貉,哪怕现在看起来好像还在挣扎。” 郑器转过身:“你想和她分个高下啊?” “理当如此。” “行。” 他迈开步子:“走吧,别耽误了时候。” “好。” 玛嘉烈跟了上来。 两人并肩,行过幽影,踏入日光。 第212节 第四十二章:投身进你的规则 郑器和玛嘉烈此行的目的地,是为了同罗德岛会面。 ——没错,在今天,罗德岛已经正式抵达大骑士领了。 不仅如此,由罗德岛提出的⟪参赛感染者医疗及医疗环境整治合作条款⟫,也于日前被监正会和骑士协会通过。 这也就意味着,从今天开始,罗德岛将与其他前来洽谈医疗业务合同的医疗企业一道,在零号地块附近负责治疗感染者们。 罗德岛,已经成为了有监正会与骑士协会官方承认的合作对象之一。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罗德岛在整个卡瓦莱利亚基里就能随意走动了。 事实上,若非有监正会和骑士协会的担保,他们甚至无法像这样,入住进大骑士领中心处这般有模有样的高层酒店里头。 可以说哪怕是现在,由于所谓感染者医疗企业的身份,罗德岛也仍然处于一个无法被直接安排统一会面的微妙境地。 所以,郑器如果想要同罗德岛会面,比起让罗德岛的人冒着风险横跨城区过来,倒不如他亲自去走一趟更合适。 这不光是诚意的问题。 正如刚刚德罗斯特所说,如今的大骑士领,风雨欲来。 郑器很清楚这一点。 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找到的看起来足够靠谱的合作对象,还没跟自己见上一面,就在卡西米尔这里出什么事。 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 在他看来,监正会和商业联合会,那帮贵族骑士和那帮商人,并没有多大分别。 “我就送到这里了。” 玛嘉烈停下了脚步。 他们站在一处仅有他们二人的巷道里,但是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那栋堪称奢华的高楼。 那里就是罗德岛成员们现在所居住的酒店。 “没问题吗?” 郑器仰头瞧着那栋酒店:“其实我不在意时间早晚,再过几天,等他们完全安顿好了,也不迟。” 他其实不是特别着急。 一方面,红松那边的计划展开没这么快,另一方面,罗德岛才刚刚进如卡西米尔没多久,尚未完全站稳脚跟,如果现在就传出和一名感染者骑士会面的事情,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郑器自己是不在意那帮媒体啊商业联合会啊监正会啊骑士协会啊之类乱七八糟的看法,但要是因此连累了罗德岛,他还是会有些过意不去。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玛嘉烈答道:“不过,博士和阿米娅,似乎都想见见你。” “看来你帮我说了好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 玛嘉烈闭着眼睛说道:“这只能证明郑器你有着这样的魅力。” “我就当是夸奖了。” 郑器说着,向前走出了巷道。 两人没有说什么告别的话语,因为他们知道,很快他们就会再见到彼此。 —— “德罗斯特小姐。” “我在听,麦基先生。” 商业联合会大厦,专属于麦基的私人会客室内,麦基站在一侧,望着正从窗口俯瞰着外头的烛骑士。 “您今天……您满足了吗?” “嗯?啊……我很高兴哦。” 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德罗斯特微微眯了眯眼睛:“她和传说中很相似,美丽、刚强,又优雅。” “……联合会希望,您获胜。” “我当然也想胜出呀。” 德罗斯特的轻言细语就像是骚挠耳朵的花蕊,让人不由得心痒。 “可是……烛与耀,我能有多少胜算呢?” “请别这么说,德罗斯特小姐,现在的骑士封号更多的是考虑传播度,而非实力的强弱。” 麦基认真的说道:“您很强大,这毋庸置疑。” “既然如此,那我会全力以赴,这就够了不是吗?” “……德罗斯特小姐,联合会希望,您一定要胜出。” “……” 会客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半晌,得不到回应的麦基搓了搓背在身后的手指,终究是选择再次开了口。 “我知道,您对于当下的骑士竞技,多多少少,存在着一些想法。” “但是,时代在变化,德罗斯特小姐。” “有人会批判如今的骑士竞技有违传统背弃荣耀,可时至今日,难道还要人们去信仰那些打打杀杀,去拼上性命分个你死我活吗?” “不,商业联合会很难认同这种事。” “……城市在转动。” 德罗斯特的声音,就像是在念咏诗集:“引擎轰鸣的声音,掩盖过了许多人的声音,日新月异,时代确实变了,麦基先生。” “请您理解,眼下,由那个郑器领头所引起的感染者风波愈演愈烈,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真的让另一名感染者骑士,让那位耀骑士高歌猛进,董事会将颜面尽失。” “我能理解。” 闻言,麦基喉头一塞。 他瞧着依然背对着自己的烛骑士。 “唉……我无意为难您,但是……您还是不愿意接受我们的提案吗?” 德罗斯特不语。 “可我希望您明白,其实,您什么也不需要做。” “……麦基。” 那声音有些冰冷。 就像是寒风中的花朵枯萎之后,独留下了夹杂着冰雪的风浪在嘶号。 德罗斯特转过了身。 她直视着麦基。 少见的,她的脸上没有哪怕一丝笑意。 “我想和耀骑士决一胜负,堂堂正正的。” 麦基垂目不语。 又或者,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这些年,我总是被如此要求——【什么也不需要做】。” “但是,麦基先生,作为一名骑士,无所作为本身就是一种作为,您能理解吗?” “我……” “难道现在,我连一个要求,都不能被满足吗?麦基先生?” “……不,如果您坚持……我、我会试着去说服骑士协会和其他发言人……只是我不明白,能否告诉我您这么坚持的理由?您与那位耀骑士似乎没有什么渊源。” “麦基先生,联合会为何选择针对她?” 德罗斯特瞪起了眼睛:“即便是名门之后,她也终归只是个曾被流放过的骑士而已,何需如此?” “您问我为何坚持……您说,联合会,又为何坚持呢?” “……这本不是你我如今该探讨的问题,德罗斯特女士。” 麦基叹了口气:“这之后,其实就是联合会与监正会的博弈。” “事实上,监正会和联合会都不在意,究竟最后谁是冠军。这样说,您明白了吗?虽然我现在答应了您……我尊重您的想法,可您如此坚持,最终也只会损害联合会与您之间的关系。” “除此之外……” “骑士团那边会由我去解释。” 女孩的脸上没有一丝动摇。 “……莱塔尼亚的客人们也不希望您在赛场上出什么意外吧。” 听着麦基试图转换切入点,德罗斯特像是做了个呼吸的调节。 “意外?败给一个感染者吗?” “我很清楚他们的行事作风,麦基先生,烛骑士薇薇安娜德罗斯特,这个名字之所以被他们所欢迎,是因为我是个莱塔尼亚人,一个莱塔尼亚人,在卡西米尔的骑士竞技里成绩斐然,让他们脸上有光。” “在黑骑士之后,他们习惯了这种感觉,我不过是黑骑士的一个替代品……” 说到这里,她似乎是想要笑一下,扯了扯嘴角,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展露出往日里那种温和谦恭的笑容。 “……不过是虚荣心的结果。” 她最终只能面无表情的这样总结道。 “就算是虚荣,他们对您的支持也不是弄虚作假,联合会如今正希望与莱塔尼亚的贵族们签订贸易合约,您的作用不可忽视,这是机会。” “我不需要这样的机会。” “可——” “麦基。” 罕见的,德罗斯特打断了别人的话。 “两个骑士,在赛场上兵戎相见,希望能做个公平的较量,这难道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吗?” “不……这……” 麦基一时语塞。 “卡西米尔和莱塔尼亚,生我养我,都是我的故乡,年少时的我以为,这片土地能够容得下浪漫和荣耀并存。” “我只是希望,能和耀骑士,分个高下。” “至少,这一次我不用去考虑如何【赢得漂亮】,我只需要去思考如何胜利。” “连这……也不行吗?” 麦基紧闭着眼睛,像是不忍心去看此时此刻的德罗斯特。 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 “结果,不会改变。” “让耀骑士败给您是最合适的判断,联合会不会善罢甘休。” “您呢,麦基先生,您支持他们?” “……为了防止事态的恶化,是的,我支持这个判断。” 德罗斯特默然。 她转过身去。 “那,郑器先生那边,你们也做了同样的准备吗?” “……他终究不会是那位血骑士的对手。” “是吗?” 望着窗外,薇薇安娜眼帘微垂。 【我从没有投身进卡西米尔的规则,从一开始,就是你们踏进了我的场子。】 【投身进规则的,是你们。】 男人那仿佛在诉说着太阳东升西落般事实的平静面容,以及那如同在宣告着某种理所当然似的声音,在女孩的脑海里回荡。 如果说,在她眼中,玛嘉烈临光就像是一首诗。 那,那个男人,就像是...... (如果,真的是在你的规则里,或许……) 她的手指,沿着玻璃窗面轻轻滑落。 就像是想要去触碰那一窗之隔外的阳光般,磨挲着残存于玻璃上的日光余温。 (可以的话,我更愿意投身进你的规则里呀,郑器先生。) —— “博士,那位临光小姐介绍的郑器先生来啦!” 刚接完前台的电话,小巧的卡特斯少女转过身,对着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的兜帽人开了口。 “嚯?来了吗?” 被称为博士的谜之兜帽人放下报纸。 这么称呼博士不是没有理由。 谁让博士全身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面容都藏在一个覆面式头盔里,明明在室内,却还是带着这么个玩意看报纸,要不是她的声音明显比较柔和,怕是连性别都很难界定。 当然,也不排除声音欺诈。 总之,听到卡特斯少女的话,她显然来了精神。 “阿米娅,去和砾小姐说一声,不然她等下把人拦住了出误会就不好了。” “啊,好的!” 被称为阿米娅的卡特斯少女赶忙走动了起来,去往套房的门口,一打开门,就瞧见了正在廊道里守候的砾。 这位砾小姐是由负责迎接罗德岛的大骑士长,伊奥莱塔•罗素女士指派的四阶征战骑士,专门负责保护阿米娅和博士的人身安全。 “有何吩咐?阿米娅小姐?” 见到阿米娅出来,她似乎早有预料,微笑着询问了起来。 “砾小姐,等下会有一名罗德岛的访客前来。” “哦?” 砾问道:“有什么特征需要我注意吗?” “不,不用的,我和您一起等吧!临——临到正式见面,就能认得出来了!是位特征很明显的先生!” “这样啊。” 砾也不做她言,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一齐在廊道上等候了起来。 大概二十几秒过去后,阿米娅头顶长长的耳朵动了动,卡特斯出色的听力让她注意到有脚步声在靠近。 精于侦察的砾也同样有所察觉。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廊道的尽头。 不多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真、真的是位很显眼的先生呀……” 阿米娅怔怔的嘟囔道。 砾则是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不变。 一眼看到了站在廊道上的阿米娅和砾,郑器径直走了过去。 “我就是郑器,你们……哪位是博士,哪位是阿米娅?” 郑器困惑的盯着这两个姑娘。 他看得出来,成熟一些的扎拉克应该是个擅长近身战的类型,虽说体型比较娇小,但经验恐怕挺老道的。 而另一边这位卡特斯少女…… 郑器皱起眉。 他的视野里,对方的身形总有些……恍惚? 这种微妙的视觉反应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 但郑器记住了这一幕。 他不觉得那会是自己眼花。 “您、您好!” 望着一下子让原本宽敞的通道变得拥挤起来了的郑器,仰着脸的阿米娅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就像是担心声音太小郑器那么高听不到一样。 “我就是阿米娅!很高兴认识您!郑器先生!” “这位是砾小姐,是受大骑士长女士指派,暂时担任我和博士的护卫。” “您好呀,最近风头正盛的郑器先生。” 砾笑着挥了挥手。 “……你们好。” 郑器的目光在砾身上停留了一秒后,就重新看向了阿米娅:“那,博士呢?” “博士在房间里,恭候多时了!请跟我来!” 第213节 第四十三章:刀客塔,我是来谈条件的 跟着这位叫做阿米娅的小姑娘走进房间,身后还跟着始终面带微笑的砾,郑器一眼就看到了在一张办公桌后方坐着的人。 只见那人端坐着,上身稍稍前倾,双手搭在桌子上支撑起来,手掌垫在了…… 呃,是鼻子的位置吗? 郑器说不准。 对方那别致的兜帽头盔人装扮,如果不是郑器察觉到了一股颇为热切的视线,怕是都不好判断对方此刻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 有一说一,这个打扮很适合摸鱼。 不用像高中上课时郑器的同桌那样,费尽心思把眼睛遮起来以防暴露。 “博士,这位就是郑器先生!” 卡特斯少女的声音柔柔的,让人觉得她就像是生长在山峦边上的蒲公英。 “嚯……来了吗?” 听到对方的声音,郑器有些意外。 来时的路上,玛嘉烈给他介绍过一些有关罗德岛的事。 事实上,在见到阿米娅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点惊讶了。 在玛嘉烈的口中,罗德岛的领袖,虽然还年轻,但已经是位经历了许多波折的优秀领导者了。 可是,郑器没想到,所谓【还年轻】,竟然会是年轻到如此地步。 乍一看,郑器觉得阿米娅的年纪可能还没有他大。 这就很微妙了。 哪怕是和承太郎他们进行过了一次近乎于环游世界的旅行,但郑器现在的年纪其实也还不超过二十。 一个拥有着完备且强大独立武力的大型机构的领导人,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 ……这也算是这片大地的一种常识吗? 郑器从欣特莱雅的记忆里分析不出这种结论。 但他也没有因此就立刻对罗德岛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 或许,那位职位是助理,实则相当于整个罗德岛行动中枢核心之一的博士,会是位智慧慈祥的老者? 老带新,很常见的培养模式,那也就不奇怪了。 ——在实际面见到博士前的最后一秒,郑器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 郑器有些困惑的看着博士。 在他的视野里博士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浊沾身。 这里的污浊并不是指灰尘或水渍。 而是指亡者的残影。 无关乎行为的正确与否,只要是亡者在逝去之时,对戮杀自己的对象产生过较为强烈的情感,可以是憎恨,可以是困惑,可以是愤怒……甚至,可以是爱。 只要产生过这样的情感,那当亡者自生者世界离去的时候,那份情感就会以残影的形式纠缠在那名对象身上。 郑器看得到这些。 而在郑器的视角,这种残影大多就会呈现为黑绿色似雾似泥的浑浊姿态。 一路走来,在这个世界,他在不少人身上看到过这些。 根据欣特莱雅记忆中有关罗德岛的资料,郑器原以为,博士的身上即便不是污浊滚滚,也至少该是有些规模的。 他可从未想过,会看到这般纤尘不染的光景。 就好像在向郑器诉说,眼前的这个人,如同刚出生的婴孩…… 又或者,是已然得到了每一名因他而逝者的宽恕。 ……无论哪一种,郑器都觉得不太可能。 可是…… 郑器眨了一下眼睛,回到了常人也可观赏的视野之中。 “怎么称呼?” “叫我博士就好,郑器先生。” “那叫我郑器就可以了。” 郑器看了一眼已经走到了博士身侧的砾。 “你们流行握手吗?” “随您喜好。” “那就算了,阿米娅小姐,不用给我准备茶水了,谢谢你。” 说着,郑器走到正对着博士的沙发那坐了下来。 “接下来我想和二位谈的事情,我希望只和二位谈,可以吗?” 此言一出,阿米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砾。 博士则是没有什么反应。 砾低垂着眼帘,恭敬的欠身:“任凭吩咐,博士。” 这无疑是一个有些危险的抉择。 阿米娅没出声,她有些担心的看向博士。 默然片刻后,博士才开了口:“砾小姐,麻烦你去外面稍等一下。” “我明白了。” 砾没有犹豫,迈步就朝着门那走去。 只不过在途经郑器身侧时,对着郑器眨了眨眼,巧笑嫣然。 “咔哒。” 门关上的声音和脚步声一齐平息下来。 如今,房间里只剩下博士、阿米娅,还有郑器了。 “让你为难了。” 郑器说道。 “看来确如临光所言,您并不是来加入罗德岛的,郑器先生。” “对。” 郑器点点头:“准确来说,我是来谈生意的。” “哦呀?和我们谈生意吗?” 博士看来有些惊讶:“您作为一名骑士,要和我们这样一家平平无奇的医疗企业谈生意吗?” “我不是骑士,一定要说的话,我现在干的是角斗士的活。” 郑器平静的回应道:“简单来说,我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接收一批有着战斗力的感染者,以及……以及一名,战斗能力出色的非感染者。” “……” 博士没有回答。 “接收……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郑器先生。” 阿米娅轻声问道。 “你们对现在的卡西米尔怎么看。” 郑器却突然换了个话题。 “这……很繁华。” 阿米娅回答道:“但是,和我曾想象的模样差异比较大。” “干脆点来说,卡西米尔的感染者们处境堪忧,我知道你们来这也是希望能改善这一现状,同时也是为了援助玛嘉烈。毫无疑问,接下来,这大骑士领将会迎来不少改变,只是这些改变有多少能带来好的结果,却无人可知。” “说到底……” 郑器似乎是稍稍斟酌了一下言辞。 “我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我看明白了。” “在这儿,与其说感染者们是受到了压迫,倒不如说,是会去在意感染者的人,太少了。” “对于感染者们来说,比起【朋友】和【敌人】,在这个国家,这个社会,这个卡西米尔,绝大部分人【都和感染者没有关系】。” “这就是现实。” “……” 博士和阿米娅都沉默了。 他们知道,郑器说得是实话。 甚至,这番话不只是可以用在卡西米尔…… 对于这片大地来说,这番话,都是合适的。 “那就说说看吧,郑器。” 博士和郑器对视着。 “你的生意,要怎么做?” 第214节 第四十四章:我必须立刻开摆! “……我能理解,博士。” 郑器点了点头。 “显然,你也对商业联合会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我并不需要你现在就给我什么承诺,不过,这玩意我可以就在这里交付于你。” 郑器将放在他面前的盒子随手一丢,扔到了一旁有些慌张的阿米娅怀里。 “我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吧。” 博士的话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看来,刚刚那不到十分钟的交流,双方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你这么相信我们吗?” “听实话?” “别对我说假话呀,我会伤心的。” “……我信的是玛嘉烈。” “咻。” 博士轻轻吹了声口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啊,临光在卡西米尔真的好受欢迎的样子,仿佛是个人就对她有着挺深刻的感情。” “郑器你是炎国人吗?是的话你们那是不是对这情况有种说法,我记得是……啊!一见临光误终身!对,是这么说!” 郑器瞧着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发笑的博士。 ……这个人原来是这种性格吗? 不知道究竟是谈话过程中的哪里出了问题,在交谈了一会后,随着时间推移,郑器发现博士对待他的态度开始越发的,怎么说呢,随性起来了。 想到这,郑器看向了一旁的阿米娅。 珍重的抱着那个小盒子,阿米娅对着郑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博士她的性格是比较……活泼的类型……嘿嘿……” 看得出来。 【我更倾向于她在那十分钟的交谈里,洞悉了你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趴在郑器的脑袋上,魔典用尾巴缠着郑器的脖颈,蓝宝石一样的眼瞳倒映着那个笑嘻嘻的兜帽人。 (她要是没这点本事,我也不放心把那帮丫头交给她。) “说起来,郑器,你的源石技艺真的还……蛮特别的。” 魔典和郑器的心电感应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而博士见郑器不说话,又兀自换了个话题。 她瞧着郑器头顶,悠米形象的魔典。 “你更喜欢小巧可爱的?” “……总之,在卡西米尔这段时间,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当然,我不擅长出谋划策,也不擅长游说辩论。” “我讨厌暴力,但要说动手,我现在就是干这个的。” “哎呀,别说这么无情的话啦,你真不来我们这儿?我们待遇还不错的,再说你要是加入了,哪还用谈生意,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呀!” 博士单手撑着脑袋,瞧着郑器:“这不是比你小心翼翼的托我帮你养孩子容易吗?” 郑器像是没听见博士的话。 他站起身来。 “让那位姑娘进来吧,我想你们今天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访客。” 闻言,阿米娅微微一愣,看向了博士。 博士不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郑器就这么跟着阿米娅一齐去到了门口,打开门后,就瞧见了守在廊道里的砾。 “聊完了吗?三位。” 砾笑眯眯的问道。 “对。” 郑器看了她一眼:“你是征战骑士?” “啊啦,有那么明显吗?明明我这样的最不容易被看出来哦?” “……阿米娅,他们如果想知道的话,就告诉他们无妨。” “哎?” 闻言,阿米娅愣了一下。 但郑器没有再多解释。 他挥了挥手,单手插兜,顺着廊道往前走去。 阿米娅和砾站在那,直到见郑器那高大的身影从转角处消失,才收回了视线。 “其实多聊一会也没关系哦,阿米娅小姐。” 砾笑着说道:“不过,今天博士您其实还有一个行程安排,有一位访客。” 一边说着,她走进了屋。 “啊……” 阿米娅想起来了郑器临走时说的话:“请问是?” “是商业联合会的发言人,他们是由各位常务董事选出的各界精英,各司其职,分别负责特锦赛期间大大小小的事务。他们不是权力的顶层,但确实是紧密链接的通道,可谓是商业联合会的喉舌,他们指明要见您的话,还请小心一点,博士。” “另外……” 砾的声音稍稍低沉了一些:“感染者骑士,一直是某些贵族的眼中钉,如果您只是希望能获得一份足够优秀的商业合同,还请多注意跟他们的距离,不要涉入太深哦。” 博士不语,但她的沉默,也许就代表着一种回答。 见此,砾的笑容又明朗了起来:“当然,无论怎样,您在卡西米尔期间,我将始终负责您的人身安全,形影不离。” “不过,如果您像今天这样,有觉得我不值得信任的时候……啊,我其实很伤心哦……像这种时候,我也会遵从您的安排。” “但是请您放心,只要我还在您身边,我就会保证您的安全。” “如果您对我的忠诚有所质疑,对我存在有所顾虑……那请您随时随地,随意处置我。” “随意,哟。” “……” 你不要跟我搞颜色我和你说——如果此时此刻博士没有带着头盔和兜帽,那阿米娅跟砾大概都能读懂她表情里的含义。 所幸,在气氛逐渐揉入些许柑橘味香气之前,一道年轻的声音从门口那传了过来。 “您好,请问这里是罗德岛博士的房间吗?” 站在门口,新晋发言人马克维茨将刚刚在电梯那见到的高大身影抛诸脑后,对着房间里的三人开口说道。 —— “啧,这种看门一样的工作,为什么要浪费两个青金的工时?” 蹲守在距离红松骑士团感染者营地相当一段距离的临时暗哨内,莫妮克嘟囔了一声。 “此言差矣,这怎么能说是看门呢。” 一旁的罗伊翘着二郎腿,一手翻阅着报纸,一手端着杯热咖啡,神情惬意的说道:“这叫光明正大带薪休假,你不开心吗?” “……让几只小队负责暗哨不就够了?不过是些杂鱼罢了,顶天了也就是红松的那么几个人,比起她们——” “我更愿意看着她们哦。” 罗伊放下咖啡。 “事情要一件件来嘛,莫妮克,你想想,老大都说了,暂时不要跟那位郑器老哥起冲突,我们又何必去自讨苦吃呢?” “一个肌肉不倒翁而已,就算我一个人不行,你和我联手……” “那就一定会闹大咯。” 罗伊斜眼瞧着莫妮克,脸上带笑:“奖金不要了?还是想挨骂?” “再说了,我可不想真的被那种像移动城市壁垒活过来了一样的家伙追得满地跑。” 罗伊一摊手,甩了甩手上的报纸,光明正大的表示自己已经开摆。 “……啧。” “好啦,别闹心了,这会难得休息不是?你要知道等烛骑士和耀骑士打起来,我们才是真的要开始忙到不可开交了。” 说着某种意义上不得了的话,罗伊重新端起咖啡,开心的啜了一口,末了还咂咂嘴。 “能合理躺着的时候,就别吊着自己嘛。” 第215节 第四十五章:人形永动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直到决斗赛的第二轮比赛开始前,都未曾在发生过什么大的波澜。 郑器在这段时间里主要都被安排留守在了感染者社区内,与艾沃娜还有欣特莱雅一起,负责在索娜她们离开的时候,镇守防守力量会陷入短暂薄弱期的社区。 对此,郑器没什么意见。 他确实也不适合做那种探查情报的活,硬是要跟过去的话指不定会画蛇添足,倒不如留在社区这里,把自己暴露在外头那帮无胄盟暗哨的视野里,将威慑作用充分发挥出来。 而对于郑器在赛后去和罗德岛见过一面的事情,郑器暂且没有和索娜她们说,索娜她们也并没有多问。 与其说是信任,倒不如说像是一种默契。 就像是郑器至今都未曾问过,红松这忙里忙外冒着这么多风险,究竟具体有着一个怎样的计划框架一样。 她们也从未多过问郑器不在社区时都回去做些什么。 某种意义上,双方都知道,这些事情迟早会由对方先一步提出来,所以与其在对方需要大展拳脚的时候去进行不必要的干涉,不如安心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此外,这些日子里,郑器也整理了一下近些天来所收集到的情报。 有关感染者的问题,他会去提前找上罗德岛,就是因为他越发能够确信自己此前的猜想是真非假。 这部分急不得,也没必要急。 然后,是有关符文的问题。 首先是过度生长和不灭之握。 这之中,过度生长已经触发过几次了。 倒不是郑器刻意为了测试效果去做掉了谁,而是在之前同无胄盟的几次战斗中,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倒霉蛋没能从已经手下留情的郑器手里撑过去。 这也就成为了郑器实际了解过度生长效果的契机。 简单来说,存在于他身体里的这枚符文,让郑器的身体可以如同呼吸那般,将逝者躯体内的生命能量拉扯出来,吸收到自己体内。 一定要去比喻的话…… 就像是打怪升级。 当然,是否要吸收,郑器本人是可以控制的,就像人可以有意识的屏住呼吸那样。 但毫无疑问,那样做会感觉有些别扭。 至于这种吸收的范围上限,郑器暂且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不会小于半径五十米。 这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范围了。 而且,根据逝者生前的生命能量强度不同,郑器所能吸收到的生命能量强度也有高低之分,这一点和游戏里那种一视同仁的情况差异较大。 对郑器来说,那几名倒霉蛋反馈回来的生命能量,产生的效果微乎其微,看来是相较于现在的他而言,这般强度的生命能量也就如此成效而已了。 不过这本就是个以积少成多为核心的发育型符文,倒也合理。 反观不灭之握的话…… 实话就是,郑器到现在为止就只尝试过一次不灭之握。 仍是在同无胄盟遭遇的时候。 结果来说,郑器也是因为那一次使用,所以才会在之后的竞技赛中刻意放弃了对不灭之握的使用。 不同于在游戏里的时候,郑器的不灭之握并不是什么打起架来以后需要时间触发的被动,也并不只能作用于所谓的英雄单位。 郑器的不灭之握更像是屈人之威那样的主动能力,在郑器有意识使用的情况下,对任何层次的对象都能挥出那汲取生命力的一击。 问题就在这里。 仅仅一击,当时仅仅一击,郑器就以不灭之握抽干了那名无胄盟杀手的生命力。 重拳命中,绿火昂扬,吃干抹净,灰飞烟灭。 那个景象直接放到魔幻类恐怖片里都绰绰有余了。 那一刻,郑器明白了两件事。 不灭之握的威力,比他想象的要大。 以及,若是今后真的有谁想用人海战术来压制他的话,那这人海中每一名个体的质量,恐怕就得相当高——高到能跟他打上三四个来回不落下风才行了。 因为任何比郑器弱小的生命体,都有可能成为他的【食量】。 用不太好听的方式来表达就是…… 遍地血包。 不灭之握,配合过度生长, 两枚符文,已然让郑器逐渐向着一个奇妙的方向开始成长。 而很快,郑器就将攒齐足以点燃第三枚符文的思念精粹。 不过,这是后话了。 总之,数天的休整,对于决斗赛的参赛者们来说,这些时间,是为了让他们调整自己和自己武具的状态,休养生息,并试着针对自己下一轮的对手制定些战术方针而存在的。 而对郑器来说,也是一段用于消化近日所得的时间。 在他看来,可以说,收获很大。 但是这样的时间终有尽头。 今天,红松将这些日子里召集起来的感染者骑士们汇聚了起来。 这其中,自然也喊上了郑器。 显然,到了要摊牌的时候了。 “都到齐了吧?” 索娜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环顾了一下。 嗯,该到的都到了。 “……你们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人。” 离索娜最近的几人中,也是现场实力名列前茅的几名骑士中,有一人开了口。 那是一名中年男人,身材相对高挑,从装备上来看,应该是位弓弩手,擅长中远距离的交锋。 男人说话的时候紧皱着眉头,似乎对于人多这事儿,他既感到惊讶,又有些厌恶。 “受压迫的骑士有多少,在这里就有多少。” 格蕾娜蒂沉声应道。 她直勾勾的盯着中年男人:“别以为曾遭受过不公待遇的只有你,瑟奇雅克。” 瑟奇雅克郑器知道他。 塑料骑士瑟奇雅克,曾经呼啸骑士团的牌面担当,也是颇有人气的一名竞技骑士。 只不过,比起这些,他的身份有一点比较特殊。 瑟奇雅克,并非感染者。 他会出现在这里,可以说是因缘际会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 “你老婆孩子安顿好啦?” 郑器看着瑟奇雅克,开口说道。 面对郑器的时候,瑟奇雅克的表情软化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始终安静跟在郑器身侧的欣特莱雅,随后对着郑器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扯出一个笑容。 只不过那反而让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滑稽。 最终,瑟奇雅克放弃了。 “……我已经让她们先离开了。” “那你还留在这干嘛?” “因为遭受过不公待遇后想反抗一下的,不只是她们。” 瑟奇雅克的面色重新冷了下来:“我和无胄盟,还有商业联合会的这笔帐,还没算完。”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们,似乎都有所共鸣。 “看来,谁都还留有一些,不愿意就这么随波逐流的意识。” 一旁的远牙骑士查丝汀娜说道。 这位姑娘是瑟奇雅克的救命恩人,在瑟奇雅克被无胄盟追杀的时候,是她秘密保下了瑟奇雅克。 “嘿!要能随波逐流还算好啦,这浪头,我看是准备把我们都拍死在最阴暗的垃圾堆里!” 艾沃娜笑着喊道:“不过,最后结果如何,这可由不得他们!” 索娜插着腰,瞧着这一幕。 她侧过头,和郑器对上了视线。 “……好了,那就进入正题。” 索娜收回视线。 “计划很简单。” 第216节 第四十六章:一言为定 “三年前,上一届特锦赛前夕,在四大城邦即将链接的时候,核心城动力炉被一群武装人员瘫痪。” “为了确保顺利合并,各城区已经关闭了自己的引擎,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失去核心城提供的电力,就意味着各城区将被迫切换成自主电力系统,这其中当然包括城市引擎。” “也就是说,到了那种时候,为了防止城区之间的冲撞,整个大骑士领将会四分五裂。” “这,就是所谓的【四城大隔断】。” 没错。 这些天来,除了召集感染者骑士中的有志之士,调查地形外,红松这边最上心的,就是搞清楚当年四城大隔断的具体情况。 “而这一次,我们要在特锦赛期间,彻底熄灭大骑士领内所有竞技场的灯火。” 是的,这就是红松她们此次行动的目的之一。 借由四城大隔断时期的遗留影响,来达成这一步。 “……说真的,能行吗?” 有位年纪较大的感染者骑士说道:“听几次,我都不太能相信我们做得到。” “如果大骑士领这么容易陷落,那恐怕乌萨斯人早就把卡西米尔夷为平地了……” 确实。 说到底,那可是整个移动城市的中心,四城合并的关键区域,就凭一群感染者骑士,真的能潜入其中吗? 答案是,几乎不可能——前提是,真的是【只凭一群感染者骑士】。 “和你们的【监正会朋友】有关?” 瑟奇雅克皱着眉问道。 红松骑士团的背后,有监正会中的某些人在为其行动提供便利。 这一点,在红松骑士团内并不是什么秘密。 郑器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我不太明白。” 瑟奇雅克沉声道:“监正会居然会允许四城大隔断这种丑闻再次出现?他们到底在盘算什么?” “哈哈,最大的丑闻难道不是被那帮商人骑到了头上?” 艾沃娜笑着说道。 无心之言,却让瑟奇雅克觉得自己恍惚间好像抓住了什么,可又说不详细,只能任由那一丝灵光溜走。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但还是开口继续了话题:“具体计划呢?” “明晚,格蕾娜蒂会带队突袭大骑士领的动力中心。寻常来说,那里戒备森严,但……这一次,监正会故意留下一个缺口,让我们【有机可乘】。” “都做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有一名年轻的感染者骑士不解的问道。 “因为监正会也非铁板一块。” 郑器解答了他的疑惑。 事实上,并非铁板一块的,不光是监正会。 商业联合会如此,骑士协会如此,国民院如此…… 这就是现在的卡西米尔。 “……查斯汀娜,你和小灰一起。” 索娜接过了话:“任务完成后,掩护他们撤离,然后迅速前往三公里外的联合会大楼,瑟奇雅克会在指定地点接应你们。” “然后是艾沃娜和郑器,还有……欣特莱雅。” 索娜看向郑器这边:“无胄盟就拜托了,行吗?” “好。” 郑器点点头。 欣特莱雅无言。 “正合我意!” 艾沃娜兴奋的举起手。 “无胄盟盯了这边这么久,等到我们一动作,他们肯定会有所反应,所以你们得想办法主动挑起战斗,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这个容易。” 郑器认真的盘算了一下:“明天,是德罗斯特和玛嘉烈的比赛。” “见过青金,这回说不定就轮到玄铁了。” “……你如果遇到了任何一个【大位】,就立刻老实逃跑知道吗,艾沃娜。” 索娜叮嘱道:“不要学郑器!” “嗨呀,明白啦!” “最后,得益于几位尽职尽责的记者,我们找到了能潜入进商业联合会的通道。” 索娜继续说道:“那是一条能在停电期间也可以爬到四楼会议室的通道。” “那栋大楼的内部结构可是错综复杂。” 瑟奇雅克提醒道。 “放心,我遇到了一位好心人,他给了我一份内部结构图哦。“ 索娜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瑟奇雅克不语。 他放弃追问是谁给的了。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顶楼的机房,窃取到数据之后,我会立刻想办法上传到终端,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得到这份数据——” “你想说即便你逃不出来也没关系?” 格蕾娜蒂的沉下脸:“索娜,失去你,哪怕成功了,这次行动也毫无意义。” “不光是你。” 查斯汀娜同样面色凝重:“在场的每个人所负责的事,都不是安全的。” “现在还说安全?我们的对手是商业联合会和无胄盟。” 瑟奇雅克盯着这帮姑娘:“不做好心理准备的人,我建议——” “你人不坏。” 郑器摁住了他的肩膀:“可惜有了张嘴。” “……” 瑟奇雅克闭上了嘴。 “总之,我们真正需要的东西有两个。” 索娜竖起两根手指:“其一,是零号地块的真相,联合会私自建立的感染者牢笼,我们要把它公之于众。” “其二,无胄盟的名单。” “只要把这些交给监正会,我们就能换回自己的合法身份……” “不再作为他人玩物而活。” 这,才是感染者骑士们此次行动的最终目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索娜的眼神坚定。 郑器却微微皱起眉。 “成败在此一举,诸位。” 索娜扫视了一圈众人,在和郑器视线相交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好,都很有精神!” “——那么,各位。” 索娜一叉腰,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好好聚一聚吧!” —— “有话想和我说?” 待到会议结束,大家都离去,索娜却特意让郑器留了下来。 不,准确来说,是她读懂了郑器神情中蕴含的话语。 “监正会要的不只是那两份文件,他们要的更是这场【丑闻】。” “我知道。” “只是零号地块的真相,无胄盟甚至会协助我们,但如果涉及到那份名单,无胄盟就会成为敌人。” “……你是说?” “卡西米尔就这样。” 郑器平静的说道:“都不是铁板一块。” 想给商业联合一巴掌的,从来不只是监正会。 尤其是无胄盟,恐怕想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郑器看来,无胄盟那帮人就差喊一句【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于人下】了。 “……来不及了。” 索娜摇摇头。 “索娜。” “怎么?准备在我临走之前和我说些好听的话讨我开心?” 女孩笑着仰起脸,望着郑器:“好啊,你说,我听着。” “……” 郑器默然。 就算感染者拿到了所谓的合法身份,又如何? ——这样的话,郑器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他不是感染者,他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人常说,旁观者清。 可他一个旁观者的清,真的及得上索娜这般于苦痛中诞出来的浊吗? 有些事,索娜或许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潜意识里,她不愿意直面那种现实。 而且,一如她所言。 来不及了。 双手插兜,郑器抬起头。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以至于阳光都有些刺眼。 他想起了老爹曾说过的话。 月亮是会说谎的。 月亮自己其实并不会发光,仅仅是在反射太阳的光辉罢了。 但是,有时候,比起太阳,月亮却更加可靠。 因为…… 月亮是能够被注视的。 比起会刺伤眼睛的太阳,月亮始终注视着你,也能够被你所注视。 是成为不会说谎的太阳而活? 还是作为能够被注视的月亮而生? 无论如何…… “我很喜欢你,索娜。” “——?!” 女孩一怔,随即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惊吓的松鼠,身体僵硬了一刹那后似乎是想发出什么叫声来。 “我也很喜欢红松的大家。” “……什么呀,你要是总这么和女孩子说话,以后会很麻烦的哦。” 反应过来之后,叉着腰的索娜没好气的对着郑器翻了个白眼。 “嗯?” 郑器有些困惑的挑了挑眉。 “没啦,当我没说。” “那你把这个拿上,去分给艾沃娜她们。” 郑器将一个早准备好的袋子交给了索娜:“关键时刻,或许能当得上一条命。” “另外,哪怕是一小步,也确实是向前了一步,你是对的。” “有我在,无胄盟那边,你不用担心。” “至于好话。” 郑器转过身去。 “剩下的话,等你回来,再说不迟。“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217节 第四十七章:Bury the light( “博士!” 刚从房间外走进来,阿米娅就看到博士正拿起一旁桌上的热水壶,似乎是准备把壶嘴往嘴巴里塞。 小姑娘惊呼了起来:“凯尔希医生说过您不能再吃速食了!” 说着,她跑了过来,在博士真的把壶嘴怼下去之前轻轻拉住了博士的手臂。 “咔啦噼啪咕嘎——” 从博士的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您到底是在哪买到的速食面呀?!” 小兔子惊慌的拿起了一旁的垃圾桶:“您先把剩下的吐出来!” 一番折腾,在把塞满了博士口腔的速食面饼碎都清理干净,又用两倍温水避免了已经吞到喉咙里的少许面饼碎噎到博士之后,阿米娅泡了一杯红茶,放在了一脸劫后余生表情的博士面前。 “博士,您要是饿了,可以喊我帮您弄些……健康点的食物。” 有些无奈的看着博士,阿米娅说道:“本来您这几天就是在熬夜办公了,再吃这样的速食面,您的身体哪里吃得消……” “而且,您到底是从哪买到的速食面?出发之前,我明明很认真检查了您的行李。” “……咳。” 博士咳嗽了一声,撇过脸,躲开了阿米娅有些幽怨的视线。 “这个,酒店服务嘛,顺手,顺手,比起这个,今天你也加班到现在啊?” “……我会如实汇报给凯尔希医生哦。” “请务必不要。” 博士刚正色起来的脸顿时又苦了下来。 “阿米娅……” “……唉,就算要吃,也请您好好按照正常的方式来,好吗?” “保证完成任务!” 叹了口气,阿米娅轻声问道:“那您现在还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有这个就够了。” 博士笑着端起了阿米娅刚刚给他泡的那杯红茶:“不过,真没想到这边的业务量也这么大。” “啊,是呀。” 阿米娅有些忧愁的点点头:“感染者骑士……原以为在卡西米尔,这属于特例,没想到人数会这么多……超出预料。” 确实如此。 感染者骑士制度。 这条新赛制,是在那位传奇感染者骑士【血骑士】夺冠之后,由监正会与商业联合会常务董事们共同决定下来的。 当然,也因此,这条赛制针对的是“竞技骑士”。 现如今,整个卡西米尔的骑士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竞技骑士,和征战骑士。 竞技骑士的存在不需要再多赘述了,而征战骑士,用比较简单易懂的说法来解释,就是卡西米尔的军队。 而军队内——征战骑士们对感染者的处理,有着别的规则,这暂且按下不表。 总得来说,所谓感染者骑士制度,是指感染者们通过一种特别赛制,即被俗称为“清洗赛制”的额外流程,来证明他们作为骑士的能力。 由此,卡西米尔正式诞生了被官方所承认的感染者骑士群体。 而经由这种途径选拔出来的感染者骑士们,按照至今为止有在骑士协会注册在案的合法感染者骑士数量来计算的话,其规模大概只占了参赛骑士总数的不到百分之七。 听上去是不是很少? 但事实上,如果将骑士候选、学徒、以及那些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效力于贵族的感染者也算上的话,这个规模就很不一般了。 而罗德岛此次前来卡西米尔所获得的合约内容,简单概括就是,罗德岛将作为合作企业,同其他进驻大骑士领的医疗企业一起,以“医疗队”为单位,足成“卡西米尔感染者联合医疗组织”。 这个组织名义上是直接受命于监正会的。 但是,商业联合会作为卡西米尔骑士竞技的主办方,又是卡西米尔的国内经济联盟,哪怕名义上这个组织直接受命于监正会,但实际上,整个组织的资金物资流动,都受到联合会的控制。 而且,理论上被允许前来进行治疗的,也只有“骑士”。 也就是说,建立这个联合医疗组织,并不是监正会或联合会发了善心,而是为了对感染者骑士们进行系统的监控和管制,以安抚民心。 ——明面上来看,就是这样。 某种意义上,这个所谓的联合医疗组织,似乎又是一块被造出来的【棋盘】。 “而且,我感觉有些奇怪,博士……” 阿米娅低声说道:“如果只是为了处理感染者骑士……我并不是说单独的城区来建设感染者医疗设施有错,可是这样一来,是不是有些大费周章了?” “感染者骑士的人数确实多的超出了我们原有的预期,可相对一个移动平台所能容纳下的人数……” 零号地块。 那里被作为联合医疗组织的工作一线地带使用着。 让阿米娅感到怪异的是,零号地块被当作医疗设施用的区域有限,且除开这部分区域,其他区域都有卡西米尔的工作人员进行封锁,相当于限制了各医疗企业在零号地块的行动范围。 那些地方,究竟有着什么,让卡西米尔有如此行事的必要? 简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些,由我来操心。” 博士只是笑着搓了搓阿米娅的小脑袋,看着那对长耳朵悄然顺着自己手掌的力道轻轻抖动,她和声说道:“你也得好好休息,知道吗?” “……嗯!” 女孩笑了起来,方才因交谈而爬上面容的阴霾尽数褪去。 “对,砾小姐呢?今天她没有和您在一起吗?” “我问她要了些有关联合会的资料,顺便还让她帮忙约见了发言人与合作方,我想再做次会面。” “啊……可是……” 阿米娅有些担心的抖了抖长耳朵:“既然是博士的要求,我知道了,但您和那些商人打交道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呀,我最近没少从骑士们那听到各种传言……” “对了!我还听说了临光小姐和郑器先生的表现!那些来接受治疗的感染者骑士们里,有她们俩的粉丝哦!” “这样——哦。” 博士一拍手:“说到她俩,今天是不是轮到她们的第二轮比赛了?” —— 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 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郑器没有热身。 他一如往常那样。 就像是坐在一家大排档里,坐在一把白色的塑料椅上,面朝车水马龙的大街。 吹着夏天的热风,等着老板从燥热的后厨把他每次去都一定会点的黑椒牛仔骨和虎皮青椒端上桌。 他就和平常,没有什么分别,看起来全然没有一丝即将要进行第二轮正赛的态度可言。 在他身旁,依旧是穿着白色的女式西装,欣特莱雅端着摆放了冰牛奶的托盘,手臂上垂着毛巾,一言不发。 “想说就说。” 郑器突然开了口:“别藏着掖着。” “……您应该明白,她们成不了。” 欣特莱雅轻声说道。 第218节 第四十八章:我来接她回家了 “如果只是针对商业联合会,那只需要付出些人命,我想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可那份名单……” 欣特莱雅欲言又止。 她其实也是头一回听到这东西。 但她好歹在无胄盟干了这么久的白金大位,在听到这玩意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而且…… 她有预感,那很可能是真货。 不是什么无胄盟丢下的烟雾弹,而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原因很简单。 多半,想利用红松率领的这帮感染者骑士的人,不只是监正会。 还有无胄盟。 她一直都不笨,不如说能干到白金大位,她要是笨,那早就死在某次任务里……或者死在某个青金,乃至某位玄铁手里了。 她只是觉得过去的自己没必要那么聪明。 太聪明不光活得累,还容易死得早。 可现在不同。 她知道,自己能想到的,郑器肯定也想到了。 可郑器却仍然选择跟着红松的这帮感染者骑士,一起跳入这片多方拉锯尔虞我诈的泥潭。 欣特莱雅打从心里认为这不值。 就算是真成了,那帮感染者骑士又能给郑器些什么? 一句感谢? 郑器完全有能力置身事外,欣特莱雅很清楚这一点。 只要他选择不干涉这些事,无胄盟也好,联合会也罢,哪怕是监正会那帮人,恐怕都不会想跟郑器闹太僵。 因为比起闹僵,与郑器这种仿佛了无牵挂又来历不明的强大个体相互安好,显然是更有益的选择。 然而,做决定的是郑器。 说实话,在欣特莱雅看来,跟那帮已经称得上是走投无路的感染者骑士不一样,没人逼郑器做到现在这样。 也没人能逼得了他这样。 至今为止,每一步的选择,都是郑器自己决定的。 过程中,欣特莱雅甚至从没有在郑器身上看到过哪怕一丝一毫的迷茫与迟疑。 欣特莱雅……有些无法理解。 她觉得郑器不像是如那名耀骑士那样的理想主义者。 可郑器的选择,也表明了他看重的似乎从来都不是利益与得失。 郑器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明明决定要跟随郑器,连叛出无胄盟这种事都做了,事到如今,欣特莱雅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对郑器没有多少了解。 虽然,这并不妨碍她贪恋于那份浓烈且甜蜜的安心感。 但是…… 就像她明明担忧却不敢开口一样,即便好奇,欣特莱雅也无法对郑器诉说这样的情感。 她始终是低垂着眼帘,注视着郑器步步向前的脚跟,尽自己所能的跟在这个高大男人的身后。 直到,这个男人察觉到了之后,温柔的允许了她开口为止。 “你从未亲眼见过玄铁,欣特莱雅。” “……是的,很抱歉。” 虽然不知道郑器为何突然说这个,但欣特莱雅还是把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她以为这是自己不能提供有关玄铁的情报,郑器将要问责于她。 然而,郑器只是轻笑了一声。 “道歉做什么,你又没犯错,没见过就没见过啊,我也没见过。” 他站起身,拿过了托盘里的冰牛奶,打开,灌下,动作一气呵成。 “你也没亲眼见过我全力以赴,不是吗?” 欣特莱雅微微一怔。 “走吧。” 郑器笑着,跨步向前。 “也许今天,你都能见识到也说不定。” —— 今天,是特锦赛决斗赛的第二轮开赛。 郑器的比赛是压轴,也就是倒数第二场,对手是一位被成为【寒颅】的骑士。 而今天的最后一场,自然是大热门的烛骑士对耀骑士,德罗斯特对玛嘉烈。 要如何去形容郑器的这场比赛呢? 大概直接将大嘴莫布的解说原音放送就足够了—— “老牌骑士【寒颅】,对阵新晋黑马!【腕豪】郑器!” “顺带一提!【腕豪】这个称谓,最早由玫瑰报业提出!据说是根据其炎国的姓名,采纳炎国的文化,根据其一路过关斩将至今的出色表现量身定制!也因此,它从【力霸王】、【钢躯】、【铁拳】中脱颖而出!” “究竟是新晋黑马的【腕豪】今日依旧强力,还是老牌热门的【寒颅】更为高杆?女士们先生们,快快动起你们的手指,为你们所钟爱的骑士添力助威!” “好!比赛开始了!【寒颅】骑士选择先发制人!他手中的大锤曾经让那位【左手】骑士也吃过苦头!要论力量的话,【寒颅】骑士的力气之大即便在本届特锦赛的所有参赛选手里也排得进——” “嘭。” “——胜、胜负已分?!【寒颅】骑士突然飞出了场外!!” “慢镜头!慢镜头!导播切慢镜头!让我们看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拳!又是一拳!直击胸膛的一拳!” “我们看到裁判示意【寒颅】骑士再起不能——” “强而有力!强而有力!!” “就算进入了第二轮,也仍以一拳结束战斗!今日的【腕豪】,依旧势不可挡!!!” ——大体,就是这样的感觉。 至于郑器在获胜后,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场,招呼也不打的行为,大家似乎也都开始有些习惯了。 大嘴莫布更是熟练的插入了一段广告,用以调节郑器太快分出胜负的微妙尴尬。 要知道,那些赞助商可是花了真金白银的。 而郑器这边,竞技场里的事儿,他已经不关注了。 因为他现在,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 光头马丁的酒吧。 “好家伙,我越来越想知道那天你要是跟这小子动起手来,你会不会也像这样飞出酒吧了。” 科瓦尔一脸坏笑的看着老弗。 “喝你的酒吧。” 老弗翻了个白眼。 “作为压轴来说,确实是很能调动现场情绪的结果。” 老马丁笑着说道:“接下来……烛骑士,对耀骑士。” “光芒四射啊!” 科瓦尔兴奋的喊道 “……” 老弗默然。 “我说你最近怎么老这么心神不宁的,怎么?那头小梦魇是你私生子?” “【卡西米尔粗口】,你胡说什么?!” “……喂,玛莉娅还没到吗?” 一旁听着老男人讲相声的佐菲娅有些担心的开了口。 她们几个今天约在老马丁的酒吧这看直播,可现在就只差玛莉娅还没到了。 “她不会错过姐姐的比赛,应该在路上了。” 老马丁安慰道。 沉默了片刻,佐菲娅还是站起身来。 “我去找找她。” —— “唔……” 迷迷糊糊的,玛莉娅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不认识的景象,似乎是某个废弃大楼内部。 紧接着,她意识到自己被绑了起来。 “哎?我、我怎么……” “哎哟,你醒啦?” 就在这时候,有人的声音传来。 玛莉娅下意识转头看去。 是个让她有些眼熟的男人,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两人都背着一杆大弓,腰挎着箭袋,看上去武装齐全。 愣愣的看了两人一秒后,玛莉娅想起了那个男人。 她在老马丁的酒吧里见过对方一次,而且从科瓦尔师傅他们事后谈论的言语里,她知道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你是,那天酒吧里的——” “你还记得我呀?荣幸荣幸。” 罗伊笑着做了个不搭调的绅士礼:“无胄盟的打工仔,你可以叫我罗伊。” “这边的这位嘛——” “别说废话。” 莫妮克瞪了罗伊一眼。 “好好好,嗨呀,别紧张,玛莉娅小姐,只要你乖乖呆着,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毕竟工作内容里没这项嘛。” “而且,要真是把临光家最宝贝的小女儿伤到了……你姐姐,和那位玛恩纳先生,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哟。” 罗伊撇撇嘴:“我可不喜欢这种任务外的麻烦。” 听到罗伊的话,玛莉娅顿时明白了。 她瞪着两人:“你们,想用我逼姐姐认输?” “你能明白就好!我最喜欢聪明的小朋友了。” 罗伊笑着点了点头,一脸欣慰。 “只要你姐姐乖乖~的输给烛骑士,你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啦!” “就好比……感染者骑士风波什么的。” “……” 玛莉娅的表情有一瞬显得很悲伤。 但她随即露出了坚定的神情。 “姐姐她是不会认输的。” “报告,青金大位,已经通知了骑士协会。” “啊哈,那就希望骑士协会那边的动作快一些咯,最好是在比赛开始前跟我们的耀骑士阁下好好聊聊。” 罗伊单手叉腰,笑眯眯的看着玛莉娅:“别担心,临光家的小女儿,就算这一场你姐姐赢了,等到你这漂亮的十根手指整齐的排列在临光家门口时,她肯定也就不会想继续打下一场啦。” “你说是吧?” 玛莉娅没有出声。 但她脸上坚定的神情没有丝毫动摇。 见此,罗伊似乎也有些无奈。 他叹了口气,正想在说些什么—— 突然间,他的耳朵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和莫妮克两人,几乎是同时向着后方跳开! “——咚隆!!!!” 这座被用来藏匿玛莉娅,有着两只小队及两名青金镇守的废弃大楼总共有七层。 玛莉娅她们所处的位置是第六层,占据制高点的同时,也更隐蔽一些。 然而,这个瞬间,在她们头顶,大楼的第七层发出了简直就像是被某种重炮轰炸了一样的声音! 霎那间,整栋大楼都像是倒塌一样,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不仅如此,那【炮弹】在炸碎了大楼的第七层后,粉碎了第七层的地面,也就是第六层的屋顶,重重砸进了第六层之中! 震耳欲聋的声音,配合滚滚烟尘,一时间整个第六层陷入了混乱。 有人在大骑士领的城区里使用攻城器械?! ——一瞬间,还保留有相对清晰意识的无胄盟所属人员的脑子里,几乎都冒出了这种念头。 但随即,他们都只觉得这太过荒谬。 可现实就是,刚刚真的有什么东西轰炸了大楼的第七层! 还不等这些无胄盟的人做出什么反应,烟尘之中,传来了新的声音。 “打扰了,王八蛋们。” 单手抱着还有些发懵的玛莉娅,郑器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这帮面目呆滞的杀手。 “我来接她回家了。” 第219节 第四十九章:像这样环游世界 郑器是如何在无胄盟绑架了玛莉娅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里,这么精确的定位到他们藏匿玛莉娅的位置的呢? 答案是—— “你有好好把这个戴在身上啊。” 郑器低下头看着还有些发懵的玛莉娅,伸手勾起了她腰间挂垂的一样小吊饰。 这东西有一个准确的称呼,叫做【控制守卫】。 对。 就是俗称的,真眼。 在和承太郎他们一起旅行的时候,郑器没有考虑过这种用法,原因有很多,比如大部分时间他都和大家在一块,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郑器当时确实从未想过这种用法。 在游戏里,守卫确实只能放置在某个【地方】。 可这又不是在游戏里。 那守卫的用法难道就不能多元化吗? 比如,放在某个人身上。 就好比在游戏里,队友可以帮你驱散战争迷雾,也就是俗称的探草开地图,那在现实之中,守卫难道就不能放置在某个人身上吗? 答案是,可以。 这枚真眼,是郑器之前托玛嘉烈赠予给玛莉娅。 事实上,不光是真眼,就连远见守卫和侦察守卫也可以像这样使用,甚至从隐蔽性上来说,侦察守卫更出色。 但是,在持续性上来讲,不论是远见守卫还是侦察守卫,都远不如控制守卫了。 控制守卫的外型有些独特,类似某种使用铁和铜制作的饰品,也就不过半个巴掌大小,作为吊坠来说很不起眼,自然也就没有被这帮无胄盟的杀手们过多留意。 而郑器,就是靠着这枚不起眼的控制守卫,亲眼见证了无胄盟绑架玛莉娅的全过程。 至于,郑器为何能这般确信无胄盟会绑架玛莉娅,从而专门做出针对性的防范举措? 事实上,郑器不光是送了玛莉娅控制守卫,也送了玛嘉烈的姑妈,佐菲娅女士一枚。 对,他并不确定无胄盟会绑架谁,但他肯定,无胄盟会采取这样的做法来威胁玛嘉烈。 这是他在事后,经过对烛骑士背景的分析而得出的结论。 薇薇安娜•德罗斯特,郑器觉得那姑娘不会干出这种事,以她那和玛嘉烈惺惺相惜的劲头,郑器知道,她是最想和玛嘉烈堂堂正正分个胜负的人。 因为她在寻求答案。 但是,德罗斯特背后的人——商业联合会的人,却不是如此【浪漫且端正】的人。 虽然自己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但郑器也算见得多了,自然会有所预料。 送出控制守卫,本来只是出于保险起见,而现在看来,这个保险布置得相当到位。 “做得好。” 郑器笑了起来,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头。 感受到金色发丝的柔顺和那对马耳朵毛茸茸的触感,郑器收回手,看向了无胄盟的杀手们。 他的神情重新冷冽了下来。 “安静等着,我带你回家。” “……” 罗伊无法理解。 他此时此刻脑子里有很多疑问。 比如郑器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又比如郑器是怎么在外围那一整支总计三十人的弓手小队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砸进这栋大楼的。 但很快,这些问题里,有那么几个,他得到了答案。 “沙……报告!E4……不明飞行物体经过上空……往您那去了!” 罗伊的耳麦里,传来了带着些许杂音的通讯。 E4。 那是南侧最外围的暗哨。 距离这栋大楼有接近两公里远。 ……意思是,这家伙从两公里以外的地方,像颗炮弹一样砸进了这栋大楼吗?! 罗伊不着痕迹的转动了一下视线,用余光去看郑器身后。 烟尘悄然压低之后,那里显露出了郑器坠地时的狼藉。 罗伊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 看起来,像是根圆柱。 不,那就是根圆柱,直径看来在一米左右,罗伊认得出来,这应该是某种建筑的承重柱,使用的是相当精良的建材。 但这根承重柱,如今正深深的凿入了第六层的地面。 罗伊出色的视力能看见,在攀爬着裂痕的柱身上,有两个清晰的脚印就留在那儿。 他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这根圆柱,就是郑器的载具。 哪里,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是在三公里外,找了栋废弃的大楼,拆了这么根玩意下来之后,借由控制守卫做导航,把圆柱投掷过来的同时,跳到柱子上将它当作载具罢了。 郑器其实一直想试试这种旅行方法的,只是以前都没什么机会。 这次会采用这种方法,是为了防止这帮人先一步利用玛莉娅来威胁他。 郑器过去也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没学过潜入,现在的体型也不适合潜入。 但他知道潜入行动的核心要领。 只要不被人发现——或者,在被发现之前,就完成了目的,那就是一次漂亮的潜入。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此时此刻的郑器,确实是完成了一次漂亮的潜入。 “等等,莫妮克!” 罗伊振声喝停了就要张弓搭箭的莫妮克。 这让莫妮克有些困惑。 她看了一眼罗伊,眼神里全是【你想干嘛】的意思。 “嘿,那什么,真巧啊郑器先生,出来遛弯?” 罗伊没理她,只是笑着对郑器开了口。 郑器也没理会罗伊。 他从魔典的空间里拿出了一个无线电对讲机。 “孩子接到了。” 说了这么一句,就又把对讲机收了回去。 他环顾了一圈在场的无胄盟:“二十个。” “算上你们俩,二十二个。” “我从三数到一。” “逃得了的人,我不追,我也忙。” 郑器说着,用空余的右手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 “二。” 说话间,罗伊立刻伸手拉住了莫妮克,就要往后跳。 “松手罗伊!” “别犯傻!”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郑器的声音。 “一。” 随即,玛莉娅也听到了郑器的低语。 “抱紧我,屏住呼吸。” 下意识的,她伸出手搂紧了郑器的脖子,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玛莉娅视野里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就像是坐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载具上一样,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然后,就是一声声如同铁锤敲砸肉块似的动静,在玛莉娅耳畔炸开。 第220节 第五十章:流星一条( 郑器这一次,没有再手下留情。 之前对上无胄盟的时候,他的拳头里很少真的蕴含过杀意。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烹调美味之前,把食材处理好一样。 你会对一条躺在砧板上的鱼产生杀意么? 若是真要说起来,郑器多数时候,都是手下留情了的。 但现在不同了。 事到如今,正如欣特莱雅说的那样。 红松和无胄盟之间,已经没有了调和的余地。 既然都准备撕破脸皮了,又何必再对这帮亡命徒手下留情? 而这也是罗伊与莫妮克第一次,真正见识到郑器不再留手的身姿。 右拳。 郑器从始至终,只使用了右拳作为武器。 黄金色的光辉与翡翠色的星火纠缠在那几乎跟人脑袋差不多大的拳头上,在一声又一声令人背脊生寒的碰撞声中,一下又一下精准的命中了无胄盟杀手们的头颅。 人的脑袋被砸碎,会发出什么声音? 其实有些像生鸡蛋被敲开那般,只不过需要将那种细碎的声音再放大些。 或是从面门,或是从后脑勺,硕大的拳头将皮肉碾烂,把骨骼压碎,然后再混着浓稠的颅腔内容物深陷进这摊肉泥骨茬的最深处。 就如同把西瓜放在液压钳里榨出汁水一样。 只是颜色更鲜艳丰富了些,红的白的紫的黑的,齐刷刷揉做一团。 就那么咔啦一下,就那么嘭的一声。 不仔细去听的话,骨骼支离破碎的声音,就会被那重拳撞击头颅的闷声掩盖过去。 踏步,挥拳,就是一条人命。 若是这样,倒也就罢了。 好歹干的是这么个见不得光的行当,生生死死的也算见惯。 真正让罗伊头皮发麻的,是那些软倒下去的尸体所呈现出的模样。 他们化作了尘埃。 这不是什么比喻。 皮肉干枯,血肉消弭,整具身体在眨眼之间如同伫立在荒野天灾之下的土石,风一过,就只剩下了那些衣衫装备抖落在地。 罗伊第一次对自己优秀的视力有些埋怨。 这画面简直跟他前两天看的三流恐怖片差不多,说白了讲得就是有一种变异的源石生物吃人,被吃得人就像这样,飞灰不剩。 不过眼前这画面可比那部电影的三流特效带劲多了。 ——带劲到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有些发软。 他发誓,他亲眼看到了从那些尸体上有某种翡翠色的光点顺着那嵌入脑袋的拳头,涌入,不,应该说是被吸入了郑器体内。 这是源石技艺? 这TM是源石技艺? 他能注意到的事情,莫妮克自然也能看得清。 所以莫妮克此时的表情并不比罗伊好多少。 挨了箭毫发无伤,跟吃人不吐骨头,对人的威慑力还是有差别的。 至少莫妮克已经不再需要罗伊去拉扯,就会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往后退了。 但是,退,又真的退的出去吗? 这栋大楼的每一层空间确实都不小,或许原本不是作为住房,而是准备当作办公楼、商场一类的用处。 但再大,也终究是有限的空间。 整个第六层中,无胄盟总共有二十二人驻守。 而从郑器动手到现在,四秒的时间,只用右拳的郑器,已经解决了十个人。 如他所言,郑器没有刻意去屠戮这些无胄盟的杀手,仅仅是将沿途的障碍顺手解决。 他的目标很明确。 就是盯着罗伊和莫妮克来的。 今晚,红松就会有所行动。 青金,自然能少一个,是一个。 “嘶——” 罗伊调整呼吸。 又一次被逼到这么近的距离,他知道和上一次不同,这回恐怕没有靠语言就能周旋的余地了。 “莫妮克,212!” 闻言,莫妮克有了反应。 她和罗伊同时张弓搭箭。 “噹!” 郑器侧身抬手,用自己的半边身体帮玛莉娅挡住了四根箭矢。 罗伊和莫妮克在分工合作。 两人中,一人负责集火攻击郑器怀里的玛莉娅,一人负责专注射击郑器的膝盖和脚踝。 显然,两人都清楚,单凭他们的箭矢根本无法对郑器产生威胁。 但也因此,他们知道,自己只需要争取出足够脱身的距离,就是胜利。 所以,比起那些要害部位,集中攻击郑器的双脚和身轻体柔的玛莉娅,就成了最合理的选择。 所谓212,指的就是这种射击战术,算是在对抗那些重甲单位时很常见的手段。 郑器也知道他们会这么做,所以看到两人有所动作,第一时间就护好了怀中的玛莉娅。 所幸,比起一米七多的姐姐,玛莉娅的身形娇小一些,郑器两米三的身形足以像是面铜墙铁壁那样,将玛莉娅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 于是,追逐开始了。 两名青金并没有郑器那种,能直接靠着血肉之躯撞碎建筑物从六楼跳下去的身体强度。 但两人的移动轨迹,显然是往一处可以直接从六楼跳出去的位置跑。 且无论是罗伊还是莫妮克,似乎都轻车熟路,明明没有多余的交流却如此默契,就像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个撤退路线一样。 阵型交错,弯弓射箭之间,二人微微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俩知道,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问题,就解决了。 追着他们的郑器微微皱眉。 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就算这两人真的能确保自己可以从六楼跳下去不受重伤,郑器也肯定,在他们跳入半空无处借力的瞬间,自己就能通过投掷物要了两人的命。 按理说,作为无胄盟的青金大位,不应该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才对。 除非…… 在这两个人的撤退路线上,还有某种让他们如此信任的【后手】。 二十米。 十米。 终于,罗伊和莫妮克的脚后跟,已经能够触及第六层的边缘了—— 【郑器,上面。】 魔典的声音,让郑器下意识抬起头,视线从罗伊和莫妮克身上挪开了一瞬。 现在已是午后,阳光没有郑器在竞技场时那般耀眼,但依旧透着炫目的热烈。 可就是如此白昼,于那万里无云的天穹之上,有一颗流星,兀然撕开了那拦阻它窥探人间的天幕。 那流星,直坠大地。 ——直指郑器! “咚!!!!!” 废弃大楼的第六层,再一次,炸开了声。 那是,犹如打桩机在冲击金铁一般的噪声! 第221节 第五十一章:保护你,是我的承诺 “呼……” 罗伊吐出一口气。 刚刚那数秒的时间,罗伊只觉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高难度任务都要刺激。 刺激到仅仅经历了一场时长不过数秒的追逐战,他就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心跳的躁乱了。 应该是搞定了——他心里是这样想。 以他的眼力,其实也未能看清来自玄铁的这一箭。 但他肯定,这一箭确确实实命中了郑器。 罗伊曾经用移动城市壁垒这个名词来形容郑器。 而玄铁的箭,即便目标是货真价实的移动城市壁垒,也能干脆利落的贯入其中。 所以,就算他到现在也还是不清楚郑器的源石技艺究竟是什么,也不妨碍罗伊认为,郑器这一次必定是非死即伤。 老实说,罗伊现在就想带着莫妮克继续跑路。 因为如果,只是说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郑器没被这一箭射死。 那就算是重伤状态的郑器,他也着实是不想去碰。 老话说得好,困兽犹斗。 罗伊都不敢想,郑器要是抱着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觉悟动手,会是什么光景。 可他还真不能现在就溜。 一方面,要是郑器被射死了,那他还得跟莫妮克回收一下玛莉娅。 另一方面,郑器在受了玄铁一箭后是何种结果,也需要他亲眼确认之后,回头去跟那三位玄铁报告。 无论是他,还是莫妮克,都不能就这么立刻拔腿就跑。 哪怕此时此刻,在那尘埃之中,可能隐藏着一头极将展现出绝命之姿的【怪兽】。 两人屏息,手中的弓箭不敢垂低,四目紧紧的盯着那开始缓缓沉降下来的烟尘深处。 他们在等待一个结果。 他们在期待一个结果。 很快,结果有了。 在两人视野的尽头,距离他们大概二十多米的地方,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自散开的尘埃里浮现出来。 那身影伫立在那,站得笔挺,像是一堵高墙,一面壁垒。 罗伊发誓,这个瞬间他的心跳都差点停了半拍。 难不成玄铁的箭也—— 在这种他自觉荒谬的念头涌上心头之前,罗伊优秀的视力,让他看清了那高大身影真正的模样。 刹那间,他那仿佛悬在喉头的心,又落回了它该在的地方。 没有超出预料。 玄铁的箭矢,不仅狠,而且又快又准。 不,说是箭矢的话,可能有些牵强。 因为此时此刻,扎在郑器胸膛上的,更像是一杆漆黑色的长矛。 这柄凶器的材质,像是有着黑曜石般光泽的金属。 阳光从被炸开的穹顶那洒落,照亮了郑器的身体,也为这杆【玄铁之箭】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辉。 成了。 罗伊心想。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郑器受伤。 玄铁之箭那锋锐又沉重的尖端,已然切实的没入了郑器的胸腔。 毫无疑问,是致命伤。 虽然没能命中心脏或头颅这种能够当场毙命的要害,但由于玄铁之箭的体积,这依旧是致命伤。 是好消息。 对一直有些头疼郑器的玄铁,以及那些商人和贵族老爷来说。 也是坏消息。 对正面对着郑器的罗伊和莫妮克而言。 两人刚刚放松了一些的背脊肌肉,顿时又都下意识绷紧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眼下的郑器,还保留有多少行动能力。 一时间,面朝着这个即便受了致命伤也仍旧屹立不摇的男人,两名青金又一次陷入了大气都不敢喘的紧张境地。 “——郑、郑器先生?!” 玛莉娅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她颤抖的瞳孔中,倒映着郑器胸膛上的窗口,倒映着那杆对她而言近在咫尺的玄铁之箭。 “……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玛莉娅。” 郑器低沉的话音,在玛莉娅耳畔响起。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了郑器那平静的面容。 “因为……因为……” 郑器感受到了女孩身体的颤抖。 直到这个时候,她也依然遵循着他的嘱咐,紧紧的抱着他没有松手。 “我可是得到了你姐姐认可的男人,就这点伤势,还不值得你掉眼泪。” “可、可是——” 可是,这已经是致命伤了呀…… 玛莉娅不是孩子。 她很清楚,郑器胸膛所受的这一箭,代表着什么。 “为什么,明明……” 明明,您与我,不,即便是您与姐姐,也不过是相识了不到十天而已。 为什么…… “玛嘉烈和我说过,她想和德罗斯特堂堂正正的分个高下。” 郑器咧开了嘴角:“我说,行。” “所以——” 郑器的右手,攥住了插在他胸膛上的玄铁之箭。 “保护你,是我的承诺。” 玛莉娅听到了有些刺耳的声音。 作为工匠,她其实挺熟悉这种声音。 像是用液压钳处理一些质地坚硬的金属材料时,就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她下意识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郑器正面不改色的将那杆玄铁之箭从胸腔里往外拔。 玛莉娅本能的想要阻止郑器。 被刀剑枪矛捅入身体的时候,冒然将它们拔出体外,有时反而会加速血液流失,并对身体造成二次创伤。 尤其是像这杆玄铁之箭这般规模的凶器所造成的穿透伤,郑器的行为不论是在玛莉娅眼中,还是在一旁的罗伊、莫妮克看来,都无异于求死之举。 然而,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情,在郑器身上发生了。 随着那杆玄铁之箭向外拔出,郑器胸膛上的伤口也开始“缩小”。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把原本插在沙子里的长矛拔出来那样。 当玄铁之箭那布满了裂痕的尖端完全脱离了郑器的身体时,留在旁人眼前的,是一大块结实饱满没有丝毫瑕疵的胸大肌。 若非方才伴随着玄铁之箭的移动,不时有属于郑器的血液被挤压出来,此刻都还残留在郑器的胸膛上,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上一秒正有一杆长达一米六左右的凶器准备要了这个高大男人的命。 简直就像是,时光倒流了一般。 郑器低头,看了看这杆玄铁之箭。 自他来到这个世界,这是郑器第一次遇到同他的身体发生直接碰撞后,没有立时分崩离析的武器。 而且,不光是箭矢的硬度和韧度,射手的能力也很出色。 没有魔典提醒的话,郑器虽然在最后关头肯定也能反应过来,但恐怕就来不及把玛莉娅转到一个安全的身位去了。 这一箭的目标,本是他的心脏。 而玛莉娅,是被他用左手抱着的。 以这箭矢上蕴含的足以将他生生向后击退出近十米的力道来说,如果玛莉娅真的被波及到了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快、准、狠。 玄铁,确实有点东西。 要做个比喻的话,郑器在追逐罗伊还有莫妮克的时候,就像是一个Q技能没有CD还开了疾跑的腕豪在追两个寒冰。 而刚刚玄铁的这一箭,就有薇恩E技能的味道了。 伤害姑且不说,击退的效果确实是打出来了。 不仅如此—— 郑器微微动了动鼻子。 他皱起眉。 找不到。 半径三公里范围内,他找不到疑似玄铁的人。 也就是说,这一箭,很可能是从三公里之外射过来的。 可谓是,超视距打击。 烬的大招带击退效果? 那还蛮猛的。 郑器的目光转动,重新看向了罗伊和莫妮克。 这个瞬间,从刚刚那惊悚一幕回过神来就和郑器对上了视线的罗伊开始认真思考...... 接下来要怎么逃跑,比较好? 第222节 第五十二章:我受够繁文缛节了 “我见识过很多源石技艺,其中也不乏各类治疗类型的法术……” 罗伊对着郑器露出了略显僵硬的笑容:“不过,像郑器先生您这样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一个位于胸部,直径约15厘米,深度接近10厘米的圆形伤口。 放在一般人身上,这差不多是个能把大半个胸腔都打穿的伤口。 即使是对于像郑器这样的“巨人”而言,这也是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正常来说,这种创伤,即使是用上治疗类型的源石技艺来处理,也很难能把人救回来了。 顶多是能暂且吊一会人命,让受到这种致命伤的倒霉蛋有机会说个遗言。 然而郑器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与其说是某种未知且强大的源石技艺起到了作用,罗伊更觉得,这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郑器和他们——和他们这些【人】相比,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物种一样。 罗伊从事这行当也有些年头了,走南闯北,不客气的说,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物。 但他从未听闻过,这片大地上有哪个种族能够如郑器这样。 刀枪不入也就罢了,还能高速再生,而且浑身上下仿佛不存在任何常规意义上的要害部位。 不死之身。 这大概是罗伊第一时间所能想到的,能够最贴切的形容郑器的词汇了。 在他看来,郑器跟过去他所遇到的那些,号称不死之身,最后却都死在了刀兵术式之下的空有虚名的任务目标不一样。 眼前的这个男人—— 不,眼前的这个【怪物】,或许真的拥有不死之身。 否则,怎会连玄铁的箭都…… 他不由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以避免躁乱起来的心跳影响到自己的理性。 别紧张,罗伊,别紧张。 还有余地。 他在心里反复的对着自己这样说道。 “稍安勿躁啊郑器先生,既然欣特莱雅跟随了您,那您应该知道,玄铁一共有三位。” 罗伊一边说着,一边收起弓箭,抬起双手举在脑袋两边,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无意再战。 莫妮克虽然没有如他这样做,却也不得不垂低了手中的弓箭。 她脾气不好,但不蠢。 “您想想,刚刚那只是其中一位,若是三位玄铁同时出手,我相信您能安然无恙,可玛莉娅小姐的话……” “你在教我做事?” 郑器右手五指发力。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怪异声响中,他手里的玄铁之箭开始弯折、扭曲,这漆黑的坚硬金属,在郑器的手中却如同一块光泽鲜亮了些的橡皮泥般柔软。 咚的一声,粗长箭身上留下了清晰握痕的玄铁之箭,就这么被随手贯入了一旁的水泥地面。 见状,罗伊的眉头和他的小腿一样,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 “……怎么会呢,不敢不敢,我只是打工的,无胄盟其实也只是给人打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很多事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嘛。” 罗伊面色讪讪:“毕竟说到底,我们暂时还是联合会的人。” “话虽如此,但这份关系也马上要到头啦。” “对于至今为止给您造成的麻烦,我代表无胄盟表示诚挚的歉意,同时,我们也不希望今后再和您发生些什么不愉快的误会。所以这里,我们有一个提议。” 他摊开手:“您是否可以和我们签一个和平协议呢?” “……” 郑器没回话,但也没选择动手。 罗伊将这视为可以继续谈下去的信号。 “您,耀骑士,临光家族及其附庸,还有【罗德岛】,我们希望你们不要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造成影响。相对的,我们可以保证今后不再妨碍您和耀骑士的夺冠之旅,更不会对您和耀骑士相关的人出手,比如玛莉娅小姐,比如已经效忠于您的欣特莱雅。” “也包括红松和那些感染者?” 郑器问道。 “……很遗憾,我们的能力尚不足以这么面面俱到。” “那就没得谈了。” 郑器直言。 罗伊脸上的苦涩顿时溢了出来。 “我不太明白,您是和红松她们有旧吗?若是这样,我们也可以保证在接下来的计划中尽可能不伤到她们——” “早些时候,我从欣特莱雅那知道了一个有关无胄盟的故事。” 郑器打断了罗伊。 “说古时候,为了对抗荒淫无道的骑士贵族,当地的农民和扈从们联手,雇佣了一批身经百战的杀手,但这些杀手都失败了,骑士老爷们把叛徒吊死在城门口以儆效尤。从此领地里的人民放弃了抵抗,只能忍气吞声。” “直到有一天,一名弓手主动请缨。当时的人们普遍认为弓箭手无法应对库兰塔骑士的速度,所以没人对他抱有期望。” “结果是,他成功了。” “暴虐的骑士被一杆如长枪般的利箭钉死在了广场上。” “那是一杆通体由玄铁铸就的利箭。” “而这,就是你们无胄盟的起源,也是无胄盟历史上第一任玄铁的诞生。” “听闻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对你们抱有过一瞬的好奇。” “但当我亲自品尝了一次玄铁的箭之后,我明白了。” 郑器微微垂低了眼帘。 “你们不过是一丘之貉。” 这样平淡的说着,他忽然蹲下身去。 “玛莉娅,到我背上来,抓牢了。” 小姑娘还因为这一连串有关无胄盟的信息轰炸而有些恍惚,但她仍旧是乖巧的照做了。 “无胄盟的。” 郑器看向了罗伊。 “你说,你们想和我签一个和平协议,但不巧的是……” 郑器抬起右手,撕开了身上早已因战斗而显得破烂不堪的衣衫。 “我已受够繁文缛节了。” 单手撑着膝盖,他缓缓站起身。 “咚!” 郑器的右脚,深深嵌入了第六层楼的水泥地面之中。 紧接着,以郑器的双脚为中心,一股浓烈的寒气骤然迸发开来! “走!” 没有丝毫犹豫,罗伊拉着莫妮克就往外跳。 现在可不是考虑怎么跑才不丢人的时候了。 是该努力想想怎么跑才能活得下来了! 然而这一次,郑器没有去追他们。 若是有人从外侧观察的话,就能清晰的看到,这栋废弃大楼的六层,正在被剔透的冰棱所覆盖。 那是郑器通过雪缚领域所释放出来的寒冰。 伴随着他的生命能量越发壮大,雪缚领域的威力和影响范围也越发强大。 几乎是一眨眼,整个第六层就像是变做了一整块浑然天成的巨大冰雕。 不仅如此,那寒霜还在继续向下蔓延。 第五层……第四层! 但是,郑器这么做有什么用处呢? 即便将整栋大楼都冰封起来,对于已经通过钩锁从六楼跳出,落到了另一处矮房顶上的罗伊和莫妮克也造成不了什么损失。 答案是,郑器是在加固。 “咔啦。” 他的双手,深深嵌入了被冰所包裹着的承重柱里。 “准备好了吗,玛莉娅。” “哎?” 被郑器突然提出的问题问得一愣,玛莉娅茫然的应了一声。 而停止了雪缚领域扩散的郑器,此刻深吸了一口气—— “喀拉拉拉拉!” 听到了那仿佛山岳崩塌一般的声音,刚刚逃出生天的罗伊和莫妮克不自觉看向了从第四层到第六层都被冰霜所覆盖的那栋大楼。 然后,两人看到了会令他们记一辈子的荒谬光景。 半座大楼,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巨人之手,生生拽上了半空! “——起!飞!!咯!!!” 第223节 第五十三章:瞬!间!爆!炸! 为何不对罗伊及莫妮克使用轮回绝境呢? 原因很简单,玛莉娅。 玛莉娅还需要郑器。 要去比喻的话,将玛莉娅一同带入轮回绝境这种事,就像是有一只虎鲸很喜欢人类,有一天这头虎鲸救到了一名因为暴风雨而落水的人类,并将这名人类拖入了深海。 拖入深海这个行为,是没有恶意的,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是因为虎鲸担心人类暴露在暴风雨中会死去。 然而对于虎鲸来说,这自由自在的深海,对人类而言却光是其环境本身就代表着致命的威胁。 水压、缺氧——没有佩戴任何装备的人类光是进入深海,就必须面临死亡的风险。 轮回绝境对玛莉娅来说,就无异于是【深海】。 一旦作为生者的玛莉娅进入轮回绝境,那必定会遭受来自死后世界的无情洗礼。 这与现阶段郑器的个人意志无关,不如说,即使是郑器自身,在开启轮回绝境时,也在面临着考验。 来自铁铠冥魂,来自那位莫德凯撒的考验。 强大的力量往往伴随着风险。 若想得心应手的驱使这空渺且惊骇的死后世界,那必然是要待到郑器真正通过了莫德凯撒的考验之后了。 能像现在这样即插即用,魔典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剩下的部分,自然就需要郑器靠着时间、精力、毅力,去自力更生。 那若是不把玛莉娅带入轮回绝境呢? 用一个非常生动且真实的例子来解释的话…… 你一个铁男,身上挂着一只猫咪,在大龙坑上插眼查出来对面五个人正在龙坑里打大龙。 但不巧的是,你们刚刚被打了一波0换3,中单打野ADC都在看黑白电视,现在只剩下你和一只猫了。 你观察良久之后,在大龙还剩一半血的时候,忽然一个闪现进场,一个R把对面打野拉进了轮回绝境。 顺便,让身上的猫咪被迫下车,在大龙坑里一只猫面对对面四个状态饱满的靓仔。 魔法猫咪示意敌人已不见踪影.jpg 只拉上罗伊和莫妮克,就代表玛莉娅将会被迫独自面对正在往这边赶过来的其他无胄盟杀手,以及连郑器都不确定其具体位置却能够攻击到这里的玄铁。 郑器不可能做出这种选择。 而若是想在不使用轮回绝境的情况下逮住身手矫健的罗伊和莫妮克,郑器的选择也就明确了起来。 提问,团战的时候要从正面切对方阵型后排的AD寒冰,怎么做最有效? 答案是,抱起对面的上单大虫子—— 【给我砸!】 郑器动手之前已经确定过了。 这一带因为无胄盟的缘故,已经被事先清理过场子了,方圆两公里内就只有无胄盟的人在。 再加上这里本就是废弃地区,烂尾楼林立,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三不管区域…… 所以,郑器动手就无需顾忌了。 “咚——隆——!!!!” 宛如陨石坠落于地。 移动区块那坚硬的地基开始如遭遇了狂风暴雨的大海般动摇起来,以那颗重量不知几何的冰蓝色【陨石】的落点为中心,铅灰色的地基拉扯着地表种种,掀起了由土石与金属凝结成的喧天巨浪! 人的身姿,在这骤然迸发的庞然“灾厄”之下,是那般渺小,就好比是那层层浪涛中一粒细碎的沙砾,一块龟裂的金属,毫不起眼。 无胄盟的杀手们甚至来不及拔腿逃离,就那么接二连三的被淹没在了滚滚而来的浪潮之中。 霎那间,震耳欲聋的噪声,和遮天蔽日的尘浪,将这方圆近一公里的一切—— 尽数吞噬。 —— “比赛就要开始了哎,佐菲娅怎么去这么久?” 科瓦尔皱着眉说道。 “……马丁。” “嗯。” 老弗和马丁交换了一下眼神。 两人都意识到,可能是出事了。 就在这时,佐菲娅终于踩着急切的步子冲进了酒吧:“出事了!” 她一进来就开口说道:“那丫头也不在家!” “无胄盟?” 马丁沉声道。 “难说,那帮人是联合会的狗,联合会要求的话,说不得他们真敢。” “啊?你们是说无胄盟绑了玛莉娅?!” 科瓦尔站起身:“这咋整?有线索吗?” 闻言,佐菲娅的神情更难看了一些。 显然,以无胄盟的本事,还是两个青金一齐出手,绝不会留下多少痕迹给她。 “啧,他们的目的多半是想让玛嘉烈退赛,狗屎东西,真恶心!” 老弗重重的捶了一下吧台。 “……佐菲娅,玛恩纳那边,你有说了吗?” 马丁问道。 佐菲娅摇了摇头:“没来得及。” “现在可是玛莉娅出事了!他——” 就在老弗怒吼的时候,酒吧的大门被再次推开。 玛恩纳•临光。 玛嘉烈和玛莉娅的叔叔,现如今整个卡西米尔最强序列中的一人,站立在了这座老酒吧的门口。 他望着焦急的众人,眉头紧皱,此时,玛恩纳那总是冷淡的面容上却带着醒目的不悦。 “——玛莉娅怎么了?” 他这样问道。 —— “报告,暂时失去了和现场人员的联系,另外根据外围驻守人员汇报,那里似乎出现了强烈地震……” “地震?在移动区块上?” 听着下属的汇报坐在角落里的卡西米尔骑士沉吟了一下:“算了,我们的任务只是确保耀骑士的赛程不受妨碍,监正会的要求也就如此。” 阴暗角落里的对话,不会被大众所知晓。 但广播中大嘴莫布的声音,却是这座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中的任何人都能清晰听到的。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回本日的特锦赛现长!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大嘴莫布!” “在我们的硬汉【腕豪】郑器又一次干脆利落的以一击结束比赛后,我们即将迎来今日的最后一场决斗赛,也是被万众瞩目期待已久的一场正面交锋!” “哦哦哦!听到了吗!我从未见过如此高涨的热情!比赛开始前我必须告诉大家一个数据,截止至现在,这场比赛的关注人数已然达到了本届特锦赛之最!”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本日的赛事,将是本届特锦赛中首次由大骑士对战大骑士——拥有着单字封号的大骑士们之间的比斗,其含金量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我们将继续随机抽取十位身在现场的幸运观众,赠予这十位幸运儿每人一份指定周边纪念品!” “那么事不宜迟,让我们有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尖叫,欢迎来自古老家族的传奇!史上最年轻的竞技场冠军!耀骑士——玛嘉烈——临!光!” 在几乎要将竞技场掀翻的欢呼声中,玛嘉烈沉默的自入场赛道中走出,她依旧是那副沉着认真的面色,倒提着那柄剑枪,孤身走如入了赛场之中。 “另一边,同样是重量级人物,不亚于以天人之姿重返故乡的耀骑士玛嘉烈•临光!备受瞩目的大骑士!来自莱塔尼亚的典雅之光!曾连续多次提名最受欢迎骑士,荣获十八项个人荣誉,不仅如此,更是在上届特锦赛中荣获决斗赛季军的好成绩,如今毫无疑问的全国人气第二——” “我已经能听到观众们热情的呼唤着她的名字了!” “让我们有请,烛骑士——薇薇安娜!德——罗斯特!!” 同样是孤身一人。 德罗斯特就和那天与玛嘉烈初遇时一般,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举止轻盈,款款而来。 两人站在了赛场之中,相对而立,一时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从两人身上渗透出来,隔开了那些喧嚣,清空了观众席上的疯狂,就连站在一侧的裁判,似乎也不见了踪影。 “晚上好,耀骑士。” 烛骑士轻声说道。 “晚上好。” 耀骑士平静回应。 鼎沸的人声,也遮掩不了两人颔首致意的话音。 裁判没有不识相,他以轻快的语速例行公事,随即转身离去。 终于,赛场里只剩下了两位相对而立的骑士。 烛骑士缓缓抬起手。 光与热,像是响应着她的呼唤,悄然交织在了她手中。 “……耀骑士,那天我未能来得及问出这个问题。” 也或许是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我下意识的不愿意问。 烛骑士注视着耀骑士:“你以自己的身份为荣吗?” “当然。” 耀骑士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是作为骑士呢?还是作为感染者?” “作为玛嘉烈临光。” “唔嗯……常见的回答呢。” 烛骑士莞尔:“您说,若是郑器先生,会怎样回答我的问题?” 第224节 第五十四章:我和他,已经有约在先了 玛嘉烈被问得楞了一下。 随后她认真的思考了几秒。 “……我不知道。” 玛嘉烈坦言:“我答不上来,抱歉。” “我以为您和他是老友。” 德罗斯特有些惊讶。 “从时间上来说,我和郑器相识至今,还不到十天。” 玛嘉烈的嘴角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能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很高兴,自己没有错过他。” 看着玛嘉烈的笑容,德罗斯特沉默了一下,随即微微垂低眼帘:“我想,我是有些羡慕你的。” 玛嘉烈闻言有些困惑。 “……你知道吗,我其实是莱塔尼亚某位大贵族的私生女。” “唔……” 玛嘉烈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在比赛之前,她从姑妈佐菲娅那里,听说过有关烛骑士的一些传闻。 烛骑士德罗斯特,人们都觉得,她是位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作为卡西米尔如今的人气骑士,每年因为她而诞生的流水,据说足以在平原上建造一座靠谱的军事要塞。 对于这位超级新星,许多人最初将她称呼为,黑骑士二世。 来自莱塔尼亚,有着惊人的法术天赋与造诣,举止之间带着贵族般优雅的氛围,姣好的容貌映衬下,那一鸣惊人的出色战绩更是令人不得不为之侧目。 在这之上,最让大众们好奇的,是她那神秘的出身。 就和郑器,还有那位梦魇骑士一样,烛骑士的出身成谜,这为她又增添了一层抹不去的神秘色彩,时至如今,媒体们仍然热衷于挖掘她的私生活作为话题。 可以说仿佛是一夜之间,烛骑士就从最开始的无名之辈,成为了卡西米尔家喻户晓的大骑士之一。 所以…… 烛骑士其实是莱塔尼亚某位大贵族的私生女——这种事一旦被传播出去,结果可想而知。 对于自己的对手突然向自己说出如此……私密性质的事情,玛嘉烈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做出何种表情来回应才好。 所幸,烛骑士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应。 “在那座塔楼上,我听不到人们的声音。” “哪怕是濒临着闹市区,我也听不见小贩的叫卖,听不见车流的穿行,在那里,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每当夜晚来临……黑暗就会找上我,从四面八方而来。” 她闭上了眼睛,就像是那时候的黑暗重新找到了她。 “……但是,母亲会偷偷的为我带来一些蜡烛。” “蜡烛……吗?” 玛嘉烈也闭上了眼睛。 她似乎能想象到,年纪幼小的女孩,在那高到不会有人去多看一眼的塔楼顶端,于黑暗中守着母亲带来的几支蜡烛所燃出的烛光。 那是女孩于黑暗中唯一的灯火。 “电灯和油灯都不合适,容易被发现,可蜡烛的话,贵族家中总是有许多装饰用的蜡烛,哪怕用不上,也是有的。” 烛骑士微笑着说道:“所以即便是少了几支,也无人问津,不是吗?” “借着烛光,我就阅读。” “诗歌、小说、散文……从莱塔尼亚到大炎,从乌萨斯到卡西米尔,我沉浸于充满了魔力的文字之中。” “……那段日子里,我读了不少书。” 她睁开眼睛,看向了同样睁开了眼睛的玛嘉烈:“其中,也包括关于骑士的书。” “骑士小说吗?” 烛骑士点点头:“一些虚构的传奇,不过是为了刺激人们感官的想象,对吗?” 她的神情,缓缓严肃了起来。 “耀骑士,你成为骑士至今,究竟是为了什么?” “所谓骑士,又该为了什么而存在?” “当我来到这片土地,我以一个如同被驱逐者般的身份来到了这里,为了活下去,我选择成为了骑士——那时候,就是如此单纯的原因驱使着我。” “然而,当我意识到,在这里我只需要在比赛中获取胜利,赚取人气,我就能成为【骑士】的时候,老实说,我挺失望。” “这么多年来,我并没有多少实感,在卡西米尔的日子,仿佛还没有躲在塔楼中的那段时光充实。” “……这种时光,直到我真正看到了你,看到了那位郑器先生。” “你们是不同的。” 你们……就像是一首诗。 【等到浪潮褪去,等到荣誉与生命一同消逝,等到炉灶中烟火渐熄,等到兴衰转异,等到天灾降临,等到亲人和朋友们都将其遗忘……这片大地上最后的骑士,孤身一人,向着漆黑如夜的巨浪发起冲锋。】 【赢得秋风醉,叹我正气行。何需修刀剑,魍魉类等闲。击节茶作酒,吟歌血欲燃。不使胸中策,藏身市井里。一朝怒横眉,步步震八方。公论自在谁评说?托身滂沱任浊流!】 骑士,与侠客。 原来,真的存在。 这片大地之上,真的会有自文字之中踏步行出的人儿…… 不。 又或者,那些文字,其实从来都并非是一个个单纯的空想呢? “我很好奇。” 烛骑士直勾勾的盯着耀骑士。 “如果您与郑器先生真的都如此不屑于如今的骑士制度,那二位又为何要参赛?只不过是拿下这个冠军,二位又能证明什么呢?” “……郑器的想法,我无法代表他作答,但我的话,那时候,我确实这样想过。” 玛嘉烈平静的回答道:“如果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荣耀上移开,那我就去到他们如今最关注的地方,告诉所有人,骑士仍在。” “当时?” “离开卡西米尔之后,我去过了许多地方。” 玛嘉烈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斟酌着言辞。 “我并非从未迷茫过,只是最后,我选择了我自己的正义。” “我选择了,我自己的信念。” “为了拯救感染者吗?” “是,但不止于此。” “这就是你对骑士的定义吗?” “还记得郑器对你说的话吗?” “……” 薇薇安娜默然。 “曾经,我的妹妹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那答案,我现在也可以说给你,因为时至今日,我仍是这样认为的。” “所谓骑士,即是照亮整片大地的崇高者。” “但是,这只是我心中的骑士。” “你又如何呢?薇薇安娜•德罗斯特阁下。” “……我第一次发现,我也是个有些贪心的人。” 薇薇安娜•德罗斯特,举起了那攥在她手中的烛台。 那是她的剑。 “当我真正从你这里得到了回应之后,我总忍不住还想要更多。” 她的脸上,重新带起了微笑。 那笑容,比起过往任何一次面对玛嘉烈的时候,都要更为真挚。 “打败你,我才能在郑器先生的场子里,向他索求我想要的答案。” “只是,在这之前……我要先用剑,向你求得真实,玛嘉烈小姐。” “求之不得,不过——” 玛嘉烈勾起嘴角,轻轻摆动起手中的剑枪。 “我和郑器,已经有约在先了。” 第225节 第五十五章:真好啊,玛嘉烈 两人交锋的光景,与这座竞技场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两位骑士对立、交错,你来我往之间,似乎从不急于分出胜负。 与其说是争斗厮杀,倒不如说,像是一场贵族之间优雅的社交。 一次牵动彼此身心的款款舞蹈。 然而,唯有玛嘉烈和薇薇安娜明白,此时此刻自己在面对的是什么。 和曾经在这座竞技场中留下了光辉历史的黑骑士不同,烛骑士是一位典型的【莱塔尼亚骑士】。 早在初次见面的时候,玛嘉烈就察觉到了她身上那属于顶级施术者才能具备的纯粹气质。 她或许不是一位如黑骑士一般为武而生的战士,但却绝对是一名卓越的术师。 年轻,且强大。 那时候玛嘉烈就知道…… 烛骑士薇薇安娜•德罗斯特,绝不是什么花架子。 她是一个值得自己认真对待的对手。 话虽如此,当玛嘉烈实际与薇薇安娜交手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薇薇安娜的出色,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烛骑士的法术,如果要去概括的话,就是【烛火】与【阴影】。 初见之时,不识货的人往往会以为与耀骑士那万丈光芒所对峙着的,是那微小纤弱的【烛火】。 在旁人看来,这场交锋持续至今,就好像是烛骑士那柄烛剑上一闪即逝的小小烛火,正不断以微末之身,生生吞没着耀骑士那绚烂的光华一般。 当黑暗之中有一根蜡烛被点燃,那唯一的烛光就会自然而然的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然而,在这个瞬间,真正庞大的,却是被那烛火所映衬出的阴影。 到处都是,无边无际。 对。 相比起耀骑士身周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光辉,此时此刻,那萦绕于微小烛火周围的【阴影】——那无法被无尽光辉所照亮的黑暗,似乎更加吸引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没错。 烛骑士这高超法术的本质,并非单纯的在于【烛火】。 与其说,她是在操纵着那相较于玛嘉烈之辉而言过于渺小的纤纤烛火,倒不如说,她是在操纵着那环绕于烛火周遭的幽深阴影。 以烛台为剑,以烛火为针,薇薇安娜编织出了一片仅属于她的领域,以那分明的光与影为界限,不容踏足,不容干涉。 “了不起。” 蕴身于光辉的尽头,玛嘉烈由衷的赞叹道:“你的法术造诣之高,令人敬畏。” “小小烛火,能阻挡耀骑士如此之久,我很荣幸。” 薇薇安娜轻笑着垂低手中的烛剑:“只是,你似乎还未尽全力,是在担心你的家人吗?” 玛嘉烈不语。 她知道联合会的作风,所以她也试想过自己可能要面对的麻烦。 而且,入场之前,佐菲娅那边,也没有按照约好的那样用无线通讯来联络她。 玛嘉烈其实知道,有可能是出事了。 “你很矛盾。” 薇薇安娜轻声说道:“你为自己有着那样的同伴而自豪,可你为自己所规划的道路,却只会让你越发远离那些美好。” “无胄盟,联合会,恐怕终有一天,你的家人朋友都会遭受他们的迫害,你也会遭受到他们的重重阻挠……”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坚持吗?” “……” 玛嘉烈似是要开口回应些什么。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 —— “……有关第三区块所发生的剧烈震荡事件,已经排除了天灾迹象和非法袭击事件的可能,认定是由于该区域设备严重老化导致的大规模结构坍塌,区块动力系统并未受损,请各位市民放心,国民院方面将会追责相关部门,监正会也已正式介入……” 电视机里的声音,成为了酒吧里此刻唯一的动静。 在听闻了玛莉娅可能被无胄盟所绑架之后,玛恩纳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 其他人,都在等待他的回应。 终于,玛恩纳有了动静。 他静静的转过身,朝着才被他推开了没多久的酒吧大门走去。 “喂!玛恩纳!” 老弗急了:“你——” “你们都留在这。” 玛恩纳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喊叫:“我不想刚找回一个,又得再去找下一个。” 这么说着,他正要抬手推开门,却听到了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酒吧这边过来。 随即,当玛恩纳打开了酒吧门时—— “啊!叔叔!” 出现在玛恩纳面前的,赫然是大家正火急火燎的想办法该怎么找回来的玛莉娅。 —— 站在正对着玛嘉烈的方向,靠着最前排的栏杆,注意到玛嘉烈的视线已然聚焦到了自己身上,郑器咧开嘴,对着她高举起竖着大拇指的右手。 “……薇薇安娜,当那名最后的骑士向着浪潮发起冲锋的时候,他所想挑战的难道是这片大地吗?” “你也看过那本传记吗?” 薇薇安娜有些惊讶。 “因为我妹妹很喜欢。” 玛嘉烈笑了起来。 那笑容是如此自信,带着宛如经受过时光洗涤后的清澈勇气。 “我不会停步,因为我知道,即便我头也不回的笔直向前,即便我一刻不停的像是要远离他们一样向着未来冲锋——” 被光辉所紧紧包裹着的少女,挥动起手中沉重的剑枪。 “我的伙伴们,终究会迎头赶上。” “不论是背后,还是身前,都值得我托付终身,我所拥有的,就是这样令我骄傲的伙伴。” “……” 薇薇安娜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然后,她似是有所察觉,顺着方才玛嘉烈所注视的方向回头看去。 “……这可真是。” 女孩回过头。 对着玛嘉烈,她同样露出了笑容。 只是,明明勾着唇角,薇薇安娜的眉头却在苦涩的皱紧。 “真好啊,玛嘉烈。” “抱歉。” “你无须在意。” 薇薇安娜缓缓举起手中的烛剑。 “该结束了。” “好。” 玛嘉烈架起了手中的剑枪。 流淌逸散的光辉,犹如温婉柔美的晨曦。 那朝阳般和蔼的光,朝着仅有烛火的寂静黑夜伸出了手掌。 薇薇安娜注视着那扑面而来的光。 这个瞬间,言语、文字,已然无法形容她的美好,唯有她那映照着光辉的眼眸,令人不禁沉醉。 在被光辉所紧紧拥抱的刹那,终于,薇薇安娜闭上了眼睛。 随即,光辉,充盈了整个赛场。 这一刻的卡西米尔竞技场,仿佛要与天穹上的日轮争辉。 第226节 第五十六章:吃吗?是便宜糖 光芒。 这座竞技场中的人们,或许已经开始逐渐对这个词汇感到了疲倦。 在那足以与日轮比肩的光辉面前,那一簇微弱的烛火开始渐渐消弭,阴影,也仿佛在缓缓褪去。 终于,在观众们都有些疲于在那光辉中寻找两位骑士的身影时…… 胜负,似乎有了分晓。 烛骑士平稳的垂低了原本高举的烛剑。 半截白玉似的蜡烛顺势,自那烛台向下跌落,宛如一片轻无声息的羽毛。 在那乳白色的断面上,仍然残留着烛火的余辉。 只是,秉烛的人,已然将那最后的灯火吹熄。 那人抬起头,似是自阴影中醒来,站在了日光之下。 “烛骑士,薇薇安娜德罗斯特,认输。” 女孩平静的认可了自己的败北。 短暂沉寂之后,是以大嘴莫布为首的喧闹声,重新充斥了竞技场。 但无论是烛骑士,还是耀骑士,看来都对此毫不在意。 “呼……令人钦佩,薇薇安娜。” 玛嘉烈长出了一口气:“就连我的光,也被你吞噬殆尽了。” “能让耀骑士如此疲惫,是我的荣幸。” 薇薇安娜轻笑着:“不过,您似乎并不只是依赖这些绚烂的法术。” 她垂低视线,望着自己手中的【断剑】。 “你切断了我的剑,显然,胜负已分。” “……遗憾。” 玛嘉烈低语道。 “是有一点。” 女孩微微颔首:“看来,我能得到的,只有你的回应了。” “所谓骑士,就是照亮整片大地的崇高者……呵……”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薇薇安娜,我不会对你的出身,对你的心结指指点点,但,你无疑是我遇到的,最强大的骑士之一。” “……这就够了。” 薇薇安娜摇了摇头:“那些古典的骑士小说里,骑士们总能以决斗的方式来交心,可现实却没有如此浪漫,今天,我不过是刚刚认识了你而已,玛嘉烈。” 她睁开眼睛:“让我看看,你今后能走到哪一步吧。” “我很期待。” 言罢,薇薇安娜转过身。 她下意识的用双眸在观众席的位置寻找着什么,但匆匆一瞥,却没有任何收获。 最终,女孩只是若无其事的低下头,面色平静的走向象征着败者的甬道,又一次,朝着阴影的方向迈开脚步。 喧嚣声在远去。 日光的温热也在消弭。 女孩形单影只,在退场通道中徐徐而行。 她显然不准备像往常那样,去接受赛后的采访,也不愿意在此时,去见那些骑士团或联合会的人。 所以,她才选择了走这一条不在任何人计划之内的道路,作为败者退场。 只是,对于某些不做计划的任性家伙来说,这却似乎成了一桩巧事。 “怎么?堂堂正正的输了,就这么开心?” 靠在廊道的墙壁上,男人右手插兜,嘴里似乎在吃着什么,左手朝着有些发愣的薇薇安娜摊开来。 在那厚实宽大的掌心里,躺着一块鹅黄色包装的糖块。 “吃吗?便宜糖,别客气。” “郑器先生……您这是……” “你在赛场里那样盯着我,傻子都知道你找我有话要说。” 郑器随手一抛:“拿着。” 这一刻的薇薇安娜不像是个身经百战的好骑士,倒像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伸手去接糖果的动作竟有些手忙脚乱的意味。 “……我以为您看的是玛嘉烈。” “啊?” 郑器挑起眉:“你们俩打得这么精彩,我怎么可能看不见你?”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对决。” “当烛火熄灭的刹那,才是你真正施展法术力量的瞬间。” “烛火闪烁的时候,你就像是在吞噬着整个赛场中的光一般,很厉害。” 似是在回忆着方才于赛场中发生的一切,郑器感叹道。 “……只看了一次,您居然就看出来了呀,我法术的本质。” 薇薇安娜稍稍低着头。 她那金色的柔顺头发倾垂而下,让人看不清楚她此刻的神情。 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一时间好像都没了能说出口的话。 也不知,究竟是谁在等谁,先开口。 半晌,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的,是薇薇安娜。 “……曾经,我无比讨厌这些……源石技艺,我的法术天赋越是出色,就……让我觉得,越是在提醒着自己,我的出身……” 郑器知道薇薇安娜说得是什么。 她的出身问题,虽然在一般民众里成谜,但事实上,在联合会、监正会等卡西米尔高层的圈子里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欣特莱雅记忆里有关薇薇安娜的资料里,其实是有这部分内容的。 只是郑器对这些向来没什么兴趣,所以直到薇薇安娜自己提出来,他才去找出了这些讯息。 “曾经啊,那现在呢?” 郑器平淡的问道。 现在…… 薇薇安娜又安静了下去。 “简单来说,你因出身,恨过谁吗?” 郑器的问题,让薇薇安娜下意识摇了摇头。 恨过谁吗? 薇薇安娜想起了当年,自己刚被送到卡西米尔时,那位负责护送自己的中年男人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薇薇安娜•德罗斯特,这是你的名字。】 【你是家族的耻辱……如果被其他莱塔尼亚贵族知晓的话,你必定会成为他们攻击你父亲的道具。】 【你应当被秘密流放,甚至干脆被处死,那座高塔不该听闻你的啼哭。】 【然而……你被带来了卡西米尔,你被委托给一位征战骑士抚养。】 【甚至没有人隐瞒你的身份,你这本该讳莫若深的身份……】 【就好像,他们都希望,你能坦坦荡荡的活着一样。】 【多么可敬又可悲……你那贵族的父亲,你那不知名讳的母亲,他们竟然都爱着你。】 恨过谁吗? 小时候,肯定是有过埋怨的。 为什么自己必须留在高塔上,为什么自己只能在夜色里枯守着一簇小小的烛火,为什么…… 小时候,肯定流着泪水,想过好多的为什么。 但,现在的话…… “我不会对你的出身——你的心结指手画脚,因为我是真不擅长话疗。” 郑器望着天花板:“不过,你要是哪天,想久违的找个人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的话,我还是挺乐意的。” “……只能是这种理由,才能找上您吗?” 女孩抬起头。 那双透着淡金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郑器的面容。 “我倒也没这么说。” 郑器侧过脸去。 不自觉的,薇薇安娜笑出了声。 “我刚刚和玛嘉烈告别的时候才和她说,在古典的骑士小说里,骑士们总能以决斗的方式交心,放在大炎的武侠小说里,这似乎是叫……不打不相识?只不过现实没有这么浪漫,就像今天,我和玛嘉烈……” “只不过,对于【自称】不善言辞的您,似乎这样更好?” “知道就好。” “那,您还不去为玛嘉烈庆祝胜利吗?如您所见,我已经没关系了。” “玛嘉烈那,暂时不缺我。” 郑器回过头来,认真的看向了薇薇安娜。 “可现在,你只有一个。” 郑器的意思是,玛嘉烈那边能祝贺她的人很多,自己之后再去不迟,可你现在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跟走丢了的小猫一样,可怜兮兮的,他也不在意多陪一会。 但…… “……我收回刚刚的评价哦。” 薇薇安娜轻声说道:“您其实很会说话。” “?” 郑器有些困惑的歪了歪头:“多谢夸奖?” “不用谢。” “好吧,那你当时那么瞅着我是想跟我说什么?就这些吗?” “……” 女孩望着郑器的脸。 “嗯,就这些。” 现在的话,这样就好。 更多的…… 就留到下一次,等到能再与您面对面独处的时候吧。 现在的话,这就够了。 这一刻,薇薇安娜的笑颜,宛如于夜色中盛开的金盏花。 惹人怜惜,瑰丽非常。 第227节 第五十七章:无处可逃 一如既往,以胜利者姿态离开赛场的玛嘉烈,遇上了媒体的围追堵截。 这一次,比上次郑器为她解围时还要夸张些,毕竟这是自玛嘉烈回到卡西米尔至今,她第一次同大骑士级别的对手进行较量。 而且,还取得了漂亮的胜利。 不过这一次玛嘉烈显然比之前更有经验了些。 她没有因为这些连成了一片的媒体而驻足,玛嘉烈清楚,即便她完全不予理会,竞技场的工作人员也必须为她拦住这些躁动的人。 这是他们的工作之一。 除非,有谁刻意指示过这些工作人员,要为难于她。 所以,迎着有些刺目的闪光灯,在杂乱声声质询中,玛嘉烈看也不看那些长枪短炮,理也不理那些话筒和录音笔,径直穿过了冠军墙展厅,朝着外头行去。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倒是没了那些敢于推搡拥挤,试图将话筒都怼到她脸上的人。 走出了竞技场,如往常那样拒绝了那些采访和会谈,玛嘉烈行走之间不时顾盼左右,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可惜,她最终没能找到她所想见的那道身影。 有些遗憾的回过头,玛嘉烈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竞技场的方向。 (也许,他有察觉到薇薇安娜的心情吧。) 玛嘉烈这样想到,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那样的话,自己就不该在这种时候,不解风情吧。 想到这儿,玛嘉烈回过头,继续向前。 但这一次,有人堂而皇之的阻拦在了她面前。 是一帮竞技骑士。 他们身披的甲胄上带着不同骑士团的徽记,多数人带着头盔遮掩着面容,只有少数几个露出了脸。 从神态来看,显然不是“恰巧”在这,而是专门来堵她的。 “几位,有何贵干。” 玛嘉烈平静的望着这些陌生的人。 “耀骑士。” 为首的那名年纪大一些的骑士紧盯着玛嘉烈:“你知道,为什么那些感染者现在敢公开行动了吗?” 这是在说这些天来,感染者们时不时会在街道上进行的游行。 游行的组织,一定程度上源于红松这边所聚集的感染者们的带动。 在做准备的那段时间里,她们也需要有一些明面上的事态去吸引联合会与无胄盟的注意力。 此外,也是为了给今晚的正式行动做铺垫。 但要真的是仅靠红松这边的带动,还不足以掀起近日来这般烈度的感染者运动。 “那帮感染者,在城市里引发暴力事件,将那些无辜的市民卷入其中,你觉得他们哪来的胆子?” 为首的骑士瞪着眼,声音越发铿锵:“是你!” “你、血骑士!还有那个不知所谓的郑器!是你们让他们有了胆子!你们这些感染者骑士,让他们自以为有了反抗的权力!” “……” 闻言,玛嘉烈只是静静的望着这些人,她的脸上没有这帮骑士所希望看到的惶恐,也没有突然被无名之辈当面指责的恼怒。 有的,只是些许的悲悯。 “我……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冠军,我曾是你的粉丝!” 一位戴着头盔的骑士开了口,听声音,还很年轻。 “但是,如果你继续参加特锦赛,只会给其他感染者们一个错觉……一个,让他们觉得能改变当下的错觉……” ——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紧抱着玛莉娅,上上下下的确认了一番自家姑娘真的毫发无伤之后,佐菲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老弗、科瓦尔,还有老马丁,自然也是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只有玛恩纳仍然微皱着眉头。 “怎么回事,玛莉娅。” 他冷淡的声音听上去不像是在询问一个刚刚逃出生天的女孩,更像是在审问一个越狱的犯人。 “叔叔……佐菲娅姐姐,你松开一点,我要喘不过气了……” 在佐菲娅的怀里扭了扭身子,玛莉娅抬起脸:“我……我被无胄盟绑架了。” “果然是那帮脏东西!” 老弗气得吹胡子瞪眼。 “那玛莉娅,你是怎么……” 这么问不好听,但佐菲娅觉得以无胄盟那帮人的作风,已经被成功绑走且孤身一人的玛莉娅不该有机会逃出来才是。 “是郑器先生救了我。” “郑器?你是说,那个大块头?” 科瓦尔问道。 玛莉娅点点头。 “他人呢?” “把我送到这之后,郑器先生就往竞技场那赶回去了。” 科瓦尔挠了挠头:“嘶……那个五大三粗的小哥,还擅长做救人这么精细的活?” “那倒不是,他为了救玛莉娅,差点把第三区块砸得停止运转来着。” “谁?!” 一道陌生的声音插入了众人的对话。 几人抬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有位肤色古铜的青年站在了酒吧内的一角里。 “哦,别紧张,我是来找那边那位苦瓜脸的,是吧玛恩纳老爷。” “……谁允许你进来的。” “哎呀,外头那么热,你总不会这么狠心要我等你愁眉苦脸的出来吧?” 见到玛恩纳眉头皱得更深,青年却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 “你、你是——” 这时候,看清了青年面容的老弗,似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您认错人啦,这位老爷,我就是个打工的,叫我托兰就好。” 托兰笑着打断了老弗。 “你来做什么?” 玛恩纳终于是看向了他。 “本来是想等那位耀骑士,顺便给她提个醒呀,可那位郑器老爷太敏锐了,他在这附近的时候我根本不敢靠过来。” 说到这,托兰有些耸了耸肩:“不过你都在这儿了,好像也轮不到我多此一举了。” “对啊,这事儿得和玛嘉烈说一声。” 科瓦尔应道。 “但是……” 玛莉娅却有些犹豫:“真的该告诉姐姐吗?” “他们要是不准备善罢甘休的话,这件事就算告诉姐姐,也只能让她分心,那才是正中了那帮人的下怀……” “但总比不说好吧。” 托兰挑起眉:“现实就是如果他们不打算放弃,那你们只要在这座卡瓦莱利亚基,就无处可逃,我和你说过吧,你所在乎的总归会被卷进来。” 他是对着玛恩纳说的。 玛恩纳无言。 见状,托兰撇撇嘴:“那我就先走了,我也还有其他工作要处理,对了,今晚天冷,最好就别出门了。” 说着,他就要往酒吧外走。 却见玛恩纳也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也朝酒吧门口走了过来。 “怎么?赶着回去上班?” “……与你无关。” “好好好。” 目送两个男人结伴出了酒吧,剩下的几人对视了一眼。 “玛莉娅,为了你的安全,你姐姐必须知道这件事。” 佐菲娅给事定了性:“而且,就算你不说,你姐姐多半也会知道的。” “可姐姐知道了,就能解决吗?” 玛莉娅轻声嘟囔着,不像是在问佐菲娅,倒像是在问自己:“姐姐放弃了特锦赛,难道他们就会真的会罢休吗?” 这座城市里所坚持的骑士们,又真的还有出路吗? “——唔!”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玛莉娅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抬头,顺着电视机的声音看了过去。 屏幕里,对峙着的耀骑士和烛骑士,似乎将要分出胜负了。 姐姐…… 郑器先生…… 第228节 第五十八章:你想教我做事? “呼……” 与薇薇安娜分别,郑器走在街道上。 那姑娘,乍一看似乎是那种对谁都若即若离,犹如海市蜃楼一样的性格,但实际接触次数多了,郑器却发现她还蛮爱闹的。 和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都透着认真的玛嘉烈不一样,意外的是喜欢笑闹的类型。 郑器不讨厌这样的人。 但他是真的有些应付不来这种类型。 尤其是当这类型的人还特别会把握分寸的时候。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从小养到大,养熟了的猫咪。 不过,她是个好姑娘。 这一点,郑器是很认可的。 也不枉玛嘉烈想要和她堂堂正正分个高下的心。 从没什么人的通道离开了竞技场,郑器脑子里复盘了一下现状。 玛莉娅那边平安无事。 无胄盟那边,那两个青金…… 郑器也不确定他们死透了没有。 他也没料到那个区块的地表建材那么脆弱,只是砸了一下,居然真就砸塌下去了。 考虑到事情有个轻重缓急,郑器也就没花时间在那堆坠落到移动区块底部的残垣断壁里去搜个尸身。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罗伊和莫妮克确实死在这一击下了,那郑器觉得多半是找不到太完整的尸身。 如果那样都能让他俩活下来,那只能说青金确实有一手。 至少保命的本事是真的一流。 至于那个神秘的玄铁,砸完那一下之后,郑器带着玛莉娅离开现场时就再也没有遭受到对方的阻拦。 当然,郑器也没能找到哪怕一丁点有关对方的蛛丝马迹。 从头到尾,除了那根玄铁之箭,郑器别说是脸了,连对方的声儿都没能听见。 就算是欣特莱雅的记忆里,在有关玄铁的信息上也是几乎一片空白。 传闻不少,实际有用处的却不多。 不过比起这些,真正让郑器打起精神认真对待的,还是玄铁的实力。 有效攻击距离竟然能超过三公里远…… 老实说,这是相当不得了的数据了。 就郑器自己知道的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来说,好像也没有多少能达到这个水准。 更何况,这还是箭矢。 有效打击距离超过三公里远的箭矢? 郑器是越发觉得泰拉这儿的科技树离谱了。 说不定是什么源石技艺加持下的结果吧。 总之,玄铁是真有两把刷子。 虽然只有这种程度的话,对郑器来说还构不成威胁,但对于红松骑士团,以及那些感染者骑士来说,如此之远的射程,再加上能突破郑器皮肤防御的攻击威力,这绝对称得上是致命威胁了。 而今晚,红松就要正式开始行动了…… 郑器抬头看了看天空。 玛嘉烈和薇薇安娜的比赛打了还蛮久的,这会儿,太阳已经逐渐向着西边落下了。 再过几小时,大骑士领就将迎来夜色的拥抱。 欣特莱雅那边,郑器让她先去和野鬃汇合了。 他有种预感,玄铁恐怕没那么容易放弃。 罗伊的那番话,基本是坐实了郑器之前有关于无胄盟准备当二五仔,想要脱离联合会掣肘的猜想。 郑器估摸着,那三个玄铁花了这么多心思,筹备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只是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郑器暂且摸不准。 他不是那种算无遗漏的策士,这事儿郑器觉得自家妹妹来做会更合适。 从小在聪明才智这一块,自家妹妹就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 当然,郑器对此是很骄傲的。 自家妹妹那么优秀,他很自豪。 只可惜,他一直不太擅长把这种自豪传达给比他还寡言的妹妹。 所以…… “……嗯?” 郑器停下脚步,稍稍皱起眉。 他看到了玛嘉烈。 可看到的又不只是玛嘉烈。 有人正拦在玛嘉烈面前。 一帮竞技骑士? 郑器走了过去,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那帮竞技骑士里正有人大声喊着什么。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让卡西米尔好,你就不该继续下去!这座城市不需要第二个血骑士!” “同样作为卡西米尔人,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我劝你好自为之——” “说谁好自为之?” 郑器平静的声音,仿佛比那为首的竞技骑士所发出的叱喝更有穿透力。 即便是还隔着十几米远,也依旧清楚的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竞技骑士们转过头。 “郑器。” 玛嘉烈看着朝她走来的郑器,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相较之下,那些竞技骑士则是有些骚动。 他们盯着大步走来的郑器,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然而郑器似乎看不到他们,只是笔直的迎上了玛嘉烈的目光。 “在这做什么?玛莉娅她们肯定在等你去庆祝。” 闻言,玛嘉烈眨了一下眼睛。 “倒也用不上庆祝……” “打赢了就坦率点,走了,别耽误。” 说着,郑器看起来就要带着玛嘉烈离开。 “等等!” 就在这时候,那帮竞技骑士中为首的人,那名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喝道:“腕豪骑士郑器!你也是同样!作为感染者骑士——” “咔啦。” 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那是一张大得有些夸张的手掌,五指合拢的时候,就像是抓着一根孱弱的木棍那样,居然能将他的整个脖子都完全包裹起来。 然而,无论是触感,还是那瞬间涌上了脑袋的窒息感,都让男人觉得攥住了自己脖颈的根本不是人手。 而是一台工业用的重型机械。 冰冷,有力。 他就这么被直接提了起来。 下意识的,求生本能让他尽可能的用力去攀着那只宛如D32钢浇筑出的手臂。 他试图掰扯那五根手指。 纹丝不动。 就好像他两臂的力气,连对方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一样。 “你想教我做事?” 平淡的话音,落在了男人耳畔。 只是嘴里已经开始往外吐出细碎的白沫,整个脑袋都涨红起来的男人,似乎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不过,没关系。 其他被吓得后退了一步的竞技骑士们听清了。 郑器转动视线,俯视着这帮人。 “你们,都想教我做事?” 第229节 第五十九章:至福...... 没人吭声。 准确来说是没人敢。 就连面对玛嘉烈时能挺直的腰板,能昂起的脑袋,在郑器的视线之下,都在渐渐佝偻、低垂下来。 “怎么?对着玛嘉烈就能慷慨陈词,对着我就声都不敢出了?” “就因为玛嘉烈是好人?” “好人就该被你们这帮臭鱼烂虾指手画脚?” 依旧没人说话。 即使郑器手中的那个领头的骑士看上去都快要休克了,也没人敢出言制止郑器。 他们甚至没人敢抬起头,和郑器四目相对。 “郑器。” 一只手,轻柔的搭在了郑器背后。 “放下他吧。” 是玛嘉烈。 郑器松开五指。 领头的骑士顿时跌坐在地,他瘫在那儿,大口呼吸,就像是被甩到岸上的鱼,剧烈的开合着嘴巴,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指责玛嘉烈的话。 “你、你这么做,不怕被取消骑士资格吗!” 终于,有人吭声了。 一名带着头盔,藏在后头的人开了口。 确实。 在场外挑衅、袭击其他竞技骑士,是骑士协会明令禁止的行为,一旦被举报的话,或许能成为取消郑器参赛资格的由头也说不定。 可对此,郑器却是笑出了声。 “我又不是骑士。” 他一眼盯上了那个躲在人堆里的家伙:“你是在提醒我灭口咯?” 霎时间,这些竞技骑士浑身肌肉都僵硬了起来。 按理来说,这是任谁听来都不过是句玩笑的话。 大庭广众,这边可是有十几个人,怎么可能有人有胆子当街取人性命?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就是有种感觉…… 这个瞬间,郑器是以认真的态度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种他们出生至今都从未经历过的体验。 和在赛场里面对同样是竞技骑士的对手不同,这个刹那,这些竞技骑士明白了一件事。 价值观不同。 价值观之间的差异,是如此之大。 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于自己所说出的每一句话,仿佛都乐于连自己的性命都付诸于其中—— 不。 不是乐于。 而是……习以为常。 就像人活着需要呼吸一样。 这个男人似乎只要活着,就会自然而然做出这种事。 “走吧,郑器。” 玛嘉烈轻轻拉住了郑器的手臂。 “你不是说不要耽误吗?” “成。” 郑器不再去看这帮家伙。 与玛嘉烈一道,两人渐行渐远。 直到郑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这些骑士才如释重负,甚至有人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郑器,我没关系的。” 走得远了,玛嘉烈轻声说道。 “谢谢你。” “来一颗?” 郑器随手丢了一枚糖果到玛嘉烈手里:“吃点甜的心情好。” “好。” 没有拒绝,玛嘉烈撕开包装纸,将剔透的糖块丢入嘴里。 随处可见的便宜糖,但玛嘉烈却觉得似乎比她记忆里的糖块要甜了不少。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并着肩,吃着糖,行过大街,穿过小巷,最终在一个转角,遇到了正等待着玛嘉烈的人。 那是两位萨卡兹。 一位身着黑袍,一位白衣如雪。 “……遇到好事了吗,临光?” 闪灵的目光在郑器身上停顿了片刻后,看向了玛嘉烈:“你在笑。” “是吗?” 玛嘉烈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不过,能获胜,本就是好事。” 闪灵说道。 “临光,要多这样笑一笑。” 坐在轮椅上的白衣萨卡兹开了口。 她的声音透着虚弱的味道,一如她那纤细的样貌,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 “我会的,丽兹。只要……” 说到这里,玛嘉烈的表情里,重新攀上了些许忧愁。 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感染者的事,我有了些别的线索,阿米娅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毫无疑问,背后有人在操纵这些。” 闪灵马上意识到了玛嘉烈所担忧的是什么。 “不过,你现在无需分神考虑这些,相信我,相信罗德岛。” “而且……” 她看向了郑器:“你似乎在故乡,真的又收获了一位新朋友。” 闻言,玛嘉烈微笑着侧过身:“郑器,她们是我的挚友。” “叫我闪灵就好,郑器先生。” “您、您好……您可以叫我夜莺,或者丽兹……” “我是郑器,称呼随意。” 三人相互瞧着彼此。 丽兹的眼神中带着好奇和羞怯。 闪灵平静的目光里有一丝审视。 郑器的神态,则像是觉得,这一切都属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过很快,郑器的目光从丽兹身上移开,仅仅是同闪灵对视在了一起。 在他们两人眼中,彼此的身后都呈现出了独特的光景。 郑器有些好奇。 在他眼中,这位白发黑袍的闪灵背后,为何是漆黑一片? 高不见顶,深不见底,望不到头。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身上时,仿佛在这无尽黑暗中,只有他和闪灵两人还能清晰的屹立在原处,岿然不动。 若是这时候,他选择握紧拳头…… 有东西,会在那黑暗的深处等待着他。 郑器有着这样的预感。 不由自主的,郑器的嘴角微微上扬。 而闪灵此时在想…… 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后,为何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莫非是,这个男人的灵魂——是一种,预兆吗? ……真是少有。 闪灵心想。 当年初次见到玛嘉烈的时候,她曾在玛嘉烈身后看到的,是一条于黑暗之中无限延伸的光辉之路。 时至如今,那条闪耀着金色光辉的道路,仍在延伸,仍在拓宽,就如同从未停步的玛嘉烈本认一般。 然而,如眼前这男人一般的【景色】,她却真是头一回见。 纯白。 没有一丝杂质的【白】。 仿佛这个瞬间,除了她与这个男人之外,再无其他…… 【无】……? 闪灵在罗德岛的时候,曾与许多剑术达人有过交流,其中也包括炎国和东国的好手。 所以,面对郑器这位或许是大炎出身的武者,在见到这纯白之景的刹那,她便下意识的联想到了这种可能。 但,闪灵又立刻打消了这种荒谬的念头。 郑器虽然高大强壮,但从面相来看,却又稚嫩了些。 恐怕,这个男人,是在场这四个人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个。 以他的年纪,到不了那种境界才是。 那…… ……哦? 一瞬间,闪灵感觉到了那扑面而来的【力量】。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笑意。 那是困惑得到了解答的满足。 原来如此。 意志力。 纯粹,却又像是要将一切都倾轧、粉碎,最终吞噬殆尽那般,静静燃烧着的意志力。 威武且沉着,凶猛又壮烈。 这是属于眼前这个青年的意志力。 “……厉害。” 郑器笑着说道。 “过奖。” 闪灵笑着回应。 丽兹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两人,她总觉得,刚刚有一瞬间,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紧张。 可回过神来时,两人却突然像是认识了许久的老友那样,对彼此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一旁的玛嘉烈笑而不语。 就好像她对这一幕早有预料一般。 第230节 第六十章:你这狗驴! “冒昧问一句。” 郑器瞧了瞧闪灵手里的那柄剑。 若是旁人看来,有可能一眼之下会把这当作是一杆普通的法杖,一柄寻常的施术单元吧。 因为它的造型确实有着这样的迷惑性。 “闪灵小姐你在罗德岛是做什么工作的?” 郑器的想法是,闪灵多半是和玛嘉烈一样,在罗德岛是负责直接作战的战斗型干员,按照那天和那位博士的短暂交流来看,应该是近卫,或者特种? “如你所见。” 闪灵气定神闲的回答道:“我是一名医师,在罗德岛自然也是负责的医疗工作。” “……啊。” 郑器眨了眨眼睛。 “这样。” 他有些意外,但又觉得这还蛮合理的。 老话说得好,武医不分家。 医生能打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郑器小时候可爱看黄飞鸿系列的电影了! 尤其是泰拉这鬼地方,看起来好像歌舞升平,其实到处暗流涌动,医师想行走江湖,也怕有愣头青和老硬币破坏江湖规矩,不会点防身的手段那是寸步难行。 ……最多是说闪灵这防身的手段,啊,比大多数人,高明了那么一点点。 郑器的目光顺着这个话题,转到了坐着轮椅的丽兹身上。 他不是医生,所以他也不知道丽兹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既然对方是玛嘉烈的朋友,郑器觉得有机会的自己也该帮对方一把。 只是…… “那,这位丽兹小姐,算是你的病患吗?” 初次见面就问到这个地步,其实多少是有些逾越了。 但无论是丽兹还是闪灵,似乎都不怎么在意。 闪灵闻言,也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 “矿石病?” “是,也不全是。” “嗯……” 这样的话,就说不好血瓶能帮上多少了。 郑器微微皱起眉。 有关血瓶对源石病的效果,他之前做过一些尝试。 结果来说,是有一定效果的。 血瓶的作用,简单来说就是补充饮用者损失的生命力。 这个作用的表现形式可以是让断肢再生,可以是让受损的内脏得到修复……可以是各种各样。 但归根结底,就是如此,也仅仅是如此。 举例来说,你在丝血的状态下踩了提莫的蘑菇。 你可以通过嗑血瓶回血,硬生生靠着血瓶的恢复效果熬过蘑菇毒素的持续时间,但你没法通过嗑血瓶来直接去除掉身上挂着的毒素效果。 同理,就是血瓶之于矿石病的效果。 矿石病的病理,郑器了解不深,但在他的理解中,这种病症…… 和癌症,似乎有点相似。 但又好像比癌症棘手得多。 血瓶并非是万能灵药。 这一点,郑器很清楚。 他自身之所以能无惧于矿石病,是因为他自己的【生命】本来就足够强大。 这是【质】的差异。 这片大地之上的人们所忌惮不已的源石病,对郑器来说,可以说就跟得了一场感冒没什么分别。 而他长这么大,还真没感冒过。 总之,血瓶可以作为源石病患者发病时的特效药,甚至可以在平日里作为一种缓和、镇定型药物来使用,但只靠血瓶的话,终究是无法根治源石病的。 因此,眼前这位丽兹小姐的情况如果比较复杂的话,郑器也不确定血瓶能起到多少效果。 说到底,他不是医生。 自己世界的病症他都搞不明白几个,更何况是这种异世界的疾病。 所以,郑器决定把判断的权力交给专业人士。 “这个,收着吧。” 郑器将两瓶生命药剂递给了闪灵:“或许对她的情况能有所帮助,具体要不要用,怎么用,你可以在做过测验之后斟酌着来。” 闪灵看了看。 色泽剔透且明亮,比起药水更像是某种水果味的饮品。 “放心,是樱桃味的,怕苦的人也喝得来。” 闪灵望向一旁的玛嘉烈。 玛嘉烈微微颔首。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收了下来。 “那,我就送到这儿了。” 见闪灵收好了生命药剂,郑器双手插兜,向后退开一步。 “不一起来吗?” 玛嘉烈问道:“我想玛莉娅她们肯定也希望能见到你。” “不必了,今天那边的主角是你,我可不准备——” 郑器正说着,忽然话头一顿。 “临光。” 闪灵轻声说道。 “嗯。” 玛嘉烈的神情也严肃了下来。 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处没人的小巷。 考虑到萨卡兹在卡西米尔的风评,选择这里碰头也是无奈之举,能省却很多被麻烦纠缠的功夫。 然而,即便如此,麻烦还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郑器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瞧着那两名自阴影中走出来的弓手,郑器的声音颇为低沉。 “无胄盟的。” “请、请不要误会!我们并非是抱着敌意而来!” 来的两人,并不是郑器的熟面孔罗伊和莫妮克。 许是那两名青金真死了,总之,这两人虽然看上去也不是什么菜鸟,但面对这边的郑器四人,这个距离他们既然敢走出来,那就无异于把自己的命交到了郑器他们手里。 “我们是奉玄铁大位的命令,希望能与郑器先生,还有那边的耀骑士阁下,再聊一聊有关和平协议的事……” “和平协议?” 玛嘉烈皱起眉。 “简单来说,无胄盟这帮人想翻身做主,不再只是当商业联合会那帮商人的狗,所以想以不再对我们,还有罗德岛出手为条件,希望我们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比如,他们想拿感染者骑士当他们的替死鬼。” 说着,郑器重新回过头去,没再看这两个弓手,而是稍微抬起脸,望着天空。 “……这不是我所寻求的东西。” 玛嘉烈面色严肃的说道:“若是如此,那我们就无话可谈了,无胄盟。” “呃……” 两名弓手被盯得浑身僵硬。 看起来,他们似乎是通过无线电的形式,在和那神神秘秘的玄铁大位保持着联络。 所以,面对郑器和玛嘉烈的此刻所表现出的态度,两人完全没有任何主见,一副标准的传声筒架势。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背对着这两名弓手的郑器突然动作了起来! “狗驴——” 他的双拳之上,猛地燃烧起了璀璨的金色豪意。 迈步,抬手。 那庞然之躯于刹那间,自玛嘉烈身侧行过,牵动着闪灵的视线,直奔至夜莺丽兹的身前。 巨体的影子,将茫然的女孩完全笼罩了进去。 随即,紧盯着天空的郑器攥紧了右拳! “——滚!” 第231节 第六十一章:和我郑器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郑器没有时间去提醒闪灵和玛嘉烈有关玄铁的出手方式,但他相信,两人反应得过来。 在【技术】的造诣上,郑器自认,如今的自己是比不上玛嘉烈和闪灵的。 连他当时都在最后一刻能有所反应,如玛嘉烈和闪灵这样的高手,即便没有他的提醒,也不至于在那一箭下受到什么伤害。 然而,夜莺……丽兹她是根本反应不过来的。 郑器看得出来,单从个人体能的角度,这姑娘是货真价实的手无缚鸡之力。 别说是玄铁的箭了,恐怕让她落单了的话,就连现在还傻愣愣杵在原地的那两个无胄盟倒霉蛋的箭矢,丽兹都很难及时的做出有效应对。 也就是说,玄铁一旦出手,唯一能选的目标,就只有她了。 所以,在这两名无胄盟显出身形之后,郑器才会第一时间将注意力放到了天上。 事实证明,郑器的直觉是正确的。 玄铁没那么容易放弃。 尤其是当在场的人之中,确实有人无法以自己的能力应对玄铁箭矢的时候,玄铁这样的家伙就定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令人生厌,却又是极其符合无胄盟行事作风的选择。 现如今无胄盟的这帮人,可不是什么侠客义士,而是一群拿钱办事,吃着人血馒头的杀手。 “噹!” 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拳头,与漆黑如墨的玄铁箭矢相撞,迸发出了犹如金铁交戈一般的骇人声响。 霎那间,巨拳与重箭之上的可怕力量对着彼此倾泻而出,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声音,一股雄浑的气浪涌动起来,朝着四面八方翻滚开来。 丽兹微微仰着脸。 处在郑器身后的她,愣愣的注视着面前这高大的背影。 这堵高耸的壁垒,将那狂躁的气旋阻隔在外,只留下了些许不足为道的微风轻轻拉拽着她淡金色的发丝。 如和风拂面。 “吱嘎……” 短短不到一秒的僵持。 足以将移动区块的基岩都完全穿透的冲击力,与那巨拳之中仿佛取之不尽的怪力,双方之间的较量,在一瞬的僵持之后,决出了高下。 巨拳之势,摧枯拉朽。 玄铁之箭,分崩离析。 炸开的碎块四下溅射,或是深入墙体,或是没入地面,力道之大,只是在墙体和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清晰分明的豁口。 至于那黑色金属碎块的正体,却是深没其中,寻不见了。 上一次,他是没有丝毫防备,又得护着玛莉娅,所以来不及做出更好的应对。 这一回,就不同了。 玄铁之箭确实沉重又坚硬。 不过,尚不及他的拳。 郑器稍稍侧过头。 “吓到你了?” “……谢、谢谢……” 回过神来的丽兹眨了一下眼睛,轻声回应了郑器。 “不必。” 郑器抬眼,和闪灵还有玛嘉烈交换了一下视线后,又转过身,看向了那两个无胄盟的倒霉蛋。 “你们。” “——?!” 这两人都带着面罩,遮着脸。 但他们的肢体动作表现力之强,完美展现了他们此刻既恐惧又迷茫的心情。 郑器大步走了过去。 有已经见识了一次玄铁之箭的玛嘉烈和闪灵在,丽兹身侧已经不需要他驻守了。 径直从大气都不敢喘僵在原地的其中一个倒霉蛋脑袋上扯下他的耳麦,郑器对着麦克风直接开了口。 “狗驴,说话。” “……郑器先生,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对话,很荣幸。” 声音沙哑又有些失真,明显是合成音。 “面都不敢露,就派两个倒霉蛋出来帮你定位,你们无胄盟还真是有够寒碜的。” 关于玄铁的箭矢,郑器是有和魔典做过复盘的。 他毕竟过去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 即便以前学得东西多了一些,感兴趣的领域广了一点,阅历、知识方面也终究是会存在盲区。 特别是对于这种明显含有超自然因素的异世界戮敌手段,比起自己瞎琢磨,郑器觉得跟见多识广的魔典一起探讨显然会更合适。 遇到自己不懂的问题,那就去请教懂的人,这没什么不好。 初步看来,玄铁的箭矢应该是能经由某种源石技艺辅助后,以一个极高的抛物线,从极远的距离对目标进行打击,因此,才会表现成那种仿佛自天穹之上坠落下来的打击形式。 郑器认为,这多半就是为什么,玄铁当时需要青金来协助,对他进行【定位】了。 城市环境不比平原野外,高楼林立地势复杂,即便玄铁本身的视力可能如鹰隼般卓绝,也难免会在这种障碍物繁多的地形里吃瘪。 因为直线型的远程打击,很容易受到建筑物的阻挠,除非提前占据一个极为合适的制高点。 而抛物线类型的远程打击,如果是从距离目标三公里之外远的位置出手,那玄铁想要保证可以准确的命中目标,自然就需要有人协助【定位】了。 换言之,玄铁的那种超视距打击,是需要有人协助【定位】才能完成的——最开始,郑器和魔典只是暂且把这种结论当作一种猜想。 而这一次,郑器基本上就能够确定,这是事实了。 没人协助定位的话,玄铁应该是使不出这种超视距打击的。 话虽如此,能够做到这一步,却也是充分体现了玄铁作为暗杀者和弓手的能力之强。 要知道,不是谁都和郑器一样,即使完全不设防,也能够让玄铁这样的暗杀者无从下手的。 “都是生意,不寒碜。” “废话少说,我给你两条路选。” 郑器面色平静的说道:“第一条路,按我接下来说的做。” “第二条路,我去要你的命。” “您——” “你们这么急,就代表联合会大楼的那份资料里无胄盟的名单是真货,你再敢啰嗦一句,我就自己去拿那东西。” 郑器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你要不要赌一下,卡西米尔有多少人能拦得住我,又有多少人愿意拦我?” “和我郑器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 通讯那边陷入了沉默。 第232节 第六十二章: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这针对丽兹的一箭,原本倒也没有真的要取丽兹性命的意思。 算是个警告。 玄铁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无胄盟并非是在求饶】的意思。 是,我是拿你郑器本人没办法。 但你总有朋友,有重视的人吧? 在这个卡瓦莱利亚基,你能每时每刻都看护着他们吗? 说白了,玄铁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郑器,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 只是郑器的反应,有些出乎玄铁的预料。 如果只是玛嘉烈的话,玄铁肯定,这种威胁就足够了。 他认定玛嘉烈不可能真的为了一时的愤慨,而不顾一切的行动,仅为了对抗无胄盟,就与整个卡西米尔为敌。 作为玄铁,他很清楚监正会与联合会,或者说,所谓骑士与商人之间的关系。 玛嘉烈的身后,是临光家,是罗德岛,也是感染者。 在玄铁看来,玛嘉烈属于行事之间定会有所顾忌的那一类人。 他原以为郑器也是如此。 虽然郑器来历神秘,但从他这段时间的行事作风来看,玄铁觉得他应该也是和玛嘉烈相似的一类人。 简而言之,有情有义。 然而郑器的反应,却让玄铁此刻有些迟疑了。 经验来说,他觉得郑器只是在放狠话。 可万一呢? 万一郑器来真的呢? 说到底,郑器出现在卡西米尔也才不过数日,无胄盟尝试过追查他的过往,结果却一无所获。 简直就像是……就像是郑器这个人,是凭空出现在这片大地上的一样。 玄铁不由得回想起了第三区块的惨状。 万一,他来真的呢? 能干出那种事的人,真的要去相信对方有【克制行事】这种观念吗? 一时间,玄铁觉得自己可能下了一步臭棋。 他原本的计划,其实是想绕过郑器,先试着让耀骑士和罗德岛服软。 但在下属汇报了郑器也在的时候,他觉得这或许会是个机会。 说到底,他对郑器的种种设想,用的仍旧是一个常理之内的逻辑。 可问题在于…… 郑器的存在本身,似乎就已然是超出了所谓常理能预测的范畴。 玄铁开始越发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过好像有点晚了。 ……不,说不定还来得及。 玄铁脑海中灵光一闪。 郑器还是选择了对话。 这就代表还有回旋的余地。 脑子里做了许多考量,但实际上这些也都不过是仅仅几秒里转过的思绪。 终于,玄铁开了口。 “……您说吧。” 还是那句话。 他又不是郑器和玛嘉烈这样的人,只要条件合适,就算真服个软,也不会觉得寒碜。 “那你就听清楚了。” “红松的人,你不能伤。” “玛嘉烈的事,你要让道。” “罗德岛的忙,你得去帮。” “够不够清楚?” “……这我们可没法给联合会交差。”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郑器挑起眉:“我没在征询你的意见。” “我只是在通知你,怎么做,你们无胄盟才能留得下来。” “……” “别愁眉苦脸的,你不就是想脱离联合会吗?这不就有机会实现了?” “你们要对联合会做什么,我懒得管,也不在意。” “至于交差,好。” “我知道联合会给你们下了命令,最近已经开始清剿起了城市里的感染者,而且好像还是按人头算钱。” 这个消息,郑器还是从红松那边知道的。 是近些日子里,一些从其他区块逃到红松这边的感染者们所提供的消息。 “今天晚上,你定地方,把想赚这个钱的家伙都叫上,我会一个人在那等你们。”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 将两个昏厥了的倒霉蛋丢在墙角,郑器捏碎了手里的耳麦。 “郑器,你真要……” 玛嘉烈有些担忧的望着郑器。 玄铁最终妥协了。 今晚的【约会场地】,也定下了。 “他们苟延残喘的活着,比都死在我手里有意义。” 郑器说道:“无胄盟这种组织,少了一个,联合会那帮人就迟早会再培养第二个。” “所以与其换一批麻烦,倒不如让这批麻烦成为助力之一,这样一来不管是你还是罗德岛,又或者红松那边——” “我不是说这个。” 玛嘉烈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她认真的盯着郑器:“……你今晚真要一个人去?” “对。” “何必?” “有必要。” 郑器平静的回答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而且,既然敢赚这种钱,就代表他们有相当的觉悟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玛嘉烈同郑器对视着。 半晌,她闭上眼。 “我明白了。” 玛嘉烈重新睁开眼睛:“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 “嗯……” 郑器摸了摸下巴。 “啊。” 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帮我和玛莉娅说声抱歉。” 郑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今天可能吓到她了,我有时候火气上来,容易收不住手。” “……我会转达给她的。” 玛嘉烈似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们之间的约定还作数吧?” “当然,我很期待最后能跟你一较高下。” “那——” 不知是斟酌了一下言语,还是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口,玛嘉烈默然一瞬后,只是微笑着说道:“明天见。” “明天见。” 郑器转过身,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随即,他双手插兜,孤身一人大步向前,渐行渐远。 “他走远了。” 闪灵开口,打破了巷子里余留的沉寂。 “……我该阻止他吗?” 玛嘉烈的话语,像是在询问闪灵,又像是在询问自己。 “多半是做不到吧,他显然习惯了。” 闪灵轻轻摇了摇头:“他和你很像,也难怪你们合得来。” “可如今,我身边有你们。” 玛嘉烈低声说道:“他看上去,却仿佛还是一个人。” “他也不希望你现在分神于其他,你该相信他,就像相信我们一样。” “我知道……” 玛嘉烈从巷口收回了目光。 “丽兹,还好吗?” “嗯……” 面对玛嘉烈温柔的询问,丽兹微微颔首,随后抬起脸,打量着玛嘉烈:“临光,你看上去很疲惫。” “是吗?” “嗯,我能感觉到。”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要散散步吗?也许能改善心情。” “好。” 玛嘉烈向着丽兹伸出手:“让我握着你的手,我们一起。” “嗯。” 三人一道,朝着和郑器离去时相反的方向,缓缓向前。 渐行渐远。 第233节 第六十三章:夜色将至 忙碌中的时间,往往过得很快。 距离耀骑士与烛骑士的那场对决结束,已经过去了数小时。 日暮西沉,夜色将至。 —— “博士,我们该出发了。” 酒店的房间里,阿米娅轻声提醒着还在处理文件的博士。 “嗯?哦,确实。” 闻言,博士站起身来:“砾小姐,要麻烦你咯。” “哪里的话,职责所在。” 砾微笑着回应了博士。 “说起来今天的比赛,怎么样了?” 一边收拾着桌面,博士问道。 阿米娅的长耳朵抖了抖,脸上露出了些许兴奋的笑容:“郑器先生和临光小姐都大获全胜哦!据说很精彩!” “果然,不愧是他俩。” 博士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态:“那我们也不能输啊。” “嗯!” —— “已就位。” 远牙平静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我听得见。” 瑟奇雅克冷淡的声音紧随其后。 “准备就绪。” 格蕾娜蒂紧了紧手里的盾牌,于藏身的阴影中紧盯着即将陷入夜色的街道。 在她身后,结队的感染者骑士们低声交流了几句,似乎是在相互加油鼓劲。 这也难怪,和参与骑士竞技不一样,这一回,是对联合会这庞然大物发起的反击。 对于在场的大多数感染者骑士而言,这是他们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格蕾娜蒂扫视了一眼自己所带领的这支队伍。 虽然透着紧张的氛围,但每个人都无比坚定。 到了这一步,没有谁会临阵退缩。 “……索娜,恢复备用电源的速度恐怕会很快,我们不知道那次之后,他们有没有进行过应急措施方面的改进。” 她不担心自己这一边会不会失手,但她担心得手之后的问题。 “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啊哈,那我们这儿就是要闹点大动静啦?” 艾沃娜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 “打烂那些无胄盟的脑壳!” 她身后的感染者骑士们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喊道。 “不过郑器为啥不跟我们一起?有他在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冲一波联合会大厦。” “郑器大人有自己的考量。” 通讯频道里传出了欣特莱雅清冷的声音:“而且,动起手,你们也只是累赘。” “嘁,你嘴巴真毒,也不知道郑器怎么就留下了你。” 艾沃娜撇撇嘴,倒也没反驳。 她这好斗的性格,近些日子里空闲的时候可没少找郑器以切磋为理由活动筋骨。 所以她也晓得,欣特莱雅说得不好听,却没说错。 郑器单独行动,或许更合适。 “行啦,我这儿也随时能出发!” “那么,行动开始后,由艾沃娜率先负责正面袭击无胄盟的巡逻小队,半小时后,由小灰突袭能源区,顺利的话监正会的守卫会在那之前被【撤走】。” 索娜低声复述着今晚的计划内容:“我会抓住断电的机会潜入联合会大楼,拿走我们要的。” “轻轻松松,对吧。” “也不用担心郑器,他和我打过招呼了,艾沃娜你那边的压力会小很多——而且有前白金大位从旁协助,没问题啦。” 她轻笑着说道:“所以大家各自完成好自己的任务,一切就水到渠成。” “那么……注意好行动时间。” 索娜挂断了通讯。 “我能帮你混进大楼里,但在这之后我就帮不上你了,毕竟也要有人确保撤退路线的畅通。” 站在索娜旁边,曾经在老马丁酒吧出现过的托兰不知为何,也在这里。 闻言,索娜嘿嘿一笑:“足够了,不如说你能提供那张内部路线图就足够了。” “谢啦,托兰。” “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具备着远超你们想象的非凡意义……” 托兰也笑了起来:“不过,也别太紧张。” “你们的阵营里,可是有一头不得了的怪物在,而且,他好像还被吵醒了。” “如果说你们的行动,是让人们见识一下这座城市的恸哭……” “那他说不定,就是要让人们聆听,生命的怒吼了。” —— “呼……我们就没个工伤假之类的?明明连路都暂时走不了了,怎么还要动嘴皮子上工啊?” 坐在轮椅上,罗伊放下了手里的通讯器,叹了口气。 他看向了一旁同样坐在轮椅上的莫妮克。 “因为你只剩这张嘴有用了。” 莫妮克烦躁的瞪了一眼罗伊:“还是说你想现在站起来,领队带着那些祭品去给怪兽投食?” 闻言,罗伊嘴角抽了抽:“这、这就不必了吧……连我俩的小队不是都收拢了嘛,上头看来是和那一位达成了某种协议吧。” “不达成,难道还要继续打吗?” “也是。” 罗伊感慨了一声:“何必呢。” “……罗伊。” “嗯?” “你见过玄铁吗?” “我见过玄铁出手,不过上一次见,都是好久以前了……嗯,那都是你上任青金之前的事情了。” 罗伊歪着脑袋说道:“那是为了处决上一任白金,也就是欣特莱雅的师父。” “那天下着雨,下午四点四十七分,我本来是准备去一趟别的城市,那时候青金还只有我,所以我突然接到电话,听说白金叛逃了要我去处理的时候,虽然意外,但又觉得蛮合理的。” “你动手了?亲手杀了自己的同事?” “真要那样,我怕是晚上会做噩梦。” 罗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他被一根玄铁重箭钉在墙上。” “那里是栋烂尾楼,当时整个三楼都面目全非了。” “用我不太专业的知识判断,他应该是曾试图逃跑,但在半空就被那支玄铁箭洞穿胸膛,钉在了墙上。” “我当时就在那堵墙下面,墙面雪白,鲜血沿着墙面高高淌下,那个爱上了目标的倒霉蛋就那么被钉在上头,活像是个受难者。” “——所以。” 罗伊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里掺入醒目的无奈:“我这辈子都没想到,会有人能用那种方式无视玄铁的箭。” “说真的,我现在都觉得,我们能活下来可能是把这辈子的运气用干净了。” 莫妮克沉默不语。 即便是她也无法反驳…… 那时候,被深埋在建筑残骸之下,深深坠入了数十米的区块底层时,被罗伊紧紧搂着的莫妮克一度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是走到头了。 能像这样坐在这,被医生告知几个月之后就能出院,已然是撞大运的结果。 虽说,今后或许无法再像过往那样,活跃于一线了…… 至少,命是保住了。 “别愁眉苦脸的嘛,想想开心的事。” 罗伊笑嘻嘻的看着莫妮克:“最少我们这段时间不用再去和那一位打交道了不是?” “……” 在莫妮克的沉默中,罗伊的电话又一次响起。 “哎呦,养病都不让人安生。” 抱怨了一句,罗伊接通电话。 “wei?” “让你和莫妮克的小队直接负责红松的那只诱饵队伍。” “两手准备?” 罗伊挑起眉:“您真觉得那帮人能拿那一位怎么样?” “以防万一而已,你手下那帮人和你一样,知道怎么浑水摸鱼。” “哎呀,您谬赞了。” 罗伊笑着说道:“另外,我能问问现在事情怎么样了吗?” “董事会很快会察觉,但无所谓了,等到感染者们让这座城市瘫痪,我会亲自出手。” “今夜过后,联合会中,将再也无人知晓无胄盟高层的真面目。” 第234节 第六十四章:死后世界,在召唤 第三区块。 因为今日白天时的【老化坍塌】事件,以坍塌地段为中心,由国民院牵头,监正会监督,联合会组织,拉起了一定范围的警戒线。 但第三区块本身并没有被封闭起来。 第三区块虽然不算是什么繁华的区块,却也有一定的住民和各类基础设施,冒然封闭必定会对本次特锦赛造成影响。 只要确保第三区块的基本技能可以正常运行,也就足够了。 就像国民院等多方于媒体采访中所保证的那样…… 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问题,就影响到特锦赛这般盛事的进程。 而今夜,除却那些正苦兮兮的打扫着坍塌现场,检查着究竟是哪里老化了工作人员之外,第三区块还迎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咦?你们怎么也在这?” 注意到了有熟人,这支临时小队的领头人有些诧异。 “你们也接了这个任务?” “啊,是啊。” 另一只临时小队的领头人一副里所担任的语气回应道:“一个非法感染者三百枚金币,感染者骑士的话还翻倍,这么赚的买卖谁不想做?” 确实。 一个感染者值一张特锦赛现场门票,一个感染者骑士相当于半辆好车。 这么赚的买卖,谁不想做? 听到这位老熟人的话,领头人迟疑了一下。 无胄盟的内部框架体系,有些像是会员制的佣兵联盟。 除了那些无胄盟自己所训练、招募的私兵外,也吸纳像他们这样的自由人。 而对于这些自由人来说,上头任务给出来,接不接看下头的人,虽然有时候会被白金大位和青金大位征召,必须服从他们的安排行动,但那样的任务往往也代表着丰厚的报酬,所以也属于大家都想干的活。 然而今天的情况有些奇怪。 这么赚的买卖,没有人牵头。 接下任务前来第三区块的,似乎都是散户,顶天了也就是如他们这样,自己私下里组成了小队行动的小团体。 别说青金了,连那白金都没有。 “……你们看到的任务,也是说第三区块内有未探明的感染者社区?” “是啊,据说规模挺大,不过看来是开放性的任务,想做这单的怕是不只我们。” 对面小队的领头人声音压低了下去:“这次可没人看着。” “……一起?” “一起一起。” 这种状况下,单干并不代表能赚得更多。 单干的话,更有可能在之后变成别人手里的金币。 在场的都不是愣头青了,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 而同样的事,此刻也在第三区块的许多阴影角落里上演。 不是没人觉察出不对劲。 可是干杀手这个行当,本就是刀口舔血,脑袋挂腰上吃饭。 有的人惜命,见势不妙转头就走,自然也有的人好财,讲的就是一个富贵险中求。 所以,当这些人顺着任务的指示,找到了第三区块最偏僻的一处地界时,才发现,和自己抱着相同想法的人确实不在少数。 粗略估计,得有数百人吧。 这已经是个相当不得了的数量了,怕是整个无胄盟里的自由人有三分之二都在这里了。 而面对任务描述里的那所社区,眼下却没人敢进去探查。 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没有青金或白金主持大局,那在这儿的,某种意义上,就没有自己人。 这导致这帮人只能是围着这任务描述里的感染者社区。 哪怕觉得这社区之内安静的过分,一时间也没谁敢做这个出头鸟。 不过,他们不敢动,无妨。 有人动了。 【郑器。】 “我知道。” 黑暗中,郑器睁开了眼睛。 盘膝坐在连盏灯都没有的烂尾楼里,他在这儿已经等待了有一会。 这附近,他提前来的时候做过调查,确认过至少方圆一公里内,没有任何人居住。 换言之,此时此刻,在这一公里之内,除了他以外的人,没有一个无辜。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夜色包裹着大地,却无法完全吞没这偌大的卡瓦莱利亚基。 那高楼大厦上五光十色的霓虹,勾勒着这座城市中人们灯红酒绿的夜生活。 但是,像这里,如郑器此刻所处的这个地方,却仿佛不属于这座夜如白昼般的繁华都市。 这里,只有月明星稀的夜空,和几近伸手不见五指的幽影。 时间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来。 半小时后,红松那边就会正式开始行动。 郑器要在那之前,处理完这边的事情。 而且…… 就算是再贪财的人,只要不蠢,现在多半也要看出端倪了。 一个非法感染者三百金币,一个感染者骑士价钱翻倍。 联合会做得好买卖。 就是不知道,今夜过后,我的脑袋,又值多少? 郑器的背后,忽而有黑绿色的浓雾攀爬而出。 夜色之下,这静静涌出的浓雾竟像是连月光都要吃干抹净一般,向着四面八方翻滚开来。 轮回绝境使用方式,并非如游戏里那般死板。 并非只能以单独一人为目标。 也并非……只能以指定的手段,去选取目标。 所谓轮回绝境,即是死后世界。 换言之,就是与生者世界截然不同的领域。 是死后的领域。 ——更是,属于郑器的领域。 过去几次使用轮回绝境,郑器的做法就好比是打开了【门】,将那门外的人指名道姓的拽进来自己的领域。 不由分说,不容拒绝。 却也是,小心翼翼。 而现在,郑器所做的,就是将那门扉扩大了。 又或者说…… 是在侵蚀。 属于郑器的领域,那死后的世界,正在以稳定且坚决的姿态,侵蚀着这个属于生者的世界。 霎那间,所有关注着这栋烂尾楼的无胄盟杀手们,都亲眼目睹了那令人恍惚的绝景。 深邃的浪潮。 月色之下,竟是有墨绿色的滚滚波涛,自那栋平平无奇的烂尾楼中喷涌而出。 只是一眨眼,那原本还好似乌云般匍匐于地的浓雾,便拔地而起,化作了十数米高的喧天大浪! 那浪涛一滚,便又有了二十多米高,再一翻,竟是涨出了三十多米的尖头! 一切发生得毫无预兆。 就像看灾难片的时候,看到那些自遥远的地平线而来,越发庞然的海啸时,观看电影的人只觉那浪头缓慢,由远及近,似乎这中间耗费的时间,足以让人跑远了,避开这要命的灾祸。 殊不知,所谓天灾之所以令人生畏,便是因为两点。 束手无策,无处可逃。 那巨浪有多快? 有的人还未来得及从这一幕绝景中回过神,便被整个儿倾吞。 有的人刚想逃窜,转过身,就淹没在了浪潮深处。 有的人想靠着原地的建筑物躲避,却不曾想那浪涛一过,建筑物毫发无伤,人却消失无踪。 为何郑器要提前确保范围一公里内,不会有无辜的人? 因为,他此时此刻所掀起的滔天恶水,就是要将这范围一公里内所有的生灵…… 尽!数!吞!没! 第235节 第六十五章:唯一的慈悲 那浪潮,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当这座卡瓦莱利亚基中,被那几乎是要喧天而起的幽邃气息所震慑,察觉到了异常的人们先后来到第三区块的时候,这里已经什么痕迹也没剩下了。 一切都是那般完整且安静,就好像这里从未有数百个全副武装的杀手来过,就仿佛这里,从未出现过什么数十米高的滔天巨浪。 一切,都像是夜色之下的一场梦。 一场过于真切又颇为荒谬的噩梦。 唯独那转瞬即逝的宏伟与冰冷,残存于有幸——不,应该说,是残存于那些不幸的感受到了它们的人心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也结束的太快。 这是好事。 因为这让整个大骑士领中的绝大多数人,无需眼见那般摄人心魄的光景,无需领受那样摧残意志的体验。 只有那些距离第三区块足够近,感知能力又足够敏锐的人,才有资格,面对如此【不幸】。 黑暗中,这寥寥几人各处一地。 都非泛泛之辈的他们知道,夜幕深处,必定有着其他如自己一样,被引到这里的人存在。 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谁也没有要在这里相互试探的意思。 同样,谁也没有要就这么退去的想法。 原因无他。 即便那样的感受仅仅只有一瞬,可对在场的多数人来说,那也近乎是能让他们牢记一生的体验。 人对未知,往往会抱有两种情绪。 其一,是好奇。 想要将未知转化为已知,此乃人之常情。 而其二,便是更深一层,甚至能够称之为好奇根源的情绪。 恐惧。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因为恐惧,所以自然而然的,想去排除恐惧。 而面对未知,排除恐惧的过程,便是探寻真相。 即是,将未知变为已知。 所谓好奇,就是那由未知而引起的最微末的恐惧,所带动起的心绪。 归根结底,人想要活着,就往往要面对未知,对抗恐惧。 而排除恐惧,就是为了能活得安心。 对。 人活着,无非就是在追寻安心感。 而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个人,都在试图追寻那份安心感。 面对这令他们无从下手的未知,等待,成了眼下能让他们短暂的获取些许安心感的唯一手段。 在没能解开那惊骇体验的真面目之前,任谁,也安心不了。 不过,任在场的哪一位也不知道,眼下,他们所追寻的【真相】,正在忙。 忙什么? 自然是—— “嗬!嗬!嗬……咳、咳呃——嗬!嗬——” 奔跑。 拼了命的奔跑。 男人发誓,这是他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像这样不顾一起的向前奔跑。 比第一次学会走路的时候更努力。 比第一次偷窃面包的时候更拼命。 比第一次追逐目标的时候更专注。 这是比他过往人生中所有的第一次,都要更加歇斯底里的,第一次。 因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那样的【怪物】。 男人知道,自己其实多少是怕死的。 当然,这不丢人。 在他看来,正常人,都该怕死。 男人觉得,那些不怕死的家伙,无论是为什么不怕死,从作为生物的角度来说,就已经脱离了正常的范畴。 这不一定是贬义。 因为所谓的神与魔,二者都是超脱于人之领域,跨过了为人边界的存在。 他自认是个正常人,虽然工作内容特别了些,但终究是个普通的家伙。 所以,他也怕死。 ——然而,令这一刻的他如此狼狈,裤裆里都淌着尚且温热的液体,面目狰狞,牙齿打架,却依旧不依不饶的驱使着自己的身体向前飞奔的,却并非是那步步逼近的死亡。 在他那被恐惧的阴祟火焰烧灼得一片空白的脑袋里,还回荡着其他人的惨叫与哀嚎。 这不是回忆。 而是【现在进行时】。 过去,男人从未相信过所谓【灵魂】的说法。 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来什么前世来生。 他一贯是不屑于这些言论的。 可今天,由不得他不信了。 因为就在他眼前,那些他亲眼看到,在那挥落的铁拳之下散做肉泥的倒霉蛋,如今仍然在他周围这片仿佛望不到尽头的墨绿雾海中凄惨的嚎哭。 斩首断肢。 抽筋扒皮。 剜肉剔膜。 敲骨吸髓。 他们的灵魂,在肉体支离破碎之后,被无数幽影生生拖进了迷雾的深处。 只留下了能让人联想到万般酷刑千般惊死的哭叫,仿佛永无止尽一样回荡在这灰蒙蒙的天地之中。 或许,能干脆利落的在那铁拳之下绽放成一朵腥臭却艳丽的花朵,才是种解脱。 没错。 死亡在这里,已然不再是最令男人畏惧的东西。 因为,在他身后,那正闲庭信步的倾轧着一个个鲜活生命的庞然大物,让死亡,不再是终结。 在这里,死亡,仅仅是开始。 “咚。” 那玩意还在追! 听到那沉闷声音的男人涕泪横流,可他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像是要撕裂开的肺腑和灼痛的肌肉,都在预示着他的躯体已经在不停歇的全速奔跑中濒临极限。 可他不敢停下。 “咚。” 又近了……又近了! 男人现在,只能奔跑。 逃跑,竭尽全力的逃跑,漫无目的的在这片望不到尽头的雾海里逃跑,是他现在仅剩下的本能。 “咚。” 这一次,那洪钟似的声音,就像是在震荡他的内脏和大脑一样,是如此之近。 即便他已经那样毫不犹豫的选择逃窜。 就算他已经那样头也不回的笔直向前。 身后的庞然大物,仍旧以那般不紧不慢到甚至显得有些悠哉的姿态,向他逼近。 “咚。” 寒冷的风,侵袭着他的背脊。 可触到那风的刹那,男人的灵魂,却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之火的炙灼。 下意识的,男人浑身肌肉绷紧。 就好比是突然被烫到了的时候,人会一激灵那样。 然而—— “咚。” 没有去看自己脚下那又一朵血肉的鲜花,郑器继续向前。 还有百人。 他不准备让谁代劳。 他要亲手去做。 就像这些人既然敢挣这个钱,做这单买卖,就该有所觉悟一样。 他在这。 不假借他手,也是最基本的觉悟。 而这,也是他唯一能给予这数百名无胄盟杀手的…… 慈悲。 第236节 第六十六章:有人对我闻风丧胆,有人对我顶礼膜拜 数百名无胄盟的自由人。 这个数量,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大国之军,却也绝不是什么寻常的乌合之众。 这数百人里,不乏初出茅庐的,也不缺经验老道的。 不论如何,在场的数百人,某种意义上,基本都可以说是手上犯过人命的亡命徒。 但不论是那初出茅庐的,还是那经验老道的,这数百人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过同一个身高十数米的钢铁巨像战斗的经验。 往日里能轻易取人性命的箭矢,无法在那墨绿色的厚重金属上留下哪怕一丝刮痕。 全力以赴挥动的刀剑,也仅能换来一声声脆响,化作一片片碎屑。 随后,迎接他们的,就是那沉默的践踏,与坠下的巨拳。 赢不了。 当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后,崩溃来临了。 有人逃跑。 有人求饶。 有人坐以待毙。 有人状若疯魔。 但无论他们做出怎样的言行,那需要抬头去仰望的钢铁巨像,始终一言不发。 这尊庞然大物从始至终所发出的声音,只有一种。 “咚。” 85人。 “咚。” 62人。 “咚.” 30人。 “咚——” 宛如丧钟被敲响。 每当那沉闷之声响起,每当这脚下不知是否为大地的平面为之摇晃鼓荡,就有生命逝去。 就有人,被拽入死者的队列。 终于,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领域里,这场由血肉和白骨铺就了酷烈道路的巡礼,临近了尾声。 郑器垂首,俯视着这最后一名幸存者。 如今的他,是这死后世界至高权柄的具现。 这副钢铁之躯,是他解放了轮回绝境力量后的【少许泄露】。 以他如今的能力,这是只有在这死后世界才能坦然屹立的身姿。 但,眼下来说,这也就够了。 【放眼所及,全都是些弱小且卑贱的灵魂……对肉体,依依不舍。】 郑器的耳畔,回荡着饱含不屑的嗤笑。 但他却像是听不见那笑声一般,金属之下深埋的面容里,只瞧得见毫不动摇的平静。 “……” 这最后的幸存者,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吧。 因为在慌乱中丢失了头盔,他露出了自己年轻的面容。 早已在逃亡中丢盔弃甲的他,如今手里连一把能用来自裁的匕首都没有。 而此刻,郑器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角松弛下来的褶皱,可以看到他那被涕泪、涎水,以及汗液浸染得面目全非的脸上,镌刻着怎样的神情。 茫然。 当恐惧真正将这个人灵魂中的最后一道防线都砸了个粉碎的时候,呈现在郑器的面前的,就是这样的神情。 他放弃了。 相比起背对着不知何时会到来,却始终紧逼着自己的死亡,相较于在坚持挣扎求生的过程中,不断经受着恐惧的折磨,他决定放弃了。 与其在无垠的幽邃和无尽的恐惧中逃窜,像这样转过身,直面这注定到来的终末,或许更加轻松。 啊,不,不对…… 这不是终末。 这也许,会是一种新生。 仰望着郑器,最后一人的脸上,居然开始渐渐拉扯出了笑容。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被人牵着线的木偶,对着观众露出了笑容一样。 在缠绕着郑器周身的幽火照耀下,那笑容里,竟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像是被点燃的柴薪一般,越烧越旺。 那是要顶礼膜—— “咚。” 这下,谁也不剩了。 —— 在一双双藏匿着的眼睛注视下,这片死寂的社区里,有什么踏行而出。 迷雾匍匐于地,分流两侧,宛如拱卫着王者的侍从雄兵,齐整无声。 自那烂尾楼中行出,郑器孤身一人,踩在了那有些老旧砖石街面上。 【郑器。】 (嗯?) 趴在郑器肩头的魔典望着他的侧脸,出声唤了他一下后,却又不再发言。 沉默了几秒后,她才用修长的尾巴,轻柔的勾住了郑器的脖颈。 然后,用四只粉嫩的脚爪摁压了几下郑器结实的肩膀,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像是条暖和的围巾那样拢在了郑器肩头。 她重新低下头,把脑袋埋在郑器脸侧,闭上了那对蓝宝石一样的眼睛。 【没什么。】 (哦。) 郑器没有对魔典的行为多说什么。 他双手插兜,抬起头,稍稍转动身体,巡视了一下周遭。 “要打吗?” 他像是在对着这空寂的黑夜开口发问。 自然的,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就仿佛,这里真的只有他与魔典存在一般。 “这样。” 如同从这寂静中得到了答案,郑器微微颔首。 他迈开了步子。 “那就,再会了。” 男人行入月色,皎洁的月光拖长了那本就高大的影子,一时间,就好像这背影,庞大到足以将这片土地都吞没了一般。 就这样…… 无人去拦。 无物成碍。 郑器同魔典一起,于夜幕之下,渐行渐远。 半晌,待到郑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黑夜的尽头时,这里才有了新的动静。 藏于阴影里的身姿悉数离去。 就好像是退潮一般。 —— “时间到了。” 艾沃娜看了看表,脸上露出了笑容:“走!到了揍无胄盟的时候了!” “哦!!!!” 感染者骑士们高喊着,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 “wei?” “让你的人演的利索点,尤其不许伤到红松的人,明白吗?” “嗨呀,老大,我罗伊手下的人摸鱼,我是说办事,你放心!” —— “博士,今晚您的表现真的很出色。” 在宴会的一角,马科维茨找到了刚刚同一位联合会高管交谈完的博士。 “大家对您都是赞不绝口。” “那看来我之前抽空看的那本社交教学指南没白看。” 闻言,马科维茨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这是博士的玩笑话,莞尔一笑:“说实话,我有些意外。” “意外?” “我原以为,您是比较偏向……科研类型的人才。” 马科维茨斟酌了一下语句:“只是没想到,您在社交……还有商业方面的本领也如此出色。” “我有些好奇,卡西米尔之外,如您这样熟悉商业战场的科学研究者很多吗?” “……” 博士没有立刻回应。 她转头,似乎是巡视了一圈晚宴的现场。 奢华,优雅。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灯火通明,酒食琳琅。 “不好说啊。” 她用似乎噙着些笑意的声音开了口。 “说不定,我是独一无二的呢?” 第237节 第六十七章:准备动手准备动手! “这帮人怎么怪怪的?” 距离艾沃娜带领感染者骑士们对无胄盟巡逻队发动奇袭,已经过去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再有十分钟左右,格蕾娜蒂那边就会开始发起对核心电力源的冲击。 总体来说,奇袭是成功的。 到现在为止,感染者骑士这边也仅仅是有伤者出现,尚未有人因交战而死亡。 这已经算是很出色的结果了。 不客气的说,所有参加了艾沃娜这边这支写作奇袭读作诱饵的小分队的感染者骑士们,基本上都做好了可能在这次行动中丢了性命的觉悟。 因为某种意义上,她们是最有可能被无胄盟优先集火处理的队伍。 可以说,对艾沃娜她们这支队伍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在行动开始前,她们已经知道了无胄盟那边多半分不出白金和青金来应付她们。 毕竟上任白金,就在她们这边。 而那两名青金,根据郑器所说,就算没死,也必定是重伤,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不可能重回一线战场,甚至有可能就算活下来也是瘫痪一辈子。 艾沃娜相信郑器不会说大话。 事实也证明郑器确实没有说大话。 奇袭开始至今,除了应对一些无胄盟里的寻常杀手,也就偶尔会见到有两支看上去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无胄盟小队在战局中来回穿插。 如白金和青金那样会让艾沃娜一对上就觉得遍体生寒的家伙,她到现在反正是一个都没见着。 这也是她们眼下能如此顺利的重要原因之一。 然而,艾沃娜却对这种顺利有些不适应。 因为—— “白毛,那两支小队你认识吗?” 将一名躲闪不及的无胄盟弓手用自己的长枪扎了个对穿,艾沃娜抽空对着耳麦喊了起来:“我怎么觉得他们行动起来怪怪的?” 在远方的暗处松开弓弦,又是一箭解决了一名正准备用单刀偷袭感染者骑士的无胄盟杀手,欣特莱雅没有在意艾沃娜的称呼和那名被自己救下的感染者骑士,她的目光稍稍偏转,追寻着艾沃娜所说的那两支小队的踪影。 她当然认识那两支小队。 “……那是青金的直属小队。” 罗伊和莫妮克作为青金,麾下都有一支由他们亲自筛选提携出来的精英小队,曾担任白金大位的欣特莱雅自然是知道的。 老实说她曾经还挺羡慕这一点的。 因为一些不被指名道姓需要青金亲自处理的任务,那两人常常就会直接丢给自己的直属小队去处理。 她还在无胄盟的时候,也想有这么一支队伍。 可惜,她上任的时间不如罗伊长,能够培养和提携新人的机会也不如莫妮克多,再加上她本人又很讨厌不必要的社交,一来二去,直到她离开无胄盟,也没能建立起一支类似的队伍来。 不过这不妨碍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两支青金直属小队的装备和行事作风。 所以,她也能理解艾沃娜的疑惑。 因为她也有些困惑—— 按理来说,就感染者骑士这边的战斗力而言,像这样同时撞上两支青金直属小队的围剿,接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应该差不多要死干净了才对。 能撑到现在的,理论上只有艾沃娜一人而已。 当然,这是不算上她欣特莱雅在暗处帮衬的情况。 感染者骑士这边的人数确实不少,也不乏一些经验老道的竞技骑士。 但竞技骑士出身终究是竞技骑士出身。 术业有专攻。 跟无胄盟的自由人临时小队打打浑架,这帮感染者骑士确实能做到五五开,指不定还能占点便宜,可撞上青金直属这种专业团队,用陷入苦战去形容,多少都算是给面子了。 但实际结果就是,这帮感染者骑士还真就硬顶着自由人临时小队和青金直属小队,坚持了近二十分钟,而且局面上似乎还占了些许优势。 这合理吗? 欣特莱雅对于这种结果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那两支青金直属在摸鱼。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对这支作为诱饵的感染者骑士队伍下死手。 不…… 欣特莱雅稍稍眯了一下眼睛。 (不会错的,他们在有意识的手下留情。) 欣特莱雅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主动去对这两支青金直属小队下手,就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两支队伍的异常。 在搞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她不准备暴露自己的位置,也不想打草惊蛇,刺激到这两支青金直属小队。 否则以她的能力,就算是以寡敌众,这会也能让这两支小队少掉一半左右的人数。 只不过,那样一来,多半就维系不了现如今战局中这种微妙的平衡了。 欣特莱雅明白,她这次的目的不是来猎杀无胄盟的人。 她在这,是为了尽可能的让这帮感染者骑士的死伤能少些。 现在这样,远比真的跟两支青金直属小队拼死拼活好。 但是,既然都出动了两支青金直属,又为何如此行事? 欣特莱雅皱着眉,随即眼底灵光一闪。 难道说…… “啊?那青金岂不是——” “别分神,青金应该是不会来了。” 欣特莱雅直接打断了艾沃娜的话:“让你们其他的人小心些。” “当然,也不排除一种可能。” 她稍稍勾起唇角,总是冷冰冰的脸上,不知为何,竟似乎是浮现出了些许【自豪】的色泽。 “今晚,大局已定。” —— “……远牙,你那边有发现无胄盟吗?” “没有。” 查丝丁娜回应道:“你那边呢?” “没有。” 瑟奇雅克沉声道:“格蕾娜蒂已经就位,在等我们的信号。” “只是无胄盟的反应速度怎么会这么慢……难道说真的都被野鬃吸引过去了?” “应该……欣特莱雅或许给了他们更大的压力。” “前任白金吗……” 瑟奇雅克沉吟了一下:“也罢,现在是箭在弦上了。” “准备动手!” “——信号来了。” 格蕾娜蒂又看了一眼表,确定时间无误后,对着身后的感染者骑士们开了口:“各位,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我们这里的工作理论上是最轻的,但同时也是最关键的环节,所以,只许成功。” 感染者骑士们不应声。 但他们微微颔首和握紧武器的动作,就是最有力的回答。 —— 行动开始前四分钟。 “啧,特锦赛期间打车好贵啊。” 刚加班完回家的企业员工撇了撇嘴。 他的工作确实薪酬不低,但像这样一趟打车钱,他多少还是有些心疼的。 “您好,可以请问一下新乐都骑士纪念品商店在哪吗?” 一名游客向一位当地人笑着询问道。 卡瓦莱利亚基的夜晚向来热闹,只不过特锦赛期间,显然比起往日人气更旺。 —— 行动开始前两分钟。 “哦!哥伦比亚的小将居然真的将藤萝骑士压制住了!不可思议!这或许是藤萝骑士出道以来第一次在竞速项目上遭受这样的待遇!” “惊人的速度!后来居上——哦,天呐!” “慢着慢着!摔倒?居然在冲刺时摔倒了?!拜托这可是特锦赛!快站起来呀年轻人!” 大嘴莫布的声音在国立竞技场中回旋。 白日里的决斗赛并非特锦赛的全部,即使是这般夜色之下,这偌大的竞技场里仍是人满为患。 —— 行动开始前,一分钟。 行走在街道上,郑器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 没人敢于靠近他周身半米,本该因为人流而有些拥挤的街道上,居然以他为中心,呈现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真空地带】。 对,就算已经有不少人都认出了他是那位【腕豪郑器】,可终究无人敢于上前。 更别说,是搭话了。 哪怕,郑器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面色平静的在朝前行走。 那副光景,就好像有某种无形的事物,将他与旁人,与这座城市,乃至是和这夜色都相隔开了一般。 引人瞩目,惹人回首。 却又令人无所适从。 突然,郑器停下了脚步。 他毫无预兆的停留,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停止了自己当前的动作。 就好像是在山林里忽然遇见了一头闲庭信步的猛虎,你不得不紧盯着它,哪怕它看起来对你没有半点兴趣。 然后,在这头猛虎好不容易就要离你远去的时候,它突然停下了动作。 那个瞬间,恐怕任谁都会下意识屏住呼吸,浑身发僵。 郑器没有在意那些目光。 他抬起头,看向了夜空。 或许是霓虹灯的缘故,走入了这儿之后,郑器都要看不见夜空中的星星了。 不过,不要紧。 时间要到了。 他转过脸,看向了一家街边的店铺。 那是间面包房,从里头传出的香气,足以让夜幕中来望的行人下意识驻足。 不过郑器看的不是里头美味的面包,而是那盏挂在墙壁上的电子钟。 倒计时了。 三。 二。 ……一。 “晚安。” 随着郑器那低沉的嗓音,霎那间,真正的黑暗,拥紧了整座卡瓦莱利亚基。 就像月色下的海浪盖住了白皙的沙滩一样。 时隔多年,这座大骑士领,终于再一次,沉入了夜色的深处。 一瞬间,仿佛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寂。 但下一秒—— 第238节 第六十八章:但是,我拒绝 慌乱,弥漫在城市之中。 习惯了灯火通明,当被那夜色重新拥住的时候,人们竟是对这本该理所当然的事情感到了恐惧。 就好像是在这个瞬间,名为【文明】的盔甲被悄然剥离,只剩下了不着片缕的肉体,直面着这片大地最真实的模样。 不过,即便如此,仍有一些地方,不愿被这份原始所吞没。 “哎哟,联合会大楼有独立的电源啊……” 抓住了断电的瞬间,潜入了联合会大楼内的索娜低声嘟囔着。 从窗户往外看,外头的街道已然是一片漆黑。 可联合会大楼里,只有那么短短一阵的黑暗,当索娜站稳脚跟时,灯光就已经重新亮起来了。 不过这也在她的预料之内。 毕竟是联合会明面上的总部,经历过一次大隔断,在那之后自然不可能啥防范措施和应急措施都不做。 看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 这样想着,索娜刚想行动,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她赶忙藏身起来。 “怎么忽然停电了?” 是一名联合会的员工。 “看外头!” 另一人喊道。 “难、难道说动力炉——又是大隔断?大隔断重演了吗?!” 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员工惊呼道。 “别慌。”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道年轻但稳重的声音响起。 马科维茨面带微笑的望着这些员工:“万幸的是,今天正好是发言人会议,几位董事此刻都在大楼内,安然无恙。” “没错,听从安排,疏散群众,立刻联系监正会代表,当务之急是确保治安问题。” 同样作为发言人的麦基就站在马科维茨身边。 两人的出现,让这些员工一下子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安定了下来。 董事会议? 索娜微微皱眉。 然后,她摇了摇头。 她现在该做的是尽快找到机房入口,然后—— “诸位没事吧?上头让我过来保护各位,尤其是各位董事。” “辛苦了,但请问青金的两位阁下呢?” 听到麦基的询问,索娜的耳朵一竖。 显然,来的是无胄盟的人。 “那二位被派遣领队去围剿感染者了,事实上,眼下无胄盟的大部分兵力都按照要求被派出去针对处理感染者的问题了,所以……现在要赶回来,需要点时间。” 那名无胄盟的弓手说道:“不过我们是直属于青金阁下的小队之一,还请信任我们的工作能力。” 闻言,索娜一惊。 但旋即,她想起了郑器之前说的话。 “……我明白了,那就麻烦诸位暂且放下原先的任务,确保董事们的安全。” “当然。” 没有再去留意那边的交谈,索娜小心的动身。 她依旧担心伙伴们的情况,但她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什么。 —— “还好有备用灯。” 让黑漆漆的酒吧重新亮起来,老马丁的光头反射着备用灯有些昏暗的光亮。 “不过看起来,不是我这家老酒吧的电路有问题啊。” “啧啧,外头乱了,难不成又是大隔断?” 老弗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 “真的假的?!这可是特锦赛期间!” 科瓦尔喊了起来:“谁有这种胆子?” “……” 玛莉娅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姐姐。 今晚本是在这庆祝玛嘉烈对阵烛骑士的胜利。 只是不曾想,会遇到这种事。 但……玛莉娅总觉得,姐姐对这件事并不意外。 又或者说…… 玛莉娅总有种,自己或许也知道是谁有这种胆量的感觉…… 玛嘉烈感觉到了自家妹妹的视线,但没有回应。 她只是拿起了桌上的冰奶。 玛嘉烈并非不会喝酒。 只是今晚,她忽然想试试看友人的推荐罢了。 在她身旁的佐菲娅叹了口气:“不管是谁,这真是乱来……” “……是啊。” 玛嘉烈出了声。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嘴角看起来就像噙着笑。 “真乱来。” —— 与此同时,卡瓦莱利亚基之外。 “确认卡瓦莱利亚基陷入紧急情况。” “确认讯号代码正确,确认部队识别码正确。” “全队听令——” 在未知的无线电通讯频道里,有沙哑且平静的声音响起。 “撤去伪装,入城。” —— “罗德岛的诸位都已经被妥善指引回了房间休息,如果二位想去确认一下的话……” “博士,我想去看看。” 听完砾的汇报,阿米娅认真的说道:“事发突然,也许会有些干员弄不清状况,而且这些天对感染者的抗议游行频发,我想干员们也积攒了不少压力。” “我一起去。” “啊,没事的博士,我自己去就好。” 阿米娅笑着说道:“您今晚也累坏了吧。” 确实。 要应付那些联合会的高管,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这些天您一直要应付那些商业活动和社交活动,让您一个人这么劳累,我挺过意不去的……趁这个机会,您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只是去确认一下,很快就回来。” “那好吧。” 博士挠挠头,又摸了摸阿米娅的头发:“别太勉强自己。” “嗯!” “请您放心,阿米娅小姐,您不在的时候,我会照顾好博士的。” 砾笑眯眯的说道。 “啊……好。” 阿米娅眨了眨眼:“那,我就先过去啦。” 目送阿米娅离去,砾回过头看向博士:“博士。” “嗯?” “最近联合会的一些行动,或许会对罗德岛不利,再加上这次停电事件,之后也许会更明目张胆哦。” “所以……最近,请您千万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当然了,若您能自愿留在我身边,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是很愿意啦。” 博士笑了起来:“说起来,砾。” “请说。” “你怎么看马科维茨这个人?” “您对我的想法有兴趣吗?” “集思广益嘛,毕竟……” 博士把窗帘拉开了些,望着下方黑漆漆的街道。 “今夜说不定会很漫长,我们的时间会很充裕。” —— “零号地块计划书……无胄盟的内部资料……搞定!” 拿着下载完了所需资料的设备,索娜咧咧嘴:“这么简单就得手了,反而让我觉得不适应啊。” ……不,说不上简单。 或者说,本来是不该这么简单的。 想到这,索娜兀自摇摇头。 现在没必要多想。 她该开溜了。 “哎哟,我的尾巴……” 顺着之前计划好的路线从机房又跑了出来,索娜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自己刚刚在管道里卡了一下的尾巴。 她巡视了一下。 如今整栋联合会大楼里只能用混乱来形容。 看来停电的问题确实让他们忙得焦头烂额。 这对索娜是好事,方便她找机会溜出大楼。 然而,就在她准备行动的时候,一阵脚步声朝她这涌了过来。 机警的她赶忙试着拉开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然后惊喜的发现这门还真没锁。 “快,这边!” 听到那越发靠近的声音,她也来不及多想,只能一跨步冲进了似乎没开灯所以一片黑的房间里。 贴着门,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还在徘徊,索娜有些无奈的打量起了这个房间。 这里似乎是会议室—— 忽然间,房里亮起了一盏灯。 有铃声响起。 那铃声回荡在只有索娜的室内,让偌大的会议室显得更为冷清。 索娜的目光紧盯着那台被放置在室内正中的电话。 她得去接。 否则这电话声或许会引来外面徘徊的人。 “喂?” “……焰尾骑士,索娜。” 陌生的声音。 “辛苦你做了这一切,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此时,青金直属的小队就守在你所处的会议室门外,你手里有两份信息储存设备,交出属于无胄盟的那一份,外头的小队就会协助你安然无恙的离开这栋大楼,零号地块的那份你可以带走。” “那东西足够你向监正会换取感染者们合法生活的权利。” “那我要是全都要呢?” 索娜直接打断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 “看来郑器说得没错。” “……我无意针对你们,也无意针对感染者,焰尾骑士。”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低沉了下来:“骑士、商人、感染者,都是那样目光狭隘。” “他有能力与社会正面交锋。” “但他的拳头,却教不会旁人。” “郑器此人,注定是独一无二。” “所以何必如此呢,焰尾骑士?” “……你说得还蛮有道理。” “那么——” “——但是,我拒绝。” 索娜笑了。 “如果我是个喜欢妥协的人,那我就不会在这接你的电话啦。”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郑器他恐怕真是独一无二。” 女孩抬起拳头。 “所以我现在要是不抓紧他,以后指不定就见不着啦。” 电话那头的声音来不及多说一句。 因为电话已经被索娜砸烂了。 “咻~好嘞,爽完了就该面对现实了。” 吹了声口哨,索娜移动脚步,透过会议室的窗户往下看。 “……这是不是,有点高?” —— 联合会大楼之下。 郑器抬起头,看着上方。 “郑器?!你怎么——” 先一步赶来这里想要接应索娜的格蕾娜蒂瞧见了他。 可还来不及多说两句,她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也抬头看向了上面。 “索娜?!” “小灰,郑器——接住我!” 十几米高的上头,打碎了玻璃的索娜毫不犹豫的跳了下来。 格蕾娜蒂目瞪口呆,正准备甩开手里的武器去做点什么。 随即只听一声闷响。 “——你乱来也有个度吧。” 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在半空中单手勾住了索娜还没来得及落下多少的身体,郑器另一只手深深嵌入了联合会大厦的外部,随后调转身形,如履平地一般以垂直地面的姿态向下迈开了步子。 他看了眼趴在他肩头的索娜:“十几米高,说跳就跳?” “我好歹是扎拉克嘛!” 女孩嘿嘿一笑。 “再说了,我们不是约好了嘛,一言为定的那种。” 她亮出了手里的两枚信息储存设备:“是吧?” 女孩脸上的笑容,如同给父母展示满分考卷的孩子。 郑器有些无奈的收回了视线, “……抓紧了。” “哦!” 索娜抓紧了郑器。 就像她刚刚对电话那头的人所说的那样。 第239节 第六十九章:大家都想见的郑器先生( 带着索娜,郑器的身影笔直向下,在距离地面五米的时候双腿一拔,身形转动之间,坠到了街面上。 “索娜……” 一落地,格蕾娜蒂就盯着郑器怀里勾着的索娜。 那表情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干、干嘛这么看着我,也就十几米嘛,有法术缓冲的话……好啦我下次不这样了!”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格蕾娜蒂叹了口气,转眼看向了郑器。 “谈不上。” 郑器摇摇头,一松手,索娜便轻巧的用自己的双腿站到了地上。 “突袭核心动力区的时候出了状况,在我们动手之前,就有人在里面安装了炸药,所以实际上我们还没来得及突入到核心动力区内部时,动力源就被切断了。” 格蕾娜蒂沉声说道。 “好在这对行动的总体进展没有什么影响,艾沃娜和查丝丁娜那边都没有问题,总得来说……应该是好事。” “看来无胄盟的大位是真缺人了。” 说着,索娜拍了拍郑器的背:“还及时接住了我,这次你肯定是拿头功哦!” 见索娜刚认怂完不到几秒又一副骄傲于自己跳楼【壮举】的样子,郑器没好气的伸出手,隔着硬邦邦的头盔搓了搓索娜的脑袋。 “投降投降!” 见两人还是这么一副没紧张感的样子,格蕾娜蒂也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别闹了,接下来要怎么把这些交给监正会?” 她看向了索娜手里的那两枚信息储存设备。 “这个嘛——” 笑嘻嘻的索娜突然顿住了话头。 她和格蕾娜蒂那毛茸茸的耳朵都不约而同的抖动了两下。 是脚步声。 有一道脚步声正朝着他们这边靠过来。 而且脚步声的主人完全没有掩饰自己行踪的意思,来得光明正大。 “别紧张。” 郑器对着立刻握紧了武器的两个小松鼠说道。 “熟人?” 索娜有些好奇的问道。 郑器点点头。 随即,那脚步声的主人,随着一抹静静摇曳的烛光,于夜色中显出了身影。 见到来人的样貌,索娜和格蕾娜蒂都有些诧异。 倒是郑器…… “您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薇薇安娜望着郑器,轻笑着开了口。 “一开始注意到你的时候有点。” 郑器实话实说。 “哎呀,我觉得我往这边赶过来的时候,是有藏好自己的。” “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认错。” 毕竟你身上的味道挺特别的。 郑器心里想着。 薇薇安娜身上的气味确实挺独特的,是一种类似于自然花朵芬芳的清甜味道。 郑器觉得那不是香水制品能产生出的香味。 “……能听您这么说,我很高兴。” 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一些,薇薇安娜站定在距离郑器他们大概两米的位置:“不过,这里不是什么适合畅聊的地方,对吗。” 确实如此。 郑器和索娜弄出的动静不小,即便郑器落地的速度颇快,这么点时间,也足够联合会大楼里的人做出一些反应了。 如果不准备今晚就把整栋联合会大楼连楼带人都砸烂的话,现在郑器他们就该离开这儿了。 “至于接下来去哪,我有个提议,能随我来吗?” 薇薇安娜说道:“有人想见见你们。” 闻言,郑器不做声。 格蕾娜蒂皱了皱眉,看向了索娜,显然是要把决定权交给她。 “谁?” 索娜问道。 薇薇安娜垂低眼帘:“还不能说。”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吧。” 索娜插着腰说道:“袭击联合会,重演大隔断,忙的要死的我们现在可没时间去郊游哦?” “你不信任我,情有可原。” “不,我信。” 索娜笑着说道:“有的人,只要看一眼,你就能从那双眼睛里知道那人心里的想法。” “当然,这方法不是百试百灵,偶尔也会翻车。” “不过……” 她用大拇指比了比郑器:“你这位大骑士,在这一点上,似乎跟我们家这位没什么不同。” “所以,走吧,烛骑士阁下。” 薇薇安娜转过身。 一边迈开步子带路,她一边稍稍侧着脸,瞧着跟了上来的郑器。 “您似乎总能交到好朋友呢。” “是吧。” “这算炫耀吗?” “算。” “太让人羡慕的话,我也会闹脾气的。” “吃糖吗?” “我可不是孩童。” “草莓味还是柠檬味?” “……柠檬味。” —— “虽然不知道,这是谁做的。” 望着熟悉的黑夜,逐魇骑士的声音里,罕见的带上了一丝喜悦的味道。 “但是,这才是我熟悉的夜晚。” “让这座人造的孽物搁浅于此!放干这座城市的血!” “做得好!做得好啊!” “不知名的反抗者们啊!” “……但是。” 他重新低下头,看向了地上正在蠕动的…… 应该叫他们什么好? 尚有人形的肉块吗? 不,又或者说是徒有其表的皮囊呢? 拓拉很少会考虑这些,他不怎么在乎。 只是—— “你们,真碍事。” 像是要回应拓拉的话语,这两团金属与肉体……还有源石的结合物竟然痉挛着爬起身,似乎又要朝着拓拉扑过来。 然而,这终究是徒劳。 在一声犹如将死野兽才能发出的喘息声中,他们重新倒下了。 俯视着他们,拓拉沉默了一瞬,随即举起了手中的长柄大刀。 “刀下留人。”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到来的托兰出了声:“手下留情如何?” “他们在决斗中败给了我,我有权处置他们。” “他们是我的同族,我不希望看到他们像这样留在卡西米尔。” 托兰的表情有些悲伤,这对于总是看上去玩世不恭的他来说,是少有的神态。 躺在地上的,是凋零骑士和腐败骑士。 这对受到骑士协会奴役的萨卡兹兄弟,本就因为过度使用药物而时常神志不清,身体游走在崩溃丧命的边缘。 而如今出现在拓拉面前的他们,看上去竟是比当初袭击玛莉娅的时候更为狂躁。 简直就像是完全丧失了心智一般。 之所以会这样,仅仅是因为,他们被无胄盟作为弃子,用于刺杀拓拉。 为了能让伤势还未痊愈的他们立刻派上用场,无胄盟的杀手对他们注射了大量的凝胶修复液。 要知道,那种浓度和剂量,本是该用于修理骑士盔甲的程度。 而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即使身体能重回战场,但心智严重受损的他们,在拓拉面前就如同两个挥舞着兵刃的孩子,被轻而易举的打碎了一条臂膀,如今连站起身来都做不到了。 听到托兰的话,拓拉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呵,同族……哼。” 他垂低了刀尖。 “肮脏的东西,连做我天途的战利品都不配,带上他们滚,别碍眼!” “哎哟,这么好说话吗?” 托兰有些惊讶:“我原以为我们多半得打一架。” “……” “哎!别提刀!我就这么一说!” 看着托兰一手一个,带着到凋零腐败两兄弟消失在黑暗中,拓拉抬起头,再次望向夜空。 这么好的日子,他的兴致却一再被打搅。 他想去见一个人。 “……你在哪?郑器。” 拓拉低下头,提着长柄大刀,继续着自己的旅程。 第240节 第七十章:郑器,你究竟是什么? “结果你说的地方,就是这?” 索娜一脸觉得自己上当受骗的了的表情,看向一直坚持和郑器并肩走着的薇薇安娜:“冠军墙展厅?” “如你所见,这里已经被清理过了,没有问题。” 薇薇安娜笑着说道:“不过,这终究是一次私人性质的会面,所以希望几位在这之后能保守秘密,不要声张。” 索娜左右看了看。 如薇薇安娜所说,如今的冠军墙展厅,或者说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附近,空无一人。 这其实也正常。 大断电发生后,立刻就有竞技场的工作人员组织了人员的疏散,过去了这么些时间,自然早就把原本在竞技场内的观众,以及参赛骑士还有工作人员都疏散干净了。 毕竟,国立竞技场并不兼备特殊事件下的避难场所功用。 真出了像今晚这样的乱子,这里并不会被当作暂时维系治安用的公用场所使用。 只不过…… 望着似乎还留有着灯火,于夜色中那般醒目的冠军墙展厅,索娜皱紧了眉。 看来,和联合会大楼一样,这里也有应急电源。 由感染者们所带来的深深黑夜之中,象征着竞技骑士们至高荣耀的冠军墙展厅,和那栋联合会大楼一样,仍旧燃着光火,避开了这夜幕幽影。 骑士,与联合会…… 索娜回想起了郑器曾说过的话。 她的声音难免有些低沉了下来:“是哪位骑士想见我们吗?” “骑士……确实如此,是一位可敬的骑士,想要见见你们。” 听到薇薇安娜的话,格蕾娜蒂和索娜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别担心,那是位年纪较大的女士,想来对待你们,是和蔼可亲的。” 对于小姑娘们脸上透露出的谨慎,薇薇安娜似是不以为意。 她在展厅外停下脚步。 “你们先进去吧。” “你不来?” 索娜问道。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她可能是这卡西米尔里为数不多的几位,会让我感到有些害怕的人呢。” “哇哦?” 闻言,索娜一挑眉:“连大名鼎鼎的烛骑士都怕,我们能行啊?” “这……想来是不太一样。” 薇薇安娜稍稍低下头:“毕竟,名义上,她算得上是我的半个养母。” “哈……” 索娜挠挠头,对于这个有些劲爆的消息,放在平常她可能会窜起来问东问西,但现在的话,她更在意接下来该怎么做。 女孩又打量了一眼冠军墙展厅。 “来都来了,是吧?” 她嘟囔着,随即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格蕾娜蒂紧随其后。 郑器刚要跟上,却被薇薇安娜轻声喊住。 “郑器先生。” 郑器转头看向她。 面对郑器的视线,薇薇安娜看起来有些踌躇。 但迟疑了一下后,她还是继续开了口。 “一会儿,请您……不要太责备她了,她毕竟……” “我知道了。” 郑器回过头去。 “待会见。” “……好。” 慢了一步的郑器,靠着他的大长腿,几步又跟上了先进去的格蕾娜蒂和索娜。 刚进去没走几步,就有一人,缓步进入了三人的视线。 “焰尾骑士,索娜。” “灰毫骑士,格蕾娜蒂。” “以及……我是不是直接称呼你郑器会更好些?年轻人。” 见到来人,索娜和格蕾娜蒂都瞪大了眼睛。 “您、您是——!” 索娜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格蕾娜蒂则是一时间连声都发不出,只是愣愣的站在那。 唯独郑器只是稍稍挑起眉:“就那么叫我吧,大骑士长阁下。” 没错。 在这里等待着郑器他们的,正是卡西米尔的大骑士长。 伊奥莱塔•罗素。 这位上了年纪的库兰塔女士独自站在展厅那有些昏黄的灯光下,面对着郑器他们,笑容和蔼且优雅。 比起一名骑士,她看上去更像是位来自书香门第的长辈。 时间在她的容貌里留下了清晰的痕迹,隐隐之间,似乎还能见到这位女士年轻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般卓越的风姿,时至如今,仿佛也依旧埋藏在那一缕缕由岁月所勾勒出的纹理深处。 当然,时间也给予了她礼物。 端庄的仪态中透着真切的慈爱,这位女士用无比温和的眼神打量着郑器他们,就像是在瞧着一个个未来可期的孩子。 大骑士长,伊奥莱塔•罗素。 毫无疑问,这是位一见面,就会让人不自觉想亲近的长辈。 “别这么拘谨,我这次来,不是以公务之身来见你们的。” 大骑士长笑着说道:“我听说了,感染者骑士和监正会之间……做了笔交易。” 此言一出,索娜和格蕾娜蒂的表情顿时有些紧张。 “是骑士协会和监正会议员,德米安。” “感染者们为了能在大骑士领活下去,答应在他的配合下,进行了今天的行动。” “四城大隔断……监正会,默许了这种事的再次发生。” 罗素侧过身,望着那面挂着历代冠军画像的墙壁。 “看看他们……这面墙上,这些勇武的骑士,他们本该是英雄,而非以这般姿态,受人关注。” “你们不觉得……悲哀吗?” “……当然悲哀,女士。”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索娜应道:“只不过,我是为时至今日仍然不能受到公正对待的感染者们悲哀,是为那些贪图享乐、沉溺于欲望的人悲哀,是为那每一个努力活着,却仍旧举步维艰的卡西米尔人而悲哀。” 这段话斩钉截铁。 显然,索娜不是第一次,想说这种话了。 “出色的就职演讲,小松鼠。” 罗素转过脸来,对着索娜露出了一个应该称得上是表示满意的笑容。 随即,她看向了郑器。 “那你呢,郑器。” “不属于这片土地的你,又作何感想?” “你这个问题,薇薇安娜已经问过我了。” “那么你是如何回答的?” “那我直白点吧。” 郑器面色平静的说道:“我是给索娜面子,是给玛嘉烈面子——那栋大楼,还有这座竞技场,我没有在今晚将它们碾碎的原因有挺多。” “但唯独,不是因为我看得上一帮自诩骑士的贵族和一帮机关算尽的商人。” “当然,你看来有所不同,罗素女士。” “也难怪,薇薇安娜会是那般模样,这看来是得归功于你。” 郑器点了点头,似是赞许,又如同是在肯定自己的猜测。 “你留住了她的烛光。” “你让我收获了一个新朋友。” “从这一点上,我挺喜欢你的,罗素女士。” “哦呀?那我很荣幸。” 罗素开心的笑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并非是在挖苦或敷衍,而是真的对于能听到郑器这样的回答而感到高兴。 “不过——” 郑器同罗素对视在一起:“一码归一码。” “事我们已经办完了,轮到你们支付报酬了。” “这是自然。” 罗素女士颔首:“手续、公文,国民院认可的法律文件,这一切监正会都会为你们办妥,这是老德米安的承诺,也是相当于是监正会的承诺,我们不会食言。” “可是,你们身上的源石结晶又如何呢?” “……” 索娜和格蕾娜蒂微微一怔。 但这并非是那种回忆起了遗忘之物而导致的恍惚,那副神态,看上去更像是某些不愿去深思的事,被无可奈何的拉拽到了台面上一般。 “我很欣赏你们,红松骑士团,但是,为了感染者而战,就代表你们将要面临更多……模糊的问题。” “我老妈很喜欢一句话,所以时常用这句话来鞭策我。” 郑器忽然说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无论如何,不动手去做的话,再怎么瞻前顾后,都是一样,一事无成。” “我说过吧,索娜。” 郑器抬起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你是对的。” “哪怕是一小步,也是向前了。” “……嘿。” 双手上抬,抓着郑器那几乎需要她两只手一起才握得住的大手,索娜仰起脸,对着郑器露出了有些调皮的笑容。 “那还用说?” “……你果真是炎国人?” 看着两人的互动,罗素女士的神情中,似乎带上了一丝追忆着什么的风味:“你说的倒也没错。” “这会是个好的开始,之后德米安会和你们对接,就相信他吧,虽然做事的方法有点笨,但想法他有的是。” “好。” 索娜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们就赶快去跟同伴汇合吧,我的骑士团也快到了。” “另外……” 罗素望向郑器:“年轻人,不介意再多陪一会我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吧?” “行。” 索娜下意识拉扯了一下郑器的衣角。 郑器低下头,对着索娜轻笑了一下。 “帮我和欣特莱雅说一声,我会晚点过去。” “好吧。” 女孩有些无奈。 她知道郑器决定了的事,很难说得动他去改变主意。 不过,离开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能像这样见到大骑士长伊奥莱塔•罗素的机会可不多,索娜觉得自己该问出来。 “女士,能最后问您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骑士,到底意味着什么?” 斟酌了片刻,索娜将这个问题说了出来。 闻言,罗素莞尔。 “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不过我的答案,你怕是不会想听。” 她闭上眼,像是在回忆从前。 “我们已经上年纪了,走过太多的老路。” “你有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呢?” 睁开眼的罗素看向郑器。 索娜扯了一下嘴角:“郑器啊……他不是骑士,也不做骑士。” “这,也是种答案哟,孩子。” 罗素女士轻笑着说道。 那笑容里既带着年轻的活力,又因面庞上的皱纹而显得沧桑。 听到这话,索娜一愣。 “好啦,去吧,小松鼠,去吧。” 罗素女士不再作答。 她只是饱含期待的看着索娜。 “去看看卡西米尔的朝阳,是否依然炽热。” —— 望着索娜和格蕾娜蒂一步三回头,好半天才消失的背影,罗素女士开了口。 “她们或许是幸运的。” “我更愿意称之为好人有好报。” “那也不错。” 她转过脸,看向了郑器。 如今,偌大的冠军墙展厅里,只剩下她和郑器了。 “你看来是不喜欢条条框框的类型,那我就直奔主题吧。” 大骑士长阁下面不改色,笑容依旧。 只不过这一次,她话音中,探寻与认真的味道,是如此浓厚。 她这样问道—— “郑器,你究竟是什么?” 第241节 第七十一章:我,就是郑器 “……也对,今晚这么热闹,怎么少得了你的关注。” 郑器并不确定第三区块的事情结束时,在暗中窥伺他的都有那些人的眼线。 但那之中若是有眼前这位大骑士长的眼线,他并不奇怪。 不如说要是没有的话,他就得好好考虑一下眼前这位女士会不会真是个对什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三流人物了。 “如果你讨厌的话,我在这里向你致歉。” “作为大骑士长?” “也作为伊奥莱塔•罗素本人。” 罗素女士脸上带着有些无奈的笑容:“我能理解那种不满,我年轻时也有过这种时期。” “但请你见谅,这也是为了基本的秩序能够得到维护。” “无妨,受人瞩目是理所当然的事,向我道歉代表你们暂时无意寻衅。” “我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发怒。” 郑器稍稍皱起眉。 “我又不是巨凶。” “……你真温柔啊,郑器。” 罗素女士突然对着郑器说了这么一句话。 闻言,郑器侧开脸。 “我们尝试调查过你,但结果很不理想,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没能查到。虽然这片大地确实广袤,就算是卡西米尔,也不过是其中一角罢了,但像这样连一丝痕迹都找不见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 “尤其是在你如此直接的介入到了有关感染者的问题里时,这样的结果,就更让某些人感到不安。” 罗素女士说着,脚下走动了起来:“陪我散散步吧。” 郑器不语,但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当你第一次进入我们的视野,啊,不是你揍英格拉家的小子那次,是你保护了感染者聚集地击退了无胄盟的那一次。那是你第一次进入我们的视野。” “猜猜无胄盟当时对你的汇报是什么?” 像是说道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罗素女士脸上挂着似是被逗乐的笑容:“她们猜测,你可能是乌萨斯新研发出的某种自律仿生兵器,目的是为了在特锦赛期间执行渗透卡西米尔的任务,甚至有人大胆猜测,乌萨斯有可能趁这次机会有某些大动作。” “事实上,近段时间乌萨斯确实对我们频繁的采取一些不友好的措施,大家的神经会这么紧张也并非不能理解。” “最开始,我,还有如老德米安那样默许了大隔断重演的人们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也许干脆就是无胄盟与联合会携手丢出来的烟雾弹。” “但——” 罗素女士停下脚步。 “你今晚的表现,险些让我们将这无稽之谈,信以为真。” “……” “总计三百八十六名无胄盟麾下的自由杀手,一夜之间,不,是在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完全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们选择与你为敌……不过他们真的有这种资格吗?” “就像兔子和猛虎,就算兔子成群结队,又真的有资格说,他们能与猛虎为敌吗?” “食物,和掠食者。” “这样的立场,会仅仅因为数量的差异就发生丝毫转变吗?” “当然,这帮自由杀手并非兔子那么可爱无力。” “但……” 罗素女士看向了郑器:“你,也绝非猛虎,可以比拟。” “失礼,但这是我的责任……郑器,你究竟是什么?” 闻言,郑器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他双手插兜,目光望着展厅之外。 距离大断电的发生已经过去些许时间了,以联合会和监正会的行动能力,想来这座城市很快就会苏醒。 但眼下,在这片原始的黑暗中,如今只有他们身后的冠军墙展厅仍然透着光亮。 就好像一旦离开这里,便是在从唯一的光明,走向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一般。 “以前,也有人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我那时说,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之后,当我踏上旅程,又有人问了我类似的问题。” “我那时说,我不过是个正好路过,也恰巧要取他性命的人,记与不记都行。” “现在,轮到你问我了。” 郑器忽然停住了话头。 老人与青年之间,兀然陷入了沉默。 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如这样的寂静,在那四处涌动的暗流衬托下,竟是显得这般罕有。 只是,若有人此时此刻有幸伫立在老人和青年之间,怕是就不会这样想了。 何来寂静? 不过是狂风骤雨的低沉前奏罢了。 “郑器。” 郑器终于再次开了口。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郑器,我就在这儿。” “这,就是郑(正)器(气)。” “这么说,够不够清楚?” “……” 罗素女士闭上了眼睛。 她大概是斟酌了一下言语,不过从她面容中自然的笑意看得出,她似乎是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默然片刻后,罗素女士开了口—— —— “这不可能!” 麦基险些尖叫了起来。 以他的年纪,像这样的失态已经是几乎见不到的了。 然而眼下的事态,却也真的配得上他这样的反应。 ——并非仅仅是因为大隔断的重演。 “这不可能……不合理啊!军事顾问呢?监视征战骑士的人呢?!” 麦基怒吼道:“之前监正会调动的那一批征战骑士,他们上一次汇报时是在哪?” 有员工手忙脚乱的找到了资料,然后哆哆嗦嗦的报告了一个数字。 “五百七十三公里……” 麦基的五官险些扭曲在一块:“常规征战骑士小队的行军速度来说,这太快了,不可能来得及……快……快……难道说,监正会背地里调动了另一只?” 按理来说,近期被调动过的征战骑士,只有此前监正会为向乌萨斯近期的不善行动做出回应,而对外宣称将进行边境军事演习的一支小队才是。 可眼下这支进城的…… “……等等。” 麦基面容,被愕然与一丝惶恐所占据:“银枪天马的急行军,最快的一次记录是多少?” 立刻又有员工动作了起来,麦基需要的资料很快到了他手里。 看着那记录,麦基的手在发抖,额头上发冷的汗水滴落,打湿了他手里的纸质文档。 “他、他们伪装了自己的军队识别码……甚至,伪装了甲胄和长枪?!” 麦基喃喃自语。 可,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 霎那间,一个想法,在麦基脑海中成型。 他猛地抬起头:“银枪天马们现在在往哪去?!” 立刻得到了回应的麦基又是面色一怔。 “……你说,冠军墙展厅?” 第242节 第七十二章:要打吗? “这个回答,我能接受。但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问你第二个问题了。” 罗素女士笑着说道:“作为郑器,你的目的是什么?” “既不像是红松那些孩子那样,想要通过努力解放感染者。” “也不像是临光家这一代的长女那样,试图像人们展示……一条道路。” “你更像是,嗯……” 说到这里,罗素女士似乎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看着郑器,下意识斟酌起了言辞。 “来打架的。” “……嗯?” “我是来打架的。” 郑器平静的回应道。 “听上去是不是挺荒唐的?” 郑器抬起头。 他们方才边聊边走,仿佛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来到了冠军墙展厅的出口。 郑器就是顺着那出口,望着笔直向前的黑暗尽头。 “我知道这在你听来是很荒唐。” “从幼年到少年,少年到青年,再到有朝一日成为所谓的大人……” “伴随着成长,本该逐渐遗忘掉的那种,【想在打架中获胜】的所谓【不成熟】……” “成为了大人之后——” “会变得不再贪恋糖果。” “会不再为了一件心爱的玩具而任性。” “会不再因为一次失败就干脆利落的嚎啕大哭。” “成为大人之后,仿佛整个社会都会告诉你,你该做出哪些改变。” “这种变化,就算是我也不例外。” “可即便如此……” 郑器缓缓咧开了嘴角。 