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屠龙的我意外开始修仙 作者:落雪煮茶 文案: 一个破碎殒没的仙神世界,一卷传承仙道的玉简天书,一出早已命运被谱成挽歌的悲剧,以及一只烂泥扶不上墙的败犬衰仔。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龙族的世界里,路明非轻歌漫吟,身后有三万里霞光聚散,如云海浩荡翻卷。 他信手折断一条建木枝,俯下身子用建木枝戳了戳路鸣泽的脸蛋。 “我亲爱的弟弟,你感动吗?” 那一刻,路鸣泽真的很想薅住命运的领子,贴在它的脸上质问一句。 “你管这玩意……叫败犬衰仔?!” 潜龙勿用 第一章 天降天书 路明非仰面躺在床上,死鱼一般瞪着一双无神的黑色眼瞳。 人在受到巨大的精神冲击的时候大脑往往会一片空白,暂时丧失思考能力。 比如现在一边发呆一边无意识地啃指甲的路明非。 过了一会,路明非颤抖着把指尖沾了口水的右手从嘴里拿出来,在身下的竹篾凉席上蹭了蹭,又抓起了手边夏凉被的被角塞进嘴里,死死咬住。 又过了一会,他才完全回过神来,“噗”地一声吐掉了嘴里的被角,然后顺手用手背擦了擦嘴。 “吸……” 他长吸一口气,然后又徐徐吐出,闭上双眼,寻找十几分钟前那种熟悉的感觉——一种被拉入某个奇异空间的感觉。 仅仅只会一瞬间的眩晕和失重感后,他感觉自己脚踏实地的赤脚踩在了冰凉的石质地面上。 试探性地睁开眼睛,路明非环视四周,入眼是眼熟的苍白一片。 他低头看自己脚下,虽然是坚硬冰凉的石质触感,但是也是完全的苍白一片。 这是一个完全纯白,不见边际的世界。 周围的一切都是过于纯净的白,唯一的杂色就是只穿了一条内裤的路明非,以及他面前大约三四米远的地方悬浮着的一枚玉简。 玉简是卷起来的,长度在路明非肉眼看来应该和一把二十公分的文具直尺差不多,直径大概比粘错字用的透明胶大一圈。 路明非舔了舔嘴唇,想要接近玉简去碰一下,但是又不太敢。 如果他还是初二的时候,还相信着所谓的“白金之星”、“橡胶果实”和“万花筒写轮眼”,那他肯定就大步上前一边狂笑着“我路明非果然也是主角”一边把那玉简抄进了手里。 可是他现在已经高一毕业,暑假结束就要升高二了,中二的年纪他已经过去了。 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替身使者,没有恶魔果实,也没有能踩水爬树放影分身和螺旋丸的查克拉。 这个世界叫现实世界,它只有叔叔永远念叨的万宝龙手表和婶婶日益抱怨的房价飞涨。 于是一年前的路明非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可今天超现实的东西就他妈这么硬生生地被命运摆在了他的面前。 初二的时候他看了三部连映的黑客帝国,幻想着自己也有某种未被开发出来的神奇潜力,幻想着有个神秘人从天而降来发掘他的这个潜力,让他在众人面前摇身一变牛逼哄哄地去做一番大事。 可直到今天白天他命中注定的神秘人也没有从天而降,路明非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的神秘人是不是迷路了,找不到自己了。 那个迷路的神秘人寻着他的线索上找啊找,他就乖巧地蹲在人群中不起眼的角落里等啊等。 可伴随着身上的校服一茬又一茬的换,他在心底一点点地承认,那个孜孜不倦地寻找他的神秘人可能并没有迷路,只是压根就不存在。 直到今天他都接受现实,都在自己的幻想里给那个一直都找不到他的神秘人办了好几场庄严盛大的葬礼了。 那个被顶死在棺材里埋下去的神秘人今晚却突然揭棺而起一蹦三丈从天而降,一边大力拍着他的肩膀一边豪爽大笑说:“小老弟等急了吧,不好意思大哥我来晚了,你这的路实在不好走,我迷了半天路一睁眼还让你给埋土里了,要不是老哥我精通诈尸业务今儿都见不到你了!” 言罢还往他左手里塞一把左轮,右手塞一把沙漠之鹰,一甩风衣下摆揽着他的肩膀就要去拯救世界。 路明非心说我这开启牛逼哄哄人生的“神秘人”来的怎么这么草率啊? 你好歹来个德国博士看上我内心的正直善良然后邀请我去参加什么超级士兵计划吧? 或者半路上有个老乞丐拦住我说“小朋友你有一道灵光从天灵盖里喷出来”也行啊,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抱着他的大腿买如来神掌。 可这来个供在博物馆里都嫌新的翡翠色玉简算怎么回事啊? 他就是今天晚上熬夜熬了半宿,躺在床上刚合上眼要睡觉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硬物砸了一下,然后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没有德国博士,没有老乞丐,更没有天灵盖里喷出来的一道灵光和十块钱一本的武功秘籍。 只有这个看起来价值不菲还会飞会发光的玉简。 他在脑袋被砸的那一瞬间还以为是和自己住同一间卧室的肥佬堂弟路鸣泽搞的恶作剧,正要给他往小本本上再记一笔,可在下一秒便在短暂的眩晕和失重感后来到了这里。 路明非觉得那个身高160,体重160的肥佬表弟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否则他也不至于为了找个女朋友而苦心经营自己的网络社交账号。 他在进入了这个空间后被吓得魂不守舍,差点没当场跪下拜拜八方神明。 初二时还在幻想着超现实力量的他那时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特别理解小学成语故事里的叶公。 要是叶公出现在他面前,他路公当场就得拉着那位“天涯沦落人”拜个把子。 好在他最后确实顺利离开了这个空间,而且他也没做什么,似乎只是很强烈的想着要离开然后就离开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吓得太狠了,他总感觉在离开那个空间之后自己不仅大脑异常清醒,身体也有点轻飘飘的。 不过毕竟还是没有尿在床上,路明非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有几分胆气的,要不是在那个空间里待的时间短了点,他或许还有雅兴能飙两句烂话。 回到自己卧室的他在经历了稍微有些不是很卫生的冷静过程后还是觉得不甘心,犹豫了许久之后一咬牙,又尝试着进入了这个空间。 这事就像打游戏下单人日常副本,这个副本原本都要刷得快吐了,结果偏偏这次打着打着突然看到了一个威武狰狞,气宇轩昂还从来没见过大怪,大部分玩家就算觉得自己打不过恐怕都会忍不住冲过去开怪。 甭管那是隐藏boss还是系统错误,在这个已经刷到吐的副本里遇见一个没见过的怪,哪怕它长得比死亡之翼还霸气,操起刀子该上还是得上,毕竟过了这村说不定就没这店了。 在枯燥无味的日常副本里看到从没看过的怪就像在千篇一律的生活里看到某件从没看过的新奇玩意,想要忍住不去触碰它,需要遏制住的不仅有好奇心,还有“有些事一旦错过就不再”的不甘心。 那枚剔透翠绿的玉简就像一把锋利的钢刀,“欻”地一声就划开了路明非沉闷无聊的生活编成的大网。 刀已经飞到了面前,是握住刀柄挥刀把这无聊透顶的生活撕得粉碎,还是视而不见,任由这带着腐旧味道的大网如同诗蔻蒂手里的丝线一般密密织合? 路明非咬牙握住了刀柄,可他还是不敢去触碰那个竹简——鬼知道碰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万一他路某人就此英年早逝了怎么办? 他还没牵过陈雯雯的手呢! 可是就这么离开的话,他又不知道能用什么浇灭心底燃烧着的不甘。 耳边仿佛有另一个他自己在说话:“你梦寐以求的不凡人生就在你的面前,你只要冒一点险,去试着碰一碰那个玉简,就有可能从此拥有完全不同的精彩生活。” “路明非,你甘心就这么平凡的活着吗?你想一直忍受着叔叔的唠叨,婶婶白眼,还有那个死肥佬的欺负?” “在同学和老师面前像个小透明,两年之后灰溜溜地考一个普通的大学,找一个普通的工作,上着枯燥的班,还着不知道要还多少年的房贷,看着你喜欢的陈雯雯嫁给别人……” “【哔——】” 路明非一句脏话脱口而出,大踏步上前一把将玉简抄进了手里。 “……淦!” 反应过来自己在冲动之下干了什么的路明非大惊失色,刚要将手中的玉简放下,玉简便散发出了强烈的金光,将他完全笼罩了进去。 与此同时,海量的信息乱而有序地涌入他的脑海,让他有种颅内通风的奇怪感觉。 大约两三分钟后,金光散去,路明非浑身颤抖,满脸兴奋。 接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后,他终于冷静了一些,松开了手中的玉简,玉简自动飞回原处。 他又做了一次深呼吸,闭上双眼,集中精神,伸手在面前的一片虚空中一捞,竟拿出了一瓶营养快线! “耶!” 路明非兴奋地低喊一声。 这瓶营养快线的出现,证明了这个名为《天书》的玉简灌输给他的信息确实是真的。 这里是他的精神空间,或者说识海,他可以在这里创造和改变一切事物——虽然本质上都只是虚假的。 在识海中创造虚假的事物就如同是做清明梦一般,并不足以让路明非这么兴奋,毕竟假的永远都是假的。 真正令他兴奋的,是这本《天书》灌输给他的信息中,竟然有一套只在小说中出现过的修仙功法! 既然那些信息中提到的识海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这篇功法也是真的喽?! 路明非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忍不住空挥了两下拳头。 去他娘的替身使者恶魔果实查克拉,老子这回要修仙了! 修仙呐…… 路明非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天书》灌输给他的信息除了一套修仙法门,一些基本的修仙常识和名词解释之外,还有大量的注入炼器、炼丹、符箓和阵法等等的知识。 可以说,路明非只要把这些东西都吃透了,当个小说电影里的仙人那真是绰绰有余,甚至还有点屈了才了! “宝贝!我爱死你了!” 路明非一把抓住天书,狠狠地亲了一口。 天书微微震动,在他的脸上蹭了蹭,然后飞回了原位,静静地悬浮着,身上散发的荧光黯淡了许多。 刚刚灌输给路明非那么多信息它的消耗也不小,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 如果路明非已经修炼出了法力,那他或许可以通过法力温养的方式来帮助天书恢复。 但他毕竟只是刚得到一套成体系的修炼法门,却还没来得及实践,自然是半点法力也没有,半点忙也帮不上的。 在识海中玩了一会,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开始有些疲倦,路明非果断选择了离开。 待会他还要去进行人生第一次修炼,需要尽可能保持精力充沛。 而就在路明非身形消散的下一刻,一个穿着小西装,打着考究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俊俏男孩便凭空浮现,原本一片纯白的空间也变成了战争疮痍痕迹遍布的漆黑大地。 纵横交错的巨大伤痕遍布这片土地,鲜血和白骨如同亚尔夫海姆中的鲜花一般遍地生长,身躯残破的古龙挥着燃烧的双翼在密布乌云的昏暗天空下翱翔,凄厉的哀鸣震得地面上斜插着的锈蚀兵器摇晃不已。 远处似乎隐约有穿着铠甲,拿着长矛与长剑的战士在厮杀,然而地面上散落的锈蚀程度不一的残破头盔和盔甲已经预言了他们必然的结局。 男孩穿着现代才有的西服,打扮考究,发型一丝不苟,极尽贵族的优雅,但是在这片凄怆的战场大地上却丝毫不显的突兀——因为他的身上萦绕着比这片大地任何死者都浓烈的惨烈气息。 在这里,在这片充斥着战争、鲜血、死亡与生不如死的大地上,只有一件事物是格格不入的。 名为《天书》的玉简静静地悬浮着,泛着淡淡的,洁白的荧光,仿佛苦难与污秽遍地的人间中自天堂降落而下,拢合着洁白双翼的天使长弥额尔。 “你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存在?” 俊俏男孩的神色庄严肃穆,杀机凛然。 “嗡……” 玉简震动了一下,周身白光大炽,化作一道流光,径直砸在了男孩那张俊俏可爱脸蛋上。 在被砸中的前一刻,男孩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男孩的脸被玉简撞击到的一瞬间,他身体便如同被顽童用干燥手指戳了一下的肥皂泡一般破裂,玉简去势不减地撞在地面上,于是整片满目疮痍的大地都如同泡沫般破裂。 …… 离开识海空间的路明非睁开眼睛,入眼是明亮的卧室和花纹清晰可辨的天花板。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卧室挂着的石英钟,时针指在一和二之间,分针大致指着六。 他在转头去看窗外,薄云似雾,月挂天中。 他悄然起身,感觉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盈矫健。 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路明非走进卫生间。 不需要开灯,黑暗在他面前已经如同白昼。 他走到洗手池前,抬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少年顶着头乱糟糟的黑发,清秀白净的脸上,一双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第二章 初识网友老唐 罗纳德·唐目光呆滞地打出“GG”,切出了游戏,正午时分的明媚阳光穿过昨晚被雨水冲刷过的翠绿树叶,在弥漫着薄薄尘土的空气中留下透明的光路,细碎地照在他的身上,这样的阳光本该晒得人懒洋洋的,他却只想发抖。 他用颤抖的右手掏出烟盒里最后一根“CAMEL”香烟,又用同样颤抖的左手掏出刚买不久的“Zippo”,连着打了好几次火才点着。 他手里拿的是一款足可被称为“奢侈”的高品质防风打火机,其燃料是某种非常稳定的石油提炼物,而发火机构是古老的燧石轮,也就是火石钢轮结构,里面被精心加工雕琢过的火石只需要和钢轮进行一瞬间的短暂摩擦,就能在摩擦处迸出一簇跃动的火焰,将浸满燃料的玻璃纤维机芯点燃。 照理说这样的打火机只需用拇指外侧干脆明快地向下搓动一下钢轮,就能立刻让机芯腾出稳定旺盛的火苗,但是罗纳德·唐却因为手抖至少划动了四五次钢轮才将它打着。 罗纳德·唐叼着烟,将雀跃的橙黄火苗递到香烟的末端,深吸一口气,烟草特有的味道混合着轻微的灼烫感流入肺腔,让他原本震惊的情绪得到舒缓。 就在一分钟前,他面前的屏幕,来自人族的机枪兵以近乎被大风挂起的蒲公英般的姿态散开,躲避了来自他的“Guardian”的绝大多数攻击,几乎做到了一只小兵扛一发攻击的地步,而在散开的同时这些骁勇的机枪兵们还会拔枪射击,齐齐开枪之下短短几秒就解决了他的Guardian。 投降的时候他其实还没有被逼入绝境,虽然局势不容乐观,但理论上还是有机会翻盘的。 直到他见识了对面玩家那几乎将机枪兵散到屏幕显示范围之外的操作手法。 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对面的玩意究竟是人还是人工智能。 在他的操控下,每一个机枪兵仿佛都有了自己的意志和生命一般,他们训练有素,行令禁止,不畏牺牲,最离谱的是还他妈心灵相通! 在那些骁勇甚至悍勇的机枪士兵面前,他那体型巨大的Guardian就像是一盘被端上餐桌还被五花大绑的螃蟹,是焖是蒸全在人家的一念之间,万一碰上位残忍的主还能说不定还会被做成刺身。 罗纳德·唐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一个星际爱好者的msn群里随便找的对手有着这种仿佛暴君一般的统治力! 这就像是一个格斗爱好者在一家二流格斗俱乐部里找对练对手,觉得对方再牛逼也无非就是腰缠灿金腰带的UFC冠军,结果谁知道这位冠军突然两手握拳收腰,低喝一声后直接爆气,不光腰带是金的,就连那倒竖的短发都是金的! 见鬼!你个超级赛亚人不去拯救世界拯救宇宙却来我们一个小小的格斗俱乐部是几个意思? 欺负我们一群战斗力只有五的地球人难道能让你有很成就感吗? 罗纳德唐觉得自己委屈巴巴的,于是打开偶遇到这位超级赛亚人的msn群,开始在群里疯狂痛批对方的虐菜行径,大义凛然仿佛垂案的包公。 就连附近轻轨发出的动车噪音在他耳中都变成了慷慨激昂的战曲。 与此同时,远在几万里外的一座中国南方的小城的网吧中,路明非仰脖痛饮一口营养快线,一双黑眸明亮精神,仿佛刚被浇过水的韭菜。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他是偷偷从婶婶家里溜出来打游戏的。 从识海里出来之后他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和身体素质好的有点夸张,力气变大了不少,走动起来也更加轻盈,似乎还有了像猫科动物一样借助微弱光线清晰夜视的本事。 到洗手间一看,眼睛还变成了金色。 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些变化应该是他的天书带给他的,于是慌忙回到识海,想要询问一下天书自己身上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进去的时候他还在揣测天书会不会有人类的“起床气”,结果进去之后却发现天书萎靡地悬浮在原地,周围荧光黯淡地几乎要熄灭。 凭借着和天书之间若有若无地联系,他能够感受到天书这是因为消耗太大所以在修养恢复,算是进入了沉眠状态。 看来一次性给他灌输这么多东西,天书的消耗实在不小。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信息却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甚至还精神百倍,平时他背篇长点的古文都头昏脑胀的,可能这也是天书的功劳吧。 这些信息如此庞大,谱成书少说也得有几十本新华词典的信息量。 他平时就连一篇二三百字的文言文都要背半天,现在却能把这些庞杂的信息如此清楚地记住,要说这其中没有天书的帮助,他自己都不敢信。 不忍心打扰“疲惫”的天书,同时也担心强行让天书脱离恢复状态会对其造成伤害,路明非并没有尝试叫醒沉眠的天书,而是大着胆子从婶婶家里溜出来打游戏了。 毕竟从识海里出来后只过了四五分钟,他原本略有些疲倦的精神就再次饱满了起来,然后便根本没有半点困意了。 不过虽说是在打游戏,但是路明非也是一直都心不在焉。 要不然凭借着从识海出来后大幅度提升的反应速度,刚刚那个对手早在第七分钟的时候就被他干爆了基地,根本没机会在第十分钟的时候投降。 但他的主要心思并不在打游戏上,他在想着修炼。 天书给了他一篇修仙法门,还有详细到近乎手把手的教程,简直就是傻瓜plus版,详细到他这种从来没接触过修仙的普通人也是上手就能练。 这篇功法一共有六个境界,第一个境界叫“开光”,意味开一点灵光,从此便可踏上修行之路。 这个境界严格来讲其实不算是个境界,它更像是一种资格,一种修仙的前置条件,只有满足了这个条件,修仙大门才会对人敞开。 做不到的话,不如乖乖回家当个田舍翁,总好过空耗青春和岁月。 具体的开光方法有很多,像什么“静坐”“观想”“服食外丹”之类的都是都有可能让普通人开光的,具体成功概率就得看个人资质和手段的高明程度了。 不过这和路明非无关,按照功法的记载和天书传给他的信息,他属于那种万里挑一,极其罕见的“天生开光”的修仙天才。 天生开光只在“开光”这一点上论,并不比后天修炼得来的“开光”更加高贵,开光就是开光,是修行路的通行证,这张通行证并没有三六九等之分。 但是持证人有。 天赋好的未必一定天生开光,但天生开光的人天赋一定都好得离谱。 寻常人一生都难入其门,入门之后也要在崎岖小路上摸索磕碰着前行的修仙之路,对于他路明非而言就是一条宽阔平坦能当飞机跑道的康庄大道,甚至还加了向前的履带! 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路明非相当地受宠若惊。 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是班级里的吊车尾,老师眼里的差生,婶婶更是以他的成绩作为“我们家的基因比你们老路家的基因更加优秀”强有力的论据。 毕竟肥佬堂弟路鸣泽虽然体型圆润,但的成绩确实要比他好得多,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 除了看着班级平均分唉声叹气的班主任之外,应该没有人指望他能考个中游成绩甚至以上的成绩。 结果今天他这样一个吊车尾突然被告知在另一条路上他其实是一个万中无一的天才,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他的小心脏还真有点受不了。 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天开始可能要拐一个540度的大弯了。 不过天生开光的天赋虽然堪称鹌鹑群里的非洲鸵鸟,但是修炼还是要按照基本法来的。 至少在前期缺乏积累的时候是这样。 开光这张“修仙通行证”是第一个境界,它只是让人有了踏入修仙路的资格,本身并不能带给人什么神异,既不能让人跑得更快跳的更高,也不能让人夜能视物甚至穿墙透视,连百病不侵都做够呛。 但是在其之后的下一个境界“食气”,只要一迈入,就会让修仙者与普通人之间出现无可逾越的鸿沟。 “食气”境讲究炼化天地万物之气为己用,将这些“气”化为自身的法力,法力越深厚的人,能炼化的天地之气就越多,炼化天地之气时的速度就越快,法力会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 据说上古时期修炼境界还不完善的时候,有的大能光靠食气一境也能练出大法力,可以挟山超海,划陆成江,长生不死。 不过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修炼之法也在不断完善进步,早就比上古时期高明到不知哪里去了,没必要和食气境死磕,这是完全划不来的亏本买卖。 而对于现在仅仅只是开光,还没有踏入食气的路明非而言,法力再怎么深厚都是以后的事,他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凝聚第一缕法力。 法力越深厚的人,能够炼化的天地之气就越多,这个“多”,不只包括数量,也包括种类,那么反过来讲,法力薄弱的人,不仅能炼化的天地之气数量少,种类也少。 而对于本身尚未修炼出法力的人而言,那基本就只有一个选择了——日出之时的东方紫气! 日出之时的紫气质量奇高,而且异常精纯温和,进入体内后甚至不需要主动炼化,只要默运一遍心法,盏茶功夫便会自然而然地化作自身法力。 对于尚未修炼出法力的人而言,这是最适合炼化的天地之气,等炼化紫气积累到足够多的法力后,就可以炼化更多种类的天地之气了。 不过即便是那些法力高深的大修士,通常也不会错过每天日出时分的紫气,毕竟如此精纯温和的天地之气世间罕有,没道理放过。 可惜的是紫气能存在的时间太短,往往只有日出时半盏茶的时间,而且无法以任何形式储存,所以一天通常只有一次食日出紫气修行的机会。 路明非确实对修炼出法力这件事望眼欲穿,恨不得立刻就天亮日出,但是自然规律是不会因为他个人的想法而更改的,至少现在肯定不会。 所以他还得再等几个小时,这也是他明明得了修仙法门却还能沉住气在这玩游戏的原因。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况且法门里说第一次食气修炼前最好做些平日里喜欢做的事情,以保证最大程度地舒缓心境。 路明非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是看陈雯雯,但深更半夜实在没有陈雯雯可看,那就只能来网吧打星际了。 虽然打着游戏,但路明非心里却痒痒地很,想来这样的心境很难算是舒缓。 毕竟明明被网吧里的落地扇吹出的带着廉价呛鼻香烟气味的强风吹着,他却还是觉得浑身有些燥热。 心静自然凉,心不静自然热。 msn群的聊天窗口弹出消息,这是一个他今晚来了酒吧之后随手加的星际爱好者群,刚刚被他心不在焉地血虐的对手就是这个群里的。 此刻他正在群里疯狂谴责路明非的虐菜行为,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宛如马克沁机枪倾吐子弹,此刻那个网名“罗纳德·唐”的人确实有种战场上的机枪手般豪迈的气势。 虽然刚刚他还被路明非的一群机枪手搞崩了心态。 罗纳德·唐发的消息都是英文,路明非只能看懂一点点,本着这个对手还算有实力,以后无聊时可以用来解解闷的心态,路明非发了条中文消息。 “罗纳德·唐是吗?再开一盘呗?不单挑了,多人联机,我带你。” 群里诡异地沉默了十来秒,一条来自罗纳德·唐的中文消息弹出。 “谢谢大哥!大哥仗义!大哥义薄云天豪气干云!小弟以后为您马首是瞻!大哥您叫我小唐或者老唐就行。” 和这条消息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条好友申请。 申请人的头像似乎是照片,那是一张纯粹的黄种人面孔,两条眉毛榻榻的,是一张很喜相的脸。 第三章 食气惊变与路鸣泽 路明非坐在空调机的机箱旁边,两条腿垂下楼沿,漫无目的地乱晃。 他在等待日出时的紫气,为了保险起见,他提前一个小时坐在了这里,太阳五点钟左右出来,现在才凌晨四点。 他百无聊赖地盯着下方十字路口中心的红绿灯,朦胧的红黄绿三色光晕隔一会便变换一次。 川端康成在《花未眠》里写道“凌晨四点醒来,看见海棠花未眠”,现在也是凌晨四点,路明非一晚都醒着,入目没有风雅的海棠花,只有红绿灯陪他一起未眠。 这片并不大的地方他从小就来,已经来了五年。 这里也算是他的秘密基地了,爬上楼顶,穿过栅栏,就仿佛来到了只属于他一人的小天地。 每次他坐在这里,在昏黄夕阳里俯瞰城市下方的车流熙攘的时候,身边的空调机就会鸣响,像一个每天向他问候的老朋友。 每到这个时候,路明非就会拍拍它老旧粗糙的白色外壳,就像拍拍朋友的肩膀。 路明非在学校是文学社成员,他看过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 那个丹麦王子说他自己“可闭于一核桃壳内,而仍自认是个无疆限之君主”,他路明非虽然当不得君主也进不去核桃壳,但至少可以拍着胸脯说一句“我可闭于一栅栏圈内,而仍自认有一空调机之挚友”。 他坐在空调机旁时面对的方向是正南,左手东右手西,于是转头向左便是日出,向右便是夕阳。 他现在只需等待左边的鱼肚白浮现即可。 可等待的功夫总是最难熬。 好在路明非也有打发时间的法子。 吐纳天地之气的前提是要先感知到其存在,对于有法力的人而言这并不难,将法力运于双目,世间形形色色的天地之气都会展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就像拉开了一道帘子,得以窥见更加真实的世界。 但对于刚刚开光,还没有诞生第一缕法力的准修士而言,哪怕是最容易感知的日出紫气,也需要凝神静气的情况下默念一段很长的法诀才能在一个时辰内暂时“看”到其存在。 而只有切实感知到紫气,食气的法门才能发挥作用,让修士吐纳紫气化作法力。 这段法诀洋洋洒洒有近两千字,而且通篇晦涩难通,如果是摆在路明非面前让他学,他就算抓破头恐怕也得花好几天时间才能囫囵吞枣地记住,而且丝毫无法理解其中的真意。 但是他的法诀是天书直接灌输到他脑海中的,不仅印象深刻而且注释详尽,完全不必为记忆和理解发愁,只需静心默念即可。 接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路明非闭上眼睛,尽可能地集中精神,心中默念法诀。 两千字对于默念而言并不算多,约莫三四分钟路明非便完成了一次默念,只是他担心不保险,又重复默念了四五次才睁开眼。 然而睁开眼后映入他眼中的景象已经和之前大相径庭。 天空依旧是暗沉的,此刻一丝鱼肚白刚刚在东方的地平线浮现,尚不足以带来光明,太阳应该还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才会升起。 但是在勉强有一丝光亮的夜幕中,路明非清晰地“看”到了这座城市林立的建筑的表面萦绕着的薄薄雾气。 那是淡黄色和纯白色交织的雾气。 这并不是真实存在的雾气,而是反映在路明非眼中的天地之气,或者说,是天地之气中的五行之气。 淡黄是土,纯白是金,从数量上,淡黄明显要胜于纯白。 人类的城市虽然被称作“钢铁森林”,但终究还是混凝土和土石比钢铁更多。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 他确实念了法诀,可这法诀理论上来讲只能勉强让他看到紫气,五行之气应该得等他修炼出法力后才能感知并吐纳。 难道是因为他的天赋实在太好了? 路明非有些不太敢相信,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更合理的猜测。 目光在身旁和远处那些流转的土行之气和金行之气上扫过,路明非还是忍住了对它们施展食气吐纳之法的冲动。 虽然立刻修炼出法力很诱人,但是对于他这种脆弱的准修士而言,温和安全的紫气才是最好的选择,最不可能出现什么意外。 路明非眼观鼻,鼻观心,不再看那些土行金行之气,专心等待日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东方的鱼肚白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原本漆黑厚重地夜色像是被用水摸了一把,已经变成了颇为澄澈的暗蓝色。 路明非死死地盯着地平线。 倏然间,一缕赤金光芒浮现。 就在那一缕阳光浮现的霎那,原本还是白色与暗蓝色交锋的天边在路明非的视野中瞬间布满了厚重的紫气。 紫气浩浩荡荡,几乎遮蔽了小半个天空,厚重地像是骤雨前的云层。 一缕金红的阳光穿透紫气,虽然不能晕染紫气,却在路明非的视野里和云层般的紫气叠合,成为一种类似于紫金的尊贵颜色。 紫气能存在的时间并不长,路明非来不及惊叹,急忙运转来自天书的食气法门,拼命牵引紫气过来。 紫气能够被引动的数量极限就是修士的承受上限,所以修士完全不必担心会引来太多紫气导致“吃撑”,所以大可以拼命牵引。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路明非从天书里得到的信息就是如此。 但是看着天边铺天盖地,仿佛波涛奔腾的长江一般汹涌而来紫气长河,路明非实在很难相信自己的这些紫气的数量是匹配他的承受上限的。 紫气云河向着路明非奔腾,舒展漫卷之间却已遮蔽天空,像是倒挂垂落的紫色天河,下方的小城在其面前就像汹涌江心的坻渚,仿佛一个浪头就会被淹没。 这种仿佛云海倒灌的壮丽景色寻常人是看不见的,它只存在于路明非那有着法诀加持的视野中。 而如果让这壮丽景色的唯一欣赏者路明非发表一下对此番瑰丽美景的感言的话,他说的一定不是“茫茫云海浩无边,天与谁相连”或者“望中汹涌如惊涛,天风震撼大海潮”之类气势磅礴的诗词,而是会直接大喊一声“卧槽!” 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他那声“卧槽”还没来得及出口,漫天的垂落的紫气就已经高度浓缩,然后将他和整个小区都淹没在了浓郁的紫色气柱里。 紫气的目标是路明非,因此虽然高度浓缩后依旧笼罩了整个小区,却并未对任何其他人产生影响,尽数向着路明非的灵台涌去。 灵台涌入海量紫气的路明非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喊“卧槽”,他正在拼命地尝试拒绝让这些紫气进入他的体内。 紫气确实极为温和,但再温和的东西数量多了都是会要命的,就连水喝多了都会死人,何况是紫气。 但是紫气的数量庞大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路明非可以拒绝的了,不过短短两三秒,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彻底填满了,剩下的紫气艰难地继续涌入,让他的身体有种由内而外地胀裂痛苦。 路明非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挂了,如果不出意外,很快他的身体就会因为承受不了这么多的紫气而从内而外地膨胀爆炸。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的心情却陡然平静下来,仿佛波澜不惊的湖面,身上剧烈的涨裂痛苦倏然远去。 他并没有去疑惑为什么本应极为安全的吐纳紫气会在他身上变成死神的邀请函,现在纠结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将死之刻,他只是扯了扯嘴角,艰难自语道:“不知道我待会儿会不会炸成烟花。” 用尽最后一丝余力吐槽的路明非正准备闭目等死,却骤然发现原本向他体内蜂拥的紫气骤然凝滞了下来,与此同时,清脆的童声在他耳边响起。 “哥哥你要是想看烟花可以跟我说让我给你放嘛,何苦把自己做成烟花呢?而且早上的烟花不好看的。” 暂时逃过一劫的路明非猛地向着声音传来的位置转头——那就是他的身侧! 在他的左侧,离他不过几步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正在对着他微笑的清秀男孩。 男孩的小西装笔挺整洁,领口戴着白色的丝绸领巾,脚上穿着深棕色的方口小皮鞋,留着恰到好处的齐眉斜刘海。 但是相比于这个男孩身上仿佛贵族般的服饰装扮以及优雅含蓄的贵族式笑容,更吸引路明非的,却是男孩那双清澈的淡金色眸子。 路明非几个小时前刚刚得到了一双类似的眼睛! 劫后余生的路明非看到男孩淡金色的眸子顿时眼前一亮,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那双视力奇佳的金色眼睛明显是天书给他的,现在这个突然出现还救了他一名的小男孩也有类似的眼睛,那结合他丰富的仙侠小说知识储备,大胆猜测一下,这个小男孩…… 一定就是天书的器灵! 念及至此,依旧保持着坐姿的路明非上半身微微前倾,双臂张开向前一揽,直接将小男孩抱紧了怀里。 男孩的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宝贝啊!你终于来救我了!” 路明非紧紧搂着小男孩哀嚎,硬挤出两撮泪花。 刚刚收敛起错愕表情的男孩再次傻眼。 “哥哥,虽然我很能理解你此刻的激动心情,但是你直接叫我宝贝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被路明非紧紧抱住的男孩试图挣扎。 他这般出场本来是想震住路明非的,谁成想这厮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仅没被他震住,反而还语出惊人把他给震住了。 感受到男孩挣扎的路明非松开双臂,向后倾身,目光打量着男孩,心底思索第一次跟天书宝贝的器灵正式交流,他该用什么开场白比较不显尴尬。 路鸣泽昂着小脸看着路明非,心底思索自己哥哥是不是因为今晚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变傻痴呆了。 第四章 是梦?不是梦? 世界万籁俱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的电视节目一般,违和死寂的宁静充塞天地。 天台上,路明非没有理会周围诡异的环境,瞪大眼睛对着面前的男孩惊呼:“你说你是我弟弟!” 男孩点头。 “不可能不可能,”路明非想都没想就摇头否定,“且不说我那对不靠谱的爹妈就算再怎么不靠谱,添个弟弟这种事总也该通知我一声。” 路明非指指男孩脚下的一小片地方:“就凭你这个出场方式,你也不可能是我弟弟。除非我爹妈是隐藏身份的超能力者或者变种人,你是继承的他们超能力的变种人之子。” 男孩点头如捣蒜。 “我靠还真是啊!”路明非顿时惊为天人,“尊姓大名啊您?富兰克林·理查兹还是大卫·查尔斯·哈勒?” 他说的两个名字一个是漫威漫画里隐形女和神奇先生的儿子,一个是X教授的儿子。 路明非对着一个亚裔男孩脱口而出两个外国漫画角色的名字,说明他心底是完全不相信这个“弟弟”的说法的。 但是下一刻,路鸣泽的回答让他差点从天台边缘蹦起来。 “都不是哦,我和哥哥你一样都是纯纯的中国人,名字当然也是中国名字了。”男孩正了正小西服上的领结,小脸严肃地开口道,“哥哥我叫路鸣泽哦。” “路鸣泽!” 路明非的语气就像见到自己食盆里被装满了猫饭的萨摩耶一样。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那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身高160体重也是160的圆润堂弟。 然后把目光落在像个欧洲贵族小少爷一样的路鸣泽身上。 路明非试图在脑海中将这两道身影重叠,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是徒劳且愚蠢的。 这就像是试图把在袋子上标注了“图案仅供参考”提示的方便面成品与袋子上的样图进行重合一样。 会这么做的人大概从来没有吃过方便面。 路明非实在无法把这个男孩和那个呼噜响得能让母猪自惭形秽的肥佬路鸣泽联系在一起。 眼前这个男孩比路鸣泽高出了十个大气层,孙悟空驾着筋斗云恐怕都要为这个距离感到绝望。 “别误会哥哥,我不是你那个肥佬堂弟,我是你亲弟弟。” 似乎是看出了路明非的震撼,自称“路鸣泽”的男孩开口解释道。 “我亲弟弟能有这么神通广大?”路明非一百万个不信,“那我爹妈岂不是超人和女超人?” “他们确实像超人一样一天到晚飞来飞去,忙得连亲儿子都没时间看,从这一点讲你也可以说他们是超人,当超级英雄的子女总得承受点冷落,毕竟你爹妈忙着把爱播撒给全世界。” 路鸣泽点头。 “那多撒给我一点能死吗?他们往全世界播撒的其实是农药吧?” 路明非忍不住倒苦水。 “安啦安啦,哥哥你这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呢吗?” 路鸣泽一副“哥哥的贴心小棉袄”般的好弟弟作态。 这副热络体贴的模样,来个外人肯定不会觉得这对“兄弟”才刚刚相认不到五分钟。 “你?”路明非上下打量路鸣泽一眼,“你能干嘛?” “不能!” 路鸣泽顿时警觉地后退一大步,双臂环抱在胸前。 “哥哥我是你亲弟弟啊!” 路鸣泽一副“陛下此事万万不可”的迂腐老臣表情。 路明非愣了半晌,才在心底发出感叹。 世间竟还有脑回路能让我都跟不上的人! 路明非张嘴正欲再说什么,突然感觉眉心一阵清凉,只有两三公分长的袖珍版天书倏地从眉心飞出,停在自称路鸣泽地男孩头顶。 随后保持着卷起姿态的天书体型迎风而涨,不到两秒就变成了一座高逾四米,直径近半米的玉柱,周身华光大放,静静地悬在路鸣泽头顶。 路鸣泽呆呆地抬起头,精致的小脸上硬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别冲动,有事好商……” 路鸣泽话语未竟,玉柱轰然砸落,周围隐约似还浮现出淡金色的古朴篆箓。 路明非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突觉天旋地转,眼前景色如陀螺般扭曲。 天台上,保持着盘坐姿态的路明非猛地睁开眼睛,一副从噩梦中惊醒的样子。 他转头四顾,景色还是原来景色,他依旧坐在空调机旁,空调机箱老旧的白色外壳依旧斑驳。 周围不协调的宁静已经消失,倾天垂落的紫气天河也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曦光渐盛,云被层层晕开,小区里的柳条迎着阳光,被微风吹得摇曳,旁边的人工湖偶尔跃起一尾观赏鱼,荡起几圈涟漪,涟漪一圈圈地扩散到岸边,岸边是尚无行人的石子路。 一切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仿佛刚刚被紫气撑爆的危机只是路明非的噩梦。 “我靠!我不会是在等紫气的时候睡着做梦了吧!” 路明非心底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但是念头一动,却感觉有一股莫名之力从体内不知何处涌出,随心意在体内流转不定,所过之处筋骨肌肉温暖如浸入温泉。 路明非下意识地操控着那股力量聚在双目,些微清凉之意后,他视野中的世界骤然大变! 色淡且稀薄的各色雾气几乎披散在视野中所见的一切事物表面,水泥和土地表面的土黄,柳树表面的淡青浅绿,人工湖上方氤氲的浅黑淡墨…… “这是……法力?!” 路明非瞪大眼睛,感受着体内不知从何处涌出的绵绵法力,他终于确定刚刚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他在做梦。 至少吐纳紫气绝不是梦! 路明非将法力运在双目,四顾环视,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 有了法力,他现在也算是个正八经的修士了! 虽然作为最低级修士,他连自己存贮法力的“玄关祖窍”都感知不到,但是祖窍中的法力他还是可以轻易调用出来的。 按照他所了解的修炼知识,有了法力的加持,哪怕还不会任何法术,只能用最粗浅的方式将法力运转到五感四肢,也能使力量和感官敏锐度轻而易举地达到超过寻常人极限的水平。 也就是说,他路明非现在只要运起法力,随手一挥力量都是拳王级水平! 当然,法力要是用完了他立马也就蔫了,只有达到下一个境界“旋照”他才能在法力耗尽的情况下依旧保持强大的体能。 不过在被天书变成“小金瞳”之后他明显感觉自己的体能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想来就算没有法力的加持,他的身体素质也要比之前强上一大截。 至少跑一千米肯定不会累得像条死狗了。 “话说……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看着天边微亮的晨光,路明非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呢…… 卧槽!! 婶婶这个点该起来做早饭了!!! 路明非心肝猛地一颤,法力不自觉地运到双腿,顿时一蹦两米,像只被火燎了尾巴的兔子一般向楼下家里跑去。 第五章 神通·掩日 “路明非!你这是干嘛去了!” 客厅里,婶婶穿着围裙,一手锅铲一手抹布,气势凛然地向着刚刚进门的路明非发问。 路明非的身体素质虽然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可以让他的行动更加地轻盈迅捷,但是这个“轻盈”主要是体现在自己的体感上的,并不是说他行动时身体真的变轻了或者发出的动静变小了, “落地无声”这种只会出现在电影和电视剧里的技巧没人教过他,他自己也没练过,自然是刚一推门进客厅就被厨房里婶婶发现了。 好在婶婶似乎并不是很生气,至少没有暴跳如雷到像一只发怒的雌性犰狳。 可能是因为路明非那一副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的样子,让她下意识地否决了路明非晚上偷溜出去玩的可能, 况且在婶婶的观念里,区区路明非应该是没有这么大胆子的。 “我早上醒得早,出去散了个步,呼吸一下清晨的新鲜空气。” 路明非张口就来。 他也不是什么乖乖宝,瞒着叔叔婶婶偷偷去网吧打游戏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撒起谎来轻车熟路。 “起这么早?!” 婶婶一脸惊异。 按照她这几年来带孩子的经验,一旦放假,无论是路明非还是路鸣泽都不是会比太阳起得更早的物种,不到日晒三杆他俩是绝对不会起床的。 路明非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路明非起得早总归是好事,万一这孩子就此开窍,能更让她省心了呢? 只要路明非不学坏,她也懒得管路明非太宽。 “早起多散散步也好,省的天天窝在家里像头猪一样,”婶婶挥挥勺子,示意路明非可以退下了,“粥还没熬好,你先回去看会书,把暑假作业写点,待会粥好了我叫你。” “哎!” 路明非点头哈腰,一溜烟小跑进宿舍。 一进卧室,路鸣泽荡气回肠的呼噜声便铺面用来,早已锻炼出抗性的路明非充耳不闻,关上门回自己床上。 至于看书和暑假作业…… 至少对于路明非个人而言,在暑假看书就是对暑假的不尊重,在暑假最后两天之外的时间写暑假作业则是对暑假作业极大的不尊重! 无视了来自路鸣泽的呼噜声,路明非仰面平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意识沉入识海当中。 “我去!怎么那么刺眼!” 刚一进入识海,路明非就忍不住捂住了眼睛——虽然识海中意识体并不畏惧强光,但遇光捂眼是路明非十几年来作为人类培养出的的本能反应。 过了大约两秒路明非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识海当中,外界的常识在这里并不适用。 他放下手,迎着强光睁眼看去,强光中心不出他所料,是卷起的天书。 天书悬浮在纯白的地面上,路明非迎着强光走过去,天书也脱离原处,向着他飞过来,径直飞到他面门前,贴在意识体的额头上。 下一刻,海量晦涩玄奥,令路明非完全无法理解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相比于几个小时前不痛不痒,几乎没啥不适感的信息灌输,这次路明非直接一个踉跄瘫坐在地上,整个人的思维都混乱昏沉起来,仿佛龙卷风里被蹂躏的小麻雀,别说东西南北了,他现在连上下都找不着。 片刻之后,天书结束对路明非的“灌顶”,悠悠飞回原处继续悬浮,周身原本明亮耀眼的荧光黯淡下去,亮度只和街边的电子广告牌相差无几。 路明非依旧摊坐在地上,又过了许久,眼神才回复几许清明。 他捂着额头摇摇晃晃想站起来,打了两个趔趄之后果断坐会地上,脸上露出似是欣喜,又似是遗憾的表情。 “神通……掩日……遮蔽天机啊,这么牛逼的神通现在就给我不是浪费吗?”路明非捂着昏沉的额头在识海中呵呵傻笑,喃喃自语,“要是把这掩日换成能帮我加快法力积累的神通多好啊。” 虽然嘴上说着浪费,但是路明非还是很惊喜的,毕竟按照天书传递给他的信息,“掩日”本身已经是顶级的“地煞”神通了,若把地煞七十二神通划分个三六九等,“掩日”必然会列入第一等之列,层次能与其比肩的地煞神通少之又少。 天书中所记录法术、丹方、阵图和其他知识不知凡几,堪称浩如烟海,唯独神通只记录了“天罡地煞”合计一百零八种,相比于多如繁星的法术丹方,神通的数量堪称“罕见”,对比法术就如同濒危野生物种之于家禽家畜。 数量稀少的同时,也代表每种神通都有着极为强大的神效,就比如刚刚天书灌顶给路明非的地煞神通·掩日。 掩日是天书记载中最顶尖的遮掩天机的神通之一,有了这个神通遮掩天机,路明非被以天机之术探查到的可能性将极大幅地下降。 除非修为差距已经到了云泥之别的地步,或者占卜者本身也有着神通级别的天机卜算之术,否则几乎没人能探查到路明非的天机。 掩日本身是会常驻在修士身上的,一经修成便无需刻意施展,时刻都在自动规避着天机。 这种级别的地煞大神通原本至少要结丹境修士才勉强有资格尝试参悟,而且通常只有少数天才修士才能真的在结丹境就初步修成。 大部分修士都要到更后面的境界,依仗境界优势才可入门。 路明非能直接修成掩日,一半是依靠了天书的神异,一半则归功于他刚才引发的浩大异象。 那些铺天盖地涌来的紫气并不是他在做梦,他之所以能完好无损地从紫气倒灌中活下来,全靠天书为他炼化了多余的紫气。 天书已经认他为主,成了他的本命法宝。 