就像是在母亲怀抱中熟睡的婴儿那样,因天性得到了满足而流露出基于本能的微笑。 那笑容看上去是如此幸福且安心。 “——可即便如此,我依然留下了【打架】。” 随着郑器的话音坠地,光,自那黑暗的尽头亮起。 那是月光吗? 在这座城市,在这个大骑士领里,人们已经有多久,未曾被清澈无暇的月光所照亮了呢? 电灯,人造灯光的兴盛,让现代人逐渐忘却了属于月光的色泽。 而此时此刻,在这终于被黑夜短暂拥紧的城市中—— 银色的光辉,堂堂绽放。 穿过旷野。 穿过人群。 穿过这座被誉为骑士之城的城市。 带着泥土的气息。 带着血肉与白骨浇筑的坚甲利枪。 带着那无数长眠于战场之上的英魂。 ——骑士,从遥远的边境要塞,带着银光,自黑暗的最深处,向着郑器结队而来。 那是不被这座城市所承认的骑士。 正如骑士们也不承认这座城一般。 但现如今,于这漫漫黑夜之中,他们犹如洞穿那深邃帷幕的银色长枪。 没有丝毫遮掩,他们就这么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征战骑士。 即便是整个卡瓦莱利亚基中消息最闭塞的人,在看到这支部队的瞬间,也会明白其与竞技骑士之间的差异。 然而,并非谁都能认得出,这支队伍的准确性质。 银枪天马。 就算是在征战骑士之中,也称得上特殊的部队。 原因无他,仅仅一字就可以概括。 强。 银枪天马的强大,便是卡西米尔的强大——用这样的话语去形容他们,或有过之,但绝无不及。 而郑器此刻的目光,就紧盯着那成群结队的银色天马。 因为他感觉得到,当银色天马们出现在他视野尽头的刹那,这些银色天马的注意力,便以齐整到如同一人的架势,集中在了他身上。 双方,都在刹那间,盯上了彼此。 “……所以,怎么样?” 郑器缓缓从口袋里抽出了自己的双手。 —— “报告!已经修复了一部分的通讯回路!” 听到一名员工急切的汇报,麦基立刻下达了指令:“接通国民院副审官。” 很快,通讯接上了。 “副审官阁下。” 麦基语气凝重的说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这批征战骑士未经许可进入大骑士领,这已经触犯了第二法案——” “前国民院副审官杜克,因涉嫌多项罪名,已经被依法拘留。”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麦基熟悉的副审官的声音。 “请你冷静的组织接下来的每一句话,发言人阁下。大骑士领因大断电处于紧急状态,监正会有权在城市处于紧急状态时派军入驻。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打扰了,先生。” 麦基面色发白,闭着眼睛,僵立在那,听着电话那头主动挂断后传来的少许电流声。 “麦基先生?” “……嗯。” 面对同为发言人的马科维茨的询问,麦基轻轻应了一声。 “通讯基本恢复了……看看大家忙碌的样子,您觉得电话是什么?” 不同于麦基,马科维茨的表现非常镇定。 ……不,与其说是镇定,倒不如说,像是从一开始就对眼下的局面并不感到意外。 听到马科维茨那平静的语气,麦基不自觉转头看向他。 “电话……当然是通讯工具……?” “不。” 马科维茨面色平静的回答道:“电话是现代社会的纺锤与犁,它们编织着这个现代社会。” “是伟大的象征,麦基先生。” “……” 这一刻,麦基突然从马科维茨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气势。 数月前,在他眼前的这个男人还仅仅是个创业失败,一事无成,唯唯诺诺的人。 关于副——前任副审官杜克以谋杀前任发言人恰尔内为条件,才肯协助其惩戒锈铜骑士英格拉过往罪行的事情,麦基是知道的。 但他没有多做干涉。 一方面,虽然同为发言人,但麦基没有义务帮到那个份上。 另一方面,他认为马科维茨的行为,有些多此一举,因为国民院的行事作风,大家都心知肚明。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马科维茨平静的侧脸,麦基忽然意识到了。 像这种气势,他以前在很多人身上见到过。 而那些人,要么是在变迁与博弈中粉身碎骨—— 要么活下来,成为了某种【形态】的一部分。 —— 路灯闪烁。 霓虹的色彩,回归了这座小睡片刻了的城市。 在那些灯光之下,有些人,是如此格格不入。 如银枪的天马。 如……握拳的郑器。 天马们,仿佛为这座城市重新带回了光。 他们的行进,似乎是在为这座城市重新注入活力。 当他们走到了冠军墙展厅之前,当他们以不过数米的距离,同郑器凝视着彼此时…… 郑器开口,说出了双方见面后,彼此之间的第一句话。 “要打吗?” 第243节 第七十三章:你刚刚说玛嘉烈怎么了? 要打吗? 这种从里到外都透着挑衅意味的话,已经有很久没听到过了。 具体有多久? 久到,就连银枪天马们都有一瞬间因这句话走了神。 哪里来的狂徒? ——紧接着,在场大多数银枪天马的脑海里所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确实,眼前这个男人,是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绝非庸手。 近距离的审视此人,就算是银枪天马们也不由得会感叹…… 人的体格,竟然可以达到如此地步吗? 两米二……不,应该有两米三左右。 这种身高,就算放眼整个边境要塞,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之媲美的人。 不过,相比起身高,更让银枪天马们感到奇妙的,是这个男人的【维度】。 要知道,想要用肌肉去堆满一副立高两米三的人型骨架,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更遑论是如郑器这样的维度。 比起人,更像是一尊经由能工巧匠雕琢出来的岩石塑像。 若是将此人和寻常民众放在一块做比较……不,即使是从全副武装的银枪天马中找出一人去与之相比,也犹如是把人和猛兽放在一块做对比一样。 对。 眼前这个雄性,简直就像是,有别于【人】的另一物种一般。 光是这种体格,就足以让天马们对其高看一眼。 就算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单纯将肉体锻练到如此地步的人。 不过,也就是“高看一眼”而已了。 在这里的每一名银枪天马,谁都未曾真正将这个男人当作一种威胁来看待。 事实上,郑器让不少天马们回忆起了曾在原野上执行任务的日子。 在原野上,除却人,也有着许多野生动物存在,其中不乏一些性情凶猛的类型。 比如磐蟹。 而在磐蟹中,有时候,一些被感染严重的,肉体就会发生明显的异变,成为突变种。 对银枪天马们来说,那些突变种算得上难缠。 体格庞大,力量超群,外壳坚硬,最重要的是,这些有时候能成长到五、六米高的大块头领地意识极强。 就算银枪天马们是成群结队的路过这类突变种的领地,它们也敢冲上来以寡敌众,直至银枪天马们从它们的领地范围内离去…… 又或者,它们被银枪天马当场击毙。 没错。 这类突变种确实难缠。 但对银枪天马们而言,还称不上是威胁。 在他们看来,郑器就是这样的【突变种】。 银枪天马们之所以会关注郑器,并非是因为对郑器有什么顾忌,而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察觉到自己被挑衅了。 和一路行来时,那些由民众们传来的,恍如在观赏着什么奢侈巡礼一般的眼神不同。 当郑器出现在天马们视野尽头的时候,天马们便感觉到了郑器那带有审视意味的视线。 随后,那种审视,伴随着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也越发变了味道。 所以,当天马们听到郑器那一句“要打吗”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怔了一瞬。 因为【突变种】们动手可不会问要不要打,这些在自己地盘上作威作福惯了的大块头向来是嗷一嗓子就冲上来了。 不由分说。 而郑器既然能问出这种话,就代表他应该是经过思考,才说出这样的话…… 他难道不知道银枪天马代表着什么吗? 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说是井底之蛙也罢,总之,这一刻,银枪天马们对于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又狂妄自大的男人感官都不好。 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刻回应郑器的挑衅,仅仅是因为在郑器身边,站着一位尊贵的人。 “……伊奥莱塔宗师,我们来晚了。” 为首的银枪天马将视线从郑器身上挪开,看向了罗素。 随着他的话语,包括他在内,银枪天马们躬身行礼。 “不会,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许久未见了莱姆,长途跋涉,辛苦了。” 罗素女士笑着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郑器,最近在竞技场内声名鹊起的好手,也是今晚的头号功臣。” “……恕我直言,宗师,卡西米尔还没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为首的银枪天马看都不看郑器一眼,只是垂着头对罗素女士说道:“地痞流氓,聚集再多,对扫清卡西米尔的污秽恐怕也毫无帮助。” 郑器像是没听到这位被唤作莱姆的银枪天马的话。 他只是在这些银枪天马躬身垂首之后,重新将双手插回口袋,如同没了兴致的孩子,有些百无聊赖的抬头看了看开始随着电力系统恢复,而越发深沉的夜空。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急脾气,莱姆。” 罗素女士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我若是说,这位郑器,是这场宴会主角的好友呢?” “……玛嘉烈•临光?” 莱姆的声音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她当年就不该拒绝您的邀请,她本会是我们之中最出色的一批,何需沦落至此?” “现在她回来,却重新站上那种虚伪的舞台?还和这种人为伍。难道她不知道羞耻——” 莱姆的话音戛然而止。 打断他的,是金属之间猛烈碰撞才能绽放出的铿锵声音,是巨力冲击硬物才能迸发的沉闷回响…… 是郑器,那干脆利落的沉重巨拳。 那拳头算不上快,角度也不刁钻,硬要说的话,根本就像是当着莱姆的面,拧腰转身,完成了一整个醒目的发力动作之后,才堂而皇之的挥舞过来的拳。 可就是这样的拳头,莱姆却似是只来得及在最后一刻回拉手中的长枪,架在身前,去抵挡这一击。 结果可想而知。 若非队友及时帮衬,他恐怕会直接从整支队伍的最前方,飞到整支队伍的最后方去。 “噹——” 紧随这一次碰撞之后的,是金铁交戈之声。 三柄长枪,分别同郑器的右肩、左膝、右膝相撞,然后在几乎混作一声的脆响中再难寸进。 这一下,让那三名立即做出了反应的银枪天马都不由得身形一滞。 难道说,西服之下,还有护具? 又或者是某种源石技艺? 可此人浑身上下看来并没有装备施术单元。 ……感染者吗? 银枪天马们脑中迅速分析着局势,身体却没闲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刻苦训练得到的成果,让他们立刻行动起来,一边护住了罗素女士,一边将郑器包围。 只能说幸好此时此刻,城市才刚刚恢复运转,附近无人。 否则这一幕,怕是明早就能见报。 另一边,莱姆也站稳了脚跟。 (这是什么怪力……) 莱姆看了一眼手中那留下了一个清晰拳印的长枪。 银枪天马们的装备,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虽说在真正的战争中,肯定是难免有损耗,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有人能仅靠拳头做到这种事。 而且…… 稍稍活动了一下手指,缓和了腕部与前臂的痉挛,莱姆看了一眼郑器的小腹。 他并非没有反应过来郑器的这一拳。 实际上,在郑器的拳头命中他之前,莱姆的枪尖就先一步命中了郑器的小腹。 也正因为如此,未曾料到郑器这一拳居然还能以这般力道打出的莱姆,才只能堪堪回拉长枪抵挡郑器的重击。 然而,现在看来,那一枪除了弄坏了郑器的西装外,就没什么建树了。 “话说在前,我很讨厌没意义的暴力。” 就在这时,被天马们包围的郑器开了口。 他缓缓收回拳头,目光笔直的盯着莱姆:“所以,之前你不想打,那就算了。” “可现在不一样。” 郑器,举起了双拳。 “你刚刚,说玛嘉烈怎么了?” 第244节 第七十四章:优势在我! 银枪天马代表着什么? 某种意义上,银枪天马的存在,就相当于是代表了监正会——是代表了整个卡西米尔的正规骑士阶层。 向银枪天马挥拳,这举动几乎等同于是在对整个卡西米尔的正规骑士阶层挑衅。 是在对现今整个卡西米尔的国防力量挑衅。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按理来说,郑器都已经对他动手了,作为银枪天马,莱姆有权力直接让队员们将他当场击毙。 根据卡西米尔的律法,他这么做,谁也不能从军纪角度问责于他。 然而,或许是因为一言不发,就像是在看着两个孩子争吵一样面带无奈微笑的罗素女士,也可能是由于刚刚受的那一拳,让他多少冷静了一些。 比起直接动手,莱姆选择了交谈。 “揍了你一拳。” 郑器回答的时候微微皱眉,那反应就像是被问了一个类似【你上厕所时习惯用左手还是右手】的问题一样,困惑中略带一丝嫌弃。 确实。 他是揍了莱姆一拳。 这过于真实且耿直的回应,让莱姆都有一瞬间觉得没法接话。 “……你真的明白自己的立场吗?” “自己爱着的朋友被人当面诋毁,还是你这种不听人话不说人话的家伙做的。” 郑器的眉心锁得更紧了一些:“我揍你,还需要什么立场吗?” “不服就动手,不然就道歉。” 他的双拳,发出了细微的吱嘎声。 就像是因郑器心中燃起的愤怒,他那过于强大的握力,已然发挥到了即将连自己的拳头都要握碎的临界点。 郑器的声音略微低沉:“别尽问些理所当然的事,浪费时间。” 就因为刚刚那些话,便敢于孤身一人对一支由数十名银枪天马组成的队伍挥拳? 谁会做出这种事? 谁能做出这种事? 郑器会。 郑器能。 而且他做得毫不犹豫。 他做得,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 理所应当。 这一刻,从郑器那在平静深处蕴藏着怒火的眼睛里,莱姆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认认真真的,说出了他自认为理所当然的话。 虽然说起来有些荒谬…… 但是,此刻的莱姆,竟是开始有些佩服郑器了。 不论他是个肆意妄为的狂徒,还是个单纯的蠢蛋,这份敢于为了朋友豁出命去的胆量和义气,莱姆觉得自己是该收回最开始对他的评价。 即便是狂徒蠢蛋,此人也是个不一般的狂徒蠢蛋。 至少,能先后毫发无伤的接下自己与另外三名天马的枪击,哪怕包括自己在内的四个人都有手下留情,这也足够证明此人的实力。 眼前这个叫做郑器的男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只是,心气上的佩服和欣赏是一回事,身为征战骑士的职责和尊严是另一回事。 郑器的行为,已然不是光靠嘴上说两句,就能轻拿轻放的事了。 “嗯,这倒是正好。” 就在郑器和莱姆默然对峙,银枪天马们的阵势开始逐渐向着更危险的形态悄然演变的时候,罗素女士忽然开了口。 她轻轻拍了拍手:“莱姆,你和这些孩子们,都还从未试过在这座竞技场里活动吧?” “……抱歉,宗师,但我依旧认为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是那些顽疾在卡西米尔留下的脓瘤。” 莱姆沉声道:“他们在毒害这个国家,让我们的国民将那些高尚的品质当作迂腐顽固的笑话用于取乐,这次回来,我依旧为此感到悲哀和愤怒。” “莱姆,你见过冠军墙展厅里的样子吗?” “……没有。” “你该去看看那些特锦赛诞生的冠军,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这个逐渐崩溃的时代中脱颖而出的骑士,他们依然能拥有如此光辉?” “……一两个特例,证明不了什么。宗师,骑士竞技终究是亵渎,是卡西米尔的祸根。” 莱姆说道:“另外,您认为该如何处置他。” “我正要告诉你我的决定。” 罗素女士重新露出了笑容:“机会难得,你们就来用一回这竞技场吧。” 闻言,莱姆一愣。 —— “就你一个?” 站在竞技场内,面对着莱姆,赤手空拳的郑器双手插兜,看了一眼不远处齐整列队的银枪天马们。 这大概是第一次,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以如此空荡荡的状态,迎来一场决斗。 没有观众,没有解说,没有欢呼和掌声,没有谩骂和嘘声。 有的只是准备分个胜负高低的人。 郑器的视线重新回到了莱姆身上。 “你让他们跟你一起上也无妨。” “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体格强壮如你的人。” 面对郑器的话,莱姆的语气冷冽,手持长枪和盾牌,掩藏在头盔之下的双眸紧盯着郑器的面门:“但是,战斗可不是比谁力气大,长得高,就能分出胜负的。” “……” 看了看莱姆,郑器忽然像是轻轻叹了口气。 “输了别找借口。” “原话奉还,你别事后才说自己没武器也没盔甲。被占了便宜。” 在听到郑器要就这么手无寸铁的和自己对决时,莱姆是真的气上了头。 对于莱姆冷冰冰的话,郑器只是重复确认了一下这场对决的赌注。 “你输了的话,下次见到玛嘉烈,就要和她好好道歉。” “你输了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等候监正会发落。” 莱姆针锋相对的说道。 “一言为定。” 郑器仰起头:“来吧。” 他的双手,依然留在口袋里。 霎时间,即使是莱姆这样的百战强者,心底也是不由自主的燃起了恼怒的火焰。 不过,他并未因此失去理智,经年累月的作战经验,让他此时显得更为慎重和冷酷。 真的狂妄也好,心理战术也罢,他都不会动摇。 莱姆知道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冲锋,突刺,撤出,然后再重复这些动作。 在刚刚那短暂的交互一击中,他并非什么都没得到。 莱姆察觉到,郑器的速度,应是不如他。 他承认郑器的力量比他强大得多,但战斗并非是蠢笨的硬碰硬,而是技巧、经验、体魄、意志的综合比拼。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是基本中的基本。 一对一,莱姆知道这一战有风险。 但归根结底—— 莱姆脚下发力,向着浑身破绽的郑器挺枪冲刺。 ——优势在我! 第245节 第七十五章:你什么时候产生的错觉? “噹!” 精准的第一击。 莱姆的枪,确实的命中了郑器的面门。 在已经知晓了郑器或许有着某种足以抵挡利器重击的能力后,莱姆直接拿出来了在针对重甲单位,尤其是对抗突变种磐蟹时会采取的进攻策略。 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制住对手。 重甲单位的行动能力往往会较为迟缓,银枪天马们虽然也都是全身甲的配置,手中更是拿着接近三米长的骑枪和一人高的大型盾,但作为库兰塔的他们无疑是将天生优秀的脚力发挥到了极致的存在。 即便身着这样的重型装备,他们的速度也从不亚于绝大多数的轻装兵种,不!甚至可以说是在速度层面有着凌驾于绝大多数轻装兵种的优势。 速度快的打不动他们。 装甲厚的跑不过他们。 在原野上,在边境那,就是像这样的队伍,打得乌萨斯人不敢冒进。 乌萨斯人引以为豪的重型盾兵部队,根本无法越过由银枪天马们镇守的防线哪怕一步。 所以,莱姆作为这支银枪天马小队的领头,他有着丰富的对重装单位作战经验。 发挥速度的优势活动起来,压制对方的移动空间,控制对方的有效视野,这就是第一步,在气势上压倒对手。 在他的队友们看来,莱姆在第一击,就做到了这一点。 这一枪没能直接击倒郑器,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莱姆本就在这一击里留了三分力以防不测,毕竟之前已经吃过了一次亏。 结果和他想的一样,当他全力发挥速度上的优势时,郑器就无法如之前那般追上他的节奏了。 这一枪,郑器只来得及用那种疑似源石技艺的能力硬接,却没机会对莱姆发起反击。 因为莱姆在一击命中后,就立刻重新拉开了距离。 郑器两米三的身高,臂展之长确实也因此颇为惊人。 但终究是赤手空拳。 面对一杆三米长的骑枪,再加上莱姆迅捷的脚步,想要做出反击似乎真的是力有未逮。 不过…… (这股反震的力道果然非比寻常,恐怕确实是某种源石技艺导致的。) 莱姆不着痕迹的活动了一下持枪的手指。 他审视着屹立不摇的郑器。 刚刚那一枪,虽说有所留力,但居然连让这家伙后退一步都未能做到吗? 那粗壮的脖颈和发达的斜方肌,果然不是样子货。 强而有力啊。 莱姆有些感慨。 他刚刚那一次冲刺,就算是对上突变种的磐蟹,也能与之角力一瞬。 像这样怪力惊人的对手,他有很长时间没遇到过了。 不过,这也让莱姆更坚定了自己的战术选择。 接下来,就是消耗战了。 他再一次挺起骑枪,向着郑器发起冲锋。 感染者不需要使用施术单元就能释放法术,这确实是一个优势。 但相对的,这也导致感染者在这种情况难以持久施法。 因为这种施法方式,就相当于是在燃烧感染者自己的生命,必定会加速源石病症的恶化。 莱姆承认,郑器的这种防御性源石技艺很出色。 能两次三番的以无伤姿态抵挡银枪天马的突刺,这足够自傲了。 然而,莱姆也认定,久守必失。 郑器绝对撑不到他停下冲锋的那一刻。 “噹噹噹噹噹噹——” 冲刺,命中,撤出。 用文字来描述是如此枯燥简单的动作。 但在莱姆的手中,却表现出了犹如暴风雨一般的毁灭性。 刹那间,仿佛有银色的飓风拔地而起,从四面八方笼罩住了郑器那巨大的身躯。 肩膀,胸腹,膝盖,胫骨,腰胯…… 也就仅有如下阴这样的地方,莱姆秉持着这是决斗而非战阵厮杀的缘故,未曾下手。 郑器其余的身体各处,都在经历着银光的洗礼。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郑器就已经身中了数十枪。 这还是在莱姆来回游走,并非站桩输出的情况下。 终于,当最后一道金铁交戈之声坠地,再次撤出的莱姆停下了脚步。 “了不起。” 他望着依旧站在那里的郑器。 此刻,郑器身上的西装已经是千疮百孔了,上身的部分更是差不多只剩下了些烂布条。 那结实到仿佛能在竞技场的灯光下反射出金属色泽的肌肉,呈现在众人眼前。 也就是裤子在莱姆的留情下,没有损毁的太厉害。 郑器甚至还能有两个完整的口袋,用来放置他的双手。 “能不借助任何装备,承受我的枪击一分钟毫发无伤,你在防守一途的造诣绝非等闲,我收回前言。” 莱姆的言语中带着不掩饰的赞赏:“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不使用施术单元,再这么下去,你的病症很可能会不受控制的恶化。” “认输吧,郑器,监正会必定会对你从轻发落。” “好意心领了。” 郑器依旧昂首挺胸,面不改色。 “但是,我拒绝。” “所谓的求饶,并不是指对手为你考虑后,你再开心接受这种事。” “被逼到山穷水尽。” “被逼到走投无路。” “万策已尽,无计可施……” “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说出的本不愿说出口的【请求】。” “这,才叫求饶。” “听明白了,就过来吧。” “哪里,无需多虑……” 说着,郑器对着莱姆扬了扬下巴。 “尽你所能,将我逼到山穷水尽就是。” “……冥顽不灵。” 莱姆口中的话不留情,动作更不留情。 他丢下了手中的盾牌,用双手握住了那杆骑枪。 他要加速了。 “嘭!” 竞技场的人造草皮被莱姆踢飞,那冲锋刹那爆发出的力量是如此激烈,经由百炼的技艺,悉数灌注于那枪尖之上! 这一次,目标,再次落在了郑器的面门上。 莱姆,不再留手—— “嘭!!” 那是比莱姆冲锋时践踏地面所发出的声音更为洪亮的动静。 犹如一尊大钟被猛力敲动一般,声浪滚滚,回荡在竞技场内。 ——莱姆的身体倒飞而出,跨越过数米的距离之后,才在半空中艰难的调整身形,最终堪堪落地,依靠着手中长枪踉跄着站稳了脚跟。 “说到底……” 郑器缓缓收回了还静静流淌着金色余火的右手。 “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出手会比你慢的错觉?” 第246节 第七十六章:银枪天马,不差 发生了什么? 并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事情。 不过是在莱姆挺枪袭来的瞬间,在那枪尖距离自己面门不到三十厘米的远的时候,猛地向前倾斜上半身,用额头撞开了那杆骑士长枪的同时,借由这个力道拉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然后从口袋里将右手抽出来,对着莱姆的面门拍了过去而已。 对。 不是用拳头去打。 而是用巴掌去拍。 这就是为什么,此时此刻在莱姆的头盔上,在那代表着面门的位置上,有着那样一个,清晰醒目的掌印。 何等宽大的手掌? 几乎像是要将莱姆的整个脑袋都攥住一样的宽大。 但比起这宽大,真正让莱姆感到无法理解的,是郑器在刚刚那一瞬间爆发出的速度。 能够在枪尖即将命中自己的刹那,反过来利用这个时间点,缩短双方之间的距离,有效的摧毁了长枪锁带来的距离优势。 也有效的,摧毁了莱姆尚在一秒钟前还无比确信的自我判断。 能做到这种事,就代表之前那近一分钟的战斗中,他的每一击,郑器都必定有办法做出应对。 绝非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光是招架就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 不。 难道说,几乎要使尽了浑身解数的,是我吗? 莱姆的手在发抖。 这一巴掌对他的冲击力,远比被郑器揍上一拳更大。 在正式的决斗中,被对手温柔的关怀了。 ——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屈辱的事情了。 “……还真是,让你费心了。” 莱姆缓缓站起身。 对此,郑器没有应话。 他只是重新将双手插回口袋,昂首挺胸,平静的面对着莱姆。 那副样子就像是在说,【随时都可以继续】一样。 没有去追击被打飞且险些滚地不起的对手,而是站在原地,堂而皇之的等待着自己的对手重新调整好态势。 可谓,游刃有余。 面对我莱姆,依旧游刃有余吗? 银枪天马握紧了手里的长枪,自内心深处迸发出的力量,让他的手掌不再颤抖。 莱姆深吸了一口气。 “喝啊!” 冲锋的吼声,骤然炸开。 银枪天马军纪严明,但这不意味着这是一支没有人情味的部队。 像这样,肆意的将胸腔中的灼热意志呼号出来,竭尽全力的发起冲锋,在银枪天马的历史上也是常有的事。 只不过,能让银枪天马如此的对手,毫无疑问,都是强敌。 ——显然,郑器值得莱姆这样做。 无论是莱姆,还是莱姆的队友,银枪天马们在这一刻都是如此认为。 冲锋,突刺。 没有花哨的变招,因为战场上没有那么宽广的空间让你去施展华丽的技艺。 更快,更准,更狠。 这就是军阵武术的核心之一。 莱姆是优秀的银枪天马,他也确实在方才将这种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这一次,却出了问题。 “嗯?” 看到莱姆那势大力沉的空击,罗素女士微微皱起眉,不自觉的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困惑的呢喃。 对,莱姆的突刺落空了。 然而感到诧异的不光是场边的罗素女士和其余银枪天马,就连莱姆自己的脸上,也流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似乎,他也未曾料想这一击会落空。 ——因为郑器根本就没有做出闪躲的动作。 从旁人的角度看去,根本就是莱姆自己在空挥长枪一般。 没有时间多想,一击落空的莱姆没有就此停止动作。 再一下……再一下…… 再一下—— 连续四次凌厉的攻击,却都以相似的情形落空了。 看上去,就好像莱姆在向郑器近距离的展示他的武艺一般。 发、发生了什么? 莱姆的脑海有些空白,他无法理解此刻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明明每一击,都是竭尽全力的想要击倒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为何—— “你在害怕。” 就在这时,郑器忽然出声了。 “虽然你的脑子有些迟钝,但你的身体先做出了反应。” 郑器俯视着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动作的莱姆:“你在害怕因击中我,而被我再次反击。” “你的求生本能,在驱使着你。” “——嗤啊啊!!” 这句话,勾出了这一日莱姆所能打出的最强力的一击。 这个瞬间,莱姆的心,终于被那翻滚的复杂情感所吞没了。 有恼怒,有惊诧,有屈辱…… 也有一丝他不愿意承认的,畏惧。 “噹!!!” 命中了! 这一击,结结实实的命中了郑器的面门! 哪怕是乌萨斯精锐盾卫在这,吃了这一枪,也必定会被掀翻在地,那宽厚坚实的大盾重甲上,也定然会留下属于天马的清晰痕迹。 这无疑是凝结了莱姆全心全灵的一击! “呼……呼……” 短短不到三分钟的交手就像这样气喘,若是放到要塞那被人瞧见,莱姆肯定是要让队友们嘲笑的。 然而此时此刻,场边旁观着这场交锋的银枪天马们,却没人能因这一幕笑出声。 因为—— “咔啦。” 身上流淌着金色的电光,郑器咬着银色的枪尖,他因此咧开来的嘴,就像是在对着喘息的莱姆发笑。 可那【笑容】,实在是有些骇人。 因嘴唇的弧度而暴露出来的,过于【强壮】的犬齿,让那表情,与其说是笑容,倒不如说,如同将要扑向猎物的猛兽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紧接着—— “咔啦!” 枪尖,被咬了下来。 “嘎啦、咔啦、嘎啦……” 当着伫立不动的莱姆的面,郑器像是在吃某种坚果一样,将那一截枪尖在口中来回咀嚼。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来。 “呸。” 一团闪着金属光泽的碎屑,落在了竞技场的人造草皮上。 身体,又变强了。 郑器这样想到。 那数百人,虽然对郑器而言,每一个都很弱小,可数量足够多。 不灭之握,过度生长,再加上轮回绝境的永久掠夺…… 要用数字做一个比较直观的描述的话,在那一场血腥巡礼之前,郑器常态的身体强度是90,那在那之后,就大概提升到了91的程度。 另外—— “银枪天马,不差。” 郑器由衷的说道:“擅长结阵作战的你们,个体素质却依然优秀。” “若是和无胄盟的人做对比,那一对一,最少也是有青金的水准了。” “那么。” 他俯视着垂下了手中断枪的莱姆。 “还打吗?” 第247节 第七十七章:我也要加把劲 所谓求饶,是指将对手逼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由对手说出的,本不愿开口说的【请求】。 莱姆此时,忽然对郑器方才说得这句话,有所感触。 原来如此…… 到头来,被逼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是我啊。 他垂低视线,看着手中的断枪。 一对一的话,已经是,手段尽出了。 银枪天马们的优势,不在单挑。 但就算是单挑,莱姆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输给这些所谓的竞技骑士。 然而,现实却是…… “锵!” 失去了枪尖的骑士长枪,被狠狠扎入了地面。 “我收回我之前的不当言论,并向你道歉,郑器。你是稀世的强者,毫无疑问,我不如你,这是事实。” “但是,这场决斗,不会就这么结束。” 向着郑器,莱姆张开双臂。 “轮到你了。” “随你怎么打都可以,来吧。” “……” 郑器从口袋里抽出了双拳。 随即—— “咚!” 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左拳,毫不留情的砸在了莱姆的面门上。 这一击,让本就濒临界限的头盔完全变形,扭曲的金属甚至插进了莱姆的面部肌肉里,一时间,随着郑器这一拳,鲜血混着几颗断牙,自那丑陋的头盔中喷溅而出。 痛楚。 沉重。 在遭受了郑器这一拳的刹那,莱姆的脑海里,似乎只剩下了这源自本能的感触在来回翻滚。 但下一秒,一股坚定的念头,勃然充斥了他的身心。 不能倒! 向后退出了两步,身体以近乎像是要从腰部对折一样的角度后仰,艰难回拉了上半身的莱姆抬起脸,带着恍惚的双眼直朝着郑器的方向。 他怒吼出声。 “咳啊——” “嘭!!” 迎接他的,是紧追而来,同样被金色的波纹豪意所包裹着的右拳。 下一刻,无垠的黑暗,吞噬了莱姆仅剩的一丝意识。 —— “……!” 躺在地上的莱姆,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的想要起身。 但随着他意识的复苏,痛楚也重新涌入了他的身躯。 莱姆险些没能支撑住刚刚抬起一些的上半身。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 他的视线,本能的去搜寻郑器的身影。 有了。 见到莱姆坐起身,郑器的脸上似乎有一瞬浮现出了惊讶的神色。 “还打吗?” “……不,不用了。” 莱姆迟缓的拖拽着身体,从地上自己爬了起来。 “是我输了。” “万策已尽?” “万策已尽。” “好。” 郑器没有多话。 他径直转过身。 一时间,场边的银枪天马们都不约而同的摆出了戒备的架势。 “停手。” 莱姆提高了声音,制止了天马们的举动:“他提出,我接受,这是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 “我输了。” “不过,郑器——” 他盯着郑器的背影:“输给你的,是个狂妄自大不成熟的骑士莱姆,而非银枪天马,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对于莱姆的话,郑器脚下不停,只是口中应声。 “你对我道歉没用,下次见到玛嘉烈,好好跟她道歉,你得记住这一点。” “决不食言。” “那就好。” 望着郑器那头也不回朝着退场通道走去的背影,莱姆有些艰难的将变形的头盔从血肉模糊的脑袋上拆下来。 “怎么样?” “是我武断了。” 面对与队友们一起向他走来的罗素女士的询问,莱姆扯动着还在往外渗血的面部肌肉,似乎是想露出一个笑容。 “郑器,这个男人,虽然不是骑士,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强者。” “让人心潮澎湃……也让人扼腕无奈。” “……可惜了。” 莱姆抱着头盔,看了一眼夜空。 “玛嘉烈那时候,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现在看来,炎国有句老话叫人以类聚。” “玛嘉烈•临光和郑器,这两人能缔结如此深刻的关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说得好。” 罗素女士点了点头。 “不过,我问的不是这个。” 她看着莱姆,脸上的笑容带了一丝调侃的意味。 “我是问你,要不要现在就去医院,莱姆。” “……去。” —— “事情就是这样。” 博士的房间里,闪灵对刚刚的叙述做了给简短的总结:“看来博士您也早就有所察觉了。” “这里毕竟是卡西米尔的中心,我们没法做得那么明显。” 博士笑着说道:“不过……” “我果然还是想要郑器。” “他确实是个,让人意外的出色人物。” 闪灵赞同的点点头。 “战斗能力超群,有头脑,重义气,虽说好像对于被指挥可能有点抵触,但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类型。” 博士说着合拢双手:“要是能拉到我们这边,接下来在卡西米尔的行动肯定会更轻松。” “但是,郑器先生他似乎……” 阿米娅轻声说道:“总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嗯。” 闻言,博士微微颔首:“从他提出的交易来看,就差把【我不会在卡西米尔久留】这种话写在脸上了。” “难道说,真是类似侠客那样云游四方的人物?” “唔姆,也罢,这事儿先放一旁,眼下红松骑士团已经为我们处理了一个大问题,这个坎儿一过,接下来的事就好做了。” “关于这个……本来,临光是不希望我们在特锦赛期间还回到你们身边的。” 闪灵的表情略带愧疚:“但,随着事态的变化,有些消息我觉得应该让博士和阿米娅你们知道。” “你的判断是对的,闪灵小姐。” 阿米娅的小脸严肃了起来:“如果感染者们真的在零号地块遭遇了某种,非人道的对待,我们就不该以【安危】做借口袖手旁观。” “但是,博士的顾虑也很对……卡西米尔不同于龙门,也不同于乌萨斯……” “想想看。” 博士摊开手:“我们现在就炸毁零号地块设施,带着感染者们逃离卡西米尔,又或者,跟联合会联系,花钱买下所有感染者——” “前者不现实,卡西米尔毕竟是骑士之国,而我们现在就在卡西米尔的中心,要带着这么多感染者和整个卡西米尔为敌,罗德岛不可能支撑得住。” “至于后者……” “罗德岛的资金做不到……” 阿米娅接话道:“就算真的能做到,也是治标不治本,今后卡西米尔仍然会出现新的感染者,而且……这样做,简直就是在把人当成货物一样……” “这解决不了问题。” “那么,向国民院检举零号地块,指望监正会呢?” 博士又说道。 阿米娅沉吟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郑器先生曾说过,监正会和联合会之间的博弈,不过是一种另类的共生关系,无论是哪一边,都称不上是感染者的朋友……或许,监正会一开始,就默许了这一切呢?” 说到这里,阿米娅的神情沮丧了下来。 “这样一来,罗德岛真的能做些什么吗……” 闪灵看向了表情欣慰的博士。 “博士,您准备怎么办?” “郑器干得这么好,我这个合作伙伴怎么能落后呢?” “我当然也要加把劲。” “至于办法——” 博士揉了揉阿米娅的小脑袋,自信一笑。 “自然是,用他们的办法,来解决他们的问题。” 第248节 第七十八章:就像恋爱一样 “你总算是回来了……嗯?你怎么换了套这么小的衣服?” 红松骑士团营地,看着回来的郑器,索娜打量了一眼郑器身上那套仿佛随时都会被肌肉撕开的衣衫,迟疑了一下之后,松了一口气:“算了,回来就好,你要是再晚点回来,我就要压不住你家的小马了。” “一听说你独自留在了冠军墙展厅,银枪天马还进城了,她差点把箭对着我的脑袋。” “……” 听到索娜的话,自从郑器回到营地就一直紧巴巴跟在他身后的欣特莱雅低下头,却没有反驳的意思。 毕竟索娜说的是实话。 她当时是真的有一瞬间急了。 郑器能够与无胄盟对垒,但这和跟监正会这样的庞然大物直接撕破脸皮是两回事。 欣特莱雅担心郑器独自留在那里会吃亏。 但在确定了会面的对象是大骑士长罗素之后,她又忍住了立刻飞奔去冠军墙展厅的念头。 她没有实际见过几次那一位,甚至连会话都未曾与罗素女士做过一次,但是对于罗素女士的风评,欣特莱雅还是略知一二。 如果是她代表监正会面见郑器的话,倒不至于落入最不堪设想的境地。 ——这种念头,持续到欣特莱雅得知,银枪天马进城,并径直朝着冠军墙展厅而去之后。 那时,是真的整个红松骑士团加起来,才堪堪拦下了欣特莱雅。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无胄盟暗地里的配合,红松骑士团在整个大断电行动中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碍,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因此,去得及时,撤得轻松。 这也才有办法,在索娜带回了郑器的消息时,靠着一个不漏都在场的全员阵容,制止并安抚住了躁动的欣特莱雅。 “谢谢。” 郑器伸手,拍了拍欣特莱雅的肩膀。 欣特莱雅身体微微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所以,怎么样?那位大骑士长专门把你留下来说了些什么?” 索娜问道。 这里现在只有她、郑器,还有欣特莱雅。 有郑器在,不需要再担心欣特莱雅胡来,格蕾娜蒂她们自然也分散了出去。 大断电行动确实是圆满成功了,但这不代表红松骑士团就可以大紧之后立刻大松。 她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扫尾处理。 比如,瑟奇雅克准备就此离开大骑士领,追上之前被他先送走了的老婆孩子,不再回到这座城。 比如,格蕾娜蒂需要去准备好大家的身份文件,这样一来,等到监正会兑现承诺,正式出台了感染者骑士合法身份相关法案,大家就可以立刻去办理属于自己的合法身份了。 比如,艾沃娜四处在找人喝庆功酒——嗯,这个姑且放一放没关系。 总之,成功已然属于过去。 大家,还要继续为了将来奋斗。 “没什么,老生常谈,无非是你是谁你来做什么的问题。” 郑器无所谓的回答道。 “嘿……” 索娜倒也不意外。 不如说,如果罗素女士问些其他的,她就该头疼了。 “那,你有遇上银枪天马吗?” 索娜问道:“我听说他们进城之后,就朝着冠军墙展厅去了。” “有。” 郑器点点头。 索娜咧咧嘴:“唔……有什么感想?” 她本来是想问问有没有发生些什么的,但郑器既然能平平安安的回来,索娜觉得说不定只是擦肩而过了。 那位罗素女士应该也犯不着拉上一队银枪天马来针对郑器。 ——索娜并不知道,郑器回来时那一身完整的新衣服,是他回来路上在一家店里顺手买的。 “不差。” 郑器说着,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欣特莱雅一言不发,像个职业的侍从那般,径直从边角的小箱子里拿出了一瓶奶,递到了郑器手边。 “那是什么感想?” 索娜有些哭笑不得:“这么高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赢了银枪天马呢。” “……” 拧断瓶颈,将瓶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郑器吐出一口热气后,面无表情的应声道:“算不上。” 闻言,索娜脸上的表情一僵。 “……什么叫算不上?” “……” “你不会真和银枪天马动手了吧?” “对。” 看着一副理直气壮神态的郑器,索娜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她直勾勾的盯了郑器片刻后,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真的,郑器,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是已经亲眼见识过了吗?” “……也是。” 拍了拍自己的脸,索娜决定换一个话题。 她本来也没低血压的毛病,再纠结于这个问题,索娜觉得自己说不定就该先有高血压的问题了。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继续参赛。” “啊?” 索娜微微一怔。 “我和玛嘉烈约好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事情,郑器勾起唇角。 宛如正陷入了热恋中的少年一般。 “她肯定,也在想我。” —— 大断电这样的事件,已经有多久没有发生在这座卡瓦莱利亚基了? 不。 可以的话,麦基希望永远都不要再发生了。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 联合会大楼到现在都还处于超负荷运转的状态,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往日里那种所谓【精英】的游刃有余,如今在谁的脸上,似乎都看不到了。 所幸,那漫长又惊悚的一夜,已然过去了。 天亮了。 “今天的赛事必须正常进行,没问题吧?” 通宵了的麦基,看着同样通宵了的自家秘书。 “我们已经确认好了特锦赛赛场万无一失,一切准备就绪。” 秘书认真的回应道。 “好,安抚好观众情绪,今晚的比赛必须是完美无缺的,记住了,不只是民众,昨晚之后,几位常务董事也对今晚的比赛格外关注,若是一切顺利必定得到褒奖,但若是有什么纰漏……” “我明白,麦基先生。” “嗯,去吧。” 看着秘书离开,麦基叹息一声:“唉,辛苦你了,莫布。” “哪里!能主持特锦赛是我的荣耀——” 大嘴莫布站在麦基身侧,一听到麦基喊他,便迫不及待的应了声。 “不说你应该也明白,昨晚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 麦基看向莫布:“今晚的四场比赛里,最受关注的,无疑是耀骑士和逐魇骑士,以及……那个腕豪骑士和血骑士的比赛。” “但是,在感染者引发了这种规模的异常事件后,董事会不太希望耀骑士,还有那个腕豪骑士继续赢下去了。” “……您是说,黑哨吗?” 莫布佝偻着背,犹犹豫豫的小声问道。 “这一点,我们会根据赛况做出判断,你的工作是在裁判席做出判决后,向观众们【传达】盘卷的合理性。” “血骑士那边,已经有人去赤盏骑士团做思想工作了,应该很快就会得出结论。” “至于耀骑士和逐魇骑士……” 麦基拧着眉:“两个疯子,无需担心。” “明白!我这就去做准备!” 言罢,莫布在麦基首肯后,也离开了。 走时,他与正巧走过来的另一位发言人马科维茨遇上,面对温和的马科维茨,莫布诚惶诚恐的打了个招呼后,才匆匆离开。 “怎么了,你的脸色很苍白。” 看到面色难看的麦基,马科维茨问道。 “……” 麦基看了一眼马科维茨。 这位同事,大概是此时此刻,整栋联合会大楼里,状态最放松的人了。 麦基知道,这位同事昨晚还抽了个空离开联合会大楼,说是去实地巡查,但根据消息,他还去了一趟罗德岛暂住的酒店。 不过这是很合理的行为,毕竟与罗德岛的合作,本就是马科维茨工作的一部分。 他要去看看重要的合作伙伴在这次事件中的情况如何,是合情合理的举动。 只是…… “大断电后,玄铁就消失了,三个人,都消失了。” 麦基沉声道:“而且,虽然做了情报控制,但是确实有数位联合会高管在大断电期间遭到了刺杀,确认身亡……” “一切发生的太快,事后调查复盘,线索指向了感染者,但我不认为感染者有这种能耐。” “现如今,有一件可怕的事,正在悄然发生。” 马科维茨稍稍瞪大了眼睛:“您是说,无胄盟……” “对。” 麦基面色凝重的点了一下头。 “无胄盟,背叛了。” 第249节 第七十九章:天途遗梦 “郑器,你应该对血骑士有所了解吧?” 破天荒的,今天的休息室里,除了郑器和欣特莱雅,多了一个人。 是索娜。 郑器一如既往的坐在那条长椅上,嘴里吃着便宜糖,双手合拢,大抵是思虑了一下后,回应了索娜。 “血骑士狄开俄波利斯,上一届的冠军。” 对。 冠军。 血骑士。 赤盏骑士团的团长。 卡西米尔的血色高脚杯。 感染者的英雄。 血色的米诺斯之力。 ……狄开俄波利斯。 加身于这个男人的荣光与名讳,可谓灿若繁星。 但没有任何一项,是妄言。 血骑士狄开俄波利斯,用自己巨大的斧刃和炙热的鲜血,赢得了这些荣光与名讳。 “你明白吗,郑器,这就是你接下来的对手。” 索娜微微皱着眉,面色严肃的望着郑器:“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听,但是血骑士和你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恐怕都不同。” “即使是银枪天马……老实说,我从没见过银枪天马实际出手,但据说银枪天马们擅长的是军阵的群战,那么,要说真的有人能在一对一的单挑上打赢血骑士的话,我很难想象那种画面。” “四场比赛,两场是败者组内斗,那边都无所谓了,谁赢也无法对决赛的名单造成影响,但是剩下的这两场胜者组的交锋……” 索娜的眉宇之间有着少许忧色。 “虽然,按照赛程,迟早会像这样遇上他,但……” “郑器,他真的很强。” “那又如何?” 郑器面色平静的反问道。 “这不好吗?” “……说得也是。” 索娜的神情在短暂的怔然后,被一丝无奈的笑颜所浸染。 “是我瞎操心了。” “不。” 郑器说道:“你的关怀,让我欣慰。” “不过,不用急。” 他望着休息室里的电视。 上面正转播着即将开始的压轴赛。 他与血骑士之间的战斗,将会是今晚的最后一场比赛。 所以,这倒数第二场,自然就是—— “哦?这不是……” 来到了现场观赛的马科维茨,在观众席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 “……恰尔内的跟班啊。” 左手骑士泰特斯抬起脸,看向了马科维茨:“你看起来,出息了啊。” “谬赞了,泰特斯阁下。” “坐吧。” 马科维茨挨着泰特斯坐了下来。 “当上发言人后,感觉如何?” “……担子很重。” “呵,那种情况下临危受命,你不觉得奇怪吗?” “恰尔内先生走得匆忙……很多事,我来不及问。” “你想问?” 泰特斯挑起眉:“我在联合会里也有些人脉,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帮你问问看恰尔内流放地。” 闻言,马科维茨有些诧异的看着泰特斯。 “干嘛这么看着我?” 泰特斯撇撇嘴:“别误会,我只是被打醒了。” “腕豪……哼,这名字还不错,不知道真成了大骑士要怎么封单字——那家伙的拳头让我意识到,我已经不是那个能一只手打赢七个骑士的泰特斯白杨了。” 他一脸平淡的说道:“在退役前,我总得和你们这些发言人搞好人情关系……你能别再这么看着我了吗?” “啊……不……我只是,有些惊讶,您在赛场上那般……孤傲,竟也会有主动提出退役的一天……” 马科维茨有点语无伦次。 泰特斯对此并不在意。 他抬起头,看着竞技场的大屏幕。 那里公布着今晚最后两场赛事的对战双方信息。 逐魇骑士对耀骑士。 以及,腕豪骑士,对血骑士。 “做竞技骑士是很悲哀的,马科维茨,场内再怎么意气风发,场外我们也是人,要谋生存,想退路。” “我能到今天还这么四肢健全头脑清晰的和你讲话,就该知足了。” 泰特斯闭上眼睛。 “梦想结束了,马科维茨。” 就在两人谈话间,压轴赛,在大嘴莫布一如既往的慷慨声音中,拉开了帷幕。 “今晚的对决!两位都是大有来头!这是卡西米尔历史上罕有的,由两位独立骑士在特锦赛上展开的对决!” “没有企业赞助,没有骑士团扶持!自己磨练武艺,自己维护盔甲和武器!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以胜利者的姿态,站上了特锦赛的舞台!” “让我们首先有请,万众瞩目的复活王者,曾经的冠军!年轻的传奇!玛嘉烈——临光!” 一如既往的沉默,玛嘉烈静静的走入赛场。 “而另一边,只存在于历史之中的种族,稀少的库兰塔,曾经鞭挞着旧时代的战神后裔!纯粹的血统,唯一的强大,最后的怯薛,逐魇骑士,拓——拉!” 就像是要与玛嘉烈遥相对应,拓拉同样提着那长柄大刀,沉默入场。 两人对视着。 莫布有些吵嚷的声音,在远去。 突然,拓拉动了。 他将大刀插入身前的草地。 “耀骑士,我等待这一刻太久了,太久了。” 对着玛嘉烈,他稍稍躬身,似是行礼。 “卡西米尔的骑士,令人失望太深,太深了。” “我踏遍了这里,却只寻到你与他。” “我听弗格瓦尔德师傅提起过你。” 玛嘉烈问道:“寻我,寻郑器,你究竟在寻找什么?” “……寻找我的天命,天马。” “我古老的族人奉行传统,在成年之时,踏上未知的天途,没人知道在天途之上有什么等待着自己,但唯有完成天途,我等的人生才算正式开始。” “与野兽搏杀,见证异国异事,怎样都好,每一个走完天途的梦魇,都将意识到自己天途的意义何在。” “那之后,他们将成为恐惧的胚芽,踏过千山万水,散播征服。” “熟知这片大地,我们才能熟知自己的命运。” 平静的听完了拓拉的话,玛嘉烈询问道:“那你找到了吗?天途的意义。” “……还没有,我的前路,依然迷雾重重。” “所以——” 梦魇,紧盯着天马。 “我多么希望,你,或是他,会是我的意义。” 年轻的梦魇,怀揣着古老的礼节,拔起了刀。 “来吧。” 无需再做赘言。 玛嘉烈架起手中的剑枪。 下一刻,剑枪与大刀,砰然交响! 第250节 第八十章:来自过去的挑战 没有任何源石技艺的掺杂。 两人的交锋,在刹那间,以钢铁,以武艺,以肉体,发出了纯粹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铿锵之声!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整整十分钟,犹如雷霆在竞技场内肆虐一般,在那满目疮痍之中,仍有两团闪烁着寒光的飓风,在相互碰撞。 哪怕是那些热卖的动作电影,也无法呈现出如此惊人的景象。 武。 梦魇与天马的碰撞,在向每一名观看者,传递着名为【武】的震撼。 “真是,出色。” 马科维茨不由得赞叹出声。 一旁的泰特斯,在比赛开始后,就未再说过话。 马科维茨的感慨,似乎让他不自觉放下了什么。 泰特斯长舒一口气。 “……那个梦魇的武技,我从未见过。” 他总结道:“似乎有些像征战骑士,但又不太一样——唔?” 泰特斯的目光,忽然从赛场上挪开了。 这很不可思议,是什么能让他从如此精彩的比斗中转移开注意力? “怎么了,泰特斯阁下。” 注意到这一点的马科维茨也有些惊讶。 泰特斯沉吟了一下:“有一位意想不到的观众出现了,这么说,那晚的传言,怕是真的了。” 顺着泰特斯的目光,马科维茨转头。 他的面色悄然一变。 “怎么样,莱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看特锦赛,感想如何?” 在观众席的末尾,有一道银光伫立。 他那无与伦比的存在感,如今也被全场的欢呼和掌声所淹没,没能掀起风浪。 而在他身边,更是有一位重量级人物,笑容和蔼的站在那。 “……令人作呕。” “是什么让你如此反感呢?” 莱姆不语。 罗素女士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一份:“原来如此,” “那就单论武艺吧,如何?梦魇与天马。” “……必须承认,精彩。” 莱姆沉声道:“那匹梦魇并非久经沙场,可某种执念,催生了他,让他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战士。” “至于玛嘉烈……” 似是斟酌了一下,他开口道:“她变了很多。” “哦?” “您应该比我更早察觉到了,宗师。” 莱姆说道:“她与过去,大不相同了。” “这样一来,你道歉的时候,也就能诚心诚意了?” “……我本就心服口服。” 莱姆的回应,有些窘迫,但也很认真。 与此同时,场内的局势,发生了变化。 宛如不需要呼吸的两人,宛如体力没有底线的二人,在又一次交锋后,停下了动作。 飓风之间的纠缠,戛然而止。 “何等剑术,天马。” “承让。” “你让人……无比激动……作为我最初的目标,你没有让我失望!” 拓拉低声说道:“你知道吗?传说中,可汗曾败给过一匹流淌着金色血液的天马。” “在知道这个传说后,我一直很好奇……是否真的有流淌着金色血液的库兰塔存在。” “抱歉,如你所见,我脸颊上的血,只是寻常的红色。” 玛嘉烈轻声应道。 她脸上被刀锋刮蹭出的小小伤口,确实淌着红色的血。 拓拉转动长柄:“热身结束,耀骑士。” “我已确信,你并非浪得虚名,如此——” 刹那间,仿佛时间停止了。 回过神来,绝大多数观众才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停止了。 那种窒息感,紧紧攥住了他们的肺腑。 恐惧。 不需要修饰,谁都能意识到,那是名为恐惧的情感。 可是,为何? “便让这现实,为我让道!” ——霎那间,随着拓拉的怒吼,玛嘉烈第一次在赛场上下意识的用出了自己的法术。 绚烂的光辉,在这一刻竟似是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般的激烈,撕开了夜色的包围。 可即便如此,面对这光辉,年轻的梦魇仍旧屹立不摇。 骑士竞技。 竞技。 终究只是,竞技。 而这一刻,面对年轻的梦魇,玛嘉烈察觉到了不同。 恍如曾经,她在众多强敌身上所察觉到的那种不同。 有某种无形的东西,在梦魇身周滚动。 她从中听见了感染者的哀嚎与怒吼。 她从中看到了反抗者的白骨和血肉。 她看到了垂死的挣扎。 她看到了天灾的酷烈。 ——那都是,年轻的梦魇未曾经历过的尸山血海。 但,他纯粹的血统,让他天生就懂得,如何支配恐惧。 “年轻的猎人踏上天途……去往黄金的彼岸……” 古老的歌谣,从恐惧的源头响起。 对绝大多数观众们来说,这就像是恐怖片里,伴随着杀人魔肆意的屠戮,响起了一首悠哉的民谣。 不协调的感受,只会让他们更为无所适从。 然而,玛嘉烈却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手持血亲之血染红的长戟,淹没在猩红色的哀伤中……” 那是古老的语言,玛嘉烈听不懂歌词的含义。 可她听出了歌声中的悲壮。 年轻的梦魇,在用古老的歌声,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随即,年轻的梦魇,踏出了步伐。 “——哈!” 翻涌的气浪,卷起了人造的草皮。 这一刀,凌厉非常。 居然,生生劈开了那升于赛场中央的日轮,将方才还与他势均力敌的玛嘉烈打得狼狈退却! 然而,没有人为了这精彩的一刀而欢呼。 仿佛所有人,都沉浸在了那……难以言表的情绪之中。 泰特斯忽然站起身。 “泰特斯阁下?” 马科维茨看向他。 “那一刀——” 泰特斯的声音有些嘶哑:“一般的骑士对上,死定了。” “……啊?” 马科维茨有些茫然。 “他是来真的。” 泰特斯只是这么总结道。 “……货真价实。” 莱姆评价道。 罗素女士只是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迷途的孩子,可怜啊……嗯?” 她注意到,裁判席和解说席,有些异动。 “真的假的?你确定?这也太——” 掐了话筒,刚刚得到了通知的莫布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身边的工作人员。 但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只能硬着头皮,重新打开了麦克风。 “——突发状况!逐魇骑士刚才所释放的法术,被认为影响了观众和裁判!这明确违反了骑士竞技规则的第三条和第七条!” “即【竞技骑士不得以任何形式伤害或威胁观众的人身财产安全】及【竞技骑士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扰裁判的主观判断】!” 莫布的声音,在寂静的场内回响。 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这说法牵强。 可他也没辙。 他就是个打工的。 莫布只能苦着脸继续说。 “因此,本场比赛临时宣告终止——所以——” “噹!” 场内的金铁交戈之声,仿佛连莫布用上了扩音器的声音都可以倾轧过去。 “来啊!” “光辉汇聚——” 你来我往。 一如不落的日轮,重新被光辉包裹的玛嘉烈似乎找回了状态。 梦魇与天马,再一次分庭抗礼。 就好像,他们谁都未曾听闻这裁决一般! 第251节 第八十一章:少在我面前打情骂俏!! 莫布在高喊着,让赛场内的两人停手。 但两人充耳不闻。 不。 不如说,你来我往之间,似是愈演愈烈。 “这样也能反击!” 被迫收回来原本能劈开玛嘉烈头颅的大刀,躲开了那险些刺穿自己咽喉的枪尖,拓拉兴奋的开了口:“你果然不一样!” “你肯定见惯了生死,见惯了残酷,你不会因为恐惧而动摇!你不会因为我而动摇!” “……我见过,却不会习惯。” 吐出一口气的玛嘉烈回应道:“强大的敌人,难以战胜的困难,这些都不可怕。” “相较于你,这座城市如今的麻木和自甘堕落,才更让我觉得恐怖。” 闻言,拓拉笑了。 “对,现在的卡西米尔是如此令人厌恶!” 他再次举起大刀:“来呀!” “我们一起,让这些围观者们看清楚,他们观赏至今的,到底是什么!!” 观众们的议论纷纷。 莫布几乎和尖叫一样的话音。 裁判席的骚乱。 一切,就像是要为这两人助燃的柴薪一般。 面对着面,迎着拓拉那毫不遮掩的杀气,玛嘉烈面色肃穆,静静架起了剑枪—— “到此为止。” 一道声音,同一道血影一起,劈入了即将向着对方发起冲锋的二人正中。 那是一柄巨斧。 宽厚的斧刃,撕开了玛嘉烈和拓拉之间的地面。 “我说,到此为止。” 玛嘉烈和拓拉一齐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比赛已经结束了。” 高大的男人,身着猩红色的盔甲,站在那里缓缓抬起了手中刚刚劈落的巨斧。 “你是,血骑士……” 玛嘉烈轻声呢喃道。 拓拉沉默不语。 迎着两人的目光,在莫布激动的声音和感激的神情中,血骑士跳入了赛场。 “梦魇。” 血骑士看着拓拉:“你的下一个对手是我。” 随即,他又看向了玛嘉烈:“你的下一个对手,也是我——” “嚯?” 新的声音,在赛场里响起。 “咚隆!!!” 金色的雷火! 毫无预兆的,一束金色的雷火,猛然穿过了玛嘉烈和拓拉之间,目标直指血骑士! 没有犹豫,血色的力量附着在那柄巨斧之上,犹如为这柄巨斧赋予了真切的生命。 血骑士再次挥动它。 血色的浪潮,喷涌而出。 血与火,交织在一处。 短暂的僵持之后,双双分崩离析。 “……” 血骑士望向了那雷火的尽头。 “还没轮到你和我上场吧,狄开俄波利斯。” 郑器双手插兜,不知何时从那入场赛道中走出,踏步向着这边成三角之势对立的三人走来。 “郑器。” “吃糖吗?” 听到玛嘉烈喊自己,郑器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糖。 蜂蜜味的。 玛嘉烈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现在可不是吃糖的时候啊。” “是吗?” 郑器径直把糖丢给了玛嘉烈,然后转头看了一眼拓拉。 “你准备应下来?” 他是在问玛嘉烈。 “……” 玛嘉烈点点头,又摇摇头。 “好。” 郑器抬眼,这一次,看向了血骑士。 “看起来,你们是聊好啦。” 郑器瞧了一眼远处的裁判席之后,收回了目光:“那正巧。” “你的下一个对手是我,狄开俄波利斯。” “而我的下一个对手——” 他转眼看向了玛嘉烈:“我等你好久了。” “抱歉。” “哪里,又不是迟到,只是我等不及想见你罢了。” 想和谁交手这种事,和恋爱很相似。 虽然不想说的太失礼…… 但相比起马上就能遇上的血骑士,郑器确实更思念玛嘉烈。 比起突如其来又马上就要结束的,好比是在街道转角撞上了叼着面包的美少女一样的遭遇,如自己与玛嘉烈这般还需要等待的两情相悦,显然更加激烈,更让郑器觉得难以忍耐。 “呵……哼哈哈哈……” 突然间,一直默然不语的拓拉发出了笑声。 “郑器,玛嘉烈临光,我的追寻,两个人都在这儿,当着我的面,彼此是这么一副热烈的模样……” “许下约定。” “互相等待。” “就好像是一开始就确定了彼此才是对方最后的归属——” 拓拉猛地挥舞起大刀:“你们是把我看扁了吗?!” “……” 同时被杀气抓住的郑器和玛嘉烈,看向了拓拉。 “你们!少在我面前……” 他猛地一记横斩,目标直指郑器和玛嘉烈! “——打情骂俏!!!” 就连将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猛兽之间,在厮杀途中,若是忽然有谁来打扰的话,也会本能的协力,优先排除掉那没有眼力劲的障碍。 这一刻,怒而挥刀的拓拉需要面对的,是郑器的拳,与玛嘉烈的剑枪。 剑枪稳稳的停住了刀刃。 重拳结实的命中了面门。 拓拉被打飞,翻滚,倒地。 一时间无法起身。 一场激战之后,还挨了郑器的一拳, 会如此,也是自然。 “对他的刺激太大了吗?” 郑器收回拳头,插在口袋里。 “他毕竟还年轻。” 玛嘉烈收回了剑枪,无奈的看向郑器:“你也有些过分了。” “有吗?” “有时候。” “那下次注意。” 郑器说着,看向了狄开俄波利斯:“到你了,要打吗?” “……” 狄开俄波利斯垂低了手里的巨斧。 他在这时候表现得更像是个不愿涉足麻烦的局外人。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会见。” 他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朝着退场通道走去。 “真守规矩。” 郑器感叹了一声。 倒也没有立刻拦下他动手的想法。 本就是偶遇,时间和地点都由对方来挑也未尝不可。 他对血骑士有兴趣,但还谈不上多么渴求。 “郑器。” “嗯?” “你怎么看他?” “感染者的英雄……这么说不好听,但比起你,对于感染者而言,狄开俄波利斯或许才是属于现在的英雄。看得见,摸得着。” “不过,那与接下来要动手的我们无关。” 看了看开始冲进赛场来的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郑器侧过脸看向了玛嘉烈。 “留下来?” “好。” “那你就去观众席坐好吧。” 郑器笑了起来。 “今晚所见,定让你难以安眠。” 第252节 第八十二章:有我就够了 血骑士休息室。 狄开俄波利斯在热身。 这么说有些微妙,但对于狄开俄波利斯来说,热身确实算是比赛前的重要一环,他向来看重自己的身体健康,不会为了无意义的事情去挥霍本就因源石病而不算富裕的身体资本。 因为,现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仅仅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斗了。 “……老爷。” “嗯?” 正在活动肩关节的狄开俄波利斯没有转过脸,他只是用有些低沉的鼻音示意自己听到了。 其实他并不在意赤盏骑士团中的大家对他如何称呼,哪怕是直接叫他的名讳也无妨,但众人执意要用尊称,他也不会刻意要求大家改正。 某种意义上,他也确实担得起赤盏骑士团中每个人的尊称对待。 “那位,腕豪骑士,您怎么看他?” 出言询问的,是一位已然年过五十的老库兰塔。 这位老骑士在四十岁的时候不慎患上了源石病,小心翼翼的掩藏了三年,终究是暴露了。 为了不牵连家人,主动离去,在外浑浑噩噩了好些年,才在去年得到机会回到大骑士领。 只是他已经没有能力如寻常竞技骑士一样,去赛场里同人争锋了。 不过,无妨。 赤盏骑士团,从来不需要其他人去赛场里做这些事。 这位老库兰塔只要像这样,跟在狄开俄波利斯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 比如端茶送水。 比如聊天解闷。 比如…… 鉴别对手。 “很强。” 狄开俄波利斯言简意赅。 老库兰塔对于这个评价很赞同。 到了这把岁数,他自问如今唯一能帮得上狄开俄波利斯的,就只剩下了在卡西米尔土生土长的这数十年岁月所积累下来的见闻了。 “老头子我见过不少骑士,可即便如此,如那位腕豪的人物,却真是生平仅见。” “不只是那种特别的源石技艺,还有……那种态度。” “对待这骑士竞技的态度。” “……” 狄开俄波利斯停下了热身的动作。 “你怎么想?” 他向着老库兰塔询问道。 这有些罕见。 狄开俄波利斯其实不算特别寡言,他并非厌恶交际,而是往往动得比说得快,也比说得多。 往日里他更多是作为倾听者,聆听老库兰塔的发言,回答老库兰塔的问题。 会主动询问老库兰塔对谁的看法,这样的事情,上一次发生,还是在不久前,玛嘉烈闯入赛场就下玛莉娅的时候。 那是狄开俄波利斯第一次亲眼见到玛嘉烈的光辉。 “嗯……一定要说的话……” 老库兰塔斟酌了片刻,给出了答案。 “他无所谓。” “并非是不在乎输赢,而是从一开始,就不在乎骑士竞技本身。” “恐怕不论是在赛场里,还是在赛场外,只要遇见了,并向他亮出刀剑,他就会欣然迎战吧。” “战斗,似乎对他来说……” 不是手段,而是目的。 狄开俄波利斯知道老库兰塔想说什么。 因为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当时,在场内的四个人,每个人对于这届特锦赛——不,应该说,每个人对于战斗的理解,都有所不同。 耀骑士的战斗,是为了公平和正义。 逐魇骑士的战斗,他现在知道了,是为了追寻所谓的天途,一匹活在过去的年轻梦魇。 他自己的战斗,哪里,目的并不复杂,不过是为了生存而战。 耀骑士、逐魇骑士,还有他自己,对他们三人而言,战斗都算是一种为了达成目的的手段。 可唯独那个男人不同。 狄开俄波利斯在和郑器短暂相对的过程中,理解了这一点。 对郑器来说,战斗不是手段,而是目的本身。 这让狄开俄波利斯回想起了自己还不是大骑士的时候。 感染者。 骑士。 借由骑士竞技,获得了财富与名誉的人。 从差点饿死在荒郊野岭的无名之辈,到扬名卡西米尔的大骑士,狄开俄波利斯的经历确实可以用传奇来形容。 狄开俄波利斯不是个喜欢追忆往昔的人。 但此刻,他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还只是【炽斧骑士】,是个连特锦赛都不能参加的,隐瞒了自己感染者身份的新人骑士时期的过往。 那大概是他第一次知道有关玛嘉烈临光的事情。 而有一个人,在这份过往中,很特别。 那就是上任发言人,恰尔内。 可以说,无论是现如今的血骑士,还是赤盏骑士团,乃至于那感染者骑士注册法案,这些事物的诞生,都离不开恰尔内。 他功不可没。 然而…… 就像当年的玛嘉烈临光,现如今的恰尔内也遭到了流放。 哦,别误会,狄开俄波利斯并没有因此对谁抱有憎恨的情感。 他只是,忽然感到有些惋惜。 “抱歉,老爷。” 老库兰塔忽然出声,打断了狄开俄波利斯的思绪。 “我们……帮不上您太多……” 赤盏骑士团中,除了狄开俄波利斯,几乎没有谁能有资格参与决斗赛。 不,准确来说,就连能以竞技骑士之身在骑士竞技中出人头地的,也没有几个。 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对即将迎战郑器的狄开俄波利斯提供多少帮助。 但这也不能怪罪于他们。 毕竟放眼现如今的整个卡西米尔,也没几个人能为狄开俄波利斯提供帮助。 或许是狄开俄波利斯突然的沉默和静止,让这位老库兰塔多想了。 他表现的很惭愧。 “……我说过的。” 狄开俄波利斯平静的说道。 “你们无需在意。” 【来我这里吧,我们可以正常的生活。】 【可我这样的,已经没能力站在赛场里了……】 【无妨,你无需在意这些。】 【不强求你们有什么成绩,对他们而言……】 这一刻,当年和狄开俄波利斯初次相遇时,同这位异国丰蹄的对话,回荡在老人耳畔。 清晰得恍如昨日。 这位高大到仿佛能撑住天穹的男人,当时也是这么说—— 【有我就够了。】 “对他,有我就够了。” 在老库兰塔的注视下,狄开俄波利斯提起了一旁的巨斧。 到时间了。 老库兰塔回过神来,赶忙将一旁未开封的一瓶酒拿了过来。 作为一名米诺斯人,早年的狄开俄波利斯有些不善言辞。 但他和他的同乡们有着一个堪称与生俱来的爱好,也是这位自律到犹如机械一般的男人少有的个人爱好。 那就是美酒。 接过被打开的酒水,将之如往常一样一饮而尽,狄开俄波利斯把瓶子递回给老库兰塔。 他大步向前。 “那么,我去去就回。” 第253节 第八十三章:纯度,有用吗? 喧闹。 无与伦比的喧闹。 即便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可此时此刻,整座竞技场,依旧——不,应该说,是比方才更加喧闹了。 要问原因的话…… “女士们先生们!今晚最后的狂欢!万众期待的最后一场对决!将由两位壮绝的男子汉为我们献上!” “首先有请,赤盏骑士团所属!特锦赛卫冕冠军!卡西米尔的血色高脚杯,血骑士——狄开俄——波——利斯!!!” 伴随着大嘴莫布的声音,霎时间,整个竞技场中,炸开了与往昔截然不同的声势。 “血骑士!血骑士!血骑士——!!” 人们,在呼喊着同一个名字。 特锦赛至今,还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对决双方,即使是像郑器这样最初不太受欢迎的人,也会有那么几个人为他加油鼓劲。 然而这一刻,整座竞技场里,仿佛只有同一个声音。 血骑士。 血骑士、血骑士,血骑士! 大家都要血骑士。 大家都迷血骑士。 大家都疯血骑士。 感染者也好,非感染者也罢。 似乎在这一刻,整座竞技场里,每个人的眼中,都只有那个血红色的身影。 山呼海啸,声浪翻涌,恍如要将整座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都掀翻起来一般。 那是,对英雄的呼声。 在这般声势的簇拥中,血色的铠甲自阴影里浮现,站在了灯光之下。 英雄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他就那么沉默的迈入了赛场,感受着泥土的温度与空气的湿润。 座无虚席的竞技场,此刻是这样灼热又潮湿。 血骑士稍稍抬起头。 他在这刺目的聚光灯下,勉强看清了夜色。 如此似乎才能证明,他此时并非身处盛夏之日的白昼时分。 莫布攥着他的话筒。 他有些找不到能介绍第二位入场者的时机。 这股属于血骑士的声浪,仿佛永无止境。 所幸,他不需要再纠结了。 因为,有个不爱看气氛的家伙,自己入场了。 “——豪情高涨!迫不及待!难道说已经手痒难耐到如此地步了吗?” 莫布漂亮的临场反应,发挥出了见缝插针的优秀作用。 他手指着正双手插兜,漫步走入赛场的郑器。 “仅仅数日,便已然是无人不晓!狂风骤雨般的闯入了特锦赛的顶点之争!今日依旧遵循着自己赤手空拳的战斗美学!坚信着千锤百炼的肉体尤胜钢铁的男人!那个铁一般的男子汉再一次悠然入场!” “让我们欢迎,腕豪骑士,郑——器!!” 在那阵阵高呼着血骑士之名的声势中,郑器在距离狄开俄波利斯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两人相对而立。 到了半决赛,已经不需要裁判来重复那些繁琐的规章制度了。 有的只是莫布那宣布比赛正式开始的高亢声音。 然而,对战的双方,却没有立刻扑向彼此。 不仅如此,血骑士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头盔。 “——怎么回事?!血骑士摘下了自己的头盔!这在以往可是只有在胜负已分时才会这么做!” 在莫布和观众们的惊呼声中,显露出面目的狄开俄波利斯看着郑器。 “嚯,好相貌。” 郑器由衷的赞叹道。 狄开俄波利斯是丰蹄族,他的面容,不客气的说,这就如同是米诺斯神话和诗歌中,那些身经百战的英雄一般。 带着时间磨砺出的沧桑和沉稳,也带着历战之后累积出的威严与坚毅。 毫无疑问,是只凭相貌,就足以让人意识到他绝非凡俗的程度。 “多谢夸奖。” 对于郑器的赞赏,狄开俄波利斯没有视作嘲讽,他坦然的接受,并直率的说出来自己此刻的思绪。 “我也很高兴,你能坚持到这里,腕豪骑士——” “叫我郑器就好,狄开俄波利斯。” “——好,郑器。” 狄开俄波利斯从善如流。 “动手之前,我有话想问你。” “说说看。” “你为何执着于耀骑士?” 闻言,郑器一挑眉。 “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一样,问我为什么来这。” “这个问题,在和你见面的瞬间,我就已经有答案了。” 狄开俄波利斯平静的说道:“你就好比是酒。” “哦?” “酒这种东西,度数低了,就会寡淡如水,索然无味。” “可是,若是度数太高,又会从美味,变成毒药。” 他直视着郑器:“相比起我们,你纯粹过了头。” “度数,过高了。” 闻言,郑器敛起那些许带着赞叹的笑意。 他用一种很认真的表情看向了狄开俄波利斯。 “纯度,有用吗?” 这句话,让狄开俄波利斯微微一怔。 “我家老妈常说,修行在个人。” 郑器抬起头,看向因灯光而飘渺的夜色:“人的一辈子可长可短,时间的长短向来无关紧要。” “重要的为何而生,为何而死。” “说到底,你才是觉得纯度最无用的人,不是吗?” “……” 狄开俄波利斯默然不语。 “至于我为何执着于玛嘉烈,这和她的理想其实无关。” 郑器摸索了一下口袋,发现只剩下一颗糖了,迟疑了一瞬,还是没把它拿出来。 他只是继续说道:“她想成为灯塔。” “奉献、牺牲,为公义而战,崇高且正义,我真的很喜欢她。” “——但,这和我与她成约,没有太多关系。” “作为朋友,我能为她的理想竭尽全力。” “不过……嘿,你知道吗,狄开俄波利斯。” 郑器突然笑了起来。 “恋爱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啊。” 狄开俄波利斯瞪大了眼睛。 郑器这句话给他带来的震撼,可能比刚刚那句【纯度有用吗】更大一些。 他愣愣的看着郑器,片刻后才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恋爱?和谁?” “自然是玛嘉烈。” “……” 狄开俄波利斯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反应比较好。 “怎么?你难道也是第一次吗?” 郑器有些好奇的看向狄开俄波利斯:“这种,如恋爱一样,想和谁战斗的心情。” “……是我逾越了。” 狄开俄波利斯重新戴上了自己的头盔。 “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比我想的要复杂一些。” “不,其实还蛮单纯的。” 郑器应道。 然后,迎接他的,是一柄兜头劈来的巨斧—— “噹!!” “——有兴趣的话,打完你可以再来问。” 拳头与巨斧相碰撞,发出了铿锵的声音。 “好。” 第254节 第八十四章:你让我流血了! 诸位,你们看过那个吗? 就是那个,对,怪兽电影。 是东国的一种电影题材,在一些人群中有着很高的人气,算是颇受喜欢的科幻、奇幻题材。 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 哎呀,倒也没什么—— 仅仅是因为,此时此刻,在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中,正上演着这么一场,【怪兽电影】罢了。 “——咚隆!!!” 拳头撞击地面,是如何才能发出这种,如同使用了爆破物才能引发的声响? 又是要有怎样的力道,才能单凭一拳,就将经由特殊建材加固的竞技场地面像挤压饼干那样,砸出一个直径一米左右,深度接近半米,裂痕四下扩散的坑洞? 那能够与这样的拳头相对抗的巨斧,又蕴含着怎样的力道? ——敢于硬接这样力道的肉体,又是何等的坚固? 绝大多数观众,对这些事情都没有什么概念。 但有一件事,他们只需要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去看去听,就能有最直观的理解。 这两个势均力敌的人之间所爆发的战斗,简直就像是怪兽电影一样…… 没错,势均力敌。 绝大多数观众们,对于此刻场内的局势,恐怕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巨斧和重拳。 这大概是第一次,在这座竞技场中,有人能在纯粹的力量对决中与郑器走过十个回合。 作为丰蹄,狄开俄波利斯刚作为骑士出道时,其惊人的身体素质就为人津津乐道。 那时候的他还是因为自己代理人的意见而隐瞒着身为感染者的事实,所以鲜少使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几乎每一场比赛,都是单纯以武艺和体格去战胜对手。 如果说,本届特锦赛中,除开郑器最有期望夺冠的几人中,烛骑士的优势是出色的源石技艺,逐魇骑士的特点是凌厉凶猛的武技…… 那么,耀骑士和血骑士就是同一类。 他们的优点就是,没有缺点。 体格、武艺、源石技艺——各方各面,都堪称是卡西米尔骑士竞技历史上罕有的强。 他们并非样样通样样疏。 而是样样通,并且,样样精。 在这之上,才轮得到谈谈风格上的差异。 玛嘉烈的战斗风格,恐怕只能用中正去形容。 全能的她很少会偏于一点发力,将一身本领相结合,进退自如,令她即便身处战局中心也已然是那般潇洒。 而狄开俄波利斯的战斗风格,不得不说,很有米诺斯人的特点。 势大力沉,堂堂正正。 就如同米诺斯那仿佛能连绵至天地尽头的群山。 他的每一击都算不上快,至少和玛嘉烈比,和拓拉比,都算不上快。 但,足够精准,且极为沉重。 那柄巨斧已经不知道将多少自以为能阻挡狄开俄波利斯的家伙劈倒在地。 那不是单靠武器或者盾牌就能拦截下来的攻击。 好似山岳倾轧,无处可逃,无法招架。 ——所以,事实上,此时此刻真正让绝大多数观众感到惊诧的,是【郑器竟然能和血骑士在力量上争锋】这回事。 虽然体格上,郑器甚至比狄开俄波利斯大上了一圈有余,但显然,比起横空出世般的郑器,他们更信赖这座竞技场的卫冕冠军。 而结果,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那么,事实如何呢? “锵!” 巨力对冲,拳与斧僵持了刹那后,骤然分开。 郑器稍稍活动了一下缠绕着金色电光的左拳。 “厉害。” 他夸赞道。 单论力气的话,狄开俄波利斯的力量是他至今为止遇到过最大的。 哪怕是玄铁的箭矢,或者莱姆的枪尖,也没有这般力道。 郑器这一声夸,是真心实意的。 “……” 狄开俄波利斯调整了一下呼吸,抑制住了右臂的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在角力上被压制了。 对。 观众们看来,两人是势均力敌。 但只有狄开俄波利斯自己知道,在力量的对决上,自己处于下风。 单说角力会逊于郑器,狄开俄波利斯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那并不是说狄开俄波利斯自认为力气不如郑器大。 实际上,在他最初的判断里,是把郑器的力气放在一个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层次去看待的。 会认为自己可能在角力上有所逊色,是因为体格的大小。 狄开俄波利斯的身高接近两米,体重超过一百三十公斤,这放在整个卡西米尔看来都绝对是能用【巨体】来形容的体格数据。 这让他无论去哪,都容易显得突出。 然而,和郑器对峙的时候,他却仿佛变回了一个【正常人】。 这也是狄开俄波利斯第一次,遇到能在体格大小上对他形成碾压的对手。 如果力气不相上下的话,决定角力中优劣势的关键之一,就是体格大小的差距了。 尤其是骨架和肌肉维度的大小差异。 狄开俄波利斯本以为自己角力会输,也是输在这方面。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 实际交上手就明白了。 纯粹的力气,即便排除掉体格因素,纯粹的力气上,自己也仍旧不如郑器。 要如何锻练,才能将身体打造到如此地步? 狄开俄波利斯心中不自觉生出了这种疑问。 但很快,他将之抛诸脑后,现在想这些,对胜利毫无意义。 没关系,这和最初的判断区别不大。 角力上处于劣势,那就扭转劣势。 而对于狄开俄波利斯来说,想要扭转劣势,那方法只有一个。 他再次向郑器扑了过去! 郑器也没有迟疑,迎了上去。 两个男人紧盯着彼此,同时抬手,向着对方发起了又一轮重击! “噹!” 又一次,巨斧和重拳僵持在了空中,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嘶!” 破风之声。 “……原来你有的啊。” 望着狄开俄波利斯,郑器咧开嘴,露出了大型食肉猛兽一样的犬齿。 他在笑。 “能够伤到我的【犄角】。” ——在狄开俄波利斯空余的左手中,一杆鲜血凝结的长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更加重要的是,那杆长矛的矛尖,已然撕开了郑器的皮肉,扎入了郑器的小腹,没入了近五厘米的深度。 然而郑器就像是感觉不到肉体受损的痛楚一般,只是盯着狄开俄波利斯,从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你让我流血了。” 战斗开始至今,第三分钟未过之时…… 郑器,第一次受伤了! 第255节 第八十五章:你就那么讨厌近身战吗? 如果要说现在的郑器,究竟身体的哪一部分最坚硬,那毫无疑问,是那双巨拳。 理论上,人形的身体构造,拳头绝非是什么适合作为武器的躯体部分,为了方便使用道具而进化出来的手掌,哪怕握紧了,真要说作为武器的坚固程度,也尚不如人的头骨。 然而,拳头,确实算得上是人类最原始的武器之一。 而郑器的拳头,更是不能用常理去衡量的【武器】。 这也是为何,明明狄开俄波利斯的攻击比玄铁的箭更沉重,也依旧未能对郑器造成多少有效伤害的主要原因。 从战斗开始,郑器就一直在用拳头迎击狄开俄波利斯的巨斧。 若只是用身体的其他部位去硬接的话,多多少少,郑器都会受到一定的伤害。 当然,也就差不多是做菜时不小心用菜刀切到了手指的程度。 虽说郑器用拳头去应对狄开俄波利斯的斧头,并非是因为这种理由,仅仅是由于他单纯的想和狄开俄波利斯比试力气罢了…… 但,事实而言,就是如此。 狄开俄波利斯的攻击,有着足以伤及郑器的威力。 单就这一点来说,他的强大,名不虚传。 可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当郑器使用波纹豪意强化身体后,狄开俄波利斯就将再次陷入无法对郑器造成有效伤害的窘境。 除开提高身体机能和活性化生命力之外,波纹豪意贯通周身后最大的特点,就是【硬化】。 简答来说,使用了波纹豪意强化自身和没使用波纹豪意强化自身的郑器,区别最大的部分,就在于伤害抗性层面的提高。 然而,这种增幅也有一定的局限性。 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解释,就是【护甲】提升幅度巨大,【法抗】提升幅度较小。 到底什么才算是魔法伤害? 郑器其实也说不清。 这方面,不是游戏而是现实,自然是很难简单的去做出界定。 但毫无疑问的是,狄开俄波利斯的鲜血法术,就是一种会造成魔法伤害的攻击手段。 和单纯的火烧电击截然不同,在经受那杆鲜血长矛攻击的刹那,郑器就意识到了这一击在本质层面上的独特。 称得上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肉体,在那个瞬间,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撕开了皮肤,切开了肌肉,刺入了内里。 如果没有魔抗装和波纹豪意的存在,即便以他现在的体魄,恐怕也免不了被这一击扎穿腹腔。 确实,法抗算得上是郑器如今的弱项,但这是相对于郑器的其他强项来说。 寻常的源石技艺,同样没法在郑器身上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狄开俄波利斯无愧于血骑士的封号…… 他的源石技艺之强,法术的实战能力之高,绝不亚于他在武术方面的造诣。 唯有如此,才有资格,让郑器流血。 没有乘胜追击,狄开俄波利斯迅速抽出来那柄鲜血长矛,同时向后撤步,拉开了与郑器之间的距离。 同一时间,郑器如陨星般坠落的拳头,以几乎是擦着他胸甲的距离,砸落在地。 震耳欲聋的动静之后,满地狼藉,再添一笔。 霎时间,因两人之前交锋的景象而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的观众们,爆发出了喧天的欢呼声。 竞技场的镜头准确的捕捉到了郑器受伤的瞬间。 这也是人们印象里,这个忽然出现的强大男人至今为止,第一次在竞技场里流下了鲜血。 “……” 果然,有效。 左手提着鲜血长矛,右手攥着巨斧,狄开俄波利斯紧盯着郑器。 他的考量是正确的,相比起物理攻击,自己的鲜血法术所能对郑器造成的伤害更甚一筹。 如此,就并非没有胜算。 不到三分钟的较量中,狄开俄波利斯已经注意到了。 技术上,是自己占优。 只要再有能对郑器造成切实伤害的手段,那这一战,胜负优劣的天秤,就该有所变换了。 如今,优势在我。 想到这里,狄开俄波利斯不再迟疑。 他手中的鲜血长矛骤然化作了奔涌的龙卷。 感受着体内血液的躁动,感受着那熟悉的痛苦,狄开俄波利斯面不改色,只是沉默的催促着力量显现于此处。 眨眼间,血色的龙卷,凝成了一柄柄一米多长的矛。 环绕着屹立的血骑士,这些血色之矛犹如隔绝里外的栅栏,笔直插落在地。 狄开俄波利斯伸手,拔出其中的一柄。 再成为骑士之前,他其实未曾接受过什么像样的战斗训练。 战斗上的事情,基本是在成为骑士之后,边打边学。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站在了这里,带着卫冕冠军的头衔,带着血骑士的封号。 狄开俄波利斯是天生的战士——不会有人去质疑这一点。 而这一刻,他那宛如天授的战斗才能,让他选择了面对郑器时,最有利的作战方式。 “嗖——” 鲜血之矛,破开了烟尘的帷幕。 “——嘭!” 然后,精准的扎入了郑器的右侧肩头。 那声音,犹如猛牛抵角! ——是投枪。 对于依旧保留着通过打猎来证明英武传统的米诺斯人来说,哪怕是孩童,也多少学习过如何对猎物投掷武器。 投枪,是为数不多的,狄开俄波利斯在来到卡西米尔之前就擅长的技术。 由于刚刚狄开俄波利斯的主动后撤,如今郑器和他之间,有着接近十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对狄开俄波利斯来说,完全足够将身周这一圈十数把血色之矛悉数投出了! “嘶嘶嘶嘶——” 接连不断的破风之声。 “——嘭嘭嘭嘭嘭!” 随之响起的沉闷之声。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就这么交织在一起。 就像是完全来不及躲闪一样,短短不到十秒的时间里,随着狄开俄波利斯的投掷,一柄柄血色之矛在那足以动摇郑器躯体的巨力驱动下被掷出。 真就好比是,一枚枚玄铁的箭矢在洗礼着郑器的身躯一般。 当狄开俄波利斯身周重新宽敞起来时,郑器的整个正面,除却头颅,整个上半身近乎是钉满了那鲜血凝具的长矛。 狄开俄波利斯没有下死手,他和郑器无怨无仇。 但在不下死手的范畴内,他也没有手下留情。 任谁看来,这都是必须立刻退场医治的重伤。 然而,那个男人…… 郑器他,依然站在那里。 接近十米的距离,被长矛轰击的过程中,他没有前进哪怕一步。 但同时,也未曾后退哪怕半分! 他就那么,笔挺的站在那儿。 “嗯……法术之后,是投枪,怎么忽然用起远程武器了。” 郑器伸出手,当着所有人的面,面色平静的用左手拔出了一根嵌在他左侧胸大肌上的鲜血长矛。 他甚至都没去细看,只是随手将其丢到了一旁。 郑器始终望着狄开俄波利斯。 就像狄开俄波利斯从头到尾都不曾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那样。 所以,当狄开俄波利斯亲眼见到,那本该由自己的长矛所刺出的深达数厘米的伤口,在顷刻间完好如初,连个疤痕都不曾留下时,他听到了郑器在笑。 “你就那么讨厌近身战吗,狄开俄波利斯。” 第256节 第八十六章:看到了无比珍奇的画面啊 对于郑器的话,狄开俄波利斯的回应,是再一次凝聚出新的鲜血长矛。 (不只是硬化体表的法术,居然还擅长治愈术吗……) 狄开俄波利斯的脑海里,翻滚着方才自己亲眼所见的那一幕。 治愈法术并不是多么罕见的源石技艺。 但是,既然作为一种法术,就难免会有高下之分,而且,也会存在着极限。 出色的治愈术士确实能将治愈法术发挥出近乎起死回生一般的效果,但那往往都是在各种苛刻条件都被满足了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事情。 狄开俄波利斯见过不少治愈术师,不光是在医疗机构,竞技骑士中,其实也有一些会使用治愈法术的人。 可无论是哪一边,狄开俄波利斯都未曾见过可以将治愈法术发挥出如郑器这般效果的人。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能让原本重伤的身躯恢复到完好无损的状态。 比起治愈法术,倒不如说更像是时光倒流。 需要在治愈法术一途有着何等造诣,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狄开俄波利斯不清楚,他毕竟从未研究学习过治愈法术。 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 这样一来,想胜过郑器的话,可就比原本预期的还要困难了。 ——在构想两人交战场景的时候,他已经尽可能的高看郑器了。 然而实际交上手,才发现,终究是低估了这个男人。 不过,尚未到无可奈何的地步。 自己的鲜血法术能够给郑器造成确实的伤害,只要有这一点打底,那就依然有一战之力。 再怎么高超的治愈法术,也得遵循源石技艺的基本规律。 在狄开俄波利斯看来,手无寸铁的郑器显然是和他一样,依靠存在于自己身体中的源石成分来施展源石技艺,而非依赖于正规的施术单元。 如此一来,郑器每一次施展那惊人的治愈法术和防护法术,都必然会加重自己生理层面的负担。 当然,这一点对狄开俄波利斯而言也是同样。 换言之,在狄开俄波利斯的考量中,从这一刻开始,决定这场比赛胜负走向的关键之一,就是看谁更能坚持了。 也就是说—— “嗖!” 血色长矛,再次向郑器迸射而来! ——现在双方之间的这个距离,狄开俄波利斯绝不会容许郑器轻易将之缩短。 得到了这样的回应,郑器脸上的笑容却更灿烂了一分。 他踏出了脚步,对轰然命中了自己身体的鲜血长矛恍若未觉,金色的光火静悄悄的拥抱住了他的肌肉,那一根根嵌在他身上的鲜血长矛忽然开始接二连三的掉落下去。 那是郑器在高速生长的血肉,正硬生生的将这些不属于他躯体的异物排斥、挤压出去。 不论是狄开俄波利斯的巨力,还是鲜血长矛的尖锐,都未能让郑器停下他前进的脚步。 意识到单靠投枪无法限制郑器冲锋的狄开俄波利斯毫不迟疑,同样迈开了步子。 追逐战,开始了。 “……看到了无比珍奇的画面啊。” 泰特斯忽然感叹道。 马科维茨看向他。 察觉到马科维茨视线中的疑惑,泰特斯解释道:“一直以来,血骑士在比赛中都是采取堂堂正正的压迫式打法,强大的力量,出色的反应力,坚韧的身躯和仿佛不见底的耐力,就算排除掉法术的部分,单看身体能力和武艺,血骑士都有着足以承担大骑士之名的水准。” “如果要找出一个能在这两个方面全面凌驾于他的大骑士的话,循着骑士竞技的历史倒数,恐怕也只有那位黑骑士能做到了。” “因此,在很多时候,血骑士在比赛中是不会使用法术的。一方面那对身为感染者的他而言,是典型的双刃剑;一方面……是因为没必要。” “就算不依靠法术,他依旧有资格去参与角逐特锦赛的冠军宝座。” “然而那样的血骑士,如今却如同一个寻常术师那般,仰仗着法术之利与人周旋……” 泰特斯的语气有些低沉,马科维茨似乎能听出那声色中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味道。 “我从未想过能有一天看到这么荒诞的景象。” 同样的念头,也浮现在绝大多数观众的心中。 他们何曾见过血骑士以这样的方式与人相搏? 但现实就是这样。 大概十米的距离,在郑器和狄开俄波利斯迅捷的脚步下,没有发生过多少变化。 依靠波纹豪意强化身体,迫不及待的想要对着狄开俄波利斯的脑袋来上两下屈人之威的郑器紧追不舍。 但狄开俄波利斯确实没有任何短板可言。 就连身法和速度,都是如此出色。 郑器并非是在莽撞的瞎追,他始终在试着将狄开俄波利斯的移动范围缩小,想要压迫狄开俄波利斯的活动空间。 可是—— “天生的战士。” 紧盯着场内的莱姆忽然出言评价道。 “那个丰蹄,显然对这种局面没有多少经验,却到现在都没有犯过错。” 是的。 对于郑器带来的压迫,狄开俄波利斯竟是做出了看似颇为老练的应对,丰蹄族的他本就脚力强劲,你来我往之间,居然真的一步都未曾踏进郑器设下的“圈套”之中。 不知道的人看了,恐怕会以为,狄开俄波利斯本就是擅长游斗的人物。 但事实上,如莱姆这般懂行的人一见就明白了。 狄开俄波利斯仰仗的,仅仅是本能罢了。 就像林间的鹿会机敏的躲避猎人的追捕一般,一举一动,都是出于渴望生存的悸动。 真正令莱姆感慨的,是【狄开俄波利斯至今都没有犯过错】这一点。 然而,对于这场战斗来说,只是【不犯错】,是不够的。 当这场追逐战持续了大概三分钟,两个男人几乎踏遍了整个赛场的时候,战斗的转折点,悄然到来了。 “嘶!” 一杆鲜血长矛,从郑器的右侧肋下擦过,锋锐的矛尖撕开了一道纤长的伤口,但那伤口还未来得及流血,就已然愈合如初。 简直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一瞬,郑器、狄开俄波利斯,还有那些旁观着这一战的强者们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场消耗战,首先露出破绽的,不是看似需要同时维持两种法术的郑器。 而是边退边打的狄开俄波利斯。 他要撑不住了。 第257节 第八十七章:痛,太痛了 不过是三分钟左右的追逐战,狄开俄波利斯就不行了吗? 这么说,就像是在说狄开俄波利斯的耐力不行一样。 但若是换一个说法—— 当投射出了第九十八支鲜血长矛的时候,由于过分压榨自己的身体,因体内源石成分的躁动而时刻承受着痛苦的血骑士,终于是在投掷出这第九十八支鲜血长矛的时候,失了些许准头。 ——这样说的话,或许就能直观的感受到狄开俄波利斯此时此刻所面对的是什么了。 九十八。 整整九十八支鲜血长矛,只有这最后一杆没能准确命中。 换言之,在这场近三分钟的追逐战中,面对郑器的压迫,狄开俄波利斯在【不取人性命】的程度下,让整整九十七支鲜血长矛都精准的命中了郑器。 其中所需消耗的体力、精力之大,可想而知。 不如说,狄开俄波利斯能坚持到现在,已然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然而,他终究是露出了破绽。 好比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哪怕只是这般转瞬即逝的破绽,郑器也不会放过。 那天堑般的十米距离,被动摇了。 九米。 八米。 七米—— 缩短,缩短,缩短! 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临近了! ——这场鲜血淋漓的【马拉松】的终点,临近了! 距离,缩短至了五米! 郑器和狄开俄波利斯紧盯着彼此。 (你还有什么手段?) 郑器审视着沉默的狄开俄波利斯。 (行不通了吗……) 再次投掷出一杆鲜血长矛,狄开俄波利斯回忆起了赛前与联合会来人交谈的景象。 那个人,几乎就差把【杀了郑器也无妨】这种话放在明面上说出口了。 狄开俄波利斯清楚,真要是那么做了的话,郑器死后,说不准会兔死狗烹。 实打实的做出了【在赛场上杀了人】这般行为的自己,可能也将会被趁机整治。 就算最后真的能平安无事,那条缠在自己脖颈上的锁链也会变得越发沉重坚固。 联合会那帮人要的只是一件靠谱的维稳工具,至于那工具是叫血骑士,还是叫别的什么名字,都无所谓。 狄开俄波利斯明白这些。 所以他打从一开始,就只想要在“竞技”的范畴内击败郑器,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不跨过那条线的话,就无法击垮…… 要么杀了他,要么败给他。 除此以外,似乎没有第二个选择。 狄开俄波利斯再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对郑器的评价是对的。 这个男人的纯度太高了。 对于【骑士竞技】而言,高过了头。 不过,也还没到要就这么认命的时候…… 眼睁睁的看着郑器不断缩短与自己之间的距离,这一次,手掌浸润在鲜血中的狄开俄波利斯却没有再投掷出长矛。 两人之间的距离,即将缩短到仅剩四米的程度。 他要改变策略了。 不想夺人性命,又想取胜,那归根结底,就是要让敌手知难而退。 而想做到这一点的话,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给予敌手痛楚。 难以忍耐的痛楚。 狄开俄波利斯看出来了,郑器不光有着强大的体魄和出色的法术造诣,还有着坚韧的精神。 这个男人显然已经习惯了战斗带来的痛苦,刀削斧砍,剑刺枪捅,拳打脚踢,如这种程度的痛苦,根本没法动摇他那山岳般沉稳的意志力。 但是,有一种方式,就算在这种局面下,依旧有效。 杀伤力很低,可能够给予的痛楚却无比剧烈。 有人对这种技术是不屑的,认为不过是女人和小孩才会使用的东西。 可毫无疑问的是,眼下这种局面,想要在不杀死郑器的前提下迫使郑器屈服,狄开俄波利斯想不出其他手段了。 他要用那个了。 “嗤——啪!!!” 那是,什么声音? 就像是空气被什么东西攻击了一样。 能让人在一刹那头昏脑胀的声响,突然炸开。 有什么,命中了郑器的胸膛,并且在那里留下了一道怪异的伤痕。 要去形容的话,就像是用勺子吃那种盒装的三色冰淇淋。 一勺子就能挖出一道沟壑。 对,那伤痕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挖走了身上的一长条血肉一样。 “……居然是鞭打?” 看清了全过程的莱姆有些诧异。 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就该是鞭打。” 泰特斯惊呼道:“只能是鞭打了!” 没错。 命中郑器的,是一条由鲜血凝聚的长鞭。 攻击的目标是人体身上覆盖最广的东西,也就是皮质。 相比起之前那些鲜血长矛所能造成的严重伤势,这一击所能造成的伤势就显得“乏善可陈”。 但,相比之下,它所能造成的痛楚,却非同凡响。 究竟能有多痛? 这样说吧。 锻练这种事,就是痛苦的连续。 即使是单纯的奔跑,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肺的苦痛。 在这之上,谈及对肌肉的锻练,想来就很好理解了。 对肌肉的锻练,就是与肌肉的苦痛进行正面的对决。 当肌肉到达极限时,也不停歇锻练,那一刻所能感受到的痛楚,对,就像是火灼一般。 在干脆一些,牵扯上战斗这种事的话,就更好懂了。 当对手以击溃你为目的,倾其所有,向你袭来。 沉重、锐利、坚硬、粗暴…… 如铁锤,如利刃,如尖枪,如锐稿。 寻求战斗,就好比是对痛苦的寻求。 所以,对身经百战之人,苦痛无疑是家常便饭。 对痛楚,如同免疫了一般。 ——能够给予即便是如这样的人也难以抵抗的痛楚! 不论是久经锻练的成年人,还是襁褓之中的婴孩,都会变得平等的痛楚…… 让人难以忍耐,让人忘却一切的痛楚。 就是这样的痛楚。 这就是,鞭打的效果。 这就是,被血色长鞭命中了的郑器,即将面对的痛楚! 如同当小脚趾撞到了桌子边角时,在感受到冲击后,会有一瞬的缓冲…… 那就如同是神明赐予人类的礼物,是应对痛苦的最后界限。 然后,在那一瞬的缓冲过后,便会如期而至的,绝不在预料之下的激烈痛楚! 这就是,郑器在这一刹那,所面临的情势! 狄开俄波利斯可以预见到,郑器接下来将会露出何等—— “你……” 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呢喃出声。 实在是因为,眼前的景象,让他只能做出这样的反应。 第258节 第八十八章:不战斗,就无法生存 也难怪狄开俄波利斯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眼前停下了脚步的强敌,此刻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皮肤被剥下来了一样。 被鲜血长矛摧残了的破烂衣装,完全遮掩不住郑器身上那正以骇人姿态“蠕动”的肌肉。 发生了什么? 哪里,显而易见的事。 郑器在“分摊”那种激痛。 简单来说,在被命中的瞬间,用力睁开眼,用力咬着牙,用力握紧拳头…… 将全身用力伸展的同时,也用力收缩。 举例来讲,就像是右手被打了之后,立刻再去打自己的左手,便会感觉右手的痛楚变轻了一样。 某种意义上,就是对注意力的转移。 当然,说是自欺也无妨。 但这确实有效。 ——是的,郑器此刻,正在用来自全身肌肉的痛楚,分散来自皮质的痛楚。 不容易忍耐的话,就将陌生的痛苦,换成熟悉的痛苦,这样不就好了吗? 看吧,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事。 “呼……” 郑器吐出一口气。 以前只是看老爸做过一次,实际自己做起来,难度还蛮大的。 他这样想着,视线落在了因惊诧而错过了一个绝佳时机重新拉开距离的狄开俄波利斯。 “最后的机会,你错过了啊。” “……” 狄开俄波利斯沉默的散开了那血红色长鞭。 紧接着,那些溃散的鲜血转移目标,汇聚向了他右手中的巨斧。 不仅如此,更多的鲜血从他的盔甲里渗出,就像是在原本就厚重的全身甲上再增添一层装甲那般,紧密的包覆住了狄开俄波利斯的身体。 “不玩了吗?” “啊……” 血色的男人,缓缓扛起了自己的巨斧。 猩红色的液体流淌在他的斧刃之上,既像是行刑者手中血迹斑斑的凶器,又如同胜利者口中承载荣耀的审判。 “咔啦。” 巨斧之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伴随着那源于法术的猩红滚动,这柄使用了D32钢,在一流匠人手中诞生的巨斧,开始分崩离析。 临界点。 在最开始的近身战中,这柄巨斧其实早就快抵达崩坏的临界点了。 坚固的巨拳。 无匹的怪力。 还有,来自大反甲的震荡。 每一次碰撞,这柄巨斧都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狄开俄波利斯会忽然选择抽身而出,躲开近身战,不仅仅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在角力上处于劣势。 更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自己手中武器的异样。 哪怕再怎么觉得离奇,事实就摆在他眼前。 比起他手中的巨斧,郑器的拳头,是更为强劲的武器。 而此时此刻,狄开俄波利斯那全力施展的法术,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疼痛。 战斗开始至今,最剧烈的一次痛楚,猛然贯穿了他的身躯。 熟悉又陌生的痛楚。 不同于烧伤,不同于割伤,不同于冻伤,不同于瘀伤……不同于他在赛场上能被对手给予的任何一种伤痛。 这伤痛,来源于他的身体深处。 来源于,他的病痛。 抵达临界点的,不只是狄开俄波利斯的巨斧。 还有他自己的身体。 看着这一幕,郑器的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松开了。 “值吗?” “你大概是最没立场问我这种话的人。” “确实。” 郑器抬起双手。 随着那空门大开的架势,一股浓烈的寒气,从郑器的双拳之上缓缓渗出。 狄开俄波利斯立刻感受到了自己血液的流转变得迟缓了些许。 第三种源石技艺吗…… 真是,呵。 简直就像是儿时故事里讲的魔盒一样。 不去打开,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藏了多少可怕的东西。 两个男人,相对而立。 “咔啦——” 巨斧,完全碎裂。 这一声动静,成了终幕上演的信号。 “喝啊啊啊!!” 战斗开始至今,终于,狄开俄波利斯向着郑器再一次发起了冲锋! 巨斧支离破碎,但无所谓! 在狄开俄波利斯的手中,那纯粹由法术构造出的大刀,那柄仿佛由米诺斯的能工巧匠精心锻造才能诞生的血色之刃,发出了猛烈的咆哮! “噹——” “——嘭!!” 猩红大刀,由上及下,劈在了郑器的肩头! 几乎是同一时间,缠绕着寒霜与金雷的巨拳,砸中了狄开俄波利斯的胸膛! 然而,谁都没有动摇! 这一刀,轻而易举的撕开了郑器的斜方肌,长驱直入,深深切入了郑器的锁骨。 那几乎是要将郑器异于常人的粗壮锁骨一刀两断的深度。 明明是骨头和鲜血构筑的利刃相撞,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金铁交戈之声。 而同时,郑器那命中了狄开俄波利斯胸膛的巨拳,也轰然炸开了一层血红色的冰晶。 那是原本高速流淌在狄开俄波利斯甲胄表面的鲜血被迅速冰冻后,形成的结晶。 重选近身战,并不是因为狄开俄波利斯放弃了抵抗。 恰恰相反,这就是他为生存而展开的挣扎! 通过将高速流转的液体维持在甲胄表面的方式,应对郑器那怪力无双的巨拳。 而且越是往里,越是贴近甲胄表面,这些血液的活性就越强。 若非郑器双拳上收缩的霜冻领域对鲜血法术有着不俗的压制效果,狄开俄波利斯的这一击,很可能会是无伤换血。 哪怕现在,最外层的血液被冻上了,狄开俄波利斯也只是肺腑受到了震荡,以他的体格,这种程度的损伤他完全能直挺挺的吃下来。 “以吾之血,将污秽奉还……” 低沉的米诺斯语,从狄开俄波利斯的头盔里传出。 不约而同的,两个伤害着彼此的男人,脸上都不由自主的显露出了笑容。 随即—— “呜哦哦哦哦!” “欧啦啦啦啦!” 雄浑的吼声,与沉重的碰撞声,骤然迸发。 狂风暴雨。 鲜血与冰霜。 飓风与雷霆。 大刀和重拳。 以最野蛮的形式,编织着最扣人心弦的乐章。 这一刻,不再有什么忌惮,也不再有什么迟疑。 两个男人之间的胜负,何需多么复杂? 谁站着,谁躺下。 谁昂首,谁低头。 简单明了。 竞技场里的每个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就像是生怕这场滚动着豪情与蛮勇的演奏,会戛然而止一般。 然而,结束终将到来。 “咚!!” 一次强而有力的碰撞。 两人,猛然分开。 他们都浑身沐浴着鲜血,有自己的,也有对手的。 狄开俄波利斯的头盔被打碎了一半,这是好事,因为如果那一瞬间他没能及时侧开头,或许碎掉的就不只是这一半的头盔了。 郑器则是拧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适应着这个刚出来的下颌。 双方依旧紧盯着彼此。 同一个念头,在同一时间,浮现在了两个男人的脑海中。 该结束了。 第259节 第八十九章:郑器,完胜 “……真奇妙。” “什么?” “我是头一次,觉得骑士竞技能让人这么愉快。” 狄开俄波利斯没有掩饰自己语气中的笑意。 “是嘛。” “……我突然有些想家了。” 狄开俄波利斯轻声说道:“我有些怀念那环绕着蓝色湖畔的白色建筑。” “沿着道路,走到尽头,在那是一排蓝色的栅栏,在那摆着一盆茉莉花。” 从头盔破碎的一角,他那清澈的独眼望着郑器。 “你的家乡是哪里?” “很远,说了你大概也没听过。” “那里美吗?” “也是临海,很漂亮,和米诺斯有些相似。” “就像我们?” “就像我们。” “呵……” 狄开俄波利斯笑出了声。 “在这,很多骑士为了财富而战,为了名誉而战,而感染者,我们为了生存而战。” “能赢一天,就能多活一天,在垃圾场里苟活的日子不好受……” “但是,不战斗,就无法生存。” “你经历过什么?郑器。你比我所想象的,强大太多,以至于我都不太能想象,你执着的耀骑士,究竟会是什么程度。” “……最开始,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 郑器说道:“最开始,我只是想找回家的路。” “我家老妈常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我发现,现在的我,或许还没到兼济天下的程度,但也不该再只是独善其身了。” “仅此而已。” “……你还真任性。” “多谢夸奖。” “好了。” 狄开俄波利斯深吸了一口气。 “来,最后一击。” “好,最后一击。” 狄开俄波利斯侧身架起了血红色的大刀。 “思考的余裕,就留给胜利者吧。” 郑器拧转身体,以仿佛能将拳头本身捏碎的力量,攥紧了右拳。 “繁文缛节,此刻都该给我们让道。” 铿锵且沉稳的话音,从郑器的口中翻涌而出,好似他坚固的巨拳。 “今日,我将不必再独享和平!” 低沉且炙热的米诺斯语,从血骑士狄开俄波利斯的口中流淌而出,犹如他滚烫的鲜血。 雷霆鼓动,烈火熊熊。 血液,在沸腾。 视线交汇,两个男人,同时踏出了脚步! “呜哦!!!” “欧拉!!!” 下一刻,猩红的浪潮,与奔涌的惊雷,骤然碰撞—— “惊、惊天动地的大碰撞!血骑士与腕豪!男子汉之间,赌上了一切来决定胜负的一击!!” 大嘴莫布高声呐喊。 但此时此刻,已经没人在意他的话语了。 观众席上,许多人不自觉的站起身。 大家,都在等待着那个结果。 “……究竟是哪来的怪物。” 泰特斯似是长叹了一声。 他低下了头,仿佛不忍再看。 “胜负已分。” 莱姆双手环抱,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结果。” “联合会那边,恐怕不好过了。” 罗素女士望着场内的眼神有一丝担忧。 “……你从头看到尾了呢。” 玛嘉烈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应道:“你也一样吧,薇薇安娜。” “嗯。” 来到玛嘉烈身旁,薇薇安娜望着场内。 “血骑士,到极限了。” ——烟尘散去。 猩红的浪潮已然褪去。 奔涌的雷霆渐渐平息。 被生生犁开了一道扇形的深痕,直到现在仍然在朝外翻动着热浪的竞技场内,有两个男人,屹立在那里。 “……咳。” 狄开俄波利斯突然向前倾倒。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别说是站立,能维持住意识没有昏厥,已然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结果了。 正面迎击了郑器六成力道的蓄意轰拳,却依旧以伫立之身,坚持到了最后。 望着如同向着自己拥抱而来的狼藉地面,狄开俄波利斯本是想要闭上自己的眼睛。 此时此刻,他身体里唯一还残存的感觉,就是痛楚了。 但是,就在他即将倒地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臂膀勾住了他。 “张嘴。” 只听得郑器这么说了一声,随后一瓶液体被不由分说的灌进了动弹不得的狄开俄波利斯体内。 味道还蛮好。 茫然之中,感受到口腔里的清凉,狄开俄波利斯心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念头就是这个。 但很快,身体各处传来的奇妙反应,让狄开俄波利斯睁大了眼睛。 这个鲜少主动表露自己情感的男人,今天所收获的惊讶,或许比过去几年时间里加起来的都多。 “你——” 瓶子离开嘴巴,已经能重新掌握住自己身体,感受着体内因病症而带来的痛苦也在一并消退,感受着那因鲜血的法术而近乎干枯的身体重新燃起了活力,狄开俄波利斯抬头看向单手勾着他的郑器。 “这场架,是我打赢了。” 郑器只是干脆利落的用一句话堵住了狄开俄波利斯的嘴。 “当然,也就是场打架罢了。” “……哈哈。” 短暂的沉默后,狄开俄波利斯突然轻笑了一声,然后抬起了自己已经不再握有武器的手。 “血骑士,认负。”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惊天的喧闹。 不过,不管是郑器,还是狄开俄波利斯,似乎都不在意那些来自观众席的声音了。 单手撑着狄开俄波利斯,郑器静静的迈开步子,看来是准备把他送到属于他的休息室去。 “郑器。” “嗯?” “你还真温柔啊。” “……” “简直就是——” 话还没说完,那股支撑着狄开俄波利斯的力量忽然消失。 猝不及防又无比疲惫的他,顿时倒回了地上。 狄开俄波利斯有些迷茫的望着孤身一人继续向着退场通道走去的郑器。 瞅着那个一言不发的背影信步离去,愣了两秒的他突然笑了起来。 放松的躺在地上,狄开俄波利斯望着夜空。 即使这座城市早已遗忘了没有灯火的夜空,他却依然记得。 夜晚,从未有一天,向这座城市屈服。 “没想到,一把年纪,居然会输在了打架上……” 没有去看跑来的医护人员和工作人员,狄开俄波利斯闭上了眼睛。 “真是,完败啊。” 第二十四届卡西米尔特锦赛,决斗赛。 半决赛,狄开俄波利斯对阵郑器。 结果—— 郑器,完胜。 第260节 第九十章:夜色真美 【结算完毕,要看看收获吗?】 魔典趴伏在郑器头顶,用尾巴勾了勾他的脸颊。 (不急,收获很大,我知道。) 走在退场通道里,将那种种喧哗抛诸身后,郑器在心中应道。 狄开俄波利斯,意外之喜。 他原以为,薇薇安娜败于玛嘉烈之手后,除却拓拉那个傻小子,这场特锦赛,便再难有能比玛嘉烈更让他心喜的人物了。 不曾想—— “嗯?” 郑器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依着墙边的一道身影。 “看到我很惊讶?” 感受到郑器的视线,薇薇安娜莞尔一笑。 “有点。” 郑器微微颔首。 说曹操曹操到了属于是。 “您与血骑士的对决,可是足以牵动万众心绪的大事,我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一场打架罢了。” 郑器不以为然的说道。 “您要如此定性这一战吗?” 薇薇安娜似乎对于郑器的这种说法有些惊讶:“我以为您挺看重那位血骑士的。” “……哈。” 郑器咧了咧嘴:“你想岔了。” “对我来说,和谁打架可不是什么小事。” 他笑了起来:“吃饭喝水睡觉一样听起来是稀松平常,可又有多少人能离得开这三样?” 是啊。 吃饭、喝水、睡觉。 看似平常,却是维持着生命的基本。 而在这之上…… 有人会追求美食。 有人会追求美酒。 有人会坚持精致睡眠。 所以—— “——不是谁,都配跟我打一架的。” “……比如玛嘉烈?” “对。” 郑器赞许的点了点头。 “比如玛嘉烈。” 那我呢? 薇薇安娜眨了眨眼睛,望着郑器脸上的表情,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说出口,却是变了内容。 “这么说来,您对血骑士的评价很高。” “老话说得好,脸面是自己挣来的……” 郑器稍稍仰起脸,像是在回味某种美食、美景一般,脸上带着认真的神情:“优秀就是优秀,出色就是出色,强,就是强。” “哪有评价低了的道理?” 薇薇安娜仔细看了看郑器的神情:“您的心情不错。” “赢了的人要是还愁眉苦脸,输了的人要怎么办?” 郑器重新迈开步子:“走吧,你是来陪我喝一杯的?” “……” 薇薇安娜没有立刻回话。 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郑器,直到郑器缓步走到她身边,她才忽然开了口。 “您不问问玛嘉烈为何没来吗?” “嗯?” 郑器一挑眉:“她今晚肯定想我想到辗转反侧,哪里还需要来见我这一面。” “再说,我要是这会见了她,也可能会忍不住。” 说着,他脸上挂着带有调侃意味的笑容。 “这么一来,我俩倒是谁都没资格说拓拉那小子年轻气盛了。” 郑器脚下不停。 听了郑器的话,薇薇安娜只是默默的跟上了郑器的步伐。 两人走出了几步,薇薇安娜才稍稍垂着脸,轻声说道:“真好啊,您和玛嘉烈。” 闻言,郑器有些困惑的侧目看向她:“突然说什么?” 【你不去祝贺他吗?】 【不了,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我不想让他难过。】 回想起仅仅几分钟前,自己在观众席那和玛嘉烈的对话,薇薇安娜眼帘微垂,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叹。” 她低着眉眼,嘴角含笑:“您和玛嘉烈,感情真好。” “哦……” 郑器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 他总觉得薇薇安娜好像话里有话。 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谜语人。 一时间,两个人又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份沉寂没有持续多久。 在他俩快要顺着通道离开赛场的时候,有人比那些把守了通道口的媒体更早一步,拦住了郑器和薇薇安娜。 “……” 看着同行的郑器和薇薇安娜,麦基的表情实在说不上好看。 作为发言人,他确实有权利对绝大多数人不假辞色。 但他能做到这个位置,就代表他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自然也知道此时此刻多少该展现出自己的笑容和风度。 可…… “晚安,麦基先生。” 倒是薇薇安娜先出了声。 闻言,郑器这才停下步子。 从欣特莱雅的记忆,他当然知道眼前的麦基就是负责本届特锦赛的发言人之一。 只是他对这人的印象说不上好,若是换那位新任发言人马科维茨来,他倒是有兴趣停步聊两句。 不过,好歹是薇薇安娜的熟人。 “……晚安,烛骑士阁下,郑器阁下。” 麦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不为感情动摇,是成为发言人的基本。 他这把岁数了,不至于在这落了下乘。 “可否借一步说话,郑器阁下。” “你不是来找薇薇安娜的吗?” 郑器俯视着麦基。 这位中年男人其实也算得上身材高大了,从那能撑得起笔挺西装的体格也看得出他从未疏于锻练,可这一米八出头的身高在郑器面前却仍旧像个半大的孩子。 这一句话,把麦基呛得忘了早就想好的后续言语。 “感染者的事,那位罗素奶奶已经应承了,我的事,联合会还是别操心了,反正操心了也没用。” 郑器双手插兜,继续向前迈步。 “至于你的问题,就抓紧时间,好好跟薇薇安娜说说吧。” 麦基本是想说些什么。 但直到郑器从他身侧行过,他也没能张开嘴。 并非是畏惧于郑器,事实上他不认为郑器真的会在这种场合对一名发言人动手。 麦基不动,仅仅是因为他意识到…… 郑器说得,似乎没错。 尤其是…… 麦基的视线转向了薇薇安娜。 “德罗斯特女士,我……” 我让你失望了。 这句话,麦基终究是说不出口。 迎着薇薇安娜灿金色的眼眸,这对往日让他沉醉的双眼,此刻却令麦基不自觉的垂低头颅,躲避了相视。 这是他的选择。 “……今晚的夜色很美。” “是呀。” 薇薇安娜笑着应道:“少有的好景色,适合散步,您也可以叫上朋友一齐享受。” “那么,祝您今夜愉快,麦基先生。” “……也祝您愉快。” 两人相互致礼。 然后,擦肩而过。 第261节 第九十一章:好事 在赛场外和早就等在这儿的欣特莱雅与索娜汇合,两人对于薇薇安娜跟着郑器一起出来自然是有些惊讶。 倒不是说惊讶于薇薇安娜会和郑器一起行动,而是惊讶于两个人这么堂而皇之的从赛场里走出来,居然没被那帮媒体逮住。 这就要说道说道当时郑器带走玛嘉烈的事情了。 那帮人属于是口耳相传,现在整个大骑士领的媒体都知道,郑器和其他竞技骑士不太一样。 行事可谓无所顾忌。 这样的人,很受部分媒体欢迎。 但同时,也代表采访他需要些技巧。 谁也说不准这次是杀气,那下次他会不会真的动手。 上一个最富盛名的倒霉蛋就是英格拉家的长子。 他现在都还瘫在医院里呢。 据说在不久后会接受一场大型手术,不过即便最终手术成功恢复状况良好,多半也不可能在作为竞技骑士驰骋赛场了。 按理来说,郑器该为此付出些代价,明里暗里都好。 但结果大家都看到了。 国民院一如既往和稀泥,监正会干脆表态认定了郑器没有违规行为,骑士协会在最初的翻江倒海之后近来也逐渐没了声息。 联合会这边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最终跳脚的只有英格拉家族,然而这没什么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经过今晚的这一战,郑器也正式成为了卡西米尔家喻户晓的人物。 明天的头条上会挤满了谁的照片,这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至于因此爆发出的各种绯闻报道,那又是后话了。 郑器不在意。 薇薇安娜不在意。 玛嘉烈不在意。 那些东西,给在意它们的人看便是了。 对于郑器而言,眼下他所在意的问题,是接下来该带着三位姑娘上哪喝一杯。 别误会,他还是老样子,没准备喝酒。 但这就和考试考好了,一高兴请同桌喝杯奶茶是差不多的情况。 不过先不谈卡西米尔——不,应该说泰拉这地方有没有地方卖奶茶,单是他们这个组合,真要是去哪家奶茶店,还是今天晚上去,那多半是别想安生了。 郑器总不能为了四个人能有地方庆祝,就逼着哪家店铺不招待其他客人吧? 他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不讲道理的人。 原本老马丁的酒吧是个好地方,但今晚指不定玛嘉烈她们会在那里,郑器想了想还是把这个选项抛到一旁。 最终,薇薇安娜提出了一个建议。 去她家。 哎,好主意。 薇薇安娜的家不算大,她本就不是什么喜欢奢华生活的人。 自然也不可能像那些离谱的花边新闻说的那样,有一百个帅气男仆躬前距后。 不过,作为给四个人喝两杯的地方,薇薇安娜的家绝对算得上宽敞了。 ——至少比老马丁的酒吧宽敞。 而且,薇薇安娜家的藏品还不少。 虽然不会如那些爱扯淡的狗仔说得那样,会用红酒洗澡,但闲暇时,薇薇安娜确实会在看书之余喝些小酒。 一来二去,有些收藏也很合理。 郑器是不懂酒。 所以看着薇薇安娜、索娜,还有欣特莱雅品酒的时候,他只能是握着自己装满了冰奶的杯子,露出了一副不明觉厉的神情。 对,就连索娜和欣特莱雅这两个丫头也懂酒。 欣特莱雅,从她的记忆里郑器知道,这丫头也不是天生就去做了无胄盟的白金大位,差一点就能当偶像骑士的她属于是,啊,被挖角去的无胄盟。 原以为会轻松一些,不曾想无胄盟那也是苦差事。 骑士竞技这圈子里的弯弯绕绕让欣特莱雅身心俱疲,无胄盟内的尔虞我诈也让她日复一日感到厌倦。 能像现在这样,她其实挺开心的。 至于索娜,她会品酒,这得归功于艾沃娜。 红松这些姑娘里,就艾沃娜最好这一口酒水。 往常只有格蕾娜蒂愿意陪她,索娜被拽上的次数不算多,但那么几次,也让她多少有了点心得。 三个姑娘喝得热烈,最后愣是一人一瓶红酒入了肚子。 倒也没人喝醉,三个姑娘的酒量都不赖,一瓶红酒而已,谈不上醉。 不过,这么三瓶下去,也就该走了。 总不能真在薇薇安娜家过夜。 再说,红松营地那边,多半也有人在等他们回去庆祝。 “走啦走啦!大家都在等我们回去庆祝呢!” 勾着欣特莱雅的肩膀,索娜笑嘻嘻的带着她往前走。 欣特莱雅回头看着郑器。 郑器对她点点头。 欣特莱雅又看了一眼薇薇安娜,这才半推半就的跟着索娜先迈开了步子。 “不留下来多聊一会吗?” 薇薇安娜问道。 “不了,挺晚了,我也不喝酒。” “以茶代酒?” “好主意,下次就这么来吧。” “嗯。” 薇薇安娜抬起脸,看了看郑器。 “那,下次见。” “下次见。” 郑器摆摆手,转过身,缓步朝着有些摇晃的欣特莱雅和索娜走去。 薇薇安娜就站在门口,微笑着目送他们渐行渐远,直至那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回过身,看着一下变得空荡起来的屋子。 “真想啊……” 半晌,她嘟囔了一声。 随即,女孩步入屋内,关上房门。 重新将寂静,留给了卡西米尔五光十色灯红酒绿的夜晚。 —— 回到红松营地,果不其然,在庆祝郑器的胜利。 血骑士确实是名扬卡西米尔的感染者英雄,感染者骑士法案的推出离不开他的努力。 但这里的大家是跟红松走得近,而非跟赤盏骑士团走得近。 相比起几乎没有过什么交流的那位感染者英雄,自然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常常帮衬大家的郑器更值得他们亲近。 郑器的胜利,算是超出了不少人的预料。 大家过去只知道郑器强,却对郑器有多强没有太准确的观念。 而今天,大家有了。 大骑士。 乃至是大骑士中的翘楚—— 足以战胜那位冠军血骑士狄开俄波利斯的强大。 这就是郑器。 再加上之前计划的成功,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变化。 今晚便是要闹到天明,也未尝不可。 感染者的聚集地,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轻松欢快过了。 待到许多人都酩酊大醉,郑器和索娜交换了一下眼神,在索娜的掩护下,独自悄然离开了宴会的中心。 他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盘膝坐下,望着夜空。 (魔典。) 【你自己看吧。】 随着郑器的呼唤,只有他看得到的书页悄然浮现在郑器眼前。 第262节 第九十二章:懂不懂什么叫炼金身? 郑器之前说得是实话。 收获很大。 虽然他这话指得不光是魔典这的收获,但魔典这边的收获确实很丰厚。 击败泰特斯,击败莱姆,以及数次破坏无胄盟的行动,这么几次下来,其实魔典这边已经获取了相当数量的精粹。 而击败狄开俄波利斯之后获得的精粹,数量之多,竟是有着差不多等同于这几次行动所获总和的程度。 那具体有多少。 简单来说—— 郑器可以在点亮一枚坚决系符文的同时,再扩充一个装备栏了。 没错。 时至如今,六神终于不再是他的极限了。 郑器已然有能力,向着更高的层次进发了。 (咱们这也算是富起来了。) 郑器笑了笑。 【这才哪到哪。】 趴在他头顶的魔典连眼睛都不睁一下,只是用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磨挲着郑器的脸颊。 【你要是在开了新格子之后再买件新装备,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倒是。 坚决系的符文里,剩下的都是什么呢? 余震、守护者、爆破、生命源泉、护盾猛击、复苏之风、调节、骸骨镀层…… 要说没作用吧,其中有不少效果都不赖。 比如调节、复苏、复苏之风。 这三枚符文都可以通过简单粗暴的方式让郑器的生存能力更上一层楼。 而买装备的话,自然也是不错的选择。 能点亮一枚小符文的精粹数量,任何一件已经能在商店瞧见的装备郑器都能买的下来。 装备能够给郑器带来的提升,也是毋庸置疑的。 沉吟了片刻后,郑器做出了决定。 (魔典,给我开启新的装备格子。) 【那你准备好。】 准备? 不等郑器多想,一股激烈的痛楚,从他的灵魂深处骤然炸开。 像是撕扯,又像是灼烧,然后又好似有数不清的重锤入雨点般敲打着一般,郑器的灵魂此刻承受着复杂且剧烈的苦痛。 不,不是【像】—— 如果有人此时就在郑器身旁,那就有幸目睹郑器的身体如瓷器一般,体表绽开一道道细密裂痕的景象了。 那些裂痕遍布郑器的身体,从裂痕向内看去,似有某种忽明忽暗的光火滚动流淌。 这一刻,郑器的身体真就如同是一座悄然复苏的火山。 好在,这种变化并未如那些修仙小说一般,导致什么天地异象,仿佛就只是看着吓人。 但真是如此吗? 如果真的就只是这样,能够让已经承受过了那么多痛苦的郑器,流露出这样狰狞的忍耐神情吗? 此时此刻的郑器究竟在承受怎样的痛楚,这只有他自己知晓,但如果要说明这时正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 那大概只能说,郑器的身体和灵魂,正在接受一次【锻造】。 为什么需要开辟新的格子,而不是从最开始就能无上限的添加装备呢? 原因很简单。 如果只是兑换出装备后,当作身外之物穿戴使用,那自然是换出多少都无所谓。 可要如先前那些装备一样,完完整整真真切切的融入郑器的身心之内,成为郑器自身的力量,就必定会面临一个【界限】。 六格之内,郑器完成这一步,需要面对的只是痛苦而已,顶天了,不过是痛苦的强弱之别。 可六格之外,就是【界限】之外。 冒然去做,郑器要面对的,就是【崩溃】的风险了。 因此,魔典需要依靠大量的精粹,为郑器的身体和灵魂拓宽这个【界限】。 这个过程,做不到无痛。 但换句话说,最危险的部分因为有魔典的协助而风险骤减,郑器此时拓宽【界限】,又回到了“仅仅”需要面对痛苦的情况了。 在魔典的护持下,这个过程自然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能量,去引动什么天地异象。 精粹多珍贵啊,是郑器拿命去拼回来的。 魔典才不会让它们被浪费。 感受着郑器的颤抖,看着郑器紧咬牙关也不愿发出声音的面容,魔典落到郑器的肩膀上,眯着眼睛,柔软又温暖的身体紧贴着郑器的面颊,一言不发。 就这样,大概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过去,随着那些裂痕开始逐渐“愈合”,郑器所经受的痛楚,也终于开始衰退。 又过了三十秒,一切结束了。 险些因痛苦而忘记了呼吸的郑器,此时才不由得喘息了起来。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早就不需要呼吸这种行为来维持生命体征了。 但作为人的习惯,让他有了这样的反应。 “……魔典。” 【我提醒你了。】 那确实。 但你敢不敢在提醒完之后给些缓冲时间? 郑器有些无奈的看着魔典在自己的肩膀上站起身。 这只蓝色的猫咪甩了甩尾巴,又跳回了他头上趴窝,过程中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叹了口气,郑器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痛是真的痛。 但痛了之后,香也是真的香。 香什么? 香在开格子还不光是普通的开格子。 这一开,不仅强化了他的灵魂,也强化了他的身体。 都说了是【锻造】,自然会有强度上的提升。 体格上看不出来多少变化,但这就好比是你买模型,手头紧,只能是买个骨架都是便宜塑料的货色将就一下,可突然有一天你手头阔了,挥手就买了合金骨架的MW始源勇者王。 模型的个头看起来可能差不多,可实际内在的差异有多大可想而知。 对郑器来说就是这样。 从原本的钢铁之躯,到高达尼姆合金之躯——夸张了点,但也差不多了。 这般收获,让郑器觉得痛这么一回也挺值的。 至于开辟之后…… 郑器看了看还停留在他面前的书页面板。 “……魔典。” 郑器伸手指了指:“我就要这个吧。” 魔典张开一只眼睛。 【不点亮符文吗?】 “手头的几枚都还没用利索呢,不急。” 【好。】 随着货币数额的减少,一股新的力量,在郑器体内涌动起来。 —— 血骑士败了,败给了郑器。 郑器?何许人也? 伴随着狄开俄波利斯的败北,郑器的名号一如人们设想的那样,短短一天一夜,便传遍了整座卡瓦莱利亚基的大街小巷。 说实话,此战之后,对郑器感情最复杂的,不是那些总在叫嚣着郑器和玛嘉烈的行为不当的竞技骑士。 而是那些,感染者骑士。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见证了狄开俄波利斯的崛起,他们对狄开俄波利斯的感情,是爱戴,是崇拜。 如果狄开俄波利斯败给任何一名非感染者骑士,都有可能在他们之中导致一些不好的风向。 但恰巧,郑器来自红松。 而红松,大家都知道,同样是一支全员感染者的骑士团。 感染者败给了感染者,不能算是什么耻辱。 这一场胜负,分得堂堂正正,所有观赛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更不该算作耻辱。 狄开俄波利斯,输得心服口服。 但…… 人是很复杂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狄开俄波利斯败北后,立刻转头就去歌颂郑器的强大勇武。 哪怕郑器并不在意这些。 他向来是无所谓的。 不过,由于郑器感染者的身份,倒也没有让这些感染者骑士们对他生出什么不满或愤恨。 更多的,还是惊诧和难以置信。 只是—— “不太妙啊。” 把报纸放回桌上,科瓦尔说道:“这是在捧杀吧?” “那些人的作风,我们都清楚。” 老马丁也微微皱着眉:“显然,这么做他们能获益。” “我们是不是该提醒一下郑小哥?” “他用不上我们这些老骨头指手画脚。” 老马丁笑了起来:“那位,心可细。” “也是。” 科瓦尔拿起满是麦酒的大杯子。 这时候,从老旧的电视机里传出了女主持人甜美的声音。 “昨晚的比赛,由于逐魇骑士的法术涉嫌违规而遭到终止,由此,逐魇骑士与耀骑士的比赛以平手告终,接下来,逐魇骑士将与战胜了【英雄】血骑士的郑器交手——” “既然犯规,不该淘汰了那梦魇小子,然后让玛嘉烈直接晋级?这算什么?” 科瓦尔撇撇嘴。 “说起来,老弗他是不是……” “也许是去找了吧,谁知道呢。” 老马丁笑着应道。 “梦魇的事儿,我们又不懂,就别瞎掺和了。” 第263节 第九十三章:你行不行啊? 卡瓦莱利亚基的街头。 现在是下午,过了太阳最热的时候,对不少人来说,恰好是个该在路边找一家漂亮的咖啡厅,坐下来喝一杯咖啡或红茶,再来上一碟蛋糕,享受下午茶的好时间。 不论是大骑士领的本地人,还是趁着四城联合特锦赛期间前来的游客,很少有人会拒绝这样舒适的午后时光。 当然,【很少】的意思就是,确实有例外。 “……巴特巴雅尔,你平时无事可做吗?” 终于是忍不住了,年轻的梦魇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了已经跟着他走了快两个小时的老男人。 “轮得到你问我这种话?!” 老弗吹胡子瞪眼。 巴特巴雅尔是老弗的另一个名字。 一个他自己都快忘掉的名字。 一个大抵只有如拓拉这样的人,才会喊得出来的名字。 在知道了拓拉作为梦魇的身份之后,他倒是没有如之前那样,以激烈的态度对待拓拉了。 不过…… “瞧瞧你,你好歹是打进了特锦赛的骑士吧?” 老弗一脸混杂着嫌弃和不可置信的神色:“我知道你是独立骑士,没有专门的训练场地,这就算了,无家可归是怎么回事?你就一天天的在大骑士领的街头闲逛?做流浪汉?” 街溜子好歹都有个归处。 根据老弗这几天来的观察,拓拉是真的在这偌大的大骑士领里连个固定的落脚点都没有。 对。 这不是老弗第一天这样跟着拓拉到处走了。 “……当一名猎人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他会自力更生,搭起木棚,狩猎血食。” “说什么森林……你可是在一座于这片大地上数一数二的大城市里啊……” 老弗无奈的看着他。 却不曾想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拓拉。 “城——市!!!” 拓拉忽然怒吼了起来。 那声音就像是领地遭到了入侵的猛兽在威慑入侵者一样。 老骑士闻声,不得不把原本剩下的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 拓拉的吼声,让周遭的目光迅速汇聚了过来,集中在两人身上。 仿佛在这“钢铁丛林”里,只有他俩,是真正有血有肉的野兽。 “城市,不过是懦弱的象征。” 拓拉沉声道:“所谓的文明,在征服蛮荒之后,建立起了自己的高楼广厦。” “可这些高楼广厦,却不再需要人性做门票。” “无趣,又恶心。” “……你在说啥啊?” 听着拓拉的话,老弗脸上挂起了【能不能不要谜语人】的表情。 “……在这里,有值得我奋力一搏的战士。而那些值得我将性命托付于命运的战士们,都在反抗着这座城市。顺从者大都羸弱不堪,反抗者各个强而有力,这正是所谓【文明】在衰败腐烂的证明。” 拓拉大概是在解释自己的意思,他很少如此长篇大论,这座城市没有多少人能让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以至于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沙哑的味道,明明嗓音是那么年轻,听上去却如同太久没用所以堆满了灰尘的管风琴在演奏。 “骑士,就该回到那个光辉的时代。” “……年纪轻轻,为什么要活在过去,孩子?” 老弗轻声问道。 “至少我活得光荣。” 拓拉应道:“与那二人对战之后,我也必定会更近一步的拥抱那个未曾远去的时代!” “毫无疑问,在他们身上,依旧闪耀着不会为世俗浊流所动摇的英雄光辉!” “可你不是已经被人嫌弃了吗?” 老弗扯着嘴角,似乎在憋笑:“血骑士你是没机会了,玛嘉烈倒是愿意和你过过手,可前提好像是你能打得赢郑器小哥。”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拓拉:“你行不行啊?” “……别总缠着我。” “好吧,别急,换个话题。” 老弗单手叉腰,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 “你究竟在追寻什么?只是单纯想和强者交锋的话,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吧?” “愚问,自然是在追随往昔的荣光。” “往昔的荣光?谁的荣光?” “……” 拓拉侧着头,紧盯着老弗,却不说话。 老弗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长叹一声。 “行吧,那你告诉我,你的可汗在哪?” “怯薛的长旗在哪?大军的王帐又在哪?” 老弗无奈的问道:“上千年了,都不过是历史里的遗留,你为什么要活在那样的过去里,又何必追寻这样的传统?” “如此,你又能得到什么?” 拓拉仍是一言不发。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某些声音。 某些,过去的声音。 那些声音一直伴随着他。 直至今日。 “……巴特巴雅尔,在我母亲死于野兽的獠牙之下时,我就决定了。” “在这个……骑士之国,我游荡了很久,也挣扎了很久。” “但最后……” 拓拉的声音,在短暂的起伏后,回到了往日的平静。 “我受到了召唤,我必须回应。” “为了实现我最后的理想。” “这是我的天途。” “……也是我的梦魇。” 闻言,老弗眨了眨眼,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神情骤然一变。 “你、你难道是在——” “无需多言。” 拓拉转身就要走。 “慢着——” 老弗正要上前。 可一道寒光,阻拦了他的脚步。 那是拓拉的长柄大刀。 说真的,卡瓦莱利亚基是个奇妙的城市。 骑士们即便身着重甲,手持兵刃,也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 就像是在巴不得骑士们当街血拼一般。 “别再缠着我。” 拓拉没有回头,他收回了刀。 “你是我为数不多的血亲,我不希望你倒在我的刀下。” 话说到这个地步,老弗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皱着眉,忧愁的望着拓拉独自远去的背影。 “麻烦了,如果是玛嘉烈的话尚且好说,可那个郑器……” 那个人,可能真的会成全拓拉。 —— “那位郑器先生战胜了血骑士,而耀骑士基本可以肯定会进入决赛了……” 砾望着双手撑着脸的博士:“可您看上去并不因此开心。” “我当然开心啦。” 博士晃了晃脑袋:“只是,真正的麻烦,这才开始哟……” “比如说?” “比如——” 博士话音未落,酒店房间的窗户,忽然炸开。 不。 ——显然,那是有什么东西,从外侧打碎了那扇玻璃! 第264节 第九十四章:怎么还抢人头的? 率先射入房间里的,是钩锁。 这些特质的钩锁相当坚固,在充足的动力支撑下甚至可以直接作为杀伤性武器使用,拿来击碎一间酒店房间的玻璃自然不在话下——哪怕这间房是高档套房,窗户玻璃是经过特殊强化设计的产物也一样。 紧随着钩锁破窗之后闯入房间的,是三名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速之客。 他们在落地后,并没有立刻向着被砾保护起来的博士发起袭击,而是站在原地,端起手中上好弦的弩,指着砾和博士摆出了威慑的姿势。 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很简单。 他们在确保【入口】的安全。 很快,又是三名装束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顺着钩锁搭建的空中通道落入了这间房。 从窗户被打破,到这些不速之客侵入室内,仅仅过去了不到十秒的时间。 顷刻间,砾和博士就陷入了被六名手持强弩的人团团包围的境地。 “啧啧,你们知不知道那玻璃好贵的,我这些天甚至都没敢多依着窗看几次风景,生怕刮花了回去凯尔希不给我报销修理费哎。” 在砾的身后,博士依旧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六个侵入者。 就仿佛那六枚寒光闪闪的箭矢指的不是他一样。 “这您不用担心,博士,像这样的修理费用,监正会方面会负责的。” 砾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比起窗户,您是不是认识这几位不太友善的客人?我记得您今天没有这样的预约。” “确实,我没事约无胄盟的杀手做什么。” 博士双手撑着下巴:“几位选个说话的吧?” “……确认目标,罗德岛【博士】。” 处在六人正中的那名无胄盟杀手似乎是通过无线电和谁交流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博士身上停留了一会,终究是没能成功穿过兜帽人那兜帽加头盔的严防死守看清博士此刻是何种表情。 不过他们也仅仅是来完成任务,对象怎么想,他们并不会太在意。 “要麻烦您和我们走一趟了,博士。” “嚯?不是找我谈,而是想把我当作谈资啊?” 博士轻笑了一声:“既然是邀请我走一趟,那我总该知道,是谁请得我吧?” “您只需要知道这是联合会的意志就好。” “也就是说你们确实是无胄盟的咯。” 为首的男人不语,但这个态度基本上是默认了。 “我刚刚说过了,博士今天没有与诸位的预约。” 砾依旧是笑眯眯的神情。 只是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然握住了两柄短刀。 “所以,还请诸位先回去打电话预约哦。” “……” 男人抬起手,比了个手势。 另外五个人当即散开了站位。 这个过程中他们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 资料上说过,眼前的这名女子,是由监正会方面派遣到罗德岛博士身边的保镖,是一名四阶的征战骑士。 虽然看上去既没有穿戴重型甲胄也没有手持像样的中近距离用冷兵器,似乎真的只有两柄平平无奇的短刀防身,但总归是一名四阶的征战骑士,大意不得。 直到完全站定了位置之后,他们的精神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就算是四阶的征战骑士,面对六挺强弩的无死角封锁,在没有穿戴重型全身甲的情况下也很难掀起什么风浪了才对。 更何况,她还得保护身后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博士。 “可以的话我们并不想伤到您,博士,我们的任务只是请您移步,如果这位征战骑士小姐愿意束手就擒,我们也不会伤害她。” “毕竟,无胄盟也不想和监正会把关系搞僵。” “哦……” 博士摇头晃脑,竖起一根手指:“稍等一下,啊,砾,不要急。” “我呢,当然也不希望砾因我受伤,所以乖乖跟你们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这人向来好奇心重,你就当是一个科研人员的小毛病。” “我有个问题,不会涉及到你的雇主,只要你好好回答我,我就和你走怎么样?” “……请说吧。” “我想问的是——” 博士语调一转:“要请我总该有些诚意吧?怎么只让你——啊,别误会,我不是针对你。” “我是说,竟然只让诸位这种程度的人来请我。” “就算不是青金,好歹也该是个白金来见见我吧?” “还是说……” 博士笑着说道:“你们,其实根本算不上无胄盟呢?” “……” 男人默然。 但看起来,博士的问题,让他丧失了最后的耐心。 一时间双方之间好不容易稍稍放缓的氛围,变得更为紧张了起来。 就在男人准备发号施令的瞬间—— “对了。” 博士突然出声,让男人的动作一顿。 “诸位亲眼见过青金或者白金大位吗?” 没人回应。 博士见状,叹了口气。 “那可惜了……” “你们没机会见了。” ——兀然间,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着破风之声炸开。 待到这突然起来的噪声平复下来时,有些狼藉的房间中,只剩下三个人依旧完好无损。 分别是砾、博士,以及,那位领头的无胄盟杀手。 其余人? 啊,他们呀。 他们都倒在了血泊中。 在这五位倒霉蛋里,有一个人的死状最独特。 他被一杆玄铁铸就的长枪,生生钉在了墙壁上。 就钉在博士的右手边。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领头的男人一度忘记了呼吸。 发生了什么? 其实不复杂。 仅仅是在博士话音坠地的瞬间,先后有五支箭矢和一杆玄铁长枪,从不知哪个方向闯入了这间房,险些将他们这些先一步劲来的不速之客,戮杀殆尽。 五个人,为什么是五支箭和一杆玄铁长枪? 因为其中有一支箭在命中前,被玄铁长枪抢了人头。 “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将领头男人的魂拽了回来。 他下意识去寻找声源。 “来,多半是找你的。” 博士拿着一部信息终端,向着领头男人这边伸着手,一副示意他靠过去接电话的样子。 “……” “好吧,我开免提总行了吧?” 说着,博士打开免提。 随即,信息终端里传出了一个显然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 “我很抱歉。” 伴随着这句话,房间里又是一声响。 博士看着那领头的男人被又一杆射入室内的玄铁长枪钉在地上,瞧着这个倒霉的男人在那挣扎了几下后,停止了活动。 “没必要杀人灭口吧?” 她对着电话那一头说道。 “这是清理门户,也是赔礼道歉。” 电话那一头回应道:“一些心急的蠢货迫不及待的动用了他们安插在无胄盟里的钉子,绕过了我们的指挥,这是我们的失误,自然是该赔礼道歉的。” “无胄盟和罗德岛之间,并不存在无法调节的矛盾,不如说,零号地块方面,我认为我们有合作的空间。” “不是吗?博士。” 第265节 第九十五章:没什么,凑巧罢了 无胄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远的不谈,仅以近论,它本质上就是隶属于商业联合会的清道夫。 纵观其发展历史,无胄盟的结构机制注定了它并不会完全成为联合会的附庸,可是自联合会正式成立开始,对于无胄盟,联合会始终具备着强大的控制力。 毕竟是这么一个杀手组织,联合会自然不可能放心它完全交托在三名玄铁的控制之下。 所以,无胄盟内,一直都算不上是玄铁们的一言堂。 虽然想往玄铁、青金、白金里安插自己的人手很困难,但联合会从未放弃在无胄盟中培养自己的力量。 即便无法渗透进无胄盟的高层,只要能将底层人员大量打入属于自己的【钉子】,那在绝大多数时候,就能方便的运用无胄盟的名号行事。 除此之外,更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削弱玄铁们在无胄盟内的影响力。 说到底,玄铁青金白金,三个层次的大位加起来,也就不过六人,在这偌大的卡西米尔里,想支撑起无胄盟这样的组织,光靠六个人可不现实。 因此,对待这事儿,玄铁和联合会的态度向来都是你知我知,心照不宣。 这样的态势,一直持续到了这一代的玄铁们就背刺联合会一事达成了统一认识为止。 百般谋划,千般算计。 最终,一系列依据特锦赛四城联合这一【天时地利】制定出来的,赶上了感染者之【人和】的计划,便悄然铺陈开来了。 这里不得不说,玄铁或许该感谢郑器。 郑器帮他们省却了做二五仔以后处理那些联合会【钉子】的功夫。 原本按照玄铁们的计划,这些【钉子】要等无胄盟正式自立门户之后,在逐步依靠青金和白金带队清理。 而那天晚上,成了一个方便玄铁们清理麻烦的好时机。 不需要什么证据和考量,基本只要是有嫌疑,就会被或明或暗的指引向那片……死后世界。 可以这么说。 无胄盟能够抽身得如此成功,郑器,【功不可没】。 当然,哪怕是这样,也并非所有的【钉子】都会在那一晚傻兮兮的被一锅端。 ——今日之事,就是那些残余惹的祸。 青金住院,白金出走,玄铁不知去向,任哪个联合会内的知情人来看,都能得出一个结论。 无胄盟,完全失控了。 于是,那些由于察觉到博士近日来针对零号地块的“拉帮结派”而受到了刺激的蠢货,在这种情况下,终究是没忍住,直接绕过了和玄铁的交流,选择动用了这些【钉子】。 说白了,一定程度上就是想榨干这些【钉子】的剩余价值。 通过无胄盟的名号做些脏活,联合会里的某些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做法。 一时半会,改不了了。 而预料到这一点的,是博士…… 还有郑器。 “但你的诚意很一般哦,玄铁阁下。” 博士笑着对电话那一头说道:“六个人里有五个是我们的人解决的,要是你再慢上一些,或许我就没必要接这通电话了?” “……我们的意向总归是友好的。” “这倒是,不过你们现在真的没问题吗?我听说两位青金都还带着伤呢,白金大位又空着……”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真可靠啊。” 博士晃了晃脑袋:“那就这样,我一会也忙着去谈事,有空再聊呀!” “那就不打扰了。” “另外,请替我们,向郑先生问好。” 电话被挂断了。 “真是不得了……嗯?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博士随手把电话放到一边,迎上了砾的视线。 “博士,您早就料到这些了吗?” “我只是对联合会里参差不齐的人没什么信心,谁知道居然真有这么容易就坐不住的。” 博士耸耸肩:“也不知道郑器家的库兰塔姑娘这会在哪瞧着这边……你说我挥手的话她是不是就知道我在说谢谢?” “——博士!” 房间的门被猛的推开。 是之前正准备去零号地块看看医疗干员们的情况而离开的阿米娅。 还没来得及离去多远的她,察觉到刚刚到动静后赶忙跑了回来。 远处,占据着一处制高点,看着酒店房间里安然无恙的三人,欣特莱雅缓缓垂低了手里的弓。 她拿起了一个通讯终端,拨通了一个号码。 “如您所料,无胄盟那边及时出手了。” “你怎么样?” 电话那边传来了声音。 “我很好,谢谢您的关心。” “那就收工回来吧,我等你,想喝点什么?” “我——” “想喝点什么?” “……和您一样就好。” “成,慢点,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了电话,郑器抬起头,对着吧台里的老马丁抬起手:“老马丁,等下再要杯冰奶,你这应该还有吧?” “当然有,虽说和你一个口味的人不多,但管够。” 老马丁笑着应道。 “行,那甜点呢?比较受女孩喜欢那种。” “我这儿是酒吧。” 老马丁有些哭笑不得。 “焦糖布丁行不行?” “挺好,就这个。” “现在上?” “一会儿吧,一起。” 郑器把身前的空盘子往前轻轻推了一下:“现在先再给我整点薯条。” “好。” 老马丁转头拿速冻的马铃薯条去了。 郑器则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奶。 “约了别人?” 他身旁坐着的人,忽然开口问道:“你要是忙,我就先告辞了。” “不碍事。” 郑器应了一句。 他转头看向了这名和自己一样靠吧台坐着的高大男人。 “不过,说起忙,你平时这么闲吗,狄开俄波利斯。” 没错。 此时此刻在郑器身旁坐着的,正是那位血骑士,狄开俄波利斯。 若是有人知道,那晚激战的两名男子汉,此刻正这样并肩而坐,把酒——呃,总之是相谈甚欢,那老马丁这家偏僻的老酒吧,就必定会承受不住狂风骤雨般挤进来的媒体与粉丝了。 “托你的福,轻松了很多。” 一身便装的狄开俄波利斯笑着说道。 这是他真心实意的话。 那一战,若是没有郑器最后的那瓶药,恐怕…… 所幸,那般交战之中,没人有机会时刻监控他的身体状况,郑器最后灌药的动作又很利索,没被任何一台摄像机捕捉到,所以最终检查的结果也没人能提出多少异议。 骑士竞技,本就是以不伤人命为基本规则,双方在不玩命的基础上各显神通,有什么问题? 当然,也有人想对狄开俄波利斯施压的。 或者说,是甩锅。 毕竟他输了。 然而,监正会的介入,以及联合会内部的一些拉扯,让狄开俄波利斯并没有在赛后受到太多刁难,赤盏骑士团也是同样。 就算是输了这一次,他和赤盏骑士团仍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没有败了这么一次,就放弃的道理,不是吗? 第266节 第九十六章:我被甩了 “看起来那位罗素奶奶还是蛮有信用的。” “果然是因为你啊。” 听到郑器的话,狄开俄波利斯笑了笑。 他并非不懂那些扎根于卡西米尔的弯弯绕绕,只是对于这些深埋阴影之下的利益纠缠向来没有兴趣。 为了生存,他可以忍,可以装聋作哑。 但他从不欺骗自己。 所以在得知监正会介入了自己这边的事情之后,他就隐约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在安顿好了赤盏骑士团那边后,会便装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来找郑器。 老马丁的酒吧是偏僻,但在那些退役老骑士的圈子里还是蛮有名的。 而赤盏里的感染者骑士中,也不乏和老马丁他们同一时代的退役骑士。 狄开俄波利斯原本想着就算遇不到郑器,也应该能遇上耀骑士相关的人,或许就问得出郑器的下落,不曾想一进来,就见到了正坐在吧台打电话的郑器。 他的运气不错。 各种意义上。 “所以你是来找我道谢啊?” “对。” 狄开俄波利斯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郑器。” “喝点什么?” 郑器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我是推荐这个。” 闻言,狄开俄波利斯笑着摇摇头。 “老板,生命之水,有【波连多】的吗?” “有的。” 老马丁擦了擦手,走过来,从后头酒柜上拿起一瓶黑金色包装的酒:“想怎么喝?” 这是一瓶七十九度的烈酒,一般都是用来做各类鸡尾酒内的配品或基酒,偶尔也有人会添冰单饮。 但总得来说,会点这酒的人确实不多,十天半个月可能都遇不上一次要用的时候。 所以老马丁手里的这瓶,是自从上一瓶【波连多】用完后,就大概半年左右没人提过的,未开封的新酒。 “拿过来吧,麻烦再给我个和他一样的大杯,要冻过的。” 狄开俄波利斯只是伸出手。 老马丁递过酒和冻过的杯子,他是做生意,客人有什么正常需求自然都会满足。 只见狄开俄波利斯倒转就凭,一手握住瓶身,一首捏住瓶底,随即一道有些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 再看狄开俄波利斯的双手,酒瓶瓶身完好无损,唯独被捏住的瓶底如瓶盖一样被生生“拧”了下来。 他将这一整瓶琥珀色的酒水倒入冻过的大杯里,恰好倒满。 酒水贴着杯口,在吧台昏黄的灯光下轻轻晃动着宝石般的色泽。 狄开俄波利斯端起大杯,稳稳当当,一滴不漏,然后稍稍仰头,一饮而尽。 老马丁有些惊诧的看着这一幕。 会喝的人他见过,但这样喝酒的人他确实第一次见。 “咚。” 放下酒杯,狄开俄波利斯吐出一口气:“果然……” “还是比不过你啊。” “你不是说我度数高得像毒药?” “美食要吃,毒药也要吃,这才算得上健全的米诺斯人。” 狄开俄波利斯应道:“我还小的时候,奶奶常这么说。” “可惜了啊……” “怎么一副被甩了的样子?” 郑器也放下了自己的杯子,有些无奈的看向狄开俄波利斯:“我还以为你不是会多愁善感的类型。” “我是被甩了啊。” “……啊?” 郑器一愣:“被谁?” “你。” “……” 郑器脸上流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我现在,有些明白你那天同我说的那些话了,关于恋爱的那些话。” 狄开俄波利斯抬起头:“原本属于自己的对手,忽然转变了注视的方向。” “看向了其他的对手。” “可恶,为什么是他(她)?他(她)就那么好吗?我到底是有什么地方比不过他(她)了?” “——被无视的那人,肯定是会像这样懊悔的思考吧。” “这确实和恋爱很相似,你说的没错。” “我被你甩了,毫无疑问。” 郑器收回了看向狄开俄波利斯的目光,他挠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被你甩了的人不只是我。” 他低声说道:“那个年轻的梦魇,你也看出来了吧。” “哪儿都不缺乏献身者。” “你要成全他吗?” “……他要真是一心一意,那就说不上执迷不悟了。” 郑器面色平静的回答道。 “是嘛……也对。” 狄开俄波利斯站起身:“老板,结账。” 他正要从兜里拿钱。 “别了,记我账上,我挂这的钱还没用完。” “……那下次我请。” “一定。” 临到了门口,狄开俄波利斯侧头最后看了一眼郑器独自坐在吧台的背影,不再多言,转身出了酒吧。 “来,薯条,还有冰奶。” 重新装满了冰奶的杯子和一碟热气腾腾的薯条放在了郑器面前,老马丁拿起一瓶红酒,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 “这是要陪我?” “反正也还没客人,科瓦尔去找老弗,现在也还没到营业的正常时间,谁像你大白天的来酒吧。” 老马丁笑着说道:“就当陪我吧。” “一个人,不也挺没意思的。” “……确实。” 郑器笑着举起杯子:“走一个?” 老马丁一愣,随后从善如流:“走。” 杯子一碰,叮当作响。 清脆的声音,蕴在收音机播放的老歌旋律里,分外悦耳。 —— 玛莉娅在奔跑。 她把用来修复玛嘉烈臂铠的凝胶修复液忘在了老工坊里。 老工坊距离玛嘉烈现在住的姑妈家有些距离,她得赶紧。 只是少女一边奔跑,一边又忍不住皱着眉担忧。 她知道,姐姐在和逐魇骑士的那一场战斗里所受的伤,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轻。 像那样的伤势,玛莉娅觉得如果放在自己身上,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挤出点眼泪来。 可姐姐却依然是那样面不改色。 就好像受伤的不是她一样,若非和姑妈对练的时候姑妈看出了她动作上的一些瑕疵,也许她都不会主动说出伤势的问题。 而面对佐菲娅姑妈和自己的担忧,姐姐只是笑着说,不过是轻伤罢了。 ……哪里算轻伤了? 为什么要露出那种仿佛习以为常的笑容呢? 又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姐姐才能说得出,做得到对这种痛苦习以为常呢? 玛莉娅很担心。 她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为什么要对这些习以为常,为什么要这么努力……为什么,要变得这么强呢? 对于她的疑问,姐姐只是这么回答她—— “锵啷啷……” 奇怪的声音,打断了玛莉娅的思绪。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你……你不是她。” 有人从阴影里转了出来。 拓拉直视着玛莉娅:“我想起来了。” “你是她的妹妹,临光家的小女儿。” 第267节 第九十七章:你当自己是谁? “你……” 玛莉娅当然认得出拓拉。 不如说逐魇骑士特立独行的装扮,想认不出来都难。 她不理解的是拓拉为何找上她。 ……不,逐魇骑士找的不是她。 “她在哪儿?” 拓拉低声问道。 他循着光的味道来到这里,却并未找到想要的人。 “你找姐姐做什么?” 玛莉娅警惕的架起了剑盾。 自从无胄盟绑架她的事情发生之后,玛莉娅就在佐菲娅的强烈要求下,每天都全副武装的在这座卡瓦莱利亚基行动了。 或许得感谢这座城市的奇妙,即便她腰挎着剑,背着一面盾牌,浑身着甲,也能来去自如。 “与你无关。” 既然在玛莉娅这里得不到答案,拓拉也不准备再浪费时间。 他要继续寻找耀骑士了。 然而,玛莉娅却不准备放他就这么离开了。 逐魇骑士是个危险的人物,她很清楚这一点。 姐姐的伤势绝对不轻,无法依靠法术立刻治愈的伤,哪里能说是轻伤? 不能让这个危险的家伙现在去找姐姐。 至少,在弄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之前,不行! 玛莉娅沉声道:“等等,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找姐姐做什么?!” “……怎么?” 拓拉的声音冷冽了起来:“你想拦我?” “对。” 玛莉娅全神贯注的盯着拓拉。 果不其然,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噹!” “呜——” 玛莉娅咬着牙,退后了两步。 拓拉这一刀,只用的单手,却势大力沉到让玛莉娅险些没能招架住。 她已经是全力以赴的在应对拓拉的出手了,可实际动起手来,却还是仅仅接了一击就落得这么狼狈。 “是什么,让你自以为有了能阻拦我的资格?” 拓拉没有追击,他斜摆大刀,藐视着玛莉娅:“难不成,是那花里胡哨的骑士比赛吗?” “在那惹人发笑的规则里,被那些愚昧无知的观众追捧,你难不成是被那些欢呼和掌声捧得看不清现实了吗?” “你难道不明白,那是种多么可笑的亵渎吗?!” 玛莉娅心神一震。 在第一次参加骑士竞技,和最后一次参加骑士竞技,并获得了胜利之后,玛莉娅都曾这样想过…… 这,就是骑士竞技吗? 我赢得了什么? 我得到了什么? 荣耀、财富、家族复兴……少了些什么,对,总是少了些什么…… 是什么? 玛莉娅时至今日也不明白。 但那个时候,迎着全场的欢呼与掌声,她还是本能的高举起了剑。 明明,那时候来自手臂之上的伤痛,远比那些欢呼和掌声更加清晰。 “——你这供人玩赏的弄臣,也敢自诩与我拓拉相提并论吗?!” 拓拉的怒吼,拉回了玛莉娅的思绪。 “滚开!我对软弱的孩子没有兴趣!我要见的是耀骑士——” “不。” 玛莉娅平静且认真的打断了拓拉的话语:“我不会让你走的。” “……一个耀骑士的扈从,也敢大放厥词?” “呃、扈从?” 这一下把玛莉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梦想是别人给的,你的信念是从别处借的,你可以用自己尚且年轻做借口,去给你的种种迷茫开脱,可这有用吗?” 拓拉盯着玛莉娅:“世人笑耀骑士迂腐固执,可谁敢否定她的强大?” “而你呢?你算什么?” “你甚至连骑士都不算——我再说一次,让开。” 拓拉的大刀,直指玛莉娅:“你想死吗?” “……不。” “冥顽不灵。” 刀锋舞动,剑盾交错。 连续几声铿锵之音在火花中绽放,不过是几招,玛莉娅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 拓拉比她强,强得多,强到只需要双手握刀,玛莉娅就毫无还手之力。 (好重!比泰特斯的长戟还重……姐姐一直在和这种人战斗吗……我……) 玛莉娅知道自己不会是拓拉的对手,可她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 她在发抖。 不只是因为硬接了拓拉的几刀,更是因为—— “看看你” 拓拉回拉大刀:“你已经深陷恐惧的泥沼,甚至做不到镇定的挥舞兵刃,如你这般,在战场上早已是一具尸体。” “别再给骑士之名抹黑了!” “嘭!” 玛莉娅的动作,让拓拉都楞了一下。 小姑娘忽然给了自己的脸一拳。 带着手甲的拳头打人有多疼? 至少玛莉娅的眼角立刻带起了一点泪花。 “——这和骑士无关。” 可她依然毫不犹豫的冲着拓拉开了口。 “作为妹妹,保护姐姐,这难道需要谁允许才行吗?” 女孩带着泪花的眼神如此坚定,就像是一面沾了血的银白盾牌。 “你问我算什么?那你呢?” 停止了颤抖的她瞪着拓拉。 “你又有什么资格,不允许我保护姐姐!” 以玛莉娅温柔的性子,她很难对谁说出这样“刻薄“的话。 可她还是说了。 由心而发。 此时此刻,女孩脸上因利刃刮擦而淌下的鲜血,在她认真施展的法术照耀下,仿佛流淌着金色的光辉。 脆弱,渺小,只要愿意,自己随时都能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 可是,为何…… 拓拉望着那金色的血,沉吟了一瞬。 “……耀骑士,还轮不到你来保护。” 说着,拓拉再次上前。 这一击,要打趴玛莉娅—— “噹!” “——嘭!” 倒飞出去的,是拓拉。 在空中转动身体,拓拉迅速掌握好平衡,在倒飞出去四米后落地,却还是不自觉踉跄了两步。 “你!” 拓拉猛地提高了声音。 但不同于方才面对玛莉娅的愤怒,此刻的他显得惊诧又兴奋。 “在和我动手之前,居然想先去找玛嘉烈……” 站在发怔的玛莉娅身前,不知何时出现的郑器缓缓收回刚刚打出的左拳。 他直视着拓拉,发出了犹如猛兽被挑衅后才会自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吼。 “还是用这种带伤之躯?” “我无所——” “你想说你无所谓吗?” 郑器直接打断了拓拉的话。 他沉声呵斥道:“你当自己是谁?拓拉!” “……” “给我回去,治好了伤再来。” 郑器丢出一物,拓拉伸手接下。 “……那边的天马。” 拓拉看向了玛莉娅。 “靠着他人那借来的梦想和信念,你永远无法变得强大,除非,你真的坚信着那一切。” “很明显,你不是。” “你近乎先天的,有着一种趋于自毁般的美德。” “也许……” 拓拉默然片刻后,摇了摇头:“罢了。” “我找耀骑士,只是为了求取赛场上那个问题的答案,我想知道,她究竟在凝视着什么。” “不过,现在我似乎明白了一点,剩下的——” 拓拉看向郑器:“等我击败你,我再亲自去问她。” 言罢,拓拉转身,独自隐没进转角的阴影里。 一如来时一般。 第268节 第九十八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郑器先生?您怎么……” “凑巧。” 确实凑巧。 那边才和欣特莱雅坐下来喝了两杯冰奶,郑器就通过控制守卫看到了玛莉娅的情况。 值得庆幸的是,玛莉娅的老工坊距离老马丁的酒吧不算太远,所以玛莉娅和拓拉撞上的地方,也距离老马丁的酒吧不算太远。 别看郑器好像先后被青金还有狄开俄波利斯放过风筝,那都是在特殊条件下,基于适应性的结果。 类似于重装战士在没有疾走闪现时,追逐射手和轻装战士的情况。 如果真要单纯论起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的话,郑器的移动速度可说不上慢。 见没见过A哥跑酷? 郑器在复杂的城市环境里,完全有能力复刻那种移动方式。 控制守卫的观测,不算远的距离,再加上他迅捷的移动能力,这才让郑器能够如此及时的赶到玛莉娅身边。 “先喝了这个吧,你要是一身伤回去,玛嘉烈和佐菲娅女士肯定会担心。” 郑器将腐败药水递给了玛莉娅。 玛莉娅有些拘谨,但还是乖巧的接过了药水,喝了一口。 果味的。 有些意外的玛莉娅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随即,她就感受到一股力量温柔的流淌在身体里,回过神来时,因为承受拓拉的重击而发僵发疼的肌肉变得轻松,身上的小伤口也悉数愈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丁点。 玛莉娅讶然。 只是一口,就有这种效果! 泰拉大陆上确实有制药业,但像这样的药效…… 与其说是药剂,倒不如说,更像是装在瓶子里的治愈法术。 她下意识想为姐姐讨要一瓶,可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换了内容。 “谢谢您,又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玛莉娅将腐败药水的盖子拧好,递了回来。 “拿着这个。” 郑器拿回腐败药水,又往玛莉娅怀里丢了一瓶生命药水。 “全部喝下去的话,效果比你刚刚那一口更好,把这个给玛嘉烈,多数肉体上的损伤都能得到治愈。” “还有,你无需太在意。” 郑器伸手,搓了搓玛莉娅的头发。 看着玛莉娅有些茫然的脸蛋,心里不由自主的感叹着小姑娘的头发和耳朵手感真的很好,郑器微笑着说道:“你是玛嘉烈的妹妹,玛嘉烈是我的朋友。” “帮你,我乐意之至。” “而且,我也有个妹妹……” (不过,和你相比,性格上就差异有些大了。) 郑器的笑容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怀念和无奈。 “郑器先生也有妹妹吗?” 玛莉娅有些好奇。 她和郑器交谈的次数不多,这也是她第一次听郑器讲有关他过去的事情。 “有,不过,不在这边。” “啊……” 闻言,玛莉娅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显得有些窘迫,带着愧意垂低了脸:“抱歉,我不该多问……” “哎,瞎想什么呢。” 没好气的捏了一下玛莉娅的耳朵,郑器笑着摇摇头:“她没事儿,活得好好的,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能让你们见见,当然,得你俩乐意。” “我、我当然乐意!” 也许是因为自己胡思乱想闹了笑话,玛莉娅有些脸红,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我走了。” 收回手,郑器转过身。 “那个——” “嗯?” “您不去见见姐姐吗?” “这可不行啊……” 郑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我怕会忍不住,这样就好。” 言罢,他迈开步子,背对着玛莉娅挥挥手。 “路上注意安全啊,玛莉娅。” “啊,是!” 大声应了一句,玛莉娅怔怔的看着郑器的背影远去,直到郑器完全消失在街角,才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生命药水。 “第二次了,郑器先生……” 她紧了紧抱着瓶子的双手。 “真是个……强大又温柔的人……” —— “呃,老板,认真的吗?” 病床上的罗伊拿着电话:“我和莫妮克的病假还没休完呢……” “不需要你们爬起来,只要你们安排好自己手底下的人。” 电话那头平静的说道:“你们想在医院里多躺一会也无妨,暂时用不着你们亲自动手了。” “好吧,不过您怎么忽然改主意了,真要我们的人去护着罗德岛?” “只不过是达成了交易而已。” 【玄铁】的话音里带着些许笑意:“那个博士,是聪明人。” “她很清楚,如何在规则里,同规则的制定者们周旋,更了解该如何去仰仗规则达成自己的目的。” “拉拢一批人,对付另一批人。” “说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难点在于能否正确的判断出,哪些值得拉拢,哪些应该对付。” “显然,她判断的没错。” “比起耀骑士,她的做法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而且……”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玄铁声音里的笑意消失。 短暂的沉默后,玄铁冷冰冰的说道:“总之,取消对零号地块那些感染者的处理任务,他们现在能创造出更多的价值。” “从现在开始,对于罗德岛,要防止那些钉子生事,至于其他的,就不需要我们插手了。” “您是老板,您说话,我照办。” 笑嘻嘻的应了一句,放下已经被玄铁挂断的电话,罗伊转头看向莫妮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吧。” “我们摸鱼的时间要减少了。” 莫妮克直勾勾的盯着罗伊,她那带有菲林特色的上吊眼在这时候充斥着无声的压迫力。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们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再去和那个大怪兽拼命了。” 莫妮克收回视线。 半晌,躺在病床上的她叹了口气。 “也算好消息吧。” “是吧。” —— 等待,往往会让人丧失对时间的敏感性。 在有关血骑士和郑器的种种新闻铺盖之下,有人觉得度日如年,有人觉得一晃而过。 但不论怎样,这场逐魇骑士和郑器之间的胜负,终于是到来了。 夜幕降临。 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之中,再一次,座无虚席。 赛场之内,回响起了大嘴莫布慷慨激昂的声音。 “欢迎来到卡西米尔特锦赛现场!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大嘴莫布!!” “多亏了逐魇骑士的失误!今晚,我们才有幸见证到这场交锋!” “逐魇骑士!对阵——豪骑士!郑器!” 第269节 第九十九章:真是够了 “是的,您没有听错,就在这场比赛开始之前,来自红松骑士团的郑器已经由骑士协会官方认定了其大骑士身份,封号决定为【豪】。” “豪这个封号,取自其家乡文化中,对于如他这般男子汉的定义!” “当然,正式的授勋典礼将会在特锦赛决斗赛结束后正式举行,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率先将这响亮的封号牢记心中!” “狂放!骄傲!无拘无束!当然,最重要的是——具备着即便是以那位血骑士为对手也能战而胜之的强大!” “堂堂正正,强而有力!” “这就是对【豪】的定义!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有资格承载如此封号?” “没错,就是此人,就是此人!” “首先让我们欢迎,豪骑士——郑——器!!!” 伴随着人们的欢呼喝彩,郑器一如既往,双手插兜,西装革履赤手空拳的步入场内。 他没有去看那些为他歇斯底里的人们。 就好像无论是过去受到这些人的鄙夷与怀疑,还是如今受到这些人的追捧和看好,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一样。 在场内站定,郑器的脸上带着百无聊赖的神情。 “而另一边,虽然尚未获得大骑士封号,但昨日与耀骑士的精彩对决,已然向所有人证明了他的出色!即使作为独立骑士,也依然势如破竹的冲入了特锦赛的半决赛名单,并昂首挺胸的向着决赛进发!不论昨日违规与否,这个男人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让我们有请,年轻的梦魇!草原之恐!逐魇骑士——拓——拉!!” 迎着莫布的呼喊,拓拉也安静的自通道的阴影中走出,踏入赛场。 直到这时候,郑器才像是找到了目标,目光转动,落在了拓拉身上。 而拓拉从入场的那一刻,就始终紧盯着郑器。 “在此之前,逐魇骑士与豪骑士之间,就曾有过一次火药味十足的碰撞,而现在,双方以一对一的姿态,伫立在了这个赛场上!” “究竟是豪骑士依旧铁拳无双?还是年轻的梦魇能够创造新的奇迹?” “厮杀,战斗!唯有胜者方能享有荣光!” “两人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令人期待!” 莫布的话语,调动着观众们热烈到恍若癫狂的情绪。 但这一刻,赛场内外,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隔开了观众席与赛场。 场外的狂热,对场内的两人,没能产生丝毫的影响。 郑器打量了一下拓拉。 “恢复的不错。” “……终于,能像这样面对你了。” 拓拉握紧了手中的大刀。 “我险些要等不及了。” “结果,你还是在追寻那些过去。” 郑器从口袋里抽出双手:“算了。” “边打边说吧。” 拓拉不语,但也一样摆开了架势。 比赛开始的信号,没有让两人有所动作。 毕竟,他们本就不是来【比赛】的。 拓拉的眼神中带着慎重和审视。 郑器的双眸透着平静的光泽,似古井无波。 两人相视,短暂的沉寂之后,率先出手的,是拓拉。 他奔跑了起来,向着郑器发起冲锋。 那拖曳在地面上的长柄大刀发出锵啷啷的刺耳声响,在一串细碎的火花包裹下,随着拓拉拧腰旋身,带起一道漂亮的弧线,便朝着郑器的面门劈斩而下! 然而,在那大刀即将命中郑器面门的刹那,他却骤然收刀后撤,同郑器拉开了距离。 脚尖点地,撤出半步的拓拉重新折身压进,挥起双臂,携裹着呼啸之声的大刀由左及右,直逼着郑器的腰身掠去—— 可在刀刃即将斩中郑器身体的瞬间,拓拉又一次收刀后撤。 随即,撤出来的拓拉再次跨步突进。 可这一回,仍是如刚刚那般,在刀刃就要命中郑器的时候,突然又收刀后撤。 连续三次,都是如此。 但是在这三次攻势之中,明明直到刀刃加身前的最后一刻,郑器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反应动作。 他从始至终就是那样直面着拓拉,双拳高举在面颊两侧,一副空门大开的模样。 “……” 三次进攻都中途折返,拓拉在第三次撤出时,拉开了较长的距离。 他凝视着郑器,默然不语。 对绝大多数观众们来说,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了拓拉像是贴着郑器跳了一支气势磅礴的危险“舞蹈”后,便从毫发无损的郑器面前抽身而退,一时不再上前。 但还是有人,看明白了场内的情势。 “第一战,那匹梦魇就输了。” 莱姆沉声道:“一步慢,步步慢。” “姐姐,逐魇骑士这是……” 在酒吧里看着比赛的玛莉娅不解的问道。 “两人从对峙的时候,就已经在交手了。” 她身旁的玛嘉烈目不转睛的望着电视上的画面:“逐魇骑士在尝试预读郑器的行动。” 当境界达到一定程度的高手对决时,预读这种行为就算不上罕见了。 通过观察对方的体态、神态,预判对方可能做出的行动,从而达到在对方出手之前就抢先一步行动的效果。 也就是所谓的,【先之先】。 “一般来说,这种做法是没问题的,是逐魇骑士对其高超武艺的一种正常运用。” 玛嘉烈皱着眉说道:“但是,面对郑器,先之先的应用就存在一个问题。” 是的。 连续三次的后撤,并非是拓拉自己想后撤。 而是他被郑器逼到不得不后撤了。 原因很简单。 “——只靠武艺,他的刀,根本伤不到郑器。” 莱姆像是想起来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语气低沉:“所谓先之先,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对郑器没有意义。” “他只需要在受到攻击的瞬间,予以回击就好了。” 正是如此。 短短三次尝试,拓拉就确定了这一点。 面对他的刀刃,郑器完全没有防守的意思。 从一开始,郑器就敞开了胸膛,等待着他犯错了。 “怎么了?” 望着忽然停下来了的拓拉,郑器开了口。 “不玩了吗?” “……” 郑器叹了口气。 他松开拳,比划了起来。 “A决定攻击,B察觉到了,并抓住了宝贵的0.5秒予以迎击——” “然后A又察觉到了那个迎击,再去迎击B的迎击……” “然后是A,再然后是B,又接着是A……” 郑器放下手:“真是够了。” 他无奈的看着拓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倔强的死小孩。 “要进行到何时啊?这个迎击的轮回。” 第270节 第一百章:郑器的体内,寄宿着什么? “别误会,我并非是对这种境界的比拼有所诟病,对等的高手之间过招,像这样的比拼是合情合理的事,无可厚非。” 郑器稍稍抬起下巴,俯视着拓拉:“我是唯独对站在这里的你,有意见。” “在踏入我的视野里之前,你就很清楚,只凭你,这必定会是一场苦战。” “可即便如此,你依然没有选择一上来就全力以赴。” “你甚至不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去验证一次自己的猜想。” “你甚至,还觉得自己有资格藏一手” 郑器的声音很平静,与那副面无表情的姿态很相称。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严阵以待的拓拉。 “玩够了吧?拓拉。” “玩……” 拓拉沉声:“你说,玩?” “你说,玩?!” 年轻的梦魇怒吼了起来。 但比起被轻视的愤怒,他的吼声中,却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哭腔。 要去比喻的话…… 对,就好比是热恋中的人,被自己的恋人所误会,被恋人无端指责的时候,无论以往那人是个多么理智的类型,在热恋中都容易失去平常心,变得歇斯底里一般。 拓拉猛然扑向了郑器,轮转的大刀带着连金铁都能一刀两断的威势,直朝着郑器的咽喉斩去—— “嘭!” 然而,在刀锋触及到郑器的脖颈之前,那沉重的巨拳,先一步命中了拓拉的面门。 闷声炸响,人影倒飞。 “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瞧着倒飞出数米后,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勉强靠着手中大刀扎稳身形的拓拉,郑器缓缓收回左拳。 “我原是把这当作一场【修行】。” “比赛?决斗?现在的你甚至不配和我打一架。” “怎么,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连【修行】都不肯做,只想拉着我玩一场儿戏吗?” “你是顽童吗?拓拉。” “……” 撑着大刀,拓拉有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他的头盔,在郑器留情了的拳头下,没有完全粉碎。 但那细小的裂痕,在猩红色的金属表面上已然清晰可见。 多半,再有一拳,再有哪怕是如刚刚那样“儿戏”般的一拳,就足以将之击碎了。 颅腔内的晕眩感也好,面颊,不,乃至是整个颅骨上传递来的痛楚也罢,此时此刻,都不及拓拉内心里翻滚的情绪来得激烈。 被留情了。 被关怀了。 承受了这一拳的拓拉,用自己的身体理解了一件事。 毫无疑问…… 我这是,被自以为本该是要拼尽全力厮杀的对手怜悯了。 儿戏…… 拓拉深吸了一口气。 “郑器,你为了什么而战?” “……唉。” 郑器叹了口气。 “拓拉,你知道为什么狄开俄波利斯也好,我也好,都从不把你当成对手吗?” “……” “以为没啥计划,只要去做的话,就能成就一些事情?” “虽然已有了会败北的预感,可在自认是对手的人面前还是不小心的虚张声势,而且,不仅希望能够被免于瞬杀——甚至还在期待别人的支持。” “玛嘉烈是个温柔的人。” 他抬起头,看了看夜空:“这个时间,小鬼早该回家睡觉了。” “……” 拓拉无言。 但他用行动,表达了自己此刻。 被看穿,被一针见血,年轻的梦魇此刻所能采取的行动,就只有如此了。 “呃!” 莫布打了个冷颤:“又、又来了!怎么回事?!逐魇骑士依旧没有吸取——呃?” 赶忙按下了麦克风的收音开关,莫布转头看向了从裁判席跑过来的工作人员。 “啊?这、认真的?” 听到工作人员的话,他瞪着眼睛。 可得到了工作人员的肯定答复后,他也只能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重新打开麦克风的收音。 “插播一条紧急内容,根据裁判组及骑士协会的深入研究,一致裁定拓拉选手所使用的法术技艺对观众席及其他非参赛骑士人员所造成的影响,属于【非损伤性】影响,类似于耀骑士法术会产生强光一样,并不完全适用于竞技规则限制范畴。” “因此,今后对于逐魇骑士该类法术的使用,将不会判定为违规行为。” 这番话,莫布自己都觉得太牵强了。 但他能怎么办。 他就是个打工的。 所幸观众们怎么想,并不会干涉到此时此刻场内正在发生的事。 而郑器,也不会在意联合会的这些小动作。 他无所谓。 不,或许该说,这是正合他意。 能省去不少麻烦。 无形的力量扩散开来,伴随着拓拉踏步层叠的气浪向着四下翻滚。 紧接着,郑器耳畔,仿佛有某些声音由小及大。 在他眼前,似乎有某些景色,在逐渐清晰。 是哀嚎。 是怨景。 是那些,死在他手中的亡者。 他们在梦魇那天赋的血脉勾引下,恍如自地狱深处攀爬而出,要将郑器这个凶手也一并拽入无间炼狱之中般,怨气冲天。 恐惧。 年轻的梦魇,在试图操纵郑器的恐惧。 然而—— “呵。” 郑器笑出了声。 【呵……】 在他耳畔,一声嗤笑,轻而易举的倾轧过了那些层层叠叠的哀嚎。 【这个世界,未曾认识到我的存在,该让他们铭记……恐惧的源头了。】 火焰,自郑器的体表—— 不,是从郑器的肉体深处,兀然迸发。 但是,那不是往常那般,璀璨且辉煌的金色烈火。 而是,幽邃且寂静的墨绿之焰。 这些火焰就那样依附在郑器体表熊熊燃烧,却未曾将郑器那一身齐整的礼服损坏分毫。 然而,从未被衣料包裹的位置,人们通过摄像机拍下的画面能够清楚的看见,有一道道细长的裂痕,如大树的枝丫一般,紧密的攀着郑器的皮肤四处延伸。 那些墨绿火焰,正是从这一道道裂痕中喷涌而出。 就连那总是古井无波的双眸,也正向外滚动着幽幽火光。 ——而这,还只是绝大多数人能够看见的景色。 对拓拉而言…… 对这一刻孤零零的直面着郑器的拓拉来说,他看到了更多。 ——有什么东西,正从郑器的身体里向外攀爬而出。 巨大,冰冷、沉重,坚不可摧! 有某种,他在那间老酒吧里第一次见到郑器时,就有所察觉的东西,正在试图挣脱郑器的束缚。 是的。 这一刻,直视着那庞然大物的拓拉终于明白了。 在郑器的身体里,居住着—— 第271节 第一百零一章:我,就是自己的可汗! “你在看哪?” 拓拉从未有如此刻这般,觉得郑器的声音如此悦耳。 那话语,将他险些被拉拽出身体的意识,重新塞了回去。 拓拉下意识垂低视线,对上了郑器燃烧着墨绿火焰的双眼。 “你看到了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 拓拉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紧咬着牙,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压出了这句话。 属于梦魇的血脉,让他获得了操纵恐惧的力量,与生俱来。 但,如今,让他能够笔挺的屹立在郑器面前,即使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也未曾不像样的丢下手中兵刃,瘫坐在地的—— “回答我,郑器!” “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郑器平淡的回应道。 “我是郑器。” “——喝啊啊啊!” 拓拉再一次,发起了冲锋。 蕴含着法术力量的长柄大刀化作了银光闪闪的龙卷暴风,间不容发的撞在了郑器被墨绿火焰所拥抱的身躯之上! “噹噹噹噹噹噹——” 霎那间,金铁交戈之声连作一片,犹如一首过分铿锵的乐曲慷慨奏响,又好似是在人们面前上演着一幕古老的传说。 ——勇者,向着魔王发起挑战的传说。 然而,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余裕去多想。 曾经,拓拉的法术令这些观众们险些忘却了呼吸,那种被恐惧冲击身心的感受,也许会在很长时间里,成为某些人的心理阴影。 而此时此刻,目睹了郑器变化的人们,正承受着更为……深刻的侵袭。 粗暴、狂乱,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甜蜜。 矛盾,又深邃。 作为生者,人本能的畏惧着死亡。 可在这一瞬,人们的心中,竟是产生了一种念头—— “噹!!” 刀刃,停止了舞动。 以清脆的碰撞声为结尾,这曲慷慨激昂的演奏,似乎终于到了尽头。 “——为什么不还手?” 伸出手,攥住了郑器的衣衫,像是感受不到被墨绿火焰灼烧灵魂的痛楚,盛大的怒火仿佛连那份摇曳的恐惧都能一并吞噬,拓拉冲着郑器怒吼:“你为什么不还手?!” “别说傻话。” 郑器迎着拓拉几乎如他一样,怒火要夺眶而出的双目。 “在一场修行里,有权利决定修行是否继续,决定修行是否开始的人,向来是被请教的那一边。” “现在的话,也就是我。” “你何时有了决定是否停手的权利?又凭什么对被你请教的我,指手画脚?” “……请教?” 拓拉有一刹那的失神。 他感到茫然和荒唐。 “你比刚刚好些,至少脱离了儿戏的范畴。” 郑器面色认真的说道:“别停止,继续。” 茫然和荒唐过后,是更为猛烈的怒火。 “——你将这天途之中的神圣决斗当作什么了?!” “天途?” 郑器稍稍歪了歪头:“你是指,你那沉浸于过去的美梦吗?” “我问你,拓拉。” “在你那持续了上千年的美梦里,可曾有过属于平民百姓的丁点痕迹?” “可曾见过,像我这般的人?” “如果你渴望一个导师,一个同胞,一个支持者,那你找错人了。” “但,你要是真的渴望的是一个对手,我可以教你一件事。” “咚!!” 一记重拳。 依旧是面门。 但这一拳,没有留手。 即便拓拉已经尽可能的做出了招架卸力的准备,也仍是被打得飞了出去。 这一拳,生生将拓拉打飞了十几米远。 这一次,他连盘稳身形的机会都没有。 在郑器不留情面的巨拳下,唯有狼狈的翻滚在地,以身做犁,在赛场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坑道后,才于坑道的尽头堪堪停止了倒退。 “——虚张声势的恐惧,对任何一个努力生存的人都没用。” “更吓不倒一个,始终凝视着光辉未来的人。” “你说天途?谁的天途?你的?还是你所谓的【可汗】?” “说到底,你那些荣光无限的同胞如今活在大地的哪个角落?” “你曾自称怯薛,那你的可汗又在哪?” “你要是怕,就退下。” 郑器抬起头,俯视着仰面躺在地上的拓拉。 “让你的可汗,上前来。” “……” 【你的可汗在哪?】 那是来自同胞的质疑。 【你的可汗在哪?】 那是来自对手的质疑。 【你的可汗在哪?】 这是…… 【可汗的历史,已经过去了上千年,你只能在历史书上看到他了,孩子。】 过往的记忆,在拓拉的脑海中回转。 据说,人在临近死亡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回顾自己的人生。 【怯薛?他们是可汗的侍从,是这片大地上最勇武的战士。】 【可汗确实征服过很多地方,但是,他们也做过很多伤害别人的事。】 【散播恐惧,是梦魇的天性。征服欲,则是可汗的食量。】 【但是,拓拉……】 【现在,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是你,拓拉,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 “噹啷。” 只剩小半个的头盔,被丢到了一旁。 年轻的梦魇,拄着手中的长柄大刀,摇晃着爬起身。 “父亲。” “劲敌。” “导师。” “梦想。” 每吐露出一个词,他就像是要摔倒在地一样微微颤抖。 但,他终究是在郑器面前,站直了腰背。 “我竟然,想在这座城市里寻找这些的东西,哼……” “到此结束。” 拓拉猛地转动手里的大刀:“梦,该醒了!” “不过是些留念——” “我的天途,由我亲手描绘,它早已注定!” 恍惚间,拓拉耳畔,似有悠扬的歌声响起。 【年轻的猎人踏上天途,从梦里出发,去往黄金的彼岸……】 “我的家人都死了,我的同胞都迷失了。” “你问我的可汗在哪?” “在这——” 在那不曾停息的歌声中,拓拉的刀锋,直指郑器的头颅。 “可汗,就在我的刀尖之上。” 拓拉笑了起来。 畅快,肆意,响亮。 如同歌谣。 如同成千上万,埋葬在历史尘埃中的同胞,在跟随着他齐声高唱。 年轻的梦魇笑着呼喊—— “我,就是自己的可汗!” 随即,他向着近在眼前的强敌,发起了冲锋。 “——来!” “呼。” 郑器勾起嘴角。 那笑容,恍如露出了獠牙的猎食者。 “现在,你才称得上是在找我打架!” 刀光寒亮,犹如引领着千军万马的一柄尖峰。 幽火重重,好似向着生者世界缓缓打开的地狱之门。 驰骋的梦魇,与无双的暴君。 双方,骤然碰撞—— 第272节 第一百零二章:根本赢不了? 这是一场怎样的战斗? 决斗赛的项目内容,是两名竞技骑士之间一对一的比拼。 那么,此时此刻,正在这座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里展开的战斗,真的能称得上是……一对一吗? “唔哦哦哦哦!” 伴随着拓拉高亢的战吼,那以他为中心涌动开来,覆盖了半径十数米范围的黑红色迷雾之中,也响起了同样激昂的吼声。 不,不只是吼声。 脚步声。 甲胄与肉体的磨挲声。 ——这一刻,于那黑红色的迷雾中,仿佛有千军万马齐齐奔腾,声声喊杀! 那是数千年的遗影…… 那是可汗势不可挡的铁蹄! 那是曾蹂躏着广袤草原的宏伟军势! 而阻挡在这军势前方的又是什么? 墨绿色的火焰无声摇曳。 那本就有两米三之高的巨体,在墨绿之炎的痴缠中似乎变得越发庞大。 每踏出一步,人们就仿佛能看到那巨体多成长了一分。 每向前一步,那黑红色的迷雾中,就好像有数之不尽的身影被撞得人仰马翻。 那墨绿色的巨人,恍如逆着汹涌浪潮向前的山岳,一举一动,都在倾覆着这支曾经威震大地四方的梦魇之师。 可那黑红色的军势,依旧前仆后继。 可那墨绿色的巨人,依旧一往无前。 这是一对一的比拼? 这是一场骑士竞技? 人们有幸,于今日在这座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中,见证了一场唯有在那些骑士小说或者绘本里才能看到的故事。 勇士们成群结队,悍不畏死,向着明知不能力敌的怪物发起绝命的冲锋。 死亡、勇气、毁灭、继承、厮杀、交汇—— 最终,一切在鲜血与力量的揉搓下,谱写为一曲撰录史诗的乐章。 “何、何等惊人的源石技艺!” 大嘴莫布惊呼起来:“不论是逐魇骑士制造出的幻觉,还是豪骑士那出人意料的火焰法术,都展现出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威力!” “……那真的是幻觉吗?” 紧盯着场内的景象,在观众席上观赛的泰特斯不由得呢喃道:“这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莱姆沉吟道:“一场,凡人与怪物之间的战争。” “凡人?你要这样定义这位觉醒了的年轻梦魇吗?” 罗素女士轻声问道。 “那得看跟谁比。” 莱姆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注视着于黑红色迷雾中依旧无比醒目,仿佛随时都能将这场内一切付之一炬般的墨绿身姿。 “只要怪物名副其实,那任谁在他面前,都只能是凡人……” 这确实是一场一对一的交锋。 但这场交锋,早已脱离了所谓骑士竞技的范畴。 那些冗陈的规则,从最开始就未曾被场内的双方放在眼里。 挣脱由所谓【文明】所施加的束缚,草原的梦魇与死境的暴君,一齐踏入了属于【野蛮】的维度! “咚!” 又一次碰撞。 墨绿色的火焰侵吞着那些黑红色的迷雾,就如同亡者世界的信使在紧贴着战场那被鲜血浇灌的土壤行过,为生者们带去真实且永恒不变的礼物。 带去,死亡。 即便是征战四方的梦魇,即便是勇武无畏的怯薛,即便是铁蹄铮铮的可汗,也无法拒绝这份礼物—— 即便是曾活在拓拉梦中的荣光,也永远无法逃离,死亡。 “呼、呼、呼……” 依靠着手中的长柄大刀,拓拉粗重的喘息着。 他不敢有一丝放松,否则难保此刻浑身发疼发烫的身体,会不会立刻垮掉。 他不确定,自己精神有所松懈的刹那,会不会直接瘫倒在地,昏厥过去。 被那墨绿火焰灼烧,相比起身体所承受的伤害,那仿佛直接自灵魂深处传来的钝痛,才更让人难以忍受。 既像是在被烈火炙烤,又像是在被坚冰捶打。 矛盾,但足够痛苦。 痛到即使是拓拉,也不确定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根本赢不了。 拓拉的脑海里,浮动着这样的念头。 但没关系。 赢不了而已,他早有心理准备了。 这和他不愿认输,又有什么关系? 他还活着。 他还能站稳—— “嘶——哈——” 深呼吸之后,拓拉的刀锋,再次指向了郑器。 他知道,郑器会明白他的意思。 “……好啊。” 郑器停下了脚步。 面对着拓拉,他缓缓转过腰身。 从面对变作背对,郑器的姿态,恍如是要将什么倾力投掷出去一般。 那些环绕着他越烧越旺盛的墨绿色火焰,在这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边角一般,竟是开始向着郑器体内逐渐收束。 “噼啪。” 金色的电光,骤然自郑器体表绽出。 是波纹豪意。 郑器活性化的波纹豪意,正粗暴的拉拽着那些游荡的墨绿之炎,向着郑器那握紧的右拳汇聚。 而拓拉,也开始向着自己的刀锋,凝聚起那些黑红色的迷雾。 梦魇的力量,不仅仅是对敌人的精神进行影响,这股法术的力量,同样可以通过强烈的意念,转化为刀锋的锐利与沉重。 孤注一掷,最后一击。 拓拉向着郑器发出了这样的邀请。 而郑器,欣然应允。 此时此刻,拓拉的心中,有一种清晰的预感。 会死。 这一刀,这最后一击,只要向着眼前这个男人发起冲锋,只要将这份对胜负的执着在这里坚持到底,那自己就会死。 死亡的威胁,如此明了的刺激着拓拉的神经。 然而,拓拉却不自觉的笑了。 正因为这般清晰明了,他才不愿意放弃。 他才要坚持到底。 寻死? 啊哈……如果是几分钟,仍沉醉于旧日迷梦中的他,那确实是如此。 但现在不一样了。 拓拉如今,不是在寻死。 他,是在向死而生! 梦魇的天途,由自己来描绘。 历经最艰辛的磨难,方能铸就最强大的自己! 修行—— 这一瞬间,拓拉终于明白了郑器之前说的话。 这是场修行。 但修行者,不是郑器。 是他。 ——拓拉,向着郑器,发起了今日的最后一次冲锋。 “喝啊啊啊!!!!” 随即,年轻的梦魇,孤身只影,与他那骄傲的呼号一同,淹没在了扑面而来的豪意浪潮之中。 第273节 第一百零三章:修行结束了,拓拉 热浪,自一片狼藉的赛场之内向外翻涌。 以郑器所站立的位置为源头,朝着他挥出拳头的方向,一整面近百米之广的扇形痕迹,就那样清晰的落在了人们眼中。 烟尘于热风中消弭,原本青葱的人造草皮被烧灼得一干二净,甚至此刻仍能见到,在那恍如一块黄油被烧热的铁勺挖走了一块般的地面上,窜动着少许金色的电光与墨绿色的残火。 郑器这一拳,险些将半个赛场付之一炬。 而除却这些骇人的景象,有一样东西,更加吸引人们的目光。 是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浑身焦黑,却依然屹立在那里的人影。 ——是拓拉。 年轻的梦魇依旧维持着向前挥动大刀的动作,然而他的手中,那柄陪伴了他不知多少年的长柄大刀,已经是面目全非。 在和蓄意轰拳的碰撞中,这柄大刀首当其冲,即便它的用料和锻造时所使用的工艺都非比寻常,也不可能在那样的能量冲刷中保持住原来的模样。 能够残留住如今这只鳞片爪,全仰赖于拓拉那竭力凝聚于一点的精神能量,以及—— 郑器的游刃有余。 “……” 突然间,拓拉动了。 那动作很细微,与其说是动了,不如说是忽然打了个颤。 几近于化作铁水的甲胄,在这一刻似乎代替了拓拉的皮肉骨血,支撑着他那破破烂烂的身躯,艰难且缓慢的移动起了四肢。 他的面容,早已被呼啸的高温撕扯得不成样子,哪儿是鼻子哪儿是嘴,很难从这一整块连黑带红的“煤炭”里找出个仔细。 就连那双眼睛,也有一只仅剩下了小半,如同被烧融的玻璃球,粘连在发出焦糊味道的眼窝里。 但拓拉,仍旧是张开了几乎要粘成一团的嘴巴,唯一还算完整的眼睛紧盯着郑器的方向,犹如地狱中奋力向着人世攀爬的恶鬼,身形前倾,踉跄着前行。 他似乎是想发出声音,可那透体的高温许是伤到了他的声带。 “嘎、嘎呃啊啊啊啊……” 拓拉只能像这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嚎叫。 “逐、逐魇骑士还在行动!他还想继续战斗吗?这样的身体,他还能继续战斗——” 大嘴莫布的叫喊声回荡在竞技场里。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不论何时咽气都不稀奇的伤势。 可即便如此,裁判席,依旧没有做出胜负已分的决断。 是被这景象吓到了? 亦或是…… 对郑器来说,不重要了。 他迈开了脚步。 对峙至今,这是郑器第一次主动向着拓拉接近。 他的步伐不快,但在那巨体的加持下,每一步都足够大。 当郑器笔挺的身形伫立在了拓拉身前,双方对彼此来说,都是近在咫尺的时候…… 拓拉却仿佛没有看到郑器一样,依旧驱使着自己残破的身体,试图向前。 不,不是仿佛。 他确实是没有看到郑器。 准确来说,拓拉,早已失去了意识。 郑器拿出了腐败药水。 他一仰头,将一整瓶的腐败药水都灌入了口中,却没有饮下。 随即,朝着拓拉,郑器猛然发力—— “噗!” 在那堪比高压水枪的劲道挤压下,郑器口腔内的药水们勃然而出,骤然化作了漫天水雾。 那雾气,轻柔的拥住了似是永不停歇的拓拉。 这一刻,年轻的梦魇恍如被细碎的星光环抱,独自踏行于夜色的祝福之中。 肉眼可见的,拓拉身上那光论模样就能止小儿夜啼的伤势,在迅速好转。 每一步都走得更平稳,每一步都走的更有力。 看着在雾色之中,逐渐以笔直的姿态,撞入了自己怀里的拓拉,郑器抬起手—— 然后,宽大的手掌,沉稳的落在了拓拉肩头。 旺盛的生命力鼓动着温柔的波纹,如甘泉一般,沿着郑器的手臂与拓拉的肩头所搭建出的桥梁,涌入了拓拉体内。 “修行,到此为止。” 郑器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还不赖,拓拉。” “……” 仿佛冲过了终点线的马拉松运动员,又好似逆着湍流越过了龙门的红鲤,拓拉停止了那仿佛无休止的嚎叫与前行。 依着郑器,他已然恢复到完好状态的身体,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力量】。 年轻的梦魇,陷入了安睡。 稍稍蹲下身,将拓拉平稳的摆放在地,郑器重新站起来。 他敛起了那不起眼的笑意,伸出带着细小电光的手,沿着额头向后,将因这场对峙而有些凌乱了的发丝向后齐整一捋。 “喂。” 郑器直视着摄像头。 这让出现在赛场大屏幕上的他,像是在面无表情的直视着赛场内的每个人一般。 “宣布结果。” 在那目光的注视下,短暂的沉寂之后,赛场之内,响起了理所当然的宣告。 豪骑士郑器,对阵,逐魇骑士拓拉。 结果—— 郑器,完全胜利。 至此,本届卡西米尔特锦赛决斗赛决赛名单,正式确定。 —— “那是治愈法术吗?” 望着仿佛听不见欢呼声,依旧我行我素的径直退场了的郑器,莱姆呢喃了一声。 他的脑海中,回放着刚才拓拉从濒死到完整如初,那犹如时光倒流一般的景象。 “我原以为他的看家本领是身体强化类型的法术,现在看来,或许是我狭隘了。” “哦?你的意思是,郑器他还是位出色的医生?” 罗素女士饶有兴致的打趣道。 “不是没有可能。” 莱姆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据说,炎国有些强大的武人,在擅长技击讨敌的同时,也是顶尖的治愈术师,或许郑器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能在军队里安稳立足的类型。” 罗素女士敏锐的察觉到了莱姆的心思。 “……为何他会选择罗德岛?” “有些不同,莱姆。” 莱姆有些疑惑的看向了罗素女士。 “或许,仅仅是因为如今的卡西米尔,让他没得选呢。” “……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罗素女士转过身:“走吧,剩下的时间,该交给年轻人了。” “宗师。” “嗯?” “我今年也才不到三十五。” 罗素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跟上来的莱姆,随即莞尔一笑。 “年轻,好啊。” 第274节 第一百零四章:都是好事 郑器的这一场胜利,并没有掀起如之前战胜血骑士时那般的舆论效应。 这也不奇怪。 相比起大名鼎鼎的血骑士,逐魇骑士只能算是一匹有名气的黑马,在民众心中,尚不足以在骑士竞技的领域里和狄开俄波利斯相提并论。 不过,有另一个话题,在如今的卡西米尔掀起了讨论的热潮。 那就是,耀骑士与新晋的这位豪骑士,究竟谁更强? 原先,在玛嘉烈强势冲入半决赛,并先后淘汰了烛骑士和风骑士这两位大骑士后,这个话题中她的比较对象就一直是血骑士。 很好理解的逻辑。 烛骑士曾在决赛败给了血骑士,风骑士则是濒临退役的年纪,这一届特锦赛很可能将会是其参与的最后一届特锦赛,因此不论怎么想,作为曾经的冠军,在民众心中展现出了足够实力的耀骑士于本届特锦赛中最大的敌手,自然就该是卫冕冠军血骑士。 哪怕是逐魇骑士,也最多是个值得关注的添头。 却不曾想,闯出个郑器来。 在民众们看来,这个男人就像是辆马力全开的泥头车,从初赛一路高歌猛进,以全胜战绩,生生“创”进了本届特锦赛的决赛。 以全胜战绩闯入决赛,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郑器这一路走来所面对的对手。 出道战的锈铜骑士英格拉。 入围战的左手骑士泰特斯。 然后就是,让郑器真正意义上一战成名的对手——血骑士,狄开俄波利斯。 就连同为黑马的逐魇骑士拓拉,也败在了他手中。 更重要的是,这一系列赛程下来,郑器从未陷入过【苦战】。 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唯一一场能够称得上【势均力敌】的胜负,就是同血骑士狄开俄波利斯的战斗。 那是一场必定会在特锦赛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名胜负。 因此,在这赛程的间隙,大街小巷,电视广播,几乎所有地方,都在宣传着这即将到来的最后一战。 卡瓦莱利亚基,正在等候着这最后的狂欢。 不过,对一些人来说,这最后的一战,却是容不得半点轻慢。 “玛嘉烈。” “……叔叔。” 玛嘉烈看着玛恩纳。 自从她决意参加特锦赛,这位总是面色冷淡的叔叔在规劝无果后,就很少再来见她了。 只是,玛嘉烈明白,叔叔并非是真的对她们不管不顾。 玛莉娅出事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动身。 在得知玛嘉烈需要帮助时,他也会默默的去帮忙阻拦可能对感染者们不利的无胄盟。 有些事,玛嘉烈是听玛莉娅说的。 有些事,玛嘉烈是听闪灵说的。 叔叔从来不会把自己曾为她们做过什么说出来。 叔叔从来,只会把那些不好听却非常现实的困境,真切的摆在她们面前。 然后,在她们一意孤行的时候,又默不作声的投身于那些困境里,为她们保驾护航。 叔叔是爱着她们的,玛嘉烈很清楚这一点。 只是…… “事到如今,你已经看到了自己一意孤行的结果。” 玛恩纳望着玛嘉烈。 “有很多人因你幼稚的举动而受到伤害。” “马丁他们,恐怕今后也将会落入无胄盟的视野。” “甚至于玛莉娅和佐菲娅,你觉得,她们今后还能在大骑士领安稳生活吗?” “我曾和你说过,想在规则里与规则的制定者战斗,这是很愚蠢的行为,可你不听劝阻。” “这就是结果。” “你有一腔热血和理想,玛嘉烈,但你犯了一个错误,最大的错误。” 玛恩纳的声音里,没有多少斥责,更多的,似乎是疲惫。 “你在替别人,决定他们人生的轨迹。” “……没有人,有这个权力。” 玛恩纳闭上了眼睛。 “我很失望。” 言罢,他转身离去。 男人形单影只,那总是笔挺的背影,此刻却是显得有些佝偻。 恍如一位喘不上气的老人,徐徐行远。 “……” 玛嘉烈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试着去挽留。 因为不论是她,还是玛恩纳都知道,事到如今,已然无需多言。 她们,都改变不了彼此。 “姐姐……” 玛莉娅担忧的望着玛嘉烈。 叔叔会来看姐姐,玛莉娅原本是挺高兴的。 虽然叔叔对她,对姐姐一直都很严厉,但这么多年,玛莉娅很清楚,叔叔只是学不会柔和的表达他的爱。 玛莉娅一直希望,叔叔和姐姐之间的关系,能变好一些。 哪怕,只是稍微的,相互理解那么一点点。 可现在…… “玛莉娅,你如实告诉我。” 玛嘉烈看向玛莉娅,她的眼神带着忧伤:“是我,剥夺了你的梦想吗?” “你将参赛的资格以家族名义让给我了,那你……” 闻言,玛莉娅眉眼一横,认真的迎向了姐姐。 “我从没这么想过!” —— 冰镇的纯奶,悄声滚入杯中。 侍立在郑器身旁,欣特莱雅和往常一样,身着端正的女式西装。 郑器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冰奶。 他今天没有去老马丁的酒吧。 那儿毕竟算临光家的半个据点,虽然知道玛嘉烈多半不会在这种时候悠闲度日,但说不定玛莉娅和那位佐菲娅女士会拉着她劳逸结合。 要是真遇上了…… 相思这种事,有好有坏呀。 于是,郑器最后决定,还是留守在红松的营地里。 往常他要是这么干,别人不说,索娜和艾沃娜肯定会有一个跑来他这儿。 不过,这些天红松的姑娘们却是没有这种闲暇了。 由于郑器的影响,监正会方面对红松的扶持力度不小。 而联合会那边,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情况下,在博士的运营下,加之无胄盟暗地里的协助,红松在大断电事件后不仅没有受到通缉,连暗地里的绊子都没见着多少。 甚至,在监正会的协助下,隐隐有成为第二个赤盏骑士团的趋势。 哦,这么说不合适,毕竟赤盏骑士团理论上是联合会的杰作。 应该说,红松有成为监正会的“赤盏骑士团”的趋势。 这……倒也不算坏事。 至少对于红松来说,不需要因为大断电事件全团逃离大骑士领隐姓埋名,明面上依旧能获得正式的感染者骑士身份证明,这不论是对索娜他们这些领头,还是对那些参与了大断电行动的感染者骑士们来说,都是好事。 第275节 第一百零五章:道不同,却能并肩而行的人 只不过,这也导致这些日子以来,红松的姑娘们都忙的要死。 尤其是索娜,这丫头已经不是第一次跟郑器抱怨要累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要在卡西米尔设立一个罗德岛办事处,可比当年在龙门设立一个办事处麻烦得多。 在龙门的时候可是有某位普通市民魏先生一手遮天,情势完全不同。 “坐吧。” 郑器放下杯子:“就我们两个人。” “先生……” 欣特莱雅垂着头。 称呼的事儿,这么久了,这姑娘总算是愿意退让了一些。 不再喊【大人】了。 “还是你更想和我出去走走?” “……” 女孩终究是选择坐了下来。 “说吧。” 郑器拿过一个杯子,倒满了冰奶,放在欣特莱雅面前:“怎么了?” “没什么……” “我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所以有什么心事,你想说,就要说。” 郑器说道:“我和你之间,早就不是胜者与俘虏之间的关系。” “我当你,是朋友。” 闻言,垂着头的欣特莱雅沉默了半晌,在郑器快要喝完自己的那杯冰奶时,才忽然开了口。 “……先生。” “嗯?” “您,究竟是想要什么呢?” 似乎是鼓起了勇气,欣特莱雅抬起头:“对您而言,至今为止所作一切,或许都是随性而为,举手之劳般的小事。” “可我感觉得出来,您……您终究有着一个目标。” “对您而言,帮助谁,战胜谁,总归都是您在追逐目标的路上,因遭遇而一时兴起。” “我……我知道我这么问您是逾越的,但我想知道,您的目标,您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和您注视一样的风景。 直勾勾的望着郑器的侧脸,欣特莱雅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发烫,心跳在加速。 她在期待。 她也在害怕。 期待从郑器那里得到答案。 而害怕…… “为什么现在才问?” 郑器笑了笑:“之前,你都只是默不作声的跟着我,那时候的你就像找不到家的幼崽,见了个高大的,就本能的想要去依赖。” 欣特莱雅不语。 郑器也没有继续调侃她。 “你的这个问题,不少人都问过我……说来有意思,我在这里遇到的那么多人里,只有两个人,似乎在见我的第一面时,就得到了她们想要的答案。” “——欣特莱雅,你喜欢现在的卡西米尔吗?” 他忽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问得欣特莱雅一愣。 有些迟疑的斟酌了一下,欣特莱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摇了摇头。 “有些讨厌。” 曾经身处无胄盟,欣特莱雅感受的颇为真切。 卡西米尔,就像一座塔。 ……一座,无人生还的塔。 欣特莱雅对这样的卡西米尔,喜欢不起来。 “是啊,讨厌。” 郑器点了点头。 “你说的很对。” “连在这儿活了这么久的你都觉得讨厌,我自然是第一眼,就觉得卡西米尔有很多地方碍眼。” “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你刚刚对我的描述很准确,一时兴起。” “我自认,已过了只能独善其身的时候了,虽说,还不到能兼济天下的地步,但……” 这样一刻在郑器的那双眼里,欣特莱雅看到了一种……如煌煌烈日一般,令人难以直视,仿佛能将人生生灼伤的光。 “路见不平,缘分使然,这就足够了。” 郑器的脸上,浮现出了足以用【肆意】去形容快意。 “目标?啊……如果你一定要个答案的话——” —— “姐姐,我……其实,我只是觉得,骑士这条路却是不适合我。” 说到这,玛莉娅流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看到玛莉娅激动的态度,玛嘉烈怔了一瞬后,不禁莞尔:“没事,说吧,妹妹,我好久……没听到你对我吐露心声了。” “……姐姐,我其实不太能理解你的行为。” 玛莉娅垂低了眼眸:“我做不到像郑器先生和姐姐那样心无旁骛,我只要看到那赛场,就会忍不住去想……” “我不明白,在如今的卡西米尔,成为骑士……有用吗?” “当我们在那座竞技场里获胜,观众们到底在为什么欢呼,我们又到底赢得了什么?” “骑士对于这个国家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算姐姐你真的在这规则里,战胜了那些不希望姐姐胜利的家伙,那要是……要是这也不过是他们的安排呢?” “要是……他们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规则呢?” 听着玛莉娅的倾诉,玛嘉烈平静的回答道:“你说得对。” 见玛莉娅茫然的抬起脸,她这样说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根本不在乎,规则也好,骑士也罢,他们不屑一顾。” “成为冠军,没有任何意义。” “这些,我都很清楚。” “……那……” 那为什么还要坚持这些? 玛莉娅脸上的迷茫和诧异,越发浓厚。 “我坚持,是为了那些依旧瞩目着我们的人。” “玛莉娅,你觉得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病了吗?如果病了,病灶又是什么?” “是骑士的腐败和堕落,还是商人的扩张与剥削?” “我……” 玛莉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状,玛嘉烈微笑着说道:“这个问题,我思考过,我也听郑器回答过。” “监正会也好,联合会也罢,从一开始,问题就不是单边的——在卡西米尔漫长的历史中,他们早已共同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一部分。” “我们常在讲,卡西米尔该重拾荣光,既然如此,就该有人去告诉人们,何谓荣耀与正义。” “而该去重拾荣光的,也从来都不仅仅是骑士。” 玛嘉烈闭上了眼睛:“胜利,不光是为了击败敌人,玛莉娅。” “要去照亮前路,要去披荆斩棘,要去填平沟壑……” 她重新睁开了双眼。 这一刻,玛莉娅从自己姐姐的眼中,再一次看见了熟悉的光,那是与玛嘉烈的法术光辉一般无二,辉煌却不刺目,宛如长夜中孤立的灯火一样,让人挪不开视线的光。 “所谓骑士,即是照亮整片大地的崇高者。” 玛嘉烈的脸上,满是真挚与肃穆,宛如拉特兰最精致的圣像,那是不存丁点瑕疵的崇高。 “当这一切完成之后——” —— “——应当去教每一个不愿被摆布的人,去跨越苦难。” “——我要这目所能及,天下太平。”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两个相互思念的人,诉说着不同的话语。 距离二人相见的那天…… 不远了。 第276节 第一百零六章:罗德岛是一家医药公司 “好消息哦,博士。” 砾走入房间:“监正会方面已经同意了罗德岛方面诸位的自由出行申请了,毕竟让重要的合作伙伴自由领略城市风情,也是很必要的嘛——是这么说的哦。” “其实,如果没发生之前的一系列事件,您在大骑士领完全能更自由一些。” 砾面带歉意的看着博士。 “嚯,这感情好。” 博士放下手里的热水壶:“这几天不是闷在房间,就是见那些大人物,就算是我也多少觉得有些无趣了。” “哎……我还是挺开心的哦。” 砾直勾勾的望着博士:“能和您单独共处一室的时间变长了,对我来说是好事哦,还是说……您不喜欢和我这样相处呢?” “怎么会,我这些天都在想能不能以合作伙伴的名义,忽——我是说,邀请你到我们罗德岛来串串门了呢。” “真的?” “当然,我从不对漂亮的女孩撒谎。” 博士对着砾眨了眨眼睛。 砾轻笑出声:“您很擅长哄女孩子开心呢,明明您自己也是位美丽的女士。” “女人更懂女人心咯——啊,说到这个,既然能外出,那过两天的决赛,我们应该也能去看吧?” “这个自然,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去申请几张特等席的票哦。” “那就麻烦你了!” 博士双手合十:“呀……特锦赛的门票比我想象的要贵,一张普通座位的门票换算成龙门币居然就要四十多万!头等席一张票更是要一百三十万!特等席我都不敢想了!” 她抬起脸叹了口气:“凯尔希出门给我批的私人活动资金也才一百五十万左右,总不能真要用我的私房钱……咳!总之,拜托了!” “我明白了,请放心交给我吧。” 砾微笑着说道。 她瞧着博士,回想起博士同那些联合会、监正会、骑士协会的高层们洽谈时进退自如挥斥方遒的模样,再与此刻孩童般率真活泼的模样相对比…… 哪一边才是博士真实的模样? 又或者说…… 对博士而言,对待我,也可以像对待罗德岛的人们一样,这么放松了吗? 要真是如此,那还…… 真让人高兴。 想到这里,砾本就笑得弯弯的眉眼中,不知不觉,多了些许娇艳的味道。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博士,您找我们吗?” 是阿米娅。 准确来说,是阿米娅带着芙蓉和夜莺。 “骑士小姐!有些日子没见了!我这儿有剩下的营养健康餐,您要不要打包一点带走呢?” “……” 砾脸上的笑容,变化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模样。 她面朝着芙蓉,目光却悄然转向了博士。 “咳。” 博士咳嗽了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本来是准备问问看零号地块的工程进度,不过既然近来都很顺利,也就不用太急……丽兹。” 博士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夜莺。 “博士,您好,还有砾小姐,您好……” 柔弱的萨卡兹女孩微微欠身。 随着特锦赛最后之日的临近,玛嘉烈那边也越发繁忙起来,加上监正会与联合会的态度逐渐明朗,与其让闪灵带着丽兹在外,倒不如将丽兹送回罗德岛这边来。 闪灵的医术却是出色,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丽兹的情况,更多是需要保养,从这一点来说,论起相关的医疗资源,肯定还是留在罗德岛这边更有保障。 之前闪灵和丽兹不怎么和罗德岛接触,是担心玛嘉烈的事会影响到监正会与联合会对待罗德岛的态度。 现在的话,这个问题暂且算是得到解决了,无需过多担忧。 自然,为了丽兹好,便会将她送回到罗德岛这边。 不过—— “嗯,你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就是说啊!” 芙蓉有些激动的喊了起来:“丽兹小姐昨天可是自己吃了整整一碗白米饭哦!一碗!” “芙、芙蓉……” 听到芙蓉的话,丽兹脸上有些泛红。 自从服用了郑器给的生命药水,再佩戴上之前同样由郑器交付给博士的宝珠,丽兹的身体状况就在不断好转。 虽然依旧需要坐在轮椅上,源石病也并没有得到根治,但毫无疑问,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正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良好状态中。 别觉得芙蓉小题大做,之前的丽兹,别说是独自吃完一碗白米饭了,很多时候,她需要有人专门为她进行注射、输液,以这些方式来协助丽兹摄取营养,从而维持正常的生命体征。 “有机会的话,要好好感谢老郑啊。” 博士笑着说道。 “嗯……” 丽兹轻轻点了点头。 “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休个假?” “休假?” 阿米娅有些困惑的问道。 “监正会那边通过了申请,有砾小姐在,我们可以上街去逛逛咯。” 博士一锤定音:“走吧。” “芙蓉你也一起来,去领略一下骑士之国的现代风情!” —— “呼……” 站在一栋大楼的高处,莫妮克瞧了一眼远处正组团在卡西米尔街头闲逛的博士一行人。 “天气,晴,微风,射射箭也无妨的日子。” 她从腰间掏出来一根笔和一本巴掌大的册子,一边在上面写着什么,一边自言自语道:“目标,罗德岛领袖两人……唔嗯……” 莫妮克微微皱眉。 “一个卡特斯,还有一个,嗯,种族不明的兜帽头盔人。” “心情……很糟糕,为什么罗伊可以继续躺在病床上休假,我却必须被派遣来执行护卫任务,而且——” 她抬起眼,余光瞥向身后:“最近,每次工作,都会有人来妨碍我。” “……” 手中抱着剑杖,闪灵自阴影中信步走出,平静的看着缓缓转过身来的莫妮克:“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补充,心情糟透了……呼。” 写完最后一笔,收好册子,莫妮克看向闪灵:“日记?杀手写这些做什么,给人送证据吗?” “那看来你作为杀手还不够专业。” 闪灵说道:“是个会将个人情绪带入工作的人。” “……赦罪师,我今天不是来执行刺杀任务的。” 莫妮克叹了口气:“我是来保护那两个罗德岛领袖的。” “说起来,赦罪师、耀骑士,让人感觉很奇怪的卡特斯,还有那个长得像人的活怪兽……” “罗德岛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你们真是医疗机构?” “我真觉得我没必要接这份苦差事,你们根本用不上别人保护吧。” 第277节 第一百零七章: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我们并不介意接受他人的善意,但前提是,那确实算得上,善意。” 