作为本命法宝,经由天书炼化的天地之气会化作天书的力量,这些力量可以融入他的玄关祖窍,稍加炼化后便能化作他本身的法力。 同样,他的法力也可以滋养天书的本源,长期滋养之下可以提高天书的本质,亦可以在天书本源受损的时候对其进行温养,使之缓慢恢复。 之前数量庞大的紫气就是被天书炼化后注入他的祖窍,被他本能般地炼化成了自己的法力。 只是这些紫气数量实在太过庞大,被天书炼化后积攒的力量也堪称海量,只分出了微末些毫给路明非炼化,便让他的法力达到了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剩下的力量却是无处消耗了。 作为一件法宝,天书和修士还是有一些相似之处的——比如和修士一样,它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虽然炼化了海量的紫气,但是这些力量都是被天书硬存下来的,不可久留,否则对它也会造成压力和损伤。 如果路明非够强,他倒是可以把自己当作一个“水管”,将天书积攒的力量导入玄关祖窍炼化成法力,然后再把法力一股脑地输送给天书,用这种方法将天书炼化紫气所得的力量尽数化入天书的本源之中。 但他毕竟刚刚入门,修为实在是太弱了别说“水管”了,当个“吸管”都够呛,撑死了也就算是根中空的“牙签”。 在这样的情况下天书也只能另辟蹊径,尽快将这股力量用掉,以免存不住后将之浪费掉。 而天书所选择的消耗方式,就是在计算了种种方案后得出的最佳解,或者说是性价比最高的方案——为路明非灌顶地煞神通·掩日。 将这个神通灌顶给路明非并且消耗大量力量填鸭式地让他入门,几乎可以完美地耗尽这股临时的力量,没有丝毫剩余或浪费。 可惜天书似乎还是不够智能,路明非心想。 如果天书可以再灵性一点,应该会给他灌顶一个可以加快法力积累的神通或法术,毕竟对于一只食气境的小虾米而言,可以遮蔽天机的神通掩日虽然确实足够高大上,但是实际作用却并不及一门能加速修炼的神通或法术。 毕竟没有哪个能卜测天机的大佬会闲得蛋疼去窥测一只食气境小虾米的天机,掩日这种大神通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何况除了那个疑似修士的男孩之外,路明非至今未曾接触过任何修士。 但是一门能加速修炼的神通或法术却能让他更快地脱离脆弱的“虾米”期,尽快成长到有一定修士手段的“大龙虾”期。 不过他也不能奢望太多,毕竟两次灌顶下来,他也隐约接触到了天书的“灵性”,这份灵性似乎还很懵懂,有点像是个会按照某些既定规则行动的小孩子。 不过这只是路明非模糊的感觉,倒也未必准确,他自己都不太自信。 能得到天书已经是蘸好山西老陈醋的馅饼从天而降了,他觉得自己没啥可不满足的,毕竟人要知足才能长乐嘛。 何况他已经过了中二期,现在早没什么远大志向了,也不急着神功大成去做某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心态悠然平和得很。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这个“天罡地煞一百零八神通”似乎以前在某本书上瞟到过。 甚至细细想来似乎就连“掩日”这个名字也有那么几分熟悉,就像某个被他在人群里无意撇过一眼的行人有朝一日突然金光灿灿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乍然间竟有种半真似幻的熟稔。 只是冥思苦想半天,路明非也没想到在哪见过这些名字,打定主意今晚去网吧上网查查后,他便离开了识海——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昏沉的时间在现实中是多久,还是出去看看比较好。 一片不知何处的凄怆大地上,路鸣泽坐在盘虬如巨龙的枯死树根上,双腿垂下晃动,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路鸣泽,它们都是虚幻半透明的,仿佛并非是真是的世界,大地的中心还有一小块边沿细密裂纹遍布的长方形缺口。 路鸣泽小手用力扣住身下枯根的表皮,透过半透明的手指能看到枯根的表皮被他一点点捏碎,他的语气和眼神中满是惊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现在一点都感知不到哥哥的情况了?!” 他现在虽然还能进入路明非的意识,但是除此之外,路明非的一切情况他都已经无法再觉察丝毫,甚至连路明非现在在哪都感知不到了。 他刚刚还趁着那个卷玉石书简无暇分顾而进入了哥哥的意识,虽然很快就被那个玉简驱逐了出来,但是至少当时他还是能知道哥哥身边发生的事情,也能感受到哥哥在哪的。 结果刚刚他和哥哥之间的联系却突然间被切断了大半,他现在只有进入哥哥的意识的能力了。 但是想进入哥哥的意识……他就得先通过那卷该死的玉简的阻拦! 路明非的识海中。 在路明非走后片刻,宁静祥和的纯白空间中,一道矮小的黑色身影扭曲浮现。 路鸣泽面向天书,第一时间挤出人畜无害的友善笑容:“我觉得咱们可以聊……” 天书玉简周身明光大放,向前飞掠砸出,于是路明非的识海内再度归复原本的宁静祥和。 第六章 酒德麻衣 凌晨三点半,皎洁的月光透过薄纱淡云,微微照亮了空无一人的街道。 这座城市只是一座并不算繁华的南方小城,超过凌晨一点之后,只有市中心的写字楼和商业街才会有稀稀拉拉的灯火与行人,这座城市的其他区域,都在静谧地沉眠。 这条路本身的位置便足够偏僻,又靠着河,护栏还因为年久失修缺失了好几大段,哪怕白天也少有行人,更遑论并不算安全的晚上。 哪怕是强壮的成年男子也不愿意在黑灯瞎火中走这条路,就算不怕遇见什么坏人,万一一脚踩空摔倒,一路滚进河里上那哪说理去? 但是月光照耀下,却在路边映照出一道凹凸有致的高挑身影。 实际上,用凹凸有致来形容这道身影并不够准确,或者说“程度”远远不够深。 这道身影的凹凸起伏堪称完美,“黄金比例”这个概念几乎体现在这道身影玲珑身材的每个方面上,就算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模特与这道身影恐怕也只在伯仲之间。 绝妙的好身材,傲人的长腿,这毫无疑问是一道女性的身影,皎洁的月光下,女人裸露在衣服外的白皙肌肤泛出类似于象牙的光泽。 她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画着极为时尚的妆容,明眸丹唇,眼角一抹绯红,高高梳起的发髻上扎着明媚的红绳,耳前垂下两缕漆黑如墨的长鬓。 她穿着VERO MODA的黑色圆斑点T恤,Bottega的皮质短裤下露出大半截雪白长腿,脚下踩着一双Bottega的华达呢面料深棕色运动鞋。 在这种漆黑偏僻的地方,一个女性独自走夜路已经很危险了,何况还是这种身材好得能让绝大多数模特惭愧的女生。 这样的美人衣着清凉独自走在漆黑的小路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有可能忍不住在黑暗中对着她伸出手。 然而酒德麻衣全无畏惧,甚至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这种危险——无论任何一双手,只要胆敢未经允许伸向她,她便会闪电般的拔出腰间的小太刀,行云流水般的斩断那双手的手腕。 黑暗并不能阻止她的刀,反而会成为她的助力。 作为一个经历过严酷训练的忍者,酒德麻衣虽然不能结印吐火球,但至少可以将黑暗化作自己忠实的朋友,隐匿在阴影中,她就会变成索命的女死神,凹凸有致的身材和时尚的服饰搭配,往往会成为目标眼中最后的美景。 作为一个忍者,酒德麻衣有着寻常人所不能及的忍耐力和执行力,以往不管是什么任务,她都会完美地完成,这次也不例外。 但是相比于以往的任务,这是酒德麻衣所执行的最令她感到疑惑的任务——她以前的任务也曾有让她感受到过疑惑的,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令她摸不着头脑的。 伸出葱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了一下耳麦,两声忙音后耳麦中想起一道语气慵懒的女人声音。 “喂?长腿,你到指定地点了?” 女人的声音软糯慵懒,隐约还夹杂着“咔咔咔”的清脆咀嚼声。 “我到了薯片,”酒德麻衣迈动长腿,蹲伏进了路边茂密的绿化带中,盛夏翠绿的叶片和她的衣服肌肤摩擦,却只发出极轻微的悉索声,“我带着‘道具’在路边的草丛里躲好了。” 这里的绿化带同栏杆一样,已经很久没人管了。 但有生命的植物和无机物组成的死物之间却有着巨大的区别,在长期的荒废后,栏杆腐朽老化,绿化带的植物却欣欣向荣,蓬勃发展。 虽然它们最终的命运必然都是在时间的作用下化作朽烂的尘泥,但至少在这一刻,生机茂盛的绿化带和老旧斑驳的栏杆之间确实像油画中的红与绿般对比鲜明。 酒德麻衣在茂盛到被她称作“草丛”的绿化带中轻挪两步,左手向外微微伸出,指尖触及到冰凉坚硬的铁质:“东西就在我旁边,也在草丛里。” 她口中的“东西”是一个高约一米三四,长宽各有一米出头的铁笼。 铁笼当中,一只形似大猩猩但却又苗条许多的身影艰难的蜷缩蹲伏着,四肢关节被锁链用一种极专业的手法束缚住,脸上带了特质的面具,连同眼睛和嘴都遮蔽住了。 细微的月光透过绿化带叶片的缝隙照到它身上,毛发漆黑柔顺得可以反光。 “既然躲好了就快放言灵,目标刚刚离开网吧了,”薯片卡兹卡兹地嚼着薯片,“一片绿化带可遮不住那个大家伙,得靠你的言灵才不会被发现。” 被酒德麻衣称作薯片的女人虽然并不在现场,但说的却一点没错——野蛮生长的绿化带已经足够茂盛,但笼子还是稍微露出了一小段顶部。 “现在?按照任务信息来看,目标从网吧走到这里需要十二到十五分钟,他不是才刚刚出酒吧吗,你这么急干嘛?” 酒德麻衣疑惑道。 “保险起见啊!”薯片振振有词,“凡事都要力求保险,万一他今天突发奇想想跑会步呢?这城市摄像头太少,他再走两部就出了我的监视范围了,到时候我可就没法实时掌控他的行踪了,当然得力求保险……” “我呸!”酒德麻衣轻啐一口,语气不忿起来,“力求保险?你说的好听,放言灵的又不是你,你远程指挥,动动嘴就是力求保险,结果出力的不还是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冥照’在言灵周期表上序列是69,消耗很大的!” “你少来!”薯片那边传来一声膨化食品袋被挤爆的声音,“我远程辅助你执行过多少次任务了?你的冥照消耗有多大我门清!快放言灵,耽误的老板的大事,小心我把责任都扣在你头上!” “……很好,妞,你有种,等回去看我把你的屁股整个掐肿!” 酒德麻衣咬牙切齿威胁一句,低沉的颂唱声从她的喉中流淌出,从她口中发出的语言绝非是人类文明中出现过的任何一种语言,它威严,拗涩,复杂且声调变化极为丰富,这应该是一种交流高效却极难学习的语言。 短暂的颂唱中,酒德麻衣和她旁边的笼子,已经笼子中的生物身影快速向着漆黑转化,短短几秒后,她们的身影已经漆黑如墨,然后墨色骤然散去,想滴入了水缸中的一点墨迹一般淡化于无形。 与漆黑一同淡化的还有酒德麻衣以及笼子和其中生物的身影。 言灵·冥照,可以在自身周围形成一个球形区域,扭曲区域内的光线,造成光学隐身效果。 释放冥照之后酒德麻衣不再出言,甚至连呼吸声都在忍者特殊的技巧下逐渐轻微下去。 冥照是光学隐身,并不涉及到声音隐匿的方面,哪怕释放冥照,她所发出的声音也会原封不动地传出去。 好在她是忍者,忍者在潜伏隐匿方面一向极有造诣,尤其是降低发出的声音。 至于她旁边的“大家伙”,它身上的锁链、面具和牢笼都是特制的,在束缚不解开的情况下,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酒德麻衣调整呼吸,聚精会神地盯着道路的尽头。 约莫过了十二三分钟,一道模糊的身影从路的尽头浮现,向着酒德麻衣的方向走来。 又过了三四分钟左右,身影逐渐走进,变得清晰起来,酒德麻衣凭借极佳的实力,在还有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的情况下已经勉强看到了人影的脸。 那是一张很青涩稚嫩的少年面孔,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肩膀微坠,脊背微弯,脚步也有些拖沓,步幅偏小,但迈动很快,而且异常的稳。 整体上给人一种没什么志气和精神的学生的感觉,但在酒德麻衣却隐约在那个颓丧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超然脱俗的意境。 她以前见过的一个人也带给过她有些类似感觉,那是她的忍术师父带着她来中国拜访一位老道士的时候。 那个老道士是个隐居者,他隐居的地方就是离这座小城不过两三百公里远的一座无名小山。 她跟着师父爬上山,在完全看不出路的山林里弯弯绕绕地走了许久地崎岖山路,就在她这个即将出师的忍者都快被绕迷糊的时候,她和师父终于爬到了山顶,看见了一个用土垒成墙壁圈起来的小院子,还有两山坑坑洼洼的木板门。 院子里是土砖垒的小房子,土坯搭成的简易庙宇,庙宇里是用不规则的木板手刻的神仙牌位,牌位前的小供桌上盖着两块廉价的化纤无纺红布。 她和师父到的时候老道士正在劈柴,气色红润,满脸皱纹,花白的胡子垂下来一尺多长,老道士一挥斧子,胡子就跟着晃悠。 院子里有一颗她认不出来品种的老树,老树上拴着一条头顶秃了毛的老黄狗。 这个小院子里的一切都充斥着寒酸简陋,就连老道士身上的道袍都打满补丁,虽然用的都是同色的布,但补丁的针脚痕迹依旧明显。 就在这个简陋到古人看了都要摇头称惨的小院子里,她那忍术堪称全日本顶级地师父跪坐在老道士面前,拉着她毕恭毕敬地问好,然后神情谦恭地起身替老道士劈完了柴,去远处的河里挑了七桶水回来,然后和老道士聊到了日头西斜。 酒德麻衣无聊地侍候在旁边,完全看不出这老道士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他师父如此恭敬。 她倒是觉得远处被拴在树上的那条老黄狗虽然看着太老活不长了,但眼神很通人性,灵动得很,甚至让她有一种在面对一个人得感觉。 黄昏中,师父起身和老道士走向土坯庙宇,她无所谓地跟上,看着老道士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捆香,挨个给庙宇里的神位敬香。 就在老道士在用作香炉的瓦罐里插入头三柱香的那一刻,酒德麻衣眼中苍老无奇的老道士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庄严肃穆的神韵。 仿佛真的有神仙在那一刻降临在了他的身上一般,他又一一给其他几个神位敬香。 拴在树上的老黄狗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酒德麻衣的眼中,院中古树被风吹得簌簌的树叶仿佛突然宁静下来,土坯的庙宇像是裹上了一层金,似有云雾在底下托举! 那老道长每敬一次香,身上肃穆恢弘的神韵便增长一次,几次敬香之后,她眼中的仿佛已不再是一个苍颜老者,而是一尊举动之间都有浩渺气象,威仪普照大千的神灵! 老道长敬完最后三柱香,身上的神韵与威仪俱是不见,在酒德麻衣眼中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白须老道,老树的树叶依旧在簌簌作响,树边老黄狗早已趴下睡着。 一切都仿佛是酒德麻衣的幻觉,她甚至怀疑自己和师父喝的水里是不是被那老道士偷偷下了药。 离开后酒德麻衣再也没去过那里,但那种神灵般的气象与威仪却让她久久难忘。 密集拖沓的脚步声让酒德麻衣回过神来,少年已经到了她面前不过百八十米远的地方。 刚刚看到少年的瞬间,酒德麻衣短暂的沉浸在了回忆中——虽然少年给她那种超然脱俗的感觉和老道长那种普照大千的威仪并没有直观上的相似,但是她却莫名觉得两者本质上或许是同一种东西。 但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她的“感觉”而已,她自己都不太相信,根本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躲在冥照的领域中,酒德麻衣把注意力放在少年脸上,以她的视力,百八十米和寻常人眼中的一十二米没什么区别,她能清楚地看清路明非的脸。 不同于之前只能勉强分辨出那张脸很青涩,酒德麻衣能看清楚少年脸上的细节。 略显白皙的皮肤,微微下垂的外眼角,还算挺拔的鼻梁,以及不薄不厚,但唇形也并不算很好看的嘴唇。 这样一张脸就算在见多识广的酒德麻衣眼中算不得什么大帅哥,至少也能担的上一声“好看”。 不过酒德麻衣现在并不在意这个少年是不是好看,看过任务资料中的照片的她已经确定了这个少年就是她的任务目标——路明非。 酒德麻衣纤细的手臂穿过铁笼栏杆间的缝隙,轻轻按在“大家伙”的面具上,微微摩梭后按下某个凸起,面具眼睛的部位悄无声息地打开。 伴随着面具的变化,“大家伙”被遮住的双眼得到解放,透过面具上打开的并不大的缝隙,一双灼热滚烫,却有着蛇类生物阴冷竖瞳的眼睛在月光下反射出森然的金色冷光。 走在路上,因为几小时前查到的资料而眉头紧锁,陷入沉思的路明非突然抬起头,看向前方几十米处的一片绿化带。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突然有一种那里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的奇怪感觉。 人的思维和胆子是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人突如其来的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就会对它们产生非常大的影响。 比如走夜路的时候,只要在路上不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把注意力放在路和一些正事上,哪怕玩一会手机来分散思维,人也不会觉得夜路恐怖。 可一旦起了“身后/角落/草丛里是不是有眼睛在看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的想法,哪怕立刻打开手机里的游戏补救,大脑依旧会下意识地在那些地方幻想出“眼睛”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然后越来越觉得周围环境诡异,最后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 此刻的路明非就是这种情况,“绿化带里有眼睛”的想法一起,路明非愈发觉得绿化带里有眼睛,哪怕理智上明知这是不可能的,哪怕他昨天已经有了法力,但思维,或者说想象力这玩意,却实在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哪怕这条路晚上已经走了不止一次,但念头一起,路明非还是心底忍不住地发毛。 路明非身上的汗毛一下子乍了起来,脚步下意识地一缓,但这是最近的回家的路,他都走了一大半了,总不能现在折回去换路。 反正都是心理作用,赶紧走过去就没事了。 本着这样的心态,路明非加快脚步向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紧紧盯着那片绿化带。 就在路明非离那片绿化带不过十几米左右的时候,在他的视线里,绿化带中突然亮起两点金光。 下一刻,那两点金光上下摇晃着飞速向他冲过来,金光背后,是一具类似人性,体表反光,四肢着地飞奔的躯体! 有着金色眼瞳的怪物速度极快,十几米的距离从静止加速,不到两秒便扑到了路明非身前,一只指甲足有十公分长的利爪高高扬起! 视线中突然真的扑出想象中的一个怪物,并且直冲到面门前,那一瞬间完全没反应过来地路明非怔怔地看着怪物冲到他面前扬起爪子,呆滞的漆黑瞳仁骤然亮起璀璨的金光,威仪具足! 路明非的左臂下意识地挥出,祖窍中的法力随心意流转到手臂,挥出的手臂刹时间化作呼啸的幻影! 第七章 酒德麻衣的震惊 “嘭——” 沉闷的拳头与肉体撞击声打破了深夜街道的静谧。 路明非神色呆滞地保持着并不标准的出拳姿势,原本扑向他的高大人形黑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般向后踉跄着倒退了七八米,四肢着地,锋利的爪子在柏油马路上留下了几道不太明显的划痕。 被突如其来地袭击吓傻的路明非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看向面前四肢着地,颤抖着保持戒备姿态地漆黑人形怪物。 祖窍中的法力自然而然地分出一部分涌入灵台,让路明非的原本混乱的情绪突然平静了许多,思维一下子清晰了不少,注意力也猛然集中起来。 借着还算清朗的月光,点亮黄金瞳的路明非清晰地看到了这只怪物的全貌,他目光扫过道路两侧的绿化带和栏杆,大致和怪物的身高做起对比。 相比于人类,这只怪物的体态其实更类似于他在动物园和电视里看到的猩猩,哪怕保持着四肢着地的姿态,肩高也绝对在一米以上。 根据路明非贫瘠的生物学知识,刨去少数的变异个体和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传说动物,体型最大的猩猩应该就是“大猩猩”了,成年大猩猩四足着地状态肩高通常0.85米上下,站立时高达1.6到1.8米。 这只怪物也是四肢着地,肩高至少一米,那直立起来的身高绝对在两米开外,比大猩猩还要高出一大截。 不过相比于路明非记忆中的雄壮威武的大猩猩,这头怪物显然要苗条许多——它的身材反而更像一个健壮的人类。 这头怪物身上披着漆黑的毛发,毛发柔顺得似乎能反射月光,但是路明非仔细一看便发现,反射月光的其实并不是什么柔顺的毛发,而是怪物毛发底下,紧贴着皮肤的一层蛇鳞一样的鳞片! 怪物身上长满了漆黑的细鳞,呲着獠牙,爪子锋利,显然非常危险。 但是路明非并不是很害怕它,这倒不是因为他作为一个高一的学生,有着多好的心理素质或者多么丰富战斗经验。 而是因为有着夜视能力且视力奇佳的他清晰地看到了怪物肩头淅淅沥沥滴落的暗红血液。 怪物以四肢着地的姿态立在地上,但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怪物的左爪只是握成拳虚杵在地上,并没有真正着力。 因为它的左肩上,有着一个深深的拳印凹陷,拳印位置,皮肤上附着的鳞片早已不翼而飞,只有零星的碎片粘在模糊的血肉上,拳印周围的鳞片也延伸出七八条裂痕。 暗红的血液从拳印处模糊的血肉和周围的鳞片缝隙中汩汩渗出,淅淅沥沥地滴在马路上,甚至积成了一片小小的血洼。 就是这一小片血洼给了路明非很大的信心。 怪物靠着三肢站立在地上,原本阴冷暴虐的金色眼瞳黯淡了不少,人性的化的忌惮和惊疑取代了原本的暴虐和杀意,怪物死死地盯着路明非,踟蹰着不敢上前。 绿化带中的酒德麻衣瞪大了眼睛,极力抑制住因惊讶而加速的心跳。 这头死侍可是那个薯片妞精挑细选出来的,危险度至少也是密党标准中的B级,需要一只优秀的完整屠龙小队出手才能确保将之清除。 虽说酒德麻衣自己可以拎起太刀砍瓜切菜般的把这头死侍剁了,但那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血统一流的强大混血种,而且还经历了严酷的训练,言灵的序列也颇高。 即便如此,她要干掉这个死侍也要依靠辛苦磨练出来的战斗技巧和手中锋利坚韧的炼金武器,赤手空拳对敌的话,她肯定会选择放言灵然后逃跑。 面前这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身上也没有什么受过训练的迹象,连出拳方式都极不标准,刚刚似乎就是靠着一股子蛮力,直接挥出快得连她都看不清的一拳,对这头危险度高达B级的死侍造成了不轻的创伤。 这一拳的力道得多大?不考虑血肉之躯的强度和承受上限,重量级职业拳王的极限一拳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酒德麻衣心中咋舌。 更可怕的是这个少年出拳的姿势很不标准,一身蛮力估计只发挥出了一半多点——靠着爆发性的技巧打出这种超越人类极限的一拳,拳王们多半要承受肌肉重度拉伤和腕骨错位骨折的严重后果,打完一拳就得躺下歇菜,但对于完全依靠身体素质而毫无章法地“全力”挥拳的路明非而言,只要其耐力匹配这种身体素质,这种力道的拳头再挥出个二三十记想必还是不难的。 他要是接受过正规的训练,即便不会什么高明的格斗或发力技巧,只要能把刚刚那拳打准点,正正地捶在死侍的头上,估计这会死侍的尸体也已经开始凉了。 或者他的发力技巧能有自己的一半,哪怕这一拳只打在死侍肩头,估计也能打它个半身不遂,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还让其保留了部分战斗力,以至于现在胜负难料。 是的,虽然在酒德麻衣看来这个青涩少年的身体素质完全压制了死侍,但是作为一个没有丝毫战斗经验,甚至可能连打架经验都没有的少年,路明非还真不一定能干掉这头死侍。 这就像人类的战斗力理论上是碾压鹅和土狗的,但是大多数人在农村里还是被这两者撵着跑,毕竟对于生活在岁月静好的文明环境下的人类而言,和一只鹅或者狗动手,哪怕破个血口都是自己亏上天了。 但是如果真的把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给逼急了,大概率只要含怒踹一脚狠的,就能送鹅或土狗当场升天——哪怕旁边就是宠物医院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可死侍毕竟不是鹅或者土狗,哪怕咬人最多也只能伤到皮肉。 死侍的獠牙和爪子对于血肉之躯而言都是致命的,不管这具血肉之躯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在在坚硬的利齿和利爪面前都是会被撕裂的。 杀戮的本能流淌在死侍的体内的龙血中,一旦路明非受伤,可能就是咽喉或心脏处的致命伤,到时即便他身为一个在城市长大的普通青年的凶性被激发出来,也已经没有机会挽回了。 酒德麻衣唯一想不通的地方就是拥有如此巨力的少年为什么似乎一丁点的格斗技巧都没有,难道他那恐怖的力量都是靠着体内优秀的龙族血统自然增长的,没有经过任何锻炼? 酒德麻衣很难相信这个猜测,虽然从路明非璀璨的黄金瞳来看他的血统等级一定不低,但是混血种的血统终究是有极限的,不可能太过夸张啊…… 不管怎么说,能拥有这种蛮力,足以证明路明非的血统已经远远超过了绝大多数混血种。 他少年时期的身体素质,就已经是绝大多数混血种终其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高度了。 真是一个可怕的天才! 酒德麻衣压下心中的震惊,目光灼灼地盯着马路上对峙的路明非和死侍。 她不能真的让路明非被死侍反杀掉,她的任务是将这头被催眠洗脑过的死侍送到路明非面前,让路明非陷入危险当中,然后再在合适的机会出手救下他,顺便把死侍宰了。 她虽然不清楚这个任务的意义是什么,是不是想让她对这个潜力无限的少年施展一下美人计好把他拉入自家阵营,但她目前很确定,路明非不能死。 虽然路明非表现出了极强的身体素质,但她依旧不看好这个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心态的少年,她现在就等着路明非惊慌失措然后被死侍逆转形式,然后她就可以过去救场了。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完全没有在路明非的脸上看到丝毫惊慌或者畏惧地神色,路明非只是静静地盯着死侍,从表情上看,他甚至还有余裕思索! 法力流转在灵台,路明非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精神完全集中起来,尽可能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如果不是有法力保持灵台清明,此刻他大概已经一边惊恐地大叫一边转头逃跑了。 但是现在法力在灵台中流转,只要他心中稍微产生一点负面情绪,立刻就会被死死地压制住,让他时刻保持着冷静和理智。 路明非怀疑人类如果被打了大量的肾上腺素可能也会这样。 而在经过短暂的理智思考后,路明非觉得自己胜算很大! 第八章 意外 昏暗的街道上,路明非和“怪物”静静地对峙着。 双方似乎都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 死侍确实是在拖时间,虽然相比于还是人类的时期,它的智商已经大幅下降,但多少还是保留了一点的,只要不受到龙血刺激,至少还是要比普通野兽聪明些。 嗯……可能会比大猩猩这种灵长类差点。 但它至少能分辨敌我差距,也知道自身的优势在哪。 被龙血长期侵蚀后,它的智商已经不足以支撑其使用武器和工具,甚至连言灵都用不了,但是由此所换来的,则是大幅提高的身体素质,更接近于野兽的本能反应,以及强大的自愈能力。 鲜活滚烫的龙血在它的体内流淌,在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血统临界点之后,它体内的龙血得到了充分的释放,细胞活性大幅提高,肩头的伤口不过两分钟便已经止血,甚至其中比较细微的肌肉损伤也得到了一定程度修复。 现在它的手臂已经能发挥出部分力量了,如果能再恢复几分钟,这条手臂甚至可以自由挥动。 不过想要彻底恢复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事了,毕竟它只是一头死侍,而且死侍化之前血统也不算很高。 龙血或许确实是万能的,但前提是血统要足够高。 路明非也看到了死侍的伤口已经止血,虽然看不到更深层的肌肉也在进行修复,但他也已经反应过来这头“怪物”有很强的自愈能力。 不过路明非并不打算打破僵局,乘胜追击,因为他在等法力的恢复。 刚刚那一拳他几乎是全力挥出,体内的法力一下子就少掉了将近十分之一。 酒德麻衣以为路明非刚刚的一拳完全靠身体素质,觉得以这种强大身躯的耐力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全力挥出二三十拳。 但实际路明非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每一拳都保持之前的法力消耗,那他最多打个十二三拳就要歇菜了,到时候法力耗尽,他可不觉得靠着自己血肉之躯这二两肉能刚得过这头怪物。 好在他的法力恢复速度不慢,短短两分钟,他刚刚消耗的法力那点法力就已经恢复了一小半。 路明非一半精力用来防备面前的怪物,一半精力默运功法,再等个三分钟左右他消耗的法力应该就能全部恢复,但这头怪物的伤显然不是三分钟就能完全恢复的。 作为一个高一学生,并没有怎么打过架的路明非觉得这么拖下去自己稳赚不赔,完全没考虑到这会儿如果趁着死侍行动不便抢攻,再给它添几处让它行动更加不便的新伤,战局反而会对他更加有利。 于是在酒德麻衣眼里,这个浑身上下都是破绽的高中生和那头她两刀就能砍死的死侍陷入了诡异的严肃对峙中。 你们俩菜鸡搁这玩什么高手的深沉呢?除了互啄你们难道还有别的招? 酒德麻衣觉得待会救下路明非之后有必要传授他一下什么叫“趁你病要你命”。 又过了三分钟,法力恢复的路明非悍然出手,分出一小部分法力运在腿上,双腿弹动,两步便跨越了和死侍之间七八米的距离,挥拳向前对着怪物的额头砸出。 隐藏在草丛中的酒德麻衣下意识皱眉。 被路明非的拳头迫近面门的怪物身体和头由静转动,猛然前倾,路明非这贯注法力,势大力沉的一拳竟险险地擦着怪物的额角打偏了。 一拳落空的路明非身体直接失衡,根本来不及调整姿态,怪物就已经欺身冲进他怀里,两米多高的怪物骤然发力,直接将路明非失衡的身体顶得微微离地,紧接着完好无损的那条手臂挥抓上撩,从路明非的小腹一直斜斜地划过肩头! 向上斜撩的利爪让路明非原本只是微微腾起的身子直接被向怪物身后抛去,但是怪物显然不准备让路明非脱离它的攻击范围。 就在路明非的小腿在半空中即将飞过它的头顶时,怪物受伤的那只手电光火石般向头顶伸出,死死地扣住了路明非的脚腕,肩部已经受伤的肌肉无视疼痛悍然发力,带动手臂前抡,直接扣着脚踝将路明非以后背着地的姿态狠狠地砸在了柏油马路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仿佛它不是一头被龙血侵蚀了理智的死侍,而是一位技巧高超,经验丰富的搏击大师! 沉闷的撞击声从路明非的后背和柏油马路接触面上响起,绿化带中的酒德麻衣右手早已紧紧握在腰间左侧小太刀的刀柄上,筋肉紧绷,随时都能将腰间的小太刀像离弦的劲矢一样甩出去,切断死侍的颈椎,让它立刻瘫痪,终止任何动作。 以酒德麻衣的专业视角来看,普通人被这么抡在地上就算侥幸没死也会终身瘫痪,哪怕以路明非的身体素质伤势也绝对要受重伤,现在他的处境已经足够危险了,接下来就是她酒德麻衣救场的时候了。 将路明非抡砸在地上的死侍并不知道自己随时都会被酒德麻衣甩出的炼金小太刀贯穿颈椎,它的“连招”还没结束。 那只扣住路明非脚踝的爪子并未松开,而是直接拽着路明非的脚踝向回拉,原本带伤发力伤口喷血的肩膀再次发力,将路明非斜向上拽向自己,另一只利爪向前探出,直指路明非咽喉。 咽喉本就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之一,死侍的爪子强度又堪比金属,再加此刻路明非还被拽向死侍,变相地又增加了死侍利爪探出的速度,这一爪要是抓实了,路明非的气管恐怕立刻就会被扯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酒德麻衣正要甩出腰间太刀,原本应该处在“重伤”状态下的路明非突然腰部发力,整个上半身斜拧九十度同时后仰,头也是极力后仰,下巴和脖子几乎仰成一条直线,堪堪躲过了探出的利爪。 随后路明非腰部再度发力,一条手臂扣住死侍正要回缩的利爪的手腕内侧,另一条手臂按在连接大臂小臂的肘关节外侧,双臂悍然相对发力! 咔嚓—— 仿佛湿润树枝被折断的声音响起,死侍那条完好的手臂直接向外反折九十度。 凄厉的嘶吼响起,肘关节被彻底废掉的剧烈痛苦让死侍几欲癫狂,但路明非的反击尚未结束,他没有被抓住的那条腿猛然伸直,一脚踹在了死侍原本就血肉模糊的肩膀伤口上。 伤口被重创的死侍顿时失力,抓住路明非脚踝的爪子松开,路明非双脚落地,之前按在死侍肘关节外侧的手也和另一只手一起扣在死侍爪腕上,双脚步伐交错,腰部灵活地拧动,整个人以一种有点像是舞蹈的姿势扣着死侍的爪腕转了两圈。 路明非转了两圈,死侍那肘关节被废掉的前臂也跟着他转了两圈,关节处失去了骨头支持的肌肉纤维直接被拧断,肘部呈现狰狞的扭曲姿态。 失去了肌肉纤维和关节韧带的肘部脆弱无比,路明非扣住死侍爪腕的左右手交替发力,又将死侍前臂拧了两圈,随后猛然向后一扯! 死侍的前臂被路明非硬生生地扯了下来,断口处露出破碎的骨茬,扭曲的肌肉纤维以及肉眼可见的血管神经断面。 信手将死侍被扯下来的前臂扔在脚下,路明非稳稳站定,暗红色血从死侍前臂的断面流出,沾湿了路明非的鞋底。 他的身上的T恤被从小腹到肩头划出三道长长的破损,白皙的皮肤上几乎和衣服破损等长的伤口微微渗血。 他抬眸看向因为剧烈地痛楚而颤抖着跪爬在地上的死侍,缓缓上前两步,嘴角裂开,露出两排森白整齐的牙齿,眼底的瞳色像在融化的黄金浇上了一瓢鲜红的血。 跪爬在地上颤抖的死侍瞥见了这双眸子,然后颤抖地更加厉害了。 嘭—— 沉闷的撞击声再次响起,庞大的“怪物”身影横飞出去,路明非缓缓收回横鞭出去的右腿。 五米之外,“怪物”的左侧脑壳深深地凹陷下去。 绿化带中的酒德麻衣下意识地微微动了下自己的肘子,目光从地上被扯下来的前臂上挪开。 她看着就觉得疼。 酒德麻衣的目光挪到安静站立的路明非身上,眼中的神色仿佛见到了真正的怪物。 路明非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血金色的眸子渐渐平复成原本平淡无奇的漆黑瞳仁,又过了一会,他默默地捡起脚边的半截断臂,扔进旁边的河里,溅起一小片水花。 绿化带中的酒德麻衣心尖一颤。 带着龙血的血肉直接被扔进河里? 哪怕这血肉的主人只是一头危险度B级的死侍,河里的生物恐怕也要遭殃。 就在酒德麻衣为路明非这个门外汉处理死侍尸体的方式感到头疼时,她看到路明非默默走向了死侍的尸体。 酒德麻衣心头一颤。 卧槽!你不会是要…… 噗通—— 一簇大水花从河面溅起,圈圈涟漪激烈荡开,一如酒德麻衣激荡的心情。 将“怪物”的尸体扔下河,路明非一屁股坐在马路上,法力从灵台中退回祖窍,原本冷静理智,负面情绪断绝的状态顷刻消失。 恐惧,震惊,茫然,绝望,愤怒,后怕…… 无数种情绪占据他的大脑。 然后酒德麻衣就看到这个刚刚还以颇为残忍的手段虐杀了一头B级死侍的逆天少年,此刻默默地躺倒在马路上,抱着头颤抖起来。 酒德麻衣:???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那个躺在马路上一脸“我好怕我要被吓死了”的小白兔是谁? 你他妈不是刚刚才干掉一头死侍吗?为什么要摆出这个姿势?该摆这个姿势的不是已经被你送去了天国的死侍君吗? 你知道它死前被你施加了多大的痛苦吗?你摆这个姿势是在嘲讽它吗? 酒德麻衣很想揪住路明非的领子吐槽,但她仔细回想一下,她第一次杀掉死侍的那天,晚上好像也和路明非一样蜷缩着抱头颤抖来着。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是在自己卧室的柔软的大床上,并且打开了整个屋子的灯。 而路明非是在冰冷坚硬的马路上,他的身边也没有灯,只有月亮和星星愿意为他亮一下。 酒德麻衣突然有点心疼这个少年,但现在显然不是她现身的时候,她应该开着言灵等到路明非自己缓过来然后离开,以免被他发现她身旁这个装死侍用的笼子。 等路明非离开后,薯片的人会来回收这个笼子——可能还得顺便回收一下河里的死侍尸体, 酒德麻衣维持着冥照,静静地看着路明非在月光下颤抖。 酒德麻衣学中文的时候学过一首唐诗,叫《静夜思》,那个叫李白的诗人在诗里写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她觉得这首诗朗朗上口,就一直记了下来。 现在清冷的月光洒在马路和路明非的身上,在酒德麻衣看来还真的很像是降了霜。 于是在她的眼里,躺在月光下抱头颤抖的路明非就有点像是薄薄的霜雪中冻得发抖的孩子,脸色是苍白的,身边是寒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白色的霜盖在他身上,他在霜里瑟瑟发抖。 突然,酒德麻衣听到了细微的引擎声。 这么偏僻的路居然还会有这么晚的行人?薯片妞选地方果然不靠谱! 酒德麻衣心中吐槽。 引擎声由远及近,愈来愈大,伴随着引擎声一起靠近的还有橙黄色的车前灯光。 车快速逼近,橙黄的灯光飞快明亮起来,像烧过来的火。 嘎吱——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停在路明非身前四五米远的地方。 那是一辆宝蓝色的宝马X3,轰隆作响的引擎像夜幕里的低声咆哮的猛兽。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的路明非直到宝马刹车才反应过来有车来了,不再抱头打颤,而是躺在地上呆滞地抬起头看向车。 橙黄的车前灯灯光打在路明非身上,掩盖了清冷的月辉,看起来就像是火苗融化了盖在他身上的寒冷的霜,于是他不再冻得发抖。 车后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红裙的少女蹦下车,在月光下像一团忽地蹿出来的火,这团火跃动着流淌到路明非身前。 “路明非?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你身上哪来的这么大的伤口!”少女惊呼,转头对着车喊道,“杨叔,李叔,快来下来帮忙!他是我同班同学!” 两个中年男人已经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快步走出,听到少女的呼喊,一同把满脸懵逼的路明非架进了后座。 少女也钻进后座里,嘭地关上车门,宝蓝色的宝马X3呼啸着扬长而去。 留下酒德麻衣在绿化带中震惊许久,回过神来后焦急地对着耳麦大吼,让对面赶紧派人来处理河里的死侍尸体。 第九章 苏晓樯 路明非觉得自己像是被包裹在接近凝固的粘稠血液里,铁锈般的血腥味完全占据了他的嗅觉,视野里是浑浊的暗红,浑身上下仿佛都被束缚着,想稍微挪动一下都需要承受莫大的阻力。 这种感觉令他非常不舒服,无论是口鼻间的血腥味还是四肢上的阻滞感都令他浑身不自在,于是他下意识地运转法力流遍全身,想靠着法力的加持挣脱出去。 法力涌出祖窍,路明非骤然惊醒。 “啊——” 路明非裹满绷带的上半身猛地从床上挺起,带动盖在他身上的蚕丝薄被向前腾飞出一小段。 法力在灵台中流转,路明非刚睡醒时的昏沉顿时如潮水般退去。 路明非环顾四周,周围的墙壁、装饰和家具,以及他身下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床垫还有手边面料柔滑的蚕丝被被角,都在证明着这里不是他以往和路鸣泽公用的那个狗窝一般的卧室。 “嗯?什么声音?”紧闭的卧室门外响起少女清脆的声音,中气十足,很好听声音,但声调略有些高,显得其有些张扬,“路明非?是你醒了吗?” 路明非愣了愣,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他跟这个声音的主人拌过不止一次嘴,他们的恩怨从他高一入学就结下了。 可是她怎么会外面?这是她家? 伴随着路明非的疑惑,一段模糊的记忆跃入他的脑海。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一个穿着火红衣裙的少女在温暖的橘黄色灯光中向他走来,周围是清冷的月光照不亮的漆黑。 他逆着灯光抬头去看,在灯火和红裙掩映下,女孩像藏在火焰里的精灵。 然后,他好像在迷迷糊糊之间被抬去了……医院? “没醒吗?在说梦话?”房间外少女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路明非你再不说话我进去了。” “等等等等!”路明非也顾不得现在自己是在哪,又是怎么来的了,他慌张大叫,“你等我先穿个衣服!” 路明非看到床边自己被划破T恤,拿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往身上套。 “喀哒——” 路明非才刚要把头套进衣服地领子里,门把手就已经被一只纤长雪白的手拧开了。 苏晓樯推门进来,正好看到路明非把T恤往头上套,纤细锋利的眉毛立刻皱起来:“你包的跟个粽子似的,穿什么衣服啊?快躺好,小心伤口裂开。” 看到苏晓樯进来路明非脑子空了一下,听到苏晓樯开口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好像还裹着绷带,而且身前从小腹到肩膀的位置确实有一条细长的区域在隐隐作痛。 路明非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上半身,整个上半身正面除了两条胳臂之外,脖子以下基本被绷带裹满了,扭头向后看,后背也只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肤,除此之外也全是绷带。 这下路明非明白苏晓樯这个女生为什么毫不避讳地直接推门走进来了——就他这一身绷带,露得还没有夏天篮球场上穿篮球背心挥洒汗水的运动少年们多,苏晓樯确实没什么可避讳的。 路明非放下手里的短袖T恤,看向站在门口的苏晓樯,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这是你家?” 苏晓樯眉头一挑,以反问句的语气吐出一句回答。 “那还能是你家?”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正欲还击,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这也算是另类的“寄人篱下”,还是收敛点为好。 “算你运气好,在大马路上遇见了我。” 苏晓樯随手关上门,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个外壁印着精美浅红色鸢尾花图案的纸杯,把放在床头柜上,拿起地板上的暖壶向纸杯中倒水,袅袅白雾升腾起来。 一边进行着这些动作,苏晓樯一边继续开口,语气颇为疑惑。 “也不知道你大晚上的干了点什么,我跟杨叔李叔把你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你的伤口长度超过四十公分,好在深度只有半厘米不到,而且已经止血了,倒不算严重。” 苏晓樯放下暖壶,把倒了八分满热水的纸杯递到路明非面前。 “给,喝点热水吧。” 路明非受宠若惊,伸出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纸杯,还很小心地避开了苏晓樯的手指。 路明非确实有点口渴了,隔着杯壁感受了一下水温,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也没有你家里人的联系方式,留你一个人在医院我们太放心,就暂时把你先带回我家了,”看着路明非把热水一饮而尽,苏晓樯又取出一个空纸杯倒水,“你运气不错,正好我家有一间前两天刚收拾出来的客房。” “我靠!你怎么又拿一个,在这个里倒不就好了吗,别浪费纸杯啊!” 看着苏晓樯又拿了一个纸杯,路明非顿时痛心疾首地开口道,仿佛苏晓樯不是拿了个新纸杯倒水,而是在用母树大红袍煮茶叶蛋。 “呵呵……”苏晓樯对着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把倒好水的纸杯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小口,“你以为我是给你倒的?” 路明非无声地眨眨眼,琢磨着现在用那个薄被把自己包起来会不会显得不那么尴尬。 “给我吧。” 苏晓樯对着路明非伸出手。 “啊?” 路明非不解。 “你的杯啊!”苏晓樯一副见了傻子的表情,“你脑子是不是也被伤到了?” 路明非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别废话!”苏晓樯劈手夺过路明非手里的纸杯,“你待会伤口裂开飙个血,还不是得我送你去医院?你想给我找麻烦啊?” 路明非赶忙摇头。 “给,喝吧,”苏晓樯将倒好水的纸杯递给路明非,“慢点喝,别呛死你,到时候伤口咳裂了你受罪我受累。” “合着我在你眼里的形象就是个连喝水都能呛着的废物?”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实际上要更废物一点。” 苏晓樯轻抿一口水,眯起眼笑道。 路明非差点呛到。 “让我看看时间……” 苏晓樯抬起带着手表的手腕,那是一只VCA的Charms系列腕表,表盘是银白色,周围一圈钻石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下闪耀生辉,黑色的鳄鱼皮表带衬得苏晓樯手腕愈发洁白。 苏晓樯对着路明非挑眉:“已经十一点半了,你还真挺能睡。” “十一点半!”路明非一个激灵差点翻下床,抱头哀嚎,“完了!婶婶会杀了我的!” “婶婶?”苏晓樯迅速抓住了重点,下意识地想问一句“为什么是你婶婶”,当刚一张嘴就立刻闭上了。 她反映过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不是很美好,所以还是不问为妙。 “你可以给她打个电话,编个合理点的借口,我让杨叔尽量配合你糊弄过去。” “杨叔?”