闪灵直言道:“无胄盟的态度转变,早在我们领导人的意料之中,他也允许了你们在黑暗中的种种示好行为。” “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允许你们以友善为名,将利刃抵在我们领导人的背脊上。” 护卫。 确实,乍听之下,没什么奇怪。 似乎就和罗素女士派遣砾小姐贴身保护博士一样,无胄盟那边想要展示自己的诚意,派遣一位青金来保护博士和阿米娅。 如何?诚意足吧? 足,太足了——足过头了。 莫妮克能够护得住博士和阿米娅的距离,就代表在这个距离里,莫妮克也随时,能够对博士和阿米娅造成致命威胁。 那砾小姐不也是如此吗? 确实,单从这一点来说是一样的。 但纵观双方的立场、性格等多方面的因素,莫妮克和砾小姐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最基本的,莫妮克代表的是无胄盟——一个已经挣脱了联合会的狗链子,自立门户的无胄盟。 而砾所代表的,是罗素女士,是监正会中的亲和罗德岛的派系。 风险差异,一眼分明。 无胄盟在暗地里协助罗德岛处理多少麻烦,罗德岛都可以接受,也愿意为这些助力付出一些代价。 但唯独博士和阿米娅的护卫工作,罗德岛不需要也不可能交给无胄盟来做。 这就好比是卡西米尔和莱塔尼亚的关系向来不错,可即便如此,莱塔尼亚也不可能让卡西米尔在自己境内驻军——无论理由是为了协防抵御乌萨斯,还是别的什么。 闻言,莫妮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这种情况……其实在她被从病床上拉起来之前,就被玄铁告知过。 如果在护卫任务过程中,受到罗德岛方面的抵制,那就撤离便是。 只要无胄盟这边的态度给出来了,就足够了。 罗德岛方面不需要,那也不强求,没必要。 按理来说,这样的工作,其实是让罗伊那样的老油条来做最合适。 但不知为何,玄铁这一次指定了,需要莫妮克来执行这项任务。 所幸,在现代医学和治愈法术的双管齐下面前,两人当初被郑器打出的伤势,基本痊愈了。 唯一的小麻烦,大概就是这么多天没动工,在摸到弓的瞬间,莫妮克都有种如隔三秋的恍惚感。 从她被挖角进无胄盟至今,莫妮克还从没放过这么长的病假呢。 总之,闪灵的态度很明确。 莫妮克就算现在从善如流扭头就走,也应该不会被玄铁怪罪。 然而—— “我们虽然多数时候干的都是杀手的活,但护卫业务也是常做的。” 莫妮克没有就这么离去。 “这里是卡西米尔,没有那家护卫公司能比我们更了解这里,如果耀骑士和你同时在这,又或者,那头怪兽在这,我肯定就乖乖走人了……” 她望着闪灵,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但是,这毕竟是老板直接派下的任务,我要是就这么走了,一会你们罗德岛的领袖在卡西米尔街头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很难做。” “所以?” 闪灵问道。 见闪灵搭话,莫妮克嘴角的笑意更甚了一分。 “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她张弓搭箭:“这个距离,正面接下我三箭,我就放弃这个护卫任务,并且向你保证,在这之后直到特锦赛结束,都不会有人来顶替我接下这个任务,如何?” “我怎么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 莫妮克轻笑了一声:“别忘了,这里是卡西米尔,罗德岛只要有一天在这,无胄盟就看得见你们。” “举例来说……现在他们所在的那家玩偶店——” —— “这个是,临光的玩偶……” “真的哎,还有郑器先生!” 女孩们惊讶的望着玩偶店里的商品。 从巴掌大的Q版挂坠,到等身的大抱枕,这家玩偶店里一共有两类周边。 分别是玛嘉烈形象的,和郑器形象的。 甚至,还有玛嘉烈和郑器连在一起卖的那种。 据说是因为不少媒体报道过有关玛嘉烈和郑器的花边新闻。 天知道他们是怎么靠着几张玛嘉烈和郑器一起行动照片,编出来足够拍个几十集爱恨情仇电视剧的绯闻内容。 什么耀骑士被流放的日子所遇上的强大男人,来自东方,感染者的救世主,神秘的古大炎暗杀拳传人…… 又或者是在一场局部战争中,救苦救难的英雄耀骑士,同沐浴着血与火,将强大和战斗视为人生所有的恶鬼,双方由此展开的一段痴缠孽缘…… 只能说,还挺不得了的。 “几位是耀骑士和豪骑士的粉丝?那你们可来对地方了!我们家最近办活动,现在同时购买耀骑士和豪骑士的玩偶,有优惠哦!” 身材健壮的店主笑眯眯的说道:“顺便说一嘴,不论耀骑士和豪骑士谁胜出,供货商都考虑制作胜出者的精炼源石雕刻纪念品哦!现在可以付定金预购的!” “哇哦~” 博士眉飞色舞:“这么热卖,那我要是把耀骑士用过的盾牌和豪骑士穿过的西装拿去卖,岂不是日进斗金?” “哈哈,您真要有的话,肯定会大卖的!不过耀骑士用过盾牌吗?” 店主挠了挠头:“我这儿有耀骑士款式的双刃剑、战锤,还有最新的剑枪纪念品,都是畅销货哦!” “嘿……怎么样?要不要买几个,回去给闪灵做伴手礼?” 博士看着怀里一左一右拿着一个玛嘉烈玩偶和一个郑器玩偶的丽兹。 “……嗯……” 女孩的声音很小,但博士听得很清楚。 她摸了一把自己的钱包。 嗯。 私房钱,就是要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啊。 博士面色一肃:“老板,这个样子的玩偶,耀骑士和豪骑士的,一样来六个。” “好嘞!多谢惠顾!” —— “只要一声令下,我们的人只需要三分钟,就能在这条街上布置出完整的护卫体系。” 莫妮克说道:“别这么看我,在卡西米尔,无胄盟想这么做很轻松。” “三箭。” 闪灵不再废话。 她的右手,轻轻搭在了剑柄上。 “好,三箭。” 莫妮克深吸了一口气。 “……第一箭。” 第278节 第一百零八章:大炎早就没有一夫多妻了( 相当标准的姿势。 莫妮克张弓搭箭的姿势,相比起她个人风格鲜明的行事手段,表现得是那样端正。 那是足以在军伍里担当榜样的教科书式姿态。 这一箭,即便尚未离弦,行家里手一见,也知会是百步穿杨的一箭—— 松弦,箭出。 “叮!” 几乎和弓弦颤动的声音同时落入莫妮克的耳中,金属相撞的声响是那般清脆。 莫妮克脸上自信的笑容骤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蹙紧的眉头。 “这一箭,太浅。” 身披黑袍的萨卡兹气定神闲的评价道。 她甚至,没有拔出那柄剑。 仅仅是依靠合在鞘中的剑杖,就轻易的敲偏了急速飞行的箭矢,连脚步都未曾有过丝毫变换。 出乎意料的结果,让莫妮克有了一瞬的愣神。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胸中滚动着一股闷热。 莫妮克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情报人员说过,你和耀骑士,还有下面那个路都走不了的萨卡兹,自称【使徒】,是一个治疗救助感染者的组织,而你是一名似乎是医师。” “医师……呵呵。” 莫妮克嗤笑一声:“我回头就去把那些光拿钱不做事的废物丢进钳兽的笼子。” “我并不喜欢战斗。” 闪灵稍稍垂低了眼帘。 “是吗?” 莫妮克挑起眉:“以前,我在维多利亚从军时,也有人和你一样,说自己不喜欢这,不喜欢那……哦,我也算一个吧,年轻时我也以为我对荣华富贵没什么追求。直到我因为没有贵族身份,当不上军官,然后在一场联合军演里被商业联合会用天价合同挖了过来。” “兴许我滚蛋的时候,那些上司还在庆幸走了个刺头吧……” “你呢,赦罪师。” 她望着闪灵:“你是为什么,干起了医师的行当?” “……你们,是从哪里听到【赦罪师】这个名字的?” 这个瞬间,莫妮克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机会亲眼见到这名萨卡兹出剑。 但过往的军伍生活和常年的杀手生涯,让她的直觉向来敏锐。 危险性。 ——眼前这个萨卡兹,在危险性的方面或许和那头怪兽有所不同,但其危险程度,绝不下于他。 “我不可能告诉你的。” “那我便自己来取这答案吧,不过,首先,是你我之间的约定。” 闪灵的目光,笔直的投向莫妮克:“第二箭。” “好。” 莫妮克再次拉弓。 曾经,某个雨夜,她袭击了一位一阶的征战骑士。 那人不是什么声名显赫的英雄,但确实是位货真价实的乌卡战争老兵。 能从那般修罗场活下来的任务,暗箭没能一举取走他的性命,莫妮克被迫同那人扭打起来,双方一齐跌落山崖。 莫妮克记得,那是在早春的时候。 在卡西米尔寒雾纷呈的密林里,就那么上演了一场七天七夜之久的追逐战。 最终,筋疲力尽的莫妮克,张弓搭箭,结果了在水源处饮水,同样筋疲力尽的目标。 那时的经历,对莫妮克来说,是一段讨厌却忘不掉的回忆。 “眼神和姿势都变了。” 闪灵轻声道:“现在的你,比起军人,更像猎人。” 是的。 莫妮克那原本标准到可以成为军中标杆的射箭姿势,此刻终于显现出了属于她自己的痕迹。 闪灵话语未落,一支利箭兀然逼上了她的面门。 快,比第一箭时还要快! 但更重要的是,这一箭,毫无预兆。 相比起第一箭,这一箭内饱含的杀机,直到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闪灵眼前时,才骤然绽放! 然而—— “锵!” 利箭,一分为二。 剑,出鞘了。 莫妮克面色发怔。 “辉光……” 对于那一闪即逝的光华,莫妮克的脸上流露出了异样的神情:“耀骑士的同伴都喜欢这样闪亮显眼的吗?你也是,那头怪兽也是,我都快审美疲劳了。” 嘴上这么说着,莫妮克的余光却不由得落在了那断做两截的箭矢残骸上。 切面光滑的就像是它们本该如此一般。 (刚刚那是她的法术吗,萨卡兹的巫术?可是那太温和了,我甚至感受不到攻击性……) (而且,她的表情……) 莫妮克观察着闪灵。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刻剑确实出鞘了。 但只有短暂的一瞬。 瞧着闪灵怀抱着重新入鞘的剑,莫妮克有些困惑的皱起眉。 (她……她这是对自己的剑感到悲哀?) “……所谓赦罪师,难不成都是像你这样的剑客?” 她脸上带着些许烦躁和无奈:“或者我该问你,罗德岛上像你这样的人很多吗?” (看来对罗德岛的风险评估,真的该从头做了。) 莫妮克这样想到。 但闪灵似乎已经不准备再与她多言了。 “呼……我还真没想到这种结果,不过也罢,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吧。” 莫妮克夹住了手中箭羽。 “最后一箭。” —— “接下来我们去哪?” 带着忍受两只玩偶的姑娘们走出店,博士问道。 “要不要去吃点什么?还没试过卡西米尔的街头餐饮是什么样的呢。” “可是这附近好像都是些不健康的食品,我刚刚匆匆看一眼,就瞧见了三家披萨店两家炸鸡店,还有一家爆米花店和四家汉堡店哎!” 芙蓉伸手指了指那些店铺:“不能去那些店铺,特别是博士!自从上次您带着小刻一起偷吃食堂里的炸鸡,凯尔希医生就叮嘱过,要严格控制您的饮食!” “呃……这、这个……” 博士挠挠头。 那次被凯尔希抓了现行,险些去舰桥跟华法林作伴的事儿,她自然也是记忆犹新。 见芙蓉似乎还有要继续说教的意思,她左右转动视线,试图找些什么来转移话题—— “啊!” 结果,就瞧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喂!老郑!这边!” “……” 带着欣特莱雅的郑器停下脚步,他看了一眼自己原本目的地的方向,随即把头转向了博士那边。 思忖了一下后,他还是迈步走向了博士那。 “真巧啊老郑!你也在陪人逛街?” 博士看了看在郑器身后亦步亦趋的欣特莱雅,坏笑着说道。 “……比不过你。” 看了看博士身后这四位,郑器有些无奈。 这一圈里,只有芙蓉他是第一次见,所以女孩子们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倒也不会生分。 倒是博士这边看着欣特莱雅,脸上的笑容多了几丝意味深长。 “不给我介绍一下?” “她就是欣特莱雅。” 闻言,博士眨了眨眼,又仔细打量了几眼欣特莱雅。 “我说老郑。” “嗯?” “大炎律法早就不许一夫多——”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郑器就伸手抓住了博士的头盔。 “大庭广众,别闹。” “哎嘿。” 叹了口气,郑器收回手。 这位博士,接触的次数多了,郑器算是明白了。 有事的时候她是真靠谱,没事的时候她也是真不正经。 “对了,你怎么今天有闲情逸致晚上逛街,你不是快——” 就在博士说着的时候,于远处的一栋高楼上,忽而有炫目的光辉绽放。 但那光辉仅仅持续了短短一刹那,即便是注意到的人,也大多只觉得是自己被卡西米尔夜晚的霓虹灯晃晕了眼。 现在可是早就入夜了,怎会有那般如晨曦的光芒闪烁呢? 而郑器,似有所感。 他侧头看去。 那里,正是他刚才准备前去的方向。 第279节 第一百零九章:郑器与玛嘉烈的关系 就像是在忌讳看见自己所施展的法术一样,闪灵的眼帘低垂,既不去看面色惊诧的莫妮克,也不去看那被她从箭头正中笔直切开后落到两侧的箭矢。 她几乎要闭上自己的双眼。 而在她那柄自黑杖中出鞘的长剑之上,余辉似落日,悄然萦绕徘徊。 那光照亮了闪灵垂掩在黑袍下的面容。 这似乎惊醒了神情忧郁的她。 驱光,纳剑。 失去了光辉的剑刃寸寸入鞘,如日落西山,还给了这一片天地以本来都夜幕面貌。 怀抱着鞘内的剑,闪灵垂首而立,就像是在无声诉说,这柄剑本不该出鞘一般。 一剑便可破开浓浓夜色的剑客,看起来却是不愿对自己的剑多提及半分。 然而,莫妮克这一次看得无比清楚。 那一剑…… “……这一剑,你本可以杀我。” 莫妮克差不多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这跟与郑器对峙的时候截然不同。 在和郑器交手的时候,莫妮克更多的感觉是“无力”。 那种不论自己做什么,就算自己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令对方的步伐减缓半分,因为无法让对方的身躯受损纤毫——那种近在眼前又步步紧逼的【无力感】,才是让莫妮克感受最深刻的。 那是一种,会让人连敌意都会在不知不觉间完全丧失掉的无力感。 就好比人鲜少会考虑与群山、与大海为敌一样。 莫妮克觉得,郑器这个存在,真就如同那些三流电影里的怪兽一样。 在那些电影里,人类在怪兽面前,就是无力的。 除了竭力逃窜,别无他法。 而刚刚那一剑给莫妮克的感觉…… 如同剥夺着生命的呼吸? 如同拉拽着生者的灵魂? 不,不是那样的…… 是更加荒诞的,仿佛只能在大梦将醒未醒、酒后似醉非醉之时,才能恍惚见着的幻想。 但无论理智上认为这种看法多么荒诞,现实刚刚就摆在莫妮克眼前。 ——眼前的萨卡兹,方才,在挥舞着晨昏。 此刻,莫妮克忽然意识到,自己起初见到这黑袍的萨卡兹时,那涌上心头的闷热是什么了。 那是不甘。 “约定是接你三箭而已。” 闪灵的面色平静,看上去就好像刚刚散完步回到家了一样。 她对着莫妮克说道:“当然,你若食言,我还没心慈手软到那般地步。” 莫妮克下意识想驳斥些什么,但话未出口,一种被抓住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被抓住?被什么抓住了? 眼前的萨卡兹吗?是她的剑?还是那种……看似人畜无害,仿若欺诈的法术? 又或者…… 顺着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莫妮克的余光下意识游曳了一下。 “……” 随即,她与那头静静伫立在街道上的怪兽,对上了视线。 “还要继续吗?” 闪灵轻声问道。 “……不用了。” 莫妮克放下了手中的弓。 “罗德岛,是哪来的鬼屋吗?惊吓一个接着一个。” 她嘟囔着,随即面露无奈之色:“出来做事,还是要讲究契约精神的。” “喂,收队,解除对罗德岛领袖的跟踪护卫。” 莫妮克干脆的用无线电对自己的直属小队下达了命令。 “谢谢。” “能问你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吗?” “看在你守信的份上,我会考虑。” “你……” 莫妮克斟酌了一下言辞。 “对于你们萨卡兹来说,削去双角,有什么含义吗?” —— 郑器收回目光。 “那是……” 同样有注意到那短暂的光辉,阿米娅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忧色。 “博士?” “别担心,没事的。” 博士笑着说道:“是吧老郑。” 郑器点点头。 “好了,我们继续逛逛吧?老郑也一起怎么样?反正你看上去也不是会在这个点去锻炼身体的类型。” 郑器偏头看了看欣特莱雅。 女孩俨然一副你去哪我去哪的架势。 “好。” 一行人就这么迈开了步伐,乘着卡西米尔的夜色,行在繁华的街头。 一路向前,也许是博士有意,又或许只是随性的偶然,一行人走走停停,逐渐远离了闹市和喧嚣,也远离了那些因为郑器而聚焦过来的种种视线。 “那个……郑器先生。” “嗯?” 郑器低下头。 他跟在队伍的最后方,而突然呼唤他的,是丽兹。 “谢谢您……” 女孩的声音细弱柔软,但郑器还是听得仔细。 他知道是药水和宝珠的事。 “绵薄之力,用不上谢。” “要的,对我来说,已经很开心了。” 丽兹认真的摇了摇头:“真的很感谢您。” “别害羞嘛。” 博士用手肘顶了一下郑器的腰。 “……别客气。” 似是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郑器应道。 “那个……” 但丽兹没有就此停下对话,她看上去欲言又止。 郑器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望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对不起,郑器先生,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但是……” 丽兹抬起脸来:“您和玛嘉烈之间,战斗是不可避免的吗?” 郑器闻言,笑了起来。 “你在担心玛嘉烈吗?还是在担心我?” 答案是,都有。 一边是挚友伙伴,一边是自己的恩人,哪一边都好,丽兹不希望看到他们失败,更不希望看到他们受伤。 “不用想的太复杂,唔……我该叫你丽兹,还是夜莺?” “丽、丽兹就好……” “丽兹。” 郑器抬起头,望着夜空:“这不过是一场寻常的打架罢了。” “父子之间会这样。” “兄弟之间会这样。” “恋人之间会这样……” “不是决斗,也不是了断。” “更不是什么比赛。” “不是因为能赢才去做,也不会因为会输就放弃。” “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也可能明天就会上演……” “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复杂。” “本来,这大概该是连预定都不需要的事。” “随时可以,随处可以,就是这么寻常的一场打架。” “……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低下头,郑器笑看着丽兹。 丽兹其实,依旧不太懂。 但有一点她看清了。 郑器此时的笑容,就和她当时询问玛嘉烈这个问题时,玛嘉烈脸上所展露的笑容,一般无二。 “博士……” 阿米娅低声靠在博士身侧,小姑娘似乎也有点无法理解郑器的话。 但博士,她明白的。 那是一种权利。 一种,郑器和玛嘉烈都有的权利——彼此对立的权利。 同时,那也是一种义务。 一种,接受这对立的义务。 那就是,郑器和玛嘉烈之间的关系。 总之,他们俩的话—— “不用担心。” 博士揉搓了一下阿米娅的长耳朵。 “他们俩之间的事,用不着旁人去操心。” “——笑得那么开心的两个人,哪里用得着别人去担忧呢?” —— 距离特锦赛决赛正式开始,还有不到两天时间。 郑器与玛嘉烈,两人相见的日子…… 临近了。 第280节 第一百一十章: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他 “罗德岛为今年的卡西米尔特锦赛提供了很多帮助,关于感染者的种种先进理念和方案,令我们耳目一新,卡西米尔从罗德岛这儿学到了许多。” 酒店里,罗素女士笑着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博士和阿米娅说道。 “听说诸位想去现场观看特锦赛的决赛,这些特等席的门票恰好可以让我们聊表谢意。” “哎呀,哪里的话,要不是您帮忙,我还在纠结该怎么凑出这么多张特等席的门票呢。” 博士也一脸笑容的应道:“这可是有价无市的。” “今年的特锦赛决赛,相较于以往确实更独特一些,惹人好奇。毕竟,这是卡西米尔特锦赛历史上第一次,将由两位感染者决出最后的冠军。” 对于这一点,罗素女士说得并不避讳。 “耀骑士和豪骑士,这样前所未有的决战,我认为罗德岛确实该去现场一同见证结果。” “而且……” 她的目光稍稍流转。 “那边的两位萨卡兹小姐,应该也是玛嘉烈和郑器的熟识吧?” “多谢您的好意。” 闪灵微微欠身致意。 “大家……好像都很期待……” 丽兹轻声说道。 闻言,罗素女士脸上带起了些许调侃的意味:“是啊,我也很期待。” “四张票呀……” 阿米娅看着摆在博士面前的四张特等席门票,脸上闪过些许犹豫之色。 “我,闪灵,丽兹,还有你。” 博士搓了搓阿米娅的头发:“你可是罗德岛的领袖,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不在场呢?” “……嗯!我和博士一起去!” 阿米娅仰起脸,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博士,我不能就这么抛下医疗组那边……” 闪灵话还没说完,博士轻轻挥了挥手:“大局已定,医疗组那边,已经比之前轻松许多了,芙蓉昨天也找我自告奋勇,那边有她们在不会出问题的。” “而且,这毕竟是决赛了。” 博士对着闪灵眨了眨眼:“虽说那两个人彼此之间或许会觉得这只是一次寻常的交往,但对我们来说,却真是一次蛮不得了的事。” “像这种时候,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不能在一旁陪伴、见证到最后,其实挺打击人哦。” 闪灵沉吟了一瞬。 即便自己和丽兹不在场边,她知道玛嘉烈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但…… “您说得对,博士。” 闪灵微笑着看向丽兹:“丽兹,你想去看吗?” “……嗯。” 丽兹点点头。 “我想,见证玛嘉烈和郑器先生到最后。” “那就说定了。” 博士一拍手。 “大家,一起见证那两人到最后吧!” —— “耀骑士和豪骑士的对决,无论胜败,最后的赢家都是感染者……吗?” 依靠着天台边缘,索娜望着远处。 在她身后,托兰靠着墙边。 听到索娜的话,他扯了扯嘴角,终究是笑不出来。 “零号地块的事情被曝光,上任负责人下台,由罗德岛牵头与监正会、联合会在零号地块建立了新的联合医疗组织。而你们呢,在监正会的庇护下,得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听起来皆大欢喜,好得像是个童话故事的结局,不是吗?” 他看向背对着他的索娜。 “——你很清楚不是这样。” “瞧瞧这些天的新闻,关于感染者的话题从未停止过,交锋仍在继续,无胄盟能对付,联合会能对付,可人们对矿石病的恐惧,要怎么对付?” “那个男人,郑器……他确实很强,强到那么多在我们看来棘手无比的麻烦,对他而言却轻松得如同举手之劳。” 托兰叹了口气:“可那终究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强大。” “绝大多数的感染者,既没有他那般的力量,也没有他那般的精神性。” “绝大多数的非感染者也是同样——明明事不关己,却对为他人涉险这种事毫不犹豫,甚至让我觉得,他有些乐此不疲。” “像他那样的,终究,太少了,少得理所当然。” “因为有他,你们暂时斗败了无胄盟,压过了联合会,可无胄盟不过是一群被雇佣的杀手,联合会则是如今卡西米尔的根基——今后呢?现在这样,就足够了吗?” “……托兰,相似的话题,郑器曾与我聊过,你猜那时候他和我说了什么?” “嗯……” 托兰挑起眉。 他一直觉得,郑器这个人看似鲁莽,实则一举一动都有所考量,会让人觉得他肆无忌惮,仅仅是因为郑器此人心中大抵是有着一套属于其自己的行事逻辑和判断标准。 那般逻辑和标准,对于被磨平了棱角的人来说,乍一看只觉郑器是胆大包天无所顾忌,可仔细想来,却又找不出多少可称恶行恶状之处。 甚至,反倒会给人一种【就该这样】的微妙畅快感。 这也是托兰觉得郑器这人很对他胃口的主要原因。 像这样的人,会察觉到现如今卡西米尔的根本问题为何,托兰并不觉得奇怪,但要猜那人与索娜都说过些什么…… 托兰一时也拿不准答案。 好在,索娜似乎并不是真要他说出个结果。 女孩抬起脸望着天空,笑着开了口。 “他说,他很喜欢我。” “……” 托兰面露茫然之色 “还有,他还说,他很喜欢红松的大家。” 索娜倒竖起眉毛,气鼓鼓的说道:“很过分吧!我当时心跳都差点停了一拍!结果他居然补了这么一句话!” “……” 托兰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露出什么表情来回应比较好。 所幸索娜也没回头。 她伸了个懒腰。 “哪怕是一小步,也确实是向前了一步,那时候,他认可我是对的,现在我也相信,我没做错。对的事,只要继续践行下去,总会变得更好。” “……你应该看得出来,他不会永远留在这里。” “有什么关系?” 索娜半侧过身,笑容自信且灿烂。 “反正,我这一辈子,多半是忘不了他了。” —— 时间,在等待中,总是显得漫长。 不过,这种等待总有尽头。 终于,时候到了。 如果说郑器与狄开俄波利斯的比赛时,是座无虚席人山人海,那今时今日,整座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真就仿佛下一刻便会被人群挤爆,如同充气过多的气球那般。 “这就是卡西米尔最顶级的骑士盛宴呀,让人期待。” “呵呵,这就是骑士之国啊夫人,现在,据说今年的决赛还是卡西米尔有史以来最特殊的一场,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有来自莱塔尼亚的贵族。 “决赛门票是真的贵……” “贵的值啊!你不想亲眼看吗!豪骑士跟耀骑士的对决!” ——有属于卡西米尔的竞技骑士。 “观众人数太多,做好引导!C区在干嘛?动作快!I区最后一个入场!” 游客、本地人,卡西米尔人,外国人,骑士、商人、民众——乃至是感染者! 形形色.色的人们,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维持着稀薄的秩序,纷纷扰扰的涌入观众席上。 第281节 第一百一十一章:我好想你,玛嘉烈 “啊!抱歉!人太多了,先生——” 不小心背靠到了谁的一位竞技场工作人员一边在人群中艰难回身一边道歉,可刚回头的他,被眼前出现的人吓得不自觉闭上了嘴。 “没事。” 身着便服的泰特斯没有过多理会他,径直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他现在实在没有更多的心思花在别的地方——他快要等不及看了。 看,这一场梦的终点。 “都部署完了?很好,别忘记马科维茨说的。” 在后台的总指中心,负责现场的麦基叮嘱道:“无论耀骑士胜出与否,都必须在最后的宣布里加上那些话。” “……罗德岛也来了?” 听到下属汇报的麦基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估计是以监正会的名义,无妨,随她们去。” “多把精力放在安保工作上,注意那些征战骑士的动向——” 言辞纷飞的麦基突然僵住了。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一处监视画面。 在那里,有一道金盏花似的身影,于人流中那般醒目。 “发言人先生?” 负责对接的下属轻声询问道:“请问,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什么,记得确保无胄盟那边的联络。” 麦基收回视线。 他终究是放弃了。 “如日中天,却是天有二日……” 望着尚且无人的赛场中心,薇薇安娜却仿佛已经能看见,那光辉无限的两道身影在那里【共舞】的景象了。 “故事,来到了最热烈的部分,对吗?郑器先生,玛嘉烈。” 与此同时,卡西米尔的夜色中,无人的巷道里,有歌声传出。 有些嘶哑,却不伤感,反倒是带着一丝悠扬潇洒。 “年轻的猎人,踏上天途,从梦里出发,去往黄金的彼岸……” 年轻的梦魇,安然无恙的完成了他在这里的修行。 但他的天途,还未结束。 他要去北方,那里,将会是他天途的终点。 不过,今晚…… 他要在这座城市,见证一件美妙之事的发生,还有结果。 “真让人紧张,你们觉得玛嘉烈和郑小哥谁会赢?” 老马丁的酒吧里,老弗问道。 “那还用说?” 科瓦尔的大嗓门震得吧台似乎都晃了一下:“我这次可是把老本都用上了,玛嘉烈的剑枪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剑枪——她用过的剑是第二,战锤是第三!你说是不是玛莉娅!” “……” “玛莉娅?” “呃、啊,嗯!” 佐菲娅看着还有些神情恍惚的玛莉娅,安慰道:“别担心,虽然郑器强得夸张,但玛嘉烈也比过去我们所知道的她更出色了,她不会输的。” “姑妈……” “嗯?” “呜,佐菲娅姐姐,我不是担心姐姐会输。” 玛莉娅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有些羡慕。 羡慕?羡慕谁? 羡慕郑器,也羡慕姐姐。 【姐姐,你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不,没什么,我只是……期待。】 回忆起姐姐那时的笑容,玛莉娅下意识拿出了腰间的小挂坠。 那是郑器送给她的控制守卫。 “……嘿嘿。” 瞧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傻笑起来的玛莉娅,佐菲娅叹了口气。 她将目光重新落到了电视机上。 “吱呀。” 酒吧有些老旧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声音,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 “抱歉,客人,我们今晚——” 老马丁刚想说今晚不营业,可看到进来的人,又把话收了回去。 “打扰了,我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看到最后,去现场的话,多少有些麻烦……不合适的话,我就告辞了。” “当然合适,你找对地方了,客人。” 瞧着一身便装的狄开俄波利斯,老马丁笑着将擦好的杯子摆在吧台上:“要什么酒?” “这次试试冰奶吧。” “好。” —— 休息室里,郑器站起身。 即便对手是那位耀骑士,是玛嘉烈,他似乎也和往常没有太多分别。 依旧是手无寸铁,依旧是西装革履,依旧是连热身都不做。 他拿过了欣特莱雅托盘里的冰奶,捏开瓶颈,一饮而尽。 就在郑器即将出门离去时,欣特莱雅忽然出了声。 “先生!” 她突然丢下了手里的托盘,双手紧紧拉住了郑器的衣角。 郑器没说话,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像是在等待,又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正如同样沉默不语的欣特莱雅一样。 就这样,短暂的静寂之后,欣特莱雅缓缓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对不起,我失态了。” 她垂着头,银白色的发丝滑落在前,遮掩着女孩此刻的面容。 “我会跟上来的……很快。” 这是自欣特莱雅跟随郑器至今,第一次,她不是在请求郑器为她选择,而是在告知郑器自己的选择。 郑器勾起唇角。 他很高兴。 伸出手,拍了拍欣特莱雅的肩膀,男人转身,迈步而出。 —— “人、人好多!” 阿米娅一脸惊讶的说道:“虽然在电视上看的时候就猜到了,但真的好多——唔……” 被人群挤了一下的阿米娅不由得低呼了一声。 随即,她就被博士搂到了身边。 “抓紧哦阿米娅,别走散了。” “嗯……夜莺小姐和大家也小心哦!” 这边险些没能赶上的罗德岛一行人正在往特等席行进的时候,赛场里响起了大嘴莫布极具感染力的声音。 “现在是大骑士领时间晚上八点整!欢迎大家来到第二十四届卡西米尔骑士特别锦标赛的现场!没错!又是我!大家的老朋友,大嘴莫布!” “经历了无数的挑战和奋斗,经历了无数次胜利与失败,卡西米尔将在今晚迎来有一位冠军的加冕!” “今晚,将是卡西米尔的不眠之夜,今晚,将会诞生新的传奇和英雄!” “就在此刻,无数来自莱塔尼亚、哥伦比亚、维多利亚的骑士爱好者们,都在关注着这场比赛!同时观赛人数!累计人流量!单日营销额!毫无疑问,这注定会是一场将在一夜之间创造无数记录的旷世之战!” “当然,更重要的是,每一位幸运的观众,都将在今晚见证一场卡西米尔特锦赛有史以来最独特的交锋!” “曾经的冠军,与击败了上任卫冕冠军的无冕之王!” “两位卡西米尔如今最强大的大骑士,就在此处!” “这本该是一场无需任何介绍的决斗,但规定需要,还是请允许我浪费几分钟时间!首先是这一位,年轻的传奇,英雄的子嗣,身加光辉华彩不计其数,曾一度登上冠军王座,却又转瞬遭受流放,如今又好似流星一般璀璨归来的光辉天马!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冠军!” “让我们欢迎,耀骑士——玛嘉烈——临光!!!” 欢呼声中,玛嘉烈走出了入场通道的阴影,步入了有些刺目的聚光灯下。 “啊……” 阿米娅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闪灵小姐,临光小姐她在赛场上,原来是那种感觉吗?” “……” 望着那个嘴角噙笑,目光炯炯的玛嘉烈,闪灵闭上眼,不由自主的也笑了起来。 “不,不如说……” “看到了无比珍奇的画面啊。” “对吧,丽兹。” “……嗯。” 丽兹微微颔首:“玛嘉烈,真的很期待。” “另一边!巨拳无敌!刚体无双!原来如此!不需要甲胄,不需要武器!无论何时都堂堂正正,赤手空拳就是男人最灵魂深处最初的浪漫!他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向世人展示了他的男子汉之道!如果说骑士们是卡西米尔的英雄,那他就是来自大地东方的豪杰!炎国的铁拳好汉,哪怕是那位卫冕冠军血骑士,也无法阻拦他的脚步!今夜,他能够高举起那属于胜者的王冠,成功加冕吗?!” “有请,豪骑士——郑——器!!!” “……终于,玛嘉烈。” 双手插兜,仿佛听不到那满场的欢呼和尖叫,郑器的目光,始终定格在玛嘉烈身上。 他欢笑着开了口。 “我好想你。” 第282节 第一百一十二章:就是现在! 放在以往,郑器入场之时,总是显得百无聊赖。 并非是看不起对手,仅仅是习以为常。 就好像你在自家小区里散步,行走之间,也不会多么刻意的去盯着一个擦肩而过的人不放。 唯有当谁忽然阻拦在了你面前,又或者—— 当你发现了某位引起你足够兴趣的人时,你才会下意识的将视线集中在那人身上。 无论那人是熟识还是陌生人,都是这个道理。 再通俗易懂一些——若是当你在街头,忽然瞧见了你恋慕已久的某个人,你难道不会第一时间就直勾勾的盯上那人,就像生怕对方突然消失一样,将周围除那人外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吗? 对郑器来说,是一样的。 对。 想和谁战斗的这种心情,和恋爱是一样的。 当你想和谁战斗的时候,那不管是吃饭、睡觉,甚至是上厕所的时候,恐怕都会想念对方。 容貌、声音、思维模式、身体构造,手臂腿脚的长度,身高和体重…… 不能相见的每一秒,对方的一切都会在你的脑海里变得越发真切一分。 啧啧,这可真是……令人困扰的单相思啊❤。 若是对方也有一样的意愿,也有迎战对方的心思,那更是最棒的两情相悦了。 在约定好的时间到来之前,两人都在竭尽全力的压抑自己的心情,又都在竭尽全力的思念着对方的一切。 恍如在准备一场青涩的约会那样…… 这正如恋爱——不,这一定是比恋爱更加炙热、酸楚、甜蜜的情感。 而当双方终于能相见的那个瞬间,那些浓烈的情感便会被悉数投入一股烈火之中。 就像是在预见过程与结果一样,那是一股会让人即痛苦又愉悦的猛火。 那就是此时此刻紧盯着彼此的郑器和玛嘉烈眼中,正熊熊燃烧的火焰! 不需要谁来说开始。 不,不对。 应该说,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谁也没资格在这里宣布开始。 迎着彼此,兀自踏入赛场的中心,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峙着的两人中,率先有了动作的,是郑器。 没有多余的话语,他抽出了插在口袋里的双手。 郑器双臂朝着左右缓缓展开,像是要拥抱什么,又像是一头人立而起的巨熊。 明明是那般空门大开的动作,却不知为何,竟是给人一种无处入手的感受。 就好比是摆在庙堂之上的石像,哪怕它看上去无法动弹,又有几人会真的想试试用血肉之躯去向其发起进攻呢? 面对郑器那完全让出了身体中线的姿势,玛嘉烈几乎是同时有了反应。 侧身,挺枪,重心压低。 霎那间,玛嘉烈摆出了战斗架势。 但这和以往出于尊重和慎重的情感而摆出的架势有所不同。 这一刻,玛嘉烈是被【逼】得摆出了架势。 就像是人在面对朝面门砸来的球时会下意识闭上眼睛一样。 玛嘉烈作为生物的本能,被郑器那看似不像样的【姿势】唤醒,【被迫】呈现出了应击的体势。 要怎么打? 望着脸上带着兴奋笑容的郑器,玛嘉烈毫无预兆的向前踏步。 徒手格斗的领域里,要论起出手速度最快的技术,毫无疑问,是刺拳, 而在冷兵器近身战的领域里,要论起出手速度最快的技术,自然,就是直刺。 两种技术之间存在许多差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便是追求极致先手速度的理念! 作为试探性的第一击,玛嘉烈这一发瞄准胸膛的直刺可谓行云流水—— “锵!” 然而,在一道突如其来的碰撞声下,采取了先手的玛嘉烈,却是突然倒飞而出。 在半空中划过了两米左右的距离后,她才旋身扎枪,靠着手中捅入地面的剑枪为点,稳住了身形。 (……厉害。) 玛嘉烈的余光瞧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枪。 刚刚那个瞬间,在自己这一记直刺完全打出前的一瞬间,郑器率先用那巨拳砸在枪尖上,将发力的链条截断在了中途。 按理来说,手持剑枪的自己才该是在攻击距离上有优势的一边,但郑器那两米三的巨体,以及即便同D32钢精致的剑枪相撞都毫发无伤的刚拳,竟然硬生生将这种优势消弭于无形…… 不,在那之上。 郑器甚至算是占了上风。 “下不为例,玛嘉烈。” 郑器平静的说道:“别留手。” “……抱歉。” 玛嘉烈轻笑出声。 说得是啊。 自己在这一刻所面对的,毫无疑问,是有着无数辉煌战果,名为【强者】的结晶。 没有试探的余地——明明早就知道的。 “嘶……” 玛嘉烈调整了呼吸。 但随即,她的样子变得有些奇怪。 并非是严阵以待……不如说,看上去似乎显得更为漫不经心? 要去形容的话,就好像是忽然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一样。 对。 缓慢的,缓慢的……缓慢的将肌肉、关节、内脏,乃至是细胞,都变得更加柔软…… 柔化、软化、溶化…… 让身体成为无拘无束的液体…… 甚至是意识,都让其气化…… 库兰塔中,有许多武人、军人,都是出色的长枪使,除却个人兴趣、成长环境等因素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几乎每一个库兰塔都具备的天赋。 那就是强劲非常的脚力。 而想要将这份脚力最大程度运用于械斗中的话,显然【突刺】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在这个基础上,长枪这样的武器会被库兰塔们广泛运用,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结果。 而作为库兰塔中的翘楚,被誉为金色天马的临光一族在冲锋、突刺方面的武艺传承,自然不会平凡。 再加上玛嘉烈自身的天赋和其经年累月的苦练、血战,跨越过数之不尽的修罗场,最终这位年轻的骑士所得到的成品,就是这个。 依靠脱力,从而施展出的冲刺! 在最初的瞬间,就让自己能够爆发出最高速的绝技! ——通过超脱力所施展出的猛烈一击! 对! 就是现在—— “咚隆!!!!” 第283节 第一百一十三章:气化冷冻法!!( 绚烂的光辉,撞在了血肉堆砌的高墙之上。 当人们的双眼见证了这碰撞发生的刹那之后,那令人头晕眼花,不得不捂住双耳的声音,似乎才姗姗来迟。 很多人恐怕一辈子都未曾听闻过像这样的声音。 是雷鸣吗? 是海啸吗? 是暴风吗? 不,都不是。 那是玛嘉烈的枪尖,撞击在郑器胸腹之上的巨声! “咔啦啦啦啦——” 皮鞋的质量再好,也是有限的。 当郑器的巨体被这强劲的力量推挤得向后平移时,随着那两道于赛场之上由郑器的双足深挖而出的沟壑越变越长,他那一双黑色皮鞋早已稀烂的搅入了地面的狼藉之中。 三米。 五米…… 八米! 那炫目的光辉包裹着玛嘉烈的身姿,竟是有种要这么活活顶着郑器,将他自赛场的中心顶到赛场的边缘去一般! 这是特锦赛至今,郑器第一次在面对对手的攻击时,呈现出如此节节败退之向。 他仿佛面对这凶猛的冲击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其推动自己一路向后—— “咚!!” 又是一声巨响。 ——停下来了。 在郑器那笔挺的身躯被推到了十米开外之时,伴随着第二声巨响,郑器靠着扎入了赛场人造草皮之下那特殊金属建材之内的双腿,止住了身形。 也令好似能一往无前的玛嘉烈,不得不停下了冲刺的步伐。 他低头,双目似乎穿过那近在咫尺的光辉,看见玛嘉烈,看见那一柄捅入自己腹腔内的剑枪。 不愧是玛嘉烈。 这一发脱力之下的冲刺势头之猛速度之快不用多说,在使用这种技术的同时,还能犹有余力的使用法术强化剑枪的杀伤力,并依靠法术自带的刺目光辉来妨碍他的视觉,限制他对突刺所能做出的反应。 完成度很高的一招。 但是—— 金色的波纹豪意在郑器的体表游走,几乎是同时,玛嘉烈察觉到了自己枪尖传来的阻力。 那不是郑器在用手拔枪——那仅仅是郑器高速再生的血肉与骨骼,在排斥着不属于这具身体的异物罢了。 没有丝毫犹豫,玛嘉烈拧腕抽枪,然后旋身起跳! 带着血线肉末的剑枪重重抽击在郑器的下颌上,相当精准且沉重的一击,目的不是为了切开郑器的咽喉,而是为了给郑器颅骨内的大脑以最大限度的摇晃。 这一击,打得郑器的头颅一歪,即便是有着如他这样强壮的斜方肌和脖颈,也无法在玛嘉烈这跳旋而起的重击面前屹立不摇。 他那巨大的身体,第一次呈现出了摇晃的趋势。 然而玛嘉烈的攻势并未到此为止!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手下留情的余地—— 落地,脱力,踏步! “咚隆!!!” 巨声再起! 顶着郑器的身体,那刺目的光辉笔直向前! “嘭——” 烟尘四起。 一如她回到这卡西米尔时那般,似流星般飞坠而下的耀骑士,现在,用她那饱含酷烈力道的剑枪,硬是顶着腰背笔挺的郑器,撞碎了竞技场一侧的内壁! 一时间,竞技场内鸦雀无声。 莫布拿着手里的话筒,却像是忘了发言出声。 但这不能怪他。 因为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和他一样,被这骤然提升的战斗烈度惊得失语。 “哈……呀……” 郑器低声发笑。 “——?!” 玛嘉烈猛地向后一跃。 她的身影撕开了尘雾,落在了距离那处残垣断壁四米左右的地方。 直到这时,人们发觉了一个问题。 玛嘉烈,居然是赤手空拳跳出来的。 她的剑枪呢? 答案,很快有了分晓。 “真果断。” 在碎石坠落的动静中,郑器的话音显得那么清晰。 他缓缓自烟尘中走了出来。 “我本想冻上你的双臂,可惜了。” ——在他的胸腹处,玛嘉烈的剑枪就插在蠕动的血肉里。 只是,有点不同。 此时此刻,玛嘉烈的剑枪竟然被一层霜白色的冰晶所包裹,在聚光灯的照耀下,一股股摄人的寒气从剑枪上滚滚透出。 “……这一招,我还没亲自体验过,有名字吗?” 玛嘉烈捏碎了手甲上残存的些许冰渣。 “嗯……叫气化冷冻法怎么样?” “有什么典故吗?” “算是我从过去的一个敌人身上得到的灵感。” “是吗……” 伤脑筋了。 玛嘉烈的身上,源于法术的光华在逐渐消失。 她构想过许多、许多、许多次、许多种和郑器面对面的过程和结果。 但当相逢之日真的到来的时候,玛嘉烈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想得不够多,念得不够深。 强啊。 真的好强啊。 郑器…… 玛嘉烈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人。 但她是一名骑士。 是一名,武者。 是的,玛嘉烈作为武者的天赋不可谓不高,说是天才,也绝不为过。 但是,她现如今所到达的高度,绝不是仅靠【天才】就能抵达的。 兴趣……又或者直白的讲,也就是爱。 如果对【武】没有丁点爱的话,玛嘉烈是到不了今日这个境界的。 所以…… 望着屏幕里,即便手无寸铁,迎着郑器,也依然面带笑容,甚至看上去笑得更为兴奋灿烂了的玛嘉烈,玛莉娅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控制守卫。 紧接着,玛嘉烈动了。 失去了武器的她,却再一次选择主动出击! “嘭、啪——磅!” 以门外汉的现场观众们看来,这一刹那玛嘉烈所使用的三连击,是根本无法被眼睛捕捉到的。 他们只能通过那几近融做一声的碰撞声,和那于空中被搅动的残余尘埃,才能面前分辨出,玛嘉烈在刚刚那一瞬间动了手。 可这并不妨碍回过神来的他们,在玛嘉烈重新同郑器拉开距离后,发出震天的欢呼。 强大。 人们总会赞颂强大的事物。 人们总是喜欢强大的事物。 右直拳、左侧下段踢,以及最后收尾的右上段回旋蹴。 这就是绝大多数人未能看清楚的三连击。 谁人想得到,即便是徒手技术,这位耀骑士也有着如此水准的造诣? 然而…… “咔啦。” 玛嘉烈用力,踩碎脚掌上挂垂的冰晶。 “呼……” 郑器吐出一口气。 然后,他猛地将插在自己胸腹里的剑枪拔了出来。 “我留着也没用。” 单手捏碎了那包裹着剑枪的厚实剔透的冰晶,郑器将剑枪随手一扔,插在了玛嘉烈面前。 “继续吧,玛嘉烈。” 望着玛嘉烈,郑器咧开嘴,露出了那如捕食者展露獠牙般的笑容。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我的。” 第284节 第一百一十四章:真是太好了,郑器先生 在战斗过程中,将已经夺到手的武器又交还给对方,这种做法在旁人看来,无疑是一种轻蔑的体现。 就算我把武器还给你,我的胜利也不可动摇——这样的潜台词,是很伤人的。 但意外的,玛嘉烈对此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愤怒或不满。 她垂眼看了一下插在自己面前的剑枪,随即毫不犹豫的伸手握住了剑枪的长柄。 “这是你的关怀之心,那……我便收下了。” 枪尖挺起的瞬间,那辉煌之光再次悄然涌现于玛嘉烈的周身。 “嗤……” 维持着那像是要拥抱什么一样的姿势,郑器从自己的利齿之间,缓缓吐出了一口滚烫的白气。 他的身体此时就像是一座渐渐复苏的火山,由内及外的活性化生命力让他的体温逐步上升。 以至于,此刻,郑器的身体竟像是在缓缓向外喷吐着一阵阵无形的热浪那般,令他身周的景象都略微扭曲了起来。 那些残存的寒气,眨眼间就被席卷一空,甚至是飘扬的尘埃都被吹的四散奔逃。 顷刻间,那场面看起来就像是这世间种种,都想要在此时此刻从郑器那里逃开一样。 ……不。 是真的会想要逃离吧。 ——从郑器的面前逃离。 就如同逃离兵器那样……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对。 堂堂正正的逃走就是了,谁也不会去嘲笑这选择的。 ——逃离郑器,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为什么? 很简单。 因为他太强了。 但是,总会有不愿意逃离的人存在。 嗯……不对,更准确来说—— 总会有,被那份【强】深深吸引的人存在。 举例来说,就在这。 那样的人,就在郑器面前。 ——玛嘉烈在思考。 虽然是徒手,但那三连击毫无疑问是她倾注了尊敬的重击,没有留手,且三下都切实的命中了预想的打击点。 然而,结果摆在面前。 不使用法术和剑枪的话,自己的拳脚根本无法对郑器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 不止如此,如果直接用肢体接触郑器的身体,那就必定会再次陷入被那奇异的冰霜法术侵害手足的棘手境地。 ……也罢。 玛嘉烈缓缓放松自己的身体。 事到如今,只有全力以赴了, 再一次,脱力,超脱力,然后,踏步—— “咚!!” 巨响,回荡在玛嘉烈耳边。 但比起那声音,有更惊人的事情,就发生在她眼前。 “——相同的手法,你觉得对我能适用第二次吗?” 浑身奔流着金色的雷霆,那梳理得齐整的大背头都被涌动的电光刺激得根根炸起。 郑器笔挺的伫立在玛嘉烈面前,任由那柄流淌着光辉的剑枪再一次洞穿了他的胸腹。 只不过,这一回,郑器没有再如方才那般,被玛嘉烈的冲刺顶得节节倒退。 不! 不只是没有倒退! 郑器他,是主动向前,截停了玛嘉烈的冲刺! 两人上一秒的间据约莫有四米。 但在玛嘉烈使出超脱力冲刺的刹那,郑器竟也发起了冲锋。 两人几乎是同时越过了两米左右的距离,在双方相距正中的位置撞在了一起! “那、那个是——” 从双方交锋开始就惊得没能坐热自己的位置,泰特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难道说,郑器也拥有吗? 那个超越了寻常的脱力,将这一技巧运用到极限的绝技?! “——不,不对,不一样。” 莱姆的声音有些颤抖。 玛嘉烈的成长超出了我的预料,临光家的冲锋技巧在她手中展现出了非比寻常的完成度。 但越是如此,他才觉得,越是可怕。 他紧盯着场内的郑器,低声呢喃道:“居然,靠着自己的身体能力,追上了那种技术吗……” 是的,郑器并不会超脱力。 只是脱力的话,他会,但如玛嘉烈这种水准的超脱力,他不会。 但这无妨,只需要会脱力,就足够他捕捉到玛嘉烈试图使出脱力时那一瞬间的体态变化。 这就让他得到了足以做出反应的时间。 而在这之后,技术方面的差距,就用别的去弥补。 波纹豪意强化身体,移速鞋的加成,再加上使用屈人之威和叹为观止的经验,最终得到的成果,就是这个。 ——要论起冲脸这种事,腕豪可从来没怕过谁! “喝!” 而既然贴上了脸,那该做的事,还有别的吗? 郑器的巨拳,挟裹着抛小的金色雷火,毫不犹豫的贯穿了包裹着玛嘉烈的辉光,直朝着她的面门砸去! 兜头而来的【屈人之威】,让玛嘉烈立时舍弃了心中的惊诧。 不能硬接。 玛嘉烈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但是,也绝不能再如上次那样放弃手里的剑枪。 电光石火间,玛嘉烈做出了应对。 矮身,拧腰,她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郑器的左拳。 活用近身后自己与郑器的体格差距,将旁人看来是劣势的大小差异转变为躲闪时的优势,显然,对于和高大对手的交锋,玛嘉烈经验丰富。 可是,再丰富的经验,也很难填补一项鸿沟—— “磅!!!” 手中攥着自己的剑枪,玛嘉烈的身体化作残影,打着旋倒飞而出! 是郑器的右拳。 速度、力量,都近乎是左拳的两倍乃至三倍,这样的一拳,营造出了连玛嘉烈的作战经验都无法填补的,天堑似的沟壑。 玛嘉烈的身体就那么回旋着向后飞出了近十米的距离,才开始降低高度,最后在地上几个翻滚,有些狼狈的停了下来。 就算是外行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禁会产生出“这人该不会被一拳打死了吧”的想法。 伫立在原地的郑器看了看自己的右拳,随即迈开了脚步,朝着趴伏在地的玛嘉烈走去。 “……呼。” 吐出一口浊气,受了这般强烈一击的玛嘉烈。居然像是毫发无伤一样,爬起了身。 她撇了一眼剑枪,确定了这柄经由科瓦尔与玛莉娅精心制作的好兵器没有被打出裂痕后,看向了继续朝自己走来的郑器。 “果然,在意识到你在脱力上的造诣如此之高时,我就预感到会如此。” 郑器笑着说道。 是消力。 而且是极高水准的消力。 在刚刚那个瞬间,来不及进行第二次躲闪的玛嘉烈依着剑枪,用枪身接住了郑器的右拳,随即借着郑器的力道顺势拔出剑枪,并依靠出色的消力技巧化解了那一拳中所蕴涵的怪力。 没有多言,目光再次对上的两人,再次化作了驰骋的光。 恍若两颗呼啸的流星,尽情碰撞在了一处! 极致的暴力,与超绝的武技。 这一刻,两人似乎都听不见赛场内重新迸发出的欢呼、喝彩、尖叫。 他们的眼中,只有近在咫尺的彼此。 ……真是太好了。 望着场内的那始终带着笑容的郑器,薇薇安娜的脸上,不自觉绽放出了欣慰的笑容。 对吧,郑器先生。 你的等待没有白费…… 再三的思念……受这份眷恋和相思所苦…… 相识……相知…… 然后,成就了今日的结果。 “呵呵。” 她不禁笑出了声。 要超过羡慕的范畴了…… 令人,都要开始忍不住嫉妒了呀。 第285节 第一百一十五章:空裂眼刺惊!( 势均力敌。 对于现场的绝大部分观众而言,虽然基本看不清场内那两人的一招一式,分不明两人的一思一念,但看着那被雷霆与烈火缠绕的男人,同那沐浴着曙光般的女人,二人一刻也不停息的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夺走对方性命的步伐时,他们只能想到这样的词汇。 事实上,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郑器的每一次攻击,都沉重且迅捷,即使是如泰特斯那样的好手,哪怕使出浑身解数去抵挡,只要被命中了,那无论是怎样的架势、技巧,都会在瞬间被击溃。 然而面对这样的巨拳,玛嘉烈却依然能凭借着高超的消力技巧,配合自身出色的源石技艺,构筑出如海棉般的奇妙防线。 吸收、倾泻。 如果说郑器的攻势是巨浪滚滚的海啸,那玛嘉烈的防守,就是连这般惊涛都能悉数承受的超大型海绵。 不管郑器怎样压迫、倾轧,玛嘉烈都能以柔韧的姿态,于郑器所宣泄出的洪流中屹立不摇。 至于气化冷冻法……其实说白了,就是在双方有所接触的瞬间,郑器会将经由霜火护手转变出的特殊波纹借由自己的身体扩散出去。 这种方法确实在对抗一些目标时有奇效,但对于已经吃过一次亏的玛嘉烈却已然没了作用。 那时刻包裹在剑枪之上的绚烂光辉,有效的阻隔了霜冻波纹的侵袭。 想要如第一次那样一招夺走玛嘉烈的剑枪,已是不可能了。 但这不意味着玛嘉烈眼下就占据了上风。 她同样也遭遇了一样麻烦。 那就是,无法给予郑器决定性的一击。 至今为止,玛嘉烈对郑器所造成的最严重的损伤,自然是那险些洞穿郑器腹腔的两次冲刺。 超脱力冲锋,足够坚固的剑枪,再加上萦绕于剑枪之上的光辉法术,这才让那两次攻击具备了如此程度的贯穿力。 然而,当双方的距离被拉近,拳与剑枪交错之间,玛嘉烈哪还有施展出超脱力冲锋的余裕? 消力确实能让玛嘉烈自如的应对郑器的重拳,但与此同时,不间断的交锋,也导致玛嘉烈无法找到施展超脱力冲锋的空隙。 这其实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超脱力冲锋,或者说脱力这种技术本身,就是一个为了将启动所需要的时间无限缩短至零,从而确保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抢到先手权的技术。 可面对郑器,玛嘉烈却陷入了难以找到合适间隙的困境。 这不仅是因为郑器在近身战中惊人的攻防速度,更是因为郑器的战斗决策。 面对玛嘉烈的攻击,他的选择始终是迎头便上。 没有足够的力道支撑,玛嘉烈的攻击最多只能在郑器身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伤痕,可玛嘉烈若是结实挨上郑器一拳,很可能会立刻失去行动能力。 说白了,就是进攻【风险】的差异。 所以,要说现在两人是势均力敌,也未尝不可。 至少短时间内,若是继续维持这个局面,那郑器和玛嘉烈,就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前提是,两人都想维持这个局面的话。 “——!” 扑面而来的强光,让郑器瞬间失去了视野。 抓住了郑器面对无效攻击往往不做理会的特点,玛嘉烈在又一次挺出剑枪的刹那,于枪尖之上猛然绽放出了刺目的强光。 寻常而言,这个距离,忽然遭受这样强度的光直射双眼,哪怕是短暂失明,甚至是永久损伤视力都不为过。 但对郑器来说,这种强光的效果却仅仅只有【遮挡】而已。 就和忽然拿一块布去盖住了某个人一样,在一瞬间让郑器的视野里失去了对手完整的身姿。 ——这一刻,郑器丢失了玛嘉烈。 会怎么做? 趁机对准要害再发动一次超脱力冲锋? 绕到郑器身后试着发起压迫性的猛攻? 玛嘉烈会怎样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 答案是,后撤。 没有尝试在这个间隙对郑器发起进攻,玛嘉烈没有丝毫迟疑的向后撤开,强劲的脚力让她顷刻间就同郑器拉开了近十米的距离。 显然,她创造出这个机会,为的不是占住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便宜,而是心中有了某种计划。 有了一个,足以让她产生胜利预感的构思。 郑器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就和他所说的一样,郑器不再任由玛嘉烈就那样轻易的离开他了—— “嗤!” 破空之声,震得赛场内的人们发出了惊叫。 刚刚站稳的玛嘉烈面露惊容,对于这意想不到的袭击,她本能的后仰并倾斜上身。 历战的经验,让她与那蓝金色的两道射线擦身而过。 “……又是我没见过的招数。” 没有去管脸颊上自那细长伤口里淌出来的血液,玛嘉烈紧盯着用手捂着自己双眼的郑器。 “这招,又叫什么?” “……我曾听闻,真英雄无需刀剑,即便是靠一双眼睛,也能杀贼降寇,所以,一时兴起。” 郑器笑着说道。 “你觉得叫空裂眼刺惊怎么样。” “挺好的。” 玛嘉烈应声道。 眨了眨刚刚再生好的双眼,郑器看向了玛嘉烈。 这一招他以前就构思过,只不过这是在实战里第一次用出来。 简单来说,通过霜火护手转化出的特殊波纹,将眼球中的水分凝结成类似弹头的冰晶后,再依靠波纹豪意作为推动力,将其从眼球中以高压激射出去。 现在看来,杀伤力和射程都挺不错,多多练习,确实能作为常规的远程攻击手段。 不过,这方面的事先放下不说…… “看来,你终于准备把最好的自己展现给我了。” 郑器摊开双手:“我预想过很多与你的时光,结果发现,那些想象都不值一提。” (竟有如此程度,久违的,这么纯粹的热血沸腾!) “太棒了,玛嘉烈。” 这样想着,郑器忍不住夸赞出声。 “别停止!” “——好。” 玛嘉烈握紧了手中的剑枪。 参加特锦赛至今,她从未如这般全力以赴的催动自己的源石技艺。 一方面,是因为担心伤人性命。 一方面……是因为不需要。 不过现在,顾虑抛在一旁就是。 想要回应这个男人的期待,她需要,竭尽全力! “锵锵锵锵锵锵——” 虚空之中,似有一道道金铁交戈的铿锵之声骤然迸发。 玛嘉烈伫立在那,一柄柄由光所凝具出的巨剑似齐整的军阵般排列在她的身周。 这些一人多高的光之剑环绕着玛嘉烈,犹如盛开的黎明之花,交相辉映,竟是于霎那间似要将整个卡西米尔的夜空都照亮! “嘶……呼……” 倒提剑枪,被光辉簇拥的女骑士凝视着孤身的男人。 她沉声开腔—— “来吧,郑器!” 第286节 第一百一十六章:耀阳垂首 “那个是,临光小姐的法术……” 阿米娅有些惊诧。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玛嘉烈归来后第一次,在特锦赛上全力施展出自己的源石技艺。 在罗德岛,大部分干员若是提及临光,恐怕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都会那个手持盾牌和战锤,坚毅不倒的守卫在战场的第一线,面不改色的正面承受敌方攻势的重装干员。 而一论起临光的源石技艺,大部分干员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治愈法术。 扎实、沉稳,令人安心,这就是在罗德岛大部分干员印象里的临光。 一名可靠的老牌重装干员。 但,那并不是临光的全部。 不如说,此时此刻,屹立在众人面前,这锋芒毕露的玛嘉烈,才是那位存在于多数卡西米尔人印象里的【耀骑士】。 依靠治愈法术,作为一名重装干员稳固阵线,像这种战斗方式,是玛嘉烈在作为使徒及罗德岛的一员后,才逐步转变得来的作战风格。 比起【战斗】,玛嘉烈在这段岁月里更重视的是【守护】和【救助】。 因此,以往她最擅长的战斗方式,就变得不再适用了。 然而,当玛嘉烈褪去那些沉重的甲胄,放下战锤和盾牌,拿起在贯穿性能上进行过特化的剑枪之后,那个深深埋藏在玛嘉烈身心深处的【耀骑士】,便复苏了。 【战斗】的决意,令那总是柔和的光辉,重新显露出了过往锐利的姿态。 玛嘉烈的法术,是结合了自身武技,经由正统的骑士训练与历战的经验相结合,最后得出的超实战型源石技艺。 因此,无论运用的方式如何多变,本质上,玛嘉烈的源石技艺体系里总共包含有三个方面。 攻击强化、防御强化、治愈能力。 攻击强化方面,最典型的,就是她在与郑器的战斗中,始终缠绕在那剑枪之上的炽烈光辉。 那光芒之盛大,近乎让人以为玛嘉烈手中的剑枪是一柄完全由光所凝具出的武器。 经过这种强化的剑枪,别说是寻常盔甲,即便是使用了D32钢的精锐征战骑士制式盔甲,也能被其洞穿,乃至于被其一分为二。 且这种强化形式能将剑枪本身在战斗中的损耗无限降低至零,简单来说,就是能够以高浓度的法术能量来替代剑枪承受于战斗中可能遭受的损耗。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技术,玛嘉烈才能有机会在战斗中对郑器造成伤害。 她的力气确实不如狄开俄波利斯,但在法术方面的造诣明显要胜于没经过多少正规训练的他。 而防护强化这一方面,代表性的运用,就是在战斗中时常出现在玛嘉烈身周,将其包裹起来的光辉球形壁。 这球型壁垒可不是亮着好看的花瓶。 在作为使徒的一员,以及罗德岛的重装干员行动的时光里,玛嘉烈除了认真研习治愈法术外,也潜心提升过自身源石技艺在防护方面的运用手段。 可以说,那么多年来积累下来的成果,就是这个球形壁。 同样是使用高浓度的法术能量,玛嘉烈将这些固定在目标周围,从而起到无死角的替目标抵挡、阻拦外来袭击的效果。 这一手段,基本能够对大多数常见的攻击手段产生抵抗效果……像郑器那饱含波纹豪意的拳头,也在这个【常见】之列。 玛嘉烈的消力技术水平确实很高,但还未精深到单凭这一项技术就能完全无视郑器那双巨拳的程度。 她能够在那段不间歇的高速攻防战坚持下来,这项防护强化的法术手段功不可没。 而现在,玛嘉烈所施展出的这一招,就可谓是集她至今一切法术修行之大成的结果。 不再以某个既有的固定实体为媒介,而是以纯粹的高浓度法术能量凝聚成兼顾了重量和锋锐的巨剑。 这么说来,似乎没什么奇特。 但实际上,这在擅长源石技艺的术师眼中,却是相当……疯狂的手段。 举例来说,正常来讲,要将金属炮弹打出去,需要燃料做推动。 而玛嘉烈的做法,是直接将燃料当作炮弹,并且还让这枚燃料炮弹同时具备了金属炮弹应有的质量、硬度。 不仅如此,当这枚燃料炮弹命中目标时,除却出色的贯穿效益,还能直接对目标的内部造成极为严重的二次法术伤害。 对重装单位是极有威胁性的技术,但稍有不慎,也可能直接导致这枚【燃料炮弹】还未打出就炸了。 届时不仅消耗大,还可能伤到自己。 是一种风险和收益都很大的技术。 这一招,名为耀阳。 这是丽兹取的名字。 准确来说,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一招时,丽兹感叹其就像落在地上的太阳一样耀眼,于是玛嘉烈便笑着将之命名为了耀阳。 而如今,这样的【耀阳】,正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般,一柄柄笔直的拄于地面,环绕拱卫着处在最中心的玛嘉烈。 这一刻,真就如丽兹当时所感叹的一般…… 仿佛就是那天穹之上的耀阳垂首于地,自下而上,煌煌照亮了卡西米尔的夜空! 郑器的预感是对的。 “临光她,不再有所保留了。” 望着这一幕,闪灵轻声说道。 “原来如此,你也放弃了近身战吗?” 郑器察觉到了玛嘉烈的意图。 毕竟,相同的发展,不久前才在他和狄开俄波利斯之间上演。 “抱歉,我只有这样做了,希望你能谅解。” 说着这样的话,玛嘉烈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歉意。 在她的面容中,唯有认真与慎重,是那般醒目。 “……好啊,十米。” 郑器仰起了头颅。 “我奉陪。” “要抓住远离自己的玛嘉烈——如果你能从我这儿离去,我就放开你吧。” 垂首,再次盯上了玛嘉烈,郑器的神情回归到了往日的平静。 玛嘉烈不做声,但她的神情和动作,都彰显着她的严阵以待。 在已经知晓了郑器有着足以媲美超脱力冲锋的冲刺速度后,十米,玛嘉烈知道这对郑器而言可能不过是眨眼就能跨越的距离。 但,那要建立在玛嘉烈没能及时做出反应的基础上。 换言之,玛嘉烈绝不能漏看郑器的第一步—— “哦,对了。” 郑器挑起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既然演变成了这样,那就该有人当发令枪。” “嗯……那就我自己来吧。” 郑器朝着玛嘉烈摊开右手的手心。 “从5数到1,我就去往你身前。” 第287节 第一百一十七章:看,现在腾出地方了 “……就这样做吧。” 玛嘉烈微微颔首。 “只要是郑器你希望的话。” “那么……” 郑器向内攥回一根手指。 “5。” 攥回两根手指。 “4。” 三根。 “3。” 四根。 “2。” 最后一根手指。 “1——” “嗤!” ——肉被烧焦的话,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又会透出什么样的气味? 如果有人在这一刻站在郑器身边,那肯定就既能闻到又能听清了。 耀阳全长接近一米五,两柄耀阳同时贯入了郑器的大腿,以它们的剑身宽度,若非郑器的体格够大,这两柄耀阳足以将郑器的双腿完全熔断。 可即便如此,郑器那双筋肉粘连的腿也在这个瞬间失去了发力前冲的余裕。 凿开皮肤,切开血肉,斩断骨头。 在那两柄耀阳造成的伤口里,高温令血肉滋滋作响,一股股焦味弥漫在了空气中。 玛嘉烈所选择的出手方式,和当时面对郑器的狄开俄波利斯一样,都是投掷。 在单纯的力气比较上,她确实是不如狄开俄波利斯。 而在投掷技术的高低方面,她和狄开俄波利斯也算得上是伯仲之间。 那为何,玛嘉烈的投掷,会比那时的狄开俄波利斯具备更大的杀伤力呢? 答案,就在于源石技艺的【相性】问题。 驱使血液的法术,在狄开俄波利斯手中所发挥出的效果基本可以用一个词汇去概括。 难缠。 具备强腐蚀性的同时,作为液体,其法术模型的可塑性强,灵活多变,而且在实战中难以被对手彻底消灭或抵御。 总体而言,不可谓不强。 只是,他的鲜血法术也存在着缺陷,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爆发力不足的问题。 以往,狄开俄波利斯可以依靠自己强大的身体能力和出色的武艺弥补这个缺陷,但在面对郑器的时候,这个问题就暴露了出来。 他的鲜血长矛,影响不到郑器的冲锋。 虽然能伤到郑器,却无法令郑器的冲锋暂缓。 瞬间爆发力不足,让狄开俄波利斯在投枪的同时,就必须立刻选择后撤,靠着自己的脚步来维持与郑器之间的安全距离。 而玛嘉烈的光辉法术,在瞬间爆发力方面,就表现得尤为出色。 耀阳的一击,虽说只是不到一秒的迟滞,但只要攻击的部位正确,确确实实能够在一刹那影响到郑器的行动能力。 对于玛嘉烈来说,有这一刹那,也就足够了。 “嗤嗤!” 抓住了郑器似是因为中剑而体态僵持的瞬间,又是两柄耀阳飞射而出,精准的命中了郑器的双肩! 霎时间,四肢关节都被扎入了一柄耀阳的郑器,似乎真的被剥夺了行动的能力。 然而,做到这一步,玛嘉烈却并未就此停手。 她那为了增加投掷效率而空出来的双手,再次攥住了两柄炫目的耀阳! “嗤!” 这一次,目标是胸腹! 胸腔一柄,腹腔一柄。 如此一来,便是有整整六柄耀阳,贯入了郑器体内。 若非郑器这样的身材,恐怕还真容不下这样多的光之巨剑。 而这一切,落在大多数观众们眼中,不过是在郑器倒数至一的时候,就于刹那之间发生的惊变。 他们甚至都看不清玛嘉烈那全力以赴的投掷动作,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见到了身中六柄耀阳,看上去怕是离身死不远的郑器。 有些不了解的人,下意识就尖叫了起来。 骑士竞技,终归只是竞技而已。 来观看的人嘴上叫得欢实,真敢见证一场【厮杀】的,又有几人? 但也有一些从头追寻郑器到了现在的“粉丝”,他们此刻哪怕面色惊诧,也并未认定了郑器会就此死去。 只是,这似乎也是郑器参与特锦赛至今,看上去受创最严重的一次。 那一柄柄依旧留在郑器体内的耀阳上所携带的高温,令紧贴着它们的那些血肉皮膜好似燃烧沸腾起来了一般,咕咚咚的翻搅着猩红色的泡沫。 通过现场的摄像机,这一幕被清晰的摆放在了大屏幕上。 一些心理素质不好的人,竟是开始当场干呕了起来。 哪怕不死,这也该是足以剥夺所有行动能力的重伤……到此为止了——很多人是这样想的。 那么…… 事实,又是如何呢? “……好疼啊。” 郑器嘟囔了一句。 他抬起头来,看向玛嘉烈:“不扔了吗?” 玛嘉烈没有应声。 但她那凝重里略带一丝释然,就像是在说“这才对”一样的表情,便是最好的回应。 “也对,已经没更合适的地方能作为目标了吧,怪我,还不够高大。不过,没关系……” 郑器动作了起来。 他的双手,一齐缓缓向上抬起。 宛如展翅到了最高处的飞鸟一般,郑器双手的手背于自己的头顶紧密相贴。 随即,郑器猛然发力—— “咦?” “哇!” “呃!” “呀!” 突然间,自竞技场内的各处,响起了各种惊慌失措的声音。 要去形容的话,就像是被忽然出现的异物照面砸来那样,人自然会下意识的惊呼,然后想要伸出手去护住面门,去阻拦那毫无预兆就扑面而来的冲击。 ……不,不对,不是形容。 是事实。 就在刚才,在刚刚那个瞬间,几乎是竞技场内的所有人,都有种自己被看不见的【冲击波】迎面打中了的感受。 “刚、刚刚的是——” 回过神来的泰特斯,双目怔然的瞧着场内的郑器。 只见此刻的郑器,正赤着上身,以一个标准的蟹式动作,朝着每一名注视他的人,全方位的展示着那宛如钢铁浇筑的上身肌肉。 那在激战中破损多处的正装上衣,就像是无法承受那滚动于郑器筋肉之下的凶暴力量一样,顷刻间炸得粉碎。 而与衣衫一同被炸得稀碎的,还有那六柄深深贯入了郑器体内的耀阳。 对。 ——用自己血肉和骨头,郑器硬生生将那六柄耀阳,挤做了齑粉。 “看。” 郑器朝着玛嘉烈露出了笑容。 “现在,腾出地方了。” 第288节 第一百一十八章:美呀,真的很美呀! 来观看这场决赛的人里,也不乏一些擅长源石技艺的术师。 当他们看到郑器单凭肉体发力碾碎那些耀阳时,其中有不少人都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作为外行人的观众之所以会感到震撼,更多是被郑器那仿佛自其肉体迸发出的无形冲击波所震慑。 而对作为内行人的术师们来说,即便不能理解玛嘉烈是如何凝聚出耀阳的,也能多少察觉到耀阳这一技术的含金量。 人的肉体,真的能锻练到如此地步吗? 不,应该说—— 那个,真的是人能够拥有的身体吗? 看着郑器的肉体,许多人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在方才的战斗中,郑器和玛嘉烈的动作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实在是太快了,别说是行动,就连他们具体的模样,许多人都看不真切,只能通过数次两人同时停下脚步的刹那,堪堪捕捉到只爪片麟。 而现在不同。 当不再有任何事物能够作为遮掩的时候,当人们终于能如此清晰的见证这具肉体真实的模样时,许多人都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就像人在初次见到伊比利亚的海时会因其宽广而头脑空白,在初次见到米诺斯的山峦叠嶂时会因其高耸而面目怔然…… 无论曾听闻多少来自他人的描述,当自己第一次亲身实地的去见证时,那种感受是不同的。 那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去瞩目、去驻足、去用尽心神记住自己所见证到每一寸细节。 ——这一刻,当人们真正见识到郑器的肉体时,亲眼看到那身躯以如此清晰的形式活动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受。 那个传闻之中,击败了梦魇骑士,击败了血骑士,被誉为有望成为现今卡西米尔最强竞技骑士的雄性肉体…… 没想到实际见到时……竟会是这么美…… 甚至,有种恍如拉特兰高塔之中,那崇高圣像一般的感觉…… “……?” 郑器的脸上,忽然显露出了一丝困惑的神情。 他望着玛嘉烈,就像是在疑惑朋友吃豆花为什么不加白糖一样,轻声问道:“怎么了?玛嘉烈,你在犹豫什么了?” 话刚说出口,不等玛嘉烈作答,郑器就似乎自己找到了答案。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 随即,郑器抬起右手。 “噗嗤。” 硬物扎入血肉里的怪异声音。 “叽、叽、咕噜……” 郑器的食指,在他自己的颅腔内缓缓搅动了几下,从那向外渗着奇妙液体的创口里,发出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意。 “这样,你便安心了吧。” 他抽出自己的食指,带出些许碎块的同时,在指尖抽离颅腔的刹那,那个骇人的伤口便消失不见,完全愈合了。 “我死不了的,玛嘉烈。” 将手指上的残余在自己的嘴唇上抹开,郑器挺身屹立,像是要为玛嘉烈展示自己的肉体一般,昂首挺胸。 他的唇角,挂着温和的微笑。 那副神情,与其说是即将同谁要分出胜负生死的战士,倒不如说…… “……呼。” 玛嘉烈没有出声,她自喉头轻轻吐出一口气。 郑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 这样一来,是啊,能安心了。 “锵——嘭!” 兀然射出的耀阳,被郑器挥动的双拳砸了个粉碎。 炸开的固态能量碎片,立时陷入了不稳定的状态,萦绕着伫立在那的郑器,爆发出了精锐的高温和强光! 继续吧。 别停止。 ——十米! “玛嘉烈!” 浑身缠绕着金色的波纹豪意,郑器的右拳上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一只滚动着浓烈寒气的冰蓝色拳甲。 他呼喊着,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宣告。 对此,玛嘉烈用自己的行动做出了回应。 双手舞动,耀阳纷飞。 两柄——四柄——六柄—— 一柄柄耀阳朝着郑器激射而去,目标明确,皆是直奔着双腿和头颅。 对躯干和手臂的攻击没有意义,玛嘉烈很清楚这一点。 本来,这样的话玛嘉烈就只剩下了郑器那两条粗壮的腿脚可以当作攻击目标。 但郑器很体贴。 他亲自,为玛嘉烈解锁了【头颅】这个选项。 以耀阳的体积,一旦准确命中脑袋,足以在一瞬间剥夺走郑器的视觉、听觉、嗅觉这三项感官能力。 同样是为了应对郑器的猪突猛进,攻击头颅能够起到的效果比起针对双腿只高不低。 郑器自然也明白玛嘉烈的想法。 霜火护手的雪缚领域被他凝结在自己的双腿之上,高速回旋的霜冻波纹搭配上性质暴烈的波纹豪意,双重防护之下,耀阳的每一次凿击,虽然都会深深嵌入雪缚领域之中,却也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轻松贯入郑器的血肉之内。 而对于瞄准头部的攻击,郑器也不再无视,而是双拳轮转,将之化作漫天的黄金碎片。 十米的距离,玛嘉烈的投掷技术再怎么精湛,总归是需要完成【投掷】这个动作。 对于郑器来说,这就给了他做出应对的空隙。 那双奔流着波纹豪意的巨拳拳速之快,让众多观赛的竞技骑士都在顷刻间产生了郑器似有三头六臂一般的错觉。 如此一来,耀阳虽然能让郑器在突进途中分神应对,但无法令他完全停下脚步。 踏着耀阳碎片崩坏后绽放出的高温和强光,郑器恍若沐浴着光火的雨幕,步伐沉稳且果决,丝毫没有停滞的迹象。 玛嘉烈自然看出了这一点。 她毫不犹豫的迈开了脚步。 追逐战,开始了。 对于观看了狄开俄波利斯和郑器那场对决的人们来说,这一幕颇为眼熟。 当时的狄开俄波利斯 在他们看来,胜负的天秤,似乎开始醒目的倾斜了。 “结束了吗……” 泰特斯低呼道。 “……不。” 阴影中的莱姆沉声道。 “还有余地。” 面对阿米娅和丽兹的疑问,闪灵轻声说道:“玛嘉烈她和那位血骑士确实都属于全面无短板的类型,但和那位血骑士相比,玛嘉烈有两处优势。” 确实如此。 其一,是在速度层面。 两人确实都是全面无短板的类型,但不意味着没有【长处】。 狄开俄波利斯的风格,就是基于他力大体强的【长处】。 而玛嘉烈的风格,自然是基于她俊敏坚韧的【长处】。 单说追逐战这种形式,在速度上,玛嘉烈是优于狄开俄波利斯的。 至于这第二点—— 第289节 第一百一十九章:终结技——来了!!! “——嗯?” 泰特斯不由得发出了沉闷的鼻音。 他紧盯着依旧在同郑器周旋的玛嘉烈,嘟囔道:“怎么会这么……持久?” 对。 就是持久。 和郑器交锋时,狄开俄波利斯并不是没有机会继续同郑器周旋了。 但在投掷出第九十八支鲜血长矛之后,他放弃了和郑器之间的追逐战。 不是不想继续,而是不能继续了。 他的身体,那患上了源石病的身体,不允许那时候的他再继续将力量消耗在这场仿佛无休无止的追逐之中了。 与其继续在作为猎物的追逐战中,因精疲力竭而狼狈的倒下,他宁愿痛痛快快的汇聚起剩余的力量,燃尽所有,榨干自己最后的一滴血,同郑器分出个高低。 那是狄开俄波利斯的骄傲,也是狄开俄波利斯的无奈。 然而,玛嘉烈不同。 她至今为止已经投射出多少柄耀阳了? 二十? 四十? 六十? ——还是更多? 凭借着强劲的脚力,凭借着出色的判断力,凭借着耀阳的杀伤力,玛嘉烈让那最初的十米,始终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比起狄开俄波利斯的鲜血长矛,玛嘉烈的耀阳更强劲,也更加耗费心神。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玛嘉烈却好似没有丁点力竭的意思。 这般剧烈的使用源石技艺,她也未曾出现因过分调动体内源石而导致源石病恶化的不良反应。 难道说……能行吗? 也许,玛嘉烈能做得到吗?! 想到这种可能性的人们,不由得屏息起来。 他们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赛场内的两人,生怕错过了任何可能导致局面变换的细节。 哪怕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几乎看不清玛嘉烈和郑器的行动。 “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坐在吧台上的狄开俄波利斯,突然出了声。 “开心?” 佐菲娅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和我战斗的时候,他大概就察觉到了什么吧,然后立刻就谅解了我。) (明明自己在渴望,又那样体贴他人……太温柔的话,会活得很辛苦。) (……不过,我也没有这种立场说他吧。) 想到这里,狄开俄波利斯拿起了桌上的冰奶。 那两个人之间碰撞出的火花,夺走了所有人的心神。 简直就像是,要永远这么持续下去一样…… 就像大家,都希望如此一样。 但是…… 终结的时刻,突然间就—— “唔?” 玛嘉烈下意识呢喃了一声。 不是因为看到郑器忽然间放弃了用拳头阻拦耀阳,而是任由那一柄耀阳切开了他三分之一的脑袋后,头颅又在刹那间恢复如初而惊讶。 也不是因为郑器这突然转变了应对策略,以伤换取前进机会的选择而诧异。 速度,突然变快了? ——玛嘉烈惊诧的,是郑器骤然间变快的冲锋速度! 郑器的再生能力强,她知道,郑器会选择以伤换机会,她也预想过。 但在玛嘉烈的预期中,即便如此,郑器也最多能缩进大约三米的距离。 然而,事实是,郑器在这个瞬间,竟是直接想着玛嘉烈拉近了整整五米! 瞬间缩短了双方之间一半的距离! 是郑器在之前的追逐中留手了吗? 除此以外,在见到这一幕后便和玛嘉烈一样诧异的人们,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究竟是怎么回事? 答案是,郑器在不久前所获取的新力量,在这时发挥了作用。 吸收:在遭受魔法力量侵袭时,将逐步适应该魔法力量,提升相应抗性,适应和提升的上限同使用者自身相关素质存在密切关联。 消散:当【吸收】带来的效益达到一定程度后,将高度活性化自身能量,提升自身移动能力。 ——没错。 郑器所选择的新装备,是自然之力。 而在这场追逐战中,随着时间推移,在玛嘉烈的连续攻击下,即便郑器本人并非有意识的这么做,也依旧获得了移动能力方面的提升。 这突然间的强化,打破了僵局。 “……” 郑器微微低头。 好了。 已经,足够了。 “噼啪。” 他身上的雷光,猛然高涨了起来。 如果说方才郑器的身体只是被其缠裹着,恍如穿了一件独特的笼纱,那此时此刻,郑器就恍如整个化作了这璀璨炫目的雷光! 金色的波纹豪意,像是要替代言语和神情,彰显出郑器此时此刻的内心情感一般煌煌燃烧! 然后,他重新抬起头。 “——!” 顷刻间,一种激烈的预感涌上玛嘉烈心头。 在那段流浪的岁月里,类似的预感,她体会过很多次。 但这一次,无疑是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一次。 几乎是本能的,玛嘉烈停止了耀阳的凝聚,转而架起手中的剑枪,竭尽全力的在自己身前调动起绚烂的光辉。 霎时间,浓烈的光之浪潮于玛嘉烈身前翻滚而起,就连那些早有准备带上了墨镜的人,也在这一刻被逼得掩住了眼睛。 然而,那如同要倒转昼夜的光辉并非是为了攻击而涌动,恰恰相反,它们是此刻玛嘉烈所能铸就出的,最坚实的壁障。 完成了防护法术的玛嘉烈没有就此停息,她不再选择后退,而是双手紧攥着那柄剑枪,欲要将最后的力量托付于这一枪之上—— “噹!!!!!” 闷声于身前炸响,在怪异的嗤啦声和嘎啦声中,玛嘉烈于光之碎片汇成的倾盆大雨中,见到了一双宽大的手掌。 那是,郑器的手。 ——挟裹着骇人声势,生生撞上了这道光之壁障的郑器,居然硬是靠着血肉之躯,将那道光之壁障撞了个粉碎! 看着兀然迫近自己的郑器,尚在积蓄力量的玛嘉烈本能的挺出了手中的剑枪。 这半途未成的一枪,竟是真的捅入了郑器的胸膛之中! 意料之外的战果,让玛嘉烈都为之一愣。 但紧接着,她被一双结实的臂膀抱住了。 这是玛嘉烈第一次,被这个高大的男人像这样毫无顾忌的抱在怀里。 在他面前,似乎不管是谁,都会变得娇小起来。 哪怕是她,在这一刻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种被全方位拥紧的奇妙。 也因此,玛嘉烈看不到这时候的郑器是何种表情。 强光的簇拥下,外人也同样无法知晓。 但玛嘉烈,能清楚的听到那近在耳边的声音。 “足够了,玛嘉烈。” 郑器轻声说道:“准备好着陆。” 着陆? 感受着郑器的体温,玛嘉烈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疑问。 只是,不等她说什么,一股惊人的力量,将那全方位的拥抱,化作了全方位的倾轧。 紧接着,玛嘉烈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上升。 不。 准确来说,是飞上了半空。 然后…… 是下坠—— “——终!结!技!来!了!!!” 第290节 第一百二十章:这样,就够了......吗? “咚!!!!!” 整个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都在这一刻猛烈震荡。 借由那阵阵翻滚起来的金属与土石,这股直坠而下的强劲力量化作了切实的浪潮姿态,以郑器和玛嘉烈坠地的位置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这一刻,观众席上有数不清的观众甚至无法在自己的座位上稳住身形,东倒西歪、你拉我扯,一时间,此起彼伏的惊叫声都似乎被那令人振聋发聩的碰撞声倾覆而过,慌乱无措的人群乱象都仿佛被那喧天泼起的烟尘掩埋于下。 少数即便在这恍如天灾过境般的境况中也依旧屹立不倒的人,此刻都瞪大了眼睛,紧盯着那烟尘帷幕的最深处。 自地面垂直起跳,抱着一个大活人瞬间跳跃到接近40米高的半空,然后以违背常理的速度和形式向下坠落。 这招数,简直就像是要同归于尽一般。 而这威力,也确实没有辜负那一瞬两人所升起的高度。 那么,结果呢? 在这像是要将整个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都毁于一旦的重击之下,究竟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 ——玛嘉烈,和郑器,真的还活着吗? 不是探讨谁是胜者,而是在下意识的去思考,那两人之中真的能有人存活吗? 这就好比是忽然有两个人要用游泳来决胜负,不等别人反应,这两个人便一头扎进了狂风暴雨下的无垠大海里一般。 比起去想究竟谁能获胜,目睹了这一幕的人往往第一时间会想到的,是这两个人是否还活着。 屏息以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愿挪开半分。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一阵鼓动的热浪,烟尘散去,两道人影出现在了人们眼前。 “……虽然已经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 伫立在那里,身躯恍如由金色的雷光猛火所铸就出的一般,郑器垂首,望着近在咫尺的友人。 “了不起,玛嘉烈。” “……” 玛嘉烈没有应答。 一方面,浑身骨骼碎得碎裂得裂,拖着血肉模糊的肢体,倚靠在自己断折的剑枪上,使用治愈法术才能坚持住不就这么被涌上来的疲乏合起双目的玛嘉烈,真的没有多少余力开口了。 她现在一张口,或许就会吐出一团带着细小碎块的热血。 另一方面,玛嘉烈不知,该如何面对郑器的这一声夸赞。 了不起? 是指挨了这一击仍能苟延残喘的站在郑器面前这回事吗? 可是,旁人不知道,玛嘉烈自身又怎能不明白? 刚刚那个瞬间,在坠地前的刹那,被郑器紧紧拥抱在怀中动弹不得的玛嘉烈,并没有处在下方。 也就是说,坠落地面的时候,她是处在郑器的怀中,而郑器才是那个垫在下面的人。 郑器才是那个,背朝大地,率先接触地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粉碎人造草皮和强结构土石,险些将作为整个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基底的特殊合金建材都生生贯穿的人。 ——换言之,在这一招【叹为观止】之中,玛嘉烈作为目标,受到的伤害是被最小化的。 反倒是作为施展者的郑器,承担了这一招所蕴涵的近乎全部的杀伤力。 了不起吗? 在这种情况下,在这场打架的最后,被像这样温柔的保护着,没有当场丧命,留下这么狼狈的模样…… 这也可以,被称作了不起吗? 寻常来说,肯定会将郑器的这番话视作嘲讽吧。 胜者对败者开口,无论说什么,常常都容易带上些许异色——不论那是胜者本来的意愿,还是败者和旁人的一厢情愿。 但意外的,玛嘉烈并不这么想。 因为正直勾勾的望着郑器的她知道,郑器是个很不擅长说谎的人。 (这回的力道,有控制好了。) 郑器瞥了一眼自己脚底的狼藉。 上次差点把一个移动区块砸穿的事儿他还是有记牢的,这回使劲就有意识的克制了自己。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目的达到了,又没有真的把卡西米尔的国立竞技场变成一片废墟。 玛嘉烈虽然看上去伤势惨烈,但只要自己使用波纹,配合腐败药水和生命药水,这种肉体上的损伤很快就能复原如初。 不愧是玛嘉烈,着陆的准备做得很好。 总得来说,结果是好的。 (剩下的,就只有这个了……) 郑器下意识握了握自己戴着霜火护手的右拳。 “郑器。” 突然间,玛嘉烈出了声。 郑器的思绪立刻被拉了回来。 透过血污,郑器看清了玛嘉烈此刻的神情。 “……还要打吗?” 沉默了一瞬后,他开口问道。 闻言,玛嘉烈竟是笑了起来:“这,该是我问你呀。” “不继续了吗?” 郑器偏开了头。 他微微皱着眉,勾着唇角,一瞬的五官变化之后,就又恢复成了往日平静的表情。 “这样就够了吧。” ……这样就够了? 那个郑器吗? 是那个郑器,在打架的时候,先一步提出了结束的想法吗? ——那个郑器吗?! 双手重新插入裤兜中,庆幸于自己始终有注意别让这条裤子也分崩离析,并思考着魔典商店里会不会有绿巨人裤衩这种东西的郑器,在罕有的胡思乱想中,环顾了一圈整个竞技场。 所有人,都在紧盯着他和玛嘉烈。 若是要择取多数去形容的话,目瞪口呆……这个词汇,大概是形容其中大多数人此刻神态最贴切的词汇了。 (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了,足够了。) (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 “——唔姆。” 像是被什么叫醒了一样,眼神有一瞬显得百无聊赖的郑器,将目光重新聚焦到了玛嘉烈身上。 “……够了。” 莱姆不由得低下头。 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郑器先生,你明明很清楚。” 望着场内的两人,薇薇安娜显得有些忧伤:“玛嘉烈她……就是这样的人呀……” “闪灵?郑器和临光他们……” 丽兹紧张的看向闪灵。 “……还有斗志。” 闪灵闭上了双眼:“玛嘉烈的斗志,还未消散。” “可、可是那样的伤势,就算是临光小姐用治愈法术撑着,若是再这么打下去——” “阿米娅。” 博士轻轻摁住了阿米娅的肩膀:“没用的。” “现在,除了那两人之外,没有人能宣布结束。” 就像最初,除了那两人之外,没有人能宣布开始一般。 “……老妈曾经说过。” 郑器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 “斗争,是不能单独终止的。” “被挑战的时候,没有什么接受不接受的选择,除了迎击,别无他法。” “我险些,忘了这个道理。” 这样说着,郑器缓缓对着距离他数步远的玛嘉烈,举起了右拳。 第291节 第一百二十一章:郑器之拳 郑器,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他和玛嘉烈曾约定过,要在这座竞技场里,和她分出胜负。 属于他与她的胜负,该如何决出呢? 让这些在观众席上大气都不敢喘的观众来判断吗? 让那些僵立在原地无法妄动的裁判或工作人员来裁定吗? 让那个攥着麦克风却已经有几分钟都未曾能说出一句话来的莫布来宣布吗? 让处在大骑士领的这里那里,关怀着他或玛嘉烈的家人朋友来犯难吗? 不。 不需要那么复杂的。 也容不得他人干涉。 这胜负,只要让他和她亲口承认就行——只有让郑器和玛嘉烈自己亲口承认才行! 郑器单方面的宣布要结束了。 那究竟是以何种形式结束? 玛嘉烈的斗志,仍然高昂。 从这一刻的她口中,真的能就这么轻松的听到“我输了”这种话吗? 那难道,要让郑器来承认他输了吗? 凭什么? 那,既然不论是玛嘉烈还是郑器都不会承认自己败北,这场打架,就不能停止。 要继续下去才行。 继续到何时? “呲啦啦……” 肌肉如液态的金属般萦绕着结实巨大的骨骼滚动,那波涛汹涌的力量,与积蓄在郑器体内的波纹豪意一齐,正朝着郑器的右拳汇聚。 不停歇的追逐战里,一柄柄耀阳造成的伤害。 怀抱着玛嘉烈,用自身所承担的由【叹为观止】造成的伤害。 再加上,凝练于体内,随同斗争心被点燃之后,就难以熄灭的斗争意志而激烈鼓荡的熊熊豪意。 这一拳,将会具备怎样的威力? 郑器,要打出这一拳吗? ——要向着近在咫尺,已经连挪动脚步都做不到,除却斗志,不剩下任何斗争能力的玛嘉烈挥出这一拳吗?! 要以这种方式,来结束这一切了吗?!! “玛嘉烈,对不起。” 郑器突然出声说道:“我对你说了谎。” “……没关系。” 玛嘉烈笑着说道:“我知道的,因为你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 “来吧,该结束了。” “好。” 拧转腰身,郑器背对着玛嘉烈,缓缓屈膝。 “这一拳,送给你了,玛嘉烈!” 踏步。 旋身。 振臂—— 雷火奔腾,声浪滚滚,霎时间,仿佛在这片大地之上,某个庞然大物,发出了降生时的第一声啼哭。 ——此乃,蓄!意!轰!拳! 金色的雷霆与烈火,拔地而起。 恍若要将这卡西米尔的夜空都一分为二般,饱含着狂烈豪意的光之洪流,在这个瞬间,照亮了整个卡瓦莱利亚基里每一个仰望这豪意光辉的人。 漫漫长夜,在经历了耀骑士高举的灯火指引之后,像是要对那高耸在最前方的灯塔予以回应一般,由璀璨夺目的金色豪意,铺就出了直登天穹的长路! 那光之洪流,奔涌了整整数秒之久。 当那豪意的浪潮渐渐平息,方才那犹如煌煌天威浩荡垂首一般的轰雷之声,却依旧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久久回荡。 卡西米尔今晚的夜色,本是无星。 然而,这一刻,不管是城市里的霓虹,还是天幕上明灭忽闪的星辰,似乎都不及那一刻奔流在人们眼前的豪意之光。 郑器这一拳,没有打向玛嘉烈,而是挥向了这浩瀚苍天。 “所谓的强,要如何去衡量?若是一定要定下一个标准的话,那衡量【强】的最小单位,就是【展现任性的力量】和【贯彻意志的力量】。” 在众人未能回过神来的时候,收回了右拳的郑器笑着说道。 他与始终注视着他,而非注视着那豪意光辉的玛嘉烈四目相交。 “如何,玛嘉烈?” “……会变得寂寞的,郑器。” “疏远一个任性的人,是很常见的想法。” “呵。” 玛嘉烈轻笑出声。 果然,现在的我还无法…… “……果然,敌不过你。” 她坦然的开了口。 “这次,是我输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终于有人对玛嘉烈的话产生了反应。 霎时间,就像视频重新按下了播放键,人声鼎沸,嘈杂万千,观众、工作人员——人们乱作了一锅粥。 可唯独场内的两人,像是和这些纷扰不在同一个世界那般。 承认了败北的玛嘉烈,似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依托着手中的半截长柄,就要无力的滑倒在地。 所幸,在玛嘉烈那满是血污的脸扑在地上之前,一双有力的臂膀,温柔又紧密的搂住了她。 紧接着,在玛嘉烈反应过来之前,一股旺盛到让她一时失语的生命力涌入了她的身体,同时,一瓶液体轻柔但坚决的撬开了她的唇,灌入了她干涩又透着一股铁锈味的咽喉,流入了她濒临极限的身体。 作为一名擅长治愈术师的前重装干员,玛嘉烈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好转。 而且,这股涌入她体内的生命能量,似乎正在有意引导着什么—— “别担心,这次不会把你丢出去了。” 双手抱着玛嘉烈,将她整个人抱离了地面,郑器一边说,一边想着退场通道走去。 在波纹和药水的帮助下,已然恢复了一定体力和大部分行动能力的玛嘉烈拿开抵在唇上的药瓶。 “可以了,郑器,我自己能行走。” “是吗,恢复得很快,多喝两口没关系,便宜药剂罢了。” 郑器应道。 双手却没有丝毫要把玛嘉烈放下来的意思。 “郑器,你……” “专心感受波纹的运转,我能留给大家的东西不多,但波纹这份力量,你与玛莉娅想必都有着不错的学习天分,以后,若要将之作为延缓源石病侵害的一种手段,除却罗德岛那边,你和玛莉娅至少要有一个人真正理解何为波纹。” 郑器一边漫步向前,一边说着。 波纹……就是指这种生命能量吗? 被郑器带偏了话题的玛嘉烈若有所思。 如果说波纹练习到登峰造极,能有如郑器这样的生命力,那恐怕真如郑器所言,这种力量或许真的能成为一种延缓源石病患者病症恶化的有效手段。 不需要和郑器一样登峰造极,只需要能入门并坚持,就肯定能…… “至于抱着你。” 郑器莞尔一笑:“赢得人是我。” “……真是。” 瞧着郑器的笑脸,玛嘉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然,敌不过你。” “是吧。” 就在郑器和玛嘉烈将要走近退场通道的时候,一群现场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他们的前路。 “请稍等一下,冠军先生,您接下来需要前往冠军墙参加您的授勋仪式,请将耀骑士阁下放心交给我们,她会得到妥善的——” 与此同时,赛场内,响起了大嘴莫布激动的声音。 “在今天,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商业联合会将向大家宣布一个重磅消息!” “各位现场的观众,各位电视机前的朋友!骑士协会于昨日正式确认,并将于明日为此召开发布会!但现在,趁此机会,我们必须将这个真相告知大众!” “六年前,耀骑士被骑士协会认定为【隐瞒感染者身份】而餐遭流放,但今日,这位曾经的冠军,如今的亚军,终于沉冤昭雪!” “一切都是不法之徒的阴谋,他们买通了骑士协会做伪证,并将耀骑士强行驱逐出境!” “是的!在这里,我代表骑士协会、国民院,以及商业联合会,郑重向各位宣布——” “将撤除一切针对耀骑士的控诉!耀骑士,本届亚军得住,传奇且年轻的大骑士,不是感染者!” 一阵寂静之后,消化了这重磅信息的人们,再次沸腾了。 质疑、惊呼、谩骂—— 在这一切吵嚷中怀抱着玛嘉烈的郑器,却未曾有过半步停留。 他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向着竞技场的出口走去。 “豪骑士阁下——” 拦在郑器前方的工作人员,兀然都僵在了原地。 剩余的话语,一个字眼都没能再蹦出口。 “让开。” 郑器俯视着这些就差抱成团的人。 “还轮不到你们教我做事。” 第292节 第一百二十二章:我为你骄傲,朋友 “博士!” 阿米娅望向博士的小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 眼下这种情况不太妙。 玛嘉烈不是感染者,这个消息不论是在此前的那个时段爆出都有很多方法处理,可唯独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联合会自己拿出来,就成了一把足够锋利的舆论尖刀。 这不仅仅是玛嘉烈这边的问题。 确实,在这个时候,作为亚军的玛嘉烈被公布出其非感染者的真实身份,会让许多将她视为偶像的感染者即刻跳转自己的立场——事实也正如联合会所期望的那样,听听这竞技场内的质疑和谩骂吧。 “难道说,耀骑士欺骗了我们吗?!” “亏我一直将她当作偶像!” “耀骑士是徒有虚名的骗子!” ——诸如此类的声音,在竞技场的各处响起。 霎时间,那位原本也同样有望成为下一名【感染者英雄】的耀骑士,似乎成了众多感染者口中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这还仅仅是玛嘉烈这边的麻烦。 同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还有此时此刻仍旧怀抱着玛嘉烈的郑器。 “冠军!丢下那骗子!” “制裁她!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啊!” “豪骑士,不要被她再蒙蔽了!” ——像这样的呼喊,声势全然不亚于针对玛嘉烈的质疑与谩骂。 在许多感染者们心中,同样以感染者的身份,横空出世、披荆斩棘,一路高奏凯歌,以强势姿态连挫强敌,甚至击败了那位血骑士,如今更是打倒了欺瞒世人的【恶徒】,一举登顶的冠军郑器,毫无疑问,正是成为下一位【英雄】的最好人选! 既然如此,那【英雄】怎能和欺世盗名的【恶徒】为伍? 【英雄】应该做出表率。 【英雄】应该如人心所向那般,干脆利落的对【恶徒】施以更严厉的惩戒…… 【英雄】,就该有人们所期望的样子。 显然,这是阳谋。 败坏耀骑士在感染者群体中的人望,挑拨郑器和玛嘉烈之间的关系,搅乱感染者内部的联系…… 只此一招,一举多得。 更重要的是,这一招,使得光明正大。 联合会算准了如玛嘉烈和郑器这样的人,绝不会在这里选择退避。 不得不说,在把控舆论和人心这方面,联合会这帮商人是有两把刷子。 因为他们设想的没错—— “——我提醒过玛嘉烈,这也是玛嘉烈的意思。” 博士平静的说道。 闻言,阿米娅一愣:“就是说,这是博士您故意……” “……若是违背本心,向世人隐瞒真相,那就不存在荣耀可言。” 闪灵轻声接过了话茬。 “在临光她决意脱离罗德岛之前,博士就预见到了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并告知了她,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也在那些叮嘱之中。” “就算联合会最后不以这个消息作要挟,临光她迟早也会请求罗德岛做出公证。” “临光她,就是这样的人,我们都清楚。” —— “怎、怎么回事?玛嘉烈她不是感染者吗?” 老马丁的酒吧里,佐菲娅慌张又迷茫的问道。 她发现科瓦尔、老马丁,还有老弗,这三个老男人此时虽然都显得担忧又愤怒,但对于这个消息似乎表现得不怎么意外。 “……当年,老爷为了保护年轻气盛的玛嘉烈,故意将她流放了。” “爷爷?” 玛莉娅也愣住了。 “这件事玛嘉烈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在比赛中被感染,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老马丁的独眼紧盯着屏幕:“可矿石病不是能藏得住的病症,这么多年过去,她肯定早就发现了真相。” “那……” 玛莉娅担忧的看向了屏幕:“这不就像是……姐姐骗了所有人一样吗……” “被算计了啊。” 狄开俄波利斯沉声道。 “这样一来,那两人的处境就不太妙了。” 听到狄开俄波利斯的话,玛莉娅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控制守卫。 “姐姐……郑器先生……” —— “抱歉,郑器……” 躺在郑器怀中,玛嘉烈低声说道:“我并非故意隐瞒,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向你表明。”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郑器问道。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在我被流放后不久,我就察觉到了……源石病就像是种诅咒,可在被流放之后,我的身体却……始终未曾有任何迹象,那时候,我就意识到了。” “爷爷为了保护锋芒过盛的我,以感染者为名义将我流放,因为爷爷很清楚,唯有当【耀骑士】不再是个难题,联合会才会罢休。” “现在,也是如此。” “放我下来吧,郑器。” 贴着郑器的身体,玛嘉烈轻声说道:“没能尽早告诉你,我很抱歉……接下来的事,我——” “不干。” 郑器毫不犹豫的拒绝,让玛嘉烈微微一怔。 “什么时候,我想和谁交朋友,想抱着谁,还得经过这些人同意了?” 他驻足在那里,举目扫视向了周遭。 拓拉使用法术的时候,能够让观众席上的人们因内心的恐惧被唤起而一时僵立,出不来声也做不了事。 那么,在【恐惧】一途上,堂堂正正的倾轧过了他的郑器发怒时,会造成怎样的结果? 答案是,鸦雀无声。 那个男人的视线,就像是能夺走人的呼吸和体温。 整座国立竞技场的观众席里,若是座无虚席的话,能容下多少人? 数万人,定是有的。 然而这数万人,都在同一时间,感觉自己同郑器对上了视线。 随即,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下意识的埋低了自己的头颅,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屏息、失语,仿佛连维持心跳都必须竭尽全力一样俯首。 简直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悬在他们的头顶,饶有兴致的考虑着是否要倾盖下来一般。 “老妈说过,人无需为做了正确的事而道歉。” “舆论会点燃盲目者的偏执,但那不过是些迟早要熄灭的腌臜。” “一个感染者为感染者而战,和一个普通人为感染者而战,究竟谁更高尚?” 郑器收回目光,低头看向了玛嘉烈。 “何必愁眉苦脸?你可是我中意的人,你可以不惜点燃自己,我却更珍惜你,玛嘉烈。” 怀抱着玛嘉烈。他展颜一笑。 “我为你骄傲,朋友。” 第293节 第一百二十三章:你们运气不好 “哈?” 艾沃娜惊呼道:“耀骑士不是感染者?” “……” 查丝丁娜直勾勾的盯着电视,神情恍惚。 “查丝丁娜?查丝丁娜?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太过惊讶。” 回过神来的查丝丁娜眨了眨眼。 “有没有可能是联合会的谎言?” 格蕾娜蒂看向了一旁的索娜。 索娜摇摇头:“可能性太低。” “要诬陷一个普通人是感染者不算难,可要在这个时候掩盖一个感染者的身份……这不合理。” 她望着屏幕里抱着玛嘉烈的郑器,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耀骑士不是感染者啊……原来如此,所以才那么意气相投?” “意气相投,你突然在说啥?” 艾沃娜一脸茫然的看向索娜。 “一个不属于卡西米尔的人,一个不是感染者的人,却为了卡西米尔的感染者战斗至今。” 索娜笑了起来。 “意气相投的,除了他们俩,还能有谁啊?” —— 道路,自然的出现在了郑器面前。 赛场之内,没人敢阻拦他们的离去。 这也正常,说到底赛场内拦阻在他们身前的,都是些寻常的工作人员,和那些挤在观众席上,因郑器的一眼而不敢出声的人们并没有多少区别。 感染者也好,非感染者也罢,在郑器面前,似乎都仅仅是无力的人。 除了埋头退却,瑟瑟发抖,没有第二种选择。 随着郑器的脚步迈动,竞技场内的灯光留在了他与玛嘉烈身后,相较之下有些昏暗的退场通道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在继续前行。 不多时,在即将离开赛场的时候,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通道的边缘。 是欣特莱雅。 向着怀抱玛嘉烈的郑器,欣特莱雅微微欠身,没有说话。 她的背后,背着属于她的长弓利箭。 “……我暂时腾不出手抱着你一起哦。” 停下脚步的郑器少见的开了个玩笑。 “请让我跟随到最后。” 欣特莱雅却只是低垂着头,认真的开了口。 “我说过,我们之间,不再是胜者和俘虏的关系了。” “我想跟随到最后。” “……那就没办法了。” 郑器再次迈步向前。 “走吧。” “是。” 离开赛场,走上街道,郑器的目标却似乎并不是立刻向着冠军墙展厅而去。 “郑器?” 玛嘉烈已经放弃了要郑器放下她的念头了。 这种情况下,也许她执意要求的话,郑器会退一步。 但…… 比起这个,玛嘉烈更在意郑器接下来想做什么。 “我没有逃避的习惯,虽然,逃避有时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郑器平静的说道:“他们不是要给我授勋吗?那就得让他们瞧瞧,自己究竟在试图给什么样的家伙授勋。” “——你夺冠的时候,做过巡礼吗,玛嘉烈?” “没……呃。” 立刻明白了郑器的想法,玛嘉烈的表情有一瞬变得略显微妙。 但很快,她有些无奈的望着面带笑容的郑器。 “你还真是,任性。” “怎么,一副第一次了解到我这个优点的语气。” —— 赛场外的各处阴影角落里,无胄盟的两批人,正以不同的态度,关注着那径直踏上道路的三人。 “莫妮克阁下,豪骑士与耀骑士已经离开了赛场,但他们的方向似乎不是朝冠军墙展厅而去,目的暂且不明,请指示。” 小队长的无线电里,没有任何回应。 “莫妮克阁下?莫妮克阁下?” 依旧没有回应。 小队长焦急的看了一眼郑器那边,转而开始尝试联络莫妮克的直属青金小队。 “队长,他们又联络过来了。” 听到队员的话,青金直属小队的队长一转头,看向了莫妮克。 “看我做什么?放着不管就是了,跟了我这么久,这点事还要我教你吗?” 莫妮克没好气的看了自己的下属一眼,然后再次将注意力聚集在了眼前的两个男人身上。 “喂,罗伊,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事儿?” “哎呀,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上次见到这位可是赶忙就溜了,你说是吧,玛恩纳先生。” “……” 瞧着沉默不语但右手已然搭在剑柄上的玛恩纳,罗伊抬起双手:“哎,别急着动手,我们这回可真不是来妨碍那一位的,真要说起来,我们应该算是你们的盟友。” “无胄盟的油嘴滑舌,我已经听腻了。” “别嘛,你再听听。” 罗伊笑着说道:“我们这回来,只是为了趁机做做除虫工作,对那一位,还有耀骑士,我们可是动手的心思都没有。” “当然,你要真信不过……我们可以就这么再聊一会,我不介意的。” 看着嬉皮笑脸的罗伊,玛恩纳的视线稍稍偏转,看向了街道那。 —— 豪骑士,抱着耀骑士,走在大街上。 这一幕,很快被那些没有前往竞技场内观看现场比赛,依旧在卡西米尔街头享受夜生活的人们注意到了。 大骑士领的繁华,几乎都是以每一个竞技场为中心而盛开的花朵。 因此,以这座卡西米尔国立竞技场为中心而绽放的【花】,自然也是整个大骑士领中最艳丽多姿的。 有人惊呼,有人拍照,三五成群,纷纷驻足。 人们围观着郑器三人。 所幸,没人去生事阻拦。 事不关己的看看热闹,谁都有这个胆量,但真要站到那个男人的对立面去,又有几人敢于如此? 一时间,三人行,众人瞧。 真就如一场,别开生面的【巡礼】一般。 然而,这份微妙的平衡,还是被不友善的打破了。 忽然间,从四通八达的街道各处,一群群武装统一的蒙面弩手涌了出来,许多人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用隐含威胁的方式带离了原处。 “封锁这条街道!” 领头人高喊着。 这批人的行动效率不低,只是几分钟不到的功夫,就对整条街道完成了封锁。 一时间,除却街道正中依旧未曾停步的郑器他们外,这条街道上就只剩下了手持劲弩强弓的蒙面人。 “豪骑士阁下,耀骑士阁下,还请你们就此返回。” 领头人用扩音器隔着相当一段距离,对着郑器喊道:“只要两位愿意听从联合会的安排,就不会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郑器停下脚步。 他巡视了一下四周,神情平静,没有愤怒,不,不如说看上去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 “比刚刚还要吵闹了。” 瞧着这些就差在身上挂上无胄盟标记的人,郑器轻声说道。 显然,这都是过去被联合会安插入无胄盟的私兵,在这种必要的时刻,代替已经挣脱了狗链子的玄铁和青金,这些直属于联合会的私兵承担起了送死的任务。 经过方才那一场打架,为何联合会还敢派人来触郑器的霉头? 原因很简单,在联合会中的某些人看来,郑器终究只是个人。 哪怕郑器今天真的在这里把这百十号人杀光了又如何?联合会明天还能再找出两百个、三百个新炮灰。 可做出这种事的郑器,就会被名正言顺的盖上【杀人狂魔】、【犯罪者】等社会意义上的危险标签。 联合会知道自己留不住真想走的郑器,但他们中的一些人,自认能抓住郑器所在意的东西。 比如临光家族,比如罗德岛,比如红松骑士团,比如……感染者。 在这些商人的理解中,郑器的强大依旧无法超脱其孤身一人的范畴。 和郑器之间的博弈,他们所制定的规则依旧是适用的。 在他们眼中,郑器这种个人的强大,依旧无法挑战整个社会的力量。 “你们的运气不好。” 郑器的目光转动,看向了那名领头人。 运气? 要说不害怕,那是放屁。 和郑器那双淡漠的眼睛对上的瞬间,这名领头人几欲转身就逃。 人常说,身怀利刃,杀心自起,说得是武器可以让人在面对威胁时产生一种自我安慰。 说白了,就是面对威胁,可以让自己产生【我更强】这种想法。 然而,在和郑器视线相交的刹那,领头人只觉得,自己手中那足以将寻常重甲一击击穿的强弩在缩小。 就像是从原本半人高的大小,一下子变成了只有钥匙圈那样的尺寸。 这样的东西,在这个男人面前保护不了自己——这样的念头,立时浮现在了领头人的脑海中。 运气不好?当然不好。 谁愿意和这种怪物对峙? 但自己这一边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商业联合会。 眼前的男人再强,难道真的会在这种大庭广众下—— “如果是被内部清理,好歹能死个痛快。” 怀抱着玛嘉烈,看似连双手都腾不出来的郑器,缓缓咧开了嘴唇。 联合会的某些人,终究是错估了某些事。 郑器这个人,行事有分寸,温柔又体贴——诸如这样的品质,都基于一个最大的前提。 他愿意。 也就是说,如果有朝一日,相比起做一个行事有分寸,温柔又体贴的人,他更愿意采取另一种作风时…… 本质上,郑器,是一个任性到堪称肆意妄为的人。 “现在,你们连死后,都永无安宁了。” ——伴随着郑器低沉的嗓音,墨绿色迷雾,自那高大的身躯里,缓缓溢出。 第294节 第一百二十四章:我们绝没有那般软弱 浓雾滚滚,似恶水涛涛。 自郑器体内翻涌而出的墨绿色迷雾扩散的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以郑器原先站立的位置为中心,偌大的街道便被雾气充盈了每个角落。 至于那些里里外外封锁街道的杀手,他们几乎都是未能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应,便被这迷雾吞没,没了踪影。 “这是……” 望着这一幕,玛恩纳皱紧了眉头。 这迷雾,让他感到不适。 举例来说,就好比是突然被人头上浇了一通带着冰块的水。 景象触目的瞬间,便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受控制的在玛恩纳的脑子里炸开,这甚至让他的身躯有了一刹那的僵直。 同时与两名青金对峙,身体竟会有一瞬间不听使唤,这无疑是一种低级且危险的错误。 所幸,犯了这种错误的,不只是玛恩纳。 “哈哈……” 同样瞧见了这一幕的罗伊,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莫妮克,上次他有用过这一招吗?” “……要是用过,你多半没机会在这和我说废话。” 深吸了一口气的莫妮克瞪了一眼罗伊。 她收回目光,看向了玛恩纳:“怎么,你连自己侄女到底交的是什么朋友都不清楚吗?一副一样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表情。” 玛恩纳确实不了解郑器。 他对郑器的了解,大多都来自于那些媒体的报导。 也因此,摘除了那些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内容后,玛恩纳印象里的郑器,有两个最大的特点。 其一是极端的自负。 作为整个特锦赛里唯一一名不穿盔甲也不用武器的参赛者,哪怕一路走来郑器已经表面了他确实有资格不着片甲赤手空拳的参与骑士竞技,这份自负的特质也依旧成为了郑器的一项标签,被许多人所铭记。 为何说郑器自负? 原因很简单,不穿盔甲不用武器就能强到这个地步,那要是穿上盔甲使用武器,岂不是整个卡西米尔都找不出能与之抗衡的竞技骑士了? 那为什么他不这么做?是因为看不起对手吗? ——诸如此类的看法,在郑器刚刚击败泰特斯闯入半决赛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提出。 也有不少人觉得,随着赛程的发展,郑器迟早会露馅,要么因这自负而吃亏,要么如丧家之犬般被迫使用武器和盔甲。 但是,这些看法,如今都没了意义。 因为,郑器还具备着第二个特点,也是玛恩纳对郑器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特点。 那就是强。 郑器确实很强,在玛恩纳所知的年轻人里,他觉得郑器很可能是最强的那个,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然而,直到郑器抱着玛嘉烈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的那一刻,玛恩纳对这份【强】的理解,都仍旧处在一个有限的范畴。 简单点来说,就是和某些联合会的人看法相似。 那终究是一种仅仅属于个人的,有着局限性的强大。 可是,现在他所见到的,这是什么? 这种……冰冷、寂静,又分外不祥的…… 比起在竞技场里向着苍天会出的那光辉之拳,这滚滚不息似恶水险涛的浓雾,更令玛恩纳动摇。 不光是自觉该再重新审视一下郑器其人,也是因为,他开始忧虑郑器和玛嘉烈之间的关系。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不是一般关系,至少…… 至少,得是挚友这种程度。 玛嘉烈,是在见识过这种东西之后,还依旧同这个郑器相交甚密的吗? 紧皱着眉头,玛恩纳有种现在就下去找自家侄女说清楚的冲动。 只是…… 以他的眼力,此刻竟然也无法从这三米多高的迷雾中,寻见郑器他们的身影。 那么,郑器他们,现在在哪呢? —— “咚。” 郑器没有多言。 坠落而下的铁拳,催生了一朵朵盛放的血肉之花。 当郑器要挥出第二拳的时候,被放置在他右肩上的玛嘉烈便已经回过神来了。 初次被拉入这死后世界,哪怕并没有被郑器针对性的施以压迫,玛嘉烈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挣脱了死者低语的影响,也属少见。 她处在郑器的肩膀上,被迫俯瞰着于这片幽幽死境里正上演的惨剧。 有人在逃跑。 背对着郑器这样的庞然大物,惊慌失措,抛弃队友,抛弃武装,抛弃尊严,只是尖叫着,头也不回的向那看不清东西南北的迷雾深处狂奔。 有人在抵抗。 一边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一边朝着郑器扣动强弩的扳机,然后在一声声金铁交戈的清脆声响里,见证自己的每一次攻击都是怎样无力又孱弱。 有人在哭泣。 有人在发怒。 有人在…… ……在这里的无胄盟杀手很多,几乎过百。 但是,无论这些人此时此刻在做什么,玛嘉烈都能从他们的神情举止里,清楚察觉到同一种情绪。 恐惧。 而导致这恐惧的源头,那还用说吗? 自然是沉默向前,散播着死亡的郑器。 不管是求饶,是逃窜,是反抗,郑器的应对方式都只有一个。 倾轧。 无可匹敌的力量,坚硬冰冷的钢铁,二者结合,令这孤寂的死境里接连不断的绽放出一朵朵温热鲜活的血肉之花。 这……简直就像是人与蝼蚁。 不忍——望着这一幕幕画面,不忍这种情感,有一瞬浮现在了玛嘉烈心头。 随即,玛嘉烈察觉到了一束不太友好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看来,你比我先一步,见过他的这一面了。” 玛嘉烈稍稍侧目,看向了在她身后的欣特莱雅。 银白色的少女默不作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玛嘉烈。 郑器的肩头够宽,足以让她们两人同时立足。 “别担心,我没有心慈手软到这种地步,也不会真有那般……唔嗯,是该说迂腐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面容转了个方向,看着郑器那钢铁之躯的侧颜。 “郑器,听得到吗?” “……” 钢铁的巨神停止了动作。 他的头颅稍稍偏转,没有出声。 “我不会为曾试图伤你性命的敌人求情,所以,我只是想说……” 玛嘉烈抬起手,试着去触摸被幽绿火焰所包裹着的钢铁之颜。 意外的,那火焰看似旺盛,触摸时却没有丝毫温度上的变化,好似镜花水月。 感受着触碰到那钢铁之颜后,自指尖传来的冰冷,玛嘉烈眉眼低垂,轻声开了口。 “像这样皱着眉头,宛如在祈祷一般剥夺着生命,是件很痛苦的事。” “所以……” 玛嘉烈的神情中,流露出了不忍。 “不要总是为了我们,强迫自己去做不擅长又不喜欢的事。” “我们,绝没有那般软弱。” 第295节 第一百二十五章:这是什么力量? “哦?” 罗伊的眼珠转了转。 作为一名弓手,出色的眼力让他注意到了下方那深厚迷雾的变化。 雾气,在倒卷。 就像是时光倒流一般,原本覆盖了整个街区的浓雾开始朝着某个中心点收束——那里正是之前郑器所伫立的位置。 这种动向很快也被莫妮克和玛恩纳察觉。 和罗伊一样,她们神情中也多少浮现出了诧异的味道。 无他,只因为太快了。 从迷雾翻滚而出吞噬人群,到现在雾气回卷,仅仅过去了不到两分钟而已。 罗伊和莫妮克很清楚,下方那些位列除虫名单上的人,数量有多少。 过百人的数量,就算是一个个整整齐齐的排成队让人拿弓去射杀,也得要个三、四分钟吧? 这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罗伊他们不觉得郑器会外强中干。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 “……安静了。” 仿佛由那迷雾重新构成了身体一般,自重重雾气的深处,显露出身姿的郑器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即同怀中的玛嘉烈对上了视线。 瞧见那双深金色眼眸中的醒目忧色,还有那一如既往的坚定果敢,郑器莞尔一笑。 “是不是觉得自己对我的了解少了?” 见到郑器的笑容,玛嘉烈眼底的那抹忧色悄然褪去。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有些无奈的应了声。 郑器见状,也不再调侃玛嘉烈,侧过头,他看向了欣特莱雅。 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少女微微欠身俯首,似是在表达自己的完好,无需劳烦郑器操心。 确认了一下欣特莱雅的状态真的没有因为再次进入死后世界而遭受不良影响,郑器便无言收回了目光。 【对待臣服者,即便是莫德凯撒那样的家伙,也会有宽大的一面。】 趴在郑器头顶,魔典打了个哈欠。 (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 【别婆妈,我不会对你产生怨愤之类的情绪,你也不用事事向我解释。】 那你倒是别用尾巴甩我的脸啊。 郑器叹了口气。 原本,他是不准备把欣特莱雅和玛嘉烈一起带入轮回绝境的。 那里又不是什么观光胜地。 欣特莱雅去过一次,按照那一次的经历,指不定得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玛嘉烈从未去过,但那个鬼地方郑器从没想过要带她去。 而且,和救助玛莉娅那时候不同,无论是欣特莱雅还是玛嘉烈都有着即便落单也能自保的能力。 那最终,为何还是带上了她俩呢? 大抵,是因为在他正准备迈入死后世界的刹那,两人同时紧紧抓住了他身体的那个举动。 我也要去——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不需要出声,这种强烈的意志就借由她们的动作和神情传递到了郑器心中。 在同魔典确认了一下情况之后,郑器鬼使神差的带上了她们。 结果也确如魔典所说。 体验过一次的欣特莱雅并没有因为第二次尝试而导致身心不适。 玛嘉烈的话…… 其实,如果只是被带入轮回绝境的话,郑器是不担心玛嘉烈的。 虽说死后世界的负面影响几乎是无差别的,但基于郑器的意志,这类负面影响的强弱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像那些无胄盟的杀手,其实表现都还算好的了。 习惯刀口舔血的他们至少在面对那前所未见又无法理解的恐惧时,第一反应会是逃跑或挣扎,而非直接在原地跪伏下来,放弃一切抵抗,对郑器顶礼膜拜。 如玛嘉烈这样意志坚定的人,本身对来自死后世界的身心侵袭就有着一定的抵抗力,再加上郑器的有意把控,基本不需要担心她会因此产生什么不良反应。 郑器始终相信玛嘉烈的意念之坚韧。 他只是觉得,轮回绝境那鬼地方真的不是什么需要展示给朋友看的东西。 不过…… 果然,我中意你,玛嘉烈。 这种能被自己认可的人全盘接受的感觉,我不讨厌—— 不,应该说,我很喜欢。 郑器的脸上,柔和的笑意一闪即逝。 “……这是什么力量?” 望着迷雾席卷过后,只剩下了郑器、玛嘉烈,还有欣特莱雅的街道,罗伊不由得嘟囔了一声。 那么多人呢? 那百来号无胄盟的内鬼呢? 罗伊想象过迷雾褪去后尸横遍野的景象。 那位耀骑士或许会考虑到卡西米尔的法则,下手时留个活口。 但罗伊想象不到郑器这个人在动手的时候,会因为担心他人的规则而留手的景象。 他要真是留手了,留了敌人一条小命,罗伊觉得那大概只能是因为郑器这人自己乐意这么干。 当日郑器那高举大半栋楼砸下来的惊天光景,对罗伊来说可谓历历在目。 你要说这么个人会在乎卡西米尔的法,那罗伊第一个不信。 ——说到底,能办到那种事的家伙,真的是【人】吗? 如果不是,那诞生之初本就只考虑到束缚【人】的律法,又如何能管得了一头闯入了人所构筑的社会之中的【怪兽】呢? 这一刻,罗伊怀疑自家的顶头上司怕是又把某些情报选择性的瞒了下来。 大断电事件那晚,玄铁和郑器之间的一桩交易,他略有耳闻。 对于郑器能一个人把那些内鬼处理完,罗伊不觉得意外。 只是他没想过,会是以……这种仿佛人间蒸发的形式。 比起血肉涂地白骨累累,这种安静又干净的方式,反倒更让罗伊觉得头皮发麻。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向了郑器那儿。 吃人不吐骨头——怪兽似乎就该这样。 脑子里浮现出这个念头的刹那,他同突然抬起头看过来的郑器对上了视线。 “……那是你叔叔吧?” 看了一眼面带讨好笑容的罗伊,没有在意莫妮克,郑器将视线转到了眉头紧皱的玛恩纳身上。 听到郑器的话,玛嘉烈也抬起头看了过去。 “叔叔……” 玛嘉烈知道,叔叔那些看似刻薄无情的话,实则都是因为他真的爱着自己和玛莉娅,所以才会选择说出口。 到了这个岁数,依旧对【爱】的表达是如此笨拙。 “要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了。” 玛嘉烈摇了摇头。 “这样就好。” “那……” 郑器偏转了一下脑袋:“我们就迎接下一批人吧。” 话音坠地,就像是要回应郑器的话语一样,自这条空荡街道的尽头,齐整的银光在霓虹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那是银枪的天马们在进军。 第296节 第一百二十六章:年轻真好 在这座城市之中,无人敢于拦阻银枪天马的行军。 有着正当理由,堂堂正正进入了这座【骑士之城】的银枪天马们,某种意义上,就是此刻卡西米尔武装力量的最高表现。 大断电事件…… 那一晚,在暴徒们所营造的混乱黑暗中,银枪天马们徐徐而行,有条不紊的为这座城市重新带来了文明与秩序的光辉。 ——只要是见过那一晚银枪天马们行军的人,就难免会产生这般感慨。 并非是竞技场里那种刺目的聚光灯,也不是夜色下那种花红柳绿的霓虹灯,而是皎洁无垢,清冷如千锤百炼的钢铁才能散发出了银辉。 那种坚实、沉稳,仿佛无懈可击又无坚不摧的金属质感,就是许多人对银枪天马们的第一印象。 当见到银枪天马们沉默有序的穿过大道时,人们对混乱和未知的恐惧,便会像被驱逐的黑暗一般悉数褪去。 银光所过之处,是为坦途。 仅仅是见到,就会让卡西米尔人感到安心。 似乎只要有这样的力量存在,卡西米尔就不会有倾倒的一天…… 这就是,银枪天马。 那么,这样的一股力量,如今又是为何,会像这样在大骑士领的街头行军呢?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足以动摇这国家根基的大事吗? 难道是要和全副武装的暴徒们所组成的军团战斗吗? 难道是联合会与监正会之间终于要忍不住要爆发武装冲突了吗? ……总不能是像那些三流科幻电影里那样,真的有身高几十米的感染生物正在街道上肆虐吧? 到底,答案是什么呢? 天马们并不在乎那些沿街投来的好奇视线,也并没有驱赶那些未曾阻碍行军,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远处,试图寻求答案的人。 对银枪天马们而言,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 而目标,就在他们所行之路的尽头。 “哒。” 金属的腿甲与柏油路面相碰撞,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一支队伍,却只发出了一次这样的声音。 这整齐划一的身姿,即赏心悦目,也令人生畏。 望着银枪天马们,郑器面色平静的开了口。 “要打吗?” 话语的内容,就和他初次同银枪天马们相见时所说的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对待说出了这样话语的郑器,银枪天马们不再惊讶愣神。 几乎是瞬间,欣特莱雅和玛嘉烈都察觉到这支队伍的氛围变了。 如果说刚刚这支队伍所透露出来的气息,只是军伍中人习惯性的严谨肃穆,那么这个瞬间,银枪天马们所展露出的姿态,便只能用【严阵以待】来形容了。 对。 对于郑器这挑衅般的话语,银枪天马们不仅重视,而且是将之当作了足以让队伍减员……乃至是当作了能令队伍损伤惨重的强敌来小心对待。 欣特莱雅还年轻,无论是在被挖到无胄盟之前,还是进入无胄盟之后,她都未曾有多少机会了解银枪天马,所以还不是很能理解这其中的意义。 可玛嘉烈不同。 她是本有机会成为银枪天马里的一员,甚至是成为其中翘楚的人。 所以,少见的,玛嘉烈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焦急的神色,她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不,今天就算了。” 莱姆摇摇头:“哪有和护卫目标动手的道理。” 闻言,郑器眉头一挑。 玛嘉烈和欣特莱雅则是都楞了一下。 随即,玛嘉烈听出了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她打量了几眼这位领头的银枪天马,然后有些诧异的问道:“这声音是……莱姆叔叔吗?” “您已经……” “许久未见了,玛嘉烈。” 莱姆对着玛嘉烈微微颔首:“你还是不肯回心转意吗?” “……银枪的天马,是这国家的一部分。” 玛嘉烈认真的说道:“天马们履行的,是天职,而非正义。” “这个答案,我曾给过您。” “……确实,我不可能让一个感染者抱着我在卡西米尔的街上乱逛。” 郑器径直盯住了莱姆。 玛嘉烈下意识垂低了自己的视线。 “总之,我们来,是为了护送你们走完接下来的路途。而不是与你为敌。” “我用不着。” “这我自然知道,所以这是宗师的请求。” 莱姆压低了声音:“活在阴影里的死人,总归是数量有限的。” “所以,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 郑器没有应声。 莱姆也不再多言。 这种沉寂持续了几秒,最终,被玛嘉烈的声音所打破。 “郑器。” 她轻声唤了郑器一下。 “我刚刚才和你说过的,我们没有那么软弱。” 她上仰的视线和郑器垂落的目光对在一起。 “好吗?” “……好。” 郑器的回答,让整支银枪天马那仿佛下一刻就要迎接大战的紧张势头顿时松散了不少。 莱姆看了看玛嘉烈,又看了看郑器。 “可惜了……” “?” “莱姆叔叔?” 听到了莱姆莫名其妙的感叹,郑器和玛嘉烈都面带疑惑的看向了他。 “不,没什么,人上了年纪就容易自言自语。你们现在准备去哪?冠军墙展厅吗?” 郑器和玛嘉烈对视一眼后,一齐对着莱姆点了一下头。 见状莱姆挥手:“所有人听令,护送豪骑士与耀骑士前往冠军墙展厅!” 一声令下,银枪的天马们当即活动了起来,上一秒还和郑器对峙的天马,此刻如铜墙铁壁一般,拱卫在了他们身周。 “还有,玛嘉烈。” 莱姆看着玛嘉烈,郑重的说道:“抱歉,在有关你的事情上,是我妄执己见了。” “呃,不,没关系的莱姆叔叔。” 玛嘉烈的神态有些茫然,但还是礼貌的予以了回应。 感受到身上所经受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立时消弭,莱姆不由得失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真好。 这样感叹着,他回过身去。 “出发。” —— “年轻真好,您说是吗?博士。” “如您所言,大骑士长阁下。” 安静又空旷的冠军墙展厅里,面朝着玛嘉烈的画像,罗素女士转过身,微笑的面向了博士一行人。 “您好,大骑士长阁下。” “呵呵,小阿米娅来啦,快过来,在卡西米尔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若非是在这里,身着这般正装,此刻罗素女士就像是位随处可见的慈祥长辈。 “嗯。” 阿米娅点了点头。 “多亏了博士,我们解决了很多问题。” “确实如此,如果没有罗德岛与商业联合会的周旋,零号地块的事情恐怕也不会以这种和平方式收场,在这一点上,我也得谢谢你们。” “在我得知有几家企业突然向监正会提供了零号地块的相关申请,让我们【有机会】调查零号地块的时候,我就有些感叹……” 罗素女士深以为然的看向博士:“罗德岛很出色,您也同样。” “过奖了,我只是做了些微小的工作,零号地块的问题能得出眼下这样的答案,您才是功不可没,若一定要再说些什么的话……” 博士笑着摊开手。 “该感谢这份美妙的默契,不是吗?” 第297节 第一百二十七章:给你面子,我乐意 罗德岛之所以能成功在零号地块成立卡西米尔罗德岛分部,重点就在于博士和罗素女士之间这心照不宣的合作关系。 由博士牵头,在现任发言人马克维茨的帮助下,精准拉一批打一批,通过利益分化了联合会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内部,再藉由红松骑士夺得的零号地块计划书为实证,给了监正会以正式介入零号地块的正当理由。 在这个过程中,罗素女士鼎力支持罗德岛各项行动的态度,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若非罗素女士仿佛与博士心有灵犀般,处处为罗德岛的行动疏通里外渠道,两人明暗之间步步为营,仅仅以罗德岛在卡西米尔的影响力,即便是以博士的能力,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现在的这些成果,也是极为困难的。 当然,在这一系列布局中,还有一个人,也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大骑士长阁下,有个问题,我希望您能帮我解答。” “说说看。” “您对临光,究竟有着怎样的期许?” “……果然,对于你们来说,就表现得太明目张胆了吗?” 罗素女士笑着说道。 “旁人看来,银枪天马的入城,是监正会为了敲打联合会而采取的举措,是为了巩固监正会权利的一环。” 她抬起头,看向了玛嘉烈的那副冠军画像:“当然,这也确实是我们的目的之一,联合会的猜测没错,在监正会正式接手零号地块的事务之后,联合会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只是,我们的另一个目的,联合会的大多数人,直到现在也未能想明白。” 如果只是为了利用感染者引发大断电,为银枪天马的入城制造一个正当理由,那在事后对待感染者,何须如此照护呢? 不说用完就扔了,单单只论完成同红松骑士团的约定而言,监正会至今为止的行动都称得上是仁至义尽,甚至可以说作为卡西米尔的权力代表之一,监正会的表现是对感染者们有些过于【偏爱】了。 尤其是在对待玛嘉烈的问题上。 罗素女士和银枪天马们的反应,以及监正会的态度,都颇为明确,毫不暧昧。 他们在支持着玛嘉烈前行。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得承认,郑器的出现,打乱了我的很多设想,但也因此,让我们省却了许多麻烦。” 罗素女士有些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就是他的脾气,太过刚烈,我很喜欢他这一点,有年轻人的活力和朝气,但也因此苦恼过那么几回,就比如现在。” “不过,即便没有郑器的介入,我们的目的也依旧不会改变。” 老人的眼神中,夹杂着追忆和缅怀的光亮。 “不畏苦暗——这是临光家的家训。” “然而这句话,却被刻在了近数十名银枪天马们的盾牌、剑,还有枪身上。” “在一场看不到希望的苦战之中,于那漆黑的沼泽里,西里尔·临光发誓,要救回每一位被围困的骑士。” “没有补给,没有可用的通讯手段,敌人的炮兵师和机动部队还在一刻不停的搜捕着他们。” “在那样的困境中,被西里尔·临光说服参与救援行动的骑士只有七位,他们都在自己的盾牌上刻下了【不畏苦暗】。” “七位骑士前去,回来了四十一位。” “但是,前去的那七位骑士里,只有我和西里尔,回来了。” “那之后……啊,抱歉。” 仿佛从回忆中挣扎了出来,罗素女士回过身来。 “一个老故事,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回顾过往。” 博士没有再出声。 因为罗素女士已经给了他答案。 西里尔·临光,在卡西米尔,只要是了解骑士的人,就不可能不知道的战争英雄,临光家族的传奇人物,同时……也是玛嘉烈和玛利亚的祖父。 而罗素女士所说的这个故事,是被称为【黄金平原的黎明】的那场战役。 在那场战役中,以西里尔·临光为首的四十一名骑士,或在剑上,或在盾上,或在法杖上,或在盔甲上,他们刻下了【不畏苦暗】的誓言,一齐向东突围。 沿途,歼敌三千,最终与骑士团本部汇合时,仅剩七人。 而那四十六面印有各自家纹的盾牌,全都回归了卡西米尔的土地,没有一面流落在外。 为什么要保护玛嘉烈? 罗素女士所给出的答案,有些出乎博士的意料,却着实是合情合理。 “看看她们,多好的苗子,却不得不在这腐烂的土壤里成长……” “那些商人,或许永远也想不到,我们能为她们做到哪一步。” “有人想要伤害临光家的孩子?” 她笑着说道:“这么多年下来,联合会的私军,也不知兵力储备如何?” 罗素女士的笑容依然那般慈祥,可这一刻的她,却仿佛身着甲胄,手执利刃。 满是时光风霜的眉宇之间,似是意气风发。 大骑士长,伊奥莱塔·罗素。 直到这一刻,博士她们似乎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位【宗师】的风范。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位萨卡兹……是叫闪灵和夜莺,对吗?” 罗素女士看向了博士身后的闪灵和丽兹。 “您请说。” 闪灵礼貌的微微欠身。 “在这座展厅里,萨卡兹可不多见……呵,去迎接他们吧,放心,记者们可没胆子绕过征战骑士来做采访。” 说着,罗素女士率先迈开脚步:“走吧。” 随着她的前行,博士一行人也跟了上去。 当她们来到展厅门口时,已然能见到自道路那一头向着这边而来的朵朵银辉。 “宗师,幸不辱命。” 来到展厅门口,迅速整列的银枪天马之中,莱姆当头朝着罗素女士行礼。 “辛苦你了。” 笑着应了一声后,罗素女士看了看被郑器抱在怀里的玛嘉烈,又看了看抱着玛嘉烈的郑器。 “谢谢你愿意迁就我这个老人的些许保守,郑器。” “无妨。” 郑器平静的说道:“以无胄盟那些玄铁的机灵,在那些人死后,还敢咬我这个饵的,恐怕也不多了。” “太蠢的,杀与不杀都成不了威胁。” “不蠢的,今夜便不会给我杀他们的机会了。” “所以,也就够了。” “而且,你是薇薇安娜的养母。” 他对着罗素稍稍垂低头,不让自己的视线显得那般居高临下。 “给你面子,我乐意。” 第298节 第一百二十八章:他与我同在(5K字大章,本卷完) 最后,颁奖典礼和豪骑士的授勋仪式,还是于当夜如期举行了。 如郑器所说,他总归是愿意给罗素这个面子。 哪怕他既不在乎特锦赛这个冠军,也不觉得卡西米尔有权为他授勋。 只不过,这也导致那一晚的颁奖典礼与授勋仪式,有望成为话题度前无古人——今后恐怕也难有来者相较的一桩趣事。 “毕竟,谁也想不到,他会干出那种事啊。” 冠军墙展厅里,索娜仰着脸,看着那副被摆在醒目位置的鲜艳画作。 在这里,留有着每一届特锦赛冠军的画像,他们之中,有人显得英姿勃发,有人显得沉着稳重,有人显得自信爽朗。 但无一例外,每一位特锦赛冠军的画像,都是孤身一人。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冠军墙展厅本就是为了纪念、表彰特锦赛的冠军们而建造的。 常言道,武无第二。 决斗的胜者,特锦赛的冠军,自然只需要绘制下那立足顶峰的一人就足够了。 然而,从今往后,这项理所当然的【传统】,便不复存在了。 因为,在这众多冠军画像之中,多了一副可谓特立独行的作品。 瞧着画像中那一手勾着玛嘉烈,一手勾着狄开俄波利斯,脸上带着开怀笑意的郑器,索娜不由得感叹出声:“要不是装裱的尺寸有限,他怕是会想把所有人都塞进这副画里。” “真那样,不也挺好的吗?” 一旁的艾沃娜插着腰说道。 格蕾娜蒂和查丝丁娜今天都去了零号地块那边。 红松骑士团今后既然将作为罗德岛卡西米尔分部的主要成员,那该熟悉的该接洽的,自然是一个都不能少。 索娜和艾沃娜其实也是刚从监正会那边出来,准备前往零号地块那去与大家汇合,只是途径这冠军墙展厅的时候,索娜又想起了那晚的事,不免来了兴致,就拉着艾沃娜又钻了进来。 “是啊,那也挺好。” 索娜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惆怅。 “真好啊……” “索娜?” “……嗯?这才进来没几分钟哎,你就呆不住了?” 从画像上收回了视线,索娜笑嘻嘻的看向艾沃娜。 艾沃娜眨了一下眼睛,挠挠头发:“呃,没什么,就是……” 迟疑了一下,艾沃娜还是选择换了个话题。 “零号地块那边,今后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这个啊……” 零号地块。 作为本次四城大联合中最特殊的一个移动区块,这里由监正会牵头出资,联合会统筹,骑士协会监督,建立了专门为感染者骑士设立的医疗收容中心。 为了能够为感染者骑士们提供更优质的医疗服务,卡西米尔方面甚至特意聘请了多家专业的医疗机构和医药企业,其中,就包括了罗德岛。 在那里,卡西米尔的感染者骑士们将会得到妥善的医疗安置。 ——明面上,是这么说的。 那么,事实又是如何呢? 罗德岛方面,确实在特锦赛期间,一直于零号地块协助治疗收容着数量众多的感染者骑士,但是,仔细想想看。 那么巨大的一个移动平台,居然全部腾出,就为了让感染者骑士们在那里接受检查、治疗,同时,也在那里【生活】。 姑且不提这种对移动平台的使用方式过于……奢侈,单说【生活】这个问题。 如果卡西米尔真准备让整个大骑士领内的所有感染者骑士都集中到零号地块生活,那即便是提供了一整个移动平台,空间也是不够的。 对于数量众多的感染者骑士们来讲,零号地块更像是一座牢笼。 那么事实是怎样的呢? 在零号地块,还能赚钱的感染者,有的会重新走上赛场,有的会继续进行一些【劳务工作】…… 各种各样的。 至于再也做不了骑士的,会像奴隶一般,被派去做些黑工,源石矿脉里的矿工、搬运工,那些每时每刻都暴露在危险环境下的工作,非感染者几乎是不会去考虑的。 但,对卡西米尔来说,这些工作总要有人去干。 而要是再惨一些,受了伤,连这些工作都干不了的人…… 他们会从零号地块消失,从卡西米尔消失。 至于如何消失…… 总之,对刚抵达大骑士领的罗德岛而言,他们曾以为零号地块是医院;对不知情的感染者骑士们来讲,他们一度认定零号地块是牢笼。 但事实上,这都不对。 感染者们在那里被冲刷掉尊严,剥干净价值,最后被送上砧板,任人宰割。 零号地块,是一座精致的屠宰场。 这就是商业联合会一直以来,对零号地块的谋划——零号地块计划书里的内容,便是对这一内幕的有力证明。 大断电事件时,索娜自联合会大厦里窃取的两份重要资料里,其中一分就是这零号地块计划书。 而罗德岛那边,因为有通过红松骑士团这条线事先了解到了零号地块真相的郑器上门主动联系,博士很快就针对这个状况从自己原本的种种策划中筛选出了最合适的方案。 于是,在罗德岛这边分化联合会内部里应外合,郑器从外部给予联合会尤其是无胄盟武力层面的重压,且红松成功窃取出零号地块计划书后,监正会终于得以通过有力的实据堂堂正正的介入了零号地块。 罗素女士在这种所发挥的作用,是让监正会方面始终未曾忘记【投桃报李】。 现如今罗德岛能够在零号地块正式成立卡西米尔分部,罗素女士所代表的监正会一系在罗德岛背后提供的支撑是关键。 官方的说法,现在的罗德岛,可是监正会极为看重的正式合作伙伴。 总得来说,对感染者们来说,现在的零号地块肯定是变得更好了——至少,那里不再是一座屠宰场。 至于今后如何…… “总会变好的。” 索娜说着,目光不由得又落到了那副画像上。 瞧着那经由巨匠之手所绘,仿佛近在眼前的郑器笑容,女孩不由得低声嘟囔了起来。 “哪怕是一小步,也确实是向前了一步……对吧?郑器。” ——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听到麦基的声音,走神的马科维茨猛然惊醒。 “啊,没什么……” 见马科维茨这般模样,麦基叹了口气。 “别有太大压力了,那通电话的含义,是敲打,也是纵容。” 敲打和……纵容吗? 马科维茨不由得回想起了那天的经历。 在豪骑士与耀骑士共赴冠军墙,并在颁奖典礼和授勋仪式上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后,他和麦基,接到了一通电话。 接电话,这对作为发言人的他们来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马科维茨觉得,那天自己所接到的电话,恐怕会令自己铭记一辈子。 电话的那一头,是一名记者。 准确来说,是一位被称为【记者】的人。 ——玫瑰新闻联合报业的董事长,【记者】凯恩。 他的身份有不少,比如他是麦基的父亲…… 比如,他是整个商业联合会董事会中,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 正是此人,花重金从梅什科工业手中“买”下了马科维茨,让他从一介凡夫成为了一名联合会的发言人。 这一位现在正身处哥伦比亚,在他眼中,相比起维多利亚、乌萨斯,正在高速发展的哥伦比亚所带来的威胁更大。 不仅如此,对于特锦赛上所发生的事情,这位凯恩先生并不是太在意。 而他所说的那些话语,更是让马科维茨,有种聆听之间,便见天翻地覆的感觉—— 【那些骑士……监正会以为他们挣足了面子?呵,面子,荣誉,这些东西他们要多少给他们便是,时间和人民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只需要几场比赛,几个新话题,民众就会忘记耀骑士和那个豪骑士带来的冲击,重新投身进新一轮的消费和娱乐中。】 【对他们来说,关注“哪一位骑士更强”,可比关注我们留下了多少糟粕重要多了。】 【卡西米尔早已离不开联合会提供的经济基础,那些征战骑士们,可悲,谁又了解过,他们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已经主动向我们臣服?】 【现在,马科维茨,你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这些话语,时至如今,也犹在耳畔。 选择吗…… 马科维茨,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麦基没有再打扰马科维茨的思考。 因为他其实,也有一些烦恼的事。 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对于再次订下的那束金盏花,麦基依然无法下定决心,自己去送这第三束。 不知道,她会不会收下…… —— “请您不要为难我们,拒收的话,我们也很难办……” 闻言,薇薇安娜看了看那束金盏花。 没有署名,花店的送货员也表示是匿名的。 以烛骑士的名气,像这样的礼物可以说是屡见不鲜了。 或许,又是那个找到她住所的粉丝送的礼物呢? 无论怎样,像这般的礼物,薇薇安娜是习惯拒绝的。 要送礼物的话,她还是更喜欢当面赠送。 当然,收或不收,那又是另一说。 至少,对于这样无名无姓无来由的礼物,薇薇安娜会心存感谢,却不会冒然收下。 见薇薇安娜坚持,花店的工作人员也只得是垂着头说了一句打扰了,便抱着那束金盏花离去了。 “……当面送的话,我也不会接受的,麦基。” 瞧着工作人员抱着花走远,薇薇安娜叹了口气:“至少,对于现在的你,我不想收。” 这么自言自语了两句,她合上门,回到了屋子里。 过去孤独的童年经历,除了让她有了读书的爱好,也让她有了这样独自一人时,会自言自语的习惯。 毕竟,若是不这样,兴许时间长了,她连该怎么说话都会想不起了。 既然没人陪她说话,自然就只能,自言自语了。 目光在屋子里巡回了几下,一如既往是独自在家的薇薇安娜迈开步子,沿路打开了那台漂亮的留声机。 悠扬的乐声从里面传出,是一首炎国的琴箫合奏曲。 在这乐声中,她来到书柜前,手指顺着一本本书脊游动,似乎是在寻找今天的心仪目标。 不多时,她的手指停在了一本炎国的武侠小说上。 将其轻轻抽出,来到桌前,配着一杯泛着热气的红茶,薇薇安娜拿着这本武侠小说,目光发怔了片刻后,却又是将书放到桌上,没有翻开。 然后,她伸手从自己的腰间拿下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个香囊。 卡西米尔人当然没这种习惯,这是薇薇安娜昨天才拿回家的定制品。 凝视着香囊,默然半晌,薇薇安娜轻轻拉开了它,随即小心的探入手指,将那内容之物摘了出来。 是一颗糖。 被薇薇安娜以仿佛对待无价珍宝般轻柔动作拿出的,看起来仅仅是一颗随处可见的便宜糖。 身体后仰,缩进柔软的沙发里,薇薇安娜仰着脸,望着手里的糖果。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炎国的老话说得真好。” “以前看这些炎国的武侠小说,只觉得那些豪侠们千里独行不回首是潇洒酣畅,现如今才明白得了,原来当他们离去,留下的人,也是故事里的一部分……” “真是,见过了你,我哪还看得进别的了。” 她喃喃自语。 “……下次再见,一定要和我说说,你的新故事,郑器。” —— “……哈?” 欣特莱雅露出了少有的惊诧神态,望着罗伊、莫妮克,以及她们身后的这家店。 “店面?你们……开了家店?” “怎么样,不错吧。” 罗伊笑着说道。 莫妮克则是翻了个白眼:“你又没瞎,看不见?” “不,可……” 欣特莱雅再三确认了一下店铺的招牌。 “卖洗手液?” “【源石云】可是这几年最受欢迎的日用品品牌!” 罗伊竖起手指:“而源石云,一共有三位老板。” “你们……” 欣特莱雅若有所思。 “对,这不过是为了能入伙,说到底杀手啊雇佣兵啊哪里需要那么多,取条人命罢了——哦,你家主人不算,老板好像也觉得他不属于【人】的范畴。” 听到罗伊的话,欣特莱雅皱了皱眉。 “不过你怎么还留在卡西米尔?没跟着你家那位一起去罗德岛?” “……先生他先行一步而已,我很快就会赶上去了。” “那就好。” 罗伊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这鬼地方啊,明争暗斗可太多了,早点离开也好,反正有那位在,你不管是在这片大地的哪儿落脚,都不会受欺负。” “至少,不会比在我们手底下干活时难过。” “确实。” 欣特莱雅看了一眼罗伊,随即转身。 “那就祝你们生意兴隆了。” “托你吉言咯。” —— “两位冠军共赴冠军墙,这是前所未有的事!而且,豪骑士在之后的颁奖典礼上竟直接将冠军奖杯丢向了观众席,这无疑是一种亵渎!” “但是,现在冠军墙展厅中,已然有了那副属于豪骑士的独特画像……” 电视机里的声音,在老旧的偏僻酒吧里回荡。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没想到话题度还这么高啊。” 科瓦尔放下喝干了酒水的空杯子,开口说道。 “要我说,就该这么干!” 老弗吹胡子瞪眼:“反正都撕破脸了,还给什么面子!” “……” 老马丁没接茬。 他擦着杯子,望着墙壁上挂着的那柄铁锤。 “怎么了?那晚没机会用上,让你有些遗憾?” 那天晚上,科瓦尔他们本来是家伙都抄起来准备去帮玛嘉烈和郑器的忙,不过,结果而言,是该算是没赶上。 “……不。” 老马丁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担心临光家那边。” “啊。” 科瓦尔心领神会:“确实啊,玛嘉烈和玛莉娅,玛嘉烈的话还好,玛莉娅那丫头,怕是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我懂的。” “嘁。” 老弗撇撇嘴:“年轻人的事儿,你懂个屁,你懂能和我一样,现在又打光棍?” “你还别不服!我当年——” 没去管两个老伙计的日常拌嘴,老马丁放下手里干干净净的空杯子,瞥了一眼冰箱。 他还特意在那天之后,多订了好几箱驼兽奶,想说有备无患。 现在看来,希望不会浪费吧…… “吱呀。” 酒吧的老旧木门被推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老样子?” 看到来人,老马丁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 狄开俄波利斯在吧台边坐下。 “今天,突然想喝冰奶。” “稍等。” 看来,也不一定会浪费了。 一边鼓捣着冰块,老马丁一边这样想到。 —— 察觉到了玛莉娅的异常,玛嘉烈停下了动作,转过眼去。 “怎么了?玛莉娅。” “……姐姐,我……” 玛莉娅欲言又止。 玛嘉烈看着她,目光越发柔和,其中带着些许歉意。 “是在想叔叔的事吗?” “嗯,一部分是……” 玛莉娅点点头。 在特锦赛的颁奖典礼结束后,她们的叔叔玛恩纳就告知她们,自己决定离开卡西米尔。 理由的话,有不少。 但除开为了找回玛嘉烈和玛莉娅的父母这一条外,或许最重要的一点是,玛恩纳想找回自己……也说不定。 “叔叔也不是一个人离开了卡西米尔,他当年在外的经历也很丰富,你不用太过担心他的安危……话虽如此,你其实是有些无法理解叔叔他为何要离开吧。” 玛嘉烈轻声说道:“就像你不理解,郑器为何要走一样。” 被说中了心事,玛莉娅不由得垂低了头。 郑器的离开,没有大张旗鼓,也不是悄无声息。 明面上,他似乎跟随博士还有阿米娅一起,离开卡西米尔回到了罗德岛的本部,但事实上,去送行的许多人就知道,郑器所行,是条孤路。 “郑器曾这样和我说过。” “在不同道路上行走,却依然能并肩前行的,是朋友。” “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想了解这个人……我想,和这个人成为朋友。” “然后,当我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意识到了。” 玛嘉烈抬起头,望着头顶的烈日。 “我和他,终究会走在不同的道路上。”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就在这里……” 低下头,玛嘉烈抬起右手。 忽然间,于那指尖之上,有灿金色的电光跳动。 是波纹。 对。 经过郑器数日的教导,最先完成了入门的,就是郑器预期之中的玛嘉烈。 她与【光】的强大适应性,让玛嘉烈这辉煌的肉体,迅速掌握了那仿若太阳的呼吸! 瞧着那电光,玛嘉烈缓缓攥紧了右拳,扣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他与我同在。” “一如,我与他同在那样。” “他所行的正道,是与我不同的正道,我不会因此而忧伤,不如说恰恰相反。” 抬起头,玛嘉烈对着玛莉娅欣然一笑。 那笑容,真挚、灿烂,恍如初生的朝阳。 “他是我的朋友,我为他骄傲。” 第299节 卷末感言 新读者朋友们,初次见面。 老读者朋友们,好久不见。 我是伊吹瓢。 方舟卷就到此暂时告一段落了。 啊对,我是玛嘉烈厨(理直气壮 这一卷,我原本的展望,是将所谓【骑士】和【侠】的这种理念区别,通过将卡西米尔的骑士们与郑器之间的交流展示出来。 一是希望能进一步描绘出我所希望呈现给大家的【侠】。 二是对于长夜临光剧情的喜爱,让我对于骑士这个概念的探讨有了一些想法。 当然,三最重要。 玛嘉烈真帅啊( 咳! 总之,这一卷,我写得是很开心的,也希望给大家提供了不错的阅读体验。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谢谢你们的支持、奖励,还有包容。 好了,又到了保留项目。 下一卷,郑器将去往何处呢? 请大家拭目以待! 今后,也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我是伊吹瓢。 让我们,下一卷见! null 第301节 第一章:火龙腕豪怎么说火龙腕豪! 当郑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是回到了魔典内部,回到了他熟悉的角斗场内。 “……” 郑器没有立刻去喊趴在他头顶的魔典列出收获的清单。 他垂着头,看了看自己宽厚的右手。 在他手中,静静躺着一枚纹章。 那是一枚卡西米尔骑士纹章,上面残留有经由时光磨砺出的醒目痕迹,但也看得出,它曾被人精心擦拭过。 在这枚仿佛焕然一新了的纹章上,天马的金羽迸射着凛然光辉。 郑器握起拳头,将这枚纹章收进魔典的内部空间,将它珍重的保存了起来。 与这枚纹章躺在一块的,是一张男子汉们的合影。 做完了这些,他这才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出了声。 “魔典,算好了吗?。” “你自己看吧。” 经由魔典进行统计后的结果,以书页文字的形式呈现在了郑器眼前。 虽然中途使用了一部分收益开放新的装备格子和购买新装备,但在一切结束之后,郑器此行的收益仍是相当丰厚。 “魔典,你有什么建议吗?” 郑器直接开口问道。 虽然魔典几乎不干涉郑器对精粹的使用方式,但如果郑器肯问,她也向来不会吝啬自己的建议。 “现在的话,你有这么几类选项。” 魔典睁开一边眼睛,毛茸茸的尾巴甩了甩。 “点燃新的符文之火,增加更多的装备格子并购置新装备,投入对攥录系统的修复从而再获取更多锚定记录的机会……话虽如此,但你要是询问我的意见,那我最推荐你的,是这个。” 魔典渗出了爪子,粉色的肉垫在郑器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随即,郑器面前的书页内容开始变换。 【神龙尊者•炎龙】 在郑器面前,那个肆意挥舞着神龙之力的男人,似乎就要从这副画卷里一跃而出。 “……你要我氪金买皮肤啊?” 郑器话刚出口,额头又被粉色肉垫拍了一下。 这下比较重。 “对于那些凡夫俗子来说,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参透一枚符文的神妙,即使是那一位瑞兹,也可以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凭借其超凡脱俗的天赋和心性参透了符文的奥秘。对现在的你来说,符文的数量再怎么增加,也不一定能对你产生直观的提升。” “购买新装备的话,老师说,在性价比方面是不如皮肤系统的。” “至于终极技能的攥录……” 魔典沉默了一瞬。 “你大概也意识到了,这才是我推荐你选择皮肤系统的最主要原因。” “莫德凯撒和瑟提是不一样的。” “你需要在天秤的另一端,放上一些足够让一切趋于平衡的【砝码】。” “神龙尊者的力量,是你现阶段最容易获取,也最适合应对这个局面的力量。” 闻言,郑器面色平静。 但并非是对魔典的话不以为然。 事实上,他很能理解魔典的担忧,同时也非常赞同魔典的看法。 莫德凯撒,和瑟提是不一样的。 每当他唤醒那被深埋在自己灵魂深处的幽冥之力,郑器都能清晰的听见一个声音。 魔典攥录下来的力量,理论上是不会对郑器有害的。 至少像什么夺舍一类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但是…… 郑器其实已经意识到了,想要通过莫德凯撒的考验,既简单,又困难。 无论是成为【莫德凯撒】,还是超越【莫德凯撒】,都算是成功。 至于哪个选择简单,哪个选择困难,自然是不言而喻。 魔典的担忧和对策,都是正确的。 相较于增加所持有的符文、装备的数量,以及去赌终极技能撰录的不确定性,显然,经过自己努力而得以开放的皮肤系统,是一个性价比最高,也最稳定的选择。 想到这里,郑器微微颔首,然后掐指一算。 嗯…… 不愧是氪金。 撰录神龙尊者的平行宇宙记录之后,就剩不下多少精粹了。 顶多是能从上一次终极技能记录锚定时剩余的那两张里,选出一张来进行撰录。 “……我决定了。” 最终,郑器敲定了这些精粹的去处。 “这我必出火龙腕豪啊!” “……” 没有去回应郑器那大概只有在和她独处时才偶尔会展现出来的少年心性,魔典的尾巴稍稍挑起,轻轻一摆。 紧接着,毫无预兆的,角斗场颤抖了起来。 地震? 在这个魔典内部的角斗场里? 郑器来不及多想,因为几乎是在这震动开始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召唤。 ——来自脚下的召唤! 他下意识低头,看向了这本该仅有他与魔典的广袤沙场。 如同感受到了郑器的视线一般,霎时间,以郑器所站立的位置为中心,一条条裂痕沿着沙场绽放开来,那裂痕之中似有岩浆般的灼热液体缓缓滚动,向外渗出的光火径直穿透了那些沙砾,教人一览无余。 炎热。 就像是突然跑进了烈日暴晒的范围里一样,郑器立时察觉到了温度的急剧变化。 紧接着,下一秒,这股灼热开始演变成滚烫——足以让郑器的皮肤都像是要被灼伤那般的滚烫! 在郑器的注视下,那些裂痕里的光火开始变得忽明忽暗,活像是在这沙场之下,正有一颗熔岩铸就的心脏在缓慢鼓动。 一下,两下,三下—— 明暗闪现的频率越发加快,任谁来看,都会产生这样的一种想法…… 有什么,要醒了。 “这个是——” 郑器的一声呢喃,似乎成了唤醒那未知存在的最后声音。 “咚隆!!!” 岩浆喷涌,沙场迸裂。 沐浴在冲天而起的炽热熔岩中,郑器的视野在顷刻间被光和热完全占据。 下一刻,有一道勃然之音,轻易盖过了大地裂变的巨声,于郑器耳畔骤然炸响! 那是,苏醒者畅快且肆意的怒吼—— “——昂!!!!!” —— “开始作战会议吧。” 罗曼医生微笑着说道:“关于已经确认了的第六特异点——” 他的神情,因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而不自觉变得严肃起来。 “时代为十三世纪,地点是作为【圣地】广为人知的耶路撒冷。” 第302节 第二章:我召唤我拳头呈攻击表示( “嗯,这次的介入方式更有新意了,魔典。” 正在高空中自由落地的郑器双手抱胸,煞有介事的评价道:“再接再厉。” 就和那仿佛用奇妙发胶固定的背头一样,在这般垂直下落的状态下也依旧不慌不忙的“粘”在郑器脑袋上的魔典打了个哈欠。 【你不介意就好。】 “——嘭!!!!” 一阵沙浪高高掀起。 不过,在这强烈的沙暴之中,这一阵沙浪几乎是在扬起的瞬间,就被随风卷走。 徒留下骇人的呼啸声,似是要将这儿的些许变化掩埋在亘古不变的黄沙之下。 “嗤。” 一只手,破沙而出。 一边在沙暴的洗礼下缓缓站起身,郑器一边面无表情的问道:“所以,这次是什么原因?” 【这里的壁垒很奇怪,虽然薄弱,但就像是镜花水月。】 “什么意思?” 【你一天不当魔法师,我就很难给你解释详细,总之,你要多注意,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恐怕会是你至今为止遇到过最复杂的情况。】 “懂了。” 郑器拍了拍身上的沙砾。 “那你觉得,现在正杀气腾腾的朝我们冲过来的那个,能交流的了吗?” 在郑器的提醒下,魔典也注意到了那个迫不及待就跑过来迎接他们的个体。 【……魔力生物?】 她有些诧异的嘟囔了一下。 这是她与郑器一起踏上旅途后,第一次遇到是这样存在形式的个体。 “你是说召唤物之类的吗?意思是来的这个有主人?” 【不,真要说起来,用你比较好理解的方式来形容的话,就是妖魔鬼怪。】 “啊?” 就在郑器与魔典交谈的时候,那疾驰而来的个体撕开了沙暴的帷幕,在他们面前显露出了真切的身姿。 “……我姑且还是挺喜欢看各国神话的。” 哪怕是如熊、老虎这一类的大型猎食者,在面对如今的郑器时,也很难在体格的大小方面占到多少便宜。 然而,此时此刻,出现在郑器面前的这家伙,却能在四足着地的情况下,和郑器相互平视,甚至隐隐有要俯视郑器的意思。 这足以说明这家伙的体格有多大。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实在是……长得太有特点了。 独特到,郑器一见到它,就差点把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人面,狮身,有翼。 它接下来是不是该让我猜谜了? 还是说我这是陷入了什么黑暗决斗? 等下会不会有人跳出来发动光之金字塔? 郑器脑子里刚刚浮现出这些不靠谱的想法,就见这头斯芬克斯抬起右前爪,便朝着郑器的脑袋毫不迟疑的拍了下去! “咚!” 肉体之间的碰撞,却发出了像是两块沉重坚固的金属相互敲砸才能有的闷响。 “正巧。” 骨头和血肉相互挤压,咯吱作响。 单手掐着斯芬克斯的右前爪,郑器将其轻而易举的抬了起来。 然后,他猛然旋身—— “啪!!” 巨大的身体被拍击在本该容易卸去力道的黄沙之上,却发出了恍如长鞭抽打空气一样的尖利声音。 没有松开斯芬克斯的前爪,俯视着仰面朝天的斯芬克斯,面色平静的郑器,对着斯芬克斯的那张大脸举起了自己的右拳。 “我本来也不喜欢谜语。” —— “准确来说,应该是公元1273年,第九次十字军东征结束,耶路撒冷王国刚刚从地面上消失之后的时期。” “十字军东征的结束,这件事,对整个人类历史造成了相当深远的影响。” “要说是作为特异点的话,那确实是很合适了。” “其实,第六特异点的预测是比北美完成得要早的,但是示巴反馈的观测结果太过不安定……有时候甚至连观测都做不到。” “能明白这个含义吗?” “也就是说,第六特异点不存在于迦勒底亚斯表面,是只有那个部分正在逐渐空洞化。” “这是前所未有的状况,这意味着第六特异点正在逐渐脱离人理的流向。” “迄今为止,我们在特异点内要做的,基本都是与扰乱那个时代的种种要素斗争,然而这一次,是这个特异点本身,正在逐渐成为【不能存在】的历史。” “要是放着不管,哪怕我们最后成功重置了所罗门的人理烧却,人类史也会因此遭受沉重的损害。” “因此,第六特异点的人理奠基评价是EX级,这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特殊案例。” ——作战会议时,罗曼医生所说的话,确实应验了。 “呀,在沙尘暴里遇上斯芬克斯,这样的体验其实还蛮新奇的?” 达芬奇面带笑容的说道。 “比起新奇……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立香用手掩着嘴巴喘气。 虽然有玛修的帮助,但想要在这样的沙尘暴里开口又不吃沙子,还是需要她自己多注意的。 从落地就和斯芬克斯碰上的那处险地,顺着水源的指引向西,她们已经差不多走了快有十公里了。 对从者和半从者来说,可能还没什么,但对于立香而言,就算直到今天接受过了相当多的锻练,在这种恶劣天气下,人类该疲惫还是会疲惫的。 当然,除了沙尘暴的影响外,导致立香如此狼狈的因素还有一个。 “果然,空气中的魔力浓度太高了。” 达芬奇似是早有准备,将一个类似氧气呼吸面罩一样的东西递给了立香:“来,用这个。” 立香从善如流。 戴上之后,果然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不少。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东西……” 玛修惊讶的看向达芬奇。 面对这样的目光,达芬奇从容的勾起嘴角:“紧急赶工出来的啦,是用来遮断魔力的口罩,这儿的大气对人类来说确实有些难受,哪里,我来就为了帮忙的嘛,这种小事罢了,不过你们要是想向我道谢的话我还是会很高兴所以尽情的夸奖我吧!” 不喘气的说完了这么一段,达芬奇稍稍扬起下巴,一副快来吧我都能承受的表情。 “谢谢,达芬奇亲。” 听到立香的话,达芬奇面带安慰的指了指远处:“好了,再坚持一下,看到那座大型建筑物了吗?水源就在那个方向,只要到了那座神殿,就能稍微——” 话音戛然而止。 达芬奇眉毛一挑:“——看来,计划要作废啦。” “虽然都走到了这里,但我们得回头了,此路不通。” “哎?” 玛修一愣,随即有些着急的问道:“为什么呀?只差一点了!” 她很担心立香的身体情况,这样的沙尘暴,对她这样的人类御主来讲还是太恶劣了。 “从这儿,到那座建筑,你们能看到那些盘踞在此间沙漠上的影子吗?” 立香和玛修顺着达芬奇的话看了过去。 一个、十个、二十个…… 数不清的黑影,在那沙尘中徘徊。 “那是斯芬克斯哦,就是刚才那种。” 达芬奇一语惊住了玛修和立香。 “看来,那些斯芬克斯,是以那个神殿为中心被放养的。” 说道这儿,达芬奇脸上总是挂着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起来。 “继续前进和自杀无异,只凭我们的话,是进不去那座神殿的,而且,我也差不多猜出来那座神殿的主人是谁了……哎呀,你们不要立刻愁眉苦脸起来嘛,放心,有我在,只是要去找个新的避难所罢了。” 达芬奇自信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有珍藏的万能小屋,可以让大家安心享受三次——哦?” 玛修差不多是和达芬奇同时注意到了异常。 她稍稍眯了眯眼睛,随后语速急促的说道:“从神殿方向有什么过来了!” “哇哦,速度好快——不过就斯芬克斯而言,这个魔力量反应是不是有点差劲……是人类?” 立香这边三人还来不及调头跑远,沙暴之中就有一群披着深棕色避风袍,看不太清面目的人冲了出来。 见到立香她们,这帮人当即停下了脚步。 “啧,被抢先一步截住前路了吗。” 大概是领头的那人低声骂了一句:“赶快解决她们,留下一个活口问话就好!” 而立香这边见到这十个脸都不敢露出来的家伙居然还带着一个手脚都被绑起来的昏迷女子,自然很难产生【这帮人是好人】的念头。 尤其是对方见到素不相识的三位女性,第一反应居然是直接下杀手。 玛修可以说当即就摆出了备战姿态。 但她征询立香意见的话都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得从另一个方向忽然有一连串怪异的咆哮声传来。 那动静不小,对面那十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 如果没听错的话,那应该是斯芬克斯的吼声。 只是…… 那吼声听起来,不知为何,似乎有些…… “芙!芙啊芙!” 一直缩在立香身上的芙芙突然有些暴躁的叫了起来。 “立香,玛修,做好准备。” 从来到这鬼地方至今,始终面带笑容的达芬奇,第一次露出了有些严肃的表情。 这让玛修和立香顿时有些紧张。 “是要和什么战斗吗?那些斯芬克斯?” 立香小声问道。 “不,是准备逃跑。” 达芬奇的语气有些微妙:“而且冲过来的恐怕不只是斯芬克斯。” “不只是?” 玛修有些疑惑。 “这个数值……” 达芬奇紧盯着动静传来的那个方向。 耶路撒冷,难道会有龙种吗? 还是纯度不低的龙种? 第303节 第三章:不会被战斗破坏是吧? “啧。” 郑器那对染上了黄昏般底色的眼眸中,如尖针般锐利的黑色竖瞳孔紧盯着那头在空中飞行的那四头斯芬克斯。 “找个时间,我一定要研究一下怎么放断崖之剑。” 周身滚动着连这沙暴都无法将之掩过的热浪,高速奔行的郑器每踏出一步,都仿佛要在自己践踏的沙砾里烧熔出一个醒目的脚印。 在沙漠里遇上斯芬克斯,郑器倒也想过从这家伙嘴里问问情报。 他觉得斯芬克斯就算不让他猜谜,至少应该是能听得懂人话。 当然,在那之前,对于这个二话不说就想给自己一巴掌的家伙,郑器的询问手段不可能多温和。 总之,他是准备先把斯芬克斯打服了再说。 然而实际动起手来以后,郑器发现了不对劲。 这家伙确实无愧于这副有特点的身板,哪怕是郑器想徒手拧断这家伙的翅膀和四肢,也花了不少力气。 可仅仅是如肢体部位被摧折这样的伤势,对斯芬克斯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这家伙的再生能力相当出色。 郑器才把它的四肢和翅膀扭成麻花,还没来得及开口多问,就发现那些伤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注意到这一点的郑器也很干脆,刚准备停下的手再次动作起来,选择直接将斯芬克斯的四肢和翅膀从它的躯干上撕下来。 但即便做到这一步,斯芬克斯仍然能进行自我再生。 这算是继迪奥之后,郑器遇见的再生能力最好的动手对象了。 不仅如此,这玩意居然还叫人。 对。 斯芬克斯居然是群居习性,郑器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设定。 在这个头号倒霉蛋的叫声指引下,很快又有三头斯芬克斯从沙暴里飞了出来,开始对郑器发起袭击。 于是意识到不一定非得留手里这个做活口的郑器,毫不犹豫的用双臂绞杀了自己抓住的斯芬克斯。 考虑到其出色的再生能力,郑器是将它那颗大脑袋整个拧下来的。 结果,更让郑器惊讶的一幕就出现了。 这家伙在没了脑袋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复活。 对,不是再生,而是复活。 这个结论是魔典给出来的。 按照她的说法,这些斯芬克斯虽然在战斗中表现得有血有肉,也能够被杀死,但由于其作为魔力生物的本质,即使一度死亡,只要时间足够,依旧能通过汲取这个世界中称得上浓郁的游离魔力复活。 不过,姑且不确定这种复活能力是在这些斯芬克斯的种族天赋,还是别的因素导致的。 郑器陆续在这些斯芬克斯身上尝试了诸如脑壳爆浆、扯出脊柱等处决方式后,最终接受了这个设定。 我懂,不会被战斗破坏是吧? 最开始的时候,大概是也意识到了郑器无法真正意义上的杀死自己,这些斯芬克斯虽然被打得挺惨,但都很有活力。 再生和复活完成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再次朝着郑器发起攻击。 理论上,郑器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将这些放弃了空中优势,统统来到沙地上和他打肉搏战的斯芬克斯击杀,然后趁着它们复活的时候抽身离去的。 然而,郑器的选择却是,每当他将这四头斯芬克斯击杀,他就会盘起腿来坐在原地,等待斯芬克斯们完成复活。 这是他头一次遇到这么耐打的对手。 迪奥作为吸血鬼确实也有着非凡的再生能力,但姑且不说他得依靠吸血来提供再生所需的能量,单单是惧怕太阳和波纹的弱点,就让他在郑器面前变得无比脆弱。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意识到要么是这一带就这么四头斯芬克斯,要么是这些家伙的求援叫声在这沙暴中传不出太远,确定了这四头斯芬克斯既没有援军,也不会被自己用寻常手段杀死的情况下,郑器逐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用手和家猫玩耍的话,好像就是这种感觉? 可惜,不等郑器对这种感觉多做思考,这些斯芬克斯就先有了异动。 再一次复活的它们,面对站起身来的郑器,没有和之前一样选择一拥而上,反而是齐齐振翅升空。 没想到这帮有数量优势的家伙居然会先在肉搏战里选择退怯,郑器也因为斯芬克斯们整齐划一的行动微微一愣。 这一愣,就让郑器丧失了一个将它们拽下来的好机会。 以郑器的身体能力,确实能仅仅靠跳跃就触及到身处高空的斯芬克斯,但是那样做每次顶多能抓住它们中的一个,而且只是起跳不是飞行,在空中肯定会不如这些带翅膀的人面大猫灵活。 本来,它们既然要跑,郑器也就不准备追了。 可是,魔典却给出了一个建议。 与其在这样的沙暴中,于这茫茫大漠里瞎转悠,倒不如跟着这四个一看就是本地妖——神兽的靓仔走两步。 说不定,能找到些意外收获。 结果就是,他硬生生跟着这四个家伙跑了可能快有十五公里远。 郑器觉得自己就像在追杰瑞的汤姆。 迟早用断崖之剑把你小子从天上给薅下来。 飞行系打地面系是吧。 就在郑器已经真的开始考虑拟似断崖之剑的可行性时,他的鼻子不自觉耸了一下。 这么强烈的沙暴,对他的嗅觉有着很大的影响。 所以直到靠得这么近了,他才察觉到了在前方的沙暴帷幕之后,好像有不少特别的味道存在。 按照那些斯芬克斯飞行的方向,自己继续这么直追的话,恐怕是要途径那个区域了。 “魔典?” 【……小心些。】 “好。” 脚下不停,郑器继续向前奔行。 —— “唬、唬——” 最先映入在场众人眼帘的,是四头穿行于沙暴之中的斯芬克斯。 玛修和那些身着棕色避风袍的人,都下意识对着这四头斯芬克斯摆出了迎战的驾驶。 整整四头斯芬克斯。 玛修的表情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刚来到这里,她们就和这传说中的魔兽战过了一场,其难缠程度让玛修印象深刻。 那时候,斯芬克斯只有一头。 而现在,这里有整整四头。 玛修这边作为初来乍到的人都有此感想,棕袍人这边更是不禁有了一阵骚动。 四头斯芬克斯,以他们这边的战斗力根本不可能应对的了! 但是,为什么? 辟邪物品还在生效,女王也在他们手里,斯芬克斯怎么会忽然朝这边发起袭击? 没理由啊?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 就在原本对峙的两拨人都因这四头斯芬克斯的出现而严阵以待的时候,那四头斯芬克斯却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一样,径直从他们头顶疾驰而过,朝着后方那座神殿的方向飞去。 ……看起来,不知为何,竟是有种逃命般的狼狈。 逃命? 斯芬克斯吗? 怎么可能,要真有能让这些不死魔兽都选择逃避的存在,那得是什么样的—— “呼!” 热浪。 现在是白天,接近正午时分,在这大漠之中,哪怕是在如这样的沙暴天气里,此刻也依旧是会让人感到口干舌燥的高温时段。 可就算是这样,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依旧在这样炎热的环境里,感受到了一股热浪扑面。 不对,准确来说,简直就像是有一阵熊熊猛火忽然窜到了他们跟前,那股热浪侵袭来的瞬间,肌肤、眼球,乃至鼻腔和口腔内部仿佛都产生了一种炙痛感。 眼前这因热浪席卷而扭曲的景象,恍如海市蜃楼烧熔开了那滚滚沙尘一般。 随即,自那灼流的尽头,一道平淡的声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脑海中。 “哦?还挺热闹。” 第304节 第四章:他要吃人啦! 郑器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集团构成。 十个披着袍子看不清脸高矮胖瘦似乎都有的斗篷人,一眼瞧过去能发现这群人还抱着一个手脚都被绑住,陷入了昏迷的女性。 这位女性的着装,只能说是很有埃及风情了。 至于另一边,是三位穿着风格各有特色的女性。 一位手持着比自己还巨大的奇妙盾牌,身着盔甲的少女。 一位穿着类似某种机构分发的统一制服,束着侧马尾的少女。 一位手持着如艺术品般瑰丽的长杖,身着华服,姿态端庄典雅的成熟女性。 发现郑器在观察她,这位成熟女性甚至还笑嘻嘻的挥了挥手,看上去可谓从容不迫。 不知为何,郑器总有种自己是不是在哪见过这三位的感觉。 总之,按照站位来看,这两拨人之前可能正在为了什么而对峙。 他和那四头逃窜的斯芬克斯的出现,显然出乎了这两拨人的预料。 郑器的视线稍稍拉远,看了眼那四头开始在远处降低了飞行高度的斯芬克斯。 既然能遇到人的话,那就放过它们好了。 本来要不是因为身处在这么个环境里,人生地不熟,他也没有多少追逐它们的兴趣。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光天化日,你们为什么绑着一个昏迷的女子?” 郑器瞧着那十个斗篷人。 他倒不会说因为看到被绑的是美少女,就直接把这十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当作坏蛋来看待。 面对郑器的提问,那十个人先是小心的调整了一下站位,随即由大抵是领头的人对郑器开了口。 “阁下……看来不是太阳王的属下,也不像是圣都的骑士。” 闻言,郑器稍稍挑起眉。 太阳王? 圣都? 对于忽然冒出来的几个闻所未闻的新词汇,郑器看起来有了些兴致。 “我确实不是,所以?” “那我们之间便是没什么仇怨,还请您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在这种局面下,就对待一个初次见面的潜在敌人而言,领头人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顾全礼节了。 这和刚刚面对玛修她们时所展现出的态度截然不同。 但玛修她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不如说,她们其实能理解这些斗篷人的做法。 这位忽然闯入的来客身上,散发着压倒性的存在感。 并不单单是因为这个男人壮硕的体格——在体格方面比之更加庞大的从者,迦勒底三人组都是见过的,比如那位海格力斯,比如那位大流士三世,比如憨厚的阿斯忒里俄斯。 可即便是这样,在见到来客真切样貌的瞬间,立香仍是不自觉的把视线完全聚焦在了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上。 这对当时在场的其他人来说,也是一样的。 就是这样压倒性的存在感。 要比喻的话…… 这就好比是在养着热带鱼的家庭水箱里,忽然窜出来了一头虎鲸一样。 那种,仿佛来自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感】,在这个男人身上彰显得如此,淋漓尽致。 “确实,我与你们无怨无仇。” 他面色平静的说道:“但是,我妈常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们若是干得正经勾当,还怕同我解释一二?何不挺起胸膛来大声喊我帮忙?” “对呀对呀,你们这样对三位陌生的淑女二话不说就舞刀弄枪,像小哥这样的绅士怎么会坐视不理呢?” 达芬奇笑眯眯的插上了话。 玛修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她。 “三位淑女在这种地方遭难,向一位绅士求助,这不是很合情合理的选择吗?你说呢,立香。” 达芬奇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玛修转头看向立香。 立香安静的点了点头。 “嘁。” 为首的那人小声啐了一口。 老实讲,他不想和郑器在这发生冲突。 如果说刚刚那四头斯芬克斯真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撵着跑了的话,那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自己这边的战斗力对付那四头斯芬克斯都够呛,更何况是要对付威胁性还在那之上的强敌。 但是,现在的话,从郑器的眼神,他便已知是不可能靠话术来取巧了。 而且,从那双绝非寻常人类能拥有的眼瞳,他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偏偏是在这里遇到野生的从者吗……” 就在兜帽人这边迟疑的时候,从他们身后,自那神殿的方向,呼啸的沙暴深处响起了阵阵嘶吼之声。 是斯芬克斯。 作为暗杀者的敏锐,让领头人意识到那是斯芬克斯群正在朝着他们这边涌来。 这不合理。 明明女王还在他们手上,斯芬克斯群怎会如此大张旗鼓—— 领头人兀然想起了那四头斯芬克斯逃离时的狼狈模样。 ……是因为这个男人。 领头人立即反应了过来。 以斯芬克斯的习性和知性,打不过就拖家带口齐上阵并不奇怪。 他们本就是在那位太阳王辉光之下群居的魔兽,群居的生物会相互协作这很正常。 往常见不到这种情况,仅仅是因为根据常理而言,近乎不死的斯芬克斯是不会产生【自认不敌】这种想法的。 但是,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这条【常理】作废了。 是这个男人,迫使斯芬克斯们采取了团队协作的反攻形式! “喂。” 郑器的声音,拉回了领头人险些走远的思绪。 “现在放下那位女性的话,要逃我也不会追,所以,做个决定吧。” 他稍稍扬起头,俯视着这十人。 “要打吗?” “……” 领头人在思考一种可能性。 女王在他们这里,理论上斯芬克斯再怎么愤怒,也不会对他们发起进攻,或许可以趁着那些斯芬克斯缠住这个男人的时候…… “达芬奇亲?” 玛修低声呼唤了一下达芬奇。 她们自然也察觉到了斯芬克斯群的接近。 达芬奇瞧了瞧郑器,随即看向立香:“你怎么想?” “……” 立香皱着眉思虑。 现在转身跑的话,大概来得及在斯芬克斯群包围她们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单单就之前隐约看到的,就有不下于二十头的斯芬克斯徘徊在那沙暴深处。 这显然不是她们能应对的数量。 但是,自己能劝得动这个陌生的男人吗? 作为最后的御主走到今天,立香也算是见识过各种各样性格的人杰英豪了。 所以,在看到郑器的时候,她就有种感觉。 这是个无法被轻易动摇的人。 这个似乎已经认定了什么的男人,恐怕不会愿意就这么转身同她们一齐逃跑。 甚至…… 虽说是魔术和神秘方面的新手,但这么长时间的冒险经历,已经让立香在有关战力强弱比较的方面具备了一定的判断能力。 再不济,四头和几十头,这么简单的比大小,总归能懂吧? 常理来说,即便是从者,单枪匹马的话,想以几十头斯芬克斯做对手,这再怎么也—— “想逃就逃吧。” 郑器稍稍侧过头,看向了立香那边。 “我是自己想出手,你们无需在意。” ——不对。 看着郑器那坦然得像是正在等午饭上桌一样的态度,另一侧的领头人心中,那本指望依靠斯芬克斯群来做一出鹬蚌相争的心思,顿时凉了半截。 是有恃无恐,还是纯粹的狂人? 无论是哪一种,继续拖延下去,自己这边多半都难以全身而退…… 没办法了。 百貌咬了咬牙。 惨白的骷髅面具和宽大的棕色长袍让人看不见她此刻难看的面色。 但她所发出的声音,准确的传达出了她的不甘。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至少,要记下这个仇。 “郑器。” 面对百貌的提问,郑器干脆的予以了回应。 郑器…… 内心咀嚼着这个读音,百貌提起手脚被捆昏迷不醒的女王,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探出袍子,冲着其他人做了几个手势。 随即,她猛地将这位女王如投掷飞刀一样,凶狠的甩向了郑器! “撤退!抢来的食物不要弄丢了!” 在她的叱喝之下,那九人当即追随着抽身而行的她奔跑了起来。 令人惊奇的是,当她们逃窜的时候,那狂躁的沙暴竟像是为她们让开了道路一般,并未阻碍她们的远去。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十人趁着那位女王被丢出去的间隙,就钻入了沙暴之中没了踪影。 “你们,给我记好了!这笔仇我绝不会忘,尤其是你,郑器!” ——只剩下这样的话语,在沙暴的席卷中被渐渐掩去。 “……” 单手勾着那位昏迷的女性,郑器不再去看那帮人离去的方向,而是转过头,瞧向了另一侧。 “Gaaaaaaao!!!” 迎上郑器的视线,破开了沙暴的斯芬克斯们顿时止住了脚步,身形绷紧,冲着他便齐声咆哮了起来。 十头、二十头…… 总得来说,是会让人容易立即丧失战斗意志的数量。 玛修紧抓着手中的盾牌,她一时间无法想象,这么多斯芬克斯同时扑上来,会是怎样的光景。 然而,奇怪的是,这些本该二话不说就冲上来的不死魔兽,此刻却都只是滞留在原地,不向前,也不后退。 怎么回事? “嗯,或许,是因为这位女性的缘故吧。” 达芬奇笑着说道。 她指了指郑器单手勾着的女性:“那些人会绑架她,说不定就是希望通过她来躲避斯芬克斯群。” 当然,除此之外,也有其他的因素。 达芬奇的视线在郑器身上流转。 斯芬克斯们虽然有着一定的知性,但身为魔兽的野性本能,让它们能够更敏锐的察觉到【种族】层次上的差异。 就像群狼撞见了独行的猛虎。 让它们望而却步的,不仅仅是这位从穿着上就看得出身份非比寻常的昏迷女性。 还有一头,披着人皮的龙种。 郑器…… 从他的举止来看,报的不像是假名。 东亚地区的名讳,身具龙种的威能,这么有特点的人物,在这个时代的耶路撒冷么…… “嗯。” 对于达芬奇探询的好奇目光并不在意,郑器低头看了看自己勾着的女性,双手一转,拖着其腋下将之举到面前。 “……呜,不行啊……法老……请不要再拉我的头发了……这看起来很像耳朵,但其实是象征荷鲁斯神的魔术触媒,绝不是因为我的睡相造成的……” 从她口中,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梦呓。 “……” (魔典,你说她也是魔力生物?) 【对,近似,不妨碍你用波纹把她叫醒。】 (行。) 只见郑器双手似有火光一闪。 “——哈?!” 女性猛地睁开了眼睛。 随即,她同郑器四目相对,整个人在大概两秒的迷茫后,浑身僵硬了起来。 第305节 第五章:沙漠死神?绿洲活佛!( 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我在这儿?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 更重要的是—— “——无礼之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尼托克莉丝几乎是本能的对着眼前的郑器呵斥出声。 “哦,很有活力,这就好。” 对于尼托克莉丝的呵斥,郑器倒也不恼。 见尼托克莉丝一醒过来就能这么中气十足的对着自己大喊,他的脸上反倒流露出了安心的神色,随即不等尼托克莉丝再发话,便将她放回了地上。 双脚能凭借自己的意志重新踏足令人安心的沙砾,尼托克莉丝一时间有些晃神。 她在下意识呵斥郑器的同时,本是准备再对眼前这个无礼之徒施以某些惩戒的。 然而还没来得及动手,从对方嘴巴里吐露出的声音,就让她不自觉停下了动作,就连气性上头后的思路都为之一滞。 那话音,尼托克莉丝是不会听错的——她不会容许自己认错这声音。 “法、法老……” 她仰起脸,目光怔怔的盯着郑器,嘴里嘀咕出声。 “?” 法老? 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在喊我吧? 郑器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齐整的大背头。 我这发型也不像会打牌的啊? 这姑娘不会是睡傻了吧?刚刚不是还活力十足思路清晰的吗? 想到这儿,郑器开了口。 “你是否清醒?” 这一句话,让尼托克莉丝回过神来。 不可能是那一位! 反应过来的尼托克莉丝立时确定了这一点。 声音确实很相似…… 不,哪怕不想承认,也无法改变事实。 声音上来讲,一模一样。 但是,除此以外,就是天差地别了。 态度、措辞、语气…… 在最初的惊诧之后,回过神来的尼托克莉丝瞬间就能找出存在于这些里的许多差异。 当然,最关键的,是【氛围】,或者说【气魄】。 眼前这个男人,若是要让尼托克莉丝来评价的话,她会不假思索的称赞其为一名出色的战士。 此人身上蕴含的【气魄】,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再怎么优秀的战士,也不可能有及得上【王】的气魄。 更何况,是要与那位万王之王做比较! 不! 自己怎能进行这般比较? 自己怎会错认那般伟岸? ——哪怕只是一瞬间,自己怎能犯下这般有辱法老之名的错误? 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都做了些什么的尼托克莉丝心中,顿时燃起了阵阵猛火。 尤其是在她回忆起了自己因何昏迷之后,这羞愤难当的怒火,便轻而易举的烧断了她脑海里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自己,竟会将这等无礼贼人,与那一位相提并论! 沉默着的尼托克莉丝缓缓低下头,她的身体开始发颤,只是根据她那五官中逐渐变化的神采,郑器他们都看得出来,这可不是因为恐惧而发抖。 “下药将我迷晕,将我带出神殿,做出这般野蛮行径已是大罪……” 尼托克莉丝猛然昂首,声色俱厉。 “——尔等安敢以戴罪之身盗用这伟岸之音!” “如此暴行!这般猖狂!不可饶恕!” 说话间,她猛地一挥手。 “冥府之镜啊,显现吧!以法老尼托克莉丝的名义,让这群无知狂徒饱尝应得之严惩!” 伴随着尼托克莉丝的呼唤,属于她的宝具,给出了应有的回应。 一具近四米高的黑色神像悄然浮现,高悬在了尼托克莉丝身后,从那神像形似胡狼的头颅和镶嵌着缕缕金装的人身,只要是对埃及文化有所了解的人,多半都能一言道出这神像所示之名。 这一位的象征意义众多,但要论起为后世之人所熟知的,无疑是其接引亡者、守卫坟墓的神职。 不过,若是向更古早的时代去推移,这一位还曾有着一项重要的头衔。 冥府之主。 对,这一位,便是沙漠死神—— 阿努比斯。 “尼托克莉丝?是那位古埃及的魔术女王!” 玛修惊呼起来。 “那这就是她的宝具,那面尼托克莉丝之镜吗……” 达芬奇的表情稍稍认真了些:“虽然有些不明不白,但她看来是把我们当作了绑架她的坏蛋,这下怕是不打一场不行了,做好准备立香!” “好!” 立香应声道。 迦勒底三人组这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性急不听人话的从者了,某种意义上,像这种莫名其妙的冲突对她们而言算是家常便饭。 至于郑器,作为距离尼托克莉丝最近的他,视线已然从那位魔术女王身上,转移到了她身后的那尊阿努比斯神像上。 就像是能察觉到他的视线一般,神像的顶端,忽而有强烈的魔力流转,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只见一面直径约有三米的硕大铜镜悬于神像之顶。 那是面一看就知道不寻常的铜镜,不仅仅是因为铜镜边缘那细密刻画着的神圣文字,更是因为在那镜面之上,与其说是映照外物,倒不如说像是正有某些异样之物于那镜面之内蠕动。 没错。 这面铜镜之中,仿佛存在着【另一个世界】那般。 又或者更准确的说,它所映照的,并非是在它面前的现世。 它所映照的,是一个暗黑的异界——冥府之镜,冥界宝典,拥有这样的名号,难道说,它所映照的,是属于冥府的景象吗? 玛修她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她们此刻没有余力去进行学术探讨。 因为愤怒的尼托克莉丝,要出招了。 “恶徒!俯首认罪吧!” 随着尼托克莉丝朗声振臂,自那铜镜之内,竟是有阵阵阴风倾泻而出。 紧接着,那铜镜真就如同冥府与现世间的门扉一般,伴随着阴风呼啸,一颗颗浑身滚动着骇人死气的幽影争先恐后的飞驰而出,就要向着郑器扑去。 见状,立香当即准备让达芬奇和玛修去帮郑器。 这些幽影的数量虽不算能遮天蔽日,但是在涌出的时候,真就有连绵不绝的江河之势。 对于郑器到底有着怎样的战斗力,至今为止众人唯一能作为参考的,只有那四头见了他跟见了鬼一样狼狈逃窜的斯芬克斯,以及那些到现在都没敢冲过来的斯芬克斯群。 可这跟实际见过郑器动手还是有差别,潜意识里,面对这种鬼气森森的景象,郑器孤身一人的样子,还是让立香不自觉的想要伸出援手去拉一把。 然而,接下来,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一幕,出现了。 “——?!” 那些正要扑向郑器的幽影,突然全都停下了动作。 不禁是停在了原地,它们甚至不再发出那些刺耳的嚎叫。 一时间,从足以盖过沙暴声的鬼哭狼嚎,到只剩下沙暴呼呼作响的默不作声,这般毫无预兆的变化,不只是立香她们觉得诧异,就连尼托克莉丝自己都为之一愣。 发生什么事了? 想要再次驱使这些幽影的尼托克莉丝,这次从幽影那里得到了较为清晰的反馈。 但这反馈,却只是让她更为困惑。 是恐惧。 那些幽影,是因为恐惧,才止步不前。 ……开什么玩笑? “魑魅魍魉,徒增聒噪。” 就在这时,郑器的声音传入了姑娘们的耳畔。 他稍稍抬起下巴,转动目光。 每当他视线所及,这些环绕着他的幽影都会猛地向后一退,如同人的手被火烫到了所作出的本能反应一样。 最终,郑器的目光,定格在了尼托克莉丝身上。 “别用这些东西滥竽充数,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不过,没关系。” 双拳之上跳动起波纹的璀璨,他平静的询问着面前的尼托克莉丝。 “要打吗?” 第306节 第六章:我的梦想实现了 要打吗? 乍看之下,是将是否战斗的选择权交给了对手,是种温柔又体贴的做法。 若是对那些不喜争斗,乃至畏惧争斗的人来说,定是如此。 但…… 如果是对那些从出生开始,就从未放弃过【争斗】,不习惯妥协的人来说,这样的温柔体贴之举,就是种最纯粹的挑衅。 甚至,会被视作一种无礼的侮辱。 为何? 因为诸如【温柔】、【体贴】这样的关怀之举,往往是只有自认身具余裕的人才做得来的。 那么,被自己的对手,【温柔体贴】的关怀,这代表了什么? 用最简单的话来表达的话—— 即是你的敌人,自认比你强,强到他有余裕关怀你这个弱者的时候,他才会做得出这种行径。 明白了吗? 重申一遍。 对一些人来说,这种温柔体贴的关怀,就是挑衅。 ——就是在看不起人。 在尼托克莉丝看来,她同样将郑器的这句话定义为了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 不过,尼托克莉丝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郑器绝非泛泛之辈。 虽然有刚刚醒转状态较差的因素影响,但能够仅凭立身于那,就让自己这些孕育自冥府之镜的幽影产生恐惧,甚至是畏缩不前,这其中的意义,尼托克莉丝作为冥府之镜的拥有者,感触是最直观的。 方才因自己的急性子而火气上头没有注意到,此刻因郑器这一惊人之举思绪稍滞的她,也终于注意到了郑器的异常。 “……必须承认,是我看走眼了。” 尼托克莉丝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你并非单纯的狂徒,身具龙种的气息,还是如此高的纯度。” “陌生的从者哟,报上名来!” “郑器。” “很好!我乃法老尼托克莉丝!既知名讳,你便沐浴在法老的辉光下,好好反思自己的罪责,然后在这风沙之中归于座上吧!” 言罢,尼托克莉丝就要动作—— “等等!” 立香忽然喊了起来:“荣光的法老,难道也会功过不分,赏罚不明吗!” 她的话,让尼托克莉丝神情一变,当即侧目看向了迦勒底三人组那边:“何等大不敬的言论!你竟敢怀疑法老的公正吗?!” “这可是大不敬!” 显然,她对于立香这突然挑起的有关法老的话题,产生了很大反应,以至于一时间都停下了要回应郑器挑衅的动作。 “可是,您现在不就正是功过不分,赏罚不明吗?” 然而立香的脸上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面对尼托克莉丝的呵斥,她理直气壮的仰着脸,看上去要不是玛修拉着,可能会直接从盾牌后面跳出来叉腰喊话。 可以说,理直气壮到了有些嚣张的地步。 面对郑器也投过来的视线,立香对着他俏皮的眨了一下左眼。 “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有辱法老威名的行为!” 尼托克莉丝呵斥道。 然而立香非常利落的予以了回击。 “您明明就在对刚刚从恶徒手里救下了你的勇士动武,我们都看见了!是吧达芬奇亲!玛修!” “没错没错,我看得清清楚楚,真是让人寒心啊,明明这位郑器小哥当时那么英勇的以一敌十呢。” 达芬奇坏笑着附和道。 玛修则是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在立香不断挑眉毛的眼神示意下,还是稍稍红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是、是这样的!法老尼托克莉丝!我们并不是绑架您的凶手!” “一派胡言!事到如今,尔等还企图联合起来诓骗于我吗?” 尼托克莉丝高声斥责道。 她转头看向了郑器:“我原以为你至少有着敢作敢当的胆魄,明明有着如此出色的战士之姿!” “……我只说一次。” 郑器面不改色的开了口:“绑架你的确实不是我,信不信由你。” “不过,无论你信不信,都和她们三人无关。” 他用下巴比了比立香那边:“我看你也不是个会盲目迁怒无辜的人。” “那是自然!” 尼托克莉丝沉声应了一句。 立香的话,她是想都没想就认定不过是狡辩,但郑器的话,却让她下意识的开始考虑起了真假。 无他。 只因郑器的态度,从头到尾都过于坦荡了。 虽然统治维持的时日很短暂,但她也好歹是一位正统法老。 而且,生前那曲折的复仇经历,更是让尼托克莉丝对待【谎言】颇为敏感。 所以,如郑器这样的人,这样的表现,尼托克莉丝认定,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此人真的问心无愧。 其二就是,这是个出色到连自己都找不见破绽的骗子。 当然,除却这种直觉上的参考,更重要的一点是,被连续打断了两次进攻,气性过去了一截的尼托克莉丝注意到了一点。 郑器身上的龙种气息过于浓郁,这种肆无忌惮的张狂表现,也是她一眼就认定其多半身负龙血的要因。 而像是这么张扬的龙种从者,要是想通过潜行的手段进入神殿,通过下药的方式拐走自己,这说起来多少有些…… 难道,真是自己错判了? 尼托克莉丝的目光不由得又转到了立香那里。 一瞧见玛修身上的盔甲和那面盾牌,她本来还有些迟疑的心思顿时又顽固了起来。 “不!你身上的盔甲无疑是圣都骑士的东西!你们的话语不可信!” 尼托克莉丝振声道:“姑且不论没有证据能证明你们没有说谎,你们究竟为何要帮助我?” “仅仅是因为碰巧看到,难道就会特地冒着风险来帮助素不相识的我吗?” “无稽之谈!在这终末之地,无偿帮助他人是不可能的事!” “她们为什么要帮你,我不知道。” 郑器忽然开了口。 “但是,我救你,确实不是无偿的。” 此言一出,不只是立香她们,就连尼托克莉丝都怔了一下。 谁也没想到郑器会这样回答尼托克莉丝。 “我救你,是因为我看不惯,所以救下你,我就舒坦了。” “千金难买我乐意,我一个成年男性,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拿。” “所以你是谢谢我,还是误会我,都无妨。” “但是,最开始拦住那些绑架犯的人,是这三位姑娘。所以,你要是再敢对她们的善意出言不逊……” 他皱着眉,沉着的目光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些许不一样的颜色。 “我下一个看不惯的,就得是你了。” “……” 尼托克莉丝默然。 理性上,她依旧认为郑器他们的话不可信。 但感性上,面对郑器这番不留情面的驳斥,还是用她熟悉的声音所说,尼托克莉丝实在是不由自主的…… “你是说,因为看不惯,你就敢为了素不相识的人舍命吗?” 面对尼托克莉丝的问题,郑器脸上浮现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所谓强的最小单位,就是指【展现任性的力量】和【贯彻意志的力量】。” “如果我因此而死,那只能说明我还不够强。” “……我明白了。” 尼托克莉丝看向了郑器。 她的神情不再如之前那样带着恼羞成怒的味道,靓丽的五官内此时竟是显露出一分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考验一下你的强大吧,勇士郑器!” 她一挥手臂。 “就让这法老交托给我的神兽,来测试看看,你是否真的具备足以说服我的强大吧!” 伴随着尼托克莉丝的话语,那些一直止步不前的斯芬克斯们,开始有了新的举动。 它们虽然看上去仍是分外戒备,但终于朝着郑器迈开了步子。 “这、这么多的斯芬克斯……” 玛修担忧的望着郑器的背影。 立香看向达芬奇。 达芬奇知道立香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建议——比如现在去帮忙该怎么帮比较好。 然而,在达芬奇开口之前,郑器就像知道迦勒底三人组这边的情况一样,侧身看了她们一眼。 “好意心领,别担心。” 郑器回过头,看向了那些围拢上来的斯芬克斯,背对着姑娘们,他的脸上竟是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颇为愉快,就像是在生日得到了心仪礼物的孩童。 “传说中的强大魔兽,怎么都打不死的怪物军团……” 他这样愉快的说道。 “我的梦想实现了。” 第307节 第七章:谁是怪物? 群居的肉食性野兽在捕食的时候,往往会采取围剿的方式。 威慑、追逐,最后盯上因混乱而落单的倒霉蛋,群起而攻之。 比较典型的,就是狮群。 斯芬克斯是传说中的魔兽,但当它们被迫复归群居生物的范畴,不再仰仗着自己近乎不死的种族优势单打独斗,而是趋于本能的选择相互协作时,其所展现出的行动模式,就会和寻常野兽没有太多分别。 就比如现在。 面对孤身的郑器,这【落单】了的目标,这些斯芬克斯依旧没有立即悍不畏死的一拥而上。 它们首先采取的行动,是左右分散,试图围拢住郑器。 不仅如此,当先直面了郑器的那些斯芬克斯,更是伏着身子,准备一齐发出恫吓的咆哮。 然而,相较于行事如此慎重的斯芬克斯群,对于即将到来的这场【不公平】的争斗,有人迫不及待了。 “别磨蹭了——” 郑器迈开脚步。 “我自己进来!” ——他猛然冲向了最前头的那些斯芬克斯! 以一敌多,率先发起冲锋的,却是在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的郑器。 面对浑身缠绕着烈火与雷光的郑器,斯芬克斯们先是一惊,它们已经有太久没遇到过会做出如此反应的目标,不,准确来说,它们是已经有太久,没遇到过需要它们像这样倾巢而出相互协作来应对的敌人了。 对。 不是猎物。 是货真价实的【敌人】。 ——一个仅凭孤身,就足以威胁到它们整个群体的【入侵者】! 因此,在短暂的失措后,当郑器拿饱含波纹豪意的重拳,挟裹着不灭之握的夺生厄力,径直贯穿了第一个斯芬克斯头颅的刹那,这些传说中的魔兽终于意识到了。 这不是一场围猎。 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争斗。 斯芬克斯群,已然将郑器放在了一个与它们对等的位置上。 就像狮群对上了成年的大象。 即便这大象是落了单的,也仍然是不能作为【猎物】看待的可怕威胁。 这是基于兽性本能的判断。 于是,在郑器震天的战吼和斯芬克斯们此起彼伏的怒号中…… 战斗,开始了。 “哦哦哦哦哦哦!” “Gaaaaaaaaao!” 血肉横飞,白骨嶙峋。 斯芬克斯的肉体有多强劲? 莫说是一般的刀剑,即便是一些品质差些的从者武具,都难以切开它们那厚实坚韧的皮毛。 可是,在郑器面前,它们那引以为豪的强壮身体却仿佛突然变作了黄油白纸糊出的脆弱产物。 那一拳一脚,只要命中,便是摧经断骨,削肉扬血。 如锤般势大力沉。 如枪般无坚不摧。 如刀般锋锐非常。 在烈火与雷光的加持下,郑器的肢体迸发出了恍如神兵魔器一般的骇人威能。 更遑论那足以拖拽着钢鞭似的长尾,将整头挣扎着的斯芬克斯单手甩动起来,如流星锤般肆意挥动的怪力。 在这般气力的加持之下,明明双方只见有着如此鲜明的数量差距,可实际交锋开始之后,却发展成了如今这般令人意想不到的局面。 该说是,一面倒吗? 头颅粉碎。 脊骨离体。 拦腰对折…… 郑器所过之处,斯芬克斯们的死法千奇百怪。 若非在它们倒下之后,那些绽放的血肉白骨大多都会莫名的化作飘散的尘埃,随同沙暴消弭无踪,即便是已经算得上身经百战的立香,恐怕都要感到不适了。 可就算沙暴始终席卷着这处战场,那一幕幕血淋淋的景象,仍旧让立香有种被血腥味包裹的恍惚感。 就像人在看到跳动的火花时会联想到炙痛感一样,所谓触目心惊,便是如此。 一面倒。 立香只能想到这样的结论。 郑器,仿佛仅凭一己之力,压制了整个斯芬克斯群。 传说中的魔兽,竟是如此脆弱吗? “达芬奇亲……” 本想做一个深呼吸,可临到头,立香迟疑了一下,还是仅仅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她对着达芬奇小声问道:“郑器先生他是不是那种,特别有名的英灵啊?” 也难免立香会有这种想法。 实际见过达芬奇和玛修应对一头斯芬克斯时有多困难,立香自然不会因为郑器此刻的横行无忌就误以为斯芬克斯真的很脆弱。 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并非是斯芬克斯太弱。 而是郑器太强了。 强到能够迫使成群的斯芬克斯们,显露出如此颓势。 “……” 达芬奇没有立即回答立香。 这个距离,见证了郑器的一举一动,她看得分明。 确实,郑器的力量惊人。 不是依靠爆发力,不是依靠某种武学技术,达芬奇看得出来,在和斯芬克斯们的每一次碰撞中,郑器都是依靠着自己纯粹的身体能力,轻而易举的倾轧了斯芬克斯。 在角力上胜过了传说中的魔兽,即便斯芬克斯不是以力量巨大闻名遐迩的种类,这般表现也足够说明郑器的身体能力有多强大。 那是足以在种种神话传说里都当得上一句【力大无穷】的程度。 但更让达芬奇惊诧的,是郑器在厮杀中展现出的其他能力。 首先是身体的坚固程度。 面对斯芬克斯的扑击和撕咬,郑器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格挡或闪躲,可是无论斯芬克斯们的猛攻命中了他多少次,都未能伤及郑器的身躯。 传说魔兽的利爪尖牙,在单纯的坚固和锐利方面,是足以媲美一些低等级宝具的可怕武器,再配合上斯芬克斯的力气,一旦结实命中的话,一些不以身强体壮闻名的从者可能当场就会被送回英灵座了。 可就是这样的攻击,居然连让郑器摇晃一下都做不到。 甚至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些许醒目的伤痕。 反倒是那些攻击命中了郑器的斯芬克斯,往往会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好像被攻击的不是郑器,而是它们一般。 任谁都看得出来,在那因战斗而被撕碎的正装之下,根本没有任何甲胄存在。 简直……就像是在说,那看似寻常的皮肤,不过伪装成了人类肌肤的龙鳞一样。 其次,就是郑器的攻击手段。 虽然那些缠绕着郑器的烈火和雷霆确实也有妙处,但达芬奇惊诧的,是另一点。 她敏锐的注意到,郑器每次的攻击,都在汲取着那些斯芬克斯的能量。 这也是为什么每当有斯芬克斯倒下,这些传说魔兽都会像是被抽干了血肉一样,如一具木乃伊倾倒在黄沙之中。 郑器并没能真正意义上杀死这些斯芬克斯,只要时间充足,这些近乎概念生物的不死魔兽还是能通过汲取魔力复活。 但是,相较于一般的死法,这种干涸的样子也令这些斯芬克斯复活所需要的时间变得更加漫长。 至少,根据达芬奇的计算,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 恐怕当郑器将在场的所有斯芬克斯杀过一遍之后,那第一个被打碎了脑袋的斯芬克斯,才堪堪能爬起身来。 非凡的怪力。 坚固的身体。 还有吸取对象能量的能力。 若是有着吸血种偏向的龙种…… “……他该是有名的。” 达芬奇只是回答了立香这么一句话。 第308节 第八章:哈欠,要止不住了 “……” 郑器有意的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 他在忍耐。 但既不是忍耐疼痛,也不是在承受压力。 他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不这样的话…… 哈欠,就要止不住了。 神龙之力对自己的提升很大,这一点郑器是知道的。 神龙们根据自身的力量特性还有性格,赐予神龙尊者们的加护也有着许多差异。 而在这份平行记录里,炎龙赐予瑟提的加护,可以说是众多神龙加护中最朴实无华的一个。 总结来说,就是两点。 提升身体能力,和使用火焰龙息的能力。 但是,朴实并不代表弱小。 反倒是正因为这种朴实,导致炎龙加护在这两个方面对尊者的提升可以说是众多加护中最巨大的。 有多大? 至少,郑器现在感觉很轻松。 他甚至有些失去了正在战斗的实感。 儿时,听着老爹老妈讲一些英雄故事,郑器就有过这样的梦想。 有朝一日,自己会不会也有机会,同那些数不尽的强敌一较高下? 就像许多男孩会幻想自己今后可以成为英雄那样,郑器也有过类似的童梦。 想要拥有。 想要拥有一个怎么也不会倒下的对手。 拳打也好,脚踢也罢。 哪怕使尽浑身解数,也能将之全部接受,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击溃的对手。 想要拥有…… 郑器儿时,就做过这样的美梦。 但是,随着成长,这样的童趣之梦,渐渐被藏在了郑器心底。 藏得很深,深到很长一段时间,他自己其实都忘了这个梦想。 直到刚刚,看见成群结队的斯芬克斯时,郑器以为,自己的梦想实现了。 传说中的魔兽,不死的怪物军团。 同数量的多寡无关。 一个也好,十个也好—— 只要伫立在自己面前,只要有那样的意愿,这就足够了。 然而,当实际交手,郑器才意识到,自己高估了这些斯芬克斯。 同时,他也低估了现如今受到了神龙加护的自己。 “……” 脸上的快意早已消失。 勒死了一头斯芬克斯的郑器转动视线,那似是百无聊赖的目光环顾了下周遭,随即他将手里不动弹的干枯残躯抬手一掷,砸退了两头试图从空中俯冲向他的斯芬克斯。 在人和人的斗争中,如果局限在近身搏杀的冷兵器领域,那有这样一条适用的准则。 无论是对上十个还是一百个人,你需要面对的,始终只有四个人罢了。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说法,根据实际情况,例如被围攻者本身的体能、技力,以及围攻者的协作能力,这条准则也有会发生灵活的变化。 而以郑器如今同这些斯芬克斯交手的情况来说…… 两头……不,三头最多了吧。 这还是因为它们能飞。 往日里在兽性斗争的领域里能占据极大优势的大体格,眼下却成了限制它们围攻郑器的麻烦。 不过,这也是仅仅适用于郑器这般对手的准则。 爪牙伤不了,力气比不过,兽群围攻常见的几类把式,也基本都无法对郑器奏效。 此时此刻,支撑着这些斯芬克斯依旧前仆后继的,不是胜算,而是尊严和忠诚心了。 到了这一步,郑器不介意继续,却也不会执着于继续了。 他看了一眼和立香她们一同,身处在战场边缘的尼托克莉丝。 这一眼,似乎终于是把发怔的尼托克莉丝唤回了神。 她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原本,尼托克莉丝只是想让其中一头斯芬克斯来做郑器的对手。 起初,在她想来,这些围绕着她们的斯芬克斯,或许是因为郑器他们太过招摇,才会聚集过来的。 所以,当她注意到斯芬克斯群的异常时,她本是想做点什么的。 只不过,率先向着斯芬克斯群发动冲锋的郑器没给她这个机会。 而现在,尼托克莉丝总算是明白了。 斯芬克斯们聚集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只有一个,一个最简单的原因。 那就是它们感受到了威胁。 一个可怕到不同心协力就无法面对的威胁。 到了这一步,所谓考验,已然是无稽之谈了。 “够了!” 她轻声喝道。 和斯芬克斯们的吼叫声相比,尼托克莉丝的声音不算大,但却似乎在一瞬间就传达到了所有斯芬克斯的耳中。 它们当即停下了动作,纷纷向后退开,以环状远离了郑器。 动作之快,好似带着几分紧迫。 郑器没有追上去。 他放下拳头,面向了尼托克莉丝。 “还打吗?” 男人语气平淡的询问道。 依旧是被给予了选择的权利,但这一次,尼托克莉丝并没有因此而发怒。 她的脸上反而是露出了感叹和赞赏的笑意。 “不必了。” 看着郑器,尼托克莉丝说道:“一腔蛮勇,竟能达到如此地步,若你真有心忤逆太阳王,那想必也只会堂堂正正的闯入神殿,而非做出下药这般无耻的行径。” “如你所言,勇士郑器,你确有足以贯彻自身意志,支撑自己任性妄为的强大,我,法老尼托克莉丝,认可你的豪言!” “那就道歉吧。” 郑器一抬手,止住了尼托克莉丝张口欲言的动作:“不是向我。” 他用下巴比了比立香那边。 “是对她们道歉。” “我说过了,最开始为了你而和那帮袍子人对峙的,是她们。” 闻言,尼托克莉丝看向了立香那边。 “确实如此……抱歉,旅行者们,因为我急性子,又……” 面朝着立香的尼托克莉丝脸上泛起了些许红润,映衬着她小麦色的肌肤,竟是有种少女般的羞涩意味。 “尼托克莉丝小姐看上去突然有些沮丧,是后悔了吗?” 玛修小声的附在立香耳边说道。 “看来是,好机会啊立香!快!” 达芬奇用手肘推了推立香的腰。 立香心领神会。 “看来你总算相信我们啦!” “呀?!怎、怎么了,别突然这么大声啊!” 被突然喊起来的立香吓了一跳,尼托克莉丝瑟缩了一下脖颈,头顶那不知道是耳朵还是装饰的奇妙物体都随之晃动了一下。 “对于我们救了你这件事,你没有疑问了吧!” “呃……嗯,是、是这样,总之,非常感谢……” “然后我想喝水!” “咦?那可以找绿洲——” “要是还能吃些甜甜的水果就更好了!” “对哦,我还想洗个澡,这么大的风沙,如果能有地方休息一下就好了。” 达芬奇也笑眯眯的在立香身旁帮腔。 尼托克莉丝一脸措手不及的瞧着她们,有些跟不上这个急转直下的逻辑。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了郑器。 “……?” 你看我干嘛? 郑器有些茫然的迎着尼托克莉丝的目光。 这姑娘怎么一副在征询我意见的样子。 【总归结果是好的,至少不需要继续在大漠里瞎逛了。】 (也是。) 赞同了魔典的评价,郑器开了口。 “我也需要找个地方落脚。” 闻言,尼托克莉丝刚准备应些什么,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脸上的窘迫更深了一层之后,才抬起手侧过脸去。 “咳!好吧,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就特别招待你们,作为我的客人吧!” “唯有通过了斯芬克斯的问答,才能进入的太阳王的复合神殿——这片沙漠之中最繁荣的理想之国!我就赐予你们能够进入光辉之大复合神殿的无上荣誉吧!” 第309节 第九章:我兄弟呢? “风啊,暂时卸下你所肩负的重担,以尼托克莉丝之名,令这天空复归澄清!” 随着尼托克莉丝气势十足的宣告,她法杖所指,那遮天蔽日的沙暴竟如同真有自我意识一般迅速退却。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本来因沙暴肆虐而模糊不清的天空,已然如尼托克莉丝所言,变回了一副晴朗无云的苍青模样。 不同于方才狂风席卷沙尘滚滚的酷烈,此时此刻的大漠是如此寂静且辽阔,恍如能将眺望者的心神都悄然掩埋在内一般,透着一股包容万象的沉稳。 “风停了!” 玛修惊喜的看向天空:“前辈你看!” “呼……” 立香拿下了达芬奇临时制作的面罩,调整了一下呼吸。 虽说环境中魔力浓度过高确实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但论及呼吸不畅这一点,显然还是刚刚那仿佛无休无止的沙暴更让立香难过。 不客气的说,方才那沙暴的规模,属于是单单看着,就会叫人觉得呼吸困难的程度。 那种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扑面而来的沙砾涌入口鼻的感觉,实在是令立香举步维艰。 明明是在沙漠里,却活像是被丢进了无垠大海之中,每一次尝试呼吸,居然都会让她产生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 若非有玛修的时刻照应,再加上达芬奇临时做出的这个面罩,想要撑过那接近十公里的长途跋涉,恐怕够呛。 即便是以及成功修复了数个特异点的御主,立香的身体能力总归还是无法与从者相比。 对她而言,像这种恶劣的环境,有时候可能比一些强大的敌对生物更加棘手。 看到玛修的笑容和立香如释重负的神情,尼托克莉丝满意的点点头。 “很棒的表情,如此一来,我这么讲排场的做法也不算白费了。” 这边女孩们似乎仅仅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热络了起来,站在她们旁边的郑器则是抬着头,仰望着天空。 不。 准确来说,他是在凝视着天空中那个超——显眼的【异物】。 该说是,光环吗? 要去形容的话,郑器认为那可能更像是某种【缺口】。 恍如在天空中开了一个巨大的洞那般,在这空旷无云的苍天之上,有着一个相当庞大的光之圆环。 郑器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但有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东西。 (魔典,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 魔典没有立刻回应郑器。 大概两三秒的沉默之后,她才缓缓用有些低沉的语调给出了答案。 【兵器。】 (兵器?) 闻言,郑器一挑眉。 站在地上看,那个空洞似的光环都大的吓人,这意味着其实际体积多半会是现如今他所见到的好几倍。 这样的东西挂在天上,魔典的结论是,这玩意是兵器。 如果是兵器的话,是为了对抗什么而建造的? ……又或者,是为了毁灭什么,才制造的? 【你只需要知道,那是一种威力相当强劲的兵器,从魔法师的角度来看,那无疑是一种……即朴实又惊人的成果。】 【现阶段的资讯太少,这个时空的情况很特殊,在进入时我尝试过如之前那样截留阅取一些基本的信息碎片,却发现一切都太过稀碎,而且……总之,我现在还无法准确预估这东西的最大威力上限,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你肯定抵挡不住这东西的火力全开时产生的破坏力,除非……】 (除非?) 【……等你能通过莫德凯撒的考验,才轮得到这个“除非”。】 那确实急不来。 听完魔典的话,郑器转过头,立刻迎上了达芬奇的视线。 从刚才开始,他就注意到达芬奇一直在观察他。 而和郑器四目相对,达芬奇也没有退缩的意思,仍是一脸微笑,颇为坦荡。 “看来在这个时代的天空中,也有那个光带在呢。” 达芬奇率先开了口。 “这个时代?” 郑器准确的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说得就像你们曾去过其他时代一样。” “啊,这个嘛……” 达芬奇半眯着眼睛。 她不准备在这里就展露出自己这边三人来自迦勒底的底细。 之前几次特异点的经验已经证明了,在特异点之中,从者们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朋友,冒然暴露来自迦勒底的身份,要迎接的既有可能是鲜花,也可能是利刃。 在完全确定尼托克莉丝和郑器都是同伴之前,她们的真实身份还是先瞒着比较好。 尤其是郑器。 达芬奇打量了一下郑器因为那双变回了常人黑瞳的眼眸。 从者的强弱,往往会与其知名度有关。 或者说,正因为足够强,生前才会留下无数传说,死后成为从者,这些传说自然就会直指这些英雄们的真名真姿。 好比尼托克莉丝。 就算她不因法老的骄傲而自报家门,在使用了自己宝具的时候,以达芬奇的学识,也多半只需要几次试探就能准确的查探出她的真实身份。 然而,郑器不同。 说实话,斯芬克斯群已经逼出了郑器在战斗能力方面的许多特征。 即便不去说最醒目的龙种气息,光是【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吞噬生命】这三种特征就足以将猜测的范围缩小许多。 更不用说对方似乎还真的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郑器…… 当然,还有一点最重要的。 那就是达芬奇到现在,其实都对郑器有着一种特别的猜想。 可惜,联系不上迦勒底那边,就现状而言,哪怕心里对自己的猜想有了不小的把握,达芬奇还是决定暂且不说出口。 “从者会追忆生前的事并不罕见吧。” 她笑着说道:“或许每一次被召唤,对从者来说都算是时空旅行哦。” “正是如此!” 尼托克莉丝点了点头:“刚被伟大的法老,太阳王奥斯曼迪斯大人召唤出来时,我也有相仿的感触!但是,无论是何种时代,天上闪耀着的,只要有独一无二的太阳就够了。” 她盯着那巨大的光环皱着眉:“真令人不快。” “果然是提到这个名字了。” 达芬奇侧过身:“看来我们会就此谈上许久,您的时间如此宝贵,我们不如边走边谈吧。” “唔,言之有理!若是赶不上与法老共进晚餐,那我被拐走的失态可就要暴露了!” 被提醒的尼托克莉丝理直气壮的振声道:“但是,在那之前,你们三人,报上名来!” “勇士郑器之名已随同其刚拳无双深入我心,但汝等的名讳,我尚且不知。” “失礼了,现在才做自我介绍。” 玛修微笑着应道:“我是玛修•基列莱特。” 她又用手一比达芬奇和立香:“这位是达芬奇亲,还有这位,是我们的御主。” “我是藤丸立香。” 立香右手比了个V字。 “很好!都没有在罪人名单上,我也安心了!” 尼托克莉丝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我就认命你们为我的护卫,护送我回到大神殿吧!” 这边四位姑娘(?)们其乐融融,唯独郑器在这时候却忽然怔在了原地。 达芬奇一直在注意郑器的动向,所以她立时发现了此刻的郑器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瞬的怔然后,正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瞧着她们。 那眼神,要去形容的话…… 就像是你有一个从小一起玩耍的好兄弟,可惜八岁那年因为一些原因分别了,十多年后意外的在双方父母的撮合下再次相遇时—— 我兄弟呢? 女人你谁啊?! 第310节 第十章:人越是强大,就越容易忘记温柔( 郑器之所以会投出这般目光,不只是因为眼前的美人叫做达芬奇。 说到底抛开名人效益,达芬奇这三个字谁都能考虑用来做名字,尚不足以让郑器如此惊讶。 真正让郑器有这种反应的原因是,他想起来了。 在玛修她们自我介绍之后,郑器终于是想起来了。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们三人?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天上那个巨大的光环很眼熟? 为什么,这些人一直在说从者、御主之类的名词? 答案,很明确了…… (是我的一知半解影响到你了吗?) 【不,是这个时空本身具有特殊性,与你无关。】 魔典的否定,让郑器有些无奈。 用朋友们的话来说,他是个比较怀旧的人。 比如电影,动作电影几乎占据了他所看电影里的八成分量,而在这八成里随便拿出一部来,岁数可能比郑器自己都大。 至于番剧,那就更别提了。 从者,御主。 这些名词,单独拿出来的话,以郑器而言,他做不到非常敏锐的进行有端联想。 但是,如果把玛修基列莱特、达芬奇、藤丸立香、从者、御主——将这一系列名词摆在一起,在配合上现实化后的样貌特征,就算是如郑器这般对很多事都无所谓的人,也总归是会有所察觉了。 对。 型月系列,郑器还是接触过的。 但是,接触的有限。 Fate Grand Order,命运冠位指定。 对于这款手游,他当时也只能算被人推荐去尝试过。 若是一般人的推荐,郑器可能在确实试玩过之后,就不会再过多的把时间花在一款手游上了。 但是,这款手游不同。 推荐这款游戏的人,是郑器唯一的亲妹妹,郑爱。 这也是郑器能天天腾出时间来玩这款手游,并持续了两周多的主要原因。 只是,以郑器的记忆,当时他的游戏进度只推到了第一特异点,也就是邪龙百年战争的剧情末尾。 换言之,就是他对这款作品的了解,基本就截止在了这个阶段。 他认出了立香、玛修,还有达芬奇。 但是,他也很清楚,这茫茫大漠怎么都不可能是奥尔良。 那么…… 是在那之后的某个特异点吗? “耶路撒冷?” 就在郑器思忖的时候,尼托克莉丝一次略显严厉的话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刚刚,是说耶路撒冷了吧!” 面色严肃的盯着达芬奇三人,尼托克莉丝向后一退,以一个明确的动作和刚刚还相处得颇为融洽大家拉开了距离。 一路走来,达芬奇一直在缠着尼托克莉丝了解有关这里的事,之前都还说得好好的,结果不知为何,一提及耶路撒冷,尼托克莉丝的态度就变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事到如今,还提什么耶路撒冷……那里早已不存在了!圣地早就被人毁灭了!” “对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来说,这该是种无人不晓的常识才对!” “早就毁灭了……” 听到尼托克莉丝的话,玛修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等等,女王,你先别急!” 立香则是察觉到了尼托克莉丝情绪上的变化,当即出言想要先安抚住显然准备做些什么的尼托克莉丝。 “你们的恩情我定当回报,但这和我所肩负的职责是两回事!” 说话间,尼托克莉丝挥动手中的法杖,只听得原本僻静的沙海四处,顿时滚动起了狂风的呼号。 此前,尼托克莉丝要求郑器他们做她的护卫,并非只是面子上的说法。 那似乎永不停息的沙暴,是这片沙海中的一种【防护机制】,只要沙暴不息,斯芬克斯们就会无休无止的徘徊在沙暴所过之处。 这种做法不光能抵御不法之徒,也可以隔绝一些不受法老威光控制的魔兽潜入沙海。 因此,之前,尼托克莉丝停息了沙暴的时候,确实是需要郑器他们作为护卫,护送她返回大神殿。 而现在,尼托克莉丝正在重新唤起沙暴的守护。 “够了,尼托克莉丝。” 郑器突然开了口。 那声音,让尼托克莉丝下意识停住了自己的行动。 不等她多做反应,郑器直视着尼托克莉丝继续说道:“我为她们担保,她们绝非恶徒。” “你……” “你将我和她们分开看待,以法老的立场,你做得没错。” 郑器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尼托克莉丝的举动而显露出不满或不耐,甚至仔细观察的话,还能注意到他的五官似乎都显得柔和了一些。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看见了没长大的孩子磕磕绊绊的做出了一番成绩。 该说是欣赏呢,还是怜惜呢。 “所以,你走吧。” “既然我们已经通过了那位太阳王的测试,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能走。” “我们,神殿再会。” “……既然有你的担保,那接下来确实无需再由我引路了。” 默然了片刻后,尼托克莉丝忽而昂首朗声:“无所畏惧的穿过这风暴吧!王的慈悲将会化作光辉之路,迎接汝等!” “再会了!” 言罢,尼托克莉丝便被滚动的沙暴吞没了身姿,消失无踪。 而在沙暴的深处,也未曾再如之前那般,潜藏着伺机而动的斯芬克斯。 沙尘之内,只留下了郑器他们。 “给你添麻烦了啊。” 达芬奇对着郑器说道。 “谢谢你,郑器先生,可是女王她为何突然……” 玛修看上去有些情绪低落。 达芬奇看了看尼托克莉丝消失的方向,开口说道:“所谓法老,作为埃及的王,他们被视为统治人们的神明来崇拜,所以就连像驱使斯芬克斯这种存在都做得到,换句话说,法老往往并非是【神明的代言人】,而是作为【神明】本身。然而,那位女王,尼托克莉丝,她有些不同,或许,该说是有点可怜。” “她太有人情味了。” 立香若有所思的说道。 “对,所以如果不立刻采取行动来和我们划清界限的话,她应该是担心自己和我们相处得再久一些,就会产生不该有的感情吧。” 说着,达芬奇转眼看向了郑器:“你就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如此体贴的【赶】走了她吧。” “真温柔呢。” 郑器没说话,只是双手插兜,径直朝着西面走去。 尼托克莉丝已经指明过前进的方向,按照他们的脚程,即便是在这样的沙暴里,最多再有两小时就能抵达大神殿了。 “这是害羞了?” 达芬奇笑眯眯的说道。 “郑器先生,似乎也是很有人情味的类型呢……” 玛修嘟囔道。 “不知道郑器先生到底是什么时代的从者,那身正装,近代的话会有像这样的从者吗?” 立香挠挠头。 “别急,总有机会知道的,现在先跟上吧,不然可要被那位害羞的大男孩丢下了哦。” 在达芬奇的提醒下,三人当即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在走出一段距离后,便发现郑器正背对着她们不动,当她们能在这沙暴里看清楚他的背影时,郑器才又继续向前进发。 就这样一个人在前,三个人在后,一行四人虽然没有什么交流,但还是安安稳稳的穿过了这沙暴,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一步踏入,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般,沙暴被完完整整的甩脱在了身后。 看清了眼前光景的立香她们,都不由得一时失语。 就连郑器,脸上也浮现出了被震撼到的神色。 庞大又精细,宏伟且庄严—— 和在卡西米尔见到的移动都市不同,相比起那钢铁铸就的冷冽巨兽,出现郑器眼前的,更接近于他从小听闻的传说故事里,那些位于天穹之上,难以触及的非凡领域。 属于神明的居所。 ——光辉之大复合神殿! 第311节 第十一章:考哥.jpg “玛修,有来自罗曼那边的联络吗?” 落在郑器身后一定的距离,达芬奇小声朝着玛修询问道。 “啊,抱歉,我有点看入神了,和医生的联络现在尚未恢复。” 玛修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达芬奇闻言点了点头:“果然,看来我的假设是成立了。” “假设?” 立香看向达芬奇。 “还记得之前在来时的路上,尼托克莉丝说过的话吗?她说自己是由法老奥斯曼迪斯所召唤出来的,而且,就连这片土地和人民,也是随同奥斯曼迪斯一同现界的。” 确实如此。 尼托克莉丝曾说过,这片属于埃及的领土,是因为法老奥斯曼迪斯的现界而一同复苏的。 一般来说,英灵召唤只会召唤出英灵本身,连同【国家】一起被召唤出来这种事,可谓无稽之谈。 而根据尼托克莉丝的说法,这是由于法老奥斯曼迪斯的权威——一身即国的无上象征性所导致的。 “法老奥斯曼迪斯,正确的称呼应该是拉美西斯二世,可以说是古埃及最强大的法老,之前也说过,法老们将自己与神比肩是常有的事,但即便如此,在众多法老里,他也是最接近太阳的王,这就是太阳王之名的由来。” 达芬奇笑着说道:“除此之外,他也誉为是一名相当出色的建筑家。” “是的,御主,他甚至宣称过,地上所有的神殿全是其所建造的,这是很有名的说法。” 玛修温和的补充道。 “所以,这位太阳王还有着建筑王这样的称号,像你现在看到的这座大神殿,多半也就是他的宝具之一。” 达芬奇的表情稍稍凝重了一些:“关于太阳王的科普就到这里,接下来是结论。” “立香,玛修,我们现在确实是身处在十三世纪的中东,但是,这里恐怕并非十三世纪的地球。” 听到达芬奇的话,两人一愣。 “我的法杖也装配有测定魔力的装置,而到达这里之后,我就察觉到魔力在质量上的差异……这片沙漠里所充斥的魔力,是更为古老的存在……尼托克莉丝曾说过,这里是埃及的领土,但那并不仅仅是指代【地域】而已。” “虽说还不清楚缘由,但毫无疑问,这里是公元前的沙漠——也就是说,在这第六特异点里,整个由那位太阳王所支配的世界,都被转移过来了。” “这种时空上的混乱,多半就是我们没有按计划转移到耶路撒冷,并且无法与迦勒底取得联系的原因。” “而且,根据测定,在这埃及领土的内部,有某处存在着一个时空紊乱的节点……” “也就是比起这个沙漠,对这世界而言更加扭曲的存在?” 立香有些犹豫的说道。 魔术方面的知识,她一直有努力在学,但总得来说,时间太短,很多时候对这些结论她更多还是依靠自己的直觉。 所幸,她的直觉向来又准又好。 “嗯,很好的总觉。” 达芬奇赞赏的颔首:“虽然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地方,但我有预感,这里会成为我们这次探索的关键——” “你们要讨论是没问题。” 远处,郑器站定侧身,看着聚在一起说悄悄话的迦勒底三人组。 “但是,里头已经来人迎接了。” 他用下巴比了比正从神殿里走出来的人影。 —— 神殿里的来人比想象中要和蔼。 不,认真来讲,该说是毕恭毕敬吗? 对待郑器他们,确实是当作了贵客来对待。 饮水、洗尘,诸如这些诉求,有的还不等立香她们提出来,这些神殿中不知该说是侍女还是神官的人们就会无微不至的予以满足。 郑器对此没什么想法。 他现在的身体,当然,并不是从者那样的灵体,而是原原本本属于他自己的肉身。 只是事到如今,饮水、呼吸、进食、睡眠,像这类的碳基生命所必需的行为,对他来说都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作为了。 要去形容的话…… 嗯,说得是呢,算是从【必需】变成了【享受】吧。 总之,在花了一点时间之后,郑器四人得以被那位奥斯曼迪斯召见。 对于建筑,郑器向来没什么研究,但对于这神殿内部,用一句富丽堂皇来形容他觉得应该是挺合适的。 而根据这布局,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来谁是主要人物。 ——也就是说,那个在正中宝座上睡眼惺忪的褐肤靓仔,就是奥斯曼迪斯? 郑器瞥了一眼侍立在那男子旁边,面目中兼具着威严与恭敬,身形笔挺手持法杖的尼托克莉丝,基本确定了这一点。 “终于到来了啊,旅行者们!虽然是稍晚了一些,但我不在意!” 尼托克莉丝振声道:“汝等克服了斯芬克斯的考验,王才慈悲的允许了汝等的觐见,汝等应感恩这份宽大,还不快就地行跪拜之礼!” 对于尼托克莉丝的话,迦勒底这边的三位显然不是第一次同这类【王】交流,可以说是相当娴熟的施以了礼节。 但…… 双手从兜里抽了出来,郑器直视着宝座上的那个男人,只是微微颔首,丝毫没有要跪拜的意思。 原本看着立香她们颇为满意的尼托克莉丝一看这样,脸上先是稍稍流露出了一丝惊忧,随即板起脸来大喝道:“勇士郑器,还不速速行礼!” “常言是入乡随俗。” 郑器面色平静的回答道:“但是,对不住,我长这么大,连我爸妈和老师都还没让我跪过他们。” “点头之交不够的话,拍肩和握手,让你身旁那位选一个吧。” “大不敬!你可知自己是在——” 突然,一只手拦住了尼托克莉丝。 见宝座上的男人抬手制止,尼托克莉丝当即埋首闭嘴,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瞪了一眼郑器。 眼神中有催促,有羞恼,也有些许担忧。 郑器只是对着她稍稍勾了一下唇角,随即就转过目光,同那宝座之上的男人对视在了一起。 “真是有趣的声音,余险些以为仍是在睡梦中了。” 听到那男人开口的刹那,郑器面色一怔。 他的身体甚至下意识的想要调动起力量来。 “嚯?看你的表现,莫非还有什么有趣的隐情?” “……” 郑器直勾勾盯着男人看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道:“只是有一瞬间觉得,你和我曾经的对手很像。” “嚯嚯?” 第312节 第十二章:你还没有适应新的身体吗? 听到郑器的话,男人缓缓坐直了身体。 原本带着倦怠之意的面容上,也透出了一丝饶有兴致的光彩。 “那是什么样的对手?” “……” 郑器没有立刻回答。 什么样的对手? 我对迪奥的印象吗? 这个…… 第一时间浮现在郑器脑海里的,大概就是【恶】这个字眼了。 迪奥的一生都在贯彻着的,其实就是一种【恶】。 这种【恶】,叫做自私。 自私,几乎人人都会有这样的性质。 郑器也不例外,不如说,他的任性,显然也会让他在某些时候,于对立者面前显得无比自私。 换言之,这种【恶】,是一种立场和行事上所表达出的性质。 那除此之外呢? 比起看JOJO时的印象,作为一个真正和迪奥交锋,并亲手葬送了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取得了胜利的存在,自己对迪奥的印象是什么? 没人打扰郑器的思考。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他开了口。 “……强。” 郑器认真的说道:“那是个强大的对手。” “哦?” 宝座上的奥斯曼迪斯挑起眉。 郑器的说法,太过稀松平常。 对手很强,所以能够与他相比。 ——相似的奉承话,他听过许多。 对手很强,但是胜出的却是自己。 ——相似的吹嘘话,他也听过不少。 但不知为何,从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龙种气息的男人身上,奥斯曼迪斯看到了一种,该说是憨直,还是愚正呢? 不是在奉承他,也不是在自我吹嘘。 而是单纯的在说出【正确】的话。 哪怕知道那份【正确】或许会不为闻者所容,也绝不会有所迟疑。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感想了吗?” “这就够了。” 郑器平淡的说道:“作为我的对手,他不需要修饰。” “哼……” 奥斯曼迪斯的手指敲打着宝座的扶手。 他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郑器,随即忽然开口问道:“那么,余和他,你觉得哪一边更强?” 这无疑是个有些恶趣味的问题。 若是回答奥斯曼迪斯更强,那或许会被认定是在阿谀奉承,虽说应该不至于因此受罚,却也会让这位太阳王将答者视作等闲,属于风险小,但也没什么新意的答案。 若是回答另一边更强,那或许会让奥斯曼迪斯眼前一亮,但也有可能因此惹怒奥斯曼迪斯,在这样一位王的领域里,身处在多半是其宝具的这座大神殿内惹怒对方,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那么,郑器的话,会怎么选呢? “那要打过才知道了。” 郑器毫不犹豫的回应,让整个神殿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这个,是挑衅吧。 这个!是挑衅吧?! 立香和玛修都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向郑器。 尼托克莉丝的脸上更是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愕然。 唯独两个人的神态是比较奇妙的。 一个是达芬奇。 她有些无可奈何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对于郑器会如此作答早有预料。 而作为得到了回应的同时,似乎也被挑衅了的奥斯曼迪斯的话…… “大不敬!” 回过神的尼托克莉丝正要厉声呵斥郑器——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曾想,呵斥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一阵由低及高的畅快笑声打断。 众人惊诧的目光,从神情平静的郑器身上挪开,不约而同的循着那笑声而去。 是奥斯曼迪斯。 他坐在那里,手掌拍打着扶手,开怀大笑。 “王、王您这是……” 尼托克莉丝有些手足无措。 “哈哈哈哈,打过了才知道吗?是啊,打过了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 然而奥斯曼迪斯就像是没听到尼托克莉丝的话一样。 他一边笑着,一边抹了抹眼角那似乎是因为大笑而涌出的些许液体。 是啊,打过了才知道。 没亲自打过的话,无论是说出哪一边更强,那不就都无异于是说出违心的谎言吗? 没亲自打过的话,要如何才算得上是说出了【正确】的评价呢? 并非是不惧强敌的勇猛…… 而是践行【正确】的勇气。 很好,很好啊! “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停止发笑的奥斯曼迪斯把自己差点因动作幅度过大而掉下来的脑袋扶正了回去。 随即,他用【看到了吗?】的眼神转向了郑器和立香他们。 “……” 立香她们当即摆出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表情,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唯独郑器依旧直勾勾的看着奥斯曼迪斯。 “现在更像了。” 郑器坦言道:“你也还没适应新的身体吗?” “……” 殿堂之内,一时又陷入了沉寂。 往日里,奥斯曼迪斯总会独自在宝座上休息。 如非必要,又或者是奥斯曼迪斯自己召见的话,就连尼托克莉丝都很少会踏入这里。 而且,很多时候就算召见了人,面对倦怠的奥斯曼迪斯,往往除了这位太阳王之外的人,也不敢在这殿堂之中主动发言。 所以,大多数时间里,这座殿堂之中都是安静的,基本只有奥斯曼迪斯的声音能够清晰的回荡在这里。 而像今天这样,连续几次都因一个外来者而陷入这般死寂,属实是头一回。 郑器先生难道还有天然属性吗? ——立香的脑子里,率先浮现出的就是这个念头。 “尼托克莉丝!” “是!有何吩咐!法老!” “刚从倦怠之中醒来,余要先活动活动身体!将能驱散余这残存睡意的火之精灵们都叫出来!” 奥斯曼迪斯朗声道:“你说得没错啊,尚不知名讳的勇者!没打过的话,又如何得出正确的结论!” “就当作是对你这清澈勇气的嘉奖,余不会出手。” “但是,冒犯余的惩戒,也必不可少!”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随着奥斯曼迪斯的话语,偌大的殿堂中,一簇簇热烈的猛火骤然无源自起,幻化出了似人非人的曼妙身姿。 端坐在高处,奥斯曼迪斯信手一挥。 “来吧!就罚你同这些火之精灵一齐,为余献上扫清睡意的演武吧!” 第313节 第十三章:友情♂伸手( 火焰的精灵,确实如这名讳一般,是由火焰汇聚而成,如花季少女般亭亭玉立的瑰丽身姿。 但是,这份美丽,一如带刺的玫瑰,也存在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危险性。 相较于尼托克莉丝,火焰精灵的形象,更接近于郑器认知中的能量生物,或者说,就是那种奇幻、魔幻故事里的元素精灵。 看似具备着实体,实则是由滚烫的魔力凝结而成。 换言之,和斯芬克斯不同,这些精灵拥有着【火焰】所应具备的特质——一般来说,谁能抓得住【火焰】呢? 是的。 这些火焰的精灵,在强大的程度上,是不如斯芬克斯。 但是,相比起无论是寻常人类还是强大的从者都能用自己的双手切实触碰到的斯芬克斯,这些火焰的精灵就是在虚幻和真实的界限上纵情舞蹈的致命舞者。 可望不可及的同时,那一举一动之中,又带动着足以将钢铁都熔开的高温。 精灵们的舞姿,确实优美且柔韧。 或许是这位太阳王真的无聊到开始训练火焰的精灵们如何舞蹈,也可能这就是存在于这些奇幻生物种族意义中的天赋使然。 总之,那毫无疑问是顶级的舞者才能随意挥洒出的绚烂舞步。 顾盼之间,勾人心神。 但是,那注定只能是属于她们的【独舞】。 因为对于绝大多数被她们所看中的舞伴而言,这翩翩舞姿之中,仅有痛楚和死亡是唯一的真实。 在被烧灼的苦痛中歇斯底里的舞动自己的肢体,直至生命的一切都被燃尽,迸发出最后也是最热烈的光火后,化作无人知晓的微尘。 ——火焰精灵们的舞伴,往往都会是这般下场。 而如今,那位伟大的王下达了命令。 这是惩戒。 要让这个身高两米三以上的巨汉,同这些平均不过一米七高的火焰精灵们共舞。 对于舞蹈的形式,奥斯曼迪斯并没有太多要求。 准确来说,只有一个要求。 这必须是一支能够驱散他残存睡意的舞。 也就是说…… 接下来会展现在人们面前的,究竟是【舞】呢,还是……【武】呢? 郑器低头,看着这些在自己面前轻转舞步的火焰精灵。 她们显然也有着自我意识。面对沉默的郑器,即便有着奥斯曼迪斯的指令,也没有难看的一拥而上。 迎着郑器的目光,她们规律的交错着,不过来来往往,却始终未曾阻拦在郑器面前。 不,与其说是没有阻拦,不如说,像是刻意的为郑器留下了一条道路。 那是邀请。 无法用语言和郑器交流的火焰精灵们,用行动展示着她们的心绪。 “……” 安静的郑器,迈开了脚步。 他干脆的应允了精灵们的邀约。 见此,立香本能的想要帮郑器一把。 在沙漠里的时候,她们受过郑器的照顾和救助,尤其是在尼托克莉丝忽然转变态度的时候,要不是郑器介入,立香估计自己等人就多半又要同斯芬克斯打上一场了。 重申一次,斯芬克斯真的很强。 立香很清楚,不能因为看郑器应对的那么“轻松”,就去不知天高地厚的自我代入。 自己这边三人哪怕应对一头斯芬克斯都会觉得很棘手,更不用说是像那样以整个斯芬克斯群为敌了。 所以,立香明白,自己等人当时真的是被郑器帮了个大忙。 “等等,立香。” 然而,还不等立香有所行动,达芬奇亲拉住了她,并小声说道:“别急,他现在还用不上我们帮忙。” “可是……” 立香当然也知道,能把斯芬克斯们撵着跑的郑器,是不可能在这里输给这些伊芙利特的。 但相较于以斯芬克斯群为敌的时候,只是以这些伊芙利特为对象的话,立香认为自己或许也多少能帮到郑器一些小忙。 而且,这也是个共进退的态度问题。 在面对尼托克莉丝的时候,郑器能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她们干脆的站出来承担风险,立香认为她也该去回应郑器的这种果敢。 达芬奇一眼就看出了立香在想什么。 她笑着拍了一下立香的肩膀:“如果他真的是准备去打架的,我也不会拦着你去锦上添花嘛,但是,你认真看看。” 达芬奇示意立香观察郑器的面容:“那像是要去动手的表情吗?” “……” 确实。 立香对郑器的了解不多,所以尚且不清楚郑器在各种情况下一般都会作何反应。 但她见过许多的从者。 战士、魔术师、研究者、刺杀者、帝王…… 从者们即将迎接战斗时的神态,她都记忆犹新。 郑器此刻的表情,确实不像是要去动手的样子。 怎么说呢…… 如果一定要去形容的话,那郑器此刻的神情,大概就像是真的要去应邀同谁共舞一般—— “那么——” 郑器站定脚步。 随着他的步入,那专为他而存在的道路被舞动的伊芙利特们悄然关闭。 身处在火焰精灵们回旋的簇拥之中,郑器忽然开始伸手解开自己的上衣扣子。 刚穿来这个世界的正装,早在和斯芬克斯群的搏斗中撕去了。 他现在穿的这身是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填在魔典空间里的存货。 虽说一模一样的定制正装他在离开卡西米尔之前买了有几十件,但郑器向来是个尊重勤俭的人。 “麻烦帮我收好,这一套还蛮贵的,浪费就不好了。” 一边说着,郑器将脱下来的上衣凌空一抛,精准的丢给了烈火之外的立香她们。 然后,他转过身体。 那恍如用某种未知金属所浇筑出的肌肉,一块块轮廓厚重且清晰的累积在高大坚实的骨骼之上,伴随着郑器的活动,每一块肌肉都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那般,滚动、跳跃、收缩,在一张一弛之间,于火光的照耀下彰显着自己那极具金属质感的生命力。 又来了。 又是那种压倒性的存在感。 明明是身处在那会令人下意识偏转开视线的勃然热浪深处,可那身躯,却仿佛在此刻散发出了一种能够将伊芙利特们的光和热都倾轧过去的【璀璨】。 回过神来的玛修下意识的面色一红,埋低了一点头。 立香和达芬奇则是都直勾勾的盯着郑器的身体,脸上相当同步的浮现出了一种像是在评价和比较什么的微妙神色。 尼托克莉丝虽然在努力绷着自己的脸,但她的视线确实在不由自主的游动。 “原来如此,很有诚意啊,勇士。” 奥斯曼迪斯饶有兴致的看着郑器。 “我妈曾这样教过我。” 郑器面色平静的说道:“【不能让对你抱有真切善意的女士蒙羞】。” “所以,既然要跳,就该拿出我最漂亮的一套正装才是。” “那么,第一位。” 这样说着,他向前伸出自己的右手。 “来。” 第314节 第十四章:又有人开了,我不说是谁 你能想象郑器跳舞的样子吗? 棕熊旋转起舞的样子,不算罕见。 虎鲸水中舞动的样子,不算罕见。 就算是雄狮和猛虎,也会有欢快舞动的时候。 但是,我们现在说的,是那个郑器啊。 两米三……不,抱歉,随着成长,现在或许又高了一些,重了一些……两米三以上的高度,用仿佛流淌着金属光泽的肌肉建造出的这具身体,这具比起行走人间,似乎更该放置在神堂庙宇之内供人拜祭的躯体,你能想象他【跳舞】吗? ——结果是,他不止跳了,而且跳得很好。 有多好? 舞蹈所需要的那种音感,对音律的绝妙领会……以伊芙利特们做例子的话,满分如果是100分,那她们肯定能得到80,不,说不等能拿100分满分吧。 而郑器呢? 郑器在这方面的得分又会是多少呢? 40分?50分? 再怎么说也不会超过60分,充其量,也就是个还算看得过去的水准。 但是…… 柔韧性。 平衡能力。 反应能力。 肢体力量—— 若是将这些全部加起来,那郑器的得分,就绝不会低于300分。 曾经有一位武术家在接受采访时,听到记者们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至今为止所见过的最可怕的对手是什么样的? 传闻,那位武术家在沉思片刻后,给出了这样的一个回答。 舞者。 舞者所需要的那些重要的素质,诸如柔韧性、平衡能力、反应能力、肢体力量等等,对武者来说,确实也是必要的。 当然,这并非是说,舞者和武者之间,就能轻易的完成跨领域的置换,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双方所追求的那种最基本的【素质】,确实存在着惊人的兼容性。 其实,郑器根本没有正经学过舞蹈。 但是,这不是他第一次跳舞。 他只是凭借着短暂的观察,记住了方才伊芙利特们的舞蹈动作,然后靠着自己的体感,自然而然的将这些动作转变成了适合他的形式。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小时候,在妹妹还能够纵情舞蹈的时候,他就常常充当妹妹的舞伴。 现在,无非是把时隔多年未曾用过的,那些为了哄妹妹开心而逐渐练出来的小伎俩重新拿出来抖抖灰尘罢了。 “郑器先生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立香看着在火焰中拥着伊芙利特起舞的郑器:“就好像他很习惯抱着娇小的人舞蹈一样。” “你更在意这个吗?” 达芬奇笑眯眯的说道。 她的视线也落在郑器身上,但是,重点和立香不同。 达芬奇是在盯着郑器身上那些被伊芙利特所触碰到的身体区域。 最开始的时候,伊芙利特的火焰确实在郑器的肌肉上留下了焦黑色的痕迹,甚至眼尖的话,或许能有机会在完全愈合之前,瞥见那些转瞬即逝的烫伤痕迹。 然而,这样的情况,仅仅是持续了不到数秒。 这之后,任凭伊芙利特辗转变换,都再也没有谁能令郑器的肉体显露瑕疵。 在郑器熟练的弯腰,带着那于他而言过分娇小的伊芙利特舞步款款的时候,达芬奇注意到了这种变化。 短短数秒,伊芙利特的火焰,就已经伤不到郑器了。 那本该是在优雅中暗藏着残忍和杀机的酷烈舞蹈,在郑器面前可谓模样大变。 变得端正,变得铿锵,变得劲力十足—— 没错! 流向改变了。 不知何时,引领者不同了。 不知不觉,舞蹈也好,伊芙利特也罢,都被悄然渲染上了属于那个男人的色泽。 ……是固有能力吗? 还是一种肉体性质的宝具? 又或者更夸张一些? 达芬奇的眼底闪动着探求的光辉。 是仅仅在【适应】,还是说…… 甚至是,在【进化】呢? 若有所思的,不只是达芬奇。 不同于似乎没想到郑器居然也能像这样刚柔并济的舞蹈,面色意外的尼托克莉丝,法老奥斯曼迪斯此刻也俯视着郑器那不由分说的带动着伊芙利特起舞的身姿,脸上满是兴致勃勃的笑意。 出现在殿堂之中的伊芙利特不算少,但当郑器松开手,哪怕再怎么恋恋不舍,伊芙利特们也不会去纠缠郑器不要离开,她们都会选择身形一转,让下一位火焰的精灵迫不及待的扑进郑器的怀抱。 就这样,当郑器与最后一位火焰精灵共舞完毕,郑器松开手,那最初与郑器共舞的伊芙利特正想要再过来的时候,殿堂之中的乐声停息了。 随后,是有些孤独的掌声。 “能让火之精灵如此眷恋,除开你身上那源于龙的加护之外,更有意思的是你的舞蹈。” “出色的形,笨拙的韵——你难道是在把火焰的精灵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吗?” 奥斯曼迪斯笑着说道。 “……我尚未结婚生子,所以说不好。” 郑器则是在认真的思考了两秒后,给出了回答。 “那真是可惜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奥斯曼迪斯的表情也认真了几分。 “好了,余很满意,便宽恕你的罪过吧。” 他单手撑着下巴,用目光令那些一步三回头的伊芙利特消弭于无形,随后继续开口道:“余名为奥斯曼迪斯,既是神,也是太阳,是支配地上的法老。” “勇士,报上名来。” 奥斯曼迪斯只看着郑器这样说道。 “郑器。” “郑器,哼,好名字。” 笑着赞赏了一句,奥斯曼迪斯这才看向了立香她们那边。 “至于你们,异乡的旅行者……嗯,余就长话短说吧。” “余已经知道了你们是来自迦勒底的使者,也知晓你们是修复了五个特异点的人,更清楚你们前来这第六楔子所为何事。” “因为,你们所寻找的圣杯,如你们所见,已然在余手中了。” 奥斯曼迪斯向着立香等人伸出手。 只见一团奇妙的光晕,缓缓浮现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这个是……】 就在这时候,魔典发出了一声呢喃。 这不多见,多数时候魔典对于除了和郑器有关以外的事情都是抱持着不闻不问的态度。 圣杯。 万能的肛、许愿机。 有关这玩意的设定,郑器还是记得的。 而奥斯曼迪斯能在这里拿出圣杯,也确实让郑器和立香她们一样,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 “怎么样?郑器,有何感想?” 奥斯曼迪斯自然注意到了郑器的表情变化。 他侧身望着郑器,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然后,开口说出了一句让立香她们更加诧异的话语。 “余很好奇,并非从者的你,作为异域来客,对这圣杯的看法。” 第315节 第十五章:我对你更有兴趣 【异域来客】这种说法是比较模糊的。 但是,奥斯曼迪斯的这句话里,有一个关键信息,是玛修和立香立刻就能明白的。 “……” 玛修和立香都是一脸讶然的望着郑器。 郑器不是从者——这个说法,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在特异点里,从者被圣杯或者特异点本身自发的召唤出来,这种现象并不算少见。 尤其是像第六特异点这样一看就知道内情复杂的地带,有“野生”从者存在完全是正常现象。 因此,在见到郑器的时候,立香和玛修的认知里,都考虑过郑器作为从者是如何被召唤到这个特异点中的。 是被谁依靠圣杯所召唤的? 还是特异点本身导致的? 鉴于之前几次特异点曾遭遇过的种种情况,会对看上去似乎就是没有御主的郑器类似这样的猜想和考量,都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无论对郑器的猜想和考量有多少种,在玛修与立香的思维里,都从未出现过【郑器不是从者】这样的念头。 为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不是从者的话,要如何才能让一个身具浓厚的龙种气息,一袭现代化正装,且面貌明显有着亚洲人特征的超级猛男,在十三世纪的中东地区赤手空拳爆杀来自埃及的斯芬克斯群? 这简直是连科幻小说都不敢轻易采纳的设定。 那种非比寻常的战斗能力。 那种仿佛与当前时代格格不入的存在感。 你说这不是从者? 哪怕魔术知识匮乏的立香,在听闻这句话的第一时间所产生的反应,也是觉得不可能。 郑器若不是从者…… 那,他能是什么? 玛修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两位少女几乎是同时看向了郑器,本能的想要向这位当事人求证。 “……我确实不是从者。” 郑器坦然的点了点头。 他侧过脸,看了看面色怔然的玛修和立香,随即转眼瞧向了达芬奇:“以你达芬奇的慧眼,想必挺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吧。” “哎呀,哪里的话,我也是直到现在你自己亲口承认,才完全确认了自己的判断没错哦。” 达芬奇笑眯眯的说道。 和立香还有玛修不同,她看上去完全不惊讶。 一定要说的话,那仿佛在说【对,再多夸我两句】的从容笑容,和她那看似谦虚的话语内容可以说是呈现出了相当明显的反差。 “达芬奇亲你早就察觉到了?那为什么……” 玛修还有些发懵。 郑器的话,显然是承认了,自己并不是从者。 这对她的冲击有些大。 拥有着那种强大的力量,却不是从者之身…… “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是把这种猜测当作备选罢了。” 达芬奇对玛修解释道:“像他这样特征明显的人物,若真是从者,那不管怎么想都该有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传说,但现实是,就连我都无法从自己的所学所识之中找到多少贴切于他的信息。” 达芬奇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意味:“这么说或许有些失礼,可是从我的角度去看待,郑器他简直就像是【传说奇(缝)美(合)拉(兽)】一样。” “所以,在尽可能的排除掉那些必定错误的选项之后,剩下的,自然就只能是做排除法了。” “要么,他真的是某种存在于我知识盲区的特别人物……” 达芬奇亲竖起两根手指:“要么,他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是从者。” “当然,到这里为止,都只是我的猜测,所以在事态明朗化之前,我觉得这种不确定性太强的结论就没必要说给你们听啦,徒增烦恼。” 这……倒也确实。 郑器自己不承认的话,如此短暂的时间,又没有相应的设备支持,即便是天才万能如达芬奇,也暂且无法确定郑器的真身。 但是,既然如此,那奥斯曼迪斯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出来郑器并非从者呢? 答案是—— “哼,在这地上,法老王没有不可能!万物万象,皆在我手!” 感受到了少女们疑惑的视线,奥斯曼迪斯只是以理所当然的语气,给出了一个不知能不能算是答案的回应。 “好了,闲话到此。” 奥斯曼迪斯目光流转,看向了郑器:“所以,你作何感想?勇士郑器哟。” “……” 郑器看了看奥斯曼迪斯手中的圣杯。 他是个比较怀旧的人。 所以,FGO其实不能算郑器初次接触型月系列的契机。 他真正接触型月系列的契机,是月姬格斗。 当然,就番剧来说的话,便是FSN了。 因此,圣杯的设定,他多少是了解的。 虽说和平小镇冬木市的那个圣杯幺蛾子特别多,但根据郑器的记忆,特异点里的圣杯基本就只存在一个麻烦。 魔神柱。 除开魔神柱这个恶心人的因素,特异点里的圣杯倒是大多都能忠实的完成类似许愿机的效果——当然,本质上还是把这些东西当作充沛的可再生魔力源比较合适。 那么,问题来了。 郑器用得上这个么? 【总得来说,用得上。】 魔典突然出了声。 【你如果是一名正经的魔法师,这个圣杯就能应用于很多领域,但你不是,所以我会帮你恰到好处的使用它。简单来说,如果你能拿到,那这玩意就能作为一个周期性产出精粹的可再生资源,当然了,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直接把它拆解成一定数量的精粹使用。】 【所以,总得来说,你用得上。】 (听起来不错。) 应了魔典一句,郑器的视线,从圣杯那儿,挪到了奥斯曼迪斯脸上。 “当电池的话,或许挺好使的,不过……” “比起它,我果然还是对你更有兴趣。” 郑器的话,让整个殿堂再次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寂。 不等反应过来的尼托克莉丝瞪起眼来出言训斥,奥斯曼迪斯回应了郑器。 “和余的光辉相比,这圣杯自然是不值一提。” “那么,勇士,你希望余如何理解你的这句话?” 他看上去颇有兴致,就连身体也再次坐直,似乎有要起身的意向。 “根据你的回答,余当定夺,该赏该罚。” 第316节 第十六章:嚯↘嚯↘!! “我只是觉得,你不像是会同人苟合的类型,魔神柱那种东西,你不把它拆了就算它跑得快。” 郑器说道:“但是,你却在这第六特异点里,作为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存在,统治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埃及,手持着关键的圣杯。” “所以,比起圣杯,我更想知道,接下来我和你之间……” 他凝视了奥斯曼迪斯片刻。 然后,就像是在询问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午饭那样,平静向奥斯曼迪斯问道—— “要打吗?” “嚯!” 面对郑器再一次如挑衅般的发言,奥斯曼迪斯脸上那笑容越发愉悦起来。 “居然还是选择向余发起挑战吗?” “不是选择退避,而是再次主动向余寻衅吗?” 他站起身来,双手摊开:“难得余大发慈悲,宽恕了你的初次冒犯,让你有了能跟这些迦勒底的使者划清界限的机会。” “你和她们中的谁,难道有值得你坚持如此同生共死的因缘吗?” “和她们没有太大关系。” “哦?” “我妈说过,伤害一个人可能需要一万个理由,但帮助一个人却连一个理由都不必去想。” “更不用说,是在帮正确的人,做正确的事了。” “不过,我其实挺喜欢你的,所以你一定想要个理由的话……” 郑器昂首,脸上显露出了和奥斯曼迪斯相仿的,理所当然的神情。 “路见不平,我忍不了。” “嚯↘嚯↘!!” 对于郑器的言论,奥斯曼迪斯不仅没有发怒,他甚至对着郑器露出了赞许有加的笑容。 “余果然没有看错你,郑器!你果然会迫不及待夺下这资格——以勇士之身,伫立在余对面的无上荣光!” “法老,这到底是怎么……不,请问您这是打算惩罚这些人吗?” 在郑器和奥斯曼迪斯这两个人逐渐有谜语人倾向的对话中头脑发昏,尼托克莉丝终于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自然,这群人的目的是圣杯,而圣杯现在已是为余所有之物。” 奥斯曼迪斯俯视着立香她们三人:“既然如此,迟早会兵戎相见,余并不打算放这些人活着回去那迦勒底。” “什——” 尼托克莉丝一惊:“那、那难道说,我是亲手把法老的敌人带至御前……” “没错!但是无需介怀,尼托克莉丝。” 奥斯曼迪斯单手叉腰,侧目认真的看向尼托克莉丝:“余并未告知你有关这个特异点和圣杯的知识,这是余的疏忽,非你之罪。” “而且,究其原因……” 奥斯曼迪斯看向了立香她们:“说实话,余本来以为,你们到第四个就差不多该力竭了,哼,倒是余小看了你们,这臆测,让人笑不出来啊。” “总之,太晚了!” 奥斯曼迪斯振声呵斥道:“太晚了!太晚了!!再怎么慢,也得有个限度!!!” “迦勒底的御主啊!在汝等造访此处之前,这个时代的人理,便已然分崩离析了!” 此言一出,立香和玛修都是浑身一震,神色一怔。 这个消息,比起方才奥斯曼迪斯那充满威严的呵斥,更让她们身心发颤。 “奥斯曼迪斯王,您、您这到底是在说……” 玛修试探着发问。 她并非听不懂奥斯曼迪斯的话,更多的,是仍旧寄希望于能从奥斯曼迪斯这里,听见和自己所理解出的结果不一样的结论。 “就是字面意思,这个时代,本应是争夺圣地的战场。” 奥斯曼迪斯平淡的回答道:“防守和进攻,双方之间水火不容的死斗,最终,圣杯会被交给双方中的一边,而圣地,自然是要作为魔神柱的温床了。” “但是,这种发展的前提是,你们能早些到来。” “事情没有发展成这样,夺回圣地的战争并没有发生……因为圣杯在你的手中,奥斯曼迪斯王。” 就在这时,达芬奇出了声。 不同于玛修和立香,就算是面对如此重磅的消息,达芬奇的脸上也仍是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 不,不对。 准确来说,那更像是【解密成功】的胜利宣言。 “想来,你恐怕是被十字军一方的某人召唤了出来,随即理所当然的同他们为敌,然后将圣地据为己有。这片埃及的土地,是你召唤出来的吧?所以这个时代的人理才崩溃了吧?” “……你是何人?” 没有因达芬奇的插话而不愉,奥斯曼迪斯这次相当仔细的审视了一下达芬奇。 “方才论及勇士郑器之时也是如此,看来是位卓越的智者啊……” “她是达芬奇亲!” 立香举手喊道。 “达芬奇亲……没听说过的英灵,但是,这份美丽一目了然,毫无疑问,是兼具了真正智慧和美貌之人!” 奥斯曼迪斯饶有兴趣的说道:“余迟早会将你纳为侧室,记住了,名为达芬奇之人。” 话音刚落,奥斯曼迪斯就察觉到有一种存在感颇为强烈的目光紧盯着自己。 他循着这感觉扭过头。 “怎么了,勇士郑器,露出了很有趣的面色啊。” “……不,没什么。” 郑器稍稍侧开头。 他很少会主动对别人的感情问题指手画脚。 “哎呀呀,能被伟大的太阳王如此赏识,我也很意外呢,然后呢?我的看法正确吗?请问,我能认为这个时代的特异点就是你吗?” 听到达芬奇的话,奥斯曼迪斯扯动嘴角。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遗憾啊!异乡的贤人!这一次,你的智慧败给了勇士的直觉了啊!” 他大笑着说道:“身为太阳王!无所不能的余!怎么可能会用圣杯这种毒杯啊!” “余是圣杯之主!是圣杯的守护者!区区圣地,余毫无兴趣!” “所以,汝等听好了。” 他兀然沉下了声音和面色:“将这个时代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令其在特异点中也是特例,将这个时代的人理破坏得体无完肤之人——” “此人就在你们想要前往的那个耶路撒冷的残骸之中!端坐于那绝望的圣都之内!” “绰号狮子王!” “被誉为纯白的狮子王!” “就是此人!” 第317节 第十七章:真耀眼(长颈鹿脸 “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大神殿外围,拿着那面巨大盾牌的玛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个特异点的情况果然很复杂,我到现在都还有些……事态的变化宛如狂风骤雨呢,前辈。” “说得是哟。” 立香也长出一口气。 她站定了脚步,伸了个懒腰:“但是,结果来说也不算坏到底啦。” “谁说不是呢。” 达芬奇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和他接下来就该直接动起手来了,没想到在那种局面下,他居然会选择用超——豪华的料理来招待我们,而不是用成群结队的斯芬克斯。” “但是,奥斯曼迪斯王对我们的态度,依旧算不上友好呢……” 玛修的神情有些沮丧。 依照那位太阳王的性格,特异点之事,他所说的那些多半句句属实。 这样一来,逻辑上来说,这位强大的法老王该是有可能作为迦勒底这边的援军,协助对抗那所谓的纯白狮子王,修复这个时代的人理。 只是,奥斯曼迪斯显然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物。 对于迦勒底三人组,他毫不吝啬,盛情款待,但是,在有关人理的问题上,他并不准备同现在的立香他们达成协定。 在奥斯曼迪斯看来,现在的迦勒底三人组,除开达芬奇之外,无论是立香还是玛修,在【觉悟】和【自尊】的层面上,都尚未达到能让他满意的水准。 因此,若是立香她们想要成为他奥斯曼迪斯所承认的协力者,奥斯曼迪斯要求她们得先去亲眼见识见识如今这个人理已然支离破碎的时代。 唯有当她们亲身体会过了这个世界的残酷,理解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到那时候,奥斯曼迪斯才会赐给立香她们一次机会。 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只要圣杯仍然在他手中,只要立香她们还在为拯救人理而努力,那她们就终有一日会重新回到奥斯曼迪斯面前。 而届时,奥斯曼迪斯将不会再将立香她们当作无关紧要的旅人。 他会干脆的,将立香她们当作反抗法老光辉的愚蠢野兽来对待,以此,赏赐机会、降下试炼、施以惩戒。 至于现在,奥斯曼迪斯将会把受过了招待的立香她们,自埃及的领土里流放出去。 这场拯救人理的旅途,只有从那充斥着绝望的庞大圣都起步,才算真正开始了。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啦,总归是有了一条相对清晰的线索了不是吗?接下来我们的目标也更明确了,不过……” 达芬奇转动视线:“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那位太阳王的建议?” 她看向了落在她们后方两三步远的郑器:“看得出来他真的很中意你,就算被你那样挑衅过,他也仍旧兴高采烈的问你愿不愿意留下。” “……” 郑器沉默的摇了摇头。 不同于直接被下令进行流放处理的立香她们,对待郑器,奥斯曼迪斯的态度可谓宽大至极。 他允许了郑器在这大神殿中落脚,甚至将何时使用【机会】的选择权,都大方的赏赐给了郑器。 简单来说,就是让郑器能在这大神殿中居住,并且给了郑器随时都能握起拳头来向他发起挑战的权利。 这待遇,一下子就有差距了。 然而郑器并没有选择留下。 不仅仅是因为想要收集精粹的话,明显是跟着立香她们更方便,也是因为,郑器有些担心。 这里已经不再是什么游戏里的剧情了,而是他郑器亲身参与了的现实。 有句话说得好。 现实有时候比艺术作品更离奇,因为艺术作品往往有人在梳理逻辑,但,现实不需要。 这一点,早在参加埃及打吊团的时候,郑器就意识到了。 特别是这个第六特异点的情况,他还知之甚少…… 说个最坏的可能——也许,第六特异点的人理修复,会失败也说不定。 郑器决定,自己去看看这个时代的情况。 说真的,要叫他在这种情况下留在大神殿这儿吃香喝辣,那可比让他跟着立香她们出去承受风沙扑打要难受多了。 不过…… “你们如果介意,我不会跟着你们。” 郑器开口说道。 如果立香她们对自己有戒心,他也能理解。 在特异点中,某种意义上,未知可以说是最可怕的敌人。 像他这样拥有一点能力,却又不是从者,而且来历成谜的家伙,难以信任也是合情合理的结果。 郑器其实也不介意解释自己的身份,只是他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奥斯曼迪斯一副好像开了透视挂的样子,似乎什么都看明白了,不需要他多费口舌,但立香她们这边不太一样。 达芬奇对自己所作出的种种判断,更多还是基于她的智慧、学识,而非什么奇奇怪怪的宝具或者固有能力。 “这个嘛……” 达芬奇拖长了尾音,目光瞥向了立香:“御主,你怎么看呢?” “……郑器先生。” 沉吟了一下的立香,转身站到郑器面前。 她仰起脸,对上了郑器那双没有激发波纹豪气时,便如黑曜石般发亮的眼眸。 “请你与我们同行吧!” “我知道,对于不是从者的你来说,我提出这样的请求很过分,但现在我很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立香向着郑器伸出手:“我相信你!相信着能为了一面之缘的我们就敢于同奥斯曼迪斯王对峙的你!” “所以,也请你相信我!现在,我真的很需要你!” “请暂时,将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郑器低着头,望着立香那认真的面容。 还很稚嫩。 大概十六……十七? 高中生的年纪吧。 但是,对这样一位相识还不到一天的少女面容,郑器却感到了无比熟悉。 从女孩的面容里,郑器恍惚间,仿佛看见了—— “真耀眼……” 郑器突然呢喃了一声。 这让原本都做好了可能被拒绝准备的立香微微一怔。 随即,郑器的神情一凝。 “我明白了。” “但是——” 听到这个转折,立香不自觉屏住呼吸。 然后,她的小手,就被一只大手完全包裹了起来。 “从今往后,别再叫我先生了。” 郑器面色平静的说道。 “我今年还不到二十,开始旅行之前,也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罢了。” “……啊?” 第318节 第十八章:超直球兄妹的雏形(不是 从者被召唤出来的时候,往往都会默认是以全盛期的姿态被召唤出来的。 举例来说,一名从者,他最后的结局是寿终正寝,而他一生中最强大的时期是中年时期,气力充沛,武艺登峰造极,那么他被召唤出来时一般就会是其中年时期的姿态。 当然,这并不绝对,毕竟有不少从者具备多职介适应性,有着不同的【侧面】,所以相应的所谓【全盛期】的观念也会不同。 但相对来说,立香确实因此见到许多以年轻力壮的姿态被召唤的从者。 单从样貌来说,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也不在少数。 然而,那终归是【从者】。 哪怕相貌年轻,实际上拥有着自己漫长一生里所有记忆的从者数量很多,所以本质上,对立香而言,绝大多数看似不比她年纪大多少的从者,很可能就会是活过了数十年、数百年、数千年,乃至更长久岁月的长者。 这在迦勒底是很常见的情况。 最典型的,就比如某位流派习惯似乎就是师徒都要穿紧身衣的紫发女士。 但是,郑器不是从者。 达芬奇和奥斯曼迪斯都曾说过,他身上有着来自龙的加护,而且这种加护的级别很高,近乎于令郑器本身成为了那传说中的最强种。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却说自己现在还不到二十岁。 这不是从者被召唤出来时的返老还童,而是郑器现在的实际年龄——立香她们都不认为郑器会撒谎,哪怕这个说法听上去可信度或许还不如谎言。 而且,开始旅行之前,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前辈,原来外界的高中生都会这么……注重锻练吗?” 凑到立香身边,玛修小声询问道。 反应过来的立香用力摇头。 身为前•普通高中生,藤丸立香非常清楚,不管是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哪个学校,都不会有身高超过两米三体格壮硕到似乎和其他人类根本不是同一个物种的普通高中生。 还是说这样的变化是在郑器先生他获得了龙的加护之后才出现的? 以前的郑器先生或许真的只是个普通高中生? 立香的思绪此刻多少有些混乱。 “那、那我该怎么称呼才好?” 不知道该如何向玛修解释的立香,果断的选择了转移话题。 “直接叫我的名字也无妨。” “嗯……” 立香眨了眨眼睛:“那,郑器大哥——怎么样?” 闻言,郑器一愣。 “……怎么会想到这种叫法。” “我是独生女,所以从小听同学讲兄弟姐妹的事情,常常就会有些羡慕,想着自己要是也有个兄弟姐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是哥哥的话,我总觉得,郑器大哥很符合我——呃……” 立香仰着脸,忐忑的打量着郑器的神情:“不、不行吗?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这么叫……” “……不。” 望着立香既期待又担忧的样子,郑器悄悄敛起了眼神中的追思之色。 “也行。” “你乐意就好。” “对呀前辈!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做姐姐的!” 玛修一脸正经的说道。 “不不不,玛修的话已经有学妹属性了,义姐属性加上不就乱套了嘛!” 立香也一脸正经的摆了摆手。 “所以,你们有关兄弟姐妹属性的话题告一段落了吗?” 达芬奇忽然插话道:“决定好了要一起走的话,我们的物资或许还得再多要一些哦,毕竟人数增加了嘛。” “哦?还需要更多的物资吗?无妨,王已经示意,食物和水虽然宝贵,但只要你们能拿得走,尽管祈求便是!” 骑着一头斯芬克斯,尼托克莉丝似乎是来为郑器他们送行的。 “要记得感恩王的慈悲!” “关于这个,真的非常感谢。” 玛修诚恳的说道:“能让我们带走这么多物资,也谢谢您来帮助我们整理物资,女王。” “确实,不光是物资,还允许我们随意使用神殿里的建材,虽说是位暴君,但就这份气度而言,无愧于万王之王的称号。” 达芬奇一边鼓捣着什么,一边笑眯眯的说道。 “这是自然。” 对于两人的言论,尼托克莉丝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虽然冷酷,但对待勇者,王向来很宽大……尤其是你,郑器。” 她看向郑器:“王真的很中意你,该说是你的作风,还是给人的感觉呢?” “你那平和却又坚韧到堪称愚直的性格,似乎让王回想起了昔日的友人。” “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法老奥斯曼迪斯无疑是位恐怖的王,一言既出,那么下次再会,就是汝等的死期……” 说道这里,尼托克莉丝努力褪去了脸上的忧伤,板起脸来严肃的说道:“请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 “好啊。” 郑器稍稍勾起唇角。 “我很期待。” “……” 尼托克莉丝瞪着郑器。 以她的性格,本该是会在这里好好呵斥郑器又这样行无礼之举。 但……她瞪了郑器片刻后,神情却忽然柔软了下来。 “真是的,你这人啊……” 她有些无奈的看着郑器:“你难道从来都没有害怕过战斗吗?” “害怕战斗?” 郑器用一种【你在说什么蠢话】的表情望着尼托克莉丝。 那目光让尼托克莉丝不由得稍稍垂低了脸,低声嘟囔了起来:“果然,对你这样的人来说——” “我当然也有害怕过啊。” 郑器的话,让尼托克莉丝微微一怔。 “我很讨厌不必要的暴力,但那和我会去战斗是两码事。” “不是因为能打赢才去打,而是因为要打赢才去打。” “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个道理,就是有时候多些自信如何?” 看着尼托克莉丝,郑器突然一笑。 “明明是这么可爱的人,不是板着脸就是苦着脸,也太浪费了。” “——你、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呀!!” 尼托克莉丝用力挥舞了两下手里的法杖,她坐在斯芬克斯的头顶瞪着郑器,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变化的缘故,她那肌肤的小麦色似乎又变得更深了一些。 瞧着郑器那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尼托克莉丝大喊道:“总、总之!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随即,在她的催促下,斯芬克斯扭头带着她就往回走。 刚走出去没多远,斯芬克斯突然又停了下来。 “……只要一离开埃及的领土,就是这终末之地的正中央了。” 侧头看着郑器他们,尼托克莉丝默然了一瞬。 “多保重吧。” 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乘坐着斯芬克斯,尼托克莉丝这一次没有再做停留,渐行渐远。 “走了呢,坐着斯芬克斯……” 立香感慨道。 “真好啊!我也想坐一次斯芬克斯呀!” 达芬奇的话语,在一阵忽然响起来的奇怪噪声中传来。 本来背对着她的立香她们当即回过头看去。 “——达芬奇亲你又不声不响做了什么啊?!” 第319节 第十九章:不死身的男人 “已经完全脱离沙暴区域了,前辈,斯芬克斯号的状态也非常良好,达芬奇亲的设计相当舒适呢!” 看着身后那仿佛另一片天地般,正在逐渐远离她们的狂沙之环,玛修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她回过头,看着一脸专注的握着方向盘的立香。 “说起来,前辈差不多也累了吧,已经连续驾驶了数十公里了,要不要换我来呢……” 嘴上说得是心疼前辈的话,玛修的目光却很诚实的落在那方向盘上。 显然,对于少女来说,驾驶车辆属于一种新体验,会心痒难耐也是正常情况。 “作为驾驶员,我可不会把自己的AIBO让出去哦?” 立香一脸严肃的侧过脸来。 “别这么说嘛,前辈,来嘛,到后座和达芬奇亲聊聊天,休息一下啦。” 一边笑眯眯的说着,玛修一边贴近前排驾驶座里的立香:“对,就像这样,请放心的把方向盘交给我吧!” 被玛修双手穿过腋下从前排驾驶座抱到了后座上,立香伸着手,一脸可惜的看着已然落入了玛修手中的方向盘。 “哦呀,换人啦?也好也好,连续驾驶一个小时以上对人类来说就算危险驾驶了哦,精力有限嘛。” 见到立香换到后座,达芬奇亲热情的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冰镇果汁?还是想要来个按摩服务呢?” “……不不不,这是不是舒适过头了。” 看着达芬奇亲按了几个按钮之后就忽然冒出来的一堆东西,立香诧异的看着达芬奇:“你意外的会照顾人啊,达芬奇亲。” “哼哼,总得来说,我其实算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嘛。” 达芬奇亲一脸骄傲的笑了起来:“对了,已经快要穿过沙漠了,你可以把口罩拿下来也没关系了,能看到前面那座大型沙丘吗?过了那里,前方的魔力浓度就和这边是天差地别,换言之,抵达那里的话,肯定就能见到属于这个时代【真正】的本色了。” 闻言,立香扒到车边,对着斯芬克斯号外头大喊道:“大哥!听到了吗——” 靠双脚跟在时速四十公里左右的斯芬克斯号旁边,像是在散步的郑器侧过头,对着车上的立香点了点头。 “那大哥你要不要上来喝口水?” 立香有些担心的看着郑器:“你已经连续跑了快一个多小时了!” “斯芬克斯号真的载得动你啦!” 郑器对着立香摆了摆手。 斯芬克斯号。 全名是万能车辆飞翼式斯芬克斯号。 为了穿过沙漠,前往距离一百多公里外的沙漠之外,对于立香她们来说,代步工具是很重要的。 于是,就有了由达芬奇亲独立制造,使用了像郑器这般文科生根本看不懂的技术所制造出的全地形车。 根据达芬奇亲自己的说法,技术的层次仍然在十三世纪的范围内,并不是什么超纲产物。 虽然是全地形车,但没有引擎,纯木质结构的斯芬克斯号是以魔力作为燃料,虽然因此最大时速也仅有六十公里,但相应的—— 不需要驾照。 “其实就和自行车差不多啦!”——莱昂纳多•达•芬奇。 这辆堪称【欧帕兹】的斯芬克斯号在设计的时候,其实是有考虑到郑器这样的体格也要能一起坐得上来的。 但是,郑器最后决定暂时先不上车。 一方面,他上车以后,驾驶者的魔力消耗会因此直线上升。 另一方面,郑器其实也想再多适应一下炎龙加护带来的身体变化。 有些尝试,是肯定不能在那辆纯木的斯芬克斯号上做的。 所以,最后在郑器的坚持下,就演变成了立香她们乘车,郑器徒步跟随的情况。 不过是时速四十公里,对郑器而言确实和散步没什么区别。 “水和食物都很宝贵,不需要为了我的口腹之欲浪费。” 郑器对车上的立香说道。 “可是……” 立香有些担心的看着郑器。 从者里确实也有支持类似论调的人物,毕竟对从者来说,理论上只需要有充足的魔力供应,进食、饮水都是不必要的。 一般而言,也确实只有在御主无法提供足够魔力的情况下,从者才会选择以进食这种低效的方式来补充魔力。 可是,郑器不是从者呀。 “别太过担心,看来是龙的加护里,还包含了诸如不老不死之类的内容吧。” 达芬奇望着郑器的目光里有着遮掩不住的好奇。 她拍了拍立香的肩膀:“虽说也有那种传闻中是大胃王的龙,但事实上许多纯血龙种确实也有着近乎永动机一样的生存力,恐怕给予郑器加护的龙也属于这一类。” “这也是他的一种体贴,你只要在知晓这一点的前提下,心怀感激的接受就好了。” “……达芬奇亲,穿过那个沙丘,是不是就能联系上医生了?” 调整好心绪,立香换了个话题。 “对哦,我的担子也很快会减轻些了。” “医生肯定很担心我们。” “哼哼,确实如此,不过,这也好,让他有时间稍微休息一下也好。” 达芬奇的神情温柔了下来:“毕竟罗玛尼那家伙自从这一切开始之后,就几乎是在不眠不休的工作。” “医生吗?” 立香睁大了眼睛。 “你想啊,当时因事故损失的人数超过六十人,器材的运营、示巴的维护、迦勒底炉的管控、灵子转移、作战方针……这些工作上的空缺该如何弥补?罗玛尼的工作,可不只有健康管理哦。” “真要说本职工作方面的话……” 达芬奇有些无奈的垂低眉毛:“工作人员们日渐憔悴的心理问题,也需要他来解决呢。” “和我不同,罗玛尼他既不是天才,也不是英灵,他只是个凡人,作为凡人如果想要兼顾这么多,就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而当到了这个地步也仍有不足的时候,就只能去压迫自己……比如,使用药物来压制肉体的疲劳,提高精神的专注。” “……其实,我隐约有注意到医生在勉强自己,但我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立香的情绪又一次低沉了下来。 见状,达芬奇微笑着安慰道:“这就够了,如此一来,罗玛尼的努力也算有了些许回报。” “好了,看看前面,我们已经快到那个沙丘了。” 她鼓捣了一下自己的长杖:“多亏了郑器的存在,就算是离开了沙暴区域,这些盘踞在沙漠外侧的魔兽也没有一个敢于靠近我们,如此密集的魔力反应,却硬生生为我们让出了一条大道呢。” 正如达芬奇所说。 沙暴区域内,是斯芬克斯的领地,寻常魔兽是不敢靠近的。 但是,沙暴区域之外,沙漠的边缘地带,则是盘踞着相当数量的野生魔兽。 不过,对斯芬克斯都如此畏惧的它们,自然更不敢靠近浑身散发着浓烈龙之气息的郑器。 单单就这一点来说,郑器的徒步跟随,颇有种保驾护航的意思了。 就这样又平平安安的前行了些许时间,脱离沙暴区域后得以全速全开的斯芬克斯号与郑器一同,轻松的越过了那硕大的沙丘—— “嘭。” 肩膀抗着斯芬克斯号,郑器稳稳落地。 “还挺结实。” 他看了看斯芬克斯号。 方才因为担心这个高度下坠,木质的斯芬克斯号会摔出什么毛病,他就出手了,现在看来,不管是达芬奇的手艺,还是奥斯曼迪斯提供的建材,都确实是用不着他这个外行人来过多担忧。 而比起在意斯芬克斯号的郑器,立香她们在短暂的震荡后,则是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到了。 “这是……十三世纪的中东?” 第320节 第二十章:想吃我? 如果说,沙漠之中,虽然看起来无垠又寂静,但至少在不起沙暴的时候,有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 那么,眼前的景象,就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崎岖的灰黑丘陵。 干涸开裂的大地。 于那裂痕之下时明时灭的灼热余烬。 ……以及,明目张胆曝晒于女孩们视野之中的,细碎枯骨。 如果真有地狱,或许就是这样的景象吧。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环境。 “虽说沙暴区域里的情况也很恶劣,但这里的糟糕程度也真是半斤八两。” 达芬奇叹了口气:“果然,跟我预料的差不多。” “达芬奇亲,这是……” “简单来讲,这也是那个魔术王的手笔。” 达芬奇对发愣的玛修和立香解释道:“魔术王通过扰乱人理奠基来制造特异点,结果而言会导致人类史变得不安定,魔术王也因此才能完成他燃尽过去的伟业,但……相对的,也就是说,唯有特异点不会受人理烧毁的波及……” 说到这,她环顾周遭:“但是,人理混乱到了这个程度的特异点,你看是不是一副即将被燃烧殆尽的样子?” “这大概也就是魔术王不继续在这里使用圣杯的原因,毕竟这样下去,这片大地的灭亡已然注定,何需多此一举呢?” “这……” 玛修的神情有些恍惚:“这个时代,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你们现在再分析很重要的内幕。” 缓缓把斯芬克斯号放好的郑器忽然插话道:“需要我给你们提供一点私密空间吗?” “啊、没事的郑器先生!” 玛修赶忙对着郑器说道:“这些事您想听的话——” “我确实想听。” 郑器转过身去。 “但有人不想让你们安心讲。” “确实呢。” 达芬奇赞成道。 闻言,玛修和立香当即顺着郑器的目光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些光秃秃的丘陵之后,竟是三五成群的转出了许多……那是人类吗? 望着那些衣衫褴褛,却又浑身纠缠着些许紫黑色的阴冷气息,口中不断发出一些瘆人咛吟的人影,玛修和立香一时间做不出判断。 他们的移动速度看起来不算快,但不过是两三句话的功夫,就已然将背靠着大沙丘的郑器他们包围了起来。 “食物……” “水……” “她们看上去真好吃!” “只有一、一个男人!只有一个……” “叽嘻……叽叽叽叽!!从那些怪物的嘴里死里逃生!太棒了!” “做得好,你们做得好啊!努力到了现在,真是太棒了——” “否则,我们怎么能吃到你们这样新鲜的肉呀!” “——肉!肉!!湿润的血,温暖的肉!!!” 尖叫,嘶号。 欣喜若狂。 这些家伙都是真心实意的欢迎着郑器他们的到来。 是啊。 对于一群饥肠辘辘的野兽来说,有什么能比一群活蹦乱跳的血食更好了? “……都是人类。” 短暂的惊愕之后,反应过来的玛修脸上,流露出了悲悯,对于这群团团包围上来,眼中只有那仿佛夺眶欲出的欲望在肆意燃烧的家伙,她不忍直视,却依旧强迫着自己不挪开视线。 这无疑是对一种末路的展示。 属于人的末路。 “不是从者,也不是幻影……前辈,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 “人……” 立香望着这些【人】。 她的表情,和此刻的玛修如出一辙。 “想吃我?” 郑器转动头颅,一一审视过这些狰狞的面容。 真是熟悉的画面。 上一次见到这种景色,还是在和迪奥制造的食尸鬼交手的时候。 “好。” 他迈开了脚步:“那便不用多说什么了。” “等等,大哥——” “没用的,立香。” 敏锐的意识到了郑器准备做什么,立香刚想有所动作,却被达芬奇拦住了。 “他们已经近乎于尸鬼化了,变成这样的话,已经不行了。” 达芬奇的神色和郑器一样颇为平静,她坦然的同那一双双充斥着欲望的眼睛对视:“就连魔兽都会在感受到郑器的气息时选择退避,他们却仍然像这样围了上来,比起生存的本能,扭曲的欲望已经完全压倒了他们的精神。” “他们已经只能通过憎恨、嫉妒、伤害别人才活得下去了,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活不长了。” “这里,已经变成了这样的时代。” “我们就是为了抵制这样的时代,才会来到这里,明白吗,立香。” 达芬奇的话,让立香一时失语。 她站在那里,脸上有着明显的犹豫。 可是,她会犹豫,那些已然舍弃了人心之衡的暴徒们,却不会有任何迟疑。 面对率先走出了队伍的郑器,哪怕是在体格上有着明显的差距,但或许是郑器那依旧属于人类的外貌给了他们信心,又或许单纯是如达芬奇所说,这些近乎尸鬼化的暴徒已然失去了能正常思考的理性。 总之,他们干脆的扑了上来—— 之后发生的,就真的称不上是在战斗。 就像婴儿去用手脚触碰成年人的身体,用没长牙的嘴巴亲吻成年人的皮肤。谁能把这种情况当作一场战斗来看待? 这些接近尸鬼化的人数量不少,有四十多人。 恶劣的环境令这些活到了现在的人不仅仅是精神,就连身体都有明显的异化。 看似瘦骨嶙峋,却能爆发出堪比成年水牛一样的蛮力,反应能力和灵活性也不亚于大型猫科动物,以良知和理性做交换,他们换取到了这非同一般的身体能力。 这样成群结队的扑上来,恐怕一些落单的普通魔兽都会变成他们的盘中餐。 但郑器应对扑上来的他们,永远只有一个动作。 伸出手,攥住头颅。 然后,就是噗噜一下的摇晃。 再怎么异化,他们的身体也仍未完全的脱离人形生物的范畴。 脑震荡,依旧是一种能够在瞬间制服他们的好方法。 四十多个这样的异化者,并非全部都冲着一看就知道最强壮的郑器而来,也有那么几个,依靠着为满足欲望而留存的狡猾,选择绕过郑器去找上立香她们。 对这一部分,郑器没有去阻拦。 所以这一部分,最后基本被玛修砸晕了过去。 虽然不如郑器效率高,但也没让在后方的立香受到任何伤害。 就这样,从这些家伙扑上来,到地上躺了二十来具身体,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十秒而已。 终于,有人开始逃跑了。 那些异化程度还不算太深的家伙,还保留着对疼痛的畏惧,所以在被玛修砸倒之后,往往会连滚带爬的逃走。 最后,当那些骇人的嚎叫声全部平息的时候,留在立香她们面前的,就是一堆四仰八叉,昏厥过去了的异化者。 第321节 第二十一章:堇业先锋啊 “战斗结束……” 玛修降低了手中盾牌的高度。 她看着这一地的异化者,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嗯,除了那几个因为害怕疼痛逃走的,剩下的都留在这里了。” 达芬奇望着将手中的最后一个异化者丢到地上的郑器:“我原以为你会更干脆些。” “如果不是和你们同行,我会。” 郑器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 “哦?你也不是从者,倒也不必事事都那么迁就我们哦。” 达芬奇笑着说道:“其实,就我而言,我是赞成你下手果断些的。” “我知道。” “那果然是因为在意立香的态度?” “大哥……” 立香望着郑器。 她看上去有些忐忑,也感到愧疚,但在看到那些还有呼吸的异化者时,她的脸上确实也浮现出了些许安心的意味。 “……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 看到立香沮丧的样子,郑器下意识的伸手搭在了她的小脑袋上。 但还没来得及习惯性的揉搓两下,反应过来的他又面不改色的收回了手掌。 “你没错什么。” “你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开口为这些袭击我的人求情。” “至于我想留他们一命,只是因为这一次我乐意。” “要是这结果,正合你的心意,那就是缘分。” “不过……” 郑器转过身:“下次,你直接告诉我就好。” “我是个任性的人。” “这么任性的人,已经答应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你,你便把我的力量看作是自己的也无妨。” “在这个基础上,对你而言,那些想去做的事,是否算得上力所能及?” “我妈常说,人一生行事,归根结底,心里最后要过的坎,总是自己。” “自己问心无愧吗?要使用我这力量的时候,你只需要这样去想。” “想清楚了,就不要婆妈,干脆利落的告诉我答案。” “至于那之后的问题……” 郑器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就归我解决了。” “……谢谢你,郑器大哥!” “既然你想做些什么,便去跟玛修一起看看那些人吧,有玛修跟着也安全。” “嗯!” 看着和玛修一起去检查那些昏厥异化者情况的立香,达芬奇叹了口气。 “太宠她也不好哦,这本来是个不错的教学机会吧?” 话这么说,达芬奇脸上却是带着感慨的笑容,全然没有一丝抱怨的意思。 “我也不是什么嗜杀的人。” 郑器稍稍仰起下巴:“我只是不喜欢输罢了。”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笑)。” —— 这些异化者的身体被魔力所扭曲,确实都变得相当的坚韧,郑器用的手法和力度和当初对付那些无胄盟杀手差不多,用在这些人身上,居然也算得上是恰到好处。 最终,在离开前,立香提议想留一些水和食物给这些异化者。 对此,达芬奇表示反对。 郑器弃权。 最后以玛修和立香两票赞成通过。 当然,达芬奇似乎也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所以只是笑着分出了一定量的水和食物。 到底是谁太宠立香了呢? 这个问题,郑器最后也没对达芬奇说出口。 不得不说,这位天才现在的这具身体笑意盈盈的看着人时,给人压力还是蛮大的。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便没再遭遇过什么麻烦。 斯芬克斯号载着立香他们,和郑器并驾齐驱,通过轮换驾驶,一直前进到了日暮西垂的时候。 而到了这时候,和迦勒底的联络也总算是恢复了。 “总算是接通了!太好了!没事吧你们?!这次没遇上什么意外事故吧?!!” 一接通,罗曼那明明是惊慌失措却会让听的人不知为什么反而放松下来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过来。 “啊!令人安心的声音!” 立香闭着眼睛,一副安详的表情。 “……看你还这么从容,想来是没出什么大事吧,这就好。” 罗曼也松了口气。 而在斯芬克斯号旁边的郑器对这个声音的评价是,啊,一听就知道,啊。 堇业。 “听起来真是个敬业先锋啊。” 郑器不由自主的嘟囔了一声。 “哎?多谢夸奖!总算有人对我有正面评价了——呃,不对,是没听过的声音,你们在当地找到新的从者同伴了吗?” 随即,在立香她们的协助下,除了罗曼和郑器的自我介绍,便是对罗曼讲述了一些至今为止她们遭遇到的情况。 在得知了奥斯曼迪斯的情况后,罗曼的第一反应是让立香她们前去寻找狮心王求援。 虽然对于郑器不是英灵却拥有龙的加护这一点非常惊讶,但罗曼还是认为若要以那位奥斯曼迪斯王为对手,光靠郑器、玛修,还有达芬奇,是不够的。 然而,接下来的现实,又让他继得知郑器不是从者却具备着如此超常的能量反应而惊呼之后,第二次诧异的大叫了起来。 十字军已经败退了? 圣地已经被攻陷? 那现在居住在那个所谓圣都里的狮子王到底是—— “玛修,停车。” 郑器突然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而罗曼的警示也紧随其后:“前方有生命反应,距离五百米左右,数量很多,而且有很强烈的从者反应!” “明白!” 斯芬克斯号随同郑器一起一个急刹车。 “御主,怎么办?” 玛修回过头看向立香。 “先藏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立香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你们先藏起来。” 郑器向着另一侧迈开脚步:“我不擅长隐匿,但我的气息在从者们看来似乎更接近魔兽,对方如果是擅长侦察的类型,我和你们拉开距离说不定反而能灯下黑。” “确实。” 达芬奇表示赞成。 于是,郑器和立香她们很快就暂且分开到了两处。 立香她们隐蔽,郑器则是绕出去大概五十多米的距离后,干脆的站在原地,等待着那正朝着这边奔来的生命反应集群和从者反应个体。 —— “……甩不掉,可恶,到此为止了吗。” 烟醉哈桑看着后方紧追而来的那道人影,咬牙切齿的低语出声:“是我失策,万事休矣……这么多同胞,不可能再继续带着他们转移了……” 虽然烟醉哈桑已经尽力在队伍的末尾掩护同胞们逃窜,但人类和从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更何况,在后方追逐的那名从者,还并非寻常从者。 “……太悲伤了。” 似血如火的长发随着这干枯之地的热风缓缓飘动,双目紧闭的美男子衣着端庄的自渐渐垂落的夜幕身处走来。 “何其悲伤啊,山中老人。” 第322节 第二十二章:痛,太痛了 来人手持一面不知该说是像琴的弓,还是似弓的琴,看面相,应是青年之际。 这位红发的美男子面朝着停下了脚步的烟醉哈桑,和那些在烟醉哈桑身后瑟瑟发抖的人,明明是双目闭合,却仿佛正用一种哀愁的目光扫视着他们每一个人一般。 “如果是你孤身一人,想必要逃离我是易如反掌吧,可你却选择留下,守护你身后的那些可怜人,有他们的拖累,你将会葬身于此……啊,太悲伤了,有价值的存在,却要为无价值的存在而逝去……” 听到他的话,烟醉哈桑身后的人们噤若寒蝉。 这些人,大概有四十多个,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有老人,有孩子,有妇女,甚至这部分占多数,只有寥寥几名青壮,此刻结队落在烟醉哈桑身后,同这名哈桑一起面对着那红发的美男子。 “你说,我有价值吗?” 然而,面对红发男人不知是真心哀怜还是假意讽刺的话语,烟醉哈桑在短暂的沉默后,却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是说,和他们相比,我更有价值吗?” “当然,哪怕是我的弓,想要击中你,恐怕也得费一番功夫吧。” “……那便做个交易吧。” 烟醉哈桑缓缓掏出了腰间的短刀:“你要是还保持有那名为骑士道的真诚!那我就会在这交出我的性命,用这个做代价,希望你能放过这些无辜的民众!” “何等……高洁……” 闻言,红发男人的面容中浮现出了沉痛的悲悯和无奈:“但是,你希望我放过他们……具体是如何呢?” “抱歉,我是不被允许撤退的。在抓住你们之前,我都不能离去……真是,非常抱歉。” “那就右臂和双脚。” 烟醉哈桑似乎对红发男人的回答有所预料,当即换了一个内容:“用我的首级,来交换你的右臂和双脚,从我交出头颅的那一刻开始,你不许再抬起你的右臂,不许再挪动你的双脚!” “如何?我的首级虽然不值一提,但作为代价,应该配得上这个交易吧!” “这……你……你不能……不可以……这样做不可以呀,这样一来,你……” “我就当你已经给出承诺了——对不住了!” 不等红发男子多言,烟醉哈桑猛然一刀,刺入了自己的咽喉,随后毫不犹豫的横拉—— 鲜血,骤然绽放做了鲜花。 “逃吧,同胞们……去东方……咒腕应该会收容你们的!” 依着身后的青壮,烟醉哈桑用含糊的声音,竭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随即,烟醉哈桑那有些瘦小的身躯,倒下了。 “啊、啊……” 人们没有迟疑。 长期的逃亡生活,让他们不会浪费烟醉哈桑拼死创造的生机。 心中带着对烟醉哈桑的感激,还有对那红发男子的痛恨和恐惧,人们转身便跑。 “竟然如此干脆的砍下了自己的首级……如此,我也不得不守约了,做得好,哪怕是敌人,我也不得不赞叹一句,做得好啊。” “只可惜——” 琴弦铮铮之声,兀然响起。 血之花,再次绽放。 毫无预兆的,逃亡的人群中,有一名男子的头颅自脖颈上甩落。 霎时间,被同胞鲜血所溅染的人们撕心裂肺的尖叫了起来! “——真令人悲伤,我明明说过这不可以的啊。” 红发男子面色悲悯的说道:“竟然只让我一步不动,不能抬起右臂,太大意了。” “吾之妖弦菲尔诺特无需箭矢,只凭轻弹,即可献上斩肉断骨的音之刃。” “请连一根手指头也不要动……” 红发男子的嘴角勾起了不起眼的笑容:“山中老人,你该这么说才对啊。” “真是,令人悲伤的愚昧。” 言罢,他便要再次拨动那仿若银铁锻造的长弦—— “嗯?” 动作一顿,红发男子抬起头,顺着人群奔逃的方向,看向了更远的位置。 紧接着,只见那深色的夜幕中,竟是有一座火山骤然喷发! ——不,那不是火山! 意识到不对的红发男子当即向后一跃。 “嘭!!!” 大地在摇晃。 那灼热的熔岩,拔地而起,升入夜空,随即便轰然坠地。 正正落在了那红发男子方才所站立的位置。 “这气息……难道说……” 红发男子站在那里,任由跳动的滚烫碎石打在了他的身上,却依旧笔直的面朝着那热浪翻滚的中心。 “喂。” 浑身流淌着光靠温度便能灼伤直视者眼目的酷烈岩浆,郑器开口出声的瞬间,似有细碎的火光在他的咽喉之内纵情跳跃。 他那双黄昏色的神龙之瞳紧盯着红发男子,衣衫炸裂的身躯上,狂躁舞动的金色电光恍如在宣泄着来自苍天的震怒。 身形笔挺的伫立在那,迎着红发男子那凝重起来的面色,郑器面色平静的说道:“你不是和那人约好,一日之内,不许挪动双脚吗?” “……” 红发男子沉默不语。 “脑袋被砍下来,是很痛的。” 郑器忽然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脖颈。 “我虽然没实际被砍过,但脑袋被打穿打烂过几回,所以我很清楚。” “痛,太痛了。” “但是,那人还是做了这么痛苦的事。” “你说愚蠢,说得没错——” “咚!!!” ——郑器猛然前冲! 红发男人的反应很及时,早有戒备的他当即转动手中拿似琴似弓的武器,准确的接住了郑器的左勾拳。 但紧接着,当他还在感叹对手冲刺速度不凡的时候,于他手中武器和郑器左拳接触的刹那,男人的感叹升级为了惊愕。 一瞬间,他仿佛有种正面以弓硬接了高文全力一剑的错觉。 自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蠢事? ——不,不对! 此人,竟有如此怪力—— 男人的思绪,戛然而止。 夺走他思维能力的,是毫无掩饰,从正面而来的一记右直拳。 那燃烧着熊熊龙炎,于金色雷霆包裹之中炸开了阵阵骇人咆哮声的右重拳,结结实实的命中了红发男人的面门! 无可匹敌的力量勃然迸发,红发男人的身体瞬间倒飞而出,撞碎了二十多米远的一座十米多高的灰岩丘陵,身影埋没在了飞扬的石尘之中。 “——竟然用自己的性命,去信任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不过,他笨归他笨,人家本来就傻,你还骗他?” “你还引以为豪,是吧?” 盯着那尘埃的深处,郑器咧开了嘴,露出了那恍如某种大型食肉动物般锐利又坚固的一口白牙。 “给我滚。” 第323节 第二十三章:你在喊疼吗? “咳……” 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感,崔斯坦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门。 何等沉重的一击。 而且,进攻轮转的速度快的惊人。 崔斯坦心中感慨。 虽说是贴身战的距离,自己竟然在明知对方会打出这一招右直拳的情况下,没能来得及躲过这一击。 单论身体能力的话,似乎足以比肩如今的高文…… 简直就像是长成了人类模样的魔兽。 而且,那种毫不遮掩的气势…… 山之民中,不该有如此的存在。 那,是野生的从者? 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颅骨没有被砸碎,伸手拧了一下变形的鼻梁,将一股淤积的血液擤出来,没时间去处理脸上那些被烤焦的皮肉,崔斯坦从碎石中爬起身。 他朝着郑器的方向漫步靠近。 “铮。” 琴弦被轻轻拨动。 纷飞的音之刃切割开那尚未散去的尘埃,破除了崔斯坦与郑器之间这最后的一片阻隔。 看着在那里站得安安稳稳的崔斯坦,郑器微微挑眉。 和外表不同,倒是挺耐打的。 郑器这样想到。 他有些意外。 郑器自己清楚,刚刚那一拳,他虽然没想着说一击就能灭了这个明显是从者的狗驴,但至少是以要重伤对方为前提,挥出的这一击。 然而现在看来,灌注了龙炎和波纹豪意的这一拳,居然只是让对方受了些皮肉之苦罢了。 不仅如此,刚刚那一拳,还蕴含着不灭之握的符文之力。 汲取到的能量之盛,也让郑器有些惊讶。 而被汲取走了这么多的能量,对面这家伙看上去却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看起来不像是在硬撑。 既然这样,那单体而论,就比那些被尼托克莉丝操纵的斯芬克斯要强上太多了。 原来如此。 郑器侧过头,对着那些因为他的出现而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的逃亡者们沉声道:“别婆婆妈妈的,你们要浪费那个傻瓜的命吗?” “万、万分感谢!!” 反应过来的逃亡者们来不及对郑器千恩万谢,只能是如之前一样,口中喊着真挚的感激之词,惊慌失措的再次奔逃起来。 “铮。” “——噹!” 在那琴声响起的刹那,郑器的脖颈处也骤然炸开了一道金铁交戈之声。 郑器转回脸来。 他脖颈上那仿佛被什么东西挤压了一下的深色细痕转瞬即逝。 “……会疼啊。” “……” 闻言,站定在距离郑器大概十数米位置处的崔斯坦先是一怔,随后竟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是在喊疼吗,不知名讳的英灵。” “我很少会听到被我这妖弦斩中的对手喊疼。” “因为,他们往往都还未能察觉到自己被斩中,便已在不知不觉中断气了。” 本来是想凭借刚刚那一击,斩下他的头颅。 虽然确实命中了,但结果不光没能斩下他的脑袋,就连皮肤都没能切开。 那么,究竟是察觉不到我的音之刃呢? 还是,单纯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我的攻击无法伤到自己的身体分毫呢? 无论如何…… “对,要是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就算是想感受到我所带来的痛苦,都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 说到这里,崔斯坦的神情中,又一次浮现出了那种悲悯。 “真是令人悲伤……” 对于崔斯坦这突然开始聊天的作风,郑器倒是没有立刻冲上去再给他那张脸来上两下屈人之威。 倒不是他没这想法。 而是他身后的那些逃亡者,还需要一点时间。 郑器并不认识眼前的从者是谁,但刚刚那一击,他多少是察觉到了一些有关其攻击方式的端倪。 无形的利刃,再加上那像是竖琴一样的弓。 多半是音波、空气刃一类的手段吧。 虽说尚不能完全肯定就是这样,但只要右这种可能,那对方的攻击形式、速度,以及范围,恐怕都不一般。 在身后这些普通人跑得足够远之前,郑器不介意让这家伙多说两句。 大不了,等那些逃亡者逃走之后…… “你是在保护你身后的那些山之民吗?” 见郑器不说话,崔斯坦再次开口道:“你是山之民一侧的英灵?据我所知,山中老人里,应该是没有如阁下这般……令人印象深刻的存在才是。” “……” “如果不是的话,比起与阁下为敌,我还有王所赋予的任务需要完成,若是阁下愿意,你我之间的矛盾便放待之后如何?” “……你说,王?” “哦?” 见郑器终于又肯开口回话了,崔斯坦也再次露出了笑容。 “与我对峙,见我之身,却不识得我王的威名?难道说,阁下是刚刚在这片大地上被召唤出来的英灵吗?在如今这充满绝望的时代里,圣都的纯洁,与我等所侍奉的王,纯白的狮子王所带来的希望,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才是。” 说道这些的时候,崔斯坦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实了许多。 显然,他是发自内心的在赞叹着自己的王。 纯白的狮子王。 郑器,从奥斯曼迪斯那里听到过这个名讳。 眼前之人,是这狮子王的属下? 他不由得拧起眉。 “看来,阁下果真不是那山之民一侧的助力,所谓不知者无罪,阁下不知山之民的罪过,会有这般行径,反倒是展现阁下路见不平就敢挺身而出的意气。若是阁下愿意让道,待我完成了使命,便带阁下前往圣都如何?若是阁下得以通过圣拔,想必王也会有召见您的想法吧。” 崔斯坦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在和郑器聊天的时候,会追丢那些山之民。 确实如此。 从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之大,远胜过猛虎和兔子之间的差距。 哪怕是放任那些逃亡者跑出去数百米,只要崔斯坦迈开步伐,那这数百米的距离恐怕只需要几个呼吸就能被追平。 更不用说,崔斯坦还是一名Archer。 妖弦在手,追击一些普通人,对崔斯坦来说真的不过是闲庭信步的随手差事罢了。 所以,就像他之前优先处理烟醉哈桑一样,他现在,也更倾向于先处理郑器。 “圣拔?” 第324节 第二十四章:还有22 郑器再次提问道。 “瞧瞧我,竟是忘记了您还不具备这些知识。” 崔斯坦轻轻拨动了几下琴弦。 不过,并没有再如之前那样的音之刃袭击向郑器或他身后的逃亡者们,就仿佛这几下拨弄,真的就不过是崔斯坦习惯性的音乐细胞活跃一样。 见郑器不为所动,崔斯坦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 “圣都,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王为了要留存人类最后的火种,费尽心力,建造了那纯白无垢,巍峨永存的城堡。” “但是,令人悲伤的是,圣都之内的生存空间终究是有限的,所以,唯有真正高洁。无论如何都不会为邪恶所动摇的被选中者,才能进入圣都……啊,真是令人悲伤……” “这个选拔的过程,即是圣拔。” 说到这里,崔斯坦又一次拨动了几下琴弦,就像是位洒脱浪漫的吟游诗人一曲赞颂结束后的余韵般,对着郑器轻笑:“若是阁下这样的存在,想必也能通过那圣拔。” “那,没有通过圣拔的人会如何?” 郑器没有因为崔斯坦的话而展露出任何温和的意思。 他盯着崔斯坦,径直提出了这个最后的疑问。 “……这是个,悲伤的问题。” 崔斯坦面露悲色:“既然落选了圣拔,就代表,是不适合存续下去的人,既然如此……” 他忽然勾起嘴角。 “自然,就该将这样的害虫,清除干净了,不是吗?” “这样好多了。” 郑器的话,让崔斯坦又是一怔。 “比起刚刚那假仁假义的样子,现在这副刻薄无耻的模样才对。” 郑器活动了一下脖颈。 没有沙暴那样的气候,他的嗅觉重新派上了用场。 那些逃亡者现在已经有大部分得到了后方立香她们的援助。 所以—— “狗驴,就是狗驴!” ——郑器的双脚,蹬碎了大地。 双拳之上的龙炎与雷光再次发出怒吼,他向着伫立在原地似乎未能反应过来的崔斯坦扑了上去! “呵,就连头脑,也和魔兽一般了吗。” 然而对此,崔斯坦只是笑着拨动了一下琴弦。 霎时间,郑器浑身上下,竟是绽放出了一朵朵细小的猩红之花。 那是郑器的鲜血,所浇灌出的花朵。 而郑器那前冲的动作,也被迫中止。 因为他的眼睛,也是那鲜花盛开的位置之一。 “竟然……” 但是,见到郑器这副血淋淋的样子,崔斯坦却反倒是神情凝重了起来。 在和郑器交谈的时候,他拨弄琴弦之时,便依赖这丘陵环绕的地势,靠着手中的妖弦,在两人之间布置下了大量的【陷阱】。 崔斯坦的宝具,妖弦菲尔诺特,对,其实他的宝具本质上,是那根【弦】。 通过拨弄这根弦,崔斯坦可以发射出无形无影的真空之刃。 可以从各种角度发射不说,真空刃的飞行速度也非同凡响,当然更可怕的是如此一来,作为一名弓手,崔斯坦既不需要箭矢的储备,又能获得超乎寻常的装填速度。 而且,戎马一生的他,对菲尔诺特的攻击方式,也做过许多开发。 如刚刚那般,借由障碍物布置【触发式陷阱】的手段,就是开发成果之一。 对。 崔斯坦从一开始,就对令郑器退却不抱希望。 他只是在第一次交锋中,意识到了和郑器打近身战绝不是个好主意,所以才通过话语来争取布置这些陷阱的时间。 和之前那试探性的第一击不同,这些陷阱,全都是真正意义上全力施为,包含杀意的成果。 可是—— “就连我全力施为的演奏,也只能切开皮肉吗……” 瞧着闭眼埋头的郑器,崔斯坦的神情有些难看。 他本是想用这些陷阱,将郑器四分五裂。 可是,却仅仅是让郑器受了些皮肉伤而已。 ……也罢,至少成功伤到了他的眼睛。 这里还是以王的使命为重。 想到这里,崔斯坦便准备抽身离去。 郑器的几次冲锋,让崔斯坦意识到,只论敏捷性的话,郑器不如他。 那种超近距离的高速重拳,或许是某种技巧……宝具,还是固有能力之类的。 总之,自己只是想甩开他的话,并不算难—— “嗤!” 崔斯坦猛地侧身,差之毫厘的躲开了那两道冲着他咽喉而来的奇异射线。 但是,向他袭来的,不只是这两道奇异的射线。 “锵啷!” 锁链。 ——约有成年男性手臂粗细的墨绿色锁链,破空而来,结结实实的捆住了崔斯坦的左臂! (这?!) 崔斯坦惊诧的看着这捆住了自己左手的锁链。 既然能注意到郑器那自眼眶里迸射出的两道射线的突袭,他当然也看到了这条飞掷而来的锁链。 但,他没能躲过去。 对。 不是没躲,是躲不过。 明明他已经意识到了锁链的目标是哪里,明明他已经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锁链的飞行轨迹。 但他就是没能躲过去。 这…… 这只有一种解释了。 “宝具吗……” “自从被放了几次风筝,我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对付你们这些手脚灵活的家伙,然后,我就想起来了。” 任由血液如泪水般,从新生的眼球下流淌而过,郑器抬起头来,盯着神情阴沉下来了的崔斯坦。 “这据说是16世纪,在你们欧洲那边流行的一种决斗方式,两个男人分别握着手帕两端,相互斗殴,放手的那个就算输。” “可惜,我没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就用这个代替吧。” “所以,怎样啊,狗驴?” 瞧着崔斯坦,郑器忽然一笑。 “我就先来了——” 随着那拉着怨恨锁链的左手发力,另一端的崔斯坦顿时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力自自己的左手处涌来。 他下意识的想要抵抗,但随即,他意识到自己这慌乱之下的潜意识行为太过愚蠢。 圆桌之中,若是要比掰手腕…… 谁会想让那临近正午的高文卿做对手? 几乎像是要径直扯断他的左臂一样,这股力量之巨大,直接令崔斯坦的身体以模糊的姿态被拽向了郑器。 然后,迎接他的,是郑器早就迫不及待的右拳。 “——嘭!!!” 比来时飞的更快,崔斯坦的身体,倒飞而出。 “22。” 感受着绷直的锁链反馈回来的力道,郑器嘴里突然吐出了一个数字。 “你刚刚对我废话了23句。” “所以,我还要揍你22拳。” 瞧着踉跄落地的崔斯坦,郑器面色平静的说道。 “准备好。” 第325节 第二十五章:出来行走,就要言而有信 身体如破败的纸鸢般在空中飞舞,那猛然贯入他颅腔的凶猛力道,令身经百战如崔斯坦这样的从者,也不由得产生了一瞬的意识层面上的空白。 这是什么力量? 这一刻,他没能如往常那样,轻松的以事不关己的态度去沉着冷酷的思考对策。 在崔斯坦的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是这样的疑问。 这是什么力量? 确实,在圆桌骑士之中,他崔斯坦并非是以刚力健体而著称的骑士,事实上,如果光论身体能力的话,他大概在整个圆桌骑士团之中是排不进前五的。 但,这不代表,崔斯坦就是个被敌人近身之后便难有作为的骑士。 妖弦确实在他手中展现出了超凡的远程进攻能力,但即便是不使用这妖弦,崔斯坦生前也已然是一位马术、剑术、枪术等必要作战技能都足以在当世为人称道的出色骑士。 换言之,就算放下这妖弦,随手拿起一柄利剑长枪,崔斯坦也仍然能作为一名战力不错的从者战斗。 更不用说,是在获得来自那位狮子王的【祝福】之后,已然和过去截然不同的崔斯坦。 不论【祝福】带来的其他效益,单单是就身体能力方面的增强,就令崔斯坦今非昔比。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够自眼下的困局中挣脱而出。 忽然间,再次自左臂处传递而来的磅礴力量,将空中身姿模糊的崔斯坦,硬生生拽得原地滞空了半秒后,便再次以惊人的速度被扯向了地面。 随即,就是一发重拳,再次准确的命中了他的面门。 “嘭!” “21。” 伴随着那沉闷的肉体碰撞声,在这一刻,郑器那平静的话语,成为了崔斯坦那开始摇晃的大脑中,唯一还算得上清晰的声音。 他的肉体,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向着天空飞去。 “锵啷!” 由于崔斯坦起飞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几乎是眨眼之间,那条同时捆缚着郑器和他左臂的墨绿色锁链,便绷得笔直,发出了一道仿佛能震颤人心的铿锵声响。 这种时候,该怎么做呢? 崔斯坦确实没有多少空中反制对手的经验,但他的作战经验总归是能令他在这种情况,想到一些折中的法子。 比如,依靠自己在圆桌里也首屈一指的反应能力,在空中试着稳定住体势,伺机而动。 比如,在下一次被击中飞起的瞬间,试着挣脱开那条紧咬着自己左手的奇怪锁链,重新拉开和敌人的距离。 比如,想办法令自己的妖弦轻颤,如他所言,他的妖弦不需要多大幅度的准备动作,只需要轻轻勾动,就能发射出或许可以扭转局势的一击。 ——但是,这些想法,他做不到。 不是没想过。 而是做不到。 不仅仅是因为郑器那过分沉重的右拳,几乎每一次都能将他打得心神晃动,更是因为,每当郑器的拳头结实命中他这张脸的时候,都会有一股极其矛盾的能量,灌入崔斯坦的身体。 既炙热,又冰冷。 一边以一种肆无忌惮的方式扰乱着他体内魔力的流向,一边又像是饥饿的魔兽,对着能触及到的魔力狼吞虎咽。 那股灼热,令他痛苦。 那股冰冷,让他迟钝。 这些复杂的因素交缠在一起,犹如一双双看不见的巨人手臂死死拉拽着崔斯坦的身体,令他动弹不得,又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四分五裂。 是诅咒? 是毒素? 还是别的什么? 崔斯坦无法理解肆虐在他体内的能量,究竟正体为何,但他感到不可思议。 持有王的【祝福】,他该是对这些下作的手段近乎免疫才是。 事实上,崔斯坦也确实有种感觉。 这就像是你常年练习投篮,到了一定的地步,球刚出手,你便已然心中对这球能不能进有了预感一样。 主动去引发王所赐予的【祝福】之力的时候,崔斯坦就有种感觉——“本该”是被清除了才是。 这些阻碍自己的力量,本该是被清除了才对。 有什么,有什么令应有的结果发生了改变…… 左臂处那阴冷的触感,让崔斯坦不由得面色发沉。 果然,是这个吗? 是这条锁链,令【祝福】的力量未能发挥出本该有的程度。 不光是这样,这条锁链,自己【挣脱】不了。 并非是力气大小是否足够这样的简单问题,而是某种更加棘手的麻烦—— 宝具…… 难道说,是因果律的宝具吗? 锁链样式的……因果律宝具? 短暂的间隙,崔斯坦在接连不断的摇晃中,终于是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但,这又如何了? 能让他改变得了现状吗? “呼!” “嘭!” “20。” ——能让崔斯坦,改变这个,如速度球一般,被人重拳殴打的现状吗? “咳!” 又一次重击。 崔斯坦之前掰直的鼻梁此刻几乎是完全凹陷进了颅骨内侧。 那张曾被誉为能令妖精都躲藏到树丛中整理仪容的美貌,此刻却被一个男人以毫不客气的拳头,摧残了这般让人触目惊心的可怖模样。 从喉头咳出了一捧血,这险些让崔斯坦窒息。 若是什么都不了解的旁人看来,这画面,简直就像是一场残酷的私刑。 高大壮硕得不像人类的男人,正在对弱小的骑士施虐。 但郑器并没有因为崔斯坦的凄惨就停手。 他那巨龙的眼瞳紧盯着再次飞上了半空的崔斯坦,没有凶戾,没有杀意,有的只是【理所应当】。 (真耐打。) 哪怕是郑器,此刻都有些感叹了。 他到现在为止,一共揍了崔斯坦三拳。 虽然作为一个言而有信的人,郑器的每一拳,都有收敛一定的力道,争取要在这颗没他拳头大的脑袋上打满23拳。 但这三拳下来,就是那些斯芬克斯,怕是都要在脑子里开个水陆道场,起个大染坊了。 而吃了这三拳的崔斯坦就算看起来再怎么凄惨,总归还是能喘气的。 这么耐打的对手,不多见。 郑器开始思考,这家伙在那个所谓的狮子王麾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水准。 又究竟,算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我是不是打完这23拳,该留他一口气,问问他到底叫什么? 郑器微微皱起眉。 而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在空中的崔斯坦,终于在三拳的重击下,想明白了两点。 第一点就是,他绝不能再这样吃下郑器一拳了。 第二点则是…… 他想到了。 脱身的办法,他想到了! 第326节 第二十六章: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哒!( 感受到又一次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拽向了地面,崔斯坦面目全非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但很遗憾,他这张脸现在就连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都有些不好分清楚了,挂着些许肉糜烧作的焦炭,混着点点森白,实在是难以看清他此刻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郑器自然也看不出来。 在片刻的思考之后,他做出了决定。 总之,先就这么揍满23拳吧。 揍完了,这家伙要是命硬,真的还能喘气,就暂且留他一张嘴问话。 虽说,郑器觉得,崔斯坦看上去就不是个能问到多少话的对象。 因为,在方才那23句话里,郑器听得分明。 只有关于那纯白狮子王的崇敬与赞颂,是真话。 至于其他的,都不过是恶臭的谎言。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臭水沟里老鼠的小便一样,散发着会让人不由得退避三舍的恶臭。 明明有一张漂亮的脸蛋,里头却是流着脓的烂家伙。 说实话,郑器总觉得眼前这家伙带有一种明显的违和感。 就像是你下馆子,明明点的是韭菜馅的饺子,饺子皮一个样,要进去却发现居然是香菜馅的一样。 能理解吗? 这对一个不吃香菜的人来说,究竟有着多大的心理伤害。 ——郑器看崔斯坦,就大概是这种感觉。 这导致他其实也有不少问题想摁着崔斯坦问。 但和现在要揍崔斯坦的想法比起来,郑器觉得这些都可以往后稍稍。 总之,第四拳。 瞧着那被自己用怨恨锁链拽动着,开始再一次朝这边高速坠落的崔斯坦,郑器攥起右拳,毫不犹豫的对着那张或许有些可怜的脸蛋又是一击。 “嘭!!” “19。” 若非郑器的拳头比崔斯坦的脑袋还要大,这一拳,怕是能笔直的嵌入崔斯坦的颅骨里头。 但,大也有大的特点。 如果谁,能有幸看清楚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郑器那奔腾着龙炎与雷光的拳面热烈亲吻崔斯坦面门的景色,那便一定会感叹。 哦,原来人的脸,可以变得如此平面化。 “呼!” 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崔斯坦又一次被打得飞上半空。 他看上去,真的是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了。 相比起在那些逃亡者身后耀武扬威,纵情弹奏他的妖弦,指挥着朵朵鲜血之花绽放的模样,谁也无法把其和如今的他相提并论。 何等狼狈的模样? 所以…… 有吗? 在这种情况下,真的存在吗? 能够让崔斯坦逃离郑器的方法,真的会有吗? ——有。 半空中的崔斯坦,那张烂脸此刻所作出的神情,旁人很难得知。 但崔斯坦自己清楚。 那是他险些忍不住的笑容。 (你上当了,不知名讳的英灵啊!) 不需要依靠眼睛,也能洞察周身的环境,这种技能,让崔斯坦在眼珠都被打爆了当下,哪怕在空中,也捕捉到了郑器所处的位置。 他朝着那里,抬起自己这张烂脸,似乎是想要对郑器展露一个笑容。 (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铮!” 琴弦,被拉动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紧攥着自己的弓未曾放开的崔斯坦,竟然是在被郑器再次击中的瞬间,通过一次简单的松手、抓握,让右手从原本的弓身区域,转而勾住了那根宝具的本体。 他的身体现在非常迟钝,就连抬臂拉弓都做不到。 但崔斯坦的弦,只需要轻轻动动手指,就足以发出能够斩断骨肉的真空利刃。 只是…… 这又如何了? 郑器注意到了崔斯坦的动作。 他也听见了妖弦的轻鸣。 可这又如何了? 哪怕是崔斯坦全力的演奏,也不可能阻拦如今的郑器挥动右拳,更不可能将这条牵连着双方的怨恨锁链斩断。 就算崔斯坦用这宝贵的机会,勾动了妖弦,难道就能让他逃出生天吗? 答案是,能。 确实。 妖弦的音之刃,无法对郑器造成什么显著伤害,更斩不断怨恨锁链。 但是,有一样东西,崔斯坦很确信自己的音之刃能干脆利落的将之一分为儿。 ——那就是,他自己的肉体。 “嗤!” 鲜血绽放。 伴随着那一整支被怨恨锁链死死就缠住的左臂向下坠落,崔斯坦的身体应着郑器那怪力,继续在空中向后倒飞出去。 这一下,就连郑器都愣了。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追逐崔斯坦的身影。 而待到郑器迅速回过神来的时候,崔斯坦已然被他有所收敛的拳头打得飞出了数百米的距离,并以一个迅捷灵敏的动作翻身,几个翻滚后站稳了脚跟。 没有多看郑器这边哪怕一眼,崔斯坦立即扭头。 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离郑器。 “……” 追不上了。 郑器立刻做出了这个判断。 长途奔袭,看起来,他还真的跑不过对方。 再者,也不确定这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类的手段。 硬追不一定能追上,还有导致后方的立香她们,以及,那些被收容的逃难者们遭遇不测的风险。 而且…… “锵啷啷……” 随着怨恨锁链在地上滑行,郑器看了看那一截留下来的左臂。 “……麻了,忘了从者这东西本质上好像就是灵魂体。” 郑器嘟囔了一句。 被怨恨锁链捆住,可不是说把被捆到的位置砍掉就能解除麻烦的,要是这么轻松就能应对,怨恨锁链也不会成为那些输出位英雄深恶痛绝的混子装备了。 郑器对这些魔法原理基本不懂,但魔典用一种比较简单的方式告诉了他怨恨锁链的本质。 它确实可以看作是一件因果律宝具。 而它束缚的,是目标的灵魂。 当然了,即便对上没有灵魂的目标,它这因果律般的必中性能,还有其坚固程度,也很有作用。 总之,崔斯坦能逃脱,问题就在这里。 被召唤出来的这些从者英灵,性质上似乎就是灵魂实体化的结果。 所以,崔斯坦看似是砍了自己的左臂,实际上,是相当于舍弃了被怨恨锁链拽住的这部分灵魂。 他自身没有能操作灵魂的能力,原本是做不到这种分割灵魂的事,但怨恨锁链的力量实在太过特殊,再加上从者本身的特殊性…… 郑器和魔典其实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不过—— “他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趴在郑器头顶的魔典用肉垫踩了踩郑器的头发。 “除非他能找到弥补灵魂缺失的方法,不然直到他返回那个所谓的英灵座,他都将少一条左臂,只靠补充魔力或者一些治愈法术,虽然能修复他身上的其他伤势,却绝对无法弥补左臂的空缺。” “用他们这个世界的说法,这理解为是一种【概念】意义上的缺失也不为过。” “而且,这东西……” 魔典看了看被郑器拎着的那一截左臂,有些嫌弃的向后靠了一下,随即挑起毛茸茸的长尾巴遥遥一点。 只见这半截左臂顿时化作了一团碎屑,被郑器浑身翻滚的热浪吹得没了踪影。 “嗯,够买不少药剂了,这些从者的存在形式,导致他们就像会走路的思念精粹——毕竟是所谓【人类史的痕迹】嘛。”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该吃了他们一样。” 郑器有些无奈的挑起眼。 “如果你当时得到的是科加斯的力量,我会这么推荐你的。” “那还是免了吧……” 郑器摇摇头,收起锁链。 他看了一眼崔斯坦逃离的方向。 还有19下。 老妈说过,出门在外,言而有信,说话算话。 他记着呢。 随即,郑器转过身。 “对了,那家伙身体里是不是有什么?每次不灭之握打上去,我总觉得吃回来的能量有点怪。” “似乎是某种【祝福】。” 魔典闻言,尾巴晃动的频率忽然快了起来。 默然了片刻后,似乎决定了什么的她在迈步的郑器头上开了口。 “或许,该问问那个叫达芬奇的从者,想来她应该也发现了什么。” 第327节 第二十七章:长得凶真是对不住了 郑器见到立香她们的时候,场面有些奇怪。 他远远的注意到,那些逃亡者聚在一起,并没有和立香她们处在一块。 真要说起来,看上去更像是在对峙。 不。 她们确实就是在对峙。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双方之间的氛围如此紧张的时刻,郑器的声音,郑器的身姿,似乎同时令两边都如同找回了主心骨一样。 逃亡者的群体里有许多人在见到郑器的瞬间,流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而立香这边的话…… “大哥!” 立香对着郑器挥了挥手。 见到这一幕的逃亡者们,顿时又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郑器看了一眼那些逃亡者,便径直朝着立香她们那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恐怕是我的缘故……” 玛修的情绪有些低落,她面带歉意的对着郑器解释道:“他们在看到我以后,就表现得非常……戒备……” 何止是戒备。 郑器看得分明。 那些逃难者望向玛修的目光中,有恐惧,也有憎恨,色彩浓烈,让人想不注意到都很困难。 他立刻想起了,之前尼托克莉丝似乎也曾针对过玛修。 原来如此,是因为装备样式的缘故吗? 圣都的骑士…… “看来,是因为装备的样式和面貌的特征,让这些逃亡者误会了。” 达芬奇的结论,和郑器的考量结果一致。 她看了看郑器:“不过,真不愧是你啊,郑器。” “居然毫发无伤的打退了那个未知的从者。” “不不不,不是说郑器先生不是从者吗?” 罗曼惊诧的声音从通讯里传来:“毫发无伤的击退拥有那种能量反应的从者是怎么回事?原来你们之前说郑器孤身压制斯芬克斯群不是什么修辞手法或者在开玩笑吗?” “那是事实哦,罗玛尼。” 达芬奇似乎对罗曼的惊慌乐在其中,她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可是亲眼见证了那个足以作崭新的勇者故事流传于世的大场面哦。” “关于那个从者的问题,确实有不少,不过在那之前……” 郑器侧过头,看向那些逃亡者。 “她们是我的朋友。” 听到郑器的话,这群逃亡者们顿时骚动了起来。 很快,似乎是作为逃亡者们如今的领导者,有一位中年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面色忐忑的来到郑器他们身前。 “非、非常感谢,非常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但对不起,我们现在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我能理解。” 郑器颔首:“重要的伙伴身死,你们能不浪费他的性命,保持头脑清醒,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中年男人闻言,脸上紧张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即便如此,如果没有您出手,我们一定会被那个妖弦的崔斯坦屠戮殆尽吧,实在是……” “妖弦的崔斯坦?” 达芬奇迅速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是指那个追杀你们的持弓从者吗?” “是的,那个恶魔哪怕在圣都的骑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强者,那位大人生前曾无数次叮嘱过我们,若是遇上那个崔斯坦,除了逃跑,不要做其他的傻事,可是……唉……”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长叹了一口气,面色悲痛。 而听到了中年男人确定的答复,达芬奇的表情反倒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一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模样。 不过,最让郑器觉得奇怪的,是玛修的反应。 她看上去,似乎是觉得难以置信,神情还略显痛苦,仿佛对什么感到痛心疾首一般。 要去比喻的话,就好像是你养了一只以乖巧文静出名的布偶猫,明明一直都很让你省心,结果某天你下班回家,目瞪口呆的看着家里的一片狼藉,怒气冲冲的去看家中摄像头拍下的监控画面后,居然发现这小子拆家的劲头比吃饱了的哈士奇还大。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是和那个借给了玛修力量的英灵有关吗? 郑器这样想到。 他有些记不得当初玛修这个半从者的设定里,究竟有没有详细说明那位愿意帮助她的英灵是谁了。 但现在看来,有一点他大概可以确定。 崔斯坦,也有译名是特里斯坦。 圆桌骑士中的一员,拥有着悲伤命运的美男子。 如果说,曾经帮助玛修的英灵,和这个崔斯坦是旧识,那这么看来,多半也是圆桌骑士中的某一位吧。 不过,骑士吗…… 郑器不自觉的皱起眉。 这个微小的神态变化,似乎让战战兢兢的中年男人误会了。 一直小心观察着郑器的他当即埋低头,压低了声音祈求道:“大、大人,我们不敢奢望您能保护我们去往东边!我们也拿不出什么相应的报酬,只希望您能高抬贵手……” “……” 郑器松开眉头。 他能理解这个面露苦色的中年男人。 类似的情况,其实郑器以前就常遇到了。 他对自己这张完美继承了老爸特点的脸还是有自觉的。 不苟言笑的时候,就像是在发怒。 而他的性格又更像老妈。 所以一直以来,做不到和老爸一样总是带着爽朗微笑的郑器,就常常容易被陌生人误解。 次数多了,他倒也习惯了这种情况。 “那,你们就尽可能回答问题吧。” 郑器拍了拍立香的肩膀。 “想问什么就问,不要顾忌太多。” “知道了!” 立香点了点头。 “那,就先从这个所谓的圣都,还有狮子王问起吧。” 达芬奇笑眯眯的说道。 很快,在她出色的话术引导下,逐渐冷静安定下来的中年男子为众人解答了许多疑惑。 在有关圣都和那位狮子王的描述上,中年男子给出的回答与奥斯曼迪斯所说的基本一致,但他们这些逃亡的山之民也仅仅是知道狮子王与圣都的骑士们击败了十字军,并在圣地之上建立了那座纯白的圣都。 至于狮子王究竟是何许人也,他们这些人也无从得知。 只是,通过他所知道的圣都之中出名的几位骑士,众人心底都差不多有了一个答案。 兰斯洛特。 莫德雷德。 以及,方才的崔斯坦。 圆桌骑士所侍奉的王…… 难道说,所谓狮子王,其实就是指.亚瑟王吗? “芙呜……” 舔了舔玛修的脸颊,芙芙低声呜咽了一下。 “我没事的。” 玛修对着芙芙扯了扯嘴角,但那明显是在强颜欢笑。 “那么,圣拔具体是什么样的,你了解吗?” 郑器忽然开口问道。 中年男人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抱歉,我们中没有人真的前往过圣都,若非被那个崔斯坦追捕,我们也不会离开久居的村落,所以……” “圣拔?” 立香好奇的看向郑器。 “那个崔斯坦说,想要进入那个圣都,需要通过一个叫做圣拔的仪式,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获得入城的资格。” “但这不重要。” 郑器说道:“重点是,他们似乎会杀害落选者。” “所以,你们还准备前往圣都吗?” 郑器的话,让迦勒底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第328节 第二十八章:四一分带,记得插眼 率先开口打破这沉默的是立香。 不过,她却是向中年男子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这……只能去往东边了。” 中年男人无奈的说道:“那位大人临终前的嘱咐,是让我们去往东边,那里有咒腕大人的村落,或许他们会愿意接纳作为同胞的我们……” “很远吗?” “不清楚,我们从未有人去过那边的村落。” 也就是说,这些人,要穿过这危机四伏的荒芜大地,去往东边,找寻一个不知具体方位的地方,还不一定会得到接纳吗? 立香转头看向那边的人群。 老人、孩子、妇女占据了大多数,青壮年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数量而已。 这样的队伍,要在这样的环境下长途跋涉吗…… 立香不由得垂低了脸,她拧着眉,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郑器忽然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抱歉,大哥。” “别道歉,也不用谢。” “嗯。” 立香看向中年男人:“你们准备以这种状况,进行这么危险的长途跋涉吗?” “我们知道这么做的风险,但……” 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对他们而言,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男人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但他满是疲惫的脸无疑表达着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你们就需要保镖了。” 立香说着,大拇指一比郑器:“有大哥做你们的保镖,你们就能安心了吧。” 听到立香的话,中年男人先是一愣,但随之展露出的不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欣喜若狂,而是一种称得上卑微的患得患失。 “可、可是,我们真的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报酬,就连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们都已经是无以为报了……” 看得出来,他当然是希望能得到郑器的庇护。 但,一把年纪的他也很清楚世事代价得失的基本规律。 换言之—— “你会信不过我们也很正常,毕竟人种不同,目的不明,又只不过是一面之缘,再加上最基本的利益需求也无法满足,怎么想我们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分出一个重要战力来护卫你们才是。” 达芬奇干脆的揭露了中年男子的想法。 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虽说我们真的很想依靠你们,但又害怕中途被抛弃,老人们尚且好说,妇女孩子恐怕无法再承受这种失去希望的打击了……” “所以,哪怕知道冒昧,我还是希望,能知道你们愿意救助我们的理由。” 若是让郑器开口,他会直接说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因为他当时会出面阻拦崔斯坦,完全是因为他看不过眼罢了。 但郑器这会没开口,哪怕他知道,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他,郑器也还是把交流的位置让给了立香她们。 “大哥的话,我想,只是因为忍不下去了而已。” 立香认真的说道:“至于接下来让大哥保护你们前往东边的理由,这样如何,我们确实有一个要求。” “可以预见我们去往圣都探查之后,有很大可能会与圣都骑士为敌,事实上大哥击退那个崔斯坦,就已经埋下了伏笔,所以为了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我们需要一条退路。” “为此,我们需要你们协助。” “我们自然也希望能助你们一臂之力,但如你所见……” “我并不是需要你们成为我们的战斗力。” 立香说道:“我是希望由你们来带路。” “就像你看到的,我们和你们的人种首先不同,而且对这片地带较为陌生,想要获取山之民的信任,进入东边的话,极为困难,说不定会引起误会,直接导致争斗的发生。” “所以……你说是吧,大叔。” “啊啊,原来如此!如果是带着拯救了我们的这份功绩前去,想来山中老人他们也就不会为难你们了!我明白!” 中年男子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当然,这样的情况,若是想得更深、更谨慎,或许该怀疑这会不会是一出戏——为了探查到东边山之民的据点而串通好的戏码。 但姑且不谈这些逃难者所持有的情报有限,单单是他们现在所遭遇的困境,就已经不足以让他们多想这些了。 所以,在立香承诺会由郑器负责,保护他们前往东面的山岳地带时,男人便欣喜的告辞,去同其他人诉说这喜讯了。 “这……这样真的好吗?现阶段立香你们那边的战斗力匮乏,在这个节骨眼让郑器分出去保护他们。” 罗曼担忧的说道。 “是啊,好不容易有郑器这样的战斗力,居然准备让他分兵出去后,继续前往圣都做调查……” 达芬奇看着立香:“那个圣拔听起来可不是什么能轻松应对的场面哦。” “崔斯坦没有倒在这里——啊,对不起大哥,我不是——” 郑器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总之,我虽然不太了解崔斯坦的传说,但既然他逃走了,恐怕圣都方面对大哥就一定会有所防备,大哥的特征又太显眼,我们如果想要潜入圣都调查,便不能带上大哥,这已经是能确定的结果了。” 立香竖起一根手指:“至于先跟这些人去往东边,又太浪费时间了。” “说到底,我们最开始不就做好了三个人前往圣都的打算吗?这一趟圣都的调查之行,我们总是要去的。宜早不宜迟。” “有大哥前去,还能为我们预备一条后路。” “而且,我也相信玛修和达芬奇亲的能力,是吧!” “是!御主!我一定会保证您与达芬奇亲的安全!” “芙!” “嗯!还有芙芙先生!” 看着一脸严肃的玛修,又看了看微笑着的立香,达芬奇笑叹一声,侧头看向郑器:“你不劝一劝吗?” “哪有外行人指指点点内行人的道理。” 郑器双手插兜,一脸平静的说道:“没有我,你们也成功修复了五个特异点。” “真要说人理修复,她才是真正的专家,不是吗?” “……确实。” 罗曼的声音听上去欣慰又无奈。 “立香,你确实成熟了啊。” “哼哼,多谢夸奖。” 立香双手各比了个V字,笑意盈盈。 “不过,保险要做好。” 说着,郑器又拍了一下立香的脑袋:“转过来,面朝我。” “哦哦。” 看着乖巧的转过脸来的立香,郑器拿出了一条项链。 项链的挂坠,是一枚守卫。 郑器单膝跪地,将这枚用真眼做的项链挂在了立香的脖颈上,随后望着她说道:“立香,我相信你的判断。” “但是,如果遇到了处理不了的麻烦……” “便鼓起勇气,大声的喊出我的名字吧。” 第329节 第二十九章:王座之间 “何等失态。” 刚刚抵达了王座之间的高文看着崔斯坦,微微皱眉,眼神中带着困惑和担忧:“我听闻是发生了紧急事态,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情况……” “你为何没有先去处理伤势?” 瞧着独臂的崔斯坦,高温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答案会包含在我稍后要向王提呈的汇报里。” 崔斯坦面色平静的说道。 “哈,一个残废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干脆点认个错的事儿,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帮你说啊。” 倚靠在一旁的长柱上,莫德雷德一脸嗤笑的打量着单膝跪地的崔斯坦。 崔斯坦不语。 高文则是转头看向了正缓缓从偏殿的通门那走出来的阿格规文。 “辅佐官阁下,陛下现在何处?” “陛下已入睡了,有什么情况,就由我来传达。” 阿格规文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个面相刻薄的男人看上去总是阴沉着一张脸,犹如钢铁浇筑的人像,让人分不清他此刻到底是何种心情。 他看向了垂首的崔斯坦:“稍后会对卿的失职降下惩罚,在这之前,先回自己的宅邸静待吧。” “……那么,请容许我将重要的情报呈递后,再行自裁之举。” 短暂的沉默后,崔斯坦开口说道。 “呃,只是这点小事用不着砍自己的头吧?” 莫德雷德脸上的嗤笑顿时收了起来,她有些紧张的看向崔斯坦:“你好好认个错,最多是闭门思过嘛。” 崔斯坦没理会她。 “好吧,我也确实想知道,仅仅是清理难民的工作,以你而言,究竟是什么能让如今的崔斯坦如此狼狈。” 阿格规文点了点头。 而高文这会也总算是明白了。 崔斯坦此前被派出去处理一批自外域清剿中逃离的山之民,这件事他是知晓的。 这种任务,崔斯坦有负责过几次,完成的都很出色,所以他前来议事厅时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可现在看来,崔斯坦似乎是失手了。 不,不仅是失手了。 看起来,甚至是阴沟里翻了船。 不光任务失败了,而且还以这般狼狈的模样逃了回来。 那空荡荡的左袖,恐怕就是他为了逃命而付出的代价。 可这有些说不通。 首先是这左手。 他们是从者,只要伤势不会重到导致灵核受损,那都能借助补充魔力和术式来进行治疗。 正如莫德雷德所说,崔斯坦看上去为了觐见王,是对自己进行过整理的。 可为何唯独这左手的缺失,崔斯坦没有去弥补? 其次,是以崔斯坦的秉性,姑且不说崔斯坦居然会选择放弃王所赋予的使命,这一点实在是匪夷所思,最让高文觉得不合理的,是崔斯坦居然还在这里。 那个崔斯坦,有可能为了完成任务而殉职,有可能因任务失败而当场自裁,但无论如何,都绝不可能因为贪生怕死,而背弃王所赋予的使命。 除非…… 除非是在崔斯坦的判断中,发生了什么足以让他决定,即使要背负这般罪名,也要回报王上的大事。 那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我遭遇了一名从未见过的从者。” 崔斯坦平静的说道。 “哦?” 阿格规文语气稍稍有了浮动,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神明确的在示意崔斯坦继续说。 “我敌不过那名从者。” “……” 议事厅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没有使用任何修辞,崔斯坦对这名未知从者的评价如此直白,但在阿格规文他们听来,这般直白,便是一种修饰。 一个,强大到能让被赐予了【反转】祝福的崔斯坦,都毫不迟疑的说出自己敌不过的从者。 “……你的意思是,山之民一侧,有强援?” “不,他很可能是刚刚被召唤出来的从者。” 不可能。 高文他们下意识的想要反驳。 虽然确实会有野生从者被圣杯或者这个特异点本身所召唤出来,事实上,圣都此前也确实招待过这样的从者,但那也都是之前的情况了。 如今,以这个特异点的恶劣现状,特异点本身能召唤出从者的可能性质已经不大了。 至于圣杯…… “从面貌特征来看,也不会是那位太阳王的从属,一定要说的话,和此前那位三藏法师更像是同一人种。” “不仅如此,他身上定然有着龙之血。那股气息浓厚,而且……” 崔斯坦面色凝重,似乎是一边说,还一边在回忆着和郑器交手的情景。 “不然很难解释他的身体能力,交手的结果,我估计与现在的高文卿不相上下。” 闻言,就连阿格规文都不由得皱起眉。 和现在的高文能够在身体能力上一较高低? 这要是其他人说,阿格规文多半会觉得夸大过多,有为自己开脱的嫌疑。 但若是崔斯坦所言…… “至于我的左臂。” 不等高文他们消化完这些信息,崔斯坦又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那名从者,持有一条疑似因果律宝具的墨绿色锁链,我躲不开,被拴住了左臂,而且……” 崔斯坦沉声道:“那锁链,能够对【祝福】的力量产生明显的抑制效果。” “崔斯坦卿,慎言!” 高文下意识呵斥道。 但旋即他也反应过来,崔斯坦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危言耸听的人。 “我最后选择切下了自己的左臂来挣脱那锁链的束缚,但也因此丢失了我的左臂——治不好的,至少,寻常的手段治不好。” 崔斯坦郑重的说道:“这应该也是那锁链宝具的效果之一,或许是某种强力的诅咒……我不确定,但可以尝试的手段我都试过了,这就是结果。” “那名从者,非常危险。” “而且他的秉性,交手过我就看得出来,他很难成为同伴,却容易被那些山之民,乃至是太阳王游说成我等的强敌。” 说道这里,崔斯坦的面色恢复了往日的那种忧伤。 “我要汇报的,就是这些。” “那么,请代我向王谢罪,辅佐官阁下。” 言罢,崔斯坦便准备用仅存的右手,去勾动怀中的妖弦菲尔诺特。 “等下等下,我说真的,你玩真的啊?别这样!” 莫德雷德一脸无奈的看着崔斯坦:“竟然让崔斯坦在王座之间自裁,父王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啊?!” “如果是亚瑟王的话,肯定会选择亲手杀掉才行嘛!” “……不,等等。先把弓收起来,骑士崔斯坦。” 阿格规文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崔斯坦的动作。 “你的任务是追捕被山中老人保护的山之民,可既然任务过程中出现了这样特殊的乱入者,根据情况,或许可以减轻你的罪责。” “不,即便有未知的从者插手,未能完成王所赋予的使命,是我作为圆桌骑士的失职,是错误。” “而错误就该得到纠正,我应受到惩罚。” 崔斯坦神态坦然,说得就好像将要砍下的不是自己的头颅一般。 “……好吧,你的汇报我确实收到了,那么骑士崔斯坦,关于你的处罚——” “为何吵闹,阿格规文?难道是在组织进攻沙漠的作战会议吗?” 就在阿格规文闭上双眼,准备如崔斯坦所愿,下达最后的结论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令四位圆桌骑士立时转身列队,单膝跪地。 随即,一道身影,伴随着细碎的银色辉光,步入了王座之间。 这一刻,骑士们尽皆俯首。 “王……” 纯白的狮子王,苏醒了。 第330节 第三十章:立香?(有关心 “真是太感谢了,不仅替我们打退了强盗,还愿意做我们的护卫。” 约莫由二十来人组成的队伍里,一位难民女性抱着她的幼子,对递来了清水的玛修千恩万谢。 “不用的,其实是我们该谢谢你们,为我们指明了前进方向。” 玛修笑着说道:“不过,各位都是本来就居住在这片大地上的人吧,你们这样结伴接下来是准备去哪里呢?” 距离立香她们和郑器分开,已经过去了两天左右的时间。 有关圣都的方向,她们只是从之前那些逃难者口中知道了一个大概,便朝着这个大概的方向一直前进。 所幸,半小时前,她们遇上了这支遭遇了强盗袭击的难民队伍,在救下他们之后,立香等人也得到了一个明确的路向指引,知道了具体该如何前往圣都。 于是,立香决定护送这支妇孺居多的队伍一段路程。 “去哪?自然是去圣都了。” 难民女性的神情有些惆怅:“如今,只有那里是安全的了。” “侵略者来袭,大地被燃尽,圣地被夺走……不过,狮子王击退了那些十字军,还对我们敞开了圣地的大门!虽然不知那些骑士大人的来历,但真的非常感谢他们能够击溃那些可恶的十字军!” 说道这里,女人满是疲惫的脸上似乎也浮现出了一丝明媚的色彩。 然而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听到她这些话的玛修在一愣之后,脸上所流露出的焦急神情。 “你、你们都是要去圣都吗?” “当然!” “可——” “哎哟,那我们顺路呀,我们也准备去圣都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达芬奇一把拉住了玛修,同时开口笑眯眯的说道:“这样看来我们可以一起走到圣都了。” “那可真是太给你们添麻烦了,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女人抱着孩子,说着就要下跪。 达芬奇搀扶了她一下,摆摆手安抚了几句之后,又开口问道:“说起来,圣都也允许异族人进入吗?” “当然,据说狮子王不会拒绝任何人进入,圣都每个月都会有一天,举行被称作圣拔的仪式,接受难民入城。只要赶在那一天抵达圣都,就不需要再烦恼什么了!” 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希望的光泽。 “那你们是怎么聚集到一起的?” “大家其实都是同村的人。” 女人叹了口气:“村子被烧了以后,别无他法……” “一整个村子都在这里了?” “大概一半吧,因为村子里也有厌恶圣都骑士的人……那些人都选择去往山岳地带了,那里有山之民的住所。” 说着,女人垂低眼帘:“其实,我们也迷茫过,可山岳地带太过荒凉了,想要活下去的话……只有去圣都了!” 听到这里,玛修又想开口,却被达芬奇用力拽了一下手掌。 “那我们真是赶上了时间,谢谢你为我们解答疑惑,对了,我们去周边巡逻一下,以防万一,你们好好休息。” 安抚了又想跪下来感谢的女人几句,达芬奇拉着玛修走远了一些,和在那里看完了这一整个交流过程的立香汇合了。 刚一汇合,玛修就忍不住压着声音开了口。 “达芬奇亲,他们难道不知道圣拔的真相吗?还是说……” “如果郑器所言非虚,那就代表落选者都会被杀光。” 达芬奇低声说道:“这样自然也就没有了流传的途径。” “那他们——”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达芬奇的话,让玛修喉头一噎。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方才那位女性脸上突然活跃起来的神采。 理性告诉她,不可能。 可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 “至少,我们可以随同她们一起。” 立香拍了拍玛修的肩膀:“多少有个照应。” “前辈,我……” “我知道。” 立香侧头,看着那些因安全得到了暂时的保障,满是倦怠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的人们。 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我知道……” ……我真的没判断错吗? 大哥…… —— “啊?” 郑器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望着西面的方向。 “立香……?” 通过真眼,郑器看了看立香那边的情况。 接纳了一批难民,看来是准备前往圣都。 他看到了玛修的苦涩,也看到了立香的自我压抑。 “……” “郑师傅?” 领头的中年男子小心的问道。 “没什么,继续走吧。” 郑器回过头来:“说来你们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个叫法?” “很久以前,村子里也有一位人种和您看起来一样的旅行者来过,只是那位旅行者仅仅停留了几日就离开了,是那时候……您要是介意的话……” “不,算了,就这样吧。” 总比叫大人好。 郑器揉了揉眉心,继续迈开步伐。 距离和立香她们分开行动已经过去差不多两天了。 和立香那边的情况不同,郑器这边出乎意料的顺利。 没有强盗,没有野兽,一路走来顺顺当当,顺利得会让人怀疑他这个保镖是不是没必要。 当然,只有郑器有资格这么想。 毕竟,如果不是他在这里,那些如同卫兵一样环绕在这支队伍数百米外的飞龙群,可就会立刻变成一支嗜血的食人军团了。 这些飞龙不敢太过靠近这支队伍,因为有郑器的存在,他那龙神加护所带来的纯血龙种气息,令这些飞龙怕得要命。 但这些飞龙又都是因为感受到了郑器的气息才会聚集过来。 身负龙血的生物确实挺微妙的。 低纯度的会像高纯度的本能靠拢和臣服,这似乎是这些龙种生物的一种生态。 总之,有这群免费保镖,确实少了许多麻烦。 这让郑器他们的前进速度快了很多,不过两天左右,就穿过了本来应该是强盗和魔兽横行的荒原地带。 很快,就要进入山岳地带了。 这是好事。 不过,也有一件麻烦事。 (结果还是不确定那所谓的【祝福】到底是什么吗?) 【样本不足,时间不够。】 魔典趴在郑器头顶,用尾巴扫了一下郑器的鼻尖。 【但暂时可以肯定,就算使用不灭之握去汲取,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再遇上类似的对手,你放心的解决他们就好。】 (好吧,不过说起来……) 再次越过一个巨大的深坑,郑器不由得看了那深坑一眼。 一路走来,他带着这些逃亡者,已经走过了许多个这样的深坑了。 这些深坑,深度不好说,但大小的话,直径最小的都有接近一公里左右。 不,与其说是深坑,不如说是环形山? 可这种地区怎么会有这么多环形山? “……这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第331节 第三十一章:郑器的荒野厨——求生 听到了郑器的低语,一旁的中年男人面色微沉。 “您作为旅行者初来乍到,不清楚也属正常,那个,是狮子王的制裁所留下的痕迹。” “制裁?” 郑器脚下不停,侧过脸来看向了中年男人。 “……说来,您和那几位,都不知道狮子王的制裁啊。”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但随即似乎想通了什么,也可能是单纯的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选择了放弃,总之,他用一种略显释然的表情对郑器说道:“有时候,会自那圣都之中,发射出一道璀璨的光,那光辉就像是天上的星辰坠落凡间,焚烧大地,人也好村落也罢,在那种力量之下都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圣都的骑士们,将这种力量,称作是【狮子王的制裁】。” 什么制导炮击? 对于十三世纪的人来说或许是不容易理解的话语,但对郑器而言,在听完中年男人的诉说后,结合眼前这遍地疮痍的大地,郑器立即反应了过来。 也就是说,圣都拥有着某种超远程制导的强力炮击武装。 【原来如此,那这一片地区的魔力浓度这么高也就说得通了。】 郑器头顶的魔典睁开右眼,这么说着,又瞧了一眼天上那所罗门制造的光带。 【看似粗暴,但如果那个狮子王所拥有的魔力足够充沛,那这般用法倒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 郑器再次看向了那些环形山。 也就是说,这是狮子王通过发动某种宝具所制造出的结果。 而且看样子,狮子王发动这一宝具的次数不算少,不然怎会有这么多的【证据】残留在这里。 (比想象中要棘手啊。) 郑器皱起眉。 虽说他确实也能独立制造出类似的环形山,但根据中年男人的说法,狮子王的宝具应该是直接从圣都发射出来的。 也就是说,那宝具能够跨越如此长的距离,从圣都,轰击到这临近山岳地带的遥远区域。 如何定位?准确与否?这些因素都姑且不论,单单是这个射程,郑器就做不到。 从这个轰击遗留下的痕迹来看,威力也很可观。 (会是个威胁性不亚于奥斯曼迪斯的强手啊……) 郑器心中,做出了如此判断。 他不由得又看了一眼立香那边,发现她们还在朝着圣都的方向前进,暂时还没有遇到什么新麻烦。 “非常抱歉,按理来说,您救了我们,我们不该再以这种交易般的方式索取您的帮助,但还请您理解,我们真的已经无处可去了。” 中年男人面色苦楚的说道:“荒野之中有强盗和魔兽,但更可怕的是不知何时会再次遭受到狮子王的制裁,就算逃进圣都骑士们不敢涉足的沙漠,也迟早会被太阳王的魔兽吃掉……事实上,就连我们接下来要进入的山岳地带,也只是安全,这一带,已经没有食物可以吃了。” 男人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这是为了确保只有他和郑器两人听得见。 作为这支逃亡者队伍暂时的领头人,中年男人的见识显然比队伍里的其他人要广博得多。 哪怕是那些青壮,因为年岁和时代的缘故,也都未曾有过机会离开村子太远。 至于那些老弱妇孺,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相较于在郑器的庇护下,即便各个看上去都风尘仆仆,也都已然不再表现得那般担惊受怕的其他人,唯有这个中年男人,始终在承受着没有变化多少的心理压力。 他能被推选出来,不是没有理由的。 “对那些不知道圣都骑士真面目的流浪者来说,或许还能做着前往圣都就能平安的美梦,但对我们来讲……” 中年男人缓缓垂低了头颅。 “活过了今日,才有明天可言。” “……你。” 忽然摁在肩膀的大手,让中年男人低沉的情绪顿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惶恐。 我是不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在听到那平淡的声音于耳边回荡的时候,感受着肩膀上那仿佛随时都能轻易将自己整个脖颈都攥入手心的大手,中年男人下意思的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毫无疑问,一路走来,他都是在畏惧郑器的。 不仅是畏惧于郑器的力量,更是在害怕自己所带领的同胞们会不会在某一刻因惹恼了郑器而被抛弃……甚至,遭遇更可怕的对待。 就在中年男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腿,坚持着不愿立时瘫坐在地,并试图令打起架来的牙齿不要妨碍自己说一些求饶讨好的话时,那平淡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 “怎么称呼?” “……” 花了好几秒钟,中年男人才反应过来,郑器是在问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在问罪。 他不由自主的抬起脸,诧异的看向郑器。 随即看到的,就是郑器那张似乎总是对一切都认为理所当然的平静面容。 不过这一次,他从这张近距离仔细看才能发现意外稚嫩的脸里,瞧见了一样不同的情感。 咽了口口水,和郑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相对,逐渐平静下来的男人终于有了应答。 “您、您叫我索林就好,郑师傅。” “索林。” 郑器点点头:“辛苦了。” “我妈常说,人在做,天在看……” “你们已尽人事,定能活过今日。” 他收回手,望向了远处的群山。 还有一日左右,他们就能正式进入山岳地带了。 只要到了那里,想来便会遇上前来盘问的山中老人吧。 对这些逃亡者们来说,只要能被山中老人所庇护的村落接纳,那他们就可以获得一段安稳的时光,不用再像现在这样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不过,对郑器来说…… “而太平的明日,会来的。” “……谢谢你,郑师傅。” 类似的安慰话,往往的都是索林说给其他人听,所以,哪怕心里认为这或许只是郑器一时兴趣的安慰话,索林依旧觉得很受用。 他总是紧皱着五官的脸上,流露出了带有疲惫的安心笑容。 郑器没有再多言。 他只是向着外侧把索林朝人群轻轻推了一下,然后自己向外迈开步子。 趁着大家的移动速度放缓下来,他正好去准备一下人们的晚饭。 郑器不只是负责队伍的安保,必要的时候,他也会负责逃亡者们的饮水和进食。 水有曾经与承太郎他们旅行时买多了留在魔典空间里的饮用水,数日的话还是供应得来。 至于食物—— “今天还是吃飞龙吧。” 一般来说,双足飞龙的肉人类是不能直接食用的。 不过没关系,有郑器在。 经过郑器徒手放松肉质——呃,准确来说是使用不灭之握处理过了过剩魔力的飞龙肉,不光肉质爽滑鲜美没有腥臭,而且老少皆宜。 卡路里含量是牛肉等常见食用肉类的好几倍,只要不到500克,基本就能提供一名成年男性一天长途跋涉所需要消耗的能量。 当然,最重要的是,几乎取之不尽。 至少这么几天下来,郑器每天都最少要捉三头回来,却始终没见这些飞龙数量明显减少过。 这可比打猎和钓鱼容易多了。 他在家里虽然不怎么掌勺,但也跟老爸学过几手,这么几天下来,别的不说,至少烤龙排和水煮龙肉丸子他是越做越得心应手了。 看着郑器离开的背影,索林舒了一口气。 太平的明日能否到来,他不知道。 但是,他相信,只要郑器在这里,那今日的他们,就肯定能活下去。 肯定可以。 第332节 第三十二章:快启动新的山中老人( “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披着棕色避风袍的达芬奇对着肩膀和脑袋都耷拉着的立香打趣道。 “至少比当初横跨美洲的时候容易……” 和难民们一样徒步行走的立香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前辈,抱歉……” 和立香还有达芬奇一样,披着长袍的玛修的脸上带着愧疚和担忧。 她心疼的望着立香。 立香她们已经暂时放弃了使用斯芬克斯号移动。 虽然斯芬克斯号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因为考虑到郑器的体格,车载空间做过必要的扩大,但再怎么扩大,也不可能容纳得了二十多个人同时乘坐。 毕竟达芬奇制造斯芬克斯号的时候是以全地形车为模板,而非公交大巴。 所以,哪怕知道长途跋涉会很劳累,立香也在救助这批难民之后,私下让达芬奇收起了斯芬克斯号。 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斯芬克斯号的车载空间有限,更是因为斯芬克斯号确实太显眼了。 如果是尚未知晓有关圣拔的讯息,那立香多半会同意达芬奇最开始的提议,选择在护卫这批难民一段距离后与她们分道扬镳。 毕竟在还没完全掌握情况的时候,三人组只需自顾的行动会方便得多,也安全得多。 然而,如今,她们已然知道了圣拔的冰山一角…… 立香她们相信郑器的话。 所以,立香最后还是决定,步行随同这支难民队伍一起前往圣都。 ……她没有呵斥或反驳过玛修曾试图劝告难民们别去圣都的行为。 因为立香清楚,没法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人们自投罗网的,不只是玛修而已。 虽说,要用双脚来丈量这段艰苦的旅途,确实是很累人,但立香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长途跋涉了。 这样的劳苦,现在的她经受得住。 “别愁眉苦脸的,玛修,我受过的那些锻练总得有用武之地嘛。” 立香笑着说道。 “……” 玛修不语,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温柔又纤细的姑娘依旧将立香此刻承受的劳累归咎于自己。 “比起这个,达芬奇亲,现在看起来,这个时代的势力似乎基本可以认定就是三个了吧?” 立香选择转移话题。 达芬奇也很配合的回答道:“圣都的狮子王,沙漠的太阳王,以及难民们时常提及,且我们也见过一次的山中老人——即是阿萨辛教团了。” “这是三足鼎立吗?” 玛修轻声问道。 比起一味的安慰,马上找到一个能让她去以实际行动弥补的目标交给她更好——立香很了解自己这位【后辈】的性格。 “我想是要复杂一些。” 达芬奇亲笑着说道:“根据之前尼托克莉丝还有奥斯曼迪斯王的表现,以及这一路走来的见闻来分析,太阳王和狮子王多半已经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 “恐怕现在统治这片大地的,是圣都的狮子王,而沙漠中的领域,埃及,是一个独立的领域。” “太阳王和狮子王缔结了互不侵犯的条约,也就是正处在冷战阶段,这么理解的话,现状也就说得通了。” “而无法接受这种局面,选择奋起反抗的,就是所谓的山之民,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阿萨辛教团了。” “……如果说狮子王确实是特异点形成的根源,那么阿萨辛教团,还有山中老人们就会是很重要的助力了。” 立香总结道。 “确实如此,不过这部分的工作我们已经暂时交给了郑器去做,而我们自己,也有重担要挑哦。” 达芬奇亲拉了拉立香的兜帽:“混在难民的队伍里前往圣都,这个计策确实简单有效,但在已经知道圣拔很危险的情况下,也亏你敢这么豪赌呢。” “如果注定要和圣都的狮子王为敌,那就必须赶在对方知晓我们与大哥之间的关系前,尽可能的收集情报。” 立香认真的说道:“圣拔一个月一次,这是很重要的情报,如果不赶在这一次,我们之后就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哼哼。” 达芬奇亲望着立香。 那眼神让立香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干、干嘛啦达芬奇亲,你眼神好怪啊。” “别害羞嘛,我这是在感叹,那个最初的门外汉,如今也成长为了能独当一面的优秀御主了。” “如您所说,达芬奇亲,御主是令我自豪的御主,最优秀的御主。” 玛修也一脸温情的望着立香。 就在立香面色一红,兀然语塞的时候,难民们的欢呼雀跃,让她们的注意力也转移了。 “是圣都!是圣都!!” 对。 历经了数日的风尘,越过了荒野的边界,终于可以看到了。 在远方,那座仿佛静静屹立在世界尽头的城。 那座巍峨的、不朽的…… 纯白之城。 —— “来。” 郑器伸手,将坐在他肩头的孩子送回到她们母亲的怀中。 “谢谢您,谢谢您!” 面对这些妈妈们的感谢,郑器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这是最后一批还走不稳山路的孩子。 正式进入山岳地带,已经是两天半以前的事了。 随着他们在山岳地带内的深入,前进的道路也越发曲折和陡峭。 从一开始的人们都还算能走,到现在就连一些青壮年都会觉得困难,可以说越是深入山岳地带的腹地,队伍的前进速度就越慢。 像郑器刚刚送过来的这些孩子,他们差不多都在六、七岁的年纪,正巧是自己会走路,但又走不来一些太过陡峭的道路,母亲又实在没力气长时间抱着移动的身体大小。 这不是郑器第一次帮这些孩子度过这样的难关了。 孩子们和郑器相处的时候,也不像最开始时那般,表现得既好奇又害怕。 不。 不如说,他们似乎开始热衷于被郑器拥抱,期盼着能坐在郑器肩头。 要去比喻的话…… 对了。 如果有机会,让齐天大圣带着你上天庭下龙宫,一览风光,哪怕天高海深,你难道不会心动吗? 对这些孩子来说,大概就是这样。 “真是辛苦你了,郑师傅。” 索林来到郑器身边,面带歉意的说道。 “你们没有能联系到山中老人的方法吗?这样下去不行。” 郑器低声对索林说道。 若是放在几天前,索林或许会以为这是郑器觉得漫无目的的前进太过浪费时间,但是现在的话,索林清楚,郑器的意思是,队伍中的老弱妇孺恐怕没法再负荷这么高强度的山路行程了。 而且,随着郑器他们进入山岳地带,那些双足飞龙也放弃了继续跟随,原因不明,但确实如此。 虽说郑器抓了不少飞龙充当肉食储存,但这个气候下,没有经过有效的炮制,哪怕是飞龙肉也无法保存太久。 总之,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索林也知道这一点。 但,他真的没有那样的手段。 若是烟醉哈桑仍在,倒也好说,可现在…… “抱歉……但按理来说,只要东之村没有出什么问题,那驻守的山中老人们应该在我们进入腹地的时候就有所察觉才对……” “不,准确来说,我等早在你们进入山岳地带之时,便已然掌握了你们的动向。” 兀然出现的陌生声音,打断了索林饱含歉意与困惑的低语。 郑器猛然转头—— “哦……确实,是龙的眼睛。” 身形佝偻,恍如阴影获得了生命,在山麓的背阴处,一团漆黑的人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那怪异的人形看似枯瘦,实则站起身来后,哪怕佝偻着上身,身材也比寻常人还要高大不少。 当然,相较于那身材,最引人注目的,还属对方那被黑色布匹层层包裹的右臂。 是受伤了? 不得而知。 就是这样一个样貌奇特的男人,正用那副森白的骷髅面具,径直迎着郑器那如同黄昏渲染的神龙之瞳。 “真是,威武不凡啊,阁下。” 第333节 第三十三章:我郑器的心,你要哪一颗? “……也对啊,既然是山中老人的地盘,会见到你也很正常。” 神龙之瞳的威势悄然褪去,复归于深黑色的眼瞳打量着眼前这个形容怪异的男人,郑器却像是与之相熟一般,说出了一句有些莫名的话。 索林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郑器。 从之前和郑器的交谈中他已经发现了,郑器对这片土地真的知之甚少。 可现在面对一名陌生的哈桑,怎会有这种反应? 而感到诧异的不只是索林…… 再次仔细审视了一下郑器之后,这名哈桑有些迟疑的开了口。 “抱歉,阁下,若是与您这样的人物有过交集,我是不会忘却的。” “我认识你,你不知道我,很正常的情况。” 不,这可不正常。 咒腕心底这样想到。 哈桑,山中老人。 阿萨辛教团中的历代头目,都会沿袭【山中老人】,即【哈桑】这个伟大之名。 理论上,教团的一个世代中,只会有一个哈桑,但以如今这个特异点的状况,除了他之外也有众多不同时代的【哈桑】被召唤了出来。 现如今,哈桑们大多舍弃了作为暗杀者的尊严而现身,选择作为领导者守护着众多的村落。 作为这众多哈桑里的一员,咒腕自被召唤出来至今,非常确定自己从未见过郑器。 而且,他也自认在历代哈桑之中,绝对算不上是什么鼎鼎有名的人物。 如此…… 眼前这位强大的从者,究竟是从何处得知了我? “总之,这样一来,烟醉的人我就算是好好交到你手里了,咒腕。” 郑器没有管咒腕那显然是在思虑着什么的沉默。 他直接将自己和这批逃亡者的来意说了出来。 “烟醉?” 咒腕的思路被打断。 他看向了郑器身后的逃亡者们。 确实,都是同胞们的面孔。 “是的,山中老人呀,我们是烟醉大人所庇护的村民。” 这个时候,索林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 他从怀里珍重的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似乎是一面骨制的圆牌,不过巴掌大小,上面篆刻着奇妙的花纹,不知寓意。 咒腕一见到这圆牌,便基本确认了这些同胞的身份。 这确实是烟醉的信物。 山中老人们被召唤出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互相之间有着联系,毕竟在这种时代,如果他们还不同心协力,是根本无法对抗狮子王和太阳王的。 所以,即便咒腕从未见过烟醉所庇护村落中的民众,靠着这个篆刻了特殊符号的信物,他也能够确认这些逃亡同胞们的身份。 至于这会不会是狮子王的阴谋诡计…… 如果说,连这含有特殊寓意,仅仅有历代哈桑才能知悉的暗号都已然被圣都的骑士解析得如此清楚,那眼前的这支队伍也不用在这山岳之中徘徊如此之久了。 不过…… 接过索林递来的信物,咒腕望着它,忽然抬起头问道:“烟醉什么时候交托给你这个的?” “村子烧尽之时,烟醉大人将这个交给我,说是以防万一……” 说起这个,索林的神情也不由得低沉了下来。 “是吗。” (结果,确如你所料,烟醉。) (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不战斗,就无法生存。) (只是……) 咒腕收起这枚骨牌。 他转眼看向面前的这支队伍。 老弱妇孺居多,只有少数青壮。 咒腕知道,他们这一路被照顾得很好。 并非是因为他有能耐凭空回顾自己未曾参与过的过往,而是因为他有很久没见到有经历过颠沛流离的同胞,能像这样,脸上带着【尚有退路】的镇定余裕了。 显然,这份余裕不是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接下来一定可以被接纳。 而是因为他们相信,即便自己等人接下来不被接纳,也会有人可以为他们提供庇护。 也就是说,这支失去了烟醉哈桑保护的队伍,如今有着新的精神支柱。 (你可以放心了,烟醉。) “我明白了,这些同胞,我们会接纳的,哪怕清贫,我们也不会放弃同胞。” 咒腕点了点头。 闻言,队伍里的人们脸上,终于绽放出了欢喜的笑容。 “不过,阁下,你的话,还需要再做考量。” 此言一出,队伍里的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望着郑器,咒腕愧疚的说道:“您一路护送同胞们到此,我看得出来,您把他们照顾得很好,否则他们不会如此信任于您。” “我代烟醉,向您表示感谢,真的,非常感谢。” “有恩必报,理所应当。但还请您谅解,这个世道,我等无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 双手插兜,郑器面色平静的说道:“本来,今后一段时间要叨唠你们的,就不只是我而已。” “所以,要怎么考量?” “唔……” 这倒是让咒腕犯了难。 他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主意。 见此,郑器抬起头,看了一眼某个方向,随即又低头看向了咒腕:“何必这么烦恼。” “你的担忧,无非是我心怀歹意。” “这样的话,把我的心拿出来看看不就好了。” 听到郑器的话,无论是索林他们,还是咒腕,都是一愣。 “就这里。” 郑器伸手,解开了上衣的扣子,随手一扯,露出了在太阳下仿佛反射着金属光泽的胸大肌。 “你有的吧,能触碰到我心脏的手。” “这……” 咒腕顿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郑器的这番言行,看似带有牛头不对马嘴的疯癫,实则在咒腕眼中,却是有着两重含义。 第一点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居然真的知晓他的底牌……知道他的宝具是什么。 第二点则是,郑器很清楚他在忌惮什么。 这个举动,说白了就是郑器在让咒腕直接用武力来测试。 若是郑器真的具备足以倾轧整个东之村的战斗力,那他咒腕的一切担忧也就都没了意义。 因为这就意味着,郑器从一开始,便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拦他? 在这,谁都不配。 ……说实话,这是最直接的一种测试手段。 相比起日久见人心,对没有多少时间和空间来等待的咒腕他们而言,这种做法是最干脆利落的。 咒腕不是没想到这么方便的做法。 但是,这种测试方法,绝不该由咒腕他们来提出。 无论是出于教团的教义,还是出于咒腕自身的道义观念,他都不能对明面来看并非圣都骑士的郑器说出这种话。 ——所以,郑器便自己提出了这种要求。 “……您可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咒腕突然这么说道。 “别废话。” 郑器只是扬了扬下巴。 “来。” 第334节 第三十四章:天亮了? 入目所及,即是犹如隔绝里外,将世界分作两端,高耸着的白垩之壁。 这些城壁是如此巨大,若是能站在城脚之下抬起头去瞧,甚至会觉得那庞然壁垒仿佛能直连遥遥之高的天穹。 怎么看都不该出现在这片大地之上,不该被高筑于这个时代的巍峨城塞,遗世独立的永恒之城…… 这,便是圣都。 虽然在见识了奥斯曼迪斯王的光辉复合大神殿之时,就已然备受震撼,但如今亲眼见证这个在众多人口中都曾描述过的圣都之时,立香和玛修还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真就是,百闻不如一见。 如此壮绝,也就难怪会有人对这圣都那般推崇备至。 这确实是一座只凭样貌,便会让人不由得生气顶礼膜拜之心的宏伟都城。 除此之外,还有一副光景,令立香她们心绪紊乱。 那就是在圣都的正门。 立香她们和难民们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 可即便如此,圣都的正门这,却依旧人气旺盛。 究竟有多少难民在这正门处安营扎寨了? 数百人……不,恐怕有千人以上吧。 如此多的逃难者,都将这里视为终点,在这儿充满希望的停留。 他们等待着圣都的正门打开,等待着能够无忧无虑的机会到来,等待着…… 等待着,名为圣拔的血腥仪式召开。 ——毫无疑问,这千人之多的逃难者们里,没有一个人知晓那所谓圣拔的真面目。 “这么多人……” 玛修的面色苦楚。 担忧、怜悯,还有对自己很有可能会无能为力的不忿。 这些情感纠缠在少女那尚显稚气的面容里。 “……” 立香不做声。 但她的双拳攥得很紧。 “看来,之前的圣拔都很成功,才会时至如今都还能有这般景象,不过,在说这些之前……” 达芬奇眉眼一转:“偷听可不是好习惯哦,岩石后面的诸位。” 在抵达圣都之后,记住了难民们驻扎的位置,达芬奇就带着立香她们和难民们暂时分开了。 毕竟接下来不管是要开作战会议,还是要调查一下圣都的情况,都不可能带着那么多人一起行动。 既然已经到了圣都脚下,在圣拔开始之前,难民们反倒都是安全的,无需她们过多担忧。 只是没想到她们这么小心翼翼的来到僻静处,却还是被人盯上了。 “嘿嘿,原以为只是些从沙漠来的上等货色,没想到你们看来不是只想着赶上圣拔的冤大头,而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啊。” 从一块岩石后头带着五个手持兵刃的壮汉转了出来,为首的矮胖男子打量着立香她们。 “既然这样就好说话了,我是为你们好哦,早点跑吧,圣拔没开始之前想走都是来得及的,不过我这么亲切,你们也该表示表示吧?” 矮胖男子笑着说道:“别担心,你们身上的东西我都会以市场价一成左右付钱的。” “原来是盯上了难民的强盗,虽然我的立场这么说不合适,但这确实是有效率的做法!” 达芬奇亲赞许的点点头:“正好运动运动方便转换心情,立香。” “……你们运气不好,我现在确实心情不太好,强盗先生。” 立香面色沉着的抬起右拳,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手指,发出细小的咔啦声。 “玛修。” “是,御主!”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这些强盗的身手确实都很出色,寻常魔兽的话,可能还不一定是他们结队协力之下的对手,但面对玛修和达芬奇,他们还是不够看的。 “等等!投降!投降了!” 见势不妙,在被玛修的盾背一起敲晕之前,领头的矮胖男人毫不犹豫的下跪求饶了起来。 这干脆的样子,让玛修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真是有分寸的强盗,不,看你的样子,怕是一边做强盗,一边做商人吧?” “哦,这位夫人好眼力,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儿咯。” 矮胖男子顺着杆子就抬起脸来挤眉弄眼:“哪怕是十字军也能做成好生意,这就是我们的为商之道——话虽如此,就连十字军也被那个圣都的辅佐官打得落花流水,若不是下跪及时,怕是也和其他商人一样身首异处啦。” 他的声音不着调,可内容却血淋淋。 闻言的玛修,不由得又想起来圣拔的问题。 女孩面色微沉。 而这一下,也让这个矮胖男人抓住了机会。 “就是现在,撤!” 他以不符合外表的利落姿势,在地上连滚带爬的瞬间翻出去几米,随后起身就跑。 而那些上一秒还被玛修打翻在地抱着伤处低声哀嚎的壮汉,此刻竟然也各个跟没事人一样窜了起来,追着矮胖男人的背影健步如飞的逃了。 “啊、前辈,这……” “算啦,大概是追不上了。” 立香摆摆手。 “可惜了,本来还想多问几句的,他们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对圣都的了解肯定更多。” 达芬奇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他们都没有从者反应,看来应该都是当地人,不过,还挺强悍的。” 通讯里的罗曼医生提醒道。 “虽然自称商人,但看上去或许曾经是军人也说不定,比起这个,正门那边看来似乎有动静了,怎么办,御主,就和那人说得一样,现在的话还来得及哦。” 达芬奇看向立香:“在那些骑士把包围圈收拢之前,或许还来得及走。” 在圣都的外围,有众多全副武装的骑士驻守,他们的名义是保护这些参与圣拔的难民不受魔兽和强盗的侵扰。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起到了作用,至少魔兽是靠近不了难民们的驻扎地。 但,在知晓圣拔真相的达芬奇他们看来,这些骑士们所组成的【圆环】,随时都可以从【保护】变成【围杀】。 “……走吧,玛修,达芬奇亲。” 立香拉起兜帽。 “是,前辈!” “那就去那些难民们附近吧,所幸他们因为来得晚,能驻扎的位置也是距离正门最远的边缘位置,方便我们有所反应。” 达芬奇笑着跟了上来。 三人披着厚厚的避风袍,刚刚在人群中尽量潜藏起来,站定脚跟—— 突然,天亮了。 第335节 第三十五章:圣拔?圣罚。 “怎么——” “立香。” 就在立香和玛修都因这突然天明的情况而困惑的时候,达芬奇却用至今为止最为严肃的语气,打断了立香的话。 笔直的盯着圣都的正门,达芬奇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做好撤退的准备,另外,一定要保管好郑器之前交给你的那串项链。” 不等立香回话,一道洪亮的声音,将那些同立香她们一样,因突然的天明而混乱的难民们安抚了下来。 “请冷静下来,诸位,此乃狮子王带来的奇迹。” 只见圣都那雄伟的正门缓缓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自那里徐徐而来。 肩披绒袍,甲胄连襟,手持一把半人高的大剑,样貌英俊,身材健朗。 那是一位只要站在那里,就会让人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感叹一句“好男人”的优秀骑士。 爽朗温和,又英武不凡。 不客气的说,简直就像是众多少女们在美梦之中所能见到的【白马王子】的原型一般。 出现在正门那儿的,就是这样的一名骑士。 “此乃吾王赐予我的祝福,其名为【不夜】,乃是永恒承受太阳恩惠的祝福。” 听着这位骑士的豪言,玛修看得分明。 她很确信自己绝对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骑士,但就像曾经见到崔斯坦的时候一样,此刻的玛修,几乎是本能的想要将这位骑士的名讳喊出声来—— “是高文卿!是圆桌骑士的高文卿!太好了!圣拔要开始了!” ——替代玛修的欲言又止,难民们的欢呼是如此响亮。 “这种从者反应,太危险了!” 通讯里的罗曼不由得发出惊呼。 但此刻没人会责怪他。 就连总爱调侃他的达芬奇亲也不会。 “听好,立香,玛修,接下来一旦发生战斗,我们不一定顾得上难民们了。” 达芬奇认真的说道:“骑士高文,若他所言的不夜祝福属实,那仅凭我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立香有些茫然。 她确实能察觉到高文应该是相当强大的从者,但达芬奇的表现却意味着,高文的强大,还在她此前所料想的水准之上。 这意味着,高文是能与郑器相媲美,绝不能选择以力相敌的可怕对手。 竟能有如此水准吗? 玛修没有说话。 但她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紧张、忧愁,还有一丝微妙的愤怒。 不过,身处在难民群边缘的她们这时候是何反应,并不会被尚不知情的高文所在乎。 他屹立在那,环顾了一圈各个面露喜色的难民们。 “诸位,我由衷的感谢诸位能主动来到这圣都。” “人类的时代已然毁灭,这个微小的世界很快也将不复存在。” “在这片大地上,人类即将连寸土之居都无法寻得。” “是的!” “除了这圣都卡美洛之外,不会有任何地方可以生存了!” “我等的圣都,乃是完美无瑕的永恒之城,只要穿越这个正门,你们就能在纯白的王国中,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理想的世界,在等待着你们的前往!” 高文的话,引来了难民们更为高涨的热情。 聆听着人们的欢呼雀跃,高文笑着点了点头。 “非常感谢,想必各位都经历了一段漫长且艰辛的旅途,无需担忧,吾王会接纳所有人民,异民族和异教徒,我等一视同仁。” “不过,在这之前,还需得到吾王的准许。” 说到这里,高文躬身俯首。 随即,人们不约而同的向着正门的最上方,那白垩之壁的顶端看去。 在那里,一股强大的存在感,如同硕大的磁石拉拽金铁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哪怕是立香她们,也不例外。 望着那伫立在墙头的纯白身姿,立香不由得将之与郑器,以及奥斯曼迪斯王放在一起比对。 同样是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存在感,三者的性质却截然不同。 奥斯曼迪斯王的炫目。 郑器的骇人。 以及…… 遥远。 从狮子王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是【遥远】。 即便能穿越圣都的正门,即便能攀过那巨大的白垩之壁,也绝对无法触及到那纯白的身姿。 这和目所能及的距离无关。 哪怕双方面对着面,也依然是遥不可及。 这,就是狮子王带给立香的感觉。 孤身独立,谁也无法触及的王。 “那就是,狮子王……” 立香呢喃出声。 “能被引领至尽头之人十分有限,人类的本质是腐败丑陋的。” 狮子王的声音,既不像奥斯曼迪斯王那样带有扣人心弦的感染力,也不如郑器那样带有迫人俯首的威严。 一定要去形容的话,就是清澈。 太过清澈了。 就像是望不见尽头的海洋竟然清澈都如同一面镜子。 ……这种清澈,以至于让立香有些心慌。 “因此,我会甄选。” 狮子王宣告着。 “选出那些绝不会被玷污的灵魂,选出那些绝不会为恶所动摇的灵魂。” “选出那些,与生俱来,永劫无垢的人类。” 言罢,只见狮子王轻抬指尖。 兀然间,人群之中,有三道强烈却不炫目的光辉拔地而起。 光辉之中,包裹着三人。 不。 准确来说,是自这三人的体内,迸发出了这样的光辉。 “仅将这三人迎入城内,去回收吧,高文。” 狮子王转身,消失在了城墙之上。 “遵旨。” 高文直起身来,面带些许悲悯的望着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难民们。 “非常遗憾,诸位,王希望你们被肃清,虽然悲哀,但这也是为了世界和人类的存续。” “那么,圣拔结束,现在,开始执行圣罚。” 话音刚落,只见那些原本【守护】着难民们的骑士们齐齐转身,向着难民们举起了手中的剑枪和长弓。 围杀,要开始了—— “玛修!” “嘭!” 立香的喊声,与玛修的盾牌撞上第一名骑士的盔甲而发出的闷声,几乎是前后脚响起。 “——如果只有我们,还有机会逃走,我是想这么说。” 达芬奇一直凝重的表情也软化了下来:“但到了这一步,你也还是这么决定,那后续的发展也就没差了。” “抱歉,达芬奇亲!玛修,哪里都好,先从这群家伙的包围网里打开一条通道!” 立香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 但难民里想必也有能够战斗的人,哪怕不多,这些人清晰的头脑总归会注意到【生路】的所在。 而她和玛修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打通这一条生路! “我们上,玛修!” “是!御主!” 第336节 第三十六章:大声的喊出我的名字吧! 达芬奇,无愧为万能之人的称呼。 这些骑士相当强。 说实话,一对一的情况下,身体机能全然不亚于寻常从者,除了没有宝具,基本就和三流的空白从者没什么两样了。 如果是只有立香和玛修,两三个还能应付,可像这样结阵列队的话,她们也很难动摇得了这些骑士的阵型。 然而,有了达芬奇的协助,在那些层出不穷的奇妙道具和威力不凡的魔术支持下,立香她们竟是真的只一个照面,就在这群骑士的阵型中凿出了一个缺口。 虽然不大,但足够了! “这、难道是内讧吗?” 看着身着圣都样式的盔甲,却与肃正骑士们打成一片的玛修,难民们也感到困惑。 只是他们也清楚,现在没时间想这些。 能活着抵达圣都的人里,没有不知道怎么保命。 很快,反应过来的难民们便朝着玛修她们打开的西侧缺口向外涌动。 与此同时,罗曼也检测到东侧的阵型似乎被别的什么人突破了,那一侧的魔力反应也很强烈,显然反抗者不只立香她们。 如此一来,玛修她们这边的压力骤减,肃正骑士们在这种混乱的状况能转移过来的增援也有了限制。 事态似乎再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真是漂亮的暴动,就算是作为敌人,我也忍不住要夸奖你们了。” 玛修停下了脚步。 应该说,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因为,此时此刻拦阻在她面前的,不再是那些仅仅能和三流白板从者掰掰腕子的肃正骑士。 “没想到,在异教徒里,也有如你们这般的战士。” ——拄剑而立,高文站在玛修身前。 他的目光在那面巨大的盾牌上停留了一下后,又看向了玛修的面容。 “但是,一切到此为止,扰乱圣都大门秩序之罪,依律,罪该万死。” “非常抱歉,高文大人,我等失职。” 似乎是肃正骑士中的小队长,为首的骑士向着高文垂首请罪。 高文摇摇头:“非战之罪,她们交给我,你们继续执行圣罚,切记妥善迎回被选中者。” “是!” “住手!” 见那些肃正骑士居然真的就要撇下这边重新围拢向难民们,玛修顿时想要上去阻拦。 但—— “锵!” “咕!” 一剑。 只靠着单手的一剑,玛修虽然及时架起盾牌防住了这一剑,却已然被打得整个人倒飞而出,如果不是盾牌足够宽大,迅速让半空中的玛修得以在地面找回了支点,恐怕接下这一剑的代价,便不只是倒飞出数米这般简单了。 “玛修!” “我……没事,御主!” 玛修倔强的说着。 但看她那发抖的双臂,显然她此刻不像自己口中说得那样轻松。 只是单手一剑,居然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立香现在算是完全理解了达芬奇的话。 “你们接下来的对手,是我。” “诸位的性命,就交在这里吧。” 轻描淡写的击飞了玛修,高文肃穆的望着立香三人。 “圆桌骑士高文,将作为负责圣罚之人,处决尔等。” 说了这样的话,高文却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 他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似乎是将先手的权利让给了立香这边。 然而立香她们这边也确实是更为急切,不论是为了阻拦那些肃正骑士的暴行,还是真要逃脱,都不能与高文在这纠缠太久。 于是,战斗打响了。 但…… “嘭!” “呜……” 第三次被击退,玛修险些翻倒在地。 努力站稳了脚跟的她盯着高文,面带愧色的说道:“不行,御主,攻击对白天的他根本不起作用……” “而且他看上去有在放水,连用宝具的意思都没有呢。” 达芬奇瞧着又一次没有选择追击的高文。 “不行了,敌不过的!虽然不知道那个亚瑟王为什么如今的灵基观测指数会表现得像个怪物,但既然真是那个亚瑟王,你们还是面对高文的话,白天是不可能与之力敌的!” 而通讯里的罗曼更是急得像是马上要当场灵子转移过来一样。 “呃,为什么?” 立香老实的不懂就问。 “所以叫你要补课啊!传说中,高文的身体获得了圣者数字的祝福,所以在固定的时段,他能获得三倍的力量加成!” 罗曼大声的科普道。 “唔,看来有一名使用远见魔术的魔术师协助,这样……原来如此,你们就是人理的守护者吗?” 高文却是不紧不慢。 他重新打量了一下立香和达芬奇。 “异乡星辰闪耀之刻,白垩之盟显现裂痕,王之威光蒙上阴云,神讬之塔土崩瓦解——” 说着意义不明的谜语,高文的面色有些沉重。 “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相遇,或许彼此之间还能找到共存的道路吧。” 趁着高文说话的时候,达芬奇低声对着立香说道:“立香,你也注意到了吧,玛修的情况不对,这样下去可不行。总之,先尽量争取点时间。” 闻言,立香默然了一瞬后,开了口。 “……高文,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嗯……本来我是无需解释这种事的,不过,看在你们作为人理守护者坚持到了这里的份上,我理当作答。” 高文看着立香:“来自异乡的御主,你叫什么名字?” “立香,藤丸立香。” “那么,重新郑重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高文,乃是侍奉那位为守护人理而建造出这圣都的狮子王——如你们所言,亦是亚瑟王的骑士。” “我等所追求之物,是建造起不受任何侵犯的理想乡,因此遵守狮子王的律法,成就这纯白的永恒之城,才是人类存续的唯一道路。” “为此,必须甄选,必须排除没有被选中的人。” “这就是圣拔,我们的行动是基于我等自身所认定的正义,而你们,哪怕是一时冲动也罢,确确实实的冒犯了圣拔,这是对狮子王意志的亵渎。” “这也就意味着,你们已经与狮子王,还有其麾下的圆桌骑士为敌了。” “在这被我讨伐,又或是被其他圆桌骑士讨伐,你们的命运已然注定。” “你明白了吗?藤丸立香。” 高文的姿态优雅且庄重。 立香安静的听完了他的话。 她先是做了个深呼吸。 “……我现在懂了。” 立香直视着高文。 “你、圣都、圆桌骑士——应该说,是狮子王。” 她沉声说道。 “狮子王,不该存在。” “我绝不会输给你们这种家伙!” “……令人遗憾。” “御主!” 剑与盾相互碰撞。 玛修整个被压得单膝跪地。 “至少,你的御主有敢于斥责的勇气,而你,就连你的御主都会扼腕叹息吧。” 看着玛修,高文皱着眉:“你竟然到现在,都不能将我视作敌人。” “仅凭这种觉悟,你也胆敢踏入战场吗?这无疑是对我等的侮辱!” 一记重踹。 本就体势变形的玛修立时被高文那不讲道理的力气踢得翻倒在地。 所幸有达芬奇的支援,才堪堪躲过高文的一次追击。 这样下去不行。 看着再次陷入劣势,每一次攻防都显得岌岌可危的战局,目光环顾着哀嚎、怒吼、求饶声私下飞扬的周遭,立香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了无力。 哪怕有着当面斥责的勇气,如果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力量…… 她现在,需要更强的力量。 需要即使是以不夜的高文为敌,也能屹立不摇的力量! 本能的,立香握住了脖颈处的项链。 【如果遇上了处理不了的麻烦,便鼓起勇气——】 “拜托了!郑器大哥!” —— 又是一剑,将玛修劈得重心倾倒,不再去管达芬奇的干扰,高文挑起剑锋。 他要结束这场令他失望的交锋了。 但就在这时,立香的高声呼喊,让他的动作为之一顿。 紧接着,只见立香身上,兀然爆发出了一道仿佛能直通天穹的深紫色光柱! 魔力,浓厚的魔力。 如此剧烈的魔力反应,就算不是魔术师出身的高文,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光柱之中涌动着怎样磅礴的魔力。 是某种底牌? 意识到不对劲的高文,兀然转变了目标。 他向着站在那里,不知为何一脸惊诧的立香冲了过去。 之前他并非没有机会直接袭杀御主,但出于骑士道精神,他不会在完全击溃玛修和达芬奇前做出这种事。 然而现在不同。 立香身上涌动的魔力,有可能对圣都造成不可知的影响。 对如今的高文而言,凌驾于他那高尚品性之上的,是对狮子王的忠诚。 双手持剑,在玛修的叫喊声中,动真格了的高文可以说是刹那间就冲到了立香跟前,双臂高举。 他要将威胁扼杀于未然! “噹。” 大剑挥落。 大地震颤。 一股狂躁的气流,混合着那振聋发聩的声浪,向着四面八方迸发。 这一剑的威势,令难民和肃正骑士们,都不由得停止了自己的行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聚焦到了高文身上。 然而,作为挥出这一剑的人,高文的脸上,此刻却没有半分好面色。 不。 不如说,浮现在这位俊朗骑士面容里的,是诧异。 没能斩断。 他全力劈落的这一剑,没能斩断得了—— “嘭!!” 又是一道洪钟似的声响。 众目睽睽之下,高文消失了。 ——不对。 “咚!!!” 高文,以肉眼难以反应的高速,穿过了僵硬的人群上空,径直撞在了圣都的白垩之壁上,发出了不亚于之前两道强音的第三道巨声。 深紫色的光柱,也在这一刻如精美的琉璃制品般支离破碎。 仅剩下一道高大壮硕的身影,屹立在立香身前。 在常人看来,高文的身材,已然是当世难有的猛将。 然而,现在伫立在立香身前的存在,却是在不着片甲的情况下,体格近乎有高文的一倍大。 是谁? “怎么?” 郑器活动了一下再生得完好如初的左肩。 神龙之瞳,紧盯着远处正从城墙上缓缓抬起头的高文,那黄昏般的眼眸中,仿佛滚动着雷霆与雷火。 “做错了事,让人说两句,你就急了?” 他抬起下巴,明明双方之间隔着数百人,却好像他此刻就站在高文面前,俯视着这名享有太阳和圣者恩惠的骑士一般。 “立香说得没错。” “在需要希望的世界里,已不容许狮子王的存在了。” 抬起刚刚殴打过对方脸蛋的右拳,郑器竖起食指,遥遥指着高文的脑袋。 “你,也一样。” 第337节 第三十七章:极地沙尘暴!( “……” 高文稍稍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大意了。 他必须承认,在自己全力劈落的宝剑竟然未能将命中的对手一击两断的刹那,他因惊诧而大意了。 大意,导致他没能及时对那迎面而来的一记重拳做出任何反应。 沉重、坚硬。 大脑在短暂的空白后,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浮现在高文脑海中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些。 但同时,他也觉得有些荒谬。 因为击中他的这一拳……老实说,无论是动作、时机,都像是一个【外行】才会做出的动作。 在被巨拳命中前的一瞬间,他看得分明。 勃然的魔力流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硬是顶着劈入肩头的利刃,扭转身形,然后…… 堂而皇之的,挥出了缠绕着雷霆与烈火的右拳。 高文对这一击,看得清清楚楚。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击,他没能躲开。 然后,被击中的高文,立刻推翻了自己在前一瞬所做出的判断。 这哪里是外行的拳头? ——难道,会有人将老虎、狮子,或者棕熊,当作是厮杀的外行看待吗? 何等沉重的力道。 何等坚固的拳头。 堪比金铁,胜过魔兽…… (如果不是有王的祝福加身,在未有太阳照料的时候吃下了这一拳,恐怕就真的要站不起来了。) (难道说,这个男人,便是崔斯坦所说过的那名从者?) 想到这里,双脚刚刚触及了地面的高文,试图向着前方迈步。 但右脚脚跟刚刚抬起,他的身体又立刻僵住了。 (……能及时意识到对手的威胁性这很好,但,现在要如何做呢?) 望着眼前“融化”了的世界,高文的鼻腔里缓缓淌下点点艳红,那鼻血混着他下巴的少许灰尘,沿着他英俊的面容轮廓勾下一团醒目的痕迹。 高文知道,自己毫无疑问是静止的。 可无论是周遭的景色,还是远处的敌人,似乎都在【融化】。 一边融化……一边向着他涌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 高文明白,这是自己的脑在震荡。 他这承受了圣者祝福的身体确实非凡,吃了郑器不留情的一发右重拳,看起来却只是留了鼻血,扭了鼻梁。 不过,高文实际受到的影响,并不只是停留在肉眼可见的表面。 郑器的力量,确确实实的通过这一击,灌注进了高文的颅腔。 说实话,这一刻高文的心中竟是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感慨:他已经有许久,未曾经受过这样有力的打击了。 崔斯坦果然所言非虚。 眼前的叛逆者,是值得自己认真起来的强者。 但…… 还需要五秒,不,三秒。 再有三秒,这股震荡就会过去。 高文握紧了手中的剑。 在这三秒之内,他不会再让对方的重拳触及到自己的头颅。 三秒一过,他便能重整态势—— “好了。” 然而,就在高文严阵以待的时候,郑器却像是没看到他那谨慎的姿态一样,居然在轻轻拍了一下立香的小脑袋之后,就径直走向了那些因他和高文的初次接触而愕然不动的肃正骑士与难民们。 “别愣着。” 郑器看着那些难民:“你们该逃了。” 他的话,就像赛跑的发令枪响。 顿时,回过神来的难民们以一种奇妙的默契,不约而同的向着立香她们之前凿出的阵型缺口涌去。 当然,肃正骑士们也反应了过来。 只不过—— 郑器手中的怨恨锁链如巨蟒般横空而过,眨眼间,就紧紧咬住了一个手持剑盾的肃正骑士。 而在这肃正骑士的身前,正有一名涕泪横流的母亲,紧紧抱着她的孩子。 看来在郑器到来之前,她们正在经受这肃正骑士的侵犯,危在旦夕。 郑器没有去看那对母子。 “披坚执锐,却只敢对着老弱妇孺耀武扬威?” 他只是随手一拽,就将那被五花大绑的肃正骑士轻而易举的扯上了半空。 “狗屁的骑士。” 一个穿着全身板甲,身高不低于一米八,久经锻练的成年男性,体重少说在100KG以上。 那么,这样一个体重在100KG以上的流星锤,在足以引发鞭梢效应的速度下飞舞起来,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 平地起狂岚—— 晴空炸惊雷! 眼见一场天灾的雏形就要被这么孕育出来,在郑器的无视下获取了宝贵三秒的高文猛然纵身,向着郑器疾驰而去。 “停手!” 迎接高文的,是那枚肃正骑士流星锤。 这让高文不得不半途变换身形,侧跳让过了这一击。 他有能力挺剑硬抗,但那样一来,以他手中宝具的锋锐,那被当作了流星锤的肃正骑士也必然会被斩断。 高文这一躲,似乎在郑器的意料之外。 那枚肃正骑士重重砸入地面,炸开一阵碎石烟尘的同时,也显露出了他那已然手脚催折、腰身嶙峋的吓人模样。 看那不成人形的样子,谁都知道他死定了。 高文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他手持大剑,没有选择去践踏垂地的怨恨锁链。 有崔斯坦的惨状做例子,高文在不清楚这宝具究竟能耐如何之前,绝不会让其碰到自己,更别提主动去触及了。 埋身向着郑器冲锋,双脚震碎了岩地的高文瞬息就跨过了双方之间那十数米的距离。 他的宝具威力强大,但也因此不适合在这种局面下使用。 姑且不谈还有作为属下的肃正骑士在波及范围内,单单是那三名需要迎回场内的被选中者,高文就不允许她们出事。 否则,此次圣拔就是有瑕疵的。 作为忠于王的骑士,高文不容许自己在执行王的命令时留下不应有的瑕疵。 而且—— “狂徒!伏诛吧!” 他高文,可从来不怕近身战! 怒吼着,高文手中的圣剑格拉提恍如被那顶天的烈日所点燃,在炙热的光辉包裹下,对着郑器兜头劈下。 这一剑,郑器似是未能来得及反应。 仰着头的他,看着因身高差距而跳上了半空向他袭来的高文,左手拽着怨恨锁链,右手低垂,竟是一时间有种引颈就戮的味道。 是大意了? 还是单纯的自大? 身在半空,看着空门大开的郑器,高文的脑海里心念电转。 无论是何种缘故,这一剑绝不会再如方才那般。 定要叫你授首于此! 利刃,直坠而下—— “噹!!!” 第338节 第三十八章:狂雷金刚拳!(不 大地,再一次摇晃了起来。 郑器和高文的第二次接触,势头比第一次更为激烈。 明明两人的身高都不超过三米,可这先后两次碰撞所产生的动静,简直就像是两头十数米高的巨兽在相互扑杀一般骇人。 不只是一些体弱年老的难民,甚至连那些训练有素的肃正骑士,都有人险些因这大地的震荡和猛烈的声浪而翻倒在地。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两群红了眼的蚂蚁在一张蹦床上相互撕咬,然后,忽然有两个身材健硕的成年男人一齐跳上了这张蹦床。 哪怕两个男人只是一边戒备着对方一边缓步行走,对蹦床上的蚂蚁来说,都是堪比地动天摇的惊变。 对这些肃正骑士和难民们来说,就是这样。 他们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为郑器和高文“让”出了一个空旷的战场。 在这场【巨人】之间的决斗中,蝼蚁除了苟且偷生外,还能多奢求什么了? ……而事实上,这已经是郑器和高文都因顾忌到了周遭而有所克制的结果了。 将力量束缚在拳与剑之中交错,把杀意局限于几近相拥的距离里迸发…… 这已经是这两个都想要对方性命的男人,在此刻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克制了。 那么,这第二次触碰,结果如何了? 在半空中的高文,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他的双臂,在那一声铿锵的金铁交戈之声中,不受控制的向上飞扬。 不可能…… 居然真的用这种方式,将我的圣剑格拉提顶了回来?! 感受着自剑柄处传递回来的沛然力道,高文本能的攥紧圣剑,防止其真的在这关键时刻挣脱开自己的双手。 这个刹那,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重现了刚刚那个瞬间他所见到的光景。 郑器并非对高文这一剑反应不及。 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做出了应对。 ……如果,那能称之为【应对】的话。 ——如果,选择如发怒的公牛一般,用自己的脑袋,自下而上,去毫不犹豫的撞上圣剑格拉提的锋刃,也算得上是一种【应对】的话! 对。 郑器真的就是用自己的天灵盖,硬生生把高文的这一剑顶了回去! 虽然代价是首当其冲的颅骨顶端和承受后续重压的颈椎都发出了不妙的声响,脸上更是淌下了醒目的猩红,但最后,这场荒唐的角力,显然,是以郑器荒唐的胜利而告终。 高文无法理解。 哪怕他没有完全解放圣剑的力量,这也确确实实是他饱含杀意的一击。 他试想过郑器可能会躲闪,可能会在最后一刻成功抵挡,甚至想过,有可能自己劈碎了对方的头颅后,对方能在短时间里再长出来一个。 对手身具如此浓郁的龙血气息,听过崔斯坦报告的高文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郑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他的准备,还未够。 “咚!” 一只足以完全包裹住高文头颅的巨大手掌,骤然遮蔽住了高文的视线。 好快! ——因郑器上顶的力道而身处半空体态失衡的高文,心底只来得及浮现出这样的惊叹,身体便拉拽出一道残影,在那巨掌的倾轧之下,被重重嵌入了下方的结实岩盘之中! 意识因后脑遭受的冲击而产生了一瞬的空白。 当高文能再次感受到来自全身各处的痛楚之时,他已然被郑器跨坐在了腹部上。 在徒手格斗运动的领域里,这种上位体势一旦形成,往往就意味着比赛结束了。 更不用说,是被一个体格如郑器这样的选手如此压制。 对常人来说,这就和在手无寸铁的状态下被一头发怒的棕熊正面扑倒在地没有区别。 而对高文来说,这种姿态除却代表着危机,还代表着耻辱。 身负王所赐予的祝福和使命,自己怎能在与叛逆者的战斗中陷入如此颓势?! 就在高文准备奋起之时,迎接他的,是一只像是要穿过肌肉,直接攥住他颈椎的左手,和一枚比他脑袋还大,奔腾着烈焰与雷光的右拳! “咚!!” 高文的头颅,在那岩盘之中,比身躯下陷得更深了一分。 “咚!!!” 更深一分。 “咚!!!!” 更深一分! “咚!!!!!” 更深—— 兀然间,大地发光了。 不。 准确来说,是大地燃烧了起来! ——高文和郑器所处的那块区域,地面毫无预兆的熔开,在高温和强光的包裹中,居然真就化作了如同岩浆一般的滚烫流体! 随即—— “嘭!!” 郑器落空的拳头,令这岩浆似的灼热液体爆开了一阵高耸的激流。 紧接着,郑器的身体,兀然自那热浪之中倒飞而出! 约莫退出去了十数米,郑器身形下沉,双脚落地生根。 他抬起头,看向了那热浪深处。 “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是毫不迟疑的打出了下一拳。” 将自己塌陷的鼻梁拧正,抹了一把新窜出来的鼻血,让自己的血液在这高温中被蒸干,高文手持燃烧的圣剑,直视着郑器。 “崔斯坦他对你的评价,有些乐观了。” 郑器没有应话。 他只是看了一眼那柄圣剑。 以高文刚刚的姿势,是不可能用这柄圣剑仅靠着戳刺来阻止郑器继续挥拳的。 那压制的状态,看起来和小孩骑马打架一样,好似没什么品味,但无疑是一种实用的地面技术。 郑器过往的经验,让他干脆的选择了这种方式来对付高文。 但是,郑器忘了一点。 许多地面技术,是因为在【地面】,才威力十足。 如果是在果冻上的话,地面技术也将不再是“地面技术”。 对…… 高文在意识到那个体势下无法仅靠体能和单纯的技术来反抗郑器之后,过断的将手中的圣剑插入了背靠的大地。 格拉提,太阳的圣剑,轮转胜利之剑—— 她所蕴涵的力量,哪怕在不咏唱真名的情况下,也足以让大地付之一炬。 让大地变得“柔软”的瞬间,高文抓住了这个机会,拧身躲过了郑器的一拳,随即对着郑器的腹腔踢出了一脚。 这一脚没能伤到郑器,但足以将那一瞬间失去了支点的郑器击退。 以高文而言,他很少在战斗中做出这么【细腻】的战术决策。 不仅是因为性格,更是因为没必要。 多数时候,高文的强大,都让他没必要如此【细腻】。 然而,这也就意味着,高文作为战士的本能已经先一步理解了。 即便是现在这享有不夜祝福的高文,在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也必须竭尽全力才行。 否则…… “……我绝不会败给叛逆者。” 高文双手握剑,炯炯目光,与郑器那平静的神龙之瞳遥遥相对。 “以吾之荣耀起誓!” 第339节 第三十九章:腕力家 沉默的郑器,打量了一下高文。 这无疑是他至今为止,遇到过的最耐打的对手。 承受了他这么多次重击,竟然只是受了这么点无足轻重的伤势。 虽说从高文那血迹斑斑的变形鼻梁来看,他并没有很强的自我再生能力,但其身体的坚韧程度,确实不同凡响。 然后,是那把剑。 从刚刚的一系列表现来看,这柄剑应该是能产生出具备高温的破坏性能量作为杀伤性手段,且这大剑的材质也足够坚固锋利。 否则在高文使出那么大劲力用其劈砍郑器的时候,郑器会受到多少伤害姑且不论,这柄大剑本身怕是就要先撑不住了。 郑器并不知晓,高文手中的这柄轮转胜利之剑,乃是誓约胜利之剑的【姐妹剑】。 和那为亚瑟王的配剑同为圣剑一级的宝具,这柄轮转胜利之剑自然不会如寻常武器那样,轻易的就被郑器的身躯震碎。 虽然是不知晓这剑的来头,但郑器确实看得出来,这柄剑是相当强力的宝具。 恐怕刚刚融化地面的那一下,也并非是这柄大剑的全力。 说不定,会是和那柄黄金的咖喱棒一样,不过是把长成了剑的光炮发射器? ——郑器心里已然有了这样的猜测。 若真是这样,那就不能让这家伙有释放宝具的机会了。 否则,想要在那种大范围杀伤性武器的威胁下护住那些逃窜的难民,可就真的难了。 想到这里,郑器兀然向着高文踏出一步。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怨恨锁链就像是骤然被惊醒的蛟龙,猛地于地面上一个翻转,带着一阵哗啦啦的金铁抖擞之声,目标明确的扑向了高文的咽喉! 若是平常,身具圣者的祝福,面对这样意图明确的袭击,高文多半会大手一揽,任由这墨绿色的锁链缠上自己的手臂。 毕竟,到时候究竟是谁抓住了谁,可就不好说了。 然而此刻,面对着看似平平无奇的锁链,高文就像是被蛇盯上的猫,双目圆睁,发尖炸起,腰身一拧,挥起手中的圣剑便径直劈了过去! 他没有选择躲。 崔斯坦都无法躲开的袭击,高文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凭借身形步法来规避。 所以,高文选择了以他而言最先能想到的应对手段。 打落即可,斩断更好! 既然能看得清锁链末端飞驰的轨迹,那身体就自然跟得上做出应对! “什——” 就在圣剑的剑刃即将与锁链相接触的刹那,高文不由得自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惊呼。 ——锁链,在空中毫无预兆的变向了。 未见郑器有任何动作,这锁链竟然是在圣剑将要劈中它的瞬间,突然一扭,让过了圣剑锋锐的同时,一兜一收,便紧紧缠住了高文手中的圣剑! 紧接着,更让高文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圣剑的光辉,黯淡了下来。 明明他注入圣剑的魔力量并未减少,可此时此刻,轮转胜利之剑上那恍如烈日的光辉,却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趋势黯淡下来。 不。 不对。 准确来说,是自己注入圣剑之内的魔力,正在被某种……某种未知的力量消融! (就是这个吗?) 高文想起了崔斯坦所说的话。 (所谓能抑制祝福的力量,就是指这个吗?!)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多做思量了。 “——唔哦!” 拼尽全力攥住了险些脱手而出的圣剑,被向前拖拽了两步的高文腰马一沉,这才重新站稳了脚跟。 他咬着牙,紧皱着眉,死死的盯着正单手抓着锁链另一头的郑器。 对。 单手。 (这可不是能让人笑得出来的玩笑……) 高文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竭力调动着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滴血液,乃至是每一根神经之中所蕴涵的力量,一刻也不放松,抗拒着来自郑器单臂的【盛邀】。 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还是在缓缓的向着郑器那边前行。 与高文本身的意志无关,那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正一点点的将他拖拽向危险的源头。 从见到郑器开始,高文自认便一直在经历着一些荒唐的事情。 然而,这一刻,大概是高文觉得最荒谬的时刻。 竟有如此大的差距吗? 在纯粹的角力之上,我和他之间,竟然有如此大的差距吗?! 哪怕是在众多圆桌骑士之中,高文的强壮都是数一数二的。 心、技、体。 或许综合来说,圆桌的最强骑士并非高文。 但如果单论【体】,那圣者祝福加持之下的高文,绝对是圆桌中的最强者,没有之一。 而就是这样的高文,也不得不承认,在最初的交锋中,自己在腕力上,败给了郑器。 可就算败,也并非是那种体无完肤的败。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满分100分的试卷,郑器能拿100分,而他高文有95分。 可或许是因为被召唤出来之后,在不夜祝福的加持下,已经鲜少有机会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明明作为战士身经百战的本能已经在巨大的威胁面前被逐渐唤醒,高文的脑子却依旧没能认清现实。 剑和拳的短暂交锋,是在运动战中完成的。 唯有在最后,郑器的那番上位砸拳,才将双方在【体】这个方面的差距展露出了些许端倪。 可高文还是没能抓住这关键……又或许,是已有预感,但就如现在这样,只觉荒谬,不愿相信。 没错。 运动战中的力气较量,和这般腰腿立定的角力,是两码事。 在这场名为【腕力】的考试里,高文确实有着能拿95分的高水准。 但郑器的100分,是因为,这考试的满分,就只有100分! 是的。 满分之间,亦有差距。 就好比是一张高中物理的试卷,成绩优异的高中生可以拿一百分,闻名遐迩的物理学家也可以拿一百分。 ——如果,世界上真有所谓的【腕力家】存在,那郑器,就一定可以成为【腕力家】! 瞧着苦苦坚持的高文,郑器伸出了右手。 他的双臂,这一次同时攥住了锁链。 “嘶!” 高文的身体,顿时在半空中被拉扯出了一道模糊不清的残影。 紧接着—— “嘭!!” 望着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的高文,郑器朝着自己的右拳拳面啐了一口。 因过分压榨力量而断裂,再被汹涌的生命能量所治愈,变得完好如初——郑器那屹立不摇的身体,正持续着这个仿佛无尽的轮回。 可他却还是那副平淡的神情。 哦,不对。 他稍稍皱起眉。 “当不了好人,做不成恶徒。” 望着高文坠落的方向,郑器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醒目的厌恶。 “一条断脊之犬,也配谈荣耀和觉悟?” “差不多得了,别恶心人。” 第340节 第四十章:放你那狮子王的屁去吧! 郑器的声音不大。 但没人敢于在这个时候发出比他更响亮的声音。 哪怕是那些肃正骑士,没有高文的命令,他们仍旧残存了些许的人性,也会被郑器那浑身流淌的压迫感浇灌出名为恐惧的幼苗。 随即,伴随着高文这难掩的颓势,幼苗眨眼就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不如说,能够到现在这一步,都还没有因郑器的存在而进退失据,依然支撑着基本的阵型没有崩溃,就足以说明这些肃正骑士作为【工具】的基本素养。 不过,立香她们也没有闲着。 在郑器压制高文的时候,她们在维持着那个阵型的缺口,不让肃正骑士们有机会将其补上。 难民们如退潮的浪头一样,自那缺口滚滚外涌,一出了圆阵,便自发的分成了一股股或大或小的人流,朝着不同的方向移动。 肃正骑士们有心阻止,但失去了锐气的他们又缺少了高文的统帅,一面犹豫着是否该试着去协助陷入了劣势的高文,一面又不愿眼睁睁的看着这场圣拔的一切准备就此付诸东流,到头来,就是前后两难。 人没能留下,又不敢冒然接近郑器和高文所在的那处战场。 但,这一点对立香她们来说,也是同样。 她们同样没有办法介入那两个男人的战斗之中。 而一旁的达芬奇则是看得分明。 差不多就到这了。 该撤退了。 她望着将高文如之前的崔斯坦那般,似对待速度球一样一拽一拳无情殴打的郑器。 郑器的身体能力之强,超出了达芬奇之前的预期。 对阵斯芬克斯群和崔斯坦的时候,郑器确实都展现出了超一流的肉搏战能力。 无论是那坚韧的肉体,巨大的力量,还是匪夷所思的自我再生能力,都让达芬奇惊叹。 但不同的比较对象,往往能带来新的认知。 神兽斯芬克斯,妖弦崔斯坦,确实都是不得了的敌人。 但如果只论身体能力,以太阳之下三倍出力的高文作为比较的对象,所能得出的结论就显得更具说服力了。 达芬奇甚至开始怀疑,郑器会不会真是某种亚洲传说中的【神兽】化形。 类似的情况在亚洲的神话传说体系里算是比较常见的。 且就算是将范畴锁定在龙种之内,也有【龙生九子】的说法。 有郑器在,她们在这个危险的特异点中所拥有的战力立时飙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现在的话,不能继续在这里战斗下去了。 别看高文现在被揍的满天乱飞,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但相比起必须断臂求生的崔斯坦,他的情况完全不同。 郑器的拳头,明明每一下都结实落在了他的脸上,却始终只能让高文的俊脸看上去脏乱了些,除却那塌陷的鼻梁再不复往昔的挺拔,便再没有更重的损伤了。 达芬奇相信,如果继续这么打下去,胜者会是郑器。 持久战,达芬奇对郑器有信心。 在她看来,郑器显然具备类似龙之心脏这种半永动机的幻想器官。 哪怕高文有那所谓不夜的祝福加持,身负圣者的祝福,想要单骑匹敌一头货真价实的纯血龙种也是很困难的。 可问题就在于这个【持久】。 这里好歹是狮子王的大本营,在不确定到底有几位圆桌骑士在城内的情况下,继续战斗下去,很可能会陷入被围攻的窘境。 郑器能在重围之中有怎样的表现姑且不论,达芬奇不认为自己和玛修能匹敌复数的圆桌骑士。 单是这些肃正骑士,若是数量堪比此前的斯芬克斯群,那她们就会战斗得非常艰难了。 更何况,还有个不知底细的狮子王。 对,现在,拖不起的是立香她们这边。 而且,随着难民队伍的外流,那两个明显还有所收敛的人,恐怕会逐渐拿出真本事来取对方的性命了。 “立香,差不多了,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这一侧的难民能来得及出逃,其他方向的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我明白了。” 同样的道理,立香也清楚。 而除了立香之外,还有一个人也逐渐意识到了问题。 “咚隆!!!” 猛然甩动锁链,将半空中的高文重重砸入地面,郑器皱着眉,盯着烟尘深处。 (这家伙,不用蓄意轰拳还真不好杀。) 【他体内的祝福,性质与规模,都和那个崔斯坦不一样。】 魔典在郑器心中回应道。 【你的不灭之握虽然能蚕食他体内的力量,但这种蚕食的速度无法凌驾于他体内那股力量的回复速度,这么打下去,你的胜算更大,但想要分出胜负,需要的时间太久了。】 (没有什么法子吗?) 【有。】 (……啊。) 郑器反应过来了。 但这个方法不是在这个时候能用的。 这里好歹是敌方大本营的门口。 “呼!” 忽然间,一束直径三米左右的火柱自烟尘中迸发而出,直朝着郑器轰击而来。 郑器一挑眉。 随即,就被那火焰所吞噬—— “——嘶嘶嘶嘶!” 熊熊烈火,层层回旋,尽数向着郑器张开的嘴巴里滚入。 老话将海面、江面上的龙卷风,叫做【龙吸水】。 那,此时此刻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或许就该叫做,【龙吞火】了。 烈焰的龙卷,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前仆后继的钻入了郑器口中。 这景象持续了整整三秒,直到龙卷的那一头,手持圣剑的高文面色难看的停止了对圣剑的魔力输入,失去了充能源的火焰龙卷才自圣剑格拉提之上被抽离,悉数涌进了郑器口中。 “嗤。” 郑器咧开的嘴角边,跳跃起了些许赤色的火花。 似在嘲笑,又像打嗝。 “……如你这样目无王法的人,又怎么会明白王的远谋。” 沉着脸的高文说道:“王所决定的道路,才是人类能够存续下去的唯一道路。” “狗屁不通。” 对此,郑器面色不改。 “这城是你家的,本来救不救外头的人,这确实随你,不救没错,救那更没错。” “但你不救就不救了,还要杀人害命是什么道理?” “对着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痛下杀手,欺骗艰难求存的苦命人这般枉死。” “就这?远谋?” 郑器瞪起眼。 “放你那狮子王的屁去吧!” 第341节 第四十一章:终 极 侮 辱 这毫无疑问,是一种侮辱。 对现在的高文来说,比起斥骂他屠戮无辜,比起鄙夷他盲目愚忠,当着他的面,如郑器这般口无遮拦的唾骂他所敬爱效忠的王,才真的是一种令他怎么也无法忍受的侮辱。 这个瞬间,高文心中的怒火,险些将他的理性都化作炙热的柴薪。 郑器所处的位置,背对着逃窜的难民,若是在这个角度解放宝具,只需一击,就能将那些尚未来得及逃远的难民和郑器一起,吞入太阳的烈火之中。 方才虽然目睹了郑器是如何吃掉了他所释放出的太阳之火,但高文相信,那不过是输出功率的问题。 只要完全解放手中的圣剑,高文有信心,能够给予眼前这个大逆不道的男人以沉重的制裁。 然而,高文仅存的理性,是一根紧绷到快要裂开的线。 他努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只因他还不知晓,那三名被选中的人,是否已然在这般混乱中被肃正骑士们保护了起来。 王能引领至世界尽头的人有限,而每一名能被王所选中的人类,都是无比珍贵的。 主君被侮辱的愤怒,与使命感导致的自我克制,二者之间的激烈碰撞,让高文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 这一刻,在高文看来,没有比这更让他感到屈辱的了。 ……果真如此吗? “不服气啊?” 神龙之瞳的敏锐,更胜鹰隼。 郑器清楚的看见了高文那难看的脸色。 他冲着高文勾了勾右手的食指。 “那就来啊。”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装的了?一边自我催眠,一边挥剑过来不就好了?” “还是说……” 郑器嗤笑一声。 “你怕了?” 高文浑身上下,顿时迸发出了一股狂暴的魔力,他手中的圣剑,就像是在回应他那已然要压制不住的激愤,骤然于剑刃之上喷吐出了赤红色的火浪。 这些翻滚的烈火,在这一瞬间仿佛拥有了异样的实体,竟是同纠缠在剑刃之上的怨恨锁链冲撞了起来,一眼看去,就好似轮转胜利之剑本身,正在试图挣脱开怨恨锁链的束缚。 然而,怨恨锁链的坚固和难缠,又一次超出了高文的预料。 距离咏唱宝具的真名,仅有一步之遥,可到了这个地步,圣剑之中奔腾的魔力竟还是无法冲破那来自怨恨锁链的怪异限制。 那股阴森的力量,是如此的顽固,如此的让人捉摸不透。 看来,非得是解放真名才行了—— “大哥,该撤退了!” 就在高文心中有了决断的时候,郑器后方的立香忽然大声的喊了起来。 高文下意识往立香的方向瞥了一眼。 和郑器的交手,让高文无暇顾及周遭,所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组成这一侧拦截阵型的肃正骑士们居然都已经被立香她们击溃了。 而且,不知何时,立香三人的身边,还多了一名身披灰袍的不明人物。 高文立时反应过来,暴动是自两个方向几乎前后脚开始的。 是早就潜伏在阵型另一侧的暗子吗…… 被算计了啊。 “锵啷。” 猛然绷紧的锁链发出一声脆响。 高文险些被拽的向前一个趔趄。 “你听到了。” 郑器左手攥着锁链,右手握拳,身体如一张大弓般肆意伸张开来。 霎时间,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向着那披着雷霆与烈火的巨体汇聚而去。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行走在一片黑暗之中,在这片看不见前,看不见后,上下左右,皆是无垠的黑暗之中,忽然自一个方向,有一束光投来。 人会本能的去追寻那光,用眼睛、用双脚,不假思索的去追寻那道光。 然而,紧接着,光开始变化了。 蔓延、扩张、激烈! 人在抬头直视正午烈日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那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过分刺目的日光,对人而言,反而是一种伤害。 那么,若是比太阳更绚烂、更辉煌—— 更疯狂的光呢? 上一秒还紧盯着郑器的人们,在这一刻,大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可即便看不到那璀璨到仿佛能夺人双目的光辉,遍体经受的滚烫热浪,耳边回荡的轰然雷鸣,却都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描述着这个令人心神震颤的画面。 ——那个仿佛用右拳攥住了苍天神威的男人,向着远处的高文,猛然挥出了他的拳头! “这一拳,你要是没死,那就能捡回一条命。” ——在被那炫目炙热的洪流所淹没前的刹那,高文只来得及听见郑器的这番话语。 当他猛然握紧剑柄,试图念咏圣剑的真名之时,他便被吞没了。 那雷霆与烈火的洪流汹涌而过,在将高文倾吞之后,又肆意的向着远处奔流,直至将要触及到圣都那宏伟的正门之时,才渐渐平息。 郑器手腕一抖。 怨恨锁链自那柄圣剑之上乖巧的松落下来,几个盘转,就钻入了郑器的左手,消失不见。 他看了一眼依旧伫立在那里的高文。 对这座纯白之城的住民们来说,或许从未见过高文如这般狼狈吧。 那位如太阳般爽朗的骑士,此刻却像是一块烧尽了的柴薪。 衣衫褴褛,甲胄熔凝。 褪不去的高温混着足以扭曲视线的热流,在那还算完整的躯体上滋滋作响。 若是离得近了,甚至还能闻到一股……让人细想便难免忍不住作呕的香气。 可即便如此,高文还是站在那里。 他还是紧紧攥着手里的圣剑。 瞎了一只的眼睛是派不上用场了,但他还剩下一只,足够他用来死死盯着远处的郑器。 “你运气不错。” 郑器抬起眼,看了一下圣都正门的方向。 他能察觉到,从那里,有新的威胁在迅速靠近。 “你的命,我下回遇上了再拿走吧。” 言罢,郑器转身,向着立香她们走去。 没有半分将背后暴露给高文的顾忌,也没有半分对待强者之时的留恋。 ——会存在比那更令人难以忍受的屈辱吗? 答案是,存在。 对。 郑器的头也不回,以及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对高文来说……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终极侮辱。 第342节 第四十二章:尼给路哒哟!! “大哥——” “别说话。” 郑器二话不说,单手一伸,捧着立香的肚子就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要跑起来了,说话会咬到舌头哦。” “确实,那么,就由天才的我来做个收尾吧!” 达芬奇显然早有准备。 她右手一挥那根艺术品般的法杖,顿时数枚拳头大小的白色光球自法杖顶端发射了出去,直奔向那些还没回过神来的肃正骑士。 “都别回头哦!不然——” “噼啪噼啪噼啪!!” 在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那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白色光球接二连三的炸裂开来,化作了一团团炫目的强光。 这些魔力造就的强光本身,不存在任何直接的杀伤力,但在亮度上全然不亚于方才郑器所打出的那一发蓄意轰拳。 再加上那震撼人心的爆炸声,可谓是魔术版本的强化闪光震撼弹了。 难民们已经撤离的七七八八,不仅是郑器在动手的时候不用再顾忌太多,达芬奇的一些手段,也可以大方的使出来了。 这一番魔术版闪光震撼弹,着实令没有防备的肃正骑士们吃了个大亏。 虽然经过活体改造的他们不会因此立即丧失战斗能力翻倒在地,但想要追击郑器他们,也暂时是不可能了。 而且—— “高、高文卿!” 单手掩着面容,一名比较有经验的肃正骑士队长半匍匐着来到了高文身侧,在那不间歇的爆炸声里,他不得不奋力拉扯着喉咙,大喊着,试图让高文听到他说话。 这般强光,让他连高文现在是什么状况都看不清,只能依照强光爆发前的记忆,小心的伸手摸索着四下。 “追……” 高文的喉咙里,挤压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但那声音与爆炸声相比,实在太微弱了,以至于就算是此刻靠他靠得最近的这名队长,也没有意识到高文出声了。 “追啊!” 高文试图喊叫。 但他被烧伤的,不只是眼睛和皮肤。 声带每颤动一下,脖颈上的肌肉每收缩一下,高文都能感受到锥心的痛楚。 但他依然用那只独眼死死的盯着那些强光——准确来说,是仿佛越过了强光,紧盯着已经跑远了郑器等人。 “追啊!!” 他身上的伤势不轻,但只要时间和魔力足够,灵核没有破损,以高文的体质,配合治愈魔术,很快就会恢复。 但,那都是后话了。 至少现在…… 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郑器他们离去之外,便什么也做不到了。 —— “嗯,到这里就差不多。” 达芬奇看了一眼身后。 距离她们自圣都正门前逃出,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 这半个小时,她们都在埋头赶路,为首的是单臂拖着立香的郑器,为尾的就是她达芬奇,这个队伍安排是在逃跑过程中自然完成的,没有过任何事先交流安排,某种意义上,相当于郑器和达芬奇两个靠谱的成年人之间的默契了。 “看来是没有追兵跟来。” 立香双手抱着郑器的手臂,坐在他的臂弯里,从他的肩膀那探出头来往后看。 “也正常,自家的重要战力被打成了那样,正门前又是一团糟,逃脱的难民又分散得厉害,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要是就能反应过来追上我们,那就得怀疑我们的行踪是不是被实时监控了。” 达芬奇笑着说道:“不过我天才的断后设置也功不可没呢,嗯,不愧是我!” “而且,高文身上那所谓不夜的祝福,看来应该是以他为中心的一定范围内会被恒定为【白昼的某个时段】,所以一旦离开这个范围,天色就像现在这样恢复正常了。而这个祝福的时段设置,看来恰好就是他身具的圣者祝福力量最强盛的时段。” “换句话说,那位高文,如今是每时每刻都能维持住三倍力量增幅的状态。” “呜哇……” 听着达芬奇的话,立香感叹道:“这不就跟开了秘籍一样吗?” “某种意义上,那个祝福的性质,确实就和游戏里的【秘籍】差不多哦。” “哎?达芬奇亲你已经研究明白了吗?” “哼哼,我可是天才的达芬奇亲——虽然是想这么说,但到目前为止,也只能说是有些眉目。” 随着郑器的脚步放缓,达芬奇也不紧不慢的说了起来。 “无论崔斯坦,还是高文,都曾说过自己有王所赐予的祝福,对吧?那是来自圣杯的祝福哦,啊,不过,不是我们所收集的那种圣杯。” 看到立香的面色变化,达芬奇笑眯眯的摇了摇手指。 “是亚瑟王传说中,救世主的圣杯。换言之,圆桌骑士们是受到了神的祝福。” “神?” “如果那位亚瑟王和狮子王就是一体,那结果就是这样……你也意识到了吧,郑器。” “嗯。” 郑器微微颔首:“有些麻烦。” “对你而言只是有些麻烦,这确实是个中肯的评价,如果没有你在的话,我们要面对那种怪物,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保全立香的基础上尽可能逃命了。” “那种程度的神秘,以我和玛修的现有手段是无法破除的,崔斯坦姑且不论,如果把迄今为止我们对战过的敌人按照危险程度做个排名的话,不夜祝福加持之下的高文,绝对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的强敌了。” 这样说着,达芬奇脸上流露出了认真的意味。 闻言,一路上到现在都没出过声的玛修,兀自低下了头。 “……” 立香轻轻拍了一下郑器的手臂。 郑器一伸手,把她放到了玛修身侧,让立香重新用自己的双脚跟上了队伍的前进步伐。 “玛修。” 立香对着玛修竖起大拇指,展颜一笑:“做得很好!要面对这么夸张的对手,没你和达芬奇的话,可拖不到我喊大哥过来!” “前辈……” 玛修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即脸上重新显露出一丝笑容。 “抱歉,让你担心了。” 少女们内部的交流,郑器和达芬奇亲都没有去干涉的意思。 “总之,如果说狮子王真的是一切的元凶,那么接下来我们肯定就要多次同持有【祝福】的圆桌骑士交手,但麻烦的是,我们暂时没法完全破除这祝福。所以,再遇上的,很可能又会演变成依赖郑器进行战斗的局面了。” 达芬奇分析道。 “破除,我做不到。” 郑器一边从魔典空间里拿出新的正装上衣换上,一边说道:“但如果是削弱那种祝福,或者干脆在短时间里阻断那种祝福为他们带来的增幅,这,我有办法。” “哦?” 达芬奇闻言,顿时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不过,在这之前。” 郑器转过视线,看向了队伍里的新面孔。 那位身披灰袍,协助了立香她们破坏肃正骑士阵型的陌生人。 “请问,你是谁?” 第343节 第四十三章:美呀,很美呀( “失礼了,请原谅我现在才展露真容。” 说着,这位陌生人将兜帽向后褪下。 银灰色的马尾束发迎着夜风而动,碧绿色的眼眸温和的向下低垂,中性且年轻的面相没有遮掩住对方骨子里的坚毅,这无疑是一位仅靠形容就能让人产生好感的人物。 郑器看了一眼对方的脸,又瞧了瞧他落在长袍之下,那套亮银色的优雅甲胄。 “之前在阵型另一侧动手的,就是你吗?” “说来惭愧,直到诸位动起手来,我都对是否该救助那些无辜的难民有所犹豫……” 说道这里,此人脸上的忧郁和愧疚再难掩饰。 “我妈常说,出手相救,不畏草木同朽。” 郑器的目光上抬,直视着这人的双眼:“结果来说,你搭上命去救了他们,这就够了。” “没谁能怪你。” “……您真是个强悍且温柔的人。” 此人稍稍仰起脸来,展颜一笑。 “自我介绍晚了,非常抱歉。”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即神情郑重的说道:“我是贝德维尔。” 闻言,玛修面色一怔。 达芬奇两眼微眯。 立香则是有些困惑的挠挠头,看来又到了需要有人科普的时候—— “贝德维尔?!” 罗曼惊讶的声音,准时准点的响了起来。 “骑士贝德维尔,那不也是圆桌骑士的一员吗?” “……这个是通过魔术进行的远程对话吗?” 贝德维尔眨了眨眼:“听起声音来,似乎是一位细腻且坚韧,能够灵机应变的贤人呢……是这样吗?” “哦!!!” 罗曼兴奋的声音更大了一些:“终于!终于遇上了能理解我的从者了!没想到真的能等到被这样褒奖的一天!” “好、好像您也有很多不容易呢。” 贝德维尔被罗曼的突然兴奋吓了一跳。 “咳!嗯……总之,就现状而言,圣都已然被圆桌骑士们所占据,原本亚瑟王麾下的强大骑士们,如今宣称侍奉于纯白的狮子王,从高文和崔斯坦的话语听来,所谓狮子王,看来就是亚瑟王没错了。” 罗曼咳嗽一声,重新回归到了正经但又不完全正经的状态。 “糟糕的是,圆桌骑士,存在于公元五世纪左右,聚集于圆桌,跟随在那位亚瑟王左右,饱怀着荣誉感的英雄骑士们,如今却似乎成为了屠戮无辜的残暴独裁者。” “而作为这圆桌骑士中的一员,贝德维尔卿,你却选择帮助了玛修他们,站在了同那位亚瑟王,还有你过往战友们对立的立场上。” “咦?贝德维尔他也是圆桌骑士啊?” 直到这个时候,立香才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出了声。 “骑士贝德维尔,是最初就追随于那位亚瑟王身侧的数位骑士之一,同时,也是见证了亚瑟王一生尽头的骑士,可以说是【最后的圆桌骑士】也不为过哦。” 达芬奇解释道。 “……” 听到达芬奇的话,不知为何,贝德维尔的神情忽然低落了下来。 “正是如此。” 罗曼接过话来。 “当时在阵型的另一侧出手的确实就是贝德维尔卿没错,能量反应是一致的,只是……” 罗曼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得很明白,但立香已经反应过来了。 有可能是圈套。 高文并不是第一个同郑器相搏的圆桌骑士,崔斯坦才是。 而捡回了一条命的崔斯坦,多半已经将有关郑器的消息带回了圣都,若是如此,难保今日圣都正门所发生的一切,不会有阴谋诡计存于其中。 对方确实之前是不知道郑器同迦勒底的关系,但若是考虑到郑器表现出来的行事作风,说不定圣都方面真的会以【郑器将会大闹圣拔】为前提有所谋划。 就现在的这些圆桌骑士们而言,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如此行事。 “我能理解,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我都很可疑。” 面对怀疑,贝德维尔表现得很坦然。 他对这种结果显然有所预见。 “我原本的计划,是藏在难民们之中,进入圣都,在诸位奋起之时,我也还在犹豫是否该趁乱混入圣都……” “我隐藏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能只身进入圣都,希望能谒见吾王,我想知道,王究竟为何要做出这般暴行。” “事实上……我也曾犹豫过,到底该不该用虚假的身份来换取与诸位同行一阵的机会,可思虑之后,我放弃了。” 