路明非一愣,如果他没记错,从昨晚算起,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这个称呼了。 “我家的管家,”苏晓樯解释道,旋即又补充了一句,“李叔是司机。” “万恶的有钱人生活啊,”路明非感叹一句,疑惑道,“你送我去医院我可以当成人道主义救助,那你为什么要帮我糊弄我婶婶?” 苏晓樯俏皮一笑:“在糊弄家长和老师这件事上,学生们应该永远站在统一战线。” “女侠高义!” 路明非对着苏晓樯抱拳行礼。 “过奖过奖。” 苏晓樯抱拳回礼。 路明非和苏晓樯对视一眼,沉默两秒后突然一起笑出声来。 笑了一会,苏晓樯又劈手夺走路明非手里的纸杯,再倒好水,待路明非接过去后放下暖壶开口道:“我刚吃完午饭,现在要去睡个午觉,糊弄你婶婶的事待会你想好借口后直接去客厅找李叔就好了,我已经提前跟他交代过了,他会配合你的。” 苏晓樯理理额前散乱的刘海,转头走向门。 “对了,”她突然转过头,“我午休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小明子,你懂的。” 这一声“小明子”叫的路明非瞪大双眼,他刚要说些什么,苏晓樯眯起眼睛,修长睫毛弯起,再次开口:“别忘了你还需杨叔的配合哦!小、明、子。” “喳(zhē)!” …… 苏晓樯关上客房的门,走向客厅里整理高脚杯的中年人。 中年人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脊背挺直,动作神态一丝不苟,双鬓微白但理得非常整齐。 “杨叔,待会我同学出来麻烦你配合一下他,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 苏晓樯走到杨叔身边道。 “好的,小姐。”杨叔点头,然后又有些好奇道,“小姐,你问那位小先生他是怎么受伤的了吗?医生说他身上的伤口很奇特,完全想不到在什么样的情况才能造成这种狭长而浅的伤口。” “他昨晚都吓得跟见了老虎的京巴似的了,我哪敢问他啊,我生怕我一问,他想起什么来直接尿床上,”苏晓樯摇头道,“揭人伤疤也得等伤彻底好了再揭,要不然伤口呲血怎么办?” “也是,”杨叔点点头,“要给那位您那位同学准备点午餐吗?” “准备点吧,躺着么久也该饿了。” 苏晓樯点点头。 “那您呢?”杨叔问道。 “啊——”苏晓樯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我就算了,杨叔你是了解我的,太困的时候我是没胃口的。” “啊——”苏晓樯又打了个哈欠,屈指拭掉眼角渗出的泪水,“从昨晚熬到现在,我都快困死了。杨叔我先上楼去睡会,晚饭再叫我吧。” “好的小姐。” 杨叔点头。 苏晓樯趿拉着步伐走上楼梯,向自己的卧室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路明非相比于以往在学校里多了一种莫名其奥妙的气质,仿佛平添了一口底气似的。 客房里,路明非将法力自灵台中散去,异常敏锐的五感回退到只比普通人强个两三倍的地步。 …… 路明非曾经和死侍战斗的马路旁边的河面上,一颗戴着潜水头盔的脑袋探出水面,缓缓游向岸边。 巨大的水花溅起,一具足有两米高的漆黑尸体被从水面扔上马路,随后一道穿着潜水服,身材修长曼妙的身影跃出水面,婷婷立在死侍的尸体旁,手里还拿着半截漆黑断臂。 酒德麻衣把断臂扔在死侍尸体上,摘下潜水头盔,长长的马尾绾成团髻,旁边几个大汉立刻上前把她脚边的死侍尸体和断爪塞进停在马路上的封闭式皮卡里。 马路左右两头都有人放哨,不必担心会被发现。 死侍体内的血和混血种那稳定的血不同,普通混血种的血虽然也有龙血成分,但十分稳定,哪怕给普通人输血都没问题,也不会侵染到对方。 但是死侍已经异化,体内高度活性化的龙血具备极强的侵蚀性,哪怕被河水稀释也有可能对河中生物造成影响,以至于酒德麻衣不得不在水里泡了近两个小时来排查风险。 好在排查结果是没有风险,后面就没有其他麻烦事了。 酒德麻衣用一条胳膊侧抱着头盔,看了一眼增在努力把死侍尸体固定在皮卡里的几个壮汉,又扫了扫周围的环境,满意地点点头。 几乎所有痕迹都被掩盖了,哪怕是以她这个忍者的眼光也只能看出有些异常,却得不到其他有用信息。 薯片妞的这些手下虽然本身不是混血种,对混血种和龙族也一知半解,但是专业水平相当过硬,清除痕迹和善后确实是一把好手。 尤其是地上的两摊死侍血,她下水的时候死侍血基本已经在表面密布着小坑洼柏油马路上凝固,变得很不好清理了。 现在再看那两摊血的位置,柏油路面依旧是小坑洼密布,没有明显的改变痕迹,但是死侍凝固的血液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比狗舔的都干净。 “你们做的不错,”酒德麻衣的对着几个大汉中领头的那个称赞道,“现场处理得非常好,尤其是那两摊血,凝固在柏油马路上的血都能清除掉,而且还丝毫没有影响到路面本身,你们挺有本事啊。” “我们毕竟是吃这口饭的嘛”,领头的大汉憨厚地笑笑,又道:“不过您说的那两摊血准确的说其实不是我们干的,而是一条路过的流浪狗舔干净的。说实话,它来之前我们也正为那两摊血发愁呢。” 酒德麻衣瞪大眼睛。 我靠!还真是狗舔的啊! 她要收回之前的评价,薯片的手下跟她本人一样不靠谱! 第十章 另一个世界 一片纯白的识海空间中,路明非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天书静静地悬浮在他的头顶,散发着莹莹宝光的同时洒下玉白色的光辉,笼罩着路明非。 许久之后,天书本体的宝光黯淡了许多,路明非睁开眼睛,天书洒下的玉白光辉消散。 “呼……差不多都记住了,剩下的就是练习了。” 路明非轻舒一口气,天书缓缓飘到他面前。 路明非挥手一拂,卷起的天书缓缓打开,露出的却不是记载在上面的文字,而是密布整个天书表面的细密裂纹。 裂纹不仅细密,而且看起来极深,几乎贯穿整个天书,也幸亏天书不是凡物,否则哪怕是韧性颇佳的竹简,在产生这种裂纹之后恐怕也会立刻碎成一地的碎竹片。 这些裂纹只出现在天书的正面,卷起的天书露出的只有反面,作为法宝,天书传道也不需要真的打开让路明非自己看,从来都是直接灌输信息,是以路明非直到几十分钟前才知道天书竟然有如此严重的破损。 天书本身的灵智是很懵懂死板的,并不会主动告知路明非它是带着损伤的,直到几十分钟前,路明非进入意识空间,对着天书问出了那个他昨晚就产生了的疑惑,这才触发了某种机制,得知了天书的损伤。 路明非的疑问很简单,他在网吧查了查资料后发现,有些惊讶地发现天书中所记载的“天罡三十六神通”“地煞七十二神通”,与他的世界中一本名为《三教同原录》的清朝长篇白话仙神小说所记载的“天罡三十六法地煞七十二术”相比,虽然在细节上稍有些出入,但从整体上讲几乎一模一样。 路明非当时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地以为那本书的作者也是个大修士,只是随便把一些修士的知识给写进了小说里而已,结果到了识海一向天书求证,路明非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天书根本就不是他这个世界的。 路明非得知这个信息的时候懵逼了许久,然后被天书接二连三抛出的炸弹炸得头昏脑胀。 天书来自于一个与他的世界有着极深联系的世界,那个世界仙道昌盛,修士如云。 但是都是过去式了,那个世界现在已经炸了。 没错,炸了,不仅炸了,而且炸得几乎渣都不剩,只有极少数像天书这样记载着道统传承的宝物被那个世界的大能们在世界破灭前联手送了出去——虽然道统要随着世界一同消亡了,但至少要尝试一下留下传承的火种,如果能顺利送到另一个世界,那也算是把道统传承了下去。 至于和天书一起被送离的其他传承宝物……天书已经是那个世界最顶尖的传承宝物了,从自己的世界来到他的世界后都损伤成了这种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样子,其他的传承宝物全军覆没都是很有可能的。 至于那个世界为什么会炸,和他的世界那所谓的“极深的联系”具体是怎么个联系法,为什么会有这种联系等等问题,都因为天书损伤严重而难以查到,只能等他日后修为高了慢慢修复好天书才有可能得知。 不过路明非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因为两个世界之间极深的联系,很多信息会互相映照,以另一个世界某些人的“灵感”的方式被记录下来,那个世界很多真实存在的法术神通,在这个世界里都能成为某种幻想创作作品。 而路明非这个世界某些真实的历史进程,也在那个世界摇身一变成了鸿篇巨制般的“历史小说”。 或者那个世界有某位大修士的事迹广为流传,在路明非的世界也会成为某个话本小说。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当然,“灵感”毕竟只是“灵感”,成品难免会有些创作者的艺术加工,像《三教同原录》这种出入极少的终究是少数。 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毕竟那个世界都已经整个没了,日后信息映照自然也无从谈起。 还有就是那个世界的修炼之道似乎是人类独有的,草木野兽是不可能自然踏入修炼之道的,更别提像人类一样“先天开光”了。 能够成妖的草木野兽,要么是被人族大修以法术点化开智,要么是被其他大妖开智,大妖的子嗣也需要法术点化,哪怕父母双方都是开智的大妖也是如此。 不过化形成人的妖如果和人类修士有了子嗣,那通常都是会自然开智的。 但开智不是开光,草木野兽被点化开智之后还要像人类一样尝试“开光”,开光之后才算是真正的妖,否则就只是聪明些的凡物而已。 即便千辛万苦踏入开光,对比于人,妖的天赋也是差的可怜——天赋最顶尖的妖也不如天赋二流的人类,而且寿命往往也比同境界同修为的人类低个两三成左右。 因此那个世界的人类并没有某些小说中的“屈辱史”,甚至于那个世界的人类修士对待妖物的态度跟对待普通动物没多大区别,都是不屑一顾,除非对方是修为高深的大妖,才有资格让他们高看一眼。 真要有什么所谓的“屈辱史”,那也是妖的屈辱史。 不过伴随着世界的破灭,屈不屈辱都已经无所谓了,不管是人类还是妖物,都已经伴随着世界破灭尽数化作了泡影。 此外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了,短时间内被多次震撼的路明非很难静下心来思考,而且相比于这些离他有些太过遥远的东西,刚刚经历“生死危机”不久的路明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赶快从天书那学两个法术,再学点拳脚功夫好自保,省得再跟昨晚似的,一个食气境修士居然运起法力跟妖兽玩肉搏。 他又不是开始已经修行肉身的旋照境修士,就他这小身板,相比于撸袖子肉搏,还是学点法术比较好。 拳脚功夫也得学点,省得万一被近了身只会打王八拳。 昨晚那头妖兽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直接把他打蒙了,为了抗住那几次攻击,他的法力直接消耗了接近一半,还好最后他爆种强势反杀了,要不然这会尸体可能都凉了。 一直以来喜欢格斗游戏里连死对手的他,最终在现实里遭到了差点被被活活连死的报应。 所以他刚刚专心致志地跟天书学了两个法术和一套相对简单的拳法,这三样够他练一段时间了,学有所成之后在遇到什么意外也不至于像昨晚那样被动。 只是他有一点很好奇,那头袭击他的妖兽,是怎么成妖的呢?是被他这个世界里的“修士”点化的?还是说他的世界里的妖不需要修士的点化就能踏上修行之路? 以及最重要的——那只妖兽袭击他的原因是什么呢? 路明非百思不得其解,带着疑惑离开了识海。 …… 纯白的空间里,空间像水一样波动起来,一道矮小的身影从波动的涟漪中走出,是一个黑发金哞的小男孩,穿着得体的小西装,打着精致的领带。 路鸣泽刚一现身,立刻对着静静悬浮的天书高举起双手:“我是来找你谈谈的,今晚的情况你也能感知到,如果不是我出手,哥哥就危险了,所以我觉得咱们其实是可以……” 天书白光大作,路鸣泽露出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平静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来吧,我准备好了”。 短暂的破空声后,天书悠悠飞回原位,纯白的识海空间中只剩下天书静静悬浮。 第十一章 法术 苏晓樯家的客房中,路明非伸出一根食指举到面前,几秒之后,指尖腾起一小簇金色火苗。 这团火焰的大小虽然只和打火机中档的火苗差不多,但是却异常明亮,哪怕是在下午明媚的阳光里,区区一小团火苗仍旧把路明非的脸和周围照得亮了七八度,周围甚至隐约还有金丝般的流光旋绕,吓得路明非赶快停止了法力的输送。 万一被苏晓樯以为他大白天的在她家客房里开灯就不好了。 虽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会苏晓樯应该在二楼她自己的卧室里睡觉。 “这明光焰的动静也太大了,难怪叫‘明光’焰,跟个大灯泡似的,”路明非心里吐槽,“这要是大晚上的用出来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了些……不,别说晚上了,就算在白天这玩意恐怕也挺显眼的。” 路明非心底隐隐有些后悔选了这个法术,这声势未免也太大了点,用门法术的时候可能稍不注意就会引来瞩目。 虽然按照天书的记载,明光焰在食气境就能修行的法术中无论是威力还是潜力都是最拔尖的,而且修炼起来也颇为安全,甚至还能用来炼丹炼器,但是这种璀璨的焰光和流光特效却实在太过张扬。 想要把这玩意收起来,路明非至少也把这门法术修炼到登堂入室的地步,哪怕是以他的天赋少说也得要两三年的苦修,而且压制了“特效”的同时威力也会受到压制。 但它毕竟是真的强,而且功能又全面,成长潜力也高,只要肯下苦功夫,就算用到修行的第五境“结丹境”都是一流的火行法术。 所以路明非还是决定就修这个法术,大不了在修到能把强光和特效压下去地步之前,他尽可能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不用这门法术。 真要出了什么意外,他还有一门用来护身防御的土行法术“执明镇岳玄钟”和一套名为“十方”的搏杀之术。 “执明镇岳玄钟”算是地煞神通之一的护身神通“障服”的简化版,其中玄奥精深的部分基本已经都去除了,但是相比于“障服”,其增加了厚重擅守土行之力,又辅以金行与水行向佐,所以防御力和潜力也颇为可观。 而且“执明”是四象之一的玄武的别号,“执明镇岳玄钟”自然也带着几分玄武意向,大成之后可以凝练一尊铭刻着玄武与山岳玄纹的金石宝钟,护身之力并不比身为地煞神通的“障服”弱上太多。 至于“十方”,这是一门结合了佛道两教之理的顶级搏杀之术,这十方指的是佛教中的“天、地、东、西、南、北、生门、死位、过去、未来”十个“方位”,每个方位各自对应着偏重不同的搏杀法门。 路明非从天书那里学到的“十方”只是残篇,只有“东、西、南、北”四方,分别对应着天之四灵,这也是他目前所能修习的极限。 虽说这十方法门论上限基本相差无几,但是修炼起来对于境界的要求却各不相同,“东西南北”四方最低,食气境便可修习,“天、地”两方更高一些,需要到旋照境才能尝试掌握。 “生门、死位”两方难度陡然拔升,理论上最少也得达到旋照境之后的心动境才有得入其门的可能,但实际上大多数修士即便做到三花聚顶成就结丹境,也很难真正入门。 至于在往后的“过去”和“未来”,路明非看都看不太懂,他估摸着这两个方位应该已经和神通处于同一级别了。 他之所以选择十方,除了它上限极高,但部分内容食气境就能修炼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代表“北方”的玄武法门和法术“执明镇岳玄钟”是相辅相成的,两者同修,大有裨益。 路明非选的这两门法术和一门搏杀术都是极具潜力的,上限极高,尤其是十方,练到深处绝不比神通差。 他再一次觉得被天书认主的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 就算是在那个世界,这种级别的法术大部分修士也是一辈子都难以接触到,更别说修炼了,他一个食气境的菜鸟却能挑挑拣拣,挑挑拣拣的同时还淘汰了好几门品级不比它们差的法术。 就俩字——豪横! 更豪横的是天书可以在他的识海中创造一片和现实毫无二致的空间,让他直接在识海中演练法术,并将心得体悟直接同步到现实,效果和在现实中修炼没什么区别,还不用担心伤到自己。 虽然天书所创造的练习空间时间和现实也是一样的,并不能加速他修炼法术的速度,但是单只是能在识海中修炼法术这一项就能让生活在现代都市的钢铁森林中的路明非欣喜若狂了。 不过这个功能是要消耗天书的力量的,刚刚给他灌输法术的信息已经让天书的力量几乎耗尽了,哪怕有他的法力温养,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毕竟他才刚修炼,虽然吞食紫气时的意外让他一次性增长了不少法力,但是相比于天书的品阶,他那点修为能起到的帮助实在有限。 路明非环视了一下宽敞明亮,家具考究的客房,再次忍不住感叹有钱真好。 因为身上还裹着绷带,他也不知道回去该怎么跟叔叔婶婶解释,所以干脆串通杨叔跟婶婶撒了个“去补习班免费补习一段时间”的谎。 大概意思就是之前有补习班负责人去路明非他们班搞宣传,结果这个补习班的负责人宣传着宣传着就看上了路明非,一眼就觉得他虽然成绩一般但却潜力无限,于是盛情邀请他去参加暑假补习,承诺不仅会免掉他的补习费,甚至还可以包吃包住。 不过补习班是开在城市另一边的,有点远,因为时间原因,路明非必须一大早就出发,他之前忘了跟叔叔婶婶说这事,早上也不想吵醒他们,等他们睡醒又有可能迟到,所以就提前去了,准备下午再打电话告诉他们。 对于这种近乎于做福利一般的操作,接到电话的婶婶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还以为路明非是被绑架犯用花言巧语拐骗了,此刻伪装成补习班负责人的绑架犯其实是在跟她要赎金。 在路明非和充当“补习班负责人”的杨叔多番解释下,婶婶才将信将疑。 就在路明非思索怎么让婶婶彻底相信他的时候,杨叔突然告诉婶婶待会儿会有补习班的前台和她联系并说明具体情况,然后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就在路明非为杨树的神奇操作感到震惊的时候,杨叔又打了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然后挂掉电话笑眯眯地告诉路明非,他突然想起来市里规模最大的培训机构,就是苏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他刚刚已经打电话以苏晓樯的名义吩咐那个培训机构给路明非打掩护了。 看着露出慈祥的长辈笑容的管家杨叔,路明非突然很想去找苏晓樯问一下她爸缺不缺一个乖巧听话的儿子,或者干儿子也行。 第十二章 我能管你爸叫爷爷吗? 路明非今晚要暂住在苏晓樯家里,毕竟这一身绷带回家实在没法解释。 当然,他也可以用修复伤口,这种虽然长但并不算深的伤口,以法力温养的话,两天之内就能大致愈合,三天之内就能彻底的恢复如初,丝毫不会有受过伤的痕迹。 但不幸的是因为伤口太长,所以医生路明非给缝合伤口用的线是不可吸收的缝合线,伤口长好了他还得去拆线。 好在他不用去缝合伤口的那家医院拆线,拆线这种小事随便找个合格的诊所或医院都能做。 路明非准备今晚再借住一晚,明晚去网吧通个宵,后天白天上午再四处逛逛,找个租书屋蹭两本小说看,到下午他的伤口应该就恢复了,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把绷带拆了,再找个医院把线拆了,到时候他就能回家了。 不过他用的毕竟是补习班的借口,也不知道“补习”三天就回家婶婶会不会满意。 “笃笃……” 几声大小适中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管家杨叔的声音。 “路先生,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需要用餐吗?” 路明非“嗖”地从床上弹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到门前打开门:“要的要的!我都快饿死了。” 门外的管家看着一副急不可耐地饿死鬼表情的路明非不禁一愣,旋即疑惑道:“路先生中午没吃饱?是不和您的口味吗?” “不是不是,”路明非摇头,“我中午吃得挺饱的,就是最近饿得比较快。” 路明非觉得这应该是用法力加速伤口恢复的副作用。 杨叔则是了然地点了点头,道:“也是,路先生现在正是长身体的阶段,多吃点营养才充足,发育的才更好。” “不知道多吃点能不能帮助他的大脑再发育一下。” 餐桌旁的苏晓樯听力不错,隔着老远听到了路明非和杨叔的对话,张嘴对路明非就是一句嘲讽。 这是她和路明非在班里的日常对话,自从刚入学的时候路明非指着陈雯雯对她说“她应该就是咱们班的班花了”之后,她在班里时不时就会嘲讽路明非两句,而路明非通常也会贱兮兮地回击她。 两个学期下来都有点成习惯了。 不过现在杨叔这个长辈面前,苏晓樯的嘲讽脱口而出后立刻发觉不妥,一时却也想不到该如何补救。 在杨叔面前,路明非干脆直接当没听见,神态自若向着餐桌快步走过去——午饭美味地让他差点把舌头吞下去,晚饭肯定也不会差。 管家杨叔目光古怪地看了一眼路明非和苏晓樯,不知道在想什么。 铺着浅蓝格子桌布的长方形餐桌上,两份晚餐分别被摆在两端,苏晓樯已经配着一瓶“超级波克”牌子的啤酒在享受属于她的那一份晚餐了。 路明非走到桌前坐下,看了看面前的晚餐。 一盘色泽诱人的海鲜饭,一碗颜色有些偏绿的浓汤,表面上漂浮着羽衣甘蓝、土豆和香肠,还有半条烤沙丁鱼和一瓶表面浮现细密水珠的可乐。 在路明非的印象里这好像都是葡萄牙的常见食物,看来作为中葡混血的苏晓樯对葡萄牙菜系情有独钟。 路明非看向餐桌对面的苏晓樯,她的晚餐也一样,只是无论是海鲜饭还是烤沙丁鱼,在份量上都明显比路明非更少,汤倒是差不多。 另外她手边还有瓶喝了一半的“超级波克”,这也是在葡萄牙很流行的啤酒,国内好像蛮少见的。 路明非以前也喝过一次,对这种啤酒的味道感官一般,不算喜欢也不算讨厌。 相比于啤酒,还是可乐更合他的口味。 路明非坐在餐桌前美美地享受了一顿葡式晚餐,心中“问问苏叔叔缺不缺干儿子”的想法再次蠢蠢欲动。 “你准备在我家住几天?” 用餐完毕的苏晓樯用餐巾擦拭完嘴角,对着路明非单刀直入发问。 “借住一晚就好,”路明非双手合十做哀求状,“就一晚,拜托了。” “看在都是一个班的份上,一两晚倒是无所谓,”苏晓樯意外地很好说话,“刚好这两天我爸妈都不在家,也省得跟他们解释了?” “你爸妈也不在家?” 路明非抓住了重点。 “也?” 苏晓樯也抓住了重点。 “对,”路明非点头,情绪稍有些低落地开口解释,“我爸妈是搞考古的,从我小学起他们就满世界飞来飞去搞研究,把我寄放在叔叔婶婶家,好几年没跟我联系了。” “这样啊,那这么说来你家还是书香门第喽?”苏晓樯点点头,上下打量路明非一眼,“还真是没想到啊。” “你刚刚看我那个眼神是鄙视吧?”路明非注意到了苏晓樯的眼神,“你那眼神绝对是鄙视吧!” “你理解错了,”苏晓樯豪放地对着瓶嘴吹了一口啤酒,耸耸肩道,“我那是蔑视。” 路明非:“……” 路明非沉默几秒,最终还是没有还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屈辱我忍了! 看到路明非短时间内连续两次吃瘪,苏晓樯顿时心情大好,又痛饮一口啤酒,感叹道:“我老爸老妈也挺忙的,老爸天天忙公司里的事,老妈在葡萄牙也有个小公司,每年都会飞过去处理事务,不过倒没你爸妈那么夸张就是了。” “至少我爸妈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几天不忙的时候,还是会抽时间陪陪我的,”苏晓樯上半身微微前倾,对着路明非好奇地问道,“你爸妈真的好几年都没联系过你啊?考古学家的工作这么忙的吗?” “谁知道呢,”路明非语气闷闷的,“他俩既没给我打过电话也没寄过信,就是定期把我的生活费打给叔叔婶婶,估计也是在银行预先订好的服务。” “我都怀疑他俩已经把我给忘了,说是在考古其实是在过浪漫的二人世界,早就忘了他们还有个儿子,”路明非脑海中闪过一张可爱的小男孩的脸,脱口而出道:“说不定他们都已经给悄咪咪地给我生了个弟弟了!” 苏晓樯差点把嘴里的啤酒从鼻孔里喷出来。 好不容易忍住了,她站起身,在路明非不解的目光中起身走到他面前站定。 路明非坐在椅子上,不解地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苏晓樯。 在他茫然迷惑的目光中,苏晓樯飞快地伸出手放在他头顶,狠狠地揉了几把他的头发。 “你干嘛?” 路明非一脸懵逼。 “让你别那么沮丧啊,”苏晓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单手叉腰,“虽然我爸妈没有你爸妈那么忙,但是你的感受我多少还是能体会到一些的,我只是站在一个同病相怜者的立场上安慰你啊!” 她低下头,表情郑重,语气严肃,垂下的两缕刘海微微晃动,刘海后是清晰立体的精致五官和深棕色的清亮眸子。 路明非仰着头,有点不太敢直视苏晓樯,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苏晓樯再次伸手用力揉了两把路明非的头发——这头发的手感好的离谱,简直让她停不下来。 “就算你爹妈沉迷考古满世界研究顾不上你,可你不是还有我吗?”迎着路明非震惊的注视,苏晓樯唇角不怀好意地上扬,语气逐渐变态,“你把我当成你妈不就行了?” “乖!叫妈!” 在路明非眼里,苏晓樯脸上的笑容愈发险恶变态。 鬼使神差地,路明非脑子都没过地开口回敬道:“那我能管你爸叫爷爷吗?” 当不成干儿子,干孙子……似乎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苏晓樯脸上险恶的笑容凝固,不远处的杨叔目瞪口呆。 路明非低头四处张望,希望铺满名贵大理石地板的地面上有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 第十三章 我偶尔也是想当漫画主角的 晚上,路明非向着平日里常去的网吧走去。 在苏晓樯家又借住了一晚后,他大清早爬起来去人家房顶吐纳紫气,可惜这次的引动过来紫气只有丝丝缕缕的一点,甚至还没一支上贡用敬神的香点燃后的飘出的烟多。 不过即便是这么一点点紫气,也让路明非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提高了一点。 保险起见,等他再吐纳个六七天的紫气,多积累一些法力,他就准备去尝试一下吐纳五行之气了。 虽然五行之气的质量取决于周围环境,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远不如紫气,更需要长时间的炼化才能化作法力,但是胜在量大管饱,不像紫气,每天只有一次吐纳的机会,虽然质确实奇高,但在量上实在有些少。 按照天书的记载,那个世界当初很多大能都研究过紫气——毕竟紫气实在是太玄妙,效果也太好了,下至食气上至元神都能借助紫气进行有效的修炼。 很早以前就有一位精通炼器之道的元神境大能觉得紫气一天只能吐纳一次实在太过浪费,于是便造了一座飞舟,让门下徒弟驾驶着飞舟逆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飞行,保证从飞舟上向后望去,视线里永远是日出时分的景色。 结果他第一次吐纳结束之后便无奈地发现紫气已经消失了,哪怕周遭天色和紫气刚出是一模一样也没用。 这位不死心的大佬继续命徒弟们驾驶着飞舟“逃离”太阳,甚至让飞舟加速,使天色“倒退”,然后再让飞舟减速,再次看到黎明,却都没有效果。 这种尝试发生了很多次,然后奇迹发生了——紫气,真的再次围绕着太阳浮现了! 然后大佬掐指一算,时间正好过了十二个时辰。 据说此事之后,那位大佬足足闭关了五十年。 路明非觉得他应该是自闭了。 他不是大能,也没有飞舟,更不想自闭,所以老老实实每天吐纳一次紫气就挺好。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大清早的不仅管家杨叔已经起床了,居然就连苏晓樯这个大小姐都起床了,穿着运动服准备去晨跑。 然后就她看到了鬼鬼祟祟猫在房顶上的路明非。 说实话,路明非惊讶,苏晓樯更惊讶。 晨跑是苏晓樯从初一开始为了保持健康养成的习惯,后来到了初二理由又加了一条保持身材。 所以她一向起得很早。 但是以她对路明非的印象,一直以来她觉得路明非应该是那种“一放了假就不可能在中午之前起床,一时兴起还能在床上从中午醒来硬生生躺到晚上睡觉”的神人,没想到他也会起得这么早。 但是他没事爬房顶干啥? 苏晓樯问出这个疑惑,房顶上吐纳结束的路明非随口敷衍了一句想看日出就准备下去,结果苏晓樯不知道抽哪门子疯来了一句日出才到一半她也想看看,然后动作麻利地用梯子爬上了房顶,拽着路明非就开始看日出。 路明非当时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在战战兢兢地陪着苏大小姐看了十几分钟日出以后路明非赶紧提出告辞,虽然苏晓樯大方地表示他可以多留两天,但是路明非还是坚决地离开了。 虽然苏晓樯家是一座很大的别墅,而且还有杨叔在,他借住在里面并不会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但是苏晓樯毕竟是女孩子,他和苏晓樯也只是同班同学,在人家女孩子家里住久了总归是不好的。 万一被陈雯雯知道后误会了怎么办? 不过说起陈雯雯,路明非才突然反应过来自从前两天得到天书之后,他就很少想起陈雯雯了,两天总共也只想起来两三次而已,放在平时他一个小时就能想起陈雯雯四五次。 大概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脑子有点转不动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总觉得在不那么频繁地想起陈雯雯后,他的时间好像一下子充裕了许多。 离开苏晓樯家后身无分文的路明非靠着在法力加持下几乎不知疲倦的双腿去跑了一个平日里经常去的租书屋,靠着一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硬生生蹭了五个小时书看。 靠着过人的体能,他就这么硬生生地在租书店里站着看了五个小时的书,老板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我见惯了你们这种来蹭书的,我认命了,要蹭随便蹭吧”的看破红尘,变成了“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的怜悯。 最后老板不仅免费送了路明非一本最新版的《海贼王》漫画,而且还从外卖买了个煎饼果子给他当晚餐。 这个满脸胡子,相貌沧桑的大叔递给路明非煎饼果子的时候还不忘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安慰他说:“每个人都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没关系,忍一忍就过去了,实在忍不过去还可以请别人来帮帮忙,这个世界上还是终归还是有很多像叔这样的好人愿意仗义相助的。” 路明非很想吐槽说大叔是不是漫画看多了才会说出这种漫画里才有的台词,但饶是以他深厚的脸皮,在面对店主大叔的热情时都感觉脸上有些发烧,只能拿着大叔热心赠送的漫画结结巴巴道了谢后连忙落荒而逃。 顺便带走了那个煎饼果子。 离开了租书屋,天色渐晚,路明非一边啃着煎饼果子,一边溜溜达达向着网吧走去——虽然他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但是网吧里有的是愿意为他这位大高手付通宵网费,并且再请两瓶营养快线两包魔法师干脆面,以期得到高手指点的星际玩家。 或者他也可以收费去帮被对面虐了的星际玩家找场子反虐回来,实在不行他还能舔着脸去找网管赊账,他也算是老客了,都是熟人,赊个账小意思。 慢悠悠地啃着手里已经冷掉却还剩下一小半的煎饼果子,另一只手拿着老板送的《海贼王》漫画,路明非离网吧只有几百米了。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远处的小巷子里似乎有混混的谩骂声和少女的哭泣声? 路明非脚步顿住,法力涌入灵台,顿时耳聪目明,远处微弱飘摇的声音也陡然清晰起来。 混混吐字含糊,脏字不断的谩骂声,少女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哭泣声,偶尔强忍哭泣发出的诸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我都听你们的”“求你们别打他了”之类的哀求声,以及沉闷的拳脚和肉体接触的打击声和男人靠着硬气强忍住的痛哼声。 这些声音一股脑地涌入路明非的耳朵,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 皱眉沉默了几秒,路明非轻声自语:“别人的事,跟我无关。” 别人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早早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热心管别的事,帮别人的忙,最后得到的通常也只是别人毫不在意的一声“谢谢”,甚至还可能会有更大的麻烦。 比如他初中地时候把一个被校霸欺负的男生拽走,结果第二天不仅自己被校霸堵了,那个被他拽走的男生也在校霸的围绕下踹了他一脚。 从那一脚以后路明非眼中的所有“不平事”都不再与他有关。 他收回法力,听力恢复,原本清晰的声音再度变成蝇蚊般的细语。 他把煎饼果子塞进嘴里,狠狠咬下一大口在嘴里咀嚼,手上剩下的煎饼果子顿时少了近一半。 他吃东西一点都不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在餐桌上能让饕餮甘拜下风。 只是这个煎饼果子是这两年来除了苏晓樯家的午餐和晚餐,以及网吧里仰慕他的星际玩家进贡的营养快线干脆面之外,唯一别人请他吃的食物。 虽然这个煎饼果子拿在手里已经冷透了,但是在手指隔着塑料袋紧紧捏住的地方,依旧还是温热的,就像不久前老板拍在他肩上的手一样。 说起来,似乎也很久没有人拍过他的肩膀了。 “……都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实在忍不过去……来帮帮忙,……世界上还是……很多……好人愿意仗义相助……” 租书店老板漫画台词般的安慰在耳边浮响。 路明非脚步顿住。 “切……”他轻吐一口气,不屑道,“热血漫主角一样的台词。” 低头把剩下的煎饼果子塞进嘴里,路明非大口咀嚼,垂下的刘海遮住了他黑色的眸子,仿佛一齐融进夜色里一般。 “不过,”路明非大口嚼着煎饼果子,含糊不清地低声自语:“我偶尔确实也是想要当一回漫画主角的啊。” 随手将空塑料袋仍近旁边的垃圾桶里,法力分作两股,涌入灵台与双腿。 路明非大步向前跨出,双腿交替迈动,一步迈出三四米远,身形悠然消失在黑夜里。 第十四章 英雄救……帅? 被月光微微照亮的巷子里,六七个浑身酒味,流里流气的混混团簇着围在一起,对着中心一道蜷缩在地上的身影拳打脚踢。 苏锦夜双手包头,尽量蜷缩着身体,护住脆弱部位,尽可能地用身上肉比较厚的地方承受攻击。 阵阵痛感反映在大脑皮层,让苏锦夜明白自己确实是有点冲动了——但他当时如果再不阻止,那个孩子真就要被那帮杂碎糟蹋了。 虽然他勉强也算半个练家子,也在高级俱乐部找私教系统地学过自由搏击、拳击和擒拿术,但是实战经验实在不多,水平也就能在业余爱好者者里称道称道。 这些混混一对一或者一对二他倒是不惧,但是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好虎还架不住群狼呢,何况这些混混虽然不如狼,但是他更不如老虎。 在这种狭窄的巷子里,六七个人把他一围,拳击灵活的步伐施展不开,擒拿术这种一对一的招式锁住一个就得被其他人暴打,自由搏击嘛……他倒确实捶翻了两个。 不过在他被捶翻之后那两个就爬了起来,现在就属他俩踹的最起劲。 颤抖地少女哭泣和哀求声传入耳朵,苏锦夜想要提醒这个蹲在角落“观战”傻妞赶快跑,但是刚一张嘴就被打得直嗦冷气,根本说不出话。 大姐,您实在不想跑的话,掏手机抱着警也行啊,这种混混很容易被警察吓走的。 苏锦夜心底默默发狠,等这顿打挨完了他就带人找场子,这几个瘪三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得折条腿。 踹得最狠的那俩得折两条。 不,三条! 唯一值得他庆幸的就是这种混混团体之间最讲义气,为了表示“团结”,现在他们都在打自己,没有人去找那个傻妞的麻烦,否则被按在地上踹的可能就得加一个了。 他默默地蜷缩着,思索明天该怎么炮制这几个瘪三,试图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减轻疼痛感。 “打吧,你们这帮狗娘养的瘪三,等老子回去带上手下,有你们跪下哭的……”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苏锦夜的思绪,他敏锐的察觉到踹自己的脚好像停了一只,继而所有脚都听了下来。 “老五?你怎么了?” 一个染着红毛的混混惊呼,神色有些慌张地张望四顾。 刚刚染着青毛的老五就在他旁边下脚,突然人“唰”地一下就没了,然后伴随着肉体落地的声音就发出了惨叫。 染着红毛的混混左右四顾,视线锁定上一道突然出现的匀称身影上。 旁边几个混混也反应过来,面色不善地盯着路明非,七嘴八舌张口开喷。 “是你小子干的?” “呦呵!今儿什么日子啊,又来个不怕死的。” “嘿!又他娘来个来个找削的,今儿乐子还真不少。” “哎!还是个小孩!断奶了吗小崽子?哈哈哈哈哈……” 苏锦夜抬起头,实现落在路明非稚嫩的脸上,不禁为这个见义勇为的孩子感到担心。 红毛皱起眉,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他刚刚就在老五旁边,视线旁光能看到老五,仔细回想一下,老五刚刚好像……是被直接从地上……拎起来扔出去的? 红毛的视线小心翼翼地掠过路明非,看向他的身后,染着青毛的老五果然仰躺在那。 红毛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吓醒的。 看了一眼面容清秀,身材匀称并不显健壮的路明非,他又有点怀疑。 能把老五拎起来扔去的力气,怎么看都不是这个像初高中学生一样的学生该有的力气,要说对方是个身高两米,膀大腰圆的大汉他到还觉得合理。 作为这群混混的老大,红毛一摆手,拦住了蠢蠢欲动的“兄弟”们,走到路明非面前,正欲张口,却在清朗的月光中看到这个少年好像挥了一下手,随后他便感觉天旋地转。 后背传来强烈的冲击感,红毛忍不住吐出肺里积存的空气,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随后全身剧痛来袭,让他仰面躺在地上抽抽,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他旁边的老五亦是如此。 巷子里一时鸦雀无声,只有红毛和青毛嘶嘶抽冷气的声音。 蜷缩在地上抬起头的苏锦夜,围着苏锦夜的五个混混,还有蹲在角落,穿着运动服哭花了脸的少女,都怔怔地看着路明非。 红毛作为当事人,只看见路明非挥了一下手,然后就是天旋地转。 但旁观的五个混混还有苏锦夜和哭泣少女却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红毛走到那个少年前刚刚站定,少年便闪电般的探出手,抓住红毛的衣领向后一甩,红毛便像根木柴棍一样直挺挺地飞了起来,然后越过少年的头顶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卧……卧……卧槽,练家子?!” 一个染着黄毛的混混语气颤抖地开口。 红毛身高接近一米八,虽然看着体型有点偏瘦,但少说也得有一百三四十斤,却被这个还矮他半个头的少年一扬手就向后抛了出去! 这少年得多大的力气? 出来混的,最基本的眼力见还是要有的,这练家子来了二话不说先放倒两个,一看就是来替人打抱不平的狠人,几个混混忍不住胆颤。 路明非不知道这几个混混在想什么,他只是尽力绷着一张脸,不做任何表情。 毕竟以往的他见了这种头发五光十色的混混都是要躲着走的,上赶着来抽人家的脸这还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 不过从刚刚那两个毫无还手之力就被他丢出去的混混来看,这帮头发红橙黄绿青蓝紫啥色都有,直接对标了葫芦娃的混混对他来说跟纸糊的区别似乎不大,实在没啥威胁性,完全不值得紧张。 天书的力量还没恢复,没法在识海里修炼,不如就先拿他们来试试“十方”的架势? 路明非心中兀地冒出这个念头。 不用法力,不使杀招,控制力道,只用架势和技击,应该……问题不大? 刚刚扔出去两个人,已经隐隐有了手感的路明非觉得他可以。 若是以往,他肯定没有这种“斩尽杀绝”的果决气魄,但是前天深夜他刚活活打死了一只妖怪,还血腥地生撕了对方的半条前臂。 虽然那是生死之间上头时的举动,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如坠梦里里的不真实感,但是那种野蛮血腥的情绪的却是多多少少地残留在了他的心底,此刻一激,顿时爆了开来。 轻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脑后热血上涌的路明非收回法力,双腿岔开屈膝,身子微微低沉下蹲,两手在胸前一前一后,摆出虎爪的姿势。 这是十方中代表西方白虎的架势,最擅攻杀。 看到这一幕,虽然认不出路明非这是什么武功,但那个五个混混也是立刻确认了路明非“练家子”的身份,小腿肚子都开始有点打摆子,赶紧就要张嘴认怂。 路明非却完全没在意他们要说什么,双脚一前一后分开,后脚步子一跺,踩在水泥地上宛如闷雷炸响,起身如一道幻影般上前,一手虎爪猛地扣住了一个染着绿毛的混混右侧肩膀,另一手虎爪径直扣在对方左胯上。 绿帽混混脸色一白,右肩左胯跟被老虎钳拧了一样,忍不住就要惨叫,但这一口气还没到嗓子,路明非又抢一步上前,双手再度发力,扣住右肩的虎爪向前下拉,扣住左胯的虎爪斜向后推,扳着那混混身子直接整个向前趴下。 于此同时路明非侧身抬腿顶膝,膝盖正正好撞在下趴的混混胸口当中,胸腔里的一口气“哇”地吐出来,软软地趴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兔起鹘落之间,其他四个混混还没来的及反应,路明非已经再度合身前扑,双爪猛张又猛合,扣爪排在紫毛混混两肋上,紫毛混混顿时两眼一翻,干脆地软倒下去。 此刻剩下三个混混才反应过来,他们三个都蜷缩着的苏锦夜身后,和路明非之间搁这一个人,故而没有成为最先被下手的目标。 看着满脸骇然的三个混混,路明非突然想起了之前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经典一幕,脚下发力,一步跃起,跳过蜷缩着的苏锦夜,径直落在两个混混身前中间,扣爪各自按住他们半边脑袋,无视了两人软绵绵的反抗,两手向中一合,两颗脑袋一撞,俩混混顿时一齐翻了个白眼倒下。 路明非转头看向唯一一个还庆幸着的黄毛混混,上涌后脑的热血消退,觉得今天打晕的人已经够多了,便挥手想要让他滚蛋,结果刚一抬手,双腿不住打摆子的黄毛怪叫一声,两眼一翻,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蜷缩在地上的苏锦夜怔怔地抬头望着看起来比他小了近十岁的路明非,那眼神仿佛看见了神仙。 第十五章 这玩意听着咋有点像炼药? “怎么样,兄弟?还能起来吗?” 路明非弯下腰,对着依旧保持着蜷缩姿态躺在地上,只有头倔强地抬起来的苏锦夜关切问道。 苏锦夜衣服上都是沾土的脚印,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还有点发肿,不过依稀也能看出没受伤的时候应该是涨挺帅的脸。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路明非总觉得这张脸好像有那么两分眼熟。 “嗬嗬……咳!” 带着痰声喘了两口气,苏锦夜啐出一口夹杂着血丝的痰液,对着路明非点点头,舔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道:“还行,缓缓就没事了,这帮混子没多大劲。” “可你痰里都带血啊兄弟,你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路明非脸上紧绷的表情散去,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试探着问道:“或者兄弟你其实有牙龈出血?” 苏锦夜愣愣地眨眨眼,意识竟没反应过来路明非说的话,旁边的少女也止住了还在“吧嗒吧嗒”往下掉的眼泪。 路明非这一挠头一吐槽把他刚刚好不容易营造的“深沉高手”气质破坏殆尽,让他看起来反倒更像一个相貌清秀的普通学生。 不过路明非也不在意这种事,他从小到大就没酷过,在他印象里,“酷”应该是学校里高二学长楚子航那种校草男神的事,穿一身浅色名牌,板着一张帅脸,路过就能引起女同学尖叫,那才叫“酷”。 这种“酷”和他路明非是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块的。 他刚刚绷着脸主要也是因为一次主动干这么刺激的事,怕表情上露了怯而已。 这会配色像葫芦七兄弟们的混混七兄弟都倒了,翻白眼的翻白眼,地上抽抽的地上抽抽,他也就没必要绷着个脸了。 万一绷久了变成面瘫扑克脸怎么办? 苏锦夜躺在地上抽着冷气缓缓舒展身体,角落里眼睛哭得红肿的少女腿还微微颤抖着走到路明非跟前不住鞠躬道谢,姿态诚恳得让路明非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结结巴巴得跟路明非道了好几次谢,女孩走到苏锦夜身边蹲下来,小声地关切着他。 路明非看在眼里,心说挨顿毒打换妹子关心,也不知道这哥们算是赚了还是亏了。 苏锦夜在地上躺了几分钟,颤颤悠悠地想要爬起来,路明非窜出一步,将他的一条胳臂绕过自己的后脑搭在肩上,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这会谢谢你了,小哥,”刚挨了一顿毒打的苏锦夜居然还能笑出来,对着路明非道谢道,“要不是你仗义相助啊,我估计得被这帮狗娘养的瘪三杂碎送进医院躺两天。” “说得跟你这就不用去医院了似的,”路明非吐槽道,“另外你也是从漫画里出来的?怎么张嘴也是‘仗义相助’啊?” 路明非心说你不会是店主大叔失散已久的亲儿子吧? 他倒也没在意苏锦夜骂脏话,毕竟被打成这样,正常人都得骂两句难听的,苏锦夜没有去给地上这几个混子补两脚就已经很是豁达打起了。 “漫画?”苏锦夜一愣,旋即点头,略有些兴奋道:“我还真挺爱看漫画的,小哥你看过海贼王吗?” “你说这个?” 路明非把手从T恤下摆伸进去,掏出别在运动短裤松紧带和固定绳上的最新版海贼王——刚刚的“战斗”对他来说连热身运动都不算,完全不必担心书会掉下来。 苏锦夜瞪大了眼睛,一旁的小姑娘羞涩地别过头去。 路明非沉默几秒,琢磨着要不要直接落跑。 忒丢脸了。 “咳咳……”苏锦夜轻咳两声,面色平淡地揭过了这茬,语气如常道,“对,就是这本,上周二刚一出版我就买了!