他看向郑器:“不仅是因为这样做本就有违我的本心,更是因为,我认为我瞒不过这位郑器先生。” “您面对堕入邪道的高文卿时所吐露的话语,敲醒了我。” “现在想来,那时候迟疑的我也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了……锄强扶弱,无论何时,这都是正确的判断,岂有迟疑之理。” “……” 郑器转头,看向了立香:“你的看法呢?” “我觉得贝蒂可以信任哦。” “贝、贝蒂?” 贝德维尔的神情顿时表现得有些窘迫。 “因为贝蒂那时候是发自真心的在为那些难民发怒、担忧,虽说我也还有不少地方想不太明白,但就这一点来说,我看得出来他和那个高文还有崔斯坦截然不同。” 立香一脸认真的说道:“大概就是,哪怕真的见到了那个狮子王……还是亚瑟王?总之就是哪怕真的见到了,贝蒂也会一边愁眉苦脸,一边斥责她如今的暴行吧。” “我有这种感觉。” “我……” 反倒是贝德维尔在听到立香的话后,视线又垂低了下去,脸上也再次泛起了那种醒目的愧疚与忧郁。 “脸抬起来。” 就在这时,郑器的声音落入了贝德维尔的耳中。 他下意识抬起头,迎面,就看见了郑器近在咫尺的脸。 郑器俯下身,直勾勾的盯着贝德维尔的双眼。 随即,郑器忽然抬起手。 那厚实宽大的手掌,平缓的捉住了贝德维尔的面庞。 看上去,似乎下一秒就能将贝德维尔的脑袋轻易压碎。 然而,郑器接下来,只是沿着贝德维尔的面颊挪动了几下大拇指,抹掉了他之前因战斗和奔波而沾染到脸上又来不及擦拭掉的些许尘土。 “擦干净灰尘就好。” 郑器说道。 “很漂亮。” “呃、谢、谢谢夸奖……?” 贝德维尔良好的修养,让他不自觉的应了一声。 但还没等茫然且窘迫的他反应过来郑器为何突行此举,郑器就松开了手。 “走吧,剩下的,边走边说。” 郑器转过身:“往山岳地带的路上,还能再救到几个也说不定。” “看来你和山中老人们谈妥了。” 达芬奇跟了上来。 “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哦?看来路上有得聊了。” “走吧贝蒂,接下来还要走蛮远的哦。” 立香则是拍了拍贝德维尔的肩膀,然后越过他,笑嘻嘻的窜到郑器那边,让郑器又把她托到了肩膀上。 “那个……” “我想,郑器先生的意思是他也愿意信任你。” 在贝德维尔身旁,玛修笑着说道:“欢迎您加入我们的队伍,贝德维尔先生!” “……” 愣了两秒,贝德维尔看了看郑器和立香的背影,最后脸上的愕然融化为了安然。 “我的荣幸,非常感谢!” 第344节 第四十四章:阿规你是个什么贵物( “高文前来觐见了。” 有着治愈魔术的协助,配合圣者祝福带来的强健体魄,花了接近三十分钟的时间恢复如初,且换了一身像样衣衫的高文,来到了王座之间。 他看向了侍立在空荡王座一侧的阿格规文。 “辅佐官阁下,请问陛下现在何处?” “王正在休息,关于你的汇报,将由我代为转达。” 阿格规文说着,冷淡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高文:“伤势如何了?” “已经无碍。” 高文皱着眉应了一声后,默然片刻,随即又开口说道:“这个时候,也无法面见王吗?” “注意你的言辞,高文卿。” 阿格规文面不改色的说道:“原本区区难民逃亡之事,由我等代劳即可,卿等的失职,难道还要令王徒增烦恼吗?” “……我绝对没有这种意思。” 高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但我在回城之际,就已经遣人与你说明了才是,辅佐官阁下。” “确实如此。” 说到这里,阿格规文那如同金铁塑像一样顽固的五官,总算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微微皱起眉。 “郑器……没想到,就连你也在此人手下吃了亏。” “铮。” 顺着那一道余韵尚存的琴声,阿格规文看向了站在大殿一角的崔斯坦:“看来,卿此前的败退,却非战之罪。” “我宁可是自己的失职。” 崔斯坦神情悲伤垂下了仅存的单臂:“到了如今这个关键的时刻,却突然出现了这样超出预计的危险人物,这实在是令人悲伤。” “嗯,高文卿,说说你的看法。” 阿格规文看向高文:“现在与那郑器交过手的,就只有你和崔斯坦卿。” “……很强。” 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画面,高文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 “只论身体能力的话,远在我之上,此外,他对高温和火焰恐怕存在着某种抗性,必须承认,一对一的情况下,对我而言会是一场苦战。” “而且……” 高文神情严肃的停顿了一下。 “……那锁链,确实如崔斯坦所言,能够对我等的【祝福】产生抑制效果。” “如此说来,确实是个危险人物,我等之中有能力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与之周旋的,看来只有你,和……” 阿格规文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丝明显的厌恶。 但那并非是在针对高文。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阿格规文的这份厌恶,是在针对谁。 “我说,要不就让我去好了!” 就在这时,莫德雷德忽然笑了起来:“反正他们现在应该都还在荒野上吧?让我去抓他们!实在不行,我会和那个叫郑器的一起去死啦!那样的话父王也会夸奖我做的好吧!” 闻言,阿格规文沉默了一下。 看起来,他似乎真的有想要如此布置的念头。 “没用的。” 然而高文却干脆的摇了摇头:“只凭莫德雷德卿,不是他的对手。” “喂!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 莫德雷德像炸了毛的猫,朝着高文瞪起眼来:“我可是好心帮你擦屁股哎!人人夸赞温柔的高文大人!”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的时候,一道清澈的声音倾入了大殿之中。 “看来卿等近日颇有活力。” 头带银盔,纯白的狮子王不知何时,自大殿的正门处踱步而来。 “王……” 高文当即单膝跪地,俯身行礼。 其余三人也是如此。 狮子王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径直来到王座之前,转身坐下。 “所以,今夜吵闹,又所为何事?” “……不曾想在这深夜又惊动了您,万分抱歉,吾王。” 阿格规文垂首低眉。 “恕我直言,吾王,王的统治已臻至半年,圣都日渐繁荣,市集人声鼎沸不绝于耳,麦穗粒粒饱满低垂,渠道水流波光涟涟,庭院百花绚烂多姿。饥饿、病痛、争斗,一切苦难与不幸都无法触及这无暇的圣都。” “属下明白,这所有的一切,都仰仗着您的治理。” “因此,尊敬的陛下,吾等的狮子王啊,您的统治容不得半分污秽,还请将本次骚动当作一次错误来处理吧。” “无需奉承,阿格规文,我只是来听我的骑士如何汇报。” “……” 从安静下来了的阿格规文身上移开目光,狮子王望向了高文:“说吧,我的骑士,我会相信你所说的话。” “那么,恕属下无礼,陛下。” 高文朗声道:“我正确的执行了王的圣拔,其结果,发现了三名合格者。” “但,在圣拔过程中,出现了叛逆者。” “就是此前与您汇报过的,阻碍并伤到了崔斯坦卿的那名野生从者。” “此人实力非凡,属下在未能解放圣剑之名的情况下,未能令其当场伏诛,致使损失了15名肃正骑士,圆阵遭到突破,数百名难民逃脱,三名合格者中有两名得以成功迎入圣都,一名随难民逃脱,下落不明。” “难民们眼下基本是兵分两路,一路向着山岳地带移动,另一方则是被可疑的商人藏匿了起来,无法掌握准确行踪。” “商人?那是阿格规文的疏漏吧?还没把那些人杀干净啊?” 莫德雷德突然开了腔。 “……看来是这样,确实还有一颗尚未确认的商人头颅潜逃在外。” “以上,就是我的报告,我已做好了思想准备,接受任何处罚。” 高文沉声道:“我的生命是奉献给您的,还请裁定吧,吾王。” “是吗,那就抬起头来吧,高文卿,嗯,膝盖继续跪着就好。” 向着高文,王座之上的狮子王抬起一根食指。 “因为,你已无起身的必要了。” 下一刻,自那指尖,璀璨的星光骤然汇聚—— “咚——隆!!!” 好似雷声滚滚落地。 待到那爆音与辉光渐息,高文已然自大殿之内消失不见。 “高文——” 阿格规文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有些激动的神态:“莫德雷德,高文如何了?!” “别慌啊,我看看。” 凑到了那个被炸开来的大洞边上,莫德雷德手搭凉棚望了望,随即开怀大笑了起来。 “哎呀!不愧是圆桌第一顽强的高文!瞧瞧那丢人的样子!砸穿了殿墙不说,都飞到圣都的外墙去啦!漂亮的嵌在上面呢!哦!不过总归是活下来了!怎么样,把修缮墙壁的事交给他得了,反正是他砸出来的嘛!” 闻言,阿格规文的表情又阴沉了下来:“……还活着?” “听好了,圆桌骑士们。” 狮子王的声音,让他们迅速回归到了那副恭敬的模样。 “我已向高文卿施以致命一击,受我一击却仍能存活,就当作是赦免了高文卿,可有异议?” “……怎会有人对王的裁定有所异议呢?” 崔斯坦用独臂轻轻拨动了一下手中的妖弦:“虽然悲伤,但高文卿活下来了。” “打得好啊父王!我当然没意见啦!” “莫德雷德,我记得尚未给你圣都的居民权,你能滞留于圣都的时段只有白日,回到与你相配的领地去。” “哦!我这就回去荒野!外围的防守就放心交给我吧父王!” 明明是被斥责,莫德雷德却像是得了夸奖一样,一脸欢快的跑走了。 “……王啊,高文卿的问题处理完了,虽说接下来这个问题或许不该在此地询问,但万分抱歉,有关那郑器的事,您认为该如何处理?” “确实是不该问的问题,阿格规文。” 狮子王褪去了头盔。 凛然的金色与圣洁的碧色,恍如殿堂之上供奉的神像获取了血肉,英武与瑰丽共存的王显露出了她真正的模样。 “既然并非那太阳王的从属,一介野生从者,放着不管就是。” 她平静的说道:“那些难民亦然,他们迟早会在荒野中死绝。” “这……派遣莫德雷德去搜捕他们如何?那般力量若是放纵在外,或许会成为山之民的助力。” “山之民不过是些苟延残喘的余烬,眼下的大敌,是太阳王。” 狮子王摆了摆手:“想来,他很快就会明白我方真正的用意了,卿等准好与他的决战即可。” “待到湖上骑士结束任务凯旋之时,便是与太阳王决战之时,明白了吗,阿格规文。” 言罢,狮子王起身,径直离了大殿而去。 “又打算委托那个男人……” 垂首的阿格规文,直到狮子王那高跟踩踏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音远到听不见,才兀自呢喃了一声。 “阿格规文,真的不管了吗?” 崔斯坦的表情有些忧愁:“难民们姑且不说,那个郑器绝非等闲之辈,放任不管的话……” “……莫德雷德是不能调动了,高文说得也没错,单枪匹马,她不是对手。” 阿格规文抬起脸来:“王的法旨不容违逆,但对待异己分子也不可轻饶。” “高文虽然未在汇报中说明,但根据肃正骑士的汇报,暴动的引发者不只有郑器而已,现在看来,恐怕召唤出郑器这一骑从者的,便是那个预言中外来的御主了吧。” “从今往后,便将那位在正门明确反抗我们的御主视作反叛者,立即派人追击,予以歼灭。过程中,无论是那个郑器,还是难民们,二者会落得何种下场,都是不可抗力。” “原来如此,倒是很有你的风格。” 崔斯坦点点头:“但要把这个任务交给谁呢?高文的话,决战在即,他也不能轻易离开圣都吧。” “是啊,哦,对了,确有一人。” 阿格规文面色冷硬的说道:“眼下,确有一位无事在身的骑士。” “游击骑士兰斯洛特,立刻联系正在返回圣都的兰斯洛特卿。” “有关难民和郑器的事,就不用多说了,他的任务目标毕竟与他们无关。” “只需命令其追击那名来自异乡的反叛御主即可。” “告诉他,在事成之前,不许返回圣都。” 第345节 第四十五章:郑器先生的攻击性 “咦?萨莉雅女士原来就是东之村的人吗?” 玛修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面相温和柔善的女性。 向着山岳地带移动的路上,确如郑器所说,沿途遇上了一支同样以山岳地带为目标逃亡的队伍,人数大概在六十人左右。 而凑巧的是,在这支队伍里,居然有数人,原本都是那东之村出身。 不,应该说,会如此果断的选择去往山岳地带,正是因为这部分东之村出身者的提议。 圣都去不得,山岳地带荒凉无比,可至少进入山岳地带之后,能得到山中老人的庇护。 水和粮食的欠缺,大不了等到了山岳地带之后再想办法,对于这些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逃难民们来说,圣都骑士们可能到来的追击显然更加可怕。 他们暂且是没有余地去思考更多了。 至于眼前这位萨莉亚女士,说来也巧,她就是当时在圣都正门那里,被郑器随手救下的那对母子之中的母亲。 “当时父亲其实也反对我远嫁,不过……” 说起这个,萨莉亚女士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怀念过往的安心笑容:“父亲他第一次见到鲁世德的时候,虽然还是板着个脸,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那……” 令尊和您的丈夫呢? 玛修本是想这么问,但看着萨莉亚女士眉宇间始终散不开的愁色,她终究是没说出口。 孤儿寡母,在这个时代,能造成这种结果的可能,太多了……也往往,太悲伤了。 她不希望勾起眼前这位母亲的痛苦回忆。 “……您辛苦了。” 最后,玛修只能是这样伤感的叹了一声。 闻言,萨莉亚女士摇摇头。 她望着不远处的鲁世德,她的孩子。 看着鲁世德坐在郑器肩膀上,同立香打闹时露出的笑脸,这位疲惫的母亲总是紧缩的肩膀似乎也悄悄放松了些许。 “我带着鲁世德去圣都,是希望他安稳健康的活下去,为此苦点累点都没关系,可谁曾想,所谓的圣拔……” 对。 萨莉亚,正是那三名被选中者之一。 但她并没有跟另外两名被选中者那样,被迎入圣都。 因为,被选中的只是她。 面对要带走她,并要向鲁世德挥下利刃的肃正骑士,这位母亲涕泪横流的抱紧了她的孩子。 令她满怀希望的,从来都不是圣都。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郑器大人,如果那时候不是大人他出手相救,我的鲁世德恐怕……” 萨莉亚女士转过头来,看向玛修:“不仅救了我们的性命,现在还愿意像这样护送我们,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 然而,面对萨莉亚女士的感谢,玛修的表情却不是太好看。 她的神态看上去有些苦闷,就像是个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孩子。 “玛修小姐?” “……啊,怎、怎么了?” “你是不是累了?我明白的,毕竟才经历了那么一场大战,要不——” “抱歉,我没事,我只是……想到该轮班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魔兽或者强盗了。” 玛修笑了笑:“萨莉亚女士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萨莉亚女士张了张嘴,但玛修没有给她挽留的机会,径直起身,拎起那面大盾就走了。 距离这支逃离圣都,已经过去了数日,为了预防圣都方面的追击,这几日下来,这支队伍相当于一直保持着急行军的速率在逃亡,停脚休息的次数少得可怜,休息的时间更是短到只能喘口气而已。 这么个跑法,继续下去,别说是老弱妇孺,就连那少数几名能战斗的青壮,怕是也会有些吃不消。 所幸,郑器等人的到来,让他们在接下来的一段旅程中,至少无需再担忧圣都骑士以外的麻烦了。 强盗和魔兽,在郑器他们面前,称不上威胁。 只不过…… 立香看着玛修往人少的角落里走去,回头刚想和郑器说些什么,就见到郑器已经将鲁世德抱道了达芬奇那边。 万能的达芬奇,自然也是带小孩的天才。 “走吧,还是说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我不合适听?” 郑器看向立香。 “嗯……” 听到这话,立香摸着下巴,一脸认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郑器:“不,怎么说呢,大哥看上去不像是能当感情树洞的类型呢。” “偶尔的话。” “真的假的?” “你想的话,可以试一次。” 一大一小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玛修离去的方向,却注意到,来找玛修的不只是他们。 “……玛修小姐,是怎样看待现在的圆桌骑士的?” 比郑器他们先一步找上了玛修的贝德维尔,在简单的寒暄后,直接提出了他的疑问。 玛修再次流露出了刚刚那种苦闷的神情。 她默然了片刻后,开口说道:“说实话,我至今……也难以置信。” “说到圆桌骑士,本应该都是品行高洁的骑士英雄才对,怎会……” 闻言,贝德维尔脸上,也展现出了和玛修相仿的表情。 “我同样也……无法理解,所以,才希望能当面向王询问缘由。”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 突然间,郑器的声音插入了两人的交谈中。 “不过是简单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面色平静的郑器迎上了两人投来的视线:“一群混账东西被最混账的那个率领着,做了一堆混账事,就这么简单。” “郑器先生,还有前辈?” 玛修诧异的看着郑器,还有在郑器身后对着她们这边挥了挥手的立香。 贝德维尔则是豁然起身。 他看上去似乎本能的想要驳斥郑器些什么,可话到了喉头,却又说不出口。 并非因为畏惧惹怒郑器,而是更简单的理由…… 他无法昧着本心,去说些和自己所见所闻截然不同的妄言。 “她们自己费心费力建了安全屋,救不救外人这确实都无可厚非,哪怕只是想自己在里头躲风躲雨不问世事也无妨,但不救便不救了,她凭什么杀人?” “……从者只是过往的残留,不该一直滞留于地上,这片大地该是属于生活当下时代的人们,那位贤明的王怎会不懂这个道理……” “事实就是,那个狮子王建立了圣都,成了个滥杀无辜的垃圾人。” 郑器望着垂低头的贝德维尔。 “还记得我们途经的那些环形山吗?你知道它们是如何形成的吗?” 简单的将有关狮子王制裁的见闻告诉了立香他们,看着面色更苦涩了几分的贝德维尔,郑器直言道:“过去,你的王,你的伙伴们是何种秉性,我不算清楚。” “但他们在这个时代做过的事,杀过的人,这现实不会因为你的迟疑而改变。” “这个道理,在你向那些肃正骑士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才对。” 第346节 第四十六章:喜欢抓是⑧? “你说自己被梅林送来时已经迟了,那现在呢?” 在同行的路上,贝德维尔提及过,自己自梅林那而来,因此知晓一些有关迦勒底的事。 只是,在抵达了这片土地后,却发现自己来迟了,圣地已然改建为圣都。 亚瑟王,如今被称作狮子王。 这一点也大大增加了贝德维尔的可信度,因为立香和玛修她们似乎在之前就和梅林见过一面。 罗曼也表示梅林的话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谜语人的不靠谱行为。 郑器是没见过梅林。 不过他总觉得对方这不着调的行事作风,自己要是认识,怕也是会忍不住摩拳擦掌。 他是真的不喜欢谜语人。 尤其是玩某黑色紧身衣蝙蝠城市跑酷的时候。 不过,这个姑且先放到一边。 “……我正是为了纠正这错误而来,为此,不惜手刃昔日的友人。” 贝德维尔抬起头,他那总是柔善的面容显得如此坚毅,就像是能在月色下泛起皎洁的辉光一般。 郑器勾起嘴角。 “这就对了。” 他这样说道:“擦干净灰尘,就很漂亮。” “您明明很温柔,嘴上却总是不饶人呢。” 贝德维尔有些无奈的看着郑器。 “好啦,这样一来,大家目标一致!” 立香一伸手,左拉着玛修,右拉着贝德维尔:“等安顿好他们,借助到山之民的力量,我们就打上圣都!” “前辈……” 玛修被立香抱着晃了几下,脸上的忧愁也渐渐散开。 贝德维尔则是两颊稍红,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 郑器瞧着他们闹做一团,微微一笑,随即目光一转。 他看得是圣都的方向。 那日在圣都正门,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确实感觉到了。 在那白色的巨城之内,存在着某种……某种必定能让他全力以赴来对待的力量。 此前,奥斯曼迪斯王对待狮子王的态度,就曾让郑器有所猜测。 那日实际见到了,他才算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以那位太阳王的高傲,若非真的能做到与他势均力敌,又怎会轻易放任另一个王同自己分享这片土地和时代? 那个狮子王,不是一般的对手。 要动手的话,最好是…… 郑器侧头,看了看立香他们。 不知道,狮子王她手底下能有几个师? 一个人想把他们杀干净的话,看来要花不少时间。 想到这里,郑器忽然一抬头。 “……立香。” “啊?” “你们回队伍去,和达芬奇一起带着难民们先走。” 立香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是追兵吗?” “对。” 贝德维尔面色一肃。 “我们也——” “我没功夫一边保护他们一边杀人。” 郑器打断了贝德维尔的话:“如果只是我们的话,是战是逃都无所谓,但对方多半是骑兵,数量很多,打定主意要害人的话,不一定护得过来。” “再者,就算是调虎离山了,需要的时候,让立香喊我的名字就是。” 击败了崔斯坦的时候,魔典便开启了召唤师技能的兑换板块。 根据当时的需要,郑器将剩余的大部分精粹用来换取了【传送】。 在游戏中,传送从开启到落地,有着数秒的咏唱前摇。 而魔典这里,传送确实也有咏唱前摇,但这个前摇仅仅是在魔典身上,当立香那边出现醒目的“特效”时,郑器其实就基本是同步落地了。 对。 咏唱传送的是魔典,不是郑器。 不同于郑器这个麻瓜,魔典在魔法一途的造诣非凡,召唤师技能由她来释放,效果确实会更好。 某种意义上,这支猫终于能为她的猫爬架释放主动技能了。 当然,相对的,传送的冷却时间也比游戏中要长一些,不过必要的时候魔典也可以通过投入精粹来缩短冷却时间。 总体来说,是相当实用的支援能力。 其余的召唤师技能也同样有着诸多不同于游戏的变化,但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实用且强力的技能。 “可是——” 玛修正要说话,却被立香拉住了手。 “走吧,赶紧先带着大家离开这里。” “可是御主,又让郑器先生一个人……” “那就是大哥的作风。” 立香看着郑器双手插兜,朝着一个方向迈步而去的背影。 “想要帮忙,方法有的是,让大哥没有后顾之忧,就是一种。” —— “嗯?” 作为骑乘快马的先头部队,这支四人组成的轻装小队顺着难民们的踪迹追到了这里。 他们是一阵的其中一支小队,主帅的策略是让总计二十八人的一阵分割为数个轻装快马的小队,沿着可能的痕迹一边前进一边展开一定范围内的搜索工作。 在他们后方,就是二阵和三阵的主力部队。 而此刻,作为这支小队的队长,为首的肃正骑士凭借着出色的视力,哪怕是月亮此时被夜云遮蔽,也立马机警的注意到了大概五百米远处的异常。 那儿,似乎有一座小丘。 荒野里有一座小丘并不是什么值得称奇的事,真正让这名小队长在意的,是那小丘的形状。 比寻常的荒地丘陵更加奇异,而且就那么愣愣的坐立在他们的前行路径上。 最重要的是,这一带他还是比较熟悉的,否则也不会能胜任这支小队的队长一职。 他不记得这一片地区,曾有丘陵。 “都小心些。” “是!” 叮嘱了一句,这支小队长一马当先,带着三人继续向前。 四百米。 三百米。 两百米—— 终于,小队长看清了。 “敌——” 他那略显惊慌的声音没能有机会自喉咙里发出来。 因为在那之前,就有一道挟裹着尖锐噪声的黑影,砸碎了他的头颅。 头盔的金属碎片混着一捧捧红白之物爆炸开来,热腾腾的秽物四下溅撒。 这一下,顿时让骑士们的战马惊得嘶鸣了起来。 可紧接着,在剩下三人试图拔出武器,围聚成团的时候,又是三道黑影飞驰而来。 于是,除了滞留在原地的战马,地上便忽然多了四具无头尸体。 “第二十八个。” 这些骑士的武器都挺耐用的,像刚刚那四把长枪,都是在被郑器用来砸碎了六七个骑士的脑袋之后,到了现在才完全报废了。 没有去管那些被吓得软倒在地的战马,自己走过了剩余的两百米,郑器看了一眼正在化作点点星光消散的那四具尸体。 然后,他抬起头。 在一阵更加嘈杂的马蹄声中,骑士们的第二阵到来了。 夜云被风拉扯着走远,清澈的月光重新拥抱大地,照亮了每一名骑士的双眼,让他们都能看清自己此刻正面对的光景。 头颅之上,生长着漆黑色的双角。 整个上身遍布着仿佛以岩浆为颜料勾勒出的奇异纹理。 那恍如以钢铁浇筑出的肉体,在月光下呈现着远比坚甲重盾更为厚实的金属质感。 当然,最重要的,是体积。 三米……不,可能有五米吧。 哪怕赤手空拳,那也是足以让人类望而生畏的体格大小。 明明还保留着众多属于【人】的特征,但无论是谁,恐怕都会在见识到那肉体的刹那,自心底产生出这样的认知。 【怪物】。 一头安静的【怪物】,就那么伫立在了道路的最中央。 ——身处在二阵之中,当兰斯洛特的目光与郑器相接之时,兰斯洛特所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第347节 第四十七章:想想郑器会怎么做 作为二阵的中军,不同于一阵,人数更多,装备更沉重,和更多发挥着斥候效益轻装奔行的一阵不同,真要论起交战,二战才是这支部队中货真价实的先锋军。 要承担这样的任务,想成为无坚不摧的尖锋,那二阵之中的每一名骑士,都必须是精锐。 他们必须果敢。 他们必须勇武。 他们必须冷酷。 即便统帅的下一个命令,是要他们向着悬崖那一头深不见底的长渊冲锋,他们也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非如此不可。 而这支部队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 他们确实拥有着如此多能符合如此严苛标准的精锐,来组成如此浩浩荡荡的二阵中军。 更让人惊讶的是,作为这一整支部队的主帅,兰斯洛特并未落于后方那尚距离这儿有一公里远的三阵之内,而是就身处在这好比先锋的二阵之中。 不论该称赞这是身先士卒的刚猛,还是鄙夷这是不计后果的鲁莽,总归,这样的决策,让兰斯洛特得以在整个一阵交代完之后,就能亲身直面郑器了。 只不过,哪怕是这样的一支先锋军,也没敢在这一刻轻举妄动。 不需要兰斯洛特下达命令,二阵中的骑士们齐齐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举例来说,就好比是赛跑。 原本,赛跑的目标,是竭尽全力的奔跑到终点,获得胜利。 可若是在这个奔跑的过程中,你正前方的赛道忽然都崩塌了,紧接着,岩浆似海潮一般自下翻涌上来,眨眼间就将你围拢在了一小块进退不得的立足点上。 那样的话,只要还保留有求存的生命本能,就必定会在一瞬间有所迟疑。 听起来很离谱?就像是很少有人走在街上的时候,会真的担忧可能出现怪兽袭击城市一样,哪里的赛跑会发生这么离谱的状况? 但事实就是,这支部队如今就是在直面一个如此离谱的对手。 怪兽,真的出现。 ——这些久经战阵的精锐,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这般的威胁性。 是的,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了兰斯洛特的指令献出生命。 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恐惧,更不代表他们不会判断敌人的强弱。 而且,想要【为了兰斯洛特的命令而死】,首先,需要【兰斯洛特下令】。 对。 在看到郑器的那个瞬间,这些精锐心中已有了预感。 我会死在这了——大抵,就是这样的预感。 随即,他们做好了准备。 对。 现在,只差兰斯洛特的一道指令了。 一道,让他们重新振作,然后全力赴死的指令。 兰斯洛特眉头紧皱。 几分钟前,一阵内的各小队便都没在规定的时间内遣人往返汇报状况了。 现在看来,恐怕不是不做,而是不能。 兰斯洛特紧盯着郑器。 他能感觉得到,哦,不对……对方干脆就没有掩饰。 毫无疑问。 是龙。 一头龙,正横拦在他和他的军队前方。 不是简单的【身负龙血】的程度,而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纯血之龙。 一头真龙,近在眼前。 否则,没法解释此刻这游走遍他全身的酥麻感。 有一种看法,认为一些远古时代的记忆,会留存在基因里,成为生物的本能流传下去。 对从者而言,基因的问题,或许是说不来了。 但…… 【记忆】,确实会成为足以动摇一名从者心神的关键。 那扑面而来的龙之气魄,正令兰斯洛特的剑,蠢蠢欲动。 (阿格规文那家伙,是故意的。) 兰斯洛特已然察觉到了阿格规文的心思。 在接到这道追击叛逆者的指令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只是未曾料到,本以为不过是藏着小丑的玩具盒子,结果居然是巨龙蛰伏的无垠深渊。 他有心指派二阵和后方的三阵绕道。 自己手底下的精兵强将,兰斯洛特一直对他们很满意,但也正因如此,他心底有数。 以一头真龙做对手的话,质量不足的数量是无意义的。 只会徒增伤亡。 这里唯有让他独自—— 兰斯洛特的斟酌,其麾下骑士们的自我激励,这些都不过是在电光石火间发生的心念转动。 是在见到郑器的刹那,便流淌于他们脑海中的思绪。 这种慎重和紧迫,是面对郑器之时的必然。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思考,有一点,是他们尚未来得及多想的。 那就是,郑器会怎么做? 想想郑器会怎么作? ——答案,立时揭晓了。 “呼。” 荒野之中的夜风,吹动得了天空的飘云,吹动得了骑士们身披的长袍。 但,吹不动,那自郑器体表喷涌而出的墨绿迷雾。 荒野的夜晚是很冷的。 虽然白日是那般炙热,热得人只要走上一段,就会汗流浃背,但一入了夜,哪怕是披着厚实的毛毯烤着篝火,也能感受到风吹面颊时带起的凉意。 可是这一刻,骑士们所感受到的寒冷却是截然不同的。 不光是身体在发冷…… 不,准确来说,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冷。 就好像…… 好像,感到寒冷的,是自己的灵魂一般。 而导致这寒意的源头,不需要解释了,每一名骑士都非常清楚。 是那转眼间就好似浪涛喧天而起的重重迷雾。 没有任何交谈的意思,郑器干脆利落的用自己的行动,迫使兰斯洛特做出了决定! “——后撤!” 是的。 他没有下达冲锋的指令。 面对敌人这明显是发动了某种强力宝具的侵袭,兰斯洛特的第一反应,是让自己的部队后撤。 与此同时,他挥起了手中的大剑。 湛蓝色的魔力涌动,伴随着兰斯洛特的单臂挥舞,一道道半透明的巨大【斩击】迸发而出。 那是借由他的宝具,【无毁的湖光】将魔力进行压缩后,再经过兰斯洛特精湛剑技而挥出的魔力斩击。 每一击,都沉重非常,锐利难当。 然而,就是这样斩击,却好似泥牛入海,未能令那浓稠的墨绿迷雾退却半分。 它们,依旧是扑了上来。 整支二阵的行动很迅速,前军变后军,对于兰斯洛特撤退的指令执行得没有任何犹豫。 可终究是不够快。 “呜!” 牺牲者,开始出现了。 第348节 第四十八章:钢铁的巨神 “兰斯洛特卿!不可!” 见兰斯洛特竟然有要逆着撤退的骑士们,孤身向着那黑暗浪潮冲锋的意思,兰斯洛特身侧的一位副官当即拉住了兰斯洛特的手臂。 放在平日,这无疑是一个僭越的举动。 但此刻,这名副官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 他亲眼看着因前军转后军而落在最后方的二十多人,被吞没在了那滚滚迷雾之中。 作为兰斯洛特麾下的精锐,某种意义上近乎于是这位圆桌骑士的亲军,这些骑士都没有选择坐以待毙,他们在意识到自己真的跑不过那墨绿色浓雾之时,毅然纷纷回首,或是挥剑,或是挺枪,都在试图做些什么来对抗那迷雾。 然而,做什么都一样。 兰斯洛特的斩击,随手就能够分水断流。 可就连这样的斩击,都无法令那浓雾呈现出半分的稀薄。 更何况是这些顶多算得上是半从者化的骑士所施展的攻击? 那浪潮只会涌上来…… 做什么都没用。 那浪潮,只会涌上来! 二阵的战马,都是不亚于一阵的好马。 但是,无论这些战马怎样玩命的撒开蹄子,骑士们同那浪潮之间的距离,仍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人也好,马也罢,在面对那浪潮的时候,兰斯洛特的命令,让他们能够名正言顺的选择奔逃。 可想逃,却逃不掉。 再怎么努力,似乎都不过是徒劳。 他们能够做的,只是尽可能的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然后,按照顺序,被那黑暗浪潮……一视同仁的淹没。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没人知道。 可若是要找一种比喻,却轻而易举。 【死亡】。 不知何时会来,不知形式如何。 可你知道它总会到来。 今天也好,明天也罢,这一分也好,下一秒也罢,它总会来。 过程充斥着数不尽的未知。 结果却是独一无二的已知。 如死亡一般的浪潮…… 这就是,正在追逐他们的鬼东西! “请您立刻退往三阵!” “别说胡话!” “只要您尚在,我等就值了!” 说着,这名副官撇下剑尖,居然就要去刺兰斯洛特所乘战马的屁股。 但对兰斯洛特来说,他若不愿,怎么可能让这一剑命中。 他只是剑身一转,就架住了副官的长剑,随即双臂一发力—— “带着能逃出去的人到三阵去,让他们立刻后撤,全速撤离这片区域,等我带着弟兄们回来。” 身在半空,被兰斯洛特向着远处挑飞出去的副官,听见了兰斯洛特那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若我未能回来……便将一切,如实上报圣都。” “——主帅!” 在被最前头的撤退军士抱住之前,下落的副官只来得及看得见,浑身流淌着湛蓝色光辉,手持利刃,昂首挺胸,独自发起冲锋的兰斯洛特…… 被那浪潮,倾轧淹没。 —— 乘着战马撞入了那滚滚浓雾之中,兰斯洛特并未失了方寸。 他有背水一战的觉悟,同时也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预期之中的种种伤害,并没有到来。 被那浓雾吞没的刹那,确实曾有一股异样的冰冷仿佛想从每一个毛孔钻入他的身体里那般,让兰斯洛特感到一阵不适。 但或许是精灵的加护发生了作用,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仅仅是持续了两个呼吸的时间,便消失不见。 虽然现在依旧能感觉到周遭的气温很低,比那荒野的野望更凉薄,但至少,兰斯洛特顾盼周遭的时候,不再有之前那种手脚发僵似的艰涩了。 谨慎的观察了一圈周围,瞧着这仿佛九幽地狱一样鬼哭狼嚎的阴森景象,兰斯洛特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说,是固有结界……?” 不等他去求证,一阵马蹄声自不远处传来。 随同那马蹄声一道响起的,还有阵阵厮杀之时的怒吼与哀嚎。 兰斯洛特皱起眉。 他对那些声音感到熟悉。 很快,马蹄声与厮杀声近了。 在兰斯洛特戒备的注视下,一群披坚执锐的骑士乘着战马,一边砍杀驱赶着那些哀嚎的怨魂,一边自前方的墨绿色迷雾中奔行而出。 看到了兰斯洛特,行阵有据的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了起来。 “主帅!” 兰斯洛特的表情却并没有立刻呈现出放松或激动的意味。 他审视着这些骑士,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可能。 会不会是幻术? 会不会是某种诡计? 不能怪他多想,兰斯洛特的一生中面对过各种各样的对手,其中自然不乏狡诈的恶徒。 对于一个浑身未知的纯血龙种,他手头那稀薄的情报无法让兰斯洛特立刻对眼前的所见所闻下定论。 “全体,脱战结阵!” “是!” 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迷雾中的怨魂似乎就显得有些孱弱。 在兰斯洛特的命令下,骑士们解决了近处的怨魂,随即迅速整队,同远处不敢再随意上前的怨魂们对峙了起来。 紧接着,兰斯洛特叫来了这些骑士里现在的临时指挥,连续提出了几个问题,从军务到个人事项,都有涉及。 最后,在这位临时指挥大声的“兰斯洛特卿帐篷里的吾王画册是最新的一期!”之中,兰斯洛特和这些骑士都确定了,双方是本尊没错。 至于再复杂点的设想,他们现在也没这个功夫去做了。 “也就是说,你们同样是被卷入这个领域,可到现在为止收拢人手的过程里,只遭遇过那些怨魂的阻拦?” “是的!虽然有因被围攻而不慎轻伤的弟兄,但大部分人的状态都很好!” “……” 明明是好消息,兰斯洛特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拖延我们的追击吗? 兰斯洛特不由得回忆起了郑器身上那股强烈的压迫感。 不,不可能。 兰斯洛特兀自摇了摇头。 那根本就是不准备让我们有人能活着回去的姿态。 “……你们没遇到那名从者吗?” “没有。” “人手收拢的如何了?” “基本都在这里了,只是不确定还会不会有新的弟兄被卷进来。” 闻言,兰斯洛特思忖了一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咚。” 忽然间,恍如钟声,一道洪亮的声音,同时在所有人耳畔响起。 “怎么?” 兰斯洛特抬起头。 骑士们不需要他多说,也戒备了起来。 “咚。” 迷雾之中,回答他们的是又一道洪声。 只是这一次,那声音似乎更大了些。 “咚。” 间隔分毫不差,在骑士们左顾右盼的时候,那钟声又来了。 而且,又比上一次,更为响亮,简直就像是在扣动他们的五脏六腑一般,让他们在聆听到的刹那,甚至产生了自己的躯体在震颤的错觉。 与此同时,骑士们注意到了新的异常。 “主帅!” “我看到了。” 兰斯洛特沉着脸,看着那些在迷雾中匍匐在地,仿佛正朝拜着什么的怨魂。 顺着死魂们叩首的方向,兰斯洛特和骑士们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 “咚。” 深深幽影之中,有两盏昏黄的灯火骤然被点亮。 身缠滚滚迷雾,钢铁的巨神迈动脚步,于不行跪拜之礼的叛逆者面前,再一次践踏出了那震撼人心的洪声。 “人齐了。” 郑器俯瞰着这些仰望着自己的骑士们。 “那,就开始了。” 第349节 第四十九章:你在跟谁拉扯? “嘭!” 钢铁的手足,化作了犹如天谴般无可匹敌的重锤。 催促着战马奔行,却依旧是躲闪不及,又有三人连一声临终的哀嚎都未来得及发出,便绽放为了腥热的血色鲜花。 “呜啊——” 与此同时,在那巨神背后,伴随着竭力的怒吼,十数枚精铁打造的长枪破空袭来。 然而…… “噹噹噹噹……” 那一枚枚长达三米,足以贯穿重盾的投枪,却只能在那山岳般巍峨的钢铁脊背上,换来一道道犹如击筑敲节般的清脆声响。 “可恶!” 亲眼见证自己的投枪活像是一根木筷子那那般,在命中目标的瞬间迸裂,队伍之中不禁有人唾骂出声。 但没人会去指责他这喜怒形于色的表现。 因为此时此刻,实在没谁有这种余裕。 ——面对眼前的【怪物】,谁也没有这种余裕! “怎么办队长?投枪也不管用!” 问话的骑士,声音中已然有了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慌乱。 这却不能怪他。 因为投枪,已经是这些骑士们【最后的堤坝】了。 何谓【最后的堤坝】? “……箭真的都用完了吗?” 队长沉声问道。 一分钟前,他就问过这个问题了。 可这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次。 而会得到怎样的答案,他其实也早就心中有数。 “一支都不剩了……” 队员仰着脑袋,望着那被十数枚投枪命中,却连头都未曾回过一次的庞然大物。 他们也并非第一次面对体型巨大的对手了。 魔兽之中,从不缺乏大块头的存在。 而作为荒野之中的游击部队,在对抗大块头魔兽的领域,兰斯洛特麾下的这些骑士不说熟能生巧,至少也算得上经验丰富了。 甚至都不需要兰斯洛特详细指挥,他们自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不会和郑器打近身战。 计划是这样的。 兵分两路,骑术最好的几人和兰斯洛特分作一支,其余人分作第二支,两支队伍前后一齐动作,靠着战马的机动性来回拉扯攻守的距离,除却有能力贴身作战的兰斯洛特以外,其他骑士坚决执行以弓箭为输出手段的策略。 不好理解吗? 那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解释,就是寒冰和老鼠分立两头,跟腕豪打拉扯,盖伦保护其中一边,伺机而动。 战术上是没问题的。 可他们误判了一点。 那就是,郑器的防御力和灵活性。 能够轻易击穿巨大魔兽皮毛坚甲的箭矢和投枪,甚至无法在那幽绿色的钢铁之躯上留下些许痕迹。 战马拼尽全力的奔跑,却怎么也拉不开和郑器之间的距离。 随即,一拳,一脚,一道闷声,就会是一个个弟兄的牺牲。 对郑器能力的错误判断,让他们在和郑器交上手的瞬间,就损失了数人。 这还是多亏了他们的阵型较为松散,若是站位密集,怕是…… 不仅如此,周遭还有那些数不尽的怨魂藏身在迷雾深处。 最开始时,对于这些忽然没了动静的怨魂,骑士们心中还抱有戒备,可当郑器真的动起来之后,他们就没了能去在乎怨魂动向的闲心。 而现在,怨魂的无声无息,反倒成了压迫他们心神的又一股重压。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你一步步的走上刑场,逐渐靠近那带着醒目锈迹的断头台时,朝下面一望,举目皆是面无表情的人。 那些人都仰着脸,凝视着你,脸上却没有半分人味。 就好像在这儿活着的,只有你自己。 而很快…… 你也将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如果说,之前在弓箭的射程支撑下,还能稍稍远离这种威胁,那么如今连长枪都用作了投掷的骑士们,只剩下了最后的选项。 向着那钢铁的巨神冲锋。 这一次,不冲都不行了。 骑士们的五味杂陈,传达不到郑器这里。 事实上,郑器也未曾在乎过这些骑士的想法。 巨大的差距,让郑器不需要,也不准备同他们去博弈些什么。 18级六神装的重装上单,需要去和超级兵博弈什么吗? 要博弈,也得是和有这个必要的对手博弈才是。 所以,郑器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只在兰斯洛特身上而已。 “喝啊!!” 又是数道湛蓝色的斩击,自兰斯洛特手中的宝剑迸发而出。 “噹噹噹噹!!” “嘁!” 眼见魔力斩又一次被无视,兰斯洛特纵身向后一跃,躲开了郑器践踏而来的右足。 “完全不起作用吗……” “不。” 郑器听见了兰斯洛特那微弱的自言自语。 他注视着这名手持大剑的骑士。 “奏效了。” 确实奏效了。 因为郑器到现在为止,能感受到的【攻击】,就只有来自兰斯洛特的斩击罢了。 明明在身体能力上不如那个高文,但却能让这个状态下的他产生自己被攻击到了的实感。 不得不说,兰斯洛特引起了郑器的些许兴趣。 从郑器迈开步伐到现在,过去了大概五分钟不到吧。 在他和兰斯洛特的纠缠中,那些骑士已然死去了近半之数。 这还是在兰斯洛特有意护住他们,而郑器无意去针对他们的前提下。 而经过这五分钟不到的测试,郑器察觉到了。 奏效的,是兰斯洛特手中的那柄剑。 他身体里沸腾的龙神之力,其实一开始就给了他提示。 那股导向明确的厌恶感,也是让郑器会对兰斯洛特另眼相待的重要原因之一。 “你叫什么?” 郑器开口问道。 “……兰斯洛特。” 维持着端正的剑势,兰斯洛特眉头深锁的应道。 从者之间自曝真名,其实算得上是一种资敌行为,但事到如今,兰斯洛特自忖说与不说,差异恐怕都不大了。 再者,郑器也值得他自报家门了。 而听到兰斯洛特的回答,即便是郑器,也不由得仔细审视了一下他。 将眼前这个带着忧郁气质的帅哥,和脑子里那个总是“Arrrrrrth”喊个不停的黑漆漆一比对,郑器不由得心底感叹了一下。 好小子,你不发癫的话,原来真是蛮有型的。 而如此一来,郑器也算是明白了。 无毁的湖光,屠龙之剑。 特攻的话,倒也难怪了。 “敢问阁下名讳?” “郑器。” 郑器?东方的英雄? 他不觉得郑器会报上假名。 兰斯洛特试图在脑海里寻找一些讯息,但遗憾的是,一无所获。 “阁下缘何,要反叛吾王?” 他开口问道。 “笑了。” 郑器却是嗤笑出声。 “你那王八蛋的王,我不反她,还惯着她不成?” 第350节 第五十章:你是我的了,兰斯洛特 让郑器有些意外的是,兰斯洛特没有如高文那样,因他的话语而立时展现出过剩的怒意。 倒不如说…… 在听到他话语的刹那,兰斯洛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犹豫了一下。 轮回绝境之中,郑器便是主宰。 这至高的地位,不仅体现在那掌控着生杀予夺大权的至强暴力。 更体现在,对【灵魂】的敏锐洞悉。 恐惧、迟疑、困惑…… 无论是那些骑士,还是兰斯洛特,他们那生根于灵魂的情感变化,在郑器面前都无所遁形。 所以,对于兰斯洛特这发自内心的情绪变换,郑器是有些意外的。 他原以为,那般悔恨于自己背叛了亚瑟王的兰斯洛特,也会如高文一样,在自己直言鄙夷狮子王的时候,会燃起满腔怒火。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侮辱吾王,就等同于是在侮辱我。” 兰斯洛特沉声说道:“而这代价,是很沉重的。” “嚯?” 郑器像是忽然来了兴致。 他打量了一下兰斯洛特:“这就怪了。” “我骂的,是圣都的狮子王。” “恃强凌弱,草菅人命,她难道不该骂?” “倒是你,兰斯洛特。” “你说的【吾王】,究竟是哪个?” 郑器伸出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头顶那对滚动着硫磺气息的燃火龙角:“是那个腐烂发臭的狮子王呢……” “还是,你念念不忘的亚瑟王?” “……” 兰斯洛特默然不语。 郑器却没有再继续动手的意思,就好像兰斯洛特不回答的话,他便要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王就是王,何来二说。” 终于,兰斯洛特应了话。 但那声音,却好似是自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艰涩又沉闷。 “嗤。” 郑器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兰斯洛特,到头来,你还真是个软蛋啊。” “你说什么?” 本还面带郁色的兰斯洛特当即横眉瞪眼。 郑器稍稍抬起下巴,居高临下,俯视着兰斯洛特:“说真的,若你像高文那样,大大方方的当狮子王的一条狗,我或许还能高看那愚忠两分,堂堂正正的送你个死无全尸。” “你有多久没拿镜子照照自己了?”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那被钢铁覆盖的面容。 “自己选择跪在地上,遮着眼睛捂着耳朵,那就别摆出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 郑器话音一转,冷酷且严厉。 “恶心。” “……” 兰斯洛特深吸了一口气。 他紧了紧握着无毁湖光的双手,制止了那份轻微的颤抖。 “多说无益。” “不,有的,我从不做我认为没意义的事。” 郑器说道:“不在这里骂个痛快,等你来了我这边,我不一定狠得下心再骂这么难听了。” “……?” 兰斯洛特的脸上,浮现出了有些茫然的神情。 什么叫【等你来了我这边】? 不等兰斯洛特细想,只听得那迷雾之中,兀然传出了一阵齐整的马蹄声。 不知为何,兰斯洛特觉得那马蹄声有些熟悉。 事实上,不只是他有这种感觉。 那些他麾下的骑士,也是同样。 于是,即便有郑器这样的巨大威胁当面,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将余光瞥向了那马蹄声的来源。 只见迷雾之中,一队骑士疾驰而出。 除却那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外,这些骑士皆是寂静无声,各个手执兵刃,就朝着那些残存下来的骑士冲锋而去。 然而,面对这些迷雾之中袭来的敌人,兰斯洛特麾下的骑士们居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一个接触,就有数人被斩于马下。 但兰斯洛特知道,这不能责怪他们,因为这并非是部下们疏漏大意—— “你!” 瞪着郑器,兰斯洛特双目圆睁。 早该想到的。 为何没有早点意识到这种可能啊,兰斯洛特! ——若这真是固有结界的,那这种事情,也并非不可能啊! 眼睁睁的看着死去的同伴变成了新的敌人,又和自己尚存的部下们杀做了一团,兰斯洛特的心中既懊悔又愤怒。 死灵魔术? 不,很可能是在那之上—— 这一刻,兰斯洛特想起了刚刚郑器的那句话。 【等你来了我这边】。 “——你妄想!” 手中的宝剑光芒大作,终于意识到郑器想做什么的兰斯洛特,昂首向着郑器怒吼。 “我绝不会向你这种邪魔外道低头!” “嚯嚯。” 郑器只是缓缓抬起了那缠绕着幽雾与烈火的巨拳。 “我拭目以待。” —— “……?” 王座之上,狮子王忽然抬起头。 “王?” 敏锐的注意到了狮子王的异样,一旁侍立的阿格规文垂首躬身,轻声询问。 “……阿格规文。” “臣在。” “兰斯洛特卿的任务进展如何了。” “尚未完成。” “……令其加快进程,时机临近了,与太阳王的决战,他是必要的力量。” 言罢,狮子王起身。 随着时机临近,王近日来休憩的时间也在变长。 像今天这样,隔一段时间才来听取阿格规文汇报工作情况,而非亲身临朝处理政务,也有些时日了。 但无妨,阿格规文作为辅佐官,就是为了能让那些琐事不成为王的负担和烦恼。 阿格规文自身对此很有自觉。 可是…… “遵旨。” 单膝跪地,直到狮子王的脚步声远去到听不见,阿格规文才缓缓站起身来。 他更坚定了不能让兰斯洛特轻易返回圣都的念头。 留存下来,愿意追随王的圆桌骑士之中,唯有那个男人是不可信的。 终有一日,他会再度上演对王的背叛。 阿格规文无比确信这一点。 然而,王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对那个男人寄予厚望。 阿格规文不会对王的决定指手画脚,他不会做出如此僭越的举动。 但他也不会放任小人辜负王的期许。 心中有了决断,阿格规文抬起头。 “来人。” —— “没有追兵。” 达芬奇再次检查了一下搜索装置的情况:“看来,追兵是过不了郑器小哥那一关了。” “但是,那个数量的敌人,让郑器先生一个人……” 玛修的脸上带着担忧。 “别担心啦,要相信郑器小哥的战斗力。” 况且,要是他都无法处理的敌人,哪怕我们一起上,也讨不到好。 达芬奇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她只是笑眯眯的继续说道:“别看我们跑了这么远,说不定进入山岳地带之前,他就会一边若无其事的挥着手,一边——哦呀。” 看着搜索装置上的反应,达芬奇脸上的笑意更浓烈了一些。 “你瞧,相信我这个天才的话,准没错吧。” 第351节 第五十一章:我 是 通 灵 王 “大哥!” 看着正从远处朝这边走来的郑器,立香大喊着挥了挥手。 玛修和贝德维尔则都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见郑器毫发无损的来到面前,达芬奇先开了口。 “怎么样?追来的是高文吗?” “不是。” 郑器应道:“是兰斯洛特。” 闻言,贝德维尔一愣:“兰斯洛特卿?” “对。” “怎么会……” 贝德维尔有些低沉的嘟囔道:“以如今王的所作所为,明明唯独是兰斯洛特卿不该……” “他自称是兰斯洛特,我虽然从未见过兰斯洛特脱下头盔的样子,但从他手里的那把剑来看,是他没错。” “那、那,郑器先生,那个兰斯洛特,他现在——” 令人意外的,玛修突然抢过了话。 这很少见。 如棉花糖般柔软甜蜜的少女,鲜少会像这样突然打断他人的交谈。 但是,从玛修那显然是不由自主的急迫神情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意兰斯洛特的去向。 “——抱歉,我、我只是……” 反应过来了自己的举止有失礼节,玛修垂低了脑袋。 “自然是死了。” 郑器平淡的说道:“我没准备放过他。” “不过,他本就是从者,说是死了,倒也不准确。” 听到郑器的话,玛修的神情显得有些复杂。 遗憾、困惑,还有某种微妙的……恨铁不成钢? 总之,与其说是在为兰斯洛特的逝去而惋惜,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因为没能亲手揍兰斯洛特一顿而叹息。 “……怎么?你找他有事?” 郑器注意到了玛修的情绪变化。 “啊,不……没什么,其实我也有些不明白……但他既然是敌人,那郑器先生就该将他送回座上,您辛苦了……” 贝德维尔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他看着玛修的表情也挺复杂的。 有悲伤,也有迟疑。 “我没让他回去。” “……?” 郑器的话,让除却达芬奇以外的玛修三人,都流露出了一丝茫然的神色。 至于达芬奇,她瞧着郑器,像是一只被新玩具勾起了兴趣的波斯猫。 “魔术、魔法的事情我不懂,不过单说这一个被召唤出来的兰斯洛特,我没让他回到英灵座去。” 郑器看向玛修:“你想见他?等我一下。” “不、不用——” 不等迷茫的玛修拒绝,就见郑器伸出右手,猛地捅进了自己的胸腔! 这毫无预兆的自我伤害,让立香他们神色一紧。 然而因此而将注意力重新聚集到郑器身上的他们却发现,郑器那贯入了胸膛的手,并没能导致分毫血肉的倾洒。 不,准确来讲,那巨拳,就没有在郑器的胸膛上砸开伤口。 齐腕没入的右手,与其说是深入了胸腔,倒不如说,是从胸膛那儿,伸入了某个未知的异空间。 而在郑器坐出这骇人之举的时候,一团团墨绿色的烟雾,便缓缓自他的身躯各处翻滚起来。 这些迷雾没有向着周遭扩散,悉数萦绕着郑器的身体,凝而不散。 霎时间,玛修她们都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不同于荒野的夜色所带来的凉薄,那是一种让人由内而外毛骨悚然的感受。 达芬奇微微眯起眼睛。 贝德维尔则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们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 而还处在一头雾水状态的玛修和立香,则是不由得紧盯着郑器那没入胸膛的手。 在她们的注视之下,郑器缓缓将手掌自那宽厚的胸腔里抽了出来。 “喏。” 巨掌之内,握着一团有着成年人脑袋大小的墨绿色光团,郑器将那光团朝着玛修递了过去。 “他就在这。” 玛修怔怔的瞧着眼前这团……呃……涂了荧光剂的超大号抹茶麻薯?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何种表情,来面对这个状况。 但没人会怪她。 因为立香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状况。 似乎是感受到了立香她们的视线,这颗超大抹茶麻薯——这枚墨绿色的光团在静静转动了一圈后,竟是于表面浮现出了一副清晰的人面! “你这暴君!要杀要刮放马过来,即便受你囚禁,我也不会背弃我的真心与骑士道!” 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以大义凌然的姿态,自这副人面的口中吐露出来,落在了众人耳中。 是兰斯洛特。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见到这张熟悉的脸,贝德维尔第一时间的判断就是如此。 听着兰斯洛特的话,郑器抬起另一只手。 “啪。” 他干脆利落的给了这颗麻薯一巴掌,力度不大不小,引得这颗麻薯如果冻般晃动了两下。 “我没兴趣和你扯皮,有人找你罢了。” 郑器朝着玛修和贝德维尔的方向比了比下巴。 兰斯洛特并不会因为那一巴掌而感受到痛楚。 或者说,如今的兰斯洛特,是【什么都感受不到】的。 不只是冷暖痛痒,就连眼前的世界,都是仅有黑白二色。 看得到,听得到,却【感受不到】。 这就是兰斯洛特现在的状态。 他本是不愿理会郑器,但现在的他没有这种资格。 而听到有人找自己,兰斯洛特也不自觉转过视线,顺着郑器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 随即,麻薯上头的那张脸,清楚的展现出了兰斯洛特的惊诧。 “贝德维尔……是贝德维尔吗?” “是我,兰斯洛特卿,好久不见了。” 贝德维尔扯了扯嘴角,既没法对着现在这副模样的兰斯洛特露出坚决的神情,也实在是展露不来往日的温和。 他只能是尽量不让自己的笑容带有其他的含义。 “是吗……卿要找我的话,倒也不奇怪……” “不是的,兰斯洛特卿,虽然在下也,嗯,希望能再见你一面,但要找你交谈的并非在下。” 贝德维尔伸手一比:“要见你的,是这位玛修小姐。” “玛修?” 没听过的名讳,让兰斯洛特的注意力终于从贝德维尔这张旧友的脸上挪开。 然后,看到手持那面大盾,身着甲胄的玛修,兰斯洛特的表情又变了。 如果说刚刚是惊诧。 那现在大抵就能算得上是惊恐了。 第352节 第五十二章:这样打才够劲,玛修 “你、你——” “兰斯洛特卿。” 玛修的表情,变得颇为严厉。 这是郑器第一次见到这姑娘摆出这种表情。 “在!” 如果有完整的身体,那这一瞬间的兰斯洛特一定是腰背笔挺,正襟危坐。 “你现在,是在侍奉圣都的狮子王吗?” “……” “为什么?” “……” “你知晓狮子王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吗?” 兰斯洛特的沉默,令玛修话语中的怒意,越发猛烈。 她的视线,让兰斯洛特试图偏转开自己的面容。 可惜,他做不到。 这张脸要朝向那边,不是他能做主的。 “……我的剑,是奉献给骑士王亚瑟的,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那为何——” “因为狮子王的选择,是最好的选择!” 就像是长久以来的压抑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途径一般,兰斯洛特的态度显得有些激动。 他朗声说道:“在这个濒临破灭的世界,狮子王所指引的道路,无疑是正确且稳妥的,哪怕残酷,哪怕暴虐,只要这条道路的尽头——” “啪唧。” 兰斯洛特的话音戛然而止。 少女的手掌无法像郑器那样,完全捉住如今的兰斯洛特,但小也有小的特点。 举例来说,就像兰斯洛特此刻那被玛修纤细修长的五指攥得完全变形的脸,便很好的表现了玛修此时究竟用上了多大的力气。 在旁人看来,那简直就像是要把兰斯洛特的脸,从这团抹茶麻薯上面揪下来一样。 “也就是说,你是在明确的理解了狮子王的暴行之后,仍旧选择了助纣为虐。” 玛修的声音在发抖。 但那显然不会是因为夜晚天凉。 任谁都听得出来,那颤抖的话音中,正压抑某种如湍流般激烈的情感。 不知是不是因为脸被玛修掐得不成人样,兰斯洛特没有回应。 而玛修,似乎也不准备倾听他的答案。 已经够了—— “嘭!” 兰斯洛特,被猛地甩到了地上。 那抹茶麻薯一样的圆滚躯体,却是在和荒地碰撞的瞬间,发出了一道震撼人心的碰撞声。 紧接着,当兰斯洛特自地面弹起的刹那,迎接他的,是一面沉重、结实,且让他无比熟悉的大盾。 “——给我!适可而止!骑士兰斯洛特!” 伴随着大盾砸碎岩盘的声音,玛修盛怒之下的斥骂,在夜色之下传出去老远,以至于那些在另一侧给她们腾出了交流空间的难民们,都不由得转过眼来看向来这边。 “你这样!” “咚!” “也算是——” “咚!!” “亚瑟王最为敬爱的骑士吗?!” “咚!!!” 地面似乎都在摇晃。 那面一人多高的盾牌到底有多沉重? 不好说。 但就以深深嵌入了岩盘之内的兰斯洛特而言,他这时候或许该感谢郑器让他感受不到痛楚。 “等、等等!等一下——” “骑士兰斯洛特。” “咚!!!!” 大盾又是一击,将兰斯洛特的话堵了回去。 “事到如今,你竟依旧不知悔改。” 玛修抬起盾牌,她那双总是温和如水的眼眸,此刻却明亮的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焰。 “与其继续丢人现眼下去,倒不如就在这让我把你打回座上,从头来过!” “……” 郑器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侧目看向贝德维尔。 因为贝德维尔的脸上,没有半分意外之色。 倒不如说,郑器甚至看到了几分怀念的意味。 所以给予玛修力量的英灵,果然和圆桌有关? “等等,玛修——玛修是吗?” 兰斯洛特在大盾又要落下前的最后一刻,大声喊道:“我如今,已不是狮子王的从者了!” “——呼。” 大盾,在即将砸上兰斯洛特那张脸的瞬间,停了下来。 “哦。” 直到这时候,郑器才右手成拳,往左手掌心里一砸。 “忘记说了,他现在确实不能算是狮子王的人了。” 说着,郑器右手一翻。 一股墨绿色的迷雾滚动着,涌入了兰斯洛特的麻薯身体。 只见那被大盾砸出的深坑里,迷雾飞旋,眨眼的功夫,当迷雾悄然沉降,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那儿。 “唔……” 兰斯洛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他终于能重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只不过…… 看着自己身上墨绿色的盔甲,面色苍白的兰斯洛特抬起头,看向了站在那里的玛修。 “你——” “咚!!!!!!” 大盾的底端,漂亮的镶嵌进了兰斯洛特的颅骨。 “然后,这种状态下,他才知道疼。” 郑器收回了帮玛修挥动盾牌的右手,面带些许歉意的看向了玛修。 “抱歉,让你浪费力气了。” “啊、不,您不用向我道歉的……” 玛修有些窘迫的摆了摆手。 看着兰斯洛特那一副活不成的样子,她似乎也终于是从那股莫名的愤怒中退了出来。 “那个,郑器先生,他……” “没事,死不了。” 随着郑器的话语,当大盾被拔出来,兰斯洛特那畸形的头颅在墨绿色迷雾的缠绕下,真就是一个呼吸的间隔,便恢复如初了。 摸着自己重回完整的脸,兰斯洛特没说话。 他撇着眼,没敢和玛修对视,却又趁着玛修没注意,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她。 “郑器先生,这到底是?” 见到这奇妙的景象,玛修好奇的问出声。 郑器挠挠头。 “我不擅长给人讲课……你可以理解为这家伙现在的御主是我。” “也就是说,你已经找到应对祝福的办法了。” 达芬奇说道。 郑器点点头,又摇摇头。 “算不上,最多算是确定了能拖进来打死。” “这已经很夸张了,郑器。” 达芬奇上下打量了一下郑器:“要知道,如果这祝福确实来源于亚瑟王传说中的救世主圣杯,那唯有能够与【神】同等级的神秘,才有机会对其产生效果。” “哎呀,该说不愧是纯血之龙吗。” “但是,要直接针对那个狮子王的祝福,我还是没辙。” 郑器说道:“而且,那些个圆桌显然也不是被【祝福】迷惑,是心甘情愿跟着那个狮子王,才接受了这些【祝福】。说到底,还是要把他们挨个打趴下才行。” “这也确实,总归是个难题呢……” “郑器先生,达芬奇……女士?” 贝德维尔忽然加入了郑器和达芬奇的话题。 “说过了嘛,叫我达芬奇亲就好哦,来,贝蒂,跟我念,达、芬、奇、亲!” “啊、好、好的,我会尽快适应……那个,郑器先生,达芬奇……亲。” 贝德维尔红着脸举起自己那一直掩藏在披风下的手臂。 那是一条奇特的手臂。 “关于那个【祝福】的问题,我有一个解决方案。” 第353节 第五十三章:掏心窝的交情 “已经翻越三座山头了吧?这算是进入腹地深处了吧?快到了吗?” 通讯里,罗曼开口问道。 在解决完了兰斯洛特部队的追击之后,郑器他们就没有再遇到来自圣都的纠缠,一路平平稳稳的进入了山岳地带。 这倒也难怪,毕竟圣都方面也从未想过,兰斯洛特的游击部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全军覆没。 而另一只游击部队,由莫德雷德率领的荒野巡逻军,在狮子王的指示下是不能随意调动的,除非有狮子王首肯,否则阿格规文不会去指派她执行追击命令。 如此一来,自然,郑器她们所保护的这支难民队伍,也就成了圣都暂时无暇顾及的麻烦。 而安稳进入山岳地带后,行了一日,在第二日正午,迎着骄阳,队伍顺着越发崎岖的山道仍在前行。 “快到了哦,看不到脸的叔叔。” 鲁世德用自己稚嫩的声音回应着罗曼。 这些天来,对于罗曼时不时会借由通讯传达来的声音,队伍里的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不是特别明白魔术啊魔法之类的,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仅仅【千里传音】这样的情况,已然不至于让他们惊诧了。 再者,既然是郑器等人的伙伴,那就没什么可惧怕的了。 “哦?鲁世德认识路吗?” “嗯!有一点印象!妈妈带我来过这里!” 听到玛修的问话,鲁世德骄傲的提高了些音调。 萨莉亚女士牵着鲁世德的手,朝玛修解释道:“从这孩子差不多能记事的时候开始,我带他回过几次村子。” “对哦,妈妈那时候还叮嘱我,如果以后遇到了困难,就到那里去!” 摸了摸鲁世德的小脑袋,萨莉亚女士的脸上带着宠溺和怀念的味道。 “在山里居住的人,大多是因为种种理由离开了圣地的人……” 说到这里,萨莉亚女士停顿了一下。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为了能向圣地献上祈祷,尽可能的在靠近圣地的群山里建起了村落。” “我出身的东之村,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也对,人的关系往往会因为分歧而复杂呢……” 罗曼感慨道。 “不过,现在圣地成了圣都,唔,已经不只是复杂的内部问题了呢。” “寄托了信仰的神圣之地被当面夺走……” 贝德维尔垂低眼帘,面带愧色:“比起丢失性命,恐怕精神上的创伤更严重。” “嗯……大哥怎么看?” 坐在郑器的肩膀上,立香朝着郑器询问道:“大哥觉得东之村是什么样的村子?” “挺好的。” 郑器平静的回应道:“虽然日子清贫,但是民风淳朴。” “总体来说,热情好客。” “能听到您如此高的评价,吾等真是受宠若惊。” “——御主!有从者反应!” 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以及近在咫尺的从者反应,让玛修当即架起了大盾。 “咦?可我这什么也——呃,难道是Assassin?” 随着罗曼有些惊慌的声音,一道高大却佝偻的身影缓缓子山麓的阴影里浮现。 “数日未见,甚是想念,郑器阁下。” 显露身姿的咒腕对着郑器垂首行礼。 “阁下于圣都正门大显神威之事,已有密探回报于我,不愧是您!” 郑器微微颔首。 “依照约定,我带人来了。” “确实如此,加上之前,这两份救助吾等同胞的恩情,实在无以为报。” 咒腕恭声说道:“同胞们就由吾等的村落接纳,人数虽众,但想想办法总是能保下来的,阁下也进来好好休息一下吧,一路辛苦了。” “不过……” 咒腕抬起那张骷髅面具,目光一转。 “圣都的骑士,就另当别论了。” 他沉声道:“恕我失礼,但我绝不能放任圣都的骑士进入吾等的村落!” “啊这,郑器,你不是和他们说好了吗?” 罗曼在通讯里低声说道。 “闭嘴!脸都不敢露的胆小鬼!此事乃是吾等失礼在先,何来质问郑器阁下的道理!” “啊哇哇哇!对、对不起!!” 被咒腕这一训斥,罗曼下意识就道歉了起来。 “咒腕,你应该听懂了吧。” 郑器望着咒腕:“他们都是我的伙伴,无一例外。” “你跟我约定过,以心脏为代价。” “……我明白。” 咒腕再次垂下头:“但是,我失约了。” “我不奢望您的原谅。” “所以,您随时来取在下的心脏也——” “等等!山中老人呀!” 萨莉亚女士忽然开了口:“请您不要为难他们,若是没有他们的保护,我们根本无法来到这儿!” “萨莉亚?!” 见到萨莉亚的咒腕,竟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你们怎么、难道说……” “是郑器大人,还有立香小姐她们救了我们。” 萨莉亚拉着鲁世德,面色有些凄苦,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在圣都正门前,那惊魂的生死经历。 “拜托了,山中老人,玛修小姐和贝德维尔先生也都是好人,是她们一路保护着我们免受魔兽和强盗的侵害!” 萨莉亚躬身:“请不要为难她们……” “……” 咒腕默然。 片刻的沉默后,他看向了郑器。 “还请,向违背了约定的我施以制裁吧。” “……立香。” “大哥……” 将立香小心的放回地面,郑器俯视着咒腕。 恍如庙堂之上伫立的金刚与韦陀,郑器那冷硬的面容之中,看不出喜怒。 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有一种感觉。 风雨欲来。 精神体魄较弱的人,已然开始有了些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我说,咒腕老兄,你就坦率点怎么样?” 就在郑器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朝着那张骷髅面具挥拳的时候,一道温和爽朗的声音,从这山麓狭道的高处传来。 紧接着,一道人影从上方坠下,轻巧的落在了咒腕身侧。 “你明知道打不过郑器的,何必呢?” “这……阿拉什阁下,可……可是……” 肤色健康,黑发黑瞳,手持长弓,体魄健朗。 被咒腕称为阿拉什的好青年看着欲言又止的咒腕,叹了口气。 “你昨天不还乐得不行,一边喊着【太棒了!太棒了!不知该如何感谢郑器阁下和他的同伴们才好!快哉快哉!】,一边手舞足蹈吗?” 阿拉什嘿嘿一笑。 “结果见了面,却不遵循那句【得给他们一个感谢的拥抱】做点什么吗?” 第354节 第五十四章:这就是我的替身( “拥、拥抱吗,那个,您希望的话,我不介意的,Assassin先生。” 玛修有些局促的说道。 “哎,啊,我的话,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贝德维尔面色微红,看上去略显窘迫。 “嗯?啊~我没问题哦,随时可以。” 达芬奇笑眯眯的说道。 “大哥,这位骷髅先生人真的很好啊,和你说得一样。” 立香掩着嘴,小声的贴着郑器嘀咕了一句。 只是这个距离,不论是贝德维尔他们,还是作为暗杀者的咒腕,都能把她话语里的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嘀咕完,立香咳嗽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双手大张。 “那就从我先开始吧!尽管来吧,要一个超热烈的拥抱哦!” “唔……” 咒腕沉吟着,他带有些许求助性质的目光转向了始终面色平淡的郑器。 “……” 郑器干脆的张开了怀抱。 “喏唔唔唔,我咒腕,竟然又每隔半年一次,犯下了失言的过错……” 垂着脑袋,咒腕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啊哈哈,居然每隔半年就有一次,这不是挺频繁的嘛,看来这位Assassin也是常出状况的类型呢。” 罗曼慢悠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欢喜。 要去比喻的话,就类似于交完卷子以后你想起来这回自己又忘记写名字了,正抱着脑袋懊悔不已的时候,突然发现和你同一个考场的陌生哥们也和你一样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 上去一问发现,他是忘了涂答题卡。 “给我闭嘴!半年一次算少了!谁知道自己半年以后是死是活?!” “抱、抱歉!” “……不,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冷静下来的咒腕语调低沉的说道。 他看向了立香:“少女,你就是郑器阁下的御主吗?” “呃……” 立香看向郑器,眼中的意思大概是【您没和他们说您不是从者吗?】。 郑器眨了眨眼。 这倒不是他疏忽。 当时立香那边情况紧急,他只来得及逼着咒腕对他来了一发妄想心音,送了咒腕一颗心脏之后,当着他们的面立马再生出一颗,并掏出这颗新的心脏,以之作为信物同咒腕达成了约定,然后便匆匆让魔典启动了传送。 那么赶的状况,郑器也确实没时间告诉咒腕他们,自己并非从者。 “我不是从者。” 郑器说道:“立香她们是我的朋友。” “……咦?” 短暂的沉默后,阿拉什和咒腕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 “不不不,郑器,你说自己不是从者,那你……” “之前没来得及解释,阿拉什,咒腕,我不是从者,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一定要说的话,我是个旅行者。你们要是对我的经历真的好奇,之后给你们讲讲也无妨,但现在先解决另一个问题。” 郑器看着咒腕:“我们有约在先。” “……” “咒腕老兄。” 阿拉什喊了默然不语的咒腕一声,语带劝诫。 “有恩就该回报,许下的约定就该遵守,更何况,我也没有您那般丢失了心脏也能安然无恙的本事……” 咒腕抬起头:“请随我一起进村吧,各位,数十人的大队伍,虽然不可能为你们接风洗尘,但发动村人们齐心协力,还是能接纳下来的。” 闻言,无论是一旁的阿拉什,还是玛修她们,都松了一口气。 难民们更是喜不自胜。 奔波,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 “联络不上?” 阿格规文盯着单膝跪地的属下。 “是的,我们派去的人,没有在驻地里寻到兰斯洛特卿,那里现在只有一小部分被安排留守的军士。” 属下汇报道:“据说兰斯洛特卿当日在接到指派后,率领了一整支骑兵队前去追击叛逆者,但在兰斯洛特卿出击后,直至我们派去的人返程上报,都未能联系上他和他所率领的骑兵队。” 阿格规文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了起来。 他确实不希望王对那个男人有分毫期许,更不想让那个男人有回到圣都的一天。 但联络不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意味着他失去了对那个男人行踪的掌控。 虽然此前,作为游击部队,阿格规文也不可能日日监视着兰斯洛特的一举一动,但至少明里的行动惠报,暗地的眼线布置,都能让阿格规文确保第一时间掌握住兰斯洛特的动向。 可现在…… 联络不上,这可不行。 “去查。” 阿格规文说道:“哪怕是真的殉国了,也得确保他必死无疑。” 兰斯洛特可以败在那个郑器的手上,更可以因那个郑器而回归座上,但唯独,不允许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 阿格规文绝不允许。 “领命!” 没有去看离开的属下,阿格规文背过身,顺着廊道的边缘,望着外头,瞧着这座白垩之成里歌舞升平的安详景色。 在温暖的阳光下,他的身姿却显得和这些景色是那么格格不入。 “你在担心。” 不知何时,崔斯坦来到了阿格规文身侧。 “你认为他又会背弃王的信赖?” “……如果他领受了如你一样的反转,那拴上链子的疯狗也总归有用武之地。” 阿格规文沉声道。 “唯独他,无论如何,都不值得信赖。” —— “……总得来说,就是这样。” 在众人的包围下,郑器总结道:“我算是在回家途中,会来到这个世界,也纯属巧合。” 他没有说得太复杂,只是解释了自己因自己都记不得的意外身死,为了生存和归乡,才开始了这趟奇妙的冒险。 像和承太郎他们组团前往埃及暴杀百岁艳妇,还有卡西米尔竞技场叱咤风云之类的事儿,他们没细问,郑器也就没多说。 他不是那种喜欢提及当年勇的类型,当然,也可能只是年纪没到的缘故吧。 “总觉得……” 立香挠挠头:“有种……在哪见过类似设定的感觉?” “果然,所以才没有属于你的【历史】存在,毕竟你本就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 相比起得知真相后还有些恍惚的玛修和贝德维尔,达芬奇看起来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这就说得通了。” “不过,这样一来,这个世界的人理所遭遇的麻烦,和你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呢。” 达芬奇的话,让氛围为之一僵。 “……确实如此。” 因为插手不来安置民众的事儿,于是爽朗的选择来一起旁听郑器介绍自我经历的阿拉什点点头:“还是说,郑器你想离开这儿重新踏上旅途,必须得先帮忙解决这个,呃,特异点?” 解释了情况的不只是郑器,也有立香他们。 阿拉什从善如流,很快就用起了这些从立香她们这学来的用语。 “那倒不是。” 郑器摆摆手:“顺便而已。” 闻言,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贝德维尔微微一怔。 “顺便?” 玛修轻声问道。 “想离开这里的话,其实我去找奥斯曼迪斯打一架就是了。” 郑器一脸坦然的说道:“但是,既然揍哪边都行的话,当然要选最想揍的那一边。” “我看狮子王不顺眼,自然就选她了。” “有什么问题吗?” ……该说有问题吗? 玛修她们,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倒是达芬奇,她似乎对郑器的话语早有预料,只是一脸偷鸡狐狸一样的坏笑瞧着郑器。 “真有你的风格呀郑器小哥,话说到这,我到也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希望你能不吝解答哦。” “说说看。” “你,不是魔术师吧,准确来说,对【术式】一类的知识几乎一窍不通吧。但是,无论是你送给立香的那个挂坠,还是那日的空间移动手段,都无疑是需要非比寻常的魔术,嗯,按照你的理解,或许该说魔法,总之,得是在这方面有着非凡的造诣才能实现的。” “所以……” 达芬奇轻声说道:“能不能,让我见见你的【支援者】呢?” 这个要求,或许在有些人听来,是不太合适的,甚至可能显得有些僭越。 但郑器不介意。 不光是他不介意—— “当然可以。” 郑器颔首。 随即,一捧宝蓝色的星光,悄然浮现在了他头顶。 “其实,她也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和你这位天才说说话了。” 于是,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毛发柔软,身流星光,娇小慵懒的蓝色猫咪,就那么安静的趴伏在了郑器头顶。 “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替身,魔法猫咪。” 众目睽睽之下,郑器面不改色的说道。 第355节 第五十五章:想开课?好! “……哎?” 玛修和贝德维尔都是一脸茫然的瞧着趴在郑器头顶的魔典。 就连达芬奇,这一次也流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神色。 “哦?” 阿拉什也打量着魔典,一脸惊叹的表情。 “如达芬奇所说,我并不懂魔术,更别提魔法了,这部分的事情,都是由她来帮我完成的。” 郑器盘膝坐在地上,也正因为如此,围着他的众人才能看得清趴在他头顶的魔典。 “芙~” 纯白色的芙芙跳到了玛修头顶,同魔典对视了一下后,轻叫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 达芬奇摸着下巴,仔细看了看悠米样子的魔典:“存在形式似乎近似于从者,但本质上却是截然不同的,这可真是奇妙。” “不不不,等一下,等等。” 就在这时,回过神来的立香突然高举起手来:“替身哎,替身!你们都没注意到吗?” “那个……” 听到立香激动的话语,玛修迟疑了一下。 “前辈,【替身】这个用词怎么了吗?” “啊……” 立香反应过来了。 看看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物。 玛修她们会对【替身】这个词汇毫无反应,才是正常情况。 所幸,这里除了玛修她们,还有一位在这方面和立香颇有共同语言的同好存在。 “替身?!是那个吗?那个替身?!” 罗曼医生兴奋的喊声,自通讯里原汁原味的传达了过来。 “大哥,你说你曾经在不同的世界旅行过,难道说……” 立香来不及去和迷茫的玛修她们多做解释,回想起郑器方才的那番解释,她很快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哦。” 郑器懂了。 他看向立香:“你们这边的世界,也有JOJO系列啊。” 这不稀奇。 魔典很早就解释过了,回忆一下那些思念精粹诞生的方式吧。 这边的世界会有JOJO系列存在,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在立香期待的目光中,郑器点点头。 “我和承太郎他们一起,完成了做掉迪奥的那场埃及之旅。” “那——” “本来只是想久违的开个玩笑。” 郑器抬起手,去抚摸头顶的魔典。 “魔典和我的关系,其实说是替身也不为过。” 面对郑器的大手,魔典微微眯起眼睛,既不排斥,也不迎合,若非那轻轻甩动的尾巴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昂贵且栩栩如生的毛绒猫咪。 精致,但,过于精致。 “打个招呼,别那么冷冰冰的,不是你提出想见见人吗?” “……我说过你来代传我的话就好。” “你就这么不喜欢和人聊天?” “和你聊就够了,再多麻烦。” “别性子都学着猫。” “所以,你更喜欢狗?” “这个问题你问过吧?” “所以?” 在玛修她们的注视下,郑器居然真的皱起眉,似乎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默然了几秒后,他开口说道:“一定要说的话,我更喜欢马。” “……” 魔典完全睁开了她那双宝石一样的蓝眼睛,那副慵懒的气质一扫而空。 她在郑器头顶站起身,看向了达芬奇。 “初次见面,迦勒底的诸位,你们称呼我为魔法猫咪即可,如你们所见,以我和这个家伙的关系来说,替身一词是较为妥当的。” “此次露面,是因为希望就狮子王的【祝福】这个问题,同达芬奇女士,还有贝德维尔先生进行一些交流。” “乐意之至,我也对异世界的技术感到很好奇哦。” 达芬奇笑着应道。 “我、我吗?虽然我对魔术相关的知识储备不是很能登得上台面……但如果您不嫌弃,我会尽我所能的提供协助。” 贝德维尔郑重的回答道。 “那么,事不宜迟。” 说着,魔典尾巴尖尖凌空一点。 只见一小团星光从她的尾巴尖渗出,在半空中逐渐凝聚出了一个奇妙的形态。 “我们,就先从你说起吧,贝德维尔先生。” “你的灵基……按照你们这个世界的知识,应该是如此称呼。” 魔典望着贝德维尔:“你的灵基太过残破了。” “如果说玛修少女身上所承负的灵基完整度能打80分,达芬奇女士她们的能打100分,你的恐怕连30分都拿不到。” “确实如此,虽然只是我这边能观测到的情况,但你的灵基状况真的太惨烈了,贝德维尔。” 罗曼附和道:“简直就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紊乱不堪,你一直以来到底是怎么折腾自己的呀?” “……” 贝德维尔闻言,只是稍稍垂低脸。 那完全是一副不希望他人深究的表情。 “我不关心你的过往,但你既然之前提出了,自己的右臂是那位梅林所制造的银之臂的仿制品,有着能切断狮子王祝福的力量,那么就必须在这里先说明白一件事。” 魔典语调平淡的说道:“如此残破的灵基,你还能再使用几次那银之臂?” “多少次都可以!” 贝德维尔沉声道:“只要是为了——” “具体多少次?” “……” 就在魔典面对沉默下来的贝德维尔又要开口的时候,郑器的手,忽然捏住了她的后脖颈,将她提到了自己怀里。 对此,魔典没有任何反抗。 她只是安静乖巧的任由郑器施为。 “嗯……没有太明确的参考标准所以不好定论,不过考虑到即便是仿制品,也有着足以触及【神域】的力量,恐怕只有五次,或者四次左右吧?” 达芬奇接过话来。 她看着神情有些苦涩的贝德维尔,语调温柔的说道:“你无需为此自责,强大的力量往往伴随着风险和代价,这是常有的状况。” “……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魔典出了声。 她躺在郑器的双手里,半眯着眼,身上重新浮现出那份慵懒的气质。 贝德维尔轻轻摇了摇头:“抱歉,不用顾虑我,请继续吧。” “那么,既然确定了银之臂并非能无限制使用的一张牌,对于接下来可能要针对圣都及狮子王的行动,我有一个提议。” —— 待到咒腕安置完那些难民,狠下心和希望他留下来坐一坐的萨莉亚还有鲁世德分别,前来寻找郑器她们,已经距离逃亡队伍进村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 咒腕进入屋子的时候,看到的,是立香正双手抱着胸腹的位置,跪倒在地,玛修和贝德维尔一脸担心的围在她身侧的画面。 敌袭?! ——咒腕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了这种可能。 但这不应当。 东之村,或者说山之民的村子,都是巧妙的建立在了山的背面,即便没有魔术结界的庇护,也能令外敌的窥伺无功而返。 别说是圣都的骑士,哪怕是非东之村出身的难民,没有认识路的村人带路,也基本不可能找得到山之民村落的所在。 在这样的村落里,竟然有人能瞒过他咒腕,乃至于阿拉什—— “没错,立香,就像这样,将肺部的气全部吐出来。” 就在咒腕心思电转的时候,郑器的声音把他的注意力从跪倒的立香身上拉了回来。 他转头看去。 “想要学会波纹,就要先学会呼吸。” 伸着右手的小拇指,郑器如此说道。 第356节 第五十六章:郑器的天才波纹教室( “郑器先生,就算是为了修行,一上来就这样……” 贝德维尔看向郑器,眼神中带着无奈。 “前辈?前辈你还好吗?前辈!” 玛修则是扶着立香,面色紧张的喊着。 郑器看了一眼贝德维尔,随即对着倒在地上的立香说道:“既然你知晓波纹,那应该能够理解现在自己该做什么,立香。” “保持清醒,忍受痛苦,记住这个呼吸的方法。” 郑器将右手的小拇指蜷回,握起了拳头。 “我刚刚用小拇指冲击了你的横膈膜,迫使你的身体以独特的方式呼吸,这就是波纹呼吸法的基础——想要感受、产生波纹,你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呼吸的方法。” “嗬、咳咳……嗬……” 立香竭力喘息着。 正如郑器所说,在痛苦的漩涡中努力保持着清醒的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呼吸方式】的不同。 就像跑步。 如果突然有一天,有人询问你,“你会跑步吗”的话,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大部分人,多半都会脱口而出“我会”吧。 然而,这大部分人,真的都【会】跑步吗? 跑步是一门大学问,从长跑到短跑,掌握了正确跑步方式的人,和从未学习过相关知识的人,在跑步这一领域内的差距,有时候比想象中更巨大。 呼吸,也是同理。 立香从未想过,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呼吸。 “噼啪噼啪噼啪……” 趴伏在地上,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身体里,正有某种温热且活跃的能量在流淌,冲击得她的血肉和骨头噼啪作响。 缓缓直起上身,脸上还带着汗滴的立香抬起脸。 那股窒息般的苦楚还有些许残留在她的眉眼里,但如今,于那略带稚气的面容中,更多的是惊讶和喜悦。 疲劳,消失了。 立香能明确的感受到,这些日子以来的奔波在肉体内所积攒下来的疲劳,此时此刻,已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份舒爽轻松的感受,简直就和在新年的第一天换上了全新的安全裤一样! “这就是……波纹带来的效果吗……” 亲身体验,果然和看漫画不一样。 刚刚喘过气来的立香嘟囔着,握了握自己的双手。 她试图去留住那流淌在自己体内的奇妙能量,试图去记住这独特的呼吸方法。 但好事难成,大概数秒之后,由郑器打入立香体内的波纹便融入了她的身体。 这些波纹能量并未消失,但没有郑器的干涉,以立香现在初次接触波纹呼吸的水准,尚不能有意识的去调动和维持这些波纹的活跃。 不过,第一次接触,就能如此敏锐的感受到波纹的存在,已是资质上佳的表现了。 同时,不得不说,波纹贯体的感觉,和使用魔力,那真是天差地别。 仰着脸看向郑器,立香的表情里带着意犹未尽的可怜巴巴。 “大哥……” “哪能这么频繁。” 郑器摇摇头:“想学习波纹,这已经算是一种捷径了。” 对。 郑器,正在教导立香波纹呼吸法。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简单来说…… 给你一个机会,齐贝林先生就在你面前,而且他也不介意传授你波纹呼吸法。 你学不学? 作为JO厨的话,就很好理解吧。 对立香来说就是这样。 在得知郑器真的会波纹之后,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询问郑器是否能将波纹传授给她。 郑器自然是同意了。 他在那段旅程中,也没少和二乔讨教过有关波纹的知识。 毕竟认真来讲,波纹这方面,他算是个野路子出身。 所幸,在此之前,他还有教导玛嘉烈的经验。 一般来说,波纹的修行是水磨工夫,单是入门就需要不少时间,但就现状而言,没有那么多时间让立香去安安稳稳的入门,再加上立香自己的要求…… 就有了郑器的这一发二乔直传,齐贝林家速成波纹指点。 实打实的【指点】。 调整好了身体状态的立香没有让玛修搀扶,选择自己站起身来。 “前辈,这到底是……” 见立香似乎没事,玛修有些惊魂未定的询问了起来。 立香有些为难的挠挠头:“呃,怎么说呢,波纹能量的话……” “亲眼见一次的话,会更好理解。” 郑器说着,转头看向咒腕:“有没有受到一定破坏也没什么影响的空地?” “唔,有的。” 虽然对眼前的状况还是一头雾水,但咒腕还是干脆的回应了郑器。 —— 在咒腕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处山麓的边缘。 “首先是疗伤的作用。” 郑器右手捉住左手,然后面色不改的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左前臂骨拧断成了几节。 随后,一边令左前臂缠绕上金色的波纹电光,郑器一边在令人牙酸的骨肉滚动声中朝着众人说道:“像这样的小伤,只要入了门,痊愈不难。” 紧接着,他让还有些恍惚的几人站的远一些。 面朝空处,郑器神色沉稳的深吸了一口气。 “哼!” “咔啦啦啦啦——” 兀然间,似是地动山摇。 只见以郑器的两个立足点为中心,坚硬的山岩上竟是绽裂开了一圈圈纹理清晰的“波纹”! 这波纹大概扩散了四米多远,才伴随着郑器呼出一口扭曲景色的热浪而结束。 “——就像这样。” “所谓波纹,是一种可攻可守的力量,能够用于强化治疗自身,也可以用于进攻对手。” 他看着众人,似乎是在等待大家提问。 只是一时间,几人不知为何,都不出声了。 “一种生命和精神协调之下产生的能量,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率先打破了沉寂的,是达芬奇。 她点了点头:“立香在魔术方面的才能不算非常出众,相较于依赖礼装压榨自身的魔力强化手段,如果只考虑自身的战斗能力,反倒是郑器所提供的这种叫做【波纹】能量性价比更高呢。” “不过,波纹这种力量真是方便啊,有着这么强大破坏力的同时,居然还能带来这么强的医疗能力,立香你的想法很好,如果你能掌握的话,肯定会对今后大有帮助。” (……不不不。) (修复复杂性骨折的手臂也就算了,刚刚那个震裂山岩是什么情况?) (正常来讲波纹真的能做到这种事吗?!) 听着达芬奇的夸奖,立香一脸茫然,脑子里只来得及浮现出这些惊诧之语。 她原本只是觉得比起使用魔术强化身体,波纹无论是强化体能还是疗伤的效果都会更优秀,当然,必须承认,还有一点,啊,作为JOJO系列忠实爱好者的小私心。 可她从未想过…… 原来,波纹还能这样用吗? 原来波纹,还能这样用吗! 从那山岩之上的层层波纹裂痕那抬起头,望着郑器那风轻云淡的面容,立香的眼中悄然跃动起了独特的光。 她,明白了! 第357节 第五十七章:很有精神! “这样就没问题了。” 看着眼前设置完成的召唤阵,达芬奇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这边也没问题,虽然还是免不了一定的干扰,但总归是能保证一段时间的补给需求了。” 通讯那边的罗曼也似乎是放松了许多。 至少相比起之前的连番奔波和激斗,来到东之村后的这一天里,状况总归是安定了许多。 “这一带的灵脉质量很不错,也难怪能够让山中老人和那位阿拉什•卡曼戈降临于此。” “呃,阿拉什先生他也是很有名的英灵吗?” 一起来设置召唤阵的立香挠挠头,开了腔。 听了她的话,一旁的玛修和达芬奇都流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而罗曼的反应则更是直白。 “都叫你要好好补课了!” “啊哈哈,没关系没关系,如你所见,我是个弓兵,你就把我当作是出身在这一带的平凡三流从者就好啦。” 阿拉什爽朗的笑声传来。 “怎么样?这里的灵脉还用得上吧?” “非常感谢,阿拉什先生,召唤阵的状态稳定,没有问题。” 玛修真诚的感激道。 罗曼则是既无奈又庆幸。 无奈于立香那半路出家的御主学识和天生的直觉派作风,庆幸于阿拉什的爽朗豁达。 虽然在全世界范围的知名度可能不算顶尖,但阿拉什•卡曼戈的名号,在西亚地区可是被直接用于指代【弓兵】这个概念的。 如此英雄,若称三流…… 这话若是让那位奥斯曼迪斯王听见,怕是就不妙了。 毕竟,阿拉什可是为数不多的,被那位太阳王所尊敬的大英雄之一啊。 罗曼这样感慨着,心里已经在思考是不是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好好嘱托一下立香。 “有帮助就好,你们的使命那么重,又算是这座村落的恩人,想来村里的大家知道了灵脉能帮上你们的忙,也会很高兴的。” 阿拉什笑着说道。 他那开朗的性格,比起战士,倒更像是邻居家比你大了七、八岁,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哥哥。 “……阿拉什先生,是和郑器大哥不同类型的大哥呢。” “嗯?” 听到立香一脸认真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阿拉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郑器老兄啊,确实,表现上来说我和他可能是有挺大差距的。不过我觉得,我和他能相处得很好哦,毕竟他是那种一看就值得深交的好男人。” “是吧!” 听着阿拉什的话,立香摆出了一副骄傲的表情。 “不过……” 说到这里,阿拉什忽然目光一转。 “说起来,还没问过呢,小哥你呢?” 他看向跟在玛修和立香身旁的贝德维尔:“郑器老兄是偶然进入这里的旅行者,你呢?你也是从那个迦勒底来的?作为圆桌——啊,应该说是前任圆桌骑士的一员,来纠正过往战友的行为?” “啊、不……” 或许是没想到话题会来到自己身上,贝德维尔显得有些拘谨。 他的身份比较特殊,虽然东之村愿意接纳他,但暂时来说,他还不能独自行动,所以就一直随同立香她们行动。 而现在这样突然成为话题焦点,让贝德维尔不得不花点心思来斟酌自己的言辞。 “我是在圣都的正门遇到了立香她们,被郑器先生的言行惊醒,然后……就像这样一起行动了。” “嗯……” 打量着贝德维尔,阿拉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原来如此,姑且只有方向一样吧,暂时。” “什么意思?” 立香看着忽然谜语人起来的阿拉什。 “就是说,你们现在的目的并不相同,不过总有一天,目的也会变得相同吧。” 说着,阿拉什大笑了起来:“哎呀,别挂心别挂心,不是什么大事,总之欢迎你们来啊,如何?设置完了召唤阵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尤其是你呀贝蒂小哥。” “贝、贝蒂?” “啊,抱歉,我听立香她这么喊你,以为你挺中意这个昵称的,我是觉得不错,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这么叫了。” “没!那个……我的名字确实也不算顺口,没关系……” “哈哈,那就这么叫了。” 阿拉什看着面色微红的贝德维尔:“你看上去相当疲倦啊,劳逸结合往往比蛮干有效率哦。” “如果不是有郑器老兄在的话,你是不是原本准备一个人回去继续闯圣都啊?” “……” 贝德维尔没说话。 但从他的神情来看,在那场谋划之前,他恐怕真的有如此打算。 “我不推荐哦,虽然一个人行动有时候很酷,但那也常常代表着需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和劳累。” 阿拉什认真的说道:“可能我来讲没什么说服力,但你别想着学郑器老兄那样的人哦。” “他明显是那种,连逞强都会让旁人觉得理所当然的类型。” 贝德维尔依旧沉默。 “真要是想发泄一下精力,不如来帮我干干活怎么样?” 见贝德维尔这样,阿拉什立刻笑着换了个话题:“最近村庄其实不太安全,四处徘徊的盗贼和怪物数量变多了不少,虽说郑器老兄到来之后,魔兽的数量减少了一些,但还是有那种不要命的会添乱。” “如果能击退它们,不仅能让村民们更安心,还能让你们进一步获得村民们的信赖,一举两得啊!” “如何?去不去?” 立香一挥拳:“当然!请多指教啦阿拉什先生!” “哦!很有精神!回答的好!” “呃,对了。” 立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阿拉什先生,大哥他呢?” 在传授了立香一些入门知识之后,鉴于来到东之村的第一天还有不少事情要做,郑器也就没有继续对立香进行训练。 虽然意犹未尽,但立香也明白轻重缓急,和达芬奇她们一道便开始了落脚的种种布置。 至于郑器,他自认是不懂魔术啊魔法的事,魔典也暂时没有继续和达芬奇交流技术的念头,于是就跟着咒腕去村内看看有没有什么他帮得上忙的地方了。 不得不说,无论是在荒野里救下的那些人,还是那日圣都正门救下的逃难者,对郑器似乎都抱有着一种深深的敬畏,所以哪怕他不做什么,只是出现在村子里,也能让这些人在新环境里迅速安定下心神来。 “他啊。” 说道这个,阿拉什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更欢了。 “他在帮村子制造一个新的饮水点呢,你们是没看到,那画面,我都怀疑给他一个把手,是不是能直接把山脉举起来了。” —— “……?” 郑器皱了皱眉。 他总感觉刚刚好像被谁念叨了。 “发生什么了吗,郑器阁下?” 咒腕在远处,注意到了郑器动作的停滞。 “……没事,你在那看好引流,这是最后一个节点了。” 说着,郑器站在一座约莫三十米高的小山头前。 他的双臂,轻而易举的齐肘没入其中,就好像那深褐色的山岩不过是一块色泽奇异了些的黄油。 随即,一股酷烈的寒气,以郑器的双臂起始,向着整个山头滚滚而行,由内而外,几个呼吸的功夫,整座山头便是寒霜挂垂。 见固定的差不多了,郑器稍稍沉下重心。 然后,发力。 “咚隆隆隆——” 第358节 第五十八章: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立香她们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是入夜了。 “辛苦了!这样一来你们也习惯怎么在山里作战了吧。” 领头的阿拉什笑着说道:“累的话就吃点东西早点睡吧,没关系的。” “不会!我感觉还是很精神!” 立香握着拳头空击了两下。 她不是在强撑,而是真的很有精神。 今天下午的山区狩猎绝对称不上轻松,一路上虽然主要由阿拉什来搜索目标,但实际近身交锋都是立香带着玛修和贝德维尔上,阿拉什只有在必要的时候会提供支援,显然就是为了让她们事先习惯大山中的战斗方式。 然而这一下午打下来,立香也惊讶于自己现在竟然还这么有精神。 放在以往,虽说不至于累到动弹不得,但这个强度的战斗也总归会让她感到疲惫。 而能够导致这种反差的因素,思来想去,立香觉得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是大哥的波纹能量在发挥作用啊。) 想到这儿的立香,就听见村口有人在喊她们。 “立香姐姐!玛修姐姐!你们回来啦!” 是鲁世德。 萨莉亚女士正牵着他的手,母子二人站在村口,显然是在等立香她们回来。 “辛苦啦!” 见立香她们走来,鲁世德稚气的小脸蛋上满是可爱的笑容。 “不会哦,鲁世德呢?今天都做了什么呀?” 玛修温柔的回应道。 她对鲁世德这孩子一路上都是照顾有加,所以除了母亲之外,鲁世德就属对郑器和玛修最亲近。 考虑到郑器在照顾孩子的时候常常显得寡言,可能还是对玛修的亲近程度更甚一筹。 “今天和骷髅叔叔一起,去看郑器叔叔建饮水处啦!” 说道这个,鲁世德眼里的光,亮得简直就像是要和夜空中的星光一较高低似的。 “马修姐姐我和你说哦!郑器叔叔一个人就把那——么大的山举起来了!” 一边说着,鲁世德的小手一边比划,孩子小小的身体,极尽他所能的想要把当时见到的旷世之景描述给玛修她们听。 看着鲁世德踮着脚尖挥舞双手,玛修她们脸上都没有太多诧异的神色。 “是嘛,去看郑器先生啦。” 玛修笑眯眯的顺着鲁世德的话点了点头。 郑器先生的话,哪怕是十米高的巨岩也不是问题吧。 ——玛修、立香,还有贝德维尔的心里,差不多都是这种想法。 以孩子的词汇量,鲁世德的描述还是太过苍白,所以立香她们也只是理所当然的做出了相应的判断。 倒是阿拉什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微妙的表情。 就像是在说【他居然真那么干了】一样。 不过他倒也没表现得太惊讶。 毕竟在将新饮水处的建造计划告诉郑器的时候,他就已经听郑器说过“只要把拦路的山头都挪开不就好了”这样的话。 总之,结果好就好。 想到这里,阿拉什脸上重新展露出往日的爽朗笑容。 “鲁世德,我呢我呢?怎么不欢迎我呀?” “啊……好吧,那欢迎回来,阿拉什哥哥。” 姑且不知道在听到自己被称为叔叔,阿拉什却是哥哥之后,郑器会有什么想法,至少对于鲁世德这区别对待严重的态度,阿拉什顿时苦起脸来。 “怎么这么敷衍?哥哥就不如姐姐好吗?” “谁让你用阿拉什这么糊弄人的假名嘛……” “说什么呢!我可是货真价实的阿拉什!对你这样的小孩,就要像这样!” “呀!” 看着立刻闹做一团的一大一小,玛修不由得也笑了起来:“阿拉什先生很会照顾孩子呢,鲁世德和他在一起时总是笑口常开。” “或许是因为精神年龄……咳。” 立香咳嗽了一声:“那我先去找大哥了!时间还早,我想再学一些有关波纹的知识,玛修来吗?” “我的话……” “那个。” 就在这时,贝德维尔忽然出声了。 他略带歉意的看着玛修和立香:“抱歉,玛修,接下来我想占用你一点时间,可以吗?” “哎?找我吗?” 玛修有些讶异。 “是的,一些比较私人的话题,算是上次话题的延续……立香也是,请一起来吧。” 玛修看向立香。 立香看了看贝德维尔,随即颔首道:“行呀,那换个地方吧。” —— “那么,有关助力一事,详细的我会再与迦勒底的那位智者商谈。” 咒腕垂首恭立:“今日,真是万分感谢您的帮助,郑器阁下,有您在,原本最少还需要一周才能完成的饮水处,居然只花了不到三小时就……” 回忆起下午的见闻,咒腕还是不由得惊叹了一声。 “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样一来,西之村很快就能有马队来了,接下来的日子也会轻松得多,村人的生活也能得到改善了。” 郑器闻言点了点头。 “您有什么需求吗?我们会尽可能的满足您。” 郑器摇摇头。 “那,我就不多做打扰了……” “等等。” 郑器的声音,让正准备离开的咒腕动作一顿。 “不用这么恭敬。” 望着夜空中的残月,郑器平淡的声音落在了咒腕耳中:“萨莉亚和鲁世德在我眼中并不特殊,你也一样。” “所以,没必要,很麻烦。” “……您的温柔,与您的强大一样,令在下叹为观止。” “走吧。” “好的。” 咒腕的身影,悄然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如此一来,这处山头,便只剩下郑器一人了。 只见从沉默的郑器身上,有墨绿色的迷雾缓缓淌出,眨眼的功夫,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郑器身后。 “你想做什么?” 肤色苍白的兰斯洛特望着眼前这个孤独的背影。 在旁人眼中已然是高大到有些异常的背影,在他眼中,自那一日之后,更是始终呈现着群山重岳般无法望其项背的庞然。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唤出自己,究竟又想做什么。 “兰斯洛特。” 郑器出声了。 他背对着兰斯洛特,让兰斯洛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你的儿子确实是儿子,不是女扮男装没错吧?” 第359节 第五十九章:便宜糖,适合止住泪水 “玛修•基列莱特,这是你自报的姓名,对吧。” 贝德维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有些莫名。 但玛修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我的名字,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恕我冒昧,请问,这是作为英灵的真名吗?” “这……” 玛修垂低眼帘,看起来有些为难。 “我很清楚,这不是该询问从者的问题,玛修作为半从者的事,我也已从达芬奇……亲那里有所耳闻。” 贝德维尔脸上有歉意,但更多的是严肃的神色:“但我还是要斗胆一问,请原谅我的无礼之举。” “……” 玛修不由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起跟来的立香。 “不想说就不说,没关系。” 立香没有替玛修做决定。 她只是毫不犹豫的表明了自己无论如何都支持玛修的立场。 立香的话,让玛修的神色安定了下来。 “……谢谢,御主。” 玛修对上了贝德维尔的双眼,态度认真的说道:“贝德维尔先生,如您所知道的那样,我确实不是英灵,而是亚从者,是人类与英灵融合的产物,玛修•基列莱特是我作为人类的名字。” “而英灵的真名……非常抱歉。” 玛修闭上眼睛。 “与我融合,给予了我力量的那位英灵,还未来得及告诉我真名便消亡了。所以,我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以至于我连宝具的真名也不得而知,因此,宝具的威力……极其低下……” 说到这,玛修的脸上难掩自责和低落。 “……非常抱歉,让你说了些影响心情的话,也非常感谢你能告诉我这些。” 得到了回答的贝德维尔看上去也有些低落。 “如此,我心中的疑惑也就消失了。” “不,请不用介意,我的存在确实较为特殊,这一点我是有自觉。” 玛修轻轻摇了摇头。 “确实啊,亚从者是一种奇妙的存在,哪怕有从者对此感到好奇也很正常,倒不如说我们一直以来遇到的从者居然都轻易接受了这种情况才是奇特。” 通讯里,罗曼感叹了起来。 “贝德维尔卿是对亚从者的存在形式感到了困惑吗?” 他问道。 贝德维尔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是的,起初,在认出那面盾牌的时候,我就有所顾虑,若非郑器先生的言行太过……刚烈,我或许都会忧心于你们是敌是友……” “所以,请容许我郑重的——” 说着,他兀然垂下头,神色庄重的单膝跪地。 “哦哦……” 看着这一幕,立香一副像是在街上看到替身使者战斗的不明觉厉表情。 玛修则是面色微红,躲也不是扶也不是。 “您不用这样,我真的不介意……” “这并非致歉,而是致敬,玛修女士。” 贝德维尔肃穆且真挚的说道:“诸位无愧于拯救人理的勇者,我希望尽可能的向诸位,还有诸位一直来的艰苦奋斗表达的敬意。” “我、我只是个经常被前辈保护的亚从者……” “这您就错了,我的女士。” 贝德维尔抬起脸来:“虽然将力量托付于您的英灵并未提及,我也不该说三道四,但毫无疑问,此时此刻,我有义务,也出于自身的敬意,需要将这份赞誉告诉您——与我一样,同为圆桌骑士的您。” “——哎?” 玛修先是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您说,同为圆桌——” “贝蒂,你认识和玛修融合的英灵?” 立香也意识到了这个要点。 “当然,不如说每一名曾与你照面的圆桌骑士,都一定会发现的。” 贝德维尔点点头:“最强大、最坚韧、最勇猛——即便在圆桌之中,也是唯一一位不以自身武力的卓绝为傲,而是以高洁的精神示人的骑士。” “——将力量交托于您的,正是这样一位特别的骑士!” —— “所以,你的儿子确实没有回应那个狮子王的召唤。” “……你不是能看到我在这里的一切过往吗,何必多问。” “那你为何当时不和玛修言明?” 和兰斯洛特并肩而坐,郑器平静的询问道。 兰斯洛特没有立刻回答。 郑器也没有催促的意思。 半晌,才有人又开了口。 “亚从者这种事,我听都是第一次听说,更别提向着亲眼见证了。” “那位少女,看似柔弱,实则有着坚韧的内心,虽然前因不详,但他会选择把力量托付给她,也算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吧。” “而且……” 兰斯洛特抬起头,和郑器一样,看着天上的残月:“这是属于她的试炼。” “不论是下定决心同已然变质的圆桌刀剑相向一决生死,还是觉悟真名解放出真正的力量,这些都是属于她自己的试炼。” “如今的我……” 没有资格干涉,也不该去干涉——兰斯洛特本想这么说。 但一种苦涩,让他终究是没能把这话说出口。 突然间,兰斯洛特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只大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 他有些讶异的转过脸,看向了身旁的郑器。 郑器收回手掌,从自己的正装衣兜里,拿出了一颗蓝色包装的硬糖。 “我妈常说,薄荷的冷冽与柠檬的酸涩,都方便止住难忍的泪。” 说着,他将这颗硬糖丢到了有些茫然的兰斯洛特怀里。 “便宜糖,别客气。” “……” 兰斯洛特低头,看着手里的这颗硬糖。 默然片刻后,他拨开包装,将半透明的淡蓝色糖块丢进嘴里。 死者的躯体,却能体会到生者的感受。 那股弥漫在口腔的凉意,让兰斯洛特垂首闭目。 “……你现在何必做好人啊。” 郑器只是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别误会。” 收回手,郑器重新看向天上的残月。 “我只是要你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人,从今往后,这狮子王,你不想打,也得打。” “不过——” 郑器站起身来。 “除此之外的事,我懒得再过问太多。” “仅此而已。” 言罢,郑器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所以说。” 扬起脸来的兰斯洛特,不知是哭是笑,最终,不过是一声长叹。 “何必,现在才来做好人呢……” 不等郑器走出多远,兰斯洛特的身体在月色下重新化作了墨绿色的浓雾,悄然追上了郑器的脚步,没入了他的身躯。 徒留下那一声叹息。 也不知,到底是在对谁倾诉。 第360节 第六十章:叛逆的狼烟 “诸位的想法,我已经知晓了,虽然无法保证结果,但我咒腕哈桑必定会尽我所能协助诸位!” 次日上午,咒腕哈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已经向作战本部那边送达了消息,之前也同诸位说过,现如今山岳地带中各个村落基本是由不同的哈桑所庇护和领导,所以要集合他们一同商议战事,还是需要几日时间的。” “非常感谢,咒腕阁下。” 贝德维尔垂首致谢:“在知道了我是圆桌骑士一员的前提下,您还是愿意相信我们,真的非常感谢……” “贝德维尔卿在圣都正门的仁德之举,我也已经听说了,能为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放弃面见狮子王的重要机会,又有郑器阁下的保证,我自当对您加以信赖,更改感激您的仗义出手。” 说到这里,咒腕叹了口气。 “只是,这也终归只是我咒腕一人之言,其他哈桑对您的看法会如何,我无法向诸位打包票,非常抱歉。” “这就足够了!非常感谢您,咒腕先生!” 玛修振声道。 “人人都有各自的立场嘛,何况是身为山中老人的咒腕老兄他们,情有可原啦。” 一旁的阿拉什摆了摆手,随即神情严肃了起来:“只是即便集齐了现在山岳地带中的所有人手,战力方面也远远不够夺回圣地。” “确实如此……” 咒腕沉声道:“震管哈桑败于兰斯洛特之手,影剥哈桑败于高文之手,不久前,最擅长暗杀的烟醉也……想要对抗那些收到狮子王庇佑的肃正骑士,乃至是承受了祝福的圆桌骑士,从者的数量上我们着实不占优。” “如果只是圣都一侧的话,无妨。” 就在这时,郑器开了口。 他和立香盘膝坐在一块。 咒腕来之前,他正在和立香做早课。 立香在波纹修行方面的天资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出色,但相比起大乔二乔那种层次还是逊色了不少,因此在波纹修行一途想要尽快有所收获的话,就免不了勤学苦练。 所幸,大乔有齐贝林先生,二乔有莉莎莉莎女士,而立香则有郑器。 只要立香的身体可以承受,郑器几乎就能无限的将波纹游走在立香体内,为她提供感受波纹运转的机会。 这种待遇,某种意义上可是连大乔、二乔都没能享受过的。 换个片场的话,郑器就好比是戒指里的老爷爷了。 见大家的注意力转向自己,郑器补充道:“现在的核心问题,是太阳王。” 此言一出,达芬奇脸上流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态。 “所以你才直到现在都没有独自回到圣都去找茬,对吗。” 言语的内容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句的味道。 瞧着郑器,达芬奇如此说道。 郑器微微颔首。 是的。 郑器不是没考虑过立刻打上圣都去。 击败了兰斯洛特后,他也有了能翻阅兰斯洛特来到这个特异点后众多记忆的权利,因此,对如今圣都方面的战力状况,他是有概念的。 崔斯坦。 高文。 莫德雷德。 阿格规文。 以及最关键的,狮子王。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 郑器也并未尽信于兰斯洛特带来的信息,不是说兰斯洛特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办法隐瞒他什么,而是指兰斯洛特很有可能【曾被人隐瞒过什么】。 是的。 郑器有注意到,在圆桌骑士中,以阿格规文和高文最典型,二者对兰斯洛特的敌意。 以兰斯洛特的经历而言,说他来到这边后算是被半流放都行。 所谓游击骑士,这种处置方式,不就是经典炮灰顶前头吗? 如此,谁又说得准圣都方面藏着多少连兰斯洛特这个前•自己人也不知晓的底牌? 而除此之外,就是郑器所说的这一关键。 太阳王,奥斯曼迪斯的态度。 能和狮子王分庭抗礼,迫使狮子王以所谓的互不侵犯条约暂停冲突,以待时机,光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奥斯曼迪斯一方的实力有多强。 郑器并不担心奥斯曼迪斯会在他们同狮子王厮杀时背后捅刀子,他看得出来对方就是自傲到会不屑于此的人物。 他唯一担心的,是立香她们。 如果狮子王和太阳王这一刻下战书,让他出去打一场只有敌人没有朋友的三方混战,郑器会立即兴高采烈的提拳就上。 可问题在于,真要有这种战书约定,太阳王确实多半会和郑器的反应相同,狮子王却不会。 根据兰斯洛特的记忆来看…… 只要判断设伏一类的手段会更有效率,郑器觉得,那位狮子王就会眉都不皱一下的予以实行。 换言之,在三方混战的时候,专门派遣人手去袭杀立香她们这种盘外招,只要判断有用,她使出来就不会有分毫迟疑。 而若要同时以她和太阳王为对手……不,就算只是以狮子王为对手,郑器也自忖是找不到传送时机的。 所以—— “是指要将那位太阳王也拉入我们这一边吗?” 玛修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的话,让达芬奇和阿拉什都看了她一眼。 只是两人的眼神都有些莫名,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看到有人即将吃掉伪装成抹茶蛋糕的芥末蛋糕一样。 立香则是抬起头,盯着郑器的侧脸看。 她先是皱着眉,但随即又松开眉头,像是想通了什么。 “确实,太阳王和狮子王本来就能形成僵持局面,若是能得到太阳王的助力,我们对抗狮子王的把握肯定会更大!” 立香挥了挥拳头,看那振奋起来的神情,仿佛狮子王此刻就在她眼前一般。 “沙漠里的那位王吗……” 咒腕沉吟了一下:“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那真的再好不过了。” 只是,具体该怎么做呢? 咒腕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视线一转,就见到一个神色慌张的青年跑了过来。 大家对这个年轻人都有些印象,他是村里的瞭望手之一,此前山中狩猎时和他打过交道。 “不、不好了!头目!西之村升起了狼烟!” “——颜色呢?什么颜色的狼烟?!” 咒腕立时严肃了起来。 “嘁,是敌人来袭的信号。” 不知何时已经跳到了高处的阿拉什紧盯着远方,朗声代替了慌乱的瞭望员回答着咒腕:“西之村好像是被敌人发现了!” “什么……旗帜呢?阿拉什阁下,能看清敌人的旗帜吗!” “——红色的龙。” 阿拉什喊道:“斩断红龙脖颈的红色闪电——就是这个纹章,你认得吗?” 闻言,咒腕竟是紧张了起来。 如果说刚刚只是谈及正事的肃穆,那么此刻,咒腕的反应就无疑是一种仿佛正在被什么追逐般的紧迫了。 “糟了——大家会被杀光的!” 他的声音都不由得变大了起来。 “敢挂上这般大逆不道旗帜的骑士,只有一个!圆桌骑士……游击骑士之一的莫德雷德!” 第361节 第六十一章,我这人心善 “阿拉什阁下,村子和敌军还有多少距离?” “还差一座山头!” 阿拉什回应道:“狼烟是黑色的,说明快要接触了!” “西之村,其他的村子被袭击了吗?那我们应该尽快过去支援呀!” 玛修焦急的说道。 她还记得,昨天听鲁世德说过,西之村因为东之村这边开建了新的饮水处,所以很快会派遣马队过来…… 这种昨日还听闻对方存在,今日就惊知对方正面临生死存亡之危的感觉,让她心焦。 “没想到西之村居然会被游击骑士发现。” 咒腕攥紧了拳头:“这群猎狗,究竟是怎么……” 所谓游击骑士,是指圆桌中被赐予了外部堡垒为领地的骑士,不同于高文那般驻守圣都正门的纹丝不动,游击骑士们必须时刻游荡在外,为搜索、摧毁敌对势力而奔波,确实就如狮子王的猎犬一般。 对圆桌骑士而言,这种不被允许驻守圣都的处置,和放逐的惩罚无异。 兰斯洛特,就是这样的游击骑士之一。 “不能放着不管吧?那也是重要的同伴和战力吧。” 罗曼在通讯里说道。 “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但是,从这里到西之村,最快也得两天时间,就算现在立刻出发……” 咒腕声色沉闷,光听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就足以想象那张骷髅面具背后的脸面,到底呈现着怎样的不甘。 “百貌大姐很擅长拖时间,可再怎么拖,估计也最多是能拖延半天吧。” 阿拉什叹了口气。 “……” “阿拉什。” “嗯?” 郑器站起身来:“西之村,是哪个方向?” “啊?哦,那边,能看到吗?” “我只是个比较擅长打架的男人,没有你那样的好眼睛——” 郑器一跃而起,那庞大的身体却如鸟雀般轻盈,立时落在了阿拉什身侧。 他顺着阿拉什的手看了过去:“不过,站在这里的话,狼烟我还是看得到的。” “狼烟升起的位置,就是村庄的位置吗?” “差不多,因为已经逼到跟前了,所以隐藏也没有多少意义了。” “敌军的位置你能看到吧。” “很清楚。” “那么阿拉什,以敌军现在的位置,这个距离也在你的射程范围内吧。” “当然——哦。” 说到这里,阿拉什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郑器,本来因为突发状况而显得不好的面色一下子阳光灿烂了起来。 “哎呀,对呀,还有这种方法嘛!” 阿拉什大笑着说道:“既然跑过去太慢,那飞过去不就好了嘛!” 他们对话的声音不算小,下方的几人也都能听得到。 “飞……” 贝德维尔一脸愕然的看向玛修和立香:“郑器先生他难道是准备解放真身飞过去吗?” 关于不会飞的纯血龙种的问题,暂且搁置不谈。 至少郑器不会飞这一点,立香她们是知道的。 但高出的那两个相谈甚欢的男人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大概二十公里远,时速300公里以上,没问题吧?” “尽你所能,朝着敌军正中心拉弓,放心拉弓。” 郑器活动了一下肩颈。 “我绝对是你至今为止用过的,最坚韧的箭矢。” —— “唔!” 身体,被轻而易举的一分为二。 只是那血肉尚未来得及溅撒在地,就化作了一团幽影消弭无踪。 “啧,快点去死啦!” 看到眼前的敌人又一次展现出这样的死状,莫德雷德烦躁的跺了跺脚:“一个接着一个,你们真的烦死人啦!” “该死!你到底是怎么知晓村子位置的——” 从山麓的阴影里,一个全新的百貌跳了出来。 她紧盯莫德雷德:“我们的设置应该没有破绽才对!” “哈?鬼知道,这种事情靠直觉就完了。” 莫德雷德一脸理所当然:“只是觉得这鬼地方偏僻阴暗又狭窄,挺合适丧家犬藏身,就随便用圣剑打了一发,就这么简单。” “再说,之前没认真找你们只是因为没必要,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父王首肯的亲命!哈哈!话是这么说,但阿格规文的那张脸可太好笑了!哎呦现在想想都带劲,没想到兰斯洛特会失踪,啊哈哈哈!” “要是能把兰斯那家伙救回去,岂不是除了得到父王褒奖,还能看到更好玩的?你说是吧!” 说着说着莫德雷德就一脸得意洋洋的插着剑笑了起来。 全然一副不把眼前的百貌放在眼里的意思。 “能在被处刑之前找到这种乐子,也不错啊!” “处刑?” 百貌没有冒然对看似全身破绽的莫德雷德进攻。 她已经做过尝试了,结果就是,单打独斗正面对抗,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眼前这名圆桌骑士的对手。 而顺着莫德雷德的话题说下去,无非是因为这样方便拖延时间。 事到如今,凭借西之村的战斗力想要打赢莫德雷德的部队显然是不可能了,唯有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让村里的老弱妇孺尽可能多的撤离出去…… 百貌看了一眼莫德雷德身后的大军。 山麓小道狭窄,那坚盔重甲一路延伸至道路尽头,仿佛无穷无尽。 若是寻常人类的军队,那还说能依靠地利做些布置来对抗,可对于这些受道狮子王庇佑的肃正骑士,那些布置是不可能起效的——这是山之民们以血换来的教训。 若非莫德雷德此人疯癫任性,这群肃正骑士一齐向前,她百貌能拖延的时间可就要被大幅度缩短了。 “身为圆桌骑士,你也会被处刑吗?” “嗯?对吖,只要父王的圣拔结束,圣都之外的人都会死光啦!” 听到百貌的询问,莫德雷德一脸欢快的说道:“像我这样没能在圣都里得到领地的骑士,当然也要被烧死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所以,同作为迟早要死的好伙伴,你就告诉我有关兰斯洛特的讯息嘛,还有那些叛逆者,他们肯定也逃到哪座村子里了对吧!” “这样的话,我也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说话间,莫德雷德猛地拔剑向百貌砍去。 早有戒备的百貌试图躲闪,但身体素质的巨大差距,让她只来得及躲过第一剑,就被逼得只能挑起手中弯刀硬挡第二剑。 这一剑,将百貌重重撞在了一旁的山壁上。 “好啦,别这么死板嘛,大不了我再让给你点好处,村里的人我也不会去折腾他们。” 一脚踩住百貌的腹部,莫德雷德抽动大剑。 “就只把脑袋砍下来便完事了,怎么样?” “你们……都疯了吗……” 听到百貌细若游丝的声音,莫德雷德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褪去。 随即大剑一转,就要砍下百貌的头颅—— “嗯?” 忽然间,她动作一顿,面色困惑的抬起头向天上看去。 “——嘭!!!” 山岳摇晃,大地震荡。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与飞溅而起的碎石尘土,将莫德雷德身后部队的大半样貌笼罩了进去。 “呸呸,啥、啥呀?落石?” 啐了两口,莫德雷德抱怨道。 “——看在你们还没有进村的份上。” 烟尘之中,有一道声音传来。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沉闷的金铁交错之声响起。 然后,一道道黑影撕开了尘埃的帷幕,深深嵌入了两旁的山壁。 那是一个个手脚弯折,身形扭曲的肃正骑士。 “我这人心善,接下来,我就只打碎你们的脑袋,送你们解脱。” 转过头,与莫德雷德对上视线,郑器那双黄昏般燃烧着火焰的眼眸里,倒映着莫德雷德清晰的样貌。 他的声音,也清晰的落在了莫德雷德耳中。 “怎么样?” 第362节 第六十二章:剑不错,人不行 “嚯?一上来就大话连篇——嗯?等等。” 莫德雷德皱起眉,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郑器的样貌。 “你……我记得你!” 她将脚下的百貌踢开,抬剑指向了郑器:“你不就是那个揍翻了崔斯坦和高文的大个子嘛!我看过崔斯坦和高文他们弄的画像!啊哈!我真幸运!原本还以为只是抽到了烂签,没想到撞上头奖了呀!” “喂!” 莫德雷德大喊道:“兰斯洛特那家伙,是因为你才失踪了吧!” 郑器没有回应莫德雷德。 他首先将目光转到了正在艰难起身的百貌身上。 “嗯?啊,别担心,她当不了人质,毕竟好像杀不完一样数量太多了,我都不确定这家伙到底有几个,又哪个是真身。” “而且——” 莫德雷德笑了起来:“有你这么美味的家伙在,谁要吃那种残羹剩饭啊!” 就像是在回应莫德雷德的话语一般,地上的百貌在挣扎了几下后,便化作了一团幽影,消失无踪。 看起来,恐怕是本体潜藏了起来,准备静观其变。 不过,郑器此刻心里的想法倒不是担心百貌会被当作人质。 他只是注意到,百貌身上的味道似曾相识…… (哦,是当时绑架尼托克莉丝的那群人。) (……等等,原来如此,百貌。) 郑器想起来了。 和咒腕一样,百貌的名号,郑器不是第一次听说。 而既然是那个百貌,会出现体格、言语,乃至是人格上的差异也就说得通了。 不如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一个被丢出来的【百貌】,恰好是当时在沙漠里和郑器照面过的领头者,郑器多半也意识不到二者之间的关系。 “锵——” 银之圣剑凶狠的划过了郑器的胸膛,带起一阵刺耳的尖锐噪声。 “喂!你又在看哪!” 收剑停步,莫德雷德瞪起眼睛,冲着郑器呵斥了起来。 “下次再东看细瞧,我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哦!” “……小丫头。” “哈?!” 听到郑器对自己的称呼,莫德雷德先是像没料到郑器会如此般怔了一下,随即自喉头发出了如同猫科动物威慑对手一样的沉闷吼声。 然而郑器却像是感受不到莫德雷德那越发蓬勃的怒气与杀意,只是垂下眼,平淡的望着已在近前的莫德雷德。 “我储存的正装,在这里是穿一件少一件的。” 一边这么说着,他伸出手,干脆利落的一撕。 有着防弹内衬设计的正装上衣在郑器手中如同一块松软的海绵蛋糕,伴随着清脆的衣料纤维断裂之声,那沐浴于阳光之下,淌着堪称瑰丽的流光,拥有着金属般质感的肌肉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亲眼见到了郑器那毫发无损的胸大肌,莫德雷德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 这跟听崔斯坦还有高文的言语描述感受不同,亲眼见证自己的圣剑无功而返,即使是如今的莫德雷德,这一幕也足以对她产生不小的精神冲击。 号称刀枪不入的敌人,她不是没遇到过。 但真能靠肉身硬抗她手中圣剑一斩的对手,除了某些状况下决定不要命了的高文,眼前的郑器无疑是她遇见的第一个。 “你这家伙……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我妈常说,想变得强壮,就不能挑食。” 郑器握起拳头:“我从不挑食。” “美食要吃,毒也要吃,这才称得上健全。”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眼见着郑器举起那巨拳,莫德雷德心里不由得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紧接着,她就看到郑器当着她的面,转过身去,背朝向了她。 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要出拳打我? 莫德雷德顿感荒谬。 她自问在圆桌骑士中,战斗风格都是能以【毫无章法】和【乱来】著称的类型。 不同于高文的大开大合,崔斯坦的优雅稳健,兰斯洛特的端正有度,莫德雷德的战斗方式,如果要去形容的话,那好听点来说,大抵只能用无拘无束来形容。 难听点来说的话…… 就是“只要能赢,别说拳打脚踢头槌扬沙,哪怕是用牙咬都没问题”的风格。 那是仅仅为了生存和杀戮而诞生的战术体系,是将礼仪和骑士道之流统统抛诸脑后的【邪门外道】。 可就是这样乱来的莫德雷德,也从未见过有人会在战斗中,使用这样的姿势来出拳。 不。 这真的算得上是出拳的架势吗? 这看上去,更像是要投掷什么一般。 不! 更重要的是—— “这可是把背朝向我的你不好!” 嗤笑一声,面对郑器堂而皇之的摆在自己面前的背脊,莫德雷德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圣剑。 不详的红色雷霆缠裹在银色的圣剑之上,将这柄本该灿烂无暇的圣剑渲染成了一柄恍若在哀嚎的邪刃。 莫德雷德知道,纯粹的臂力上,自己不可能比得过圣者祝福之下的高文。 虽说在剑的强度上,莫德雷德觉得自己的圣剑肯定比高文要强,但最先的那一剑已经表明了,单单依赖圣剑的锋锐,无法切开郑器的肌肉。 因此,想要砍断郑器的身体,莫德雷德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 魔力放出。 依靠高等级的魔力放出,再搭配上【祝福】赋予的力量,足以让莫德雷德的斩击在一瞬间获得足以媲美——乃至是超越高文斩击的威力! 她不知道郑器是怎么想的才会在战斗中采用这种架势,她也没有深究的兴趣,但她知道,自己这一剑,就要让郑器为自身的愚蠢和傲慢付出代价! “嗤!” 魔力所凝具的雷光如千万只鸟群叽喳作响,可即便如此,这嘈杂也似是掩盖不了大剑劈入血肉的瘆人声响。 劈进去了。 劈进去了! 莫德雷德很想看看,这一刻被圣剑入体的郑器到底是何种表情。 但她不是个会在死斗中留手的人,哪怕要看,要得意洋洋的询问郑器感觉如何,她也要看被一分为二的郑器—— 她要将郑器一刀两段之后,再当着一时半会死不了的郑器,嘲弄他的自大! 想到这里,已经是全力施为的莫德雷德就想要再压榨自己一把,再加把劲力划动剑身—— “——?” 动不了。 前端稍稍劈入郑器了腰身的大剑,任凭莫德雷德如何发力,仍然是纹丝不动。 这个瞬间,莫德雷德只觉得就像是同时有好几个白天的高文拽着她手中宝剑的剑身。 砍不下去,也抽不出来! 发生什么事—— “嘭!!”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一团飞旋的模糊影子倒飞而出,撞入山壁,硬是在拿五六米高光秃秃的山壁上,砸出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继承王位的圣剑。” 抽出腰身上的圣剑,郑器来回看了看。 “剑不错。” 他抬起头,在那些不敢轻举妄动的骑士们之中,望向了笼罩着山壁的烟尘深处。 “人不行。” 第363节 第六十三章:下一个,就是你了 莫德雷德听不清郑器此刻的话语。 她也看不清郑器此刻的样子。 耳边是混乱的声音。 眼前是扭曲的景象。 值得庆幸的是,还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 直觉,让莫德雷德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那曾在无数生死交锋中帮助莫德雷德度过难关的直觉,这一次,也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在即将被那巨拳命中的瞬间,迎着那仅在咫尺的迫命威胁,莫德雷德的身体先于思维做出了应对。 她没有选择后退或躲闪,不仅没有后退和躲闪,莫德雷德的直觉,甚至让她选择了向前。 没错,她选择以头槌迎接那巨拳。 但这并非是在寻死,恰恰相反,这无疑是临危不乱的死中求活。 在徒手的拳斗中,头槌迎击是一种古老且有效的防守反击技术。 原理很简单。 首先,通常来讲,人为了使用工具而变得复杂且灵活的指骨,是没有额骨坚硬的。 其次,就得说道打击技的性质了。 打击技,顾名思义,是发出充分的力道去【打击】对手的技术,而这也就导致了想要发挥出真正充分的力道,便必须给肢体一个充足的距离、空间去发力。 这也就是为何打击技术的修行中,对距离的把控往往是训练的要点。 远了,打不中。 近了,打不狠。 不,不对。 准确来说,如果在出招的瞬间错判了距离,导致和目标的距离过近,那就往往不再是【打击】。 而是【推挤】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同样是一根圆头木棍,你顶着一个人的腹部把他向外推挤,和对着他的腹部进行一次有效的戳刺,哪一种攻击方式导致的伤害会更大? 答案显而易见。 头槌迎击这门技术,就是倚仗着额骨优于指骨的硬度,在对方打出的拳头还未抵达发力末点之前,率先在对方力道未透的节点截住对方,以攻代守,如果使用得当,甚至可以在仅仅是皮肤红肿的情况下废掉对方的一只拳头。 当然,莫德雷德并没有妄想过能靠这一记头槌毁掉郑器的拳头。 她的直觉让她采用这种应对方式,仅仅是因为她的直觉已然洞悉到,那个瞬间,无论是后撤还是躲闪都没有意义。 唯有向前,甚至是用上了魔力放出来加速身体的动作,尽可能的将郑器的这一拳从【打击】转变为【推挤】,才有可能最大限度的减少这一拳对自身造成的创伤。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如果她选择后撤或躲闪,即便同样用上了魔力放出,她也只会被郑器继续延长的打击末点追上。 错过了能弃剑逃生的最佳时机,注定了莫德雷德最后只能选择这种应对方式。 她可不是太阳下的三倍高文,若是真的被这样的一拳直击面门,说不定这颗头颅都会立时嘭的炸开,身体连倒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能像这样,还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楚,还能摸得到自己血肉模糊的半张脸,已经是直觉让她捡回了一条命的结果了。 (这种怪力……难怪高文那个大猩猩都一脸苦色……) 两手空空,莫德雷德活动了一下十指。 她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打。 以自己所拥有的【祝福】来说,如果剑在手上的话,还有机会试试看能不能同归于尽。 可现在…… “唔?!” 猛地一个翻身,莫德雷德躲过了直逼她咽喉而来的一把涂毒短剑。 紧接着,她团起身子,穿戴厚重盔甲的双脚拧起浑身力气,朝着自己的侧面猛然一蹬! “咳——” “我可真是让人看扁了啊!” 察觉到双脚踢中了目标的触感,看着那掀开尘埃飞掠出去的残影,莫德雷德张开带着血的嘴巴怒吼道。 “就你这样的家伙,也想要我莫德雷德的首级吗?!” 残影撞在了另一处山岩上。 那是百貌。 或者说,是其中一个百貌。 那几乎要被拦腰踢成两截的瘦小身体咳嗽了两声,便颤颤巍巍的化作了一团幽影消失。 显然,这是百貌的一次试探,如果莫德雷德真的被一击就剥夺了行动能力,那试探就会立刻转变为捡漏的袭杀。 如今试探出了结果,百貌自然又重新蛰伏了起来。 无法继续在烟尘的帷幕中思考对策,莫德雷德不得不爬起身来。 她本来就不擅长想什么杂七杂八的战术,别说是单打独斗了,领兵打仗那会,她也大多是顺着自己的直觉来行事。 可如今,直觉唯一能发挥的作用,似乎就只有让她不败亡的那么快而已。 “咚!” 两道残影,分别砸入了刚刚站起身的莫德雷德两侧。 那是两具没了脑袋的残躯,从那尸骸开始溢出点点星光将要消散的样子来看,是那些半英灵化的肃正骑士。 “好了。” 屹立在遍地狼藉的山麓小道中,孤身的郑器伸出手,指向了看过来的莫德雷德。 “下一个,就是你了。” “……” 考虑到是在地势复杂的山岳地形作战,哪怕是不喜欢琢磨战术策略的莫德雷德也很干脆的只带了自己领地内的精锐。 这是一支总计五十人,全部由肃正骑士组成的精锐部队。 然而…… 从莫德雷德被打飞,到她被百貌袭击不得不爬起身来,才过去了多久? 八秒? 十秒? 最多不过十五秒吧。 而这不到十五秒的短暂时间,就是这批精锐全军覆没的倒数计时。 莫德雷德放眼望去。 原本足以拥挤的狭窄山道,如今,只有两个站着的家伙了。 一个是她,一个是她眼前的郑器。 莫德雷德扫视了一眼那些倒在地上的无头尸身。 那都是些还没来得及消散的肃正骑士。 郑器杀得太快,以至于最后倒下的那些肃正骑士还能有些许残留在莫德雷德眼前。 而从这尸体的状况来看,郑器信守诺言,确确实实,都是打碎了头颅,一拳毙命。 “你这家伙……” 莫德雷德握紧双拳。 看了一眼郑器脚边插着的大剑clarent,她拧直了错位的鼻梁,吐出一口带血的沫星。 她可不是没了剑就手足无措的雏—— “哦,对了。” 郑器抬手,将圣剑Clarent拔在了手中。 “这玩意我留着没用。” “嘶——锵啷!” 破空之声,几乎和那留有余韵的金属嗡鸣声一齐落入了莫德雷德耳畔。 她不由得侧目,看向了那深深没入了岩壁,仅留有半截剑柄在外的圣剑。 “看在你那胆量的份上,拿好了。” 郑器的体表,缓缓流转起墨绿色的迷雾。 “我让你死个公平。” 第364节 第六十四章:吞下去了,吞下去了! 郑器此举,对莫德雷德而言,无疑是一种侮辱。 对于任何一个以自己的强大为傲的人来说,在既决胜负也分生死的战斗中被对手关怀,这绝对是一种难以忍受的侮辱。 更何况是像莫德雷德这样的暴脾气。 如果眼神能伤人,那此刻郑器必定是要面临重峦叠浪的刀山火海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莫德雷德去拔出她的剑。 如果是如高文,或者反转之前的崔斯坦那样的人,此刻怕是会不愿拿起带有敌人关怀怜悯之心的武器。 他们会认为若是接受了这般的失而复得,就无异于自取其辱。 然而,莫德雷德不同。 重拾利刃,她不会有丝毫犹豫。 她只会想着在拿回了自己的宝剑之后,如何将自己所受的这份屈辱,加倍奉还给敌人。 她只会想着,要怎么竭尽全力的将自己的怒火倾泻出来,让敌人死无全尸。 没有放松对郑器的戒备,莫德雷德单手攥住那半截留在山岩外的剑柄,猛然将之向外一拽。 在咔啦啦的岩石颤动声中,她花了不小的力气,才将整个剑身自岩壁里抽了出来。 而这个过程中,郑器没有丝毫拦阻的意思。 他真就如自己所言的那样,任由莫德雷德将那左右了其一身五成以上战斗力的银辉王剑,重新握在了手中。 熟悉的手感,让莫德雷德不由得笑出了声。 “现在求饶可来不及了!” 莫德雷德的行为模式,可以说莽撞,也可以说狂躁,但如果真的仅有莽撞和狂躁,那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机会在圆桌之中获取一席之地。 莫德雷德的特点之一,就是在这仿佛肆无忌惮的胡来中,始终存在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 换言之,就是在满足了一定条件后,为了达到目的,便能无所不用其极的偏执。 这种偏执,让莫德雷德生前就常常游走在生死成败间的狭窄边缘。 这种偏执,令她得以成为颠覆亚瑟王伟业的【灾厄】,也让她最终死在了自己父王的枪下。 而现在…… 这种偏执,经由那位狮子王的【祝福】点燃,终将成为那关键的火种。 ——足以让莫德雷德燃烧殆尽的火种! “噼啪!” 红黑色的雷光,自被高举起的大剑之上喷涌而出。 那是属于莫德雷德的魔力,也是属于莫德雷德的憎恶。 深沉且粘稠的红黑色,恍如流淌在剑身之上的滚烫血液。 宝剑Clarent,这本是一把散发着灿然银辉的宝剑,作为王权的象征,它本来的面目,该是兼具着稀世珍宝般的华美与代表王权辉煌的无匹威能,作为一把足以和那黄金圣剑相媲美的非凡之剑而存在。 然而,如今落入了莫德雷德手中的它,却是如此的……丑恶。 那红黑色的雷光,就好像是持剑者内心曾熊熊燃烧的怨恨和憎恶,与至亲的鲜血相互纠缠在一起之后,扭曲而成的灼灼毒液。 原本属于它的炫目银辉,已然被这毒液的腥热完全掩埋。 这显然不是魔力放出能达到的水准了。 毫无疑问,莫德雷德解放了自己的宝具。 旁观战局的百貌立时判断出了这一点。 可是,百貌想不通。 怎么会这么快? 从这个惊人的魔力凝聚量来看,这显然是个需要一定时间来调集魔力,并且魔力消耗颇大的宝具。 然而,莫德雷德在使用这一宝具的时候,却是如此的轻松快捷。 几乎是在抬起剑身的瞬间,她就完成了宝具释放的所有准备工作。 只差双臂一挥,就能让那红黑色的雷霆奔流向自己的仇敌。 这不合理。 此前袭击山头的那一剑百貌未曾亲眼见到也就罢了,如今实地见识到了莫德雷德使用宝具,她当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随即,对这个不合理的现象,百貌立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狮子王的【祝福】。 紧接着,回忆起之前那湮灭山头的红黑色魔力洪流,百貌心中一紧。 这个方向,虽然不会波及到村子,但这个距离,哪怕是那个身体能力强得像是头巨型魔兽的男人,恐怕也来不及阻止了! 被这种级别的宝具直击的话—— 百貌的心思变化,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与此同时,万事俱备的莫德雷德,向着浑身涌动着墨绿色迷雾的郑器,没有一丝迟疑的挥下了手中的大剑! “咚隆!!!” 兀然间,这狭窄的山麓小道之内,雷声滚滚炸起。 红黑色的魔力洪流汹涌而过,将那些倒在地上还未来得及消散干净的肃正骑士尸体悉数吞噬的同时,朝着郑器便倾轧了过来。 眼看着,郑器就要和那些肃正骑士的尸身一样,消融于那红黑色的魔力洪流之中—— “?!” 手中攥着剑柄,眼前所见的景象,让莫德雷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迎接那红黑色魔力洪流的,是一股幽邃且庞然的全新浪潮! 墨绿色的迷雾,顷刻间挤满了整个山麓通道的另一端。 如果说,宝剑Clarent所倾泻出的魔力洪流,就如同莫德雷德心中怒火的具现,在原本狭窄的山麓小道左右生生熔开了更为圆整、宽阔的空间…… 那么这墨绿色的重重迷雾,就如同渗入人世的暮色萧条,无声无息,无处不在。 而这饱含憎恶的红黑色雷光,与幽幽死寂的墨绿色迷雾,二者之间的碰撞,会引发怎样的结果? 答案,就呈现在莫德雷德眼前。 没有震耳欲聋的迸发。 也没有璀璨夺目的绽放。 有的,只是悄然的消弭。 是的。 红黑色的雷霆,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消融在墨绿色的迷雾的拥抱之中。 好似炙热的岩浆滚入无垠的海洋。 不,不对。 与其说是消融…… 不如说,是被【吞下去】了一般。 这是什么力量? 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理所当然的疑问,莫德雷德没有放弃对抗。 她试图依靠祝福的力量再更多的压榨自己的身体一把。 可就在这个瞬间,层层叠叠的迷雾之中,一道幽光射出,在全神贯注于输出魔力的莫德雷德反应过来之前,便绕过了魔力的洪流,紧紧缠住了莫德雷德攥着剑柄的右臂。 直到这时候,莫德雷德才来得及看清那幽光的真面目。 那是一条和迷雾颜色相同,墨绿色的锁链。 下一刻,体内【祝福】毫无预兆的“虚弱”,让莫德雷德有些措手不及。 而这一瞬间的失措,令莫德雷德失去了挣扎的机会。 迷雾幽幽,席卷而上。 魔力的洪流也好,惊怒的骑士也罢。 一切,皆在此刻,归于沉寂。 独留下这山麓内的狼藉,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生与死的酷烈无情。 第365节 第六十五章:这,才算公平 “这、这是——” 大剑镇守身体的中线,莫德雷德环顾四周。 死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莫德雷德从未想过这种问题,哪怕是生前,作为寿命短暂的【人造人】,她也从未想过这种问题。 然而,这一刻,审视着眼前的光景,莫德雷德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一种想法。 ——死后的世界,恐怕,就是这副模样。 阴森、寂静,上不见顶,下不见底,在这仿佛无天无地的无垠空间里,唯有墨绿色的迷雾无边无际的翻滚着。 望着这样的景色,莫德雷德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从者的身份。 如果不是自己早就算不上活人,那她此刻或许就得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记忆了…… 身为从者,她哪有再【死】一次的道理。 这景色再怎么唬人,也终究是敌人的手段罢了! ——是固有结界吗? 莫德雷德思忖道。 哪怕是对书面知识学习不怎么有兴趣的莫德雷德,也还是知晓固有结界这种大魔术的。 作为最接近【魔法】的特殊魔术之一,固有结界绝对是一种哪怕放在众多英灵宝具之中,也称得上强力的大魔术。 一般来讲,唯有恶魔或精灵这一类存在才能施展得了这种大魔术,不过,一些上位的施术者通过经年累月的心血浇灌,也有可能实现这种将自身心象世界具现化的特殊魔术。 一些Caster职介的英灵之中,也不缺乏将高质量的固有结界当作底牌宝具的强大个体。 只是…… 那家伙,是Caster? 回忆起那身泛着金属质感的肌肉,莫德雷德觉得这比让高文充当Caster更离谱。 谁家的正经Caster会一不咏唱二不构筑阵地三不制造道具,赤手空拳从天而降杀入敌阵,拎着一双比人脑袋都大的拳头到处碎“西瓜”的? 可若不是Caster,如此真实的现象,要说是幻术之类的骗人把戏,又实在太过荒谬。 这样想来,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不是Caster,却具备这样的固有结界…… 莫德雷德面沉如水。 固有结界的景象,是所有者心象世界的展现。 (那家伙生前,果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紧了紧手中的大剑,莫德雷德这样想着,没有轻举妄动。 正因为了解一些固有结界的相关知识,莫德雷德才没有继续无休止的借助【祝福】的力量压榨自己。 她清楚,哪怕她现在拼着自爆念咏宝具真名,在【祝福】的协助下全力施为,多半也无法击碎这个固有结界。 她手中的剑,着实不具备这么超常的威力,也没有能针对固有结界奏效的某项特质。 因此,现在莫德雷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找机会逮住作为固有结界持有者的郑器,只要能抓住机会直接和郑器同归于尽的话…… 莫德雷德觉得对方恐怕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而且,除此之外…… 莫德雷德瞥了一眼困在自己手臂上的锁链。 (这就是崔斯坦和高文所说的那条锁链,嘁!比想象的还麻烦!) 她尝试过,只凭力气,根本解不开这锁链。 手中的剑也没法将其劈开。 至于顺着锁链移动,又或者试着拽动锁链将对方拉出来…… 已经切身感受过郑器那不讲道理的怪力,莫德雷德不会在这种时候犯傻。 光是小心不要被对方那怪力忽然拽倒,就已经让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戒备了。 “哗啷。” 而就在这个时候,锁链突然发出了铿锵的摇晃声。 莫德雷德的身体顿时像受了惊吓的猫一样,上身前倾,腰马下沉,微微弓起背脊。 她紧盯着那摇晃声传来的方向。 无穷无尽的迷雾,兀然向两侧分开。 在那幽幽雾色的拱卫之下,一道庞然之影,缓步踏入了莫德雷德的视野。 那是郑器。 不过,却并非是那作为这轮回绝境无上至尊的【郑器】。 而是浑身翻涌着炙热的硫磺气息,头生双角,眼如黄昏的郑器。 面对孤身的莫德雷德,郑器并没有选择以钢铁的暴君之姿予以倾轧。 他站在这,是为了实现他方才给予莫德雷德的承诺。 这幽幽死境,此刻不过是一座为了让双方都能心无旁骛的角斗场罢了。 “……你还真敢露脸啊。” 莫德雷德嗤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躲在哪里,等到我不行了,再跳出来嘲弄我呢。” “想自爆的话,现在就可以过来了,莫德雷德。” 然而面对莫德雷德的挑衅,郑器却只是面色平淡的举起了右手。 原本缠绕在莫德雷德右臂上的怨恨锁链静静松落,一眨眼,便缩回了郑器的身体内,消失无踪。 感受着体内的祝福重新活跃起来,莫德雷德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不如说她的表情更臭了。 “你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会让你死个公平。” 郑器直视着莫德雷德那双像是快烧起来的眼眸。 “你体内的【祝福】,与其说是强化,不如说是让你能超高功率过载运转的【炉心熔毁】。你从拿回了大剑的那一刻,就想着要怎么和我同归于尽了吧。” 说到这里,郑器稍稍皱起眉:“狮子王给予你的【祝福】,基本可以代表她对你的态度。” “……” 莫德雷德默然不语。 不知道是因为被郑器说中了想法,还是…… “不过,她的账,我自会去找她清。” “现在,轮到你了。” 郑器说着,忽然转过身,背对着莫德雷德盘膝坐了下去。 “动手吧。” 他这样对莫德雷德说道。 一时间,看着郑器那似乎毫无防备的背影,莫德雷德瞪着眼睛,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背上好像纹着什么……是文字?) (不、不对,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大概两秒之后,她才愣愣的开口道:“你在干嘛?” “嗯?” 闻言,郑器微微侧过头:“很难理解吗?” 明明是被提问的一边,郑器的表情却看上去比莫德雷德更困惑。 “我让你动手。” “剑也好拳也好脚也好头槌也好牙咬也好,随你喜好,用上那个【祝福】直接上来抱着我自爆也无妨。” “在你无计可施之前,我不会躲,也不会挡,随你动手。” “但是……” 郑器回过头去。 “当你的攻击停止之时,就到我了。” (……我在听什么?) 莫德雷德的面色茫然。 郑器所说的每一个音节,她都听得很清楚。 但这些音节组成的话语,她却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这家伙……在说什么……) “你、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说了,要让你死个公平。” 一手撑着膝盖,郑器头也不回的说道。 “与我为敌,于你而言,这,才算公平。” 第366节 第六十六章:你做得好,莫德雷德 “沸腾的碎星之怒……” 非常明确了。 眼前这个混账东西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那么,自己该做的事情,也就非常明确了。 双手紧攥着剑柄,如血似火的雷霆诉说着那只差一步便要歇斯底里的怒与狂。 莫德雷德紧盯着直到这一刻都仍是背对着她,连头也不肯回过来看她一眼的男人。 撰录着生前的功过,宝具的真名,自莫德雷德的喉咙深处滚落而出。 那咬牙切齿的低沉,恍如猛犬将要撕咬猎物咽喉前的低吼,又似是山洪迸发前于峰峦之间回荡的鼓动。 “Clarent Blood——” 叛逆的骑士,挥舞起了曾经沾染了尊王鲜血的魔剑。 “——Arthur!!!” 烈光喷涌。 巨声轰鸣。 幽幽死境之内,兀然炸开了躁动的狂雷! 郑器的身影,在那铺天盖地般的雷光面前显得是如此渺小,只一眨眼,便被淹没在了这轰轰烈烈的声势之下。 然而…… 哪怕是自天穹之上坠落的惊劫,也终会在无垠的深海里平息。 待到雷光衰弱,待到莫德雷德喘息着垂低了手中的剑刃,这死境,便又悄然复归于寂静。 什么都没有改变。 什么都没能改变。 这沉寂且幽邃的一切,就像是在无声讥讽着骑士那愤然的一剑。 但莫德雷德此刻已经没有余裕去观察周遭了。 因为,就在她眼前,有着一个更为醒目的存在,正向她诠释着…… 何谓,不动不摇。 “嗤啦……” 血肉白骨之上,还缠绕着破坏性的魔力洪流所经之后遗留下的片片电光。 只是,当莫德雷德在高温所扭曲的景象中看清了那依然端坐的背影时,带有浓烈硫磺气息的滚滚岩浆与璀璨炫目的金色雷光,已然将那最后的些许残余悉数倾轧、粉碎。 在那光和热的深处,毫发无损的男人,仍旧背对着莫德雷德的视线。 不可能—— 莫德雷德的脑海里,首先产生的就是这个念头。 是宝具吗? 是某种障眼法? 还是这个固有结界所蕴含的某种能力? 她预想过郑器不会仅仅因一剑就重伤或身死,甚至都做好了必须多次解放宝具,直至自己分崩离析,或者郑器支离破碎为止的准备。 可她千算万算,却从未想过…… 郑器,能够毫发无损的接下她这一剑。 那么,事实如何呢? 是真的毫发无损,还是单纯的……在莫德雷德察觉到之前,那些对常人而言称得上致命伤的伤害,就已然痊愈了呢? 答案,恐怕只有依然不言不语的盘膝而坐的郑器自己知晓了。 但是,至少在莫德雷德看来,郑器的模样,就是毫发无损。 这也就难怪连不怎么爱多想她,会在这一瞬胡思乱想了。 不过,这份惊诧和慌乱,也就仅有这么一瞬了。 下一刻,莫德雷德重新抬起了手中的剑刃。 她,放弃了思考。 哪里,这有什么好迟疑? 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 ——无论是毫发无损,还是遍体鳞伤,我该做的事情,不是早就想好了吗? “Blood!Arhtur!” “咚隆!” “Blood!!Arhtur!!” “咚隆!!” “Blood!!!Arhtur!!!” “咚隆!!!” 莫德雷德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哀嚎。 她所得到的【祝福】,是【暴走】。 与狂化不同,对精神和肉体上的影响倒是其次,其力量的核心,正如郑器所说,是一种如同将自己当作柴薪旺火的能力。 一般来说,作为从者,以不惜回归座上为代价解放宝具,顶多是能提升一些宝具的威力罢了。 但是,莫德雷德不同。 在她的这具从者之躯完全崩毁之前,莫德雷德相当于是挂着【无限火力】模式的强化BUFF在打排位。 倚仗着她本就算得上强力从者的底子,莫说寻常从者,即便是一流从者中名列前茅的几位遇上了她,也容易被其拖入苦战的境地。 但,很不幸…… 她这次的对手不是从者。 同时,也不是能以从者的【常理】去衡量的对象。 究竟使用了多少次宝具了? 三次? 五次? 反正三次以后,莫德雷德已经没有闲心去数了。 暴走压榨的不光是她灵核内的魔力,也在压榨着她的精神。 莫德雷德有自觉,如果不是依赖着从者的身躯,恐怕她早就变成一摊四分五裂的烂肉倒在地上蠕动了。 因为使用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招而死,听起来好像挺蠢的…… 被疲劳与痛楚撕扯着的脑海里,突然泛起了这样的念想,莫德雷德抬起头,在她模糊的视野里,唯独那道坐于光和热之内的高大背影是那么清晰。 可要是使尽浑身解数,却连让对方躲一下都做不到就死了,那不是更蠢吗? “咳……哈哈……狗屎一样……” 不知究竟是咒骂着谁,莫德雷德颤颤巍巍的抬起手中的剑。 这柄剑,在莫德雷德不间断的魔力冲刷下,仿佛真的被渲染成了饱尝鲜血的魔剑。 只是…… 再一次被叛逆的骑士所举起,同样是奔腾着由憎恶所凝结的阵阵轰雷,这一刻,魔剑却像是在哀嚎。 这个男人,现在会是什么表情? 手持着Clarent。莫德雷德突发奇想。 不要误会,她并非是对郑器产生了什么好感。 (仅仅是……啊,啊啊……) (对了,和那时候很相似……) (那个时候,那杆枪捅进来的时候,我那最后一剑砍下去之前……) (拿着枪,垂着头的父王,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Clarent……Blood……” 莫德雷德,用尽全身的力气,深吸了一口气。 “——Ar——thur!!!!” 这是迄今为止,最为强烈的一击。 仿佛要将这死境都一分为二那样,红黑色的雷光是剑刃的延伸,更是莫德雷德意志的延伸。 向前、向前,再向前! 想要去触及,想要去知晓—— 凌驾于杀意,凌驾于愤怒,那份自生前就散不去的偏执,在这一刻以莫德雷德的一切为柴薪,绽放出了最为绚烂的光火! ……但是。 死境,无垠。 一如她与他之间的差距。 “锵啷。” 依着Clarent,莫德雷德才没有直接翻倒在地。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魔力也好,精神也好,体力也好…… 即便是狮子王的祝福,也无法再让莫德雷德获得更多了。 为了挥出这最后最强的一剑,她已经连身上的盔甲都无法再维持了。 她的身体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曾因郑器的重击而留下的狼狈,似乎也都在那不停息的泪光中被焚净了。 如今的她,本就娇小的身形静静佝偻,如同一片随风飘摇的灰烬。 莫德雷德,已经燃尽了。 化作了此刻这,如同雪一般的灰。 “……” 也就是在这一刻,郑器终于动了。 背对着莫德雷德,他站起身来。 眼中的唯一有了动静,恍惚的莫德雷德几乎是瞬间有了反应。 只是她的身体真的再也支撑不了什么行动了,哪怕让眼帘再抬得高一些都极为困难。 所以,她依旧看不到郑器此刻的脸上,是何种表情。 会是憎恶吗? 会是愤怒吗? 不…… 多半,和那时候一样吧。 毕竟……对他/她来说,我总是都成不了什么特别的…… 是持着长枪浑身浴血的孤王? 还是山岳般岿然不动的男人? 莫德雷德眼前的景象已然模糊到她也分不清了。 但随即,一道声音,落在了她耳中。 “你做得好,莫德雷德。” “胜负已分。” ——在被那扑面而来的爆裂豪意掩埋的刹那,这就是莫德雷德,最后听到的声音了。 第367节 第六十七章节:咒腕,救我呀!( “这里到底……” 站在方才郑器所处的位置,百貌摸了摸还泛着热浪的地面,感受着指尖的些微炙痛,她不由得皱起眉。 那一瞬间,虽然一边是雷光一边是迷雾,她根本看不到莫德雷德和郑器具体都做了些什么,但一切结束之后,双方确实都消失了。 消失在那迷雾的深处。 随即,那些迷雾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也消散了。 只留下这个空荡荡的山麓通道。 她百貌,成了唯一一个还能行走在这通道里的存在。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同归于尽了? 百貌觉得不像。 莫德雷德看上去倒是心有死志,恐怕做好了要和对手同归于尽的准备。 但是另一个的话,怎么看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而且,最后占据了上风的也显然是那个男人。 只是,对方不是应该在沙漠地带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距离这么远的山岳地带里? 从那个莫德雷德的话来分析,难道是最近才来到这里的? 说起来,最近的话,之前记得是从咒腕庇护的东之村那边发来过消息,说是找到了可靠的援军,还在援军的协助下开发了新的饮水处…… ……不会吧? 百貌兀自摇了摇头。 虽、虽说战斗能力上来说确实……但援军…… “——谁在那!” 猛地扭过头,百貌盯着某个方向沉声叱喝道。 她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在被窥探。 而窥探的视线来源,就是在这个方向。 只是,以她的专业素养,居然只发现了视线,这意味着,要么对方是在隐匿技术远强于她的前提下故意暴露了视线,要么,对方就是有一双好到能在相当远的位置便可以注意到自己的眼睛。 身形戒备的伫立在原地,百貌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她知道,无论结果是她猜想中的哪一种,对方都肯定有着能抓住细微破绽的能力。 自己既然已经被盯上了,那么就算这视线中没有敌意或杀意,也不能大意。 就这么警戒了片刻,终于,百貌察觉到了一行来人的动静。 “哦,抱歉啊百貌大姐,我想着还蛮近的就没有打招呼了。” “……阿拉什阁下,我该想到是您的。” 看着从山坡上向下滑过来的阿拉什,百貌稍微松了一口气。 视线的源头是阿拉什的话,就合情合理了。 同时,也就没必要那么提心吊胆了。 不过很快,百貌才放下来了的心又重新窜了上去。 她看到了跟在阿拉什身后冒出来的立香、玛修、达芬奇,还有贝德维尔。 “你、你们是?!” “哎?怎么了吗?” 听到百貌激动的声音,刚站稳的立香一脸茫然。 在沙漠相遇的时候,一方面是领头的百貌和现在出面的百貌有很大差异,一方面当时百貌又披着看不清面目的宽大避风袍,立香她们此刻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但百貌可不会忘了立香她们。 “怎么了百貌大姐,你们认识啊?认识的话就好说了,自我介绍的环节就可以跳过啦!” 阿拉什爽朗一笑:“她们就是之前咒腕老兄给你在密信里提过的,新来村子的可靠援军。” “我们是看到西之村这边的狼烟过来帮忙的,对了,还有一位,郑器他是先到了,他人呢?刚刚应该还在这和那个莫德雷德过招吧。” 阿拉什环顾着这个山麓通道里的战斗痕迹。 刚刚那几乎冲霄的动静他自然是有察觉到,只是那墨绿色的迷雾太过奇特,连他的眼睛都无法完全看透迷雾之内发生了什么。 虽然知道是郑器的手笔,但阿拉什也未能看清迷雾之中郑器都做过什么。 闻言,百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确实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而且,自己刚刚才做出的判断,现在就立刻被阿拉什推翻了。 那个男人,居然真的是援军吗…… 就在百貌思考着该怎么回话的时候,在场的众人,忽然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那种发自肺腑的冷冽感,她们的视线不约而同的汇聚向一处。 迷雾,是使者,也是先锋。 在那寂静无声的拱卫下,死后世界的门扉被缓缓推开。 “嗯?” 仿佛披挂着幽境的风尘,浑身缠绕着墨绿雾色的郑器重返了生者的世界。 他迎上了所有人投来的视线。 “哦,别担心。” 似乎是认为大家的目光是在向他求证莫德雷德的去向,郑器平静的开口说道。 “她倒了。” “……” 闻言,贝德维尔的表情有些复杂。 立香和玛修都是放松了下来。 达芬奇则是盯着那些正在消散的迷雾,双目之中满是探究的热情。 百貌的话,她的情况有些奇怪。 她在发抖。 但那并非是在惧怕郑器。 要去形容的话…… 大抵就类似于你上次晚自习用手机看小说被教导主任逮住,批评写检讨约谈家长一条龙后,没多久的一天晚自习你又忍不住掏出手机来,正看到最新一章末尾,心里想着作者真是个断章狗的时候,你的同桌兄弟突然开始不断的在桌子下面用脚踢你。 然后,觉得同桌兄弟好烦的你,刚想抬头抱怨两句,却发现今天教室里的光线真暗啊。 就像有人在你身后,遮住了灯光一样。 ……你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百貌此刻的反应,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哎呀,郑器老兄,你这……” 阿拉什也看了看那些迷雾。 不过他倒是没有表现得太在意。 伸出手拍了拍郑器的背,阿拉什笑着说道:“不愧是你!手脚真利索!” “对了,看样子你和百貌大姐都还不认识吧!” 他伸手向着郑器介绍起了僵立在原地的百貌。 “这位就是西之村的头目,百貌大姐啦,如你们所见,和咒腕老兄一样是哈桑,哦,咒腕他骑士也来了,不过他从另一侧去检查还有没有其他圣都的伏兵或者援军了,估计过一会就能过来和我们汇合啦!” “这样。” 郑器微微颔首。 他俯视着百貌,上前两步,随后弯下腰,向着百貌伸出右手。 “又见面了,真巧。” “……是啊,阁下,真巧。” 如果有人能摘下百貌的骷髅面具,那大概就可以看到她此刻那比哭还难看了些的笑脸了。 第368节 第六十八章:你们这不是相处得挺好吗 西之村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莫德雷德看来并非是个惯使阴谋诡计的人物,因此既然她亲口说了一切只是基于她那不讲道理的【直觉】而导致的【凑巧】,那就意味着至少在整个圣都方面,西之村的具体位置并没有暴露。 如此一来,只要能确保莫德雷德和其所带来的肃正骑士都回不去,那西之村的村民们就还不必选择搬离这里另寻他处。 和郑器正面交锋的,当然是没有一个能走脱。 至于是否有隐藏在其他地方负责接应的分军、援军,这自然就交给熟悉山岳地带的哈桑们来处理了。 咒腕显然对郑器的正面战斗能力很有信心,所以和立香她们一齐乘坐阿拉什航空抵达这边时,就率先选择了去搜寻这些可能存在的漏网之鱼。 好消息是兜兜转转了一圈后,咒腕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家伙。 看来,和此前得到的信息一样,莫德雷德是个狂躁且自负的人物,虽然为了达成目的几乎是不择手段,但实际行事的时候又往往直来直去,少有后手。 如此一来,倒是有惊无险了。 心里感慨着的咒腕结束了搜寻工作回来时,见到的,是一副有些奇妙的画面。 在平安的西之村里,那栋常用来村庄议事的住房里内,立香她们正在休息,看来也是在等他咒腕回来。 这倒无妨,阿拉什和西之村这边不少人的感情都不错,有他带领队伍,也不至于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真正让咒腕感到惊讶的,是同在这里的百貌。 或者说,是百貌此刻的言行。 她,或者说,她们正在陪郑器喝茶。 身高超过两米三,浑身凝结着恍如艺术品般的肌肉,拥有着这般体格的男人,正穿着一套明显经由订制而修身且合体的正装,以端正的姿态盘膝坐在屋子正中,面色平淡眼神认真的操使着一个还没有他手掌大的烧水壶泡茶。 在男人的大腿边,一个神情同样冷淡的小女孩,正依靠着郑器的大腿,双眼紧盯着男人双手浸泡茶叶的动作,不知是好奇,还是单纯对会动作的东西有反应。 而在这一大一小旁边,正有总计四个有高有矮有壮有瘦有男有女的身影,围着他俩站着。 虽然这四道身影都带着苍白的骷髅面具,瞧不见面容,但咒腕看得出来,她们都很紧张,也很戒备。 没错,这五人,包括依靠着郑器的大腿,头上歪斜的戴着一副骷髅面具的小女孩,全都是【百貌】。 咒腕是知道这一点的。 也正因为知道—— “看到了无比珍奇的画面啊。” 咒腕出了声:“百貌你居然已经开始招待起大家啦。” “咒——腕!” 从救星来了的惊喜,到想起来招来灾星的也是对方而不由自主的埋怨,再到生怕就在身旁的灾星横眉怒目的小心翼翼。 这一声喊,寥寥几个音节,当真是千转百回。 “哈哈,别激动百貌,要感谢的话你得感谢郑器阁下和立香她们,没有她们的果断,西之村怕是没法这样安稳的度过这次危机。” 那你也不能带一个更大的危机过来啊! ——百貌没出声。 但她是真的很想这么喊出来。 “不过,看到你们相处的这么好,我就放心啦。”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相处的好啊?!) “嗯?哦哦,多谢,郑器阁下。” 看到郑器将泡好的热红茶倒入杯中,并把其中一杯摆在了自己所处的方向,咒腕笑着走了过去,也干脆的席地而坐,伸手端起了茶杯。 (现在是悠闲喝茶的时候吗?!) 听不见百貌此刻澎湃的心声,咒腕稍稍推起来一点面具,轻啜了一口茶水后,开口继续说道:“我已经绕着村子检查了一遍,没有走漏的敌人,村子也基本没有受到什么损害,对诸位的及时出手,我们深表感谢……看诸位的反应,应该已经互相做过介绍了,这位就是西之村的头目,百貌。” “……关于得救的事,非常感谢。” 百貌沉声应道。 “但是,咒腕,你在密信中可没有说过,援军会是这些——这几位!” 她有些艰涩的说道:“里面居然还有圣都骑士……你居然还说要与他们并肩作战……万一被初代大人知道,你我肯定都要被惩罚的!” “别这么说,百貌。” 咒腕忽然指了指郑器的方向:“你们这不是相处得不错吗?” 只见刚刚将倒好的茶分发给众人的郑器,正和依靠着自己的小姑娘四目相对。 一个仰视一个俯视,双方一齐沉默了几秒后,郑器突然从衣兜里拿出了一颗糖果,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也不客气,直接接过糖果,就要往嘴巴里放—— “你不要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啊!” 大概是积攒了太多压力,百貌终于是挣脱了内心忌惮的束缚,大喊着一把将小小百貌拦腰抱离了郑器身边,并制止了小小百貌往嘴里塞糖果的动作。 小家伙眼神恍惚的看了一眼百貌,又看了看郑器,最后低头盯着手里的糖果,冷淡的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犹豫的神色。 见百貌如此,咒腕叹了口气。 “郑器阁下,诸位是和百貌发生过什么吗?她虽然阴沉顽固又特别记仇,但是算计得失的能力在哈桑中首屈一指,让诸位协助我们这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她怎会如此抗拒……” “这个嘛……” 立香挠了挠脸颊。 等咒腕来的这段时间里,郑器已经告诉了她们,百貌便是当时在沙漠地带绑架尼托克莉丝的那群人。 所以,真要说有什么过节,那……还真能算有。 “其实我们是不怎么在意……” 立香讪讪一笑。 “只能说,很巧。” “立香她们不在意,我也没有动手的想法。” 郑器从空间里拿出了新的纯净水,就要再续一壶热茶。 顺带一提,茶叶当然也是他的存货。 西之村的情况比东之村还要糟糕,食物匮乏到这里的村民已经开始只能依赖水和盐来维持生命了。 “唔……好吧,本来没想过能一朝一夕就说服其他哈桑。” 看着百貌还是那一副带有戒备的姿态,咒腕摇摇头。 “那就先说说其他的要紧事,密信里也提到了,那件事怎么样了?” 咒腕向百貌问道。 话题转换,百貌似乎也冷静了下来,原本带着气性的声音也重新变回了往日的阴沉。 “……没什么进展,这么下去的话,估计只能等死了。” 百貌敲了敲脸上的面具:“那家伙的口风很紧,但……圆桌骑士里,据说有非常擅长拷问的人在。” “如果之前定下的计划败露,别说反击,怕是连据点都要被扫干净了。” “唔,确实是大麻烦啊……” 咒腕沉吟道。 “那个,请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立香举手提问道。 咒腕转过头来。 “其实,是一位山中老人被敌人捉住了,如果是其他山中老人被捉住,倒是无需担忧,他们会干脆利落的自尽。但……这次被抓的山中老人尚且年轻,而且,有着没法自尽的麻烦体质……” “如果不把她救出来的话,迟早会将我们的情报泄露出去的。” “但是,收押她的堡垒在圆桌的堡垒里也算得上是防守坚固的典例,想攻陷实在是太困难了。” 一旁的百貌补充道:“我们也试过依靠少数精锐的方式渗透,只是至今也无人归来。” “好。” 郑器将装满水的茶壶重新放回火炉上。 “我走一趟。” 第369节 第六十九章:是五菱弘光?开什么玩笑! “好!那我们就赶紧出发吧!” 立香一拍手。 “不,我去就好,只需要再有个带路的就可以了。” 郑器的话,让立香和玛修都愣了一下。 不等她们多说什么,郑器又接着讲道:“本来这种事就没必要太多人一起行动,而且——” 郑器看向立香她们:“东西两座村子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 “虽然莫德雷德没有直接导致村子的位置暴露,但不排除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所以总归要有人留下来保护村子。” “而且,不论是狩猎,还是帮忙解决村子里的其他生计问题,都需要达芬奇的智慧。” “这都算是我不擅长的领域。” “说到底,只是各有所长罢了,合情合理,所以……” 望着立香和玛修,郑器勾起唇角。 “你们无需介意。” “……” 玛修看上去有些沮丧。 郑器的话是有道理的,但她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我明白了。” 立香开了口。 她笑着应道:“村子这边,就交给我们吧!” 郑器同女孩对视了一秒,随即点点头,站起身来。 “咒腕,你留下,百貌,你带路。” 他伸出手,拍了拍立香和玛修的肩膀。 “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留给两个姑娘这么一句话,不等百貌发表意见,郑器径直朝着屋外走去。 “真是……这些四肢发达的英雄是不是都习惯自说自话啊……” 咬牙切齿的嘟囔着,一手拦腰抱着小小百貌,一手拉起兜帽,四名大百貌身形一晃,于阴影之中追随郑器的背影而去。 “前辈……这样……” 玛修看着已经没了人影的门口一眼,随后转向立香,有些迟疑的说道:“郑器先生他……” “你看吧,那就是大哥他的作风。” 收回了视线,立香伸手搂过玛修,微笑着安慰道:“别这么愁眉苦脸啦。” “就像大哥说得一样,不过是各有所长所以各司其职,打起精神来玛修,我们的担子也不轻松哦!” 瞧着立香的笑容,玛修脸上的沮丧也淡去了不少。 “正如立香所说,想要让这两个村子的生活状况得到改善,哪怕是有天才的我在,也没那么轻松哦!” 达芬奇伸手,搭住了立香和玛修的肩膀:“总之,一起加油,让回来时的郑器大吃一惊吧!” “哦!我也要加把劲!!” “哦、哦!” 看着被立香和达芬奇带动着,重新变得活跃开朗起来的玛修,阿拉什笑着摇了摇头,来到贝德维尔身侧:“立香妹妹她们说得很对哦,你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不如来和我去常打点什么吃的回来?之前就想说了,你的野外经验很丰富嘛,贝蒂老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阿拉什阁下。” “嗯。” 打量着这一屋子里活力十足的人和从者,咒腕欣慰的点点头。 (看来,村子这边是没问题了。) (至于百貌那边……) (哎,有郑器阁下出马,再加上最擅长算计的百貌,他们看起来相处得很好,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半吊子操心。) 想到这里,咒腕又是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 等我回去,绝对要跟咒腕那家伙抱怨! ——紧跟着郑器的背影,百貌心里打定了主意。 这份心思,不仅仅是因为郑器这不由分说就点中自己来带路。 虽说咒腕也知道那座堡垒的位置,但考虑到是以少数精锐进行渗透为目标,那确实比起咒腕,由她百貌陪同会更合适。 从这一点来说,百貌哪怕心里意见多,也不得不承认郑器的选择是对的。 真正让百貌烦躁的,是郑器的赶路方式。 徒步,没问题。 百貌一开始也是准备和郑器徒步前往那座堡垒的。 速度,也没问题。 在百貌看来,奔跑速度上还是她占优势的,要跟上郑器的奔跑速度确实也不算难,这让她心里甚至产生过一份扳回一城的小小快乐。 然而,这份快乐,只维持了不到五小时。 (这家伙,难道都不会累的吗?!) 看着已经维持了整整八个小时以上高速移动,却连口气都没喘过的郑器,百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惊诧。 这就像是你开着一辆精心改装的FD在跑一场含金量极高的长途赛事,一开始你就凭借着性能遥遥领先,把其他对手远远甩开,洋洋得意的你想着这群家伙还差得远呢,考虑到长途赛的油料消耗,你决定暂时放慢一点步调。 结果,刚刚减速了一些,后视镜里就闪出了两束远光灯。 你心里想着终于有个能打的了,于是悠哉的打量了一下后视镜里的车子。 开什么玩笑?居然是五菱弘光?! ——看清车子样貌的你,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随即恼羞成怒,一脚油门,又同对方拉开距离。 可开出去一段,在你觉得总算甩掉了对方之后,你不得不为了油料分配考虑再次放慢车速。 这一刹那,那两束远光灯又出现了。 你就这么重复了好几次拉扯,终于…… 你被超了。 原因是,油料已经不足于让你支撑那般高速跑完全程了。 不想因为没油停在半路动弹不得的话,你只能减速。 我的FD居然甩不掉一辆老式的五菱弘光? 难道是在做什么噩梦吗? 看着那仿佛装了永动机一样,始终维持着最高速的五菱宏光远去,直到车尾灯都不见了,你在恍惚之中,怀疑起了这是梦还是现实。 ——对百貌而言,差不多就是这种体验。 面对从始至终都维持着一个速度不变的郑器,在这八小时里,百貌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现在,已经是压榨着自己才能跟上。 从者确实没有血肉之躯,但从者的行动都是有消耗的。 然而,血肉之躯的郑器,却像是没有丝毫消耗一般。 就在百貌心里扎着咒腕的小人,抱怨着这家伙到底又是怎么拉回来了这么个比魔兽还四肢发达的怪物时,她突然看到郑器停下了脚步。 “咳、嗬、嗬、咳呃——怎、怎么了?累了吗?” 百貌努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的腰身挺得笔直。 郑器举目四顾:“去那座堡垒的路上,有龙镇守?” “怎么可能?” 百貌嗤笑一声:“圣都那群骑士要是能驾驭龙种的魔兽,山岳地带的地形早就难不住他们了。” “是嘛。” 郑器抬起头,锁定了一个方向:“那就是说,正朝我们这边过来的,是野生的龙吗?” “哈?” 就在百貌还没弄明白郑器到底在说什么的时候,一道高分贝的尖叫声同时传入了五感敏锐的她与郑器耳中。 “咿呀呀呀呀呀——!” 第370节 第七十章:体格不错,蛮结实的 “咿呀!别、别喷火啦!好烫!” “我真的不好吃,那都是传闻——我真的一定都不好吃啦!” “呀!要、要没力气了!肚子好饿——别追了——藤太那个笨蛋!!” “——救——命——啊!” 越是朝着那股“龙味”前进,就越是能清楚的听到一位年轻女性的悲鸣。 姑且不说龙的问题,单单是这个求救声,郑器就不可能当作没听见。 至于紧跟在郑器身后的百貌,她此刻心里是在埋怨着郑器和自己。 埋怨郑器这连对方是谁都还搞不清就要多管闲事的性格,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干脆点换出【冷酷的扎伊德】来无视这惨叫。 不过,心里的埋怨归心里,她还是认命的跟上了郑器的步伐。 正常来说,要在风沙狂乱的这一片荒野地带里前行,困难不止是来自于这凌厉的风沙和荒原这难以分清东西南北的辽阔,还源于那些游荡生活在这篇荒野中的各类魔兽与强盗。 像郑器这样横冲直撞般的行动方式,会不会迷路暂且不提,这动静往往就很容易引来魔兽与强盗的窥伺。 然而,从离开西之村至今,百貌和郑器都未曾遭遇过强盗和魔兽的袭击。 理由的话,百貌是知道的。 只要不是那种已经完全丧失了作为【生者】的知性,仅仅被杀戮与进食的欲望所驱使,沉沦至身心俱失的血肉傀儡,那绝大多数的魔兽与强盗都不会选择与眼前这个男人为敌。 准确来说,是不敢为敌。 能在这样酷烈的时代,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至今的家伙,不光要残忍无情,更要足够狡猾。 所以,哪怕一路行来,郑器从未遮掩过行踪,百貌也没有一句意见。 因为她知道,没必要。 就像风暴与山崩从不需要掩藏它们即将到来的前兆一样。 那前兆,只会让绝大多数不想就此逝去的生命,乖巧的选择避让罢了。 于是,哪怕郑器突然选择转向,他和百貌的前行也仍是没有受到任何阻挠。 以他俩的速度,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在风驰电掣之间,见到了那惨叫声的来源。 那是一位穿着有些……清凉的女性。 手持禅杖,头顶佛冠,黑发黑眸,身材婀娜。 哪怕现在是一副狼狈逃窜的模样,那泪眼婆娑的神态也遮掩不住对方面容的姣好。 只不过,无论是郑器,还是百貌,目光都只在这位我见犹怜的女性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瞬。 因为,有一个更引人注目的东西,正在追赶着这位女性。 “什、什么鬼东西?!” 百貌惊叫了起来:“这片土地上,不该有这么巨大的怪物啊!” 诚如百貌所言。 以圣杯引发的动荡为起始,这片土地上,至今都还未出现过像这样头尾长度超过四十米,翼展超过五十米的庞然大物。 毫无疑问,那是一头龙。 其实,追赶着女性的,不只是这头巨龙,还有盘聚在其身边,约莫二十来头的双足飞龙。 但是,相较于这头大家伙,美女也罢,双足飞龙群也好,都显得是那么不值一提。 百貌发誓,这一带要是有这么夸张的一头龙,她不可能一无所知! 她和郑器所处的位置,离那巨龙与女性还有大概数百米远。 因此并非战士或杀手的女性并没有注意到郑器与百貌的到来,更别提听见百貌的惊呼了。 况且面对这样一头巨龙的追击,她也着实是没有观察远处的余裕。 然而,她没注意到,有人,不,应该说,有龙注意到了。 “啪嚓——” 以低空飞行的方式一直不紧不慢的追逐着女性的巨龙,兀然双翼一展,庞大的身体竟是在一瞬间悬停于半空。 那双巨翼拉拽出的勃然气浪,险些将在地上奔逃的女性拍倒在地。 至于那些原本围拢在巨龙身周的双足飞龙,更是有不少被那双翼拍打得倒飞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带着血色的轨迹,不知坠到何处去了。 紧接着,巨龙却并未选择对地上有些站不稳的女性发动攻击。 正相反,它猛地再一振翅,居然是选择了垂直升空,拉高了自己的飞行高度。 徒留下那些残存的双足飞龙们,僵硬的滞留在原来的近地高度。 “咦?咦?” 用那根金闪闪的禅杖拄地喘息了几下,女性脸上带着泪花,茫然的看着空中像是忽然放弃了追击的巨龙。 她发现,巨龙在戒备着什么…… 不,不只是戒备。 和那些双足飞龙一样……巨龙,在恐惧。 在她眼中,这头脾气暴躁的巨龙,似乎突然就变成了一只被什么吓到了的野猫。 ……发生什么事了? 逃过一劫的庆幸,和莫名其妙的事态发展,让女性一时间手足无措。 不过,她的迷茫,并不影响天空中的巨龙。 更不影响,百貌身旁,正昂首而立的郑器。 “原来如此,不是飞龙,而是确确实实的巨龙。” 对那些双足飞龙看都不看,郑器径直审视起了高空中的巨龙。 “体格不错,蛮结实的。” “……吼!” 巨龙忽然低沉的咆哮了起来。 旁人或许听不懂,但郑器知晓那吼声的含义。 巨龙在命令双足飞龙对郑器发起进攻。 但这实在太为难双足飞龙们了。 遥远……遥远的,原始的,自破壳而出的瞬间就流淌在身体里的记忆和本能,准确且清晰的告诉了这些因感受到巨龙的气息而自发汇聚来的双足飞龙们一个事实。 绝对的王者,出现了。 “吼!!” 巨龙发出了更为强烈的吼声。 也许是这些日子以来的血脉压迫有了成效,也或许是距离的缘故,双足飞龙们在这吼声中不由自主的伸展双翼,浑身肌肉似乎总算是解冻了一般重燃活力,就要向着郑器那边俯冲过去—— “嚯。” 郑器的双眼,渲染上了火烧云般的黄昏暮沉。 他的视线,从巨龙那,转向了飞龙们。 “要打吗?” “——!” 又一次骤然停住了动作的飞龙们,立马意识到了。 和数量无关。 哪怕族群的规模再扩大五倍,乃至十倍,也没有意义…… 自己,绝不可能战胜眼前这个真正王者。 “吼!!” 巨龙再次催促了起来。 “吼!!!” 那咆哮越发急促,从最开始的震慑人心,到百貌都开始觉得有些吵杂,只花了不过几秒的时间。 “……” 飞龙们动了。 它们,齐齐转向了巨龙那边。 飞龙们,愤怒了。 ——竟然,逼迫我们做这种不可能的事情!! “下来。” 就在飞龙们即将扑向巨龙的刹那,郑器的声音,不大不小,却盖过了巨龙和飞龙的吼叫。 随后,安静且乖巧的向着地面齐整飞落的双足飞龙们决定了。 要追随,那真正的,绝对的王者。 看着这些温顺得像牧场绵羊一样的双足飞龙,那位手持禅杖的女性一时无言。 郑器再次看向了那巨龙。 “安心,一对一,就我郑器与你。” 他伸出右手,对着巨龙招了找。 “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第371节 第七十一章:念经,就限这一回 逃…… 要逃才行! ——巨龙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 到了她这个程度,已经不再是如双足飞龙那样,容易被体内的兽性轻易支配知性了。 因此,她才能够像刚刚那样,强撑着郑器所带来的压迫感,命令双足飞龙们去袭击郑器。 但是,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在此刻比双足飞龙们感受到更多…… 更多,来自郑器的【恐吓】。 就好比是蚂蚁。 对蚂蚁来说,很难分辨出即将要踩到它们的,是一只成年的大型犬,还是一头成年的亚洲象。 双足飞龙们就是这样的【蚂蚁】。 它们有限的知性,只能意识到郑器比巨龙更强,更值得追随,也更不可违逆。 但具体强出多少,强到何种地步…… 海啸山崩,沙暴轰雷——有多少人会去思考,和那些所谓的【猛兽】相比,这些天灾有多强大吗? 有多少人会去思考,自己能否凭一己之力,去对抗这些天灾吗? 对巨龙而言就是如此。 面对郑器,她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足够了。 不逃的话,就可能会死。 “嘭隆!!” 这大概是巨龙有生以来,最强有力的一次振翅。 她想逃,她要逃! 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锵啷。” 一道铿锵的声音,撕开了巨龙振翅引动的乱流,凿穿了那狂风汇聚出的无形屏障。 幽光闪闪的怨恨锁链,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捆住了巨龙壮硕的长脖颈,恍如一头狩猎的巨蟒,死死缠咬住了相中已久的猎物。 坚硬且密集的龙鳞,让慌乱的巨龙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这锁链的纠缠,但下一刻,试图向着更高的天空飞去的她,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脖颈处的剧烈痛楚。 她的脖颈,以锁链缠绕的位置为中心骤然对折,那角度让旁人看来都会不由得惊怕,猜想她的颈骨是否会就这么被活生生的勒折。 巨龙哀嚎了起来。 她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品尝到这种被紧紧扼住咽喉的痛苦。 但比起这痛苦,有一件更让巨龙恐慌的事情发生了。 她飞不走。 准确来说—— “小时候,老爹常和我玩拔河游戏。” 屹立在大地之上,浑身滚动着热浪的郑器,将那被锁链紧拥的左臂缓缓下拉。 “但是,直到我离家,我也没能胜过老爹一回,现在想想,都难免心潮澎湃。”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天空中竭力扑打着双翼的巨龙讲述自己的过往。 对。 巨龙,被郑器拽住了。 ——这该是不合理的。 郑器的体格确实非凡,哪怕是在众多英灵里,能在单纯的体格大小上胜过他的也是屈指可数。 但,再怎么壮硕,也不可能同这头几十米的巨龙相较。 哪怕力量上郑器能够占据上风,可以一头成年巨龙的力量,她应该完全有能力拽着郑器飞起来。 然而,事实就摆在这里。 巨龙就仿佛是在同一座山峰角力——不,如果只是寻常的山峰,以她的力气,想将一座小山头拽起来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可面对郑器,任凭她如何奋力的挣扎,郑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甚至,伴随着郑器的左臂下拉,巨龙的飞行高度,正在逐渐降低。 “咔啦啦——” 郑器脚下的岩盘,绽开了一条条深且密的裂痕。 那景象,就好像两米多高的郑器,此刻如那层层叠叠的群山般沉重。 而伴随着郑器发力,这【群山】,也正以巍然之姿,倾轧着这片荒野。 百貌早已跳离了郑器身侧,否则,想在这地动山摇中站稳脚跟,就是她也得费一番力气。 空中的巨龙努力朝着天空昂起脑袋。 往日里轻易就能触及的高空,此刻,却显得如此遥远。 与此同时,随着她的挣扎,脖颈处的痛苦也越发强烈。 可即便如此,巨龙仍是没有停止振动她的翅膀。 比起这痛苦,她更惧怕被拖拽到那个、那个—— “好了。” 郑器的右手,也握住了锁链的另一端。 “下来。” 巨龙的身姿,突然就模糊了起来。 “咚隆!!” 这片荒野,在那庞然大物如陨星坠地的瞬间,猛烈的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 “呼!!” 由那被拽落的身躯而卷起的狂暴气流,立时将那些尚未来得及升腾高的烟尘炸裂开来。 “哎呀!” 努力依靠着手里的禅杖在暴风中站稳身体,那位被巨龙追逐的女性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嘎、嘎……” 几近于环形山般的岩坑中,趴伏着的巨龙浑身颤动,她的头颅稍稍向上抬起,似乎仍然在尝试着朝那高高的天穹用力。 只是,这一记摔投,让她的身体陷入了深彻的麻痹,别说发力了,就连挪动一下爪翼,都成了一种奢望。 “锵啷啷……” 锁链游曳的清脆声响,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临近了这岩坑。 是郑器。 他闲庭信步的顺着边缘而下,行到了巨龙的头颅边。 巨龙的体格确实不凡,哪怕是走到了这么近位置,巨龙凭着那抬不起的脑袋,也似乎能与郑器处在同一高度彼此相视。 然而,这一瞬间,任谁来看,都会明白…… 此刻,是郑器,在俯视着巨龙。 向着那颗头颅,郑器举起了右拳。 “——那个,请等一下!!” 焦急的喊声,让郑器没有立刻朝着那双眼饱含恐惧的龙头挥下他的右拳。 郑器微微侧过头。 “请等一下!” 气喘吁吁的女性,带着动荡的人心,用还未擦干净泪水的眼睛神色诚挚的望着郑器。 “请你,饶她一命吧!” 郑器没有回话,但也没有不理这位女性。 意识到郑器是在等她的解释,女性转头看向了巨龙,面色中浮现出了些许愧疚。 “那个,她其实是被我召唤出来的……因为没有食物,所以想叫白龙马出来帮忙,可没想到召唤失败了,本是想要她回去,她却表示【很抱歉但我是不会回去的你放弃吧】,转头来袭击我了……” 郑器微微皱眉。 “但、但是,总归是我把她带离了故乡,那个,非常感谢你的仗义出手,但是看在她已经认错的份上,能不能请你饶她一条性命呢?” “……” 郑器重新看向了巨龙。 “喂。” 巨龙浑身一抖。 “我老爹说过。” “【决战的胜负,在于谁可以从高处往下看对手。谁的头颅位置更高,谁拥有能俯视对手的权利,谁,才是胜利者。】” “看在受害者都不追究你的份上,我便饶你一回。” “但是,念经,也就限这一回。” 郑器伸出了右拳,抵在了巨龙的头颅上。 “下次,就该超度了。” 听到郑器的话,巨龙的尾部抖动了几下,随即她算是使出来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自己的尾巴向上抬高,卷起。 “嘤……嘤嘤嘤……” 巨龙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串奇怪的声音。 “啊……” 作为这头巨龙的召唤者,多少能感知到巨龙情绪的黑发女性先是一怔,随后用一种微妙的神色来回看了看郑器和巨龙。 见事态稳定便重新冒出来的百貌则是只觉得巨龙这大概是服软了的表现。 至于郑器…… 郑器的面色,几乎是瞬间沉了下来。 第372节 第七十二章:改编不是乱编( 好歹,巨龙是捡回了一条命。 和飞龙们一起,她正缩在一侧的角落里,双翼遮掩着脑袋,时不时从翅膀底下往外探探脑袋,自以为隐蔽的偷看着不远处盘膝而坐的郑器。 “她看来是真的很中意你哎。” “……你方才说,你是因为想召唤白龙马,才误召唤出了这家伙?” 面对黑发女性的话语,郑器选择换一个话题。 “没、没办法嘛!” 谁知道一说起这个,女性的眼睛里又蓄起了泪花。 “只有我一个人……又听不到菩萨的声音……呜……为什么我总是要遇到这种事嘛……讨厌死了……” “而且,灵体化总觉得好恶心,我不想做嘛……呜哇!为什么要在人家虚弱的时候哇呀——的袭击过来嘛!” “说到底……早知道就不给悟空他们放假了!” “可是又没办法嘛!谁让那些笨蛋弟子一个个都总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听我说!” “悟净他都一把年纪了,却还是单身哎!” “悟能那家伙更是人不可貌相,居然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可恶,老婆孩子居然都已经有了,真是不可小觑的猪猪呢!不过撇下老婆不管这点绝对不能饶恕!所以在他好好道歉并取得原谅之前,我都不会认他的!” “最过分的是悟空!真是的——明明只要回花果山就好了,他也很受欢迎的呀,为啥老是跑到我这里来偷懒啦!还害得大家操心……” “对了!他们居然还担心为师,为师当然是单身就好了啊!恋爱这种事,等为师成佛以后再说啦!” 坐在郑器身前,怀里紧抱着那根金禅杖,似乎是因为总算有人能够听她说话的缘故,泪眼汪汪的女性,就这么冲着郑器抽抽噎噎的诉苦了起来。 然而…… (……她在说什么?) 看似面不改色的郑器,心里却罕有的泛起了一丝迷茫。 眼前这位女性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他都听得懂。 但组合在一起,就让郑器一头雾水了。 悟净?悟能?悟空? 天界?花果山?成佛? 姑娘,我四大名著不说倒背如流,那也是满分阅读的水准。 戏说不是胡说啊。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自我介绍说自己是—— “啊,对不起,太久没和人好好说话了,我忍不住……” 能找到人诉苦,似乎让这位姑娘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反应过来的她抹了抹眼泪,抽了抽鼻子,仰起脸来对着灿烂一笑:“我是玄奘三藏,是在佛祖引导下现界于此的从者,职介是Caster!很感谢你的出手相救。” “……玄奘三藏是指,那个西天取经的玄奘三藏吗?” “对哦!三藏法师说得就是我!你看来是知道我呢!真高兴!” 不…… 不不不! 我认识的那位大唐高僧虽然也是唇红齿白,魅力十足…… 但是,我非常肯定,我所知道的三藏法师不会是你这样波涛汹涌的美少女。 瞧着兴高采烈起来的三藏(?),郑器一时间满脑子的高速神言却说不出口。 这个时空的兰斯洛特第一次知道这个时空的亚瑟王是姑娘的时候,是不是就和我现在差不多? ——郑器突然间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仅从郑器毫不动摇的面色,三藏法师并不能得知他此刻内心的波澜万丈。 但这不妨碍活泼的三藏继续她的自我介绍。 “我是在半年前被召唤的,跟随指引,顺着丝绸之路来到了这里,为的是对抗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哦!说实话,现在作为英灵的我呢,是正从天竺回乡途中的我,所以是觉得很麻烦啦……但是,既然是佛祖的指引,我就不得不去了!” 三藏法师张开手,欢快的说道:“所以我就在这里啦!来到了这个末世之地!” “……这样啊。” 郑器最后也只能憋出了这么三个字。 “就是这样!” 三藏法师用力点了点头:“虽然我现在听不见菩萨与佛祖的声音,但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深厚的佛缘!” “我和你的相遇,也一定是佛祖的指引!” 听到三藏的话,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百貌看了一眼郑器。 郑器的面容和三藏一样,都是明显的东亚风貌,对于尚不知道郑器并非从者的百貌而言,三藏的话,让她不由得多想了些许。 而郑器本人则是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离开自己的世界之前,他们家并没有求神拜佛的习惯,离开了自己的世界之后,更是没什么机会去接触宗教之事。 何来佛缘之说? 话虽如此,郑器倒也没有深究下去的想法。 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女并没有说谎,也就是说,哪怕觉得离奇,她也确实是那位西天取经的大唐高僧,玄奘三藏。 而且…… “你说你是为了对抗危机被指引而来,那这半年里,你难道都在这荒野里游荡?” “怎么会啦!” 三藏一脸【你有点呆哦】的表情看着郑器:“我当然是去了圣地,啊,现在应该说是狮子王的圣都哦,还在那里作为宾客逗留了两个多月呢。” 闻言,郑器眉头一挑。 “你进入过那个圣都?” “是啊,那是个非常舒适的都市,大家都无忧无虑的,笑容满面,一个坏人也没有。” 说道这里,三藏脸上带着赞许和欣赏:“但是那儿并非我的归处,所以我留了一段日子就离开了,毕竟我也还有其他地方想去看看啊。” “……” 郑器转头看向了百貌。 “圣都的防守很严密,我们一直又人手不足,再考虑到风险,自然是没机会渗入其中。” 百貌心知郑器想问什么。 有关圣都内部情报的缺乏,令她也感到无奈。 “怎么啦?你……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郑器。” 郑器回答道:“叫我郑器就好。” “郑器……正气……真是个好名字呢!” 三藏由衷的称赞了一句,随后笑眯眯的对着郑器和百貌合掌施礼:“那么,再一次郑重的向郑器你,还有像骷髅的这一位,以及猫咪表示感谢哦,非常感谢你们救了我。” 闻言,郑器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蓝色的星光从他身体里涌出,汇聚成了悠米的模样,趴伏在了郑器头顶。 “你看得到我?” “哎?不能看到的吗?” 三藏被魔典问得一愣。 郑器挑起眼,和垂低脑袋的魔典对视了一眼。 “不,没关系,只是平常能看到她的人不多。” 郑器说道。 “这样啊……” 三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就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笑着问道:“你们是想要去圣都吗?” “之后会去,现在的话,先要去救人。” “那我就和你同行吧!” 三藏一挺胸。 “你们的恩情,我肯定要报答,而且——” 她一脸自信的望着郑器。 “我要与你同行,这也一定是佛祖的指引!” 第373节 第七十三章:今晚晴转大荒星陨( “徒弟?” “是的,是个很早以前就认识的从者,因为他总是很莽撞,所以我就收了他做弟子,但是……就是那座堡垒,在那里除了些纰漏,他被抓走了。” 三藏指着一公里远的夜色里,那座如巨兽般匍匐的巍峨堡垒。 “作为师傅,我本来是想去救他的,可方向上出了一点小差错,就……”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需要三藏多说了。 郑器和百貌心领神会。 只是没想到,居然连救人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郑器看了一眼那座堡垒。 捉走三藏徒弟的堡垒,也正是他和百貌此行的目的地,里面就关押着那名被俘获的山中老人。 “原来如此,确实是防守坚固。” 虽然夜色深沉,但无论是郑器还是百貌,都是能在无光之夜里也如白昼般自如行动的人物,这个距离,城墙上的士兵注意不到他们,他们却能清楚的看到驻防在外侧的士兵们。 “防守来说是固若金汤,但看守几乎都是些一到晚上就睁眼瞎的稻草人,不足为惧。” 百貌阴冷的笑了一声。 “不过,和以往不同,他们今天的表现都很紧张,似乎预先察觉到了会有人来袭击。” “恐怕是因为兰斯洛特。” 郑器说道。 莫德雷德的战败估计还未被察觉,但兰斯洛特的失踪,这么些天过去,圣都方面怎么也该注意到了。 圆桌最强骑士失踪,哪怕圆桌内部也存在好恶差异,但该注重的情报总归不可能视而不见。 会有如此紧张感,很可能就是因为兰斯洛特的失踪致使圣都方面提高了警觉。 “那就等吧。” 百貌说道:“我不觉得他们这群人的紧张感能持续多久,等他们松懈,我们再动手。” “嗯……” 郑器在思考。 如果是以攻陷这座堡垒为目标,那他现在就可以冲过去了。 但若是以救人为目标,就不能这么直来直去。 虽说以哈桑的理念,如果他们大摇大摆的攻上去,能迫使对方杀掉被俘获的哈桑,也未尝不可,但现在除了被俘获的哈桑之外,还要救出三藏的徒弟,那就另当别论了。 “……嗯?” 郑器的鼻翼动了动,随即侧目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有马队在往这边过来。” “援军?这种节骨眼上吗……” 听到郑器的话,百貌咂了咂嘴。 “可能更糟。” 郑器说道:“说不定是来转移俘虏的。” “……你有什么想法吗?” “你身上,有没有那个山中老人的贴身物品?” “这……” 百貌迟疑了一下,随即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一柄连刃身都是纯黑色的短刀。 “这个是我以前借给她用过一次的,就只有这个了。” 郑器拿过那柄短刀,放在鼻尖前轻轻嗅了嗅。 “嗯,除了你的味道以外,还有一股甜腻的香味,相似的味道从那座堡垒的地下能闻到,估计是地下牢房。” 郑器没有去管百貌一下子微妙起来的眼神。 他转头看向三藏:“你有没有你那徒弟的贴身物品。” “这个……啊!” 三藏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伸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来一个小麻袋。 “这个拿来装过藤太的米,可以吗?” 接过麻袋,郑器嗅了嗅。 “……基本确定是地下牢房了。” 除却稻香和檀香,郑器顺着剩下的那股气味,与堡垒地下的相似气味比对了一下后,得出了结论。 “好了。” 将麻袋还给三藏,郑器说道。 “计划很简单。” —— “饶了我吧,为啥大半夜的要我们起来值班啊?往常也没这样啊。” 年轻的士兵依靠着城墙墙头凉飕飕的砖面,在篝火的照耀下和同班的人小声抱怨了起来。 “没办法啊,说是圆桌骑士的大人要私下来访,这谁敢怠慢?不怕人头落地啊。” 中年士兵叹了口气。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年轻士兵不满的嘟囔着:“事先又没有通知,突然就说要来,而且来的还不是一般的圆桌骑士,是那个据说从不离开圣都半步的铁之阿格规文哎!” “陛下的辅佐官,干嘛突然要来这个犄角旮旯的堡垒呀?” “这……说不定是因为我们前几天调度了马匹给兰斯洛特卿吧?” 中年士兵挠挠头:“正常来说,没有阿格规文大人的许可,堡垒的物资是不能随意调动的,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 “啊?那团长是不是要被处罚了?” 年轻士兵咂咂嘴:“算了,他反正是个喜欢折磨难民的人渣,最好是处死啦。” “也可能是因为前几天抓到的奇怪弓兵哦。能让肃正骑士苦战才拿下的男人,说不定阿格规文大人就是来亲手处决他的。” “不会吧……那位老兄虽然喜欢说胡话,但真是个好人啊,有他在,早饭质量都提高了!我还想说他能不能变成我们的同伴来着。”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地牢里那个山中老人哦,听说是个美得冒泡的姑娘,可口风太紧,拷问官们都快撑不住了……” “啊这,阿格规文大人可是整个圣都数一数二的拷问官,听说连狗都会因为受不住他的拷问开口说人话呢,那样的手段要对一个美女用吗……” 年轻士兵长叹一声:“总觉得,我们堡垒最近好多麻烦事啊,好想去圣都——” “咚隆!!!” 山崩一般剧烈的声响,将年轻士兵的声音完全掩埋。 仿佛脚下的大地都摇晃了一下,壁垒之内的人顿时各个东倒西歪。 待到那震耳欲聋的巨声过去,或是仰到或是匍匐或是扶着东西踉跄站着的士兵们才恍然回神,惊喊了起来。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连掉落的头盔都来不及捡起来,依着东面城墙的小队长爬起身,扯着嗓子大喊,同时向着夜色里张望。 随即,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瞪大了眼睛,像是被迫上岸的鱼一样,无声开合着大张的嘴。 消失了。 西面的城墙,那面总是又高又大,不时会让小队长吐槽挡住阳光晒衣服的城墙,消失了。 留在小队长视野里的,只有那被滚滚蒸腾的热浪与尘埃所包裹的残垣断壁…… 以及,地面上,那边缘流淌着如岩浆般炙热液体的硕大空洞。 第374节 第七十四章:拜托了,肌肉! “……这地下还真的挺宽阔的。” 站在热浪之中,郑器环顾四周。 这堡垒之下的地牢空间规模之大,居然和他当年在埃及走过的下水道空间有得一比。 不过,好在这里不是下水道。 不然刚刚像那样身缠龙炎撞进来的话,这里但凡有些什么易燃气体囤积,怕是就会在一瞬间把地面上的半个堡垒都炸飞起来吧。 要真是那样,首当其冲的地牢本身更不用说,那可就不是在救人,是在灭口了。 当然,郑器会选择这样的进入方式,也是因为他确实没在堡垒之下闻到沼气一类的可燃、易燃气体的味道。 这地下牢笼看来也是有年份了,想来在这上面的那座堡垒,也并非是在狮子王建立圣都后新修的,而是这片土地的前人早就筑起的防御设施。 如果是放在其他时局安稳些的世界里,于现代社会,像这样的地方,或许会存有一定的考古价值。 但在这个世界,越是像这样的【老】地方,往往就越容易栖息一些奇奇怪怪的个体。 举例来说…… “呜——” 孤魂野鬼,之类的。 不过,郑器对这些孤魂野鬼是没什么兴趣的。 看着那些像是总算回过神来,从各个被龙炎照亮的角落里惊叫着窜出来,连滚带爬争先恐后的朝着远处逃开的孱弱灵体,郑器自然是任由他们去了。 他又不擅长开解孤魂野鬼对生者世界的迷恋或仇怨。 至于收纳进轮回绝境,那对这些孤魂野鬼来说怕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结果。 所以,只要这些灵体不来烦扰他的话,郑器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的让这些孤魂野鬼统统魂飞魄散。 寻着最近的气味目标向前,浑身龙炎缭绕的郑器瞧着马上就要到他面前的一堵岩壁。 这地下牢笼,显然也考虑过对劫狱者的防范设计,不客气的说,相当于一座地下迷宫。 像郑器这样只是寻着气味前进的话,难免会因此走进没有前路的死角。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世上本没有路—— “嘭!” 比成年男性的脑袋还大的巴掌,干脆的抽碎了那堵深灰色的岩壁。 龙炎所蕴涵的高温,让触及了郑器手掌的矿物在炸开来的刹那,就熔作了橘红色的灼热浆液,随即这些岩浆便混着那些勉强还保留着固体的滚红石块,朝着四周飞溅开来。 ——没有的东西,自己造出来便是了。 这种时候,就该相信自己的肌肉。 没路,那自然是踏出一条路来就好。 郑器并不担心这样做会不会导致这个地牢骤然坍塌。 一般来说,从者不会脆弱到仅仅因为这种规模的坍塌就回归英灵座去。 再者,他也没时间花在探索迷宫上。 走直线过去把人救出来,这才是他来的目的。 “嘭!” “嘭!” “嘭——” 再次粉碎了一面墙壁,郑器刚从那冒着热气的破口里走出来,迎面,便有一柄超过两米的岩石大剑朝着他的脑袋劈了过来! “咚!!” “……” 攻击成功命中目标,守护者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作为一种类似魔像的魔物,即便是在那魔兽肆虐的荒野之上,它也属于比较罕见的魔物。 接近四米的身高,如岩石一般粗糙,坚硬程度却更胜精钢的体魄,再加上那与其巨体相称的怪力,以及不破坏核心的话,就能继续活动并缓慢再生躯体的难缠特性,一般来说就算是结队的肃正骑士,在荒野上也不会愿意同这种麻烦的家伙发生冲突。 但同时,反过来说,如果能驯服守护者为己所用,那它也会发挥出相当强大的战力。 眼前的这头守护者,就是在这种理念下,被从荒野上捕捉来的。 以魔术进行影响,再加上数月的驯养,最后成功让其充当了这地牢中的巡卫。 一个不需要进食,不需要饮水,只需要定期补充魔力,就能不眠不休进行巡逻的强大守卫,就这么诞生了。 而守护者唯一称得上缺陷的反应迟钝,在这个地牢中也几近于不存在。 地牢通道是很宽敞的,毕竟连郑器这样的体格穿行其中都未曾有过拥挤的感觉。 可守护者站在这里,却像是一堵墙。 一堵在这迷宫之中,会移动,会进攻的墙。 寻常的灵活身手,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无法在面对守护者时获取到足够的施展空间。 而守护者则会毫不留情的,将陌生的闯入者逼入它所创造的死地之内。 最后,再沉默且果决的以它的怪力,将之碾做齑粉。 就像刚刚这干脆的一剑—— 本该如此。 “咔啦。” 伴随着一道裂痕的绽放,守护者手中的岩石大剑发出了一声脆响。 没有丝毫犹豫,守护者抬起看似短粗的右脚,朝着前方猛力蹬踹而去。 这是足以将双足飞龙都拦腰踢成两段的一击。 甚至一些不以体魄强健著称的从者,若是结结实实的吃下来这一脚,怕也是会遭受重创。 然而—— 仿佛两块巨石相互碰撞,山崩似的闷声中,守护者的重击所掀起的乱流,吹散了尘埃,却驱不开那扭曲景象的灼浪。 紧接着,守护者的视线高度开始被迫上升。 “嘭!!” ——他的脑袋,深深嵌入进了地牢通道上方的坚岩之内。 不等守护者反应,它那被脱离了地面的巨体猛然下坠,从上方坚岩中拔出来的脑袋立时又呼啸着砸进了通道的路面之中。 “你胆子够大。” 左臂攥着守护者的右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郑器,一边俯视着想要爬起身的守护者,一边开口说道。 他松开左手,上前一步抬脚踩在了守护者的胸膛上,随后,朝着守护者的脑袋举起右拳。 “刚好够我打上一拳。” “——咚隆!!” 整个地牢似乎都摇晃了一下。 在荒野上,郑器就和这种守护者动过手,知道想让这玩意安静下来,就该打到它灰飞烟灭。 自然,也就没在它身上浪费时间。 没有去看被龙炎炸开来的残渣,郑器抬起头,顺着气味,以及一种奇妙的感觉,看向了一侧。 “你可真厉害!那家伙的怪力足以和在下媲美,却在面对你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这真是恶鬼见了都要掉头就跑的神力呀!” 牢房里,一名肌肉健硕,梳着翠绿色马尾的男人,正一脸真挚的拍手赞叹着。 “而且,看你的样子,莫非是哪位龙神大人的家眷吗?这等福相,这身一看就知道久经锻练的肌肉!我可真想和你痛饮一杯!” 说着,这个男人便伸出手,像是拧橡皮泥一样将那牢门铁栅拉开,阔步走了出来。 “对了,我是藤原秀乡,啊,也可以叫我俵藤太!你呢?你叫什么?” 看着一脸自来熟的凑了过来,若非龙炎缠身,似乎还准备和他拥抱一下的俵藤太,又看了看那维持着弯曲模样的牢门铁栅,郑器回忆了一下三藏说过的话。 ……这人,其实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救吧? 第375节 第七十五章:只是在运功疗伤,说真的 “哈哈哈!是嘛是嘛,哎呀,真是对不住啊,还让你跑这么一趟!” 跟在郑器身后,俵藤太大笑着,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不过,原来如此,你收留了三藏啊,那就无须多言了。” 藤太笑哈哈的说道:“你肯定是个一等一的大善人啊!” “所以,你是怎么被抓的?” 顺手再拍碎了一面碍事的墙壁,郑器头也没回的问道:“以你的身手,这座堡垒里根本没有能降服你的人吧。” 虽然没和这位极其自来熟的俵藤太动手较量过,但在与之相见的第一眼,郑器就看得出来,对方有着一身过人的武艺,且实战经验颇为丰富。 这就好比是相亲。 相亲次数多了的人,在见到相亲对象的时候,就能从细枝末节里分析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比如对方的性格、行为习惯等等。 与人交手,也是如此。 常言触类旁通,见得多了,哪怕从未亲身去修习相关的技术,皮毛之处总归还能看出一二来的。 以俵藤太的能耐,只要他想离开,不论是这牢门铁栅,还是上面那座堡垒里的士兵,都不可能拦得住他。 可他却在这里被关了相当一段时间,三藏也说,自己与他走散后,在荒野里徘徊了不少时日。 难道说,真有高手? 还是那种,能让俵藤太以这般毫发无伤的姿态,心服口服的认输投降的高手? “哎呀,说来惭愧。” 藤太讪讪的挠了挠头:“在下和三藏走散了以后,寻她寻到累了,刚想先吃点什么,正虚弱的时候,却撞上了个领着骑兵部队,身穿紫色铠甲的骑士。” “哎呀,那是位严肃得可怕,剑法朴实刚健的高手,在下与他交手了一会,觉得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在下是真的无论如何都想先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再吃点好的。” “于是,在下就干脆选择投降,让他捉住啦!” 说到这儿,藤太又笑了起来:“不过那个骑士似乎急着带领部队去做些什么,只是顺道把在下丢到了这个堡垒关押,便匆匆离去了。” “……那个骑士,是不是自称兰斯洛特?” “哦?他确实如此自称,莫非他是位家喻户晓的高手吗?连郑器阁下您都识得他!不过也是,那般本领,能名扬天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嘛!” 听着藤太爽朗的笑声,郑器默默拧了拧自己的眉心。 罢了,人没事就好…… “郑器阁下,前面就是了!” 就在这时候,藤太忽然伸手指着前面左手边的转角喊道:“另一名囚犯就在那边。” 确实,那股甜腻的香味,也在指引着郑器前去那里。 不过,除了香味以外…… 走过转角,利落的撕开一层铁栅,郑器看着眼前这个单间。 散落的刑具。 地上干涸的暗色血迹。 以及,被用漆黑色的铁链捆缚在铁架上,垂首的少女。 很明显,这是一间审讯室。 见到这场面,藤太不由得皱起眉:“居然是对这样的女孩动用酷刑吗?” 郑器动了动鼻尖。 同样的甜腻香味,正从眼前这被捆缚的少女身上不断散发出来。 再看少女那身装束,尤其是那张遮掩住面容的白色骷髅面具,显然,被捉住的那名哈桑,就是她了。 “是……谁……?”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进入牢房,少女依旧低垂着脸,发出了声色细若游丝的呢喃。 “还……不放……弃吗?” “无论你们……我什么……” “……快砍下我的头……” “锵啷、锵啷。” 两道金铁迸裂的清脆声响,盖住了少女的那本就几乎让人听不清的话音。 径直掐断了那两根捆缚着少女哈桑的黑色铁链,郑器微微皱眉。 这铁链上,似乎有某种用于压制魔力流动的附魔,考虑到少女哈桑的从者身份,想来是为了确保关押无失而特制的刑具。 也就难怪就这种堡垒的地牢,能关得住一名作为从者的山中老人了。 散去了身上的龙炎,郑器单手环住了险些直接跌落在地的少女哈桑。 他打量了一下怀中的少女哈桑。 很奇怪。 从少女哈桑的精神状态来看,定然是经受过相当酷烈的刑讯了。 可她的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 从者虽然是灵体,但除非身负特别的宝具、能力,或者有专门的医疗术式协助,否则受了伤,该流血还是会流,该有伤痕还是会有伤痕。 而这间刑房里的血迹,都是过去的旧痕,没有一丁点属于这少女哈桑的味道。 不让受刑人受伤的刑讯? 什么攻心为上? 但少女哈桑此刻孱弱的身心状态也是事实,显然她确实经受过非一般的折磨。 (总之,先稳定她的状态。) 将疑虑暂且搁置,郑器半蹲下身,让少女依着他的胸膛。 少女哈桑的穿着极为清凉,这样的姿态,双方的肌肤自然是大片的紧贴在了一起。 女孩娇小的身体又凉又软,就像夏日里的奶油冰淇淋,带着甜腻的香气。 但郑器就像是感觉不到这些一样。 他只是面不改色的驱动着波纹,沿着双方相触的肌肤,将波纹灌入了少女哈桑的身体。 从者确实算不上生命。 但波纹这样性质的能量,却真的可以用来为从者补魔,乃至于用来医疗从者的伤势。 虽说同比效率可能不如魔力,但在郑器这里,胜在量多。 多到字面意义上的【源源不绝】。 “呜……呜唔……” 虚弱的身体兀然得到了如此大量的灼热波纹滋润,可谓是久旱逢甘霖,恍惚的少女哈桑不由得自喉头发出了几声闷哼,就像是感到舒适的猫咪打起了呼噜一般。 她下意识的朝着那滋润的源头贴紧过去。 感受着波纹在体内强而有力的游走,少女哈桑的脚趾一下紧绷,一下放松,深色的肌肤上也立时倾洒出了点点莹莹的汗滴。 “呃——” 藤太忽然皱着眉向后退了一步。 闻着刑房里突然泛起的甜腻香味,他有些茫然的拍了拍脑袋:“怎么回事?” 至于郑器,见少女哈桑的身体状态恢复良好,他便干脆的停止了波纹的传输。 刚要起身,郑器却发现,怀中的少女哈桑不知为何,正仰着脸,直勾勾的盯着他。 第376节 第七十六章:那我怎么没事? “你……你还活着?” 少女哈桑的声音与她的身体一样,都在发抖。 一边这样说着,她一边像是想要捉住什么一般,朝着郑器的面容伸出了双手。 “你竟然还活着……真的?为什么……咦?” “?” 我觉得有问题的是你,姑娘。 哪有对着初次见面的人问【你为什么还活着】的?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没错吧? 郑器也不知道怀中的少女哈桑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但看她这副模样,迟疑了一下之后,他还是选择开了口。 “我活得很好。” 干脆的将少女的手掌贴到自己的面颊上,郑器有些无奈的说道:“摸得出来,是吧。” “啊——” 少女轻呼了一声。 就像是郑器的体温会烫伤她一样,那双柔软冰凉的手在触碰到郑器面颊的瞬间就立刻向下缩了缩。 但随即,看着郑器那稍显无奈的神情,少女哈桑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突然用很有气势的动作向上一抬手,用掌心紧紧贴住了郑器的两侧脸颊。 “真的,没事……” 瞧着面不改色的郑器,少女哈桑呢喃出声。 “别担心。” 郑器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仿佛在安抚哭闹孩童般的微笑。 “我可没脆弱到会只是因为被一位美少女触碰,就原地去世的程度。” “美、唔——” 郑器的话语,似乎是让少女哈桑总算回过了神来。 她如同一个做错了事后被长辈发现了的孩子,猛地抽回了双臂,躺在郑器的怀里,手足无措。 “先站起来吧,能站稳吗?” “可、可以的!” 随着郑器起身,少女哈桑也一同站起身来。 “那个,请问您到底是……” 仰着脸,少女哈桑朝着郑器发问道。 “我叫郑器,那边是——藤太?你怎么了?” 郑器注意到藤太的面色不太好。 看上去就像是刚吃了什么五颜六色的山伞伞。 “呃,对不住啊郑器阁下,在下只是忽然有点头晕。” 藤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怪了……在下也没喝酒啊……” “对不起……” 就在这时,一旁的少女哈桑忽然出了声。 她的声音纤细又柔弱,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歉意。 “都是我的错,他中毒了。” “中毒?” “我的身体,是剧毒的集合体,会让任何触碰我的人一命呜呼。” 少女上低垂着脑袋。 “肌肤、黏膜,甚至是仅仅一滴汗水都是剧毒……刚刚,您为我补魔的时候,我没能控制住……他看来是稍微吸入了一点,虽然不至于就此回归座上,但一段时间里,怕是很难自如行动了……对不起……” 就算是郑器,听了少女的话,也不由得有些茫然。 按照这个说法,那方才和少女肌肤相贴的他,中毒的程度应该比藤太深重得多才对。 可他确实,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定要说的话…… 郑器到现在为止,唯一的感想就是,这姑娘的味道确实挺好闻的。 那股甜腻的香气,会让他联想起刚出炉的蛋挞,或者加热过的汪仔牛奶。 “那我怎么没事?” 郑器向来有着不懂就问的好习惯。 “是啊。” 少女哈桑柔弱的应声道:“您为什么没事呢?” “……” 郑器侧头,避开了少女哈桑那莫名炙热的视线。 【你好歹持有着炎龙的加护。】 趴在郑器头顶,魔典半睁着眼睛,打量着少女哈桑。 【即便是在一众神龙之中,能在生命力这个层面胜过炎龙的,也仅有生命神龙而已,拥有炎龙加护的你,自然也获得了这样的特质。】 【此外……便是你至今为止的积累所致了。】 【只是这种程度的毒,哪怕再烈个几倍,对你而言,也顶多算得上是炼乳那样的调味料罢了。】 (总之,就是没问题咯。) 结论郑器是听懂了。 他径直走向藤太,抬手搭住了藤太的肩膀后,将波纹传递了过去。 如少女哈桑所说,藤太的状况挺奇妙的。 要形容的话,还真就像喝醉了一样。 可惜,若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那波纹醒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可以学某位段郎内力逼酒。 见藤太晃晃悠悠的样子,郑器摇摇头,一把将他扛到了肩膀上。 “在下……在下自己能走……” “知道了。” “在下……” 又嘟囔了几下,藤太脑袋一耷拉,便发出了一阵低沉的鼾声。 什么大雄直传的合眼就着睡眠法。 又是摇了摇头,郑器转过身,看向了少女哈桑。 “我是郑器,睡着的这个是俵藤太,我是受咒腕和百貌所托,来这儿救你的。” “咦,您也是山之民吗?” 闻言,少女哈桑诧异的问道。 “我是个外乡人,机缘巧合,顺手罢了。” 郑器回答道:“你要是信不过我,只要自己能逃得了,便自去无妨,记得回头去找咒腕或者百貌报平安就是。” 说完,他就要回身走。 倒不是对这位少女哈桑有什么偏见,而是因为郑器注意到,那支原本被他认为可能是堡垒援军,或者是前来堡垒转移俘虏的马队,在距离堡垒较远的位置,突然都停了下来。 这座堡垒内部多半是真没什么能过眼的好手,否则也不会这么久了连个敢下来拦他的人都没有。 但是,那支马队的异常行为,却让郑器留心了。 按照计划,接下来该是他带着藤太和少女哈桑回到地表,将两人交给百貌和三藏后让她们带人先走,自己断后。 但少女哈桑的身体状态比他预想的好,反倒是藤太这个原本能作为即战力的靓仔,现在得有人分神去照顾了。 如此,只要少女哈桑自己有把握逃脱,郑器自然也没必要非得拉着她一块行动。 毕竟,无论样貌多么楚楚可怜,能以山中老人的身份作为从者被召唤出来,少女就定然是一位合格且出色的暗杀者。 别的不提,至少隐匿行动的本领,郑器琢磨肯定是比他这个直来直去的人要强。 “请让我与您同行!” 少女哈桑喊出了声。 这是她与郑器见面后,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话,显得她有些急迫,就像是生怕郑器真就这么丢下她离开了似的。 有些疑惑的看了少女哈桑一眼,郑器问道:“怎么称呼?” “静谧……大人叫我静谧就好……” “静谧。” 时间有点紧,只能先把纠正称谓的事儿放一放。 郑器转身迈步。 “跟紧我。” “是!” 第377节 第七十七章:我要过去了 “喂,这到底是有多深啊?” 围着那缺口的一众兵卒之中,有一个年轻的不由得对身旁的战友嘀咕道。 面对那毫无预兆又震天动地的坠地一击,这座堡垒的最高指挥官所做出的应对是,让人将地牢的出口以重兵封死之后,将剩余的兵力安排到了那温度稍微降低了些的洞口周边。 作为最高指挥官,能力姑且不谈,眼界总归是有的。 判断出能制造出这种景象的多半是从者之后,又考虑到对方的目的很可能是地牢中关押的另外两名从者,这名指挥官立时调动起了整个堡垒里的战力。 就连负责炊事的兵卒,都被迫拿起了不知道多久没使过的长枪,随着队伍一齐涌到了这洞口周围。 不仅如此,那些被饲养的魔兽,以及一些经由魔术制造的魔偶,更是被勒令倾巢而出。 这虽然是一座没有肃正骑士常驻的堡垒,但既然能作为关押从者的牢笼存在,自然不可能在面对从者的时候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至于为何不进入地牢去搜寻对方,理由也很简单。 以这座堡垒中的兵力,在面对从者的时候,唯一称得上优势的地方就是数量。 不在地表这旷阔的环境下发挥,难道还要钻入地牢那样的环境里去抹除掉自己这边最后的优势吗? 虽说贪生怕死,但这位最高指挥官确实是做出基于常理的正确判断。 而且,考虑到阿格规文所带领的一支肃正骑士小队正在前来堡垒的路上,身为最高指挥官,只要不因为急于立功而冒进,那保守的做法,就是像他现在所做的这样,只需要确保对方未能逃脱,然后静待阿格规文的支援就好。 当然,对堡垒里的士兵们来说,这也是个好消息。 他们确实不是人人都了解从者、魔术的事情,可他们之中也没有多少新兵蛋子,不会有谁觉得凭借自己的血肉之躯,就能去抗衡那个在地上开了个直径五米以上的熔岩洞口的侵入者。 在他们想来,最好的结果当然也是能与那未知的侵入者就这么相安无事下去,拖延到阿格规文所率领的肃正骑士部队抵达就是胜利。 因此,哪怕阵仗如此之大,实际上此刻的堡垒里,上到最高指挥官下到寻常兵卒,谁都不想、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可惜,他们的期盼终究是要落空的。 郑器不知道怎么去往地牢的正常出口,他找静谧和藤太都是靠的嗅觉,怎么会知道地牢的正常出入口在哪。 但顺着自己开辟的道路原路返回,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看到抗着藤太的郑器和跟着郑器的静谧从那深坑里跳出来时,在场的所有士兵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说刚刚还能用围困敌人稳健行事做借口,那这下侵入者都带着两个被关押的重要俘虏当面冒出来了,堡垒里的兵卒就真的是想不上都不行了。 要知道,那位铁之阿格规文可就在来堡垒的路上了,要是临阵逃脱或者在战斗中浑水摸鱼被其捉住,那下场…… 话虽如此,但面对郑器,仍是没谁敢于上前。 就连躲在远处,藏身于重重护卫之中的堡垒指挥官,也没敢在这时候出声。 他知道从者大多都是那种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怪物,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充当出头鸟。 在郑器出现之前,无论是他,还是其他士兵,都有做过心理准备。 可当郑器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那些心理准备,都在顷刻间崩塌了。 而身在重围的中心的郑器,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目光所及,士兵们都不由自主的向后挪动脚步。 无关乎个人的意志,就像恐高的人在飞机上乍然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那样,身体会在思考之前就做出向后退却的反应,人会在那种情况下本能的寻找一个更加安全的环境。 于是,郑器就只是这么环视的一眼,便让他周身那对于【包围】一词而言过于宽敞了些的无人空间,顿时又扩大了一整圈。 没有与这些人多话的想法,郑器径直向着东面走去。 不同于西面被他亲手砸塌了的城墙,东面的高墙依然挺立,而郑器之所以没选择西面,是因为他与百貌、三藏越好的碰头地面,就是在东面。 一进一出,从西往东,很合理吧。 面对走来的郑器,处于东面的士兵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向后退开。 没人敢在这时候出言喝止这退避的势头,谁都生怕这一刻自己会被一言不发的郑器盯上。 就连那些被驯养的魔兽,此刻也是大气都不敢喘。 或许,唯一能在这种时刻站出来阻拦郑器的,就只有那些没有自我的魔偶了。 可惜,谁也没胆子在这种时候对魔偶下达这样的指令。 就这样,一进,皆退。 原本呈圆阵的包围网,就这么顺着郑器的前行不断扭曲、撕裂。 从上方俯瞰的话,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掌,将这圆形的兵阵如掰开一块面饼那般,轻而易举的扯作了不规则的碎块。 最终,郑器来到了堡垒东面的最边缘。 那些处在最外侧的士兵,他们的背脊都已然抵住了东面的城墙,退无可退的士兵们,面对着步步紧逼的郑器,用各不相同的五官,描绘着如出一辙的恐慌。 就在似乎无处可逃的士兵们,终于要将喉头里压抑已久的惊呼迸发出来的时候—— “喂。” 突然停步的郑器微微皱眉:“要打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显得如此清晰。 短暂的僵硬过后,是仿佛要将脑袋都甩下来的摇头。 所有直面郑器的士兵,都不约而同的以最简单也最强烈的肢体动作,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这样。” 郑器松开眉头。 他继续向前迈步。 “我要过去了。” “哗啦——” 这大概是这支堡垒中的士兵们第一次展现出如此出色的纪律性。 不需要谁来发号施令,原本几乎要挤成一团的人群,猛然向着两侧分开。 穿过仿佛由士兵们所拱卫出的道路,抗着藤太领着静谧的郑器,与东边的城墙面对着面。 “——嘭!!” 碎石飞溅,尘埃滚滚。 粉碎了最后一层障碍的郑器踏过了东墙的残骸。 “等很久?” 一出来,迎着百貌的目光,郑器挑眉问道。 刚准备趁着墙头无人巡逻潜入堡垒里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百貌站在那里。 她看了看郑器肩头的藤太,又看了看郑器身后的静谧,再回想起了刚刚擦着她的脑袋飞出去的城墙墙砖。 “……比我预想的快。” “那就好。” 第378节 第七十八章:可真是让人看扁了啊 “啊!藤太!” 一见到郑器他们,尤其是看到被郑器扛在肩头的藤太,三藏顿时焦急的喊出了声。 方才百貌因为担心郑器单枪匹马进去会需要人照应,便将三藏单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安置了下来,自己则是准备潜入堡垒内部。 不过,没等她进去,郑器倒是先出来了。 “别担心。” 蹲下身,郑器将藤太放了下来:“你当他喝醉睡着了就是。” 闻言,三藏仔细打量了一下藤太。 瞅着他那张安然无恙呼呼大睡的憨脸,三藏这才松了一口气。 担心的劲头缓过去,看着藤太这副模样,三藏不由得脸颊一鼓。 “真是的!明明为师这么担心你,你倒好,睡得这么香!哪有你这么当徒弟的呀!” 一边说着,三藏抬起手轻轻敲了一下藤太的脑袋。 对此,熟睡中的藤太只是似有所觉的张了张嘴,便又翻了个身,从仰躺变成了侧躺。 “呼……总之,没事就好。” 三藏仰起脸来,对着郑器灿烂一笑:“辛苦啦!” 另一边,见到了百貌的静谧也放下了心底的最后一丝顾虑。 “你是西之村的……没想到会是你亲自过来……” “嗯,总得有个人给那大块头带路。” 百貌点点头:“能把你救出来,我们这一趟就没白走。” “……” 静谧转过头,一言不发的紧盯着郑器的背影。 “百貌,静谧。” “嗯?” “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和三藏一起,带上藤太,先回山里。” “先?” 百貌抓住了关键字:“你不一起来?” “总要有人断后。” “我不觉得堡垒里的那群酒囊饭袋敢追你。” “确实,所以……” 郑器站起身:“追兵另有其人。” “大人,断后这种事,请交给我吧!” 静谧有些急切的说道:“我一定会保护好您——” 少女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那兀然间侵袭而来的沉重压力逼迫得喉头一噎。 “你说,要保护谁?” 郑器半侧着脸,俯视着静谧。 “……” “……抱歉,你别误会,我不是针对你。” 看到静谧一副【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确实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的怯弱样子,郑器转过身来。 他周身所散发出的那股压迫感也骤然消弭。 “无论谁对我说这种话,我都会感到难以忍受。。” 瞧着怯生生的静谧,郑器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现在的她,让郑器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家妹妹小时候的模样。 那时候,那丫头一旦做错了事情,就会像这样垂着头,想要被原谅,却连开口道歉都不敢。 “好了。” 郑器伸手,轻轻拍在静谧的脑袋上,又顺手搓了搓她柔软的发丝。 “被我保护,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安心享受就好了。” 迎着静谧勾上来的视线,收回手的郑器笑了笑。 “谁也不能因此指责你,你自己也不行。” “……是。” 见静谧的情绪似乎是安定了下来,郑器扭头看向了百貌和三藏。 “我可没意见,你想断后我当然乐意!” 百貌抬起手挡在脸前,仿佛在戒备着郑器会忽然上来像对待静谧那样揉搓她的头发一般。 “郑器,你一个人的话……” 三藏则是有些担忧的看着郑器。 “我一个人都解决不了的话,你们留下会更危险。” 郑器直言道。 这话不好听,但着实没说错。 “好吧,那你要多小心!” 三藏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伸手去拉地上的藤太。 “呜……好重……藤太你这个家伙,之后一定要对你好好说教!” “大人,我等您回来……” 静谧对着郑器轻声细语的说了一句。 “去吧。” 郑器颔首应声,随后回身,背对着开始她们,面朝向了堡垒的方向。 “喂。” 离去之时,百貌突然出了声。 她凝视了郑器的背影片刻后,才继续说道:“……你要是栽在这儿,会很逊哦。” “哼。” 郑器嘴角勾起。 他没回话,只是抬起右手摆了摆。 像是在催促百貌离去,又像是在说百貌的担忧太过多余。 “真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家伙……” 嘟囔了一声,百貌融入了夜色。 “那么……” 终于变回了孤身一人的郑器,稍微活动了一下脖颈。 看着从堡垒之内如潮水般涌出来的兵卒,以及,领头那个被肃正骑士拱卫着的男人,他咧开嘴,露出了如大型食肉猛兽般锋锐壮硕的牙齿。 “你们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叛逆者,郑器。” 同郑器相视,满脸苦大仇深的男人开口道:“今日,便是你伏诛之日。” “哈,我认得你这张脸,大家都讨厌的阿格规文。” 郑器嗤笑了一声。 “你不是从不离开圣都吗?狮子王的辅佐官阁下。” “兰斯洛特的失踪,与你有关吧。” “是又如何。” “击伤崔斯坦,大闹圣都正门,再加上致使游击骑士兰斯洛特下落不明。” 阿格规文沉声说道:“你就有令我亲自前来的价值。” “我是荣幸不起来。” 郑器视线流转,目光所及,那些兵卒悉数如之前那般,试图向后退却。 唯有拱卫着阿格规文的那些个肃正骑士,以及阿格规文本人,没有动摇。 “说到底,就你们这些人,也想要我郑器伏诛……” 郑器摇了摇头。 “……我可真是让人给看扁了啊。” 刹那间扑面而来的,是什么? 士兵们说不清。 那就像是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存在的一座山。 不仅存在,还在向着他们倾轧下来。 几乎是郑器话音落地的刹那,就有士兵惊叫着丢掉了手中的武器,想要扭头逃跑—— “嗤啦!” 随即,伴随着他们飞起的头颅,数名士兵惊慌失措的叫声戛然而止。 “你们早就看到榜样了。” 与那些肃正骑士们一同,阿格规文将一颗还在滴血的首级向前一丢。 “临阵脱逃者,上下级同为死罪。” 看着阿格规文丢出的那颗头颅,回忆起方才,这座堡垒的最高指挥官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两句,就被肃正骑士当场斩首的画面,再加上此刻那几颗新鲜的逃兵头颅,兵卒们总算是对这位传说中冷酷无情的铁之阿格规文有了认识。 进,要面对郑器。 退,要面对阿格规文和他的肃正骑士。 一时间,反而是场面里数量最多的兵卒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苦境地。 第379节 第七十九章:真假阿格规文 就在兵卒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郑器的表情却突然有了变化。 他盯着阿格规文,皱起眉。 “不对。” 下一刻,地表被郑器双足迸发的力道踢碎。 郑器的身影突然模糊,紧接着,肃正骑士所组成的护卫阵型被轰然炸开。 没错,就是炸开。 不论是马匹,还是肃正骑士本身,都在这冲击下向着四周倒飞了出去。 唯独阿格规文没有如此。 因为,他此刻正被郑器单手攥着头颅,整个身体都深深嵌入了岩盘之内,动弹不得。 “果然。” 盯着【阿格规文】,郑器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你不是阿格规文。” 就像是要印证郑器这句话的真实性,【阿格规文】的身体在龙炎与波纹的挤压下开始扭曲,随即,他的身体【破碎】了。 郑器注视着在细碎的魔力残渣中显露出了原形的肃正骑士。 刚刚照面的时候,郑器其实心中就有所疑虑。 他确实没想到,阿格规文居然会亲自前来这个堡垒。 郑器会感到意外,不仅是因为阿格规文本身就极少离开圣都,更是因为郑器知道,阿格规文是个对自我评价极低的男人。 因此,对自我评价极低的阿格规文,在知晓了崔斯坦、高文的落败之后,又得知了兰斯洛特的失踪,哪怕还不清楚莫德雷德也已然败给郑器的事实,他也绝不会产生【我自己就能拿下郑器】的想法。 阿格规文心里非常清楚,以正面战而言,哪怕带上了肃正骑士,他也不可能是郑器的对手。 连享有圣者祝福的高文都自忖无法单独对抗的敌人,这就意味着哪怕肃正骑士的数量再多,也无法匹敌郑器那过于不合理的【质量】。 在这种自我认知的基础上,阿格规文却选择离开了有狮子王亲自坐镇的圣都,来到这个圣都力量大都鞭长莫及的偏僻堡垒。 只是为了提审静谧的话,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派遣足够的兵力将其转移到圣都再审便是,以如今圣都所持有的兵力,完全有余裕这么做。 而若是考虑到郑器很可能会协助山之民来劫狱的话…… 那他阿格规文,就更不该像这样独自来了。 好比是你这边五个人,上单剑魔,AD寒冰,中单盖伦,打野弗耶戈,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对面的上单腕豪揍了一遍,在泉水看黑白电视了。 然后你一个辅助锤石看见对面上单腕豪四杀以后满血在拆防御塔,一个Q勾中,就飞上去了。 队友示意敌人已不见踪影.jpg 这不就是纯纯的送? 有一种看法,认为极端的自卑,与极端的自负,性质上有时是一致的。 这种看法放在阿格规文身上,相当适用。 身为狮子王的辅佐官,阿格规文从不离开圣都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认定圣都还需要他的存在。 而就是这样的阿格规文,如果做出了这种看起来就像是在送的举动,那结论一般只有两个。 要么,是他认定,自己的命用在这儿,这波是赚的。 要么…… 这就不是他。 现在看来,郑器眼前的情况,属于后者。 这个【阿格规文】,是依靠伪装类型的魔术手段,将肃正骑士伪装成了阿格规文的模样。 这不稀奇。 肃正骑士本身,就是经由狮子王的力量将人类改造后所形成的,区别于生物,近乎于使魔的人形兵器。 在这个基础上,依靠相应的魔术手段【定制】的话,想要制造出一个能够伪装成阿格规文的仿品并非不可能。 圣都方面能驯养魔兽,能制造魔偶,显然其军伍之中是有擅长魔术的人才存在的。 总得来说,如此行事的基本条件,圣都方面是都能满足的。 而成功的结果,此时就摆在郑器面前。 虽说这个仿品还没到能够以假乱真的程度,但对于郑器这样只知阿格规文其人的初见者来说,确实在极短的时间里起到了混淆视听的作用。 可…… 这有什么用? 这么短的时间就被识破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是阿格规文错估了郑器的判断能力,导致后续的安排付诸东流了? 郑器说不准。 他对阿格规文的所有了解,都基于兰斯洛特和莫德雷德的记忆片段。 所以,他总觉得,阿格规文的布置不会如此轻易就掉链子。 调虎离山? 村落的位置应该没有暴露,百貌和三藏那边,也没有谁追踪过去的痕迹。 那阿格规文此举究竟在图谋什么…… 郑器回想起,方才在他救出静谧的时候,这支由冒牌阿格规文率领的马队,曾在距离堡垒一段距离的时候,停驻过一段时间。 难道那举动是有什么深意? 郑器半眯起眼睛。 他不认为自己开口威胁的话,这个肃正骑士会说实话。 这些肃正骑士都是一个样。 虽然还保留有一定的生物本能,会对他所散发出的杀气和斗气有所反应,但想凭借这个就让他们屈服退避,就比较困难了。 至于那些还傻楞在原地的一般兵卒,很明显,他们知道的比郑器还少。 (……把这些肃正骑士都处理干净得了。) 郑器做出了决定。 他向来不觉得自己是那种擅长谋略的人。 因此,他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方案。 那些一般兵卒,郑器没兴趣对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家伙动手。 如此,不论阿格规文有什么布置,只要把这些前来的肃正骑士清理干净,然后快点追上百貌那边,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了。 心思的变换复杂,实际也只用了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当郑器的五指收紧,就要捏碎那冒牌货的脑袋时,这个肃正骑士做出了一个让郑器有些意外的举动。 他没有尝试挣脱郑器的手,反倒是双臂双脚一缠,以一个近乎倒挂在郑器手臂上的姿势,用全身纠缠住了郑器的一臂。 与此同时,那些倒飞出去的肃正骑士中,一些离郑器近些的,也猛然爬起身,朝着郑器扑了过来。 而他们的动作,竟也都如同那冒牌货一样,七手八脚的纠缠住了郑器的身体。 甚至为了能在郑器身上固定住自己,他们连自己的武器都丢到了一旁。 这做法,与其说是在对郑器发起进攻,倒不如说…… 像是,想要拖延郑器的行动。 等等…… 拖延? 【郑器。】 魔典的声音,在郑器的脑海中响起。 【头顶。】 —— 分化出了持有怪力的个体抗着藤太,女性的百貌抱着三藏,与静谧一齐向着远处奔跑。 “你就别瞎操心了。” 见静谧不时回头去看堡垒的方向,百貌有些无奈的说道:“就算真的是有哪个圆桌骑士来了,那家伙也不会出事的。” “……你了解郑器大人的事吗?” 静谧回过头来看向百貌。 “不,详细的你还是回去问咒腕吧。” 百貌撇了撇嘴:“我哪会了解那种讨厌的家伙。” “不过……” 她回过头对静谧低声说道:“就算不怎么了解,我也看得出来,他的强大,货真价实,毋庸置疑。” “老实说,我觉得除非狮子王亲自来,否则——” 百貌忽然停住了话头。 注意到她异样的静谧也不自觉顺着她的视线向后半侧过身。 “——咚隆!!!!!” 光。 刺目到仿佛要将夜色都渲染成白昼的光辉,随着那像是要令天地都摇晃的巨声,一同侵袭着百貌、静谧,以及三藏的感官世界。 而那光辉绽放的尽头…… 正是,堡垒所在的方向。 第380节 第八十章:给我玩阴的是吧 狮子王的裁决。 郑器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是从难民们的口中。 在难民们的描述中,狮子王的裁决,是从天而降的劫难之火,能在顷刻间将整个村子付之一炬。 人、动物、建筑,乃至是大地本身,在那劫火面前都是一样的脆弱。 临近山岳地带的荒野里,那些环形山般的大地“伤痕”,有力的印证了这些话语的真实性。 但那时候,郑器并未亲眼见识过狮子王的裁决。 当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是在审阅兰斯洛特和莫德雷德记忆的时候。 所谓狮子王的裁决,其实,可以当作是狮子王的宝具。 圣枪,伦戈米尼亚德。 在亚瑟王的传说中,除却那柄大名鼎鼎的湖中剑,伦戈米尼亚德这柄圣枪可以说是亚瑟王最为忠诚的兵器了。 据郑器所知,这柄圣枪最著名的事迹,大抵就是在卡姆兰之战中,亚瑟王正是用伦戈米尼亚德刺穿了叛逆的莫德雷德,给予了莫德雷德致命一击。 而在这个时空,这边的世界,这柄圣枪不仅仅是一件【兵器】。 虽说,无论是兰斯洛特还是莫德雷德,都不怎么被圣都的圆桌同僚们待见,且在狮子王的意志与阿格规文的“建议”下,二人都被派遣到了圣都之外的堡垒中驻扎,以游击骑士之名,行猎犬之实,莫德雷德更是干脆的被狮子王当作了弃子…… 但,作为被召唤出来的圆桌骑士,作为曾以自己的意志,决定协助狮子王的从者,兰斯洛特和莫德雷德都被告知过其所想要达成的最终目标。 因此,郑器也得以从他们的记忆中,知晓了狮子王的最终目标。 而这在郑器看来蠢到家的目标,之所以能够被一部分圆桌骑士所认同,甚至导致了被召唤出来的圆桌骑士之间曾爆发过你死我活的内斗,究其根本,除了圆桌骑士们内心对亚瑟王所抱有的愧疚之心外,便是因为,这个最终目标,确实有着达成的可能性。 这个可能性,便是建立在圣枪【伦戈米尼亚德】的存在上。 在郑器看来,与其说是圣枪,倒不如说,【伦戈米尼亚德】像是一把插在钥匙孔里的超大号钥匙。 只是,很遗憾。 郑器对【伦戈米尼亚德】的了解,以及对狮子王整个计划的了解,也就止步于此了。 因为兰斯洛特和莫德雷德对这两项的了解,也就止步于此了。 从他俩的记忆不难看出,狮子王本身并不在意兰斯洛特和莫德雷德了解更多,真正下令针对他们进行信息封锁的,是阿格规文。 那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未曾对兰斯洛特和莫德雷德产生过一丝一毫的信任。 他一开始,就将兰斯洛特和莫德雷德当作了潜在的背叛者来看待。 这也就导致了,从兰斯洛特和莫德雷德记忆中所能提取出的情报,不仅算不上多,还要提防其中会不会穿插着阿格规文故意掺进去的虚假情报。 真就是,尽信不如不信。 不过,有一件信息,郑器是从他俩的记忆中都瞧见了的。 那就是狮子王的裁决——圣枪【伦戈米尼亚德】被当作兵器使用时,会是何等样貌。 一如难民们所言,那是自天坠落下来的光之柱。 用郑器的说法,就是像洲际导弹一样的超远距离EX咖喱棒轰击。 A++级别的对城宝具,能够隔着数公里、十数公里,乃至是数十、上百公里以上的距离进行定点轰炸。 说像洲际导弹都是客气了。 这玩意整个一卫星轨道炮。 威力大、范围广、距离远,出手的人还在那戒备森严的庞然圣都之内,也难怪山之民们如此畏惧于狮子王的裁决。 这就跟游戏开始还没十分钟,对面就有个六神装的18级泽拉斯在泉水里开大,大招范围能覆盖整个峡谷一样。 多少是开了。 而山之民们在这种威胁下,是如何坚持到了现在也没被赶尽杀绝呢? 一方面,是因为圣选的需求,在收集满她所需要的纯洁者之前,狮子王不会随意歼灭可能存在有适格者的村落。 另一方面,就是定位的问题。 泽拉斯装备再好等级再高,视野一片黑的情况下,她也只能摸奖。 所以,所谓狮子王的裁决,其实就是在圣都的兵力不够分配,但已经知晓了目标村落具体位置的情况下,狮子王亲自动手实施的超远距离宝具打击。 因此,如东之村、西之村那样深藏于山岳地带里的村落,才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也因此,郑器才暂时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被圣枪【点名】。 不说别的,单单就定位这一点,圣都方面想要准确定位到他,就意味着至少要丢出一个能让郑器感兴趣的诱饵。 否则郑器孤身一人时的行踪,可比山岳地带里的村落更难找。 ——然而,阿格规文,一定程度上就是利用了郑器的这个心理。 用被捉住的静谧与藤太做诱饵,再用一整个堡垒里的士兵们的性命。来让郑器放松对圣枪的警惕…… 最后,以自己的假身,敲定终结的一击。 事实证明,阿格规文成功了。 “咕隆隆隆隆……” 骇人的热浪,如真切的海啸般向着四周翻滚开,发出了阵阵摄人心魄的沉闷声响。 关押静谧和藤太的堡垒,是坐落在一片宽敞的荒野上,以堡垒为中心,周围数公里都没有丘陵。视野可以说是相当开阔。 之所以会在这里修建堡垒,想来是因为官道经此,否则地形上来说,这并不算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天然关隘。 但也正因为如此,为了确保镇守的力度,这座堡垒虽然地处偏僻,整体规模却颇大,哪怕是在圣都的众多野外堡垒里,也是名列前茅的水准。 可现在,那座巨大的堡垒,已然消失了。 留在这荒野之中的,是一片涌动着层层灼热岩浆的【湖泊】。 身为人类的兵卒也好,作为活体兵器的肃正骑士和魔兽们也罢,此时此刻,他们似乎都与那堡垒的一砖一瓦一同,交融在了喷吐着滚滚热浪的浆流之中。 那么,郑器呢? 第381节 第八十一章:让天也怕,让神也惧 “唔!这、这什么呀!” 单手遮着脸,三藏被那股热浪迫得再难向前。 她只能从指缝里看着不远处那恍如火山口一样的景象。 “这都快比得上火焰山了啦!” “狮子王的裁决……” 百貌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若是此刻摘下她的骷髅面具,那就能看到她那恍惚的面色了。 “这个威力也太夸张了!” 扛着这种时候也没醒过来的藤太,怪腕的百貌个体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这个个体的性格就是比较直来直去,同他那依靠腕力赤手空拳暗杀目标的风格很相称。 往往他的直言快语,都会招致其他百貌个体的训斥和抱怨。 但这一次,没谁这么做。 因为其他百貌个体的看法和他完全一致。 百貌不是没见过狮子王的裁决所留下的痕迹。 但那和实际亲眼见证一次,感受完全不同。 至少,在看那些环形山的时候,是不会有这种仿佛要被空气烫掉一层皮的炙痛感的。 “……居然用一整座堡垒,来作为诱饵吗。” 望着那不知道究竟有多深的岩浆湖,百貌沉默了片刻后,突然低声嘟囔了一句。 在她身旁的静谧,颓然跪倒在地。 “是我的错……” 少女本就轻柔的声音,此刻低落得甚至连就在一旁的百貌都有些听不清。 “如果我没被捉住……如果我能利落的自尽……” “如果我不是这样的……” 看着趴伏在地上发抖的静谧,百貌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不擅长安慰人,但…… “这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你。” 你不要太自责——明明是想表达这样的意思,说出口却变成了这种话。 听着脑袋里擅长话术的个体喋喋不休,百貌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 她就是不擅长安慰人啊。 再说,这凭什么怪她? 明明是那个傻大个自信满满的断后却真的栽在这里了! 明明…… 百貌看向那岩浆湖的中心。 “……太逊了。” 她最后嘟囔了一声,随即抬起脸来:“趁现在赶快走,我们就不该回头来,既然对方用出这种手段,说不定还会安排人手来检验成果。” “哎?什么?我们不等郑器了吗?” 正在手足无措的试图安慰静谧的三藏一脸诧异的看向百貌。 见三藏这样,百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兀然升起一股火气。 以她的性格,越是生气,反倒言行就会变得越是阴沉。 盯着三藏,盯得三藏都有些背后发毛,百貌深吸一口气,就要开口。 “你——” “——咚隆!!!” 大地,猛地摇晃了起来。 幅度之强烈,险些让作为暗杀者的百貌都站不稳身子。 怎么回事?! 努力站稳了脚跟的百貌惊疑不定的观察四周。 她的第一反应,是有可能圣都方面的后手到了。 但接下来,三藏的话语,让她迅速扭过头去。 “啊!快看岩浆!” 在震荡中干脆的一屁股坐倒在地的三藏,此刻正一边揉着屁股,一边一脸惊讶的指着不远处的那片岩浆湖。 而顺着她的指引同样向那看去的百貌和静谧,齐齐因眼前的景象而怔住了。 在岩浆湖的正中心,似是自湖底的最深处,璀璨的金色雷霆骤然向上迸发而出,好似追噬日月的苍龙,在大地的摇晃中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勃然咆哮! 紧接着,以那升龙的怒吼为起始,滚滚熔岩,竟像是在听从着雷霆升龙的号令一般,兀自向着两侧缓缓分开。 从深不见底,到显露出那散发着扭曲灼流的橘红色岩面,这岩浆湖的最深处,就这么逐渐呈现在了百貌她们眼前。 但是,真正让百貌她们愕然失语的,是屹立在那一切的中心,背对着她们,朝着天空高举右拳的昂然身姿。 “……” 常有人说,大自然的伟力,会以鬼斧神工之姿,为世人留下惊心动魄的瑰宝。 好比是三山五岳的巍峨。 好比是五湖四海的广袤。 那么,这个瞬间,在滚滚熔岩那生生不息的光与热中,郑器的背影,郑器那完好无损的伟岸身躯,就正在肆无忌惮的喷涌着如此令人惊心动魄的魅力与魄力! 恍惚之间,百貌仿佛从这个男人的背脊之上,看到了一副面容。 那面容似在悲悯垂泪,又似在狂放大笑。 当百貌凝神再看时,那纹着某种东方文字的背脊上,只留下一副横眉竖目的怒容。 怒,向谁? 如果说,狮子王的裁决,就像是天穹之上俯视众生的神明所降下的冷酷惩罚。 那么…… 眼前这个直面了神罚,并毫不犹豫的向着苍天挥出了拳头的男人,他又是什么? 郑器望着天空,直至升龙的巨尾都没入云端的最深处,他才收回了右拳。 在熔岩的拱卫之下,郑器缓缓向着百貌她们侧过脸来。 “哦!郑器!这边这边!” 三藏欢快的挥着手。 郑器转过身,向着她们走来。 伴随着他的步伐,那分至两旁的岩浆开始向着他倒卷而来。 但,郑器并没有被淹没。 恰恰相反,是郑器,在吞噬着这些岩浆。 一步一步,郑器走得不快也不慢。 当他一跃而起,轻巧的落在百貌她们身前时,那一片深不见底的岩浆之湖,已然步了那堡垒的后尘,消失不见了。 “呃——” 走得近了,三藏才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她面色泛红的把眼睛向上抬,试图把视线集中在郑器脸上,可刚抬高,又会忍不住想要往下转。 百貌则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郑器后,长呼一口气。 “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我听到你说我逊了。” “那你就不能早点跳出来告诉我你没事吗?” “这不就出来了。” “嘁。” 百貌撇撇嘴,随即面具下的脸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死就成,你要是死了,我还得苦恼怎么和咒腕交代。” 郑器闻言,刚想说话,一道带着甜腻香气的身影就呼的一下扎在了他身上。 “……” 看着哪怕双手环抱都搂不住自己的腰,也依然固执的将整个身体都贴在自己身上的静谧,郑器沉默了一下,随即看向了百貌。 “你自己解决。” 百貌耸耸肩。 “静谧,我没事。” 郑器低头对着静谧说道。 “……” 见静谧不吱声,郑器又开口道:“你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 “但是,你至少让我把衣服先穿好。” 第382节 第八十二章:你家米缸!惊了! “大哥!欢迎回来!” 当郑器等人又是一路奔跑返回了西之村的时候,还不等进村,就看到了立香她们正守在村口,显然是早早就在这里等了。 立香更是一见到郑器在山道尽头冒出头来,就欢快的挥着手,领头从村口那里跑了过来。 见立香她们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错,郑器先是放下了怀里的三藏,随后对着跑来的立香她们挥了挥手。 “哟!干得漂亮啊郑器老兄!” 阿拉什笑着伸手拍了一下郑器的手臂。 “平安无事就好。” 咒腕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静谧和百貌身边。 百貌摘下面具,长出一口气。 回到西之村,看到阿拉什和咒腕,百貌就知道。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村子仍是安然无恙。 这也让一直挂念着村子的她松了一口气。 “确实,平安无事就好。” 回想起这一趟的经历,百貌用力点了点头。 看她这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咒腕有些困惑,但还是暂且压下了心里的疑问,转头看向了静谧。 “静谧,你——” “咒腕之翁。” 一直盯着郑器背影的静谧忽然回过头。 “百貌告诉我,想了解郑器大人的事,我就应该找你。”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柔声细语,却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奇怪压迫力。 “……这是?” 咒腕看向百貌。 “大块头似乎是能完全免疫静谧的毒身。” 百貌摊开手:“至少这一路走过来,不论怎样肌肤相亲,我都没见那家伙有过一丁点中毒的迹象……说实话,要不是知道静谧的毒身,恐怕我都会觉得她只是个普通的粘人姑娘了。” “啊。” 听了百貌的话,咒腕心领神会。 他回过头来,看向又重新直勾勾的盯着郑器背影的静谧。 “这倒是,我未曾设想过的情况。” 与此同时,阿拉什这边,也和立香她们一起,注意到了两副陌生的面孔。 “这两位是新伙伴?能被百貌大姐允许跟着队伍来到这儿,肯定是值得信赖了,不介绍一下?” 阿拉什打量着三藏和藤太。 “你们好!我是三藏,玄奘三藏!我是为了给大家带来佛祖的庇佑而来!” “在下是俵藤太,如各位所见,只是个被卷进来的过路人。” “……咦?” 玛修怔怔的瞧着三藏:“玄奘法师……咦?那您是从者……真的是那位,西天取经的……?” “没错,我的职介是Caster,徒弟的藤太职介则是Archer!” 听到玛修的话,三藏挺胸抬头,在一阵人心动荡中伸手搭在了自己胸口:“西天取经的玄奘三藏,就是我,如假包换哦!” “徒弟的事姑且不说……我的职介确实是Archer。” 藤太则是笑哈哈的点了点头。 “嚯嚯,没想到那个大名鼎鼎的玄奘法师……” 瞧着三藏,达芬奇一脸仿佛发现了什么神妙的表情。 “呃,怎么了?为什么大家又都一副这种表情。” 唯独立香有些茫然。 “你不会连那个著名的西游记都没读过吧?不至于吧!” 就在这时,罗曼医生有些抓狂的声音从通讯里传来。 “西游记的话我当然看过!我还看过三——咦?!” 终于,这下连立香都反映过来了。 看向三藏,她露出了和方才的玛修一模一样的惊诧表情。 “那个,是那个吗?那个玄奘三藏?!” “从灵基反应来看,无疑是顶级灵基,所以……” 听到罗曼的话,三藏单手行佛礼,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显然是被夸得很爽。 郑器看了她一眼,瞧着三藏那若是有尾巴怕是当场就要转成电风扇的得意样子,最终还是没把她在荒野上被魔龙和飞龙追得痛哭流涕抱头鼠窜的事儿说出来。 “至于这一位,俵藤太,俵……俵藤太——啊!难道说!” 这一次,罗曼发出了比方才更大的声音。 “达芬奇!达芬奇!” 他连续惊叫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喉咙里的话堵住了一样,只能不断倾泻出达芬奇的名字。 “哎呀,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达芬奇笑眯眯的说道。 她的目光从三藏身上转移到了藤太那。 更准确的说,是转移到了藤太总是背在身上的那个超大米袋上。 “好消息哦各位,粮食的问题,我们不用再发愁咯。” 听到达芬奇的话,不仅仅是心系村子的百貌和咒腕,就连郑器也面露好奇的看向了她。 自郑器他们抵达东之村和西之村以来,以往这两座村落里的居民们需要面对的生存难题,瞬间就被解决了大半。 比如山中的魔兽强盗,比如饮水系统的建设,比如卫生医疗的保障…… 前者,有郑器立香一行人这样的强力战斗人员加入,别说寻常魔兽和强盗,就是真有圆桌骑士率领的部队袭来,也有一战之力。 后者,就仰仗于达芬奇的智慧了。 但有一个问题,即便是有郑器这样的强者,和达芬奇这样的智者,也很难做到一劳永逸治根治本的解决。 那就是粮食的问题。 不知是这片山岳地带本就荒凉,还是由于末世的影响,想要在这里种植常见谷物粮食非常困难,更别提畜牧养殖这一类的作业了。 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郑器和达芬奇他们来说,在粮食问题上就是这种情况。 像是依靠郑器那仿佛用不完的生命力改造土壤品质,或者尝试培育合适在这种贫瘠且怪异的土壤中种植的特殊谷物等等,这一类的念头,达芬奇都有过。 但最后,都因为诸如时间、占地等其他因素,不得不先将这些念头搁置下来。 别的不说,就以西之村为例,在达芬奇她们来之前,这里的村民甚至已经快要到只能依靠水和盐来维持生命的地步了。 这种情况下,哪怕有合适的谷物种子可以种植,种植的周期又真的赶得上需求吗? 远水难救近火。 而现在,达芬奇竟是突然如此肯定的说,粮食的问题得到解决了。 在场了解她的几人都知道,达芬奇是不会说【大话】的。 哪怕听上去天花乱坠,匪夷所思,但只要达芬奇开口,就代表,她真的有办法达成她的承诺。 “嗯?” 发现原本注视着达芬奇的目光,因为达芬奇的视线,转而开始汇聚向自己,一直在观察西之村方向的藤太先是一愣,随后哈哈一笑。 “哦!说得是啊!既然已经到了西之村,那怎么能少了宴会的准备呢!” 说着,他伸手提起了自己一直背着的那个大米袋。 “为退恶虫费尽心思,三上山间奔走所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伴随着藤太浑厚的声音,那缠得紧紧的米袋,竟是开始散发出细碎的光点。 感受着那毫不遮掩的魔力波动,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藤太,正在解放宝具。 他是在念咏宝具的真名。 “绕山七周,仍嫌不足。” “山缠头带,何足挂齿。” “要吃,就该将山都吞下肚子!” “龙神大人出手阔绰,开锅水产丰收满席!” “来咯来咯来咯!开始啦!” “对宴宝具——” 藤太猛地高举起那米袋。 “美味米饭,尽情喷发啦!!!” 紧接着,就连郑器都会看得瞪大了眼睛的景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 “唔!” “天呐……” “嘶。” “惊了!” ——那是,莹白的新米与鲜活的水产所组成的湍流。 是自那半人高的米袋里喷涌而出的,仿佛源源不绝的食物湍流! 第383节 第八十三章:钟声已经响起 西之村有多久没有举办过宴会了呢? 至少,在百貌来到这里,成为西之村的庇护者,领导并保护这些村民至今为止,西之村从未有过足以用来开办宴会的粮食余裕。 每一天都要精打细算,哪怕相互帮衬,也常常无法避免忍饥挨饿的结果。 每每看到村子里的大家明明饿得面黄肌瘦,却依然在面对她时努力展露出笑容,百貌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 唯有一如既往的戴着作为哈桑的面具,遮掩住自己不甘且无奈的神情。 像今天这样,吃着香喷喷的白米,尝着鲜味十足的水产,甚至能够喝到用粮食酿造的酒水——如此奢侈的体验,甚至让百貌心中产生过一丝这是不是太浪费了的荒唐感。 但是,当她看到村子里无论男女老幼,此刻都围着篝火,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的时候,品味着口中粮食的鲜美,百貌心底兀然又踏实了下来。 有何不可呢? 藤太赠予西之村的粮食,多到哪怕天天像这样开宴会,都能支持一年半载用不完的地步。 如此,在这个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时代…… 偶尔,像这样开个宴会,又有何不可呢? “唔哦——” 小臂、手腕,手掌,都被嘭的嵌入了坚硬的岩盘里,趴伏在地上的藤太喘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顺势翻了个身,躺在地上,看着自己面前那已经坐起身来的郑器。 “真是……神力呀,郑器阁下。” 藤太由衷的赞叹道。 “喏!你看吧!早和你说了,和郑器老兄掰手腕,没可能赢啦!” 一旁的阿拉什笑着将一个人头大小的坛子塞到藤太怀里:“藤太老兄!别想啦,喝吧喝吧!” “哎,我这不也是想看看郑器阁下的酒量嘛。” 抱着酒坛子,在掰手腕这个项目上完败给了郑器的他嘿嘿一笑,毫不在意的坐起身来,仰头就咕咚咕咚的将那一坛子的米酒喝了个干净。 “哦!藤太老兄好酒量!来来来,力气比不过郑器老兄,酒量你可要努力拼过我才行啊!” 这么说着,阿拉什也是拿起一个大小相仿的坛子,吨吨吨的就将里头的米酒全灌进了肚子。 见两人这就勾肩搭背的拼起酒来,郑器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确实喝不来酒。 不是不能,是喝不来。 一方面,他确实品味不来所谓酒的美味,另一方面嘛…… 老妈常说,喝酒适量,不喝最佳。 郑器向来很听老妈的话。 看了看不远处和孩子们闹成一团的三藏、立香,还有玛修,郑器笑了笑,拿起一条十来斤重的烤鱼,向着村子的一角迈步走去。 喧闹和欢笑逐渐落在了他身后,寂静与夜风缓缓将他拥入怀中。 出了村子,郑器沿着山壁几个轻巧的跳跃,最后落在了一座山头上。 从空间里拿了瓶牛奶,郑器随手拧断了瓶颈,一手牛奶,一手烤鱼,就这么望着夜空吃了起来。 哪怕是晚上,仰望夜空,也还是能看见那个被魔典成为兵器的【光带】。 郑器觉得这玩意是真的挺碍眼。 明明今晚的月色不错,却有这么个东西妨碍人赏月。 可惜,按照魔典的判断,现在的他还无法把这东西从天空上拽下来砸烂。 不然…… 郑器忽然转过头,举起了手里的牛奶。 “整两口?” “……不了,好意心领,郑器阁下。” “那你不去和大家一起,怎么跑来找我了?” 瞧着半身落在月光下,半身藏在夜幕里的咒腕,郑器侧过身来:“如果是担心静谧的话,大可不必,我不觉得她有打扰到我。” “非常抱歉,静谧她……” 咒腕朝着另一处阴影瞥了一眼,随即叹了口气。 “对她而言,像您这样的人物,真的很特殊,希望您理解。” “她这么钟意我,我很高兴。” 郑器说道:“我也蛮喜欢她的。” “还有立香、玛修、达芬奇、罗曼医生、阿拉什、三藏、藤太、贝蒂、百貌……” “当然,也包括你,咒腕。” “我喜欢你们大家,这是我自己的意愿。” “所以……” 郑器回过身去。 “你就别一脸对不起我的表情了,整得烤鱼的味道都怪了。” 说着,郑器将剩下的半条鱼,连着鱼头鱼骨一起丢进嘴里,咔咔几下咬烂,连者鱼肉一起吞下了肚子。 他向来听老妈的话,不挑食。 听着郑器的话,咒腕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感觉到骷髅面具那熟悉的触感,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垂低脑袋。 “但您为了救出静谧,遭受了狮子王的裁决直击,这是事实。” 咒腕低声道:“您对此无所谓……” “但我等,却不能视而不见,至少,也要向您表达谢意与歉意……” “我呢,其实常被朋友说,是个笨拙的人。” 郑器望着天空说道:“你看,我既没有达芬奇那样临机百变的智慧,也没有藤太那种不用战斗就能让人露出幸福笑容的宝具。” “我只是个恰巧路过,又恰巧擅长打架的高中生,还没有如他们那样,走完足以青史留名的恢弘人生。” “尊敬、感谢、愧疚,你对我抱有怎样的情感,这都无妨。” “只要你别忘了,我郑器是把你当朋友看就好。” 郑器侧过脸来,看了看咒腕,忽然展颜一笑。 “不然真被我揍了,你也别喊冤啊。” “……那我可就真的要注意了,郑器阁下。” 闻言,郑器脸上的笑容,罕有的带起了一丝少年人的顽皮。 “来。” 他拍了拍身侧,然后又看向了静谧躲藏的位置:“你也过来吧。” 咒腕从善如流,径直来到郑器身侧盘膝坐下。 静谧则是悄无声息的来到郑器身边,紧贴着郑器的身体坐了下来。 对此,郑器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有关静谧的事儿,在回来的路上他也听百貌说过一二了。 小姑娘曾度过缺爱又扭曲的人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紧密接触又不怕不慎毒死的人,渴求多一点亲密接触,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郑器还在自己的世界上学那会,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我不喝酒。” “随您喜好。” 从空间里拿了几瓶泡好的红茶,用霜气波纹瞬间完成冷藏,将冰凉的茶水三人各倒一杯,郑器拿起自己的杯子。 “所以,我们走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咒腕正要拿茶杯的动作一顿。 “……我的表现很明显吗?” “一半的原因在你吧。” “是嘛……看来……” 拿起茶杯,望着琥珀色的茶水中倒映的自己,咒腕嘟囔了一下后,抬起头来。 “郑器大人,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因为我也是第一次遇见,所以如果您有所疑惑,可能我无法悉数给出您能满意的答复,但……我还是希望,您最后能答应与我同行。” “说说看。” “是这样的。” 咒腕默然片刻后,用有些艰涩的声音继续说道。 “初代大人,想要见您。” 第384节 第八十四章:勇闯天涯!( “你说什么——?!” 百貌的声音之大,让平常都不会过多靠近这个议事用房屋的村民们,都能多少听见这有那么点歇斯底里的动静。 不过咒腕和静谧都不会怪她。 毕竟无论是收到了召唤的咒腕本人,还是昨晚听到了这个消息的静谧,当时的表现都不会比百貌好上太多。 “怎、怎么了?突然怎么了?” 立香诧异的看着情绪激动的百貌。 今天本来是要讨论有关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因为藤太的存在,最要紧的粮食问题得到了完美解决,接下来东之村和西之村的状况会越来越安定。 而静谧的回归,让村落的位置,以及山之民们筹谋已久的计划没有暴露,自然接下来就该按照计划原定的准备开始行动了。 没错。 山之民其实一直有着夺回圣地的打算,只是碍于内部的意见一直不统一,所以才始终未能将力量拧成一股绳。 举例来说,此前的烟醉,就是【不战派】,认为挑起战斗只会导致更大的伤亡。 而如今,曾被召唤到这个时代的哈桑们,或是被圆桌讨伐回归英灵座,或是暂且联系不上,山岳地带里能做主的哈桑,还真就只剩下了众人眼前的咒腕、百貌,以及刚刚被救出的静谧。 这么一来,都愿意支持圣地夺还计划的三票通过,山之民们针对圣都和狮子王的行动,也就只差正式的人手和物资统筹了。 今天,就是为了讨论这一计划的详细才召开的这场作战会议。 原本,在郑器简述了自己被阿格规文埋伏,并遭受了狮子王的裁决后,百貌和咒腕都做出了一个判断。 那就是圣都方面接下来,很可能会认定郑器已经回归英灵座了。 毕竟圣都那边根本不知道郑器并非从者,且狮子王的裁决一直以来都是只要使出就无往不利,哪怕是那个阿格规文,多半也不会质疑其成果。 如此,眼下这个情报差所营造出的时段,就是山之民们筹备反攻的最佳时机。 谈到这里时,百貌仅仅是表现得有些兴奋。 细数圆桌一方的战斗力量,不算狮子王本身,现在圣都内存留的从者只有高文、崔斯坦、阿格规文。 而他们山之民这边,以从者级别的力量来说,有藤太、达芬奇、玛修、郑器、贝德维尔、阿拉什、咒腕、静谧,还有她百貌自己。 三藏姑且不谈,这个阵容来看,显然是他们这边占优。 虽说因为祝福的关系,真动起手来,多半需要三对一,甚至四对一,山之民这边的从者才能同一名圆桌骑士对抗,那位镇守圣都正门的不夜高文更是棘手的难题。 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高文这个难题,只要交给郑器就好了。 他无疑,是这场圣都攻略战中的,终极答案。 这一点,是咒腕、百貌,还有静谧他们心中的共识。 最后,提到沙漠中的那位太阳王,由于山之民们也搞不清楚他的意图,所以除了不能放松对太阳王的戒备之外,倒也提不出太合适的针对策略来。 这么逐一计算下来,见反攻有望,还是胜算颇大,百貌都忍不住发出了有些阴恻恻的笑声。 然而,咒腕接下来的话,却让百貌直接窜了起来,就像是本来还高兴吃着猫条的猫咪,突然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 立香不明白,咒腕那一句“另外,初代大人想要见诸位,尤其是见郑器阁下一面”,为什么会让百貌激动成这个样子。 不,与其说是激动,倒不如说看上去更像是零分试卷被妈妈发现的大雄。 “初代……亚兹拉尔之庙,是指沉睡在阿萨辛教团最初结成的寺庙中,初代的【山中老人】吧?” 一旁的贝德维尔忽然说道。 咒腕他们惊讶的看向了他。 这事儿如果是博学的达芬奇,或者幕后的罗曼说出来,他们都不会太惊讶。 可贝德维尔,是一名圆桌骑士。 “身为圆桌骑士,你居然知道?” 百貌的声音很低沉。 “在来到这里之前,魔术师曾和我说过,如果要和亚瑟王对抗,就去造访山中老人,并非历代,而是最初,也是最后的山中老人。” 听到贝德维尔的回答,罗曼感叹道:“魔术师,又是那个梅林吗…….” “唔,意思我明白了,但既然这位初代……老爷爷还是老奶奶的初代山中老人想见我们,我们去一趟不就好了吗?” 立香挠挠头,不解的问道。 “……小丫头,你不是教团中人,不知晓很正常。” 百貌说道:“咒腕他,是生在这个时代的【山中老人】。” “百貌。” 咒腕突然出声,制止了百貌接下来的话。 这让立香更摸不着头脑了。 郑器也微微皱起眉。 他向来不喜欢谜语。 “不过……” 静谧柔声说道:“既然不是我们主动唤醒,而是那位大人以自己的意志苏醒,应该……” 说着说着,她却也像是没了自信一样,声音越发小了起来。 “总之,虽然事出突然,但我还是希望诸位,尤其是郑器阁下,能够与我同行。” 咒腕看向了郑器和立香他们:“将由我带领诸位,面见初代大人。” —— 最后,无论是郑器还是立香,都决定去见一见这位神秘的初代山中老人。 于是就在当天,行动开始了。 安置完村落的事情后,百貌先行一步去了荒野,为攻略圣都做准备。 而郑器他们,则是和咒腕一起返回了东之村。 回到村落里之后,藤太的宝具经过日光的照耀和魔力的补充,已经又积攒下了不少粮食,自然又是为物资相对匮乏的东之村带去了一片欢声笑语。 紧接着,考虑到路程,以及村落的需要,此行,阿拉什和藤太不会随同。 他俩作为Archer,留守东西两座村落是最合适的选择。 再加上藤太的宝具,留下他可以说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至于其他人,自然是一道前往那座传说这的亚兹拉尔之庙。 就连三藏,也闹着要跟上一起。 只不过—— “这峭壁真的太可怕了!我可没听说过路段会是这种情况!我可以坦率的发表意见吗御主?!” 玛修语速极快的喊着。 这种情况在她身上是不多见的。 “尽管说吧玛修!我的意见也和你差不多呀啊!” 立香也大声回应着。 “哇啊啊……等、等一下!别偷跑呀立香!郑器的这边是我的,我的!” 三藏惊叫着,手脚并用,几乎是把整个身体都固定在了郑器的手臂上。 而将四肢插入了岩壁里,根本没走在那狭窄山道上的郑器,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左边挂一个立香右边挂一个三藏,背后还无声无息的贴着一个静谧的样子,最后将目光落向了前方带路的咒腕。 “哈哈哈,很新奇的体验吧,郑器阁下。” 第385节 第八十五章:光子力射线!!(不是 别误会,郑器没有畏高的毛病。 之所以要像这样把四肢都凿入山壁来移动,纯粹是因为这山道实在是……太窄了。 不只窄,还崎岖。 就连玛修她们这样的少女都必须紧贴着岩壁,才能在这高山的强风中沿着山道前进,更别说是郑器这样的体格了。 最开始的时候还好,越往高,就越没有他能正常下脚的空间。 所幸这一趟跟来人里,除却郑器,体格较大的也就是咒腕和贝德维尔,咒腕又是对这道路算得上轻车熟路的哈桑,不至于应付不来这悬崖峭壁。 于是,在立香她们找到了一个于强风中也能岿然不动的【山路车】以后,就只剩下了贝德维尔还在小心行走。 你说达芬奇? 她正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出来的登山工具走在郑器前面,不时还一脸兴致勃勃的回头打量着郑器,似乎是在想要不要也乘一段车。 “这、这个比阿拉什航空还吓人……” 紧搂着郑器的一边臂膀,立香半咪着眼睛,小心探头打量着峭壁之外。 下头云雾缭绕,根本不知道具体有多高了。 “确实如此,哈哈哈,那个是被迫坐的,登山却不同,要靠自己的双脚前进。” 前头的咒腕善意且爽朗的笑道:“这也算是一种试炼了。” “呀!郑器!挪手的时候动作再小一点啦!要掉下去了!只是看着前面的路就头晕眼花了!” 三藏则是更用力的把自己往郑器身上挤:“人家就是不擅长这种啊!” “……你到底是怎么完成西天取经,度过八十一难的?” 郑器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那、那是因为事前鼓足了干劲啊!我努力过了!功德全开的那种!” 大声应了两句,三藏可怜兮兮的缩着脸,声音又小了下来:“但事先又没说会这样,我就是不擅长需要突然去做的事嘛……” “呵,没想到这条礼拜之路,能有这么热闹的一天。” 引路的咒腕笑着摇了摇头:“果然,命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该说是人生让人捉摸不透吗?” 通讯里的罗曼问道。 “我毕竟是英灵,作为人的生命早就有了答案……虽说,是个难看的结果,是充满了后悔的人生。” 说道这里,咒腕自嘲的叹了口气:“哎呀,我也是想获得成功的,只不过那时候的我仅仅是个自以为聪慧,实际上只是有些小聪明的愚蠢之人,这一点,直到我获得了英灵之身后,才深刻的体会到啊。” “话虽如此,除了这些空虚的事儿,也有美好的回忆。” 他感叹道:“所以说,命运就是要让人捉摸不透才好啊。” “抱歉打断你们一下。” 就在这时,郑器忽然开口:“咒腕,幽谷,是吧,这幽谷内,有安排飞行魔兽来做试炼的习惯吗?” 咒腕被问得一愣:“这自然是没有——” 随即,他就明白了郑器为何会突然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不远处,约莫十来只连成片的黑影,正朝着他们这边飞来。 “恐怕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否则正常来说,它们都会因惧怕晚钟之声远离此地才是!” 咒腕的声色立时严肃了下来。 他们之中,要论起远程作战的手段,也就是他和静谧的飞刀,以及达芬奇亲的魔术。 这种数量的飞行魔兽,仅靠这些手段,得等到对方进入准确射程之后再动手。 “郑器阁下,麻烦你保护——” “好。” 只听得郑器的回应,和那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兀然炸开的闷响交融在一起。 一束金红色的雷火,骤然贯入了那飞行魔兽群的最左侧。 紧接着,就见那雷火笔直的自左向右,猛然一划。 当那金红色的雷火消弭之时,那还在远处的飞行魔兽们,也已然没了踪影。 不知,有没有留下些许能随风而逝的灰烬。 “嗯。” 转动了一下再生出来的新眼球,郑器较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熟练多了。” “……” 咒腕默默把本来捏在指间的飞刀收了起来。 “咦、咦?怎么了?咦?” 三藏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倒是玛修,作为靠郑器比较近的人,她刚刚因郑器的声音而转过头来的时候,有幸看到了全过程。 “刚刚,郑器先生从眼睛里——” “是空裂眼刺惊!!” 立香突然喊出了声。 “空、呃,立香你知道郑器先生的这个,唔……” 贝德维尔有些茫然的看向了立香。 “吧体内的波纹还有豪意,以高度凝聚的形式从眼睛里喷射出去罢了,同样的事儿你们用魔力应该也做得到。” 郑器坦然的说道:“走吧,我们还有不少路程。” “不不不!正常来说是做不到的吧!眼睛会爆炸的话!听起来超痛啊!” 罗曼干脆利落的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吐露了出来。 “咳、嗯,如郑器阁下所说,不过入夜了以后山路会更难走,安全起见,我们就在傍晚之前抵达巡礼用的小屋吧,虽说因为不怎么使用,可能有些破破烂烂的。” “无妨,有我在嘛。” 达芬奇亲笑着说道:“有藤太那边给的物资,无论是超美味的晚餐还是舒舒服服的床铺,天才达芬奇亲都能拿得出来哟!” —— 最终,众人顺利在傍晚前抵达了咒腕所说的小屋。 而达芬奇亲也如她所说的那样,让大家即便在这个有些漏风的破败小屋里,也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并得到了暖洋洋又软乎乎的床铺。 很快,月入天中,夜已渐深。 “不睡觉,到处跑什么?” 坐在小屋外,郑器突然低声对着无人的天空说道:“你明天难不成想在我身上补觉?” “只是在睡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记下来啦!” 悄悄走出小屋的三藏,有些底气不足的看着背对着她的郑器,以及,坐在郑器身边的玛修。 “而且,你们怎么不睡?郑器和玛修今天都很累了吧。” 闻言,郑器侧头看向玛修。 他倒是无所谓。 先不说今天的登山他会不会觉得累,但就说睡眠,郑器在这一点上比从者还从者。 睡眠这种行为,对郑器来说已经只属于是一种精神需要了。 换言之,他觉得不需要的时候,那就真的不需要。 原本,他是准备守夜的。 就连静谧和咒腕都被他打发去好好睡一觉了。 没想到,玛修不仅没有乖乖入睡,还找上了他。 小姑娘面对郑器还是比较羞涩,没有立香那样的自来熟特性,尬聊了两句,两人便不约而同的僵在这儿了。 直到三藏到来。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郑器决定直接点。 他一开始就看出来,玛修是有什么话想问他,只是不知为何,在这酝酿了半天,就是没能说出口来。 见郑器直球了,玛修纤细的手指搭在大腿上相互绞了绞,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那个,郑器先生,您是不是……” “……是不是知道,关于交付我力量的那位英灵的事情呢?” 第386节 第八十六章:人活着,就该是独一无二 听到玛修的话,郑器看上去并不是很意外。 “你没有问过贝蒂吗?” 他问道。 “贝蒂先生……最后并没有明确说明那位英灵的身份,但……” 看玛修的样子,郑器知道,这姑娘心里其实应该是已经有答案了。 “唔,是在说那个把力量交给玛修,让玛修成为半从者的英灵吗?” 三藏自然的坐到了玛修的另一侧,加入了这个话题。 玛修作为半从者的身份,此前三藏就有听说了,只不过详细的内容她一直没机会多问。 老实说,她对此是很好奇的。 “嗯……贝蒂先生告诉我,那位英灵,正是圆桌骑士中的一位。” 玛修点点头。 她的情况,在这的大家都差不多知道一些,虽然特殊,但算不上什么秘密。 而玛修自己,也不介意三藏参与这个话题。 “玛修不知道对方具体是谁吗?” “那时情况紧急,那位英灵在将力量交托给我之后,就消失了……” “这样啊……” 三藏若有所思的歪了歪脑袋:“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能选中玛修,对方很有眼光呢。” “不过,那个英灵,应该也会觉得很可惜吧。” “可惜?” 玛修有些疑惑的看向三藏。 “因为作为从者被召唤这种事,对英灵来说基本就和奇迹一样哦。” “是这样吗?” 听三藏这么说,玛修脸上的诧异更浓重了一些。 “当然啦,一般来讲啊,英灵基本上只是【力量】而已。” 三藏笑着说道:“现世的人类如果召唤英灵的话,理论也只能是制造出【基于那位英灵力量的现象】而已。” “举个例子来说,就像是召唤了我,就会变成【召唤三藏!我变聪明啦!】这样的情况。” “当然,如果是在由圣杯产生的特异点,那确实会有像我和藤太这样的英灵出现……但是,想要在没有圣杯或类似影响所扭曲的地方召唤出英灵本身,甚至是对其进行使役,一般来说是绝对做不到的啦。” “所以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在你们所说的迦勒底,究竟存在着怎样的奇迹,才能完成时间旅行和从者系统这样奇妙的事情!” “啊,抱歉,有点跑题了?嘿嘿,总之,对于英灵来说,能够作为一个【个体】被召唤出来,就是这么超乎想象的事情哟!” “所以呀,被召唤出来的英灵肯定会这样想——” 三藏竖起两根手指:“【这样的奇迹,很难再有第二次了】——因此,被召唤的英灵们才会根据各自的目的行动,有人会想弥补生前的遗憾,有人会继续贯彻生前的信念,但不论是哪一种,往往都会为此而拼尽全力。” “毕竟,这就像是一场稍有懈怠,就会醒来的梦啊。” “梦……” 玛修呢喃了一声:“总觉得,好像有些……” “残酷,是吧。” 三藏的笑容里多了些许无奈:“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英灵们依然可以说是作为个体,获得了【生命】,可即便如此,也仍旧无法改变我们这些英灵作为过客的身份。” “不是成为那个时代的人,而是作为来自不同时代的异物,始终被排除在外,哪怕自己没有察觉,那份疏离感也会寸步不离的纠缠在身上。” “这一点,郑器肯定很清楚。” 三藏忽然看向了郑器。 如果说,英灵,会是过去的遗影,会是未来的穷途,会是存在于当下,却可能永远也无法融于现在的异物。 那,郑器呢? 在这个时空之中,既不存在过往,或许也不会有未来的郑器呢? 他又算是何等的【异物】? 意识到了这一点,玛修眉眼低垂,轻声说道:“我、我从不认为大家是异物,我从来……” “异物,有什么不好吗?” 而就在这时,郑器开了口。 他的回答,让玛修一怔。 “人活着,就该是独一无二。” “我一直认为,每个人都该有这种自觉。” 说道这里,郑器突然咧开嘴,朝着玛修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说真的,说不上和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些会让人下意识退怯的侵略性。 但毫无疑问,那笑容里,蕴含着醒目的鼓励与期盼。 “玛修,你该有这种自觉。” 郑器这样对着玛修说道。 “异物,和他人不同,有何不可?” “——这没什么不好。” 看着郑器那已经逐渐可以用【肆意】来形容的笑脸,玛修不由得回忆起了之前,立香和达芬奇曾同她说过的一句话。 【那就是,郑器的行事作风。】 “至于交给你力量的英灵。” 郑器敛起笑容,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致的挥了挥手:“贝蒂的意思,是你该自己寻找那个答案是吧。” “是的,贝蒂先生他是这么说……” “你心里不也已经有答案了?” “……” 玛修没说话。 但这个态度其实和默认没有区别。 “你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无妨,常有的事儿。” 说着,郑器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过往,又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在第一次顶着疲劳和痛楚也能爽到笑出声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热衷于打架啊!” 在郑器的笑声险些猖狂到要能把人吵醒之前,突然出现的魔典及时出爪,捂住了郑器的嘴巴。 “咳,总之,至今为止,你都做得很好,用不着急。” 揪着魔典的肉垫,把她抱到怀里,郑器脸上的笑容回归到了往常那种温和平淡的弧度。 “只要你们还在继续这场救世的旅途,那么,那个能让你昂首挺胸承认自己独一无二的机会,就迟早会到来。” —— 虽然没能从郑器这里得到原本想要的答案,但郑器的一番话,似乎让玛修的心理状态更加安定了。 目送小姑娘回到屋子里去,郑器转头,看向没了玛修以后,便挪着屁股朝自己贴过来的三藏。 “所以,你真想明天在我身上补觉是吧?” “什么话!我今天只是因为毫无防备,只要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区区那种山路——” “那我明天就只带立香一程了。” “唔!” 三藏浑身一震,随后委屈的抬起眼瞪着郑器:“怎么觉得你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像刚入门时的悟空了?” “太欺负我的话,我真的会哭哦……” 看着三藏委屈巴巴的样子,郑器知道她确实是,啊,出家人不打诳语。 再不顺毛几下,她是真的能哭喊出来。 “……好了,你睡不着的话,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 “你说你说!” 一听郑器有问题要问自己,三藏顿时来了精神。 “你之前说我佛缘深厚,是怎么回事?” “佛缘深厚,就是佛缘深厚呀。” 郑器忍住没翻白眼。 问了等于没问是吧。 看到郑器的表情,三藏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手指点了点嘴唇,三藏皱着眉思忖了一下。 “……我呢,有时候能听到佛祖的声音哦。” 第387节 第八十七章:按E进行暗杀( “之前就说过吧,我很不擅长应对突然发生的事情,但是前往天竺,对我来说并不是突发事件哦!” 三藏认真的说道:“我是在听到了佛祖的声音后,做好准备,发了誓,一定要去天竺的!” “我知道啦,我也知道自己胆小、爱哭,还很任性,但你想啊,既然听到了佛祖的声音,那就算是我,也只能去努力了对吧!” “【去天竺】、【惩戒悟空】、【离开圣都】、【穿过沙漠】——” 一边说着,三藏一边掰着手指:“大概就类似这种感觉。” “只要能听到佛祖的声音,那就没谁可以阻止我!” “你看,我这次不也顺利的穿过了沙漠,在荒野上遇到了你嘛!” 听着三藏的话,郑器微微皱眉。 他不太了解型月这儿的佛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从三藏的说法来看,她似乎是被佛祖指引着来到了这个特异点,而佛祖时至如今也在指引着她去行动,至于目的…… 但这和说他佛缘深厚有什么关系? “不过,悟空曾说,【这虽然是天之声,却并非自天上传来的声音,而是由你自己的内心所产生的声音。既然你说,所有人类,都是能够成佛的,那这就是你自己的声音,是你提前借用了你心中之佛的声音】。” 一脸肃穆的说完了这段话,三藏莞尔一笑:“那个笨蛋徒弟,偶尔也会说出这种帅气的话呢!” “其实,无论是哪一种,我都无所谓啦。” 她的笑容越发开朗起来:“总而言之,我的行动常常被人说没什么道理可言,那就是因为我从来都只是以想用的方式做想做的事情而已。” “我不过是,一直在鼓起勇气,去相信那些我认为自己该去做的事。” “所以,哪怕当时没有佛祖的声音提醒,我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三藏一脸自信的朝着郑器伸出双手。 “郑器!你是能听见佛祖声音的人!” “……” 郑器揉了揉眉心。 他对佛法,确实没什么研究。 三藏的话,他很难给出什么评价。 但如果仅以这样的说法要论定他佛缘深厚…… “哦,对了,除了这个,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郑器有些无奈的看向三藏。 脸上那【你能不能一次说完】的意思表露无疑。 “怎、怎么了嘛,这个我也不太确定对不对,所以我才在犹豫要不要和你说嘛!” 三藏被郑器看得有些窘迫,扭了扭脖子,才继续说道:“郑器你明明已是业火缠身……” “却全然看不出有要损金身、坏大道,乃至沉沦魔劫的迹象啊。” “……?” —— 结果到了最后,三藏还是没能给出一个特别清楚的答案。 按照她的说法,如郑器这般,若非是正在经劫历难的转世天生,那就肯定是禅武合一修行有成的得道高僧。 无论是哪一种,她认为自己与郑器的相遇,都必定是佛祖的安排,是有意义的。 对于三藏的这种迷之自信,郑器仍是觉得摸不着头脑。 业火缠身,姑且还算能理解。 他一路行来,确实要了不少性命,若是以佛的角度,认定他杀孽太重,郑器也不会辩解什么。 可,这算什么? 最后,面对已经开始急得向自己的大徒弟演变,冥思苦想该怎么更清楚的表达自己意思的三藏,郑器决定,算了。 既然说不明白,那就不说了。 毕竟,哪怕三藏是一脸严肃的说,郑器你杀孽过重,他也不可能做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选择。 如果说,三藏总能听见的那些声音,真的是来自佛祖的声音,而他郑器,也是能听见这声音的人…… 那郑器心中的佛祖,就定会是对郑器他如此言语—— 该打的,就要打。 该杀的,就要杀。 当然,这些话,郑器没有说给三藏听。 他可没戴那金箍,三藏要是想念他,那可能就真的会缠着他念一整天。 而三藏见郑器似乎是不再介怀于佛缘之说后,也就没有再多为此苦恼。 次日一早,一行人醒来,对昨夜郑器和玛修、三藏之间的谈话,有的人听见了,有的人没听见,但不论听没听见,谁都没有再谈及。 日头一升,山路一明,大家就又上路了。 只不过这一次,为了提高行进效率,郑器提出了一个建议。 “感觉还好吧,贝蒂?” 抱着郑器的小半边身体,立香探出头,看着坐在一个竹篮子里的贝德维尔。 “没、没问题,立香。” 一手拉着绳子,贝德维尔仰着有些僵硬发酸的脖颈,对着立香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放心啦,篮子和绳子都经过我的加固,只要不直接被卷入烈度太高的战斗就不会有问题的。” 同样坐在篮子里,老神在在的达芬奇笑着说道:“不过郑器真是出了个好点子呢,行军速度一下子就提高了一大截!” “大人,会不会累?” 趴在郑器背上,静谧柔声俯在郑器耳边问道。 “我没那么脆弱。” 将右手插入更高的山壁里,左边挂着三藏,右边挂着立香,背后挂着静谧,腰间还挂着用来固定竹篮的长绳,郑器一边继续向上攀登,一边头也不回的应道。 “哎呀,礼拜之路对我们来说其实也算不上是轻松的旅途,诸位会不适应是理所当然的。” 前头领路的咒腕回过头,笑着说道:“我原本计划着,恐怕要两天左右才能抵达神庙,现在看来,日落之前,我们应该就能到了。” 正如咒腕所预计的那样。 虽然路途中,还是经受了一些不长眼的家伙骚扰,但随着众人越靠近亚兹拉尔之庙,侵扰他们的家伙也逐渐从那些魔兽,转变为了孤魂野鬼。 而这些孤魂野鬼,在郑器不堪其扰的倒竖起眉,体表悄然【生长】出些许墨绿色的光纹后,就再也没敢于众人面前冒过头。 拜此所赐,郑器他们总算是在天边夕阳消弭,夜色初洒的时候,抵达了亚兹拉尔之庙。 “这就是亚兹拉尔庙啊……” 对着眼前这种古老的庙宇,通讯里的罗曼感叹道:“倒是没发现什么特殊反应。” “不,医生,这……这是不在现场就无法感觉到的压力……” 玛修神情紧张的攥着手里的大盾,如果仔细看的话,甚至会发现她的身体在轻微颤抖。 “确实没有任何反应,魔力、从者、生命,可就是这样,反而……我禁不住发抖,不是精神上的感受,是灵魂……就像是我的灵魂在全力推搡着我的身体,要我赶紧离开这!” 一旁的静谧和咒腕看上去倒是有些习以为常的意思。 但相应的,他们变得沉默且肃穆。 在紧盯着那神庙的门扉片刻后,咒腕才开了口。 “郑器阁下,诸位,我们走吧,虽说是初代大人指明要面见诸位,但因为前方是连我等都不知晓的,属于初代大人的领域,所以会发生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还请诸位都务必保持最大限度的警惕——” 就在咒腕说话的时候,处在大家中间,早已解除了【装甲形态】的郑器,猛地转动起身躯。 刹那间,金色的雷霆,滚红的龙炎,沐浴着郑器那衣衫迸做的灰烬,沿着他那因发力而骤然虬结的肌肉奔流而下。 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瞬间,郑器举起了那被波纹豪意紧紧包裹的右拳,向着那空无一人的正前方倾轧而去! “锵!” 随即,那本该是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竟是兀然炸开了一道金铁交戈的清脆声响! 第388节 第八十八章:要打,就自己上 “怎、怎么了?!我这里郑器的各项反应忽然都、呃啊、乱七八糟——是被攻击了?但是我这里没发现任何新的动态反应啊!那里除了你们以外,应该什么都没有呀!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曼医生在通讯里惊慌失措的叫喊,没有让现场这一瞬间僵住的气氛带来多少变化。 “——天命未至,却察觉了吾之一剑吗。”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却雄浑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不差。” 几乎是同一时间,咒腕和静谧都趴伏到了地上。 更准确的说,就是【五体投地】那般的姿势。 “你们怎么了,干嘛突然都这样?” 咒腕和静谧毫无预兆的举动,让被吓了一跳的三藏摸不着头脑。 立香看着浑身静静燃烧着龙炎的郑器,困惑又担忧的想要开口询问。 但郑器此刻的注意力,已然完全集中在了他身前那空荡荡的空间里。 “说什么胡话……” 郑器的声音,就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颇为低沉,不过足够清晰。 收回了右拳的他,紧盯着那空无一人的正前方。 “打心眼里就没想杀我的一剑,发现没发现,都不值得你夸。” “郑器?到底怎么回事,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你是在和——” 当三藏试图靠近郑器的时候,一旁的贝德维尔立即伸手拦住了她。 “请冷静下来,三藏阁下……那一位,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他的五官紧绷,表情严肃。 从视线的角度看得出,贝德维尔其实和三藏她们一样,并不能【看见】什么。 但他却通过郑器和咒腕、静谧的反应,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立香和玛修也是,别往上靠哦。” 达芬奇不知何时站到了少女们身前一些的位置。 她的目光和贝德维尔一样,聚焦在郑器身前的无人空间那,嘴角虽然还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眼底却同样泛着慎重的幽光。 “流浪的逆王,无冕的暴君。” 又是那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苍老声音。 “吾且问汝,此行,可有醒悟?” 郑器闻言,也是微微一愣。 其他人的反应各有不同,有如郑器一般发愣,只是表现得更鲜明的立香、玛修、贝蒂,有像是早有预料,微微眯起眼睛的达芬奇,也有眉眼如垂帘,情绪忽然有些低落的三藏。 “……你是在问我?” “还能是谁?” “你要我醒悟什么?” 郑器坦然的反问道:“我又没做错什么。” “如此,好。” 那老迈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只是犹如宣告着什么一般,继续说道:“令吾复苏,入吾灵庙,此般大魔,须得先经仪式洗褪,方得赦免。” “作为死者战斗,抢夺生的权利——” 老翁之声话锋一转:“静谧之翁,至此。” “祭祀之事,便交由汝,完美的完成这仪式吧。” 听到这话,原本在地上趴伏者的静谧猛然抬头,面具之下的容貌顿时被惊惧浸染。 “咿、啊——不——” 她的惊叫,被自地面悄然升起的黑色迷雾堵回了喉头。 几乎是刹那间,静谧的身体,就要被那无声无息的黑雾吞没—— “呼!” ——下一刻,滚热的龙炎,变换了颜色。 墨绿色的深邃,仿佛在顷刻间将那龙炎的炙热吸吮殆尽。 一只爬满了幽幽光纹的巨手,粗暴的撕开了那黑雾的重围,轻柔的贴住了静谧纤细的腰肢后,干脆的将少女的身体自那最深处拉拽了出来。 眼见目标被人强夺,黑雾立时有了反应。 轻轻勾动着虚幻的边角,那漆黑的雾,就要再向静谧行去。 然而,在黑雾有所行动的瞬间,于黑雾之前,似是而非的对抗者出现了。 那是源自郑器的墨绿迷雾。 如果说,黑雾如一位优雅的老者,渗着时光赋予的风霜,平稳又孤寂的行着笔直的长路。 那么墨绿色的迷雾就像是某种拥有自我意志的【活物】。 肆意的扭曲,尽情的摇摆,明明同样该是有形无实的雾色,却仿佛让每一个瞥见了它的存在,都能清楚的听见那残酷又狂放的笑。 而当郑器那双黄昏色的龙瞳之中也燃起碧幽之火时,这些张牙舞爪的迷雾,似乎又骤然化作了冰冷的钢铁,层层拱卫在了怀抱静谧的郑器身周。 墨绿的【壁垒】,沉默且坚固,厚重到让人望而生畏。 光是看着,玛修她们心底就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像是被重物倾轧般,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首先,我讨厌谜语人。” 看了一眼怀中已然昏迷过去的静谧,郑器开了口。 “其次,说要见我的是你。” 将昏迷的静谧放在身后,郑器转头看向了亚兹拉尔灵庙的大门。 “你问我了一个问题,也该让我问一个吧。” “但说无妨。” “你现在醒悟了吗?” 老翁不答。 “如此,好。” 郑器咧开嘴。 这一刻,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咚!” 如同雷霆在轰鸣。 郑器的身体深处,兀然迸发出了这样的巨大声响。 他那紧攥着的右拳,向后拉伸。 龙炎,再燃。 健硕的身体,在浪峰阵阵般的肌肉涌动下,背对向了亚兹拉尔灵庙的大门。 “那我就打到你醒悟!” ——巨拳,挥出! 谁都来不及制止,谁也无法去制止。 恍如真龙倾吐着震怒的凶炎,那咆哮的龙之拳,一往无前的撞向了亚兹拉尔灵庙的大门! 就在大家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碰撞发生的刹那! “铮。” 郑器与人交流学习的时候,曾听一位朋友说过。 想要用刀剑斩断水火,并不算难。 只要能【斩出真空】就可以了。 只要锻炼出连空气都可以一分为二的斩击,那斩断水火之流,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罢了。 可惜的是,那时候的郑器并未能真有机会,见识那货真价实的真空斩。 而当郑器的拳头,攥住了神龙的力量后,郑器就曾想过一个问题。 是否有一天,自己能遇见足以斩断龙炎的一剑呢? 怎样的一剑,才能将神龙的吐息,都干脆里了的一分为二呢? ——此时此刻,答案,就出现在郑器面前了。 咆哮的炎龙,在那似是来自断弦之琴的突兀声音中,自正中,被齐整的切开。 不仅如此,沿着那仿佛伫立于亚兹拉尔灵庙大门前的无形之【线】,分断的炎龙立时失去了形神,恍如复归于寻常的炎流,在即将触碰到灵庙两侧山壁之时,消弭于夜风之内。 “现在醒悟了吗,老爷子。” 看着终于在那灵庙的大门之前显露出来的高大身姿,郑器的嘴角吐露出一抹火星。 “要打,你就自己出来同我打。” 第389节 第八十九章:我握住了,老爷子 “剑士……?” 望着那身着甲胄,手住大剑,浑身流淌着黑雾与幽火的笔挺之影,玛修瞪大了眼睛。 哈桑•萨巴赫。 初代的山中老人,会是什么模样? 在前来的路上,玛修心里其实也好奇的设想过。 可当她真正见到时,面对那与其说是从者、英灵,不如说更像是一座神像般的身姿,玛修还是忍不住惊诧的呢喃出声:“初代的山中老人……居然是剑士?” 没错。 任谁来,都很难在第一眼,将眼前这个高大的身影同【暗杀者】一词联系在一起。 更不用说,是在看清这一位的手中,正柱着的漆黑大剑之后。 作为一柄双手大剑,这柄漆黑之刃的规制之沉重与厚实,哪怕是在玛修所见过的众多双手大剑型宝具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程度。 这副姿态,无论怎么看,都更像是一名剑士,且是那种以勇猛著称,驱使着刚剑的力量型剑士。 这,竟然就是初代的山中老人? 可以说,玛修的惊讶,是合情合理的。 而比她更加惊慌的人,此刻也终于是忍不住喊叫了起来。 “不不不!玛修,该惊讶的不是这个,这位Assassin——这难道是冠——” 罗曼的话都还没能说完,只见初代哈桑轻轻挥动起手中的剑。 那悄无声息的动作,就好像这柄大剑不过是徒有其表。 然而,罗曼的反应,却告诉着在场每一个人,这一剑的不凡。 “哇?!怎么、影像?!影像看不到了?!” “少说些不识趣的话,魔术师。” 直到这时候,悠然收剑柱于掌中的初代哈桑才开口说道:“莫要侵损了年轻暴君的一腔无谋血勇。” 他那静静燃着绀青火焰的深邃眼窝,同郑器那渲染着坠阳暮色的龙瞳对在了一处。 “欢迎来到吾之灵庙,吾乃山中老人,哈桑•萨巴赫。” 郑器眉头一挑。 “我是郑器。” 说完,他抬起双拳。 “你没其他想说的了吧,老爷子。” “……” “等、等等!请稍等一下,郑器阁下,初代大人呀!!” 终于得以说上话的咒腕赶忙开了口。 “初代大人,郑器阁下虽不识我等规矩,但至今以来,多次救山之民于危难,有恩于我等,有恩于山之民!若有冲撞,也只是心直口快,我可以这颗脑袋担保,郑器阁下天性纯良!绝非凶恶之辈!” 他提高了声音,加快了语速,似乎是生怕话未能说完,眼前的二者就要拳剑再起。 “汝已无首级,何来担保之说?” “……” 初代哈桑的一句话,令急切的咒腕一时语塞。 而郑器闻言,也是瞥向咒腕,眉头微皱。 “什么意思?你的脑袋不是好好的吗,咒腕。” “……” 咒腕不语。 见他不说,郑器转头,就要去对着初代哈桑开口。 “郑器阁下。” 咒腕沉声道:“于我,于静谧,都不会希望看到您与初代大人为敌,您怜惜静谧,等她醒来知道了,肯定高兴的不得了,但您若是要同初代大人为敌,我们……” 言语中那份诚挚的恳求之意,谁都听得出来。 听着咒腕的话,郑器将目光再一次完整的落在了初代哈桑身上。 双方彼此沉默的对视了片刻后,郑器忽而出了声。 “咒腕,你是个好人。” 他松开了刚刚还皱着的眉头,平静的说道:“不过,你弄错了两件事。” 两件事? 咒腕有些茫然的看向郑器。 “第一件事,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这位老爷子为敌。” 说着,郑器的嘴角稍稍上扬。 “而这第二件事——” 这座亚兹拉尔灵庙坐落的高山,仿佛在刹那间摇晃了一下。 呼啸的热浪,将立香的发丝与裙摆吹成了张扬且放纵的模样。 紧接着,在会让人下意识想要以手遮面的乱流中,一道铿锵的金铁交戈之声,兀然于亚兹拉尔灵庙的大门前炸响。 众人赶忙循声看去! ——漆黑的大剑,笔直的劈入了郑器的左拳,将那粗壮的中指齐整劈开后,继续向里,切开手掌,没过手腕…… 最后,停滞在了那巨拳和前臂的交界之处。 这,并非是老翁停下了这一剑。 “唔。” 老翁口中,发出了一声沉吟。 像是感叹,又似是在惊讶。 挡住了。 不……不对。 准确来说—— “我握住了,老爷子。” 对郑器所言,老翁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原来拳,还可以这样握。 老翁心中,不由得升起了这样的感慨。 没错。 这一剑,这足以将龙炎都分割开来的一剑,是被郑器迎头挥来的左拳,用骨头、用血肉,用意志! 就那么硬生生的,握住了! 几乎是在郑器出声,老翁颔首的瞬间,郑器向前踏步,紧攥的右拳向后拽起。 “呼!!” 与其说是风,不如说,是某种空气所凝结出的炮弹。 那自郑器的巨拳迸射而出的力量,甚至在众人眼前,将气流挤压出了连立香都以肉眼看出些许轮廓来的形体! 如此事物,就像是透过了老翁笔挺的身躯,重重撞在了后方那亚兹拉尔灵庙的大门上。 直到这个瞬间,郑器与初代哈桑才同时停下了一切举动,仿佛一部老电影按下了暂停键。 也是直到这时候,距离他们最近的咒腕,才堪堪反应过来。 正当他逼迫着自己,试图做些什么来阻止郑器和初代哈桑的时候,郑器突然说话了。 “咒腕,你弄错的第二件事就是……” 他收回了右拳,也松开了【握】住那大剑的左拳。 “并非只有敌人之间,才会动手打架。” 侧着头的初代哈桑,也缓缓将那苍白的骷髅之面转了回来。 遍布裂痕的骷髅之面,于绀青色的火光中被迅速修复。 “老爷子,厉害啊。” 郑器笑着说道。 “后生可畏。” 老翁安然的回应道。 他望着眼前的郑器。 “永无救赎,永无安息,哪怕天命无归,汝也当真不惧?” 郑器不说话,只是兀自从魔典空间里拿出了一套新上衣。 反倒是魔典。 不知何时出现的她,此刻立在郑器肩头,弓腰伏身,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老翁。 罕有的,在那双比起生物的眼睛,总是更像一对漂亮宝石的眼睛里,竟似是浮动着怒色。 “可惜。” 老翁洒开剑上血迹,将它重新柱在掌中。 瞧着郑器,他再次平淡的说道。 “可惜。” 随即,初代哈桑转头,看向了立香那边。 “魔术之徒们啊,若欲救世,有些事,汝等必须知晓。” “但在这此之前,吾有二问,要汝作答。” 第390节 第九十章:给我,咬紧牙关 被初代哈桑所注视,立香并未生出丝毫怯意。 不如说,她看上去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郑器与这位初代哈桑之间,已然不再向外翻涌出那种谁也难以涉足的摄人魄力了。 “老爷爷,你说吧。” 立香说道:“我尽量答。” “一问,汝所求之物,可有那已堕落为神的狮子王之首级?” “……” 第一个问题,就让立香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让一旁的咒腕有些诧异。 在他看来,这都不能说是问题。 要知道,众人来之前,还在商讨的,就是如何攻入圣都,去掀翻那个纯白的狮子王—— “抱歉。” 立香忽然叹了口气:“老实讲,现在的话,我也还说不准这个。” “立香阁下?!” 咒腕惊呼出声。 哪里有大战在即,主将之一居然心里还困惑于是否要与敌人舍命拼杀的道理? 立香的回答,在咒腕看来太过不可思议。 因为一直以来,立香的表现,都显示得出来,这位最初因【意外】而被卷入这场人理救赎之旅的少女,历经磨练,如今已是一位足够果敢的出色御主了。 而就是这样的立香,竟是在这种问题上…… “你别急嘛,咒腕。” 一旁的三藏半是安慰半是解释的说道:“这种时候不能说谎呀,你想,一般来讲,不可能一上来就做得到下定决心,去杀一个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的对象吧?” “不是人人都能和郑器一样,仿佛生来就贯彻着【大解脱】的苦行哦。” 三藏的话,前一句通俗,后一句难懂。 但基本的意思,咒腕听明白了。 而看立香的面色,也确实是如三藏所说。 少女从未动摇过要和圣都一方斗争到底的决心。 她仅仅是对于那个连面都未能见过一次的狮子王有所疑虑。 这就好比是侦探堪破一场密室杀人案。 证据确凿,万般推理的尽头都已然明确的指出了凶手是谁。 但在这之上,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这作案动机,又是否恶劣到足以令千夫所指,让一个有良知的人恨不得当场将这凶手戮决? 不是每一个侦探都会探寻到这一步。 不过,立香这位年轻的【侦探】,就是会探究到这一步的类型。 咒腕转头看向了郑器。 郑器没出声,神态也没有什么变化。 与郑器相仿,老翁也没有对立香的这个回答做出任何评价。 初代哈桑只是继续开口说道:“二问。” “汝可曾想过,此番,高枕无忧?” 这又是个奇怪的问题。 但立香这次的表现和上一个问题不同。 她相当干脆的摇了摇头。 反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郑器,突然看向了初代哈桑。 “不出手也别多事,老爷子。” “呼呼……” 面对郑器这可以说是有些不太客气的话语,老翁却像是笑了起来,从那苍白的骷髅之面下发出了低沉的喉音。 “如此,魔术之徒啊,去往沙漠吧。” 初代哈桑对着立香说道:“狮子王真正的意图,太阳王那小子的胡言,人理的破绽,以及这一切——汝至今所跨越的重重艰难的开始。” “待汝等掌握一切后,若汝有意,吾之剑亦可为汝等先锋。” 闻言,咒腕惊讶得说不出话。 一旁的达芬奇则是挑起眉。 初代哈桑的话,似乎是让她想到了什么。 三藏倒是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唔,话说清楚点嘛,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去沙漠找到什么以后,你就会愿意帮我们?但那片沙漠那——么大,很难找东西啦,再给点提示,再给点嘛!” “……沙漠正中的异界,汝等所求之物,尽在其中。” 老翁回答道:“位于沙漠,却非太阳王那小子所能触及的领域,埋藏于黄沙中的知识宝库。” “其名为,阿特拉斯院。” 这下,玛修的表情也变了。 她看起来就和方才的达芬奇一样,是想到了些什么。 “魔术之徒啊,是时候知晓人理烧却的因果了。” 初代哈桑言罢,缓缓将目光转向了咒腕。 而咒腕,也兀然浑身一僵。 不过,短暂的僵硬后,他又放松了下来。 “那么,咒腕之翁,交出首级吧。” 老翁的眼窝之中,亮起了红光。 “是。” 咒腕伏身垂首:“咒腕哈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请等一下?!” 贝德维尔赶忙伸手急呼道:“您这是——您是要砍下咒腕阁下的首级?为何?!” “吾之面乃翁之死。吾之剑即翁之裁。” 初代哈桑平和的回答道:“异乡的骑士,银臂的旅行者啊,吾乃山中老人中的山中老人。” “即为,斩杀哈桑的哈桑。” 此言,让在场的立香等人,心中都立时有了想法。 “当山中老人腐坏、堕落,偏离道路之时,吾便会在其面前现身。” “明白了吗?” “历代山中老人临终之时,均见到了吾之面具。” “没有一人,能自吾之剑下逃离。” “因此,得见吾面吾剑之人,即为真正老人——” 老翁双手柱剑,目光却从众人那儿,集中到了郑器身上。 “吾之苏醒,乃是天命已至。” “作为这个时代的哈桑,却未能完成应尽之务,以致于此。” “如此——” 宛如宣告,老翁苍老雄浑的声音,似在众人耳畔敲响的钟声。 “当剥夺老翁之面。” 这听来,是有些不可理喻的说法。 谁能预料到这位初代哈桑的苏醒? 为何他的苏醒,就代表着咒腕未能完成他应尽的义务与责任呢? 一瞬间,立香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诸如这般的念头。 总结来说,大抵就是三个字。 这不对。 可无论是咒腕的垂首以待,还是老翁的坦然挺立,都在向立香展示着一个意思。 对他们而言,这是对的。 是的。 哪怕即将被斩下首级,被剥夺作为哈桑象征的面具,咒腕他仍是觉得,这一切合情合理。 旁人眼中的不可理喻,是他们心中的理所应当。 ……可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立香在短暂的惊诧之后,脑海中迸发出的第一个念头依然是—— “扯淡。” 就像是朝着路边啐了一口唾沫那般,郑器面无表情的吐出了这么一个词。 他迎着老翁的视线,将原本都收回口袋里的那对巨拳,缓缓抽了出来。 “达芬奇。” “在~” 达芬奇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举起手:“有何吩咐?郑器小哥。” “照顾一下立香和玛修。” “这倒不用你特意关照啦。” 就在立香她们都还没太理解郑器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郑器的身上,悄然浮现出了墨绿色的迷雾。 “咒腕,还记得我刚刚的话么?” “呃……” 哪一句? ——咒腕是想这么问。 但郑器的眼神,让他一时间没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老爷子。” “无妨。” 老翁微微颔首:“山中老人的失态,本就该由吾来处理。” “好,那你俩……” 郑器踏步。 滚滚雾色,纠缠着他的身躯,迎面扑向了泰然自若的老翁,与惊慌失措的咒腕。 迷雾的尖峰之上,郑器举起右拳。 “给我,咬紧牙关。” 第391节 第九十一章:老妈就是这么教我的 首先倒下的,是咒腕。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仅仅一拳,一记针对侧腹,干脆利落的勾拳,就让咒腕的意识在痛楚和冲击下瞬间飞走了。 虽说从者的身体往往会和常规医学观念里的人体构造有所差异,但在郑器那股不讲道理的巨力面前,即便是没有肝脏这一脏器的从者,也会被那砸入体内的“浪潮”倾轧到动弹不得。 以郑器为对手,进行正面交锋的话,咒腕会落得这种下场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这一拳过后,对于趴倒在地,爬不起身的咒腕,无论是郑器还是初代哈桑,都没有再去管他。 老翁与郑器一齐消失了。 消失在了双方一同掀起的滚滚雾色之中。 立香和玛修本是想上前的,但还未能动作,就被达芬奇拦住了。 “就算是冲进去了,也找不到人的,别急别急。” ——达芬奇如此说道。 立香和玛修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继续冒然动作。 所幸,那浓重到像是要替换夜幕的雾色,只是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悄然向内收缩。 当分庭抗礼的两重雾色悉数消弭之时,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完好无损的老翁和郑器。 “嗯……” 光着膀子的郑器转动了一下脖颈,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老道的装修师傅在测试刚拧上栓的螺丝。 “可惜了,老爷子。” 他突然对着老翁这样说道。 “无妨。” 老翁没有柱剑。 那柄漆黑色的大剑不知去了哪里。 如今的他双手交叠背在身后,应了郑器一声后,转头看向了还在地上微微发抖的咒腕。 倒不是说处于惧怕一类的情绪,仅仅是因为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咒腕从郑器所给予他的冲击中,重新完整的掌握自己的肢体。 不过,感受到了老翁的视线,咒腕深吸一口气,再次鼓起了一阵劲头,用颤颤巍巍的四肢,垂着脑袋,稍稍撑起了身体。 “咒腕之翁,汝还是这般没有长进。” 老翁的言辞兀然严厉了起来。 他的眼窝中亮着红光,注视着伏首的咒腕。 “与他们一道,去履行你的职责。事成之后,再斩去汝之首级。” “……感激不尽。” 咒腕沉声道:“我仅以山中老人之名起誓,必定完成使命。” 见此,初代哈桑看向了立香那边。 “汝等,尽快向阿特拉斯院出发吧,时间已是所剩无几了。在狮子王所持之枪恢复真身之前,将那神圣之物,物归原主吧。” 言罢,老翁的身影便不见了。 消失得毫无预兆。 听到老翁离去时的话语,贝德维尔的情绪不知为何,忽而低落了下来。 “大哥,咒腕!” 立香则是赶忙跑向了郑器和咒腕。 玛修和三藏紧随其后。 “郑器先生,咒腕先生,你们……” 玛修欲言又止。 她是真的有些迷糊了。 事情的发展,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郑器没去看她们,只是俯视着地上的咒腕。 “郑器阁下……” 咒腕没抬头,似是不愿与郑器对视。 “我和你说过。” 望着埋首的咒腕,郑器看上去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厌恶的意思,那副平和的样子,很难想象是他一拳就让咒腕爬不起身。 “你要是忘了,那真被我揍的时候,也别喊冤。” “……” 咒腕默然片刻。 “抱歉。” “抬头。” 闻言,咒腕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巨掌。 “怎么?” 郑器嘴角微微勾起。 “要我抱你不成?” “……好意心领了,郑器阁下。” 缝在脸上的骷髅面具,让人很难看得出咒腕的表情变化。 但那放松的话音,与笑容无异。 见咒腕抓着郑器的手有些踉跄的站起身来,三藏的脸上带着无奈和少许怒气,双手叉腰开口教训道:“你们这些男人怎么总是喜欢这样解决问题?” “老妈就是这么教我的。” 郑器认真的回答道。 “听她的话,准没错。” —— 圣都。 议事大厅。 “莫德雷德卿与兰斯洛特卿至今下落不明。” 阿格规文报告道:“不过,他们所负责的堡垒都有一定的残留兵力,虽不及肃正骑士,但也具备整合的价值。” “等等?卿说什么?” 一旁的高文眉头紧皱:“莫德雷德和兰斯洛特下落不明?” 作为镇守圣都正门的骑士,高文对于作为游击骑士在外的莫德雷德和兰斯洛特的行踪,自然不可能实时掌握。 他确确实实是直到了今天,才知道莫德雷德和兰斯洛特的状况。 “根据现阶段的调查,基本可以确定他们皆已败于叛逆者之手了。” 阿格规文平静的回答道。 见状,高文沉声道:“那比起重编他们的残部,现在的紧要之事难道不是应该先解决强敌吗?” “是郑器对吧,那个郑器。” 高文说道:“除了郑器,我想不到叛逆者一方有谁能接连击溃兰斯洛特和莫德雷德。” “有关叛逆者郑器的事,已经不需要去担忧了。” “……什么意思?” “陛下已亲手制裁了他。” “亲手——是那晚的圣枪?” 高文立刻反应了过来。 那晚的圣枪之光,照耀了圣都的天空,自然不可能瞒得过镇守正门的高文。 当然,也没必要瞒。 只不过,如今的高文,不会对王的任何言行有所疑虑。 因此,对于那属于王的光辉,高文并未有过要过问什么的念头。 而现在,他便是知道那晚为何圣枪会大显神威了。 只是…… “你是在怀疑,王的圣裁,无法令那狂徒伏诛吗?高文卿。” 看着高文脸上依旧褪不去的凝重,阿格规文开口说道。 “怎会……” 高文摇了摇头。 那晚的圣枪之威,显然胜过那日王对他降下的处罚。 哪怕是他,也不敢说自己能挡得住那一晚的圣裁威光。 虽说郑器的强大,在高文看来,恐怕确在他之上,但即便如此,高文也不认为,郑器能自王的裁决中存留下来。 ……既然这样,那这股莫名的烦躁又是为何? 高文调整了一下呼吸。 “是我失态了,万分抱歉,吾王。” “慎重之言,情理之中,无妨。” 狮子王看向阿格规文:“莫德雷德卿与兰斯洛特卿残部的收编,就交由你全权处理,阿格规文。” “是。” “那么剩余的叛逆者该如何呢?” 崔斯坦问道:“首恶虽诛,但若不斩草除根,要是那些叛逆者联合山之民,投入奥斯曼迪斯麾下……” 阿格规文闻言颔首:“王的计划,已经进入了最终阶段,同奥斯曼迪斯的对决,也已临近,这么看来,确实该有所提防。” “既然这样,就由我去吧。” 崔斯坦微笑着说道:“圣都的防守布置,你和高文都不能动,我却不同。” “虽然少了一臂,但没有那个郑器在的话,我的妖弦足以清除那些余孽了。” 阿格规文看向狮子王。 王座上的身姿思量片刻后,点了点头:“那便交由卿处理此事。”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如众卿所知,圣枪已经进入了最终阶段。” 狮子王站起身来,扫视了一圈如今仅剩下三人的圆桌骑士们。 “尽头之塔,终于能够接纳我们了。” “曾经,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时间,定要在那位王完成人理烧却之前,打开尽头之塔才行。” “而现在,这一切即将完成。” “最后的希望,就在于此。众卿——” 狮子王挥起手掌。 “切勿懈怠。” “——遵旨!” 第392节 第九十二章:星 辰 斗 士 再 放 送( “所以,阿特拉斯院是什么?” 不同于登山的时候,返程的速度是相当快的。 毕竟攀登的时候需要咒腕在前带路,下山的话,只需要待在郑器身上,等着郑器如履平地一样的一路跑下山就是了。 于是,在返回东之村的途中,立香就抓紧机会,问出她之前就提出的一个问题。 老翁所说的,藏有一切真相的阿特拉斯院,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个啊,就由我来解释吧。” 魔术上的事情,自然是要仰仗博学的达芬奇了。 “那位初代山中老人所说的阿特拉斯院,应该是盘踞于埃及另一座阿特拉斯山中的炼金术师们的学院哦,其别名为巨人的地窖。” “魔术协会,立香还记得这个吧?” 立香点点头。 “郑器的话……” “我只是知道,比如圣堂教会这一类的组织名称,具体的不是很了解。” 听到郑器的回答,达芬奇有些惊讶。 “这就是之前魔典所说的信息截流的效果?” “算是吧。” “嘿……嗯,言归正传,简单来说,阿特拉斯院是魔术协会里三大部门之一,积蓄与测量之院,与从中世纪以来的主流现代炼金术不同,阿特拉斯院是为了究明魔术之祖、世界之理的炼金术师们的集团。” “据说他们虽然身为魔术师,但都是一群魔术回路质量数量堪称贫乏的人物,如此一来,她们在学习魔术的过程中,就不可避免的会选择依赖大量的道具,而非自身所持有的魔力……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和科学技术的发展路线相似呀?” “那确实……” 立香一脸似懂非懂的回答道。 “甚至他们的格言也很有味道哦。” 达芬奇笑眯眯的说道:“【无需自己成为最强,我们只需制造出最强即可】——这就是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师们的格言。他们就是以此为信条,创造出了众多超乎寻常的兵器。” “在魔术世界里,有七个禁忌的说法,所谓七个禁忌,就是指阿特拉斯院所制造出的七种兵器。” “……等等,这么说来,那地方不就像是个装满了超危险武器的军火库吗?” 回过味来的立香,诧异的说道。 “哼哼,这么形容倒也没错哦,据说历代的阿特拉斯院长都必然会发狂,并创造出足以毁灭世界的禁忌,从危险性来讲,确实就是超——危险的程度呢。” 达芬奇摇了摇手指:“不过,相对的,阿特拉斯院也确实储存着众多不为世人所知晓的神秘知识,如果那位初代哈桑所言非虚,那现在位于沙漠中的阿特拉斯院里,很可能真的就存在着一切的真相。” “但是这么一来,就必须再次深入沙漠了。” 坐在郑器挑着的竹篮里,贝德维尔说道:“而且,像这样的地方,恐怕那位太阳王也会颇为关注……” “无妨。” 郑器开了口:“和奥斯曼迪斯的架,迟早要打。” “唔,不过进入沙漠的话,和迦勒底的通讯就又会和之前一样了吧?” 玛修提出了一个要点。 “没办法,虽然不是没有能阻断那种干扰的手段,但现阶段的话,完成不了。” 达芬奇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说得我越来越担心了呀……总觉得肚子又要痛起来了……” 通讯里的罗曼医生嘟囔着。 “总之,诸位先一起回东之村休整一下吧。” 咒腕提议道:“初代大人并没有指明那阿特拉斯院的准确位置,但既然是在那片沙漠中,想来百貌应该知道一些消息,在我们中,最常深入沙漠的就是她了。” “我会派人尽快去联系上她的。” —— 回到东之村后,咒腕便立刻安排人手去荒野联系百貌了。 而郑器他们也抓紧时间,动身去协助东之村和西之村完成了一些之前残余的基建工程。 良好的基础建设,再加上藤太的宝具所给予的大量粮食,只要不遭遇圣都方面的侵袭,东之村和西之村的村民们今后便是在这山岳地带里住上一两年,也完全没问题。 ……话虽如此,没人会把老翁的话当耳旁风。 那位初代哈桑既然都说了时间所剩无几,那想来,是真的时间紧迫了。 所幸,咒腕派出去的人,第二天夜里,就从荒野里回来了。 这位老兄不只是带回了一副指明阿特拉斯院所在的沙漠地图,更是带回来了两个关键信息。 其一是奥斯曼迪斯确实是很关注阿特拉斯院,好在如老翁所言,即便是他的力量也无法覆盖到那里,但也正因为这样,奥斯曼迪斯在阿特拉斯院周围部署了不少斯芬克斯。 其二呢,则是近期在阿特拉斯院落周围,能频繁的见到有可疑人物出没,描述上来说,是一名头上戴着头巾,身着如同黑色斗篷般一副的西方人。 换言之,很难保证奥斯曼迪斯和这位神秘的可疑人物里,会不会有哪一边捷足先登,进入阿特拉斯院内进行调查。 时间,确实很紧。 所以在得到了这些消息后,合计一番,众人便决定当夜启程了。 “咒腕,静谧,你们留下。” 郑器直言道。 被点名的咒腕和静谧对视了一眼。 “真是……非常抱歉,郑器阁下。” 咒腕有些低沉的说道:“我还有保护东之村的使命在身,但是静谧的话,请带上她一起吧,虽然算不上是我们之中最擅长隐匿行事的一个,但有一名暗杀者服侍,总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东之村和西之村有我,还有阿拉什阁下与藤太阁下一同驻守,就已经足够了。” 藤太的留下算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的宝具在后方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且沙漠地带本来也不适合弓手发挥,其战斗力,大可以留待对圣都发起总攻之时再发挥。 至于静谧…… “……” 郑器看向静谧。 少女不知是什么原因,最近只要是郑器在的场合,就不再戴着山之翁的面具示人了。 所以郑器能清楚的看到,静谧脸上的忐忑。 “……行。” 似是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郑器点了点头。 得到了郑器的首肯,少女欢快的应声,随即又贴到了郑器背后,和往常一样。 “那队伍就决定好了吧。” 阿拉什看着郑器他们。 郑器,立香,玛修,达芬奇,三藏,静谧,贝德维尔。 前往埃及沙漠的队伍,完成了。 郑器扫视了一下众人,莫名的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又没到会多愁善感的年纪。)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要平安回来啊,诸位。” 藤太说道。 “放心吧!” 立香笑着竖起大拇指。 “好了,出发吧。” 郑器率先转过身去。 “我们走。” 第393节 第九十三章:那大个儿又来了! “这沙暴还是一如既往的强……” 拿着盾牌,护着身后的立香,玛修踩着松滑的沙地喊道:“各位,请务必不要走散了!” “安心啦!没问题的!我之前可是靠自己走出的沙漠哦!” 沙暴的遮掩,让玛修只能听见三藏的声音,却看不清三藏的位置。 “呃,这环境是不是比上次更恶劣了?” 重新戴上了达芬奇特制过滤口罩的立香一手抱着玛修的腰,一手半掩着脸。 “真的是这里吗?这里一点能作为路标的东西都没有啊……” “距离和方向都没有错!我在方向感这一块可是圆桌第一的,我贝德维尔有这个自信,立香!” 守在立香的另一侧,贝德维尔顶着风沙,一边拉起领口挡住冲向嘴巴的沙砾,一边开口回应道:“不过,如果是地图有什么偏差,那就真的没辙了!” “大人,您没关系吗?” 贴在郑器身后,静谧轻声问道。 “没事。” 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郑器就像是一堵高墙,将从正面侵袭向队伍的风沙悉数拦截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仅仅是从郑器两侧穿过的暴风和沙砾,也依旧让大家举步维艰。 从东之村出发,到现在进入沙漠,郑器他们只花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能够这么快的原因,在于他们进入沙漠之前的移动方式。 ——他们是飞到沙漠边缘的。 准确来说,是乘坐着飞龙和巨龙,一路穿越了荒野,飞到了沙漠与荒野的交界处。 至于哪来的飞龙和巨龙充当坐骑,这就得感谢三藏了。 当时被郑器降服的巨龙和飞龙群,郑器没有将她们一起到去山岳地带,而是在前往堡垒救人之前就让她们爱上哪上哪去了。 当然,前提是,巨龙和飞龙群,都乖巧的保证了从今往后不会再袭击老弱妇孺组成的难民队伍。 郑器又不嗜杀,没有非得将她们都做成烤龙排的道理。 不曾想,这一举动,让他们再一次进入荒野的时候,获得了一次乘龙飞行的机会。 不过,就算是巨龙和飞龙群,也不敢随意闯入沙漠。 就好比是动物之间能够通过各种手段,察觉到某一块区域是谁的领地一样,对于巨龙和飞龙群来讲,她们也能清楚的辨识出沙漠的危险。 郑器倒也没有强迫她们一起进入沙漠。 到了边缘后,郑器就让巨龙和飞龙群离开了。 至于巨龙依依不舍,试图轻咬着郑器的胳膊让他也一起走的举动,郑器只是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角,让这一步三回头的巨龙尽快离去了。 进入沙漠之后,和迦勒底的通讯自然也就又一次断开了。 郑器他们在暴风狂沙之中能依靠的,除了百貌给的那张地图,就是贝德维尔和达芬奇的指引了。 一路行来,虽然如立香所说,周遭这被沙暴席卷的景象几乎都没有多少变化,容易让人分不清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但根据贝德维尔和达芬奇的判断,他们确实越发接近目的地了。 只是,难道就没有稍微显眼一些的标志,来分辨一下路途吗…… “嗯?” 郑器忽然停下脚步。 “发生什么事了吗,郑器大人?” 静谧赶忙问道。 还不等郑器回答,队伍里的大家就听见了三藏的惊叫。 “呀!什、什么呀?你们是什么呀?咦——等、别过来,哇啊啊!” “狮子身上为什么长了奇怪的人脸啊!吓死人!简直和开明兽有的一拼——哇!光炮?!怎么跟郑器一样?为什么会从眼睛里射出光炮——别生气啊!我说的是实话嘛!” “郑器!立香——” “救命呀!!!” “……” 郑器揉了揉眉心。 “看来还是有人被沙暴吹散了。” 达芬奇说道。 “三藏阁下能够冷静下来应对战斗的话,明明应该是位不亚于圆桌的强大从者……” 贝德维尔有些无奈的垂下眉毛。 “总之,先去救她吧。” 叹了一口气的立香总结道。 —— 果不其然,当郑器他们顺着声音赶到的时候,遭遇上的正是老对手,斯芬克斯。 这些狮身人面鸟翅膀的大家伙在见到郑器他们的瞬间,更准确的讲,是在看到郑器的瞬间,顿时停下了原本像是在搜寻什么的奔放脚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郑器他们面前的这四头斯芬克斯都猛地振翅,飞上了像是要被沙漠掩埋的天空。 然后,转身就走。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四只斯芬克斯就在沙暴中没了踪影。 “那是斯芬克斯……没错吧?” 本来都做好了会陷入激战的准备,可刚一照面,对手就毫不犹豫逃走了,这让贝德维尔有些茫然无措。 他之前其实也穿越过这片属于奥斯曼迪斯的沙漠,远远的瞧见过这些狮身人面的危险神兽。 那时候他就估断过,虽然自己有办法对付斯芬克斯,但若是要和复数的斯芬克斯战斗,哪怕最后能胜,也很划不来。 因此,一旦遇上斯芬克斯的话,贝德维尔认为,最好是能避则逼。 结果来说,和斯芬克斯确实没打起来。 但这到底是…… 和贝德维尔反应差不多的,是静谧。 她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看来你确实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哦。” 一旁的达芬奇冲着郑器调侃道。 贝德维尔和静谧一听,齐齐看向了郑器。 “……” 郑器没说话。 他只是迈开步子,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伸手没入一个小沙丘,随后向上一提。 “噗!唔……郑器,真是的!” 被郑器提在手里,三藏委屈的看向郑器:“作为徒弟,你要好好的跟紧师父,在意师父,满眼里都是师父,不跟丢师父的徒弟才是好徒弟,知道吗!” “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师父?” 放下三藏,一边伸手把她头发上的沙砾拍掉,郑器一边无奈的低声说道。 “因为郑器你和最开始的悟空很像嘛。” 三藏理直气壮的仰起脸,干脆自己都停下了动作,一副就等着郑器帮她整理仪容的样子。 “明明佛缘深厚,佛性天成,可偏偏不自知,佛祖肯定是希望我来引导郑器你,才会让我和你相遇!这么一来,我当然就是师父呀!” 郑器已经没有反驳三藏的想法了。 这姑娘和寻常的谜语人不一样。 看她这兴高采烈认认真真的样子,不听她的话,你都不会觉得她能是个这种纯度的谜语人。 “好吧好吧,你能独自和四头斯芬克斯周旋片刻,倒是真的让我挺意外的。” 帮三藏扶正佛冠,郑器问道:“所以你还记得那些斯芬克斯是从哪个方向袭击的你吗?” “啊,对呀。” 贝德维尔一拍手。 “看来一个人走出沙漠,不是空谈呢,虽说过程或许会离奇许多。” 达芬奇感慨道。 立香和玛修对视一眼。 两个姑娘虽然反应慢了一拍,但也都意识到了。 “斯芬克斯?你说那个奇奇怪怪的动物?” 三藏笑着伸手一指:“在那边呀。” “那边,有一堆呢!” 大家顺着三藏的指引向那里看去。 “没想到太阳王部署在阿特拉斯院遗迹周围的神兽,竟然反过来成了我们的路标……” 贝德维尔也不由得感叹了起来:“方式虽然有些奇妙,但三藏小姐在关键时刻确实是位靠谱的伙伴!” “这也算是佛祖的加护吗……” 郑器摇摇头:“三藏,你来带路,护卫的事交给我。” “放心,这次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野。” “哎?希望我带路吗?” 闻言,三藏露出了【真拿你们没办法】的表情。 “这样的话就早点说嘛,交给我吧!” 第394节 第九十四章:是我郑器先动的手 在三藏的带领下,郑器他们几乎是笔直的朝着斯芬克斯群的方向前进,没有走多久,就已经遇上了处在族群最外围的斯芬克斯们。 而这些斯芬克斯,在注意到郑器他们之后的反应,和方才的那四头斯芬克斯有所不同。 它们们没有选择逃跑。 不过,它们也没有朝郑器这边发起进攻。 面对自沙暴中显露出了身形的郑器,听到了最外围同伴示警的吼声后,所有徘徊在这片区域的斯芬克斯都立即做出了反应。 它们迎着郑器,迅速以相对强壮有力的年长个体们在最外侧围成一个圈。 在圈的内里,则是战斗能力差一些的个体。 当然,这些斯芬克斯中并没有幼崽,不过这并不妨碍这些斯芬克斯们凭借兽性一侧的本能,针对郑器采取合情合理的应对措施。 一定要去形容这个场面的话…… 啊,对了。 如果有见过动物世界里,狮群围猎黑水牛时的纪录片,那就很容易理解了。 虽说,在这里,作为【捕食者】的,似乎是郑器。 而处在【猎物】角度,充当黑水牛这一角色的,则是狮身人面的斯芬克斯。 “……郑器阁下这到底是对斯芬克斯们做过些什么?” 看着这一幕,本来还因可能会遭遇的战斗而神态凝重的贝德维尔,都不由得露出了一种微妙的表情。 “这个嘛……” 立香挠挠头:“要说的话,就是和斯芬克斯们打了一架?” 仅仅是打了一架的程度,怎么可能会让近乎不死的神兽斯芬克斯吓成这样? ——换做陌生的旁人来说这种话,贝德维尔多半会继续提出这样的疑问。 可他知道,立香说得肯定是实话。 ……那么,又一个问题诞生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打架】,才能让成群的斯芬克斯对一个个体忌惮成这样? “嗯嗯,看样子,它们确实是接受了命令,在守护着这一带。” 观察着紧张的斯芬克斯们,达芬奇下了定论。 确实,斯芬克斯们的知性很高,基本和常人无异,甚至某种意义上更甚一筹,但即便如此,在其身体里的兽性一面仍会让它们的行为模式在很多时候显得过于【野性】。 之前的那四头斯芬克斯就是典型。 在遭遇郑器之后,自知不敌的它们,在逃跑的时候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 按理来说,眼前的这些斯芬克斯既然都怕成这样了,完全没有必要在这儿死撑。 它们之中没有哪个是不会飞的,只要飞起来逃跑,郑器也没那个闲心去追。 他又不是喜欢追飞鸟的狗子。 但这些斯芬克斯还是选择用这种【示弱】的阵势,来和郑器对峙。 这就意味着,有某种足以凌驾于它们兽性本能之上,基于知性的理由,让它们不愿后退。 这个理由是什么? 答案,立刻就有人来揭晓了。 “哪里来的无礼之徒!” 洪亮到足以将沙暴的呼啸都盖过去的话音,兀然自斯芬克斯群的后方传来。 紧接着,在沙暴如亲兵般的拱卫下,于众人面前,在斯芬克斯群的正上方,一道略显虚幻,如海市蜃楼般的巨大身影,出现了。 “明知此处乃是太阳王热衷之地还敢如此肆意妄为吗——” 巨大的话音,戛然而止。 庞大的身影,面色一僵。 郑器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巨大少女。 双方的视线相交。 巨大的身影沉默了一瞬后,视线逃也似的从郑器那挪开,自立香、玛修、达芬奇、三藏、静谧,还有贝德维尔身上逐一转过。 随即,她面色一整。 “吾乃尼托克莉丝!乃是领受太阳王之命,看官阿特拉斯院的法老!” “敬畏我吧!崇敬我吧!若是如此,还能予尔等一条生路!” “——具体来说,就是即刻转身离去,或者赶紧投降吧!否则尔等便难逃吾所降下的严惩了!” “……她又在勉强自己了。” 立香叹了口气。 玛修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嗯,弄出这么夸张的场面,却还是掩盖不了自身老好人的本质……” “玛修,你们难道和这一位,呃,法老尼托克莉丝相熟吗?” 贝德维尔压低了声音问道。 玛修笑着点了点头。 “大哥。” 立香拉了拉郑器的胳膊,贴着郑器小声说道:“别太欺负她了。” “……” 郑器微微颔首。 然后,他对着尼托克莉丝开了口。 “尼托克莉丝,我们要进阿特拉斯院调查事情,叫这些斯芬克斯让出路来。” 说着,郑器用下巴比了比。 “我也已经对它们没多少兴趣了。” “哎呀…….” 立香捂住了脸。 玛修无奈的垂下眉眼。 达芬奇一脸就差买好爆米花和可乐的笑意。 听到郑器的话,尼托克莉丝先是楞了一下,随后这具使用魔术制造出来的巨大幻影,精确的展现出了远在别处的她在神情上的变化。 从惊诧,到难以置信,最后燃起羞愤。 她那气鼓鼓的红润,顺着脖颈攀上脸蛋,将那小麦色的漂亮肌肤都浸得更莹润了起来。 “你、你——” 尼托克莉丝用发抖的法杖指着郑器:“你这人,真是!我——你怎么老是这么胡来呀!” “哦,对,抱歉。” 被尼托克莉丝这么一说,郑器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一挑。 “是我考虑不周。” 闻言,尼托克莉丝一怔。 她没想过郑器会向她道歉。 这个人或许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 脑子里浮现出这个想法的刹那,尼托克莉丝正要端正一下自己的仪态,重新开口—— “——你让它们一起上吧。” 郑器独自向着斯芬克斯群迈开了步子。 “……?” “你是领了奥斯曼迪斯的命令负责驻守这里,我居然叫你什么也不做就缴械投降,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郑器一边向着越发紧张的斯芬克斯们靠近,一边对着尼托克莉丝开口说道。 “不过,你大可以放心,这之后,奥斯曼迪斯是不会责备你的。” “他虽然残酷,但绝不昏庸。” “所以只要你如实向奥斯曼迪斯汇报就好……” 郑器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了如食肉动物般壮硕的利齿。 “告诉他,是我郑器,先动的手。” 第395节 第九十五章:真相,永远只有—— 这几乎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确实,在不动用轮回绝境的前提下,郑器是无法彻底杀死这些斯芬克斯。 可斯芬克斯总归是需要时间来复活、再生的。 虽然这一过程耗费的时间并不算太长,甚至对绝大多数人类、魔兽,乃至于对寻常的从者来说,有些短暂…… 但,对郑器而言,这个时间,绰绰有余。 从他用燃烧着波纹豪意和龙炎的右拳,将第一头斯芬克斯打得粉身碎骨开始,到他将最后一头惊恐的朝他扑来的斯芬克斯摁在地上拧下头颅,整个过程所花费的时间有多短? 短到,当郑器提着那颗脑袋,回头去看的时候,那第一头斯芬克斯都还未来得及复活。 “嗯……” 郑器打量了一下手里这颗几乎要和他差不多大的脑袋。 “果然,只有不死之身的话,便没什么可瞧的了。” 将脑袋丢回了那具微微打缠的尸体上,郑器抬起头,看向巨大的尼托克莉丝幻影。 “你不在这吧,这个看上去只是幻象,没法和我打。” “……” “那就这样,你如实向奥斯曼迪斯汇报就好。” “……呼。” 尼托克莉丝长出一口气。 她的肩膀低垂了下来,持着法杖,无奈的看着郑器:“你这个人呀……这可是在挑衅那一位,你明白吗?” “说什么傻话?” 郑器用【这姑娘怎么几天不见越来越傻了】的表情看着尼托克莉丝。 “我既然都重返沙漠了,意思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等到这边的事情处理完——” 他伸出右手的食指,指向尼托克莉丝。 “下一个,就是他奥斯曼迪斯了。” “……我会如实禀报的。” 尼托克莉丝叹了口气,随后瞪着郑器说道:“下次见面,我可就没有这次这么好说话了!” 郑器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见郑器这样,尼托克莉丝又是瞪了他一眼,便消失无踪了。 “好了,我们继续吧。” 回过头,郑器对着众人说道。 “郑器阁下,您与那位太阳王之间……” 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贝德维尔本是想这样问的。 毕竟郑器的态度,基本就是在明说自己是来找太阳王的茬了。 原本在他的设想中,太阳王的立场未明,但仍有拉为盟友的可能。 可现在这样……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贝蒂。” 立香拍了拍贝德维尔的肩膀:“总之,我们现在能顺利探索阿特拉斯院了,这就是好事嘛。” “……说得也对,是我顾虑太多了。” “不过,现在我们该怎么进入阿特拉斯院内部呢?” 玛修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虽说没有了斯芬克斯的阻挠,但如果是连那位太阳王都没能成功进入其中进行探索的神秘区域,我们又该怎么进去呢?” “哼哼,这种时候,自然就要依靠天才的达芬奇亲啦!” 达芬奇一脸自信的挥了一下手里的法杖:“跟我来吧。” 就这样,一行人再次迈开步子。 在达芬奇的指挥下,一行人在看似空无一物的黄沙上左逛逛右转转,花了些时间,终于在那些斯芬克斯都成功复活并展翅溜走了以后,达芬奇带领大家停了下来。 环顾四周,依然是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黄沙滚滚。 “嗯,嗯……原来如此……” 蹲在沙地上,达芬奇嘴里嘟囔了几句,随后抬起头,似乎是准备朝郑器说些什么。 但就在这个瞬间,郑器和静谧的耳朵都微微一动。 紧接着,郑器伸手,将还没反应过来的立香和三藏都拉到了怀里。 而静谧,则是往郑器背后一跳。 “大哥?” “咦?” 随即,众人脚下的黄沙,兀然下陷。 不,准确来说—— “这个——” 贝德维尔一脸认真的看着脚下。 “嗯,果然没错。” 达芬奇满意的点点头。 “呜!” “芙!” 玛修和藏在她身上的芙芙一起发出了惊呼。 ——一个直径约有十米的圆形洞口,骤然在郑器瞪人脚下打开。 这无疑是个机关式的陷阱。 下一刻,反应各异的众人,便随同倾洒的黄沙一同,朝着陷阱坑洞的深处坠落。 劲风扑面的自由落体没有持续太久,在三道沉闷的落地声后,黑暗中传来了玛修的嘀咕声。 “疼……唔,屁股着地了……大家都没事吗?” “伞兵一号,藤丸立香,安全落地!” 在郑器臂弯里撑起身的立香中气十足的喊道。 “呃……苦厄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玄奘三藏出席了……” 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三藏紧搂着郑器的手臂,眼神恍惚,嘴里念念有词。 “华丽落地,作为天才的达芬奇亲没有死角!” 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轻巧落地,以至连落地声都没有的达芬奇亲笑眯眯的说道。 “飒、飒爽登场!贝德维尔在此!” 嗯,贝蒂你如果觉得害羞,可以不用脸色泛红的被她们的氛围裹挟,没关系。 “静谧,伴您左右。” 贴在郑器的背脊上,静谧柔声说道。 “芙……” 芙芙甩了甩那身白色的绒毛。 “看来都没什么事。” 郑器在黑暗中转动视线。 那双不知何时渗出了黄昏景色的眼眸,笔直的盯住了一个方向。 “所以那边的人,你是自己出声,还是我帮你?” “哎呀呀,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如此精准的找到我的位置,您看上去并非暗杀者,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敏锐感官呢。” 黑暗中,立时有了回应。 “不过,看来并不是谁都能和您一样,为了方便交流,就让我点上灯吧,或许会有一瞬的不适应,还希望各位能谅解。” 见郑器没有阻止的意思,那话音的主人轻轻抬手。 霎时间,略显昏暗的灯火,于多个角度被悄然点亮。 而那黑暗中的发言者,也在灯火的照耀下,显露出了真容。 “嗨,各位好,欢迎来到神秘久远的阿特拉斯院。” 那是位青年。 披肩、竖领内衬,咖啡色的披肩,长风衣,带着些许跋涉痕迹的皮靴,洁白的手套,以及一个漂亮的烟斗。 在这茫茫沙漠的深处,这位青年却穿着一身颇有英伦风韵的衣衫,看上去与其说是一位旅行者,不如说更像是位接下来要顶着小雨去哪家餐馆喝一杯的年轻人。 注意到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青年爽朗的笑了起来。 “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侦探,也是唯一的顾问侦探哦。” “与此同时,作为侦探这个概念的结晶,【查明真相之人】的代表——我也正是带领你们通往真相的,最后的钥匙!” 第396节 第九十六章:如何对付聪明人 “嗯,你就是御主,Miss藤丸。” 这位自称福尔摩斯的青年自立香的位置开始,缓缓转动视线。 “这位是Miss基列莱特。” “这位则是从者,玄奘三藏。” “那位也是从者,静谧之翁,山中老人的一员。” “哦,这一位,真令人惊讶,圆桌骑士之一,竟然是你们的同伴。初次见面,骑士贝德维尔,作为同乡,我对您真是由衷的产生一种亲近感。” “以及……” 最后,青年的视线落在了达芬奇和郑器身上。 “莱昂纳多•达•芬奇,还有郑器先生,久仰大名了。” 闻言,郑器稍稍眯起眼睛。 “居然知道大家的真名……” 立香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我们应该从未见过,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这只是常识而已,Miss藤丸。” 听到这句话,立香倒是没什么反应,但玛修看上去似乎有些……雀跃? “其实,在这之前,你我之间早已通过情报的方式接触过彼此了。” “情报吗……” 立香沉吟了一下,随即一敲手:“啊,难道说之前百貌提到的近期一直在阿特拉斯院附近打转的西方人——” 青年笑着说道:“在伦敦的时候,你们顺利获得了我留在魔术协会里的情报吧?” “虽说只是单纯的资讯整合,但放在那个时候,一份满是必要内容,且已经通过便于阅读的方式进行过处理的情报,想来,算得上是价值千金吧。” “也是自那时候开始,你们就应该已经察觉到我这样一位幕后协助者的存在了。” “我说得没错吧,达芬奇阁下。” “看来,是真货呢。” 达芬奇兴致勃勃的打量着青年:“虽然事后通过报告复盘了出来,但那样的整理手法,说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手笔,倒是说得过去呀。” “毕竟整理的太过简单,就必然会被玛奇里发现,所以我才整理成只有真正拥有智慧的人在寻求真相时,才能具备【真意】的模式。” “你们必须知道那个情报,不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知晓,而是为了成为这一起谋杀事件的解决者去知晓。” “谋杀事件?” 立香有些茫然。 “嗯,如果把【通过人理少却来彻底杀害灵长类】这一现状用谋杀事件来比拟的话,那这确实算是一场即便连那个大侦探福尔摩斯也从未经历过的大事件呢。” 达芬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Yes,如此惊世骇俗的谋杀事件,会引来我的出现,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 青年,不,应该说,夏洛克•福尔摩斯如此坦然的说道。 “呃,那、那个,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 贝德维尔有些局促的举起一只手臂:“但是,那个……这一位究竟是谁呀?我的印象里,并未有过这样的骑士……” 看来,福尔摩斯的话,让贝德维尔误以为他和自己是同一时代出身的从者了。 倒也难怪。 即说是同乡,又是这样一副典型的欧洲面孔,会让贝德维尔误解也在情理之中。 “这就太令人悲伤了。” 这么说着,福尔摩斯真的露出了有些沮丧的表情:“我确实从未获得过骑士的称号,但是转述我事迹的人,倒是得到了那个称号。” “这……那个……” 贝德维尔一脸犯难。 “夏洛克•福尔摩斯,世界上最著名的侦探,就连基本不怎么看侦探题材的我也听过他的大名。” 郑器拍了拍贝德维尔的肩膀:“转述他事迹的,是柯南道尔爵士。” ——按眼前这个人的说法来讲,就是这样。 “正是如此!贝德维尔先生!这一位正是所有侦探的始祖之一!啊啊,太可惜了,如果和迦勒底的通讯还能照常运行,医生肯定也会兴奋的跳起来!太令我感动了,没想到夏洛克•福尔摩斯居然真的是真实存在的!” (确实,我也没想到。) 打量着福尔摩斯,郑器心里暗想。 虽说,啊,亚瑟王啊圆桌骑士啊这些都不再是单纯的传说,而是在这个世界里挂钩于真实的英豪了,但是福尔摩斯…… “也就是说,那位柯南道尔爵士的小说,其实就是华生医生的传记吧!” 玛修的话,让郑器都不由得扬了一下眉毛。 因果联系上来看,好像还真说得通。 ……所以莫里亚蒂那样的恶人也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能让天真无邪的少女如此雀跃,那我和华生那为了赚些小零花才干的笔墨工作,就也算是有点价值了。” 福尔摩斯笑着说道。 “不过,Miss基列莱特,我的真面目,在本质上,和您所想象的略有出入……不过这与我们这次的主题无关。” 他整肃起面容:“因为我还未接受来自Miss藤丸的委托。” “咦?是这样吗?我看您完全没有变装,还以为……” “哈哈,哎呀,真是位出色的书迷,很了解我的性格嘛!” 福尔摩斯愉快的笑出了声。 “委托总归是要按照顺序来做的,虽然我本人是很想帮助你们,但这一次,我受巴贝奇卿的委托,负责究明这个事件。他如今的理性已经所剩无几,但以那繁星般闪耀的理性为代价,在结束这个委托之前,我无法和迦勒底达成委托关系,很遗憾。” 见玛修的神情低落了下来,他挥了挥手:“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战斗的事情,本就该交给如诸位一般的英雄,我是侦探,解开谜题,才是我的本分。” “嗯……也就是说,你虽然愿意站在我们这边,但不会在这里加入我们成为伙伴……是这样吗?” 一直旁听的三藏略显迟疑的问道。 “Yes,诸位来此,是寻求知识的。” 福尔摩斯颔首道:“【你们必须知晓真相】,那位初代的山之翁,大概就是这么对你们说的吧?哦,看来没错。” 看到立香和玛修的神情变化,福尔摩斯又点了点头:“那诸位就该去这所学院的中心部,正巧,我也有一些事,要去那里完成。” “看来你已经探明了阿特拉斯院内部的结构呢。” 达芬奇盯着福尔摩斯:“该说不愧是大侦探吗?” “我胜过您的只有时间,达芬奇阁下。” 福尔摩斯微笑着说道:“中心部位于据此500米的地下,道路曲折蜿蜒,好似迷宫,我会为诸位指路,所以沿途的机关陷阱,就要劳烦诸位了。” “你怎么看?立香。” 达芬奇没有答话,反而是看向了立香。 “唔……” 立香皱着眉,目光不自觉瞟向了郑器。 “……我老妈曾说过。” 郑器低头,俯视着面前的福尔摩斯。 “【对待比你聪明且善于心计的对手,要么别见,要么就在对方开口之前将对方彻底解决】。” “立香,我同你说过了,你来决定,把决定告诉我就好。” 郑器的话,让立香显得更加犹豫了起来。 她看了看郑器,又看了看面对郑器也仍是姿态优雅的福尔摩斯,最后看向达芬奇。 在达芬奇鼓励的眼神下,她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 立香看向福尔摩斯。 “又要合作了,福尔摩斯。” “我相信这会很愉快。” 福尔摩斯含笑应道。 第397节 第九十七章:果然? 在福尔摩斯的带领下,一行人在昏黄的灯火陪伴下,钻入了通道。 如福尔摩斯所说,这里的通道形势复杂,岔道之多,九曲八弯都算是往少了说,如果是不认识路的人,恐怕只要走出一段距离,就会迷路。 若是将当时郑器在那堡垒下走过的地牢,和这阿特拉斯院的地下通道比,那简直就像是将幼教图画书上的迷宫与米诺陶诺斯的迷宫摆在一起做对比。 在不确定整个阿特拉斯院内部构造的前提下,哪怕郑器是以不怕把这儿搞塌的势头走直线,多半也要花不少时间才能抵达那个所谓的中心部。 毕竟,这次要找的是一个具体的区域,而非能凭借嗅觉搜寻的人或者物。 而沿途,也就像福尔摩斯之前提醒的那样,存在着不少机关陷阱。 滚石、飞箭、毒气、落穴…… 当然,这些东西都没能伤得到郑器一行。 甚至连拖延郑器他们的行进速度都很难做到。 数吨重的滚石也好,能在瞬间将一个活人变成一滩肉泥的毒气也罢,这些东西要么是被郑器随手打碎,要么是被郑器一个深呼吸清理干净,唯一麻烦点的反倒是落穴。 三藏总要郑器抱着她跳过去。 哪怕她自己作为从者的身体能力,完全足以支撑她越过已经出发的落穴。 而除此之外,通道里还存在着一种阻碍。 那就是自律型的魔偶。 作为阿特拉斯院的自动防御机制,这些自律型魔偶的战斗力还是不赖的。 单打独斗的话,在场除了郑器之外的从者对上,都需要花上一点时间才能处理好。 不过,既然急着赶路,郑器自然也不会让大家把时间浪费在这些魔偶身上。 “虽说有些心理准备,但近距离看的话果然魄力是不同的。” 看着郑器将一台三米高的魔偶生撕成两半后,两手分别提着魔偶的半截身子,当作双截棍一样挥舞,一边前行,一边将剩下的几台魔偶砸得支离破碎,福尔摩斯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单论身体能力的话,足以媲美圣都的那位不夜高文了,不,恐怕还在那之上吧。” “郑器先生确实很强,之前在圣都门前,在和高文的战斗中郑器先生就一直是占据上风的。” 作为守护在立香、福尔摩斯、达芬奇,还有三藏身边的坚实护盾,玛修听到福尔摩斯的感叹,便略带炫耀式的开了口。 与此同时,和郑器一起充当前卫的贝德维尔凑在郑器身旁,压低了声音问道:“郑器先生,这样没问题吗?” 郑器没说话,但在又敲碎了一个魔偶之后,他的目光便转到了贝德维尔身上。 “我们就这样和那位福尔摩斯先生一起行动……” “相信立香的判断。” 郑器丢掉已经用不了的魔偶残躯,随后一把抓住了另一个刚冲上来的新鲜魔偶。 顺手将其撕成两半,郑器将目光从贝德维尔那收了回来。 “别担心,有我在。” 前锋这边交谈的时候,后方也在聊起有关阿特拉斯的事。 “有达芬奇阁下在,关于阿特拉斯院的概况,想来不需要我再一一赘述了。” 福尔摩斯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吗,Miss藤丸。” “为什么这个阿特拉斯院会出现在这里?” 立香提问道:“如果是因为奥斯曼迪斯的影响才出现的,那为什么奥斯曼迪斯的力量会覆盖不了这里?” “好问题,阿特拉斯院中的炼金术起源,是埃及神话中的魔术师祖先,女神伊西斯的延续,阿特拉斯院会由于特异点而出现在埃及领土上,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缘分吧。至于为何太阳王的力量会覆盖不到这里……” “这里,总觉得很安静呢。” 达芬奇忽然开口道:“我们走了这么久,一个人都没有见到过。” “看来您也已经发现了,达芬奇阁下。” “毕竟该是个从公元前就一直活动到公元2017年的神秘组织嘛。” 达芬奇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神情:“你怎么看,大侦探阁下?” “恐怕……不,不该随便谈自己的臆想。” 福尔摩斯摇摇头。 “一切,等到了中心部,就明白了。” “比起这个,其实我对迦勒底的诸位,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哦?” 达芬奇好奇的问道:“说说看。” “其实,我现在正在和一个谜题纠缠,我在探寻人理烧却事件的真凶,即是那个魔术王的真面目。” 福尔摩斯诚恳的望着立香他们:“如今的迦勒底,可以说是和魔术王打交道次数最多的团体,哪怕是一点也好,我希望能得到一些线索,毕竟我手上完全没有关于他的情报。虽说在时代的各处都残留着他的痕迹,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将这些线索与那位所罗门王联系在一起。当然如果有曾经直接和那位魔术王见过面的人证就更好了……开个玩笑,我也知道是没法那么凑巧的,想来只能靠情报推理到最后——” “那个。” 立香举起右手:“如果是说魔术王的话……我确实见过。” 福尔摩斯一怔,随即自大家相遇一来,第一次惊呼出声。 “原来你就是重要证人啊!请务必和我好好谈谈!他的模样呢?声音呢?魔术系统呢?最重要的是——” 福尔摩斯认真的盯着立香:“我想知道,你对他的第一印象。” “关于这个话题。”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加入了话题。 一边擦拭着身上那来自魔偶的淡蓝色液体,郑器一边朝着福尔摩斯这边走来。 “我也希望能旁听。” 他这样说道。 —— 这之后,郑器旁听了立香他们对之前数个特异点内与魔术王遭遇的阐述,以及福尔摩斯的分析。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善于脑力活动的人,顶多称得上擅长死记硬背。 所以,福尔摩斯能得出的结论,他所能做出的评价基本是【好像很有道理】。 不过,从福尔摩斯的话语中,他大体确定了两点。 其一是那个魔术王,如魔典之前所说,单挑的话,毫无疑问会是个强敌。 其二就是—— “好了诸位!我们马上就要到达中心部了,无数答案,就在前方!” 福尔摩斯竖起两根手指:“山中老人之所以指引你们来到这里,原因有两点。” “其一是为了让你们获得关于狮子王和圣枪的知识。” “其二,就是关于人理烧却之谜的一角。” “这两个问题,我都准备好交给诸位的答案了,不过,在此之前——” 尖锐的警报声忽然响起。 “果然?” 立香挠了挠头。 “这种核心区域前,还是少不了这种惯例一样的关卡BOSS战啊。” 随着她的话语,众人眼前的通道两侧,在一阵阵金属碰撞岩块的闷声中,一头头魔偶冒了出来。 “这个我并不担心,尤其是有郑器先生在的情况下。我是想要忠告诸位,不,准确来说,我接下来,是要宣告。” 福尔摩斯眉头一挑。 “我会出现在这里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在这里,迦勒底是看不到的。” 他神情严肃的说道。 “话说在前,我呢,不相信罗曼医生。” 第398节 第九十八章:真实的横推流( 这一次魔偶的数量,比之前在那迷宫似的地下通路中所遭遇的魔偶全部加起来都多。 不仅如此,在这些魔偶中,还出现了数个特殊的个体。 “是人工生命体啊。” 达芬奇打量着那些身体质感如同橡胶一样的高大人形。 “毕竟是阿特拉斯院,会使用人工生命体作为防护手段倒也不奇怪。” 自笔直的通道两侧,打开的门扉中接二连三的涌出魔偶和这种人工生命体。 郑器也在打量这些混杂在魔偶中的新面孔。 看上去和他记忆里那个绿油油的扎克很相似,多半也是那种身体柔韧,耐打耐砸的类型。 指不定还有点什么自我再生啊成长强化啊之类的手段。 不等郑器多看两眼,最先涌入通道的魔偶和人工生命体便向他发起了进攻。 这条通道并不算宽敞,虽然足够容纳五、六个成年人并排而行,但无论是魔偶、人工生命体,还是郑器,都有着两米以上的宽厚体格。 可以说,在不毁坏通道的前提下,同时容纳三个魔偶或人工生命体并肩站立,就已经是这个通道的极限了。 如果再考虑到战斗时的行动空间需求,两个魔偶或人工生命体并排活动就足以令这通道变得狭窄不堪了。 很显然,这种地形设计就是为了便于魔偶或人工生命体发挥体格优势,防止一些灵活的目标在遭遇到魔偶或人工生命体时,能轻易绕开它们的阻拦。 设计理念上是没有问题的。 可此时此刻,这些魔偶和人工生命体面前站着的,是郑器。 朝着领头冲上来的两台金属魔偶,郑器张开了双臂。 那副模样,与其说是在应对敌人,倒不如说像是在对着家里养着的宠物张开怀抱。 “噹!噹!” 先后两声金铁交戈似的响动,在通道里传播开来。 魔偶的铁拳,一左一右,砸在了郑器的肩头。 然而除却敲打出了那洪钟般的声响之外,这结结实实的两拳,再无建树。 郑器,纹丝未动。 “……” 瞥了一眼肩膀上那两枚水缸般大小的拳头,郑器似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力量比在通道里遭遇的魔像强,整体也更加坚固。 算是有点东西。 可惜,也就是有点东西了。 他就那么左右伸展着双臂,空门大开的向着前方,迈出了脚步。 被那臂膀勒住了胸腹,两台魔偶顿时就要向后倾倒。 与此同时,后方的其他魔偶与人工生命体也已然蜂拥了上来。 面对迎头倒下的同伴,魔偶们没有选择视而不见。 它们干脆的顶住了同伴的背脊双足蹬地,沉默且固执的发力,想要将郑器掀翻在地。 而那些混杂在魔偶中的人工生命体也在这时候发挥出了那柔韧身躯的特点,白色的胶状肢体穿过了魔偶之间的缝隙里,沿着魔偶光滑的金属体表,缠上了郑器的双臂与腰身。 显然,不同于行动模式古板又单调的魔偶,这些人工生命体在战斗中所采取的行动会更为灵活。 就这样,几乎是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郑器便像是同一股由魔偶和人工生命体拧成的洪流相撞在了一起! 紧接着,自那门扉中涌入通道的魔偶和人工生命体,就那么一个接着一个,肩踵相合,头脊互抵,硕大的躯体挟裹着毫无保留的力量,接二连三的投身进了这汹汹向前的洪流。 好似一股股层层叠叠的怒涛! 然而—— 洪流,在倒退。 明明是魔偶与人工生命体的数量更多,明明是魔偶与人工生命体看似源源不绝。 可此时此刻,在倒退的却是它们。 在前进的,却是郑器。 任凭金属魔偶的双足在路面上划拉出细碎的火星,任凭人工生命体竭尽全力去拉拽郑器的身躯,这奇异的趋势,都无法改变。 这一瞬间,在这拥挤的通道中,郑器那张开的双臂,就像是要将在场所有的魔偶与人工生命体都拥入怀中一般! 一步,再一步—— 终于,当通道两侧不在有新的魔偶或人工生命体出现的时候,这股【洪流】,也被紧紧挤压在了那面通往中心部的大门上。 已是退无可退了。 “咔啦……” 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碎裂时发出的脆响。 在这脆响交织而成的伴奏中,郑器再次向前迈步。 “咔啦——” 在这脆响交织而成的伴奏中,魔偶与人工生命体所组成的这股洪流,开始崩塌。 “咔啦!” ——郑器,开始向内收拢起双臂。 随即,有新的声音加入了这场演奏。 迎合着分崩离析的金属魔像们,爆裂开来的人工生命体们发出了不太悦耳的杂音。 最后,当郑器停下脚步,松开了双臂的时候,一面崭新的墙体诞生了。 “嗯……” 郑器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然后,他伸出手,插入由魔偶和人工生命体的残躯所铸就出的墙体里,然后如同撕扯一块海绵蛋糕般。郑器随手一拉。 “好了。” 将那面通往中心部的大门重新暴露出来,他回过头,看向其他人。 “你们刚刚说到哪了?” —— 穿过那扇远比魔像和人工生命体更结实的大门,一行人终于正式进入了阿特拉斯院的中心部。 望着眼前的景象,刚刚在通道里见证了一件荒唐事的大家,也还是忍不住惊叹了起来。 “这就是阿特拉斯院的中心部……明明是地下,居然有天空呢,前辈。” 玛修惊讶的望着正上方。 如她所说,在这地下数百米的区域,居然有着一片澄清蔚蓝的天空。 当然,那并非真正的天空,是人造的产物。 一旁的贝德维尔环顾四周,也不由得感慨道:“这规模,已经接近一座城市了,竟然能在地下建造出如此巨大的设施……而且,看起来人类所需要的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确实是有学院的感觉。” “而位于中心的那些方尖碑,就是阿特拉斯院最大的记录媒体,拟似灵子演算器,三尖赫尔墨斯。” 说着,福尔摩斯率先踏出了步子。 “总觉得,这里是不是和迦勒底的管制室有些像?” 左顾右盼的立香说道。 “因为三尖赫尔墨斯,就是迦勒底的灵子演算器【特里斯墨吉斯忒斯】的原型哦。” 达芬奇笑着解释道。 一行人跟上了福尔摩斯,来到了三尖赫尔墨斯前。 “访问权我之前就已经回收了,虽然按理来讲需要先和这里的工作人员打声招呼,但如你们所见,现在我只能擅自使用了。” 一边对这台与其说是魔术产物不如说更像是科幻片里才见得到的超级终端一顿操作,福尔摩斯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可是为什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呢?” 玛修有些迟疑的打量着周遭:“明明这些机器都在正常运转……” “答案很简单。” 福尔摩斯抬起脸来。 “因为这里是2017年的阿特拉斯院,换言之,就是你们那个时代的阿特拉斯院。” 第399节 第九十九章:如神一般 “果然,就是这里啊。” 听到福尔摩斯的话,达芬奇看起来并不意外。 “什么意思?” 立香有些茫然的看向达芬奇。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在沙漠里,有一个更加扭曲的异物吗?” “啊。” 立香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这个啊。” “正是如此,虽说魔术师都已经燃尽了,但阿特拉斯院本身并未消失。” 福尔摩斯点点头:“好了,接下来就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三尖赫尔墨斯之中记录着全部事象,对并非阿特拉斯院魔术师的我们来说,虽然不能知晓其全貌,但单纯的结果还是可以理解的,就好比是看一道复杂的数学难题时只去看答案一样。” “咳,那么……” 清了清嗓子,福尔摩斯看向方尖碑。 “三尖赫尔墨斯,飞行于冥界之鸟啊,回答我的提问!” —— 在大家的注视下,福尔摩斯向三尖赫尔墨斯提出了两个问题。 其一,是关于2004年发生于日本的圣杯战争的来龙去脉。 通过三尖赫尔墨斯的回答,福尔摩斯确定了,那一届圣杯战争的胜利者,乃是奥尔加玛丽•阿尼姆斯菲雅的父亲,已故的迦勒底前所长,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雅。 而根据这个答案,福尔摩斯推测,前所长恐怕是在第三者的利用下,在本人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作为一个重要因素,成为了人理烧却的推动者之一。 与此同时,福尔摩斯提出,罗玛尼•阿其曼的来历不明,作为一个突然出现,在来到迦勒底之前就与前所长相识的人物,他并非魔术师,但是作为人类,却必然隐藏着某种极为巨大且非常接近真相的东西。 这也是他不信任罗曼医生的原因。 虽说,最后福尔摩斯对罗曼医生的定性,是认为他是个【虽然不明所以,但和事件没有多少关系,可有可无到只会给人添麻烦的迷之人物】…… 听起来属实是充满了罗曼医生那不着调的风格。 对此,达芬奇没有发表意见。 而对于福尔摩斯提出的,希望不要将这部分谈话内容告知罗曼医生的请求,达芬奇也表示没问题。 只不过,她在答应的时候,不知为何,笑容里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至于第二个问题,自然就是有关圣枪和狮子王。 结论来说,圣枪,有两把。 一把是贯穿世界的巨大高塔,这是圣枪的存在被赋予了确实形态后的模样。 为的是向世人展示其依旧存在,不过这实际存在的高塔,人们是无法抵达的。 毕竟其含义是伫立在世界尽头,俯瞰人界的高塔,而世界的【尽头】,就该是永远无法抵达的。 另一把,就是狮子王所持有的枪,这把枪就好比是高塔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也可以说是钥匙,是能够直接使用高塔的力量,掌管高塔权能的个人兵器。 那么,何为高塔的权能? 有一种看法,认为人类的世界,只是贴在地球表面的一层薄膜而已。 人类认知中的常理,简单来说,也就是物理法则——由这种物理法则为基础的薄膜,就是人类的世界。 而尽头之塔,也就是圣枪所代表的高塔,就是为了让建立在这一物理法则上的人类世界不至于从地球表面【脱落】,为了将这样的人类世界正确固定在地球上而存在的。 像这样的塔,在这个世界上有好几座,狮子王手中的圣枪,正是其中一座。 至于狮子王拿着圣枪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郑器先生,您其实已经有所了解了吧。” 说道这里,福尔摩斯忽然对着郑器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能算详知。” 郑器摇摇头。 “那家伙建立圣都,进行那个狗屁的选拔,原因是圣枪最多接纳五百人的灵魂,她要在人理烧却,人类消失之际,保住最理想的五百人——我所知道的,就是这样。” “嗯,大体来说是没错的。” 福尔摩斯颔首道:“狮子王确实是想要将圣枪当作塔来使用,她在圣都之中建立理想的都市,召集被选中的人类,而所谓的被选中,并非是清廉正直的人类,而是【无论在何种状况下都只能做出正确之举】的人类。” “正如郑器先生所说,根据赫尔墨斯的计算,圣枪最多能够接纳五百人的灵魂,这也是她进行选拔的重要原因。” “如此看来,那座圣都,本质上其实就是圣枪的外壳。” 福尔摩斯颠了颠手里的烟斗,微皱着眉:“而被送入圣都的人,本质上就和被收纳进圣枪没有区别了。” “是的,狮子王嘴上说是保护了纯洁之人,实际上,却是为了不让人们逃跑而将他们关了起来。” “怎么可能?!” 贝德维尔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虽然细节有所差别,但那座城市无疑是卡美洛呀!” “不……贝德维尔先生,那不是卡美洛……” 玛修神情低落的说道:“第一次见到那座城市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恐怖的东西……虽然都是一夜而成,但那绝不是卡美洛,福尔摩斯先生的推论,是正确的……” “怎会……” 贝德维尔的眼神有些恍惚。 “那、那圣都中的人们究竟如何了?是在王的……守护下,过着不自由的生活吗?” “我刚刚已经言明,这并非生或死的问题。” 福尔摩斯摇摇头:“所有在圣都里的人,都会被圣枪吸入。” “圣枪就像是这个阿特拉斯院一样,是个避难所啊,贝德维尔卿。只不过,不同于这里,圣枪之中没有能作为生命活动的余地,所有被吸纳的人都辉被作为【善良人类的模范】管理起来。” “圣枪迟早会收缩,化作那高塔。” “举例来说——” “标本。” 郑器的声音冷酷且低沉。 福尔摩斯叹了口气。 “没错,狮子王召集人们,并不是为了让他们能在理想的都市里躲过灾难,而是为了让这些人能作为理想的人类范本被收集起来。” “是为了让他们能被永久的保存在狮子王身边,在橱窗中证明人类的价值。” “这——” 贝德维尔的神情,第一次变得如此扭曲。 听闻这等暴行的惊诧与愤怒,以及不愿相信这般行径竟是由那位王所做的苦涩,这一刻悉数纠缠在了他的面容里,将那原本称得上秀丽的五官近乎拧成了一团。 “怎会……做出如此可怕的行径……这——这是何等没有人性的暴行!” 贝德维尔说出这番话语时,福尔摩斯的视线,却始终落在郑器身上。 “……” 郑器没有躲避。 他的双眼,笔直的迎着福尔摩斯的注视。 “不仅如此吧,福尔摩斯。” 就在这时,达芬奇开了口。 她认真的看向福尔摩斯。 “那座塔一旦完成,也就意味着这一带都会成为【世界尽头】,对吧。” “……Yes,达芬奇阁下说得没错。” 福尔摩斯收回视线,点了点头:“高塔的完成,就意味着,除了塔之外的世界,将会完全消灭。” “也就是说,狮子王的行为,不仅是在保全收纳的那500人,更是在迫害着除此之外的所有人。” “而如今,这种崩溃,已经开始了。” “这也是这个特异点为什么能成为特例中的特例。” 福尔摩斯沉声道。 “现在,创造了这个特异点,并且想将之毁灭的,早已不是魔术王了。” “而是那个不惜牺牲一个人理奠基,也要将理想的一切收入囊中,如神一般的狮子王。” 第400节 第一百章:郑器有嫌疑? “如神一般,这倒是个不错的形容。” 达芬奇双臂环抱着歪了歪头:“不,倒不如说这就是事实,对吗,大侦探。” “以这方面的知识而言,您比我更有发言权。” 福尔摩斯笑了起来。 “什么什么?你们怎么又这样说话,不清不楚的。” 三藏一脸迷茫的来回看着福尔摩斯和达芬奇。 “哈哈,别急别急,我这不是正要解释嘛。” 达芬奇摆摆手:“哎……到现在为止,贝蒂心里肯定都有一个疑惑吧,那就是为何自己所侍奉、信赖、敬仰的那位亚瑟王,会变成如今的狮子王。” “是发狂吗?是被魔术王操纵了吗?还是被谁蛊惑了呢?” 听着达芬奇的话,贝德维尔的脸色微变。 看得出来,达芬奇说中了他的心事。 “我其实也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看来,嗯,基本可以确定了。” 达芬奇竖起一根手指:“岂止是神志不清,现在的亚瑟王,多半连作为人的理性与感性都没有了。” “什——” 贝德维尔瞪大了眼睛。 “简单来说,她现在已经不是英灵了。” 达芬奇说道:“由于长时间手持圣枪,导致她的属性已经发生了改变,原本亚瑟王是诞生于地的传说,可如今因为圣枪,她已然成为了端坐于天的传说。” “这么说吧,只要还有一丝人性尚存,那无论她的目标是何等模样的理想之乡,都会包含有提高生活质量的理念在其中。可她却不是,准确来说,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人类是有价值的,但人命没有价值——现在的她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为了人类的存续,否定了作为人的一切幸福,这种观点已经冷酷到超越了人的范畴,毫无疑问,是自超越者的角度才能做出的判断。” “也就是,从神的视角才能做出的判断。” “并非【自认为是神】,而是【确凿的成为神】之后,以神的立场去看待人类的命运。” “而这便是我所说的,狮子王如今已然失去了人性。” 听完达芬奇的话,立香若有所思的说道:“也就是说,狮子王现在是神灵……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持有圣枪是诱因,这点我明白了,但总不能亚瑟王以Lancer职介降临的时候,都会因为持有圣枪而产生这种变化吧?” “这就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分析得出正确结论了。” 达芬奇耸了耸肩。 福尔摩斯也没有多言,看来他也尚未解开这个谜题。 但一直默默观察着大家的郑器,却发现贝德维尔的神情越发难看了一些。 那副模样,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他羞愧的痛苦往事一般。 虽然贝德维尔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但郑器还是注意到了。 “如此一来,想要拯救人理的话,人理烧却必须阻止,但在此之前,圣都,以及狮子王,也必须解决呢。” 达芬奇总结道:“不然就算最后成功阻止了人理烧却,人类史也会因为狮子王的所作所为变得乱七八糟。” “没错。” 福尔摩斯用烟斗碰了碰嘴唇,忍住了立刻抽一口的念头,开口问道:“赫尔梅斯大概还能再支持一次提问就会断电了,嗯,有可能是因为我启动权限的时候没忍住,检索了世界上还有多少未解之谜的缘故。” “……福尔摩斯先生?” “别这么忧愁,Miss基列莱特,这最后一次机会还是能好好利用的。” 福尔摩斯转过身,面朝向了郑器:“如何?郑器先生,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 郑器默然了片刻后,轻轻摇头。 他光是听,就已经快要被这些扯淡的设定绕晕了。 说真的,尽是些科幻小说都不敢轻易采用的设定。 听听也就罢了,要他根据内容举一反三什么的,还是饶了他吧。 “那么,就请容许我来使用这最后一个提问的权限,可好?” “这你不该问我。” 闻言,福尔摩斯看向了其他人。 玛修和三藏都没有意见。 静谧随郑器。 立香思忖了一下后,摇摇头。 达芬奇则是一副【你问就好】的坦荡表情。 “非常感谢诸位。” 福尔摩斯侧身看向了三尖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调出有关每一座尽头之塔存在形态的资料。” 这是个有些奇怪的问题,立香她们并不清楚福尔摩斯查询这个问题的用意。 但有两个人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表现不同。 一是达芬奇,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另一个,是郑器。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福尔摩斯先生,你大可以直接来问我也无妨。” “嫌疑人的证词确实很重要,但我不可能在情报不充足的情况下,尽信于嫌疑人的证词,希望你能理解,郑器先生。” 福尔摩斯一边浏览着赫尔墨斯给出的信息,一边回应道。 “嫌疑人?” 三藏一愣:“谁?” “……福尔摩斯,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立香则是直接发问了。 “从你们的反应来看,我想这位郑器先生从未和你们完全阐明过,他身上也具备着一种类似【尽头之塔】的力量。” 福尔摩斯说道:“从短暂的接触过程中,我判断出,郑器先生的本质,是【享乐主义】。” “哦,请别误会,这个【享乐主义】和Miss藤丸你所想象的享乐主义有所不同,更准确的说,是【乐】的涵括不同。” “嗯……原来如此。” 抬起头,福尔摩斯回过身来,对着郑器微微躬身:“难得来到不同的世界旅行,你还真是辛苦了,郑器先生。” “还好,多数时候还是挺开心的。” “您是这样的人物真是帮大忙了。” 福尔摩斯开心的笑了。 “这样一来,您的嫌疑也解除了,感谢您的配合。” 随即,他看向了玛修:“最后是Miss基列莱特,有关那位给予了你力量的英灵,看你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而且是正确答案。这样一来,倒也就没有我来宣言的必要了。” “好了,诸位。” 福尔摩斯一伸手:“我们该离开了。” “为了在圣枪完成之前阻止狮子王,诸位的时间可是宝贵到需要分秒必争啊。” —— 离开阿特拉斯院的路,遇到的阻碍比进入时更多。 因为比起来访者,阿特拉斯院对每一名企图离开这里的人更严苛。 想要来阿特拉斯院求取知识,这自然有难度,不过阿特拉斯院并不排斥求学者,所以这个难度总归是有限度的。 但是,想要从阿特拉斯院离开,除非是经过了院内的允许,否则想要离开,需要面对的就是足以致死的威胁。 阿特拉斯院对每一名违规离去者都是毫不留情的。 话虽如此,但对郑器来说,来去之间,没什么分别。 在离开阿特拉斯院之前,福尔摩斯在出口处便与大家作别了。 一方面,不同于在他那里已经解除了某种嫌疑的郑器,福尔摩斯仍旧不信任迦勒底——不信任罗曼医生。 另一方面,他自称还有其他事情要调查,不便久留。 而从阿特拉斯院的正确出口回到地表后,大家也就明白了福尔摩斯为何不愿一起回到地表了。 “哇,蔚蓝的天空!感觉人都轻松下来了!” 三藏伸了个懒腰,大喊道。 “芙!” 芙芙也像猫咪似的舒展了一下身体。 “看来因为遗迹上方无法被奥斯曼迪斯的力量覆盖到,所以这儿就没有受到沙暴侵袭。” 立香环顾四周。 “接下来……我们要直接回到山岳地带去和哈桑先生们汇合吗?还是……” 玛修的目光落到了郑器那里。 察觉到的郑器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神情一怔,随后微微皱起眉。 “怎么了吗大哥?” 立香注意到了郑器的神态变化。 “……去揍奥斯曼迪斯之前,我有个地方要去。” 郑器松开眉头说道。 “说是就在这一带。” 第401节 第一百零一章:兰斯洛特想要被夸奖( 这一次,领路的人换成了郑器。 如郑器所说,他此行的目的地,距离不远。 或者说,就在阿特拉斯院上方的沙漠地带里。 没有沙暴的影响,在郑器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就在一个小沙丘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 “那是……营地?” 玛修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规模颇大的营地。 光是在这小沙丘上粗略一眼向下扫去,就能见到有几十座营帐,营帐之间,更是能不时看到有人在来回走动。 不仅如此,在营地周边,更是能看到一系列朴素却不简陋的防御设施,人手布置虽然说不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也能明显看出是经过了细致的设计考量。 当然,最让众人诧异的,是这营地之中复杂的人员组成。 圣都的骑士,沙漠的子民,山之民——人种与文化的差异,在这里似乎消失了。 营地内那扎实的安定感,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这种地方,竟然有一座这样的营地? 这真是出人意料的景象。 在为营地的存在而惊奇了片刻后,玛修她们的脑海里,便不由得接连浮现出了重重疑问。 比如,这座营地是如何形成的? 比如,这座看上去显然是经营已久的营地是如何留存至今的? 比如…… 为什么,郑器会知道这个营地的存在? 在立香她们困惑又惊讶的神情衬托下,达芬奇那饶有兴致的神态,显得格外突出。 她用望远镜仔细巡视了一圈营地,尤其是重点观察了一下那些身着甲胄手持利刃的圣都骑士们之后,便像是找了问题的答案一般,收回望远镜,笑眯眯的看向了郑器的背影。 不过,不等达芬奇出声,也不等困惑的立香她们朝着郑器发问,从一开始就没有遮掩行踪打算的郑器等人,就被下方瞭望塔里的哨兵发现了。 “走。” 郑器跳下了沙丘,径直朝着开始躁动起来的营地走去。 其余几人虽然还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但还是干脆的跟上了郑器。 不多时,营地里集结起来的防卫力量,就与郑器他们在营地外对上了。 “来者通名!” 为首的一名骑士,中气十足的喊了起来。 与此同时,这些营地的守卫们没有停下脚步。 他们迅速且沉默的左右分开,在为首骑士喊话的时候,就将郑器他们团团围住了。 看这架势,不光是不准备让郑器他们轻易靠近营地,这些守卫甚至有要让郑器等人有来无回的打算。 这阵势,立时让玛修、贝德维尔,还有静谧摆出了戒备的姿势。 三藏则是有些慌张的左顾右盼,身子诚实的靠到了郑器边上。 “郑、郑器,他们好像不是很欢迎我们哎……” 郑器抬手,轻轻挥了一下,示意玛修她们不要紧张。 随后,他看向为首的那名骑士。 “比尔,对吧。” “——阁下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 为首的骑士,比尔,这名临近中年,以其时代而言可谓老骑士的男人沉声质问道。 只是,这自头盔里发出的沉闷话语,掩盖不了他那握着长剑却微微发抖的手掌。 “……罢了。” 郑器忽然叹了口气。 紧接着,他猛地将右手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了圆滚滚的墨绿麻薯兰斯洛特,将其往沙砾上随手一抛。 一阵迷雾缭绕之后,肤色苍白,披坚执锐身形笔挺的兰斯洛特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兰斯洛特大人?!” 比尔惊呼了一声。 守卫们之中也爆发了一阵骚动。 “别这么惊慌。” 兰斯洛特的声音,让守卫们迅速安静了下来。 “是我,没错。” —— “没想到兰斯洛特卿居然一直在庇护那些圣拔中落选的难民……” 被比尔带人毕恭毕敬的安置在了一处宽敞的营帐里,回想起之前进入营地后的沿途见闻,贝德维尔忍不住感叹了起来。 “被圣拔选中的人只能送入圣都,至少那时候的我是如此认定的,别无他法。” 已经听完了比尔汇报的兰斯洛特正巧在这时掀开了营帐的帘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不过,怎么处置那些逃入我巡游范围内的落选者,就是我的自由了,一直以来,王都未曾直接下令要处决他们。而且,违背王命的流浪骑士也不在少数,他们也需要一个安稳的定居地点……结果如你们所见,我就让他们来保护难民,充当营地的护卫,换言之,这是我的私军。” “这营地看上去可不是一两天能搭建起来的,这么说,你从很早以前,就在接受圣拔的落选者了吧。” 达芬奇笑看着兰斯洛特。 “……并非每一次圣拔,都会由高文或崔斯坦执行。” 兰斯洛特只是面色忧郁的回应了这么一句话。 “那兰斯洛特你岂不是一开始就反叛了狮子王嘛!你其实早就注意到狮子王的言行不对了吧?这才对嘛!” 三藏一脸欣慰的冲兰斯洛特点了点头。 “我只是……” “嗯,玛修不说点什么感想吗?” 达芬奇突然搂过了一旁不说话的玛修。 “……” “……” 兰斯洛特和玛修对视了一瞬,便立刻躲开了玛修的视线。 “总算是做了一件漂亮的好事啊,pa——兰斯洛特卿!” “啊、嗯,嗯……” 面对玛修那比起夸奖更像是在呵斥的语气,兰斯洛特有些局促的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兰斯洛特拜托大哥来这里的啊!” 立香一拍手。 她反应过来了。 “……这里位于沙漠,是狮子王无法触及的领域,又位于阿特拉斯院上方,是奥斯曼迪斯无法触及的领域,不论是圣枪、沙暴,还是斯芬克斯,一般都不会侵袭到这里。但相对的,知晓这里的,就只有我了。” 兰斯洛特的神情又忧郁了起来。 “所以,情况如何了?” 盘膝坐在一侧的郑器开口了。 “不算好,营地和堡垒那边完全断了联戏,恐怕我和莫德雷德的失踪,已经被认定是败于你手了。如此一来,按照计划,接下来肯定会将残余的兵力进行收编回拢,然后——” 兰斯洛特抬起头。 “这也意味着,狮子王的计划,已然进入最终阶段了。” “圣枪,完成在即。” 第402节 第一百零二章: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事已至此,这个营地也该转移了。” 兰斯洛特合拢双手,垫在鼻梁前:“阻止不了狮子王的话,即便想就这么苟延残喘下去,也是种奢望,倒不如将营地里的人手一并投入到对圣都的攻略战里。” “还有,贝德维尔卿……玛修,你们听好,圣都之中如今剩下的圆桌骑士,是高文卿、崔斯坦卿,以及阿格规文,绝不要对他们抱有什么奇怪的幻想。” 他面色严肃的对着两人说道:“所有反对狮子王计划的圆桌骑士,早就由我们亲手斩杀了。如今剩下的圆桌骑士,每一个都是在知晓了狮子王的大致计划后,仍然选择追随她的。” “就连我也……” “……所以,想要阻止狮子王,你们就必须放弃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明白吗?” 贝德维尔和玛修没有应声。 他们的表情不好看,但都郑重的点了点头。 见此,兰斯洛特也转换了话题。 “我决定让比尔带领营地里的人投奔山岳地带,当然,不需要进驻到山之民的村落里,眼下没了我和莫德雷德的游击部队,忙着收缩防御的狮子王是不会有闲暇管山岳地带的,所以只要能顺利迁入山岳地带做休整就好。” 他看向郑器:“为此,我需要一个能让山中老人们信任的向导。” “好。” 郑器开口道:“你就让这些人跟着立香她们一起,去和山之民们汇合吧。” 此言一出,众人微微一愣。 “是要先把营地里的大家送去山岳地带之后,再回来找奥斯曼迪斯王吗?” 玛修有些迟疑的询问道。 “那太拖拉了。” 郑器看向立香。 “……” 立香低下头,不吭声。 “啊,你难道是准备一个人去找那个奥斯曼迪斯王吗?!” 三藏眉眼一横,瞪着郑器:“你怎么老跟悟空似的!任性又别扭!” “稳妥来看,我赞成郑器小哥的提议。” “达芬奇亲?” 迎着玛修困惑的视线,达芬奇抱着手坦然一笑:“不过,我尊重立香的意见。” “毕竟,她才是迦勒底的御主。” “……大哥。” 安静的立香突然出了声。 大家的视线当即汇聚到了她身上。 “拜托你了。” 女孩抬起来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霾,有的只是真挚与坚定。 望着立香眼中倒映的自己,郑器勾起唇角。 “交给我。” —— 在兰斯洛特的安排下,营地很快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拔迁。 守卫营地的这些流浪骑士虽然个体能力而言都比不过肃正骑士,但就常人的程度来讲,也都是力大如牛体健似熊的程度,一齐协作,再加上有达芬奇亲的技术支援,哪怕是这么大的营地,拔营整备也没有花上太多时间。 差不多是郑器收回兰斯洛特离开后不到一小时,这座长久经营出来的营地,就化作了一队队齐整的行军队伍。 “一切就绪了,女士。” 比尔前来向立香汇报道。 兰斯洛特临走前,将营地的临时指挥权移交给了立香。 让一个女子高中生充当这么一支部队的指挥,听上去有些荒唐,但队伍里里的所有人,包括比尔,都对立香展现出了言听计从的良好纪律性。 “那我们就准备出发吧。” 立香点点头,随即注意到一直独自落在边角里的静谧,仍在望着郑器离去时的方向。 郑器并没有带上她。 哪怕静谧努力自荐,郑器也始终没有松口。 最后,郑器只是伸手摸了摸她那满是低落神情的面颊,便无言转身,独自向着沙漠的尽头离去了。 “放心吧,静谧。” 立香的声音,将静谧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静静的抬起手,重新戴上了象征着山之翁的骷髅之面。 “玛修和三藏也是。” 立香拍了拍玛修的肩膀。 “我们肩上的担子,也不算轻哦。” 在立香这边整装待发的时候,另一边的郑器,也已然穿过了沙暴的帷幕。 独自行动,不需要顾虑其他人,放开了奔行的郑器,恍如沙漠中兀然腾飞而起的猛龙。 别说是沙暴了,就连沿途偶然遇上的斯芬克斯,在瞧见了郑器之后,也没有哪头敢站出来拦一拦的。 这么一来,前往那座光辉大复合神殿的道路,便显得是如此的轻松且平坦。 当郑器一步踏过了那条分界线,将沙暴甩脱于身后之时,他没有选择继续以那导弹般的石头撞入神殿之内。 这不仅仅是因为在老妈的教育下,郑器向来是个知书达礼的人 更是因为,早已经有一道身影,在那大殿门前长阶的最高处,恭候他多时了。 “首先是你吗?” “正是。” 伫立于高处,尼托克莉丝俯瞰着长阶之下的郑器,原本严肃的面色忽然一软,流露出了无奈和欣慰。 “你这个人呀……我该赞赏你的言出必行,可相对的,你也把自己逼入了退无可退的绝境啊。” “绝境?” 郑器诧异的挑起眉。 “这么一来,你就没有退路可言了。” 尼托克莉丝认真的说道:“当你再次踏足法老奥斯曼迪斯的领土之时,就代表无论你是力战而败,还是祈求宽恕,都唯有以死谢罪了。” “嚯?” 郑器张开双手:“那……” “你们可要好好的为我制造绝境,别让我失望呀。” “……你真的有害怕过战斗吗?” “怎么又问这种问题。” 郑器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这姑娘是不是越来越呆了】的神情。 “比谁都渴望赢,就代表比谁都害怕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你还——”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郑器昂起头,就像是在念诵着一首激荡的史诗。 “而所谓的勇气,便是只有在恐惧之中,才能绽放出的瑰丽之花。” “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对败北的畏惧,尼托克莉丝。” “可怕的,是连直面败北与恐惧的勇气都丧失得一干二净。” “那样的人,在我看来,就是彻彻底底的——” 顺着长阶,郑器与尼托克莉丝四目相交。 明明是尼托克莉丝在上,郑器在下…… 可这个瞬间,却仿佛是下方的郑器,在俯瞰着上方的尼托克莉丝。 “一无所有。” 第403节 第一百零三章: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就好比你,尼托克莉丝。” “明知道自己不会是我的对手,你还是站在了这里。” “这,就是你的勇气。” “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面对郑器的话语,尼托克莉丝静静的注视了他几秒后,深吸一口气。 “吾乃法老尼托克莉丝!” 沙漠的女王,朗声昂首:“汝既至此,吾等之间便再无需多言!此刻,思想、理念,就交由那尼罗河的激流冲刷而去吧!” “汝欲踏足神殿,得见法老奥斯曼迪斯,唯有先胜过吾!” “好。” 郑器应了一声。 他向着长阶,缓缓迈开步子。 “我来了。” “冥府之镜啊!被遗忘的亡者之乡啊!以吾尼托克莉丝之名,回归现世吧!” 伴随着尼托克莉丝的宣告,于她身前,漆黑色的冥府之镜悄然成型,紧接着,森森寒气自那镜面之内倾泻而出,随之而来的,是低沉的阵阵呢喃。 那是从镜面之中翻涌而出的重重人影口中所渗出的骇人声音。 不,不对。 说是人影,恐怕不妥。 那更像是一团被画家随意挥洒在白纸上的浓墨,恰巧呈现出了类人的形状一般。 就是如此“潦草”的身躯上,唯独那双泛着猩红光亮的眼睛,是那么清晰。 而当它们源源不断的从镜面里涌出,迎上了现世的日光与微风后,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睛,便齐刷刷的盯上了郑器。 盯上了这个,在场唯一一个,散发着如此浓郁生机的存在。 “嘎啊啊啊啊啊!” 呢喃,立时转化为了嚎叫。 那是亡者对生者的嫉妒。 那是亡者对生者的渴求! ——不需要尼托克莉丝下达任何命令,这些自冥府之镜中爬出的异形就已然自发的履行起了自己的职责。 相互践踏,相互冲撞、相互推挤,没有一丝一毫相互合作的意愿,几个呼吸之间就铺满了整个长阶的黑影们,争先恐后的扑向了郑器。 毫无疑问,它们都想先一步品尝到那温热的血肉…… 都想先一步,将郑器拽入亡者的苦厄之中。 乘着那自冥府之镜中流淌出的寒气,异形的亡者们在刹那间,就要越过最后的界限,将眼前那孤身一人的生者啃食殆尽—— “呼。” 墨绿色的幽火,在郑器的神龙之瞳中被点燃。 “嘎——!” 兴奋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同时停止的,还有冲在最前方的异形们的脚步。 对于没有多少理性的亡者们而言,是无法理解这一刻,为何自己的【身体】会像是被灌满了铅沙一般,如此僵硬且沉重的。 但有一点,即便是像它们这样的存在,也是能准确的理解。 那就是,再向前一步的话—— 不…… 是再不求饶的话—— 再不向眼前这个男人求饶的话,就会死。 ……死? 没有多少理性的亡者,竟会对死亡产生恐惧吗? 又或者说…… 正因为没有多少理性,所以亡者们已然本能的意识到了。 同郑器为敌,下场,会比死更可怕? 亡者们无暇去思考这些,更不可能在这个瞬间去主动的表达这些。 但它们接下来的举动,却漂亮的展示了它们的选择。 “嘭、嘭啪——” 肉体的碰撞声,在这长阶之上不断响起。 越是靠近郑器的亡者,就越是显得僵硬。 在那歇斯底里的狂奔之中,兀然停止了一切行动,像这样的亡者,在这冥府之镜释放的洪流中连做一片,如同一块块猛然自海底升起的怪异礁石。 相互践踏、相互碰撞、相互推挤。 那彼此倾轧的势头,不仅没有因为亡者们的恐惧而衰弱,反倒在一系列的翻滚跌摔中,愈演愈烈。 恍如是一支技艺粗劣的交响乐团,正在自以为出色的忘我演奏,谁都无法让它们就此停息。 而这支乐团的指挥,此时此刻,就屹立在这混乱的最前方。 郑器,是这混乱的源头。 ——同时,也是这一切的终点。 当最后一名异形的亡者,在同伴身躯的牵扯下扑倒,趴伏在横七竖八的同伴们身上不敢动弹之时,一切躁动,在郑器面前平息。 放眼望去,原本由洁白玉璧搭建的长阶,如今已然被重重亡者的躯体完全掩埋。 乍看之下,宛如用一具又一具异形的尸身,铺就出了登上那光辉神殿的阶梯。 好似,尸山血海。 “……” 尼托克莉丝愕然的看着这一切。 在郑器以无双之势碾压斯芬克斯群的时候,她就想过,靠着冥府之镜中的异形亡者,多半不会是郑器的对手。 老实说,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和郑器如果动真格起来,自己的胜算不大。 但…… “安静多了。” 郑器的脚步始终未曾停下。 那平缓且笔直的脚步,径直踏上了亡者们铸就的崎岖长阶。 一步,又一步。 直至郑器就这么走到自己面前,尼托克莉丝都没有再做出任何进攻的举动。 她只是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浑身滚动着幽幽迷雾的男人。 “郑器……这股气息,你究竟是……” “我是郑器,今年,嗯……应该过19岁了。” 他双手叉腰,俯视着眼前的尼托克莉丝。 “还有什么手段,就都拿出来吧。” 郑器语调平和的说道。 “我等你。” ——回过神来的尼托克莉丝,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拿起法杖来做些什么。 但紧接着,她的动作停止了。 不是因为和郑器处在这样的距离下,深知自己在近身战中绝不可能是郑器的对手而畏缩了。 也不是因为她真的到这一刻就无计可施了。 制止她行动的,是一道回荡在她脑海里的命令。 “……遵命。” 尼托克莉丝松开了手掌上的力道,不再紧攥着法杖,而是闭上眼,侧身移步。 她让出了通往神殿大门的道路。 “法老奥斯曼迪斯,在等着您。” “成。” 郑器脚下不停,同尼托克莉丝擦肩而过。 “一会见,尼托克莉丝。” “……”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没有等待任何回应,郑器就像是在自言自语那般,阔步穿过了那高大的神殿之门。 还是那么富丽堂皇。 还是那么空荡冷清。 ——王座之上,也还是坐着那个,孤零零的太阳王。 “只你一人呀,郑器。” 端坐于王座之上,奥斯曼迪斯笑着说道。 就像是受到了感染,郑器的脸上,也展露出了笑容。 此时此刻,两个彼此相望的男人脸上,那截然不同的五官,却彰显出了如出一辙的笑意。 要去形容的话…… 大概,肆无忌惮,是最合适的形容了。 盯着奥斯曼迪斯,郑器给出了应答。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第404节 第一百零四章:来打呀!神啊!!! “嚯?” 奥斯曼迪斯一手托着下巴,俯视着长阶之下的郑器:“看来你此行,不只是来向余赴约啊。” “和我有约定的,又不只你一个。” “你的意思是,在你心中,迦勒底那一行人,比余更有分量吗?” “顺序。” “顺序?” “对。” 郑器竖起一根手指:“我同立香的约定,在先。” “就因为这个?” “自然不止。” 郑器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实行和立香的约定,与履行揍你的承诺,并不冲突。” 他的话语,若是此刻尼托克莉丝能在这大殿之内旁听,定会呵斥郑器的无礼,责备他的大逆不道。 但奥斯曼迪斯的神情,却没有因为郑器的言语而浮现出丝毫的冷酷或愤怒之色。 倒不如说,他看上去笑得更开心了。 “有意思,余来兴致了,你便说说吧,迦勒底的御主,让你来找余,有何贵干?” 谈论起除郑器之外的事,奥斯曼迪斯的眼底隐隐泛起了一丝森冷:“作为迟早要向余露出爪牙的愚者,她们是准备献上自己的首级,还是想要祈求余的宽恕?无妨,不论是哪一种,余都会让她们得偿所愿,漂亮的取走她们的性命。” “合作。” “……什么?” 郑器对着面色微怔的奥斯曼迪斯说道:“立香想要你与她们合作,一起解决掉狮子王。” “竟然是想要同余合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奥斯曼迪斯大笑出声:“这是哪门子笑话——不,既然都让你来到了这里,也就是说她居然是认真的!哈哈哈哈哈!” “这可太有趣了!有趣到余有一瞬间都真的想饶她一命了!迦勒底的御主,呼呼,这不是很有才能嘛!能够抱持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已经可以称作是一种稀世的才能了——” 随即,笑声戛然而止。 不再发笑的奥斯曼迪斯,就那么饶有兴致的望着郑器。 “那余要是不同意合作呢?” “我会把圣杯带回去。” 郑器面色平淡的回答道。 “嚯嚯!” 终于,奥斯曼迪斯,自王座之上站了起来。 “也就是说,你郑器,也想要拯救世界吗?” “拯救这个肤浅又与你无关的人世?” 闻言,郑器微微皱起眉。 他忽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奥斯曼迪斯。 “……在你们这些做王侯将相的家伙里,想找一个能听懂人话就这么难?” 郑器如此说道。 “先不谈人世肤浅与否是哪个有脸评说的,你怎么就敢讲这人世与我无关了?” “别让我说第三遍。” “我和立香,有约在先了。” “所以少说谜语了,奥斯曼迪斯,别这么婆妈。” 他伸出手臂,毫不客气的指着高处那奥斯曼迪斯的面门。 “合作,还是不合作?”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单手捂着额头,默然了一瞬的奥斯曼迪斯兀然仰面大笑了起来。 笑声之洪亮,笑意之猖狂,仿佛连整个大殿都被那笑声震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果然!这才对!这就对了!你就该是这种男人,你就得是这样的男人!!” 在奥斯曼迪斯愉快的笑声中,浓烈的魔力向着他摊开的手掌汇聚。 那无疑是圣杯。 奥斯曼迪斯,在这个节点,取出了圣杯。 “勇者啊!余永远都会是你的障碍!如余一般优秀的王者,便该是个应被打倒的暴君!因此,无论在怎样的时代,无论在怎样的世界!余都会作为你的敌人,君临于世!” “王者是拯救不了世界的,因为身为王者,就必然是支配者!” “所以,不管是法老奥斯曼迪斯,还是纯白的狮子王,都不会去拯救世界!” “所以,唯有如你一样的勇者,才有资格不假思索的去拯救世界!” “来吧!圣杯就在这里!想要,就来拿吧!勇者郑器!” 慷慨激昂的宣告声中,奥斯曼迪斯猛地用一柄腰间佩戴的华贵短刃,切开了左臂。 仿佛闪烁着黄金光泽的血液,汩汩坠入了圣杯之内。 紧接着,太阳王举起了那盛满了自己鲜血的圣杯—— “就让余,为你这救世的伟业,补上一块无与伦比的拼图吧!” ——奥斯曼迪斯,将那杯中之血,一饮而尽。 “寄宿于圣杯的魔神之影啊,魔神亚蒙之伪神,在此赐予你正确之名!” 奥斯曼迪斯的身体,骤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血肉在膨胀。 魔力在沸腾。 那位于王座之上的身姿,正在以惊世骇俗的形式扭曲、生长。 淹没了无上的王座。 淹没了瑰丽的长阶。 甚至,像是要将这个大殿,都淹没在那汹涌的血肉洪流中。 三米、五米、十米—— 急速扩张的黑影,以张牙舞爪的姿态,向着郑器倾轧而来。 若是立香她们在这里,那肯定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金色的巨影,正是—— “魔神柱吗。” 看着那缀满了一颗颗宝石般的硕大眼眸,似通体用黄金铸就的巨柱,郑器不由得嘟囔了一声。 【不,稍有不同。】 魔典出现在郑器肩头,注视着魔神柱的猫猫脑袋上,似乎也浮现出了些许凝重之色。 “七十二柱魔神柱之一,魔神亚蒙——不,呼唤真名便可。” 魔神柱的声音,响彻神殿。 “供奉于吾之大神殿的真神之一!其名为大神亚蒙•拉!!” 【注意点,郑器。】 魔典的声音里透着严肃的味道。 【通过从达芬奇那里得到的知识来分析,在她们这里,通常来说真神的神性是不可能真正来到现世的,但奥斯曼迪斯似乎是通过赋予魔神柱真名,强行将那神性所蕴含的力量附在了魔神柱上。】 【只是魔神柱的话,我认为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但这家伙的情况不同,别大意。】 “神啊……” 郑器打量了一下魔神柱。 随后,口中嘟囔着,脚下便迈开了步子。 由慢到快,仅仅数步,郑器的身形兀然模糊。 紧接着,神殿像是被什么猛地撞击了似的震颤了一下。 沉闷的响动声中,郑器竟是当着魔神柱的面,一跃而起! “——来打呀!神啊!!!” 第405节 第一百零五章:看来是和我同类型的 “——?” 静谧忽然回过头。 “怎么了?” 坐在马车上的立香立即察觉到了静谧的异常。 “……不,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 静谧摇摇头,小声解释了半句,又摇了摇头:“没什么,请别放在心上。” 言罢,便又安静了下来,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愿多谈。 立香见状,也就没有再追问。 “马上就要离开沙漠了。” 一旁的达芬奇提醒道:“进入荒野以后,这么大规模的人员移动,影响有好有坏呢。” “达芬奇亲是担心我们的行踪会被狮子王发现吗?” “这就说不准了。” 达芬奇对玛修耸了耸肩:“狮子王显然一直在忌惮着持有圣杯的太阳王,如果他们真的能通过某种途径得知我们进入过沙漠,那因为担心我们会促使山之民与太阳王联手而派遣部队来截杀我们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她真的无所畏惧,也就不用如兰斯洛特所说的那样,在最终阶段,也就是圣枪完成前夕收缩兵力了。” “所以我们离开沙漠之后,还得小心狮子王的伏兵吗?” 三藏皱着眉,担忧的问道:“肯定会是圆桌前来吧?” “会是谁呢?” “以现在仅剩的三位来说,恐怕……” 就在贝德维尔神情凝重的准备说出自己的论断时,队伍的最前方,传令兵嘹亮的喊声打断了他的发言。 “穿过沙漠了!穿过沙漠了——” 正如传令兵所说,在大概一个半小时的全速行进后,这支队伍终于穿越了沙暴的阻拦,就要从这茫茫大漠中脱身了。 同样处在队伍的先头位置,立香她们在传令兵纵马行过后没多久,也跨过了那条奇妙的分界线,将那漫天黄沙悉数甩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玛修那里的通讯响了起来。 “总算又连上了,大家没事吧?” 是罗曼医生。 上一次和迦勒底的通话,还是在营地里,由于阿特拉斯院的关系,奥斯曼迪斯的力量无法在营地里干扰到同迦勒底的联络,所以罗曼医生也是知道立香她们此刻是刚刚撤出了沙漠,进入了荒野。 然而,第一时间,没有人出声回应他。 倒不是因为大家对罗曼医生有什么偏见,也不是因为福尔摩斯在地下时的那番话让众人对他心存芥蒂—— “咦?怎么有个这么厉害的从者反应——哇!这个反应!立香!你们——” “医生,我们已经看到了……” 玛修的声音颇为低沉,带有一丝艰涩的意味。 “果然,我就想到,会是你前来。” 望着处在队伍的最前方,独自一人,却让整支队伍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在往前挪动一步的身影,贝德维尔声色肃穆的低喝道:“崔斯坦卿!” 随着弦被轻抚,在几道柔和的琴声中,站在众人的对面,独臂的崔斯坦面朝着贝德维尔的方向。 他那总是紧闭的双目,竟是在此时张开了。 “……为何,卿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明明在那时候都未曾回应王召唤的你,为何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贝德维尔卿。” “……” 贝德维尔一言不发。 他的神情里带着愧疚,一瞬的低落,看上去就像是崔斯坦的话,让他回忆起了自己曾犯下的某种错误……回忆起了自己的某种罪责。 “……也罢。” 看着沉默的贝德维尔,崔斯坦重新合上了眼睛。 “无论理由如何,卿同叛逆者勾结,证据确凿,都要在这里被我肃清。没想到,我竟然会有能亲手用这妖弦斩杀你的一天,真是……令人悲伤。” 此言一出,本就紧张的众人心中,顿时泛起了一阵浓烈的寒意。 在场的,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崔斯坦。 因此,也几乎是每个人都知晓,崔斯坦所言非虚。 他是真的有能力,也是认真的,想要独自在这里,将队伍里的所有人戮杀殆尽!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护在立香前方的玛修振声道。 “像阿崔你这样的情况,就算是我也不会奢望和你先讲道理哦!” 三藏瞪起眼,手持禅杖,做出了备战的架势。 “崔斯坦卿……” 贝德维尔深吸了一口气,总是藏在披风下的右臂攥紧了拳头:“你休想!” 静谧没有出声。 她已然消失不见了,不知是悄悄隐藏到了何处,静待着取下崔斯坦首级的良机。 站在立香身旁的达芬奇则是看向了立香。 只见少女正垂着脑袋,手中紧握着郑器送给她的那枚守卫挂坠。 “大哥……” 立香抬起脸来。 坚毅的眼神,笔直的盯着前方的崔斯坦。 “这里,交给我吧!” —— “咚!!” 一道身影,被重重的砸入了神殿的地面。 “太慢了!太慢了!!就只有这种程度吗?勇者郑器!” 魔神柱的嗤笑,震耳欲聋。 “……呼。” 立在崩裂的地面上,郑器抬起头:“又再生了。” 在他眼前,上一秒还濒临崩解边缘,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躯体的魔神柱,就恍如时光倒流一般,眨眼之间就恢复如初,挺立着那如同黄金铸就的巨大身躯,朝郑器倾泻着肆无忌惮的嘲讽。 “只要身处在这大神殿之中,不论是魔力还是再生力,亚蒙•拉都在你之上!” “……看来确实和我算是同一类型的。” 郑器活动了一下脖颈:“攻击范围有限,速度也算不上快,但每一击都足够沉重有力,而且具备相当出色的再生能力。” 正是如此。 这已经魔神柱【亚蒙•拉】在长达近一小时的攻防战中,第两千九百一十三次被郑器殴打至崩解边缘了。 但同时,也是其第两千九百一十三次,在刹那间就恢复如初了。 这不仅仅依赖于亚蒙•拉本身强大的自我再生能力,更是因为有着这座光辉复合大神殿的支援。 接近一个小时的对弈,哪怕是不怎么了解魔术、魔法的郑器,也算是看出来了。 只要身处在这个光辉复合大神殿之中,亚蒙•拉就拥有着如同斯芬克斯——不,是在那之上的不死性。 在这个基础上,同时有着圣杯和大神殿源源不断且高频率的魔力支援,这才造就了这么一个能在郑器拳下支离破碎了两千多次,却始终未曾真正被消灭的麻烦存在。 而除却这个麻烦的不死性和再生能力,亚蒙•拉的攻击力也是不俗。 比起其他魔神柱的生物质感,亚蒙•拉更像是个矿物堆砌出的真柱子,而它的攻击手段,除了从那些宝石般的巨大眼眸里迸射出的湛蓝色光束,就是一种对魔力的固化手段。 它能够将那基于圣杯和大神殿支撑下富足到过剩的魔力,轻易的压缩、凝具成一种看似无形的冲击。 别看描述起来不起眼,这种攻击的实际威力,以郑器的体感来说,他认为是远胜于崔斯坦的无形刃和兰斯洛特的飞空魔力斩。 至少,这种冲击,能让燃烧起了波纹豪意的他,都产生出【自己被攻击命中了】的实感。 而且,这种冲击的伤害构成还挺复杂。 不仅有物理性质的冲击力,还有魔力的灼烧和精神力上的侵蚀影响。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带控制的混伤攻击。 最重要的是,没有CD。 这就是亚蒙•拉的平A。 “在看过了你和斯芬克斯们的玩耍之后,余就一直想试试看,你和这经余改造过的魔神柱之间,孰优孰劣,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啊!” “你所谓的试试看……” 拍了拍纤尘不染的胸大肌,郑器挑眉斜视着魔神柱:“就是连个伤口都不留下,只是一直这样轻柔的抚摸对手吗?” “就是可惜了我这身正装,博士说过,这一身就花了她20万龙门币。” 第406节 第一百零六章:已经品鉴得够多了 “呵,余就是喜欢你这面对余也不愿服输的性格。” 魔神柱的层层巨瞳,闪烁起了危险的魔力之光:“来!尽你所能的战斗吧!勇者郑器!让余好好欣赏一下你的一切!” 言语间,庞大到仿佛能将整个大神殿的内部空间都塞满的魔力,在魔神柱的意志下被迅速压缩、凝结,自上而下,化作了无形的重锤,径直砸向了屹立的郑器! “嘭!嘭!” 恍如两道闷雷在大殿之内炸响。 勃然气浪,伴随着迸碎的魔力残渣,向着大殿四下爆炸开来。 但紧接着,这碎裂开了的乱流,被一股更为强劲的力量生生拽住! “欧拉!” 左直拳—— “欧拉!!” 右勾拳! 燃烧的龙炎,挟裹着奔腾的波纹豪意,自巨拳之上咆哮而出,拖拽着乱流,沉重的撞击在魔神柱的黄金之躯上。 就像是用烧热的勺子去挖一块黄油,魔神柱的庞大身体瞬间就被那呼啸的龙炎凿穿,徒留下两个狰狞的空洞。 然而,这对如今的魔神柱亚蒙•拉来说,根本称不上是伤势。 几乎是在龙炎穿身而过的瞬间,那两个空洞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同时,在刚刚的交锋中崩裂开来的大殿各处,也在迅速复原。 “怎么?最终还是决定回到速度的比拼上,想以此来寻求胜机吗?” 郑器没有多言。 他的身体,开始喷涌出墨绿色的迷雾—— “——?” 随即,交手到现在,郑器第一次露出了怔然之色。 “怎么了?是不是对于自己的【世界】无法在这里随心所欲,感到困惑了?” 魔神柱——不,是奥斯曼迪斯嗤笑出声:“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吗!” “——你以为余守护这诸神的法度,历经了多少时间!” “余认可你身具的祝福不同寻常,余认可你那来自异世界的神力着实非凡!但你莫要忘了,此处,乃是埃及!此处,乃是余的大神殿!” “如今的你,终究只是未破壳的雏鸟。” “而余,是法老奥斯曼迪斯——” “是神明哒!!!!” “……” 郑器默然。 【他说得没错。】 魔典匍匐在郑器肩头,紧盯着奥斯曼迪斯。 【如果你已通过莫德凯撒的试炼,乃至获取到……那即便是如奥斯曼迪斯这样的存在,也无法与你抗衡。但是,眼下的事实就是如此。】 “……” 郑器抬眼,环顾四周。 确实就像魔典说的那样。 轮回绝境的力量,在这里受到了阻碍。 要去比喻的话,就类似水和油。 不过,奥斯曼迪斯的言辞里,也存在着破绽。 “嘿。” 郑器看向了魔神柱:“到头来,你还不是只能把力量集中在自己周围。” 没错。 此刻的大神殿,赫然被切割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边,以魔神柱为首,仍是那金碧辉煌的神殿。 而另一边,则是以郑器为首,已然是堕入了那轮回绝境的无间幽冥。 “你当了那么多年的神,结果就这?这么看来,这神……” 郑器的身体,在翻滚的迷雾中悄然扩张。 三米、五米—— 龙炎褪去了炙热,添上了勾魂夺魄的森寒。 血肉没入了重雾,奏响了钢铁之躯的铿锵。 “我不当也罢。” 带着硫磺味道的吐息吹散了迷雾汇成的长帘。 钢铁的巨神,以不亚于魔神柱的巍峨之姿,再一次踏足人间! “豪言余听过许多,能实现的却寥寥无几。” 面对郑器的挑衅,魔神柱的回应简单明了。 “——要是真的具备足以超越神的力量,你便在这展现出来吧!勇者郑器!” 魔力的重锤,再次凝结! “那你可瞧好了!” 钢铁的巨拳,沛然挥动! “咚!” 率先踏出一步的,是郑器。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巨拳,在刹那间化作了喧天的巨浪!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然而,迎着这巨浪而来的,是如狂风暴雨般,由魔力凝聚而成的重锤弹幕! 霎时间,坚固的巨拳,与无形的魔力,在那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造就了一层如有实质的气浪高墙! 一瞬间,呼啸的飓风在大殿之中盘旋而起! 这一刻,原本宽敞到堪称空旷的大神殿之内,竟显得是这么的拥挤! 不! 这已经不是拥挤的程度了! 若是真有除这两个庞然大物之外的存在位于此处,哪怕是头斯芬克斯,恐怕都会在瞬间被碾作齑粉! 更快!巨拳要挥得更快!魔力要凝具得更快! 更重!巨拳要砸得更重!无形之锤要落得更重! 更快!更重!更快!!更重!! 这碰撞,就像是要将整个大殿之内除他们之外的一切都抽干、碾碎一般! 究竟,谁能在这场间不容发的决斗中,更甚一筹—— “咚!咚!!” 不知过去了多久,五秒?十五秒?一分钟?还是更长的时间? 在一个难以预料的刹那,结局,到来了。 大神殿再一次摇晃了起来。 这已不知,是这辉煌的建筑在今日第几次被如此动摇了。 自大神殿于这个恍如末日的时代落成以来,从未经受过如今天这样猛烈且频繁的冲击。 以白玉和黄金为材料,饱含着魔力的坚硬地砖,此刻看上去竟是不如一块豆腐结实。 那团团绽放的裂痕,又深又密,仿佛只要再加一把力道,就能让这宽厚的地面即刻倾塌! 在这肆意蔓延开来的裂痕中心,承受了这两道重击的郑器,却依然是纹丝未动。 他甚至没有做出进行任何常规意义上的防守动作。 已然褪去了钢铁之躯的郑器站在那里,双手叉腰,以血肉之躯,昂首挺胸。 就仿佛刚刚那足以让大神殿都振上三震的冲击,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拂面而过的清风一般。 “……你这是什么意思?” 魔神柱并未追击。 它那一颗颗硕大的宝石之瞳,俯视着如今区区三米都不到的郑器。 “足够了。” 郑器仰着头,脸上竟是露出了笑容。 那副神态,与其说是在和敌人一决生死,倒不如说,像是在和熟识的朋友纵情玩耍。 “已经品鉴的够多了。 “ 他一脸轻松的说道:“你就继续挥舞你那不敢让人瞧见的拳头便是。” “接下来,我要一口气解决你。” 第407节 第一百零七章:那就让我们再靠近点吧! “……呼。”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做得到的话——” 魔力,再一次向着魔神柱汇聚而去。 这一刻,魔神柱身躯上的颗颗巨目,就像是一枚枚被点燃了光火的耀星,绽放出了足以将神殿的富丽都遮掩下去的绚烂华彩! “你便做给我看吧!勇者——郑器!!” 重锤豪雨,倾覆而下。 “嘭嘭嘭嘭——” 大神殿在动摇,仿佛下一刻就会倾塌一般,在这连绵不绝又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中瑟瑟发抖。 郑器的体格,哪怕是同狮虎熊这类陆地上的凶猛捕食者相比,也是称得上庞然。 可在魔神柱的魔力重锤之下,他的血肉之躯却显得如此渺小。 每一次自上而下的无形重击,都具备着足以将他完全笼罩进去的规模。 而如此规模的重击,攻击的频率又有多快? 郑器曾言,魔神柱的速度并不算快。 但这个评价,是相对于他而言。 以崔斯坦为例。 哪怕是在如今领受了狮子王祝福的圆桌中,他的速度、反应能力,都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的顶尖水准。 可就是这样的崔斯坦,在遭遇郑器堂堂正正挥出的右拳时,也仍是会因一刹那的迟疑而导致闪躲不及。 当然,在速度上,魔神柱的魔力重锤是比不过郑器那电光石火般的右拳。 但若是要和郑器那蕴含屈人之威的左拳相较量,却是足够了。 本该无形的魔力,被赋予了坚实的形体,在肉眼无法明见正体的同时,却于挥动间掀起阵阵波涛般的音爆。 就是有这么快。 每一击都足以将郑器完全覆盖,上一击刚刚落定,下一击便接踵而至。 这般规模。 这般迅猛。 ——这般,铺天盖地! 霎那间,就像是在彰显着神与人之间的参差,层层叠叠倾泻下来的重击,将郑器那蝼蚁般的身姿轰然淹没。 “怎么了?” 魔神柱的嘲笑,比这碰撞声更洪亮。 “还手呀?!勇者郑器!!” 是毫无还手之力了吗? 难道说,郑器方才的豪言,不过是嘴硬之下的场面话吗? ——绝非如此。 “别慌啊,奥斯曼迪斯。” 烟尘与震动中,郑器平稳的声音,却恍如一柄尖刀,轻易的扎穿了隆隆巨声构成的帷幕。 一次又一次的重击,依然挺立的郑器,恍无所觉。 没有鲜血的飞溅,没有骨肉的摧折。 唯有他那身上盘旋的龙炎与雷霆,越发高涨! “嘭嘭嘭嘭嘭——” 郑器,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拳。 “嘭嘭嘭嘭嘭嘭——” 迎着魔神柱的那一颗颗巨目,在那熊熊龙炎与煌煌雷光之中,身姿都仿佛要同这光火融为一体郑器,平稳的转动腰肢。 那有条不紊的动作,就好似魔神柱那毫不留情的连环重击,不过是场触体微凉的绵绵细雨。 对比之下,在这极具割裂感的场面之中,郑器,竟是就这么背对向了魔神柱! 这是要做什么? 便是操纵着魔神柱之躯的奥斯曼迪斯,此刻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疑惑。 不过,纵然困惑,他的攻势仍然没有一刻的松懈! “嘭嘭嘭嘭嘭嘭嘭——” 握拳。 吸气。 “奥斯曼迪斯。” 郑器的声音,落入了奥斯曼迪斯耳中。 “撑着点。” 下一刻,郑器踏步旋身! 刹那间,奥斯曼迪斯的视野,被那龙炎与雷霆所交织出的璀璨光辉,生生吞没—— —— “唔!” 玛修膝盖一软,险些单膝跪倒。 与此同时,一道看不见的音波利刃,自玛修看不见的死角,贴着荒野的岩地飞行,直指玛修的小腿而去! “噹!” “呀!” 金铁的碰撞声,与三藏的尖叫,混在了一起。 “三藏小姐!” “呜哇哇……我没事!玛修,看前面!” 用禅杖替玛修挡下了这阴狠的一击,踉跄了几步的三藏用力喊了起来。 同一时间,挺着一柄长枪的贝德维尔跻身而入,终于将崔斯坦纳入了自己的有效攻击范围。 论起剑术和枪术的话,贝德维尔的剑术是比他的枪术要胜过一筹的。 但面对崔斯坦,他还是选择了拿起一杆三米长的长枪。 原因很简单。 只凭剑的话,即便与大家并肩作战,他也难以突破到能以剑刃触及崔斯坦的距离! “喝啊!” 毫不犹豫,对准崔斯坦的独臂,贝德维尔攒出一枪。 他没有自信能刺中崔斯坦的眼窝或者口腔,不是枪术不过关,而是因为对手是崔斯坦,领受了狮子王祝福的崔斯坦。 若是无法命中眼窝或者口腔,那以手里这杆并非宝具的长枪,即便侥幸命中了,也定然是刺不穿崔斯坦的颅骨。 粗浅的皮肉伤,是无法对崔斯坦造成影响的,贝德维尔深知这一点。 所以与其去攻击一个收效甚微的部位,倒不如攻击崔斯坦如今仅存的一臂,迫使他停下妖弦的演奏,乃至让他不得不弃下手里的妖弦! 果不其然,面对贝德维尔的攻击,崔斯坦当即举起了拨弦的独臂,一把攥住了那枪头。 独臂对崔斯坦的坏影响很大。 最基本的,就是几乎废掉了他的高速作战能力。 四肢健全的时候,他可以一边高速移动,一边弹奏妖弦,充分发挥出高敏捷的优势。 可如今,独臂令他想要拨弦,就不得不先暂时稳定住手中的妖弦。 虽然双腿尚在,他在面对进攻时仍能游刃有余的闪躲穿梭,但如走A放风筝这样的战术,现在的他已然是施展不出来了。 这也是玛修她们合力之下,能同崔斯坦平分秋色的一个重要原因。 无法边移动边攻击,崔斯坦想要突破玛修的盾,就变得极为困难。 而贝德维尔和静谧时不时抓住机会的近身突击,也让崔斯坦不得不分神来应付。 不过—— “吱嘎。” 金属墙头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里被从枪杆上拧了下来。 但贝德维尔并没有被这股力道带歪身体,因为他已经提前松开了枪杆。 这样的一幕,并非第一次上演了,在被静谧协助解围了一次后,贝德维尔自然不会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失去了长枪,贝德维尔当即抽出了早早背在身后的战剑,继续劈向了崔斯坦的独臂。 而这一回,崔斯坦没有硬接。 他拿起妖弦,一步后撤,同时躲开了静谧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瞄准脖颈的三支毒镖。 这一步后撤,拉开的便是贝德维尔难以第一时间追上的距离。 所幸,独臂让崔斯坦拨弦的速度变慢了。 当他再次拨动妖弦的时候,玛修已然抓住机会冲了上来,挺盾挡住了又一轮的音波利刃。 “连一柄像样的宝具都没有,又该如何伤我?或许你并非是不回应王的召唤,而是未能有资格被王召唤吧,贝德维尔卿,啊啊……令人悲伤。” 崔斯坦这么说着,脸上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毒素没有起作用。” 静谧悄然出现在了立香身侧:“也可能是第一支命中了他的毒镖上,蕴含的毒性不够。” “恐怕不是毒性不够,而是毒本身对他起不了作用了。” 一边用各类性质的魔弹骚扰崔斯坦的行动,立香身侧的达芬奇说道:“按理来说,崔斯坦对毒素不仅不该有抗性,毒素还应是他的弱点,但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只有将这种不合理归咎到狮子王的祝福上了。” “到了这个地步,立香,你决定怎么办?” “……” 关注着战场的立香,目光下意识转向了贝德维尔那里。 就像是察觉到了立香的念头,也或许是他自己也已经有了决断。 立香看去之时,便径直迎上了贝德维尔投来的视线。 视线相交,立香默然一瞬后,点了点头。 贝德维尔回首。 他那好似艺术品般的右臂,攥紧了拳头。 望向崔斯坦的眼神中,决意燃得更旺。 “玛修,掩护拜托了。” “贝德维尔先生——” 不等玛修多言,贝德维尔猛然一个翻身,从大盾之后显露出身形。 对此,崔斯坦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在他看来,这一次和之前数次,不会有多少不同。 不过又是用那种拙劣的战术来减缓玛修的防守压力罢了。 而当他看到贝德维尔再次拔起一杆后方丢来的长枪,一手长枪一手长剑向自己冲锋而来时,更是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没错。 (无妨,有着王的祝福,耗便耗吧,率先因力竭而露出破绽的,只会是他们。) 心中这样想着,崔斯坦抬起独臂。 就像是昨日重现一般,又一次,崔斯坦捉住了贝德维尔捅来的长枪。 但紧接着,令崔斯坦诧异的是,贝德维尔并没有选择拔剑劈砍,而是将那长剑朝着他的面门掷来。 心底泛起了一丝不安,但交战之间的瞬息,崔斯坦没去多想,只是自然的侧头躲开那长剑—— “银之臂啊!” 就是这个瞬间,不退反进的贝德维尔怒吼着。 他的那看似穿戴着瑰丽甲胄的右臂,兀然迸发出了夺目的金色光辉! “什——” 崔斯坦终于意识到了不妙。 但这个距离,来不及了! “——斩开它!” —— 光辉,逐渐消弭了。 大神殿的背面,绽开了一个直径十米以上的圆形缺口。 即便那炎雷消弭,这缺口的轮廓,也仍在扩张。 那饱含魔力,比工业合金更为坚硬的特殊建材,此刻却如同是被烧开的糖浆,于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滚滚热气,在重力的拉拽下滴落、蔓延。 而顺着那缺口向外看去,茫茫沙漠之中,一束宽超十米的熔火之道,自大神殿而起,笔直的向着那大漠尽头的地平线而去。 就连那最远处的沙暴,也像是一块被割成两份的海绵蛋糕,以这熔火长路为分界,清楚的分在了两旁。 而处在这一切的源头,在那熔火长路的出发点,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沐浴着阳光与热浪,缓缓收起了右拳。 ——当没能忍住的尼托克莉丝,闯入大神殿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在,有人先开口,打破了这沉寂。 “如何?” 郑器问道:“还要打吗?” “……没想到,竟能有如此地步。” 大神殿之中,回荡起了奥斯曼迪斯的声音。 “这就是你所谓的解决方案吗?” “你的不死性,以及再生能力的根源,与其说是圣杯,不如说,是这圣杯与大神殿之间产生的联系。” 郑器说道:“我是不懂魔术魔法的事情,但既然察觉到了这一点,那解决的方法不就很明了了。” “我只要把这座大神殿拆了就是。” 不不不,正常来说怎么可能会得出这种结论?! ——旁听的尼托克莉丝回过神来,脑海里第一时间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在未能修复的大神殿之中,散落的光辉,汇聚出了奥斯曼迪斯的身形。 同郑器一起站在大神殿的地面上,他单手叉腰,仰天大笑。 “什么永恒不变?” “什么不死之身?” “什么神明之力?” “看不惯的,击碎就是了!” “你做的好!你做的好呀!哈哈哈哈哈哈!” “为了奖赏你,余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便给你权力,选择先听哪一个吧!” “……” 郑器看着满脸愉悦的奥斯曼迪斯:“先说好消息吧。” “余决定助你了!” “坏消息呢?” “圣杯你拿不回去了!” “?” “要问为什么的话——” 奥斯曼迪斯一脸爽朗的说道:“就在刚刚,圣杯已经被你亲手粉碎了!” “……?” 【他说得没错。】 魔典用尾巴轻轻拍打了几下郑器的后脑。 【那支所谓的圣杯,某种意义上也不过是庞大魔力的聚合体。】 “……” 郑器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那个……虽然我还是有些……” 尼托克莉丝小声的说道:“如此一来,我们接下来便与郑器,还有迦勒底的一行人结为盟友了吗?法老奥斯曼迪斯。” “理解这一点就足够了,尼托克莉丝!” 奥斯曼迪斯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郑器,迦勒底的御主托付于你的事,你已经漂亮的完成了。” “接下来……” 他伸出手指,指向郑器:“轮到你对我的承诺了。” “……” 郑器不语,只是散去了身上残余的波纹与龙炎,向着奥斯曼迪斯抬脚走去。 “嚯?不准备用上你那异界的神力,或是源于某位龙之神的祝福吗?难得大神殿如此破败,余的力量得以衰减,这说不定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揍现在的你,用不上。” “嚯↘嚯↘!” 奥斯曼迪斯,也向着郑器,迈开了步伐。 “那就让我们,再靠近点吧。” 两个男人,彼此凝视,步履平缓。 相距十步。 相距五步。 相距—— “太慢了!!” 率先出拳的,是奥斯曼迪斯。 一记左手的上勾拳,正中郑器的下巴! 但是—— “没用啊!” 顶着奥斯曼迪斯的左拳,自上而下,郑器的右拳,结实的命中了奥斯曼迪斯的脸颊。 两个人以拳抵面,脸上却再次流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肆意笑容。 随即,男人们驱动着身体,异口同声—— “——再来呀!!” 第408节 第一百零八章:余的可爱,也是第一!( 太阳王,诸神之王,法老奥斯曼迪斯。 如这般的存在,若是要同谁打上一架,会采用怎样的手段? 是驱使成群结队的斯芬克斯吗? 是使用古老且神秘的种种咒术吗? 还是说,古埃及的法老,拥有着某种隐匿于历史黑暗中,代代相传的决斗之法呢? 答案是—— “贫弱贫弱!” 纵身一跃的左勾拳,重重砸在了郑器的脸颊上。 满身鲜血的奥斯曼迪斯嗤笑着,唾液与血液在狂放的喊声中混作一团。 “如此贫弱的拳头,也想放倒余——” 话未说完,半空中的奥斯曼迪斯,便被堪比他头颅大小的巨拳,倾轧着扭曲的面容,深深嵌入了大神殿的地砖。 “这话该我来说。” 郑器俯视着被他击坠的奥斯曼迪斯。 “这样的力气还死撑。” 一边是没有驱动豪意和波纹的郑器。 一边是没有使用任何强化术式的奥斯曼迪斯。 两个明明尚有余力的男人之间,没有选择手段尽出,而是如同凡骨一般,相互挥动着拳头,渴求着血肉之间的碰撞。 这就是,法老奥斯曼迪斯的做派吗? ……不。 说到底,作为王,作为法老,真的会去同谁【打上一架】吗? 真的有人,能让奥斯曼迪斯选择去【打上一架】吗? ——是了。 这已不是那被奉为了神明的【王者】与意图超越神的【怪物】之间的战斗了。 这只不过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打架】罢了。 面对倒地的奥斯曼迪斯,郑器没有选择追击。 他就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奥斯曼迪斯自己重新爬起身。 下一刻,奥斯曼迪斯兀然自地上窜起身,速度之快,简直就不像是刚吃过郑器一记左拳。 不仅如此,冲向郑器的瞬间,奥斯曼迪斯的双臂一齐向前探出。 不是选择殴打,而是一把卡住了郑器脖颈两侧的斜方肌。 随即,奥斯曼迪斯仰起脑袋—— “看招!” 额头与额头相撞,却发出了一道金铁交戈似的响声。 “……” 看着近在咫尺的奥斯曼迪斯,吃了他一记头槌的郑器忽然抬起双手,一左一右,捉住了奥斯曼迪斯的肩膀。 “头槌——” 后仰,发力。 “是要这么用的!” 在剧烈的痛楚与摇晃的视野中,奥斯曼迪斯察觉到自己的额骨大抵是被撞出了漂亮的裂痕。 虽说这种程度的伤势,在大神殿之中,只要时间足够,算不上是致命伤。 但是,可惜。 没有选择追击,郑器再次松开了奥斯曼迪斯。 而落地的奥斯曼迪斯踉跄了两步后,一手叉腰,一手捂住了额头, “精彩……哈哈哈哈哈!精彩啊!郑器!郑器!” 被松开的奥斯曼迪斯王仰起面容,一边七窍流血,一边开怀大笑了起来。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打过一场了,余很满意!” “还打吗?” 郑器问道。 “不!就到此为止!” 奥斯曼迪斯理直气壮的喊道:“就算是余,害羞也要有个限度的!” “……呼。” 郑器不知是不是叹了口气。 总之,尼托克莉丝也察觉得出来,他身上的那股压迫感稍稍变淡了。 “好了,我们之前话说到哪了?” 挥手在神殿之中重铸起了那长阶和王座,瞬间把自己整理干净了的奥斯曼迪斯一脸自然的坐回了王座之上。 “结盟的事。” “啊,既然是你的提议,余也不能置之不理,确实如此,若是只保护自己的人民,就和狮子王没什么不同了,而且……” 奥斯曼迪斯笑了起来:“就在刚刚,你亲手将余的这一个选项删掉了啊。” 闻言,郑器微微皱眉。 【看来持有圣杯的情况下,奥斯曼迪斯能够以这大神殿为核心,做到和狮子王相仿的事。】 魔典向郑器解释了起来。 【如果目的只是为了躲避那个魔术王所制造的人理烧却,在圣杯的协助下,这座大神殿确实能发挥出这种作用。】 【不过,圣杯已经被你摧毁的眼下,他想要再完成这件事就很困难了。】 那看来那一拳打得还挺到位。 郑器松开眉头。 “由于余过于着眼于未来,以至于选择了最为安全的道路,坚固,却也狭窄的一条道路。哼……或许都是因为草率的拿走了圣杯,才会让余有失风度,产生了麻烦的执着。” 奥斯曼迪斯垂低眼帘:“本以为只要拿着圣杯,狮子王那家伙便不敢轻举妄动,呵,她倒是好算计。” 说到这里,奥斯曼迪斯面色稍微严肃了起来:“这个时代与其他的特异点不同,就算圣杯已经被你摧毁,人理也无法就此修复。” “这么一来,该做的事情便不言自明了。” “余会将余的神兽军团借给你们,虽然余也想与你并肩,一起去看看狮子王那自以为神的女热失败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奥斯曼迪斯咧咧嘴:“遗憾的是,余恐怕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圣都的攻略,就交给你们了。” “足够了。” 郑器点点头:“立香她们还可以去求助于初代的哈桑。” 说实话,郑器一开始也没指望奥斯曼迪斯能帮忙。 他看得出来,奥斯曼迪斯和那狮子王截然不同。 如他曾经对尼托克莉丝所说的一样,郑器认为,奥斯曼迪斯确实冷酷,但绝不昏庸,相比起狮子王那个不懂人心的家伙,奥斯曼迪斯的一举一动,以及郑器在埃及的种种见闻,都在展示着奥斯曼迪斯仍旧具备的【人性】。 但也正因为这样,郑器对他的最低要求,才会是要奥斯曼迪斯别来捣乱。 现在这样,在郑器看来,已经是超出预计的好结果了。 “初代哈桑?” 奥斯曼迪斯突然露出了好奇的神情:“是指那个外形犹如死神般的剑士吗?迦勒底的御主是因为那家伙的助言,才让你来找余吗?” “一半一半吧,那位老爷子让立香她们来沙漠里,这样的话,需要的时候,他也会愿意成为迦勒底的助力。” “哼。” 奥斯曼迪斯摆摆手:“迦勒底的御主,还真是做了无谓之举啊。” “早这么说的话,余一开始就会应允助力一事了。” “那个,法老奥斯曼迪斯,请问初代哈桑是……” 一旁的尼托克莉丝小声问道。 郑器和奥斯曼迪斯互相重拳出击的时候,她被勒令不准干扰,只能一直在旁边提心吊胆的看着,现在看起来万事皆定,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有余裕开口了。 “是山中老人的头目,而且是足以和那狮子王媲美,值得余警戒的对象。余之前没有向狮子王发动全面战争,可不仅仅是为了固守这座大神殿。” 说着,奥斯曼迪斯脸上流露出了追忆的神情。 只不过,看来回忆的,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经历。 “那是余带来了这广阔沙漠,并与山之民正式为敌之后发生的事情了。” “余在这宝座上独自思考战术的时候,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袭来,当余不禁回首望去时——” 奥斯曼迪斯微微眯起眼睛:“那个男人,初代的山中老人,就站在那里。” “而且,那一刻,他早已完成了任务,他漂亮的剑法,完美的斩下了余的首级。” 啊。 郑器想起来了。 原来那并非是没有适应新身体的缘故吗? “余虽然全力迎战,但那家伙和你不同,没有丝毫恋战的想法,瞬息便如融入了黑暗一般消失无踪了。” 说到这里,奥斯曼迪斯反而笑出了声。 “真是的……若非是在余的这座大神殿之中发生的战斗,这颗脑袋,恐怕那时就掉下来了。不过,那之后,在伤口完全愈合之前,余也无法自由的活动。” “你们初次造访余之神殿时,正是伤口快要愈合的时候,很不凑巧啊。” “奥斯曼迪斯。” 郑器一脸平淡的望着满脸笑意的奥斯曼迪斯。 “男人傲娇,也不会让人觉得可爱。” “说什么蠢话!余可是法老,法老奥斯曼迪斯!” 奥斯曼迪斯脸上的笑容更加肆意了起来。 “——就算是可爱的程度,也定是无人能及!” —— “咳——竟、竟然——” 崔斯坦本能的想要捂住胸膛。 在那里,不只是有着一道被那炫目的光刃切开的狰狞伤口,更是有着一件让崔斯坦惊怒交加的事实正在发生。 但即便在这种时刻,崔斯坦历战积累下来的冷静头脑,也还是让他没有慌乱到做出太过愚昧的举动。 只剩下了独臂的他,强顶着体内那猛烈的炙痛,身形向后以近乎要跌摔在地的角度撤开,同时以独臂凶狠的拽动了那妖弦。 无形之刃,勃然而出。 这一击,无论是力道、速度,还是内里蕴含的杀意,都远胜于之前同立香她们交锋时的每一击。 这一击,几乎和当时他在郑器逼迫下所发出的拼命一击一般无二了。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无形之刃,右臂依然闪烁着光辉的贝德维尔并未退却。 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想要迎着那音波利刃向前继续突进。 这并非是贝德维尔被情感冲昏了头脑。 银之臂的力量,不只是能凝聚出险些将崔斯坦腰斩的光之刃,更是能在发动期间,大幅度增强贝德维尔的身体能力。 如果要以面板为基准的话,这一刻的贝德维尔,在筋力和敏捷上,甚至能达到A乃至A+级别的水准! 即使是以领受了狮子王祝福的圆桌骑士为对手,只要不和三倍的高文正面拼杀,这也是能不落下风的水准! 更不用说—— “喝啊!” 自下而上的光刃,将袭来的无形之刃一分为二。 随后,贝德维尔竟是真的在数步之间,追上了崔斯坦。 是最开始的那一剑,让崔斯坦负伤后变慢了吗? 这确实是影响因素之一。 但真正的问题,出在祝福上。 没错! 导致崔斯坦此刻甩不开贝德维尔的重要因素,是崔斯坦身负的祝福出现了问题! ——狮子王的祝福,被那银之臂的光刃【切】开了! 当然,这并非永久的,只要给崔斯坦时间,祝福的力量就会重新与他恢复联系。 但此时此刻,对崔斯坦而言,银之臂的表现,比当初怨恨锁链的表现,更令崔斯坦心神动摇。 怨恨锁链总归只是能暂时【抑制】祝福的力量。 可贝德维尔的银之臂,却能暂时【切断】祝福与他崔斯坦之间的联系!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手臂到底什么? 不! 眼下最紧要的—— 崔斯坦当即做出了判断。 面对反手一剑就要捅向自己咽喉的贝德维尔,崔斯坦几乎将妖弦拧起。 霎那间,迸发出的音刃,竟是隐隐展现出了形体! 这也是直指贝德维尔脖颈的一击。 ——崔斯坦,竟是想要与贝德维尔同归于尽! 贝德维尔眼神一凝,刹那的迟疑后,他回转右臂,光刃挡住了这极近距离下袭来的音刃。 可相对的,他也被音刃上所携带的力道推挤得向后仰起身体。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崔斯坦毫不犹豫的抽身便走。 见状,作为距离崔斯坦最近的战斗人员,刚刚劈开了音刃的贝德维尔正想要再追击上去。 “唔——” 脚下一软,贝德维尔差点跪倒在地。 他的身上,散发出了类似烧焦的木炭一般的奇怪气味。 银之臂的光刃,也开始变得不稳定。 而崔斯坦也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躲避开静谧在此投掷出的两枚毒镖后,头也不回的向着荒野深处逃去。 既然没法在这里和贝德维尔同归于尽,那他就必须把这个情报带回圣都去。 ——崔斯坦当即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于是,电光石火间的激烈交锋,就这么在此突兀的画上了句号。 “贝德维尔先生!” 赶上来的玛修担忧的看向他。 “抱歉……” 贝德维尔低着头,咬着牙,面带不甘。 只差一点。 如果能在这里留下崔斯坦的话—— “不,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贝蒂。” 立香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受到掌心里那烫到发疼的温度,立香眼神柔和的说道:“我们的目的,最开始就不是留下他,当然,留下他更好,但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另一只手握着郑器送的守卫挂坠,立香回过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那安然无恙的队伍。 “大家能平安无事,多亏了你,贝德维尔先生。” “……抱歉。” 立香没再多言,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局,是她们拿下了。 第409节 第一百零九章:查询狮子王精神状态( “臣失败了,请陛下治罪。” 单膝跪在王座之前,崔斯坦垂首而言。 “以卿的身手,按理不应失手。” 狮子王面色不改,面对请罪的崔斯坦,她没有展露出一丝怒色,淡然的模样就像是在问询宫中一件花瓶为何会被打碎般的小事。 “发生了什么?” “……” 崔斯坦没有立即开口说话,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不寻常。 身负【反转】祝福的崔斯坦,竟会在面对王的提问时,产生出是否该隐瞒某些事情的犹豫。 这让阿格规文和高文都不由得皱起眉。 “崔斯坦卿,此乃御前,陛下既然准许了卿发言,卿自当知无不言才是。” 