我可是铁粉!” “其实我比较爱看猎人,”路明非坚定自己的立场,“就是作者更得太慢,而且越来越慢了。” “猎人我也有,从第一本到最新版,”苏锦夜顿了顿,补充道,“虽然这个最新版已经是去年出的了。” “对了,我叫苏锦夜,小哥你怎么称呼啊?” “叫我路明非就行。” 一旁的少女呆滞地看着路明非和苏锦夜这两个老漫画迷相谈甚欢,半天没能插入话题。 “对了小哥,你现在忙吗?不忙的话去我的酒吧呗?我收藏了不少好酒,你这仗义出手救了我,我得请你两杯喝最好的!” 聊着聊着,苏锦夜话锋一转。 “你的酒吧?” 路明非心头一惊,心说我莫非还救了个有钱人? “嗯,闲着无聊自己开的,主要就是用来收藏几瓶好酒,”苏锦夜道,“酒吧里有我花大价钱造的酒窖,最适合贮藏好酒了。” 好家伙,还真是个有钱人! 可惜路明非这人脸皮通常都是该厚的时候薄,该薄的时候厚,说不出什么挟恩图报的话,要不然说不定能还能搞点小钱。 “你伤成这样不适合喝酒吧?” 不去考虑考虑图不图报的事,最基本的医学常识路明非还是有的,有伤的人好像不该喝酒吧? “哎!嘶……”苏锦夜摆摆手,结果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处抽了口冷气,随后正色道,“像我这种酒鬼,喝两口好酒立马就能把伤口的疼给忘了。” “好家伙,”路明非一脸敬佩,“您这伤疤都没好就能忘了疼啊!” …… 走出巷子打了量出租车,路明非和苏锦夜先是把那个小姑娘送到家门口,小姑娘临走前还羞答答地要了苏锦夜地联系方式,让路明非看的眼睛都直了。 挨打还有这好处?! 让司机七拐八拐去了一家地处有些偏僻,但偏偏门店装修的极豪华的店前。 店门两侧竖着大号的水晶柱,台阶上厚厚的深色毛毡地毯,地毯两侧各摆了五坛罗汉松。 路明非扶着苏锦夜下了车,抬头一看,店门口上的牌子上是LED灯排成的“忘忧居”三个大字。 “忘忧居?” 看着店门上方的三个大字,路明非疑惑地念出。 这么现代化装修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古韵的名字的?而且还用彩色的LED灯摆出来!甚至还是彩虹色的LED灯!你现在看着这块牌子难道就不会联想到自己刚刚被非主流葫芦兄弟们暴打的场景吗? 路明非实在吐槽不能。 苏锦夜并不知道路明非正在心底疯狂吐槽他,扬了扬头,得意洋洋道:“唐朝的那个施肩吾写过,说‘茶为涤烦子,酒为忘忧君’,我这忘忧居取得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样?有韵味儿吧?” “嗯,有。” 路明非点点头,心说我现在看这彩虹色的招牌能联想到刚刚你被那几个低配葫芦娃暴打,能没韵味儿吗? 苏锦夜还想说什么,却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到里面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男女一股脑地推门跑出来,把他和路明非团簇起来,然后把他从路明非身上卸下来,七手八脚地扛了进去。 被留在原地的路明非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是头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吐槽词库是如此的贫瘠。 …… 装修的金碧辉煌的酒吧大厅里。 路明非轻抿一口杯子里深胡桃木色的酒液,吐了吐舌头,放下高脚杯:“果然,我还是喝不惯酒。” “不喝酒也是件好事,”苏锦夜坐在他身边,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仰脖把杯里剩下的威士忌酒液一饮而尽,仿佛那不是四十度以上的高度酒,而是低浓度的果酒,“喝酒伤身啊,喝得再少也会伤。” “不说是适量饮酒对身体有好处吗?” 路明非不解。 “是有点,”苏锦夜点头,“但是那点好处却抵不过它带来的坏处,什么适量饮酒有益健康都是酒老板忽悠人的,哪怕只喝一瓶盖,酒精对人的坏处还是比好处大。”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还喝?” 路明非心说您这是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啊。 “放不下啦,”苏锦夜摆摆手,面色红润,好像身上的伤真的对他没什么影响了,“人生苦短,拿少活两年换点美酒之乐,我倒也不觉得亏。” 路明非无意反驳苏锦夜的人生哲理,目光四处乱瞟,落在大厅中央的小舞台上。 舞台上,一个梳着背头,长相英俊的青年站在中心,身前摆着一张长桌,桌上整齐地摆了两排瓶罐杯盏,装着各种东西。 青年熟练地上下抛飞着三个金属瓶,时不时往里面加些什么,虽然大厅冷清的没有一个观众,但他的动作和神态依旧一丝不苟。 “这是……调酒?” 路明非只在电视里见过这场面,现实里还是头一回看。 “准确的说是花式调酒。” 苏锦夜解释道。 “花式?” 路明非不解。 “相比于其他几类,花式更注重表演性,对味道的要求要低点,但是手法很不好练,学徒基本都被瓶子砸破过头。” 苏锦夜科普道:“不过其他几类也不轻松,想调好一杯优秀的鸡尾酒,需要精确掌握各种材料的味道,将他们层次分明,有主有次地混合在一起,让口味协调融汇的同时还要尽可能突出基酒和材料的风味特点,既不能味道单一,也不能喧宾夺主。” “主次?协调融汇?突显特点?” 路明非一愣。 这玩意,听着怎么好像有点像……炼药? 第十六章 君臣佐使 苏锦夜的酒吧里,路明非盯着大厅中央舞台上的调酒师,陷入沉思。 “按照苏锦夜的说法,调酒好像有点像简化版的炼药?嗯,也有点像中药的调配,君臣佐使,说白了还是配比的问题……” 君臣佐使,指的是中药调配时应该遵循的最基本的原则。 通常来讲,君为主药,其药性克制病灶,是一剂药中最不可或缺的部分,国不能一日无君,治病的药方亦不能没有克制病灶的药材,这种药材在药方中地位居首,故而名“君”,有了君药,这剂药喝下去才会有效。 一般而言,一首方剂中的君药是必备的,而臣、佐、使药却并非齐备,即便三者中有所缺失药方也可以使用。 臣药则是辅住君药发挥作用,故而名“臣”,一般要么是增强君药的药效,要么就是负责针对治愈那些并不太严重的并发病症,虽说理论上确实可以没有,但是有了臣药,一剂的药效会极大地得到提高,就如明君得到了贤臣辅佐一般。 佐药重要性排第三,通常是辅助臣药和君药发挥作用,或者用来缓解臣药和君药作为药材本身自带的毒性或烈性,也有些佐药本身药性和君药相反,却能发挥其效。 使药通常就是电视剧里经常提到的“药引子”,引导其他药性直达病灶,有时也会起到调和前三者的药性,使之合力祛邪的作用。 那个世界炼药的理论和中药颇有相似之处,药材以阴阳四象分为“老阳,老阴,少阳,少阴”四大类,分别对应着“君、臣、佐、使”,只是相比于中药,多了用法术催生、洗练、浸润和提纯药材的工序。 在路明非的理解力,炼药最复杂,中药次之,调酒再次之,毕竟相比于复杂的药性变化和火候掌控,调酒的难点通常只是味道的组合而已, 万一调配的时候搞出了错,后果的严重成度差不多也是这么排的。 调酒调错了,喝下去后一般也就是吐掉重来,撑死了食物中毒进医院。 中药熬错了,搞不好两眼一翻两腿一蹬就去找阎王爷报道了。 炼药炼错了服下去,最多也就是和中药一样去找阎王爷报道,但比中药强的是,阎王爷有可能会对服药者死相啧啧称奇,大开眼界。 所以脑子里被塞了不少炼药知识的路明非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试调酒? 炼药需要有灵材或者用深厚法力与高深法术把普通药材浸润成灵材,他暂时没这个条件。 可要说调酒,他现在就在酒吧里,遍地都是条件。 他可是从那七个劣质葫芦娃的手里救下了苏锦夜,拿他两瓶酒练练手合情合理吧? “咳咳,那个苏哥……” 路明非轻咳两声,转头看向苏锦夜,像用尽量委婉的方式表达一下他的想法,结果刚说几个字就被苏锦夜打断。 “想上去玩玩?” 苏锦夜抬手一指舞台,一副早猜出路明非会说什么的得意样子。 “我去!你怎么知道?!” 路明非瞪眼。 “你就差把俩眼珠子抠出来扔上去了,”苏锦夜对着自己的双眼比了个挖眼的手势,又指了指舞台,“要不是你的眼珠子还会随着那些瓶子上下动,我都要怀疑你看上我重金请来的调酒师了。” “我呸!我取向正常着呢!” “我没说你不正常,但是那哥们不正常啊。” 苏锦夜耸肩,路明非动容。 路明非正要张嘴说些什么,眼角旁光突然瞟到一道从舞台飞过来的橙色影子,影子划破空气,旋转着像苏锦夜面门砸去,转眼便迫在面门,路明非信手一捞,将那橙色影子抓在手里,竟然是个橙子。 “苏锦夜!你要是实在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就跟我说,我帮你割了!” 舞台上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把手中上下抛飞的几个瓶子都稳稳地放在了桌面上,此刻正扭着头,冷眼看着苏锦夜和路明非。 路明非的大眼睛——从这么一个英俊短发青年口中发出的,竟然是有一道几分低沉磁性的烟酒嗓女声! 调酒师迈动双腿走下舞台,向着路明非这边走过来,之前一直盯着那些酒瓶和长桌的路明非这才注意到,相比于男性,这个调酒师的身材虽然高挑,但却有些太过纤细,而且皮肤有点太白皙了。 至于分辨男女性最明显的地方……路明非没敢去看。 毕竟他还是个高一的纯情小男生,盯着女人胸前看这种事他实在没胆子。 调酒师个子很高,哪怕穿着平底鞋都比大多数男性更高,甚至和高大健壮,身高超过一米八五的苏锦夜比也只是矮了半个头,双腿比例很长,步伐雷厉风行,脸色冰冷面无表情,迎面走过来像一把结了霜的剑。 “你……你好?” 错把人家认成男人的路明非站起来有些尬尴地对着调酒师打招呼。 “你好。” 这个一直冷着脸的调酒师意外地好说话,立刻回应了路明非的问好。 “咳咳,云姒,你刚刚……听到了?” 苏锦夜也站起来,面色讪讪。 “听得还很清楚呢。” 被称作“云姒”的女调酒师微微一笑,眼底隐有寒意。 苏锦夜微微偏头,疯狂对路明非打眼色,示意路明非救他。 路明非扭过头去。 你们店员和老板之间的私事我可不好管。 看到路明非扭过头去,苏锦夜瞪大眼睛,大脑飞速运转,抬手揽住了路明非的肩膀。 路明非茫然。 “云姒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叫路明非,他就是刚刚帮了我的大高手,一挑七啊,挥挥手就把那七个混混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苏锦夜表情和语气极度夸张,“这就是隐藏在民间,大隐隐于市的高手啊。” 路明非瞪大眼睛,心说你个没皮没脸的我不帮你你居然就直接拉我当挡箭牌?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恩人的! 调酒师显然教养不错,虽然苏锦夜明显是在转移话题,但是在听完他介绍路明非之后她还是立刻张口做自我介绍。 “我叫江云姒,是苏锦夜店里调酒师,想喝什么酒可以跟我说,直接说喜欢口味也可以,”江云姒对路明非笑笑,顿时从英俊的帅哥化作英气的美女,“我对自己的调酒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江云姒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路明非,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有些青涩腼腆的清秀男孩居然可以轻轻松松完成一打七的壮举,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嗯嗯,”路明非连忙点头,“一定一定。” “路小哥我跟你讲,你别看云姒年轻,她可是IBA的成员,还得过World Class的最佳新人奖,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请到我的店里来的。” 苏锦夜见缝插针拍了个马屁。 “IBA?World Class?” 路明非眨眨眼,一脸懵逼。 “是指国际调酒师协会和Diageo公司创办的世界级调酒大师赛,”江云姒解释道,“不接触这一行的人很少能明白这两个简称的意思。” “哦……”路明非挠挠头,“虽然我还是听不太懂,不过感觉很厉害,苏哥能请到姐姐你这样的调酒师肯定花了很大的力气。” 路明非难得嘴甜一把。 “他请我?呵……”江云姒摇头轻笑一声,纠正道,“他可没有资格请我,全世界想请我的酒吧多了去了,他这个小酒吧可排不上号。” “???” 路明非满脸问号,疑惑道:“那姐姐你……” “我之所以会来这……”江云姒语气微微一顿,穿着笔挺黑色西裤的双腿迈动,上前一步走到苏锦夜面前,踮起脚,伸手钩住他的下巴,转头对着目瞪口呆的路明非轻笑,“我会来这,完全是因为看上了这里的老板。” 看着面前诡异至极的一幕,被生塞了一口柠檬的路明非很想揪住苏锦夜的领子问一句:“我好心救你,结果你报答我的方式就是这个?” 第十七章 第一次调酒 大厅中央舞台上的长桌后,路明非双手悬空垂在腿边,认真听讲。 江云姒穿着一身得体修身的黑色男士西装,站在路明非身边耐心讲解桌上的种种器皿和材料。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不过路明非也看出来了,这位调酒师姐姐虽然表情上有些偏冷,但实际上其实是个外冷内热,很好相处的人。 路明非只是稍微表达了一下尝试调酒的想法,她就立刻表示可以给路明非做一个简单的入门指导。 当然,她的好相处也有可能是因为路明非救了苏锦夜,而她对苏锦夜又有着明晃晃的狼子野心。 江云姒比较详细地像路明非介绍了一下桌上工具的用法,又让他把一些调味材料一一尝了尝,有了一个基础的了解,随后问道:“怎么样?还有哪里没记清?我再给你讲一遍。” 她刚刚讲的东西虽然简答,但量也不少,只讲一遍路明非不太可能都记住。 “我都记住了,”路明非有些期待地搓搓手,“可以开始了吗?” 他听讲之前就已经洗过手了,听讲时也没有让手碰到其他东西,完全可以直接开始调酒。 “都记住了?”江云姒有些惊讶,“看来你记忆力很好啊,成绩应该也不错吧?” 路明非:“……” 作为全班吊车尾,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 他的记忆是在得到天书,身体发生奇异变化以及修炼出法力之后才突然变好的,尤其是将法力运在灵台时,几乎可以做到只要在心里稍微过上一边,就能立刻清晰地记住。 但是他成绩吊车尾是放假前的事了,天书也不能帮他改变过去。 “成绩啊……还行吧,不算很好,一般而已。” 路明非把这个话题含糊过去。 等他回家后好好复习预习一下,等开学摸底考试的时候震惊全班! 他可不光是记忆了变强了,理解能力和思维能力也明显提升了许多,江云姒讲的东西他一听就能立刻明白过来。 江云姒也无意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开口道:“既然你都记住了,那就亲手试试吧,不用在意是美式还是英式,调着玩玩而已,喜欢什么就加什么,随意就好。” “嗯。” 路明非点点头,拿起一瓶酒液是深胡桃木色的酒。 这瓶酒还剩下大半瓶,是之前苏锦夜请他喝结果被他吐槽说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喝酒的那瓶酒,作为苏锦夜撒他狗粮的报复,他跟着江云姒来舞台的时候顺手把这瓶酒抄了过来,坐在原地的苏锦夜只能又开了瓶新的。 这瓶酒路明非已经尝过了,对它的味道也有了基本的了解,直接倒进了调酒器中。 一旁的江云姒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路明非并没有注意到江云姒的表情变化,他全神贯注地试图将调酒上的味道搭配同脑海中炼药知识的药理搭配联系起来,虽然味道和药性是两码事,但是“君臣佐使”这个配比理念倒是通用性极高。 他之前也把那些注入薄荷、海盐、酸橙、柠檬之类的调味材料都尝了尝,也尝了几种酒,此刻强悍的记忆力发挥作用,种种味道在脑海中组合碰撞。 一边轻皱着眉头思考,路明非一边拿起各种材料,或直接往调酒器里加,或者先稍微处理一下再加。 托身体变化后强大的运动神经的福,明明是第一次尝试,路明非的动作却还算流畅,旁边的江云姒要不是能通过一些小细节来判断路明非确实是纯萌新,早就怀疑他其实是来消遣她的了。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在江云姒看来,路明非的表情、动作甚至气质似乎都隐隐和药店里老中医有些相似,尤其是他把几片薄荷叶和其他辅料放在杯底用捣棒轻压的时候,怎么看都有种在捣药的感觉。 这也不能怪路明非,毕竟他脑海里的炼药知识就是用来处理药材的嘛。 虽然炼药之道博大精深,天书给他的炼药知识也多以基础为主,因此以他的水平只能算是个水平比较一般的炼药师。 路明非将好几种辅料和酒混合在一起,粗略数一下,他这杯鸡尾酒快加了有十种材料了。 一旁的江云姒倒是没觉得意外,觉得材料越多越好,材料越多口感味道越丰富,这是很多初学者的通病,何况路明非这个纯外行。 鸡尾酒的味道可不是靠着材料堆出来的,而是不同材料之间的和谐搭配,味道互相突出和掩映,才能造就出单一酒液所不能具备的独特味道。 太多材料乱混一通,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味道混乱,难以下咽。 又往调酒器里加了几种辅料和酒液,路明非将调酒器的盖子盖好,将酒液摇匀,倒进之前准备好,并放了冰块的鸡尾酒杯中。 “好了!” 路明非长舒一口气。 江云姒看了一眼倒进酒杯里的酒液,稍微有些惊讶——这颜色不错啊。 路明非加入的酒中颜色最深的就是从苏锦夜那顺来的那瓶深胡桃木色的酒液,在经过了其他酒和辅料的稀释后,成品鸡尾酒显示出一种类似于深色琥珀般的剔透色泽。 “挺漂亮的。” 江云姒评价道。 角落里独自喝酒的苏锦夜也端着酒杯走过来。 因为加的材料太多,调了一杯后调酒器里还剩下不少酒,路明非干脆又拿了个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喝了一口,路明非咂咂嘴,又放下酒杯——他果然不适合喝酒。 作为路明非的“启蒙老师”,江云姒端起路明非调好的酒,递送到嘴边,犹豫了一下,轻抿了一小口。 丰富和谐而又层次分明的味道从味蕾处迸发开,略显粘稠的酒液在口腔里产生了奇妙的口感变化。 江云姒瞪大眼睛,咽下嘴里的酒液,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只妖怪? “怎么了?”一旁的苏锦夜伸出手掌,在江云姒面前挥挥,“太难喝以至于傻掉了?” 他也看到路明非跟炖卤煮似的疯狂往调酒器里加材料了,自然不对这杯酒抱什么希望。 实际上他从始至终就没对路明非这个门外汉报过希望,只是觉得他见了新鲜东西所以想试试玩玩而已。 “你尝尝。” 回过神来的江云姒“啪”地一声怕拍开苏锦夜的手,把另一只手里的酒杯递到苏锦夜面前。 “这……不好吧?”苏锦夜面有难色,“我就是调侃你一句,你何必直接对我人身攻击呢?” “拍你一下也算人身攻击?” 江云姒反问。 “我是说你让我喝这玩意。” 苏锦夜解释道。 一旁的路明非脸色一黑,心说那帮杂牌葫芦娃打的你时候我就该跟着踹两脚。 苏锦夜要是知道路明非从救了他开始这一路上心里都在吐槽些什么,肯定会真心实意地问上一句:“葫芦娃这坎儿是过不去了吗?” 但是他并不知道路明非心里想的,只是在江云姒的“酷刑”面前做着最后的挣扎:“云姒啊,男女授受不亲,这杯酒你毕竟喝过了,我……唔唔……唔……” 话音未落,江云姒已经已经给他灌下去了一大口。 这一口似乎是呛到了苏锦夜,让他剧烈的咳嗽了好几声,江云姒帮他拍背顺气,神色平淡仿佛根本不是罪魁祸首。 弯腰咳嗽了半天,苏锦夜勉强直起身子,对着路明非竖起拇指:“咳……咳咳……,好……好酒,咳!” 您都这德行了还惦记酒呢! 路明非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作为第一次尝试,你这杯酒非常好,”江云姒将杯里还剩下一半的酒一饮而尽,半晌之后徐徐吐出一口气,白皙英气的脸颊上浮出几分酡红,伸手指了指路明非顺过来的那瓶酒,“也不算是浪费了这瓶格兰菲迪1937。” “浪费?”路明非一愣,问道:“这就很珍贵吗?” “格兰菲迪1937,全世界范围内都算一流的威士忌,”江云姒解释道,“这瓶酒光是熟成就用了64年,全世界只有61瓶,当年出售时的定价是两万美元。” “我这瓶是从一个收藏家手里收来的,”苏锦夜补充道,“花了六万两千美元。” “呃……” 路明非抬手紧紧扣住心口。 “你怎么了?” 江云姒不解。 “没事……”路明非摇头,整张脸表情紧巴巴地皱在一起,语气艰难道,“我就是有点……心疼。” 第十八章 种族压制 “你要去打暑假工?” 下午,厨房里,婶婶上下打量着刚回家不久的路明非,满脸怀疑。 这小子一天到晚懒得跟头猪似的,怎么突然主动要去打暑假工了? “嗯,”路明非点点头,“我跟老板谈好了,每天晚上七点半上班,九点半下班,一天只干两个小时。” “什么工作才干这么点时间?” 婶婶疑惑。 “呃……”路明非挠了挠头,“在一家清吧里给调酒师打下手。” 苏锦夜和江云姒似乎是看上了他的调酒天赋,昨晚喝了他调的酒之后当即想要聘请他当调酒师,作为纯新人在江云姒身边先当一个月学徒,然后视情况判断他是不是能“出师”了,能出师的话就是正式的调酒师了。 路明非本来想拒绝的,但是苏锦夜告诉他店里的调酒师工资要比其他店的同行高一大截,光底薪就有三千块,卖出的鸡尾酒按杯计算提成。 而且考虑到路明非的天赋,他学上一段时间水平应该会比大多数调酒师都高,再加上他救了苏锦夜,所以他如果成为正式调酒师,待遇会更高,月收入至少在一万以上。 而且他毕竟是苏锦夜的“恩人”,苏锦夜直接承诺,路明非在学徒期虽然没有提成,但是底薪可以直接提到八千块。 路明非要是没记错的话,叔叔一个月薪水好像才六七千的样子,但即便如此叔叔也算是“中高收入人群”中的一员了。 当然,托路明非父母的福,婶婶家的实际消费水平是要比叔叔的收入高一截的。 路明非不明白那么多,他只知道八千块钱可以买好几千瓶营养快线,可以在网吧上一年网,可以买最新的PS3和大摞大摞的游戏光碟。 苏锦夜和江云姒最开始聘请他的时候,他是真的想拒绝的,但是…… 他们给得真的太多了。 路明非不清楚这其中有几分报恩的因素,但是这钱他拿得也并不亏心。 毕竟作为一位纯理论上的炼药师,他对自己作为调酒师的未来感到一片光明,而且苏锦夜毕竟是能把六万多美元收来的好酒说开了就开了的有钱人,想必也不会在乎这万八千的工资。 路明非一口答应了下来,但是回了家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能不能去苏锦夜店里当调酒师,好像并不完全取决于他自己。 他还得得到一家之主的允许。 至于婶婶会不会允许…… 如果是别的工作,路明非倒也不担心,但是调酒师嘛…… “什么!给调酒师打下手!”婶婶环眼一蹬,气沉丹田,张口就是一招河东狮吼,“路明非!你要去酒吧上班?” 路明非心肝一颤,小腿肚子都有点打摆子,一身法力好像都被婶婶的绝世武功给震散了一般,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解释道:“那是一家清吧,只有酒和饮料,里面没有什么糟七杂八的东西,连烟都不让抽的……” “有酒就不行!”婶婶的语气斩钉截铁,“你去酒吧,跟着酒吧里的那些人学坏了怎么办?!你才高一,要是跟他学会了喝酒怎么办?” 在婶婶这一代人朴素的观念里,酒吧就是“乱”和“坏”的代名词,他们可不管什么清吧或者闹吧,反正酒吧肯定就是坏的,好孩子绝对不能去酒吧,否则就会学坏。 “我开学就高二了……” 路明非小声纠正。 “嗯?” 婶婶怒目圆瞪。 “没事没事……” 路明非连忙摇头。 “你爸妈把你交给我,你要是打个暑假工学坏了,等你爸妈回来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婶婶语气坚决,似乎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交代什么?”路明非小声鼓囔,“他们说不定都忘了我这个儿子了。” “什么?!” 婶婶嗓门猛然拔高,河东狮吼全功率开启。 路明非缩起脖子不再言语,只觉得婶婶越来越烦。 婶婶站在路明非面前,穿着围裙舞着锅铲,仿佛披甲挥剑地将军,喋喋不休地教训着路明非。 半晌之后,灶台上猛地想起“刺啦——”一声,讲到忘我之处得婶婶才猛然惊醒,慌里慌张去处理烧干得锅,路明非趁机转头悄悄溜走。 …… 路明非躺在卧室的床上,路鸣泽被婶婶送去上补习班了,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耳边婶婶喋喋不休的唠叨仿佛还在像苍蝇一般嗡嗡直叫。 “烦死了。” 路明非有点想不通,他前几天才活活打死一头两米高的魁梧妖怪,昨天晚上才把七个混混打得躺在地上抽抽,眉头都没挑一下,怎么今天到了这个臃肿肥胖的中年家庭妇女面前一下子就怂了呢? 路明非啊路明非,你搏杀妖怪,暴打混混时的霸气呢? 路明非叹了口气,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种族压制吧。 心情烦躁的路明非索性闭上双眼,意识沉入识海。 熟悉的纯白空间中,天书周身的盈盈宝光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些,但是依旧处在比较暗淡的阶段。 天书现在情况实在不怎么样,哪怕有路明非的法力温养(虽然他那点法力基本没啥用)力量恢复的速度也相当缓慢。 不过开启天书训练功能所需要消耗的力量并不多,这些能量应该也够路明非训练至少十几个小时了。 意念沟通天书,天书微微一颤,随后以自身为中心,向外阔散出一个直径大约二十米的淡黄色半球光罩,将路明非笼罩在其中。 被光罩笼罩的路明非顿时感觉上的感官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这种改变并不让他难受,反而有种自然而然的熟悉感。 “这是……身处在现实中的感觉?”路明非仔细感受一番,确实和待在识海中的感觉不一样了,“在这个光罩里面训练,效果应该就和在外面差不多了。” 路明非抬起手掌,前伸平托,像在外界现实中一般尝试着调动法力,引动法诀,掌心猛地燃起一簇明亮璀璨的金焰,金焰周围还有盘曲流动的金色流光细线在环绕运行。 这一簇金焰火苗其实并不算大,差不多也就是一个电灯泡的大小,但是发出的耀眼光辉几乎把整个光罩内都照得通透明亮起来,就算是一些高功率的白炽灯都远远不如。 “真的太招摇了,”路明非叹了口气的,但是感受到掌心蕴藏的惊人力量,他一点都不后悔选了这个骚包的法术,“努力联系吧,争取尽早压下这些光来。” 明光焰在路明非掌心明灭晃动,时大时小,时而异常明亮,时而比较明亮,时而能亮瞎人眼。 路明非沉浸在对明光焰的掌控联系中,渐渐把婶婶喋喋不休的唠叨忘到脑后。 至于兼职调酒师的事,他是肯定不会放弃的,办法总会有的。 第十九章 师父,请收下徒儿吧! 深夜,路明非动作轻盈娴熟地翻出窗户,以排水管作为支点和着力点爬到楼下,接着夜色掩映,悄无声息地向着小区外走去。 在意识空间中训练了几个小时,将天书恢复的能量消耗了一些之后,精力损耗不小的路明非离开了识海。 耳边是路鸣泽那个死胖子的呼噜声,外面的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路明非点亮黄金瞳,抬眼看了一下表——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 虽然法力和精力损耗颇大,但是考虑到毕竟是暑假白天不睡白不睡,路明非觉得继续当夜猫子。 至于之前想的复习和预习…… 明天再说,下次一定! 施展着四方中朱雀的身法,路明非修长双腿飞踏,身形灵动飘逸,轻盈悠然,向着苏锦夜的酒吧跑去。 他又一次体会自己现在的记忆力究竟有多夸张,明明只是坐出租车去过一次,他却已经把从那条苏锦夜被打的小巷到酒吧的路记得清清楚楚了。 没钱打车的路明非靠着自己健壮的双腿,不过短短二十分钟就到了酒吧门前,呼气平稳,脸色如常,额前不见一滴汗。 透过玻璃门,他往里看了一眼,瞪大眼睛。 由于地理位置,苏锦夜的忘忧居虽然有一流的调酒师和一流的酒水,服务员也是素质极高的帅哥美女,但是客人并不多。 不过按照苏锦夜的说法,忘忧居的客人回头率极高,超过一半的客人来过一次后就会变成常客。 也不知道这些客人是看上了忘忧居的酒水还是服务员,也可能是里面败家的奢华装修风格? 不过这都不是路明非在乎的,他瞪大眼睛看着吧台前和苏锦夜坐在一起,穿着水蓝色连衣裙的混血少女。 虽然由于角度问题,他只能看到少女的侧脸,但是和少女同班一年,前两天还在人家家里借住过的路明非表示,这张脸就算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苏晓樯。 她怎么会在这?! 凭借着极好的视力,路明非目光在各执一杯酒,相对交谈的苏晓樯和苏锦夜侧脸上流转而过。 路明非:“……” 难怪昨天他觉得苏锦夜那张脸有两分眼熟…… 而且这俩人还都姓苏。 路·福尔摩斯·明非觉得自己破案了。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正在和苏锦夜交谈的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门外。 正巧路明非此时也在盯着她的侧脸,试图找到更多和苏锦夜相合的细节。 隔着擦拭地干净到几乎透明的玻璃门,昏暗路灯光线下,大半个身子都掩映在夜幕中的路明非和明亮大厅里水晶挂灯下的苏晓樯突然对视。 …… “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晓樯坐在吧台前,端着一杯和她的连衣裙颜色很配的蓝色玛格丽特,上下打量着路明非,怀疑他在跟踪自己。 苏晓樯的怀疑几乎都写在了脸上,路明非心头一突,连忙指着旁边的苏锦夜解释道:“我是来找他的,有正事!” 旁边的苏锦夜左右打量着路明非和苏晓樯,一脸迷茫。 路明非小腿弹动,穿着廉价休闲鞋的脚踢在苏锦夜小腿上。 苏锦夜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来,脸色都有点扭曲了。 劲儿好像有点使大了,下次得轻点。 看着苏锦夜强忍住痛感的扭曲表情,路明非心中自我检讨。 被路明非提了一脚的苏锦夜回过神来,咬牙忍过了小腿上钻心的疼痛,苏锦夜点头证明路明非的话:“路明非是我昨天聘请的调酒师,他说回去和家人说一下,现在应该是来报道的。” 路明非摇头:“我婶婶不同意,我还得再想想办法说服她。” “可以理解,毕竟酒吧确实比较乱,大人肯定不放心孩子去酒吧工作,”苏锦夜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满脸自傲地补充道,“不过我的酒吧不一样,在我的酒吧里,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闹事!” 吧台后面擦拭杯子外壁的江云姒一瞥了面有得色的苏锦夜一眼,语气平淡道:“确实,在店里没人敢闹事,在店外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苏锦夜的脸色绷不住了,用力咳嗽两声,举起手边一杯嫩绿色的美伦鲍尔饮下一大口,将头转向苏晓樯,不去看路明非和江云姒,试图掩饰尴尬。 “你喝的是我的酒。” 江云姒在旁边冷不丁开口。 “噗——” 苏锦夜瞪大眼睛,猛地喷出一口酒,直奔苏晓樯面门。 糟了无妄之灾的苏晓樯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瞅着就要被这一口酒雾喷一脸,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的手掌却突然捏着一个小号的托盘伸到她面前,托盘飞快地挥舞,甚至舞出了残影,带动起拂面的劲风,吹动了苏晓樯耳边垂落的头发。 手掌捏着托盘舞出劲风,将那一口酒雾卷动起来,肉眼不可见的气流卷动着,将酒雾死死地束缚在那一小片空间中,随后捏着托盘的手猛然一挥,引动那些气流裹挟着酒雾向侧面飞出。 逃得一命的苏晓樯瞪大眼睛,向着手臂伸来的方向看去。 路明非已经收回手掌,把从吧台上抄起来的托盘放在台面上,一脸抽出好几张卫生纸,满脸嫌弃地擦拭着伸出去的那只手。 “兄弟……你这是……” 亲眼目睹了刚刚那神乎奇迹地一幕,苏锦夜面色呆滞,说话都有点结巴。 此刻的他不禁有些怀疑——难道武侠剧和武侠小说里的是真的?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武林高手?! 吧台后的江云姒也是微微张开嘴,少见地有些失态。 她家境也不错,从小就见过不少大场面,但这种场面她真没见过。 差点成为受害者的苏晓樯放下手里的酒杯,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眼睛没有问题之后,又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嗯,一点都不疼,这果然是梦。 “嘶……” 旁边满脸嫌弃地用纸巾擦手的路明非突然抽一口冷气,转头看向苏晓樯,满脸的难以置信,语气还有几分悲愤:“我帮你挡酒,结果你没有表达感谢也就算了,居然还掐我!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要不是他之前在识海中练完明光焰后又特地练了一下四方,刚刚其实很难以东方之青龙的架势和技巧用气劲聚拢并挥散那些酒水。 如果他还是白天时的那种水平,大概率应该是直接将那团酒雾打散,其中还是会有一部分落在苏晓樯身上,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她身上一尘不染,反倒苦了他的手遭受这般委屈。 早知道帮忙还会被掐,就应该让你被喷一脸! 路明非心中后悔。 发现自己惊讶之下掐错了腿的苏晓樯张张嘴,内心挣扎着想要道歉,一旁的苏锦夜突然一个翻身,姿势从坐在高脚椅上流畅地转换成半跪在路明非身前。 半跪在路明非身前的苏锦夜无视了其余三人震惊的目光,双手伸出,右手伸掌,左手握拳,对着路明非抱拳行礼,语气诚恳而真挚。 “师父,请您收下徒儿吧!” 江云姒:……我到底是为什么会喜欢上这货呢? 苏晓樯:……表哥这么丢人可以换吗? 路明非:……右掌左拳,你是想跟我生死斗然后被我打死吗? 第二十章 苏晓樯的好奇 “所以说我真的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也不会六脉神剑和降龙十八掌,更没法教你。” 路明非扶额叹气。 “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武功?” 苏锦夜一脸失望。 所以说你到底在失望什么啊?这种现实你初中的时候就应该认清了吧?你还是个小孩子吗?! 路明非突然很好奇苏锦夜的年龄,这货不会只是长得比较显老,实际上才只有十几岁吧? 要不然为什么会觉得他是什么武林高手? 你干脆再大胆点,直接猜我是修仙的得了! 路明非忍不住腹诽。 实际上天书原本的世界,确实有过一段“武林”时期。 那个时期是从“食气”的下一个境界“旋照”被开创出来开始的,一直持续到修炼体系出现下一个境界“心动”为止结束。 旋照的特点就是将法力从祖窍散入到肉身中,法力会不断地强化肉身,使肉身从根本上得到增强,同时由于有了肉身气血的加持,修士吐纳天地之气时承受会更强,能一次性吐纳更多的天地之气,炼化速度也会加快,可以说是对食气境的一次优化。 如果将法力比作“气”,将肉身气血比作“精”,那相比于食气境的单纯炼“气”,旋照境界就算是“精气同修”,相辅相成之下要比单纯的食气强上一大截。 虽然法力散入肉身会导致使用法术时威力有所下降,但是在有肉身加持的情况下法力的恢复速度又会得到明显的提高,补足了威力下降的缺点,而且即便法力耗尽,法力锻打出来的强悍体魄也能让修士不至于全无自保之力。 旋照境一经开创,便代替食气成为了修炼的主流趋势,那个时期也出现了大量类似于这个世界武侠小说中的“武功”的招式,就是为了最大化的发挥出旋照境的体魄与法力恢复优势。 将旋照境修到极致的强者可以肉身不朽,滴血重生,拳脚之威亦可开山裂地,翻江倒海,丝毫不逊于上古练气士中的大能,甚至还有所超越。 路明非从天书那里得来的十方的前身便是“武林”时期的一门顶尖武功绝学,后来被佛道两教的大能联手修改,取其精华又糅以佛法道法之精妙,威力更上一层楼。 从这一点来讲,路明非要说自己是“武林高手”其实也不完全是吹牛。 但是他肯定不能承认,要不然苏锦夜估计得天天缠着他学武功。 他又没法教。 且不说“法不可轻传”“法不传六耳”这种最浅显最基本的道理。 哪怕他真的脑子一抽想传授给苏锦夜,苏锦夜也没有开光啊! 没有开光就修不成法力,修不成法力那一切都是空谈,学个毛的“武功”。 况且路明非也不敢把这玩意随便往外教,除非哪天他修为够高了,可以无视来自人类社会贪婪和恶意。 毕竟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早知道就应该让苏晓樯挨上那口酒。 路明非觉得自己刚刚出手有些冲动,但是毕竟他也在苏晓樯家借住了两晚,还蹭了人家不只一顿饭,欠着人情冷眼旁观他又觉得有点不自在。 苏晓樯并不知道路明非在想什么,她还没有从刚刚的一幕中回过神来,或者说路明非这个班里的小透明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传说中才有的“武林高手”,让她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 以至于她现在怔怔地盯着路明非的脸,眼都不眨一下,仿佛要从路明非脸上看出个变形金刚来。 “你刚刚起就一直用这个眼神看我,”路明非随手从吧台上拿了个大号托盘挡在自己脸前,“我会害羞的。” 苏晓樯:“……” 是那个熟悉的贱味儿,确实是路明非本非。 “我以前在家里也见过一些所谓的‘大师’或者‘高手’,他们当中有很多是骗子,但也有一些确实是有真本事,”江云姒也紧紧地盯着路明非,“但是和你刚刚那一手相比,他们也只能算是有点本事而已。” “我都看见那些酒雾被风圈起来了,这要不是武功那还有什么是武功!” 苏锦夜还是坚信路明非是武林高手。 “那就是在我的身体素质比较好的基础上加上一点点小技巧而已。” 路明非“如实”答道。 其他三人一齐露出“你是不是拿我当傻子”的表情。 不过苏锦夜也不打算再追问,毕竟有些事情过犹不及,他和路明非的关系也确实没有好到足够深厚的地步,再问下去只会令人生厌。 “能练出这样的技巧,称一声‘武林高手’一点也不过分,”苏锦夜默认了路明非的说法,“不对,就冲路小哥你打那七个混混跟打小鸡仔似的,就足够担一声‘武林高手’了!” “哪里哪里,”从小到大都接受“谦虚文化”的路明非下意识地摆摆手,想找些话客套谦虚一下,“几个混混而已,没啥战斗力,打倒他们没什么可炫耀的。” “那被他们按在地上踹呢?” 江云姒接了一句,目光瞥向苏锦夜。 苏锦夜:??? 老子躺着都中枪?! 苏锦夜尴尬地咳嗽两声,连忙转移话题:“路小哥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苏晓樯,你们说你们是同班同学,那肯定认识,但是你肯定不知道她是我……” “堂妹?” 路明非接话道。 苏锦夜一口气卡在喉咙,感觉不上不下的。 “仔细点看的话你俩长相上明显有相似的地方,应该是亲戚,苏晓樯说过,她的妈妈是葡萄牙人,所以你肯定是他爸那边的亲戚,她是你堂妹的概率挺大的。” 路明非解释道。 苏锦夜一脸难受地点了点头,被路明非抢先说出答案,让他有一种打麻将被人截胡的憋屈感。 旁边的苏晓樯也开口道:“我经常回来堂哥的店里喝酒,偶尔也会和堂嫂学一点调酒,那天我和杨叔李叔在路边捡到你就是因为我在这里待得太久,所以让李叔开车来接我,半路上就捡到了你。” “还好开车的李叔眼神比较好,要不然大晚上的躺在路上说不定就被撞死了。” 苏晓樯吐槽道。 “晓樯平时最爱去的餐饮店有两家,一家是城北的‘贾梅士’葡菜餐厅,一家就是我这酒吧了,”苏锦夜笑道,“没有人能抵抗云姒调的酒。” “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路明非看向苏晓樯。 “未成年人禁止泡网吧!” 苏晓樯回敬。 “卧槽!你怎么知道!” 路明非瞪大眼睛。 “猜的!” 苏晓樯把脸一别。 …… 不管是路明非本人还是苏晓樯、苏锦夜兄妹,以及一旁的江云姒,都很明智的忽略了苏晓樯“捡”回路明非这见事。 江云姒好奇心并不强。 苏锦夜已经脑补出了“路明非大战仇家后受伤倒在路边意外被堂妹救下”的经典电视剧情节,此刻正在纠结着要不要“卖”掉堂妹给路明非以换取一个拜师习武的机会。 苏晓樯觉得路明非着往日班里的小透明身上,似乎隐藏着深深的谜团,或许他平时在班里平凡到不能在平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表现都是在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 苏晓樯对路明非的好奇心陡增。 第二十一章 是什么怪物呢? 路明非坐在酒吧角落的桌子上,面前摆着一台外星人笔记本电脑。 由于江云姒最近有点事导致睡眠不足,所以今天她得去补觉,没时间教路明非。 路明非本来准备去网吧通宵打个游戏,然后趁着日出前回去吸一口紫气再回卧室床上补个觉,但是再得知路明非准备去网吧打星际之后,苏锦夜很大方地一拍胸脯表示自己的电脑可以借给路明非。 虽然他的电脑里没有星际,但是他的电脑配置好啊,路明非完全可以自己下一个星际玩。 而面对一台外星人笔记本,路明非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路明非郑重其事地接过苏锦夜交给他的外星人笔记本,然后苏锦夜就被想要补觉的江云姒拽上了二楼,应该是要去卧室。 路明非也不知道补觉为什么还要拉着个人。 苏晓樯已经让管家接她回去了,虽然她很想探究一下路明非隐藏着的小秘密,但这事不急在一时。 酒吧的客人数量本就不算多,再加上清吧的客人通常没有闹吧的客人能熬夜,这个点店里的客人也不多了,只有两三个服务员和零星几个客人。 路明非坐在角落里带着耳机,漫不经心地打爆了对面的基地。 没意思啊…… 路明非叹了口气。 自从他的身体发生变化开始,反应速度和手速就大幅提升,思维也更加迅捷清晰,本就在星际领域难求一败的他这下更找不着对手了。 大部分对手哪怕本身的技术已经算是“高手”的水平了,但是在路明非面前还是太过稚嫩,以至于哪怕用红点来玩,路明非都感觉打得实在是太简单,太无聊了。 “该怎么增加点游戏难度和乐趣呢?” 路明非沉思片刻,脑海中灵光一现——找个猪队友带他不就行了! 可猪队友找哪个呢? 路明非划动着自己的好友列表,目光逐渐凝聚在一个头像是一张看起来颇为喜相的脸上的账号上。 路明非点开这个好友的聊天框,十指在键盘上飞快舞动,发出一条消息。 路明非:在吗?打游戏吗?我带你 老唐:在的在的!老大您终于上线了,小弟我这两天可让人虐惨了呜呜呜呜…… 路明非:打住!呜什么呜,恶不恶心!别叫我老大,听着跟不入流的混混似的,直接叫我明非就行。 老唐:好嘞非哥! 路明非:非哥是个什么鬼?怎么听着更像混混头子了?算了,随便吧。说起来你中文不错啊,你上次不是说你是美国人吗? 老唐:我是美籍华人啊非哥,虽然我出生在美国,但一直对中国抱有强烈的向往之心,为此我还自学了中文! 路明非:好!有觉悟!说吧,这两天被谁虐了,我帮你虐回来! 老唐:就是这个几个犊子! 老唐发过来好几个玩家的id,路明非倒是没想到他还挺记仇的。 老唐的技术其实不差,但是他偏偏不喜欢跟技术和自己差不多的人玩,就喜欢去虐菜或者找高手被虐,被高手们虐了之后还要记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嗜好。 两个半小时后,路明非熟练地打爆了老唐“复仇名单”上最后一个玩家的基地,满意地点点头。 老唐发过来的几个“仇人”都被他带着老唐一一打爆,或者说暴打了。 每当他战胜一个对手的时候,老唐就会对对方极尽嘲讽,甚至气得对方骂街。 然后老唐就会举报对方。 哪怕并不知道老唐长什么样,头像是不是就是他自己的照片,哪怕从来没跟老唐开过视频,路明非也能隔着屏幕想象出一张眉飞色舞的贱脸。 不过老唐贱归贱,但也确实完美地发挥了作用——显著提高了路明非的游戏难度和游戏乐趣。 虽然整体上还是比较简单,但是有了老唐托自己的后腿,再加上老唐的复仇名单上的确实都是高手,路明非终于能稍微体验到一些挑战性了。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在现在这个频道里,他的id和昵称已经伴随着之前几场摧枯拉朽的胜利,在众多高手之间流传了开来。 大概场面就是…… 高手A:大家注意一下这个高手(发出id),他太强了,我被完全碾压了。 高手B:是他!你也被他暴打了?我也是,他太可怕了! 高手C:我都被虐到怀疑人生了。 高手D:有你们说的那么可怕吗?我去会会他。 十几分钟后…… 高手D:我回来了,退游了,不玩了,心好累啊…… 与此同时,神清气爽的路明非正在和大仇得报的老唐聊天。 老唐:爽了爽了,彻底爽了! 路明非:就你这技术也敢去招惹这些高手? 老唐:这不是有非哥你给我撑场子嘛!我信不过自己还信不过你吗? 路明非:这话说的中听!但是我最近有点忙,估计没太多时间玩游戏,不一定有时间替你报仇。虽然带你玩确实挺有意思的。 只要带上老唐,路明非就觉得游戏难度明显上升,游戏乐趣自然也随之上升。 老唐:忙?非哥你要加班吗? 路明非刚想说自己是学生找了份兼职,突然心头一动,觉得跟网友透露太多现实生活的消息不合适,修长十指在键盘上舞动,开玩笑道:我是要去消灭隐藏在黑夜中的危险怪物,维护世界和平。 路明非只是开个玩笑,虽然这个玩笑本身是基于那晚突然出现并攻击他的妖怪想出来的,但是老唐又不知道。 他只是想开个玩笑岔开这种回透露他的现实情况的问题,老唐要是信了脑子估计多少有点问题。 老唐:消灭怪物! 美国的一间出租屋里,罗纳德·唐一脸惊疑。 这位高手这事什么意思呢? 看着好像是开玩笑的,但是这种手速,这种反应力,看着确实不像是普通人啊…… 老唐一直觉得这个“非哥”应该是中国的某位职业高手,只是性格随和有时会发发善心带他玩。 但是看到那条“去消灭怪物”的消息,老唐一时间突然有点拿捏不定。 他是一位自由职业者,或者准确点说,他是一位在“猎人网”上有正式身份,靠着网站里的猎人悬赏吃饭的“职业猎人”。 他这行专门干各种稀奇古怪的委托,任务或危险或安全,报酬也或多或少,不同的猎人之间区别还是很大的。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猎人们由于接的任务大多稀奇古怪,往往也接触过很多挑战普通人常识的事情。 虽然这种事情罗纳·唐一次都没遇到过,但是最为一位见多识广的职业猎人,他确实相信某些东西是存在的。 于是犹豫了一会,他敲出一行消息,按下回车发送过去。 老唐:那……是什么样的怪物呢? 屏幕对面的酒吧里,路明非瞪大眼睛。 卧槽!你不会是信了吧?! 第二十二章 死侍? 苏锦夜的忘忧居中,路明非看着老唐发过来的消息一脸懵逼。 什么叫“那是什么怪物?” 你难不成还真信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应该觉得我是在说“我忙着拯救世界”这种明显的玩笑话吧? 路明非完全没想过要暴露前几天遇到那是妖兽的事情,毕竟他也不想暴露自己。 什么“消灭怪物,维护是世界和平”只是单纯的玩笑话而已,只不过是那是妖兽给了他这个玩笑的灵感而已。 实际上他也确实从来没打算过要去满世界猎杀妖兽或者维护世界和平什么的。 这真的就是个岔开话题的单纯玩笑而已啊! 