阿格规文说道。 “……足以扰乱吾王龙心的威胁,依旧存在。” 闻言,阿格规文和高文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足以威胁到狮子王的存在——听到这个描述,他俩第一时间在脑海中浮现出的,就是郑器的模样。 可是,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王认真降下的制裁之光,哪怕是那个太阳王,若是只身离开了那座神殿,离开了那片沙漠,被王的圣枪所直击,也绝无幸存下来的可能。 但是,崔斯坦再一次被击退,也是事实。 阿格规文和高文,在前来这议事厅之前,就都已经知晓了崔斯坦回城时的狼狈。 虽不致死,但也称得上是重伤。 如果没有专门的治愈魔术协助,单靠补充魔力自愈,哪怕是有【祝福】加身,那伤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回复得了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崔斯坦是带伤回到了圣都。 不是漂亮的完成了任务后凯旋。 也不是在战败后回归了英灵座。 而是选择带着伤,狼狈的逃回到了圣都。 这就说明,在崔斯坦的判断中,他必须这么做——有一份值得他做出这种选择的情报,需要他传递回圣都,上报给狮子王。 上一次崔斯坦做出这样的判断,就是因为郑器的出现。 那这一次,难道说…… “并不是那个郑器,事实上,此行我从头到尾都未曾见到郑器出现,想来他确实是亡于陛下的圣裁之下了。” 崔斯坦敏锐的察觉到了阿格规文和高文的担忧,他的这番话,也确实让阿格规文和高文稍稍放松了一下。 但旋即,他们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既然郑器已死,那崔斯坦又是怎么落到了如今这个下场? “莫非,是太阳王终于出手了?” 阿格规文率先提出了在他设想中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 然而崔斯坦却是摇了摇头:“我是在荒野阻击到了她们,当时她们正率领着一只人数约有两千左右的人马,刚刚穿越了沙漠的边界,进入荒野。不过,这批人马中,并没有出现太阳王一方的从者,也没有见到太阳王的神兽军团,事实上,其中作为战斗人员存在的多数人……是骑士。” “什么?” 阿格规文沉声问道:“现如今各地的强兵都被收拢回了圣都进行防御,就连莫德雷德堡垒里那支练度一般的部队也安插到了圣都外围,哪里来这么多的骑士?”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好吧,可即便如此,卿也不应失手才是。” “是的,我的失败,并非因为这支意料之外的部队,而是因为反叛者之中,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谁?” 阿格规文的脑海里,迅速将他知晓的一切已出现从者的信息筛过了一遍,试图寻找出足以和崔斯坦抗衡,乃至在数量配合下能将崔斯坦逼入绝境的人物。 但接下来,崔斯坦的话,让这个钢铁般的男人,都不由得神情一怔。 “独臂骑士,圆桌中最为忠义的人。” 崔斯坦轻声说道:“我们曾经的盟友……” “骑士,贝德维尔。” “……不可能!” 这是阿格规文反应过来后,便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你说贝德维尔?!为什么那家伙会出现在这里?!这不可能——” 罕有的,阿格规文显露出了激动的情绪。 就像是原本坚实冰冷的铁块,兀然化作了炙热沸腾的铁水。 “贝德维尔?崔斯坦卿,这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 崔斯坦没有争辩。 他只是面色平静的迎着阿格规文的视线。 “……高文卿,你对此事可有了解?” “不,没有。” 高文干脆的摇了摇头。 最后一场圣拔举行之时,贝德维尔确实曾出手帮助玛修她们,但那时候贝德维尔有意用斗篷遮掩了相貌,再加上高文的注意力先后被迦勒底和郑器勾走,所以自始至终,高文都没有真正同贝德维尔打过照面。 至于后来整理的汇报,由于贝德维尔出手的方式,单听描述,便是阿格规文这样的情报专家,也没能从中察觉到什么异样。 因此,高文确实是不知道有关贝德维尔的事情。 不过有一件事高文是肯定的。 “我想,崔斯坦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 阿格规文揉了揉眉心,就像是要把压力都挤进眉宇间的皱纹里一样。 “如果说,真的是贝德维尔,倒也说得过去,那个男人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对于我们圆桌的内部情况算得上了如指掌,而且,他还是最亲近王的侍者——” “实力方面,恐怕要重新测定他的威胁性了,阿格规文。” 崔斯坦突然打断了阿格规文:“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的贝德维尔,获得了一只替代右臂的宝具。那宝具,有着能够短时间内切断【祝福】与我等联系的力量。” “——?!” 原来如此。 所以你才认定,必须将这份情报带回来吗! 阿格规文,此刻理解了崔斯坦的想法。 “即便如此,他本身的实力仍是不足为虑。” 高文却是稳如泰山。 他气定神闲的说道:“和郑器不同,就算拥有那样的宝具,贝德维尔本身的基础仍旧有限,我不认为他能对我们构成威胁。” “说到底,战斗之事上,他只是个没能被王召唤的半吊子,就算如今站到了那边,也不过是是个反叛者,何须如此惊慌失措?阿格规文。” “你也言过其实了,崔斯坦,吾王是完全的。” 高文微笑了起来。 “我坚信王的理念、行为、判断都是完美无瑕的,既然如此,哪怕是圆桌之中真有一两个如贝德维尔那样的骑士背叛,也不足为虑。” “扰乱龙心?呵。” “……确实如此,高文卿。哪怕具备那种奇怪的宝具,以敌人来说,那个男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阿格规文似乎是冷静了下来。 他转过身,对着王座上的狮子王欠身行礼。 “万分抱歉,陛下,请原谅吾等于御前的这番喧哗,也请不要在意贝德维尔的事情,说到底,也有崔斯坦误认了的可能。假设真是他本人,届时只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定能将其重新迎回圆桌……不会有任何问题,为了通往尽头之塔的大门,请您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 狮子王紧皱起眉头。 这是她罕有的,流露出了如此鲜明的情绪。 而这情绪…… “从刚刚开始,众卿就在说些什么?” 狮子王扫视了一眼高文、阿格规文,还有崔斯坦。 “贝德维尔——” 她困惑的提出了疑问。 “贝德维尔,是谁?” —— 奥斯曼迪斯很干脆,说借出军团,便直接让郑器走时带上了沙漠里所有的斯芬克斯。 随行的,还有奥斯曼迪斯培养的,能够与斯芬克斯交流的神兽使。 虽说这些以这些斯芬克斯的知性,在知道了是要跟着郑器去找狮子王打架后,一个个磨爪子扇翅膀,活脱脱一副等不及要跟着大佬踢场子的模样,可以说哪怕没有神兽使从中协调,多半也能在郑器手底下令行禁止…… 但指挥打仗郑器他确实不会,考虑到这部分终究要交给其他聪明人来做,神兽使的存在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而另一边,击退了崔斯坦之后,立香她们便率领着队伍继续向着山岳地带进发了。 在她们继续移动后没多久,带着神兽军团的郑器,就穿过沙漠赶了上来。 这也不奇怪。 毕竟一边是马,一边是斯芬克斯,哪怕兰斯洛特这支私军的马基本都是好马,在群体的行动速度上也还是不可能比得过斯芬克斯群。 在荒野里汇合后,郑器拍了拍立香的小脑袋瓜,对着贝德维尔点了点头,然后夸奖了玛修和静谧几句。 她们同崔斯坦的战斗,郑器是知道的。 守卫就挂在立香身上,他自然看得到这场战斗。 这就是他对立香她们这次战斗的评价。 大家,都做得很好。 至于达芬奇和三藏啊,达芬奇不需要他夸,三藏…… 三藏嘛…… 嗯,在撒娇的三藏真的闹起别扭之前,郑器还是有些无奈的赞扬了她两句。 ……郑器一度怀疑,这个世界的大圣爷,不是被五指山下的五百年,而是被三藏磨掉了过去的暴脾气和急性子。 就这样,这支混合军团再次启程,在三天后,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山岳地带。 和骑着巨龙来回时不一样,这么多人一起行动,为了照顾多数,就连原本迅捷的斯芬克斯群也放慢了脚步。 三天时间抵达山岳地带,已经算是好马加快马加鞭的结果了。 而当郑器他们回到山岳地带,来到村子里的时候,进攻的准备,也已经基本完成了。 “总觉得,村子更有活力了。” 立香感慨的环顾周遭。 “是的,现在的村子里聚集了各村的代表,商议着攻略圣都的协作问题。” 咒腕解释道:“我们如今的兵力,再加上郑器阁下带来的这匹私军和奥斯曼迪斯王的深受军团,数量上可能相较于圣都还稍逊一筹,但质量上绝对不差分毫!” “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借到了。” 百貌撇着嘴。 她不知何时摘下了面具,和一样没戴面具的静谧站在郑器身前:“听到你们居然想着拉拢那个太阳王的时候,我都觉得你们是不是又发什么疯了。” “这都是郑器大人的功劳。” 静谧低声说道。 “不,是大家做得好。” 郑器摇摇头:“我不是个能引导人心的人,我自己清楚这一点。” “比起这个——” 郑器也看了一眼周遭。 此刻,他和立香还有玛修,正身处在东之村的广场上。 达芬奇亲和贝德维尔,以及被郑器释放出来的兰斯洛特一起,去协助混合军团同山之民部队的接洽了。 三藏则是担心藤太,带着鲁世德跟阿拉什一起去厨房找藤太了。 所以现在跟着哈桑们在村子里逛的就她们仨。 只是,来到广场后,才驻足了片刻,不知何时,周围就已然围满了人。 这些人里,有熟悉的东之村原住民,也有陌生的外来面孔。 此刻,他们都注视着和哈桑们站在一块的郑器三人,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发生。 “这是要做什么?” “嗯。” 咒腕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即沉声道:“三位,同我们打上一场吧。” “……咦?” 玛修楞了一下后,才惊呼出声:“那个,我不明白,我不知道有什么要突然战斗的理由……” “哦!” 立香一拍手:“懂了!” 她一脸恍然大悟。 “你倒是理解的很快,有长进啊,异乡的御主。” 百貌戴上了面具。 “那个,御主?” 玛修茫然无措的看向立香。 “无论圣都的攻略作战如何布置,有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咒腕开口道:“对抗狮子王,唯有交给诸位。” “除却初代大人……哪怕我们现存的山中老人一拥而上,也无法对狮子王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所以,诸位,尤其郑器阁下,您是真正意义上,能让我们与狮子王正面对抗的唯一手段。” “这么说,可以理解了吗,玛修阁下。” “啊……” 说到这一步,玛修也算是明白过来了。 不同于已经见识过郑器和迦勒底力量的咒腕他们,这些后来的各村代表和军力,都从未亲眼见识过他们的力量。 所以,如果想要让他们都毫无怨言的将这最后、最关键的一步,交给他们来执行的话—— “哪里,请不要太在意,玛修,百貌阁下表示,至少要装装样子,仅此而此。” “别那么大声啊静谧,你以为我想和这个怪物动手吗?光是想想,我就想回头去抽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代表。” 静谧低低啐了一声。 “……明白了。” 郑器点点头。 他双手插兜,一步站到了玛修和立香身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三名山中老人。 “来。” 第410节 第一百一十章:那便信我郑器 “啧啧啧,连点漂亮的点缀都没有,明明是这样的夜晚,却还要用在这种无聊的作战会议上呢。” 营帐之内,达芬奇左顾右盼了一阵,最后一脸笑眯眯的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这一点还请您多多包涵,女士,总得有人来把握住部队全体的状况才行。” 兰斯洛特有些哭笑不得的安抚道:“我也很期待能跟女——咳,我也是想去参加宴会的,看在我都如此忍耐的面子上,还请您也多担待吧。” “好啦好啦,看在郑器都那么努力的借回了神兽军团的面子上,我会老实配合的啦。” 达芬奇耸耸肩。 见此,一旁的百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留在这里的百貌,是善于奸计和军政的一体,为了方便山之民的部队与神兽军及兰斯洛特军的统筹,他便被留在了这里,参加会议。 “我也想啊,好久没喝酒……” 这个百貌嘟囔了一声后,抬起头来:“那么,人就都到齐了,准备开始吧,先从正门的问题谈起吧。” “那个……” 就在这时候,与会的代表里,有一名年纪稍大的男子抬起手,小心翼翼的问道:“郑器大人……不用等郑器大人到场吗?” 从最初【异乡人】的称呼,到现在的【郑器大人】,看来郑器确实给这些代表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啊,那场本质上就是为了做做样子的比试,结果自不必说。 想要让郑器认真起来的话,哈桑之中,可以说唯有让如今不知还在不在灵庙里的老爷子出手,才有可能。 话虽如此,郑器倒也没有让咒腕他们败得太难堪。 只要让那些代表了解到,咒腕他们的布置没有错,确实是将最重要最危险的任务,交托给了现今自己这边阵营中最强的存在,这就可以了。 不过,即便有了这么一场表演,代表之中也仍会有些固执的人。 好在,当郑器同所有代表实际见过一面后,这些本能躲避着郑器视线的代表们,便利落的统一了意见。 如此一来,决战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就算是敲定了。 剩下的,就是细节上的勾勒了。 这也是这场作战会议召开的目的。 “哈,小哥的话,他不准备参加,你们就别这么紧张啦。” 达芬奇笑着说道。 是的。 这部分工作,郑器是不准备干涉的。 说到底,以他曾经接受过的文化教育而言,终究只是个普普通通高中生的程度。 行军打仗这种事,他是一没系统学习过,二没任何实战经验。 这部分的安排,自然是交给专业人士就好。 姑且不论那些代表中有不少曾是军伍出身,单是兰斯洛特和贝德维尔这样实打实领过兵的将帅人物,这儿就有两位,哪有他郑器这个外行去指点内行的必要? 郑器自忖,是等着当面给狮子王梆梆两拳就完事了。 所以他也就没准备出席这场作战会议,而是将这事儿都甩给兰斯洛特和达芬奇他们来处理了。 郑器清楚,自己留在营帐里的话,熟悉他的达芬奇等人倒没什么,那些个各村代表就难免会紧张的看他面色,就算真有想法,多半也难以畅所欲言。 而他本人,又不一定能给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诸如【我今夜便去砸了圣都,把狮子王拖出来打】这样的话,着实算不上【意见】。 郑器深知,狮子王和奥斯曼迪斯不同。 已然完全丢弃了【人性】的狮子王,某种意义上,是不存在【风度】或【底线】的。 这样的家伙,如果目的只是要揍她一顿,要她的命,那郑器确实早就直接独自打上圣都去了。 但眼下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防止圣枪完成,为了完成人理修复…… 是为了完成和立香的约定。 这便是截然不同的。 郑器只是讨厌婆妈,不是被力量所蒙蔽和愚弄的无脑狗驴。 既然如此,与其留下来给友军徒增心理压力,郑器觉得,自己还不如出去看看有什么别的地方是他能帮得上忙的。 在郑器看来,他只需要知道最后的结果,以及自己将要执行的任务就好。 “这便是郑器阁下对诸位的信任。” 此时,擅长奸计与军政的哈桑忽然出言道:“那一位不善言辞,但心性纯良,这一点,希望诸位铭记于心。” 代表们面面相觑,没人出声。 但显然,营帐内紧张的氛围,一时间软化了不少。 见此,兰斯洛特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继续来说正门的问题吧,卡美洛的正门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破坏的,那扇门有着能让带有恶意的攻击,或是性质邪恶的力量无效化的特性,若是以纯粹的火力轰击,哪怕是圣剑也无法令其动摇分毫。” 说到这里,兰斯洛特沉吟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至于郑器他能否将正门粉碎……这我不好评估,虽说有着击穿了那个太阳王大神殿的前例,但仅论坚固程度的话,和大神殿相较,我认为卡美洛的正门绝对更甚一筹。” 听到兰斯洛特的话,达芬奇挑起眉:“这么一来,只能无视正门了?” “制作箭楼,从城墙攻入是比较现实的设想,如果能直接破坏一段城墙自然最好,但……” “考虑到圣都很可能就是圣枪本身,破坏城墙也绝非易事,对吧。” 兰斯洛特颔首。 达芬奇思虑了一下。 “嗯……这么看来选择翻越城墙是最合适的方法了吧。” “是的,游击骑士全军覆没的眼下,圣都的防御力量肯定大部分都会固守城内,圣都周遭的防御力应该不足以干扰我们联合军的行动,再加上可以让太阳王神兽军团自西面发起佯攻,这算是目前成功几率最大的方案了。” 兰斯洛特说道:“只要成功翻越城墙,那前往王城就是笔直一线,唯一的阻碍……” “剩下的那三位圆桌骑士,镇守正门的高文,崔斯坦,以及距离王座可能最近的阿格规文。他们三人单打独斗,都绝不会是郑器的对手,但如果只是为了给狮子王拖延时间的话,绝对是做得到的。这里我们最大的优势,除却从者数量上更多之外,就在于郑器。” 兰斯洛特沉声道:“阿格规文不可能没有预料到我们的行动,联合军势大,再加上于沙漠边缘曾受到了崔斯坦的阻击,以那个男人的手段,肯定有所防备……但是,他们很可能还不知道,郑器未死。” “剩下的圆桌,某种意义上,对狮子王的圣枪都有着几近偏执的信任,因此考虑到郑器自堡垒一事后就未曾于圆桌面前出现过这一点,我想,有很大的操作余地。” “话虽如此……” 兰斯洛特紧皱着眉:“就算察觉到了联合军的动向,圣都方面也依旧没有反应,恐怕阿格规文那家伙,根本没有将联合军的存在告知狮子王吧。恐怕……他是想借我们来削弱狮子王的力量。” “哦?” 达芬奇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为什么这么说?” “那个男人所拥有的,只有私利私欲,狮子王的目的虽然毫无人性可言,但也正因为这样,便注定了会与阿格规文的目的背道而驰。一直以来,就是他,令国家各处藏污纳垢,不论是在当年的不列颠,还是在如今这个圣都……我早该诛杀他的。” 兰斯洛特的脸上,浮现出了悔恨与愤怒:“如果没有他,狮子王应该也不会发疯!” “是吗?可我觉得你想岔了哦。” “……什么?” 达芬奇摇了摇手指:“如果阿格规文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那圣都的行政就应该更为纵向的展开,以榨取价值作为最基本的职能,并不断为此增添机能,这么一来,我们便能更轻易的获得趁虚而入的机会。” “可事实是,圣都并不存在这种破绽,理由也很简单,因为这座都市是虚假的,它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当权者】,也正因如此,才绝对无法从内部开始崩坏。” “做到这一步,与其说是尽忠,不如说更像是作为执政官的阿格规文抱有着某种执念……怎么说呢……” 达芬奇叹了口气。 “我觉得他这个人,仿佛是心怀着极大的愤怒与执着,侍奉在狮子王身侧。” “愤怒和……执着?” 兰斯洛特茫然的松开眉眼里的凝重。 愤怒和执着? 那个对任何人都漠不关心,如钢铁般冰冷无情的男人吗? —— 看着和三藏闹在一起的孩子们,以及被阿拉什和藤太拉去玩耍的立香,玛修微笑着婉拒了一位村民捧来的酒杯,悄悄远离了宴会的喧嚣,一个人钻进了村子外头的夜色。 为了庆祝兵力的增加,以及款待新加入的伙伴,便有了今晚的这场宴会。 毕竟,接下来,谁也不确定往圣都这一去,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至于玛修为什么从宴会上悄悄离开,倒不是她不喜欢这种氛围,不,应该说,她很喜欢这种人气旺盛热热闹闹的宴会氛围。 她会出来,是因为发现宴会上,哪里都没见到贝德维尔的身影。 这让玛修想起来,贝德维尔时常在独自一人时,所流露出的那种悲伤且内疚的神情。 玛修觉得,这很可能是因为那时没能留下崔斯坦,贝德维尔先生仍是心中有愧。 她想,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开解一下贝德维尔心里的苦楚。 在夜色里走了一段,玛修终于在一处石角后头,找见了贝德维尔的背影。 她刚想出声,一只大手,却盖在了她的头顶上。 玛修侧头看去。 “郑器先生?” 郑器没说话,只是示意她继续看向贝德维尔那里。 “唔……呜呜……” 哭声? “呜——咕——呜呜!呜呜——” 玛修愣住了。 她看着不远处,跪在地上,努力捂着自己的嘴巴,泪流满面,试图不让那难以压抑的哭号脱口出来的贝德维尔。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贝德维尔这般模样。 那副模样,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忏悔。 这让玛修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的就又转头看向了郑器。 轻轻拍了一下玛修的头发,郑器迈步而出。 他没有掩盖自己的脚步声。 可即便如此,贝德维尔也是直到郑器都朝着他走出了三、四步,才恍然察觉到有人靠近。 用力抹了抹脸,试图在这一轮皎洁的月色下掩盖自己方才的哭泣,贝德维尔一只手半掩着脸,站起身,侧对着郑器。 “郑、郑器阁下?玛修?怎么了吗?是在找立香吗?她没来过这里哦!” “贝德维尔先生……” 玛修语塞。 而郑器则是直接从魔典空间里拿出了一条毛毯,再加上一瓶用波纹加热过的牛奶,一齐丢给了茫然无措的贝德维尔。 “晚上冷,别感冒。” 言罢,郑器就转过身,看来是要走了。 这让玛修看向郑器的表情都变得迷茫了起来。 “那个,我——” 我不用这些,因为我是从者,不会感冒。 ——刚准备把这句话说出口的贝德维尔兀然一怔。 (难道说,郑器阁下他……发现了?) 贝德维尔的印象里,郑器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果断、勇猛,判断力出色,且至今为止,似乎从未做过无意义的事。 一些看似鲁莽的行动,待到成果显现之时,便会惊觉到郑器当时一言一行的深意。 在贝德维尔眼里,这就是郑器的特点之一。 所以,这毛毯与牛奶…… “请等一下!” 看着郑器即将离去的背影,贝德维尔几乎是本能的喊出了声。 郑器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来。 “您……” 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眸,贝德维尔动了动嘴唇,随即垂下头来低声说道:“您已经察觉到了吗?” “……” 郑器没说话。 “……玛修,郑器阁下,虽然这有些恬不知耻,但能请二位坐下吗……有些话,我想和二位说说。” 郑器沉默的走了回来,盘膝坐到了贝德维尔身侧。 玛修有些惊诧,但还是柔声应下,也乖巧的坐在了郑器旁边。 “……终于,要开始了啊,圣都攻略作战。” 片刻的沉寂后,贝德维尔先开了口。 他看向玛修:“您不要紧吗?女士。” 这话问得玛修愣了楞:“啊……嗯,都准备好了,倒是贝德维尔先生您……那个,刚刚那是使用了宝具之后的那个后遗症,还是……” 贝德维尔的银之臂会对他本身造成极大的负担,这一点之前达芬奇和魔典就分析给大家听过了。 “如果是因为崔斯坦的事情,请您不要那么自责,就像前辈说得那样,您已经做的很好了!” 玛修安慰道。 贝德维尔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后遗症的话,我已经得到充分休息,没有大碍的,再说,我着身体已经失去感觉很多年了,无妨。至于崔斯坦卿的事,让他逃了很可惜,但我也明白,他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对手。” 失去感觉很多年? 玛修眨了眨眼睛,面露不解。 “刚刚的……是因为恐惧。” 贝德维尔低下头,半张脸埋入了发丝垂下的阴影里。 “我的精神,其实并不算特别坚强……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怕得不行——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才会像这样找一个谁也看不到的地方,试着宣泄这恐惧……” “恐惧吗?” 玛修意外的说道:“我其实到现在,也会害怕战斗,但是……我以为贝德维尔先生和郑器先生一样,都是习惯了战斗的人,不会对战斗有什么恐惧的感觉呢。” “啊哈……” 贝德维尔半侧过脸,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我肯定是无法和郑器阁下相比,不过,我确实恐惧的不是战斗本身。我只是,嗯……” “我只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恐惧。” “担心自己做的是否正确,担心自己有没有做错了什么,我……我实在是很害怕,对待自己做出的选择,我控制不住的感到恐惧。” “你在害怕见到狮子王?” 郑器忽然出了声。 “对……事到如今,我才开始害怕起狮子王。” 贝德维尔的声音艰涩起来:“玛修女士,您也是圆桌骑士之一,所以……您的身体里,应该也存在着犹豫吧。” 玛修默然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嗯,我其实……也会怕。” “害怕自己可能战斗不下去,害怕自己帮不上前辈的忙……害怕我的失败,会让一切都白费……” 说着,沉浸在这涌上来的忧虑里,玛修竟是不由得看向了始终面不改色的郑器。 “郑器先生的话,也有过这种体会吗?” “……想听实话?” 玛修和贝德维尔一同颔首。 “当然是有的。” 郑器放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魔典空间里拿出来的茶杯。 他望着天上的月亮。 “因为会迷惘,所以才会坚定。因为会恐惧,所以才会勇敢。一无所知的前行肯定很轻松啊,轻松的走,轻松的死,哪管什么死后洪水滔天。可当你知晓的越多,理解的越多,不知不觉,背负的也会越多,那这条路自然会越走越难,肩头的担子也会越来越重。” “我老妈曾这样说过。” “人活一辈子,总有些胜负,【我想赢】是没用的,一定得是【我会赢】才行。” “而我,作为她的孩子,只要去为这些不可退让的胜负斗争就好——同样的,也唯有这样的胜负,我绝对不能退让。” “你们又如何呢?” 郑器看向两人。 “我……恐怕今后也还是会有这种害怕的时候吧。” 玛修仰着脸,神情认真的说道:“但是,我会鼓起勇气!为了这份信赖,也为了这份奇迹!” “奇迹?” 贝德维尔轻声问道。 “……我曾死过一次。” 玛修闭上眼睛:“巨大的爆炸,残垣断壁从天而降,我的腰腹以下被砸中,完全失去了知觉,我判断得出来,不到两分钟我就会死去……说实话,我那时有点害怕。” “不光是因为会死,更是因为我努力想维持清醒,去思考着仅剩的时间里我还能做什么的时候,却发现无事可做……” “但是,有人飞奔来救我。” 玛修睁开眼睛,温柔的面容因笑意而变得明媚。 “在火焰中,有人握住了我的手,哪怕知道我肯定是没救了,她也始终紧握着我的手,哪怕那样的害怕着周围可怕的环境会夺去自己的生命,她也依旧对我展露出了笑容,双膝颤抖的她,只是希望我在最后一刻,能离去得轻松一些……” “那样为我着想的前辈,如果因为我而死的话——我只要想到这里,就不由自主的生出了远比之前更剧烈的恐惧。” “然后,随之而生的,是比那恐惧更强烈的念头。” “现在想来,那就是勇气吧……前辈手心的温度,唤醒了我的勇气,也唤醒了那位英灵。” “我现在明白了,那位英灵,承认的不只是我,他也相信了前辈,相信了人性中的那份善良与勇气。” “我不光是被拯救了,更是被托付了。” “所以——” 玛修坚定的说道:“即使害怕,我也会坚持下去!” 贝德维尔愣愣的看着玛修,片刻后,他的神态放松了下来。 “抱歉,玛修女士,曾经的我竟认为,你与我是同样的,这是对您的侮辱,抱歉。” “怎、怎么会!” 玛修面红耳赤的摇头摆手。 “当我听到您是亚从者的时候,我曾认为,您和我一样,是赝品。呵,作为英灵,您或许是扭曲的,但您的内在,毫无疑问,是货真价实的,我贝德维尔可以保证。” “那个,不,但是,赝品是……?” “啊,哈,算是比喻,我的宝具是假的,是被制作出来的,这一点之前也说过了。我是圆桌骑士贝德维尔,这毋庸置疑,哪怕我其实很想逃离这个名号。然后……” 贝德维尔看向郑器,发现郑器依旧像是在赏月后,垂低眼帘:“我犯了罪,不可饶恕的罪。” “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才开始了旅行,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一路走来,我为此牺牲了很多……在圣都正门的时候,嗯,那时候的事,你们也知道的,我……即使那么多的无辜者被屠杀,我也未曾抬起头,只是一味的想着,如何趁机混入圣都,达成目的……” “直到,玛修你们开始了抗争。” “直到,我见证了郑器阁下的英姿。” “我确实在那一刻被惊醒了,但随后……随后的日子里,其实,我始终在利用着诸位,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怎能说,这样的我,与您一样呢?” 贝德维尔握紧了手掌:“直到现在,我才开始恐惧,恐惧这场旅途的尽头,恐惧死亡……明明我就是为此才活到了今天,这场艰辛的旅途……不,正因为艰辛,所以若是这样的旅途,在最后,却得不到我想要的救赎,我……” “……一想到这里,我就怕得浑身发抖,怕到忍不住哭出声来——”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贝德维尔的肩膀。 然后,一股贝德维尔来不及对抗的力道,将他带得一偏。 “玛修,转过去,或者回去找立香吧。” 庞大的身体将贝德维尔遮挡了起来,郑器如此说道。 这很突然。 但玛修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向着郑器和贝德维尔柔声告别后,就离开了。 “郑器阁下?” “我没在看你。” 郑器抬着头,望着月亮:“月亮比你好看得多,所以——” “想哭,就继续哭吧。” “这回,没人会看到了。” “……” 沉默,和重新涌起的泪水,一同在月色下流淌。 过去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当泪水渐渐在风中消弭,郑器抬起手,递了一杯热茶到贝德维尔身前。 “抱歉,郑器阁下……” “狮子王,会由我轰下。” 郑器终于不再看着月亮。 松开贝德维尔的肩膀,他低下头,望着贝德维尔的眼睛说道:“等我扒了她那层神明的皮……” “在这尽头,定会是属于你的救赎与幸福。” “你若不信自己,那便信我郑器。” “……” 贝德维尔怔怔的迎着郑器的目光。 少顷,他笑了。 “好!” 见此,郑器无言颔首。 看来,贝德维尔不是讨厌喝牛奶,是我多想了。 这样想着,他转眼去,同贝德维尔并肩,继续赏起月来。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郑器肩头的魔典,也像是叹了口气般晃了晃脑袋,一个纵身,跳到郑器头顶,便趴窝不动了。 此刻,月光之下,是宴会的欢乐,也是战前的宁静。 一切,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第411节 第一百一十一章:我将带头冲锋! 联合军,在齐整后的第二日,便开拔行动了。 如兰斯洛特所说,以现在联合军的势头,圣都方面不可能一无所知,再加上狮子王的计划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眼下对联合军而言,就是兵贵神速。 按照距离来说,联合军一路行军,可以隐蔽的赶至圣都附近的荒野边缘。 但这也就是隐匿的极限了。 圣都周遭,是没有能让联合军这样的部队藏匿起来的环境条件的。 不仅如此,以联合军的行军速度,哪怕是急行军,也做不到趁夜穿越这段地势空荡平坦的距离,奇袭圣都。 大概率夕阳时分从边缘启程,次日黎明时分才堪堪能抵达圣都城下。 哪怕是兰斯洛特也不得不在这种时候感叹,当年阿格规文在圣都落成以后,派遣大批人手,甚至不惜动用圆桌骑士去清理圣都周遭的做法,是极有先见之明的。 至于说派遣小股部队先行一步,这也行不通。 原因很简单,圣都的正门及外围的防守部署里,必定有着高文存在。 小股部队想要对圣都的防守力量造成威胁,打开一个足以让联合军切入的缺口,那这小股部队里就必须有郑器存在。 但郑器与哈桑不同,他不擅长潜入作战。 像救静谧和藤太那样闯入堡垒的做法,对圣都是行不通的。 如此一来,联合军方面想要打圣都一个措手不及的话,就不太现实了。 因此联合军放弃了趁夜奇袭的打算。 兰斯洛特等人拟定的作战方案是,由奥斯曼迪斯借出的神兽军团于凌晨时分从圣都的西面率先发起佯攻,依靠不死的斯芬克斯将圣都的防守力量先尽可能的吸引到西面去。 当圣都的防守力量分散开后,再由联合军的主力部队冲击圣都正门,为郑器等人翻越城墙进入圣都制造出机会。 计划本身是没问题的。 但就像兰斯洛特之前提出过的那样,阿格规文显然也预料到了联合军这边可能采取的战术,所以…… “果然,城头的弓箭手数量明显增加了,几乎是原来的三倍多,外围则只让高文带了大量步兵和少量骑兵镇守正门的方向,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打守城战了。” 兰斯洛特凝重的说道::“看样子,是打算在我们靠近城墙之前,就把我们扫荡干净吧。” “我们骑兵部队会配合西面的神兽军团发起第一轮佯攻冲锋,但即便如此,弓箭手对步兵部队的威胁性还是会很大,哪怕有诸多从者的掩护,恐怕冲到城墙下的时候,能剩下的兵力也只有原来的七成不到了吧。” 说着,兰斯洛特看向郑器:“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忍着点,你是最后的王牌,一旦在这里掀开,很有可能直接将阿格规文和崔斯坦都引出来,只为了拖住你。” “你要清楚,除了你,这里没人是狮子王的对手,一旦你被他们三个拖住,哪怕只是一分钟,联合军也会被狮子王屠杀殆尽,正面接下过圣枪一击的你很清楚,她做得到。” “……” 郑器没应话。 此刻,披着一件宽大的长袍,处在中军里的他只是望着圣都的方向。 “这就是阿格规文的布置,除却正面进军,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兰斯洛特看向了贝德维尔:“贝德维尔卿,谨记你们的任务,一旦打开缺口,就立即冲入圣都,直入王座,去寻狮子王,沿途多加小心。” “我明白,你也是,兰斯洛特卿,我并非是怀疑那位初代哈桑的话,但最坏的情况,这里就要由您来对上高文卿了。” “哈,我是很想说我定能缠住他直至夜晚来临,但这回不行呢,高文卿身具祝福。” 兰斯洛特笑了起来:“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现在也得到了不亚于他那祝福的【诅咒】,放心吧。” “安啦,我们会和兰斯洛特兄一齐拖住那个高文的。” 阿拉什笑着比出了大拇指。 “你们就放心冲吧。” 藤太也是咧嘴一笑。 “阿拉什先生,藤太先生,请多加小心。” 玛修柔声说道,随后,转眼看向了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卿。” “啊、我在听!” “请你也别在这种关键时候丢人。” “啊、嗯,嗯……” 郑器无声的拍了拍兰斯洛特的肩膀。 “好了。” 重整面色的兰斯洛特朗声道:“准备好旗帜吧!” “为了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我等今日就要纠正狮子王的过错!” “诸位,奋勇向前!是时候让这圣都回归应有的模样了!!” 兰斯洛特的喊声,在魔力的辅助下传播开来。 回应他的,是战士们雄浑有力的呼喊。 这场战争,一触即发—— “呼!” 兀然间,荒野之上,烟尘四起。 不,这何止是烟尘四起! “——沙尘暴?!” 望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象,立香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没错,于圣都的正门前,竟是平地卷起了通天的沙尘龙卷,烈度之大,相较于埃及沙漠里那源自奥斯曼迪斯的沙暴,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仅如此—— “刚刚,那里是不是有超大个的骷髅纹路出现了?!” 三藏也叫了起来。 但没人会责怪她,因为大家也都目击了那沙尘所凝聚出的巨大骷髅纹路一闪即逝。 “哇,这、这个没有饱含任何魔力——这是单纯的自然现象?咦?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天助我也?” 罗曼在通讯里大呼小叫。 紧接着,一阵洪亮的钟声,盖过了沙尘滚滚的呼啸,回荡在众人耳畔。 “哦、哦哦哦!是初代大人的力量!” 反应过来的咒腕兴奋的高呼起来:“兰斯洛特卿!就是现在!初代大人应约而来了!” 闻言,兰斯洛特当机立断。 “传令,丢掉弓箭和笨重的攻城器械,那都派不上用场了!现在速度就是一切!尽可能远离正中央的高文!向城墙进发!” 说着,兰斯洛特高举手中的宝剑。 “我将带头冲锋!!” —— “传令下去!让城墙的弓兵只要射击城墙脚下的敌人就好——我知道这种情况下可能连脚下都瞄不准,但至少不会误伤友军!” 高文的语气里带着焦虑。 这突如其来的沙尘暴,虽然还不至于让他完全失了方寸,但确实打乱了他最开始和阿格规文定下的守城战术和战略。 “高文卿!右翼第三步兵队请求援军!有一名奇怪的骑兵,我们对付不了!对方会释放由谷物组成的白色巨浪,我方都被压得动弹不得!” “谷物?何等奢侈的进攻手段,恐怕是从者,让第三步兵队避免与其直接交锋!让游击编制的肃正骑士小队过去,务必缠住对方!” 这边刚刚下达了命令,又是一名传令兵冲到了高文跟前:“报告!左翼第、第一联队有溃败的危险!” 听到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的话语,高文惊诧出声:“第一联队?!怎么可能,那可是精挑细选下的精锐队伍,怎会败给一群乌合之众!对手是谁?异乡的御主与她率领的从者吗?!” “这、这个,虽然难以启齿,但敌方部队是一支穿着统一的骑兵队,而为首的,虽然汇报上样貌有一定变化,但——” 传令兵咽了下口水:“毫无疑问,是兰斯洛特卿!” 闻言,高文先是一怔,随后神色阴沉了下来。 “……这样啊。” “真是遗憾……令人痛心啊……” 他紧皱着眉,呢喃了两声后,抬起脸来。 “左翼后退到第四队所在位置,并向其传达统一朝右翼汇合的命令。” 高文沉声道:“我将使用圣剑,把左侧的敌军与那叛徒一起焚尽。” 听到高文的话,传令兵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 “哦哦!终于要使用了吗!太好了!只要有高文卿出阵,这场战争显然胜负已定——” 传令兵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瞪着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目光笔直且呆滞。 当沉浸在某种情绪里的高文察觉到异常时,这名传令兵的头颅滚落而下。 而他的身体,就像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样,绽开了一朵艳丽的血色花朵。 “无需出阵了,沙尘覆诸人,尔等,已无前路可言。” 苍老却浑厚的声音,传入了高文的脑海。 他握住了手里的圣剑,摆出了端正的架势。 “……是嘛,看来这沙尘暴就是你的手笔吧。” 没有去看那名传令兵倒地的尸身,高文的目光紧盯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 从未见过的人物,但从那极具代表性的骷髅面具来看…… “你是山中老人的一员吧,此等术式,以暗杀者而言着实精彩到令人瞠目结舌,但你太过愚蠢自大了,明明有这等隐匿之能,却主动跑到我高文面前。” 高文压低了身体的重心:“白昼的我,是为不败,我的剑,足以和陛下的剑比肩!” “而如今拥有了陛下赐福的我,无论对手为何,都将与这不落的日轮一般,永沐荣光!” 怒喝着,高文提剑便上! 只要斩了眼前这个奇怪的暗杀者,沙暴很可能就会褪去,届时圣都一方就能更充分的发挥出固守的优势,形势也能逆转—— “锵!” “——唔!” 怎么冲上来的,就怎么略带踉跄的退回去。 高文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圣剑,然后紧盯住了数步外毫发无损的高大身影。 (怎可能?竟然只是一挥披风,就挡下了我的剑?!) 和同郑器战斗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并非是在身体能力上硬碰硬的落入了劣势,而是在技术上…… 那一瞬间,自己挥出的剑,使出的力道,都被以一种令人不适的方式滑开了。 看似平平无奇的披风,却如同流水一样…… 不,哪怕是真的流水,高文的剑也能令之断流。 可就是这样的宝剑,这样的刚剑,却被区区一面看起来如此褴褛的黑色披风挡开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哈桑•萨巴赫,自幽谷而来,只为带走生者。” 初代身形挺立,手拄大剑。 和高文相较,双方体格差异不算大,但是此刻,却似是初代在俯视着眼前的高文。 “以肃正之举为傲的骑士啊,抬起头看看吧。” 苍老之声,恍如宣判。 “汝之顶上,尚有那日轮之辉吗?” —— 在厮杀的人群中奔驰,守护着立香,以郑器为首的一行人迅速接近着圣都。 按照计划,他们会从一段防守力量相对薄弱的城墙那里翻越进去。 但就在奔行到了半途,几乎要穿过正中战场的时候,郑器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这一停步,大家自然也就停步了。 而随着郑器回头,大家也一齐自然的回过脸去—— 映入眼帘的,是动作有些僵硬的三藏。 正当其他人都还有些迷茫的时候,郑器开口了。 “你想去做什么?” “唔、这、这个嘛……” 三藏眼神飘忽,完全是一副正在想怎么编瞎话的表情。 “三藏小姐?” 玛修有些担忧的呼唤道。 “……贝德维尔。” “在?” 郑器突然转而对着贝德维尔问道:“圣都的正门,能够让带有恶意或者邪恶性质的力量无效化,是吧?” “是这样的。” 虽然不知道郑器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问这个问题,但贝德维尔还是老实的点头称是。 “我们转向。” 郑器迈开步子,像兜着一袋大米那样,一把将三藏拦腰抱了起来。 “啊!郑、郑器!” 对三藏的抗议视而不见,郑器转身便走。 “转向?小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嘴上问归问,达芬奇脚下不闲着,干脆的跟上了郑器。 其他人也是同样。 唯独三藏跟着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糟了暴露了闯祸了】一样的神情,活像是个试图藏零分试卷被妈妈发现的孩子。 “来都来了,当然要走正门。” 此话一出,大家都楞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达芬奇。 “这个情况下,确实反倒是正门的城墙防守最薄弱,圣都方面对坐镇中军的高文所给予的信赖,在这个时候反倒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说到这儿,达芬奇却是话锋一转:“不过小哥你的意思,似乎不是要翻过去吧?” “只要把正门打开,将战场转移到圣都的外城,伤亡就能有效降低,也能制造更大的混乱,方便对狮子王进行突袭。” 听到达芬奇的话,贝德维尔认真的说道:“可正门,圣都的正门不是那么容易能打开的,要是郑器阁下在这里暴露了——” “高文不可能是老爷子的对手,少了他,圣都里没人有资格让我停步。” 郑器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如此说道。 “至于那正门。” 郑器稍稍侧目,看了一眼三藏。 三藏埋着脑袋,不出声,也没再像刚开始那样挣扎了。 “……我不知道你具体想做什么,但既然有我在这,那就还轮不到你这个做师父的去牺牲。” 郑器的声音不大,但三藏听得清晰。 还不等讶然的她为郑器那一声师父而焕发出欢快的情绪,郑器已然转变了话题。 “只是不含恶意和邪恶力量的攻击,我或许有办法,实在不行,这也是翻阅进城的最佳路线。” (没想到,会有一天再用上你教我的技术啊,老爹。) 郑器直视着不远处圣都那巍峨的正门。 他说不定要在这里,做一次傻事了。 第412节 第一百一十二章:慈悲之拳 武,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心,技,体。 心,可以指对战斗走向的判断力,对战术的学习及运用能力,还有最基本的战斗意志,而在这之上,也可以指习武者个人或其承袭流派的哲思理念和精神修养上的成果。 技,就是技术,这大概是最不需要解读的部分。 体,通俗而言,就是身体能力,诸如耐力、反应力,筋力等等,都算是体的范畴。 心技体,三部分是相互支撑的。 这是郑器在踏上习武之路时,他的启蒙老实,也就是郑器老爹最先教给他的道理。 但是,与这个理念相反,郑器老爹对郑器的教导,几乎完全是【体】这一方面的内容。 心技体中,如果一定要指出一个最基础的部分,那大抵就是【体】。 足够强壮、坚固、迅捷、柔韧的【体】,是支撑【技】与【心】发挥的基础。 换言之,郑器老爹对郑器的教导,几乎一直是局限于基础的打造。 而郑器最开始对【技】和【心】的磨砺,源于他自己的选择。 随着年岁的增长,当逐渐意识到,老爹锻炼出的这具身体有多出色后,郑器本能的生出了一种念头。 【现在的我,有多强?】 起初只是会在观看各种格斗比赛录像时,去将自己与影像中的人进行比对,然后,就是下定决心,实际进入了不同类型的武馆里切身实地的去学习。 拳击、踢拳、空手道、柔道、柔术、自由式摔跤、古典式摔跤、传统武术,乃至是职业摔角…… 当郑器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能够如此快速的吸收各种各样的技术知识后,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那时候,在14岁那年,跟随某只知名拳馆队伍出国参赛的郑器,第一次跳出了存在规则的擂台,在异国他乡阴暗的小巷里,孤身踏入了无人喝彩的胜负领域。 当郑器浑身颤抖,头冒冷汗,成为了那巷子里唯一一个能站着走出来的人时,他的脸上却是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能够让一只温顺的家猫,在下一秒就变成山间的猛虎,所谓胜利,就是这种东西。 那之后,郑器发生了某种变化。 这种变化,自然是被朝夕相处的家人最先察觉到了。 随即,14岁那年,郑器老爹,第一次对郑器进行了【技】的教导。 但同时,直到郑器被魔典莫名其妙勾搭走为止,那也是郑器老爹最后一次,对郑器进行【技】的教导。 这一次教导,郑器老爹并没有对郑器进行什么说教,他只是教给了郑器一招。 而这一招,郑器那时候没能学会。 这让那时的郑器感到不可思议。 说到底,不管是怎样的格斗技术,都是基于人类的身体构造而诞生的。 如此一来,只要师父真的会且师父真的肯教,理论上都该是能被学会的,区别只是能否将之正确的应用于实战才对。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某种程度上,就是这个意思。 可郑器当时的情况就是,他没能学会。 别说是用于实战了,他根本不能理解这个招式的生效原理,最终只能是将老爹的教导死记硬背下来,日日琢磨,日日无果。 在他跟魔典离开了原来的世界后,接二连三的奇妙冒险,让他都未曾有余暇想起这个学不会的招数。 那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想起来了呢? 原因在于兰斯洛特他们对正门的描述。 【能够让含有恶意,具备邪恶性质力量的攻击无效化】。 反过来说,只要是不带恶意,不包含邪恶性质力量,且足够强大的攻击,就有可能击破那正门。 ——就是这一点,让郑器想起了这一招。 在圣都的正门前站定,高文分身乏术,郑器他们这一群从者组成的队伍,根本没人拦得住。 哪怕是像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到了这面巨大的纯白之门前,也没人有办法骚扰到他们。 放下了三藏,郑器审视着这圣都的正门,脑海中回忆着老爹的教导。 “……各位,得麻烦你们帮我争取点时间,我需要集中精神。” “放心交给我们吧!” 立香一拍自己衣衫下初具规模的肱二头肌,她的指尖隐隐跳动着一丝不起眼的金色电弧。 “就算是我,现在说不定也能跟他们过两手哦!” “小哥你专心做就是啦。” 达芬奇笑着说道。 玛修和贝德维尔面色严肃的点点头。 三藏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拿着禅杖,扭捏着嘟囔了两句,让郑器别太逞强。 郑器没有对大家做出什么回应。 他伫立在众人的护卫圈内,面朝着圣都正门,闭上了眼睛。 记忆中,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精神却无比清晰和敏锐的自己,正聆听着老爹说的话。 【武技的本质,是追求以更高的效率去摧毁对手的技巧,无论用何种漂亮的言语去修饰,其作为力量的本质永远无法改变。但是,力量终究是握在我们手里的,操纵力量的,是拥有思想的自身,武为止戈,无论是彻底的杀死对手,还是令对手幡然悔悟不再争斗,这都是止戈的手段,区别在于,使用这手段的你我如何选择。】 【这就是为什么,这一拳在我手中,是慈悲。】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你,学不会这一招。】 ——郑器那时候是不明白的。 为什么老爹用这一招打自己,自己就会毫发无伤的躺在地上,从未如此清明的脑海便平静得像是久凝的冰潭,别说是继续战斗下去的意愿,就连坐起身来的想法都生不出来。 而自己用这一招,就只会是破砖碎石,和往常的拳脚功夫没有任何区别。 为什么? 在郑器因兰斯洛特的话而回忆起这一招的时候,沉浸在老爹曾经的教导里,郑器发现,自己似乎多多少少,明白了一点点。 一点点,不算多。 但,说不定是够用了。 总得试试,不然也不知道,三藏会傻乎乎的做出些什么来。 想到这里,紧闭着双眼的郑器,缓缓将那双巨大的手掌一左一右的抬起。 随即,面色平静的他,将那双手十指相扣,于胸前交握。 “呼呼。” 郑器体表,龙炎与雷电般的波纹豪意猛然鼓荡起来。 刹那的威势,让周遭的厮杀都为之一顿。 但这勃然,仅仅一瞬。 下一秒,龙炎和雷霆悉数消弭,恍如从未出现。 唯有伫立在那的郑器,依然是那般模样,如同山庙里的石像,哪怕藤曼缠身,尘埃遍体,也仍是岿然不动。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对这一惊一乍般的现象感到茫然。 可有一个人,意识到了郑器身上正在发生的变化。 是三藏。 她望着此刻的郑器,瞪大了眼睛。 就在三藏要惊呼出声的瞬间—— 郑器,睁眼了。 ——以郑器的双脚为中心,大地,被漆黑所渲染。 眨眼间,原本正门前久经修整的平坦大道,竟是在那静静扩张的漆黑之中,浮现出了犹如黑曜石般的奇异光泽。 可这,却只是这霎那间丛生的异象中,最不值一提的一个。 真正夺去了所有人目光的,是郑器背后那正无声站立起来的庞然大物。 究竟有多大? 五米?十米?二十米? 不知道。 谁也说不准。 要去比喻的话…… 有一种看法是,在蚂蚁眼中,是分别不出人类这种存在到底有多【高大】的,如果人类忽然出现在了它们的观测范围内,蚂蚁也只知道,附近出现了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 那换做是人呢? 人确实能分辨得出事物的高大与否。 那么,如果出现了一个对人类而言,【只能认知道其无比高大】的存在呢? 对,这个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眼前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可几乎谁都不知道,这【庞然大物】,究竟【庞然】到了何种地步。 甚至,几乎谁都没能看清,这庞然大物,究竟是何模样。 只有那仿佛要占据所有人整个视野的红黑色迷雾,紧紧的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而睁开眼的郑器,却似乎是看不到这些。 他那双黑色的眼眸依旧笔直的注视着圣都的正门。 然后,郑器将交握在胸前的双拳,向前一送。 “咚——隆!!!” —— “发生了什么事?” 处在王城外的最后一处关卡,第三尖塔之内,阿格规文向着冲进来的传令兵询问道。 他并不是什么出色的魔术师或者武道家,但刚刚那一阵没来由的心悸,与差不多响彻半个圣都的巨声,都让阿格规文不得不上上心。 这场在他预计里本该是万无一失的防守战,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报、报告!正门已经被突破了!敌军攻入外城了!” “哦?” 阿格规文挑起眉:“对方居然有人能缠住高文,是山之民或者太阳王未曾掀起的底牌吗,无妨,即便翻入城内,外城有崔斯坦卿镇守,城下有高文卿存在,敌军的气势只是暂时的,高文卿迟早会分出手来,坚持到那一刻便是。” “不是的!” 传令兵压抑着急切心思的声音显得很别扭:“敌军并非是翻入了城内——” “正门一面的城墙,连同正门一起,在敌军奇怪的手段下完全消失了!!!” “……你说什么?” —— 一片寂静中,郑器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这不对。 他皱起眉。 他知道,这不对。 在郑器的记忆里,直到他和魔典初次见面,跟魔典签订契约一起开始了旅行为止,他就是没学会这一招。 但是,刚刚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我早就学会了】一样。 ……怎么回事? 我的记忆—— 郑器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和魔典初次相遇时,魔典说,他已经死了。 可郑器,却对自己已经死过一次这件事,没有一丁点的相关记忆。 “……” 郑器摇摇头。 他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至于眼前这个景象嘛…… 郑器看着眼前这直入圣都外城的空荡。 圣都的正门,及这一侧的城墙,就像是从未建造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处在这一侧的圣都方守军,却是一个都没有受到伤害。 只不过,无论是那些曾经在城墙上的守军,还是在这一侧外城里戒备的守军,此刻都无声无息的平躺在地上,若非各个都还眼睛明亮的在喘气,怕是会让人以为他们的性命也同城墙一样凋零了。 成了。 不伤人命,却能止戈。 是这效果了。 (就是这场面大了一点点,或许是因为我现在和以前不同了?没想到老爹教的东西配合上现在的我,能发挥出这种效果。) 郑器心里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走吧。” 他这一出声,把身旁大家的注意力都算是拉了回来。 “郑器你你你你——” “有话等之后再说了。” 像之前那样,郑器一把捞起三藏。 大家见状虽然还有些不知所措,但也都立马跟了上去。 看到郑器一马当先,无视地上的那些守军冲入圣都外城,在场的其他人也终于像是回过神来。 “哦哦哦哦哦!正门!正门攻破啦!!!” “冲啊!!跟着郑器阁下的脚步!打倒狮子王!!!” 人声鼎沸。 一时间,大批联合军跟随在郑器后方,朝着圣都内涌去。 城下那些本该由高文指挥的守军,如今没了高文指挥,又见证了刚刚那难以理解的一幕,根本阻拦不了士气高涨的联合军,一时间,本来还算势均力敌的战场局势骤变,守军被打得溃不成军! 另一边,终于正式踏入了圣都,在圣都的街道上奔行,环顾四周,贝德维尔刚从郑器带来的震撼里走出,此刻便又陷入了新的感伤。 “这就是,圣枪制造的卡美洛……我终于,终于到了!” 而他话音刚落,似是无人的街道尽头,传来了齐整的脚步声。 同时响起的,是通讯里罗曼医生紧张的声音。 “没时间感伤了!有大量魔力反应接近!和之前那些人类士兵混合肃正骑士的部队不一样,这次的怕是正经由圣枪之力制造出的神造军团!别大意!” —— 外头的喧嚣,似乎渗不进这王座之间。 也传不进,那王座之上,纯白狮子王的耳中。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恭敬的踏入了王座之间。 “真吵啊,阿格规文,圣都被侵入了吗?” 狮子王一脸淡然的说道。 即便是面对这样的事,她也仍是这般事不关己的态度。 “……看来是这样的,对方居然同时拥有能缠住高文的棋子和损毁正门的手段,这是我的失算。” 阿格规文垂首道:“正门已被攻陷,贼人已入城区,所以,陛下。” “已经没有拖延下去的必要了,圣拔早已结束,请您做出决断吧。” “在这里打开尽头之塔的大门,建立未能在不列颠实现的千年王国——那不被任何人侵略,也不需要侵略任何人的理想国度。” “我阿格规文,会见证您的成果。” 是的。 一切的准备,其实早就完成了。 “……好吧。” 狮子王自王座上起身。 “铁之阿格规文,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为你实现吧。” “尽头的浪涛,如今已然涌入吾之玉座,关闭圆桌之扉,这里,将会化为阶梯,卡美洛会由此迎来惊涛骇浪的时代。” “以风暴之王的名义……” 她举起手掌。 “是将一切,纳入掌心之时了。” 第413节 第一百一十三章:我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啊! “已经能看到了!那里就是王城!” 握着一柄双手剑的贝德维尔,侧目凝视向远处那高耸的建筑:“狮子王就在那座城的顶端!” 那是一座纯白色的城堡,处在整个圣都的正中心,可以说无论身处于圣都之内的何处,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那座纯白之城。 同时,这也意味着,处在那纯白之城的顶端,便能将这圣都的所有一览无余。 狮子王,就在那里。 在那能掌握住整个圣都的最顶端! “嘭!” 郑器将手里握着的肃正骑士随意一甩,早就在数次碰撞中面目全非的肃正骑士在空中高速回旋,以模糊的姿态,将那正要以小队形式冲向玛修的数名肃正骑士一柄撞飞了出去。 自进入了圣都的外城后,这些肃正骑士就源源不断的涌向他们。 虽说一同冲入外城的联合军帮忙拦住了相当一部分的肃正骑士,但随着郑器他们越发靠近内城和王城,肃正骑士的数量就越发增多,实力也越发强大。 像他们刚刚解决的这一批肃正骑士,个体强度都不弱,技艺虽然一般,也没有宝具,但其基础的身体能力足以媲美大部分以骁勇善战著称的从者,且以复数结成小队的时候,还能发挥出颇具威胁性的协作能力。 不过,这对郑器他们来说,不算坏消息。 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方向没有走错。 意味着郑器此前通过兰斯洛特和莫德雷德的记忆所绘制出的圣都内路线图,是正确的。 只要继续这样向着王城进发,就能—— “等一下!魔力计数器突破极限了!!停停停!大家快停!!!” 罗曼惊慌的呼喊声,让刚刚解决完这一队肃正骑士的郑器等人立刻停下了脚步。 “——这、这已经是时空断层级的反应了!某种超巨大的存在正要在你们那里出现了!能看到什么吗?!” 罗曼后半段惊呼话音刚落,惊变,发生了。 光。 璀璨,辉煌,好似壁垒一般厚重且澎湃的金色光辉,自那王城四周拔地而起。 这些如有实质的光辉以王城为中心,回旋、拼接,最终如一座骤然竣工的光之巨塔般,直入云霄! “这——” 玛修瞪大了眼睛:“医生,是墙壁,像是光之壁一样的东西围住了那座王城!” “那光……” 贝德维尔呢喃了一下,在短暂的恍惚后,神情紧张的说道:“那是和圣剑一样的光!我不会看错的……那恐怕就是圣枪伦戈米尼亚德的外装!” 闻言,达芬奇也收敛起笑容,面色肃穆的问道:“罗玛尼,圣都周边的热量反应如何了?” “急速上升中!而且在这个时代检测到了广域的重力崩溃现象!基本可以确定了!” 罗曼沉声道:“世界开始关闭了!” “——原来如此,准备早就做好了吗。” 达芬奇松开眉头:“哎呀,这算不算是熬出头了?” “达芬奇亲你怎么一副挺开心的样子?” 立香无奈的看向达芬奇。 “总得做最坏的打算嘛……好了,看来狮子王已经开始了,这样一来我们不论是想要进入王城,还是阻止狮子王打开尽头之塔,都得先把这个光之壁破坏掉才行了。” 听到达芬奇的结论,郑器点点头:“那就——” “不行!” 正当郑器想要说“那就交给我”的时候,一道声音从郑器的身体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湛蓝色的星光凝结成了毛茸茸的猫咪,落在郑器肩头。 魔典的前爪一扒,肉垫一左一右的压住郑器的脸,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紧盯着郑器。 “你不能再用那招了!” “……” 郑器很少见到魔典这么直接的展露出如此激烈的情绪。 “为什么?” 或许也正因如此,郑器这回没有一意孤行,而是选择了提问。 “……” “郑器先生,果然那么厉害的力量,是需要郑器先生付出很大的代价吧?” 一旁的玛修朝着郑器一脸担忧的询问道。 郑器没说话。 倒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也答不上来。 以他自己的感觉,在用完那一招后,并未明确的感觉到自己【消耗】了什么。 但从魔典的表现来看…… “……你自己看吧。” 说着,魔典尾巴一甩,由星光组成的书页浮现在他面前。 郑器的目光微微一扫,先是一怔,随即诧异的看向了魔典。 “你怎么不早说?” “谁知道你那么死脑筋。” “……意思是,如果我再用那一招的话?” “剩余的思念精粹没那么充沛了,再用,就必定会透支你自己了。” 郑器有些茫然。 为什么自己从老爹那里学来的招数,会用上思念精粹作为燃料—— 不。 说到底,为什么能够用思念精粹来代替我的某种【消耗】? 而且,用的量还不少。 之前和奥斯曼迪斯打那两场架后得来的思念精粹,全都在刚刚那一拳下用干净了。 那可是足以用来兑换一件新装备的分量。 再者,若是思念精粹不够…… 那透支的话,是要透支属于郑器的什么? 郑器一头雾水。 这是他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总之,在精粹不足以支撑消耗之前,你不要再用了,郑器,好吗?” 从魔典的眼睛里,郑器看到了哀求的意味。 哀求? 那个魔典吗? “……” 郑器默然不语。 “喂,郑器!你别自己反而要做傻事啊!” 三藏一把拉住了郑器的手臂。 “大哥,总会有别的办法!” 立香也拉住了郑器的另一只手。 达芬奇她们没说话,但显然是将决定权放在了郑器自己手里。 兀然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圣都四下重新燃起的喊杀声此起彼伏。 郑器看了看远处那座光之塔,然后转回眼来。 就在他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郑器忽然皱起眉。 他猛地将三藏和立香拉到身后,随即向着无人的右侧踢出一脚—— “噹!” 金铁交戈的声浪,于那本该空无一物的右侧炸开。 顶着乱流,郑器将立香交给戒备起来的玛修,目光笔直的看向了右侧的远处。 在那通向内城的桥梁一侧,一栋高大建筑物的烟囱后方,一道身影悄悄转了出来。 “即便如此小心隐蔽了,也未能顺利取下她的首级……” 单臂抱着妖弦,崔斯坦睁开的双眼,迎上了郑器的视线。 “我不愿相信这种结果,但事实却这样无情的摆在我眼前……叛逆者郑器,你竟然还活着。” 崔斯坦眉头紧锁,面露愁容:“像你这样的怪物,究竟是为什么能从陛下的裁决下幸存呢?” “这样一来,我布下的陷阱,也就是失去了意义……” “真是悲伤啊,贝德维尔卿,我本是不愿与你见这最后一面的。” “……我与你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崔斯坦。” 贝德维尔低喝道:“我认识的那个崔斯坦,不在这里!而我就算再怎么半吊子,也是骑士王的骑士!” 闻言,崔斯坦竟是合上眼,露出了笑容。 “终于,你也有这样的心境了,贝德维尔,这才对,这里没有什么圆桌骑士,我们是狮子王的骑士,是为了自己可以存活下去,就能毫不犹豫的去夺取他人生命和幸福的恶鬼。抱歉,但现在的我,就只有这个了。” 这样说着,崔斯坦的手指拉紧了那妖弦—— “嗖嗖!” 两道破风声,与后退了一步的崔斯坦擦肩而过。 “怎么搞的,你们为什么还在这!” 突然出现在郑器他们身后的百貌抱怨道。 与此同时,作为投出那两枚毒镖的偷袭者,静谧匍匐在距离崔斯坦不远的另一处房顶上。 “那个闪死人的鬼东西很麻烦才对吧!你们应该去处理那个,而不是在这里和这家伙纠缠!” 百貌越过了众人,走向崔斯坦:“这里交给我们哈桑……” 她望向崔斯坦,声音突然变得嘶哑且阴冷:“我们和这家伙,有一大堆旧账要算!” 面对百貌所透露出的浓烈敌意与杀气,崔斯坦只是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那副模样,就像是要印证他方才所说的话语一般…… 这里没有什么谦逊公正的圆桌骑士。 这里,只有一头效忠于狮子王,心如野兽的恶鬼而已。 崔斯坦双目紧闭,但他的注意力依旧聚焦在郑器身上。 他很清楚,王已然开始行动的眼下,这群乌合之众里,唯有郑器或许能给王带来麻烦。 因此,不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郑器通过这里,穿越内城,去往王城之前—— “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肆意道振聋发聩的大笑声,忽然自云端的那一头震荡而来。 那笑声之洪亮,竟是仿佛在圣都之中的任何一处,都能清楚的听见。 “啊,这个笑法。” 立香惊讶的顺着笑声朝天边看去。 “难看难看!太难看了!真是狼狈啊!” “果然!狮子王啊!你这家伙果然被余的勇者逼到走投无路了!” 只见云端深处,一个超巨大的魔术投影,正将一副笑意猖狂的面容展现给所有看向那里的人。 而在那魔术投影之后,竟是有一艘—— 等等? 那到底是船? 是飞机? 还是—— “那座金字塔原来能飞的吗?!” 三藏不自觉的叫了起来。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能被余所认可的勇者打成这副狼狈的模样,你要感恩戴德啊!狮子王!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端坐在王座上,身处这飞上了苍穹的大神殿之中,奥斯曼迪斯快意的拍了拍扶手。 “您的预言成真了,法老奥斯曼迪斯,在圣都之中出现了尽头之塔。” 一旁侍立的尼托克莉丝汇报道。 “哼哼哼,那当然了!法老王无所不知!呼呼,既然余看重的勇者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那余也应当给出相应的赏赐了!” 奥斯曼迪斯大手一挥:“睁开大神殿的眼睛!丹德拉之光,启动!” “将分配给对肃正防御用的魔力,全部灌到那个大灯泡里!” “接下来,余要将大神殿的全部储蓄,用于执行这对圣都的大神罚上!” “是!” 只见尼托克莉丝手中法杖一挑,数个奇异的魔法阵轮转起来。 “金字塔复合装甲!解除!大灯泡,魔力压缩加速仪式!开始!让热砂级到暗夜级输出保持稳定!” 伴随着尼托克莉丝的操作,整个大神殿开始震动起来。 庞大到难以估量的魔力,顺着大神殿内里埋藏的无数仪式回路,向着那共同的最终之地奔流而去 这汹涌的魔力流,甚至让大神殿之内开始逐渐升腾起一缕缕金色的魔力弧光。 “狮子王那家伙,肯定是把余忘记了吧,此前之所以没有对圣都执行超远距离的大神罚,是为了警戒你那麻烦的制裁之光,但现在可不同了。” 奥斯曼迪斯俯视着眼前以魔术投影出的圣都景象,脸上浮现出了会让郑器追忆往昔的笑容。 “为了打开尽头之塔,你现在已经无法使用制裁之光了!余就要抓住这机会,以这神雷,折断你那杆圣枪!” “万般制裁,都应由法老降下!如你这般自认为神——不,正因为现在的你已等同于女神,余才要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你和身为神王的余之间,差距有多大!” 大神殿的顶端,金字塔的最高处,大神殿之中所储备的魔力不断向着那里汇聚,眨眼间,高度浓缩的魔力凝结成了一颗越发庞大的雷电球体。 那般炫目,简直就像是天穹之上突然升起了第二颗太阳! “余乃法老!” 大神殿中,奥斯曼迪斯大喝出声。 “亚蒙•拉,开眼!好好领教一下吧!狮子王哟!这就是——” “亚蒙之爱呀!!!!” ——以不亚于那通天圣枪的规模,湛蓝色的雷霆,兀然绽放! 笔直撞上了那光之壁垒的神罚之雷,勃然炸裂! 霎那间迸发的光辉与巨声,让圣都与联合军双方部队里的绝大多数战士们陷入短暂失明失聪的状态。 “大神罚,命中!但是没有奏效!” 尼托克莉丝大声汇报道:“圣都内城的城墙,有强力的魔力壁障存在!” “嘁,狮子王这家伙——无妨!将余灵基的一半也化作魔力!再来两发!不!十发!什么魔力壁障,贫弱,贫弱啊!简直脆如薄纸啊!!” 伴随着奥斯曼迪斯的大笑声,他的身体竟是逐渐呈现出半透明的模样,与此同时,在大神殿顶端,新的神罚之雷,以更为宏大的势头开始凝具—— “别回头!尼托克莉丝!不要在意余!” 奥斯曼迪斯的叱喝声,制止了尼托克莉丝试图回头的动作。 就在尼托克莉丝试图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圣都一方的异动,令她眉头一皱。 “圣都方面有反应了!是制裁之光!” 闻言,奥斯曼迪斯的神情也凝重了一分。 他确实未曾预料到,那个狮子王居然能在这个节点,释放出制裁之光。 “请恕我暂离!法老!失礼了!” 不等奥斯曼迪斯多言,尼托克莉丝的身影消失了。 下一刻,当那光之塔的顶端,如枪尖般的辉煌之光朝着大神殿直坠而下时,一面庞大到足以遮蔽住整个大神殿的幽暗之镜,出现在了大神殿的正上方! 光与暗,骤然碰撞! “咿——呜啊啊啊啊啊!!” 尼托克莉丝竭力的怒吼,在大神殿上方回荡。 夹杂在那喊声中的,是犹如镜面支离破碎时才会发出的些许脆响。 “冥界之镜吗。” 奥斯曼迪斯目光一凝:“再吃我一发,狮子王!” 神雷震荡,再一次轰向了那仿佛无法被触及的光之塔。 这一次,内城的魔力壁障砰然炸裂,神雷长驱直入,结结实实的击中了那正在逐渐形成的尽头之塔! 但是…… “啧。” 看着像是毫发无损的光之塔,奥斯曼迪斯咂了咂嘴。 看来只靠那个大灯泡,还不够。 既然如此—— “嗡。” 通天圣枪的顶端,辉煌之光再次凝结。 太快了。 比大神殿要快得多!! 下一发制裁之光,会先一步射出! 不—— 是已经来了! 望着那即将坠落下来的制裁之光,身体已然开始散发出点点星光的尼托克莉丝仰着脸,紧咬牙关。 冥府之镜,已然遍布裂痕。 无论怎么看,都来不及。 不可能挡下来了——尼托克莉丝的理性,诉说着这个事实。 ……但是。她要挡下来! 她必须要在这里,不堕法老之名! 哪怕不可能—— “——咚隆!!!!” 圣枪的光辉,猛然撞上了那巍峨的巨影。 幽幽冷冽的钢铁之躯,如一座堤坝,沉稳的阻拦住了那炫目到令人心生绝望的光辉洪流! “真是够了。” 钢铁的巨神稍稍垂下头颅,望着掌心中捧着的尼托克莉丝。 瞧着这位女王此刻如寻常少女般怔怔出神的面容,背对着制裁之光的郑器,用那仿佛是千万人一齐言语的奇异声音低语道。 “你知不知道要跳上来很费劲啊。” 第414节 第一百一十四章:坟头来啦!!!! 在同一招上,郑器通常不会吃第二次亏。 曾经结结实实的挨过一次狮子王的制裁之光,郑器也算是摸索出了一点应对的方法。 随着使用轮回绝境之力的次数增多,虽然还不能说是完全掌握了这份力量,完成了莫德凯撒的试炼,但郑器对轮回绝境的运用能力,也已然相较于在卡西米尔时出色了许多。 比如能在不以轮回绝境侵蚀现世的情况下,让兰斯洛特在距离自己不算太远的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 比如能像现在这样,展现出这具钢铁之躯。 总体而言,郑器对轮回绝境之力的运用方式,和莫德凯撒重返人间时所使用的手法差不多。 他仍旧是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连通死后世界与现世的门扉。 但在这个基础上,郑器不再是如往常那般,令轮回绝境的力量扩张出去侵蚀现世,而是将其稳固在自己的身体内,构造出了这一具钢铁之躯。 简单来说,就是郑器让自己的身体成为了一个浓缩版的轮回绝境。 因此,当有任何力量试图触及到这一状态下的郑器时,就必须先满足一个条件:要能够跨越现世与死后世界之间的这段【距离】。 换言之,与这一状态下的郑器对峙,就等同于是在与整个死后世界——与整个轮回绝境对峙。 不论是怎样猛烈的攻势,除非能击破轮回绝境本身,否则都难以动摇到这一状态下的郑器分毫。 这一招的雏形,是之前郑器用于将小部分的冥界之力截流出来强化自身的一种手段。 也就是那个体格会壮大,且全身布满了墨绿色光纹的姿态。 而能够成功演变为现在这一招,还是多亏了同奥斯曼迪斯打了一架。 大神殿内,奥斯曼迪斯用来对抗轮回绝境的做法,给了郑器灵感。 既然奥斯曼迪斯能够在大神殿内通过收缩范围的方式凝聚力量,以之对抗轮回绝境的侵蚀,那为何自己不能效仿这个做法? 这种思量和尝试的结果,就是获得了如今这个足以直面制裁之光且屹立不摇的钢铁之躯。 可惜的是,郑器还没来得及为这一姿态取个好名字。 ……怎么? 为酷酷的招数取一个酷酷的名字,这可是少年人难以割舍的浪漫! 郑器他才不到二十岁,有这种爱好怎么了? “隆隆隆隆!” 光的洪流,仍在冲刷着郑器的钢铁之躯。 他对尼托克莉丝说的话是认真的。 想要从地面准确的跳到大神殿的顶端,哪怕是对郑器而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高度倒是没什么,问题在于要确保不会一头撞上大神殿。 否则不等狮子王的制裁之光建功,大神殿怕是就要先被自己人撞出事情来了。 好在郑器作为班级里常年稳坐后排的学生,精通各种校运会项目,在跳高、跳远这些项目上,他也算有些心得。 眼见左手里捧着的尼托克莉丝安然无恙,郑器转过头。 面对郑器这座堤坝,制裁之光在持续了数秒的冲击后,终究是偃旗息鼓,不甘的化作了飘散于风浪里的细碎光点。 “咚。” 与此同时,失去了跳跃所带来的上升力量,郑器也顺势落在了大神殿上。 即便他现在已经是这数十米高的巨神之姿,飞空的大神殿也依然能稳稳当当的承载住落下的郑器。 “……” 郑器凝视着那包围王城的光之塔。 以他对狮子王的了解,刚刚那一发圣枪,不会是结束。 到了这一步,狮子王不可能坐以待毙—— 果然。 看着那光之塔没入云霄的顶端再次汇聚起金色的光辉,郑器知道,那是狮子王再一次凝聚制裁之光的预兆。 “郑器!你居然还藏了这种手段啊!” 奥斯曼迪斯的声音,回荡在郑器耳边。 这是从尼托克莉丝的法杖上传出来的,显然是大神殿里的奥斯曼迪斯使用了某种通讯术式。 “你也没说过这玩意能飞。” 郑器没有多废话:“除了那个雷电球,你还藏了什么没有?” “你这个形态维持不了太久?” 奥斯曼迪斯却是反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对此,郑器心里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和聪明人合作就是省事。 他这个姿态,确实无法持续太久。 想要将一个【世界】以这种形式固定在自己的身体上,哪怕是如今的郑器,也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 若是待到今后郑器完成了莫德凯撒的试炼,完全掌控了轮回绝境,或许做得到,但现在的话…… 两分钟。 按照郑器自己的估计,两分钟就是极限了,如果持续期间进行了相当激烈的战斗,那这个时间还有可能会再缩短。 总之,郑器做盾牌,大神殿往死里轰圣枪的做法,大抵是行不通了。 一方面,圣杯已经被郑器干碎了,奥斯曼迪斯这边的魔力储备终归有限。 另一方面,狮子王手里,很难说还会不会有什么后备隐藏能源。 最开始,奥斯曼迪斯判断狮子王在打开尽头之塔的时候,是无法施展制裁之光的,可狮子王她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是用出了制裁之光,这一变数,险些导致大神殿被击坠。 而现在,谁也说不准,狮子王还能带来多少变数。 所以,与其这么僵持下去,倒不如抓住机会,一锤定音! 不过—— “你有什么想法?” “把剩余的魔力储备都用在强化大神殿上,能做到吗?” “——哼。” 神殿之内,自王座上站起身的奥斯曼迪斯,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不愧是你!” 他猛然张开了双臂。 “竟同余想到了一块呀!” 全程听完了郑器和奥斯曼迪斯这段对话的尼托克莉丝面露茫然之色,她一时间还无法理解,这对话起来犹如自言自语的两人,究竟在这短短几句话里达成了怎样的共识。 郑器垂首看向她。 “……我就不说废话了。” 伸出左手,郑器将尼托克莉丝送向大神殿。 那坚固的外壁此刻就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被郑器的手掌轻易穿过,等到郑器抽回左手时,尼托克莉丝已然不见了。 奥斯曼迪斯已经将她带回了大殿之内。 随即,郑器脚下的大神殿,兀然闪烁了起来。 庞大的魔力,再一次于那无数埋藏在神殿内的仪式回路中湍流不息。 这层层叠叠波涛汹涌的魔力激流,甚至从那块块黄金般的砖石里渗透出来,围绕着整座大神殿高速回旋、膨胀。 这以大神殿为核心剧烈滚动的巨大魔力,此时,正肆意迸发着仿佛要将那太阳之辉都遮掩过去的炫目光华。 那烈烈之姿,就像是在诠释着太阳王奥斯曼迪斯的一生。 并非是作为太阳和神明的代言人—— 而是作为太阳和神明本身,君临天下! 没错! 此刻,那宏伟的大神殿,正是化作了天空中独一无二的灼灼日轮! ——而郑器,已然伸出双手,抓住了这独一无二的太阳!! “狮子王啊,宝具对决是你赢了,但是这场胜负,余可输不了!” 神殿之中,身形越发透明的奥斯曼迪斯昂首挺胸,眼中带着快意和期待。 这一瞬,在他身旁的尼托克莉丝,也总算是意识到了,郑器与奥斯曼迪斯究竟准备做些什么。 “王啊!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助您一臂之力!哪怕要将我的灵魂献给冥府之神,也要保全王的居城直至最后——” “不需要。” 奥斯曼迪斯干脆利落的话语,让尼托克莉丝为之一怔。 “……法老?” “你已经很努力了,足够了。” 奥斯曼迪斯背对着尼托克莉丝。 他的声音,在这呼啸的魔力洪流中,清晰的落入尼托克莉丝的耳中。 “而且,若你被冥府带走,会很麻烦的,虽然余很讨厌那个漆黑的国度,但若是那冥府真被郑器大闹一番了,余也会头疼的。” “可是……” “真是尽兴,你不这么想吗?尼托克莉丝。” “……” “没什么话想和他说说吗?” “……” “不要过于勉强自己了,呵,不过,也罢,在害羞这方面,余倒也没立场对你说教啊。” 奥斯曼迪斯稍稍侧过身。 他那几近通透的面容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余要休息了,你也休息吧,法老尼托克莉丝。” “……是,法老。” 尼托克莉丝的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奥斯曼迪斯转过脸去。 他面上的笑容里,再一次焕发出了肆意与狂放。 一如同郑器相见时那样! “太阳碑石!司掌宇宙的金字塔!余的坟墓,余的光辉,就交托你手了!” “郑器——” 豪意,在燃烧。 雷霆疾驰,炙炎熊熊。 那饱含着郑器强烈意志的能量,以郑器的双臂为桥梁,霎那间就将那大神殿化作的烈日渲染上了属于他的颜色! 滚雷纠缠,烈火鼓荡,这一瞬间,向着那孤立的尽头之塔,钢铁的巨神高举起了天穹之上那绝无仅有的一轮骄阳! “给!!” “我(余)!!!” “——砸!!!!!” 郑器与奥斯曼迪斯的吼声,本该如二重奏般的旋律,此刻却好似一曲慷慨激昂的独唱! 下一刻—— 震耳欲聋的巨声。 璀璨夺目的强光。 还有像是要将这天地都倾覆的动荡。 是夸父终于追上了那当空烈日? 还是那共工一怒撞上了不周山? 不! 是他!! 这一刹那,于这人理垂危的世界尽头,全新的神话,已然谱写完成! ——是郑器,砸倒了那剥夺人们幸福与未来的尽头之塔!!! —— “……怎可能?” 崔斯坦双目圆睁。 当光辉与巨声消弭,一同不见了的,便是围拢王城的光之壁。 狮子王的尽头之塔,已然坍塌! 就算崔斯坦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如此真切的摆在他眼前。 那座塔,那在狮子王的骑士们看来代表着救赎和希望的光之塔,被身擎烈日的郑器,堂堂正正的砸了个粉碎! 与之一同支离破碎的,也有圣都方众多战士的心神。 在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战无不胜的狮子王,第一次,在他们面前,遭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 亲眼目睹那尽头之塔的分崩离析,也令他们的战斗意志受到了动摇。 当人们从那毁天灭地般的动静中回过神来时,交战双方的士气,顿时出现了更鲜明的强弱差距。 毕竟,就连崔斯坦,都在这一瞬间,被动摇了心神。 “唔!” 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流向的异常,从震惊中脱身而出的崔斯坦迅速后撤,再次拉开了和哈桑们的距离。 “啧,时间太短了吗。” 百貌瞥了一眼重新缩回了阴影中的咒腕。 之前的交手,已经暴露出了毒对崔斯坦无效的问题,所以哈桑们拟定的针对崔斯坦的作战计划中,负责终结的,不是静谧,而是咒腕。 但想要对崔斯坦这样的人物一击必杀,哪怕是刚刚那种刹那的走神,也难以作为突破口。 原因在于距离。 崔斯坦始终保持着一个咒腕难以通过宝具锁定他的距离。 咒腕注意到了崔斯坦方才那一瞬的破绽,但还未来得及展开宝具,就被崔斯坦察觉到了异常。 颇为可惜。 不过,虽然没能伤到崔斯坦,但咒腕达成了他的第二个目标。 “你们赶快过去!” 百貌催促着立香他们:“这里交给我们就是了!” 是的。 光之壁被摧毁,就意味着立香他们可以继续向着王城进发了。 而且,既然郑器已经粉碎了圣枪的外装,那就代表,郑器此刻,多半已经先一步进入王城了! 这一点,哈桑立香她们能想到,崔斯坦自然也想得到。 反应过来的他刚想试图阻止立香他们,就被扑上来的数个百貌和静谧逼停了动作。 双手健在的话,他还能有余裕考虑是尽力留下立香他们,还是转头去王城那里协助狮子王和阿格规文对付郑器。 可现在的他,是独臂。 失去一只手,对一名弓手来讲影响甚大,若非崔斯坦的【弓】非同一般,只需拉动妖弦,恐怕他现在会更辛苦。 不过,即便如此,三名哈桑联手,也很难拿得下他。 “噗嗤。” 三名百貌被呼啸的音波刃一分为二。 “……我可没时间同你们玩闹了。” 崔斯坦沉声道。 闻言,百貌嗤笑出声。 “你急啦?别急,反正我不急。” 说话间,阴影中冒出了更多的百貌分身。 他们异口同声。 “我们,都不急。” 第415节 第一百一十五章:要你的命 再是一剑! 高文猛然劈下了手中的圣剑。 “锵!” 然而,又是那种怪异的手感,自剑柄传递而来。 这势大力沉的一剑,被那柄漆黑色的大剑一兜一转,便轻易偏到了一旁。 所幸,这已不是高文在这场对决中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早有防备的高文在劈出这一剑时,身体就做好了准备,楞是在手中圣剑被带偏的一刹那,以非比寻常的腰腿力量止住了上身的倾斜趋势。 紧接着,他拧腰旋身,挺起肩膀,在这个剑刃相交的极近距离,试图以撞击来动摇对手的架势。 这是相当聪明的选择。 双方都是使用双手大剑,在这种距离下,手中的大剑便短暂的失去了足以发挥十足威力的空间,高文确实大可以直接抽剑退出去,但经验告诉他,在这个瞬间后撤,自己在接下来的交锋中就很容易陷入劣势。 选择肩撞这种手段,一方面可以充分发挥高文自身的体格优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高文已经察觉到了,单论剑术的话,眼前这位强敌的剑术水准,恐怕在自己之上。 高文明白,在这沙暴之中失去了陛下祝福的自己,想要击败眼前的强敌,就不能再拘泥于剑术上的胜负了。 他的判断,算是对错参半。 正确的一部分是,初代哈桑的剑术水平,确实在他高文之上。 而错误的一部分是—— 就像是同样早就预见到了高文将会采取的行动一般,初代哈桑身形半转,右脚撤步,左脚上前,同时握着大剑的双手中,右手不知何时分了出来,精准的捉住了高文的右臂。 “唔!” 高文的身体,被甩了出去。 ——对。 初代哈桑比高文强的,可不只是剑术而已。 便是在徒手格斗上,也不存在能让高文捉住可乘之机的漏洞。 在半空中翻转身体,高文落地之时就已经重整好了体势。 (何等精湛的武艺……) 盯着安静调转剑身,再一次直面向自己的初代哈桑,高文不由得暗自惊叹。 在圆桌之中,他确实是以出色的身体能力见长,但这不意味着他的各项技术差劲。 弓马枪剑,乃至是徒手格斗,纵观整个圆桌,能在技术方面强于他的,也就不过寥寥几人。 而就是这样的高文,此刻却也不得不承认,技术方面,自己不如眼前的强敌。 不过…… (差距,没有那么巨大。) 在这来来去去的交锋中,对于初代哈桑的强大,高文心里也已然有了一番自己的见解。 失去了祝福,没有了圣者加护带来的力量,这让他确实无法发挥出足以碾压对手的实力。 但是,双方在技术层面上的差距,并没有巨大到自己完全无法招架的地步,否则他早该人头落地了。 不仅如此,对手在技术层面上的优势,也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缩小。 高文能感觉得到,自己正在逐渐适应对手的剑术。 即便没有圣者的加护,他高文的身体能力之强,在圆桌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顶级水准。 只要眼前这名自称哈桑的剑士不是如那个郑器般的不死身,高文相信,如此交锋下去,自己定然能找到对手的破绽! 为此,不能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 想到这里,高文一紧手中剑柄,就要再次扑上去—— “到此为止。” 却见初代哈桑在看了一眼天边后,便突然将大剑往身前一拄,沉声说道:“晚钟已过。” 话音刚落,那呼啸的沙暴,竟是如未曾出现一般,瞬间消失了。 这奇异的景象,即使是高文,也被惊到不由得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停了……不对,是你主动停止了吧。” “已无需用吾之衣袍遮蔽天空。” 面对高文的问题,初代哈桑平淡的回应道:“这白日乃是映照狮子王罪恶之物,晚钟已然移入城中了。” 初代哈桑的话,高文不知其意。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你太骄傲了!” 感觉到力量又回来了的高文,沐浴着狮子王的祝福与圣者的加护,在太阳下高举起手中圣剑。 之前的纠缠,在他看来,全因那奇异的沙暴令他失去了王的祝福。 如今,白昼重归! “只要阳光回来,我的圣剑就是无敌的!” 他高文,定能让贼人伏诛于此—— “噹。” “为何不能骄傲?” 轻描淡写的以手中大剑接下了高文自信满满的一击,不是如之前那样偏转剑势,而是堂堂正正,从正面接下了这一剑,初代哈桑那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窝正对着其面前的高文。 “不过是连叫醒人都做不到的虚假光华罢了。” “?!” 赶忙后撤开来的高文瞪大了眼睛。 他从未想过,对手竟能从正面,接下他这立于白日下的圣剑一击! (……不,看来是我被蒙蔽了。) 高文咬紧牙关。 (这位剑士的力量,恐怕足以和那个郑器……和狮子王匹敌!) “为何……” 他不自觉的将心中因震惊而一并诞生的困惑问出了口:“为何要停下沙暴——不,为何拥有这样的力量,却沉默至今?” “如果您真的是山中老人,那半年前,在外面建造圣都之时,您就可以阻止我们了才对!” “非也,吾之剑,只斩有违天命之人。” 初代哈桑微微摇了摇头。 “狮子王的天命,不在我。” “有违天命……” 初代哈桑的话,似乎触动了高文心中的某些念头,令他竟是在这种对峙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思虑的恍惚。 “太阳骑士啊,去吧。” 如宣告一般,苍老的声音拉回了高文的注意力。 “汝之天命已入城中,若还想作为一名骑士,便快去吧,汝这最后且唯一的执念,在被圣枪吞噬之前,抓住告解的机会吧。” 言罢,不等高文作何反应,初代哈桑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等——” 高文下意识伸手想要挽留。 但旋即,他停住了动作。 对方离去,他该高兴才是…… 高文回过头,看向圣都内王城的方向。 那惊天动地的一撞,就算是在沙暴之中,也能感受到那迫人的威势。 而如今,失去了光之壁拱卫的王城,也说明了一切。 自己这算是被放过了吗? 想到这里,高文兀自摇摇头。 他不认为那位初代的山中老人会有如此慈悲。 “我的晚钟……吗……” ——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走正门了。 “嘭!” 伴随着砖石的迸裂,郑器落入了王城之中。 用上了奥斯曼迪斯的大神殿,那一发叹为观止成功砸碎了狮子王试图构筑起来的尽头之塔。 不过,真得夸夸狮子王的圣枪。 那一发叹为观止,不仅是对郑器消耗很大,碰撞带来的反震也令他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在砸完了那一发后,落入了王城的边缘,郑器花费了近十秒,才让身体状态回复到了全盛期。 由此,可见一斑。 短时间里,他是没法再使用那个姿态了。 老实讲,肉体方面遭受的损伤和消耗说真的倒还没什么,重点是精神和灵魂方面所承受的压力。 而如此强度的一发的叹为观止,砸碎了那尽头之塔后,竟然没能把王城也一齐砸碎。 不过,这对郑器来说倒也不算坏消息。 这样一来,他也就能亲自给狮子王两拳了。 于是,顺着兰斯洛特和莫德雷德的记忆,郑器花了点时间,大致找了个距离王座之间比较近的位置,本是准备就直接跳上去的。 可惜。 “……” 郑器看了看双臂上缠绕着的深红色锁链。 他跳上半空,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从王城里忽然投射出了相当数量的锁链,缠住了他的身体后,便想将他拉下来。 虽说最开始因为郑器身上那用于上升的力道,这些锁链几乎是刹那间就都被拽断了,但架不住锁链的补充速度确实出色。 郑器毕竟是大概算好了距离才起跳的,力道运用的有限,所以当这些锁链以这种自杀式的手段硬生生磨掉了郑器起跳的力道之后,还真就靠着这么个手法将半空中的郑器拉了下来。 郑器没能落到他原先计划的那处位置,而是在砸穿了两座长桥后,掉在了王城中部的一处廊道上。 “噹啷啷。” 还不等郑器做些什么,那仅剩的两条锁链便自己解开了。 顺着锁链回缩的方向,郑器看了过去。 “原来如此,不愧是预料之外的危险因素。” 这是阿格规文和郑器第一次面对面。 阿格规文审视着郑器的时候,郑器也在审视阿格规文。 对于郑器,阿格规文的第一印象,就是【无愧于“危险”二字的男人】。 虽然已经从各种汇报中总结出了郑器那极高的危险性,但实际对上了以后,哪怕是阿格规文这样的性子,也会忍不住感叹出声。 毕竟,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在阿格规文看来,郑器的存在是绝对的重点。 (没有在王的制裁之光后花费时间进一步确认其生死,成了最大的败笔啊。) 阿格规文心中想到。 而对于阿格规文,郑器的第一印象,则比较奇妙。 他觉得兰斯洛特那吊人之前怕是又在跟他说怪话了。 什么诡计多端野心勃勃…… 郑器稍稍皱起眉。 眼前这个家伙,八成是个有社交障碍的工作狂吧? 不是,你看这张脸。 比起在记忆里看到的画面,实际见到以后郑器更加确信了。 每个十年八年加班经验绝对熬不出这张【老成】的脸。 当然,最关键的在于—— “阿格规文。” 郑器突然出声道:“和狮子王告别过了吧?” 郑器的话,让阿格规文都稍微愣了一下。 见阿格规文不说话,郑器再次开口道:“没有的话,你会遗憾……” “以后,你们怕是就没机会再见面了。” 说着,郑器就向阿格规文迈开了步子,显然是不准备再废话了。 迎着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阿格规文没有退缩。 他的眼底泛着火光,体内的魔力也奋力挣脱开了来自郑器气魄的束缚,将要以最为狂暴的方式滚动起来—— “?” 突然,郑器停了下来。 这突兀的停顿,让阿格规文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对自己的战斗能力有着很清晰的认知。 本来,在阿格规文的预测中,郑器能砸塌尽头之塔,怎么也该承受不小的创伤和消耗。 可是当郑器以这般好似毫发无伤一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时,阿格规文即便不愿相信,心里也还是做好了准备。 他无法理解为何郑器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恙。 如那太阳王和其神殿一般消散,才该是正常的结果呀。 ……事到如今,阿格规文已有死志。 只要能拖延郑器的脚步,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他也要做。 所以他不会抢先对郑器出手。 他清楚这是最愚蠢的做法。 ——阿格规文,本是如此决定的。 可接下来,当他看到郑器的作为时,阿格规文险些没能抑制住出手的冲动。 “这里就交给我吧。” 于墨绿色的迷雾中踏行而出,手持宝剑的兰斯洛特注视着阿格规文。 “同为背叛者,我本该知耻,但事到如今,即便是以这受诅之身,我也定要让你为那些惨无人道的行径付出代价!” 闻言,阿格规文的表情变了。 从对待郑器时的谨慎凝重,变得越发狰狞。 就像是一头钢铁打造的困兽,在这一刻忽然活了过来。 “背叛者?你?我?同样?” 他那低沉的声音,恍如利刃在磨刀石上摩擦而过的动静。 郑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兰斯洛特。 随后,干脆纵身一跃,顺着自己方才撞出来的洞口跳了出去。 当郑器的双脚踏上了新的砖石时,在他脚下,便传来了阿格规文歇斯底里的笑声。 只是郑器已然不准备去多管了。 兰斯洛特的同事关系能差到这个程度,郑器认为和他那微妙的情商有关。 把对待女孩子的那些心思,花多一点在同事关系或者父子关系上,怕是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总之,兰斯洛特都自告奋勇了,郑器也就给他这个机会。 现在的话,还是找狮子王—— “嚯?” 再撞碎了一面墙壁后,郑器停下了脚步。 兰斯洛特和莫德雷德的记忆里,都没有王城内的准确地图。 莫德雷德姑且不谈,这傻孩子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个问题。 兰斯洛特的话,他作为一名军事指挥,圣都这大本营的地图他本该是心里都有数的。 事实上,内外城的地图,兰斯洛特确实也都背得滚瓜烂熟。 可唯独王城内部的准确地形图,他一直没能接触到。 显然,这是阿格规文有意对兰斯洛特进行了情报方面的封锁。 兰斯洛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借着次数稀少的回城觐见机会,他一直在尽可能的记住王城内通往王座之间的路线。 因此,郑器知道王座之间的大致位置。 但王城这么大,中途又落在了奇怪的位置,哪怕郑器始终走直线,想抵达王座之间也要点时间。 而现在,有一道身影,同样以撞碎墙壁的形式,出现在了郑器面前。 “你不去帮阿格规文吗?” 对着面前气喘吁吁的高文,郑器问道。 “……我要找的是你。” 调整呼吸的高文,向着郑器举起了手中的圣剑。 “嚯嚯。” 闻言,郑器朝着高文迈开了步伐。 “那我会遵守约定,要你的命。” 第416节 第一百一十六章:令人愉快的终末 “如果还是只有这些小伎俩的话,可是杀不了我的。” 在这处展厅般的建筑内,弦声轻鸣。 两具试图从后方扑向崔斯坦的百貌分身,被干脆的切做了一堆飞扬的血肉零碎。 与此同时,自崔斯坦右侧的圆柱群狭角里,四枚飞镖无声射出。 目标,却并非伫立在桥梁上的崔斯坦。 “叮叮叮叮!” 短促的四道响声,意味着飞镖扎实的嵌入了四处石砖之中。 是射偏了? 不,在场的三名哈桑都可以算得上是使用投掷物的行家,怎会在这种紧要关头出现这种失误。 “嘶——” 崔斯坦那空荡的身周,兀然响起了细小的嘶嘶声。 当闭着眼睛的崔斯坦察觉到这异常时,那四枚飞镖竟像是拥有着自己的意志一般,猛地从石砖中挣脱了出来。 ——随即,崔斯坦被捆住了。 被那系在飞镖尾部的细线紧紧捆住了! 这四枚飞镖之所以能自石砖中抽出来,正是因为有人在拖拽着这些系于飞镖尾部的细线。 崔斯坦不明白这一举动的含义。 他承认这显然是特制的丝线足够隐蔽,也颇为坚韧。 但这又如何? 哪怕他如今仅剩独臂,只要手指还能触及到妖弦,还能拨动妖弦,哪怕只是轻轻一下,也足以发射出音波刃,切开这些细线。 不过是缠住了他的身体,这细线也无法切割开他身上的铠甲,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看来是真的技穷了。 脑海中分析着当前的战局,崔斯坦的手指扣住了妖弦。 “呼!” 自他左侧的阴影中,有人窜了出来。 是静谧。 少女一跃而起,手中短刀就要直直贯入崔斯坦的天灵—— “铮。” 弦声再鸣。 无形之刃,不仅于霎那间切断了那些缠绕在崔斯坦身上的细线,更是将半空中的静谧一分为二! 然而,被切开的静谧,却未喷洒出鲜血。 ——不,那不是静谧! 空中那分作两段的身体,悄然显露出了原本的姿态。 作为百貌的其中一名分身,在那坠落的面具背后,一左一右的各半张面容上,浮现出了参差的笑意。 下一刻,崔斯坦脚下坚实的地砖炸开,一双粗壮的手臂紧紧攥住了他的双腿。 若是双臂健在,崔斯坦此刻必定来得及做出反应,但在立足点突然受损的刹那,独臂的影响,令他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一拍。 崔斯坦被一把拽了下去。 身体破开砖石落入地下的瞬间,崔斯坦和那双臂的主人都还未能对上面,弦声便再次响起。 身怀巨力,有着一双怪腕的百貌个体,立时变作了碎片。 这是第几个百貌的个体了? 崔斯坦算了算,应该是第九十个。 “那么,据说你的人格有一百个吧。” 崔斯坦站起身,闭着眼睛朝周围转了转脸。 瞧着将他包围起来的十个披着斗篷的百貌,崔斯坦摇摇头。 “听你们之前的口气,像是有什么杀手锏一样,结果就这样而已吗?” 他扣住手中的弦。 面对一齐扑上来的十名百貌分身,崔斯坦嗤笑一声。 “果然,是浪费时间。” 音波刃飞荡开来。 残肢横飞,鲜血四溅。 一时间,这大抵是地下室一样的封闭空间里,弥漫起了一股腥味与甜香。 ……甜香? 只见这群百貌之中,竟是有一名,在身死之时,骤然炸成了一团粉色的浓雾。 那是静谧的毒分身。 与百貌的分身不同,静谧的这种毒分身是对妄想毒身的一种偏门运用,毒分身并不具备任何直接作战的能力,哪怕是个孩童的打击,都可能击倒这个毒分身。 但就算被击倒也无妨。 因为这个毒分身的存在意义,就是用来被【击溃】的。 被这粉红色的毒雾所包裹,崔斯坦皱起眉。 一道身影,冲入了毒雾。 “铮。” 弦声乍起。 一条手臂,从毒雾被音波刃撕开的缺口中飞了出来。 望着即便丢了一条手臂,也仍是冲到了自己跟前,用仅剩的一只手抓住了自己手中长弓的静谧,崔斯坦叹了口气。 “我真是高估你们了,直到现在,还没意识到毒对我无用吗?” “……我是,静谧的哈桑。” 垂首的静谧,低声呢喃。 “除了那位大人之外,谁也不该触及我……” 静谧攥住那张长弓的手,五指发力。 “它,也一样。” 崔斯坦睁开了眼睛。 他手中的弓,竟是瞬间化作了飘散的魔力光点! 静谧的毒,是很可怕。 不光是能毒杀生命,更是可以具备极强的腐蚀性。 莫说寻常的金属造物,就算是英灵的武装,若非宝具,那甚至能在一瞬间就将之腐蚀消融。 那么,为什么崔斯坦手中的弓会被腐蚀? 原因很简单,这弓,并不是崔斯坦的宝具。 准确来说,崔斯坦的宝具,所谓的妖弦,实际上真的就是【弦】。 即是那根【线】。 而那张亮银色的弓身,和他身上的盔甲相同,不过是算不得宝具的魔力武装罢了。 静谧的毒可以在一瞬间腐蚀这弓身,但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妖弦本体造成损伤。 可这就足够了。 别忘了,现在的崔斯坦,只有独臂。 ——失去了弓身,独臂的崔斯坦,短时间里可【拉】不动这根妖弦! 意识到不妙的崔斯坦当即抬脚踢向了静谧,刚被斩下了一只手的静谧自然是无法招架躲闪,当即被踢飞了出去。 不过,静谧已经漂亮的完成了她的任务。 踢击产生的劲风,掀开了缭绕的毒雾。 也就是这个瞬间,斜角里又有一道身影,冲向了崔斯坦。 无法拉动妖弦的崔斯坦没有迟疑。 他确实是以妖弦的无形之刃闻名,但这不代表没了妖弦,他就一无是处。 拔出要中的长剑,崔斯坦踏步旋身,力道十足的一记直刺,朝着那来袭者迎了上去。 “噗。” 这一剑,干脆的刺穿了目标的身体,锐利的剑身撕裂肌肉,自胸膛入,自背后出。 “别小看我。” 崔斯坦拧着眉,凝视着眼前的百貌。 已经没有分身了。 这就是最后的百貌了。 “小看?岂敢啊,美男。” 被利剑穿胸而过的百貌居然笑了起来。 她猛然向前一扑,随后翻身而起,以自己的身体死死纠缠住了崔斯坦这仅存的一只臂膀。 “我们可是一开始,就想好了要拉你一起下去的。” 伴随着那话音,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崔斯坦下意识的想要转身。 百貌的钳制,让他无法随心所欲的挥起手中的长剑。 可即便如此,崔斯坦还是成功以那洞穿了百貌的利刃,刺中了身后那又一名袭击者的肢体。 祝福所带来的身体能力方面的加成,着实不凡。 崔斯坦刺中的,是一只畸形狰狞的手。 而这怪手的拥有者,也暴露在了崔斯坦眼前。 正是一直隐藏着身形的咒腕! “抓住你了!” 咒腕沉声道。 “……那又如何?你等三人几乎舍命,也不过是抓住了我一只手罢了。” “动手!咒腕!” 面对崔斯坦的嘲讽,百貌低吼出声。 “抱歉!” 咒腕闷声应了一句—— “什?!” 那怪手,兀然化作蠕动的血肉! 那血肉的浪潮,瞬息吞没了百貌的大半个身体。 一并吞没的,自然还有崔斯坦那支独臂! 不仅如此,那血肉的浪潮,还在继续向着崔斯坦的身体进发! “嘿、嘿嘿……” 几乎只剩下头颅还未被那诡异肉团吞没的百貌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依靠着墙壁的静谧,然后侧目看向了咒腕。 “我……先走一步了。” “我随后就到。” 在咒腕的回应声中,百貌牙根一咬,熟练的咬碎了口中的毒囊。 在被那血肉完全吞没之前,百貌残存的身体化作魔力光点,回归了遥远的英灵之座。 “这到底是——!” 睁开眼睛的崔斯坦面色阴沉。 他当然有在试图挣脱,可根本无济于事。 这奇怪的血肉甚至喷射出了数条肢体似的粘稠产物,硬是将他和咒腕都固定在了原地。 简直就像是,在捕食。 “这是从魔神那偷来的东西,虽说一直用咒术在控制它……但现在,咒术已经不需要了。” “咕、咕呜呜呜!” 看着奋力挣扎的崔斯坦,咒腕低沉的笑了起来。 “对不住了,崔斯坦卿,即使是作为敌人,我也明白,你在那精湛的武艺中倾注了多少心血,又为此经历了多少死斗……但是,也正因如此,你该和我一同下地狱去呀!” “——我不明白,你们又没有被祝福所束缚……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崔斯坦明白了。 打从一开始,眼前这些哈桑,就抱着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想法。 “……其他的国家,我不了解!你们要建立理想的国度,我也无所谓!” 闻言,哪怕是承受着这浑身被啃噬的剧痛也未曾叫唤过一下的咒腕,在一瞬的沉默后,以带血的口,怒吼出声。 “我只是深爱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为此而生,为此而死!” “——这就是,我等山之翁,最初的存在意义!!” 像是要回应咒腕的愤怒,魔神的手臂,就要迸发新一轮的血肉波涛! “喝啊!!” 就在这一刻,随着一声叱喝,有人撞碎了天花板,砸入了这处景象骇人的空间。 “别动哦!” 剑光一闪。 算不上多么高明的剑术,但胜在力道十足。 这一剑,在魔神的手臂反噬向咒腕的肩膀之前,将其利落的劈了下来! 如果是针对魔神手臂本身进行攻击,这种程度的剑术和这样一柄不算宝具的长剑,都不足以动摇其分毫。 但如果目标只是咒腕身上尚未被异化的血肉,那这就绰绰有余了。 意料之外的斩击,让咒腕本能的转头看去。 “我要是晚来一步,可就麻烦了啊,咒腕老兄。” 一手拿着长剑,一手拉起咒腕,阿拉什猛地向后一跃,拉开了和已被魔神血肉侵蚀了大半个上身的崔斯坦。 “阿拉什阁下——等等,那圣都里的肃正骑士——” “藤太老兄会处理的,有他在,我才放心脱身来帮你们。” 瞥了一眼远处的静谧,确定和咒腕一样都只是丢了条手臂,不至于当场回英灵座后,阿拉什丢掉手里的长剑。 这玩意是他沿路捡来的,毕竟弓箭很难做到【切断】这样的事。 凝视着崔斯坦,阿拉什弓箭一摆。 虽说崔斯坦看上去已经快不行了,但这群有着祝福的圆桌骑士一旦做困兽之斗,说不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哼。” 不料崔斯坦踉跄了两步后,看了看咒腕,又看看阿拉什,却是开口说道:“你们走吧。” 阿拉什微微扬起眉。 “我拦不住你们,作为我不死缠烂打下去的交换,让我安静一会如何。” “……” 阿拉什没说话。 但他搀扶起咒腕,朝着不远处的静谧走了过去。 崔斯坦没有去管他们了。 身体在魔神的血肉包裹下变得越发臃肿和丑恶,他转过身,蹒跚向前。 望着远处彩色玻璃中隐约倒映的自己,他勾起嘴角。 (正因为是敌人,心……不,信仰才会显得如此可怕。) (……你们的信仰,又与我何干?) “呵。” 崔斯坦试图朝着那近在咫尺的彩色玻璃伸出手。 可他早已没有那样能自由驱使的手臂了。 活像是被斩下了双翼的笼中鸟。 就这样,一步步往前,紧贴着那彩色玻璃中的倒影,崔斯坦闭上眼。 “就这样,极恶的骑士,变成了令人胆寒的丑恶怪物,独自死去……” 他低声呢喃。 臃肿的血肉,生长膨胀,挤碎了那面映射着阳光华彩的玻璃。 “呵、呼呼……” (来到这片土地之后,遇上的尽是些令人悲伤的事情。) (没想到在最后……) (却是见识到了令人如此愉快的东西啊。) 无力的丑恶身体,向前栽倒,从这高耸的建筑,向着宽广的外界坠落。 一如无翼的鸟儿,挣脱了牢笼,向着自由启程。 随即,迈向死亡的终点。 —— 高文没想到。 几分钟前自己才经历过一次的麻烦,会这么快又缠上自己。 “……郑器。” 身处在寂静的死后世界,手持圣剑,孤身一人的高文,面对着眼前的钢铁巨神,沉声喝道。 “你究竟是什么?!” 第417节 第一百一十七章:我,厌恶女人 狮子王赐予高文的祝福,乃是【不夜】。 这赐福,令高文得以长久的维持住来自圣者的加护,而只要能屹立于太阳下,那高文就几乎可以称作是圆桌之中的最强骑士。 换言之,狮子王的祝福,让高文能够近乎恒久的保持在自身最巅峰的状态。 为何是【近乎】恒久? 因为这终究是依赖于狮子王的祝福而得来的力量,如果真的有什么手段能够减弱、封闭,乃至是驱除狮子王的祝福,那高文自然也敌不过日升日落的常理,总会有失去圣者加护之力的时候。 但这是极难做到的。 狮子王的祝福,可以说是来自【神明】的祝福。 想要减弱、封闭,甚至是驱除来自【神明】的祝福,一般来说,要满足的基本条件之一, 就是所采取的手段必须具备着不弱于【神明】这一层次的神秘性。 简单来说,就是想要对付神,怎么也得是用上能与神相媲美的手段才行得通。 光这一点,就可以说是极难实现了。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高文自豪于狮子王所赐予的这【不夜】祝福,认为自己拥有了在种种境地下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的力量,是算不得自大的。 毕竟,绝大多数情况下,在这个世界,这个时空,他确实有着这般向世人宣告的资本。 然而,高文从未想过,短短一日…… 短短一日之内,自己竟然就先后两次,失去了来自狮子王的祝福。 上一次,是足以遮蔽那日轮的滚滚沙尘。 这一次,则更是让高文心神震荡。 ——世界,改变了。 抬首不见天,垂头不见地。 虽能立足,但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幽邃,无边无际,分不清上下,分不清东南西北。 森森迷雾之中,有一具具残影若隐若现,那些影子就那么沉默着,齐齐五体投地,像是祷告,又如同在祈求着某种……怜悯。 高文并不算是个热衷于听故事的人,倒是他的妹妹加雷斯总是对各种传说故事颇感兴趣。 但即使是这样的高文,在亲眼目睹了这已然变换的世界后,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念头。 这简直,就像是故事里描述的死后世界一般。 而当这短暂的念头一闪即逝,紧接着涌上高文脑海的,是疑虑。 他不怎么擅长魔术之事,但该有的眼光和知识是不缺乏的。 在他看来,这骤然变换的世界,恐怕是固有结界。 只是,高文无法理解。 如固有结界这般无限接近于【魔法】的魔术,怎会…… 不等高文多想,寂静的迷雾之中,传来了异样的声响。 像是某种金属铸就的沉重物体,正以稳定的频率,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地面。 高文能感觉到一种震荡。 伴随着那声响由远及近,高文能感觉到,自己周遭的所有,似乎都在以一个稳定的频率震荡。 而当那巍峨的身姿拨开迷雾,踏破了朦胧的帷幕,显露出坚实且冷冽的真实之时,高文几乎是本能的握紧了手中的圣剑。 就像是在一刹那间,有无数看不见的手掌,强硬的掰扯着他的肢体,让他立即摆出了端正却带有一丝僵硬意味的架势。 是的…… 在目睹了那庞然大物真容的瞬间,高文久经沙场所磨砺的直觉,令他不得不做出了这般耻辱的反应。 没错,就是耻辱。 ——因为这反应,并非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求存。 相比于身为骑士的斗心,在这庞然之影面前,高文曾作为生者的生存本能,反应得更为激烈! 这对高文而言,可谓耻辱。 但比起这份耻辱引发的恼怒,困惑与惊诧,才是高文此刻脑海中最为浓厚的两种色彩。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 “郑器……” 如同从紧咬的牙根里挤压出了的声音,高文低沉的向着眼前的钢铁巨神喝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 “……” 巨神,似乎是听见了他的质问。 那双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眼眸,向着高文瞥来。 没有回应。 不。 或许,那高举起来的钢铁之拳,便是回应了! 能与圣都城壁比肩的巨大身体,却在行动之间,展现出超出了高文预料的迅捷。 面对即将下落的巨拳,戒备的高文下意识便挺剑抵挡。 这是他在战术上的习惯,相比起躲闪,有着圣者加护的他,早已习惯了以攻对攻的作风。 可是—— “咚!“ 巨拳,轻易的倾轧了高文。 死后世界,也重归于那森然死寂之中。 短暂的停滞后,巨拳缓缓抽离。 没有用于立足的大地,确实难以衬托出这一拳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力道。 但残留于巨拳落处的那具破烂身体,却多少可以彰显出这一拳的些许威能。 “咳——噗哇!“ 高文吐出一口带着可疑碎块的鲜血。 他的双腿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骨肉的残渣与甲胄的碎片一起粘连在腰胯上,那副模样,已不知究竟是在站着,还是在跪伏。 引以为豪的圣剑深深嵌入了自己的肩头,饱经锻练的双臂拧成了一团向外淌着血的抹布,晃悠着吊在尚且完整的肩头。 这副凄惨的姿态,便是他硬接下那巨拳一击的后果。 与体内的祝福失去了联系,没有了圣者的加护,在这暗无天日的绝境里,高文仅仅是同那钢铁的巨神做了一次交锋,便到了弥留之际。 这种痛楚,已有多久未曾体会了? 视野被自己的鲜血所浸染,高文恍惚的意识,不由得在痛苦的螺旋中被推挤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血色的天地…… 被夕阳烧红的天穹,与战士们用鲜血染红的大地,仿佛连成一线。 (是那里……是剑栏……) 紧接着,倒在自己面前的,是犹如被猩红之花拥簇着的战友们…… 是终于松开了眉头,像是在花丛中安详睡去了的加雷斯。 (……不,不是剑栏……) 望着那被自己亲手斩下的头颅,高文想起来了。 那一日,圆桌反目。 那一日,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妹妹。 那一日…… 他坚信,完美的王,就在这里了。 “高文。” 恍如成千上万数之难尽的人在同一时间张口出声,囊括了男女老少的所有特点,本该内里各异的混浊声色,却转瞬就凝成了一种金铁交戈似的铿锵。 毫无疑问,那是郑器的声音。 “残害无辜。” “杀害好友。” “连自己的妹妹都亲手葬送。“ “沿着狮子王那狗屁不通的路寻求救赎,这就是你的骑士道吗?” “……” 高文没有应声。 他用颤抖的血肉和弯折皲裂的脊柱,推动着头颅向前,用牙齿奋力咬住了圣剑的剑柄。 【我等的王,是完美的。】 【她的判断、理念、行为……所有的一切,我都相信,那必定是正确的。】 【这就是我对王的忠义。】 【这就是……】 “……” 高文的喉头,鼓动着微不可察的呢喃。 那是他在试图咏唱宝具的真名。 只是,高文的一生中,并未获得诸如战斗续行一类技能的传闻。 所谓的英灵,是英雄一生的痕迹,是世间传说的结晶,是人类那宏大历史中的绚烂一隅。 英灵们往往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这些力量源于他们的生前的经历,也源于他们的种种传说。 可与此同时,英灵们也受制于他们的过往和传说。 所以,事到如今,以这样的身体,别说解放宝具了,就连调集魔力,都成了一种奢求。 ——本该如此。 “呼呼呼……” 不可思议的事情,在高文身上发生了。 细碎又孱弱的魔力光点,缓慢的向着那柄沾满了高文自己鲜血的圣剑汇聚。 每一粒小小的魔力光点,在触碰到圣剑的瞬间,便会散发出一丝炙热。 恍如已然熄火的炉中,那一小截残存的柴薪。 这不合常理。 高文此刻,不该能做到这种事了。 可现实是,他就是做到了。 难道说,高文超越了自己的传说吗? ——但,这又如何了? 这样的解放速度,郑器只需随意再补上一拳,就能让高文化作一滩溃散的魔力,回归英灵之座。 这场胜负,已然注定,不会因为他的执着而发生改变。 然而…… 郑器没有动手。 他只是站在那里,俯视着高文,不出声,也不动作。 恍如庙宇之中供奉的神像,任凭堂下的人是祷告,是咒骂,是虔诚,是敷衍,都是岿然不动,无声无息。 高文没有余力去在意郑器的反应了。 他那昏昏沉沉的脑海中,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仅仅一个念头,支撑着他最后的行动。 竭力将那被热浪包裹的圣剑丢入空中,高文口中喷洒着血液,似是怒斥着什么一般,将这柄圣剑的名大喝出声。 “Excalibur——Gallatin!!!” 光辉奔流,终于,在这死后世界之中,一轮烈日,耀然升起! 随即,烈日,向着郑器坠落而去—— “呲呲呲!” 烈日,停住了。 不对! ——是被抓住了! 郑器的右手,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抓住了这颗灼灼烈日! 随着那钢铁的五指向内收紧,这轮烈日的体积也开始急剧收缩。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竟是缩小到了足以被郑器攥入手中的大小。 霎那间,尚未来得及照耀这轮回绝境的日光,便被如此轻易的遮蔽,陷入了那巨掌的包围。 紧接着,再是一眨眼…… 光,消失了。 捏碎了那虚假的光火,郑器拳中攥着太阳的圣剑,俯视着神情恍惚的高文。 默然一瞬后,他将右拳,对准了高文。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谓的笑到停不下来,就是指这种事啊!!” 长戟挥动,与无毁的湖光相碰撞。 被击退的,竟然是圆桌之中单论体格能排入前三之列的兰斯洛特! “唔!” 兰斯洛特紧皱起眉。 接了几下之后,他已经可以肯定了。 阿格规文这家伙,绝对是把施加在肃正骑士身上的狂化,也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如今的阿格规文,单论腕力的话,恐怕还在自己之上。 迅速调整好体势,就要反身再同阿格规文战到一处的兰斯洛特目光一凝,迅速撤身,躲开了从阴影中投射出的锁链。 共事这么久,哪怕关系这么差,兰斯洛特也是知道的。 阿格规文的锁链,可不是寻常产物。 那锁链,有着能针对灵体,尤其是从者进行封禁的作用。 此前能抓捕到静谧,一定程度上就是因为有着阿格规文的锁链发挥效果,不仅如此,后来拘役静谧用的刑具,本质上也是对阿格规文锁链的仿制品。 虽然整体性能不如郑器的怨恨锁链,但单论针对从者的威力,一旦被这玩意锁住,圆桌之中,恐怕只有三倍高文才能靠着蛮力挣脱! 兰斯洛特是不会允许自己被这么麻烦的东西缠上的。 “我的母亲,她疯了。” 阿格规文的面容,不复往日的冷酷。 此刻的他,狰狞得像是一只恶鬼。 “说什么总有一日要成为不列颠的王,我就是在这些充满怨念的话语中被抚养长大。我顺从母亲的策略,坐上了和你们相同的席位,虽然我压根不想做什么圆桌骑士,但想达到目的,这确实是条捷径。” 言语之间,锁链横飞。 崩塌的建筑残块中,兰斯洛特如同被无数毒蛇追逐的飞燕,上下翻飞。 “我不过是道具,只是为了夺走亚瑟王的王位,并将之交给母亲,我只是为此而生的道具罢了。” “我认同这一点,我也认为,不列颠应该存在一位王,我的目的,只是为了不列颠的存续,所以我为此利用了亚瑟王。” “只是利用而已!” 投掷而出的长戟,和无毁的湖光再一次碰撞,兰斯洛特借势后退,拉开了和锁链的距离。 但同时,这也让他距离阿格规文更远了。 “我所追求的,是能认真工作的王,是能让不列颠存续下去的王,所以只要能满足这一点,谁坐在那王位上都好!” “——我无所谓!” 所幸,发怒的阿格规文似乎真的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着冷静。 他追逐着兰斯洛特。 “结果来说,亚瑟王更合适,比摩根更合适,仅此而已。” “兰斯洛特,你知道吗——” 阿格规文沉声道。 “我,厌恶女人。” 第418节 第一百一十八章:我是来揍你的 “摩根善妒又水性杨花,被誉为纯洁化身的桂妮薇儿竟然以王后之身和你这家伙坠入爱河。” 阿格规文深吸了一口气。 “我这一生,都在厌恶着女人。” “都在轻蔑着人类这东西。” “都在憎恨着,所谓的【爱】。” “所以,当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害怕被那一位讨厌……当我意识到,我第一次如此珍视的对象,是个男人的时候,那种安心感,你懂吗?” 仿佛是为了让兰斯洛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一言一语,又或许是真的完全沉浸到了这自言自语之中,阿格规文甚至停下了那连绵不绝的锁链攻势。 “……” 得以停步的兰斯洛特,默然不语。 他从未想过,阿格规文是抱着这样的心情。 【我觉得他这个人,仿佛是心怀着极大的愤怒与执着,侍奉在狮子王身侧。】 兰斯洛特不由得回忆起了战前会议上,达芬奇曾说过的话语。 此刻,那句话,就像是刻印在阿格规文这张狰狞的面容上一般,显得如此鲜活。 “然而,因为你和桂妮薇儿那些龌龊之事,让我知晓了王的苦恼——” 像是要将眼前的兰斯洛特活活咬死,阿格规文紧咬的牙关,让面部的肌肉与皮肤层层痉挛,那总是透着一股阴冷氛围的五官,此时也仿佛被他内心的怒火所烧灼,扭成了一团不堪的焦块。 “那一刻,我内心的空虚,你能懂吗?!” “阿格规文……” 兰斯洛特下意识的想要说些什么。 但刚张开口,他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能说些什么? 安慰如今作为敌人的阿格规文吗? 还是向着如今作为敌人的阿格规文忏悔呢? 又或者,是对这些发自肺腑,饱含怨恨的话语视而不见,继续举起手中的剑呢? ——无论是哪一种,兰斯洛特都做不到。 所以,除了像这样,原地伫立,默默忍受着悔恨、愧疚、苦涩等种种情绪一并涌上心头外,兰斯洛特一时间也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才好。 “现在,你又一次背叛了我们的王。” 阿格规文沉声吼道。 猛然间,自兰斯洛特脚下,数条锁链钻破了结实的地砖,抓住了兰斯洛特因心神摇晃而露出的破绽,竟是真的束缚住了兰斯洛特的四肢! (糟了!) 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因锁链的束缚而衰弱下去,兰斯洛特顿时面色一变。 本质上,现在的他虽然仍是灵体,但已算不上是英灵、从者了。 可是,阿格规文的锁链所具备的封禁能力,不仅极为针对从者,也能对绝大多数灵体产生不一般的效果。 虽说在郑器的力量影响下,现在的兰斯洛特只需要多花一点时间,就有机会自主挣脱开阿格规文的锁链,但问题就在于,阿格规文不会给他这么“一点”时间。 “我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去做——” 阿格规文手握长戟,狂化带来的体能增幅,让他化作了一团灰色的飓风,直朝着兰斯洛特的胸膛贯去! “现在,接受报应吧!兰斯洛特!” 眼见那被魔力强化后的长戟急速接近,兰斯洛特在一瞬的惊诧后,心底便升起了一丝无奈。 无计可施了。 他和郑器还有高文不同,不是那种能脸接对手强力宝具的活体肌肉堡垒。 躲不开这一击,就意味着郑器给他的这次机会,他没能把握住。 刹那的分神,致使了这个结果,兰斯洛特不会去埋怨谁,哪怕是对说了那些话的阿格规文,他也生不出什么怨气。 不。 不如说,生前听不到的这些肺腑之言,死后却能有机会听闻,不知为何…… 兰斯洛特的内心,除了无奈,还有那么点释然的感觉。 到此为止……也未尝不可吧。 有那个人在的话,就算我倒在这里,他也一定能—— “噹!” 长戟,没能爽利的捅进仇敌的胸腔。 一面巨大的盾牌,沉稳的接住了阿格规文的这一击! “兰斯洛特卿,虽然你是个没用的米虫,但既然郑器先生把事情交给了你,希望你不要败得这么丢人才是!” 年轻的声音,以兰斯洛特熟悉的方式责骂着他。 “哎呀,这话是不是狠了点?” 用华丽的魔术弹幕逼退了阿格规文,达芬奇笑眯眯的说道。 “兰斯洛特卿,你怎么会独自在这里?郑器先生呢?” 一边帮忙将兰斯洛特从锁链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贝德维尔一边询问道。 “他……先行一步去找狮子王了。” 自己也动起来手来,以无毁的湖光劈开了锁链的兰斯洛特回答道。 他和阿格规文的缠斗是边打边跑,自然早就离开了最初双方遭遇时所处的位置。 现在看来,战斗的过程中,双方是不知不觉落到了最开始为立香他们划定的,通往王座之间的这条计划路线上了。 “那,他是?” 站在玛修身后,立香凝视着退到了不远处的阿格规文。 “他就是阿格规文卿。” “……贝蒂。” 立香突然问道。 “去往王座之间的大致路线,你有记住了吧。” “当然。” 贝德维尔应道。 且不谈他本身优秀的方向感,都已经顺着计划好的路线走到这里了,怎会有记不住的道理? 只要从右手边那个通道继续向前—— “那接下来你就得自己走一段路了。” 立香望着阿格规文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说道。 闻言,贝德维尔一愣。 兰斯洛特也是在短暂的错愕后,立即开口说道:“不,这里就交给——” “——你不是差一点就要被击败了吗,兰斯洛特卿,就算你再怎么不中用,也请遵从御主的指挥,不要给人添麻烦了!” 玛修的话语,让兰斯洛特喉头一噎。 “好啦,快点走吧。” 达芬奇对着张口欲言的贝德维尔摇摇头:“她露出那种表情的话,就算是我也不会想着让她改变主意哦。” “我们的御主,别看平时总是乐呵呵的,这种时候可是很固执的。” “……” 贝德维尔握紧拳头。 老实说,他直到现在也很矛盾。 一方面,哪怕快一秒也好,他想尽快见到狮子王。 另一方面…… 他仍是在害怕真正面见到狮子王的那一刻到来。 要这样的他,接下来一个人独行…… “贝德维尔,快点去吧。” 就在这时,立香头也不回的说道。 “大哥他,肯定已经在等你了。” ——是啊。 不同于这样的我,郑器先生的话,一定…… 贝德维尔攥紧了拳头。 “……抱歉,各位。” 阿格规文没有阻止。 从立香她们出现,到贝德维尔埋着脸向右侧的通道孤身离去,阿格规文都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任何动作。 “我还以为你会多少拦一下的。” 达芬奇笑着向阿格规文打趣道。 “那个男人,就算放任他胡来,也不可能对大局有任何影响。” “听上去你和贝德维尔亲的关系不怎么好哦?” “……” 不,他只是单纯和圆桌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关系不好。 ——兰斯洛特忍住了,没让这句话脱口而出。 “……异乡的御主,这是我们初次见面。” 阿格规文看向了立香。 “同时,也会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挑起长戟:“我不希望再与你们浪费时间了。” “你倒是信心满满的嘛,明明是我们这边有人数优势哦。” 达芬奇笑容不改的说道。 “人数?” 阿格规文沉声道。 “咔、咔咔——” 突然间,这一处廊道之内,响起了阵阵怪异的声音。 紧接着,一具具铁灰色的盔甲,自廊道两侧攀爬而出。 眨眼的功夫,本来还宽敞空荡的通道,便被这一具具手持剑戟的盔甲堵了个水泄不通。 “虽然都是些连兰斯洛特一剑都扛不住的残次品,但对付你们,足够了。” 阿格规文瞪圆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这一次,我定要亲手斩了你,兰斯洛特!” —— 一路奔跑。 出其的顺利。 贝德维尔沿途,没有再遭遇到任何阻碍。 就连那些仿佛源源不断的肃正骑士,也再未见到一个。 若不是时而能听见远处的种种嘈杂传来,贝德维尔或许会生出这偌大的王城中,此刻仅有他一人存在的错觉。 向上,向前。 就像是生怕自己一旦停步,就再也不敢向前向上了一样,贝德维尔奋力迈动着双腿。 终于,当他转过了一处廊道的转角,已经距离王座之间很近的时候,在贝德维尔眼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郑器侧过头,看向了不自觉放慢脚步,最后逐渐停了下来,微微喘着气的贝德维尔。 “你来得正是时候。” 郑器的话,让贝德维尔有些茫然。 “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有人……” 贝德维尔听了这话,更觉得摸不着头脑了。 所幸,郑器没有做谜语人的喜好。 “贝德维尔,我由衷的憎恨着你。” 郑器如此说道。 “——高文那家伙,在向我确定了你真的来了圣都后,是这么说的。” 贝德维尔先是双目微微睁大,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流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那,高文卿他?” “我向来言出必行。” 高文和郑器的第一次交手,贝德维尔是见证了的。 所以他知道,此刻,高文定是已经回到了英灵之座上了。 “……谢谢你,郑器先生。” 默然一瞬后,贝德维尔轻声说道。 不为其他,只为郑器,愿意帮高文转告他这一句话。 哪怕这句话…… “他能同我硬到底。” 郑器微微一顿,随即回过头去。 “不差。” 闻言,贝德维尔的脸上,本来悲伤的表情稍稍缓和。 “抱歉,还要麻烦你来安慰我。” “……走吧。” 郑器径直迈开了步子。 “嗯。” 贝德维尔微微一笑,紧随其后。 王座之间的门扉,很快就映入了郑器和贝德维尔的眼帘。 这里,是王城的真正核心,是发誓效忠于狮子王的圆桌骑士们的誓约之地,同时—— “比奥斯曼迪斯的大神殿还要惊人。” 在郑器的肩头一闪即逝,魔典提醒道:“不要大意,郑器。” 郑器没说话,只是上下审视了一下这扇四米多高的大门。 就在他准备一拳打上去的时候,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念头,大门兀自向内打开了。 与奥斯曼迪斯的大神殿截然不同。 如果说,大神殿的正殿内部,是雍容、古老,是以一种奢华的方式诠释着独特的威严与尊贵。 那么,这处王座之间,便展现得是一种澄清之感。 蓝、白、银,是整个空间内的主色调。 些许的金色,点缀着无关紧要的边角。 一如这座圣都本身。 荣耀、王权,在这里都不过是些过眼云烟般的无用之物。 在这遗世独立的圣都之内,这王座之间,更是犹如自人世间摘离了出去的一隅。 这份清澈无暇,若是将大神殿比作炫目的黄金,那这王座之间,就如同一片过分剔透的琉璃。 而处在这通透琉璃的最中心,孤影,稳坐在那至高的王座上。 那正是狮子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 “回答我。” 不等进入了王座之间的郑器和贝德维尔出声,狮子王先一步开了口。 “你们,是什么人。” “为何来我的城堡。” “为何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乃狮子王,风暴之王,尽头之主,掌管圣枪伦戈米尼亚德的,英灵残渣。” 光是听闻那声音,光是伫立在那身姿之前,贝德维尔就不由得浑身发颤了起来。 (狮子王……这就是一直拿着圣枪的狮子王……本该有所觉悟,可临到头来,还是如此……) 贝德维尔努力调整着呼吸。 (至少,我必须正视那位大人才行——) 听到狮子王的话,郑器眉头一扬。 他瞥了一眼正努力想要仰起脸来,直视狮子王的贝德维尔。 “回答我。” 狮子王的目光,确实笔直的落在了郑器身上。 “并非御主,并非星定之人,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你,为何要造访这世界的尽头?为何,要忤逆于我?” “你认识我啊。” 郑器看向狮子王:“来找你的不止我一个,你是想一个个来?” “……若你是指异乡的御主,之后,自会轮到她们。” “好说。” 当着狮子王的面,郑器缓缓抬起右手。 “——呼!!” 王座之间,骤然一震。 狮子王的王座之后,王座之间的整个北面,那以琉璃和象白砖石所雕刻出的,如艺术品般瑰丽的墙面,悉数于那勃然的暴风中迸碎。 “我叫郑器,是来揍你的。” 刚刚以拳挥出了那惊人拳压的郑器,瞧着依旧端坐于王座之上,神态不改的狮子王。 他挥出的右拳,伸出了一根食指,直指狮子王的面门。 “现在,给我从那滚下来。” 第419节 第一百一十九章:狮子王,已是我要杀你的时候了 “揍……我吗?” 似是对郑器的话语感到困惑,狮子王眉头微皱。 “你对我有所不满吗?” “……呼。” 郑器像是叹了口气。 他迈开步子。 就像是要给足狮子王反应的时间,郑器先是缓缓朝着那王座上的狮子王行去一步、两步—— 紧接着,他竟是当着狮子王的面,一跃而起! “噹!” 燃烧着龙炎的左拳,与兀然出现的华贵骑枪碰撞在了一起! 居高临下,短暂停滞于半空的郑器俯视着手持圣枪的狮子王,高举的右手五指张开,便径直朝着那张美丽的面容抓去。 看那架势,似是要就这么攥住狮子王的面门,把这仿佛时刻在俯瞰着人间的狮子王,从王座上生生拽下来! 端坐于王座之上,以圣枪泰然接下郑器跃击一拳的狮子王,迎着这扑面而来的大手,仍是面不改色。 “嗡。” 只见那圣枪流转起金色的光华,于狮子王手中一拧一挑,居然真就将半空中的郑器顶了回去! 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配合上狮子王那始终保持着平静氛围的神态,仿佛应对郑器的这一次袭击,对她而言不过是随手可为的易事。 ——那么,真是如此吗? “……” 狮子王凝视着轻松落地的郑器。 “我不说第三遍。”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中,郑器的五指收紧,让右手攥做了拳头。 他同狮子王相视,随后像是要展示什么一样,朝着狮子王松开了自己的右拳。 粒粒尘埃倾洒而下,折射着自窗沿投入的日光,如点点晶莹般随风而逝。 “给我滚下来。” 对着失去了那枚金色王冠的狮子王,郑器如此说道。 “……我不明白。” 狮子王,终于自王座上站起身来。 “你不该有与我为敌的理由。” “少跟我婆妈——” 郑器的身影,模糊了起来。 他的话音尚未落定,一道轰雷般的闷声,便将之盖了过去。 那是拳与枪的又一次碰撞! 不同于方才那如同在敲响开战钟声般的一击,当这一拳同那圣枪接触的刹那,震荡开来的无形波涛,就将这王座之间的四壁炸出了层层裂痕! 于近乎密闭的空间内,由郑器的血肉之躯所掀起的飓风,更是险些将同样身处于这战场中的贝德维尔掀飞起来。 然而,这只是开始。 左拳再次被圣枪拦截,郑器更为迅猛的右拳,便毫不犹豫的朝着狮子王的面门轰去。 “咚!” 拳枪相撞。 第二击,狮子王又接住了。 紧接着,就是间不容发的第三击! “嘭!” 这一击的余波,终究是让这王座之间崩塌了。 不等抽身找到了新一处落足之地的贝德维尔再做些什么,呼啸的狂风,就将那些烟尘残渣齐齐荡开。 三击之下,王座之间,竟是只留下了以王座为中心的台阶与基底,还保持着完好无损的模样。 “事到如今,你这狗种只要还能站着开口,便是同我找茬。” 头抵着头,以一记头槌完成了第三击的郑器,直视着狮子王那近在咫尺的双眸。 从那对湖绿色的眼瞳中,郑器只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他自己。 而狮子王呢? 从郑器那恍如被黄昏之色点燃的神龙之瞳中,她又看见了什么? 是愤怒?是厌恶? 还是,将要被那熊熊烈火吞没的自己? 这一点,除了狮子王自身,谁也说不准。 “吱嘎……” 一双大手,此刻正紧紧掐住圣枪的两端。 这杆鎏金底银,如玉树宝枝般的骑枪,形制颇长,乍一看,通体长度少说有近三米甚至以上。 按理来说,使用如这般形制的武器,持有者若是在步战的情况下被迫近至这敌我之间能以拳脚相向的距离,那和使用其他形制的武器比较起来,一举一动必定是相形见绌。 然而在狮子王手中,这杆圣枪却好似有着伸缩自如的神妙,这么近的距离,却能每每于千钧一发之际,抵挡住郑器那直指她漂亮脸蛋的重拳。 不过,一左一右,这一拳快过一拳的重击,在同这圣枪相撞的瞬间,便会立时化拳为爪,扣住这圣枪的一端。 由此,两拳落定的霎那,就等同于狮子王在和郑器以这圣枪为绳,开始相互角力。 这也是为何,以狮子王的武学造诣,面对郑器这堂堂正正的三连击,偏生是没能躲开这最后的一记头槌。 而现在,这场以圣枪为绳的角力,更是有了胜负将分的趋势。 狮子王的存在,确实早已算不得是英灵、从者了。 如今的她,正如那时奥斯曼迪斯所言,大可冠以女神之名。 这种位格上的差距所带来的倾轧力度有多强?看贝迪维尔的表现就知道了。 莫说寻常人类,就算是英灵从者,面对如今的狮子王,也往往会陷入因感受到位格差距而动弹不得的窘境。 即便不谈位格方面的差距,单单是这份神性所带来的体能增幅,也足以让狮子王在腕力、耐力、敏捷性等方面胜过众多英豪。 不客气的说,就是得到了祝福的三倍高文,掰起腕子来,也不一定是狮子王的对手。 所以,常理而言,能够在角力一项上胜过狮子王的英灵从者,少之又少。 ——但是,郑器的事,向来不是能以常理去看待。 “嘎嘎嘎——” 手指与圣枪之间,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与此同时,伴随着郑器身体的前倾,狮子王的腰肢,也在缓缓向后弯折。 很显然,在角力上,郑器已把狮子王迫至下风。 难道说,让众人如此费尽心力应对的狮子王,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自然,不可能。 狮子王,不过是在寻求答案罢了。 她只是想看一看,能够来到她的王座之前,这来自异世界的灵魂,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短短三击的交锋中,她没有轻视过郑器,但是,也确实没有尽全力。 定要说的话,就是她对郑器的重视,还不够多。 而这一点,狮子王自身,也已然察觉到了。 当她明白了这一点后,属于狮子王的力量,才真正向着郑器迸发出来了! “轰——隆——” 如大海,如巨浪—— 不,不对! 那就是自世界尽头而来的惊涛骇浪! 以圣枪所绽放出的光辉为指引,天地于瞬间变换了姿态。 像是从那日轮坠落的天际线处滚滚而来,似云似浪的能量洪流正如那无边汪洋之上骤然而起的海啸,初见时尚在天边,眨眼便已是近在眼前遮天蔽日的怒涛! 那怒涛翻卷而下,在即将触碰到狮子王之时便如春日溪流般柔和分转,绕过了狮子王,便以排山倒海之势,将郑器轰然吞没! 不仅如此,这波涛更是滚滚向前,眼看就要将后方的贝德维尔也一齐淹没—— “隆!!” 一柄雷霆与烈火的利刃,将这怒涛一分为二。 “我才在想,你这屋子,怎么脆得像块饼干。” 屹立在贝德维尔身前,一拳分浪的郑器望着将那雷火一枪打散的狮子王。 不。 现在的话,应当叫她女神…… 女神,伦戈米尼亚德。 “原来,你的王座,一开始就不在那。” 正是如此。 作为圣都真正的核心,狮子王的王座所在之地,王座之间怎么会在郑器和狮子王都未尽全力的仅仅三击之下,就被余波震碎了? 答案就是,真正的王座之间,真正的誓约之地,一开始就不在那房间之中。 魔典的提醒,郑器的预感,这一切真正指向的,是眼前的这一光景。 是这被层层波涛重重包围,剥开了世界的表层之后,于世界尽头所展现出的,这颗星球真正的模样。 ——狮子王她,从一开始就已然端坐在世界尽头等候了。 “你的灵魂深知善为何物,却能毫不犹豫的为恶,毫无疑问,此乃极恶。” “如此肆意妄为,如此骄纵轻狂。” 言语之间,立于王座之前,抹去了额头鲜血的狮子王俯视着郑器,抬起枪尖。 “你的灵魂,是不被需要的劣品,受死吧。” “嗤。”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郑器笑出了声。 他的身体,开始悄然流淌出墨绿色的迷雾。 “谁都觉得自己是那个能打赢我的。” 郑器,再一次,迈开了脚步。 伴随着他向前,那墨绿色的迷雾猛然自他体内喷薄而出,霎那间,本该被尽头之浪深拥的王座前方,森然的死后世界,无声的开启了那扇钢铁之门。 自那门扉中,一道浑身挟裹着迷雾的高大身姿,冲向了那高高在上的狮子王。 “凭你,还未够班啊!” —— “咻,数量真多,把这些都拉出去的话,联合军想打进来也不容易吧。” 用魔术弹打翻了又一具肃正骑士,瞧着那空壳化作飞扬的魔力粒子,达芬奇吹了声口哨。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啦达芬奇亲!” 立香矮身躲过了一杆挥舞过来的长戟,流淌着波纹的身体以灵巧的动作向后一撤,便和这个肃正骑士拉开了距离。 当这个肃正骑士试图追击的时候,一面回转砸来的巨大盾牌,结结实实的命中了这个肃正骑士。 盾牌本身扎实的重量,加上使用者优秀的臂力,这一击干脆的将肃正骑士打飞了出去。 “抱歉,御主!” 没去管撞碎了墙壁后掉了出去的那个肃正骑士,回到了立香身侧架起盾来的玛修沉声说道。 “很及时,玛修!” 立香喘了口气。 这些肃正骑士的强度并不算太高,以玛修和达芬奇的能力,一般两三个回合就能处理一个。 问题在于数量。 真的,太多了。 粗略估计,刚刚这么点时间里,达芬奇和玛修就扫荡了不下二十个肃正骑士。 若非这个廊道空间有限,同时能攻击到她们的肃正骑士也因此数量有限,这般交战起来的话,还真有可能被这些肃正骑士以数量压制住。 说实话,立香很庆幸自己有向郑器主动讨教波纹的奥秘。 否则单靠身上的魔术礼装和自己会的那点强化魔术,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反过来变成玛修与达芬奇的累赘。 像现在这样使用波纹强化身体机能,不只比使用强化魔术持久,强化效果也更好。 至少一对一的话,她甚至能和肃正骑士周旋片刻。 话虽如此,眼下的情况也不算乐观。 因为她们真的暂时腾不出手,去协助兰斯洛特。 “锵!锵!噹!” 无毁的湖光被舞做一团绕身飞旋的流彩,将那些试图缠身而上的锁链悉数斩断。 兰斯洛特一刻不停的沿着那些崎岖的立足点奔行,身后是一束束紧追不舍的锁链。 每当他找到空隙,挥剑斩出魔力飞空刃时,阿格规文便会以端正的手法挥动手中经过魔力强化的长戟,将那些魔力飞空刃逐一抵消。 双方从原本狭窄的廊道,战至王城的壁垒之上,你来我往,似是势均力敌。 这不应当。 虽然同为圆桌,但战斗能力方面,圆桌骑士之间亦有差距。 兰斯洛特和阿格规文之间,仅以战斗能力而论,差距更是明显。 虽说有源于圣枪的狂化手段增幅基础能力,可武技、宝具这些方面的差距,仍是存在的。 可为何…… “……阿格规文。” 兰斯洛特一个旋身,躲开了又一轮锁链突袭。 他紧盯着阿格规文,神情有些不忍。 “你居然……把自己的灵基作为狂化的燃料了吗?”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兰斯洛特也不明白。 但大抵只有这种解释了。 ——阿格规文身上所拥有的狂化,哪怕在圣枪所赋予的一众狂化术式里,都算得上是特殊的一种。 肃正骑士身上的狂化,以消耗而言,是需要大量的魔力供给,这也导致改造完成后,被击败的肃正骑士往往会直接化作溃散的魔力粒子。 而阿格规文身上所具备的狂化,以更加剧烈的消耗,换取了更加强大的效果。 他甚至,能将自身的灵基,也作为狂化所需的燃料。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宝具、武艺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硬生生靠着攻击频率与基础能力上的优势,维持住与兰斯洛特之间的短暂平衡。 “喝啊!” 阿格规文显然没有与兰斯洛特多话的想法。 争分夺秒的他,高举起了手中差不多要崩溃的长戟! 第420节 第一百二十章:陪我到死吧!!! 阿格规文手中,还有一张底牌。 他确实没有向狮子王求取祝福。 但圣都建立至今,背靠着狮子王的神力,以阿格规文的性格,他自然会为了应对自己设想过的各类状况,做过许多准备。 阿格规文算不上是一名纯粹的武人。 就算他本人无比厌恶,也不能忽视他的母亲,摩根,在他生命中发挥的部分正向作用。 在魔术一途,阿格规文也是有着一定造诣的。 他不会自大到认为仅靠狂化和这些为大肆量产而削减了平均强度的肃正骑士,自己就能与兰斯洛特匹敌。 而现在,肃正骑士让立香等人无暇出手协助兰斯洛特,在阿格规文看来,若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自己就必须在这里掀开最后的底牌了。 他没有说谎。 对于贝德维尔先行去往王座之间,他并不是很在意。 阿格规文真正担心的,始终是郑器。 直到现在,他还是看不明白郑器。 不是说来历、目的这些方面,而是更为单纯的问题。 郑器,到底有多强? 阿格规文看不清。 这就是最让他担忧的一点。 哪怕对狮子王充满了信心,但只要想到,此刻,狮子王的对手会是郑器,阿格规文心底就难免会生出一丝疑虑。 为了消除这一丝疑虑,就算只是快上片刻也好,阿格规文已不想同兰斯洛特他们再多费时间了。 当然,对兰斯洛特的憎恨,也在驱使着阿格规文想要尽快将眼前的仇敌撕碎。 事已至此,连灵基都用作了狂化的燃料,他阿格规文已经没有什么可—— “咚!” 王城猛烈的摇晃了起来。 阿格规文敏锐的判断出,这阵动静的源头,是在王座之间的方向。 下意识的,心系狮子王的阿格规文抬头向着王座之间的方向看去。 “轰——隆——” 尽头之浪,席卷而来。 阿格规文知道,那是狮子王的力量。 只是,目睹这恢弘的景象,阿格规文的脸上却升不起一丝喜色。 他知道,那怒涛并非是在宣告着狮子王的胜利。 “隆!!” 就像是要印证他的想法一般,雷火铸就的巨刃,一击劈开了那惊涛骇浪。 对。 这景色,意味着郑器同狮子王之间这一场对等的激斗,才刚刚拉开了序幕! (——机会!) 作为用于发力的落脚点,兰斯洛特身下坚固的王城壁垒骤然炸开。 而他本人,更是借着这一股力道,于电光石火间,就要迫至阿格规文身前! 就像之前,被阿格规文的肺腑之言所动摇那般,这一刻,阿格规文也因源自王座之间的异象而分神。 同样是转瞬即逝的破绽,阿格规文能察觉,兰斯洛特哪有理由捉不住? 紧盯着阿格规文,兰斯洛特浑身的力量迅速涌入手中的宝剑。 要抓住这一瞬的时机,便是如无毁湖光这样的宝具,也来不及念诵真名了。 所幸,如今的他,已不是狮子王的骑士,甚至算不上英灵、从者。 如今的他,是郑器那轮回绝境中的一份子。 如今的他,失去了【祝福】,但是,得到了【诅咒】。 一分独属于他的【诅咒】。 而这份【诅咒】,令兰斯洛特此刻,即便不念咏手中宝具的真名,也足以让这柄无毁的湖光,发挥出凌驾于全力解放以上的威能! 只是—— 太远了。 当兰斯洛特纵身向前之时,他同阿格规文之间的距离太远了。 这并非是意外,而是阿格规文有意为之。 他在战斗中,始终保持着和兰斯洛特之间的距离,一方面是忌惮于兰斯洛特的剑术,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知道无毁的湖光是一把发动相当迅速的宝具。 他始终在为自己能成功掀开底牌从而一锤定音做着铺垫。 一样是紧盯着冲上来的兰斯洛特,反应过来的阿格规文就要垂低手中的长戟。 他的眼底燃烧着恍如地狱里喷吐出的毒火,霎那间,这具被人们称作钢铁的冷酷之躯内,似要有以憎恶和怨恨为燃料的火焰迸射而出—— “嗤!” “——?!” 利刃入肉的声音,与不同于狂化副作用的疼痛感,让阿格规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没有佩戴头盔的头颅,以及在战斗中被击碎了铠甲的右手手肘,几乎是同时被一枚箭矢深深贯入。 这意料之外的袭击,以及箭矢上携带的巨大力道,让阿格规文的动作不受控制的产生了一瞬的停滞。 而这一瞬,便已足够了。 ——因为,兰斯洛特的剑,到了! 双方,于半空错身而过。 “咔啦啦!” 落地后仍是向前滑行了些许距离,将那壁垒上的砖石都挤碎了不少。 兰斯洛特没有起身。 他拄着手中宝剑,单膝跪地,背对着如断线风筝般坠地的阿格规文。 一剑,从右肩到左肋,切开了一道漂亮的口子。 从那伤口里,只有被剑气搅碎的内里残渣在向外缓缓渗着,浸透了阿格规文血肉模糊的胸膛,随即向下流淌,似是要连这残破的王城也一并染红。 阿格规文败了。 别看经过特殊狂化及各项术式强化过的肢体似乎还算健全,事实上,他的内里已经完全烂掉了。 如果不是最后一瞬勉强做出了一点反应,现在他应该已经以无头之身溃为魔力,回归英灵之座了。 仰面朝天,望着那已然化作尽头之浪与绝境迷雾交锋战场的大半天幕,阿格规文瞪大了眼睛。 他的倒下,也让那些围拢着立香她们的肃正骑士忽然就疲软了下来。 得以轻松下来的立香看了一眼兰斯洛特那边。 “赶上了……” 她不自觉嘟囔了一句。 与此同时,在数公里外的远处,三藏护着身后的咒腕和静谧,一禅杖扫倒了一名肃正骑士后,抬头看向了高处的阿拉什。 “喂!怎么样!告诉我啦!我看不到那么远啦!” 听到三藏的喊声,垂低了手中长弓的阿拉什埋下脸,对着三藏嘿嘿一笑:“很顺利!没问题啦!” “呼……” 三藏松了口气。 她本来是要跟着立香她们一起冲进王城的,但中途,看出三藏担忧的立香提出,让她回头去找阿拉什或者藤太协助哈桑那边的战局。 即便只剩独臂,圆桌仍是圆桌,不只是三藏,立香其实也很担心哈桑那边会应付不过来。 三藏虽然时常迷路,但在必要、重要的事情上,她总能准确的抵达目的地——就是过程可能会曲折一些。 再加上如今圣都之内,应该已经不存在能威胁到她且有时间乱逛的从者,安排三藏去完成这个任务显然是行得通的。 事实证明这个安排发挥了奇效。 有了三藏的折返,联合军与肃正骑士还有圣都人类军团方面的战斗压力立时减低了许多。 这也让阿拉什能够腾出手来。 先是救下了咒腕和静谧,再是于关键时刻两箭偷袭阿格规文。 总体而言,如他所说,很顺利。 剩下的…… 阿拉什望着那骇人的天色。 (郑器,小心啊。) —— 快。 强! 自王座上站起身,展现了世界尽头的真实模样,至此,狮子王一出手,便不再有保留。 她认定了郑器的本质。 她宣判了郑器的结局。 那么,接下来,就是她亲手来执行这裁决。 不是因为圣都被侵扰而愤怒,也不存在任何追逐强大的斗争心。 仅仅是基于自身的判断,认为郑器的存在将要扰乱她所践行的正道。 这就是如今的女神伦戈米尼亚德。 一个,泯灭了人性的神。 她脚下未动,手中圣枪却绽放出了无数金光。 这些璀璨的金色光枪数量之多,密集得像是组成了一阵金色的浪潮,就要朝着郑器盖倒下来。 势头之迅猛,便是郑器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也未能估计到能有如此程度,当即被这金浪淹没了身姿—— 恍如古旧的洪钟被敲响。 紧接着,钢铁巨拳,一把擎住了这金色波涛。 在那震声之中,金色的浪潮,被伴随那重拳挥动而奔流不息的墨绿浓雾,生生倾轧了回去! 郑器不是很懂关于魔术、魔法的事。 但他知道,此刻自己同狮子王之间的交锋,无比近似于之前和奥斯曼迪斯之间进行的那场战斗。 双方都以各自的方式,展开了自己的【世界】。 有了同奥斯曼迪斯动手的经验,此刻,面对这与轮回绝境分庭抗礼的【世界】,郑器并不意外。 他径直化作了巨神之姿。 立足于这属于他的半侧领域之内,这副钢铁之躯,不再受到拘束。 顶着圣枪绽放出的金色浪潮,郑器如一座忽然自汪洋深处隆起的山岳,突兀且沉稳的向着王座之上的狮子王踏步而去。 恍如追随着君王的忠诚军队,那翻滚着的墨绿色迷雾紧跟在郑器身后,膨胀、扩张,就像是要将这来自世界尽头的波涛都悉数吞噬般,向着狮子王的领域亮出了獠牙。 迎着这如有实质的重重雾色,迎着郑器那巍峨的身影,狮子王的神情出现了一丝变化。 她幅度极小的抬动了下颌,望着郑器,眉心微皱。 “嗡。” 圣枪之光,更盛了一分。 霎时间,那金色的光辉浪潮也变得更为汹涌,竟是从正面抵住了那迷雾侵袭而来的势头,挡住了郑器那仿佛能践踏天下的钢铁之躯。 但这并非是狮子王的力量又增强了。 奥秘是,频率。 “轰隆隆隆——” 源源不绝的金色光辉,自那一杆瑰丽的枪身上奔涌而出。 由圣枪喷吐出的枪芒,每一束都有着能将三倍高文自王城击飞到外城壁垒上的威力。 而如此强大的枪芒,狮子王却能以圣枪不间断的施展出来。 不,何止是不间断。 这根本就是在开闸泄洪。 如果说,郑器在轮回绝境中的这一具不朽不坏的钢铁之躯,是他的【权能】。 那这经由圣枪施展出来的可怕火力,毫无疑问,就是狮子王——女神伦戈米尼亚德的【权能】。 身处自己的【世界】之中,郑器和狮子王所拥有的能量储备,都近乎于是无穷无尽。 但是,双方对力量的运用方式,却有着天壤之别。 定要去形容的话…… 这就好似一场,枪与盾之间的交锋。 这个时空,这个特异点中,最强的枪,与最强的盾,二者之间所爆发的一场交锋。 一场,分生死,决高下的交锋。 而现在看来,双方正处在一个势均力敌的状态。 “……你在担心她们。” 持着圣枪,狮子王仰首望着郑器,突然出声。 “先来后到,你现在是我的。” 垂首俯视着狮子王,郑器双臂伸展,稳稳当当的擎着试图反压上来的金色浪潮。 郑器知道,狮子王肯定能看破他刚刚的动作意图。 这场战斗,双方一旦全力以赴,不说远的,下方的圣都必将分崩离析。 余波,就足以让圣都,还有此刻处于圣都之中的绝大多数生命化作飞灰。 为此,郑器必须先营造出一个无需束手束脚的战场。 在他催动轮回绝境之际,就先将贝德维尔丢出去了。 而现在,趁着狮子王不备,在短暂抓住了压制时机的刹那,郑器遵从魔典的话语,让这一处战场,成功自世界的表层被剥离了出来。 放在平日里,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但现在不同。 为了能全力迎战郑器,狮子王先一步打开了世界的尽头。 而郑器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与狮子王的战场,更进一步的沉入世界的尽头。 门都开了,他不过是需要抱住狮子王,然后一起往里跳罢了。 这么做,虽然难免会让狮子王在战斗中对【权能】运用的更加得心应手,但却能为郑器换来两点优势。 其一,自然是可以无所顾忌,全力出手。 这第二点—— (你和达芬奇亲学了不少啊。) 【记录是我的本分。】 魔典回答道。 是的,这一招,是魔典提出的。 在和达芬奇有过长足的交流之后,加上此前与奥斯曼迪斯的战斗,魔典得出了一种判断。 狮子王的王座,和奥斯曼迪斯的大神殿,有着一个很大的差异。 奥斯曼迪斯的大神殿,本质上和郑器的轮回绝境相似,是他的【国度】。 区别于现世,若是要出现在现世,就必定会侵蚀现世。 这也是此前达芬奇说过的,那片属于埃及的沙漠所具备的特殊性。 但是,狮子王的王座不同。 她的王座,建立在世界的尽头。 没错,本质上,当狮子王真正展现出她的王座,她所做的并非是让自己的【国度】侵蚀现世,而是将现世从这个区域内【剥开】,露出属于世界的内在部分。 某种意义上,就好比是用钥匙打开了门。 这样的性质,让狮子王在使用其【权能】时所需要承受的负担相较于郑器和奥斯曼迪斯更小,这也是她能在双方都近乎拥有无限能量的前提下,拥有更高攻击频率的原因。 可与此同时,这也让郑器得以获取到第二个优势。 那就是时间。 这里是世界的尽头。 这里是死后世界与世界尽头相互碰撞的战场。 ——这就意味着,在这里,现世的时间,将不再有意义。 “你总算做了件好事啊……狮子王!” 浑身燃烧起了墨绿色的幽火,郑器由低及高的声音里,带着狂放的笑意。 “在这永恒的一瞬,陪我到死吧!!!” 第421节 第一百二十一章:世上最强的人! 世界的尽头,被璀璨金辉与幽幽墨绿所充盈。 郑器,狮子王。 以双方的强大,就注定了这场一对一的交锋,无法在刹那间分出胜负。 这并非是说,曾经败于郑器之手的奥斯曼迪斯,便不如狮子王了。 不论是所持宝具的性质,还是作为神性载体的灵基质量,方方面面,狮子王同奥斯曼迪斯之间都有所差异。 当然,更重要的,是二者同郑器交战的目的,截然不同。 当意识到郑器为避免伤及无辜,将战场完全压入了世界尽头后,狮子王没有丝毫客气,立时倚仗着手中圣枪的【权能】,向郑器发起了更加凶猛连贯的攻势。 而同样身处于自己的【世界】,同样享有着近乎无限能量储备的郑器,也毫不示弱。 双方一动手,两股力量层层碰撞,便几乎令这尽头的浪涛改换了颜色。 原本如白云般无暇的尽头之浪,如今早已被那源源不绝的金色枪芒和岿然不动的墨绿雾色挤压得四散溃逃。 一边是幽魂凝身,直面重击,豪意奔涌的蓄意轰拳! 一边是承系风暴,缚锁星球,贯穿止境的圣枪伦戈米尼亚德! 双方都没有选择施展任何花哨的技艺。 拳与枪,你来我往。 每一击,都是硬碰硬。 每一碰,都是实打实。 双方所打出的任何一击,都有着足以将三倍高文一击送返英灵座的威力! 明明每一击都饱含着要摧毁眼前敌手的强烈意志,可每一招落定后炸裂开来的余波,却都猛烈得像是双方正在携手摧垮这世界的尽头一般。 寻常英灵、从者,别说是参与战斗,就算是想要旁观,恐怕都得使出浑身解数,才能从这战斗的余波中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毫无疑问,这般层次,已然是远远超越了常规英灵、从者之间的战斗水准。 若是一定要去形容的话…… 这就像是,神魔之间的一场厮杀。 这就是郑器与狮子王,所展现出的力量。 此刻,就算是这仿佛永不停息的尽头之浪,也必须为郑器和狮子王的战斗让出道来! 若是这样的战斗,发生在圣都上空,可以预见,在双方全力出手的第一次碰撞中,偌大的圣都,便有可能连同内里的绝大生命一起,灰飞烟灭。 不用去担心这濒临毁灭的特异点,会不会在双方挥出下一拳、下一枪的瞬间骤然崩塌,这对郑器来说,实在是件好事。 这便意味着,他可以无所顾忌。 已是死战,面对深信自己的行为、理念才是救世正道的狮子王,郑器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能通过言语来解决问题。 走入那王座之间,没有立刻动手,不过是看在贝德维尔的面子上。 他其实很早就看出来了,贝德维尔有事瞒着他,瞒着大家。 但他并不介意。 谁又没有几个秘密呢? 对郑器来说,他只在乎见到了狮子王后,贝德维尔能不能轻松一些。 所以,当狮子王显露出了一副压根认不出贝德维尔的模样后,郑器明白了。 总之,他要先把狮子王揍趴下。 贝德维尔就算要见,要求取救赎,也不该是向这狗驴的狮子王! “咚隆!!” 拳与枪的碰撞声,连绵不绝,早就盖过了那尽头之浪不绝的涛声。 这一战,究竟过去了多久? 若是以现世的时间观念来计算,十日,三十日…… 五十日! 双方都没有多余的闲暇去计算相斗所耗去的时日。 他们也都明白,哪怕是再这么斗上半年、一年,乃至是三年!于现世,也不过是刹那。 或许耗上更漫长的岁月,现世也能有所反馈,但至少以郑器和狮子王如今用去的时间,返于现世,便不过如此。 整整五十日的交锋,郑器和狮子王的战斗力之强,都被彼此推至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可即便如此,五十日的交锋中,郑器和狮子王,始终都未曾找到能击溃对方的机会。 狮子王本身,确实没有如郑器这般不朽不坏的身躯。 但她的枪,速度之快,威力之猛,足以同郑器的重拳匹敌。 而同样近乎无限的能量,一直支撑着他们不停息的交手。 双方以各自的长处营造出了没有破绽的攻势,令战斗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但是战斗的过程中,双方并非真的就毫无损耗。 关键,在于精神。 狮子王对圣枪的使用,郑器对轮回绝境的使用,二者都需要承受来自精神上的负荷。 这种精神上的损耗,使得双方随着战斗时长的增加,逐渐表现出了不一样的反应。 狮子王越发的沉默寡言。 而郑器—— “喝!!” 每当他反击狮子王时,他的情绪就会越发高涨。 显然,双方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维持着自己精神状态的稳定。 到了这一步,双方唯有去等待对方先一步露出破绽,哪怕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破绽,也足以在这般厮杀中决定胜负。 又或者…… “我不理解。” 兀然间,狮子王开口了。 她紧皱着眉,仿佛这一开口,就让她所埋藏起来的情绪险些一并宣泄了出来。 “你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你还不明白吗?” 郑器嗤笑了起来。 “因为我看你不顺眼啊!” “……” 这算何种理由了? 不。 狮子王,女神伦戈米尼亚德并非不谙世事。 相反,她长久的观察过人类。 看不顺眼,这种理由,确实有可能成为人类之间互相残杀的原因。 可是,若放在自己和郑器身上,即便是她,也不由得会产生出【这是否过于儿戏】了的困惑。 沉吟了一瞬后,她只是说了一句:“可你并非人类,你同我一样,已有神明之实。” “神?” 不曾想,听到她的话,郑器反倒是笑得更欢了。 “你以为自己是为了拯救人类和世界,所以才想杀我?” “人类是很重要的,没有人类,就没有我,我深爱着人类。” 狮子王的声音微沉:“我的做法,是最稳妥的正道。” “——谁问你什么狗屁正道了!” 一拳压过了一轮枪芒,郑器的嘲笑声恍如雷震。 “你想杀我,只不过是怕我毁了你的谋划,夺了你的安宁,说到底,你杀我,只是为了求个安心。” “这有什么了?人活着,就是为了求一个安心。” “你就那么急着否定自己有一颗人心?” “神?哈!去他妈的神!” 郑器一步踏前,仿佛要顶着那金色的枪芒浪潮,将狮子王碾在脚下。 “——我们俩不过都是有着力量就肆意妄为的浑人罢了!!” 一击。 这一击,是狮子王和郑器缠斗至今,承受过最沉重的一击。 或许是被郑器的话语反过来动摇了自己的精神,狮子王顶着不好看的面色,抽身而退。 那王座的最后一丝残余,也被郑器生生轰碎了! 在这场无保留的战斗中,狮子王早就没有了最初那保护王座的余裕。 不过,奇怪的是,郑器没有在这一瞬选择追击。 他停在了原地。 狮子王,也在站稳脚跟后,伫立不动。 霎时间,由整整五十日的不间断攻防,到这一刹那的同时停手,在这世界的尽头,竟是久违的迎来了一种寂静。 双方,都在凝视着彼此。 刚刚那一击,让郑器和狮子王都意识到了一点。 对方,即将抵达精神上的极限。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一次对攻,很可能就是分出胜负的关键。 狮子王缓缓疏开了眉头。 回到了往常那淡漠模样的她此刻心中想着什么,郑器不知道。 但郑器自己,却非常清楚自己现在是何种状态。 【虚假的王者,躲在虚假的王冠之下,真正的王者,为所欲为。】 【在永恒存在与彻底湮灭之间,我,是唯一的壁垒。】 【肉体是禁锢!钢铁,是永恒。】 【死者的领域,已经屈服于我的意志……】 【现在,轮到这个世界了。】 【向着无尽的荣耀,前进……】 脑海中,接二连三的回荡着那声音。 郑器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维持轮回绝境如此之久。 老实说…… (我比我想象的能抗,你说是吧。) 【……我不会再劝你了。】 魔典冷淡的声音,回应着郑器的思念,成为了那庞大且连绵的钢铁之声中,唯一的一分柔软。 (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做得挺好。) 郑器凝视着狮子王。 还差一点。 只差一点。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只差一点,自己就能把眼前这家伙轰下。 可偏偏就是这一点,郑器怎么也找不到头绪。 好好想想。 究竟差了些什么? 究竟…… 【你在害怕?】 郑器的脑海中,兀然出现了一个假小子般的声音。 【我知道你挺宠那个胆小鬼,但你要是被他传染,那可就太好笑了。】 【郑器阁下怎会怕?莫德雷德,慎言。】 兰斯洛特的声音,掺了进来。 【他要是能早些……或许真的可以取回王的心……】 随即,是高文回归英灵座前的遗言,浮现在了郑器的脑海中。 【郑器先生……】 突然间,似有某种呢喃,自这轮回绝境的某处传来。 不。 与其说是呢喃,倒不如说…… 像是,某种祷告。 郑器认得这声音。 【郑器先生,我明白,已不能容许狮子王存在于这个需要希望的世界……恳请您,将她送到我这里来吧……】 【请容许,由我贝德维尔亲手……】 信徒们总说,若是虔诚祷告,那神明必定能够听闻。 郑器不是神明。 当然,也并非什么恶魔。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好。” 这一刻,恍如超越了神明与恶魔的男人,露出了笑容。 他要履行诺言了。 郑器的钢铁之躯上,墨绿色的火焰消失了。 但那不是熄灭,而是汇聚向了那巨大躯体的最深处。 这举动,对狮子王来说,如同信号。 她向着郑器挺起手中的圣枪。 “圣枪,拔锚。” 狮子王做出了决断。 以高频率的强攻,无法同郑器分出胜负。 圣枪并非对郑器完全造不成伤害,只是,对于身处轮回绝境之中的郑器,积少成多的做法是很不合适的。 用以僵持还行,想分胜负却很难。 狮子王不是没想过要打破僵局,只是郑器一直未给她这个机会。 而方才郑器那短暂的停滞,让狮子王终于拥有了这么一个机会。 她自然不会放过。 全心全灵,将所有力量汇聚于这一枪! 至于郑器,他似乎也是相同的想法。 面对狮子王的圣枪,他完全收束了力量,显然也是要集于一点。 双方视线交汇。 郑器,踏步向前! “——闪耀于终焉之枪!” 比起当时偷袭郑器的一击更强。 比起当时轰击大神殿的一击更强! 完全解放的圣枪,刹那间绽放出了比郑器那钢铁之躯更加宏伟的姿态! “呲呲呲呲——” 光之枪,同那幽冥的壁垒相碰撞,发出了足以令这世界尽头都震荡起来的巨声。 这一次,狮子王没有如平常那样驻足不动。 她挺着手中圣枪,向前推进。 就像是要用自己的双手去确认,这光之枪能够贯穿郑器的胸膛一般。 显然,这就是狮子王,是女神伦戈米尼亚德如今所能释放出的最强一击! 而面对这一击,郑器的反应却似是慢了。 他那刚刚举起的右拳还未来得及挥出,身体就已然被这圣枪的光辉所吞没! 莫非,这决胜的一招,郑器竟是要输了—— “嘿。” 遍及全身的痛楚,却让郑器如此心潮澎湃。 他并不是慢了。 而是故意要用自己的身体,来吃下狮子王的这一招。 这五十日来,郑器已经明了,若是以攻对攻,或许自己不会落入下风,但终究是抓不住制胜的机会。 若想要赢,就必须放弃以攻对攻。 狮子王和他是不同的。 作为这特异点中最强的枪,若想要胜过她,就要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只有当她发挥出最强的进攻时,才会暴露出防守最弱的瞬间! 现在,郑器就要让狮子王知道,他郑器,是如何败她狮子王的! 圣枪的光辉下,那钢铁之躯开始迸碎、坍塌。 然而,那却并非是一座不朽堡垒的毁灭。 恰恰相反,那就如同是雏鸟破壳—— 不! 那是,破茧成蝶的瞬间! 伤痛,刺激着郑器的意识。 死亡的危机感,灼烧着郑器的灵魂。 而这杀不死郑器的一切,都将化为他变强的食粮! 郑器的头发,在波纹豪意的簇拥下根根乍起,漆黑的发色,更是龙炎的渲染下节节变红。 向着圣枪,向着狮子王,他背转过身。 那右拳之上寄宿的力量,更是,更是…… 他妈的波纹豪意极限力量! 蓄! 意! 轰! ——拳!!! 第422节 第一百二十二章:再见了,我的英雄(本卷完 现在的自己,究竟极限在何处? 一直以来,郑器都未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论是在第一次接下制裁之光时,还是在同奥斯曼迪斯的战斗中,他都未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现在…… 现在,郑器觉得,自己应是找到答案了。 以圣枪所带来的伤痛为引线,将轮回绝境的力量与自身极度旺盛的生命力作为燃料,郑器这一拳,点燃了他内心里那颗从未熄灭的火种。 这一拳,尚未挥出,便已令郑器的大半个身体迸碎开来! 那即便以种种宝具都难以留下些许伤痕的身体,此刻似乎才真正像是一具血肉之躯,炸开了一朵朵猩红与森白交织的鲜花。 可就算是这样,郑器仍是不依不饶的向前踏步。 以那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分崩离析的躯壳,强硬的顶着临身的圣枪之辉,他旋身,拧腰—— 然后,挥拳! 这一拳,乃是郑器至今为止,最拼的一拳! 用上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力量,这一拳,就如同是将郑器至今为止度过的人生,以最为暴烈的方式显于世间! 这样的一拳,一旦挥出,在这个时空里,在这个特异点中,还有什么能抵挡得住了?! 没有!! ——绝对没有呀!!! 霎那间,世界的尽头中,于那圣枪光辉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一个无比醒目的【空洞】。 好比是在一张柔软的宣纸上,兀然出现了一团凝固的黑色墨迹。 紧接着,那【墨迹】开始鼓动。 那是扩张的前兆。 而当扩张真正开始的时候,那速度之快,就像是根本不存在扩张的过程。 原本洁白的宣纸,立时被浸染成了漆黑的墨页。 ——在狮子王的眼中,郑器的这一拳,就是以如此势头,在刹那间将整个世界的尽头,都渲染成了属于他的颜色! 这一拳,无法躲避!甚至来不及反应! 当狮子王意识到郑器挥出了这一拳的瞬间,那将一切力量反复凝聚、压缩、再凝聚、再压缩在其中的右拳,已然直穿了那辉煌的光之圣枪—— “——?!!” 狮子王瞪大了眼睛。 可此刻,她连变换面色的时间都得不到了。 因为那像是要占据她整个视野的巨拳,到了!!!! —— 当立香她们争分夺秒的赶到了王座之间附近时,见到的,是在一片残垣断壁中,独自伫立的贝德维尔。 以及,在这废墟之上,位于圣都的最高点,恍如升于高天之上的那惊人异象。 蓝天被那不停歇的尽头之浪所遮蔽。 谁也看不到,在那尽头之浪的最深处——在那世界尽头的最深处,此时此刻,究竟都在发生些什么。 但在场的大家都明白…… “达芬奇……” 面对玛修带着期盼的目光,达芬奇摇了摇头。 “那里恐怕,已经是时空的尽头,以我们现有的资源与能力,去了反而会是累赘。”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伤人。 但这确实是事实。 若想要踏入那处战场,光是要淌过这无穷的尽头之浪,就是一个难题。 “如果爸爸他还在的话……” 玛修皱着眉,叹息一声。 在击败了阿格规文后,兰斯洛特便化作一团墨绿迷雾消失了。 也不知,是他自身的缘故,还是郑器那边…… 立香没有说话。 她看了看那头顶的异象后,走到了贝德维尔身边。 动了动嘴唇,立香本是想说些什么来安抚一下贝德维尔。 没办法。 贝德维尔那双膝跪地,抱着右臂,仰望天穹的背影,着实会让人觉得,他正在受着愧疚和忧虑的煎熬。 “贝蒂……” “——我听到了!” 然而,立香刚轻声唤了他一下,就听贝德维尔猛地大喊出声。 “郑器先生的声音,我听到了!” 他霍然起身。 “隆!!!!” 兀然间,尽头之浪的最深处,爆发出了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浪潮,就像是要回应贝德维尔的话语般,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突然开始向着一点收束。 “看来,是分出胜负了。” 达芬奇说道。 她和玛修当即来到了立香身旁,向着天空,一齐摆出了戒备的架势。 她们俩自然也都希望是郑器能胜出。 但是,会希望是郑器胜出,就代表她们心中明白,和狮子王战斗,有多么艰难和危险。 在她们心中,哪怕是强大如郑器,以狮子王为敌,也绝非是必胜。 这是合情合理的判断。 毕竟,不管是郑器的极限,还是狮子王的极限,她们都不得而知。 生死相搏的情况下,同样立身于【强者】之位的双方,究竟谁胜谁负? 唯有结果,能说明一切。 而立香和贝德维尔,则有所不同。 她们虽然同样是在紧盯着那开始收缩范围的异象,但眼中却没有多少戒备之色。 立香灼灼的目光中,透露着期盼。 贝德维尔的眼底,有着忧虑,只不过那忧虑,似乎不光是因这一场胜负而起。 相似的情况,出现在圣都的各处。 所有人都明白,当那异象消弭,当那胜者显露身姿,这一场足以决定特异点命运,乃至是足以决定人理命运的战斗,恐怕就将要落下帷幕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来自尽头的浪潮层层褪去,苍穹重新。 战斗,已经完了。 狮子王麾下的圆桌骑士全灭,在这座建立于皑皑白骨累累亡魂之上的圣都,在这濒临崩毁的特异点,郑器和狮子王的战斗,结束了。 胜利者,将会于再次绽放出光和热的日轮之下出现…… 出现了。 散垂而下的金色长发,白皙姣好的面容。 是她?! 不。 ——是他!! 手中提着昏迷的狮子王,挺立的郑器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然后他向着下方的王城垂直坠了下来。 “咚!” 饱经摧残的王城,在这一次撞击中摇晃了起来。 好在,作为王城,稳固方面是有保障的。 当火急火燎的立香她们一路下来,来到王城最下方的大厅时,看到的,是站在废墟之中,沐浴着阳光,面向天穹的郑器。 以及,就在他身侧,依靠着一块硕大破壁,仿佛陷入了沉睡的狮子王。 “哦,来啦。” 郑器转过身。 他冲着立香她们露出笑容。 “我的账算完了,轮到你了,贝蒂。” 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即喜悦,又有些迷茫。 看来,是郑器赢了。 但是,狮子王这到底是…… 这么说,或许会让人有种郑器特别凶神恶煞的错觉,但,在大家的印象里,哪怕是在立香看来,以郑器的性格,狮子王若是败北,那就必定会死于郑器之手。 不该有像现在这样,虽然看起来狼狈,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但总归是肢体完整性命尚在的可能。 “郑器先生,这……” 率先开口了的是贝德维尔。 “狮子王已死,我也结结实实揍了她一拳。” 郑器也看出来大家的困惑,便解释了一句。 闻言,立香和玛修还有些茫然。 但贝德维尔和达芬奇,却是已经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你把那柄圣枪毁掉了吗?” 达芬奇话语的内容是疑问句,可语气却像是陈述句的味道。 对此,郑器只是笑了笑。 “……明明是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我却一点惊讶的心情都没有了。” 达芬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郑器迈开步子,向着立香她们这边走来,在来到贝德维尔身边时,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时间不多,抓紧。” 望着依靠着断臂闭目而坐的那道身影,贝德维尔的右手攥成了拳头。 “谢谢。” 贝德维尔也迈开了脚步。 两人,擦肩而过。 “大哥!” 立香绕着郑器转了一圈,确定赤膊的郑器身上看不到一丝明显的伤痕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做得好。” 郑器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兰斯洛特都告诉我了,你表现得很好。” 他看向玛修:“你也是,玛修。” “谢谢夸奖,其实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玛修有些窘迫的垂低头。 “不夸夸我?” 达芬奇单手叉腰,笑眯眯的看向郑器。 “……做得好,达芬奇。” 郑器似是叹了口气。 “哼哼,有我这个天才在,当然不会有问题。” “大哥,贝蒂他……” 立香拉了一下郑器的手臂。 “有些事,必须他自己去做个了断。” 郑器侧首,望向那里。 这一头,来到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前,贝德维尔单膝跪地,胸中千言万语,可面对那熟悉又陌生的睡颜,却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所幸,他不动作,他眼前的人,却已然要醒了。 眉眼轻轻颤动,沉睡的王,悄然睁开了眼睛。 朦胧之中,于温暖的阳光下,她的骑士似乎仍然守在她身前。 “贝德维尔卿……” 王,在朦胧中,不自觉的呢喃出声。 这一声呢喃,让贝德维尔如遭雷击。 他浑身颤抖起来。 【履行罪人的约定吧,这是你真真正正,最后的机会了。】 【无论这场战斗最后的结果如何,你都将会就此死去。】 【挥霍灵魂,脱离了轮回的轨道,你将会就此堕入虚无吧……】 【即便如此,你仍然希望走向这旅途的终点吗?】 那一日,于盛放的花田之中,那位曾与自己说过的话语,如今,这般清晰的回荡在贝德维尔耳边。 深吸了一口气,贝德维尔,抓住了自己的左手。 他犯了罪。 一个愚蠢且自大的罪。 在王弥留之际,他受命于王,要将那柄圣剑归还。 他深知,一旦圣剑归还,王就会死去。 ——他实在,太过害怕那种结果。 于是,辗转三度,他始终是没能归还圣剑。 而当他再一次回到王休憩之地时…… 王,不见了。 如今,他知道了。 因为他未能在那时归还圣剑,王连安息都做不到。 为了偿还这份罪孽,他一直在寻找,寻找那飘渺的…… 【为何,您要选择像我这样弱小的人,来担任圆桌骑士呢?】 【你是想说自己会拖后腿,配不上这份职责吗?】 【……是的。】 【傻瓜,要说落后的话,我也与你一样啊。】 【怎么会!王的话!】 【单纯的强大,单纯的弱小,人和人之间的联系不是单靠这些来维持的。这座卡美洛城,是靠着人们的梦想才建立起来的,我想让像这样的梦想,有一天,能靠着人们自己的双手来实现。所以,就必须要有如卿一样的骑士。】 【善良、温柔,能够感受到人们的痛苦与艰难,能够认识到人们的幸福与快乐的骑士。】 【卿喜欢这座卡美洛城吗?】 【喜、喜欢!我很喜欢生活在这座城中每一个人的笑容!】 【是吗……卿的每一天,若是都能过得充实美好,那就太好了。】 那一日,王的笑容,贝德维尔永远都忘不了。 直到今天,也是如此的清晰。 ——他攥住了自己的右臂。 “怎、怎么回事?!” 通讯中,罗曼医生忽然惊叫了起来。 “怎么了医生?” 玛修赶忙问道。 “贝德维尔身上的灵基反应在变弱——不,是在消失!这——” 罗曼医生的语气变得迟疑了起来:“也就是说……” 与此同时,贝德维尔的右臂,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辉。 那光辉,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觉得眼熟。 ——那是和圣枪伦戈米尼亚德,无比近似的璀璨光辉。 “立香,各位,在你们眼前的,不是从者贝德维尔……” 罗曼医生沉声道:“那是,人类。” “和立香你一样,活生生的人。” “请原谅我,各位,一直以来,都用梅林的法术欺瞒着你们……” 背对着众人,贝德维尔的声音,以轻柔却清晰的形式传递了过来。 “我曾犯下了罪,而如今,我终于有机会去偿还……我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说。” “实在是,谢谢你们。” 光辉,在凝聚。 当贝德维尔的右臂仿佛成为了光辉本身之时,那手臂竟是开始变换了模样。 那赫然是—— “EXCalibur?!” 玛修惊呼出声。 而达芬奇脸上,流露出了【都连上了】的恍然神情。 她侧目看向郑器,却见郑器面色平静,似乎对这一幕并不意外。 “你早就知道了?” “……成年人,就要肩负属于自己的责任。” 郑器只是这样回答。 独臂捧着那柄黄金之剑,贝德维尔于王身前垂首。 “亚瑟王,请允许我代表圆桌骑士,为您献上谢礼……” 他轻声说道:“感谢您,只身一人,为完结那黑暗的时代所作出的一切。” “对我等而言,您是那夜空中指引前路的明星……” “我的王,我的君主。” “现在正是……” “不,这一次,终于到了将这圣剑,归还的时候。” 无神的碧色眼瞳中,倒映着那金色的光。 半梦半醒般的王,本能向着那光辉伸出了手掌—— 指尖触碰到的瞬间,记忆与意识,一同复苏了。 “……原来如此。” 贝德维尔的面颊,被一只手掌轻轻抚住。 “为了让那悔恨消逝,你于迷惘中徘徊,直到抵达了这里吗?” 亚瑟王,从那漫长的梦中,醒来了。 “真是一场出色的旅程,我最后,也是最忠诚的骑士。” 望着贝德维尔,亚瑟王的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圣剑,确实归还了。” “为自己骄傲吧,贝德维尔。” “你确确实实,完成了你的王赋予你的使命。” 贝德维尔的脸上,淌下了泪水。 那是抑制不住的泪水。 仿佛是天空挥洒下的绵雨,无声无息,却洗涤着因旅途而蒙于心灵之上的层层尘埃。 看着这一幕,立香她们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一种释然之感。 没人介意贝德维尔在身份上的隐瞒。 她们都由衷的,为贝德维尔能得到这救赎,而感到开心。 不过—— “咦?” 立香诧异的看着自己开始散发出金色光点的手掌。 不,是她的全身,都在散发着金色的光点! “罗玛尼!为什么我们正在消失?” 达芬奇当即问道。 是的,不只是立香,就连达芬奇和玛修身上也出现了这种异状。 “别紧张!是因为圣杯!这个时代的圣杯之前不是被郑器打爆了嘛!既然扰乱人理的最后障碍,那柄圣枪也不见了,特异点的修复自然也就开始了!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圣都的缘故,这个时代的修复力比以往要快好几倍!” “这种修复力,会将这个时代中原本没有的东西,强制送回原本应该存在的地方。” “简单来说,你们正在被强制召回迦勒底,没事的!” 罗曼的话,让立香她们镇定了下来。 但随即,她们注意到,郑器、亚瑟王,以及贝德维尔身上,都没有出现这种异状。 “等等!医生,那大哥他们——” “他们,并非英灵。” 达芬奇答道:“贝德维尔和郑器的情况很好理解,至于亚瑟王,她是靠着自己走到这一步的神灵,所以,失去了圣枪,也就意味着结束。” “她会到此结束,今后就算我们还能遇到手持圣枪的亚瑟王,也不会是这个她了。” “如郑器所说,狮子王,确实已经被他杀死了。” “狮子王,和这圣都,会一同消亡。” “怎么能这样……那贝德维尔先生和郑器先生所做的一切……” 玛修悲伤的垂落眉眼。 “那不是白费力气。” 亚瑟王在这时,开了口。 她缓缓站起身来,拄着那柄代表着胜利的黄金之剑。 “我已得解脱,这正如贝德维尔卿所愿。此外,我也得到了一个唯有咦风暴之王的身份,才能知晓的真相。” 亚瑟王直视着立香她们:“作为狮子王,我获得了和魔术王相同的视界,从而理解了他的意图和最终目的。” “魔术王所罗门,他的神殿,并不处在正确的时空之中。能明示其所在的,只有第七圣杯,只有那个圣杯,是魔术王亲自送过去的。” “——也就是说,第七圣杯,存在于比所罗门王还要早的时代吗?” 罗曼忽然插话道。 “你的猜测是正确的,第七圣杯,才是人理烧却的第一步,是将人类史的根基彻底破坏的关键,魔术王没和你们说过吗?唯有找到第七圣杯,抵达那里,他才会将你们正视为威胁。” “原因就在于,只要第七圣杯所在的特异点不被修复,那人理烧却就会进行。” “我明白了!这样就筛选得出来了!太感谢了!” 能得到如此重要的信息,绝对是好事。 但,也有一件令立香她们悲伤的事。 “大哥,贝蒂……” 立香望着他俩。 “我的旅途,已经抵达了终点,我得到了我祈望的救赎,这一切都要感谢各位,尤其是……” 贝德维尔笑着说道:“请不要为我悲伤,立香,还有大家。” “我妈常说。” 郑器搓了一把立香的头发:“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下次见面,你要是在波纹的修行上偷懒了,可是要加练的。” “……嗯!” 就在这时候,立香她们身上的光,越发耀眼了起来。 “强制遣返要开始了!大家先把注意力集中在维持自己的形态上!” 罗曼急忙提醒道。 “大哥!” 光辉中,立香高举起那枚郑器赠予她的守卫。 “要是我再遇上处理不了的麻烦——” “喊吧。” 郑器笑着应道。 “大声的喊出我的名字就好。” “——郑器大哥!” 立香大声呼喊着。 “再见!” 郑器不答话,只是摆了摆手。 待到光辉褪去,这里,只剩下了郑器、贝德维尔,以及失去了圣枪的亚瑟王。 “郑器。” 突然,亚瑟王喊了郑器一声。 本准备径直离去的郑器看向她。 “我将会在这里,与我曾经的理想一同消亡,但我不会为这次纷争谢罪。” 迎着郑器的视线,成长了的亚瑟王说道。 “就算到了现在,我依旧认为我的行为是正确的,保护人的手段,属于自己的正义,这些总是因人而异。” 郑器盯着亚瑟王。 那视线,让贝德维尔面露忧色,生怕郑器会忽然又对着亚瑟王的脸来一拳。 “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郑器转过身去:“我但凡有一丁点指望你认错,也不会打死你了。” “不过下次见面你要还干这些鸟事,我撚爆的可就不会只是那杆破枪了。” “哼……” 听着郑器的话,亚瑟王笑了起来。 “要是还有下次的话。” “郑器先生!” 贝德维尔喊出声。 一瞬间,他心中浮现出的种种念头,复杂程度不亚于方才归还圣剑前的一刹那。 可看着郑器那高大的背影,贝德维尔心中的千思万念,最终汇成了那一天,郑器同他所说的那句话。 【你若不信自己,那便信我郑器。】 如果说,亚瑟王,是他贝德维尔唯一的君主。 那郑器—— “谢谢您,我的英雄!” 郑器没有停步。 他只是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可惜,没能在我们的时代遇见他。” 亚瑟王感叹道。 “是啊。” 目送着那背影远去,直至对方消失在阳光之中,贝德维尔回过身来。 他向着亚瑟王单膝跪身行礼。 “请您,允许我再一次,守护您到最后。” “啊……” 拄着圣剑,亚瑟王的笑颜,在阳光下盛开。 “有劳了,我的骑士。” null 第424节 第一章:她到底生没生气? 在魔典内部,郑器回到了这个熟悉的角斗场。 他揉了揉眉心,随即忽然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了一个墨绿色的光团。 在迷雾的笼罩下,光团迅速改变了模样。 “郑器大人。” 单膝跪地,静谧出现在了郑器身前。 只是她的样貌已然发生了变化。 就如同兰斯洛特一样,变得肤色苍白。 “别这样称呼我,你看兰斯洛特也没这么喊。” “那么,请允许我称呼您为御主。” “……” 郑器叹了口气:“你开心就好。” 闻言,垂着头的静谧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为何静谧会在这里? 为何,静谧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还得从郑器要离开那个特异点的时候说起。 送走了立香她们,郑器本是准备去看看咒腕。 他和那位初代山之翁相处得还算是投缘,但在有关咒腕的问题上,之前他与那位老爷子仍是各执己见。 所以临走前,他是想和那位老爷子,啊,再探讨探讨这个问题。 结果…… 嗯,郑器算是看明白了。 那位老爷子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原本事情到这里就该是结束了。 结果当郑器都准备上魔典的车跑路时,静谧却突然出了声。 她希望能跟随郑器。 以从者的角度,先不谈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单是想要实现这个愿望,就极为困难。 从者、英灵,终究是这个世界里人类史的一部分,要如何跟随郑器这样一个异界来客远行? ——可偏偏,当静谧身为从者,而她想要追随的对象是如今的郑器时,这还真就可以做到。 实际上,以静谧的性格,如果真的明白事不可为,她是不会出声让郑器为难的。 会选择在最后将这个心愿说出口,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个愿望很有可能实现。 尤其是,在她亲眼目睹过兰斯洛特的变化之后。 没错。 以轮回绝境的力量,将“这一个”静谧从这个世界带走,对郑器来说完全是小事一桩。 更不用说,静谧自身就渴望能追随郑器左右。 再加上她作为从者、英灵的灵体本质,郑器甚至不需要通过先杀她一次的方式来将静谧收入轮回绝境。 只是,静谧终究是山之翁的一员,初代老爷子也知晓郑器的特殊性,静谧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视为是对哈桑所肩负的职责的一种背叛。 然而…… 总之,郑器是真的看明白了。 那位老爷子,真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还习惯吗?” 郑器询问道。 轮回绝境能够赋予兰斯洛特新的能力,自然也能赋予静谧新的力量。 而且,作为从者,和作为属于郑器的灵体,确实有着不少差别。 不过,对静谧来说,她认为这都是好事。 “时刻准备为您效力。” “习惯就好。” 郑器侧过身去:“那就先回来吧,我也得先处理一下手头的事情。” “遵命。” 静谧立时化作迷雾,涌进了郑器的身体。 “好……魔典。” “我以为你会多跟她聊一会。”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郑器的头顶,魔典晃了晃尾巴,声音冷淡的说道。 “来日方长,我也暂时不知道该聊什么。” 郑器抬起眼:“倒是你,还在生我的气?” “做决定的是你,我有什么可气的。” “真没生气?” “没生气。” 郑器抬起手,试图去把头顶的魔典抱下来。 可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魔典,就被甩过来的尾巴一把打开。 “……真没生气?” “我没生气。” “那行,算完收益了吗?” “……” 毛茸茸的尾巴反复扒拉着郑器的脖颈。 这次,不顾魔典无声的反抗,郑器一把将魔典捞了下来。 在郑器怀里扭了两下之后,魔典似是认了命,停下动作,但还是不吭声。 “先说好,差不多的情况,我大概下次还敢。” 郑器直言道:“最多,我下次先问问你的意见。” “……你自己看吧。” 魔典翻了个身,把整个身子埋在郑器的胸大肌上,仿佛想借此逃避和这个超合金脑袋的对话。 郑器看了看浮现在自己面前的光影书页。 收获很大。 大到郑器都有点想再抽几回终极技能。 不过在花钱这方面,他还是决定先问问魔典的意见。 “你有什么想法?” “你应该也意识到了,你越是战斗、厮杀,轮回绝境的力量就越是强盛,以龙神的加护为引,再加上你自身在肉体层面的不断成长,现在已经维持住了这个平衡,但今后想要真正做到灵肉综合发展没有短板,在我的预期里,你就还需要最后一块拼图。” 谈及正事,魔典从不含糊。 她重新翻过身来,仰着猫脸,用粉爪子临空扒拉了一下。 郑器面前的光影书页上,内容立刻发生了变化。 “以这次的收益,我对穿梭机能进行了进一步的修复,今后在进行时空穿梭的时候,我们就能对穿梭的【方向】进行一定程度的设定了。” 闻言,郑器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那就是说……” “是的,我们距离你成功回家,又近了一步。” 魔典应道:“不过,首先我们要解决你的未来发展问题。” “事到如今,你也不想自己以这种定时炸弹般的姿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吧。” “……魔典。” 郑器唤了她一声。 魔典默然一瞬,才轻声再次开口道:“若我同你说,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死去的,你会信我吗?” “若我告诉你,你对自身记忆产生出的违和感,我也不知缘由,你又会信我吗?” 这次换郑器不吭声了。 他的沉默,让魔典不自觉扭过头,试图望向他的面容。 “但是,我们的约定都是真的,只有当我真正恢复到完全状态,我才能有办法带你回到你的世界……” 说到最后,魔典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就在这时,郑器突然把魔典抱到了自己面前。 面对郑器的视线,魔典的猫脸在一瞬的躲闪后,便笔直的迎了上来。 一人一猫对视了片刻后,郑器伸手,将魔典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所以呢,你说的最后一块拼图,就是指这个?” 郑器指了指光影书页上的内容。 魔典直勾勾的盯着郑器的侧脸,就那么看了几秒后,才出声道:“是的,有了它,只要我们接下来去往的世界合适,很可能只需要一次穿梭,就能永久解决你的未来发展问题了。” “嚯……” 郑器颔首。 “那,氪呗。” —— “嗯……还真是有够惨的。” 撑着伞,浦原喜助俯瞰着倒在地上,已然昏迷过去的一护。 两刀全是要害,若是再晚些,说不定…… 浦原喜助摇摇头,就准备俯身去把一护带走。 然而他才刚刚弯腰,却立刻动作一顿。 “……哎呀,现在难道挺流行雨中散步的吗?” 他直起腰来,半侧过身,被帽子的阴影遮住了眼睛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如果您是想要把伞的话,我可真的就只有这么一把哦,这位先生。” “……” 雨中,身着正装从马路一侧走过来的郑器,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一护,随后目光转向了浦原喜助。 很好。 郑器心想,这下属实是一眼就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 老实说,他对死神的了解不算多,准确的讲,他对死火海的了解都不算多。 不过这是和JOJO、北斗神拳、龙珠、圣斗士、灌篮高手这些堪称如数家珍级别的作品相比较。 好歹大家都算是JUMP的台柱子,哪怕郑器自己不是集集追,身边的朋友们也总有讨论的,耳濡目染,多少都懂一点。 至少像眼前的浦原喜助和一护,郑器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能安安稳稳的在街道上出现,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在沙漠里自由落体,这很好。 能一到地方就立刻通过鲜明的人物判断出自己这是到了哪,这也很好。 可惜。 眼前这位前十二番队队长浦原喜助先生,似乎不是很欢迎他真的到来。 至少他另一只手里已经握住的那柄拐杖,或者说,红姬,看上去不怎么欢迎郑器。 而且…… 脚下站定,郑器目光微微转动。 在他身后,于雨幕的包裹中,有一只黑色的猫,正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他的后背。 “如果你能愿意说自己只是恰巧路过,那就太好了,这位面生的先生。” 浦原喜助笑着说道。 他瞥了一眼一护。 魄睡和锁结,一刀一个,破坏得非常精准。 短时间内还好,但继续拖延下去的话,这个伤势可就不妙了。 但是,他却没有立刻动作起来。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是的。 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着实令浦原喜助不敢松懈。 (这到底是……什么?) 与那散漫的笑容不同,浦原喜助帽檐下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 他和处在郑器身后的夜一同样,双目紧盯着郑器。 从郑器身上,他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 这真的是灵压吗? ——浦原喜助心中疑惑。 他从未见过像这样的。 他相信夜一也没见过这样的。 不过,若是光论这种压迫力,浦原喜助心中,却能立刻找到一个能与之相对应的存在。 那就是…… 浦原喜助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上,有水滴在往下渗。 他知道那多半不是雨水。 (为何在现世,会突然冒出这种人物?) 浦原喜助想不通。 他藏身在现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真的存在如郑器这样的人物,他自认怎么也该有点印象才是。 来历不明,目的不明。 唯一能勉强算得上清楚的,就是一旦真动起手来,对方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浦原喜助只觉得头疼。 他瞧着郑器,因为不断的冒出种种猜测又不断自己否定种种猜测而高速运转的脑瓜子里,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念头。 这人总不能是个哑巴吧? 幸好,在浦原喜助几乎要开始考虑是否该和夜一配合着先手做点什么的时候,郑器开了口。 “你不先救治他吗?” 郑器看向了还趴在马路上的一护。 “我不懂怎么救治死神,但他看上去快不行了。” “……” “我知道你们信不过我,但老实说,我真是刚到这儿,如果你们一定想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我只能说,我刚决定找你有事,浦原喜助先生。” 郑器挠挠头。 “总之,你们先救他吧。” 他侧过身,看了看身后的黑猫。 “别担心,我这人不喜欢婆妈,真要动手的话,早动手了。” “还是说……” “两位希望我先把你们打趴下,再告诉你们我确实没恶意?” —— “露琪亚!” 一护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想要坐起身,可骤然涌上来的疼痛感却让他嘴一咧,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有些眼熟的和式房间里,赤膊的上身缠着绷带,显然是有人救治了他。 “哦,年轻人的身体就是硬朗。” “浦原——呃?” 听到那熟悉的懒散声音,一护扭头看去,一见到浦原喜助现在的样子,本来要喊出声的话语顿时卡在了嗓子眼。 “你这是……” 让人打了? 瞧着浦原喜助那对带着淤青的熊猫眼,刚醒来的一护可谓是一头雾水。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关心我,我很开心哦。” 听到浦原喜助的话,一护立时反应了过来。 “石田他怎么样了?!” “他伤得算是比你轻一些,刚处理好伤势就走了,啧啧,就算年轻人的身体好也不能这么逞强嘛。” “这样……等等!那露琪亚呢?!” “自然是被带回尸魂界了,你不是亲眼看到了吗。” 浦原喜助笑着说道。 霎时间,自己被击倒时的记忆清晰的浮现在了一护眼前。 “……” 那复杂的神情,展现着一护此刻变换的心绪。 “……露琪亚她会怎么样?” “嗯,多半会被判处死刑吧。” “什——” “想救她?” 浦原喜助笑眯眯的看着一护。 “可现在失去了死神力量的你,别说战斗了,连去往尸魂界的手段都没有。” 一护梗着脖子,咬着牙,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能垂低了脸,攥紧了拳头。 “不过没关系,想去尸魂界,你没办法,我有。” 听到浦原喜助的话,一护原本低沉的眉眼里仿佛兀然绽放出了光。 “但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会将你送去尸魂界。” “你说!” “接下来十天,你必须留在我这,学习如何战斗。” “别开玩笑了!” 一护瞪起眼:“十天时间哪里等得起!露琪亚她可是——” 一边说着,激动的一护就想要去抓住浦原喜助的肩膀。 “——嘭!” “咳!” 然而,双方只是一接触,一护的身体便被以一种对伤员来说算不得轻柔的方式,摔在了榻榻米上。 咳嗽了一声,浑身发疼的一护刚想在起身,一根拐杖便对准了他的脑袋。 “现在的你就算去了尸魂界也不过是去送死,你以为那里是什么地方?在现世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去了尸魂界你又能做什么?” 拐杖之上,灵力汇聚而成的尖锋,以毫厘之差,悬在他的鼻尖上方。 浦原喜助的脸上,此刻少见的摆出了严肃的模样,那股扑面而来的压力,让一户不由得冒出了些许冷汗。 “你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宁愿自欺欺人?” “……”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按照惯例,就算是要处死,估摸着也得关上一个月之后才会行刑。“ 看着一护的面色,浦原喜助收起了拐杖。 “在这期间,我会教导你战斗的知识,同时,也会帮你取回死神的力量,不过这十天的训练,要赌上的是你的命,稍有不慎,说不定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当然,要怎么选,终究是看你自己,像这样干脆的转身回去,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也未尝不是种好选择。” —— 结果,自不必多说。 一护坚定的答应了浦原喜助的提议。 目送一护在雨中远去,浦原喜助的脸上流露出了满意和期待的笑容。 “所以,你的条件就是要我和他一起,才肯把我送去尸魂界。” 在他身后,郑器手里捧着铁斋泡的热茶,望着一护的背影,开口说道。 “对您而言不是难事,不是吗,郑器先生。” “那就一言为定。” “爽快!” 从拐角里绕了出来,夜一抬头打量了一下正往屋子里走回去的郑器的肩头。 在迎来了某只蓝色猫咪的凝视之后,她低下头,三两步跳到门口一侧的墙头上。 “喜助,你知道吗。” “嗯?” “你刚刚顶着熊猫眼一脸认真摆谱的样子,真的很滑稽。” “……你就是仗着黑猫的脸看不出来。” “你行你也变呗。” 浦原喜助不说话了。 他拉了拉帽子,试图尽可能将那对淤青熊猫眼遮了起来。 第425节 第二章:他一直都这么勇敢吗? 望着喜助的这家古旧小店,一护不由得回忆起了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种种。 石田因伤告假,没来上学。 而露琪亚…… 大家,都不记得露琪亚了。 不对,更准确的说,简直就像是露琪亚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属于她的痕迹,仿佛在学校里消失殆尽了。 ——这种感伤和苦涩,一直持续到放学后织姬与茶渡找上了一护为止。 两人都记得有关露琪亚的事情。 同时,两人也告诉一护,他们如今也能看得见灵魂。 这对一护来说,算得上是一种安慰。 他将有关露琪亚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在苦闷的时候能有人作为倾诉的对象,这无疑是一件幸事。 不过,在前去尸魂界拯救露琪亚这件事情上,一护不希望把织姬和茶渡也卷进去。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去的危险性极高。 至于家人那边,今天是暑假前的最后一天,他提前打过招呼,说自己会到朋友家去玩几天,倒也不用太担心家里或者学校那边会产生什么误会。 现在…… “……呼。” 调整了一下呼吸,一护就要上前去摸小店那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推拉门。 “来了来了,我还在想你要是反悔了怎么办呢。” 结果手还没摸到门,门就从里面被喜助一把推开了。 “我怎么可能会反悔。” 看着总是一脸笑容的喜助,一护神情严肃的说道:“我来了,赶快开始你说的特训吧,我们要去哪?” “嗯……很好的眼神,那么事不宜迟——” 见喜助转头往店里走去,一护还以为他是要去拿什么特训用的东西,正准备在门口等,却发现喜助走了两部停下来回头看他。 “你过来啊,不是急着要开始特训吗?” 一护满脸困惑,但还是选择听喜助的话。 随后,他就被自己接下来的见闻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什么啊?!” 谁能想到,这么一家跟粗心点店似的老旧小店下方,居然有着一个可见天地的广袤空间。 一护瞪着眼左顾右盼,发现自己居然一时间望不到这地方的尽头。 如果不是用来下到这儿的梯子就在他身后,一护着实是难以相信,这是在喜助那家小店的地下。 “怎么样,作为训练场地够宽敞吧。” 喜助笑眯眯的说道。 看来他对一护这副探头探脑目瞪口呆的样子很满意。 “啊、嗯……嗯?” 正因心中惊诧而一时语塞的一护眨了眨眼。 他注意到,在这处岩石林立的地下训练场里,除了他、喜助,以及被喜助作为助手叫下来的小雨、铁斋、甚太之外,还有一个人存在。 ……是人吧? 瞧着那个看起来比茶渡都似乎要高大出一两倍,穿着笔挺正装的背影,一护也一时间有些摸不准。 毕竟浦原喜助总能拿出些稀奇古怪的发明,指不定这地下训练场里就放着台灵子版本的终结者呢? “啊,哈,也对,接下来几天你都在这,是该认识认识。” 注意到一护的视线,喜助抬起手朝着那道背影就喊了起来:“郑器先生!有没有打扰到你修行呀!” 郑器? 陌生的名字,让一护的神色更加茫然了起来。 听到了浦原喜助喊他,原本盘膝坐着的郑器睁开眼睛。 (这个,真的还挺难的。) 郑器在心里对着肩头的魔典嘀咕了一声。 【你可以不学。】 魔典半睁开一只眼睛。 【由我施展,也足够应付这些死神或者虚的查探了。】 (技多不压身啦。) 郑器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这套黑色中山装。 (不过科研型人才确实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能按照我的要求做出这么合身的东西。) 魔典不答话,只是闭上眼扭过头,用尾巴不轻不重的扒拉了一下郑器的面颊。 他身上这套衣服,是浦原喜助的特制产品。 效果的话,这件衣服没有太强的防护性能,但是它能够在受损时进行自我修复,并且能极大程度的隐藏郑器身上的灵压——姑且称之为灵压。 在浦原喜助的描述里,在他和夜一眼中,郑器每时每刻都在向外散发着一种性质怪异的灵压。 甚至连那是否能称之为【灵压】,浦原喜助到现在也于心中抱有疑问。 但有一点浦原喜助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无论是死神、虚,还是灭却师,一旦察觉到郑器身上散发出的这种特殊灵压,立时就会明白,郑器是【危险物】。 这就好比是贴在易燃易爆物上的标签,好比是打开了保险的枪口和出了鞘的利刃。 只要见到,本能就会告诉目击者,那是一种【危险】。 最开始和郑器遭遇时,浦原喜助一度以为郑器是通过一种精妙的手段隐藏了自己,直到靠近至确保出手无误的距离,才释放出了自己的灵压。 当然,这种猜测,在之后同郑器的初次交流中,被浦原喜助自己推翻了。 他意识到,那种能令他和夜一都感到举步维艰的特殊灵压,并非是郑器有意释放出来的。 那仅仅是郑器在无意识中散发出来的力量。 就像是人类的呼吸一样,那不过是一种举手投足之间习以为常的行为。 所以,当初次交流结束后,郑器认真的向他和夜一求教如何隐藏这种特殊灵压的时候,浦原喜助心中已经没有多少惊讶的情绪了。 不过…… “看来你挺钟意这身衣服的。” “效果很好,谢谢你。” 看着步履平稳的走到自己身前的郑器,听着郑器的感谢,喜助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了讪讪的笑容。 作为这套特殊服饰的制造者,虽然已经做过了思想准备,但实际见到郑器能够穿着这身衣服行动自如,喜助还是不由得心生感慨。 别看这件服饰的效果好像不少,实际上真正的作用,或者说核心原理只有一个。 那就是尽可能的消磨、吞噬郑器在无意识中散发出来的那种特殊灵压。 不管是自我修复还是隐藏,其实都是通过吞噬郑器散发出的特殊灵压来完成的。 不过,若是遭遇到那种对灵力、灵子的细小变化都极其敏锐的人物,这件特殊服饰的藏身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 原因很简单。 郑器无意识中散发出的特殊灵压,实在太“厚重”了。 没办法,这已经是尽了浦原喜助手头现有的各种资源来制作出的产品了。 理论上,灵压在队长级以下的死神穿上这套服饰的话,别说行动了,便是当场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就连喜助自己,一旦穿上这套衣服,也少说要脱层皮。 不客气的说,这已经算得上一件针对灵体的强力【刑具】,乃至算得上是一件强力【武器】了。 郑器就是穿着这种东西,修行着自夜一那学来的灵压隐藏法。 ……老实讲,在做出这件服饰,并将其交给郑器穿上时,喜助是抱着一些……想法的。 然而,从结果来看,郑器得到了能自我修复的衣服,喜助更进一步意识到了郑器的强大,各有所得,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 “你满意就好。” 喜助笑着比了比身旁的一护:“这位是黑崎一护,之前也和你说过了。黑崎君,来来来,认识一下,这位是郑器先生。” “呃,你好。”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肌肉似乎下一刻就会从衣衫下爆裂出来的背头男,一护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他原以为茶渡就已经够高大壮实了,不曾想还有这样的人。 那种像是重型橡胶轮胎一样的肌肉,一般只有在少年漫画上才见到的吧? 而且这个身高…… 仰着头的一护,只觉得眼前的郑器简直就像是个和人类不同物种的巨型生物。 “你好。” 郑器回应道。 啊,和茶渡或许还真是差不多类型的人。 看着温和回应了自己的郑器,一护心里不由得这样想到。 “你们这是要开始特训了?” 郑器向着喜助问道。 “你有兴趣旁观?” 郑器颔首。 “那就开始吧。” 听到喜助的话,一护正要转头,迎面就见喜助的拐杖戳了过来。 来不及躲闪,一护的脑门被那拐杖一击命中。 在这一击之下,只见一道胸前挂着锁链的身影自一护体内被推了出来。 那赫然是一护的灵魂。 “咳!” 一护的灵魂猝不及防之下翻倒在地,他一见自己的身体软倒下去,便想要坐起身来。 “唔、这、这什么——” 一护紧咬着牙。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刚跑完了马拉松,疲惫无力,然后被自家老爹用眼镜蛇固定锁着身子一样,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这很奇怪。 他又不是第一次体验灵魂离体了,可像这样难受的感觉,他真是头一回体验。 “很难受,是吧?” 喜助瞧着颤颤巍巍爬起身来的一护:“难受就对了,你的魄睡和锁结都被斩断了,现在的你,就好比是个普通的人类魂魄罢了。” 喜助的话,让一护心里发沉。 以这样的身体,别说是战斗了,就连站起身…… “而我们接下来的训练,就是要先让你回复失去的灵力。” 喜助拐杖一指:“首先呢,你的第一颗,就是和小雨对战。” 只见小雨抱着一堆护具,从喜助身后走了出来。 “啊?” 一护懵了。 他看了看小雨的细胳膊细腿,又看了看小雨那还没他腰高的个头,顿时瞪起眼来:“我怎么可能和她打!” “别这么说嘛,我们之中,她最适合啊。” 喜助一脸理所当然的耸了耸肩。 “说什么呢!她才多大!又是个女孩!说到底,为什么回复我的灵力要和她打?” “因为灵力这种东西,在魂魄遭遇危险时最容易上升啊。” “那——” 一护的视线在一群人里左右摇摆了一下。 “——他不是更合适!” “……” 喜助原本欢快摇动的扇子停了下来。 他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瞧着用大拇指比着郑器的一护。 “嗯?”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郑器挑起眉:“你想让我帮你做康复训练吗?” “总比和小女孩动手强吧……” 一护叹了口气。 “那确实。” 郑器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 “……稍等一下,请等等,郑器先生。” 喜助脸上的笑总算是绷不住了。 他看向郑器,嘴角微微抽动着说道:“黑崎他现在真的只是普通人类魂魄的程度,作为第一项测验的对手,您这是不是太……” “你帮我做了这套衣服,我总得回礼些什么。” 郑器走到小雨身前,蹲下身,将小雨怀里的护具拿出来,丢给了一护。 “放心,教学局而已,我有经验。” “喂!你不戴吗?” 这边喜助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那边一护已经是一边穿着护具,一边冲着郑器喊了起来。 面对郑器这样的体格,知道自己现在身形不便的一护自然不会托大。 不过他还是提醒了郑器一句。 “好意心领,可哪有教学局还带护具的。” 郑器转过身,面朝着穿戴好护具的一护。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一护。 “现在的你,嗯……” 随后,郑器伸出了右手的两根手指。 “这就够了。” 他对着一护勾了勾食指:“来吧。” 一护觉得自己要收回前言。 茶渡可不会做出这么令人火大的举动。 盯着左手还插在兜里的郑器,一护沉声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向着郑器,他发足奔行。 “瞧不起人也得有个限度!” 如今的一护,确实行动能力大不如前,但相较于绝大多数的人类魂魄依旧不俗。 一护没有选择对郑器的面部挥拳。 虽说以针对面部的进攻起手往往能起到先声夺人的效果,但在一护看来,以郑器这种一看就知道颇有战斗经验的人物为对手,上来就拳打面门可不一定是好选择。 他选择的是郑器的右上腹部。 即是肝脏的所在位置。 这是个很好的选择,不仅适宜发力,而且能够尽量减少出手时的动作幅度。 显然,面对郑器,一护虽然因郑器的言行发了怒,但并没有被怒气冲昏头脑,而是在出手时经过了冷静的思考。 只是—— “啪。” 挥出的拳头被一根食指打偏。 紧接着,一护的胸膛被一根中指戳中。 ——他立时倒飞了出去。 “咳、咳呃!” (什、什么情况……) 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在地上翻滚了两周的一护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了依旧站在那里,用两根手指对着自己的郑器。 “别愣着,只是被推了个跟头而已,站起来继续。” 看着郑器那平静的面容,一护总算明白了。 自己并没有被看轻。 眼前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他是认真的觉得,应对现在的自己…… 两根手指,这就够了。 而一护自己,也在那短短一次交锋中,隐约意识到了。 ——郑器,说得没错。 第426节 第三章:走两步 “哦!” “啊!” “哇!” “呱——” 从一护第一次被郑器用中指戳飞,到现在这次被郑器用食指顶倒,已经过去了八分钟左右。 期间一护是使尽了一身斗殴的能耐,每每被郑器的手指打得翻滚在地,便立刻大叫一声手脚并用爬起身来,继续向着郑器发起冲锋。 ——然后,再被打得翻滚在地。 如此反复,这差不多八分钟的时间,可以说几乎是全花在了向郑器冲锋和被郑器打飞这两件事上了。 活像是在进行一种别开生面的折返跑训练。 不过,即便这样,一护还是没有放弃的念头。 倒是一旁看着这一幕的甚太撇了撇嘴,有点不耐烦了起来。 “这不是完全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了嘛,浦原先生,他这样真能有什么效果吗?” “嗯……” 浦原喜助沉吟了一下。 郑器的做法之柔和,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要知道,在看见郑器对待如今的一护居然还用上了两根手指的时候,喜助脑子里都已经在想一会要怎么在紧要关头拦住郑器了。 结果郑器这两根手指用的,温柔到令喜助都感到意外。 要去比喻的话,简直就像是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在用手指同一只不到两个月的奶猫玩闹一般。 别看一护每次被打飞都在地上滚得挺狼狈,但事实上他浑身上下连点像样的伤都没留下。 这么八分钟的【折返跑】下来,一护还能像这样生龙活虎,其实就很能说明郑器下手到底有多温柔了。 从这一点来说,喜助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挺担心郑器下手会没轻没重。 可才松了一口气,看着郑器和一护的这场【折返跑】训练,喜助却越看越是觉得无奈起来。 下手温柔,挺好。 可太温柔了,也不行呀。 这好歹是特训。 在遭遇危险时,魂魄的灵力提升是最容易的。 如郑器这样和善的手法,风险是小了,但同时对一护的刺激效果也就差了。 来来回回这么八分钟左右过去,一护的行动看上去是比最开始时流畅了不少,可这个效果着实…… 喜助的手指敲了敲拐杖,考虑着该怎么让郑器愿意下来交换小雨上场。 “怎么?” 再一次将一护用食指弹了出去,郑器瞧着这一回起身后没有立刻继续扑过来的一护说道:“要休息吗?” “怎么可能!” 一护下意识的还了一句嘴。 他盯着站在那里,依旧是一手插兜,一手朝向他,伸着两根指头的郑器。 几分钟的冲刺,不论他采取怎样的进攻方式,挥出去的拳头,踢出去的脚,所有攻击都会被那一根手指拍开,随即,另一根手指就会在他躲闪不及的间隙,以一股抵挡不住的怪力命中他的身体。 虽然嘴上不服输,但一护心里也明白,双方之间的差距很大。 这样下去…… “浦原先生。” 就在一护心中的焦躁与无力感愈发汹涌的时候,郑器突然对着一边的喜助开了口。 “这个测验一,你认为他要达成怎样的目标,才算合格?” 此话一出,场内一静。 “哦,对,我都忘了。” 喜助一拍手。 “哎呀,这不是看你们这么热血,我也沉浸在这个氛围里了嘛!哈哈,哈哈哈。” 在一护扎人的目光中,喜助摆了摆手:“既然换成了郑器先生来负责测验,那本来以小雨为对象的目标就得换换了,我想想……就以郑器先生全身上下除了那两根手指以外的所有位置作为目标,怎么样?” 喜助笑着说道:“除了那两根手指之外,只要黑崎君你能碰到郑器先生身上其他任何一个位置,或者让郑器先生挪动半步,就算你通过了。” 郑器点点头。 他当然没意见。 一护闻言则是皱了皱眉,随即眼睛一亮。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好啊!” 他的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了笑容,胜券在握般的笑意,驱走了眉宇间那些焦虑的颜色。 这个目标,听上去像是在瞧不起他。 但一护知道,以现在的自己,就算是想要达成这样的一个目标,都极为困难。 方才那八分钟被打得翻来覆去的体验,已经让一护明白了这一点。 他清楚,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而面对郑器,想要达成第一阶段测验的目标,一护心里,已然有了计划。 “我上了!” 怒喝一声,一护再次向着郑器发起冲锋。 然后,再次被郑器打飞回来,满地乱滚。 “这不是跟之前一样吗?” 甚太板着一张脸,略带嫌弃的看着一护:“他是不是傻……” 喜助没有说话,他只是注视着场中似乎又一次开始了的【折返跑】训练。 一次。 两次。 三次—— 十次! “哦哦哦!” 第十一次,一护还是一样,大喊着,像是在为自己壮胆一般,爬起身后就朝着郑器冲了上去。 不仅如此,这一次,他居然选择朝着郑器的脑袋挥拳。 双方在体格方面的巨大差距,自然也会体现在臂展上。 按理说,被打飞了这么多次,本身斗殴经验就丰富的一护不该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这一次,不仅是在还未能靠近郑器之前就暴露出了自己的攻击意图,更是大幅度的拉起拳头,竟然是想要打出一记令人啼笑皆非的电话拳。 这不由得让旁观的甚太、小雨觉得,一护怕不是在破罐子破摔。 唯独喜助在这一刻,瞧着这一幕,微微眯起了眼睛。 对于一护的这一拳,郑器一如既往,伸出食指,将其拍开之后,中指一抬,就要戳向一护的胸口—— 上当了! ——一护心中一振! 他居然在这个瞬间顺势向着郑器的方向倾倒过去,被食指拍击带得一歪的身体尽可能伸展开来,迎向了郑器的那根中指。 在反复被打飞的过程中,一护意识到了。 郑器始终是在以一种他的眼睛能跟得上的速度,与他交手。 之所以每次都躲不开会被打飞,是因为他的第一击被郑器拍开后,自身体势便会崩溃,难以对袭来的第二根手指做出有效的反应。 经过思考,一护得出了一个结论。 躲不开,那就不躲了。 目标不是要躲开郑器的攻击,更不是要击败郑器,那为了达成目标的话—— 一护紧盯着郑器的右手。 ——只要,能触碰到郑器身上除了那两根手指外的任何一处! 随后,怀着这样强烈意念的一护,看到了怪异的一幕。 郑器的手指,收了回去。 面对竭力想要触碰到自己的一护,郑器的应对,不是加快手指前进的速度,也不是抬起手臂去避让。 而是将原本伸出来的食指和中指,收了回去。 这一幕,让一护不由得心生疑惑。 收拢回手指,就意味着他能更轻松的触碰到郑器的身体。 郑器这是要做什么? 一护没能来得及多想。 当那两根手指当着他的面完全收拢回去之时,一护的身体,兀然僵住了。 收回两根手指,看起来确实更有利于一护。 但在这一瞬,一护忘记了一件事。 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郑器收回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这也就意味着…… 郑器,握起了右拳。 会死。 ——如此简单的预感,以如此真切的形式,涌入了一护的脑海。 说起来是不是有些滑稽? 已经离体了的魂魄,却拥有着如此强烈的求存本能。 什么计划,什么困惑,在这一刻,都被这纯粹的预感挤出了脑海。 再往前的话,会死。 不躲开的话,会死…… 凌驾于自我和超我,一护的本我,在这一瞬间迸发出了旺盛的活力! ……但是,这没有意义。 那攥紧的拳头,仍然在向着一护迫近。 明明视野中的一切都变慢了,就连眼前这巨拳都看上去好像只要一扭身就能躲开,可偏偏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躲不开。 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这巨拳如同在倾轧一切般逐渐占据自己的整个视野,一护那僵硬的身体,什么也做不到。 (动啊!我的身体!为什么不动?!) 一护瞪大的眼睛里,倒映着郑器那和他脑袋差不多大小的右拳。 (真的会死——) “所谓赌上性命,就是这样。” 郑器的声音,落入了一护耳中。 眼前的世界兀然发生了变化。 巨拳消失了。 哦,不对。 那拳头,只是以手掌的形式,拍了拍一护的肩膀。 看着一护瘫坐到地上,郑器说道:“我妈常说,会畏惧的人,才能拥有勇气。” “人总是因为恐惧,才会勇敢。” “……” 一护坐在那,双目怔怔,汗流浃背,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清郑器的话语。 “浦原先生。” 郑器转过身,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浦原喜助。 “他合格了。” “……确实。” 默然了一瞬,浦原喜助压了压帽子,随后重新仰起脸来,笑眯眯的说道:“恭喜你,黑崎君,你通过第一阶段测验啦!” “……啊、啊?” 一护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他迷茫的看向浦原喜助和郑器。 “你成功触碰到郑器先生的手心和其他手指了嘛,当然就算通过啊。” “不,但是!” 一护面色一变,焦急的窜起身—— “唔?” 他惊诧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 喜助笑着用手里的扇子敲了敲掌心。 “其实在和郑器先生交手的过程中,你就在缓慢恢复过去的灵力了,而能在面对郑器先生挥出的一拳时仍然保持住了相对清醒的自我,这就是最关键的一点,也是郑器先生认为你合格了的原因。” “我说了嘛,在魂魄濒临消失危机的时候,灵力的提升是最快的。” “你能够顺利提升自己的灵力,在郑器先生面前保持住自我,真是可喜可贺!” “……那要是我没能维持住自我呢?” “嗯。” 听到一护的问题,喜助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那就死定了呗。”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倒是先说啊!” “我相信你做得到。” 面对一护的责问,浦原喜助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结果证明,你确实不负众望,这不是很好嘛。” “怎么样,现在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吧。” 闻言,一护活动了一下肩膀。 确实如喜助所说,灵力提升后,他现在感觉轻松了很多。 虽然比不过拥有死神力量的时候,但基本和正常以肉身活动的时候没有多少区别了。 “马马虎虎吧。” 一护嘟囔了一声。 “嗯!很好,那么为了庆祝你成功通过第一项测验,就用这个来当作贺礼吧。” 浦原喜助话音刚落,只见铁斋突然出现在一护身侧,手中一柄平平无奇的砍柴斧手起便落。 “噹啷!” 一护胸口那链接灵魂和肉体的因果锁链,当即被劈断开来! “让我们趁热打铁,马上开始第二项测验吧。” “——突然又做什么呢你这笑脸奸商!” “别急。” 喜助笑哈哈的摇了摇手里的折扇。 “先听我说,如你所见,你的因果锁链现在已经被切断了,魂魄无法重回肉体,一般来说,就只有等死了。” “你以为是谁干的啊!” “别急嘛,容我再说两句。” 喜助折扇一收,指了指一护胸前残存的因果锁链:“锁在断掉之后呢,会从断面开始发生侵蚀,当它侵蚀到你的胸口时,你就会变成虚。” “到那时,就玩完了。” 闻言,一护面色一怔。 “如果你不想变成虚的话,就只有在那之前,变成死神。” 浦原喜助的神情严肃起来:“只要完成这第二项测验,你就可以取回死神的力量,如何?你要怎么选?” “……嘁,这还有什么好选的吗。” 额头还残留着被郑器吓出的冷汗,一护面色坚决的回应道。 “很好!” 喜助伸手一指。 “来,你先往这边走两步。” “啊?” 顺着喜助示意的方向,一护走了两步。 而他身后的铁斋也是跟了过来。 “这是要——” “就是现在!” 只听得浦原喜助一声大喊,不明所以的一护就觉得脚下一空。 他下意识低头看去。 “你这奸商啊啊啊啊啊啊啊——” 郑器打量了一下这个仿佛深不见底的大坑。 一护的嚎叫声,正在这坑里远去。 “还挺深的样子。” “我非常努力了!” 一旁的小雨一脸骄傲的比了比自己柔嫩的手臂。 第427节 第四章:你也要迪化是吧 距离一护开始第二项测验,已经过去了六十二个小时。 这项测验被浦原喜助命名为【绝望的深坑】。 测验的内容是,要求一护在双手被铁斋以鬼道所束缚的情况下,在72小时,也就是三天之内从坑底爬上来。 为何限时是72小时? 因为按照喜助的说法,魂魄被斩断了因果锁链之后,最多72小时,剩余的锁链就会被侵蚀殆尽,到那时,魂魄就会变成虚。 而身处在这个深坑的底部,以一护现在的状态,想要在72小时之内爬上来,其实就等同于要在变成虚之前,成功获取到死神的力量才行。 这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因果锁链的侵蚀,是从锁链的断面开始的,每次侵蚀会持续数分钟,在这数分钟内,从一护的惨叫声中能听得出来,他会承受相当强烈的痛苦。 侵蚀发生的这数分钟内,一护别说是爬坑了,剧痛袭扰之下的他根本是动弹不得。 而每一次侵蚀结束后,就会有几小时的休眠期。 一护只有抓住这数小时的休眠期,来攀爬这深坑。 现在,又一次侵蚀结束的如今,再度熬过了一轮侵蚀的一护踉跄的以脑袋和双脚为支点,熟练的翻起身来。 相比起最开始时的手足无措,已经承受过数次侵蚀的一护,可不会再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了。 盯着面前那几乎垂直的坑壁,一护深吸一口气。 “唔哦哦哦哦哦!” 听到一护那气势汹汹的呐喊,盘膝坐在一处岩石上的郑器睁开眼睛。 不出所料,一护的呐喊声还没坚持多久,就变成了一声悠扬的嚎叫。 随即,就是重物坠地的声响。 显然,一护是又掉回坑底去了。 像这样的动静,在过去的六十二个小时里已经翻来覆去闹出了不知多少次。 郑器甚至都开始有些佩服一护的嗓门了。 “他就不能用脑子想想吗,这么干在这个岩壁上连三米都跑不出来啦!” 扒拉着深坑的边缘,看着一护再一次尝试只靠双腿在垂直岩壁上冲刺失败,甚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呆瓜……” 一旁的小雨低声附和了一句。 “喂!” 瞧着在坑底翻了个身,被摔得龇牙咧嘴的一护,甚太大喊道:“你饿了没有啊?” “不!饿!” 一护中气十足的喝道:“再说我现在是魂魄,怎么可能饿啊!” “嘿,那就好。” 听到一护的回应,甚太脸上却是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以你现在的情况,不会饿就代表还不会变成虚哦。” 疲惫的一护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甚太的言中之意。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的他感到了饥饿…… “如果只是觉得渴的话,倒是没关系哟!” 听着甚太和一护拌嘴,郑器侧目看向了正在吃苹果的喜助。 “要吃吗?” 喜助把手里吃了一半的苹果递向郑器。 郑器摇摇头,喝了一口手里的热茶。 “已经过去六十二小时了,在这里就是这点不好,分不清白天黑夜,也掌握不好时间呢。” 喜助又咬了一口苹果,一边咀嚼果肉,一边对郑器说道:“郑器先生,打个商量怎么样?” “说说看。” “不管黑崎先生出了什么问题,希望你都不要立即对他出手,好吗?” “……我说过,你和夜一误会了。” “啊哈,我懂我懂。” 看着喜助手摇纸扇笑哈哈,郑器觉得这家伙压根没把自己当时说给他和夜一的解释听进去。 明明那都是实话。 “那么,您意下如何?” 瞥了一眼喜助,郑器啜了一口琥珀色的茶水,将视线转向了深坑那里。 “行。” “太感谢了!我就是喜欢您这爽快的性格!” 没去管大笑起来的喜助,郑器瞧着深坑那边。 (你说虚是什么味道的?) 【从你提供的资讯,还有自这个世界内截留到的种种信息来分析的话,相较于一般的灵体、死神,还有灭却师,虚的构成中应该是存在着一种特别的“有害物质”——当然,这大概也只是对寻常的灵体、死神,还有灭却师而言。】 趴在郑器头顶,魔典眯着眼睛,在郑器脑海中答了话。 【如果能对货真价实的虚进行研究,想必能得出更准确的结论。】 (你要是有兴趣,我们找机会去一趟虚圈就是了。) 【那样风险不小。】 (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好奇?) 【……】 (那我们就去。) 魔典闭上眼睛不吭声,唯独她那毛茸茸的长尾巴对着郑器的脖颈又勾又蹭。 一边的喜助瞧着这一人一猫,心里也有着不好按捺的好奇。 地狱的守门人,难道都是像这种配置吗? 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会对近在眼前的未知产生求知欲,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浦原喜助也很清楚自己的立场。 就算再怎么好奇,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不智之举。 郑器的身上,谜团太多。 至于郑器对他和夜一说过的那些话,浦原喜助自然是都记下了,只是不可能尽信。 所以在喜助眼里,郑器浑身上下,充满了未知。 不过唯有一点,喜助看得分明。 那就是郑器很强。 强到喜助不愿意冒险。 对如今的喜助而言,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够了。 如此,在一护的连番闹腾下,时间继续一分一秒的流逝。 就在一护又一次攀登失败摔回了坑底,心里苦恼着究竟要怎么才能爬上去时,他注意到在洞口投入的光亮中,有一道人影顺着岩壁跑了下来。 是甚太。 他端着一大盘水果,落在了一护面前。 “我寻思你也差不多该饿了。” 听到甚太的话,倒在地上的一护嗤笑一声。 “说什么蠢话,你没看到我的锁链还剩一大截吗?” 谁知原本脸上带着坏笑的甚太闻言,忽然收起了笑意,板着一张脸放下手里的水果后站起身来。 “在这种坑里,搞不清楚时间也正常。” 他俯视着一护说道:“从你掉进这儿开始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70个小时了,一些弱小点的灵这时候可能就已经变成虚了。” 一边说着,甚太转过身。 “提醒你一句,最后一次侵蚀,可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哦。” 话音刚落,只见一护胸前那仅剩的一截因果锁链,竟是猛地摇晃了起来。 不! 是那一整段残余的锁链,都在转变成带有齿舌的怪嘴! 正如甚太所说,不同于之前只是从断口处的一小部分开始转变、侵蚀,这一次,是剩下的一整节锁链,都在异化! 也就是说,这一次,真的,就是最后一次! “——呜哇啊啊啊啊啊!!!!” 第428节 第五章:小年轻头是真的铁 郑器在观察坑底哀嚎着的一护。 一种浊白色的物质,正从一护的七窍中喷涌出来,短短数秒的时间,就已经在一护的脑袋上形成了小半张造型奇诡的假面。 郑器知道,那是虚的象征之一。 这意味着一护确实正在朝着虚转变。 “喂喂——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变成虚啊!” 在一护发生异变后就赶忙第一时间爬回地面的甚太回过头,望着坑底的景象。 小雨凝视了如今的一护片刻后,抬起手来。 “等等。” “可、喜助先生,再不救他的话!” “别着急,仔细看。” 瞥了一眼没什么动静的郑器,浦原喜助沉声道:“一般来说,在堕落为虚的时候,灵体会先爆散开来,然后重组。” “但你看他,顺序乱七八糟。” 喜助合起折扇,指着一护说道:“身体还维持着原样,头部却开始出现面具了。” “这表示他还在坚持反抗。”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仍然有着成为死神的可能性……” 总是面带笑容的喜助,此刻却是面无表情的对着小雨和甚太说道:“这是相当关键的一步。” “在他真的变成虚之前,还有时间,只需要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 “——您意下如何呢?郑器先生。” 听到喜助问自己,郑器微微颔首,头也没回。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喜助单手拄拐,眼神凌厉的盯着坑底的一护。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现在,坑底除了一护之外,就只有从一开始就守着一护的铁斋在。 他是喜助留下的保险。 一时间,整个地下训练场中,除了一护的嘶号,再无其他的声音响起。 大家都在关注着一护的变化。 听着一护越发凄厉的嚎叫声,甚太和小雨只觉得度过每一秒都变得漫长了起来。 而在坑底,当头部面具越发完整的一护,竟是隐隐要挣脱开其双手之上的缚道时,于七十个小时中始终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铁斋,也不由得显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色。 “店长,我看是不行了。” 他抬起双手:“我要换成封杀型了!” 言罢,不等上方的喜助应声,铁斋就将双臂插入了身下的岩面。 “缚道九十九第二号, 卍禁!” “初曲,止绷!” “贰曲,百连闩!” 伴随着铁斋的施展,先是兀然自地下卷起了以灵力形成的白色绷带,如浪潮缠绕住了嘶吼的一护,紧接着,数枚特制的长钉从四面八方扎入了一护体内,准确的命中了一护浑身多处支持灵力运转的重要窍门! “等——铁斋!这一招下去他真的会死啊!” 甚太惊呼道。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至少要在他真的完全变为虚之前……” 说到这里,铁斋双手啪的一声在胸前合十。 “终曲!卍禁太封!” 深坑上空,一座雕刻着卍字的巨大石碑兀然凝成,眼看就要朝着坑底被封住了身形的一护砸下! 原本注视着一护的郑器稍稍抬起下巴。 一旁的喜助却是垂低面容,帽檐阴影遮盖之下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流转在郑器身上,握着红姬刀柄的手指也悄然开始发力。 【这个铁斋,果然也不一般。】 趴在郑器头上的魔典打量着那开始垂直下落的石碑。 所谓鬼道,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就是死神们使用的咒术。 那么对于魔典来讲,这就好比是异世界的【魔法】。 会有兴趣,能看出些许端倪,也属正常。 而就在那巨大石碑即将砸中一护的刹那—— “隆!!” 爆裂的灵压,与沸腾的灵力,如自火山口迸发出的滚滚岩浆般,自深坑之底喷涌而出。 喜助第一时间护住了小雨和甚太。 郑器和魔典一齐仰起脸。 只见一道金色的光团乘着这股喷薄的灵力窜出了深坑,在半空中几度转折了方向之后,砰然坠落在了距离郑器他们不远的一处空地上。 “什么……什么东西跑出来了……” 甚太嘟囔了一声。 众人不约而同的向着那烟尘身处看去。 漆黑与苍白。 死霸装和……虚的假面? 同时具备着死神和虚的象征,伫立在众人眼前的这道身影,究竟是…… 不等众人这边开口,那怪异的身影便突然伸手握住了身后背负着的刀柄。 这一下让甚太和小雨都惊得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却见对方拔出刀柄后,手中不过是个几乎只剩下刀柄的断刀。 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对方用那刀柄径直敲碎了脸上的假面。 “呼!” 露出了真容的黑崎一护长出一口气。 “恭喜恭喜!你成功通过了测验二,取回了死神的力量!哎呀!真是漂亮的绝地反——哎呀!” 喜助话还未说完,便被三两步冲上来的一护一刀柄把后半句话捶回了喉咙里。 “吵死了!” 看着喜助手捂着脸翻倒在地,一护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有什么测验,都给我说清楚了!别跟牙膏一样要人挤才往外倒!” 他气冲冲的喝道:“我既然答应了要特训,就绝不会半途而废,别弄得好像你说了我就会退缩似的!” “……嗯,这一点确实是我小看你了,我得向你道歉,黑崎先生。” 面对突然正经起来的喜助,刚刚还在斥责他的一护反倒是自己先不自在了起来。 “啊!知道了就别磨蹭了!” 挠了挠头发,一护低头打量了一下现在的自己。 “已经花了三天……” “说的也是,不过你不用急,现在,你只剩下最后一项测验需要完成了。” 喜助站起身来。 “测验三,和我对战。” 喜助指了指自己的帽子:“只要你能用斩魄刀砍掉我的帽子,就算通过!” “我不要。” “……哎?” 一护这不假思索的回复,让喜助都为之一怔。 “如果最后一项又是要求对战的话,我才不要和你打,怎么想效率都太慢了。” 这么说着,一护转过头,看向了郑器。 “郑器先生,我知道这有些厚脸皮……” 他认真的说道。 “但是,请您再陪我一场吧!” 第429节 第六章:不要太苛责他了 不同于总是一副没正经模样的喜助,郑器的强,一护是亲身体验过的,所以对现在的一护来说,相比起浦原喜助,在提升实力这一方面,郑器的指导就显得更有吸引力。 一护心中的焦虑从未消去。 一面,他恨不得立刻就启程去尸魂界救出露琪亚。 一面,他又明白现在的自己确实不是那个面瘫男的对手。 力量不足,时间紧迫。 在这里度过的每分每秒,对一护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这也是为何,他会请求郑器出手。 恐怕在旁人看来,这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的急功近利吧。 甚至一护自己也明白,自己对郑器的请求,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味道。 话说出口的时候,一护其实都做好了会被郑器怒言拒绝的准备。 “我?” 但郑器看上去只是有些诧异。 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生气。 死神代理啊,王道主角啊——可以加在一护脑袋上的光环、头衔确实巴拉巴拉一大堆。 可在郑器眼里,现在的一护,只是一个想要拯救重要的人,并不惜为此赌上性命,年仅十五、六岁的高中男生而已。 何必去苛责这样的一名少年人? “我不是死神,如果你是想在死神这条道上有所建树,我认为你现在还是先跟着浦原先生练习为好。” 郑器是真不介意帮帮一护的忙。 这三天来,他基于夜一传授的灵压隐藏法已经练出了一点东西,虽说练出来的这一点东西有那么点……偏门,但总归是有所收获。 所以如果一护的训练需要他帮忙的话,郑器确实是愿意腾出时间来帮把手的。 不,准确来说,他本人是挺想帮帮一护的。 但如果一护是想要学习有关死神的知识,郑器可不希望自己误人子弟。 这方面,明显浦原喜助更专业。 “不是死神……” 一护闻言,看了看郑器身上那一套黑色的中山装,神情有些茫然。 他倒是真没想过这种可能。 毕竟郑器显然不是虚,动起手来又根本不像是石田雨龙那样的灭却师,再加上这一身黑的打扮,一护之前是真心以为郑器是个在打扮上特立独行了些的死神。 至于为什么没见到郑器的斩魄刀…… 见识过那一拳后,一护觉得应该是自己还不配让郑器拿出斩魄刀来。 他倒是唯独没想过,郑器会不是死神。 那郑器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为何会这么强?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护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的疑问。 “世界是很宽广的,黑崎先生,像郑器先生这样的人物,就连我也觉得稀罕哦。” 喜助的声音,拉回了一护的注意力。 “如何?就连这样的郑器先生,也推荐你听我的哟。” 皱着眉,一护有些迟疑。 “等你通过了浦原先生的测验,剩下的时间,我可以将我的一些经验分享给你。” 郑器说道:“所以,你如果那么希望再和我打一场,就抓紧时间,去砍下浦原先生的帽子。” 这番话,让一护眉头舒展。 是啊,何必这么纠结? 大不了全都要嘛。 “嗯,看来我们的意见总算是达成一致了。” 喜助哈哈一笑,打开手里的折扇:“既然这样,我们就立刻开始测验三吧——” 话音未落,一道呼啸的灵力痕迹,与喜助擦肩而过。 “压力马斯内。” 抬眼瞅了瞅自己被砍出了一个小缺口的帽檐,喜助赞叹道:“用着都已经烂成那样的斩魄刀,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废话少说,我可没时间跟你扯!” 一护后撤一步,手中断刀一指喜助的面门,朗声说道:“五分钟,五分钟我就要通过你这所谓的测验三!” “嚯嚯……” 喜助垂下头,握住了手中的拐杖。 “那你便尽你所能,试试看吧。” 测验三,于此,便正式开始了。 一交上手,一护原本自信满满的神情立时就变了。 他没想到,这个老是嘻嘻哈哈的小店老板,居然真的有两下子。 不,这已经超出了有两下子的范畴…… 用着那柄一指宽的拐杖剑,却能轻易将一人多高的岩石一分为二。 而且身手也很敏捷,看似手法普通,实则反应迅速,攻击毫不拖泥带水。 若是手里有把靠谱的武器还好说,可一护手中现在只有一把和刀柄没什么区别的断刀,面对浦原喜助的拐杖刀,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一护是真没想到,以浦原喜助为对手,自己居然会被逼得只能上蹿下跳。 (等等,我为什么要躲?) 一边同喜助周旋着,一护脑子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念头。 (我记得,想要消灭死神或者虚,只能用斩魄刀才行,浦原这家伙又不是死神,那刀也是从拐杖里抽出来的,那我就算被砍中……) 想到这里,一护脚下动作一顿,就想用手里的断刀做些什么—— “嗤!” 鲜血,从一护的面颊上飞溅了出去。 “——反正浦原喜助不是死神,手里拿的也不是斩魄刀,所以被砍中应该也没关系。” 垂下手里的拐杖刀,喜助面色冷淡的凝视着一护:“你刚刚心里是这样想的吧。” “你该庆幸,对手是我,如果你带着这种念头去面对郑器先生,他的拳头可不一定会打偏。” 说着,喜助调转刀身。 “醒来吧,红姬。” 随着他的话语,喜助手中的拐杖刀,立时发生了变化。 “这可是一柄货真价实的斩魄刀。” 一护瞪大了眼睛。 他想起来,当时和那个红色菠萝头打的时候,对方也是将斩魄刀…… (说实话,还挺帅的。) 在不远处盘膝坐着旁观战斗的郑器心里嘀咕道。 【确实是很有意思的产物。】 魔典附和道。 (那你能不能……) 【你用不上。】 (……) 【等我研究研究。】 (好耶!) 这边一人一猫其乐融融,那边一护则是被始解了的喜助追得满地跑。 这一次,一护可比之前更显狼狈。 始解后的红姬仅仅一刀,就像削豆腐一样,让一护手里的断刀真的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刀柄。 正如喜助所说,一护的灵气、灵压确实量大,但不够凝实,因此面对始解后的红姬,着实不会比两边的寻常岩石坚固多少。 与此同时,喜助看来是准备再发力一把,将一护逼得更紧了。 一护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开始的自信,变成了惶恐和慌乱。 郑器目睹了这一系列转变。 在看到一护又一次滚地翻了几圈,手脚并用浑身狼藉的爬起身后,他忽然开了口。 “黑崎一护,他浦原喜助的刀,难道比我的拳头还可怕吗?” 这句话,声音并不算响亮,却清楚的落入了一护耳中。 (是啊。) (如果只是可能会死的话……) (我至今为止,难道面对这种情况,面对还少了吗?) 逃窜中的一护,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他回忆起了面对郑器那一拳时,所感受到的一切。 【人总是因为恐惧,才会勇敢。】 郑器曾说过的话,回荡在一护的脑海中。 紧接着—— “为何要逃,一护。” 那个熟悉的声音,也出现在了一护的脑海中。 “你还未喊出我的名字。” 于一护灵魂深处发生的一切,外界难以知悉。 但是当一护突然停下身,背对着喜助手握刀柄,浑身激荡出了前所未有的猛烈灵压时,不论是郑器,还是喜助,都意识到了。 黑崎一护,终于—— “——斩!月!!” 第430节 第七章:特训?来劲了!( 凭借完成了始解的斩月,一护成功通过了浦原喜助的第三项测验。 不过,一护并没能在完成测验后立刻如愿开始向郑器讨教。 倒不是郑器不乐意。 是因为一护在成功一刀斩下了浦原喜助的帽子后,就陷入了沉睡。 也难怪,连续三项测验,每一项都不轻松,如此紧凑的安排,会疲惫到当场睡着也在情理之中。 而当一护醒来后,在得止自己睡了整整八小时后,他立刻火急火燎的冲回了地下训练场。 “郑器先生!” 郑器回过身,看向气喘吁吁的一护:“身体没问题了?” “啊、是!很好!” 一护站直身子喊道:“我随时可以,所以,那个……” 看到一护忽然扭捏了起来,郑器坐起身来。 “没事,我也随时可以。” “——那就开始吧。” 听到从身后传来喜助的声音,一护刚想回头,作为死神的魂魄就被喜助的拐杖直接从肉身里打了出来。 “你就不能先打声招呼吗?!” 一护瞪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浦原喜助。 “别在意这种小细节啦,其实我也很好奇,郑器先生会传授你些什么奇技妙招呢,所以能允许我旁观吗?” “无妨。” 郑器看向一护。 “我的话,如你所见,一般是用拳头,所以用刀这方面我教不了你什么,不过你既然想学,剩下不到七天的时间里,我可以教你的东西有两样。” 他竖起两根手指。 “其一,是我以自己原本的战斗习惯,结合你们死神的情况,半抄半解出来的半成品。” “其二,是我根据自己现阶段所掌握的一项家传招数进行修改后,得到的半成品。” “没错,两项都还只是半成品,所以我不保证你能学会。” 郑器说道:“如果这两样你都不想学,我也可以单纯在这剩下的时间里帮你提升灵力。” 听到两招都是半成品,本来还有些迷茫的一护一听这话,眼睛一亮。 “可以提升我的灵力吗?” “这对你我来说是最轻松的一种选择。” “唔……” 一护纠结了起来。 半成品听上去是真的不靠谱。 但能出自郑器之手,一护觉得即便是半成品,应该也是相当强力的招数。 可时间真的太有限,如果花在两招学不会的半成品上,那…… “你也不用这么犯难。” 瞧着一护一副选择困难症的样子,郑器突然开口道:“你乐意的话,提升灵力和学我这两招,其实不冲突。” “真的?!” 一护没想到这还能全都要,一脸惊喜。 郑器一脸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唯独一旁的喜助似乎想到了什么,望向一护的神情有些莫名。 一定要形容的话…… 就好比是你在知道了桌上那块饼干是芥末味不是抹茶味的前提下,看到并不知晓这个事实的舍友兴高采烈的拿起那块饼干,一边说着我最爱吃抹茶味了谢谢啊,一边张口就要把那块芥末味饼干放到嘴里。 “那就拜托你、您了!” 一护神情严肃的向着郑器鞠了一躬。 “你准备好了吧。” “啊,当然!” 一护抬起头来。 “好,那现在就开始吧。” 然后,他就见到了那枚熟悉的巨拳,朝着自己迎面而来。 —— “嗯……这真是,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吗?” 坐在一块石头上,旁观了郑器和一护特训三天的喜助抱着手,兀自嘟囔了起来。 郑器在讨教如何隐藏灵压时,在喜助和夜一面前暴露过他确实对鬼道一窍不通的事实。 哦,说暴露可能不准确。 喜助觉得郑器并不介意他与夜一知晓这一点。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数天前还完全不了解鬼道的人,却在短短数日之后,就用一种……一种会让喜助哭笑不得的方式,改良出了一项威力惊人的技术。 嗯……究竟能不能称之为改良呢? 喜助看得分明,这项被郑器成为半成品的技术,是真的很适合如郑器还有一护这种类型的人物使用。 按理来说,像这样对一项已有的技术进行改造,怎么也得是具备了相应的基础学识、能力,才能做到。 如果说郑器当时对鬼道所展现出的一无所知不是逢场作戏的话…… 喜助已经开始好奇,夜一见到郑器这项【半成品】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了。 不过,如果要说在这几天时间里,喜助在自己的所见所闻中最感兴趣的是什么,那还得是郑器所说的另一项半成品。 在过去他所做过的种种研究中,确实都表明了,灵体的情绪,能够对灵体自身所释放出的灵压、灵力产生影响,这种影响有正向,也有负面的。 但无论是正是负,这种影响都是相对有限的。 举例来说,双方都是具备着三席平均水准的灵压,相互之间纯粹以灵压进行比拼的话,不考虑其他要素,那战意旺盛的一方确实更有可能胜过胆怯畏缩的一方。 但不管战意多么旺盛,情绪迸发得如何极端,正常来讲,一名灵压强度在三席平均水准的死神,怎么也不可能在灵压强度方面和一名队长比肩。 ——可通过使用郑器的这一项【半成品】,就真的有可能做到这种事。 而这还仅仅是这一项【半成品】所具备的一部分效益。 在听过郑器的讲解,见证了郑器对这一项【半成品】的实际运用后,说实话,喜助心里即期待着这项【半成品】的完成,又担忧于这项【半成品】能完成。 无论如何,这几天下来,看着郑器和一护的训练,喜助是颇为感慨的。 不光是感慨于郑器能研究出这两项【半成品】,更是感慨于郑器展现出的秉性。 至于灵力提升这方面嘛…… 不是说过了吗。 在遭遇消亡危机的时候,灵力的提升是最容易的。 这一点,也适用于死神的。 “嘭!” (这样一来,之后也能稳妥许多……) (嗯,好事,都是好事。) 看着一护的身体在地上砸出一个漂亮的深坑,喜助这样想着,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 至此,距离前往尸魂界,还有不到四天时间。 第431节 第八章 一护:“收获很大,必可活用于下次” “呼……” 双手攥着斩月的刀柄,赤膊的一护吐出了一口离弦箭矢般有劲的灼气。 “嗯。” 用两根手指夹着斩月的刃身,郑器转了转视线,微微颔首。 “七天不到,能做到这个程度,你比我预期的更适合这套技术体系,一护。” “……真是,非常感谢,郑器先生。” 从郑器松开的手指之间抽回斩月,一护神情郑重的说道。 “你不必这么拘谨,教你是我乐意,再说,教你这两手的过程中,我也能进一步完善招式,这本就是两利之举。” 郑器打量了一下如今的一护。 “可惜,时间还是短了些,否则你或许真能将这两项半成品都学了去。” “能学会其中一项就已经很有帮助了。” 一护有些沮丧的应道:“至于另一项……我确实是抓不住您所说的窍门。” “唔,这倒也怪不得你。” 郑器沉吟了一下,摇摇头。 “对现在的你来说,要求你将心意收放自如,不论是处境,还是阅历,都有些勉强……没事,那本就是急不来的招数。” “罢了,不谈这个,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听到郑器询问,一护展颜一笑。 “收获很大,必可活用于之后的战斗!” 这一刻,刚刚取回了死神力量之时的意气风发,似乎又回到了一护的身上。 不过,这一次,一护身上还多了一样东西。 那便是沉稳感。 如果说之前的一护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枚巨大的热气球,那现在的他,就如同是一块立在溪流中央的岩石。 区区数日的时间,真的能给人带来如此明显的变化吗? 当然可以。 ——只要,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熬过那数十次的濒死体验,就可以。 “真是让人痛心,明明都是这么尽心尽力,黑崎先生您对我的态度怎么就没有这么恭敬呢?” “你说呢?” 一护侧过身,一边重新穿上早早脱下的死霸装,一边瞪着又想悄悄摸到他身后的浦原喜助。 “还不是因为每当我想给你多点尊重的时候,你就会开口说话啊!” “哟哟哟,你何必说得这么绝情呢……” 用打开的折扇捂着脸,浦原喜助抽了抽身子:“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一代新人换——” “喂!” “哎呀,别急嘛,我这不是看黑崎先生你成功完成特训,特意来恭喜你,顺便活跃一下气氛嘛。” 见一护的拳头已经开始硬了,喜助顿时笑哈哈的摇起了扇子。 “十天的特训,现在正式结束,恭喜你啦黑崎先生!接下来我们会立刻开始准备前往尸魂界的各项事宜,在一切准备好之前,你不如先回家去报个平安,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准备好了,我们会通知你的。” “啊、哦,哦……” 一护挠挠头。 休息不休息的姑且不谈,十天过去,他是该回家报个平安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郑器先生,这段时间真的多谢指教了!” 郑器摆摆手,说道:“不用这么在意,去吧。” 目送一护钻回自己的肉身,然后顺着那个超长的梯子往地面上离去,喜助折扇一打,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名师出高徒,他真是进步神速啊。” “我能教他的不多。” “您可千万别谦虚,郑器先生,瞧瞧他……灵力居然提升到了这个水准,如今的他,可以说只差临门一脚了,啧啧。” 喜助是发自内心的在赞叹。 在濒临消亡危机的时候,灵力的提升是最容易的——听上去,这似乎是一个很简单就能达成的方法。 但真是如此吗? 这要真是个轻易就能达成的方法,那这一手段便不会被称为“捷径”或“邪门歪道”,而是会被当做一条变强的堂堂正道被广泛使用了。 想要做到让魂魄确确实实的濒临消亡危机,却又不会真的因此消亡,始终于毁灭与生存的夹缝之中前行,这怎么想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次两次还好说,可想要做到数十次…… “对绝大多数死神来说,比起战斗技术方面的成长,事实上,灵力的提升往往才是最困难的。” 喜助感叹道。 “不愧是郑器先生,轻易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 郑器闻言看了一眼喜助,随后收回视线,转过身去,找了块还算完整的岩石盘膝坐下。 “……一护本身的底子就很好。” “这倒是,黑崎先生的资质在我之上。” 喜助满意点点头。 (如此一来,计划就可以提前许多了,要和夜一说说才是。) 想到这,喜助合起折扇。 他也该去为众人做好前往尸魂界的各项准备了。 —— 喜助没有让一护等太久。 得到了家人与朋友的理解和祝福,一护在夜色的包裹下,又一次回到了浦原小店前。 只不过这一次,在这里等待他的人里,多了一个令他讶异的身影。 “茶、茶渡?” 看着自己这位寡言的朋友坐在浦原小店前,一护惊呼了一声:“你在这做什么?” “我要和你一起去救出朽木露琪亚。” 一护一怔。 他没有将露琪亚是被抓捕回尸魂界的真相告诉过茶渡,就是因为不希望把茶渡也卷入这场可能有去无回的营救之旅里。 可现在这是…… “怎么,你没听说?” 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护回过头去。 “石田?”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帮你们,也不是为了救朽木同学。” 石田雨龙推了推眼镜:“我只是不想输给那些死神。” “这样就全员到齐了呢!” “井上?!” 一护瞧着欢快出现的井上织姬,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一脸傻相了,小鬼,别说你一直没发现他们体内蕴含的强大灵力哦。” 就在这时,一只黑猫出现在了一护面前。 “在你进行特训的时候,他们也在为了协助你而努力修行,掌握自己的能力,明白了就赶紧对他们鞠躬道谢吧。” “……猫……” “啊?” 指着黑猫模样的夜一,一护兀然惊叫了起来。 “猫说话了?!” —— 最终,一行人一齐来到了浦原小店地下的训练场内。 重回这里,一护便本能的转了转头,随后就发现了郑器的身影。 他一如既往的盘膝坐在那里。 “郑器先生!” 听到一护的声音,郑器站起身来。 “还麻烦您来送我们……” 面对郑器,一护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用这么客气,黑崎先生。” 浦原喜助笑着摆摆手。 “又不是和你客气!” “那个,黑崎君,这位是……” 织姬拉了拉一护的衣角。 “哦,忘了说了,这个……” “我叫郑器,你们直接喊我郑器也可以,随意些无妨。” 初次见到比茶渡都要明显大上两号的郑器,这群年轻人都难免显得有些拘谨。 “另外,我也不是来送你们的,一护。” 郑器说道:“我会和你们一同前往尸魂界。” “……咦?!!” 第432节 第九章:我们指定嘎嘎乱杀( 那我们这一趟去尸魂界,不是嘎嘎乱杀? ——要形容的话,在听闻郑器说会与自己等人同行,前往尸魂界的时候,一护心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想法,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他确实不知道尸魂界里的死神到底都有多强。 但一护实在是想象不到,能有比郑器更强的人存在。 这就好比是大伙都还在战国时期,用着弓刀枪剑斧钺钩叉打得你死我活,顶天了可能有谁家配备了一支骑着高头大马的火枪队,今儿个是你想一统天下,明儿个是他想上洛“勤王”。 然后突然有架魔神ZERO从天而降,说你们再这么打下去我就要出手了。 不会有人觉得能用自己手里的刀给魔神Zero做个抛光吧? 不会吧? 对一护而言,郑器就好比是这么一台魔神ZERO。 这份被拳头揍出来的信心,可谓是无比坚定。 “别立刻露出这种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瞧着一护的神态变化,郑器说道:“对你们而言,死神之中,也是有强者的。” “抱歉,郑器先生……” “不过,也不用太紧张,就算没有我帮忙,现在的你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郑器温和的说道:“对自己多点信心,要是信不过自己,那就相信你在我这得来的训练成果。” “那些痛苦换来的力量,绝不会背叛你。” “……是!” 见一护重新回到了那副自信又不失沉稳的模样,郑器也就不再多言。 “好了,大家注意这边!” 喜助拍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他打了个响指,一座贴满了白色符纸,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造出来的正方形产物出现在了他身后。 “这个呢,就是用于前往尸魂界的穿界门啦。” 喜助比了比他那个奇妙的正方形产物。 “接下来我要讲一些重要事项,不过在那之前——” “你又来!” 一护猛然偏头,躲过了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喜助手中刺出的拐杖。 “呀!真是修行有成啊!黑崎先生!恭喜恭喜!” 一护的拳头硬了又软,软了又硬,最后还是压着嗓子说道:“打声招呼就那么难是吧……赶紧动手!” “那么……” 一拐杖将一护作为死神的魂魄顶了出来,喜助笑眯眯的压了压头顶的帽子。 “好了,我继续说,哎,这一扇穿界门呢,是在寻常穿界门的基础上,增加了灵子转换器机能的产物。” “灵子转换器?” “没错,如诸位所知,尸魂界是魂魄的世界,如此一来想要去往尸魂界,自然就得是以魂魄的姿态才行。” 喜助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可是在诸位之中,除了情况比较特殊的郑器先生之外,能够以魂魄姿态自由行动并具备足够战斗力的,就只有身为死神的黑崎先生而已。” “所以呢,就要使用这个灵子转换器,把诸位转换成灵子的形态,才能成功送入尸魂界。” 听完喜助的话,石田推了一下眼镜。 “也即是说,就算不让魂魄离体,只要通过这扇门的话……” “是的,诸位就能以原有的姿态,在尸魂界自由行动了。” (这就是科研人员的魅力吗?) 听完了浦原喜助的讲解,郑器上下打量着那扇穿界门。 他是不怎么懂术法方面的事情,但好歹算是用惯了轮回绝境,灵魂方面的事情,他多少是有些心得的。 这就好像是一位世界知名的格斗运动员,若是比治病救人方面的知识,那必然是比不过专业医生,可如果是比【如何有效破坏人体】这方面的知识,那一名优秀的格斗运动员就肯定是能说上两句的。 所以郑器隐约能察觉到,浦原喜助的这个灵子转换器,到底有多酷炫。 而这一点也得到了魔典的认可。 【浦原喜助,确实是个能称得上天才的人物。】 “话虽如此,有一点我要先和诸位说明。” 喜助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们打开穿界门后,能够联系尸魂界的时间,最多只能维持四分钟。” “那来得及吗?” 一护皱起眉:“四分钟也太短了点吧。” “嗯,通常来说是不可能来得及的。” 喜助一脸坦然的点点头。 “毕竟想要通过这种【不正当】手段进入尸魂界本就是在胡来,所以哪怕再怎么拼命,也只能延长到四分钟而已。” “如果在这四分钟里你们没能抵达尸魂界的话,就会被永远关在现世和尸魂界之间的夹缝中。” “这……” 一护有些迟疑。 他下意识看向了身后的友人们。 如果是单枪匹马,他多半做个深呼吸,就直接上了。 可现在…… “一旦进入,就只有向前,去往尸魂界的方向,由我来引导。” 夜一忽然开口道:“能够勇往直前的,便随我走吧。” 一护的视线,和友人们对上了。 他张了张嘴,最后脸上显露出了略显无奈的笑容。 “失败的话,真的有可能一去不返哦。” “只要成功就没问题了对吧!” 织姬举手鼓劲。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石田推了推眼镜。 “……” 茶渡不语,只是眼神坚毅的点点头。 郑器则是拍了拍一护的肩膀。 “看来各位都准备好了呢,一旦门打开,就请各位立刻冲进去哦!” 喜助和铁斋来到穿界门两侧。 “那么,走吧!” —— “喂,后面的那个,是墙壁?总之,追上来了!” 奔跑着的石田喊道。 如他所言,在奔行的众人身后,那如深紫色泥浆般的怪异壁垒,正在向着他们倾轧而来。 在这现世与尸魂界的夹缝中,仿佛只要是他们跑过的地方,就会呈现出这般垮塌似的现象。 “那是拘流,有时间看它不如脚下快一点,被那玩意抓到可就完了!” 跑在最前面的夜一沉声说道。 “呃,可是……” 石田侧过脸去,欲言又止。 “?” 感受到石田的视线,原本还在和魔典一块观察拘流的郑器转动目光,看向了他。 “啊、不,没什么……” 没去管收回了视线的石田,处在队伍的最后一个,以面朝拘流的姿势倒着跑步的郑器重新看向了拘流。 (这玩意感觉有点眼熟。) 【你确实见过类似的产物。】 (……啊。) 郑器想起来了。 这个叫做拘流的东西,和狮子王掀起的尽头之浪确实有些相似。 “喂!那东西越来越快了!要追上来了!” 石田有些紧张的叫了一声。 确实,这些拘流的推进速度在加快。 不仅如此—— “嗡!” 于拘流的深处,突然有一束亮光,似利剑般破空而起。 随即,一尊庞然大物,破开了滚滚拘流,向着众人冲来。 “哦~” 和魔典一齐稍稍抬起头,郑器露出了一脸在动物园里看到熊猫睡醒了的表情。 “这又是什么呀?!” 吓了一跳的石田差点没把眼镜甩掉。 “啧,是拘突,夹缝里的七天出现一次的清道夫!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夜一的语气里也带上了紧迫的味道。 “这家伙的速度不是拘流能比的!总之努力往前跑!出口就在前面了!” 夜一说得没错,已经能看到正前方那通向尸魂界的怪异门扉了。 但是,拘突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以队伍的整体速度,根本就拉不开和它之间的距离。 不,事实上,队伍末尾和拘突之间的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短! 这样下去,在抵达尸魂界之前,就会被拘突追上的! 织姬半侧过身体,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决意。 正当她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 “继续跑,别担心。” 墨绿色的迷雾,悄然涌出。 一直处在队伍最后的郑器,抬起了右手。 望着即将撞上来的拘突,他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我正好有热身的兴致。” 紧接着—— “嘭!!!” 第433节 第十章:四一分带扩大优势懂不懂? 从门扉那一跃而出,一护几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向着身后转头过去—— “喂!郑器!” 夜一更是直接喊出了声。 “安心。” 最后一个自门扉中走了出来,郑器一边收回右手上残存的些许墨绿色迷雾,一边向着夜一说道:“我没事。” 我是在担心你有事吗? 瞧着毫发无伤的郑器,夜一喉头一噎。 她是担心郑器性子起来,拘突会出事。 虽说刚刚她们确实是被拘流和拘突追得头皮发麻,但无论是拘流还是拘突,某种意义上都算得上是断界中重要的【自然现象】。 就好比是台风。 对方才穿行于断界的她们而言,拘流和拘突确实是非常危险,但如果拘流和拘突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又很可能会引发足以影响三界安定的大麻烦。 ……不过老实说,即便已经亲身领教过了郑器的拳头,可当她刚刚见到郑器单手停住拘突的时候,夜一脚下还是差点没晃个趔趄。 “你刚刚……” “我之前就和你们说过了,我跟你们这儿的地狱真的没什么关联。” 看着欲言又止的夜一,郑器有些无奈。 他对浦原喜助与夜一说过的都是真话,奈何这两个人都是行事谨慎疑心重的类型,哪怕他说过的话里一句谎言也没有,浦原喜助和夜一也不会尽信。 听了郑器的话,夜一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没再多问。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相信喜助的判断了。 “总之,全员没事,也算好事吧。” 夜一叹了口气。 “这里就是尸魂界啊……” 另一边的织姬环顾四周。 举目望去,矮房旧屋,和现代都市的钢筋水泥高楼大厦截然不同,与其说是从现实来到了尸魂界,倒不如说更像是穿越到了江户时代一般。 “这里是俗称流魂街的地方,处在死神们所居住的瀞灵庭外围,是尸魂界中最贫困也最自由的区域。被引导至尸魂界的魂魄们,基本一开始都会居住在这里,所以这里也是尸魂界中居住魂魄最多的地方。” 听到夜一的解释,一护皱起眉:“可是这里一个人也看不到啊。” 确实。 正如一护所说,他们所在的这一带,四处的建筑门窗紧闭,大街之上空空荡荡,别说人了,连条狗都见不到。 可谓是一片死寂。 “……” 郑器的视线转了转。 这里的魂魄们决定藏起来,那便藏着吧。 他倒也没有要去多做打扰的想法。 目光流转之间,郑器看向了街道的尽头。 在那里,有着和流魂街不一样的景色。 从齐整的青花地砖,到坚实端庄的石砌门扉,和看起来有些破败的流魂街相比,那里更像是某种古香古色的宫廷建筑群。 “那就是瀞灵庭吧。” 郑器说道。 “没错。” 得到夜一的肯定,郑器和魔典的视线一齐抬高,朝着那空无一物的门扉上方看去。 “能安全抵达尸魂界,就算是过了一道难关。” 夜一继续念叨起来:“但是想进入瀞灵庭依旧不容易。” “是因为那些石头吗?” 郑器问道。 “哦?你能看到吗?” 夜一惊讶的看着郑器。 “算是吧。” “那个……夜一先生,请问你们到底是在说……” 织姬举起右手,小声询问道。 夜一侧头看去,只见一护四人人都是一脸茫然的瞧着她和郑器,显然是完全没明白她与郑器到底在谈论什么。 抬爪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夜一解释道:“我们在说瀞灵庭的事情。” “如你们所见,那边就是死神所居住的瀞灵庭,但是别看和流魂街接壤,实际上想要进入瀞灵庭是很困难的,除却瀞灵庭的防卫力量之外,最大的障碍就在于环绕了整个瀞灵庭的杀气石壁。” “杀气石壁?” 一护皱眉。 他和茶渡、石田、织姬交换了一下眼神,确定谁都不了解这个陌生的名词后,又看向了夜一。 “杀气石是一种稀有矿石,这种矿物能够完全阻断灵力,并且可以从其断面产生分解灵力的特殊波动,这种特殊波动构成了一个足以笼罩整个瀞灵庭的球体保护罩。因此无论是想要在由杀气石构筑的墙壁上用灵力开洞,还是想要从空中或地底进入瀞灵庭都十分困难。” “但是……” 石田雨龙左顾右盼了一番,困惑的说道:“那个杀气石壁是在哪里?按理说像这样的防御工事应该非常显眼才对。” “以你们现在的眼力,看不到才正常。” 夜一沉声道。 “但是,一旦有不具备资格的入侵者靠近瀞灵庭的大门,杀气石壁就会出现了。” “那,我们要怎么进去才好?” 织姬面露忧色。 “我当然是有所准备……” “夜一。” 夜一看向郑器。 “嗯?” “按照你们的计划,能够在瞒过那些护廷番队的情况下潜入瀞灵庭吗?” “如果能做到的话我当然希望能这样,但是很遗憾,不行。” 夜一摇摇头:“虽然能确保穿过杀气石壁的阻拦,但也必然会惊动护廷番队,这是无法避免的。” “那进入瀞灵庭之后呢,有什么安排?” “自然是去救出露琪亚。” “没了?” “……你想说什么?” “既然横竖都会惊动瀞灵庭里的死神,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朝着瀞灵庭的大门,郑器迈开了步子。 “等等!你到底要做什么?” “四一分推。” 这么说着,郑器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真眼,抬手丢给了一护。 “郑器先生?” 接住真眼,一护疑惑的望向郑器的背影。 “收好它,等会进了瀞灵庭,我腾出手来,就能靠着这个找到你们。” 夜一的瞳孔微微扩大。 “你……” 虽然听不懂什么是四一分推,但通过郑器的言行,她已经隐约明白了郑器的打算。 “喂!你认真的吗?真要按你这样来,我可不会分神帮你应付队长级的!” 对此,郑器只是头也没回的摆了摆右手。 “真是……我就知道带这家伙来尸魂界会出乱子……” “夜一先生,郑器先生这到底是要?” “待在我身边,睁大眼睛看好,等下跑起来,一定要跟紧我,就和之前在断界里差不多。” 夜一没好气的瞥向一护几人。 “记住了,待会进入瀞灵庭,不要冒无意义的险,不要落单,要是真的落单了,遇到队长级的死神时别犹豫,立刻逃跑。” 夜一严肃的叮嘱,让一护几人越发不解。 但这边说话的功夫,郑器已经走出了挺远,一路行到了流魂街的尽头,只差几步,就要踏上瀞灵庭那干净的地砖—— “咻。” 只见瀞灵庭那原本空无一物的上空,竟是兀然出现了一面面二十多米高的巨大石壁! 这些石壁齐整有序的向下坠落,眨眼的功夫,便在一阵地动山摇中,于众人身躯构筑起了一道足以将整个瀞灵庭环绕起来的巍峨壁垒! “好久没遇到了啊……没有通廷证还想要通过瀞灵门的家伙。” 洪亮的声音,与一个近九米高的人形身影,一同自石壁坠地掀起的尘埃中浮现。 瞧着眼前近三米高的郑器,兕丹坊斜嘴一笑。 “我会好好招待你的,小家伙。” 第434节 第十一章:不错哦,蛮结实的嘛 “好、好大!” 瞧着挡在郑器面前的兕丹坊,雨龙推了一下方才差点被震掉的眼镜:“那不是人类的躯体吧?人的魂魄怎么会变成那样?” “那是兕丹坊,四方瀞灵门中白道门的守护者,是尸魂界精挑细选出来的豪杰之一。” 夜一解释道:“自他接任镇守白道门以来三百年,唯独他所镇守的白道门,从未有谁能够闯进去,可以说是在死神中也颇有名望的大力士。” “那我们快去帮郑器先生吧!” 织姬立即提议道。 “不必了,井上。” 然而,先开口否决这个提议的,不是夜一,而是一护。 他看了看手里的那枚控制守卫,随即抬起头,望向郑器那和兕丹坊一比较,似乎就渺小起来的背影。 “郑器先生他,不太喜欢别人突然插手。” “嚯,我还真是很久没听过有人这么喊我了。” 与此同时,白道门前,郑器仰着头双手插兜,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兕丹坊。 “死神里块头像你这样大的,多吗?” “啊?” 兕丹坊挑起眉。 “俺可是万里挑一的猛士,哪怕看遍如今的瀞灵庭,也找不到几个能在体格上与我比肩的!” 说着,兕丹坊还向着郑器炫耀了一下自己的胸大肌。 他倒也没撒谎。 光论体格大小的话,兕丹坊确实在瀞灵庭中难逢敌手。 “那,有些遗憾。” “遗憾?” 兕丹坊疑惑的俯视着郑器:“你遗憾什么?” “按你这么说的话……” 郑器答道:“像你这样一看用起来就顺手的,里头不多了。” “?” 兕丹坊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郑器在说什么了。 不过,有一点,他明白了。 那就是…… “小不点。” 兕丹坊缓缓从蹲坐的姿势站起身来。 “你似乎不懂得要如何尊重强者。” 他伸出右手,从地上抽起了自己的手斧。 说是手斧,其实光是立地的握柄就快和郑器一般高了。 这个规格,只是因为被兕丹坊握在手中,才能称之为“手斧”。 “我在你眼里,看不到应有的敬畏。” “敬畏啊,好说,我这人其实很好说话。” 郑器笑了笑:“想要的话,你只要自己争取就行。” “小子!” 兕丹坊高举起了手中的斧头,毫不留情的朝着郑器挥动而下。 厚重的斧身如同一颗自高峰滚落的巨石,与其说是劈,倒不如说是砸—— “咚!!” 整个地面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以巨斧的落点为中心,块块岩盘向外掀起,仅仅一击,兕丹坊就在流魂街的尽头砸出了一朵奇妙的“大地之花”。 然而,打出了如此强力一击的兕丹坊脸上,却没有丝毫快意。 ——不,不对。 准确来说,兕丹坊脸上,甚至开始浮现出了一丝惊恐与迷茫。 “怎么,没后备的了吗?” 依然是双手插兜,连那大背头都未乱分毫的郑器站在那嶙峋土石的正中央。 听到郑器的声音,兕丹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让兕丹坊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右手。 在那里,陪伴了他数百年的斧头,如今只剩下了不到半截的斧身还连着手柄。 至于那前半截不翼而飞的斧身…… “你、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 兕丹坊想不通。 他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为什么,斧头劈中了眼前的这个小不点之后,却是斧头支离破碎了?! 兕丹坊努力回忆着刚刚那个瞬间发生的一切。 自己挥出斧头,斧头命中了眼前的小不点。 没有任何异常。 然后,自己的斧头就迸碎了。 ——这就是最大的异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没后备的手段了?比如始解啊,鬼道啊之类的。” 见郑器忽然朝着自己踏近了一步,兕丹坊一惊,好似刚从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出来,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就被迎面泼了一桶冰水,浑身一颤,便本能的从怀里拿出了另一柄斧头,朝着郑器当头砸去! “咚!!” 随即,损毁的斧头,就又多了一柄。 感受着虎口传来的痛楚,瞧着依然用脑袋硬接了自己一击,却还是在朝自己缓步而来的郑器,兕丹坊甚至来不及去管虎口处渗下来的鲜血。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郑器。” 将双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郑器朝着兕丹坊说道:“我要问你借一样东西了。” “什、什么?” “借你身体一用。” ——这是兕丹坊陷入昏迷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当他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一跃而起的郑器用双手攥住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先是视野之中的天地骤然倒转。 然后,身躯腾空了的兕丹坊脑海中,不自觉的产生了这样的预感…… 【这恐怕会是我这三百年来,所感受到的最大冲击。】 再之后…… 再之后,于撞击导致的痛楚来临之前,兕丹坊就已然陷入了那无垠且静默的黑暗,什么……也不知道了。 ——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令织姬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到底要怎样,才能将一具接近九米高的壮硕人体整个拽离地面,以如同职业摔角般极具观赏性的动作,结结实实的砸在瀞灵庭的大门上呢? 这个问题,一护他们不知道如何作答。 但他们刚刚,亲眼见证了一个标准答案。 此刻,那由杀气石建成的白道门,已然不复存在了。 “不错,蛮结实的。” 看着躺在杀气石的碎块中,翻着白眼一动不动的兕丹坊,郑器轻轻拍掉了些他面颊上的灰尘。 虽说自己用拳头砸也能把这杀气石构成的瀞灵门砸开,但那样一来,郑器估摸着兕丹坊就不好向上头交差了。 【镇守不力】和【力战而败】,虽然都是失败了,但区别还是蛮大的。 郑器对兕丹坊这个大块头算是有点印象,记得是个秉性不坏的实诚男人。 再者,他们此行是来救朽木露琪亚,对方阻拦他是职责所在,在郑器看来,所行非恶。 这么一来,就算之后瀞灵庭那些死神真要追究兕丹坊的责任—— “噹!!” 金铁交戈之声,兀然自郑器身上响起。 这一声,让正要带一护他们朝郑器靠过来的夜一立即停下了动作。 站在昏厥的兕丹坊身前,郑器朝着瀞灵庭的方向侧过身去。 “哎呀,我应该是刺中了才对呀……” 与毫发无伤的郑器对上了视线,市丸银面色轻佻的嘟囔着,握着刀柄的手却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他很确定,自己的【神枪】,刚刚是精准无误的刺中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脖颈。 迎着郑器那平静的视线,市丸银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435节 第十二章:我这人向来大度 “偏偏是他吗……” “你认识吗?” 雨龙看向夜一。 “三番队队长市丸银,一个麻烦的男人。” (市丸银……) 夜一和雨龙对话的声音不大,但以郑器的听力,自然还是听见了的。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手持一柄小太刀的眯眯眼。 “眼神有点可怕哦,这位旅祸先生。” 市丸银笑眯眯的说道:“我们这应该是初次见面,不用这么瞪着我吧。” “队长级,有点意思了。” 郑器的视线一转,落在了市丸银手中的那柄小太刀上。 刀身完整,没有出现缺口与碎痕。 持刀的手短暂痉挛过,但靠着这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恢复到了能正常战斗的状态。 光凭这两点,比起兕丹坊来说确实强出了太多。 而且…… “不继续用你的伸缩玩具了吗?” “哎呀。” 闻言,市丸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分。 “瞧您这话说得——射杀他!神枪!” 话音刚落,自市丸银那半掩在怀中的持刀手里,兀然迸出了一束寒光! 这一击,市丸银不再留手! “噹!!” ——这一刻,无论是那股足以令他小臂再次痉挛起来的奇怪反震力道,还是那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市丸银都已无暇去顾及了。 只因眼前的景象,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 被刀尖剧烈摩擦着的眼球动了一下,郑器瞧着刃身颤动的【神枪】。 内蕴了浓郁灵力,展开了始解的这柄斩魄刀,在这一击过后,还是没有当场损毁。 即便像这样颤抖着发出悲泣似的细小嗡鸣,刀身也仍旧保持着整体的完好。 “刀不错。” 郑器抬起手,攥住了这近在眼前的细长刀身。 “咔啦——” 市丸银当即抽身后退! 原本距离郑器五米远的他,身形一晃,便猛地退出去了三十米左右。 刚刚站定,市丸银右眼的余光就瞥向了手里的【神枪】。 斩魄刀能被折断吗? 当然能。 一护的斩魄刀就曾被朽木白哉徒手折断过。 理论上,只要在灵力、灵压方面有着足够大的差距,那徒手折断斩魄刀就并非不可能。 可现在,被折断的…… 看着自己手中失去了连同刀尖在内约莫三分之一部分的【神枪】,市丸银的脸上的笑容没有太多变化,可掌心里却不由得渗出了些许汗水。 三番队队长,市丸银的斩魄刀,在用出了始解并发动了认真一击的情况下,被用眼球硬接了一击却毫发无伤的对手徒手折断了。 就连那些打发时间用的八卦刊物也不会选择这么扯淡的情节。 ——可就是这么扯淡的事情,市丸银却在此刻,亲身经历了。 (灵力和灵压在我之上,不仅如此……) 市丸银的脑海中,不由得回忆了一下方才郑器抬手的动作。 (速度,很快。) 虽然他确实是因为看到【神枪】被郑器用眼球挡下而惊诧了一瞬,所以没有立即在攻击命中后回缩【神枪】,但能够如此轻松的抓住他这一瞬的破绽,单手折断【神枪】,在市丸银看来,郑器的速度也同样不可小觑。 那么,问题来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好消息是,以【神枪】的能力而言,虽然被折断了三分之一,但实际上还是能够继续用于战斗的。 而且斩魄刀的根本没有被伤到,像这样的折损,其实花些时间,还是能修复如初的。 只是,这些“好消息”,都对眼前的难题没有什么帮助。 市丸银思虑着。 他会这么快就赶到这里,本来是为了完成那家伙交给他的任务,来看看旅祸的成色。 结果这一看,看出问题来了。 迎着郑器的视线,市丸银感觉自己的额间也开始如持刀的掌心那般,悄悄渗起了些许汗水。 (如果用上卍解的话……不,等等,难道说……) 刹那之间,市丸银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猜测。 意外? 试探? 借刀杀人? ——各种各样的念头接二连三。 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现在能找个地方单独待着梳理一下思绪。 可惜,郑器已不准备给他这么悠闲的机会了。 “别想太多。” 话音,于瞬息由远及近。 本该在三十五米开外处的郑器,兀然出现在了市丸银面前。 “先吃我一拳。” 仿佛是要给银足够的时间来做出反应,当着市丸银的面,郑器抬起了右拳。 在市丸银眼中,那似乎比他脑袋还大出一圈的右拳上,燃烧起了璀璨的金色火焰。 扑面而来的魄力,让他立刻意识到,那恐怕是由高密度的灵压和灵力所凝聚出的异象! 该怎么办? 手中始解的【神枪】无法伤到郑器。 舍弃咏唱的鬼道更是不可能对郑器产生什么效果。 至于白打和斩术,市丸银确实在这两方面也有着不错的造诣,但仅仅凭借自己的白打和斩术,能抗衡得了拥有如此灵压的郑器吗? 该怎么办? 电光石火间,市丸银做出了判断。 退! 全力施展瞬步,在向后逃窜的同时,市丸银努力将手中【神枪】向上抬起,试图在最后一刻尽可能为自己的身躯构筑起一道防线。 随即—— “锵!” “——咚!!” 雕刻着黄金升鲤的红色门扉轰然炸裂。 相比起用杀气石构筑出的白道门,那扇样貌瑰丽的大门就显得脆弱了许多。 倒飞而出的市丸银,在撞碎了这扇门扉之后,半空中的身体却仍是去势不减,生生沿着瀞灵庭内的街道,以爆裂的砖石与飞扬的尘埃,卷起了一尾呼啸的尘龙。 郑器没有立刻追击上去。 他侧过头,朝着夜一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跟紧我!” 夜一会意,当即领头跑了起来。 除了一护之外,织姬三人都是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跟上了奔跑的夜一。 “夜一先生,郑器先生他——” “他闹出这么大动静,很快各番队的死神都会往这边靠拢,这就是我们进入瀞灵庭的最好机会!” 夜一脚下不停,沉声说道:“但这不代表我们一定不会遇到麻烦,所以有时间担心那个肌肉不倒翁,不如先专心于自己的行动!” 看到夜一带着一护他们迅速消失在了右侧街道的拐角处,郑器收回目光,看向了那尘埃渐落的狼藉尽头。 “咳、咳咳……” 喉头透着一股粘涩,市丸银知道那是一口压在里面的血。 虽然浑身上下都痛的要死,但他还是准确且冷静的判断了出来。 自己的双臂碎了。 与之一同破碎的,还有【神枪】。 搭在手心里的【神枪】,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一指长的残破刃身。 不过就算完好如初也没啥用了。 以他现在这一双肉绽骨裂的手,别说是拿起刀战斗了,就连动弹一下指尖都极为困难。 可即便是这么一副惨样,市丸银心中依然很庆幸。 千钧一发之际,他以手中的【神枪】和舍弃咏唱的缚道圆闸扇,成功护住了自己的头颅。 否则现在几近支离破碎的,恐怕就得是他的脑袋了…… (不,不对。) (恐怕,不是我赶上了……) 市丸银努力睁大了自己的左眼,浅蓝色的瞳孔里,混杂着从额角淌下来的鲜血,倒映着正朝他大步行来的郑器。 就仿佛郑器,正踏行在由他市丸银的鲜血铸就出的孤道上一般。 市丸银的脖颈颤动了一下。 他想把郑器看的更清楚些,可他现在只剩下左眼还能用了。 市丸银的右眼,已经在刚刚那一击中,和他右半边的颌骨一起报废了。 (果然。) 瞧着郑器那张神色泰然的脸,市丸银有心发笑,却实在是做不到了。 “别一副等死的表情。” 郑器开口说道:“虽然你捅了我两刀,但我这人向来大度。” “只要你自己愿意争取。” 第436节 第十三章:如何让人快速学会心平气和( “动作快!” 率先抵达了白道门这一带的,是率领了九番队的桧佐木修兵和率领了三番队的吉良伊鹤。 其实,早在郑器他们进入尸魂界前不久,瀞灵庭方面就侦测到了代表旅祸入侵的歪面反应,并以郑器他们将要进入的西方郊外为目标,在三号至八号区域发布了警戒令。 所以各战斗番队的队员其实都早早被调动了起来,以白道门这一带展开了防卫网。 只不过,在注意到杀气石壁的出现后,大多数任职了一定时间的队员都认为,多半不会有他们出手的机会了。 因为镇守白道门的是兕丹坊。 夜一说的是实话,哪怕是在庭内各番队的死神队员中,兕丹坊也是相当有名的实力派人物。 然而谁知道杀气石壁出现后才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首先是白道门被砸毁,紧接着临近白道门的街道便遭受了如此猛烈的袭击。 对许多队员而言,这是他们数百年来第一次遇上这种状况。 就连桧佐木修兵和吉良伊鹤这样原本就距离白道门最近的副队长,也是愣神了有一会才反应过来,带队赶向了白道门。 “桧佐木先生——” “这次的旅祸看来不寻常,先一起行动吧。” “好的。” 双方聚首之后,吉良和桧佐木寥寥几句便定下了接下来的行动基调。 三番队和九番队的队员性子大都算不上乖戾,所以对于像这样进行联合行动倒也不抵触,若是换了十一番队的队员在这,怕是就没这么容易统一意见了。 就这样,当这由两支番队总计十二名死神足成的小队出现在郑器面前时,他才刚和市丸银说完几句话。 “那是、市丸队长?!” 桧佐木修兵惊呼出声。 而同样注意到市丸银惨状的吉良伊鹤在一瞬的惊慌后,脸上的凝重和阴沉一扫而空,一股浓烈的杀意和怒气开始从他扭动的五官中涌现出来。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拔出了腰间的斩魄刀,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郑器身侧。 “抬起头来,侘助!” 言语之间,吉良伊鹤手中的斩魄刀样貌大变,那刀身形似弯钩的怪刀,便是他斩魄刀始解后的真姿。 没有任何犹豫,他抬手就以【侘助】劈向了郑器的脖颈。 “等——吉良!” 桧佐木修兵这时才来得及喊出声来。 他不认识郑器。 但瀞灵庭里忽然出现一个体貌特征如此鲜明的陌生人,基本就可以认定是这次的旅祸无疑。 而更重要的是,在这个疑似旅祸的强壮男人面前,三番队队长市丸银,正以一副下一秒死去都不稀奇的凄惨模样瘫倒在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个旅祸干的吗? ——困惑与惊诧一同涌上心头的刹那,桧佐木修兵脑海里最先做出的判断便是,不能轻举妄动。 能将一名队长重创至濒死的程度,如果真是眼前这个旅祸做的,那么就算在这里的所有队员一拥而上,也不够人家杀的。 这样浅显的逻辑关系,桧佐木修兵知道吉良伊鹤也能想到。 可他情急之下却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吉良伊鹤此人,虽然平日确实是秉性温良,沉着冷静,但在有关其队长市丸银的事情上,那份坚韧的忠诚之心,却很容易令他变得不理智。 就好比,现在。 “锵啷——” 清脆的声响,与眼前的景象一同,让所有番队队员都瞪大了眼睛。 吉良伊鹤的【侘助】,准确命中了眼前这个旅祸的脖颈。 然后…… 【侘助】,断了。 “?!” 上一秒还怒火中烧的吉良伊鹤,这一刻那心头猛火都已立时灭去了大半。 双手痉挛的他,甚至险些没能握住【侘助】的刀柄。 双目圆睁的吉良伊鹤不自觉垂低头,看向手里的【侘助】。 这柄造型奇妙的斩魄刀,已然失去了那弯钩似的前端。 发生什么事了? 吉良不知道。 挥刀,刀命中了敌人的血肉身躯,然后…… 为何,【侘助】会断裂? 不,不对,在那之前—— 为何,这个男人能毫发无伤?! 脸颊上滚动着的温热触感和细小的刺痛感,将吉良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一手血。 那里有着【侘助】崩碎的刀身残片在他脸上划出的伤口。 “勇气可嘉。” 称得上年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吉良本能的抬起头。 “不过我对你不感兴趣” 郑器俯视着吉良伊鹤,说道:“把你的队长叫来。” “……” 瞧着吉良的面色迅速变换,郑器沉默了一秒后,眉尖一挑。 “懂了,你是三番队的。” 随即,郑器向着吉良伊鹤伸出手掌。 这个动作,顿时让桧佐木修兵等一众站在不远处的死神心里一紧。 而吉良本人,更是浑身发僵。 动不了。 恍如被看不见的锁链死死缠住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这一刻的吉良,甚至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足以攥住他整颗头颅的大手,越发靠近自己—— “看好你家队长,我是不了解你们死神要是再死一次会怎么样。” 提着吉良的后衣领,郑器把他随手丢到了市丸银身旁。 “那边的。” 然后,郑器的目光转向了桧佐木修兵那边。 “你们有没有联系自家队长或者其他番队队长的方法?” 一众死神不知道郑器问这个做什么。 但面对敌人的提问,他们不可能被问就答。 可除了回答正确答案,他们又无法迎着郑器的视线发出其他的声音。 于是,回应郑器的,就只有沉默。 “……行吧,来了就别走了。” 郑器用下巴比了比满是残垣断壁的角落:“到那排队待着,别吵我就行。” 这番言行,让死神们紧张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迷茫之色。 “还是你们更喜欢睡在那?” 郑器从口袋里掏出了拳头。 这一下,又令一众死神绷紧了身子。 就在郑器准备帮这些死神拥有精致睡眠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动作。 “总算是来了一个。” 郑器的视线上抬,越过桧佐木修兵他们,朝着他们身后看去。 “那么,请问你是几番队的队长?” “七番队队长,狛村左阵。” 从那厚重的面罩之中,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发出了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狂徒,准备伏诛吧。” 第437节 第十四章:狗头见面开大是吧 郑器微微颔首。 “别客气,来吧。” “你们先退后。” 狛村左阵拔出了腰间的斩魄刀,但并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始解,而是抬步越过了桧佐木修兵等人,并叮嘱他们向后退开。 闻言,桧佐木修兵等人脸上,都或多或少浮现出了一丝放松之感。 没有谁在这个时候逞能,一众死神当即以面朝郑器的方式,有序的向后退开了相当一段距离。 不只是因为他们已然明白,郑器不是他们这些非队长级死神能对付的敌人,更是因为他们知道,狛村左阵这位七番队队长,是需要充足空间来发挥战力的类型。 刀指郑器,站定后的狛村左阵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郑器敏锐的察觉到了那铁笠之下的视线变化。 “是叫吉良对吧。” 郑器侧过头,突然对着吉良伊鹤开了口。 这让吉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带着你家队长让开点。” 说着,郑器迈开步子,向着狛村左阵走去。 “这样,够不够你发挥了?” “……虽为敌寇,但能有这般豪气,着实令老夫倾佩。” 狛村左阵诚恳的赞叹道。 “那就不要藏着掖着。” 郑器稍稍抬起下巴:“全力攻过来。” “这是自然——” 压低身体的重心,狛村左阵本就低沉的声音更显一分嘶哑。 他调转刀身,霎时间,厚重的灵压与汹涌的灵力在那魁梧的躯体之上奔涌起来。 “卍解!” 灵压升腾,灵力凝结。 伴随着狛村左阵的话音,一尊庞然大物赫然屹立在了他身后! “黑绳天谴明王!” “哦……” 仰着头,郑器打量着这尊数十米高的黑甲武士。 光论体积的巨大程度,在他至今以来所对阵过的对手里,黑绳天谴明王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的了。 “一上来就是卍解吗……” 观战的桧佐木修兵嘟囔了一声。 但随即,他便反应了过来。 在瀞灵庭内,队长是不能随意释放 卍解的,毕竟考虑到卍解的威力,如果不对队长级加以限制的话,隔三岔五来上一次,瀞灵庭再大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可是,眼前的旅祸,明显不是仅靠始解就能应对的敌人。 躺在那儿是市丸银就是最好的证据。 卍解的使用,往往会伴随着强烈的灵压、灵力反应,距离足够近的话,即便是一些不算敏感的死神也能察觉到相应的变化。 由此,桧佐木修兵判断,作为队长的市丸银,很可能是还未来得及动用卍解,便被眼前的旅祸击败了。 想来,同为队长的狛村左阵,也一定是想通了这一点,因此才这般毫不犹豫的使出了卍解。 就该这么打…… 不! 是只能这么打! 这是桧佐木修兵的想法。 而接下来的战况,也确实证明了,他想得没错。 “看招!” 怒喝一声,狛村左阵手起刀落。 于他身后伫立的黑绳天谴明王,当即与他形成了动作上的同步。 那柄数十米长的大刀,直朝着郑器兜头劈落! “咚!” 恍如山石崩坠,桧佐木修兵等一众死神只觉脚下地面都在这沉闷的碰撞声为之一震。 下一刻,巨刃挥舞掀起的暴风,以螺旋之势朝着四面迸发开来。 呼啸的乱流,让被波及到的队员们险些站不稳脚跟,只得压着身子,以手掩面。 何等强劲的一击! 于狂风中勉力安身的队员们中,有不少是从未见过狛村左阵卍解的,今日一见,自然立时被这黑绳天谴明王的威势所震撼,心中顿生一股振奋之意。 如此强劲的一击,定能让那旅祸伏诛了! ——这一刻,多数队员心中,便是这么想的。 然而…… 事实如何呢? “唔……” 狛村左阵沉吟了一声。 他持刀的右手有些不自然的紧了紧刀柄之后,铁笠之下的双目紧盯着前方,张口道出了心里的疑问。 “敢问阁下,何方豪杰?” “提醒的好,你都自报家门了,我也该有点表示。” 举起的单手掐着巨刃的寒锋,郑器望着狛村左阵开口说道:“我叫郑器。” “暂时算是个路过的浪客吧。” “郑器……” 狛村左阵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确信自己从没听闻过这个名字。 但…… 狛村左阵的目光,沿着那向下沉去的条条裂痕,审视着处在深坑之中毫发无伤的郑器。 能够以单手接住他黑绳天谴明王全力一击,怎么也不该是无名之辈才对。 更何况,还有着能让那位市丸银队长都来不及卍解便将之击败的能力…… 想到这里,狛村左阵心底发沉。 他明白为何市丸银会大意落败了。 谁能想到一个名声不显的陌生旅祸,竟能有着这样的战斗力? 而且—— “阁下的灵压,隐藏的很好。” 狛村左阵感慨道:“即便是正面硬受了老夫一击,也未泄露出多少来……此等造诣,着实少有。” 闻言,郑器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狛村左阵。 “……这就是你的全力了吗?” 默然片刻后,他这么问道。 “自然不只如此!” 说话间,狛村左阵就要抬起持刀的右手,再向着郑器挥出一击—— “嗯?!” 然而,这一次,黑绳天谴明王未能如他所愿般行动。 不对,准确来说…… 瞧着站在那儿,手掐锋刃,纹丝不动的郑器,哪怕是老实沉稳如狛村左阵,也感到荒谬。 抽不动。 ——黑绳天谴明王,没法从郑器手里抽回刀来! 这不合理。 以郑器的体格来看,黑绳天谴明王就算是连带着郑器一同举起,也该是轻而易举才对! 如果某条被稀里糊涂拉入第六特异点的魔龙知道了狛村左阵此刻的想法,一定会深以为然的用力点头。 可如此荒谬且不合理的现实,就是发生在了狛村左阵面前。 黑绳天谴明王,竟是被郑器以单手就扼住了身形! 不等诧异的狛村左阵动作,只见以郑器单手掐住的位置为中心,霜白色的冻气翻滚而出,所过之处,立时于那巨刃之上凝起一簇簇长短不一的冰棱。 “这、这是——” 狛村左阵立刻察觉到,这并非寻常的冰霜。 作为卍解,黑绳天谴明王与狛村左阵的联系程度很高,因此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被那冻气和冰霜所覆盖的部分,原本从属于自己的灵力已经失去了控制。 冻气和冰霜蔓延的速度极快,只一眨眼,数十米的刀身就被覆盖了大半! 没有迟疑,狛村左阵当即操纵着黑绳天谴明王弃开了刀柄。 这柄大刀确实是黑绳天谴明王的一部分,舍弃了就相当于短暂丧失了一部分战斗力。 但作为主体的庞大身躯却还是完好无损的! “喝!” 一声大喝,在狛村左阵的操纵下,双手腾了出来的黑绳天谴明王立刻压身而上,朝着仍旧单手架着巨刃的郑器扑了过去。 就算不凭借大刀,以黑绳天谴明王的巨力,便是双手倾轧也足以产生非凡的破坏力—— “嘭!!” 四掌相接,十指相扣。 “嚯。” 墨绿与灿金。 一边是森森雾色所凝。 一边是煌煌雷光所聚。 这一双奇异的巨掌,于郑器头顶,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黑绳天谴明王的双手。 微微昂首,郑器望向不远处的狛村左阵。 “想要比力气吗?” 第438节 第十五章:狗头吧老哥连夜研究战术 那是什么? 刹那之间,众多死神心里都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那一双手掌是什么? 乍看之下,应该是由高密度的灵子浓缩而成的产物。 但…… (什么呀,这种灵压的感觉……) 桧佐木修兵咽了下口水。 在那双巨手诞生的瞬间,迎着那扑面而来的灵压,桧佐木修兵下意识的想起了一位人物。 那于各位队长之中,也称得上是特立独行的人物…… 十一番队队长,更木剑八。 对于这位据说是现任队长级中唯一一位没有领悟卍解,仅依靠自身强大的灵压与实战能力成为队长的传奇人物,桧佐木修兵并没有真正见识过其全力战斗的姿态。 但在过去,他曾有幸亲眼见证过更木剑八出手。 那时于更木剑八身上所感受到的灵压,让桧佐木修兵至今也难以忘怀。 不过,有所不同。 桧佐木修兵能分辨得出来,更木剑八的灵压,与郑器的灵压,是有所不同的。 如果说,更木剑八的灵压,充斥着杀意,暴虐、躁动,恍如是下一秒便要扑上来大啖血肉的恶鬼罗刹。 那么郑器的灵压,就显得颇为……矛盾。 既冰冷,又炙热。 如同是一尊由钢铁铸就的庞然神像,内里却熊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本该是端坐于庙堂之上受尽膜拜,如死者般幽幽沉寂的冰冷巨像,却仿佛被这烈火赋予了如生者燃烧自我般猛烈的炙热温度。 在桧佐木修兵眼中,便是这份坚不可摧的冰冷与迫人却步的炙热,以酷烈之势,交织成了郑器这令人窒息的灵压。 那么,为何桧佐木修兵会立时将不同的二者联系在一起呢? 原因很简单。 在桧佐木修兵基于本能的判断中,郑器和更木剑八的灵压,存在着一个最重要的相似之处。 那就是【强】。 纯粹到只是看到一眼,就会下意识想要避让开来的【强】。 危险到哪怕只是生出一丝对峙的念头,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死亡预感的【强】! ——桧佐木修兵的这番感受,就算是在此刻尽数说出口,也不会有人斥责他涨敌人威风。 因为在他身后的那些队员,其实表现比他更为不堪。 实力弱一些的,此刻已然瘫坐到了地上。 就好比尚在哺乳期的小鹿撞见了巡视领地的雄狮。 哪怕雄狮此刻已经是饭足水饱,对这么一只塞牙缝都不够的幼崽毫无兴趣,可面对悠然的雄狮,小鹿仍然只能匍匐于地,浑身发颤。 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这与他们的个人意志无关,是单纯基于本能的反应。 一种,原始的恐惧。 处在战局边缘的一众死神们尚且如此,那直面了郑器的狛村左阵又如何了? “唬呜呜呜——” 自那铁笠之下,传出了沉闷的嘶吼。 那是呲起了尖牙,咬紧了牙关的狛村左阵,从喉头里滚出的浊音。 他在抗争。 同郑器…… 同自己! “嘭。” 随手将冻上了大半的巨刃丢到一侧,郑器瞧着双臂一齐压住了手中的斩魄刀,浑身发劲的狛村左阵,眉毛一挑,露出了有些诧异的神情。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令他有些意外的事。 “你……” “——唔啊啊啊啊!!!” 郑器才刚要开口,狛村左阵猛地大吼出声。 “看、看啊!狛村队长压制住他了!” 桧佐木修兵身后,一名勉强站稳了身体的三席叫了起来。 有赖于狛村左阵兀然爆发出的灵压,这些死神队员得以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而看到黑绳天谴明王的双臂,竟是能将那金绿双掌向下渐渐倾轧,他们更是当即振奋了起来,恍如溺水者攥住了顺流而来的稻草。 这一次,就连桧佐木修兵和一旁的吉良伊鹤,脑海里也生出了相仿的念头,脸上露出了期盼与欣喜。 “队长!” 吉良伊鹤低头,正想要对自己的队长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家队长此刻面皮抽搐,那满是疮痍的面门上,残缺的五官小幅度的扭动,似乎是想要做出什么表情来。 以吉良对市丸银的了解,他觉得…… 队长,似乎是想要笑。 而且是那种,带有挖苦、嘲讽意味的笑。 “不错。” 郑器仰起头。 “但,还不够。” 话音落地,局势骤变。 一众上一秒还面露惊喜兴奋之色的死神们,这一刻都瞪着眼,面色发怔,如鲠在喉般失了声音。 “哗啦啦……” 碎石向下洒落,于遍布裂痕的地面撞出声响。 在狛村左阵的闷声嘶吼中,黑绳天谴明王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这尊数十米高的黑甲武士,居然就这么被生生举了起来! 没错。 那金绿双掌,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被黑绳天谴明王压制。 队员们以为是狛村左阵完成了绝地反击。 可事实上,那一声长啸,不过是狛村左阵最后的挣扎罢了。 什么局势骤变? 从始至终,狛村左阵,都在被郑器所压制。 ——这场战斗的胜负,从未脱离过郑器的掌控。 “还打吗?” 郑器问道。 “……无需多言!” 闻言,郑器微微颔首。 他转了转脑袋,像是在寻找什么。 随即,那双巨掌兀然发力—— 绝大多数人,应该都有这样的经验。 好比是抖落被子、床单上的灰尘。 如同是甩干毛巾、手帕上的水渍。 就像那样…… 黑绳天谴明王,如一块毛巾那样,被抖甩了起来! “——嘭!!!” 整个瀞灵庭,似乎都摇晃了起来。 “噗咳!” 当那巨躯粉碎了瀞灵庭的街道,深深嵌入了岩盘之中时,于狛村左阵的铁笠之下,一捧鲜血喷洒而出。 不仅如此,狛村左阵的双肩处,更是炸开了一团团骇人的血雾! 紧接着,那魁梧的身躯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咕唔!” 就在即将翻倒在地的时候,狛村左阵腰身一挺,硬是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没有就这么躺下去。 只是,这已经是他此刻的极限了。 那渐渐变得模糊,已有消散迹象的黑绳天谴明王,以及那柄碎裂了半截的斩魄刀,表明了狛村左阵此刻究竟受到了何等重创。 “……” 郑器看了看被金绿巨掌从黑绳天谴明王身上扯下来的那双臂膀。 力道好像用大了一些。 还没落地,黑绳天谴明王的肩关节就先承受不住了。 (也罢,这样就是第二个了。) 任由雷光和迷雾将这一双臂膀化作灵力吞噬殆尽,郑器环顾了一圈在场的所有死神。 “还打吗?” 第439节 第十六章:请不要太责备他们了 在夜一的带领下,一护一行人的目标很明确。 “忏罪宫?” “没错,按照惯例,露琪亚被定罪之后,就会被关押在那里了……停下!” 夜一突然驻足。 但在她身后的一护等人没有谁出问题,几乎都是同时停下了脚步。 看这早有准备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跟随夜一蹲身藏匿于拐角的阴影里,很快,众人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一队神色匆匆的死神。 “白道门被突破了?” “不知道,但确实是要求向那边靠拢!” “别讨论了,动作快点!” “是!” 待到这一队死神行过,一护等人才从拐角处探出头来。 “看来效果不错。” 说着,夜一便继续领头跑了起来。 “那个,夜一先生,真的就留郑器先生一个人……” 处在队伍中间的井上小声询问道。 “他还轮不到你们来担心,有心思想他的事情,不如专心跟上我的脚步——唔?” 脚下不停,夜一突然转头看向了众人身后。 那里,是白道门的方向。 “这是……郑器先生的灵压。” 一护皱着眉嘟囔道。 在数天的特训中,他曾于近距离感受过郑器的灵压。 对于郑器的灵压,一护可谓印象深刻。 (看来已经和队长级交上手了吗,另一股灵压……是狛村左阵吧。) 通过感应到的灵压大致判断了下状况,夜一转回头去。 “接下来队长级和副队长级的家伙恐怕都会动作起来,你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记住行动前我说过的话,明白吗?” 一面叮嘱众人,夜一心里一面盘算着。 她只觉准备的时间还是太少了些,如果能在有些时间来让她传授身后的一护几人一些潜行的技巧,一定会对接下来的行动有所帮助。 (不过,有郑器在正面吸引各番队队长的注意,这已经是相当大的优势了,那时虽然没有打到要分个你死我活的地步,但以那家伙的战斗力,即便被三、四名队长级围攻也——) “嗯?” 夜一的胡须抖了抖。 她能感觉到,狛村左阵的灵压在迅速衰弱。 夜一曾听过喜助的分析。 在现任各番队队长中,以战斗的相性来说,他认为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七番队队长狛村左阵和三番队队长市丸银,是最容易被郑器在短时间内击溃的队长。 事实也确实如此。 ——可夜一却未曾想到,战斗结束的会如此之快。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郑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先后击败了两名队长,那么接下来瀞灵庭方面对他的投入的关注肯定会更多,相对的,他们的潜入行动也必定会进展得更顺利。 (希望相对棘手那几个队长不要那么快和郑器接触上,否则……) —— 回答郑器的,只有沉默。 身体颤抖,喘着粗气的狛村左阵看来是有话想说,可他的身体状态实在是支撑不了他实现这个想法。 市丸银,嗯,要是再这么拖一会,他恐怕也差不多该准备好死第二次了。 至于其他队员,则更不必说。 两位队长接连败北,其中一位更是被以摧枯拉朽之势粉碎了卍解。 这对一众队员们来讲,简直是连在梦中都不会出现的场景。 而更令他们手足无措的,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名自称郑器的旅祸,如今正以毫发无伤的泰然姿态,屹立在他们面前。 然后开口问他们…… 还打吗? ……还打吗? 如果真的有得选,在这里的一众队员里,没有几个会想打一场明知自己必死无疑的战斗。 可他们真的有得选吗? 哪怕是桧佐木修兵和吉良伊鹤这两位副队长,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就让人来救他们俩吧。” 迎着这些队员们或是惊慌、或是畏惧、或是紧张的眼神,郑器却是兀自从魔典空间里拿出升级过了的腐败药水。 大拇指拨开盖子,郑器喝了一口。 倒不是他受伤了,或者需要补充什么消耗。 单纯是因为空间里的牛奶和茶水没法在尸魂界里直接取出来。 对。 郑器只是在热身之后想喝点什么罢了。 感受了一下口腔里的味道,郑器对今天随机到的桃子苏打口味还是比较满意的。 “……阁下……” 就在这时,似乎是缓过了一点的狛村左阵,以难掩虚弱的声音开了口。 郑器看向他。 “阁下……到底目的是……” 性情憨直的狛村左阵选择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交锋激烈的时候,被郑器猛然爆发的灵压蒙蔽了思绪,所以他未能及时察觉到。 如今身受重创无力再战,狛村左阵却是回味过来了。 不同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灵压,实际交手的时候,郑器身上其实根本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杀意。 “你我无怨无仇。” 郑器坦然作答。 “但我受人所托。” “何、何人……” “暂时不能说,抱歉啊,狛村左阵。” “……阁下可知,您此举……将要面对……” “少说两句吧。” 罕有的,郑器主动打断了他人的发言。 瞧着浑身浴血的狛村左阵,郑器说道:“留点力气撑下去。”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还是蛮喜欢你的。” “……” 狛村左阵想要回应郑器。 从这名旅祸身上,从这个初次相见的陌生男人身上,他感觉到了某种与自己相似的东西。 一种,令他忍不住想再和郑器多说一句话的,极具吸引力的【特质】。 但,很遗憾。 至少这一次,他做不到了。 看着狛村左阵昏迷过去,郑器默然片刻后,抬头看向了那些队员。 “别傻站着,你们连基本的伤员处置都做不来吗?” 这一句话,把这些本就失措的队员给直接说懵了。 要说会不会,那多少是会一点。 虽然不是人人会回道,但一些基本的应急处置手段肯定还是在真央灵术院培训过的。 可现在这…… 就在这些队员们面露迟疑之色的时候,他们发现郑器的视线突然一转,又一次越过他们,向着他们身后望去。 就和之前七番队队长狛村左阵到来时相差无几。 “救治伤员,一般是由四番队来负责,所以其他番队的队员在这方面,大多终究只是外行。” 一道温和的男性声音,传入了队员们耳中。 “像两位队长这样重的伤势,他们更是基本都从未有过应对的经验……” 带着眼镜,笑容温润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队员们身后,与郑器四目相交。 “所以,请您不要太责备他们了。” 第440节 第十七章:镜花水月 “蓝染队长!” 桧佐木修兵先是一喜,随即神色又是一变。 “蓝染队长,敌人非比寻常!您——”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蓝染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桧佐木副队长,不要担心,会抵达这里的队长,不只是我而已,先去为狛村队长做一下应急处理吧,卯之花烈队长很快也会赶到的。” “啊、是!” 面对蓝染那处变不惊的笑容,队员们仿佛一下子找回了主心骨。 于是,一部分人负责警戒郑器,一部分人负责抬起狛村左阵,这些死神总算是动作起来,将高大的狛村左阵带离原地,到一旁去做应急处理了。 在这个过程中,郑器没有做出任何阻拦的举动。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蓝染。 瞧了一眼在远处被吉良伊鹤搀扶着的市丸银,视线在市丸银那碎裂的斩魄刀上停留了一下后,蓝染回过眼来,重新对上了郑器的双目。 “看来,您并非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物,否则狛村队长和市丸队长恐怕等不到我赶来了。既然如此……您为何要入侵瀞灵庭呢?” “受人之托。” “哦?不知是何人,又所为何事?” “你打不打?” 面对蓝染,郑器却似乎突然没了耐性。 虽然同样是那副平静的面色,但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和方才对待狛村左阵的时候相比,郑器对待蓝染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差异。 “……您似乎不是很待见我,我想,这该是我们初次见面吧。” 蓝染仍是一脸微笑,不紧不慢的问道:“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讲究礼节,就先从自己做起。” “我是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 “郑器。” “郑器……” 蓝染低声重复了一下郑器的名字。 而郑器也算是确定了自己没认错人。 眼前这个笑得很让他讨厌的眼镜仔,就是那个蓝染惣右介。 想到这里,郑器的视线不由得往蓝染腰间的斩魄刀上看了一眼。 敏锐的察觉到了郑器视线的变化,蓝染嘴角勾起的弧度,稍稍高了些许。 “看来只靠言语的话,您是不会回答我的种种疑问了。” 【魔典。】 (我知道。) 见蓝染伸手拔出了腰间的斩魄刀,郑器同魔典也迅速交换了思念。 “碎裂吧,镜花水月。” 言语,是解放力量的钥匙。 灵压变换,灵力涌动,在郑器面前,蓝染手中的刀—— 没有任何变化。 但手持利刃的蓝染,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已然向着郑器瞬步而来。 “等等!蓝染队长!那个男人不是仅靠始解就能对付的!” 一旁的桧佐木修兵见到蓝染发动始解后,突然大喊了起来。 紧接着,这些队员们都露出了惊容。 那副神态,简直就像是—— “就好像你直接死在我手上了一样,蓝染惣右介。” 看着停步在自己身前的蓝染惣右介,郑器开口说道。 “郑器先生。” 蓝染脸上的笑容,变得更为生动了起来。 隔着镜片,他的双眼紧盯着面前的郑器。 “你似乎对我有所了解,但我可以肯定,这是我第一次见你。”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你。” “那么,你对我的镜花水月,又了解到了何种地步呢?” 蓝染抬起刀刃,直指郑器的面门:“你没有想过,也许此时此刻,你的所见所闻,也都不过是……镜花水月呢。” “无所谓。” 面对蓝染手中的刀刃,郑器的回应简洁明了。 他径直提起一双巨拳。 “——我会打到你成真。” 不同于应对市丸银和狛村左阵之时,郑器双臂之上的特殊衣衫骤然炸裂,喷涌的金色豪意与滚动的墨绿色迷雾分别包裹着他的左右双臂,连同他身后那一双由能量凝成的巨掌,四只拳头一齐卷起呼啸的乱流,向着蓝染砸去! 面对这仿佛浪潮般倾轧而来的重拳攻势,蓝染当即以精湛的瞬步技巧向后撤开。 而他后撤的方向,更是直接将郑器向着狛村左阵那边引去。 郑器微微皱眉。 紧接着,在能量双拳再一次迫使蓝染扭身的瞬间,本体左臂一抬,便立时将怨恨锁链向着蓝染甩了过去! 接连转动了几次脚步后,发现怨恨锁链仍是在追寻着自己,蓝染笑意不改,挑刀迎了上去。 “哗啷!” 锁链如掠食的巨蟒,在一阵清脆的金铁之声中,紧紧咬住了蓝染手中的斩魄刀。 郑器的左臂立时发力,同时右拳和两只能量巨拳攥紧起来,只等蓝染被拽动过来,就要给他那张笑脸来上四下屈人之威。 然而面对郑器的巨力,蓝染的反应颇为干脆。 他直接撒开了手中的刀柄,任由怨恨锁链将他手中的斩魄刀拽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本人脚步一转,眨眼就落到了百米开外的一处墙头上。 郑器正要追击—— “嘭!” 能量巨拳随手一拍,将一束金色的灵力剑压打碎。 “哦!果然,我来对了!” 一道体格不亚于狛村左阵的身影,猛地坠到了郑器身前,拦住了郑器追击蓝染的路线。 “一看就知道,你值得我来这一趟啊!” 扛着刀,更木剑八上下打量着郑器,脸上带着兴奋且愉悦的笑容。 “啊,小剑,眼镜腹黑仔死了哎。” 从更木剑八背后探出小脑袋来,草鹿八千流瞧着郑器锁链里捆着的那柄斩魄刀,一脸惊讶的喊道。 “那不就更证明这家伙是极品嘛。” 更木剑八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愉快起来。 “同为队长,不能这么说,明白吗,更木队长。” 温柔的女声自另一侧传来。 郑器余光一瞥。 在狛村左阵那边,出现了一位形容温婉的黑发女性,方才说话的就是她。 还有一位银发女性,正蹲伏在狛村左阵身侧,看来是在检查狛村左阵的伤势。 “……啧,你是要和我抢吗?” 被这样训斥,更木剑八侧目看了过去,大有那位黑发女性点头,他就会先动手去砍了她的意思。 “队长,狛村队长的伤势很重!” “我知道了,勇音,交给我吧。” 见卯之花烈不理会自己的话,更木剑八这才如同一个藏好了珍爱玩具的孩童般放下心来,转头看向了郑器。 “好了,来吧。” 刀刃一转,更木剑八张开双臂:“用不用我先让你来一下?” “……” 从远处的蓝染惣右介那里收回视线,郑器的目光完全聚焦到了眼前的更木剑八身上。 “你倒是有胆子。” 第441节 第十八章:他是有备而来 听到郑器的话,更木剑八在同郑器视线相交后的一瞬,做出了他的回应。 “锵啷啷啷——” 尖锐刺耳的声音,让正准备去接应吉良伊鹤与市丸银的虎彻勇音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只见自郑器的右侧肩头至他的左侧腰间,有一串绚烂的火星蹦跳起来。 那是更木剑八手中的斩魄刀,在郑器的身躯骤然刮擦出的结果。 在飞溅的火星之中,独眼清晰的捕捉到了在那碎裂的衣衫之下完好无损的饱满肌肉,更木剑八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起来。 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这一刀,就是他对郑器的回应。 动手吧! 在他背上的草鹿八千流更是心领神会,直接跳走,往卯之花烈那边去了。 “……” 于是,郑器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旋转腰身,忽而背对向了更木剑八。 这是要做什么? 即便是战斗经验丰富如更木剑八,心底也在这一瞬间产生了诧异之情。 这是……要出拳吗? 不对吧。 在更木剑八看来,就算是流魂街里最不擅长战斗的杂鱼角色,若是想要用拳头打人,也不会采取这么笨拙的姿势。 与其说是要出拳攻击谁,倒不如说,这个姿势更像是要把什么投掷出去一样。 是压根就没考虑过【在这之后还要怎么做】的姿势。 ——眼前这家伙,要用这种动作来攻击我吗? 清楚看到了郑器动作的更木剑八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这样的疑问。 紧接着,他的身体,诚实的回应了他自己的好奇心。 “嘭!” 拳头与面容碰撞所发出的声音,就和方才刀刃与胸膛刮擦所发出的声音一样,都全然不似骨肉之躯能导致的动静。 这一声,听上去更像是两块厚重的金属兀然撞上了彼此。 “咚隆!” 随即,就是又一声巨响。 瀞灵庭,仿佛又摇晃了起来。 如同之前的市丸银那般,更木剑八倒飞出去的身躯,在瀞灵庭的街道上掀起了一尾呼啸的尘龙。 郑器看了一眼蓝染离去的方向。 对方撤得很干脆。 郑器觉得自己想要追上蓝染,怕是得费上一番功夫。 不仅是因为蓝染自身的能力出众,更是因为这家伙使出的这一招金蝉脱壳之计。 他瞥了一眼被怨恨锁链缠绕着的那柄斩魄刀。 左手一拽,收起怨恨锁链的同时,郑器将那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斩魄刀抓到了手中。 真的是平平无奇。 其他人的始解,斩魄刀都或多或少会变出些特色来,可蓝染的这一把,不知为何,却普通得像是一柄没始解过的浅打一般。 对,就是像一柄死神们通用的浅打。 “咔啦。” 刀刃,在郑器攥紧的五指内破碎。 郑器抬头看向了那些死神。 【魔典?】 (按理来说,他的完全催眠并没有对你我产生效果。) 【那如果不是我也中招了,就是那家伙早有预谋了。】 瞧着一众死神们那惊怒交加的神态,郑器得出了判断。 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但蓝染那家伙,确实是用一柄普普通通的浅打,骗过了怨恨锁链的追踪。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 多半是藏起来旁观了一会战斗后,心中有了计较,才出面对上了郑器。 至于在场的死神都悄然陷入了镜花水月的幻境之中,这一点,郑器反而不怎么意外。 蓝染在瀞灵庭潜伏了数百年,别的不说,只要每个月都去上那么一次真央灵术院开个公开课,想想看,将会有多少死神见识过他的镜花水月? 即便说现如今整个瀞灵庭护廷番队中所有的死神,都已经中过了他镜花水月的套,郑器也会觉得这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刚刚他捏碎这柄普通浅打的动作,在这些死神看来,怕是就相当于在鞭蓝染的尸。 在下级死神中,蓝染扮演出的好好队长人设,人缘向来很好。 “沙……” 郑器洒开手里的碎刀片。 他朝着那尘埃渐息的尽头走去。 看着郑器那闲庭信步的模样,在愤怒中重获了勇气的桧佐木修兵本想上去阻拦,却被草鹿八千流一把拦住。 “草鹿副队长?” “你现在上去的话,小剑会闹脾气哦。” 娇小的女孩一脸认真,知道草鹿八千流是真的不准备让自己过去,桧佐木修兵只得转头看向卯之花烈。 却发现卯之花烈虽然眉头微皱,但看起来并非是在担忧更木剑八。 一定要说的话,那副神情更像是忽然遇上了什么想不通的难题。 至于更木剑八和郑器—— “不用担心,看着就好。” 桧佐木修兵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而当无人阻拦的郑器走到了那瓦砾残砖堆叠的废墟前时,躺在那里的更木剑八却似乎还处在昏迷之中,四仰八叉,一副毫无抵抗能力的模样。 郑器伸出左手,掐住更木剑八的肩头,以单臂将他那高大的身体一把提了起来。 “还打吗?” “……嘿。” 更木剑八笑出声来。 “有意思。” “居然在这个时候问我这种话……你莫非是那种看不懂氛围的傻瓜吗?” “……” 面对更木剑八挑衅般的发言,郑器面色不改,只是一手拎着更木剑八,一手攥起拳头。 巨拳,再次挥出! “噹啷!!” 这次就连一些队员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郑器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惊讶的意味。 “咳——隔着刀,还这么带劲!” 嘴角淌着血,更木剑八一手紧攥着刀柄,稍稍抬起脸来,看向了郑器。 没有应话,郑器的目光落在了更木剑八的斩魄刀上。 硬吃了他一拳,却没有断折。 好。 本来只是想要有始有终的郑器,来了兴致。 他的右拳,再次举起。 “嘭!!” 巨拳,第三次击出。 这一次,郑器没有再用左手拽住更木剑八。 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没有停步,郑器继续朝着更木剑八飞出去的方向行去。 可不等他走出几步,那滚动的尘埃兀然被某种强大的力量荡开。 是灵压。 是更木剑八的灵压。 “——唔!” 突然,桧佐木修兵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哦!小剑干劲满满啊!” 手搭凉棚,草鹿八千流一脸欣喜的说道。 面对更木剑八那突然增强了的灵压,郑器瞧着从废墟之中站起身来的他,开口说道:“你要是还藏了什么,最好现在就都拿出来吧。” “嘿嘿……” 手里拿着已然摘下的眼罩,屹立在那好似恶鬼罗刹般的灵压之中,更木剑八淌着血的面上笑意盎然。 “那就得看你的能耐了呀!” 第442节 第十九章:令人安心的男人 瞧着蓝染那被生生捏碎了头颅的凄惨尸身,勇音不忍的侧开了脸。 卯之花烈也从蓝染的尸身上收回了手。 她的回道造诣确实出神入化,配合上始解的能力,可以说几乎无论是怎样的【重伤】都能救的回来。 但,像这样连脑袋都成了红白浆渣的情况,便是她也是回天乏术了。 蓝染惣右介,确认死亡。 皱着眉,卯之花烈沉默的注视了一会蓝染的尸身,随即站起身来。 “桧佐木副队长。” “啊、是!” “能麻烦你和其他队员动身去通报一下这里的情况吗。” 卯之花烈对桧佐木修兵说道:“关于狛村队长和市丸队长战败……以及,蓝染队长殉职的消息。” “呃,可是……” 桧佐木修兵迟疑了一下,但在卯之花烈的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遵命。” 见桧佐木修兵和其余死神离去,一旁的勇音看向卯之花烈,本想说些什么,但在注意到卯之花烈的眼神示意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卯之花队长,市丸队长和狛村队长……” 一旁的吉良伊鹤低声询问道。 关心则乱的他,失去了往日的沉着,因此没能察觉到卯之花烈和虎彻勇音之间的无声交流。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可是市丸队长的伤势,而且狛村队长的卍解……” “市丸队长的伤势,若是再晚一些,确实会很危险,至于狛村队长,他的卍解比较特殊,只要自身能痊愈,不会有大碍的。” 卯之花烈耐心的解释道。 有肉雫唼在,狛村左阵和市丸银的痊愈只是时间问题,这是必然的。 闻言,吉良伊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也不能怪他。 市丸银的伤势,确实是看上去就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确认了自家队长性命无忧,他的视线便不由得顺着那震耳欲聋的喧嚣,朝着远处的战场投去。 “那就是,更木队长的全力吗……” 在那里,两股足以令副队长级的死神都战栗到难以动弹的可怕灵压,正如两头咆哮的巨龙般相互绞杀、啃噬! 光是交战的余波,就径直扫出了一处方圆三公里内空荡平坦的战场。 要知道,那里本是有着瀞灵庭四通八达的街道。 而导致这一切的,仅仅是更木剑八和郑器之间不到两分钟的交锋。 吉良伊鹤看不清战局中双方的动作。 这和距离无关,哪怕是能走到近前去看,以他现在的眼力,也完全跟不上更木剑八和郑器的行动速度。 他唯一能靠双眼去见证的,就只有那两股勃然相争的冲天灵压,与在那战斗余波中不断扩张着范围的遍地狼藉。 说真的,吉良伊鹤已经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该为哪一方的表现而惊诧了。 “全力吗……” 听到吉良伊鹤的话,卯之花烈呢喃了一声。 如果此时有人能仔细去观察她的话,多半就能发现,此刻,卯之花烈的眉眼在微微颤抖。 看上去…… 既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噹!” “嘭!” 刀,带着躁烈的灵压,劈中了郑器的胸膛。 拳,裹着燃烧的豪意,揍到了更木剑八的面颊。 一刀一拳,几乎是同时命中了彼此的目标。 炸裂开来的金色灵压,与迸发而出的金色豪意,同时将双方的身形淹没。 紧接着,下一瞬,双雄一齐以自己的头颅,扎穿了那金色的帷幕—— “咚!” 头槌对头槌。 ——被击飞的,是更木剑八。 没有选择追击,郑器站在原地。 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像这样的画面,已经上演了数十次。 每一次,更木剑八都会立刻翻身扑回来。 但这一回,迎上郑器的,却是更木剑八烦躁的怒吼。 “喂!!” 双眼紧盯着郑器,更木剑八低喝道:“你这家伙——” “拳头里没有杀意是什么意思?” 额头与嘴角淌着鲜血,右腹处隔着凹陷的下去的肌肉,都能看到肋骨已然折成了奇怪的模样,很可能已经插进了内脏。 和毫发无伤的郑器相比,更木剑八简直是浑身浴血。 即便如此,他依然朝着郑器吼道:“你还藏了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不使出来?!” “……这话该我问你。” 郑器开了口。 “要一直压抑、控制自己,是很累的,就算是我,耐心也是有限的。” “所以,刚刚那是最后一次。” “你留了一手,这种侮辱,我自然要加倍奉还。” “……” 闻言,更木剑八默然。 “秘密武器游戏玩够了吗,差不多来真的吧。” “不然……” 面对这样的更木剑八,郑器似乎是叹了口气。 “我就只能去找别人了。” 焦虑感。 一瞬,在听到了郑器这番话后,更木剑八的心里,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焦虑感。 去找别人…… 明明有更能让我热血沸腾的好东西,却不愿意给我了吗? 要如何去说明这种焦虑感呢? 对。 这就好比是一场突然被宣告了结果的单相思啊。 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当着你的面,告诉你,你不如另一个人。 告诉你,他要去找另一个人了! ——要如何才能忍受得了这种焦虑感?! 当更木剑八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已然一齐握住了手中的刀柄。 那是端正的中段架势。 比起思想,更木剑八的身体先一步有了反应。 就如同他的本能,察觉到了郑器在面对他时,仍旧掩藏着【更好的东西】一般! “……真是够了,偏偏是要在这种事情上赌一把吗。” 更木剑八嘟囔道。 “我啊,真的不喜欢剑道这老掉牙的玩意,要不是当初被老头子算计,我才不学。” “话虽如此,可有一点,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 他直视着郑器。 “喂,你知道吗,刀剑这种东西,双手用比单手用强多了。” “……?” “呵。” 更木剑八笑了起来。 “既然话都说出口了,那——” 向着郑器,他猛地踏步前冲! “可别一招就死了啊!” 这一刀,质量远超之前更木剑八所使出的任何一击! 没有肆意喷洒的狂躁灵压,有的只是如细丝般转瞬即逝的金色痕迹。 当那金色痕迹消弭的刹那,空荡的战场中,兀然卷起了呼啸的旋风! 双手持刀,刀尖低垂,更木剑八凝视着近在眼前的对手。 “喂,你叫什么?” “郑器。” “郑器……” 像是饥渴难耐的困兽咬住了久违的血食,念叨着郑器的名,更木剑八那总是带着一股戾气的五官,此刻猛烈的扭曲到了一起。 那是在笑。 兴高采烈、欣喜若狂的笑。 焦虑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安心感。 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瞧着上身衣衫炸裂开来,显露出了一身钢筋铁骨的郑器,以最近的距离沐浴在那冰冷又炙热的灵压之下,更木剑八毫不犹豫的抬起双臂! “你真是!太棒了!!!” 第443节 第二十章:如何将上路优势辐射全局! 有夜一的指引,即便一护等人从未学习过什么高深的隐匿手段,也还是顺利躲过了数支急行而过的死神队伍。 不过,有一个坏消息。 对一护他们来说,大概只能感觉到除了郑器之外,又出现了一股极其骇人的灵压。 而夜一知道,那代表郑器和这一代的剑八对上了。 以郑器那样的闹法,夜一明白,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若要论起对战斗和厮杀的热衷程度,这一代的剑八,更木剑八,于历代剑八中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的人物。 而且,更木剑八,也算得上是历代剑八中最为特殊的一位。 没有习得卍解,却身居队长一职,而且还是那只十一番队的队长。 能够做到着一点,全因其所具备的强大战斗力和超乎寻常的灵压。 战斗力方面,作为第十一代剑八,更木剑八乃是亲手斩杀了上一代剑八后,继承了剑八之名的同时,当上了十一番队的队长。 灵压方面,别看剑八没有习得卍解,如果只看灵压的话,更木剑八的灵压在现任的一众队长中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强。 按照浦原喜助的计算,此次尸魂界之行,若是要列一张能够牵绊住郑器脚步的人员名单,那么更木剑八就定是榜上有名。 事实也确如喜助所料,在郑器面前,更木剑八的灵压,没有如之前的狛村左阵和市丸银那样,一触即碎。 不仅没有被瞬杀,甚至在纠缠之间,双方的灵压都有越发强盛起来的趋势。 不…… 不对。 与其说是【越发强盛】,倒不如说是…… 夜一心中微沉。 她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老实说,夜一不担心郑器会败给更木剑八。 她担心的是,郑器会被更木剑八挑起兴致。 喜助是如何看待郑器的,夜一还说不太准,但仅以她自己来说的话,在夜一眼中,某种意义上,郑器和更木剑八是同一种人。 更木剑八能只为了寻求战斗的快感,就以技术开发局的特制眼罩来限制自身灵压,强行让自己去迎合对手的层次。 那郑器一旦与更木剑八产生共鸣,同样一时兴起的话…… “唉。” 夜一没忍住,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她担心郑器那边也没啥用。 更何况,她们自己这一边,也要麻烦起来了。 夜一又一次停住了脚步。 然而这一次,一护没有开口询问。 他的神情凝重,细看之下似乎还有一丝困惑之情。 与他表现相似的,是石田雨龙和茶渡。 唯有织姬似乎是以为这次又与之前几回相同,是要躲避死神的巡逻小队,正准备贴着墙壁蹲下身体—— “井上,别抬头。” “哎?” 一护的声音,突然在极近的距离响起。 织姬反应过来时,便发现一护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然近在眼前。 从死霸装领口里露出的锁骨和精干的肩颈肌肉一齐映入眼帘,让织姬的脑袋顿时陷入了一片空白。 “嘭!咚!噹!” ——紧接着,一连串奇怪的碰撞声,钻入井上耳中。 在她左侧,是以一发神圣灭矢,将不远处一名一身漆黑紧身衣装的可疑人物击退的雨龙。 在她右侧,用那如附着黑红色甲胄般雄壮的右臂,把一名同样是一副时代剧忍者般打扮的可疑人物击飞的,是茶渡。 而将井上一手拉在怀里,另一手掐住了那袭击者的面门,将之重重贯入地面的,是一护。 织姬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又听到数道短促的破风声。 “抱歉,井上。” 一护看了一眼地上的袭击者,确定这家伙真的昏过去了之后,便松开了护着织姬的手。 “啊、不……” 织姬面色茫然,但还是迷迷糊糊的回应了一护一声。 与此同时,于电光石火间过了三招的最后一组对手,也不约而同的选择撒手撤开。 “真是的,虽然我也没想过能一路畅通无阻,但确实也没料到一碰上就要遇到这种麻烦啊。” 灵巧的翻身落地,夜一稍稍侧过脑袋,看了一眼一护他们。 “不错,没有白费特训的功夫。” 不过一护他们的视线并没有放在夜一身上。 他们一齐看向了夜一方才的对手。 “猫……” 瞧着夜一,碎蜂不由得嘟囔出声。 且不谈猫说话了的问题,碎蜂无法理解的是,刚刚就是这只会说话的黑猫,居然只靠着爪牙,拦住了她的三次进攻。 虽说那三次攻击都算不上全力以赴,但即便是一些番队中四席、三席,也不一定能接得住她刚刚那三下。 要知道,优秀的白打能力,可算得上是二番队和刑军的招牌。 而且…… 碎蜂的视线,先是逐一从那三名被一护等人击败的刑军成员身上流转了过去,随即目光朝一护他们身上一定。 动作之时,她是准备要抓活的,因此由三名邢军成员负责另外三人,她则亲自动手,来抓捕由她认定是这支小队中最强者的一护。 结果,不光是自己被奇怪的黑猫拦了下来,就连三名久经磨砺的刑军成员也没能在这些人手里走过一招。 “没想到居然会出动邢军,怎么,郑器那边给你们的压力,就这么大吗?” 听到夜一开口,不知道这只黑猫真实身份的碎蜂心底一沉。 能知晓邢军的存在,可以说明敌方对瀞灵庭与护廷番队有着不小的了解。 换句话说,如果眼前这些陌生的入侵者和白道门那边的旅祸是一伙的,那这次的【旅祸】,恐怕就不是一场意外事故,而是一场有备而来的入侵。 原本,碎蜂会出动,只是因为郑器的表现着实太过惊世骇俗,也太令瀞灵庭陌生。 按理来说,只是旅祸的话,外围有主职巡逻警备的十番队,内围有主职内廷护卫的七番队,再不济,二番队内也有由副队长大前田负责的警巡队协助,怎么也轮不到碎蜂直领的刑军来应对。 可这一次不同。 且不谈郑器散发出的灵压是何等强劲,单论现如今的战况吧…… 瀞灵庭,已有多少年,未曾遇到过能令队长都战败的强敌入侵了? 碎蜂只觉下令的总队长高瞻远瞩。 这显然已不是一场普通的旅祸事故了。 夜一的一句话,令碎蜂脑海内思绪万千电转,作为刑军头子,她自然就该有这样敏锐多疑的情报嗅觉。 而想到了这一步,她也决定放弃原本想要尽可能留活口的想法了。 眼前的这支【旅祸】小队,显然是仗着白道门那边的动静,使得是调虎离山的计策。 无论目的是什么,她碎蜂都要在这里令这些危险的旅祸停步。 能留下活口收集情报自然最好,若是留不下…… 碎蜂的手,摸上了腰间的斩魄刀。 同一时间,在一护他们周围,兀然接二连三的冒出了十数名忍者打扮,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 刑军这样的机构,可不会和目标讲什么公平和道义。 “啧,还有吗?” 雨龙咂咂嘴。 夜一的目光也静静在这些刑军成员身上转了转。 她不是没察觉到这些刑军的靠近。 但察觉到又能如何呢? 她想走,这些刑军,哪怕加上碎蜂,确实也都捉不到她。 可一护他们怎么办? 刑军这批人,现在对一护他们来说,就像巢穴被侵扰的马蜂。 跑又很难跑得过,躲也不一定能躲得过。 一旦招惹上了,以一护他们现在的条件,夜一怎么想,都只有一个法子来应对这些刑军了。 正当碎蜂和夜一都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 “唔?!” 碎蜂身形微微一晃,双目圆睁。 她下意识就想朝白道门的方向看去。 可一抬眼,她就不由得面色一怔。 ——只见,那些包围着一护的刑军成员,此刻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重物倾轧了一般,体态各异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一护,已然是左手提着雨龙,右手抗着茶渡,背后背起了织姬。 “就是现在,走!” 不等碎蜂反应,呵斥了一声的夜一,便向她扑了过来。 第444节 第二十一章:至福......❤ 要被碾碎了。 ——此刻,这是吉良伊鹤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被均匀的施加上了自己从未面对过的巨大力量,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掌突然自头顶倾轧下来一般,为了不被压成一团骨肉粘连的烂泥,吉良伊鹤的身体先于他的思维做出了反应。 趴伏在地,连头也不要试图抬起。 以这五体投地的姿态,连同名为尊严的碍事玩意一起,将不设防的背部进献给那无法反抗的存在,唯有如此,才有可能求得一丝生机。 没错,只是【有可能】。 ——因为即便此时此刻,吉良伊鹤已是这般姿态,也仍在经受着那无形之力的蹂躏。 突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吉良伊鹤不知道。 但这一刻,自心底涌现出的恐惧,却几乎要令他的思维变得比肉体更加僵硬。 吉良伊鹤并非没有经历过恐惧。 能成为副队长,说明在瀞灵庭众多死神之中,吉良伊鹤绝对算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 如他这样的人物,往往都会有着不少面对恐惧的经验。 小到初次和人进行实战切磋的时候,大到与虚进行实打实的生死搏杀,曾经体验过的这些恐惧,都会让如吉良伊鹤这样的人物产生这样的理念…… 恐惧,是可以战胜的。 确实如此。 但即便如吉良伊鹤这样的精英,对恐惧的认知,也往往就到此为止了。 恐惧,确实是可以战胜的。 可【恐惧】和【恐惧】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以吉良伊鹤为例子,至今为止,哪怕算上生前度过的岁月,他所经历过的恐惧,也都是【有理由的恐惧】。 像这样的恐惧,是相对而言最容易战胜的,因为只要知晓了恐惧的理由是什么,便有办法对症下药,试着去克服恐惧。 但有一种恐惧,是吉良伊鹤过去从未经历过的。 那便是【没有理由的恐惧】。 ——这便是他现在正在面对的恐惧! 动弹不得。 这一瞬,被那无法反抗的【力量】剥夺了自由的,不只是吉良伊鹤的身体,还有他的思想。 他根本生不出对抗这【力量】的念头。 脑海中盘旋充盈着的,只有痛苦、恐惧,以及将死的预感。 到底在这样可怕的处境中滞留了多久? 吉良伊鹤自己也不知道,时间对这种状态下的他仿佛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他只知道,在某个刹那,那股无法反抗的【力量】忽然消失了。 那毫无预兆的轻松,甚至让吉良伊鹤在恍惚间有一种……得以重生般的感受。 他没有起身。 不是不想,是发抖的身体实在是一时间不听他的使唤。 不过谁也不能笑他狼狈。 因为在这瀞灵庭中,此时此刻,如他一样情况,还有很多。 甚至有不少,表现得比他这个近距离感受【灾祸】的倒霉蛋,更为不堪。 咬咬牙,瘫了几秒后,吉良伊鹤努力爬起身来。 他开始回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自己这副惨状。 (似乎,是从更木队长和那名自称郑器的旅祸交战的方向……) 想到这儿,吉良伊鹤赶忙扭头看去,却发现那个方向上,正站着背对着他的卯之花烈。 在卯之花烈身侧,草鹿八千流还是那副踮着脚尖手搭凉棚的观望姿态。 四番队的副队长勇音,则是和他一样,似乎刚刚从那种可怕的处境中里挣脱出来,满脸的劫后余生之感。 “卯之花队长,刚刚那到底是……” 吉良伊鹤顾不上声音嘶哑,开口向着卯之花烈询问。 “……是灵压。” 卯之花烈没有回头,只是如此应答道。 自己都还没缓过来的吉良伊鹤,没有注意到卯之花烈那稍稍发颤,似是努力压抑着什么的语气。 他只是怔怔的调动面部肌肉,无声的张了张嘴。 灵……压? 意思是,刚刚造成他和虎彻勇音那副惨状的原因,是灵压? 谁的灵压? 难道—— 吉良伊鹤心中,瞬间诞生了一个他不愿去这么想,却不得不这么想的答案。 “噹!” 一束金色细痕划过。 郑器刚刚才修复了没多少的上衣,立刻又被撕开了。 “有这么好的东西,就不要藏着掖着啊!” 话还未说完,燃烧着金色豪意的巨拳便朝着他的面门掼来。 面对这一拳,更木剑八的对策是——躲。 躲? 那个更木剑八吗? 是的,就是躲,就是那个更木剑八! 很不可思议吗? 但只要真的了解更木剑八此人的话,便立时会明白了。 更木剑八,追求着对手,追求着战斗的乐趣。 面对对手的攻击不躲不闪,是因为不那样的话,他就享受不到战斗的乐趣——就如他总是戴着那特制眼罩一般。 所以,换言之…… 对现在的更木剑八而言,不论是遵循本能,还是顺从欲望,他都清楚,如果面对郑器的攻击,还敢不躲不闪,那他就无法长久的享受这份难得的极乐了!!! 扭身,旋腰,双臂的肌肉由一瞬间的柔软到一刹那的紧绷,更木剑八那即便在一众队长中也能有人能出其右的力道,与蓬勃的灵压一齐,拧入了手中的斩魄刀。 他的双眼,紧盯着郑器的身体。 数次尝试,他已明了,就算是用上了那个老头子传授的剑道,他的攻击依然难以伤到郑器的身体。 在自己的记忆里,更木剑八再也找不到比眼前这具身体,更坚硬的东西了。 然而,越是这种时候,老头子曾经说过的话,就越是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对。 就算是这样的对手,也仍该是有能斩伤的地方。 “嘶——” 双肩。 双肘。 双膝。 霎那间,灵压凝成的刀痕在郑器身上绽放开来! 而在这夺命之花盛放的瞬间,身形模糊的更木剑八,也已裹着因高速而紧绷于体的衣衫,同郑器错身而过。 ——这一招,取的是郑器身上的【角】! 以人体的结构而言,这都是肌肉与骨骼的防御性能较为薄弱的关节位置。 而这,就是更木剑八的选择。 是的,乍看之下,那个更木剑八,在战斗之中,竟是开始做出了【针对弱点】的行为! 难道说,现在的他,比起追求战斗的快乐,更专注于追求胜利了吗? 不,绝非如此。 一切的关键,在于安心。 对。 在于,郑器给更木剑八,带来的安心感。 可能是比较难以理解的吧,这种事。 ——对更木剑八而言,太强,有时候其实也是一件困扰。 【想要一个无论用出什么方法,都砍不倒的对手。】 【想要一个能够让自己在战斗中无所顾忌的对手。】 【想要一个永远不会失去的对手。】 【想要,一个对手。】 就是想做一次像这样的美梦…… 难以理解吧,这种事。 每次都超越【强】的话,就连梦想都会被自己亲手夺走。 ——让更木剑八感到困扰的,就是这种事。 而现在…… 美梦,成真。 更木剑八的梦想,实现了。 打个比方来说,没错,就比如现在,即便像那样挥刀直取了郑器的八处【角】,只要他一回头,只要他再次举起手中的刀—— “嘭!!!” 奔腾的金色豪意之中,更木剑八那满是笑意,饱含童趣般欢乐的面门,被巨拳结结实实的命中了。 ——这就是,郑器带给更木剑八的安心感。 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第445节 第二十二章:我已感受到你的执念 郑器低头看了看自己。 身上这件特殊衣衫还没有智能到可以自动调节的地步,所以更木剑八的攻击一旦停止,他这方才还赤膊的上身,就立刻开始被通过蚕食灵压进行自我修复的黑色布料重新覆盖。 抬起头,郑器朝着更木剑八倒飞而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咳……” 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更木剑八咳嗽一声,将喉咙里的血水吐了出来。 灵压强到了他和郑器这个地步,甚至单单凭借灵压就能够在体表形成一种近乎实体化的防护,这并非是有意为之的结果,而是单纯基于自身强大灵压的副产品。 弱者的攻击,无论是驱使灵力的手段,还是单纯的物理攻击,都几乎无法突破这种无意识中产生的防护手段。 举例来说,就像是幼犬和幼猫,即便刚刚长出了乳牙和小爪,面对陌生的成年人类张牙舞爪,也很难真正对成年人类造成什么伤害。 以更木剑八现在的灵压而言,恐怕连进行了完全咏唱的高序列破道,都无法突破他周身的灵压防御。 然而,这般坚固的防御,在郑器的拳头面前却仿佛从未存在一般。 来看看更木剑八现在的伤势吧。 颌骨骨折。 右眼窝底骨折。 颅骨总计有多处磨损……断裂…… 颈椎有多处错位与轻微骨裂。 肋骨,共计有6处骨折,伤及两肺。 手脚,尤其是腕骨、指骨这样的地方,都呈现出轻微发炎的症状。 全身上下,多处皮下出血。 至于大脑和内脏,更是…… 嗯。 是何时会丧命都不足称奇的伤势呢。 这都是,在和郑器一次次的交错中,更木剑八从他那里得到的礼物。 在一时还爬不起身的更木剑八身前站定,郑器俯视着这个就算到这时候,也依旧满脸笑容的男人。 他一直维持着沉静的五官,在面部肌肉的扭动下,悄然浮现出了不一样的神态。 就如同原本白净的宣纸上,终于点洒了些许墨迹。 “……这样就够了吧。” 听到郑器这句话,更木剑八先是一愣,随即就像是领地被入侵了的雄狮,浸染着血液的双眼死死盯住了郑器。 那是什么表情? 更木剑八向来不能算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 但此刻,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分析起了郑器那神情所代表的含义。 那是……无奈与遗憾。 要去比喻的话,就像是小时候去玩得特别要好的朋友家里,一台小霸王,魂斗罗、马里奥、街霸,从正午一直玩到傍晚,两个孩子享受着这种足以让人废寝忘食的欢乐时,突然彼此的父母喊了一声他们。 该分别了。 该结束了。 ——郑器脸上的神情,就像是那一瞬,在那样的孩子脸上会出现的神情。 (开什么玩笑……) 更木剑八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那是在发怒。 他怒的是自己。 那是在害怕。 他怕的是结束。 那是他正试图再一次爬起身,像郑器证明,还不到就此分别的时候。 郑器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拦更木剑八起身。 他只是静静的俯视着更木剑八,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可越是如此,更木剑八内心的愤怒与恐惧就越是翻滚得猛烈。 (开什么玩笑?) (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美梦……) (怎能,就这么结束?!) 然而郑器却已然转过身去,迈开了步子。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更木剑八想要喊些什么。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为了起身,他竟然连出声的余地都没有了。 和郑器的纠缠,不是没有代价的。 不如说,以他的伤势,能坚持到现在,已然是一种超常的结果了。 ——可他仍不满足。 还想要…… 还想继续! ——别给我停止啊!! “……” 郑器停下了脚步。 他侧过身,再一次朝着更木剑八这边望了过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看的不是更木剑八。 迎着郑器的视线,卯之花烈的面容稍稍低垂,不知何时散开来的黑色长发顺着阔地的风飘转,隐隐遮住了她的小半张脸,让人难以看清她此刻的神态。 郑器完全转过了身,面朝着卯之花烈,开了口。 “要打吗?” 话一出口,卯之花烈的上半身,便开始朝着郑器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倾斜。 在她腰间,是从始解的肉雫唼变回了太刀模样的斩魄刀。 下一秒—— “噹!” 刀刃出鞘。 挡住的,却是从卯之花烈身后袭来的一击! 身形一转,如穿花蝴蝶,卯之花烈优雅的顺着交击的力道向后退开了五步远,翩然落地。 “老太婆……这和你没关系吧……” 粗重的喘息着,浑身因刚刚那挥出的一斩滚淌着热血,更木剑八瞪着卯之花烈,怒吼出声。 “给我让开!!” 被骂了。 这是谁都听得出来的。 面对更木剑八那毫不留情的斥骂,卯之花烈默然不语。 但她仍是用微微发抖的手,将刀纳入了鞘中。 “让你久等了啊……” 更木剑八的视线,落回了郑器身上。 他踏着由自己的鲜血铺就的道路,向郑器迈开了脚步。 “我们,继续吧。” 郑器没有第一时间应声。 他垂了下脑袋,似乎是思虑了一下后,将手从口袋里重新抽了出来。 “更木剑八,你怕死。” 郑器忽而说了这么一句话。 若是换一个人说这句话,让护廷番队里死神们听闻,恐怕有不少人都会大笑出声,十一番队的队员更是会毫不犹豫的抄起斩魄刀砍上来。 怕死?那个更木剑八吗? 您没睡醒吧? ——但,说出这句话的是郑器。 那副如同在说着诸如【太阳东升西落】一般自然规律的坦然模样,就算他说,更木剑八今天走在路上被陨石砸死了,又有几人敢站出来驳斥他? “你说得对。”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对于郑器的话,更木剑八只是笑着应了下来。 “我不想死。” “要是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是的,更木剑八是怕死的。 若是死了,还能再享受这世间的战斗之乐吗? 就没有那样的地方吗…… 无论是我,还是对手,都死不掉,都能永远战斗下去,能永远享受下去的地方? “……更木剑八,我已感受到你的执念,我已明白你的心意。” 郑器抬起头来。 “现在,我便要来杀你了。” 第446节 第二十三章:我讨厌无谓的暴力 郑器的双臂,向着两侧张开。 那姿态,能说是要战斗的架势吗? 换一个人来做的话,倒更像是准备要将谁拥入怀中一般,充满温情的姿势吧。 可当郑器做出来时,却能令更木剑八觉得脊背发凉。 当那股凉意直冲天灵之时,取而代之的,就是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有预感! 这一招!将会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极乐! “一招。” 郑器说道:“现在的你,只配我再出一招。” “……啧。” 更木剑八没有反驳郑器的话。 他听得懂。 一招。 如果这一招,他挨得过去,那从今往后,郑器就会对他有所期待。 那如果挨不过去呢? 那就说明,他更木剑八,不过如此了。 那就到此为止了。 ——哪怕不乐意,更木剑八也得承认,郑器说得没错。 (手脚……还麻利。) 更木剑八悄悄动作了一下手指和脚踝。 他也清楚,再这么下去,就算郑器不动手,他也离死不远了。 所以,真正等不及的,一直都是他。 “嘶——” 被断裂的骨刺伤到的两肺,只要试着去呼吸,就会传来痛楚。 可这阻碍不了更木剑八再一次靠着呼吸,来唤醒体内残存的力量。 “呼呼……” 灵压,在变强。 到了这个地步,更木剑八的灵压依然再变强! 濒临破灭的身躯,却好似破除了某种长久的封印,更甚一筹的威势,自双手持刀的更木剑八身上迸发而出! 一招。 没有郑器那样的再生能力,哪怕斗志再怎么昂扬不灭,身体仍旧是足以掣肘更木剑八的关键。 如今的他,事实上,也只剩下使出一招的力量了。 但这已经是超常的结果了。 不,不如说,拖着这样的身体,他到底是怎么站起身来,将卯之花烈喝退到一旁的? 而面对煞气冲天的更木剑八,郑器的表现,却显得过于……平静。 莫说是杀意了。 在郑器身上,仿佛连一丝战斗的意愿都看不出来。 那平静的面容,那静止不动的雄壮身躯…… 简直就像是于深山老林里,被遗忘在破败寺庙之中的石头佛像。 历经风雨,遍布青苔,失了烟火,本为人造出的物件,却恍如与那深山老林都融做了一体。 ——是的。 那伫立着的高大身形,无声无息。 郑器,简直就像是要就这么消失了一般。 卯之花烈注视着这表现截然不同的双方。 除了她自己,没人能知道此刻,这位攥着腰间刀柄攥到手指指节发青的四番队队长,正想着些什么。 但这也无妨。 因为,更木剑八,要出手了。 驱使着悲鸣的肉体,感受着体内灵力滚动时带来的痛苦,更木剑八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当年被总队长一次次击倒的画面。 剑之道这种东西,他是真的不喜欢。 可再怎么不喜欢,他也还是承认一个事实。 从老头子那学来的剑道,很强。 而在这之中,他最熟悉,也最强的一招,自然—— 更木剑八举起双臂! “嗤啊!!!” ——就是这,堂堂正正的一斩! 咆哮的灵压,犹如嘶吼的罗刹恶鬼,在那高度压缩、凝聚的金色波涛之中,彰显出了像是要连这天地界限都重新划定的锋锐! 这一招,毫无疑问,是郑器来到尸魂界至今,面对过的最强一击! 迎着这立时逼至跟前的杀招,郑器,合十双掌。 这一招,正是郑器在魔典的帮助下,依据这个世界的知识,将那一式学自老爹的招数整编后的产物。 老爹的招数,要让郑器去概括的话,可以说是【神武不杀之道】。 而郑器现在和魔典一起研究出的这个半成品,尚不及如此境界。 郑器的做法,是将自己至今以来的战斗经历,尽可能的在魔典的帮助下,糅杂进了这一招中。 若是要形容的话,这一招当展示出的,是权威,是忿怒,是尊严,是力量…… 也是,爱,与祥和。 定是要去细究原理的话,其实算不上复杂。 豪意的力量,本就是源自对自身心意与执念的放大。 而这一招,便是要将自身的意念,先进入如同参禅般的境地。 跟着,再将那斗志与忿怒爆发出来…… 由极静,到极动。 在那个瞬间,力量,就会诞生! 这一招,虽然还只是半成品,但其威力,已然不凡。 而现在,正是这一招,发出诞生后第一声哭啼的瞬间! 剑压临身。 郑器,踏步。 “咚隆隆——!!!!” 好似天雷坠地。 如同地龙翻身。 瀞灵庭,迎来了数百年来,最为动荡的一刹那! 当那冲天而起的毁灭奔流渐渐平息时,寂静,柔和的包裹住了这片深深嵌入了岩盘之内十数米的灼热战场。 “……” 郑器缓缓收回了右拳。 第一次在实战里用出这一招,效果好的有些出乎郑器的预料。 虽然破坏力还及不上极限状态的蓄意轰拳,但胜在能够由他自身主动提升至这般威力。 总体来说,以半成品而言,是成功的。 “……是嘛。” 瞧着不远处那浑身焦黑,皮开肉绽,却已然能辨别出一抹畅快笑意的魁梧身体,郑器低声说道:“有尽兴,就好。” 言罢,郑器似乎就要转身离去。 “郑器,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你现在救他,还来得及。” 对着叫住了自己的卯之花烈,郑器如此说道。 “刚刚那一击,你刻意把力量向着天上转移了许多吧。” 将手中斩魄刀始解,让那类似魔鬼鱼一样的奇怪生物把更木剑八吞了下去,卯之花烈开口说道。 内容是疑问句,口气却是肯定句。 郑器不答话。 “为什么手下留情了?” “……你是不是对我有所误会。” 郑器半侧过脸来。 “我向来讨厌无谓的暴力,更不是什么嗜杀的混蛋。” “对了,既然你叫住我……” 他看着卯之花烈。 “要打吗?” “……你不是讨厌无谓的暴力吗?” “明知故问。” 郑器眉眼一挑:“你要不要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现在脸上的笑?” 闻言,卯之花烈不语。 只是脸上的笑容,更添了一分情热。 是啊,一定要说的话,如今的卯之花烈也可以算得上是讨厌无谓的暴力。 ——可无论是郑器对她,还是她对郑器,彼此之间只要有一方先露出战意、杀意,那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就绝对不是无谓的了。 不。 那甚至,有很大机会,成为一种无价的人生意义—— 第447节 第二十四章:只有红茶可以吗( “要打,我奉陪。” 感受到卯之花烈身上逐渐发散出来的战意和杀气,郑器看向一旁的肉雫唼:“但是,没了刀的你,想要靠什么和我打?” “……” 卯之花烈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迟疑之色。 那神情,就像是一个同样喜爱吃鲜鱼和熊掌的人,却忽然被告知,只能二选一。 可谓是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以更木剑八的伤势,现在把他从肉雫唼里吐出来,那和现在直接动手杀了他没有多大区别。 如果要使用回道当场对更木剑八进行医治的话,又势必要花费卯之花烈不少力气,届时就算能先吊住更木剑八的一条命,卯之花烈也定然无法以全盛姿态同郑器厮杀。 不论卯之花烈的回道修炼得如何精湛,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而若是让勇音来负责更木剑八的话,以勇音的回道造诣,还不足够自如应对如更木剑八这样严重的濒死伤情。 哪怕是想吊住更木剑八的一口气,对勇音而言都极为艰难,难以持久。 所以,对此刻的卯之花烈来说,这仿佛就成了一道麻烦的选择题。 是要就在眼前的郑器,还是要更木剑八? 这着实是,令她难以立刻就做出抉择。 “把他带回去治好。” 郑器突然原地盘膝坐了下来。 “记得把其他伤员也带走。” “我就在这等你,哪儿也不去。” 好在,郑器他毫不犹豫的为卯之花烈展示了第三条路。 无需做出选择。 她卯之花烈,大可以全都要。 伫立在那儿,和郑器对视了片刻,默然之间,卯之花烈那无风自起的黑色发丝,渐渐都垂落了下来,柔顺的贴合住了她的身躯。 一如她那兀然收束起来的战意和杀气一般。 笑看着郑器,卯之花烈似乎重新变回了多数护廷番队队员们熟知的那位四番队队长。 温文尔雅。 “那,我们就约好了。” “下次来,记得帮我带壶热茶,你们这喝口茶都麻烦。” 郑器摆了摆手,倒像是主人在往外头赶客。 卯之花烈不答话,她只是转过身,带着那魔鬼鱼似的肉雫唼,朝着远处勇音和吉良的方向离去。 她要争分夺秒。 否则,就真的要忍耐不住了。 —— 一护可不是在瞎跑。 他之前就询问过夜一忏罪宫的大致方向,为的就是预防像现在这种情况。 不过即便如此,有一个问题,单凭一护还是解决不了。 那就是身上带着的这三人。 一护很清楚他们正在经历什么,毕竟在特训的那几天时间里,他自己就是这么挨过来的。 但他实在是帮不了茶渡三人。 一方面,从刚刚那些被夜一叫做刑军的家伙的反应,一护判断,现在整个瀞灵庭里,恐怕有不少死神都和茶渡他们三人一样,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因此这可以说是很好的奔行时机。 另一方面,一护确实也没办法帮茶渡他们。 他当时也完全是靠自己硬撑过来的,用的可以说是死磕的笨办法,根本没有什么诀窍可言。 “唔。” 从一处墙头跳上另一处墙头,一护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 那股和郑器对峙的灵压已然衰弱了下去。 而郑器的灵压也差不多是前后脚的功夫就消失了。 在一护看来,是郑器又结束了一场战斗。 这是个好消息。 不只是因为这代表郑器又解决了一名强大的对手,更是因为接下来他不必再为身上带着的这三人太过忧心了。 “咳啊——” 最先从那种压迫的余韵中挣脱出来的,是雨龙。 他大口的喘息了两下后,对着一护说道:“放我下来……” “哦,没想到是你先撑过来。” 一护倒也干脆,只是有些意外的应了一句,便将雨龙放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连续两声和雨龙差不多的喘气声响起。 “咕哈!” “噗唔!” “茶渡,井上!没事吧?” 一护赶忙把另外两人也放了下来。 “……” 茶渡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井上则是还下意识抓着一护的手臂,浑身发抖。 但谁也不会怪她。 因为雨龙和茶渡其实也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两人的身体也如织姬一样,微微打颤,汗流浃背。 “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用不太上力气的手抖动了两三下,才堪堪扶正了鼻梁上的眼镜,雨龙用有些干涩的声音询问道。 “那是郑器先生的灵压。” 一护回答道:“郑器先生平时为了压制自身的灵压,才会穿着那身特制的衣服。” 雨龙沉默了一下,看向一护。 “你怎么没事?” “我习惯了。” 一护坦言道:“除了浦原先生他们,就是郑器先生为我做的特训。” “……” 雨龙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什么样的特训。 看了看三人的状态,一护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倚仗着郑器的灵压多半可以令绝大多数死神都无法行动,但一护知道那也只能是占到一时的便宜。 他估计,在瀞灵庭里,像刚刚那个短发的小个子女性一样疑似队长级别的人物,就有能力和自己一样迅速适应郑器的灵压。 而且,一护不确定如方才那种状态再持续下去的话,井上她们能不能撑得住,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算是有惊无险吧。 “大家怎么样,还能行动吗?” 一护问道。 茶渡点点头,默默站起身来。 “嗯、嗯!我没问题的!” 织姬用尚带着冷汗的脸撑出了往日的笑容,试图和茶渡一样站起来。 “……别太勉强自己了。” 一护伸手把织姬搀扶了起来。 一旁的雨龙在一护的视线重新投过来时,便兀自支着手起了身。 “真是……” 他嘟囔了一下。 “黑崎,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夜一先生在和那个女性死神纠缠,她会叫我们撤,就代表我们不一定帮的上忙。” 一护沉声说着,目光一抬起,朝着忏罪宫的方向看去。 “我们现在只能自己行动了,想来夜一先生摆脱对方后,会在忏罪宫那里与我们汇合。” 第448节 第二十五章:我想变强啊!!! 郑器的灵压影响消失后,在地狱蝶和前来接应的里廷队协助下,战报被很快的传播开来。 七番队队长狛村左阵、三番队队长市丸银、十一番队队长更木剑八先后重伤战败。 还有…… 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战死。 “……” 被安排坐镇于中枢道的京乐春水,在听完里廷队的汇报后,一时无语。 “没想到蓝染队长竟然会……” 一旁的伊势七绪低声呢喃了一句。 即便如伊势七绪这样知性且冷静的人,也会因这消息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在瀞灵庭,有多少年未曾出现过足以令队长殉职的祸事了? 如果说方才那几乎辐射了瀞灵庭全域的灵压还不足以作为证据的话,那这战报,就足以说明,这次的【旅祸】,究竟危险到何种地步了。 “嗯,狛村队长他们的情况呢?” 京乐春水突然开口问道。 “卯之花烈队长已经将伤员救回了四番队队舍。”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捏起小酒壶,京乐春水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另外,有来自总队长的一级严令。” 里廷队的队员埋首说道:“令各番队队长继续镇守各自负责的区域,在观测到旅祸下一步行动前,不可擅离职守。” 闻言,京乐春水手上动作稍顿。 “嗨呀,总队长总算是给了个好消息,放心吧,我不会挪窝的。” 随即,他便慵懒的比了比手里的酒杯:“你还有事儿对吧,去吧去吧。” “是。” 里廷队队员当即远遁而去。 “……” “怎么了小七绪,想说就说,又没外人。” “队长,那名旅祸恐怕有着相当精湛的隐匿之法,像这样安排的话,若是被对方抓住机会逐个击破……” 伊势七绪欲言又止。 “你的想法有道理,但既然山本爷这么安排,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况且现在这种事态,他也不一定能听得进旁人的意见。” “总之,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嘛,啊哈哈哈。” 京乐春水眯着眼睛,一脸昏昏欲睡的懒散样子。 (蓝染惣右介战死……总共四名交上手的队长,却偏偏是……山本爷,到底在盘算什么呢?) 咀嚼了一下总队长的命令,他低头看了看杯里的清水。 “那什么,小七绪,既然都用不上我了,我是不是能换酒来喝啊?” 看着京乐春水这副样子,伊势七绪也不答话。 她干脆的背过身去,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小七绪呀……我说……” —— “什、银他——” 松本乱菊下意识惊呼了一声,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后,她才用略显艰涩的声音询问道:“那现在各位队长情况如何?” “卯之花烈队长已经将伤员救回了四番队队舍。” “这样……” 乱菊心里稍安,侧目看向了自家队长,瞧见那带着稚气的面容眉头紧锁,立马意识到了队长在担心什么。 “队长,要我去看看雏森那边吗?” “……总队长下达的一级严令是继续镇守原定区域。” 日番谷冬狮郎沉声道。 “但这不是只要求队长不能乱动嘛。” 乱菊看向那位里廷队的队员:“你说是吧?” “这……” 这一下把这名里廷队的队员问不会了。 严令的内容里确实没有特别要求各番队的副队长该如何行事,但这、这他也不敢乱说啊。 他就是个传令的。 “多谢了,十番队确实接收到一级严令了。” “是。” 如蒙大赦,里廷队队员赶忙转身离去。 “……队长?” 冬狮郎摇了摇头。 (蓝染队长战死,三名队长重伤战败,为何总队长却下达这样的指令……担心是调虎离山?可要怎么确保对方不会将我们逐个击破?) 他有些想不通这道严令。 但事到如今,除了听令,他也无暇去做其他。 就比如…… 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冬狮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 四番队队舍。 “呃……” 更木剑八,睁开了眼睛。 一眼,就是有点眼熟的天花板。 “啊!小剑你醒啦!” 八千流欢快的探过脸来。 “八千流……这哪?” “四番队的队舍哦!” “……啊。” (我输了啊。) 更木剑八反应过来了。 “那家伙呢?” “小郑他还留在那边哦。” “……那就好。” 更木剑八侧过头。 他的斩魄刀,被八千流放在了他身旁。 只不过,刀身已然断去了大半,只留下小半截刀刃连着那略带焦黑的护手和刀柄。 他伸手,将这残刃攥入手里。 “是我输了啊。” 他说道。 八千流没说话,只是有些忧虑的望着他。 那确实是一场,无法以任何方式开脱的败北。 货真价实的败北。 “——真好啊。” 更木剑八突然笑了起来。 “我能变强啊,八千流。” 抬起手,看着这柄残破的刀,更木剑八笑着说道:“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对手,不需要再担心其他事情,只要再变强就好,只要去变强就可以了……” “真棒啊,八千流,我要变强……” “——我想变强啊!!!” 不知何时,手掌已然覆盖住了自己的面门。 更木剑八,忘不了那时候,郑器脸上的神情。 他知道的,那种表情,那种感受。 他太了解了。 ——被那种无聊与寂寞所折磨的时光,他太过了解了! “小剑。” 大大的手掌,被小小的手掌轻柔又紧密的缠裹住。 望着更木剑八此刻的面容,八千流柔声说道:“那就变强吧。” “啊……” 下一次,绝对不会再让你露出那种表情了。 —— 另一边,由于卯之花烈在回到队舍后立刻就去回复自身的灵力状态,所以当里廷队的队员前来时,是由副队长勇音负责接应。 而三番队的副队长吉良,也因三番队队长市丸银还需要一段时间修养,暂时留在了四番队的队舍。 “总队长的安排,没想到会是这样……” “虽然,这不该由我来说。” 吉良伊鹤叹了口气:“但,那名自称郑器的旅祸,确实不像是会违背自己诺言的人。” “恐怕,他真的会一直在那,等待队长们去挑战他。” 挑战。 什么时候,区区【旅祸】,也能让队长们用上这样的词汇了? 可偏偏,将这话说出口时,吉良伊鹤却不觉得有问题。 那名旅祸…… 郑器,那个男人,确有如此之强! 勇音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能是像吉良一样叹了口气。 她想起了自家队长。 就在两位副队长相对而坐,俱是一脸愁容时,外头忽然一阵喧闹。 不等他们出去看,一位四番队队员冲了进来。 “副队长!” 这位小个子的队员有些惊慌的喊道。 “五番队的雏森副队长,刚刚被送过来了!” 第449节 第二十六章:你为什么还不死?!! 郑器坐在原地,看了看手里的药水瓶子,想了想,还是把它收了回去。 还是留点儿,以备其他人的不时之需。 “魔典,你说刚刚那丫头什么毛病?” 【应该是蓝染的重要关系者吧,根据你提供的情报来看,蓝染在尸魂界潜伏期间营造的是个老好人的形象,存在几个憧憬他这虚假形象的人也不足为奇。】 “也是。” 郑器点点头。 他刚刚把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姑娘送走了。 事情的整体经过倒也不复杂,就是有些没头没脑。 郑器原本就是在这,守着和卯之花烈的约定,等着她处理完后事。 结果还没过去多久,卯之花烈没等来,等到的却是一名眼含热泪的小姑娘。 当时,小姑娘那张泪痕滚滚的脸上,神色狰狞,就跟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充斥着露骨的憎恨之情。 一见到郑器,这小姑娘是二话没说,直接就把斩魄刀始解了。 “绽放吧!飞梅!” 那柄始解后如七支刀一般的奇妙刀身上飞旋着细碎的梅花,随着小姑娘声嘶力竭的……唔,该说是怒吼,还是哀嚎呢? 都有吧。 郑器听来,是掺杂着无法压抑的愤怒与悲伤。 就是在这种悲愤交加的嘶喊中,刀身挥舞,便有如初开梅花般绚烂的火球迸射而出。 碰撞之间,爆炸开来的火焰与热流,立时将郑器的身影吞没了进去。 即便如此,这姑娘也没有停手。 “君临者!血肉的面具——” 进行了完整咏唱的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紧随其后,好似火上浇油一般,令那席卷而起的火焰旋风越发壮大。 就这样,小姑娘生生靠着手中始解后的斩魄刀和自己擅长的破道,对着那已然看不见郑器身影的熊熊烈火之中输出了近七分钟。 与其说是在进攻,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发泄。 在这近七分钟的时间里,小姑娘倾尽自己于破道方面的所学所得,配合手中斩魄刀,以不停歇的高密度远程攻势,几乎榨干了自己一身的灵力。 当气喘吁吁的她,拿着甚至从始解状态退了出来,已然变回了寻常浅打模样的斩魄刀,目光低垂,似是终于要从那悲愤鼓荡的噩梦中稍稍清醒过来的时候—— “呼。” 强而有力的暴风,撕开炙炎,搅碎热流。 郑器依然伫立在那,用一种略显困惑的眼神,俯视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自然也清楚的看到郑器那毫发无伤的模样。 “……呀啊啊啊啊!” 短暂的怔然之后,在少女面容之上燃起的,是更为强烈的憎恶。 她竟是直接端起了手中那与寻常浅打没多少分别的斩魄刀,朝着郑器冲了上来。 步伐凌乱。 气力不足。 倒是这份杀意和斗志还算看得过去。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锵!” 利刃劈落。 身上喷洒出鲜血的,却是手持兵刃之人。 触及了郑器身体的刀身,立时炸成了寒光闪闪的碎片。 一如其【飞梅】之名那般,似冬日里纷飞的朵朵红梅 。 裹着雪色那令人目眩的惊艳…… 也带着冬风那催人身枯的冷酷无情! 女孩躲闪不及,脸颊和肩颈顿时被这片片流光撕开了道道血口。 当然,伤势更严重的,是她的双手。 虎口迸血,十指扭曲,莫说是再挥刀,便是想拿住手里的刀柄,都是件难事。 可以说,是两掌尽废了。 然而,这女孩竟还是用这废掉的双手,死死缠住了手里摇摇欲坠的刀柄。 “为什么……” 从相遇到现在,少女说出了第一句算得上完整的话语。 “为什么你就是不死啊!” “……千锤百炼,丫头。” 迎着少女那饱含仇恨的眼神,郑器只是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伤不到我的。” “——呜啊啊!!” 看着少女甩起那双残破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捶打在自己身上,郑器默然了片刻后,将口袋里的左手抽了出来。 “丫头。” 这一声,不算大,不算小,按理来说,只是与人面对面时正常对话的音量大小。 然而,就是这么一声,却犹如当头棒喝一般,令几近癫狂的少女猛然身形一紧,动作一滞。 “站好了。” 这第二声,话音未落,便被一道闷声追上。 紧跟着,就是又一道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 瞧着被打飞的少女在数十米外翻滚坠地,郑器重新将左手插回口袋,仰首转了转视线。 “出来,把人带走。” 那小姑娘当然没死。 郑器刚刚,只不过是打了她屁股一巴掌罢了。 虽说小姑娘确实是昏了过去,但从身受伤势的轻重程度来说,其实比市丸银和狛村左阵都轻,甚至比兕丹坊还轻。 只要救治及时的话,从这些死神的医疗手段来看,也不会留下什么疤来。 可喜可贺。 而听到郑器的话后,大概数秒之后,从远处冒出了两个死神打扮的人。 郑器知道,在卯之花烈带人离去后没多久,这些家伙就一直在远处观望着他这边。 在扛起了那小姑娘后,这两名死神连看都没敢看郑器这边一下,扭头便窜走了。 ——这就是,郑器方才经历了的事件。 到头来,他连那丫头的名讳都仍是不知道。 对郑器而言,这就有些像到朋友家里做客,朋友家里刚领养回来的奶猫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特别抗拒,不仅远远瞧见了就要哈两声,甚至凑近了还会试图用肉垫给自己来上两下。 莫名其妙。 但也算能打发打发时间。 而魔典的解释,也让郑器觉得挺有道理。 毕竟进了瀞灵庭到现在,在瀞灵庭那边看来,自己动手杀了的就只有蓝染惣右介这个假死的眼镜仔。 能对他显出这般深仇大恨态度的人,估摸着就是蓝染那潜伏形象的小迷妹了。 (嗯……好像有点印象,但又好像没什么印象。) 郑器蜷起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就这么沉思了半晌,他放下手来。 实在想不起来那小姑娘是谁,他索性也就不去在意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比起那丫头,此刻,有更让郑器能提起些许兴致的事发生了。 他察觉到,夜一的气味,在朝他这边靠近。 第450节 第二十七章:那上回呢? 根据总队长的命令,各番队队长应要继续镇守各自负责的区域,莫要轻举妄动。 如此,自然也有番队被派遣来负责郑器现在所处的这块区域。 那么会是哪一支番队来负责呢? 是崇尚武斗的十一番队吗? 还是负责隐秘机动事项的二番队呢? 答案是,十二番队。 是的。 就是那个辖属机构包括了技术开发局的十二番队。 换言之,十二番队,基本可以看作是护廷番队中的科研团队。 怎会让一支科研团队来负责监控郑器的动向? 理由其实不难理解。 ——因为瀞灵庭方面,也想搞清楚,郑器到底是什么。 不是死神。 又不像是虚。 和灭却师又显然有所不同。 而且,还具备着足以连败四名队长,甚至是杀死了其中一名队长的强大。 这名自称郑器的入侵者,究竟是什么? 如果郑器是一路在瀞灵庭中马不停蹄的残杀肆虐,那瀞灵庭方面自然就只能是将这个问题暂且按下,一时难有余力去多做计较。 可偏偏,郑器还真就愿意留在原地。 那副姿态,与其说他是入侵者,倒不如说他是在等待整个瀞灵庭想出能战胜他的办法一般。 对,简直就像是在期待着着来自瀞灵庭的挑战一样! 郑器的这种作风,确实是给了瀞灵庭方面研究他的机会。 常言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而想要对浑身充满了未知的郑器进行研究,自然也是少不了十二番队来出力。 不过,抓住这个时机来研究郑器这事儿,其实最开始还是由十二番队自己提出来的。 准确来说,是由十二番队队长涅茧利亲自提出的。 那位山本总队长到底是怎么想的,姑且不论,总之,他最终是同意了十二番队的提议。 但考虑到郑器的危险性,十二番队的研究只能在离郑器一定距离的远处进行,且需要与二番队中的警巡队联合行动,以防不测。 要距离郑器多远才行呢?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十二番队太久。 因为郑器和更木剑八的战斗,直接在瀞灵庭的西面清出了一片广袤的空旷区域。 十二番队只要在这空旷区域的边缘,对郑器进行观测研究即可。 郑器对他们显然是没有半点兴趣,所以这样安排的话,十二番队在安全上算是能得到保障的。 就是距离这么远,他们到底能观测研究出多少东西,便说不准了。 所以,涅茧利对刚被自己手下的队员救回来的雏森桃,是不满意的。 “才这么点东西?太少了,好歹是个副队长,怎么这就不行了。” 眼睛一目十行的扫着手里由属下们迅速整理出来的一些数据资料,涅茧利嘴上也不歇着。 “难怪四个队长里就死了蓝染一个,自己不行,对下属管教也不怎么样。” 若是雏森桃还醒着,又或者有哪怕一名五番队的队员在这,这时候怕是都忍受不了涅茧利这番贬低蓝染的言辞。 要知道,蓝染在自己的番队里,那是真的很受队员们敬爱的。 可惜,此刻在这儿的,只有十二番队的成员。 不过,即便如此,此时搀扶着雏森桃的那两名十二番队队员脸上,也还是浮现出了不忍和愧疚之色。 在他们心里,雏森桃如今这一身惨不忍睹的伤势,可以说相当于代他们受的。 因为若不是她来了这里,方才他们这些十二番队的队员中,就定然免不了有谁会被涅茧利下令去挑战郑器了。 没错…… 雏森桃,是被涅茧利刻意放过警戒线的。 为的就是想用雏森桃来测试郑器在战斗中的各项数据。 说白了,就是把雏森桃当作了小白鼠。 “……” 放下手里的数据,涅茧利忽然沉默下来,随后拿正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昏迷的雏森桃。 两旁的队员顿时心里一惊。 “队长!检测到一股新的灵压反应正在接近!” 就在这时,有一名负责观测仪器的队员喊了起来。 这成功将涅茧利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紧接着,就见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了涅茧利面前。 “十二番队队长,为何大前田率领的警巡队会跟你在一起行动?” 赫然是面色不太好看的二番队队长,碎蜂。 “你们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像是没听到碎蜂的话,涅茧利只是兀自转过身去,重新拿起了那份数据资料。 “碎蜂队长,这是由总队长发布的直属命令,令二番队中的警巡队暂时负责协助十二番队,一同对代号暂定为【郑器】的旅祸进行监控。” 倒是一旁的十二番队副队长涅音梦,在碎蜂隐隐有发怒迹象的时候,开口解释了起来:“因为当时联系不上您,就由这边先调动了警巡队的人手。” 碎蜂皱着眉沉吟了一下。 “……既然是总队长的命令,那便暂由大前田他来负责跟你们的合作行动。” 她这么说着,抬眼看到遍体鳞伤的雏森桃:“五番队副队长雏森桃?这是被旅祸袭击了?”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把这个废物丢出去,留着又用不上。” 涅茧利这时候突然开了口。 两名十二番队的队员赶忙埋着头搀扶着雏森桃往外走。 了解自家队长作风的他们,当然不会真和涅茧利说的那样把雏森桃随手丢了,而是要将其尽快又小心的送去四番队队舍。 听到涅茧利的话,碎蜂的面色一凝,还没来得及训斥两句,就又听到涅茧利开口问道:“所以你这个刑军领袖,不去总队长那听令,来这做什么?” “……” —— “总算是甩掉了。” 夜一甩了甩尾巴,长出一口气。 她倒是想跳到郑器肩膀上去歇息一会,可刚把视线落上去,就见到郑器那上一秒还空荡荡的肩头,忽而出现了一只星光汇聚的蓝色猫咪。 同魔典那双仿佛艺术品般瑰丽的眼瞳对视了一瞬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可能会演变出两只猫抱成一团互相踹脑袋的念头。 “你怎么来了?” 郑器不知道这一黑一蓝两只猫咪在刹那之间的刀光剑影。 他向夜一询问道:“你不是带着一护他们去找朽木露琪亚了吗?” “路上遇到了点麻烦。” 蹲坐的夜一抬起脑袋。 “要不是有喜助给的小道具,我这回说不定就又得光溜溜的来见你了。” 第451节 第二十八章:浦原A梦是这样的 “麻烦?你们被哪个番队的队长堵了?” “这个……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瞧着夜一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郑器也就没再追问具体是哪支番队的队长堵了她。 “那你把人引过来,是想我怎么做?” “我有一样东西,留在你这里的话,这东西能确保那人一段时间内不会再追踪我或者一护那边,但……” “你担心我?” (不,我担心的是碎蜂那丫头。) 夜一好悬没把这句话直接说出口。 她知道如果把喜助临行前给她的这最后一件小道具交给郑器,那以碎蜂的性格,说不准真的会选择和郑器直接对上。 那不然拜托郑器手下留点情? 把麻烦丢给郑器的是自己,现在又要郑器在对敌的时候手下留情,如果是浦原喜助在这,那肯定是毫不犹豫就开口了,但夜一她一时间是真的没法厚着脸皮这么说话。 可她又不想这么快就以真身出现在护廷番队的视野里。 以这具猫身,只要能在短时间内完全甩开碎蜂与刑军的追踪,她就有把握无声无息的同一护那边重新汇合。 而想要争取到这样的机会,除了寻求郑器的帮助之外,夜一现在也着实是没有其他法子了。 看夜一突然沉默了下来,郑器似有所觉。 “有要好的熟人?” “……” “叫什么,长啥样。” 盘膝坐着的郑器向前倾了下身子:“真撞见了,我答应你,不会要那人的命。” “……说真的,和外表不同,你真的蛮懂怎么温柔体贴人的哎。”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夜一长舒一口气,干脆把心里那点纠结都丢到了一旁。 “二番队队长,碎蜂,是个身材娇小留着黑色短发的小姑娘,很可爱的丫头,你瞧见了就明白了。” 郑器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自己记下了。 见此,夜一也不再废话。 “然后,就是关键的道具了。” —— “哦?旅祸不止这一个?” 听到碎蜂的解释,涅茧利音调一提,显然是来了兴致。 “没错,我是追踪其中一名旅祸来到了这里,至于其他的——” “我没问你这些没用的。” 涅茧利直接打断了碎蜂的话,声音有些尖锐的质问道:“那些旅祸,也和这一个叫做郑器的个体相似吗?” 碎蜂眉头紧皱。 她不是不知道涅茧利是个什么性子,但实际被用这种态度对待,她也难免会有些火气。 不过,好歹是刑军的现任领袖,绝大多数情况下,她还是能控制好个人情绪的。 “不,虽然交手过程很短暂,但足以初步判断出那些旅祸里有死神和灭却师,且不具备如【郑器】这样能连败数位队长的实力,恐怕【郑器】就是这些旅祸中的最强者,负责的是——” “那就暂时没什么用了。” 碎蜂的话又是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涅茧利一把截断。 失去了兴趣的涅茧利转过头,就像是压根看不见碎蜂越发阴沉的面色,朝着自己的队员转了转眼珠子。 “嗯……把人集合一下,该准备下一批采集数据用的实验材料了。” 此言一出,一众十二番队的队员浑身一抖。 “涅茧利队长!” “啊?你还在这做什么?” 涅茧利侧过头看向碎蜂。 “现场工作只要你的人手有在,不给我添乱就行了,至于你,我现在也用不着,该做什么就赶紧去做什么。” “你——” “队长!又有新的灵压反应出现了!” 一位队员的汇报声,阻止了这场险些爆发的口角, “是在【郑器】那里出现的!” 闻言,涅茧利当即撇开了碎蜂,几步赶到了仪器前—— “嗯?” 涅茧利皱起眉:“怎么更像是死神的波长?” 他兀自嘟囔了一声。 听到他这句话的碎蜂,面上原本还残留着的怒气骤然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当微妙的神态。 一定要去形容的话,就好比你进入社会工作了几年后,时隔多年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和你说,她马上要结婚了,你在感慨之余难掩失落。 等回到家后,多年前就离婚了的父亲突然也告诉你,他准备再婚了,明天就带你去见见再婚对象。 你心里隐约有了预感,想着“这不能吧?”,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然后第二天跟着自己老爹去见他的再婚对象时,一如你那没谱的预感,见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那个瞬间,你脸上会出现的那种表情,差不多就是此刻碎蜂脸上的这种表情。 “——找到过往记录了!队长,这个灵压反应在数据库里有对应的记录!” 那名负责观测灵压反应的队员又出了声。 “匹配项目是……四枫院夜一!” —— 郑器打量着手里这枚和跳棋用的玻璃弹子差不多大小的圆珠。 根据夜一的说法,这枚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透明小圆珠,能够记录并模仿出不同的灵压波长,是浦原喜助曾经为了打发时间制作出的小物件。 为什么说是小物件呢? 不只是因为这玩意的体积,更是因为它不堪大用。 虽然有着能记录和模仿灵压的功能,但本身太过强大,或者性质太过酷烈的灵压,这小圆珠别说是模仿了,光是记录就会当场炸开。 像郑器手里这枚,还是经过了喜助特制,才能成功记录和模仿出夜一的灵压。 “……” 郑器的鼻子轻轻动了一下。 “嘭!” 从郑器的脖颈处,传来了一声闷响。 就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事物,砸中了那粗壮的脖颈。 “唔。” 和那闷响相比,这一声低哼可谓微不足道。 但再怎么细微,如此近的距离,是不可能瞒过郑器那双耳朵的。 受了莫名的一击,郑器会如何应对? “……不错。” 他半侧过头,看向了身后那一击落定后,立即同他拉开了距离的娇小身影。 “知道要用拳脚,而不是依赖以斩魄刀开路。” 面对郑器的夸奖,碎蜂咬了咬牙。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目光,紧盯着郑器手里的那枚圆珠。 “为何你手里会有夜——会有那种东西!” 第452节 第二十九章:你得用尽全力 出手之前,碎蜂从大前田那里,得到了瀞灵庭方面现有的关于郑器的一切情报。 不多,但大抵可以总结出几点。 有着连狛村左阵的黑绳天谴明王都无法正面与之抗衡,甚至无法伤及其分毫的强韧躯体。 有着比那个更木剑八都要更加强劲的灵压。 没有使用武器,至今为止都是赤手空拳。 唯一可能会是弱点,又或者说尚未展现出来的领域,就是速度。 由此,碎蜂才做出了决定。 她要独自出手。 在她看来,对上郑器,刑军即便倾巢而出也无济于事,不仅派不上用场,还可能导致大量无意义的牺牲。 而自己单独出手的话…… 能否胜过郑器,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 但至少,对自身在瞬步方面造诣,她是有自信的。 那么问题来了。 何必呢? 何必要在总队长明示了尽量不要轻举妄动的时候,选择单枪匹马的对上郑器这样可怕且充满未知的敌人呢? 或者说,她明明知道,以刑军领袖之身,自己在行动之时应要排除掉各种风险,为什么却偏偏要有意忽略了【暂时别去招惹郑器】这个最简单也最保险的选项。 怎么看,碎蜂的选择都是不理智的。 没错。 驱使碎蜂做出这般行径的,确实是她那已然压抑不住的感性。 而导致这股澎湃感性产生的原因,自不必再多说。 面对碎蜂的喝问,起了身,转过脸来的郑器审视了一番她。 黑色短发。 身材娇小。 哦。 “二番队队长,碎蜂?” 郑器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 对于郑器这种用问题回答问题的做法,碎蜂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而面对碎蜂怒气汹汹的叱喝,郑器只是五指合拢。 待到他再松开手的时候,闪着细碎光亮的纤尘,便悉数随着微风扬洒而去了。 “好问题。” 迎着碎蜂那惊怒交加的视线,郑器一脸坦荡的说道。 “我不告诉你。” ——刹那间,碎蜂的理性,被那翻滚而上的怒火所吞噬。 作为刑军的现任领袖,她该是冷酷的、理智的、高效的、无情的、严谨的……事实上,自她上任以来,绝大多数时候,她也确实是如此表现的。 她对自身的要求一直都很高,这种严于律己、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也是她颇受总队长器重的原因之一。 只是,这样的碎蜂,仍然存在着一个……敏感的点。 四枫院夜一。 在有关四枫院夜一的事情上,碎蜂那长久被自身所压抑的人性,就会开始不受控制。 常言道,久抑易成疾。 经年累月的刑军生涯,反而会令碎蜂那积抑了太久的情感,在得到了宣泄途径之时,容易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像现在这样,独自面对郑器,就是典型。 实际上,之前碎蜂会选择追击黑猫形态的夜一,而不是组织人手扭头去继续拦截一护他们,这就已然是她行事不理性的开端了。 那时候,碎蜂其实对这奇妙黑猫的身份,就隐约之间有了一种猜测。 而当郑器使用了那枚浦原喜助特制小圆珠的时候,这种猜测顿时成为了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令她那汹涌的感性思维轻而易举的压过了自己的理智。 什么?为什么涅茧利不劝劝她? 涅茧利那是巴不得能有个队长级来帮他收集有关郑器的数据资料。 他不仅没有阻止碎蜂,甚至还在碎蜂表露出相关意向后,贴心的出谋划策呢。 比如【二番队名义上要协助十二番队对“郑器”进行监控研究,你二番队队长亲力亲为,何来渎职一说?】这样的话语,那是少见的如连珠炮般往外蹦。 那张脸上真就只差白纸黑字的写上“打!打他吗的”了。 所以,虽然作为二番队副队长的大前田试着出言劝阻过碎蜂,但很明显,无济于事。 而现在,一腔怒火的碎蜂,也顾不上刚刚因偷袭郑器脖颈而仍在痉挛的右手,身形一闪,便撞入了郑器怀中! 针对咽喉的贯手。 瞄准横膈膜的正拳。 衣衫猎猎,霎那间以瞬步切入郑器身前一臂之围的碎蜂,左手过顶,右手及腰,两招直指要害的手法同时击出。 即便是在这种满腔怒火的状态下,碎蜂也仍是展现出了优秀的白打能力。 天生身形娇小的她,从不缺乏与比自己更加高大强壮的对手相互搏杀的经验。 面对郑器,她先声夺人,抬脚就以凌厉的瞬步拉近了自己与郑器之间的距离,不仅限制了郑器在徒手搏斗中那手长脚长的优势,还立时创造出了适合她自己贴身短打的空间优势。 “嗤!” “嘭!” 一上一下,两招一齐精确的命中了郑器的身躯! 然而,率先露出一丝痛色的,却是发起进攻的碎蜂。 不等她收招变转,就见一张比碎蜂脑袋还大的巨掌,迎面朝着她倾轧了过来! “啪!” 一道身影,飞旋而出。 十米。 三十米。 五十米—— 直到就这么生生倒飞出了近八十米之远,碎蜂才终于是翻转身体,有些踉跄的落定了脚跟。 “……” 她下意识看向了自己那发抖下垂的双臂。 在郑器那一巴掌拍到她面门上之前,千钧一发之际,碎蜂提起双臂形成了一个曲臂折叠的防守架构,并先一步主动向后起跳,以期尽可能的消减所要承受的力道。 碎蜂自认,做出防守的时机是准确的,用于防守的动作是完美的。 可就是这样漂亮的处理,换来的,却是这一双臂膀如今这短时间内不听使唤的模样。 而且—— “了不起。” 相隔了近八十米之远,可在碎蜂的耳朵里,郑器的声音依旧是如此的清晰。 “久经考验的技术,饱受磨砺的体魄,哪怕少了一样,你现在都该躺下等人来救了。” “看得出,一直以来,你都很努力。” “可惜。” 郑器嘴唇稍稍勾起。 他的心情似乎忽然好了起来。 “听着,丫头,想打趴我的人,排起队来怕是都望不到头,所以……” 冲着碎蜂,郑器勾了勾右手的食指。 “你得用尽全力。” 第453节 第三十章:我突然想起有趣的事情 面对郑器这在旁人看来与挑衅没什么区别的话语,碎蜂却是没有如方才那般,在怒气的推动下立即做出反应。 她站在那里,沉默了数秒之后,才缓缓开了口。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一边不着痕迹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十指,碎蜂一边冲着郑器说道:“你就是用相同的策略,诱使之前同你交手的几位队长向你发起全力进攻,再倚仗着你那奇怪的身体,来弥补自身在速度层面的弱势吧。” 疼痛感与麻痹感,让碎蜂得以从怒火的灼烧中寻回了些残存的理智。 总归不是夜一此刻就站在她眼前,碎蜂那漫长的刑军生涯,还是得以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一定的正向作用。 也可以说,是郑器方才的那一巴掌,让她清醒了许多。 在双臂还未能从那怪力冲击下缓过来的间隙里,保持着对郑器的警惕,于碎蜂的脑海中,此前从大前田那得到的情报,与方才那电光石火间实际与郑器交上手时的景象,齐齐轮转。 思虑之间,碎蜂首先确定了一点。 自己,绝不能再被郑器击中了。 刚刚的那一掌,碎蜂看得出来,绝对算不上是郑器充分发力后挥出的一击。 可就是这样的一击,却足以令提前做好了招架、卸力准备的自己,暂时失去对双臂的控制。 由此,碎蜂得出了第一个结论。 这一战,若想不败,那自己就绝对不能再被郑器的攻击抓住。 面对郑器接下来的一切进攻,连格挡都要尽量避免,最好是悉数以躲闪的形式来应对。 而这一战,若是想胜…… 她还需要两块重要的拼图! 紧盯着郑器,碎蜂的手伸向了腰间的斩魄刀。 不败,还不够,碎蜂要的是赢! 她要拿下郑器! 只有这样,她才能…… ……碎蜂知道,这样做,就和赌无异。 可是,从她独自出现在郑器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其实就已经是在赌了! 既然如此! “尽敌螫杀,雀蜂。” 碎蜂,用出了自己的始解。 紧接着,她一把抓住了身上那套精裁的白色羽织,将其甩脱了出去。 “呼呼呼——” 风。 毫无预兆,呼啸的风骤然席卷而起。 而这暴风的源头,正是碎蜂! 不! 这并非寻常的风! 这是由碎蜂的灵压、灵力,以精湛的鬼道手段加以压缩、凝聚后,形成的异象! 瞧着那被飓风所包裹、簇拥,恍如将这暴风化作了自身手足一般,发丝鼓荡的碎蜂,郑器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惊讶的颜色。 而不等他有所动作,便见那身缠狂风的碎蜂,突然消失了! “噹!” 金铁交戈之声响起的刹那,碎蜂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原地。 “果然,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击穿你的肉体。” 说着这样的话,碎蜂的脸上却流露出了胜券在握一般的笑容。 “但是,如此一来,你便完全追不上我了。” “好了,旅祸郑器,投降吧。” 她抬起右手,对着郑器说道:“在我真的动手杀死你之前。” “?” 郑器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有自信。 “低头看看你的胸口吧。” 郑器垂首。 在他的胸膛上,此时,多了一枚好似纹身一般,足以占据他大半个左胸大肌的黑色图案。 “这是我的蜂纹华哦。” 碎蜂笑着说道:“被我的【雀蜂】命中,即使没能穿透你的皮肉,也会被刻上这象征死亡的印记。” “我的斩魄刀,【雀蜂】的能力,是二击必杀!只要有第二次攻击命中蜂纹华所标记的位置,无论是怎样的对手,都必死无疑!” 这便是,碎蜂用于组成自己通向胜利之路的第一块拼图! 在碎蜂看来,【雀蜂】的能力,即是足以真正威胁到郑器的【毒针】! 而这第二块拼图,毫无疑问,就是速度。 她此前对郑器所说过的那些话语,既是为了给当时麻痹的双臂争取恢复的时间,也是对她内心一部分念想的真实吐露。 碎蜂认为,在速度上,自己依然能有机会占据优势。 或者说,碎蜂心里很清楚,现如今,她唯一有可能胜过郑器的,就是速度! 所以,这第二块拼图,就是速度,必须拥有绝对凌驾于郑器之上的速度!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无法理解自己为何完全无法应对我方才的那一击?” “是不是无法理解,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像是要将那狂风呈现给郑器观赏一样,碎蜂摊开左手。 “这是由我自创的,将白打和鬼道融合在一起的战斗术。” “你该感到荣幸,这招式是我在不久前才完成的,今天,是它第一次被用于实战,事实上,我连这招的名字都还没想好呢。” 垂下双臂,摆出了游刃有余姿态的碎蜂紧盯着郑器的面容,观察着他的神态变化。 作为刑军的领袖,战斗时她其实是没有这么多话的毛病。 之所以会像这样喋喋不休,是因为她正在攻击郑器的心理防线。 ——她这一战的目的,不是单纯的要灭杀郑器。 眼下,在碎蜂看来,现在她如果要杀郑器,已是易如反掌,可若真想要靠武力来直接拘捕、拷问郑器,却几乎不可能。 所以,她此刻是在尝试用话术,迫使郑器自己选择投降。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攻陷郑器的心理防线,从而自郑器这里得到有关夜一的情报。 至于成功问出情报之后嘛…… “面对如今的我,你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可我若想要杀你,轻而易举。” “你唯一的制胜机会,早在那一巴掌中,被你的狂妄自大挥霍干净了!” “现在,束手就擒,我还能饶你一命!” 碎蜂呵斥道。 从郑器的面容里,她想要看到自己希望出现的变化。 然而…… “咳。” 郑器忽而转过头去,单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这是什么反应? “抱歉,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有趣的事。” 转回头来,郑器放下手,一脸面不改色的说道:“夜一说过,你很可爱,我现在知道,她说得对。” “另外,我得纠正你几个误区。” “第一,你现在用的这招,已经有名字了。” “第二——” 郑器指了指自己胸膛上的蜂纹华。 “瞄准了扎,别客气。” 第454节 第三十一章:死神的战斗,就是灵压的战斗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瞪着郑器,碎蜂是咬牙切齿。 郑器的这种态度,更是让她肯定,郑器和夜一定是有着不浅的关系来往,且知晓她与夜一之间的前尘过往,否则怎么敢像现在这样有恃无恐? 在碎蜂看来,郑器根本就是仗着她想从其口中套出有关夜一的情报,断定她不会真的下死手。 这一会,碎蜂心里也难免有些懊恼。 她觉得,这是郑器和夜一联手布下的阳谋。 用夜一的灵压反应来吸引她的注意力,诱使她出手,再用和夜一相关的情报让她在战斗中不自觉投鼠忌器…… 当她独自出现在郑器面前时,便已然是落入了这二人的算计。 这样想来,碎蜂就愈发怀疑起那黑猫的真实身份。 然而,在她同郑器纠缠的这么点时间里,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她手底下的刑军,都已经失去了那只黑猫的行踪。 显然,这一招暗度陈仓,她已是中招了。 (不对,还有机会。) 心思电转的碎蜂,想起了那时被夜一掩护着跑走了的一护等人。 旅祸,又不只眼前的这一个。 而且,碎蜂看得出来,一护等人明显没有如郑器这般强大的实力。 (那就先杀了他……不,已经印上了一枚蜂纹华,那留着他会更保险,若是那几名旅祸对夜一的情报一无所知,那回头来还能有这家伙兜底。) 想到这里,碎蜂原本阴沉的面色也稍稍缓和了些许。 至于郑器刚刚说得那些话,什么“这一招已经有名字了”之类的,她只当是郑器虚张声势的话术。 “庆幸吧,你捡回了一条命。” 碎蜂冷冰冰的说道:“听好了,你身上的蜂纹华,只要我的意志不灭,就不会消失,所以不想死的话,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否则,就算你有关于夜一的情报,也难逃一死!” 闻言,郑器微微一愣。 “你这是,想逃?” “可笑。” 碎蜂嗤笑一声。 “一块砧板上的烂肉,在问我这个手持刀刃的人是要逃吗?” “而且,就算我现在要走,你又能干什么了?” “别误会。” 郑器摆摆手——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逃,那我们的玩闹方式就要变一变了。” ——话音尚在半途,大地兀然一震! 双手燃烧着金色豪意的郑器,洞穿过溅撒的烟尘与碎石,恍如一步跨至了碎蜂跟前! (这家伙——) 郑器突然爆发出来的冲刺速度,令碎蜂始料未及。 当然,这并不是说,郑器这一瞬间展现出的冲刺速度,就足以同此刻的碎蜂相媲美了。 只是郑器这一动,速度之快,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猝不及防之下,碎蜂也不免心下一惊。 而正是这意料之外的变化,让碎蜂因惊诧没能第一时间同郑器重新拉开距离。 眼见郑器的左手向着自己的面门抓来,反应过来的碎蜂一矮身,闪过郑器左手,埋入郑器怀里的同时,脚下瞬步施展,当即就要向外撤开—— “?!” 迎着那迫面而来的金色轨迹,碎蜂的双目不由得瞪大。 快。 太快了。 即便以碎蜂的动态视力,也只能在这个刹那隐约分辨出,那是郑器的右手。 距离、速度,还有时机。 这一击,精准的抓住了她想要施展瞬步撤开时,身体重心变化的瞬间。 碎蜂历战积累下来的经验告诉她,这一下,她躲不开了。 而若是被这样的一击命中,即使现在做出防守动作,她恐怕也会立刻丧失大部分战斗力。 甚至,有当场丧命的风险! 要知道,情报里就提及过,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就是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粉碎了整颗脑袋,当场殉职。 不过,眼下,并非没有破局之法。 那就是出手反击。 抓住这个因躲开郑器第一击而得以钻进郑器怀中的机会,先一步以【雀蜂】命中郑器胸口的【蜂纹华】,杀死郑器,此危局自破! 可如此一来…… 碎蜂牙关一紧。 千钧一发,她没得选! “噹!” 【雀蜂】,精准的命中了【蜂纹华】的中心! ——同一时间,碎蜂的脸颊,也被郑器的右手一把捏住,那有些消瘦的白皙面庞硬是被挤出了几两红润。 “我刚刚说什么了?” 在碎蜂惊愕的注视下,郑器胸膛上的【蜂纹华】,竟是无声无息的破碎了。 “我家魔典曾经这样说过。” 捏着碎蜂的下巴,郑器迫使她仰起脸,对上自己的视线。 “你们死神的战斗,说到底,就是灵压的战斗。” “所以,别担心,以你现在的这种程度,根本伤不到我。” 言罢,不等碎蜂有何反应,就随手将她丢到了地上。 “哗啷。” 当跌坐在地的碎蜂回过神来时,她的腰身,已然被怨恨锁链紧紧缠住。 翻身而起的她立刻同郑器拉开距离,并试图挣脱怨恨锁链的束缚。 然而不论她怎么用力,怨恨锁链都是纹丝不动,不仅如此,碎蜂还能明确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开始变得艰涩,本该算得上得心应手的新战斗术,此刻连维持都变得有些困难了起来! 作为世代侍奉四枫院家的蜂家人,碎蜂立时认定这锁链可能是被称为【天赐兵装番】的四枫院家所持有的某种特殊封印具。 对于碎蜂的行动,郑器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好了,我们来纠正你的下一个误区。” 闻言,脑袋还有些混乱的碎蜂下意识看向了郑器。 “你用的这一招,已经有名字了。” 话音坠地,只听一声雷鸣。 扑面而来的高温,让碎蜂那发怔的双目变得越发干涩。 可她就像感觉不到一样,依旧是那样直勾勾的盯着那沐浴在烈火与雷霆之中,发丝根根炸起的郑器。 “我不会鬼道,所以暂时只搞出了这么一个半成品。” “不过这一招,我确实早就见识过了。” “夜一是这么称呼这一招的——” 活动了一下脖颈,郑器语气平缓的开了口。 “这叫,瞬哄。” 第455节 第三十二章:兴趣使然的死神( “伤势如何了?” “卯之花阁下的手法还是如此精妙,老夫其实随时都能重返战场了。” 卸去了铁笠的狛村左阵抖了抖耳朵。 “队长,虎彻副队长说过,您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唉。” 面对一脸恳求之色的射场铁左卫门,狛村左阵的耳朵微微耷拉下来,叹了口气。 “看来,你很在意那名叫做郑器的旅祸。” 站在狛村左阵对面,东仙要询问道:“除了强大之外,他身上还存在着某种能令你这般挂念的特质吗?” 闻言,狛村左阵却是沉默了下来。 他不说话,身为七番队副队长射场铁左卫门自然也不会在这时候发言,而东仙要则是安静的伫立在原地,等待着一脸思虑和迟疑的狛村左阵出声。 一时间,这专为狛村左阵准备的四番队单间病房,陷入了沉寂。 “别这么害羞嘛,狛村队长,败给那个怪物的又不止您一个。” “市丸阁下,怪物一词,有待商榷。” 狛村左阵抬眼,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这病房窗边的市丸银。 “哦?” 听到狛村左阵的话,市丸银应话的音调顿时高了一截。 “我实力一般,会败北也在情理之中,可那位不只是击败了我,还在那之后连续击败了您和十一番队的更木队长,甚至……” “他还杀死了五番队的蓝染队长呀。” 明明是在说着战友的殉职,可市丸银脸上却没有丝毫悲伤之色。 甚至可以说,那总是挂在他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灿烂了几分。 放在往常,见到这一幕,以狛村左阵耿直的性子,定然免不了对市丸银一番劝诫。 可如今,听了市丸银的话,狛村左阵却反倒像是自己犯了错,毛茸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 就在这病房内的氛围越发凝重起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静养之时前来打扰,真是万分抱歉!” 听到这声音,市丸银嘿嘿一笑,迈着大步过去,一把拉开了病房的门,爽利得就像这病房里住得是他一样。 “哟!伊鹤,来得真快。” “队长……” 见到市丸银,恭敬跪地的吉良伊鹤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许无奈。 “虎彻副队长叮嘱过,您还需要静养。” “哎呀,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了解啦!再说——” 市丸银弯下腰,半侧过脸,看向狛村左阵和东仙要。 “现在,可没有能躺在病房里消磨时间的余裕,是吧?” “……” 狛村左阵径直坐起身来。 “吾友。” 狛村左阵沉声问道:“现在战况如何?” “旅祸郑器滞留在原地不动,暂由十二番队和二番队联合监控其行动,其他各番队得令继续镇守原定区域,不要轻举妄动……另外,据说旅祸不只那郑器一人。” 东仙要回答道:“根据二番队的汇报,碎蜂队长,还遭遇了另外四名疑似旅祸的入侵者,为此,总队长已经发布了战时严令,允许各番队在战斗中进行全力解放。” 东仙要之所以会在这里,除却其与狛村左阵本就相交甚密之外,也是因为九番队如今负责对四番队队舍的协防。 “调虎离山吗?啧啧,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居然把瀞灵庭闹成这样。” 市丸银抱着手,摇头晃脑。 “看起来总队长大人也是担心会正中了对方的计策,所以才选择暂时按兵不动吧。” “只是这么下去,如果其他旅祸里,也有着实力不亚于队长,乃至和那郑器相仿,凌驾于队长之上的麻烦人物……” 市丸银没再说下去。 但那话语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狛村左阵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与市丸银、东仙要一齐,转头看往了同一个方向。 在那里,一名里廷队的成员悄然现身。 “东仙队长,狛村队长,市丸队长,紧急传令。” —— “……这种时候?” 听完里廷队成员的传令,春水都不由得皱起眉来,开口问了一句。 随即,他也没等里廷队成员回应,便挥了挥手。 “好吧,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 见里廷队的成员走远,一旁的七绪压低了声音说道:“队长,怎么会在这个紧要关头还将朽木露琪亚的刑期提前……还提前得这么……” “谁知道呢,四十六室的想法嘛,总有它的道理。” 躺在地上的春水拉了一下头上的斗笠,盖住了自己的脸。 “可是,比起现在的动乱,这……” “嗯……小七绪啊。” “是。” “你的身材是不是又变好了?” “……” 一瞬间,七绪忍住了踢春水一脚的冲动。 挑起斗笠来的春水则是冲着她一脸油腻的坏笑,笑得七绪最后挑了挑眼镜,直接退后几步,远离了他。 “还请您正经一些,京乐队长,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是哦。” 春水缓缓坐起身来。 “是不寻常啊……” —— “真是朝这边走了吗?” “我真看到了!” “喂!这边好像有可疑人物!” “走——” 一阵喧闹就这么远行而去。 直到这巷子里终于安静了一些后,之间地上的井盖一翻,一护冒出脑袋来左右看了看,见确实没人了,便干脆跳了出来。 “可以了,没人。” 随后,便是织姬、雨龙、茶渡跟着爬了上来。 “没想到尸魂界也有下水道……” 雨龙嘟囔了一句。 “可惜只靠方向的,没法在下面走,不然倒是能躲过这些麻烦的巡逻队。” 一护挠挠头。 瀞灵庭内死神众多,度过了最开始因郑器强袭而导致的慌乱期后,一铺开巡逻防卫的网络,一护他们行动的压力便上来了。 这一路过来,他们已经遇上了好几次巡逻的死神队伍,除了最开始时花了一点时间打晕过一两支,后来干脆就只躲藏不动手了。 倒不是打不过。 主要一动手,泄露的灵压反应就难免变大。 反正能跑得过,何必要被这些死神牵绊住脚步呢? “不知道夜一先生和郑器先生那边怎么样了?” 织姬有些担心的说道。 “连我们都到现在还安然无恙,他们肯定更没问题。” 一护说着,正准备跳上墙头去,重新确认一下行走的方向。 “……” 茶渡默默的站到了织姬身侧,双拳紧握。 “茶渡君?” “果然还是会遇上麻烦啊。” 雨龙咂咂嘴。 一护则是握住了背后斩月的刀柄。 “哦!有了有了!” 墙头上忽然响起的陌生声音,引走了织姬的视线。 “还真让你蒙对了啊!弓亲!” 只见墙头之上,出现了一颗光头。 第456节 第三十三章:豪意波纹锁 “喂,石田,你还记得方向吧。” “废话。” “那就走。” “哈?” “茶渡,你和石田带着井上先走。” “可是……” “这两个要花点时间,要是在这里大家又一起被围上就不好了。” 一护低声说道:“安心,我的特训也不是白做的。” 默然了几秒后,茶渡点点头。 见茶渡也被说服,雨龙推了推眼镜。 “……你可别等下还要我回头来救。” 他这边刚说完,那边茶渡就说了声抱歉,随即一把捞起了织姬。 “等、茶渡君!石田同学!黑崎君他——” “井上。” 背对着织姬她们,一护出了声。 “别担心,我马上就赶过去了。” “……” “那两个给人的感觉和之前遇上的大部分死神有所不同,交上手的话,就算我们一起上,一时半会也多半是解决不了,还可能被对方的增援围住。” 一边跟着茶渡往前奔跑,雨龙一边安抚织姬道:“就算想帮他,以我们的手段,与其在这个时候凑在一起,不如先拉开点距离。” 不知是接受了雨龙的这个说法,还是一护的话语给了她信心,井上没有再多言。 只是脸上的忧色仍是褪不去。 “怎么?你们其实四个一起上也无妨,放心,这附近暂时就只有我们俩了。” 抗着刀,斑目一角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一旁的绫濑川弓亲自然也是跟了下来。 他们倒是没有追击井上三人的意思。 “只有你们俩吗?” 一护打量了一下斑目一角和绫濑川弓亲。 “毕竟我对你们有所期待嘛。” 斑目一角笑着问道:“喂,你们之中,你是最强的吧?和白道门那儿的那一位比,又如何?” 闻言,一护笑了。 “我们之中谁更强,这我也说不好,但若是要和郑器先生比的话,肯定都是远远不如郑器先生。” “不过——” 地面微微一震。 “嘭!嘭!” 两声闷响,分别从一角和弓亲架在身前的斩魄刀上传出。 弓亲的身影立时向后滑退了十数米之远。 而一角此刻,正单膝跪地,双手架着尚在鞘中的斩魄刀,面目略带狰狞的仰着脑袋。 “我想,不管怎么说,我至少比你们俩都要强。” ——长身鹤立,一护俯视着被他以单手压住了的一角。 “哦……那可!太好了!” 猛然抽出了鞘中刀刃,一角单膝拧转,左手一抽,试图借此卸开一护的力道,右手一挥,出鞘寒刃便朝着一护的腰腹袭去。 面对这由下而来的一击,一护并未被一角牵走身体的重心,双脚一撤,便向后让开了身位,轻松躲过了那奔着开膛破肚而来的刀刃。 一击不中,一角没有立刻追击上去。 拎着斩魄刀,他站起身来。 紧盯着一护,一角的脑海里不由得回转起了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事。 方才,一护所做的并不复杂。 突然冲刺,先是一脚踹退了弓亲,随即骤然旋身,右臂一展,就准备掐住一角的面门,想要将其掼倒在地。 在一角看来,一护的速度虽快,但还未到无法应付的水准,毕竟自己和弓亲都能在一护攻击落下之前做出了反应。 招式动作的话,只能说毫不拖泥带水,看得出不缺乏战斗的经验,可着实说不上有多精妙。 唯一令一角感到诧异的是…… (这什么怪力?) 悄悄耸了耸肩膀,一角心底感叹。 自己和弓亲的应对都是及时的。 然而结果来说,却都是一接触就吃了亏。 不说一个被直接踹退,一个被压得差点跪倒,单单是成功招架之后这种身体还在微微发麻的感觉,就足以证明,眼前这个橘头发的家伙,至少在单纯的力气上是大得超常。 而且…… “比起剑术,你更擅长白打吗?” 看了一眼一护背后那造型奇特又大得异常的斩魄刀,一角咧咧嘴:“喂,你叫什么?” “黑崎一护。” 拔出了身后的斩月,一护朝着一角和弓亲摆出架势。 “你们一起上也无妨。” “我赶时间。” —— “咕……杀了我!” 被怨恨锁链五花大绑,碎蜂扭着脸,朝郑器大喊道。 “不行。” 盘膝坐在碎蜂旁边,收回了摁在碎蜂脑袋上的右手,郑器应道:“我和人约好了,不会要你的命。”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像放其他人一样,就这么放你回去。” “所以,你就乖乖待在这,陪我一会吧。” “你——” 碎蜂气急,面红耳赤。 可她现在真是什么也做不到。 不只是因为身上这解不开的怨恨锁链,也是因为她体内已然被郑器设下了豪意波纹锁。 这是由魔典研究出的法门。 将霜冻性质的波纹豪意打入死神体内,分别封锁住魄睡和锁结,从而限制死神的灵力与灵压。 当然这也不是随意就能设下的。 如碎蜂这般,先是被无法挣脱的怨恨锁链所削弱,后又是一身灵力在交手中近乎被郑器榨干,这一层层下来,她是逃也逃不了,打又打不过,即便被强行设下这豪意波纹锁,也全然没有还手反抗的方法。 老实说,就算现在不用怨恨锁链锁着碎蜂,她也无法使用任何力量,几乎与普通的人类灵魂一般,相当脆弱。 唯有郑器亲自出手,又或者是由在灵压强度方面无比接近郑器的强者出手,才有办法解开她身上的豪意波纹锁。 那为何还要这般五花大绑呢? “你如果能老实坐好,我就解开你身上的锁链。” 郑器瞧着碎蜂说道:“你这样我也觉得很麻烦啊。” “别浪费时间了!” 碎蜂咬牙喝道。 “杀了——呜呜!唔!” “唉。” 把碎蜂的刀鞘插到碎蜂口中,堵住了她的嘴,郑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死神这种存在很奇怪。 说是灵体吧,又有肉身,有和人类类似的要害,会流血。 说是生物吧,又和人界的生者不同。 就,按照魔典的说法,称为【灵子生命体】可能更合适一些。 当然郑器不是这方面的研究者,他也不怎么会对这些特质追根究底。 他只是觉得幸好死神终究和活着的人类不同,否则碎蜂要是一声不吭整个咬舌自尽,那也很麻烦。 像这样,大不了就找点东西堵住她的嘴,也就不会吵吵嚷嚷了。 见郑器一副不想再理会她的模样,碎蜂又闹腾了一会后,嘴角淌着些许晶莹,苦涩的喘息着,兀自蜷缩起了身体。 她只觉这是种侮辱。 尤其是在隐约能猜到,自己没有被郑器当场杀死,是因为谁的嘱托之时,她更觉得…… 这、这简直是—— “嗯?” 在墙顶急行的夜一突然停住了脚步。 “碎蜂……?” 她侧头看向了白道门的方向。 就在刚刚,碎蜂的灵压,似乎完全消失了。 迟疑了一下,夜一还是继续转身,向着一护灵压爆发的方向赶去。 她相信郑器不会背弃承诺。 而且,一护那边的情况,似乎也不太乐观。 第457节 第三十四章: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一护吗?名字倒是挺不错的嘛,一护!” 面对一护那坦荡的架势,一角却是快意一笑。 “嚯?” 闻言,一护眉头一挑。 “会夸奖我名字的人可不多见,你总不见得是想说说好话,来让我手下留情吧?” “这可是真心实意的称赞,要知道,凡是名字里有个【一】字的男人,都是有才能的男子汉啊。” “再加上你刚刚那漂亮的表现,像这样懒懒散散的和你打下去,可就不合适了……伸长吧,鬼灯丸!” 将刀柄的末端与刀鞘前端相连,伴随着一角的话语,流光一闪,便见一角手中多了一柄一人多高,似枪矛似薙刀的长柄兵刃。 “我的名字是斑目一角,十一番队第三席副官辅佐,斑目一角!别说什么两个人一起上,同为名字里带有【一】字的男人,就让我们好好战个痛快吧!” “呵。” 压低了身体的重心,以斩月那巨大的刀身护住中线,一护咧嘴一笑。 “我可不要。” “别这么冷淡啊——” 双腕一拧,腰随步挺,一角手中的鬼灯丸立时凝成一线寒光,直逼一护面门而来! 常言道,近身相搏,一胆二力三功夫,一角这一抬手,便是仰仗着手中长兵在攻击距离上的优势,强袭一护面门,打得就是一个开门的胆气! 若是战斗经验匮乏的人,光是对上这罩面的一击,便难免会心下发慌,只知凭本能后撤躲闪,如此一来,对上一角的强猛攻势,往往就容易被他一鼓作气直接拿下。 那么如今的一护,又会怎样应对这一击呢? 挥刀格挡? 挪步闪身? ——答案是,什么都不做。 因为鬼灯丸想要伤他面门,还得先问问这镇守中线的斩月答不答应! “噹!” 刀兵相碰,声色清脆。 一角这气势汹汹的挺身一扎,竟看似是就这么直愣愣的朝着一护手中那一动不动的斩月攻去,结果双方兵刃一碰上,却是一角他自己在金铁交戈之声中向后退了半步。 此情此景,或许会有人觉得这是不是一角刻意放了水。 可那终究是外行人的眼光。 而无论是一角本人,还是旁观的弓亲,都绝不是什么外行人! “……” 没有多言,一角再次踏步向前,手中鬼灯丸霎时间散做一团好似以刀光剑影浇灌出的繁花,刃身重影声声嘶鸣,顿时将一护周身都拢了进去! 对上这扑面而来的阵阵寒芒,一护终于是有了新的动作。 撤步,侧身,单臂擎刀。 “噹噹噹噹噹——” 以鬼灯丸流转起的层层寒光,在接触到斩月那宽大刀身的瞬间,竟是立时溃散,好似滚动的波涛撞上了一座岿然山岳。 浪花四溅,孤峰不动。 ——这一轮轮摧人骨肉的“花团锦簇”,竟愣是一花一叶都不曾沾上一护的身! 任凭那兵刃交击绽开的星火在卷起的烈风中如何挥洒,一护那单手持刀的身躯就是岿然不动! 而一护的视线,更是始终有那么些许,落在不远处那未曾出手的弓亲身上。 这毫无疑问,是不把一角此时此刻的猛攻放在眼里。 但对于一护的这种态度,一角不怒反喜。 “裂开吧!鬼灯丸!” 刹那间,笔直的激流中,搅动起了骇人的漩涡! 那于一护身侧穿过的刀刃,居然势头一转,绕着一护的肩头,也让过了斩月的拦阻,一缠一绞,就如出水的恶蛟般,要咬向一护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护—— 仅仅是,向后退了一步,随后扬起下巴。 下一刻,本该切开他喉咙的刀锋,竟是就这么以差之毫厘的形式,自一护的咽喉前破空而过。 见一护空余的左手就要去捉住鬼灯丸裂开的棍身,知晓比拼力气自己难是对手的一角骤然抽身,收回了此刻如三节棍般的鬼灯丸。 “我实在是有些搞不懂了。” 瞧着一护,一角笑着说道:“速度不赖,力气惊人,看你之前的动作,我原以为你只是个天赋异禀又喜欢打架的外行人,但是……” “刚刚那架势,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第一次,被比自己更强的人逼上绝路了吧。” 在最开始的那次交锋里,一角能明确的判断出,一护的动作里缺乏杀意。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认定一护是个打架经验丰富的外行人。 然而,在刚刚那一连串的碰撞,一角却非常肯定,一护真正丰富的,是【死斗】的经验。 而且是那种濒临极限,身处绝境的【死斗】! “啊……” 像是被一角的话语勾起了某些回忆,一护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略显不堪回首意味的笑容。 “虽然不会真的死,但那也绝对不好受嗠啊。” “嘿、嘿嘿……” 一角着实是有些忍不住这喜悦的心情。 原本,在听闻自家队长竟是败给了白道门的旅祸时,一角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难以置信、忐忑不安——最后,是夹杂着些许恐惧的跃跃欲试。 可还不等他跑去白道门那边,命令便下来了。 十一番队被安排在了距离内庭更近的区域,根本去不了白道门那一带。 和弓亲一起搜索剩余的旅祸,一角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也不亏的心态。 不曾想…… “一护。” 一角沉声问道:“你的师傅,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称呼他们为师傅,毕竟我只是有幸被训练了十天。” 一护凝眉应道。 “郑器先生,还有,浦原喜助。” 一角握着鬼灯丸的手猛地攥紧。 在一瞬的惊异后,他的眼底迸发出灼人的决意。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杀了你,可太不讲究了。” “不过在此之前——弓亲!” “……” 弓亲挠了挠脸颊,又看了看始终对他有所戒备的一护,叹了口气。 “那我去找其他旅祸了。” 言罢,弓亲便施展开瞬步,身形一闪。 见弓亲想走,一护立即就要出手阻拦—— “唔!” 直取双腿的鬼灯丸,让一护不得不停住了动作。 “别急着走啊,一护。” 手持鬼灯丸,一角嘿嘿一笑。 “这下,你总算不用有所顾忌了吧。” “那么在意弓亲那边的话,就尽你所能,把我先打倒吧!” 浑身爆发出了比方才更加高涨的气势,首轮攻势未能建功的一角,仍是毫不犹豫的朝着一护发起了冲锋!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第458节 第三十五章:那正如我所愿.jpg 几个呼吸的功夫,一护同一角便又是过了数招。 没了弓亲在一旁观战,又挂心于先行一步的同伴,对上再次扑来的一角,一护也不再拘泥于防守反击,而是挥起手中斩月,开始主动出击。 “呼——呼!呼!” 那双臂膀,看来没有比一角壮硕多少,可使起这斩月,却是虎虎生风。 两人交战的这处街道本是相当宽敞的,两侧横壁高拦,当中可供五、六人并肩而行。 可在一护那斩月掀起的厚重气流之下,此刻这街道却是显得这般狭窄,似乎只要脚下有一处行得不对,便会被卷进这狂风乱尘之内,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而面对一护这当头压来的凶悍攻势,一角采取的应对策略也颇为硬朗。 以攻对攻。 当然,他不是真就傻乎乎的去和一护角力。 一角的做法,是见缝插针。 一护的攻势虽猛,但以一角的眼力与身法,仍能对斩月那一下下势大力沉的攻击做出应对,只要一角不选择如最开始时那样大意的从正面接下一护的攻击,那想要躲闪开一护以斩月做出的进攻,却是不难。 而没当他躲闪开一护的攻击,一角手中的鬼灯丸,便会电射而出! 那一杆鬼灯丸,时而以枪矛之势长驱直入,时而仗着三节棍的构造以奇打正,钻着一护周身那些贴身搏斗之时难以双眼捕捉到的死角出击, 来去之间,一护还真就一时拿不下一角! 攥住三节鬼灯丸中那连刃的一支,翻手将其扎向一护的膝盖,一角的视线却在这一刻紧盯着一护的面门。 下一刻,鬼灯丸的寒锋尚未来得及触到一护的腿脚,宽厚的斩月刀身,就已然先一步迫到了一角面前! 一角手上动作当即一顿,腰身一轻,脚下瞬步施展,模糊的身形立时向后撤开数步,躲开了这一刀。 行云流水的模样,显然对一护此次会做出的反击动作早有预料。 不待一护第二刀再起,一角抖腕一拧,鬼灯丸的三节立时又架到一处,长柄一挺,刃尖就朝着一护的肩头攒去。 可他这一攒,又是还没能点到一护的衣衫,自己就先迎上斩月的重压。 不过,这一次,一角却没有停下自己前冲的动作。 他甚至再次向前踏进了一大步! 旋身,抽手,避开了斩月刀锋的同时,以背对着一护的体态,一角用自己的身体,藏起了收至身前的鬼灯丸。 紧接着,一角再向着一护踏入一步! 这一步,让半转过身的一角和一户之间,只留下不到一臂距离的空当。 这意味着在这个距离内,以斩月的大小、形制,是难以发挥的。 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护当机立断,右手撒开了斩月刀柄,只留左手持刀的同时,空余出来的右臂缩至腰间,五指攥拳! “嘭——” “咚!” 肉体碰撞的闷声,与墙壁被撞塌的响动,先后而起。 被打飞的,是一角。 但是…… “你这人……” 一护伸手,抹了一下自己右眉。 顿时掌心里便见了红。 而鲜血,此刻也正从右眉弓那,缓缓向下淌着。 “咳!呵、嘿……” 不远处的烟尘里,传来了一角的带着咳嗽的闷笑声。 喛“你这拳头可真带劲啊一护,我后槽牙都被你干下来两颗。” 扒拉着残缺的半块墙体,一角站起身,瞧着半边脸都快被血染上色的一护。 “果然,一护,你小子太奢侈了。” “……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那两位是怎么特训你的,但听你的说法,如果这种针对死亡危机的敏锐,是你在那十天里得来的好东西……那现在,你就要因为这种奢侈,遭报应了啊!” 一角笑着架起了鬼灯丸:“太敏锐,也不一定是好事哦!” “……” 一护已然听懂了。 他不是个死脑筋,不如说正相反,不论是学业,还是战斗,他的脑瓜都算转得颇快的类型。 方才那一次交手,他用右拳打中了一角的脸。 但同时,一角手中三节棍化的鬼灯丸,也以刀刃,在他的右眉弓上开了个口子。 一护不是没注意到一角的动作,但他并未从这一击中察觉到可能致死的危险,所以便没有放弃能挥拳打中一角的机会。 而当他察觉到自己伤在哪了以后,一护立刻隐约察觉到了一种可能。 一角则干脆的认可了一护的猜测。 他不是砍偏了。 一角他手里的鬼灯丸,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一护的眉弓去的。 眉弓出血,确实算不上是能立刻要人命的伤势。 但是,止不住的话,会持续流血姑且不提,战斗中淌下的鲜血也迟早会成为阻碍视线的麻烦。 这也是为什么,在许多格斗比赛中,眉弓出血这样的伤势往往会导致TKO判定。 一角说得没错。 会导致这种结果,某种程度上,还真是因为那十天的特训。 时间太短了。 一护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完全消化那反复浮沉于生死境地的经验。 就好比一个天生目盲的人,花了几十年,练就了以听觉、嗅觉、触觉等除却视觉之外的其他感觉认识世界的本领,不仅行走坐卧能如健全的常人一般,更是能展现出超越常人的敏锐。 然后,这样的人,忽然恢复了视觉。 短时间内,此人真能适应得了,这种【健全的光明】吗? 对一护来说,就是如此。 若是一角不出言明说的话,一护就算能反应过来,怕是也要被一角在身上再留下这么几处【不致命】但【不得了】的伤口。 一护他不是郑器,像这样的伤口,他是没办法立刻愈合的,甚至连止血都有些做不来。 不过,即便一角将这事儿摆明了讲,一护也仍然需要一点时间和战斗的机会来适应变化。 所以,一角的言行,还有着另一层含义。 而这层含义,一护也已感受到了。 “……你真的想死吗?” “若是能死在和强者的战斗里……” 听了一护这话,一角却是笑得更欢了。 “那正如我所愿!” 一角之前的判断是对的。 交手至今,一护的攻击中,都缺少了一样东西。 杀意。 而眼下,如果不想再被一角牵绊住脚步,不想再因一角而负伤,那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在下一击确保一定会让一角无法再战。 只是,一护来到瀞灵庭到现在,还从未遇到过一角这个水平的对手。 特训的那十天,他每一次全力以赴的目标,都是郑器。 那是郑器啊。 “斑目一角,是吧。” 他大抵看出来了。 斑目一角不仅仅是为了胜利而战斗的。 这个家伙,还是为了享受战斗,而战斗的。 否则又怎会选择这种作战方式。 “你就这么喜欢战斗?对死亡,对被杀,一点恐惧也没有吗?” “啊?” 一角撇撇嘴:“瞧你这问题,倒是我要问你,既然这么强,为什么会讨厌战斗?” “……我明白了。” 握住斩月,将其高举过头,一护注视着一角,严肃的开了口。 “抱歉,我不能浪费太多时间,所以要一口气结束了。” “……嘿,嘿嘿,一口气结束啊。” 一角笑着向前迈出两步。 随即,猛然前冲! “做得到,你就做给我看吧!一护!!” 瞧着形容振奋的一角,一护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招,算是特训期间的副产品。 他也没想到,会在遇到那个被露琪亚喊做哥哥的面瘫男之前,就要用出来。 不过,现在的话,倒也算恰逢其会了。 “月牙——” 振臂,坠肩,挥刀! “——天冲!!” 第459节 第三十六章:你这么一说,是挺可惜的 “?!” 露琪亚猛然瞪大了眼睛。 这种灵压,虽然强度更胜以往,但她不会认错,绝不会认错—— “恋次,不是说只有一名自称郑器的旅祸在白道门方向吗?!” 焦急、忧虑,这样的情感立时从那迫口而出的问询里透了出来。 “……” 看着上一秒还神色平淡,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自己将被处以极刑,并安然接受了这一结果的露琪亚,此刻突然焕发出了这般激烈的情绪,恋次不由得默然以对。 忏罪宫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在这种全面戒严的时期,本该由九番队派遣部分人手来进行协防,但或许是考虑到本次关押的重犯里也包括了即将处刑的朽木露琪亚,作为【贵族队】的六番队也得以在这方面拥有了一定的干涉权。 恋次在这,即算是在镇守忏罪宫,也是在看望露琪亚。 他方才还在同露琪亚说起庭内的动荡,言谈之间,唯有提及到此次旅祸之乱中,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在与旅祸郑器的战斗中殉职时,他才能得以看到露琪亚的神态发生明显的变化。 而现在…… “恋次!” “……传令里确实有提及,入侵的旅祸恐怕不只一人,总队长大人那边的安排想来也是忧心于会中了对方调虎离山的计策。” 在露琪亚又一次急切的呼喊下,恋次仿佛终于是回过神来。 他同样感受到了那股灵压,只不过一开始,他只是惊讶于这灵压的强劲,而现在,他也已然反应过来了。 能让露琪亚出现这样的变化…… 理性告诉恋次,这不可能。 但事实告诉恋次,有人将这种不可能化为了可能。 那……若是眼下这另一件不可能的事…… 恋次缓缓攥起了拳头。 他站起身来,扭头就要往深牢外走去。 “恋次!等等!喂!恋次!你——” 露琪亚喉头骤然一噎。 她能说什么? 难道在这个时候,让恋次手下留情吗? ——她能以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呢? 想到这里,露琪亚只得是垂下了眼帘,交握的双手力道用尽,指节一阵发青发白。 “我现在是六番队副队长,阿散井恋次,自然不能长时间擅离职守。” 露琪亚不语,恋次却是出了声。 “如果真有旅祸敢来这忏罪宫劫狱,那自然得先过我这一关。” (否则,连我都打不倒的家伙,就算把你从带走,又……) 心中的话语,同样无法在这里说出口。 恋次不再多言,只是迈开步伐,径直没入呞了深牢门口的阴影之内。 独留下露琪亚站在原地。 女孩侧转过身,面朝那杀气石筑起的墙面。 那是方才,那熟悉灵压传来的方向。 “一护……” —— “嚯?” 郑器偏了偏脑袋。 他感觉到了一护那汹涌起来的灵压。 显然是遇上了不这样就应对不了的麻烦。 不过这种猛烈来的快去的也快,从一护那迅速恢复到往常状态的灵压来看,是使出了一点真本事后,就立刻结束了战斗。 不错。 郑器点点头。 十天特训没有白费,要是都趟过了那十天,还跟个非队长级的对手都得苦战半天,那郑器就真的会考虑要不要去掰两块白道门那的杀气石用用了。 想到夜一也已经在往一护那边赶,郑器琢磨接下来就算会再遇到些麻烦,但要一护等人要冲到忏罪宫前应该不难。 而他这边嘛…… 视线一转,郑器看向了正从不远处朝着走过来的高大身影。 来人带着铁笠,在看到郑器身旁被怨恨锁链捆得像条咸鱼,嘴里还插着半截刀鞘的碎蜂后,似乎是愣了一下,脚步都不自觉慢上了几拍。 而碎蜂在见到来人之后,先是浑身一僵,随即微微发着抖,埋首闭上了眼睛。 一代刑军领袖,竟被敌人生擒活捉不说,连寻得一个体面的身死都做不到…… 没能力走动逃避,碎蜂除了垂头装作看不见来人之外,还可以做些什么? 被自己的同僚,看见自己此刻这无能又丑恶的姿态,这就是无地自容…… 这对碎蜂来说…… “坐吧,我这儿没茶就是了。” 郑器看起来倒是对来人的身份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他甚至干脆的比了比自己身前,示意对方可以坐下来说话。 “……” 来人,还真就迎着盘膝的郑器端正的跪坐了下来。 “说吧。” 单手撑着下巴,郑器往这里来人说道。 “……阁下似乎并不惊讶老夫会再来此地。” 狛村左阵开了口。 “惊讶不惊讶的,我又没禁止你们踏足这里,不如说我挺欢迎的,可惜你们好一会没动静了。” 听到郑器的回答,狛村左阵一时间也有些接不来话。 作为七番队队长,他本来也不该这么冒失的独自前来。 只是,对于郑器,他心底就是有种……困惑。 如果无法令这困惑得到解答,他感觉,自己即便真的伤势痊愈重回巅峰,也很难在对郑器的战斗之中,心无旁骛。 所以他选择支开副队长去主持七番队的守关事务,恳求挚友东仙要帮衬些许后,孤身出行。 这一趟,狛村左阵终究是没有忍住。 “阁下。” 沉默了半晌,狛村左阵再次出了声。 “来历与确切的目的,阁下不说,老夫也不会再问,只是有一个问题,老夫就算自知荒谬又厚颜,也还是希望阁下能做出回应。” “说说看。” “……您与蓝染阁下,可有旧怨?” “你说蓝染惣右介?” 郑器挑眉,好像对狛村左阵的这个问题有些意外。 “没有,我和他无怨无仇,上回动手,大概也算是我第一次和他正式见面。” “那您为何,独独杀了蓝染队长?” 闻言,郑器没有立刻回答。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狛村左阵,随后突然笑了起来。 “你是来我这求个心安理得啊。” 面对郑器的笑容,狛村左阵那魁梧的上半身稍稍前倾,似乎是想要躲开郑器的视线。 “蓝染惣右介啊,我没杀他。” 但紧接着,郑器的话语,让狛村左阵猛地直起了腰背。 “准确来说是没能杀得了,你这么一说起来,是挺可惜的。” 瞧着郑器的神情,狛村左阵不禁有些恍惚。 不需要举例列证,神态、语气——当郑器说出这番话的瞬间,这话语本身,仿佛就有着足以阐述真实的厚重力度。 狛村左阵下意识就想要相信郑器的话语。 可随即,蓝染那无头的凄惨尸骸,又一次浮现在了狛村左阵的脑海之中。 ——就是这种矛盾感。 他本能的觉得,眼前这个名为郑器的男人,不该做出这些恶行。 可偏偏,他就是亲眼目睹,乃至是亲身经历了这些恶行的一员。 这种矛盾感,让苏醒之后的狛村左阵无论如何都想要再找上郑器一次。 而对于狛村左阵的这种心中纠缠,郑器并未再做出什么解释。 他只是坐在那,等着狛村左阵再开口。 就像两人聊的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一般。 好一会,狛村左阵微微抬头。 “阁下……” 第460节 第三十七章:我成全你 “你想相信我,所以希望我解释清楚?” 郑器直接打断了狛村左阵的话。 对此,狛村左阵静默了片刻后,重重点了点头。 这下,一旁装聋扮瞎的碎蜂躺不住了。 她诧异的扬起头,瞧向了狛村左阵。 作为这一代刑军的领袖,她曾经的必修课之一,就是要了解各番队队长的秉性、作风。 因此,碎蜂清楚,在现任的一众队长中,若要以【忠义心】和【守规矩】这两点来做个排名,那前三的人选里,绝对有狛村左阵一个。 而现在,就是这样的狛村左阵,居然当着她这个刑军头子的面,承认了自己想要相信一个旅祸。 一个,已然犯下了杀害队长这一重罪的旅祸。 “嗯……” 郑器沉吟了一下。 这副姿态,似乎让狛村左阵会错了意。 只见他抬起手,将自己戴着的铁笠缓缓摘了下来。 立时,那覆盖着如秋田犬般毛色的狼头,显露在了郑器眼前。 “老夫深知此举荒谬无稽,但无论是蓝染队长与老夫的同僚之情,总队长大人于老夫的知遇之恩,还是您留老夫一条性命的恩情,对老夫而言,都是不可背弃的恩义。” “所以,哪怕只言片语也好,还请您——” 将铁笠置于身侧,狛村左阵闭上眼,口中说着真挚的言语,跪坐着的身形一矮,就要向着郑器躬下身去。 只是他上身刚刚前倾,一双大手,就稳稳当当的止住了狛村左阵的动作。 狛村左阵有些诧异的睁开眼,便见到郑器此刻正半蹲在他身前,半扶半抵,拦住了他本欲伏首的恳求之礼。 “……” 郑器凝视着狛村左阵,摁在他肩膀上的手不由得轻轻动了动手指。 就在这时,只见郑器头顶忽而有湛蓝色的星光涌现,魔典自那汇聚的光点里一跃而出,落在了郑器头顶。 感受到魔典的肉垫在糟蹋自己的大背头,郑器默不作声的收回了双手。 “你知道蓝染的斩魄刀始解,是什么能力吧。” “这是自然。” “那你就听好了。” 郑器站起身来。 “你现在回去,让卯之花烈好好检察一下蓝染的尸身,将那尸身上残留的灵力、灵压反应,和你们这些曾败于我手的队长做做比对,定会有破绽。” 听了郑器的话,狛村左阵先是一愣,随即眼睛微微瞪大。 “您是说——可、这——” 他已然听明白了郑器话语里的意思。 可他不理解的是…… 若郑器所言为真,那……为何蓝染惣右介,要假死脱身? 总不能,只是单纯的因为贪生怕死,不愿同郑器放对吧? “你去就是了,这一去,相信自己的判断,狛村左阵。” “不论你最后如何决定……” 郑器走回到碎蜂旁边,背对着狛村左阵,挥了挥手。 “我都成全你。” —— “不要!!!” 病床上,尖叫着的雏森桃猛然坐起身。 还不等她从那梦魇中回神,浑身上下,尤其是从双臂和臀部传来的痛楚,便让雏森桃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身体。 神情恍惚的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缠满了绷带的双臂和身体,又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 不等她多做思量,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了。 “雏森副队长!你醒了!勇音副队长!勇音副队长!” 当先的是一名身材不高的四番队队员,见雏森桃苏醒,他当即转头去寻四番队的副队长勇音,这是勇音之前嘱咐过的。 而除开离去的他,还有两人留了下来。 “雏森,没事就好。” 松本乱菊松了一口。 吉良伊鹤没说话,只是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松本副队长,吉良君……” 雏森呢喃了一声,随后猛地神情一紧。 “——蓝染队长呢?蓝染队长怎么样了?!” 此言一出,乱菊和吉良的表情当即一变。 可不待她们说些什么,病床上的雏森就用双手抱住了头。 她自己想起来了。 看着剧烈颤抖,神情狰狞起来的雏森桃,吉良和乱菊两人对视了一眼。 “那个,雏森——” “我不能在这……” 像是根本听不到乱菊的话,雏森桃骤然一挺身,就要病床上坐起来。 “等等雏森,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赶上来的乱菊立刻阻拦起雏森的动作。 “我要去杀了他!他杀了蓝染队长!放开我!” 在乱菊怀里无力的挣扎着,雏森桃瞪着仿佛要夺眶而出的通红眼瞳哀叫着。 “放开我!!” “放——” 喊声戛然而止。 就像是断了线的玩偶,雏森桃的身体兀然失去了力气,瘫软下去。 “勇音?” 乱菊看向了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病房里的虎彻勇音。 “她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很脆弱,像这样镇静的睡着,反而更好一些……” 刚刚以几枚匬细针令雏森桃再次昏睡过去的勇音解释道。 将雏森桃小心的放回病床上,乱菊叹了口气。 她家的队长在知晓了雏森桃负伤的事后,险些抗命冲去了白道门,最终还是她劝住,并主动请缨来这儿探望雏森桃。 当然,乱菊她这么做也是有一点私心。 在听闻市丸银已经无碍出院后,她也算是安心了不少。 “蓝染队长那边……” “眼下也分不出人手举行队葬,而且……” 勇音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队长她,在听了回来的狛村队长说了些什么后,忽然决定要检查一下蓝染队长的尸身,所以短时间内,蓝染队长的尸身会保存在四番队这边。” “检查尸身?” 乱菊和吉良都怔了一下。 “可死因不是已经确定是旅祸所为了吗?” “唉……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是……” 勇音埋低了脸。 她其实很不安。 因为她知道,卯之花烈的灵力状态,已经基本恢复完全了。 就在勇音垂头丧气的时候,只见一位里廷队的队员突然出现在了窗沿那里。 “虎彻副队长,吉良副队长,松本副队长,紧急战令。” —— “哦哟?真的假的,前线压力这么大吗?” 春水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怎么就连我和浮竹都要调过去?这是要四个打一个了?” “此乃中央四十六室与总队长联名下达的一级严令,京乐队长。” “唔……我知道了,你走吧。” “是。” 里廷队的队员一走,七绪便看向了缓缓站起来的京乐春水。 “队长,同时调动九番队的东仙队长、十番队的冬狮郎队长,还有您与浮竹队长,那后方不就只剩下……旅祸已经被证实不止一人了,而且根据汇报,十一番队的三席和五席都败于旅祸之手了。” “所以山老头才想尽快做个了断嘛,别担心,小七绪。” 双手抄在怀里,京乐春水抬头,看向了白道门的方向。 “这乱子,也是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