或者老唐其实也是在开玩笑?或者说在配合我开玩笑? 路明非觉得这应该是比较合理的猜测,他会觉得老唐是认真的应该是因为自己见了妖兽,知道这玩意是切实存在的,老唐又不知道,估计就是在配合他把玩笑开下去而已…… 老唐:【图片】 老唐:是这种怪物吗? 老唐发来一张图片,一条消息。 路明非整个人都有点僵住了。 图片上是一头浑身暗灰色的人形“怪物”,背景似乎是某个昏暗的溶蚀地貌洞穴里,因为光线问题只有“怪物”只有半个身子能比较明显的看清,剩下半边身子则隐藏在阴影中,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 虽然拍摄者的拍摄技术明显很一般,甚至有点业余,对焦也对到了背景上,但是拍摄设备的质量似乎很不错,成像非常清晰,哪怕是没有对焦的背景部分都能比较清晰地看到洞壁岩石上的溶蚀纹理。 这和网上流传的那种“真龙”“天使”“外星人”“UFO”等等照片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那些照片模糊的就像是透过冬天结了冰花的玻璃窗拍出来的一样,而这张照片如果不是对焦不太准以及光线不太好,几乎可以说是纤毫毕现。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见着这么个玩意还能跟在照相馆里拍人像一样精准对焦的人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声“胆大包天”或者“人中豪杰”了。 通过照片,在怪物比较明显的半边身子上,路明非清晰地发现了一些细节。 一些和前两天袭击他的妖兽很相似的细节。 这头怪物的身体结构虽然不像那只妖兽一般更类似于大猩猩,而且体表也没有那种漆黑的体毛覆盖,但是它们的关节处却有着颇高的相似性。 而且在皮肤的表面,这头怪物身上也覆盖着细小的暗灰色蛇鳞,由于遭遇妖兽的时间是深夜,路明非不太能判断妖兽黑毛覆盖下生在皮肤表面的鳞片是什么颜色,但是单从鳞片的形状和大小上讲,照片里的怪物和他遇到的妖兽的鳞片相似度是极高的。 而最让路明非感到心惊的,却是那头露出的骇人金色竖瞳。 那种从里到外都透露着阴冷残忍光辉的金色竖瞳,和那只妖兽几乎如出一辙。 路明非做出了初步的判断——这也是一头妖兽,而且和之前那只恐怕是有种族上的亲缘关系的品种。 得出结论的路明非瞪大眼睛。 难道……那只妖兽其实是老唐派来的?! 难道说老唐本身其实也是个大佬修士,还豢养着妖兽,因为我之前在网吧虐了他,他气不过所以就用天机术占卜出了我的地址,派了只妖兽来给我个教训和报复? 路明非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能豢养妖兽并且施展天机之术的修士如果不是死磕某一个境界的追求让法力“以量变引发质变”的话,境界应该已经是准结丹或者正式结丹了,在高点也不是没可能,打个游戏能拉跨成这样? 那不能够啊。 线索不够的情况下瞎想太多也很难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路明非准备再发条消息试探一下老唐,不过……发什么内容比较好呢? 满心琢磨着该怎么试探老唐的路明非并没有察觉到,相比于以前的自己,最近这几天他已经越来越习惯于遇事思考甚至沉思了。 路明非犹豫了一会,如实发过去一条内容为“很像”的消息。 他也想过发条“这图不会是P的吧”之类的消息,但是万一老唐直接顺势承认下来怎么办? 路明非可不觉得这图真是P出来的。 出租屋里的老唐看着路明非发过来的“很像”,眉头一挑,心说我猜的果然没错,这位“非哥”绝非常人。 这是他在自己平日里接取任务的“猎人网”的论坛上找来的图,这种怪物在论坛里被称为“死侍”,他自己是没见过死侍的——实际上他大多数时候出任务都是有惊无险,虽然同行有不少遇险折掉的,但他倒是一直没遇见过什么凶险的东西,仿佛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避开那些危险。 就跟幸运女神对他掀开了裙摆似的。 不过老唐对此也不太安心,他有一次接组团委托,和其他一些猎人拼野团去某座印第安原始遗迹中探索,结果整个野团几乎团灭,只有他一个侥幸活了下来。 他在遗迹里亲眼目睹了众多队友凄惨的死相,被利爪撕破身体开膛破肚的,被血盆大口啃食得面目全非得,还有下半身满是尿骚味,活活把自己吓死的——见鬼,这种胆子的货色也能当猎人? 不过老唐很幸运地没有遇到一头死侍,这次任务之后他进行了长达两个月的心理调养。 从此以后,老唐对“死侍”这种怪物的敏感程度达到了巅峰。 当然,猎人网的委托里并不都有死侍,或者说绝大多数委托任务里都不会有这玩意,有死侍种极度危险的怪物的任务,难度通常极高,报酬也极为丰厚,哪怕只是疑似有死侍也一样。 不过老唐对这种丰厚的报酬一向敬而远之,有命拿钱没命花钱的蠢事他才不会去干。 在印第安遗迹里遇到死侍是意外,虽然事后得到了来着雇主的丰厚补偿,但与死侍擦肩而过的老唐还是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他没想到非哥居然是满世界猎杀这种恐怖的怪物的人,这也太牛逼了! 难怪非哥打游戏这么强,被这种大佬虐不丢人的。 犹豫了一会,老唐发出一条消息。 老唐:像?果然,非哥你猎杀的就是死侍这种怪物,牛逼啊! 路明非:死侍? 老唐:??? 路明非抓住了重点。 老唐发则来一串问号。 非哥……不知道死侍叫什么?或者说他对死侍有别的称呼? 老唐觉得自己对非哥的猜测和真实情况可能有一些小出入。 第二十三章 猎人网 酒吧里,路明非知道自己那句“死侍?”露了怯了。 他之前还说着在“消灭怪物”的豪言壮语,结果现在连怪物的名字都不知道。 虽然他确实干掉了一条怪物就是了。 屏幕里,老唐发来新的消息。 老唐:非哥?你不会不知道这玩意叫什么吧? 路明非:现在知道了。 老唐:可你之前还说你是消灭死侍的…… 路明非:我前两天确实刚弄死一头,可惜没拍照,要不然就能发给你看看了。 路明非没说他虽然弄死一头,但却也只弄死过一头。 老唐:??!真的???! 路明非:这玩意的血相比于人血是不是更偏暗红色,而且更加浓稠? 虽然gank死侍的时候他上头了,但毕竟当时法力还在灵台,记忆力还是很强的。 对面的老唐连忙打开猎人网的论坛一阵搜索。 老唐:没错,据说有些特别强的血还像异形一样带腐蚀性。 路明非:腐蚀性?我打的那只好像没有,而且它本身也确实挺弱的。 在学了四方这种强悍的技击武学之后,再回顾之前和妖兽……死侍的战斗,路明非觉得死侍相比于有法力的他确实挺弱的。 虽然没有法力加成的话他的身体素质差死侍一截,但是在有法力加成的情况下他的身体素质对死侍几乎是绝对的碾压。 他当时会被死侍搞得那么狼狈完全是因为没什么战斗手段,完全就是王八拳一通瞎打,彻底输在了技巧上。 别说是来自天书的顶级武学十方了,就算当时他只是在健身馆甚至少年宫学过一点自由搏击或散打,估计都能靠着强悍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把死侍打得它亲妈都不认得,完全不至于赢得这么狼狈凶险。 不过这种差点被区区一头死侍反杀的丢人历史,他是绝对不会告诉老唐的。 屏幕对面的老唐发来惊诧。 老唐:挺弱的?! 路明非:对啊,两招就干掉了。【摊手】 老唐:非哥你认真的?要知道据说就连最弱的死侍都能搏杀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而且体型更小,动作更灵便,智力也比一般的野兽高一些,对人的威胁性更大。 老唐:如果是那种强一点的死侍,哪怕是用现代化装备武装到牙齿也很难从它们手里活下来……不过据说它们是怕汞的。 路明非:汞?别说死侍了,这玩意我也怕啊……不止我,但凡是个生物都怕这玩意,怕汞?你怎么不说死侍怕核弹啊? 老唐:额……也是。不过也能换个说法,据说汞是对付死侍性价比最高的手段,就跟用银对付吸血鬼似的。 路明非:麻烦把银换成大蒜,谢谢。对我这种喝营养快线都要添瓶盖的穷人来说银没有任何性价比可言,汞倒是好说,大不了我去买个体温计。 老唐:大佬你还是穷人?! 路明非:暂时的,最近缺钱,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马上就要得到一份高新兼职了。 老唐:懂了,懂了,资金暂时周转不开对吧?。 老唐觉得能满世界猎杀死侍的大佬怎么着也得有两三家公司来负责各种装备后勤,既然是公司,那难免会有资金周转不开的时候。 至于路明非说的“营养快线”……老唐在美国没听过这玩意,但是以他强悍的中文水平,立刻就分析出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营养”应该指的就是很丰富的营养,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成分,但是既然都把“营养”二字直接写在名字开头了,那营养成分相比一定很高。 “快线”的话,指的应该是那种速度很快的公共交通系统。 两者结合一下的话,营养快线指的应该就是“蕴含极丰富能量和营养,并且能够快速被人体吸收的能迅速恢复体能的特殊药剂”,估计是肾上腺素的强化版,用来保证和死侍战斗时的体能续航,关键时刻很可能可以救人一命。 这种好东西的价格应该相当不菲,毕竟关键时刻很可能能救命的,也难怪有公司的非哥都要添这种药剂的瓶盖。 老唐觉得自己有空可以找一找这种名为“营养快线”的药剂,他也是个猎人,虽然挑任务都是紧着安全的挑,但也“安全”是相对而言的,猎人网里哪有绝对安全的任务? 印第安遗迹那种意外随时有可能发生,有这种药剂说必定就能在关键时刻保住小命。 至于靠不靠谱……既然是非哥这种猎杀死侍的高手自用的产品,那质量肯定杠杠的,毕竟非哥总不会自己坑自己。 只要价格不是高得太离谱,老唐肯定会咬牙掏腰包买上一支。 不过……非哥不知道死侍这个名字,是不是因为非哥不知道猎人网站呢? 死侍是猎人网站约定俗成的名字,源头已经不可考了,但是大家都这么叫,老唐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不过他毕竟只在猎人网站接触过死侍,万一在猎人网站之外的地方,死侍并不叫死侍的话,那非哥的疑惑就很正常了。 要不……把猎人网给非哥? 虽然非哥应该有自己的后勤保障和情报网,但是猎人网站的体量老唐还是有一个大概的概念的,这可是一个触手遍布全世界的庞大平台,相比就算是非哥也能在猎人网站有收获。 说不定以后非哥感念他的介绍之功,还能给他点好处和感谢费? 想到这里,老唐立刻决定干了。 反正猎人网站就是个网站和平台,本身对旗下猎人没有什么约束力,无非就是对雇主和猎人的资金进行中转而已。 加入了觉得没啥用的话,完全可以当没加入,一点影响都没有。 老唐:非哥,你知道猎人网站吗? 路明非:猎人网?那是啥? 老唐眼前一量——非哥果然不知道猎人网。 他仿佛看到了大把的感谢金再向他招手,而且万一那个“营养快线”药剂本身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罕见东西,那达成了非哥这条线,他也就有了搞来这玩意的渠道。 对于这种能救命的好东西,猎人罗纳德·唐表示自己动力十足。 他立刻把猎人网的网址抄在纸上,然后把手机拍下的照片发给了非哥,同时附带了详细的进入猎人网并进行注册的教程。 还贴心地附赠了一本《猎人网新手猎人注意事项(傻瓜plus版)》。 糟了! 老唐心里戈登一声——那个“(傻瓜plus版)”忘了删了! 第二十四章 猎人代号:酆都 “忘忧居”中,路明非对照着老唐发过来的照片,将网址输进导航栏,敲下回车跳转后将照片删除。 跳转成功后的网页是一个偏女性向的购物网站,整体是颇为粉嫩的构图和配色,首页上全是些裙子项链和高跟鞋之类的。 按照老唐给的教程,路明非先是输入了一个复杂的账号和一个更加复杂的密码进行了登录,然后再次回到首页,点开商品的详细分类,找到了角落处一件裙子商品,进入购物页面,再接着又点击放大了购物页面里的商品高清图片。 随后路明非在图片中心部位一通乱点,大概点了十几次后,似乎是点击到了某个透明的链接,网页再度跳转,一片漆黑的背景中心浮着一个浅灰色的输入框。 在输入框里输入老唐给的密码,按下回车键,网页再次跳转。 这次跳转出来的页面一改之前购物网站的少女系风格,变成了黑白灰和墨绿四种颜色为主体的简洁构图和配色,网页最上方中心是一个大写的英文单词“HUNTER”。 Hunter,猎人。 这个网站的保密工作做的还是很到位的,甚至除了顶端的英文图标“HUNTER”之外所有的语言都是冷僻的拉丁文,以至于路明非在经历了一系列繁琐的操作之后不自觉地有些紧张了起来。 猎人网站的一切功能和板块都只能在登录之后进行操作,路明非对照着“傻瓜plus版”教程点击右上角的一个拉丁文按钮,进入注册页面。 相比于常见的网站,这个网站的注册语言相当简介,只有三项需要输入——昵称、密码、确认密码。 路明非虽然看不懂拉丁语,但是教程给他翻译好了,他只需要在对应的框里输入昵称和密码再点击“确认”即可。 不过用什么昵称呢? 路明非是有一点选择困难症的,虽然他也有现成的聊天昵称“明明”可以用,但是由于这个网站实在是太古怪,水太深了,他觉得还是起一个和现实没有丝毫关联的昵称比较好,这样可以杜绝被人通过网站里的昵称找上门的风险。 况且教程里说猎人网站的昵称通常也是猎人在执行任务时的代号,如果路明非日后和其他猎人进行交流的话…… 他实在不敢想象对方一口一个“明明”叫他的画面,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当场尴尬地裂开。 那该取个什么昵称呢? 路明非陷入沉思。 明王? 不行,太中二,还不如明明呢。 那取个谐音,冥王?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虽然现在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个称号中二,但是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或许再过两年,等他年龄在大点,可能这个称号在他眼里的中二程度就不逊色于“冥王”了。 那要不具体一点,叫“阎罗”? 不行,好像不是很打起,武侠小说里外号或招式里带“阎罗”二字的基本上都是跑龙套的命,就算是在神话里阎罗也属于是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的那种。 要不干脆再高点?直接把“酆都北阴大帝”中的“酆都”拿出来用?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虽然他完全可以再把格局往上提一下,直接用“天尊”这个道教最高尊号,不过他总感觉这样有点太张狂了,而且“天尊”听起来也挺中二的,反倒是带生僻的“酆都”有种内敛含蓄的霸气。 路明非在“昵称”一栏输入了“酆都”,又设下一个数字、大小写字母和符号无序混杂的密码,点击了“确认”进行注册。 注册并登录成功的路明非第一时间按照教程把默认语言从拉丁文调成了中文,虽然用户自己发布的信息用的都是原本的语言,但是网站的系统语言是拉丁文实在让路明非无从下手,他总不能一直对照着教程操作。 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调整完系统语言的路明非直奔任务板块而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隐藏在世界阴暗面的猎人网站里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任务。 看着任务板块中罗列的任务,路明非渐渐长大嘴巴。 “追踪任务——寻找我丢失的爱犬” 见鬼!丢狗了你去找捕狗大队啊! “寻宝任务——我需要一个路易十三黑珍珠系列的酒瓶,不需要里面有酒,但瓶子本身必须是完好无损的!”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酒,但有机会的话我会把你介绍给苏锦夜的。 “雇佣任务——陪我约会一天,假装我男朋友见我父母” 姑娘,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我。 路明非点进任务详情,然后又默默退出。 对不起姑娘,我们可能不合适。 “雇佣任务——把在学校里欺负我的那几个傻【哔——】打进医院。” 我觉得这种事你应该告诉你家长,实在不行的话报警也是好的。 “追踪任务——追踪我老婆和她的情人,收集她出轨的证据。” 节哀,坚强,另外建议您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除了猎人外私家侦探应该也接这活。 “作战任务——在中东战区对恐怖分子首脑进行斩首行动。” 这跨度也太大了点吧?!而且你确定这不是海豹突击队的任务?还有你说的恐怖分子真的是恐怖分子吗? 路明非擦擦额角的冷汗,觉得这个网站似乎和他想象的有一点出入。 任务板块里绝大多数都是一些诸如“找狗找猫”“收集收藏品”“雇佣私人保镖或打手”之类的任务,虽然里面确实不乏一些高风险高报酬的任务,但是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路明非甚至看到了一个深入亚马逊原始森林采集生物样本的任务——敢接这活的一定不是一般人。 脸色古怪地翻动着任务板块,突然,路明非在一条任务上撇到了“死侍”两个字。 “特殊任务——雇佣专业人士,清除死侍血液对周围环境的污染,杜绝其令周围生物发生变异的可能” 死侍?血?污染?变异? 仔细咀嚼一番这几个关键信息,路明非握着鼠标的手僵住,眼睛逐渐瞪大。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前几天头死侍的尸体……好像让我仍河里……了?!! 卧槽!!!!! 第二十五章 营养快线是吧?包在我身上了! “忘忧居”中,路明非坐在笔记本电脑前,从猎人网站的任务板块转入论坛版块,用站内搜索引擎疯狂查找和死侍有关的帖子。 几分钟后,路明非上半身向后一靠,靠在椅背上。 淦!死侍的血和身体组织真的会引起摄入生物的变异!甚至连人类都会受到影响! 不是……这么低级的妖兽也能引起周围生物的变异吗? 路明非百思不得其解。 在天书的记载里虽然确实有一些妖兽的血肉会附带有特殊的效果,食用下去后会有某种神异,但这种妖兽本身是很稀少的,实力通常也比较强。 路明非怀疑这些妖兽的一部分信息映照到这个世界可能变成了《山海经》。 但死侍这种能被他这个出入食气的小虾米压着打的低等妖兽,血肉居然也有让生物发生变异的能力? 虽然是不可控的恶性变异,几乎没有什么正面例子记载,但是对比于死侍的实力,这也已经很离谱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死侍的血肉对生物侵蚀的效果强弱是和死侍的实力挂钩的,被他干掉的那头死侍这么弱,对生物的影响估计不会很大。 不过过段时间还是等天书能量恢复一些,找天书学个简单的避水法术,然后到河里去看看情况吧,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也好补救一下。 只是…… 路明非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啥水站手段,明光焰虽强,但他修为不够,目前在水下恐怕是施展不开的,而且就算勉强能施展开声势也会很大。 执明镇岳玄钟虽然对水有一定的契合性,但毕竟是个防御性法术,只能抗不能打。 四方在水中更是施展不开,唯一契合水象的玄武也是擅守不擅攻。 他跟天书学法术的确实忽略了“水战”这种情况,这个短板得记得补上。 不过现在不急,有执明镇岳玄钟和四方之玄武护身,过几天再学个简单的避水小法术,真有什么危险他肯定也能跑。 况且一头这么弱的死侍能搞出来啥危险玩意? 还能比它本身更强不成? 思索一番的路明非放下心来,打开和老唐的聊天界面。 路明非:这个猎人网站不错,这里面的信息对我帮助很大,我欠你个人情。 看着路明非发来的消息,老唐心底一喜,果然,就算是非哥这等豪杰,猎人网站这种遍布全世界的超大型平台上的信息也能对他有所帮助。 老唐:哪里哪里!能帮上非哥是我的荣幸!不过,小弟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非哥您要是方便的话……嘿嘿。 路明非:你先说,我尽量。 路明非心说你不愧是美国长大的,一点都不知道啥叫“委婉”啊,我说欠你人情你就立刻让我还?我现在有啥能帮你的?你就不能默默记下这个人情过两年再来找我?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老唐接下来发的“不情之请”,对他而言似乎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老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非哥你之前说的那个“营养快线”,您这边有没有渠道能给小弟我匀一点呢?也用太多,一点就好。不用您出钱,您给我牵个线搭个桥,钱我自己出,只要价格我能承担的起。承担不起的话,我攒点钱,以后再买也行。 路明非愣了好久,心说美国不是挺发达的吗?怎么买瓶营养快线都这么卑微?而且老唐你再怎么说也是个猎人啊,几块钱一瓶的营养快线面前你至于表现得这么拮据吗? 可能是因为美国没有营养快线?所以老唐也不知道这玩意多少钱,只能尽量往贵里想? 念及至此,路明非双手放在键盘上,很是大气地敲出一行字。 “买什么买,你帮了我这么大忙,就当我送你的,你把收获地址给我,过两天我找老板预支一下工资,直接给你寄一箱过去!” 敲出这么一行字,路明非正要按回车发送,老唐又发出了一条新的消息。 路明非扫了一眼,指尖已经触及到回车键表面的中指猛然僵住,回车键微微下陷,终究还是没有被触发,路明非一脸懵逼地把手从键盘上拿开,看着老唐发来的信息不知所措。 老唐:非哥,我知道我这个请求是有点突兀的,但是我毕竟是个猎人,平时接任务很容易会遇到危险,我已经见到或听说过很多同行折在任务里了,我实在是不想死,这种关键时刻能快速恢复体能的救命药剂对我来说还是实在是太重要了。 看着老唐发来的消息,路明非一脸懵逼。 恢复体能?救命?药剂?你说什么药剂?你特娘指的不会是“营养快线”吧! 就在路明非怀疑自己的眼睛除了什么问题的时候,老唐又发来一条消息。 老唐:非哥,实不相瞒,我前几天接下了一个任务,两个半月后要去南美洲的一个遗迹,报酬很丰厚,危险性也不是很高,但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很怕会遇到意料之外的危险,万一真遇到了,有一支“营养快线”说不定就能救下我的命。 我靠你说的真是营养快线啊!那是奶不是药啊兄弟!最多也就补补钙和维生素而已,你要是还在长个子的话那玩意确实挺重要的,多喝点说不定能多长个几公分,但是要说救命……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路明非删掉输入框里原本的话,又打了一行字想向老唐解释一下这个所谓营养快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告诉老唐这玩意并不能救命,最多也就是比较好喝而已…… 老唐:虽然我不知道这种珍贵的药剂要花多少钱,不过我算了算我手头的积蓄,刨去准备必要的装备和最低限度的生活费,我最多大概能拿出两万多美元,您看够吗? 路明非即将按下回车的手指再次僵住。 两万美元?那折合人民币是多少来着?好像是……十几万?!!! 路明非:营养快线是吧?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两万够了,妥妥的够了!两个半月是吧?一个半月之内我就能搞到手一份,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我给你寄过去,怎么也能赶上的! 老唐:真的?!非哥你对我恩同再造啊! 路明非:放心吧,我保证! 敲下回车发出消息,路明非默默做出决定。 炼药这事,该提上日程了。 回去就看看天书有没有记载什么能快速把普通药材用法力浸润成灵植的法门。 第二十六章 搬出去住 周日清晨,天台上。 将最后一缕紫气化作法力,路明非缓缓睁开双目,眼底隐隐流转过一道青芒。 “哎,果然,之前那种好事不是天天都能有的,”盘坐在空调机旁的路明非语气很难说是失望还是庆幸,“虽然第一次食气时紫气的量实在要命,但是这么多紫气带来的效果也是真好啊。” 相比于第一次食气短短几秒钟就被撑满,最近几天吐纳紫气的量就很“正常”了,炼化起来没什么难度,更不用担心被撑爆,但相应的,法力积累的速度也要差上很多。 “再等两天,再积累两天法力,到时候就尝试一下吐纳其他天地之气吧。” 路明非一边自语一边起身,抬头望向已经浮现鱼肚白的天边,法力运载双目上,视野却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似乎是因为天空中并没有什么天地之气。 “天书所载,九天之上有清气,九幽之下有浊气,不过这两种气不是一般修士有资格看到的,能将之察觉,必然已是大能……”路明非心底艳羡,“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那种境界。” 天色渐亮,路明非也不再逗留,拍了拍身旁空调机的机箱,像是对朋友告别一般,路明非身形轻盈跃起,仿佛一只借风滑翔的雨燕,飘飘悠悠地向着家的方向而去。 “希望待会儿场面不会太僵硬……” 离去的路明非低声自语。 …… “你说什么?你要搬出去!” 餐桌上,婶婶语气陡然拔高,叔叔手里端到嘴边的粥碗猛然放下,嘴角还站着两粒大米。 卧室里传来路鸣泽哼哼唧唧的声音,似乎是被婶婶的大嗓门给扰了清梦。 不过婶婶现在没空在乎儿子的睡眠质量,一手执着筷子,一手抚在碗边,正用一副“你小子突然抽什么疯”的眼神看着路明非。 “明非,你开什么玩笑,你还是个孩子,你这才刚上高一,想什么搬出去……” 叔叔伸手抹掉嘴边的米粒,赶紧打圆场。 “我没开玩笑,”路明非面色如常,语气平淡,“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在外面住的房子也找好了,今天我就搬出去,晚饭就不回来吃……” “路明非!你翅膀硬了是吧?!” 婶婶猛地一拍桌子,叔叔身子一抖,卧室里断断续续的嘟囔声嘎然而止。 看来即便是在睡梦里,身为一家之主的婶婶对路鸣泽的压制也是绝对性的。 面对婶婶的一声拍桌一声厉喝,平时的路明非就算再硬气这会也该骨气尽失赶紧缩起脖子跟婶婶认错道歉了,婶婶让他往东,他就得先拿指南针找找东生怕走偏了方向。 不过现在的祖窍中的法力却是如同一股凛冽的清流一般盘桓在他的灵台,驱散了一切负面情绪,以至于面对婶婶平日里无往不利的“拍桌打法”,路明非这次连眼皮都没跳一下。 法力运转在灵台,路明非连妖兽当面都敢冲上去锤它,何况只是面对婶婶。 虽然在路明非心底婶婶的恐怖程度并不亚于青面獠牙的妖兽,但是总体来讲这种恐怖程度还是处在同一个级别的。 “搬出去住”这个想法在前天婶婶拒绝路明非去打工的时候就已经在他的心底有了萌芽,只是路明非当时并没有必须要搬出去的理由,于是这个想法就被他直接掐灭了。 直到前天晚上到昨天凌晨那段时间,路明非从老唐那里接触到了“猎人网站”,而且还和老唐定下了一笔两万美元的“大生意”。 路明非有了不得不搬出去的理由——他总不能在家里炼药。 昨天他再次尝试说服婶婶,想着如果婶婶允许他去打工的话暂时也可以不搬出去,大不了自己晚上偷偷出去找个合适的地方炼药,实在不行去酒店住一晚总是可以的。 但是面对路明非诚恳真挚的请求,婶婶“和蔼亲切”的告诉他想都不要想,让他赶紧绝了这个念头。 如果路明非还是个普通人的话,他是很赞同婶婶的话的,因为去酒吧兼职真的很危险,酒吧通常也是真的很乱,遇上坏人不管是学坏了还是有危险都会产生难以挽回的后果。 但是路明非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坏人遇到路明非那是坏人倒霉,路明非心情好把他当个屁放了,心情不好就给他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可他总也不能告诉婶婶说“侄子我修仙了,别说坏人,妖怪我都打过”,路明非不想把这种事告诉婶婶。 对他来说,他的周围没有人可以和他分享这种重要的秘密。 “今天我就搬出去,”路明非再次重复道,“我身上有些钱,也找好了住的地方,有空我会回来……” “你今天要是出去了就别再进家里的门!” 婶婶一口把话说死。 路明非一个孩子能去什么地方?他也不过只是说说而已,吓一吓自然也就怂了。 婶婶如此想道。 “明非啊,你怎么突然想要搬出去,你哪来的钱啊?”叔叔显然比婶婶更讲道理一点,“在外面生活要的钱很多的,不是和在学校里一样一个星期几十块钱就够了……” “那像路鸣泽一样一个星期四五百呢?” 路明非垂着头,冷不丁的问道。 叔叔的话梗在喉头。 “也不够!”婶婶依旧气势汹汹,而且也注意到了叔叔刚刚所说的重点,“到底谁给你的钱?真有人给你找房了?你在外面认识什么人了!” 婶婶觉得路明非应该是被外面的坏人带坏了,恐怕就是那个他要去打工的酒吧里认识的! 然而路明非忽略了婶婶的质问,只是把头垂的更低一点,让叔叔和婶婶都看不见他的眼睛,继续语气平淡的问道:“四五百也不够的话,我爸妈每个月打来的钱呢?够了么?” 此言一出,仿佛施展了哈利波特里的“Silence”魔咒一般,叔叔和婶婶都不再说话。 路明非是被他爸妈寄养在叔叔婶婶家的没错,但是寄养不是过继,路明非那远在国外考古的爸妈,每个月都会从国外汇过来一笔钱作为路明非的生活费。 路明非被送过来的时候还是孩子,这笔钱自然不可能打到一个孩子手上,当然是由叔叔婶婶代收代用的。 托这笔钱的福,路明非初中并不算很优秀的成绩可以上私立贵族高中。 也是托这笔钱的福,全家每月收入不过六七千叔叔婶婶能买一辆小排量的宝马,叔叔有钱买一些仿得很像的名牌货,婶婶有钱在麻将桌上输。 还是托这笔钱的福,堂弟路鸣泽在学校里有了“泽太子”的绰号,一个月的零花钱动辄几百——毕竟实在贵族高中上学,出手不阔绰点容易被同学看不起。 婶婶可舍不得自己宝贝儿子在学校里受委屈。 不过这笔让婶婶几家都过得很舒服的钱,到底算是谁的呢? 在被汇过来以前,它毋庸置疑是路明非爸妈的,那汇过来以后呢? 算是路明非叔叔婶婶的?还是路明非自己的? 从某种角度上讲,这和“过年收到的压岁钱是自己的还是父母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这笔钱要比压岁钱多太多了,多到叔叔婶婶突然滞声。 这笔钱最开始肯定是该给叔叔婶婶的,毕竟彼时的路明非还只是个孩子,给一个孩子这么多钱可不是好事。 然后这个“传统”就像红包被家长收走一样一年年地保留了下来,唯一的不同就是孩子长大点了家长就不会收走红包了,但路明非的生活费依旧一年年在叔叔婶婶手中。 孩子会质疑自己的红包被收走,路明非却从没质疑过自己的生活费。 直到今天。 第二十七章 炼药前的准备 “那些生活费应该够我在外面生活了吧?” 路明非的话像一把刀,一把铡刀,一把理应落下,却不知何时会落下,甚至可能永远不会落下的铡刀。 但现在它落下了,劈头盖脸地落在叔叔婶婶头上。 “我找了个兼职,一个月也有不少钱,应该和我爸妈寄过来的差不多,”路明非话锋突转,“所以我应该不会缺钱。” 婶婶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老路家的日子能过得这么惬意,确实离不开那笔钱。 但她随后又感到羞恼——那不是路明非寄宿在她家里的生活费吗?那不本来就应该是给她们家的吗? 她想说什么,但觉得嗓子堵着,说不出口。 “而且我也长大了,”路明非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叔叔婶婶看不见他的眼神,“总是在婶婶你们家里住着也不方便,出去住的话可能更好一点。” “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我的东西很少,书我都装起来了,衣服带两件就够了,其他的生活用品出租屋里都有,”路明非起身,走到沙发边,拿起沙发上放着的书包,“我先走了。” “路明非!你给我回来!” 路明非走到门口,婶婶声音尖厉。 “你坐下!” 婶婶训斥着想要从餐桌旁起身去拉住路明非的叔叔。 “今天要是出去就不能回家里的门吗?”路明非扭头看向婶婶,漆黑的眸子平静深邃,“我有你和叔叔的电话号码,我买了手机后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路明非大步向前,拧开房门跨出去,还不忘顺便把门关上。 叔叔硬顶着婶婶的目光,急忙起身跑到门前打开门,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 …… 楼下,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背着书包走出楼门,法力从灵台中退去。 他两腿一软,差点扑倒在地上。 太刺激了…… 这可比跟妖兽捉对厮杀还刺激。 路明非心说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婶婶。 那笔钱他也没打算要,虽然那笔钱应该不少,但是他昨天晚上已经向苏锦夜预支了两个月工资,现在也不差钱了。 不管怎么说,楼上那对夫妻终究抚养了他好几年,路明非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呼……去我的新家看看吧。” 路明非自语一句,大步向着前方走去。 虽然腿很软,但身子却感觉意外地轻。 …… “喀哒——” 某座高档小区里,对照着苏锦夜发过来的门牌号,路明非停在一扇门前,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拧开门。 这是一间不小的一居房,开门是客厅,客厅左侧是厨房,右侧有两扇门,应该是洗手间和卧室。 路明非的房东是苏锦夜,昨晚路明非问苏锦夜知不知道哪里的房子租起来比较靠谱。 苏锦夜表示不知道哪里的房子租着靠谱,但他可以把自己名下的一套房租给路明非,保证靠谱。 那一刻,路明非从未如此鲜活地感受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本来这种租房的事应该立合同的,但是苏锦夜表示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直接把钥匙塞进了路明非手里,并且大气地表示房租暂时可以不用交,以后路明非手头宽裕了看着给点就行了。 至于合同之类地完全没必要——就跟普通人借给朋友一本小说看肯定不会让朋友立字据一般,苏锦夜借一套小房子给路明非暂住也不会让路明非立字据。 路明非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琢磨着回头去天书的记载中找找那些普通人也能练的,可以强身健体的法门。 虽然练不出法力和气血,但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甚至减缓身体衰老还是可以的。 修仙者也是有亲人的,修仙者的亲人不一定能开光,不能开光就修不成法力,这些普通人用的强身健体的法门就是修仙者们为自己的亲人开创的, 路明非本来没准备教苏锦夜这种法门,毕竟这些法门虽然是给普通人用的,练到极限也扛不住食气境修士灌注法力的一拳,但是对普通人来说也已经弥足珍贵了。 照理说这么珍贵的法门路明非不该随意传授,但是毕竟投桃报李,虽然现在不会传授,但提前准备好,过个几年,他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了,就可以直接传给苏锦夜了。 虽然他也明白苏锦夜的热情周到有对他这个“武林高手”刻意讨好的成分在,但路明非对苏锦夜的印象确实很不错,而且这些法门对修士来说也实在没啥用处,在另一个世界丢在杂货间角落都不见得有修士会撇上一眼。 更别说对身怀两门上等法术,甚至还掌握着一门神通的路明非而言了。 简单把屋子收拾了一下,路明非觉得苏锦夜应该是提前叫过家政服务了,屋子里其实已经被收拾得相当干净了。 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整理好,把塞着两件衣服挂进衣柜里,路明非仰躺在卧室里的床上,合上双眼,意识沉入识海。 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在他的印象中的苏锦夜形象不错,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屋子里有苏锦夜偷偷安装的监控手段呢? 他准备明天和后天对屋子进行一个彻底的排查,在这之前,他最好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 …… 纯白一片的识海空间中,天书静静地悬浮着,维持着一个淡黄色的半球形领域,路明非站在其中,抬起手掌,掌心辉煌璀璨的明光焰缓缓燃烧。 炼药是需要火焰的,火焰可以提纯药材,激发药性,并且促使不同的药性互相融合。 在那个世界,火焰一般可以分为三类——人火,地火和天火。 人火是指修士自身掌控的火焰,无论是法术神通修炼出的,还是炼化某种珍贵的天材地宝得到的,只要归属于修士自身掌控,那就属于是“人火”。 地火指的是自然界中自然存在的各种火焰,比如各种因为天地之气流转汇聚而诞生的火焰,火山中的岩浆,星辰坠落燃起的特殊火焰等等,基本是自然界中的火焰都是属于是“地火”。 至于天火,指的其实并非是火焰,而是天上的雷霆,“天火”算是各种神异雷霆的别称。 对于炼药而言,最好操控的火焰是人火,毕竟是炼药师自己修炼出来的,如臂使指,最是精细。 但人火的威力依赖于修士的修为,虽然天书记载中世间最强的火焰是由一位尊号“赤霄仙子”的大修士修成的本命真火,但这种大修士终究是少数,对于大多数炼药师而言,天生地养的地火,威力终究是要强于自身修炼出的人火的。 一些对于火焰温度要求比价高,对控火技巧的要求相对低些的丹药通常就会用地火来炼制。 至于天火……敢拿薅雷霆用来炼药的,刨去那些确实艺高人胆大的炼药宗师们之外,大概只有无所畏惧的疯子和不知所谓的傻子。 路明非的明光焰在人火中已经是颇为优秀的法术火焰了,用来炼一些给凡人用的药液绰绰有余。 唯一的问题就是路明非手里并没有灵植,也没有可以把普通药材用法力浸润成灵植的法诀,看来还是得麻烦一下天书。 问题应该不大,反正是给老唐用的,也不需要把药做得太好。 做的太好就有点浪费了。 第二十八章 路明非……不会变心吧? “忘忧居”中,舞台上,路明非乖巧地站在江云姒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桌面,将她的手法一一记下。 “调酒主要分为美式调酒和英式调酒……” 江云姒在掌心放上一片薄荷,将掌心屈起,用有些类似于观众鼓掌的方式轻轻拍打两下。 旁边自觉得到“示意”的路明非立刻配合地为江云姒鼓掌。 “你干嘛?” 江云姒转过头,对着路明非疑惑地问道。 “鼓……鼓掌啊,”路明非挠挠头发,“不是姐姐你让我鼓掌的吗?” “我让你鼓掌……”江云姒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薄荷叶,哭笑不得,“我这是为了激发薄荷本身的香气,这样带回薄荷味会更浓郁。” “哦哦。” 路明非连忙点头。 “继续刚刚的话题,”江云姒将薄荷放进杯中,“那天你看我在舞台上展示调酒方式叫花式调酒,你可以把它视作美式调酒的分支。” “美式调酒的特点是自由随意,调酒风格及服务相对于英式调酒来说要随意得多,基本没有什么拘谨的地方。相对于其他几种,这种调酒更加注重形式,味道反而是其次,重点是要‘帅’或者说‘炫’,在酒吧主要是用来吸引目光和炒热气氛用的。” “可以理解为有一定的表演性质?” 路明非问道。 “对,”江云姒点头,“花式调酒的味道的要求相对更低,不过只要脸和身材够好,技术也练得到家,一般会是所有类型的调酒师中最赚钱的,不禁工资更高,能收到大量来自客人的小费。” 说到这里,江云姒又转头看向路明非,上下打量着他,狭长的眸子眯起:“说起来,我看你就挺适合花式调酒的,只要稍微化个妆,让你稍微显成熟一点,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个高中的孩子就行。” “我?”路明非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的难以置信,“我要长相没长相,要腹肌没腹肌的,我上台哪个观众爱看我啊!” “嗯?”江云姒比他还疑惑,“你没长相?你这样的要还算没长相,那全世界都没几个帅哥了。” 路明非:??? 他从小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他的脸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像你这种清秀干净,皮肤比女孩子还好的男生可不多见,”江云姒评价道,“虽然看起来面相还是有点太嫩了,不过等你再长两年,或者画个成熟点的妆,上舞台表演应该会很吸引眼球。不过你还太小,不适合太早接触……” “尤其是会来酒吧的女人,”远处品着一杯红酒的苏锦夜突然插嘴道,“像你这种我见犹怜的弟弟型男孩是很受那些成熟女强人青睐的,而她们往往是给小费时出手最阔绰的人群之一,如果你上台表演,下台后小费和联系方式怕是要收到手软。” “而且以兄弟你这身手,身体素质绝对一流,”苏锦夜脸上露出“懂得都懂”的笑容,“不过咱们毕竟是正规酒吧,不是日本的牛郎店,所以这方面你要是想试试的话得靠你自……啊!” 苏锦夜话说到一半,一只形状饱满,颜色鲜亮的橙子从舞台上划出一道近乎笔直的轨迹,狠狠地砸在了他脸上,不过即便遭此重击,他也依旧牢牢地抓着手里的红酒杯。 “苏锦夜,你和一个孩子说这些是想找打吗?”舞台上,江云姒脸色冷若冰霜,“让一个孩子来当调酒师本来就很容把他带坏,你再和他说这些,你想毁了他吗?” 一旁的路明非眨眨眼——你们也别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孩子啊,天书交给我的修仙基础知识里还是有一些那方面的知识的,毕竟这也是修炼方式的一种嘛。 “不是你先提起花式调酒的吗?” 苏锦夜有点委屈。 “但我没有教他去为了消费讨好台下客人,甚至去做那种事,”江云姒又拿起桌上的一个橙子,“我看你果然还是在找打!” 一旁的路明非张张嘴,想提苏锦夜求下情,毕竟从事实上讲苏锦夜并没能带坏他。 “我错了,我错了,”被江云姒举起橙子威胁的苏锦夜连忙放下酒杯抱头求饶,“老婆我错了,放过我吧!” 一旁刚张开嘴准备说话的路明非立刻把嘴闭上。 打!给我往死里打! “咳,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手里拿着橙子的江云姒白净的脸庞微微一红,轻咳一声:“还有,我还没和你结婚呢,说话注意点!” “迟早的事,迟早的事!” 舞台上的路明非虚着眼打量着这两个人。 合着闹了半天,你俩就是来给我塞狗粮的? 你俩这是不是就有点太狗了? 江云姒放下手里的橙子,转头对着路明非一脸严肃地开口道:“明非,你千万别听老苏瞎说。” 对,没错,我就不该听你俩说。 “我知道你这个年级的孩子难免会对男女之间的事有所向往,但是你完全可以等两年去找个女朋友,甚至现在找也可以,但是你绝对不能去为了钱做那种事,明白吗?” 路明非乖巧点头。 “你记住,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江云姒的语气神态实在太过严肃,路明非都有点被感染了,点起头来颇有些严肃坚毅的味道。 “话说路小哥你要是实在想找个女朋友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搭个桥牵个线什么的,或者我教教你怎么追女孩子也行啊!” 苏锦夜在舞台下举手。 “不不不,我暂时还不考虑这个。” 路明非连忙摇头,他有喜欢的人了——虽然最近几天有点忙,以至于路明非一只都没想起过陈雯雯,但他还是觉得陈雯雯是他生命中的白月光。 “你?”舞台上的江云姒,斜睨一眼苏锦夜,“明非才上高中,你能介绍谁?还教他追女孩子?你了解现在的高中生吗?” “别小看我啊!”苏锦夜站起,满脸得意,“我当年也是我们高中的知名学生,追我的女孩子能从班门口排到校门口,平时给我递情书的女生一天少说得有四五个,一到情人节我的桌屉直接爆满……” “哦?原来你这么有魅力啊……”舞台上的江云姒眯起眼睛,声调上挑,“那大学呢?” “大学!到了大学那更不得了了啊!”一说大学苏锦夜更来劲了,“不是我吹牛,我有时候去个图书馆,周围都会围满女生,周围的男生都会被她们请求换座……” 舞台上,长桌后的江云姒脸上浮现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路明非低下头瞟一眼,江云姒藏在长桌后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浮起。 低头看了一眼舞台下眉飞色舞的苏锦夜,路明非轻轻摇了摇头。 没救了,埋了吧。 就在路明非思索参加苏锦夜葬礼时穿什么好时,舞台下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大学时的自己是如何迷倒万千少女的苏锦夜突然语气一转:“不过,从小到大那些暗恋我的女生我根本就没看过她们一眼!” “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她们毫无兴趣,直到我遇见了你,云姒,”他上前两步,深情款款地看着江云姒的眼睛:“我现在明白了,因为只有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其他人根本无足轻重,我当然对她们毫无兴趣。” “是我先追的你好吧!”江云姒翻了个白眼,“油嘴滑舌,撒谎都掩饰,你以为我会信你?” 不信的话你倒是重新把拳头攥回去啊!别松开啊! 旁边的路明非心底忍耐不住吐槽。 “虽然这些话里确实有一些修饰成分,”苏锦夜大方承认了自己在撒谎,“但是这其中最重要的我对你的感情,绝对是没有半点虚假的。” “行了行了,肉不肉麻!我还在教明非调酒呢,你快回旁边坐着去!” 江云姒摆手驱赶苏锦夜,眼角余光却瞟到路明非似乎有些失神。 舞台下的苏锦夜也瞟了一眼路明非。 怎么样?刚刚那一手有没有惊艳到你?快来找我拜师学怎么追女孩子吧! 到时候我教你追女生,你教我武功啊! 不过,像路明非这样的男生真的会缺女朋友吗?以他的条件,想追女生怕是一追一个准,不一定要来找自己学啊,除非那个女生真的很难追。 苏锦夜有些担心。 舞台上的路明非并不知道苏锦夜已经开始谋划他的“武功”了,他只是从苏锦夜那句话想到了陈雯雯。 他就是暗恋陈雯雯的人啊。 而且他很清楚,文学社里也有很多暗恋陈雯雯的人。 那么,很多年以后,陈雯雯会不会也和自己的爱人说一样的话呢? “那些暗恋我的人我根本没看过一眼,我一直在等待和命中注定的你相遇。” 多甜蜜的情话,可是对那些暗恋的人来说,是不是有点残忍呢? 其实也不残忍吧,毕竟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听到。 况且人家小情侣调情,又关你什么事呢? 人家都没提到你,你连名字都不配登场,暗恋人家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突然,一侧脸颊一阵冰凉,惊醒了陷入沉思的路明非,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明非,明非,你怎么了?” 他的身旁,江云姒将调酒壶贴在他的脸上——相处久了路明非发现这位姐姐对熟人其实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冷。 “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有点走神,对不起啊云姒姐姐。” 路明非低头。 “学生上课哪有不走神的,考试没问题就行了。”江云姒并不在意路明非走神,她更在意路明非在走什么神,“不过你刚刚这么入神,是在想什么呢?不会是某个女孩子吧?是你喜欢的人吗?”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路明非疯狂摇头。 “嗯,果然是在想你喜欢的女孩子。” 江云姒点头道。 路明非:…… 台下的苏锦夜突然兴奋起来。 路明非有喜欢的女生?而且看起来还没追到手?那我不就有机会了! 而且这下就不用纠结要不要卖堂妹了,反正路明非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到时候他完全可以找机会用追女孩子的方法来和尝试路明非换“武功”,哪怕只是最基础的“草上飞”之类的也行啊! 不过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要徐徐图之,这样才不会显得他太猴急。 不过,万一他动作太慢路明非变心不喜欢那个女生了怎么办? 不过看路明非这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喜欢上一个女生应该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他应该不用太担心,可以多等一段时间。 就稍微多等等,多等几个月,正好他也有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追女生的手段,方便到时候教学。 几个月的时间而已,路明非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变心吧? …… 舞台上,江云姒揭过了路明非在在想哪个女孩的话题,继续向他讲解。 “花式调酒你不用学,毕竟是吃青春饭的,等年纪大了就耍不动也没人看了,而且你的天赋体现在对不同辅料的合理搭配上,”江云姒的语气难掩惊艳,“你只要潜下心来学习一两个月英式调酒,水平应该就会超过绝大多数资深调酒师。” “嗯,那就学英式吧,花式我估计就算上了台我也放不开,那就等于是白学了,”路明非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花式是美式的分支,那英式有没有分支呢?” “有,”江云姒解答道,“比如日式调酒就是在英式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 “相比于热烈开放的美式调酒,英式调酒在风格上一般绅士随和,调酒师们大多喜欢穿衬衫马甲,还会打领带,”江云姒指指自己,“就像我这样。” “而日式调酒,是在英式调酒的基础上增加了更受日本人欢迎的口味,以及日本人特有的严肃拘谨,和花式基本是两个极端。” “严肃拘谨?规矩很多吗?” 路明非有些好奇。 “毕竟是日本人嘛。”江云姒耸肩,“日式调酒相比于其他方式多了许多仪式性的动作手法,并且更加注重细节,诸如对冰块和摇壶手法的严苛要求,有的摇壶甚至连次数和幅度都是定死的,在有些细节上的要求堪称变态。” “学日式调酒通常需要一点点抗压能力。” 江云姒吐槽道。 “那也太可怕了,我还是学英式吧。”路明非摇头,“反正我又没有去日本当调酒师的打算。” 第二十九章 神通·服食(皮毛版) “忘忧居”中,路明非倾倒调雪克壶,将奶白色的酒液倒入已有苏打水的玻璃杯中,杯中透明的苏打水被染白,气泡翻腾掩映着装饰用的柠檬片。 琴费士,这是一款味道清爽,口感刺激的鸡尾酒,因为一杯酒中有八分都是苏打气泡水,所以每一口都伴随着气泡在口中炸裂的刺激感。 这是很经典的鸡尾酒款式,路明非之所以会选择这款酒来练手,是因为它的基酒是琴酒。 路明非只在熟悉辅料和基酒味道时喝过两次琴酒,但是他对于琴酒的大名却是听闻已久——看过柯南的没人不知道琴酒。 神秘,强大,冷酷,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曾一度吓到年幼的路明非。 他当年也幻想过自己一身黑风衣黑墨镜,是某个隐秘黑色组织的杀手,可惜最终也没有酒厂来吸收他入伙,白瞎了他准备好的代号“剑南春”。 江云姒端起路明非调的琴费士,递到唇边轻抿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如果不是我手把手带你入门,我实在很难相信你是个初学者,”江云姒顿了顿,语气古怪地补充道,“准确的说我甚至都不算是带你入门,毕竟你自己第一次尝试调酒,味道就已经非常好了。” “快快快,让我尝尝!” 一旁的苏锦夜接过江云姒手里的酒杯,直接喝下去一大口,随后瞪大眼睛,对着路明非竖起拇指。 “这是固定配方,”路明非虚着眼,“你倒也不必这么捧场。” “咳咳……” 苏锦夜眼下酒,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虽然是固定配方,但是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一尝就知道是出自大师之手!” 路明非不得不佩服起苏锦夜的厚脸皮。 不过也得益于苏锦夜这种不着调的性格,路明非反倒感觉和他亲近不少,相处起来倒是很轻松。 “今天的教学就这里吧,”江云姒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你平时用的生活用品和换洗的衣服都买了吗?” “白天的时候买了,”路明非应道,“该买的基本上都买了,还在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些肉和菜,准备回去试试自己做饭。” “做饭?”江云姒一愣,旋即点点头,“一个人在外面会自己做饭也好,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打电话问我。你买手机办卡了吧?” “嗯,”路明非点头,“云姒姐你和苏哥的电话我也记下了。” “有点晚了,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苏锦夜掏出车钥匙。 “不用了,反正也不远,我走回去就好,”路明非摆摆手,“我又不是小女生,还能遇到什么危险不成?” “你肯定不用担心遇到危险,但是危险估计得担心遇到你。” 苏锦夜笑道。 “我也没那么可怕吧……” 路明非挠挠头发。 …… 路明非拧开锁,推开家门,也懒得开灯,直接点亮黄金瞳走向浴室——还能省点电费。 一番洗漱之后,路明非擦干头发,躺在床上,意识沉入识海。 天书周身的荧光依旧有些黯淡,以其现在恢复的这点力量,恐怕很难传授路明非什么高深法术。 “是先学避水法诀还是先学浸润灵植的法诀呢?”路明非犹豫了一会,“算了,先学浸润灵植的法诀吧,那头死侍都扔下去好几天了也没出事,应该也不差这两天,倒是老唐要的‘营养快线’,还是尽快给他准备好吧。” 打定主意,路明非盘膝坐下沟通天书。 天书缓缓飘到他的头顶,荧光飘洒笼罩而下,新的法诀信息缓缓涌入灵台。 半晌之后,路明非睁开双眼。 神通·服食,皮毛版。 服食虽然和掩日同为地煞神通之一,但是本身和掩日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说掩日作为神通,性质更加类似于法术,有些像是游戏里的被动技能的话,会给施展者加持一个“不可窥测”的“BUFF”,那服食就是单纯的一整套成体系的炼药知识,其中包含着许多法术、技巧和药性变化等内容,有点类似于游戏里的“炼药”功能。 这和天书之前教给路明非的基础炼药知识不同,服食所记载的炼药知识,下至初入学徒,上至最顶尖的炼药大宗师,都能从其中大获裨益。 不过这门神通所记载的知识实在太过庞大,哪怕是天书全盛时期都难以一次性传输完,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好在路明非也不需要全部的知识,他只需要其中记载的有关用法力浸润灵植的法门。 给普通人用的恢复体力的药液,以他自己的基础炼药知识储备完全可以搞定。 据天书所载,完整版的服食神通可以采集乙木精华炼制灵丹吞服,亦可炼制药液外敷内用,能够增加修为,恢复伤势甚至化解诸毒。 记载中曾有一位将服食修行到极致的炼药大宗师,甚至炼制出了长生不死药,可惜这样的大宗师阅尽修士的历史也只有一位,长生不死药也只出现过一颗。 当然,医毒不分家,这道神通如果向着炼毒的方向发展,那也可以炼制出无数令人闻之色变,胆颤心惊的剧毒与奇毒。 因此,虽然炼药师的武力大多偏弱,但也很少有修士敢去得罪他们——一来是炼药师强大的人脉确实不好惹,二就是技艺高深的炼药师在炼毒方面也不会差,阴死个把修为差不多的修士实在不是难事。 只学了浸润灵植的法门的路明非自然练不出什么剧毒奇毒,不过练些普普通通的小毒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门来在服食的浸润灵植的法术并没有单独的名字,路明非也懒得想,干脆便直接用服食称呼,反正也不会说给别人听,他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 “能把普通药材化作灵植的法术有了,”路明非抬起手掌,掌心漾起浅绿色的微光涟漪,“既然这样,明天就去药店里买些药材回来吧。” 虽然理论上讲,本身品质越好的药材被浸润成灵植后药效也越强,但是那种几十年的人参灵芝,冬虫夏草之类的药材本身就很珍贵,他在电视里也没少看那种一株就几十上百万的老山参。 真要买什么好药材估计两万美元连成本价都不一定够,还是随便买点吧,反正能用就行,再差的药材浸润成灵材以后也是灵丹妙药,药效对凡人而言已经很强了。 一分价钱一分货,想必老唐一定不会介意的。 第三十章 路明非的充实生活 路明非家中,傍晚。 路明非坐在卧室里的书桌前,桌子上摊开着一本数学书。 自从得到了天书之后,他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大大提高,原本一看就犯困的数学在他眼里现在已经变成一看就懂了。 然而炼药基础知识里的药性变化他又不懂了。 和那些复杂至极的药性变化和火候掌控相比,路明非头一次体会到数学的可爱。 他五天前就已经去附近的药店买回来了需要的药材。 人参片,黄芪,白术,杜仲,枸杞,石斛,何首乌…… 路明非买的药材种类不少,量也不算小,主要是因为他需要分辨药性。 如果他是在天书所在的世界,或者有来自那个世界的药材,大可以照葫芦画瓢直接从自己的炼药知识中取一个丹方来用。 但这个世界是没有那个世界的药材的。 虽然药理通用,理论上只要掌握药性,参照那个世界的丹方以药理将这些药性进行搭配,完全可以复刻出效果差不多的丹药或药液,然后就可以根据需要的数量来用法力浸润药材,使其化作灵植,一切准备都妥当后就能开始炼药了。 但这却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但是最简单的掌握药性,就需要路明非先把自己买回来的这些药统统都尝一边,以此来切实地了解药性,然后再和那个世界的药材灵植进行对比,以此尽可能得使药性的搭配得更接近于那个世界药材的药性,这样才能契合丹方。 如果不是路明非有基础的炼药知识打底,而且能通过法力帮助自己解析药性,这光是这一步就要花费大量时间。 虽然在开了挂的情况下他完成这一步大概只用了四五天,但是现在正在进行的药性搭配才是最要命的。 只有完成了药性的搭配,他才能改出一份可以用自己世界的药材炼制的丹方。 所以整理了半天药性变化的路明非决定先学会儿数学放松一下。 相比于药性变化,数学可真是太简单了。 可笑他之前还以为有了法力的加持,他学什么都会轻松愉快。 可现在看来法力也是有极限的,以前觉得轻松只是因为学习思考的东西还不够难而已。 “数学啊数学,我错怪你了,”短短几个小时就把上学期的数学课本复习了一大半的路明非叹气,“原来你一点都不难,真正难的东西我现在才见识到。” 不过为了老唐的两万美元……不是,人身安全,这些小困难完全是可以克服的。 这两天路明非也尝试了一下吐纳紫气之外的天地之气,比如河边的水行之气,城市里的金行和土行之气,效果确实远不如紫气。 不仅摄取困难,炼化缓慢,而且炼化这些天地之气还会对身体造成负担,在吐纳炼化一段时间的天地之气后他就必须停下,休息不短的一段时间来让身体恢复。 这也是“旋照”相比于“食气”的一个优势——“旋照”境修士的身体素质会大幅提高,恢复速度也超过食气不少,在炼化法力上身体的承受力要比食气强出一大截。 不过突破旋照境需要将全身的法力散入身躯,和肉身精元相合,如果法力积累不够就强行突破会很容易失败,造成肉身精元和法力的损失,不仅会修为倒退,而且还会给身体留下很难恢复的暗伤,下次再突破难度会更高。 不过法力积累太多也不好,因为到时候肉身不见得能承受得住。 所以上古时期很多单修食气一境的修士一旦修为高过某个程度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届时除非他们肯自费法力,否则面对庞大的法力,孱弱的身体是不可能承受住的,到时候“精”被“气”冲散,肉身受损,精元溃散那乐子可就大了。 路明非现在还处在积累法力的阶段,而且他也不准备头铁到去学上古修士只修食气,只要按部就班食气修炼,等法力积累的差不多了,他就会着手尝试突破旋照了。 说起来,这段时间他似乎过得有些太过“充实”了。 每天早期吐纳紫气,然后回来给自己做顿不算难吃的早饭,吃完早饭以后试药分析药性,一试就是一上午,吃完午饭后修炼一段时间,大概两个小时以后身体扛不住了,就再分析一会药性,然后复习一会高一学的知识放松一下。 晚饭之后看一会买回来的漫画,看看电视里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节目,晚上十点去“忘忧居”学习调酒,凌晨回家后在识海里借天书的帮助练习有一两个小时的法术,等法力耗得差不多了就离开识海,然后借着剩下的一点法力进入睡眠质量奇好的沉眠。 然后第二天继续早起吐纳紫气,重复充实的一天。 生产队的驴见了都要落泪。 不过因为身体素质大幅提升,而且有法力打底,路明非并不觉得有多累,反而有种每天过得很快,但是又很踏实的充实感。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以前的他完全没有体会过的感觉,他也隐约有点理解为什么之前的他总是个小透明了。 “天书的力量恢复了一些了,”路明非合上书,心底思索道,“今晚就试试看天书恢复的力量能不能传授我一门避水法术,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就抽时间去河里看看。” …… 与此同时,丽晶酒店豪华套房里,一个长相漂亮妖冶,身材好得有些夸张的妙龄女子正毫无形象地在铺着洁白床单的大床上打滚。 “行了长腿,别滚了,不就是让你回去再检查一下河里的死侍遗留痕迹而已吗?” 透过耳麦,苏恩曦的声音传入酒德麻衣耳中。 “而已?这合理吗?!” 酒德麻衣上半身从床上弹起,咬牙切齿道:“感情你就是动动嘴皮子,需要穿着一整套装备下水深潜的又不是你。” “放心啦长腿,这次没准备让你下水,你把水下相机扔进去就好了,”苏恩曦卡兹卡兹地嚼着薯片,“我只是需要一些影像资料进行二次确认,你那水下相机录个像就好,不用你下水。” “怎么样,我这次够意思吧?” 苏恩曦笑道。 “你也就这次够意思了,”虽然苏恩曦看不到,但酒德麻衣还是翻了个白眼,“你有这份谨慎,之前派手下的时候怎么不好好筛选一下?让狗舔干净死侍的血,这是人能想象出来的主意?” “我那些手下毕竟不是混血种,对龙也没有了解,你不能指望他们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还能进行完美的善后,”苏恩曦辩解道,“况且他们做得已经很不错了,至少除了那条狗之外其他方面他们都出处理得很好。” “这点我勉强赞同。” 酒德麻衣从床上起身,端起床头柜上服务员几分钟前刚送上来的一杯琴费士小饮一口,冰块触及到她鲜红的嘴唇。 “话说那条可怜的小狗狗你找到了吗?” 苏恩曦问道。 “没有,”酒德麻衣放下酒杯,“一条普通的狗舔食过龙血,又过了这么久,早就已经被龙血侵蚀后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了,我去哪找?” “也是,不过也无所谓,一条狗也舔不了多少龙血,就算它已经挂了,尸体里那点龙血也被稀释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再处理。你明天去一趟河边把相机送进去拍摄就行了。” “那我白天去没问题吧?那地方挺偏僻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人。” “无所谓,能完成任务就行,那么偏得地方有人的概率确实不大,就算有人路过你应该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实在不行你还能打晕那个路过的倒霉蛋。” 第三十一章 出大事了 晚上,丽晶酒店豪华套房中,头发还湿漉漉的酒德麻衣围着浴巾,端着一杯莫吉托,迈动修长雪白的大腿缓缓走到书桌前,把酒杯放在笔记本电脑旁,带上放在一旁的耳麦。 “喂,薯片,”酒德麻衣语气很不耐烦,“你这次又要干什么?我洗个澡洗到一半你就给玩我夺命连环call!” 苏恩曦手里有好几个联系用的手机号,其中专门用来联系“紧急情况”的那个号被酒德麻衣设置了专属铃声,刚刚苏恩曦的电话虽然一个接一个,但是代表“紧急情况”的铃声并未响起,是以酒德麻衣也不急着问发生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要紧事。 “有大事啊长腿!”耳麦中苏恩曦的语气异常夸张,甚至都拖出了长音,“长腿我跟你将,这次是真的——出——大——事——了!” “少来,出大事你会用常规方式联系我?” 酒德麻衣翻了个苏恩曦看不到,但是能从语气里听出来的白眼。 “不对,你怎么这么冷静?”对面的苏恩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恍然大悟道,“长腿你刚才把摄像机里的录像发给我的时候是不是自己没看?” “纠正一下,不是刚才,是半个小时前,”酒德麻衣语气忿忿不平,“况且看录像分析有没有异常情况分明是你的工作,我为什么还要看!那天晚上在水底下泡了两个小时排查异常,我已经把河底的风景都看够了。” “而且说起录像我就来气,你这个坑货!白天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你大发慈悲,我只要把那个伪装成石头的水下摄影机扔下去就没事,可以去放松一下了。” “结果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放松了半天,下午刚一回酒店就被你打发下水去回收摄影机,结果最后还是潜了一次水!你就不能给那个摄影机加个自动上浮的功能?” “你说的轻巧,”苏恩曦一听这个,立刻像个菜摊前的中年妇女一样开始斤斤计较,“那个摄影机已经集防水、伪装、小巧、超长续航、自转动无死角拍摄还有超高清摄影于一体的,你知道这玩意花了我多少钱吗?你还要再加个自动上浮功能?你当是潜水艇啊?成本多少钱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昨天某人答应我这次任务只需要扔个摄像机下水,轻轻轻松就能搞定。结果今天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又被迫潜水里去了!” 酒德麻衣死抓住苏恩曦的诈骗行为。 “咳咳……我那就只是省略了一点小细节而已,”苏恩曦干咳两声,“不过虽然长腿你比预想中多付出了一点,但是你付出的这一点绝对是有着深刻价值的!你只要看一下从摄影机里提取出来的录像就明白了!你这次的任务绝对物超所值!” “哦?怎么说?”酒德麻衣今天已经拒绝相信苏恩曦了,“难不成那个摄影机恰好在水底拍到了一个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肩宽臀翘的帅哥在裸泳?” “差不多,”苏恩曦往嘴里塞了一块薯片,“虽然这位帅哥看起来年纪小了点,不过确实是个清秀型小帅哥。虽然穿了个裤头不是完全在裸泳,但是至少八块腹肌和人鱼线是符合的,而且我看他也确实有点翘,很不错呦!” “真的?!还有这种意外收获?!” 酒德麻衣一愣,连忙打开笔记本里那个她导出来就没看过的录像。 苏恩曦让她用的这个摄像机显然质量相当不错,哪怕是在水底,拍摄的画面也颇为清晰,偶尔能在拍摄视野中看到一两尾鱼游过,看到只是因为水位有点深,水下拍摄光线不够充足。 “你这摄像机就不能加个照明功能?”酒德麻衣吐槽,“这画面有点暗啊,待会看不清怎么办?” “加照明?你是觉得我在里面放的核能电池吗?”苏恩曦“安慰”道,“没关系,等一会光线就好了。” “等一会?什么意思?”酒德麻衣问道,“在哪在哪?我该把进度条拖到哪?” “两小时二十六分左右,”苏恩曦指挥酒德麻衣空降,“怎么样,看到了吗?” “有了!还真有人下水了啊,这段河水流虽然不急,但是水位还挺深的,这个敢下河潜水的人胆子不小啊!” 酒德麻衣看到视频边缘出游进一道人影,距离虽然不算近,但也不是很远,得益于摄像机的高像素,酒德麻衣还能能看清楚细节的。 闯入拍摄画面的似乎是一个只穿着内裤的高中生,看起来面相颇为稚嫩,但是身材确实不错,在昏暗的拍摄光线下,白皙的皮肤并不能掩盖住他流畅的肌肉线条。 “我去!怎么会是他!”酒德麻衣忍不住惊呼,“他不会是扔完尸体后悔了,想下来找回死侍尸体捞上去吧?” 透过清晰的影像,酒德麻衣立刻认出了这个闯入拍摄画面的少年——这不就她前几天的任务目标路明非吗? “看出来了吧?这个小帅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下海……啊呸,下河了,应该就是想下来捞死侍?不过他肯定是捞不着了,”苏恩曦语气淡定道,“别急,继续看,后面有精彩的东西。” “精彩的东西?什么东西?他连潜水器具都没带,就凭这一口气,就算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也带不了几分钟吧?” 酒德麻衣疑惑。 画面中的路明非缓缓下潜,很快就接近了河底。 下一刻,路明非正下方,满是淤泥和泥沙的河底突然炸开,泥沙在水中像烟花一样骤然扩散开,让周围的一小片水域变得浑浊起来,而在浑浊的水域中,酒德麻衣隐约看到了一条大鱼猛然向上窜出,张开嘴朝着路明非模糊的身影咬过去! 因为泥沙扬起,那一小片水域实在太过浑浊,酒德麻衣看不清那张大口有没有咬中路明非,但是两秒之后,她清楚地看到一条体长超过两米,整体呈青黑色的大鱼从那片浑浊的水域快速“游”出来。 这条鱼的身体颇为巨大,“游动”的过程中还在中留下了一条细细的浅红色“飘带”,飘带一直从水中的浑浊区域连到大鱼的身上,在水中快速扩散,短短几秒就没了形迹。 酒德麻衣瞪大眼睛。 以她的眼光去看条鱼“游动”的姿势,立刻就能明白过来这条大鱼并不是真的在游动,而是收到了某种巨大的冲击力,使其被硬生生地在水里打“飞”了。 而那条红色“飘带”,其实是它在水中流出的血。 下一刻,一道白皙的身影猛地从浑浊的水域中窜出,像一道亮银的枪芒,狠狠地“刺”在了刚刚勉强稳定了姿势大鱼的身侧,一团血花从接触点扩散开,大鱼翻滚着又被击出一段距离。 “怎么样?猛不猛?”苏恩曦的声音适时地从耳麦中传出,虽然她没有和酒德麻衣一起看,但是指挥酒德麻衣空降进度条后,她大致也能预测到酒德麻衣看到的画面,“画面亮起来了没有?” “亮起来?” 酒德麻衣没听懂苏恩曦在说什么。 但是接下来她就懂了。 路明非在画面中的身影在猛然斜向下潜,看他的样子,目标似乎是大鱼下方的河底。 果然,不出酒德麻衣预测,路明非的身形狠狠地撞在了河底,扬起了比前更大的浑浊,路明非和大鱼的身形都被笼罩其中。 下一刻,在酒德麻衣惊诧的目光下,浑浊一片的水域骤然明亮起来! 第三十二章 他不会是条纯血吧? 酒德麻衣自认也是个博学的混血种,但她搜遍记忆,也没想到言灵周期表上有哪个言灵的外在表现形式是明亮的金色火焰——而且还能在水底用短短几秒的时间活活烫死一条两米多长的大鱼! 看着路明非缓缓提着那条已经翻了白肚的大鱼向水面游去,酒德麻衣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刚刚清晰地在浑浊的河水和剧烈翻滚的气泡与蒸汽中,瞟见了一道璀璨的金色焰光! 水里……能用火焰言灵?! 火焰燃烧的条件是可燃物、达到可燃物燃点的温度以及足够的氧气。 一些强大的火焰系言灵可以展开言灵领域,瞬间在领域内把物质加热到极高的温度,进而产生燃烧的火焰和剧烈的爆炸。 虽说理论上只要温度够高,释放言灵的混血种完全可以将领域中的一部分水瞬间加温到可以分解成氢气和氧气,进而创造出燃烧的条件。 但是水分解为氢气和氧气的温度要求大约是两千摄氏度。 什么样的言灵能达到这种温度?! 言灵周期表序列77号的“炽”? 虽然没有面对过持有“炽”的混血种,但酒德麻衣觉得恐怕有些够呛——资料中记载炽确实可以造成大范围的燃烧和爆炸效果,但是温度并不是很出众,最多大概也就是普通汽油燃烧的程度,极限也就是一千度左右,还得是血统很优秀的混血种才能达到。 可要是再往上的话,下一个比“炽”序列更高的火焰言灵就是序列89号的“君焰”了。 言灵序列从88号往上就属于是“高危言灵”的范畴了,序列89的“君焰”恰好就是序列最低的高危言灵,不过即便序列最低,但高危言灵终究是高危言灵,不稳定的同时威力也确实极为夸张。 在一些强大的混血种手里,君焰的温度最高甚至可以达到三千摄氏度,在水中燃烧绰绰有余。 但是十来天之前酒德麻衣可是亲眼看到路明非被死侍一套连招打得灰头土脸然后又突然爆种反杀死侍的,那会儿的路明非完全没有表现出言灵的能力。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毕竟混血种的言灵通常是需要有龙文的刺激才能够觉醒的,虽然路明非的血统一看就高得离谱,但是没有自然觉醒言灵也依旧属于是正常情况。 但现在路明非却施展出了极为强大的火焰言灵,在短短几秒内就以压倒性的力量结束了战斗。 酒德麻衣猜测路明非可能是在和死侍“战斗”之后受到刺激所以觉醒了言灵,这算是比较合理的情况。 但是不合理的是,刚刚觉醒的言灵能够强到这种地步? 言灵也是需要锻炼的,姑且就算路明非的言灵是“君焰”,在酒德麻衣见过的资料记载中,能让“君焰”温度超过两千度,甚至达到三千度的混血种都是在优秀血统的基础上经历过长期锻炼的。 路明非这才觉醒几天啊?难不成他的血统已经强大到让他的言灵刚一觉醒,就能达到那些苦练“君焰”多年的混血种的极限程度了? 这未免有点太离谱了吧? 而且她学习过的资料中没有任何一份提到过“君焰”是非常明亮的金色火焰,倒是有一些资料提过“君焰”的外观大多是自然界中罕见的黑色火焰,别说这么明亮张扬了,“君焰”的光亮很可能比普通火焰还要黯淡一些。 可如果不是“君焰”的话,那是什么言灵呢? 酒德麻衣想不到,于是她果断开口问苏恩曦:“薯片,我看到他用言灵了,你能认出来这是什么言灵吗?” “认不出来,这个言灵好像是那种很罕见的没有被记录在言灵周期表里的特殊言灵,”苏恩曦抓起一把薯片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从威力上看,这个言灵的威力绝对有‘危险言灵’的水准了。” “毕竟那个叫路明非的人血统确实强得离谱,觉醒一个不在记录中的强大言灵倒也正常。” 酒德麻衣赞同道。 “考虑到场面的大小,这个言灵的威力应该没有达到‘高危言灵’的级别,”苏恩曦道,“不过这对持有者而言这可能反而是件好事,毕竟言灵来自于龙,而混血种的体能相对于真正的龙来说还是差太远了,危险言灵放几发后体力都会大幅度消耗,高危言灵说不定用一次就直接萎了。” “萎了?我可没看出来这小子哪里萎了,”酒德麻衣吐槽,“甚至没有在他了脸上看到一丁点疲倦的样子。” “确实,放出这样一发言灵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甚至悠哉游哉地提着自己的战利品浮上去,这可真是怪物一样地体能,不过……”酒德麻衣耳中,苏恩曦一向慵懒的语气罕见的严肃沉重了起来,“长腿,你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细节。” “细节,我都快被这个离谱的言灵吓傻了,能注意到什么细节……”酒德麻衣的声音突然僵住,一个因为过于震惊而被她忽略的“细节”跃入脑海,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足足沉默了近十秒之后,她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他……全程都是在水下闭气战斗的,对吗?” “你自己看到了,”苏恩曦沉声道,“从他进入画面那一刻起,到他潜入水底用时三十二秒,被那条大鱼偷袭并第一次攻击那条鱼,总用时三十八秒,到第二次出手攻击,总用时四十二秒,到他扬起泥沙遮掩言灵的动静并干掉那条大鱼,总用时四十九秒。” “以这条河的深度和他下潜时的速度,他潜入河底用的时间应该是一分十秒到一分三十秒,上浮的时候虽然拉着那条鱼,但速度变化不大,大概也是这么长时间,都取一分二十秒的话,就是两分四十秒。” 酒德麻衣声音有些干涩:“也就是说,他在水底至少需要憋气三分二十九秒,其中有大约十七秒的时间,他在水下深度超过十米的地方硬顶着水压进行了两次高强度的运动性爆发,释放了一次威力堪比危险言灵的未知言灵。” “而且他在上浮的时候还抓着一条超过两米长的鱼……” 苏恩曦补充道。 “而如果我没看错,他在抓住那条鱼上浮时候,身体行动上没有收到任何影响,表情上也没有一点急切,”酒德麻衣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要么他的心理素质和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古老屠龙者不相上下,要么……” “就是那种足以让A级混血种体力耗尽甚至面临生命危险的运动,对于他而言轻轻松松,远没有达到体力和闭气时间的极限。” “……” “……” 长久的沉默后,酒德麻衣率先开口:“汇报给老板了吗?” “早就汇报了,根据资料,这个叫路明非的,现在才刚放高一暑假啊……”苏恩曦扯扯嘴角,“他不会是条混迹在人类社会里的纯血龙族吧?” “谁知道呢?”酒德麻衣耸肩,“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条鱼看起来明显被龙血侵蚀了,但是我当时明明检查得很仔细,不可能有漏网之鱼啊,奇怪……” …… 与此同时,被苏恩曦吐槽是不是纯血龙族的路明非正瘫倒在家里的大床上。 “卧槽……好险好险,早知道就不该学了避水决就立刻去水里,又是维持避水有是爆发明光焰的,法力差点就不够用了。” “不过没想到明光焰居然这么强,我还以为在水里它的威力会受到很大影响,甚至可能都用不出来呢,没想到除了消耗大点,威力只受了一点点影响。” 想到那条被他提出水面后短短六七秒就烧了个干净的大鱼,路明非不得不感慨明光焰的强大。 还好那条路偏僻,虽然他在水下和水面都用了明光焰,但是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或者注意到。 但是水底下那条鱼是怎么回事?虽然看起来应该还没有真正化妖,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难道是因为吃了死侍的血肉?这才刚过几天啊?效果未免也太好了点吧? 而且水下怎么一点死侍痕迹都没有,不会都让那条鱼吃完了吧?这也忒快了?而且鱼应该不吃骨头吧?难道说“变异”一下牙口就这么好了? 路明非一堆疑惑没有相通,但是他已经做了一个决定——死侍的血肉效果这么好,那条鱼因为担心污染河流和不方便带被他就地烧了,下次要是再能遇到死侍,他一定要试试能不能拿死侍来炼药! …… 识海空间中,路鸣泽娇小的身躯缓缓凝实。 “这才没过几天,哥哥的力量竟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连水里的鱼形死侍都能这么轻松地干掉,”路鸣泽抬头看向天书,“我承认,你的强大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是这个世界毕竟是我的主场,只要我愿意,那条鱼一样的‘意外’可以无数次地发……” 天书周身亮起路鸣泽极为熟悉的明亮华光…… “等等!” 路鸣泽大喝一声,从小西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条黑色的丝绸手帕,飞快地将丝帕记在头上,遮住了眼睛。 “我准备好了,来个痛快的。” 第三十三章 路明非的变化 路明非实在想不明白,他当个调酒师,为什么还要化妆。 “才半个多月你就算是出师了,”江云姒拿着眉笔在路明非眉毛上左右笔画,半晌也没下去笔,嘴里继续道,“有你这样的小徒弟,我这个师父可是很有挫败感啊。” “挫败?我能学这么快全靠云姒姐姐你教的好,怎么会挫败呢?” 路明非有时候也是会嘴甜的。 “拍马屁也不用的拍得这么明显,你的天分和我的水平我心里还是有数的,一般师父教徒弟,就算徒弟天赋再好,师父都会压着说,省得徒弟骄傲自满,但是你这样的天赋,我要是还骗你说你天赋一般,我良心都有点疼。” 江云姒拿着眉笔在路明非眉前比划了半天,然后把把眉笔塞进了旁边的苏锦夜手里:“你来!” “早给我不就得了,云姒你又不会给男人化妆,再怎么看最后也还是得我来嘛,”苏锦夜接过眉笔,熟练地在路明非眉毛上勾勒起边框,“云姒你的眉都是我给你画的,你还想帮别人画?” 江云姒不甘地捏起拳头。 她确实是天才调酒师没错,但是俗话说的好,“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不一定会打开窗,但是给你打开门的时候,一定会关窗”。 她的调酒天分除了路明非外无人能敌,学习成绩自小也名列前茅,运动神经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优秀,唯独在大多数女生都擅长的化妆上,她只会涂点遮瑕盖点散粉,再往上的手法用在脸上就惨不忍睹了。 好在她天生丽质,本来就是少见的美女,就算只是简单地画个淡妆也鲜有人能及——但她不能接受的是,看起来五大三粗,脑袋缺筋少弦的苏锦夜却能画一手精致自然的状。 凭啥啊?你个男的怎么化妆这么好?! 江云姒想不同这点,正如苏锦夜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倔强于化妆一样。 长了这么长脸还有必要化妆? 江云姒是第一个被他在心底如此评价的女生,张开后愈发漂亮的堂妹苏晓樯是第二个,而现在乖巧坐在椅子上的路明非,虽然不是女生,但确实是第三个。 哪怕是以苏锦夜比起专业化妆师都不遑多让的水平,面对路明非这张脸也有点无从下手。 所谓化妆,日常的目的无非就是两点——突出优点和掩盖缺点。 但是路明非的五官实在是太和谐了,苏锦夜实在看不出路明非的脸有什么需要掩盖缺点,甚至就连想要突出优点都会破坏这种和谐,反而会失去那种奇特的令人亲近放松的气质。 虽然他给路明非化妆的目的是让他尽量显得成熟一点,好不至于在酒吧中太过突兀,但是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肯定是要在路明非脸上整点啥的,但好像不管他做什么,都会破坏这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算了,随便画画吧,反正路明非干得是英式调酒的活,这活对脸没啥要求。 一番涂抹之后,路明非满脸生无可恋,苏锦夜“啧啧”两声,把手里的化妆品放下——效果很不理想。 虽然路明非确实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但是五官之间那种令人会在不自觉间亲近放松的气质也因此遭到了破坏,虽然也算是一个顶级帅哥,但是和之前一比总觉得落了下乘。 不过也无所谓,他又不上台。 坐在椅子上的路明非眨眨眼,觉得脸上有些不自然:“真的有必要这样吗?我就是当个调酒师……” “一个高中的孩子来我这当调酒师我也不好解释的,体谅一下吧,”苏锦夜不知从哪拿来一个小镜子举到路明非面前,“看,你画成这样就没人能认出来你还是个孩子了,他们最多以为你是个面嫩的大学生。” “我去!这是我?!” 看着镜子里朗眉星目,面入冠玉的青年,路明非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我尽量按你五官长开的样子画的,”苏锦夜道,“不过还是不够自然,尤其是对看过你本来样子的人来说。” “但对于没看过的人来说就是罕见的帅哥了,我那些姐妹要是见到你,八成会发花痴。” 一旁的江云姒倒是很满意苏锦夜的手艺。 “才八成啊?你姐妹们眼光挺高啊,”苏锦夜揽着江云姒的腰肢笑道,“我看见这么张脸都有点动心,你的姐妹里居然还有挡得住的?” “剩下两成大概会直接尖叫一声晕过去。” 江云姒耸肩。 椅子上的路明非拿着镜子左看右看,端详着镜子里那张只有从古代画卷或者古装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公子少侠才会有的脸,实在有点不敢相信是他自己,最终只能归功于是修为带来的好处。 但实际上他底子本来就很好,只是本身气质实在太衰,导致看起来并不惹眼,走路弯腰驼背,站着耷拉肩膀,就连坐着的时候都仿佛给人抽了脊柱似的,再好的脸也救不了这种架势。 正好修炼所带来的除了五官上更偏向于完美和谐的微调以及好得夸张的皮肤之外,更多的其实是气质上的增幅,弥补了他最大的缺点。 他得到天书不过半个多月,时间并不长,但在这不长的一小段时间里他先是活活打死了一头偶遇的品种为“死侍”的妖兽,然后又在小巷子里暴打了七个混混,救了下了苏锦夜这个公子哥——他还是苏晓樯的堂哥。 然后他又在网上从老唐那里得知了隐藏在表层世界下的隐秘组织,或者说隐秘平台“猎人网”,虽说他只是注册了账号并没有接过任务,但是理论上也算是个“准猎人”了,这身份的格调比起私家侦探或者雇佣兵什么的只高不低。 况且现在他还是算上提成后一个月实际收入应该会达到五位数的职业调酒师。 这些经历随便挑一件出来,别说高中生了。成年人都能称道一辈子(调酒师可能除外),路明非却在短短几天的功夫里都经理了,他要是还能保持之前那副衰仔的气质,恐怕得是衰神降世。 实际上路明非心底也隐隐明白自己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且不说这段时间他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做实验一样分析药性,只有累了时才会偶尔学习放松一下,这种过于充实的生活是他以前想都没想过的。 就算不去考虑这种平时生活的小事,但是自从前几天在河边焚烧了大鱼的尸体后回到家后,路明非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不管是“死侍”还是“暴打混混救人”,亦或者“猎人网”甚至为了两万美元炼药都带有一定的被动性质,都是事情“主动”找到他头上来然后他被动做出反应进行应对的,那前往河底寻找死侍的尸体,就是几乎完全是他带着主动心态去的。 他却是在猎人网里看到了死侍血肉会污染周遭生物,但他大可以不去管,完全没必要去水里冒险——对于未经专业训练的普通人,哪怕是成年人,光是无装备下潜到深度超过十米的河底,就已经是不把小命当命的危险行为了。 更遑论明知下面会有未知的危险。 而路明非呢?他在看到死侍的血肉会污染周围生物时几乎没过多久就做出了去河里看看,顺便善一下后的决定——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不再完全地站在普通人地心态上进行思考了。 而将大鱼焚尸烧毁后回到家,当他思索着以后要拿死侍的血肉来炼药时,他的心态已经在他自己都不太注意的情况下发生了彻底的转变——普通人对死侍只会唯恐怖之不及,但他已经琢磨着抓头死侍来炼药了。 猎人网里的资深猎人都没几个敢有这么大“格局”。 坐在椅子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路明非若有所悟——不管他是否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但是他确实已经实实在在地和以前不同了。 路明非突然轻笑一声,镜子里的他剑眉微微弯起,清朗明亮的眸子仿佛熠熠生光。 “怎么了,你突然笑什么?” 江云姒疑惑道,搂着他的苏锦夜也一副你突然抽什么疯的样子。 “没什么,”路明非摇摇头,挠挠头发笑道,“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挺帅的。” “您可真要脸。” 苏锦夜竖起大拇指。 …… 酒吧里,“忘忧居”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客人一向不多,店里气氛也并不热烈。 当然,气氛不热烈应该算是好事,因为“忘忧居”是清吧。 况且苏锦夜雇的那些看起来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的彪形大汉也不是摆设,真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赶来闹事,这些保安可是真的会把人丢出去的。 苏锦夜重金请他们,他们自然不是廉价的看场子混混,这些人要么是退伍的优秀士兵,要么是在道上闯出过名头的狠人,或者哪家大武馆里出来的高徒。 一般的混混敢闹事,基本就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至于不一般的混混……他们基本都知道苏锦夜是什么人,更不会来触这个霉头。 苏氏集团手底下十几座矿,这么大的利益都牢牢攥在手里,所谓的混混和“黑社会”在他们眼里无非就是兔子和狗的区别。 既然不能闹,而且东家也得罪不起,自然就没有混混敢来这里,于是忘忧居相比于其他酒吧,多出来一种独特的吸引力——这里确实足够“干净”。 对于只是想喝酒而并不想找点刺激的普通人而言,“忘忧居”这样的好地方哪怕位置偏僻些,也值得多走几步来这里。 “子晴,你说的帅哥就在这?我之前也来过啊,没见过帅哥,你不会骗我有帅哥就为了拉我过来喝酒吧?” 忘忧居的LED灯招牌下,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穿着时尚靓丽的女生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闺蜜。 “新来的,我前几天来的时候也没看见,”被称作子晴的女生拉着闺蜜的手往里走,“我昨天晚上才看到新来了一个帅哥,超正点的那种!快快快,你自己进来看看就明白了!” “哎……你慢点。” 被闺蜜拉进忘忧居,女生顺着闺蜜手指的方向看向吧台,眼前顿时一亮。 吧台后,一个丰神如玉,朗眉清眸的青年正在专心致志地擦拭杯子。 他的动作缓慢细致,眼神专注认真,肩膀自然下垂,脊背挺得笔直,配合着穿在身上的得体修身的白衬衫和黑色马甲,勾勒出修长的身材。 唯一每种不足的就是看起来似乎有点矮,大概只有一米七多。 不过一米八的帅哥本就稀少,要求也不能太高。 被闺蜜子晴硬拉进来的女生挣开被闺蜜拉着的手,撩了一下额前垂下的发丝,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照了一下,确认自己发型妆容衣服都没有问题,抬腿便要朝着吧台走过去。 “哎,你干嘛!” 子晴连忙拉住要走出去的闺蜜。 “干嘛?当然是上去和那个帅哥要联系方式了!” 刚走出两步就被拉住的女生转身对着闺蜜道。 “你这么上去是要不到的,”子晴对着自己好姐妹告诫道,“昨天晚上酒吧里三分之二以上的女生都去要他的联系方式了,结果全部铩羽而归啊!” “我大概能猜到,但我对自己还是有那么点信心的。” 女生颇为自信。 漂亮的脸蛋,姣好的身材,时尚的发行和穿着,她确实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生。 “而且我估计你也失败了吧?” 女生继续道。 “你怎么知道!” 子晴一脸震惊。 “我还不知道你?!你肯带我来着,就代表你肯定跟这个帅哥要联系方式失败了!” 女生翻了个白眼。 “咳咳……这不重要,重点是看你能不能把这个帅哥迷住!” 子晴给自己闺蜜做个了打气的手势。 “死心吧,要到我也不会分给你。” 女生摇头道。 “无情!那我诅咒你要不到!就跟我和昨天晚上那些女生一样被狠狠地拒绝!” 子晴翻脸无情。 “切,你以为我是你?我出手那不是手到擒来?” 女生挑眉,却见到闺蜜突然瞪大眼睛,一副见鬼的样子。 “怎么了?你又发什么神经?” 女生在子晴面前来回挥手,子晴扳住她的肩膀,用力推着她转过身。 现在女生知道为什么子晴的表现这么奇怪了。 因为那个帅哥居然离开吧台向着她们两个所在的门口方向走过来了! 忘忧居里现在颇为冷清,门口周围除了她们两个之外根本没有别人,是以女生很肯定那个帅哥一定是朝着她们走过来的。 而且和刚刚擦桌子时的认真平静的神色不同,他的脸上现在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难道我的魅力已经这么大了?拒绝了这么多女生的帅哥这就主动来找我了? 女生忍不住想道。 而在脸上挂上营业性笑容的路明非目光看向那个被闺蜜推着转身的女生,眼底隐有凝重。 这个女人身上,有妖气! 第三十四章 难道是犬妖? 路明非发现自己确实不一样了。 以往他遇到这种打扮时尚,青春靓丽的大姐姐估计会直接把目光移开,看都不敢人家,连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他居然只因为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微弱的妖气就敢主动来找人家搭话……然后还是连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不能怪路明非,敢不敢上前,这是心态问题,但是上前之后能不能搭上话,该怎么说话,这就是能力,或者说问题了。 天书带来的力量和知识改变了他的心态,但是……天书不教怎么跟女生交流啊! 客观上讲路明非就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和经验,他要有这方面的能力和经验也不至于半天跟陈雯雯说不上一句话。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苏晓樯这个异性时他就很放松,拌嘴打诨毫无心理压力——可能是因为他有点拿苏晓樯当损友? 走到散发微弱妖气的女生身前,路明非脸上的营业性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淦……冲动了。 路明非不知道该说什么,女生微微仰头,看着比自己稍微高出一些的路明非,也有点紧张。 虽然她性格一向开朗大方,与异性间并没有什么交谈上的障碍,但是面前这个陌生青年不一样——他太帅了。 乔思思并不是花痴,毕竟帅哥当前会紧张是很正常的心态变化,她更够感受到身后闺蜜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正在加力,应该也是感到了紧张。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嫉妒。 路明非、乔思思和子晴都不说话,三个人就这么站在门口,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片刻之后,路明非一咬牙,法力涌入灵台。 继婶婶之后,这位青春靓丽的大姑娘成了第二位让路明非动用法力的人。 “两位美丽的客人你们好,”路明非的微笑变得更加自然,微微欠身,自我介绍道,“我是这里调酒师,你们可以叫我路明非。” 乔思思微微一愣,这位调酒师的声音似乎有些偏嫩啊,不过很好听。 “你好,我叫乔思思,”乔思思对路明非回以微笑,伸手拽出了身后的闺蜜,“这是我的朋友,虞子晴。” 她是不是有个哥哥叫虞子期? “嗨,帅哥,我们又见面了(????)??” 虞子晴对着路明非打招呼道。 路明非一愣,他见过这个女孩,昨晚来跟他搭话的人里就有这个女孩,只不过她当时没说名字,过来就要联系方式,被婉拒之后就走了,是以路明非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虞小姐你比昨晚更漂亮了,”路明非笑道,“还换了一对新的耳坠。” 虞子晴瞪大眼睛,受宠若惊:“你……你还记得我,而且还记得我昨晚带的耳坠。” 天啊!他怎么对我记得这么清楚?难道他昨晚其实对我一见钟情只是不方便说出来所以只能默默地暗中观察我记下我地所有细节? 以前看过的恋爱小说的剧情在虞子晴的脑海中翻腾。 “我记忆力比较好,”路明非可不知道虞子晴在想什么,“毕竟当调酒师也是要记很多东西的。” 啪—— 恋爱小说的剧情在虞子晴脑海中碎掉了。 “路先生你是新来的调酒师吗?” 乔思思问道。 “嗯,我昨天才正式上班,”路明非点头,随后抬手做引导姿势,“两位想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有帅哥请客,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乔思思还想矜持一下,结果虞子晴已经拉着她的手走向了吧台。 …… 吧台前,路明非,乔思思和虞子晴面前各有一杯鸡尾酒。 路明非和乔思思一边喝酒一边闲聊,杯里的酒还剩下大半。 “帅哥,麻烦再来一杯蓝色玛格丽特!” 虞子晴双手把杯推到路明非面前。 “这已经是第三杯了,虞小姐你当心喝醉。” 路明非提醒道。 “帅哥你放心吧,我酒量好得很,”虞子晴拍拍平坦的胸前,“而且你调的酒实在是太好喝了。” 这是酒又不是饮料。亏你还是个医学生! 乔思思瞟了一眼自己的闺蜜,心说也就你这种千杯不醉的人才能把酒当成饮料,只要好喝就能一直喝下去。 路明非也能看出来虞子晴并没有喝醉的迹象,便也不再多说,又给她调了一杯。 接过酒杯的虞子晴往杯里插上一根吸管,喜滋滋地嘬起酒来,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 路明非转过头继续了乔思思交谈起来。 “对了,乔小姐,你喜欢小动物吗?” 路明非似是随意提起一个话题。 乔思思身上的妖气实在是太微弱了,如果不是路明非感知敏锐都不见得能发现,这种微弱的妖气如果是妖本身散发出来的,那这只妖应该命不久矣了,更别提化作人形,所以这位乔小姐肯定不是妖。 况且路明非一眼就看出了这位乔小姐的虚实,属于他运起法力一掌少说能拍死十个的类型,绝不可能是妖。 所以大概率是这位乔小姐在不久前接触过一只妖,身上沾染了细微的妖气。 “小动物?”乔思思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路先生你也喜欢小动物吗?我平时最喜欢一些可爱的小猫小狗了!” “嗯,我见过不少可爱的小动物,”路明非点点头,有意引导道,“它们中有些不仅可爱,而且还很聪明,很讨人喜欢。” “对对对,”乔思思连连点头,“我前两天还在市中心的广场那边看到一只特别聪明的狗狗呢,我喂它吃东西它还会主动跟我握手,超萌超可爱的!可惜是条流浪狗,我又不方便养它,只能让它继续流浪。” “我想过要不要把它送到救助站去,但是它除了身上脏了点外看起来很健康,眼睛特别灵动有神,毛也很顺滑,体型也不瘦,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壮,我觉得它这么聪明,可能已经适应了在城市里流浪的生活,并不需要去救助站。” 路明非脸上依旧微笑,心底已经有了猜测——看来乔思思接触的妖,就是一只犬妖了。 “嗯……这样啊,那乔小姐知道那条流浪狗一般会在哪里活动吗?正好我也比较喜欢小猫小狗之类的小动物,有机会的话我也去喂喂它,会和人握手的小狗,确实让人很好奇呢。” “我就在市中心的广场那里遇见过那只狗狗,”乔思思皱眉思索道,“广场上人不少,会喂那只狗狗的人也多,它那么聪明,应该会经常去广场,路先生你没事可以去广场转转,应该有可能遇到。” “嗯,”路明非笑着点点头,道,“到时候看看情况,如果情况好的话,我或许能收养它。” 如果情况不好的话,我恐怕就只能收了它了。 路明非心底默道。 从乔思思身上沾染的妖气的质量,再结合天书中的知识来看,这应该是一只刚刚入了修行门槛的小妖,连收敛妖气都做不到,相比于他遇到的那只死侍,完全不足为惧。 不过毕竟是在城市里,对普通人还是很有威胁的,既然遇到了,干脆顺手处理一下。 在路明非看来这次他完全算是在主动给自己找事干了,毕竟上次去河底还能说是“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但这次他完全就是“义务劳动”了。 要是放在以前,这种别人的事他管都不会管,就像前段时间苏锦夜被打他也差点转头直接离去一样。 如果不是他最后脑子一抽,这会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估计还在婶婶家里猫着修炼,为钱和私人空间发愁呢。 所以说,命运有时候还是很奇妙的,不知道这次去找那只小犬妖会不会又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面对这种未知的情况,路明非居然有些期待起来。 第三十五章 寻妖巧遇楚师兄 上午,市中心广场,路明非背着一个背包坐在给行人休息的长椅上。 今天早上吐纳完紫气,分析了一会药性,路明非就来到了广场这边,还在路经的宠物店那里买了一袋狗粮,就在他的背包里。 来到广场的路明非确实能感知到微弱的妖气,而且范围遍及整个广场,看来这只犬妖确实会经常在广场活动。 而且这里没有其他修士的气息,这条犬妖恐怕并不是被修士点化的,至少现在其背后肯定没有修士。 路明非尽量收敛自身气息,让自己散发的气息更像是个普通人。 所谓气息,产生于生灵与外界之间发生的联系,因此只要是与外界环境有所勾连的活物就一定会有气息,普通人之间的气息大抵相同,区别很小,除非精于此道,否则很难做出区分,而修士和妖的气息则取决于其修为——如果没有刻意遮掩的话。 路明非作为一个修士,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已经不小,如果不去刻意收敛遮掩气息,那条犬妖很可能就会像路明非感知到妖气一样感知到路明非的气息。 虽然那条犬妖应该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有可能会本能地从其中感受到威胁,所以路明非刻意用一些记载于天书传授的基础知识中的小技巧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不过这种敛息技巧很粗糙,收敛了自身气息的同时也就不能再感知外界气息,是以路明非也只能依靠过人的目力在广场上寻找疑似犬妖的流浪狗。 不过找了半天,别说疑似犬妖的流浪狗了,他连普通的流浪狗都没见到。 突然,路明非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道高挑的身影,身材匀称健康,穿着CANALI的白色T恤,Ralph Lauren的奶白色长裤,黑色的短发垂下,和脸上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个男生看起来是高中生的样子,长了一张能让绝大多数女生毫无抵抗力的脸,睫毛比一些女生还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表情实在有些太冷了,冷峻的表情仿佛一座北冰洋上漂浮的冰山。 不过有这样一张脸,就算表情再怎么冷酷也只会被女生的当成独特的魅力,就像哪怕在吧台后紧绷着脸不爱说话,也照样会被女客人不断主动搭讪的路明非。 不过和路明非在酒吧里受欢迎不同,这个少年是在学校里受欢迎。 楚子航,仕兰高中的男神,路明非的同校师兄,整个仕兰高中最耀眼的一颗明星——虽然这颗明星散发的是明亮的冷光。 路明非可以不知道仕兰高中里的任何人,但是他不可能不知道楚子航。 楚子航是整个仕兰高中的名人,是仕兰高中的骄傲,代表了仕兰高中学习成绩和体育成绩的顶峰,同时也是这所学校里家世最好的学生之一。 据说其长期盘踞仕兰高中“此獠当诛榜”榜首,可惜从没有哪位英雄真的敢站出来诛了这个妖孽,不过路明非估计就算真有这么位英雄跳出来,应该也会被楚子航在学校里的狂热女粉丝们撕成碎片。 一般来讲,遇到了认识的同校师兄,多少应该过去打个招呼,哪怕只是说两句“今天吃了吗”之类的客套。 不过路明非虽然认识楚子航的,但是楚子航恐怕并不认识路明非——毕竟全校师生都认识楚子航,楚子航总不能认识全校师生。 所以正常来讲,路明非并不会上去打一个尴尬的招呼。 但是他瞥见了楚子航手上提着的一小袋猫粮。 他是来这喂流浪猫的? 路明非有些好奇,不过也没有上前的打算,正要把目光挪开,视线边缘却突然闪进一道小小的黑色身影,向着楚子航冲去。 好敏捷的速度。 路明非微微挑眉,以他的动态视力能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条黑色的小狗,但是以普通人的视力,估计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黑色影子。 然而更让路明非惊讶的是就在那道黑色的影子接近楚子航的同时,楚子航也突然微微转头,直视着向他跑过来的小狗的身影。 他反应过来了? 路明非有些惊讶。 那只黑色小狗是从广场边缘直接冲向楚子航的,它和楚子航之间的距离超过三十米,但是以它的速度,只需要不到两秒的时间就能跨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楚子航居然立刻就注意到了这道高速向他跑来的小巧黑影。 真不愧是仕兰高中的体育天花板啊。 路明非有些感叹,但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那条停在楚子航脚边的黑色小狗上。 此刻那条黑色的小狗正抬着头,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狗眼看着楚子航,楚子航也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这条突然冒出来的狗。 身上有些脏,但是毛色很健康,而且眼神灵动…… 虽然收敛气息导致自己感知不到妖气,但是路明非还是立刻认出了这条狗就是他要找的犬妖。 这种灵动的眼神放在动物身上实在是太过罕见了,哪怕是在电视上都很少。 路明非打开背包,拿出放在里面的狗粮,拉上拉链背起书包,向着楚子航和那条狗走过去。 楚子航半蹲下身子,轻轻抚摸了一下这条狗的头,狗子顺从地蹭蹭,眼神死死地盯着楚子航手里的猫粮。 似乎是注意到小狗的眼神,楚子航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自己手里的猫粮。 眼底的惊讶一闪而逝,楚子航犹豫了一下,把那袋猫粮放在地上,准备撕开——虽然是给猫吃的,但是给狗吃一点问题应该也不大,至少比作为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捡来的吃的垃圾要强。 但是就在楚子航捏住猫粮袋子的一角正要撕开时,视线旁光中看到了一道提着一袋狗粮走向自己的熟悉身影。 路明非?他也在这? 楚子航微微一愣,与此同时,走向他的路明非开口。 “楚师兄我来吧,”路明非对着楚子航扬了扬手里的狗粮,“我这有狗粮。” 说完这句,路明非又准备补上自己介绍:“楚师兄我也是仕兰高中的,我叫……” “路明非?你来这喂狗?” 楚子航站起身,看着路明非开口道,语气有些疑惑。 “嗯,”路明非下意识点头,随后悚然一惊,“楚师兄你认识我?!” “嗯,”楚子航点点头,“你也认识我。” 言下之意是我认识你没什么奇怪的。 路明非心说这什么情况,仕兰高中最大的男神,无数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居然会认识我这个班里的小透明? 我们班里的人都不见得全认识我,我何德何能居然能被“此獠当诛榜”的榜首记住。 他不会以为我是站出来要诛他的英雄吧?别到时再号召全校女生把我给撕了?我可冤枉啊! 脑海中吐槽刷屏,路明非手上速度也不慢,抬手撕开了自己那袋狗粮,从其中抓出一小把,蹲下身子递到小狗身前。 “汪!汪!” 看见伸到面前的狗粮,小狗眼前一亮,抬起两条前腿一上一下按住路明非伸出的那只手的手腕,只靠着两条后腿支撑着身体,上下微微晃动了几下前爪,颇有几分人类双手握住对方的手然后用力握手表达感激的意思。 “握手”之后小狗松开路明非的手腕,四爪着地低下头舌头一卷便从路明非手里卷走了好几块狗粮大快朵颐起来,丝毫没有半点怕生的意思。 “真是聪明可爱的小狗。” 路明非语气略有深意,但是刚刚成妖的小狗虽然灵智大增,却也没有聪慧到能察觉语气中细微异常的地步,至于旁边的楚子航,他完全没在意路明非语气的奇怪。 因为他也被这只会“握手感谢”的小狗给惊到了,情不自禁地附和道:“却是很聪明”。 楚子航出声,路明非也不好无视,但是虽然楚子航叫出了他的名字,但是他确实跟楚子航也不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现在连楚子航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都还没想通呢。 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路明非注意到楚子航提着的猫粮,眼前一亮,开口攀谈道:“楚师兄我来这喂狗,看你的样子,这是来喂猫的吗?” 楚子航点点头,“嗯”了一声。 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楚师兄你喜欢猫?” 路明非又问道。 楚子航再点点头,又“嗯”了一声。 气氛明显变得尴尬。 我去!我以前听传闻的时候知道楚师兄你是个冰山,但是我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冰山!你多说两个字能死吗? 路明非心中吐槽,看到手中最后几块狗粮被小狗舔走,立刻又从袋子里抓住一把狗粮,小狗又是一阵“握手”。 虽然楚子航的惜字如金让气氛有些尴尬,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讲也是好事,至少路明非不用担心他会问东问西。 楚子航不爱说话,路明非也不再没话找话,把狗粮袋子放在脚边,一边专心喂狗,一边抚摸着小狗的头,小狗顺从地配合着投喂者路明非,偶尔还会主动舔舔他的手。 路明非蹲在地上喂狗,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楚子航却一直站在他身边,既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知道想干什么。 可能也是喜欢狗所以想多呆一会? 路明非猜测。 “你喜欢狗?” 半晌之后,路明非都抓了好几把狗粮,楚子航突然开口,差点把路明非吓一跳。 “嗯,”楚子航主动开口,路明非也点点头,“嗯”了一声之后觉得自己不能像楚子航一样只“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可以的话我准备带一条回去养。” 楚子航点点头,“嗯”了一声,又不再说话。 路明非:…… 和这个男神师兄相处心好累啊。 楚子航不说话,路明非也不说话,气氛又诡异地尴尬安静下来,只有周围偶尔的行人和专心用餐的小狗。 又喂了几把狗粮,路明非突然对着小狗开口,声音中夹杂些许法力道:“要不要跟我回去?我来养你,狗粮、肉和骨头管饱。” 楚子航看了一眼路明非。 路明非想要收养这条流浪狗?可是和狗说话,狗再聪明也不可能回应这种问题的。路明非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吗?或者说只是为了一种仪式感? 狗子:??? 听到自己要被包养的小狗愣了一下,随后在楚子航震惊的目光中疯狂点头。 刚刚成妖的狗子并不能理解太复杂的东西,但是毕竟在人类城市也生活久了,路明非的话中又蕴含法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他理解,所以它也大致明白了路明非在说什么。 养它,给好吃的!此刻它看着路明非,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神。 楚子航:!!! 第三十六章 请客 中午,市中心广场附近的一家餐厅里,路明非和楚子航坐在靠窗的位置,桌子上摆着一些家常菜。 这顿饭是路明非请的,他手里从苏锦夜那里预支的两个月工资还剩下不少,哪怕市中心广场附近的餐厅因为地段问题比其他餐厅更贵一点,对他而言也算不上什么负担。 至于被他收养的犬妖……且不说有的餐厅本来就不允许宠物入内,就算允许,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也不能享受和宠物一样的待遇,毕竟餐厅要照顾其他客人的感受。 是以路明非把它留在了餐厅门外的一块空地上让它等候,他可以透过窗户直接看到那片空地和等候的犬妖,以免它趁着他和楚子航吃饭的功夫自己跑掉。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现在这条犬妖别说偷偷跑掉,就算路明非拿着打狗棍也不一定能赶它走。 毕竟对于一条打从有意识起就一直在流浪,过得朝不保夕的狗而言,“主人”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是抓不住的梦想。 曾几何时,它也在巷子阴暗的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被主人牵着路过的宠物狗。因为有主人,它们膘肥体壮,光鲜亮丽,那时它还是一只普通的流浪狗,它的智商并不足以支撑其懂得太多。 直到前不久,在一阵要死了一般的痛苦后,它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跑得更快,跳得更高,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高大生物,它结合以前的记忆,很快地总结出了一个道理——只要用爪子晃那些好心的高大生物的爪子,就能得到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也是在那之后,它再在巷子阴影里看到那些被高大生物牵着走的同族时,一种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油然而生——它也想有一个高大的生物牵着它,给它好吃的,陪着它在一起。 最好还能在天冷之后抱着它——它依稀记得,很久以前,天很冷,它很难受。 虽然高大生物也并不都特别友善,并不会都给它食物,甚至有的还会对它吼叫甚至攻击,但是它还是很喜欢那些高大生物,也希望有一个高大生物能陪着它,给它吃的,让它不要总是饿肚子。 当然高大生物也不是都特别高大,其中也有矮一点的,矮一点好像更容易给它食物,哪怕他们自己没有,也会去其他的高大生物那里要来给它,所以它更喜欢矮一点的高大生物,如果能让他们陪着它就更好了。 所以当今天路明非用一种它不太能理解的方式表达出他要陪着它,给它食物之后,它不断地学着那些高大生物表达“同意”的方式——点头。 自从自己发生奇怪的变化后,它一直在渴求能遇到这样一个可以陪着它给它食物的高大生物,现在遇到了,那它就无论如何都不会走了。 他陪着它给它食物,那它也要陪着他,如果哪天他给不了它吃的了,它就去弄来吃的分给他! 路明非并不知道新收养的犬妖正在盘算着去“要饭”养活他们爷俩,不过考虑到自己和楚子航进餐厅吃香的喝辣的,却把小狗留在外面的行为似乎有些太狗了,他至少大方地给外面的小犬妖留下了手头所有的狗粮,并且大气地一挥手表示尽管吃。 与狗粮与一同被留下的,还有楚子航手里剩下的一些猫粮——路明非死皮赖脸地陪着他喂了近两个小时猫,带的猫粮都只剩下了一点,然后又在午饭时分热情地表示请客。 这倒不是他想要讨好楚子航这个仕兰高中的男神加阔少,借此成为他的小弟作威作福——这种没品的事只有他们班班长赵孟华的两个跟班小弟徐岩岩和徐淼淼才干得出来。 赵孟华是他们班的班长,家境好,学习好,体育好,长得帅,人际交往还好,班里有一帮“兄弟”,不过路明非觉得他这帮“兄弟”其实应该叫“小弟”,毕竟他们成天对赵孟华点头哈腰的。 路明非心底是很看不起这些人的,当然这些人也看不起路明非。 路明非没有凑上去点头哈腰给人当小弟的爱好,他之所以对楚子航献殷勤,那是因为有事相求——既然有所请求,那该献的殷勤肯定是少不了的。 毕竟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有事献殷勤”,岂不就是“非忠即良”? 路明非觉得自己是个忠良之人。 楚子航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抽出桌上蓝白相间的纸抽盒里的餐巾纸,一丝不苟地擦干净嘴角。 路明非不再吃下去,同样抽了一张餐巾纸擦嘴。 两人都很默契地无视了来自周围其他桌上的女性客人投来的目光。 楚子航和路明非一个淡然英俊,一个温润亲和,虽然年纪不大,面相偏嫩,但依旧是极罕见的帅哥,光是一个就能引起大部分女性的瞩目,更何况两个坐在同一桌。 楚子航并不在意这些目光,他从小在这种瞩目中长大,在学校里面对的目光只会比现在更夸张,早就已经习惯了。 至于路明非……只能说这两天他在酒吧里已经被客人搭讪调戏出抗性了。 虽然社交上没点攻击力,但是至少防御点了不少。 唯一让路明非有些在意的是隔壁桌两个女生总是一边用视线余光悄悄瞄他们两个,一边还在偷偷地笑。 路明非实在想不通她们在笑什么。 不过这也不重要,关键是他有件事需要楚子航帮助。 见楚子航擦完嘴将餐巾纸放下,路明非也放下餐巾纸道:“怎么样楚师兄,合胃口吗?” 楚子航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路明非也没主动找话,整个吃饭的过程两人都一言不发。 落座之后除了点菜之外,这还是路明非第一次开口说话。 “嗯,”楚子航点头,“谢谢。” 喂完猫之后他其实是准备和路明非告别回家吃午饭的,但奈何路明非盛情难却,又陪着他喂了半天猫,有些不好拒绝,他也就跟着路明非来了。 反正楚子航这人虽然家境极好,但生活上并没有什么穷讲究的地方,在哪吃饭都是吃,外面的餐厅和家里都能吃饱。 不过之后还是找机会把我的那一半餐费还给路明非吧。 楚子航心中默道。 初二的那个雨夜,他在教学楼的楼沿下见过一个男生,当时没有人愿意在大雨中带没有伞的他回家,他正想开口载男生一程,男生却已经用外衣裹着脑袋冲进了大雨里,只留给楚子航一个在雨幕里像丧家之犬一样的背影,然后“啪嗒啪嗒”地跑远了。 之前在楼沿下有人叫过男生的名字“路明非”,于是楚子航便记下了这个名字。 路明非冲进雨里的时候他还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如果能嘴快一点,路明非或许就不用淋雨了。 不过很快他又庆幸没有嘴快叫住路明非,至少那个雨落狂流的晚上没有路明非这个“无辜”的人,否则这个可怜的男生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那一天之后,他记住了“路明非”这个名字,偶尔还会关注一下这个男孩。 因为他莫名地觉得他和自己有点说不上来的相似。 说实话,今天他看到路明非的时候很惊讶,和上一次悄悄关注他时不同,广场上向他走来的路明非和他印象中的路明非简直判若两人——如果说此前路明非留给他最深的印象是雨幕中丧家之犬一般的背影,那现在就变成了广场上向他走来的俊雅少年。 少年像一颗阳光下的苍翠青松,树干挺拔,遒劲,生机勃勃,叶子上还挂着露珠,他一笑,就像露珠反射了阳光,仿佛树冠上成片的叶子都变得更加青翠。 有那么一瞬间,楚子航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他记得思想品德的课本上说过“青春期的孩子容易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楚子航曾疑惑什么样的变化才能程得上是“翻天覆地”,现在他觉得自己见识到了。 真是想不到一个人在青春期发生的改变能大到这个地步。 不过气质的改变并不能影响客观的事实,偷偷关注过路明非几次的楚子航知道他的家境并不算好,零花钱应该也不多,手头比较拮据,所以请这一顿饭对路明非的负担应该不小,他最好还是找机会把自己那份餐费还给路明非。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整顿饭的花费都还给路明非,就当这顿是他请的。 第三十七章 借书与气息 市中心广场附近的餐厅内,路明非听到楚子航对他的请客道谢,随后气氛又有些冷了下来。 不过路明非不能任由气氛冷下去,他是抱有“目的”的,他犹豫了一秒,还是对着楚子航开口问道:“那个,师兄,如果方便的话,我有件小事想拜托你一下。” “什么事?” 楚子航问道。 路明非挠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能借一下你高二时用的书吗?” 之前路明非闲暇时候一直在复习高一学过的东西,将之当作是分析药性累了后的休息,但是两天前他已经把高一时学过的东西复习完第二遍了,在复习提升也不大了,还是预习一下高二收获会更大——但是他没有高二的书,而且也不知道高二用什么书。 这玩意网上也搜不到,他想过问同学,但是班里他能说几句话的同学实在不多,本来他都准备去求苏晓樯了,结果今天恰好在广场上遇见了楚子航。 他知道楚子航是开学就要升高三的高二师兄,高二的书他如果不专门准备复习一下的话应该用不上了,不过他也没报很大希望,毕竟楚子航这样成绩拔尖的好学生又复习学过的功课的习惯也很正常。 “高二的书,你要提前预习?”楚子航微微一愣,随后干脆点头,“可以。” “如果不可以的话就算……嗯?可以?!”路明非一愣,随后喜上眉梢,“谢谢楚师兄。” “不用谢,”楚子航微微摇头,道,“我还有一些高二做的学习笔记,你要吗?” “这也可以借给我吗?!”路明非一愣,“楚师兄你人真好!” “就当谢谢你请客,”楚子航问道,“你是要待会跟我回家去取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待会我跟你去你家直接拿吧,就不麻烦楚师兄你给我送了,”路明非拍着胸脯保证道,“楚师兄放心,你借给我的书和笔记我一定小心爱护,保证预习完后立刻物归原主,分毫无损!” “不必,”楚子航摇头,“损坏了也没事,我已经都记住了。” 路明非一窒。 楚师兄你这么吊还这么说话容易没朋友的。 路明非心中吐槽。 好在他看过一遍后也可以记住。 …… 路明非一手提着装满书和笔记的背包,一手拧开门走进屋,黑色的小犬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小心地把装满来自楚子航提供的高二教科书和学习笔记的书包放在沙发上,路明非蹲下身子,卡住两条前腿抱起小犬妖。 “汪!汪!汪!” 小犬妖开心地叫起来。 “嗯……”路明非上下打量着小犬妖脏兮兮地黑色毛发,有的毛发已经结成了绺,他不禁皱了皱眉:“虽然黑色不显脏,但是脏成你这个样子可真是什么颜色都救不了了,我得先给你洗个澡!” 小犬妖:“汪?” 主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路明非可不管小犬妖听没听懂,驾着它就往浴室里走去,边走还便道:“我忘了给你买宠物洗澡用的工具,不过问题不大,暂且先委屈你用一下我的沐浴露和洗发膏来洗毛吧,反正你是妖,应该没问题的。” 小犬妖:“汪?” 主人到底在说啥?我在还是听不懂? 疑惑得小犬妖乖乖的被路明非架进了浴室,短暂的哗哗水声后,浴室中传出凄惨的狗叫。 “汪!往往!汪!汪汪汪——” 一个小时后,换了一身衣服的路明非正在用吹风机给小犬妖吹干毛发。 他原来穿的衣服因为在给小犬妖洗澡时被它的挣扎甩上了不少泥点,现在已经被扔进了洗衣机里。 虽然路明非可以用执明镇岳玄钟来防御,但是那件衣服本来也快该洗了,不值得这么麻烦。 给小犬妖吹干毛发,路明非拿着吹风机站起来,低头看着被身体被清洁干净的小犬妖。 小犬妖似乎还没有完全成年,体型相比于常见的狗有些偏小,肩高应该还不到二十厘米。 漆黑反光的毛发蓬松柔顺地垂下,仰着头,灵动的大狗眼并不是比较常见的黑色,而是剔透的琥珀色,似乎还有点偏淡金色,眼角外侧有一小撮暗黄色的毛。 “嗯,不错,”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是你可比它们高贵多了,而且看起来也比它们好看。” 小犬妖昂着头看着路明非,微微吐出舌头喘气,露出流浪狗不该有的洁白整齐的犬牙,身后尾巴翘起,左右摇摆。 虽然刚刚被水冲刷的感觉很吓狗,但是主人在它身上搓出白色的泡沫和用热热的风吹毛的时候都很舒服,尤其是用热热的风吹完毛之后,它整条狗都感觉轻松舒服了不少。 果然,主人是不会害它的! 路明非把电吹风放在手边,抬手轻轻抚摸着下巴,低头看着小泉妖,神色中满是思索和疑惑。 之前刚到广场时由于担心自己身为修士的气息把小犬妖吓到,路明非刻意收敛了自己气息,但也因此无法再去感受气息,只能靠着视力敏锐的双眼观察寻找。 在把小犬妖收做宠物并且从楚子航家拿到书离开之后,路明非在路上尝试着逐渐放开自己的修士气息,并且时刻留意着小犬妖的举动,好在它有逃跑迹象时立刻抓住它。 不过小犬妖似乎并未对他的修士气息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别说逃跑了,连不安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双琥珀色的狗眼中偶尔会流露出人性化的疑惑——为什么主人给它的感觉一直在变呢? 直到路明非彻底放开全部气息,不再有丝毫压制,小犬妖都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但是路明非有了。 放开对自身气息的压制后,路明非又能感知周围的气息了,然后…… 他特莫的居然在这只小犬妖身上感受到了几分熟悉的气息——在他得到天书不久后袭击他,然后被他活活打死的那头死侍的气息! 虽然小犬妖身上和那头死侍相似的气息并不多,但是路明非很确定——绝对有! 之前在酒吧遇到的叫“乔思思”的女生身上虽然也沾染了小犬妖的妖气,但是因为太微弱,路明非并没能从其中察觉到死侍的部分。 但是现在小犬妖就在他身边,他能够清晰地察觉到小犬妖身上散发的“妖气”中夹杂着和死侍类似的气息。 然而更加离谱的是——除了死侍的气息外,路明非好像隐约还感受到了来自他自己的气息! 这绝不是那种由于接触沾染上的浅层气息,在路明非的感知中,那分和他极为相似的,若有若无的气息,就和比较明显清晰的死侍气息一样,都是来自于小犬妖本身的! 难道说……帮助它开智并且开光踏入修行之路的,其实是我和那头死侍?! 路明非有了大胆的猜测。 第三十八章 路明非的生日 路明非实在无法确定这只被他捡回家的小犬妖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这条小犬妖身上的气息颇为复杂,以它自身的妖气为主,自身气息占据大多数,然后是些许类似于那头死侍的妖气——说是妖气,但是死侍的“妖气”和这条小犬妖的妖气并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虽然绝对不是人类的气息,但是也和小犬妖的气息相似度不高。 不过毕竟是两个世界的妖兽,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己世界的妖兽都疑似可以不需要修士而自然开智了,和那个世界的妖兽有比较大的区别也很正常。 可不正常的是在小犬妖自身的妖气和些许来自死侍的气息之外,还有着极微弱的,来自他路明非自己的气息! 路明非大脑急速转动,从那天遇到的死侍下手,回忆着遇到死侍并与之战斗时的细节,几秒钟后,他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 那天凌晨,他和死侍的厮杀中,它们都在地上遗落了一些东西——血。 而在在他的回忆里,后来他回到河边马路“善后”的时候,也确实没有在马路上看到血干涸后留下的痕迹——他本以为是被环卫工人清理了,但现在看来,说不定是进了小犬妖的肚子。 死侍的血自然不用说,不管是最开始路明非重创死侍肩膀时死侍流的血,还是后来他硬生生撤下死侍前臂时从伤口断面淌出的血,都流淌到了马路上。 至于他的血,他当时因为缺乏战斗的技巧,被死侍一套连招,用没受伤的那条手臂在身上划出了几道狭长的伤口,虽说有法力护体所以只是伤到了皮肉,但是无疑是有少量血液留在死侍爪尖的指甲缝里的。 然后他扯下了死侍那条划伤他的前臂扔在了地上,恐怕就是那个时候,残留在死侍爪子上的他的血液残留在了地上,然后连同死侍血液一并进了小犬妖的肚子,成为了它成妖的契机。 这是路明非唯一能相处的比较合理的情况,总不能是这条小狗是天命所归的绝世天骄,只远远地看了他和死侍的厮杀就靠着学习模仿他们的气息然后一朝顿悟开智吧? 不过喝血开智其实也不太符合他所了解的那个世界的常识。 单就他从天书那里了解到的来自那个世界的知识来看,动物想成妖,需要先开智,开智之后再像人一样“开光”,然后吐纳月华诞生第一缕妖力,才算是成了妖。 至于动物开智,要么人类大修或妖族大妖点化,要么是大妖和人类的混血,极少数会通过吞吃某些能提高人类悟性的天材地宝来开智——前提是有修士或妖帮它炼化,否则大概会炸成烟花。 假如这条小狗妖是靠着他和那头死侍的血开智的,那他和死侍的血至少有一个有问题——肯定是死侍。 死侍血可以引发生物变异这事他之前在河底就已经见识到了,水下那条被死侍污染变异的大鱼虽说论身体素质和智商要差死侍一大截,身上的气息也狂暴混乱,透露出一种外强中干,命不久矣的死气,但是放在同体型的鱼里,绝对已经是战神一般的存在了。 尤其是它还占据了水下这个主场优势,如果不是明光焰出乎路明非意料的可以在水底发威,那他应该已经顶着执明镇岳玄钟跑路了——先上去学个水战法术在说。 所以死侍的血肉确实可怕。 那个世界的大妖的血肉虽然也蕴含强大的力量,但是一来数量稀少,二来也并不比一些珍稀药材效果更好,还不好和其他药材搭配,是以拿大妖血肉炼药的修士并不多。 至于数量相对常见的普通妖兽……他们的血肉用处着实不大,拿来炼药还不如自己用法力浸润点药材,灵植药材的效果反而更好。 但是如果那个世界存在死侍这种妖兽的话……就凭这种弱鸡死侍就有这么强的侵染力这一点,死侍的药用性价比绝对轻松问鼎那个世界的妖族,估计修士届都会为死侍而兴盛起一个“药用死侍繁殖饲养”的行业。 不过这和路明非就没啥关系了,毕竟那个世界都炸了。 至于路明非自己的血……等他将法力化入肉身晋升旋照,然后再苦修个百八十年或许也能让自己的血堪比天材地宝,但是现在的他,血和普通人应该没有任何区别才对,最多也就是更健康一点。 大致有了猜测之后路明非也不再想太多,毕竟他所能了解的信息太少,想太多也不会有什么用。 虽然他确实很好奇,不过大不了等以后修为高了直接测天机嘛。 有时候,修为高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心中默默决定以后修为高了一定要从天书拿学一门天机术测算一下小犬妖身上发生的事,路明非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件事上。 他还没给小犬妖起名字,总不能直接叫它“小犬妖”吧? 这名儿它好说不好听啊。 好在刚刚在给小犬妖洗澡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小犬妖的名字。 路明非俯下身子,熟练地架起小犬妖的前腿,双臂伸直,斜向上抬,将它举在身前,走到客厅里正对着傍晚夕阳的落地窗前。 夕阳橘红色光透过窗户,小犬妖逆着光,漆黑毛发的边缘有阳光透过。 “咳咳,不管怎么说,既然你身上有我的气息,那从此以后,你以后就跟我姓路吧,”路明非轻轻嗓子,眼神肃穆,神色庄重,抬起头看着被举起的小犬妖,声音雄浑,语气低沉,“我的孩子,在你出生那一天,整个洛丹伦的森林都在低语着这个名字……” “路!鸣!泽!” “汪!汪!汪!” 小犬妖,不,路鸣泽聪明地附和着路明非。 “不,等等,”路明非收起严肃的表情,放下被他举起的路鸣泽,摩梭着下吧有些犹豫道,“虽说我确实很讨厌那个肥佬,但是直接给你取这个名字好像也有点太过了……” “这样吧,改一下,”路明非右手摊开,左手握拳在右手上一捶,“同音不同字,今后你就叫路明泽吧!这样就完美了!” “汪汪汪!” 路明泽再次附和。 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满意。 他还想说什么,裤兜里却突然响起手机的铃声。 路明非掏出新买不久的手机,来电显示上只有两个字。 叔叔。 在买了手机办了手机卡之后,路明非给叔叔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同时婉拒了叔叔让自己回来的提议,在挂断电话后给叔叔的号码加了备注。 路明非接通电话,放到耳边。 “喂!是明非吗?” 叔叔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背景音是宝马的引擎声、 “嗯,”路明非轻“嗯”一声,“叔叔你在下班回家?” “对,在路上呢,快到家了,”叔叔的语气中有笑意,“明非啊,你记不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啊?” “明天?” 路明非微微一愣,他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倒是没注意最近有什么特殊日子。 不过他的记忆力毕竟已经今非昔比,稍一回忆,便像是在脑子里翻过了日历一般,一个他确实差点忘了的特殊日子从大脑里的日历上跃出。 “明天?好像……是我的生日?” 明明记得很清楚,路明非语气却有些不确定。 “别好像啊,明天就是你的生日!”叔叔语气欢快,“明非你明天想要什么礼物啊?” “礼物?”路明非一愣,随后拒绝道,“还是算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明天我自己给自己买一件就好了。” “那可不行,”叔叔道,“生日礼物这个东西,别人给你送的和你给自己送的都有意义,但是是不一样的意义,过生日光有自己送自己的礼物,没有别人送你给的礼物那哪成啊!” “真不用了叔叔,我……” “不过我也能猜到你这孩子害羞,可能不好意思说要什么,”叔叔一副“一切都在我的预计中”的智者语气,“所以我已经在你学校旁边的蛋糕店里给你订了一个生日蛋糕,你明天下午记得去取回来吃了,那蛋糕我选了老半天呢!” 路明非突然愣住,抿了抿嘴唇,用力地眨了几下眼。 “叔叔谢……” “叔叔侄子的就别说谢谢了,我哥哥把你托付给我,我这个叔叔给大侄子买个蛋糕不是天经地义的?”叔叔爽朗地打断路明非的话,又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想让你回来过生日的,不过你婶婶那个脾气你也知道。” “她这人虽然心不坏,但是好面子,又强势,你之前走了,她气说不定还没全消,”叔叔在电话里絮絮叨叨,“你回来我怕她又跟你吵起来,大过生日的再搞得你这个寿星不开心,那多不好啊。” “所以你要是真想回来可以回来,要是其实不想回来过生日,那就先别回来了,过个生日别委屈了自己。明非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人这一辈子,生日过一次就少一次,所以过得开心最重要。” “嗯……我知道的,叔叔。” 路明非举着电话点头,仿佛叔叔在车里能看得见似的。 “不过开心归开心,我给你订得那个蛋糕也不小,明非你也注意别吃太多,蛋糕吃多了不健康,”叔叔叮嘱道,“你看看有哪个同学朋友关系比较好,能不能叫他们一起?” “我有几个朋友,蛋糕不大应该够分了。” 路明非道。 “那就好,要是剩下了记得放冰箱里。”叔叔突然想起什么,“明非你租的屋子有冰箱吗?没有的话分给邻居也行,别在外面放着,夏天容易坏……” “叔叔你放心,我屋子里有冰箱的,”路明非道,“不仅有冰箱,还有空调。” “那好啊!”车里的叔叔眉飞色舞,“这个月正是热的时候,有空调就舒服多了,明非你可别舍不得开空调啊!别省那点电费,钱不够了跟我说!” “叔叔你放心,我手里的钱还够用的,空调正开着呢,挺凉快的,”路明非有些疑惑道,“不过说到钱,叔叔你哪来的钱买蛋糕?婶婶管钱不是挺紧的吗?她同意你买了?” “嗨!她还能管得住我?”叔叔语气豪迈,气吞山河,“我跟她申请下来买烟的钱,然后少买几包,没事蹭同事几根烟,加上我之前偷偷留下的钱,给你买个蛋糕钱还有剩的呢!” “……” “咋了明非?你怎么不说话?” “没事,刚刚信号不太好,应该是我说了没传过去,”路明非语气如常,“谢谢叔叔。” “哦哦!”叔叔应声,“哎对了,还有啊明非,你明天也别光吃蛋糕,记得吃碗长寿面!我知道你们小年轻更爱吃蛋糕,但是长寿面不是寓意好吗?讨个吉利也是好的啊!反正你在外面,干脆下个馆子吃碗好点的面条,就当长寿面了,怎么样?” “嗯,我明天中午去吃,吃完过一会去拿蛋糕。” 路明非应道。 “那就好!对了明非,你吃晚饭了吗?准备吃什么?” “还没吃,现在还有点早,我待会自己少点,我最近在学着做饭。” “学做饭?做饭好啊,会做饭的男生讨女孩子喜欢。” “嗯。” “明非,我到家楼下了,就先挂电话了,你快去做饭吧。” 电话中引擎声渐熄。 “好,那我也挂了……” 路明非正要挂断电话,叔叔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了明非,你开空调记得每天开窗通风,空气长时间不流通对身体也不好!” “嗯,我记住了。” 路明非应声,叔叔这才挂断电话。 “呼……” 放下手机,路明非沉默了几秒,吐出一口气,蹲下身子轻轻揉揉路明泽的头。 “明泽啊,我再给你取个小命吧,大名叫路明泽,小名就叫……啸天,怎么样” “汪汪!” 啸天附和。 …… 次日,傍晚,路明非提着一盒生日蛋糕走进忘忧居。 “明非你回来了!来来来我们都准备好了,快切蛋糕吧!” 苏锦夜、江云姒和苏晓樯围坐在桌旁,江云姒坐在苏锦夜和苏晓樯中间,苏晓樯和苏锦夜之间还空着个座位。 “你怎么在这?!” 路明非瞪大眼睛看着苏晓樯。 他在忘忧居带了十几天,期间苏晓樯基本上是两三天来一次,且不说她昨天才来过,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他去取蛋糕之前来了一趟忘忧居,当时苏晓樯也确实不在啊。 “刚来,”苏晓樯斜睨路明非一眼,“怎么?我来陪你过生日你不乐意?” “没有没有,能让小天女来陪我过生日,这是我的荣幸啊,”路明非放下蛋糕,解开绑在蛋糕上的尼龙绳,“我就是怕你这样的大小姐吃不惯这种便宜蛋糕。” “我连你都能忍了,还有什么忍不了的?” 苏晓樯翻了个白眼。 “嗯……两个我?” 路明非试探着问道。 苏晓樯无语。 十几分钟后,咽下盘子里最后一块蛋糕的苏晓樯突然对着旁边还在奋战的路明非开口:“对了,明天你跟我走一趟,我给你补个生日礼物。” “咳咳咳……”路明非一口蛋糕噎住,连忙灌了一口水,瞪大眼睛问道,“你认真的?” “我开玩笑的?” 苏晓樯反问。 “不是,生日礼物就算了,太麻烦了,而且大家都是同学,也挺熟的,就不用这么客气……” “打断一下,”苏晓樯好看的眉头挑起,“首先,我跟你不熟。其次,你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送,要不然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说我?连生日礼物都不给同学买?” 路明非摆摆手:“怎么可能传出去……” 苏晓樯看了一眼苏锦夜,路明非住口。 哦,确实有可能传出去。 “总之就这么订了,”苏晓樯拍板,“你就当是还我之前收留你的人情,敢不来的话,哼哼,后果你自己考虑!” 路明非露出一张苦瓜脸。 …… 叔叔婶婶家里。 在电梯里就解开西装外套扣子的叔叔推门进家,餐桌上摆着卤、白酱、醋和黄瓜丝。 叔叔一愣,对着厨房里问道:“老婆!今天吃面啊?” “问什么问?还不快换衣服吃饭去!” 婶婶河东狮吼。 叔叔连忙缩起脖子快步走向卧室。 “等会!” 厨房里的婶婶突然下令。 “怎么了老婆?” 叔叔立正。 “今天白天有人来咱家做客,送了几包你平时爱抽的烟,我给你放卧室桌子上了,待会收好了!” “知道了,老婆!” 第三十九章 晓樯,你包养我吧 早上八点,路明非的出租屋的门被敲响。 还在餐桌上吃早餐的路明非停下,顺手抚摸了一下餐桌对面对着一盘狗粮大快朵颐的啸天,然后起身走到门前。 “谁啊?”一边问着,路明非打开门,瞪大眼睛,“我靠!怎么是你!” 门外,苏晓樯竖眉:“怎么不能是我?” 你来干嘛? 路明非下意识地想这么问,然后想起来昨天晚上在忘忧居苏晓樯说过的话,语气有些不确定道:“你是来给我送生日礼物的?” “算是吧,”苏晓樯扬了扬手里的粉红色Juicy Couture提包,“我带你去买。” “我去!你玩真的!”路明非瞪大眼睛,“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 “我看起来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苏晓樯翻了个白眼,单手叉腰,斜睨着路明非,“你就准备让我一直待在这?” “噢噢,请进请进。” 路明非让开身子,苏晓樯走进门,和路明非擦肩而过,路明非闻到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香水味,似乎是蓝风铃和公丁香。 蓝风铃和公丁香淡雅的前调香气后,是茉莉和野玫瑰,其中还夹杂着麝香那种富于动物特质的温暖香气,路明非忍不住抽动了一下鼻子。 “你在干嘛!” 刚走出两步的苏晓樯突然转头,似是听到了路明非吸气的声音,瞪着路明非。 “咳咳……”路明非有些尴尬,“你用的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你一个男生问香水干嘛?”苏晓樯低下头,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子,“我用的这个香水味道挺淡的呀,这你都能闻到?” “我嗅觉灵敏,”路明非耸肩,“至于问香水……我感觉这种香水挺有种文艺少女的感觉,如果不贵的话或许我可以送一瓶给陈……” “打住!你敢把那个名字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苏晓樯突然出声,抖一抖手里的粉色女士提包,“我就把它砸在你脸上!” “不至于吧……”路明非挠挠头,“我看你们在学校里也没啥深仇大恨啊。” “那是在学校,我给她点面子,”苏晓樯虎着脸,“况且我来给你买生日礼物,你跟我提她?你是不是又想像开学那样挨踩了!” “没有没有没有。” 路明非连忙摇头。 “哼!” 苏晓樯轻哼一声,走进客厅,后面的路明非长舒一口气。 他刚刚突然提到陈雯雯其实主要是想给自己吸气找个借口,毕竟我原无故在人家女孩子旁边猛吸一口气,要是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被当成骚扰都不冤枉。 他确实是被苏晓樯的香水气味吸引的,提到陈雯雯主要是急中生智的借口,没想到苏晓樯反应会这么大。 不过不管怎么说,反正至少这茬算是揭过去了。 “咦?路明非你养狗了?” 走进客厅的苏晓樯看到厨房门前的餐桌上正在吃狗粮的啸天。 “前天在市中心广场那收养的,”路明非关上门走进客厅,“明天我准备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个检查,打一下疫苗,然后去把该弄的证弄了。” “我让杨叔帮你安排吧,”苏晓樯道,“你自己去跑的话还不知道得跑多久,也挺浪费时间的。” 路明非再次感受到了有钱人的好处。 他在忘忧居当学徒的这段时间和苏晓樯也熟络了不少,本来就还算比较熟悉而且经常互怼的两人说起话来愈发肆无忌惮。 “有钱真好啊,”路明非感叹,开玩笑道,“晓樯要不你包养我吧?” “包养你?” 苏晓樯上下打量路明非。 因为这段时间隔两天就能见到路明非,苏晓樯对路明非身上的变化并不是很敏感——除了第一次看到化妆后的路明非时。 此刻时隔大半个月再认真看路明非,和记忆中学校里那个衰衰的男孩一对比,苏晓樯居然有种面前的男孩整个换了个人的感觉。 清朗的五官协调自然,明亮的眸子似乎隐隐蒙着一层仿佛瓷器上青釉般的光,眨眼之间修长的睫毛颤动,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截断了一双龙眉,颇有几分像是换上了现代服饰的公子或少侠。 考虑到那让苏晓樯都艳羡的白皙细腻的皮肤,倒是更像一个神采奕奕的公子。 苏晓樯脸颊微红,别过头去。 她见过很多好看的男生,但是像现在的路明非这样的几乎一个都没有,就连班里女生中公认最帅的男生赵孟华在她看来都比现在的路明非逊色一筹。 她印象中的男生里,唯一不输给路明非的恐怕就只有她经常去篮球场看的那位同校师兄,仕兰高中全民偶像楚子航了。 “咦?晓樯你脸红什么?” 路明非疑惑。 “谁脸红了!我这是健康!”苏晓樯连忙岔开话题,“你想要我包养你,那也不是不行……” “哦?有什么要求吗?” 路明非笑道。 “想让我包养你,你就得足够优秀,不能给我丢人,嗯……”苏晓樯伸出一根白皙纤长的食指抵在侧颊,沉吟片刻,轻笑道,“你这张脸算是勉强过关了。” 路明非点头,心说这要是还不过关我只能把楚师兄请来给您验验货了,可惜他用不上包养。 “不过想让我包养你,光有脸可不够……” 苏晓樯继续道。 “我可以不要脸的。” 路明非立刻接话。 “我呸!”苏晓樯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除了这张脸之外,你别的方便也得给我足够优秀,体育和学习总不能差吧?就你那个成绩,别说包养了,收养你我都嫌丢人!” “成绩?这不是问题,”路明非拍着胸脯,“开学之后应该会有摸底考试,我不说稳考第一,至少年级前五还是有把握的!” “你就吹吧!”苏晓樯压根不信,“别说年级前五了,你能靠近前十五我都算你合格!” “那你就瞧好吧!” 路明非自信十足,最近几天他在网上找了系高一的试卷试做,做完后和参考答案对照一下,几乎完全一摸一样——少数不一样的地方是参考答案错了。 “除了学习,还有体育,”苏晓樯点着指头,“光长得好学习好,但是身体不行的肉鸡我也不要,要不然跑两步就气都喘不匀了多丢人啊。” “这个就不用考虑了。” 路明非摆摆手。 “哦?放弃了?” 苏晓樯语气莫名。 “不,”路明非摇头,“你是不是忘了被我K.O.的那几个混混?” 苏晓樯:…… 淦!她还真忘了这茬! 第四十章 陈雯雯与苏晓樯 “啸天,我要和这位凶巴巴的漂亮大姐姐出去玩了,你要好好留在家里看家哦!” 门外,路明非站在苏晓樯身旁,弯下腰抚摸着门里的啸天的狗头嘱托道。 “喂!你说谁凶巴巴!” 站在路明非身旁的苏晓樯炸毛! “啧,我还说你漂亮了呢,你要学会抓重点啊!” 路明非直起身子扭头看着苏晓樯,语气眼神极为诚恳。 “你的重点是我很漂亮?” 苏晓樯嘴角悄悄勾起,又被她硬压下去。 路明非上下打量了一眼苏晓樯。 今天的苏晓樯似乎是因为要出门,精心打扮了一番。 柔顺的黑色长发用蓝色的束带竖起,脸上画了淡妆,精致的五官既有西方人的立体又有东方人的温润,皮肤虽然不及路明非那般细腻如玉,但却也不差太多,而且更加白皙。 穿着路明非认不出牌子的及膝水蓝色连衣裙,纤细的腰肢上束着有蝴蝶结装饰的浅棕色皮带,踩着一双低跟的奶白色凉鞋,精心修剪过的脚趾甲涂成了紫罗兰般的颜色。 “看我干嘛!你这是什么眼神!” 注意到了路明非的目光,苏晓樯面色红润,作势欲打。 “我错了!我错了!” 路明非包头求饶。 “哼!” 苏晓樯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不让路明非看见自己泛红的脸。 “果然还是凶巴巴是重点。” 路明非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我说苏大小姐你真是我见过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女生了!” “这还差不多!” 啸天蹲坐在门内,看着门外吵闹的路明非和苏晓樯,突然又感觉有些饿。 要不待会再吃点狗粮吧? 啸天心想。 “啸天,我和这个漂亮的大姐姐要走了哦,”路明非道,“我中午不一定回来,我给你留了狗粮你饿了就自己吃,另外待会记得把碗刷了,顺便在用地上的抹布拖一下地,记得开窗通风,知道吗?” “汪汪汪!” 啸天点头。 路明非关上门,转头看向苏晓樯:“咱们去哪买?” “它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苏晓樯吐槽道,“让一条狗刷完拖地开窗通风,你可真说得出口。” 路明非心说你昨天要是见识过啸天刷过的碗和拖过的地就不会这么说了,它干得比我还干净。 虽说狗一般都不太爱下水,但是以啸天的智商,在洗过一次澡之后完全可以克服对水的恐惧。 所以昨天路明非突发奇想教啸天刷碗,效果十分喜人。 十分高兴的路明非又顺便教了啸天拖地,还让它收拾了一下屋子里的垃圾,路明非把啸天收集起来的垃圾扫进垃圾袋里,然后拍了拍啸天的头,告诉它该怎么把垃圾叼去楼下扔到垃圾桶里。 “不过看不出来你还听爱干净的,”吐槽归吐槽,苏晓樯确实觉得自己又一次错估了路明非,她本以为路明非一个人住屋子应该乱得跟猪窝一样,不过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说实话,你家里比我想得要干净多了。” “都是啸天的功劳。” 路明非如实道。 …… 市中心广场附近的购物商厦前。 “没想到我前两天才来过一次,今天又来一次。” 路明非举着黑色的遮阳伞,他和苏晓樯躲在伞的阴影中。 “别感叹了,快进去吧,我都快热死了,”苏晓樯后悔道,“可惜我把今天有点忙,李叔一整天都要跟着我爸,没时间送咱们,要不然也不用坐出租车,偏偏那辆车的空调还坏了!” “那你还宁肯在车里用纸巾擦汗,也不让我开窗吹风,我还以为你喜欢热点呢。” 路明非吐槽道。 “女生的发型都多重要你知道嘛!”苏晓樯轻怼他肩膀一下,“别废话了,快进去!” “好嘞!” …… 走进商厦,苏晓樯带着路明非直奔一楼的一家男装店。 “我早就看你身上这一身不爽了,”苏晓樯边走边道,“你买衣服都不看看合不合身吗?” “我觉得挺合身的啊,”路明非挠头,“穿在身上也挺舒服的。” “大体上还算合身,但是细节上就不行了,”苏晓樯伸手用食指和拇指捏起路明非T恤上的肩线,“你看这个肩线就和你的肩宽不太匹配,有点偏窄了,穿着看起来就不太自然。” “那是我最近变壮了,”路明非反驳,“而且每个部位都贴合的衣服哪那么好找啊,我又不是照着衣服生的。” “但是衣服可以照着你缝,”苏晓樯停下脚步,面前是一家裁缝店,“这是我平时常来的定制店,这里是门店,在这里下单后会在别处做好送过来,简单点的衣服大概一个星期就能搞定。” “这……太夸张了吧?而且我最近发育挺快的,”路明非表示拒绝,“就算订做了也穿不了太久,到时候又要换了,太浪费……” “个子长得快倒不是什么事,多做几件就好了!” 苏晓樯不由分说,抓起路明非的手腕就往店里走,路明非抬步跟上。 店里只有三个店员,穿着一样的制服,制服裁剪的很精致。 店员中年轻漂亮,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店员在柜台后,看到路明非和苏晓樯进店立刻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另外两个店员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中年女店员正在拿着皮尺给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性顾客量臂长,另一个中年男性店员似乎在看报,看到苏晓樯无动于衷,看到路明非后伸手把身旁卷起的皮尺拿在手里。 “晓樯妹妹你来了,”女店员似乎和苏晓樯很熟,直接叫她的名字,“这次想做什么样的衣服?” 苏晓樯正要开口说是路明非做衣服,女店员已经目光一转,看向了路明非,眼前不禁一亮,语气轻快地笑道:“或者,是给你这位朋友做件衣服。” “对,给他做,”苏晓樯点头,“嗯……多做几件,做几件大号的,T恤裤子外套都要。” “不用这么多吧,随便做几件就好了。” 路明非挠头。 “别听他的,我出钱我说了算,”苏晓樯眼珠一转,“对了,再给他做套西服,一套按现在的体型做,一套做大一点,给他过两年穿。” “好的!”店员点点头,笑道,“不得不说,晓樯你找男朋友的目光真是一流,这么帅的小帅哥,我在以前的所有客人中也只见过一位呢!” “男朋友!” 苏晓樯瞪大眼睛。 路明非也瞪大眼睛。 苏晓樯连忙想要开口解释,身后店门口却传来一道有些惊讶的女生。 “晓樯?明非?” 路明非和苏晓樯猛然回头、 门外,一个少女提着塑料袋,满脸惊讶。 第四十一章 社长你自己回去吧 苏晓樯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脾气好的人,尤其是在面对某位陈姓同学的时候。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间,以及现在这个地点。 面对着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轻掩住嘴的陈雯雯,她勉强在脸上挤出笑容。 “晓樯你没事吧?你笑得好可怕。” 路明非嘴唇微抖,站在苏晓樯身边低声问道。 “闭嘴!” 苏晓樯低喝一声,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终于自然了些。 陈雯雯放下掩住嘴角的手,对着路明非和苏晓樯微笑,如同微风中的白色薰衣草。 路明非站在苏晓樯身旁,似乎有些失神,旁白的苏晓樯撇了路明非一眼,眯起眼睛。 “苏晓樯,明非,真是你们啊!”陈雯雯似乎很高兴,脚步轻快地走到路明非和陈雯雯身前,“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们!” “确实,我也没想到这在都能遇到你。” 苏晓樯意有所指。 “这里毕竟是市里最大的商厦嘛,虽然我家离这里有点远,但是这里的东西比较全面,所以我还是喜欢来这里,”陈雯雯解释道,“其实我经常来这里帮妈妈买东西,晓樯你能在这里遇见我很正常哦!” “其实该说‘没想到’的是我呢,”陈雯雯伸手了撩了一下额前的发丝,正了正白色的塑料发卡,“我一直以为晓樯你买什么东西都会有家里的管家代劳,没想你也会来商城,你这是为了做衣服吗?” “确实是做衣服,不过不是给我做,而是给他!” 苏晓樯伸手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路明非从失神中惊醒。 苏晓樯差点一脚踢上去。 “社长啊,好巧啊,”路明非是文学社的社员,陈雯雯是社长,“你也是刚来吗?” “嗯,”陈雯雯点头,微微抖了抖手里的塑料袋,“我刚刚在那边买了些冻肉,还有一些蔬菜,正要回家就看到了你们,我刚开始还以为看错了,都有点不敢跟你们打招呼呢!” “冻肉?蔬菜?社长你还会做饭?” “现在不会哦,这是帮我妈妈买的,我正在和她学做饭呢,等我学会了就让你们常常我的手艺,”陈雯雯挥挥小拳头,“到时候你一定要说好吃哦!” “一定一定!”路明非连连点头,一脸赞叹,仿佛已经吃到了陈雯雯做的菜,“我保证都吃完!” “也不用啦,你们会喜欢我就很高兴了,”陈雯雯有些害羞,“其实我跟着妈妈学做饭也是想帮她分担一下,爸爸工作太忙,经常需要加班,妈妈工作虽然不忙,但是每天都要做饭,也很辛苦,如果我也学会的话就能帮她分担一点了。” “说起来真羡慕晓樯你啊,”陈雯雯看向苏晓樯,语气有些羡慕,“你家里应该有厨师吧?不用自己做饭真好,可惜我家请不起厨师……” 苏晓樯的脸上已经黑如锅底。 “自己做也好,自己的口味自己最知道嘛,”路明非安慰道,“自己做饭肯定最和口味了。” “嗯。” 陈雯雯轻轻点头。 “对了社长,你买的什么样的肉啊,我能看一下吗?”路明非问道,“我好像还没自己买过食材,婶婶一直嫌我眼光不行,容易挑到不好的,从来不让我去买。” “当然没问题啦,给,”陈雯雯从手里的塑料袋里提出一个小号的塑料袋递给路明非,接着道,“买蔬菜的话确实需要一点经验和技巧的,不过买肉的话就不太用了,毕竟肉冻上之后硬邦邦的,有什么挑选的技巧也用不上了。” 路明非接过陈雯雯递过来的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似乎是一块裹着保鲜膜的瘦肉,几乎没有一点白色的肥肉。 路明非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伸出食指隔着保鲜膜轻轻按压一下,外面有薄薄的一层似乎已经解冻,软软的,里面依旧冻得很硬,指尖有种冰凉的触感。 “为什么要买冻肉呢?”路明非把袋子递回给陈雯雯,“鲜肉不是更有营养吗?” “就算买了鲜肉一次也吃不完,回去还是要冻上的,不如直接买冻肉,还便宜一点,”陈雯雯微笑道,“能省一点钱就省一点。” “社长你以后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的!” 路明非竖起拇指。 “说这个干嘛!我才高中欸,那种事还早着呢!” 陈雯雯面颊微红,情不自禁。 “有感而发,有感而发……” 路明非挠挠头发。 “咳咳!” 路明非身旁,苏晓樯黑着脸用力地咳嗽了两声。 旁边看着三人在诡异的氛围中攀谈的女店员后退一步——她好像隐约闻到了女生间的火药味。 “路明非,”苏晓樯转头看着路明非,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你先量去一下身材吧,我和陈雯雯聊一会。” “可是……” 路明非张嘴想说什么,苏晓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的几分:“听话,快去。” “哎!” 路明非连忙走向拿着皮卷尺的中年男店员。 “刚刚我就在好奇了,”陈雯雯面对着苏晓樯,眨眨眼道,“晓樯你怎么会和明非一起来买衣服啊?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是你给他买?” “没什么,他昨天过生日,今天我给他补件生日礼物而已。” 苏晓樯挑眉,刻意在生日礼物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啊!原来是这样啊,”陈雯雯恍然,“我刚刚还以为你们两个悄悄交往了呢,吓了我一跳。” “交往?!”苏晓樯立刻否认,“除非我瞎了才会看上他这种货色!” “不要这么说嘛,明非他人也很好的啦,而且比在学校里更帅了,这才几天不见,我刚刚差点没敢认他,”陈雯雯微笑着道,“不过说起来你确实不太可能和明非交往,我记得你上学期的时候就和班里的同学们说过你喜欢赵班长呢!” 苏晓樯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正在积极地配合男店员量腰围。 “那是高一时的事了……” 苏晓樯偏头。 “啊?”陈雯雯有些惊讶,“那你现在还……” “要你管!” 苏晓樯语调微升,路明非、三个店员和女顾客都看向她。 苏晓樯脸上有些不自然,她对面的陈雯雯深深低下头,小声嗫嚅:“对……对不起……” 路明非在苏晓樯身后看着怔怔地看着低头道歉的陈雯雯,随后似乎有些慌张的把目光转移到店角落的一面镜子上。 “没事。” 苏晓樯脸色似乎有些绷不住了。 陈雯雯低着头不敢说话,苏晓樯脸色不太好看,女顾客量完身材付了定金就走了,两个女店员可不知道说点什么,店里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几分钟后,路明非量完了身材,苏晓樯从包里掏出一张卡付定金。 在这个尴尬的氛围下路明非也不太敢说话。 “那个……明非,抱歉,我不知道昨天是你的生日,也没有给你准备礼物,”苏晓樯在付定金,陈雯雯走到路明非身边,小声道,“过两天我也补给你吧,不过我没有晓樯那么有钱,没办法送你太贵重的礼物……” “不用了不用了,我以前又没跟社长你说过我的生日,你不知道很正常,”路明非连忙摆手,“礼物什么的算了,明天我还会过生日,明年再说也是一样的!” “嗯……那我明天给你送两份吧,正好这样就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准备了。” 陈雯雯一边说话一边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换到另一只手上,原来拎着袋子的手轻轻抖了抖。 “怎么了社长,这些东西很重吗?” 路明非关切道。 “有一点,看来一次买太多了,”陈雯雯有些苦恼,“待会还要提着它们回家,手估计要酸死了。” “要不我帮你拿一会儿吧?” 路明非提议道。 “不用了,待会总归还是要提回家的,也不差现在这一会,”陈雯雯摇头,“我总不能让你提着它送我回家吧?” “能啊!怎么不能!”已经刷完卡的苏晓樯走到路明非侧后方,看向他道,“生日礼物给你买完了,现在没你的事了,要不要送你的陈大社长回家去?省得把她累坏了。” “欸!”陈雯雯一惊,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样就太麻烦明非了,而且你们是一起来的,怎么能让明非帮我提东西回家呢?” “没事,反正有这家伙在我旁边也只会碍眼,”苏晓樯语气莫名,“我看着他就来气,你把他领走我感激不尽呢!” “可是……这不好吧?” 陈雯雯还有些犹豫。 “这有什么不好的,”苏晓樯看向路明非,“你觉得这不好吗?” “我倒是很想送社长你回去啦,”路明非挠挠头发,黑色的眸子垂下,语气有些低沉,“但是我答应了小天女待会她买东西我要帮她提袋子,所以……” 陈雯雯和苏晓樯同时愣住。 “这次你只能自己回去了,社长。” 路明非后退一步,站在苏晓樯身边。 陈雯雯眨眨眼,过了几秒点头笑道:“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是要自己回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觉得陈雯雯点头时动作似乎有点僵硬,语气和脸上的笑也不太自然。 苏晓樯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 看着陈雯雯提着塑料购物袋走向商厦大门的背影,苏晓樯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突然,一直白玉般的手拍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差点跳起来。 苏晓樯刚想发作,身侧就响起路明非无奈的吐槽:“多少收敛一下吧,你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咳咳……”苏晓樯重重的咳嗽两声,转头看向路明非,上下打量着他,满意地点头,“表现不错。” “什么表不表现得,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而已,话说今天我算是长了见识了,”路明非一脸无奈,“你们女生间相处都这么累的吗?” “这就得去问问你的陈大社长了!” 苏晓樯对着陈雯雯离开的放下一扬下巴。 “还是算了吧,说不定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想理我了,”路明非脸上的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最近还是别触霉头。” “说起这个,”苏晓樯上下打量路明非,“我还以为你一直对陈雯雯一心一意。” “我也以为你一直对赵孟华忠贞不二。” “呸!什么忠贞不二,说得那么难听,”苏晓樯翻了个白眼,“不过就是他长得帅学习好,体育也不差,所以符合我挑男朋友的标准而已。” “你挑男朋友的标准还真是笼统啊,按照这个标准,你怎么不干脆去找楚子航?” 路明非吐槽道。 “我没要到楚师兄的联系方式。” 苏晓樯直言。 “哈?” 路明非愣住。 楚子航师兄的联系方式很难要吗?他现在就有楚师兄的手机号和邮箱地址,还加着楚师兄的QQ,都是前两天遇到楚师兄的时候弄得。 楚师兄这人虽然有点缺乏表情,但实际上挺好相处的啊,要个联系方式有什么难的? “哈什么哈?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没要到,”苏晓樯似乎有些恼怒,“全校女生都没有楚子航的联系方式,他连自己班级群里同学的好友都不加,柳淼淼和陈雯雯也跟他要过联系方式,也被拒绝了。” 路明非:??? 我怀疑你说的这个楚师兄,和我认识的楚师兄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楚师兄明明好说话得很,还主动借我笔记,分明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你们是怎么跟他要联系方式的,居然都被拒绝了! 路明非颇为惊讶——你们不会是上去就撕人家衣服了吧? “别说我了!”苏晓樯岔开话头,上下打量着路明非,语气奇怪道,“话说你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你整整两个学期都恨不得一颗心吊死在陈雯雯身上,今天我给你机会你还不抓住?还编个给提东西的理由糊弄过去?你又是抽什么风?” “哎,这事我很难跟你解释……”路明非叹气,“你就当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更好吧?” “什……什么在一起更好!”苏晓樯脸颊一热,“你别乱说话!”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路明非应声,“那你就当是我突发奇想想给你拎包吧。” “切……” 苏晓樯咬了咬下嘴唇。 “你小心把唇膏吃下去。” 路明非在旁边提醒道。 “我涂的这个叫唇釉!” 苏晓樯纠正道。 “哦!”路明非恍然大悟,挤眉弄眼,“原来唇釉能吃!” 苏晓樯一脚踢过去,路明非灵巧地躲开。 “走吧,”苏晓樯一脚不中,也没有再动手,抬手招呼路明非过来,“跟我上楼?” “上楼?”路明非一愣,“上楼干嘛?” 苏晓樯漂亮的大眼睛一眯,透露出几分狡黠的味道:“不是你自己说你要给我拎袋子吗?免费送上门的劳动力我岂有不要之理?” “不是吧!你来真的?!”路明非瞪大眼睛,“我昨天还是寿星啊!” “昨天确实是你的生日没错,”苏晓樯微微歪头,垂下的发丝晃动,嘴角勾起,语气俏皮道,“但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哦!” “哈?!!!” 路明非瞪大眼睛。 …… 手里提着苏晓樯的手提包,站在她身旁,路明非站在通向二楼的手扶电梯上,向下俯瞰了一眼陈雯雯之前离去的商厦大门口。 “怎么?后悔了?”苏晓樯注意到路明非的举动,“现在去追说不定还赶得上哦!” “倒不是后悔,”路明非摇头:“我只是在思考一件事。” “哦?你居然会思考了?真是难得!”苏晓樯语气赞叹,“来,说说是什么事居然能劳烦你的大脑思考。” 并没有在意苏晓樯的揶揄,路明非目光垂下,问道:“你觉得商厦里凉快吗?” “挺凉快的啊,怎么了?” 苏晓樯有些奇怪。 “那你觉得外面热吗?” 路明非又问。 “废话,我都快热死了!”苏晓樯疑惑,“你突然没头没脑地问这个干嘛?” “陈雯雯说,她是在买完肉之后就要回去,正好看到了咱们两个,对吧?” 路明非又问道。 “没错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拿着她的冻肉的时候,用手碰了一下,表面已经有薄薄的一层化开软掉了,”路明非抬起头,似是自语般轻声道:“在这么凉快的气温下,刚买不久,甚至还没提到商厦门口的冻肉,表面上会解冻成这样吗?” 苏晓樯愣住。 “也许,那袋肉的主人之前其实已经走出商厦准备回家了,肉也因为外面炎热的气温表面开始有些融化,”路明非语气莫名,“然后肉的主人远远地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同学走进了商厦,于是又提着它重新走回了商厦……” “那她图个什么啊?” 苏晓樯有点懵。 “也许……是在图另一块更大的肉吧。” 路明非幽幽叹气。 “另外我有必要声明一点,我这短时间都在家自己做饭,冻肉和蔬菜……我都买过。” 第四十二章 苏晓樯的礼物 “我觉得真的没必要。” 商厦三楼,一家装饰的古色古香的汉服店门前,路明非苦着脸看向苏晓樯。 “别废话,我早就想看你穿一下电视剧里的古装的样子了,”苏晓樯摇头,表示此事不容拒绝,“我又没让你出钱买,就是让你穿一下,到时候出钱的人可是我!” “可待会遭罪的人是我。” 路明非反驳。 苏晓樯一手叉腰,沉吟了几秒,问道:“那你有什么想买还没买的东西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路明非一愣,思索了两秒,“我还没给啸天买宠物洗澡用的沐浴露和工具。” “这个啊……感觉吸引不够啊。” 苏晓樯摇头。 “吸引力?什么吸引力?” 路明非不解。 “待会你就知道了,再换一个,”苏晓樯道,“有没有什么想买或者准备买,但是现在钱还不够的?” “这个……你别说,还真有,”路明非摩梭着光洁的下巴,“我准备买一台笔记本电脑打星际。其实之前我就想买了,但是想了想不如一次到位买个好点的,所以我准备再攒攒钱,这段时间先在网吧凑合一……” “好!就这个了!”苏晓樯一挥手,“一台目前市面上最新款的外星人笔记本,只要你肯进去试衣服,它就是你……欸?人呢?” 苏晓樯一转头的功夫,居然已经看不见路明非了。 “这呢这呢!”路明非站在店门内向她挥手,“咱们快进去吧!” 苏晓樯:“……” …… 店中,苏晓樯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路明非已经在试衣间里带了二十分钟了。 她甚至都有点后悔带路明非进来了。 想不到路明非一个大男人,换套衣服居然这么慢,他换的是龙袍吗?! 苏晓樯心底忍不住吐槽。 “嘎吱——” 细微地推门声响起,苏晓樯猛然抬头。 试衣间的门已经打开,她能看到白色的衣角。 “路明非?你终于换好了!” 苏晓樯放下手机,活动一下有些发酸的脖子。 “嗯……你看这件怎么样?” 一边说着,路明非抬步走出试衣间,腰间玉佩碰撞,发出如溪流般的清越声。 苏晓樯怔怔地看着试衣间的门口。 路明非明明只是从试衣间走出来,她却在恍然间仿佛看到了路明非从画卷中走出。 一袭白衣,腰间配着玉坠,假发用发冠一丝不苟地束起,路明非仿佛从画卷走出的公子。 在路明非家的时候苏晓樯还仔细打量过他,当时在她的心中路明非那张脸已经是几乎可以媲美楚子航的俊美,甚至气质上比楚子航更加温润,令人忍不住亲近。 对比于记忆中的在学校里那个无时无刻不在垂头塌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的路明非,当时苏晓樯觉得这应该就是一个人能发生的最大的变化了——都快成两个极端了,这总不能更大了吧? 但事实证明,变化这种东西,是没有上限的。 在学校里的路明非相比于在家里时像是一个衰仔变成了一位来自于古代的翩翩如玉的俊美公子,但是这个来自古代的公子毕竟穿着现代的服饰,还理着一头短发。 虽然苏晓樯当时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但是此刻和当时一对比,她猛然觉得路明非身上仿佛少了一分真实感。 一个真实的人,就算再怎么俊美,也总会有不完美的地方,哪怕这个地方极其细微,甚至难以被意识到,但是它依旧是存在的。 当路明非身上多了这一份不真实的感觉之后,便让苏晓樯产生了一种见到公子从画卷中走出的错觉——只有画里的人才是完美无瑕的。 苏晓樯起身,怔怔地看着路明非,下意识地走到他身前,抬起手,想要触摸一下他的脸,仿佛是想确认他究竟是一个真实的人还是一张巧夺天工的画。 “你干嘛?!” 路明非警觉地后退一步,那种如画般的气质霎时破裂。 苏晓樯抬到一半的手猛然放下,白净的脸颊突然红起来、 “虽然我确实很想要一台外星人,但是事先说好,”路明非一脸警惕,严肃警告道,“我可是个正经人,那种事我是不会做的!” 一旁穿着粉色齐胸襦裙的女店员从路明非身上回过神来,不再傻傻地盯着他,而是瞪大眼睛,用一种极为震惊的的眼神在路明非和苏晓樯身上打量。 “你之前还说要我包养你呢,我摸一下怎么了?!”苏晓樯挑眉,语气揶揄道,“口口声声说让我包养你,结果摸一下都不让,你这一点诚意都没有啊!” 路明非:!!! 女店员:!!! 女店员连忙从路明非身上挪开眼神,不再看他,但是路明非清晰地察觉到她在把眼神移开前,目光中透露出了极复杂的情绪。 路明非见过类似的目光,当时是一个很有钱的客人在酒吧找他搭讪,她提起了被她朋友包养的一个小白脸,当时就是类似的眼神。 路明非瞪大眼睛,感觉自己十几年来的清誉岌岌可危。 他早上确实和苏晓樯开了个玩笑说让她包养自己,但是打死他都没想到,这么个小玩笑苏晓樯竟然能一直记到现在,甚至还在这会专门拿出来反将他一军! 不是……我就跟你开个小玩笑,你至于记个大半天吗?你报复心也太强了吧! 路明非心说以后绝对不能得罪苏晓樯,嘴上开个玩笑她都能记恨半天,还要找机会报复回去,这要是有什么实质性的得罪,不得被她在黑市里悬赏手脚? 一只手十万,一条腿二十万……嘶! 路明非倒抽一口冷气。 不对,苏晓樯家里好像就有十几座矿,手底下恐怕全是矿工……买他的手脚都不用去黑市,直接叫自家矿工动手就行了。 woc!有钱人真可怕! “从你的眼神来看,我感觉你在想什么很欠揍的事情。” 苏晓樯虚着眼看着路明非,脸上的红晕已经不太明显。 “没有没有,”路明非连连摇头,满脸诚恳道,“我只是突然觉得现在的我配不上如此完美的你,我还没有资格被包养,包养这事还是等我再长大两年,变得成熟一点再说吧。” “不用,我可以一边包养你一边等,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巧了,我时间更多。 路明非心说。 苏晓樯突然上前一步,和路明非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只有十几公分,她只要再向前走一步,身体正面就会和路明非紧紧贴在一起。 “咳咳……”苏晓樯身上淡雅的花一般的香水味钻进路明非的鼻子,路明非轻咳两声,连忙后退两步,义正言辞,“你再这样我就要告你骚扰了!” “哦?”苏晓樯感觉自己占据了主动权,“告我骚扰?我可是包养你的富婆,摸一摸你有什么问题吗?” 一边说着,苏晓樯对着路明非的脸伸出手,发丝遮掩下的耳根微微泛红。 “我觉得咱们的保养协议可以延后!而且我成绩也没达标。” 路明非偏头避开苏晓樯伸出的手。 “没事,我对你有信心。” 苏晓樯巧笑嫣然。 “我对自己没信心!” 路明非连忙摇头。 他现在似乎有点能体会到仕兰高中全面男神楚子航在面对学校里的女生们时的感受了…… 不过学校里想苏晓樯这么“跋扈”的女生应该也没几个吧? 打量了一身气质和女流氓颇有几分神似的苏晓樯一眼,路明非得出结论——能到她这个地步的,应该一个都没有。 “你的眼神又让我觉得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 苏晓樯仿佛化身名侦探。 “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像你这个独特的女生,全校估计都找不出第二个,能认识你真是我三生有幸!” 路明非平时怼起苏晓樯来丝毫不怂,但是现在不同。 他的最新款外星人笔记本能不能到手还得看苏晓樯的心情呢!这会要是不哄着她,之后两个月路明非估计就得在网吧里哄着那些偶尔会游戏打到一半突然死机的旧电脑了! “油嘴滑舌!嘴里没一句真话,”苏晓樯轻哼一声,后退两步,“你的话一点都不能信!” “我发誓,每一句都发自肺腑!” 路明非信誓旦旦。 当然这种信誓旦旦是有时限的,正常来讲应该会持续到苏晓樯应允的外星人笔记本到手。 “切!鬼才会信你咧!”背对着店员,确定别人看不到,苏晓樯对着路明非做个鬼脸,“你要是在学校里也这么会说话,说不定已经找到女朋友了!” “我才高一,”路明非摇头,“这种事情等高中毕业再想也不迟。” “没有恋爱的高中就像没有水果的水果派,”苏晓樯表示不同意路明非的说法,“干嚼派皮就跟吃狗粮差不多!” “汪汪汪!” 路明非耸肩。 “噗……” 苏晓樯忍不住笑出声,随后赶紧伸手捂住嘴角。 “整个高中倒也不敢说,不过至少最近这段时间我挺忙的,”路明非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忍不住叹气,“我感觉我最近这段时间的勤奋程度完全不下于一头拉磨的驴。” “忙?你忙啥?” 苏晓樯疑惑。 “没什么,在帮一个朋友而已?” 路明非摇头。 “朋友?我认识吗?是咱们班的吗?” 苏晓樯突然想到了陈雯雯。 “是个外国人,打星际认识的,”路明非道,“我在帮他弄些东西。” “你?帮一个外国人?”苏晓樯满脸不信,“你连英语都说不好吧!你们能交流吗?” “没事,他中文好。” 路明非表示语言不是问题。 “算了,不说这个了,”苏晓樯摆摆手,转头看向店员,指了指路明非,“他穿的这身能直接买现货吗?” “可以的,”店员点头,又补充道,“不过我们也接受订做,只要量一下身材数据就好了。” 听路明非和苏晓樯对话,她也反应过来所谓的“包养”只是玩笑而已。 “也好,我看还有些细节不太协调,既然能顶做那还是订做吧。”苏晓樯从包里掏出卡,对着店员道,“刷卡吧。” 店员一愣。 合着原来真的是包养啊! 不过这也是别人的事,和她无关。 虽然觉得像路明非这样的帅哥看着年纪不大就堕落了有些可惜,但是她只是个莫得感情的店员而已。 苏晓樯刷了卡,店员拿起柜台上的皮卷尺。 “等等!” 苏晓樯环视店里一周,店里除了她和路明非,只有女店员一人。 “你给他量?” 苏晓樯忍不住问道。 “嗯,”店员点头,“您放心吧客人,我虽然不是专业的裁缝,但是只是量身材的话,我肯定不会出错……” “等等!我想起来我们刚刚在别的店里订做衣服的时候已经量了身材,再量一边太麻烦了,我们直接去那家店里拿了数据送过来就好了!” 苏晓樯拦着正要给路明非量身材的女店员。 女店员:??? 路明非:??? 大姐你搞毛啊!这里是三楼!刚刚做衣服的那家店在一楼啊! 路明非瞪大眼睛,想不通苏晓樯这是又想干啥。 不过毕竟笔记本还在她手里,先顺着来吧。 “那我去换衣服。” 路明非老实走进更衣室,苏晓樯满意地点点头。 …… 电梯上苏晓樯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想不到你穿古装这么好看,早知道我早给你买了,”苏晓樯笑道,“不过还好这次也没错过!” “你怎么早给我买啊,”路明非吐槽,“这分明就是你第一次带我买衣服。” “放心,还会有下次的,”苏晓樯眯眼笑,“不过下次就是你给我买了。” 路明非一惊。 “别忘了,今天是我给你昨天的生日补生日礼物,”苏晓樯伸出食指点点自己,“但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哦!” “所以……我明天要给你补礼物?” 路明非嘴角抽搐。 “不行!”苏晓樯摇头,“今天我有点累了,明天不想出门。” “那后天?” 路明非问道。 “后天也不想。” 苏晓樯摇头。 “那什么时候?” “再说。” 第四十三章 准备炼药 傍晚,路明非拧开门走出卧室,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陪苏晓樯逛完商厦,又和她一起打车把她送回家之后,路明非自己再回到家的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虽然五点开始做晚饭并不晚,但是考虑到他的药性分析只差一点点就能做完了,所以他顺手从楼下买了一份晚餐,回来就钻进了卧室坐到书桌前完成最后一点药性分析,最后赶在傍晚时分彻底完成了药性分析。 在此之前,哪怕时间只是往前推一个月,路明非都绝对想不到他竟然还会有这么勤奋的一天。 只能说,两万美金的诱惑力确实够大。 考虑到美元的汇率,哪怕他成为正式调酒师后一个月收入能达到两万,那也能顶他将近八个月的全部收入。 不得不说,猎人这行确实是十足十的高风险高收益,虽然危险性极高,时不时就会死上两个,但是相应的收益也高。 就连老唐这种自称“尽可能接危险性低任务”的“低收入”猎人都能一口气掏出两万美元。 就连路明非都有点心动。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急需用钱的地方,犯不着为了钱去涉险。 真要去的话,至少也该等他突破到旋照境,法力化入身躯再说。 旋照境不仅会让修士常态下的身体素质大幅度提高,而且还能极大地强化身体的恢复能力。 路明非之前被死侍划出的三道伤口在用法力蕴养的情况下可以在两天之内基本愈合,三天之内痕迹全部消失,连疤印都不会有。 如果他能突破到旋照,且不说死侍还能不能划伤他,就算因为别的原因有了差不多的伤口,最多也只需要半天就能彻底恢复,在消耗气血和法力蕴养的情况下,恢复时间甚至可以缩短到几个小时。 虽然说法力的积累才是力量的根本,食气境修到深处照样是大能,但旋照毕竟是上古时期众多修士智慧的结晶,在积累相同的情况下,旋照是绝对要强于食气的。 路明非大致估算了一下,如果想要将法力积累到突破旋照的最低要求,哪怕是以他的天赋,应该也需要大半年左右的时间。 如果想要稳妥一点,大概需要一年左右。 对于修士而言这已经很快了,尤其是在没有任何资源辅助的情况下,一年时间从一个普通人突破到旋照,哪怕放在那个世界也是最顶尖的天才之一。 毕竟相对于修士动辄数百年的寿命而言,一两年的功夫实在算不上长。 路明非虽然觉得这个修炼速度稍微慢了点,但也没有想提高一下修炼速度的想法。 修炼这种事,按部就班就挺好,没必要太追求速度,万一急于求成出了岔子,他可没有宗门长辈来出手救命。 天书中倒是记载了一门名为“导引”的地煞神通,可以帮助修士引气入体,食气时可以吐纳更多的天地之气,并且炼化天地之气的能力也会增强,能大大提高修士的修炼速度。 可惜完整版的地煞神通,以天书现在状态传授不了,分开灌输的话“导引”又不像“服食”一样学一点就能用一点,“导引”如果不能完全领悟,那效果是极为有限的,而且靠着些许皮毛修炼,搞不好还会走火入魔。 是以“导引”这个事路明非只能暂且先记在日程里,等到以后天书恢复一些了再说。 “等再修练个一两年,突破旋照之后就接个猎人任务试试手吧。” 路明非心中决定道。 等他突破旋照,之前遇到的那头死侍在他眼里就和一只小鸡仔没有任何区别了,他一伸手就能捏死它。 这样的实力在猎人网接点危险性比较低的任务问题应该不大,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汪汪汪!” 略有些昏暗的光线中,啸天欢快的叫声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 “啸天啊,”路明非俯下身子,抚摸啸天毛发柔顺的狗头,“你把家打扫干净了吗?” “汪汪!” 啸天点头。 “啸天真能干!”路明非竖起拇指夸奖道,“那你明天记得顺便把我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洗了。” “你毕竟是一条狗,应该不方便晾衣服,”路明非善解狗意道,“衣服洗好甩干你就不用管了,我来晾就好。” “汪汪!” 啸天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好了,月亮已经出来了,你先去修炼吧,”路明非指了指阳台,“吐纳月华是你目前修炼妖力的唯一方法,等你以后修为高了就不用每天吐纳月华了。” “汪汪!” 啸天抬起一只爪子指指门。 “你想出去?”路明非一愣,“出去修炼?” 啸天咬住路明非的裤脚拽了拽,路明非反应过来。 “你想让我带着你出去玩?” 啸天点头。 “嗯……今晚就算了,我待会还有事,”路明非笑着抚摸啸天的狗头,“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吧!” “汪汪!” 啸天欢快地点头,撒爪跑到阳台上开始仰头看着月亮。 在路明非的法力视角中,星星点点的月华在啸天头顶浮现,随后落入它的身体。 “啸天这天赋,放在那个世界少说得是个妖族圣子,”对比了一下天书中的记载,路明非表示很满意,“虽然啸天的天赋只和二流或者一流垫底的人类差不多,但是这已经是妖中最顶尖的了。” 他说明天要带啸天出去玩并不是在敷衍啸天,按照苏晓樯跟他说的,明天下午杨叔应该就会帮他安排好给啸天办证的全部流程。 有些地方杨叔会代劳,但是像是打宠物疫苗之类的事情还是得路明非亲自带着啸天去一趟才行。 正在专心致志吐纳月华的啸天并不知道,路明非明天其实不是带它出去玩的,而是带它去打针的。 “说起宠物疫苗,”路明非心中沉吟,目光打量着正在修炼的啸天,“像啸天这样的妖兽,需要做绝育手术吗?” 吐纳月华的啸天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冷。 …… 路明非最终还是没有给啸天做手术。 毕竟啸天是妖,路明非相信它能控制好自己的。 在完成了药性分析并且带啸天去办好了相关宠物证件后,路明非平时的生活中“用法力浸润药材”就代替了“分析药性”。 他修改后的药方一共用到了三十五味药材,虽然需要的量不多,但是种类不少,为了保证药效能最大化发挥,他需要将每种药材分开浸润,基本上一天能浸入一到两种药材。 大概二十五六天后,他顺利完成了所有药材的浸润,可以着手开始炼药了。 把窗户用新买的遮光窗帘死死遮住,反锁上门,路明非将提前准备好的陶瓷锅架在厨房煤气灶上,打开抽油烟机。 扫了一眼桌子上摆满的人造灵植,路明非摩拳擦掌。 准备就绪,开始炼药! 第四十四章 不知道这药能不能激发老唐的潜力 通常来讲,炼药是需要药鼎的,而且不是普通的药鼎,至少得是那种抗热性极强,而且足够坚固的药鼎。 当然,如果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上“减缓药性流失”“自动调节温度”“自带丹火”等功能就更好了。 不过这种药鼎最次的都是法宝,路明非连个普通的药鼎都没有,自然不能奢求这玩意。 他其实可以花钱去打造一个药鼎,但是一来定制药鼎如果想要保证质量,那价格肯定不菲,二来他也没有什么靠谱的门道。 他其实可以问问苏锦夜认不认识什么靠谱的工艺品定制店,但是苏锦夜之前就认定他是所谓的“武林高手”了,他要是还敢找苏锦夜去问认不认识能打造药鼎的人,那岂不是等于上赶着承认自己确实是“武林高手”? 还是先拿个超市里买的耐热陶瓷锅凑合一下吧,反正这种基础的药方对各方面都没啥要求。 路明非伸出一只手,平摊在陶瓷锅的正上方,上方的抽油烟机嗡鸣作响。 璀璨的金色火焰从路明非的掌心窜出,腾起大约十五公分高的火焰。 路明非倒转手掌,像是倾倒某种液体一般,明光焰“流淌”进没有盖着盖子的陶瓷锅中。 超市里买的耐热陶瓷锅至少能承受一千两百度的高温,虽然路明非全力催动的明光焰顷刻之间就能把它融化成一滩发着红光的液体,但是炼制这份药需要的最高温度也不超过七百度,只要压制明光焰的温度,并不用担心陶瓷锅会损坏。 哪怕路明非已经把明光焰的温度压制到了七百度左右,但是明光焰腾起的一瞬间还是以极为明亮璀璨的金色光线照亮了整个厨房,甚至就连厨房外的客厅也难以幸免。 原本还趴在地上睡觉的啸天猛然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四周。 啥情况?咋回事?咋突然这么亮了?! 厨房里,路明非目前没空去管啸天的疑惑,伸手抓起一把暗红色的人造灵植丢进陶瓷锅中煅烧,尽力控制着明光焰的温度,大约四五秒后,路明非撤掉明光焰,陶瓷锅光洁反光的底部摆着一团漆黑的残渣,以及几滴暗红色的浓稠液体。 “很顺利嘛。” 路明非抬手一点,法力将那几滴暗红浓稠液体引出,落入早已准备好的碗中。 这个碗周围还整整齐齐地摆着五六个空碗。 引出暗红色的药液后路明非又如法炮制扔出药渣,随后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再次将明光焰“倾倒”进砂锅中,然后向砂锅内投入药材。 几秒钟后,路明非又一次撤掉明光焰,将几滴浓稠的浅棕色药液引入另一个碗中,丢弃药渣。 接着又是重复之前的炼化。 每炼化完一种药材,路明非都会将其引入碗中,但是并不是每种药材都单独放在一个碗力,而是大概五六种放在同一个碗里。 这些药材中提取的精华并不全是粘稠的液体,也有的是清澈透亮的液滴,或者半凝固状态的胶质。 甚至还有两种药材提取出来的精华是一小撮粉末,一种药材提取出来的精华是一小股乳白色烟气,被路明非用法力小心翼翼地引到一个底部装着墨绿色的混合药材精华液体地碗中,突然被混合的药材精华液吸了进去。 将最后一味药材炼化提纯完成,路明非缓了口气,让陶瓷锅冷却了一会,然后刷了刷锅,倒上一些水,明光焰在锅底升起。 路明非将碗中的药材精华依次倒进锅里,神色古怪地用法力搅动陶瓷锅中的药液。 混合了药材精华的水似乎很不容易蒸发,陶瓷锅里最开始水的高度只有一个指节,用明光焰硬是生熬了半个多小时,药液才只剩下锅底浅浅一层。 路明非常舒了一口气,结果啸天放在头顶送来的毛巾擦掉额头上的汉,用法力将国中省下的所有液体全部都引入了一个提前刷干净的营养快线空瓶中。 “啧啧啧……”路明非摇晃着瓶里连三分之一容积都没占到的翠绿色不透明液体,脸上有写失望,“用了这么多药材,却只练出来这么点,给普通人的话,大概只够四五次的剂量。” 路明非将空瓶中的液体分别倒入四个一摸一样,直径大约四五公分的圆柱玻璃容器中。 这是他专门准备的钢化玻璃容器,容器的玻璃外壁本身也很厚,容器口有密封处理,锁死之后相当安全。 “这是大概四次凡人份的量,”路明非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四支翠绿色药液,脸上有些犹豫,“我该给老唐送几支过去比较好呢?” 路明非把药液分成四份,每一份差不多就是普通人一次性服用能够发挥出最大效果的剂量,也是副作用最小的,甚至几乎可以无视的剂量。 普通人如果处在受伤或者体力耗尽的阶段,一支下去体力会快速恢复,入口大概一两分钟就能让人精力充沛,伤口也会缓慢愈合,一些不太大的伤口完全可以自动止血。 哪怕已经收了重伤,只要没有伤到要害,服药后也能吊住一条命,跑跳之类的剧烈运动是不用指望了,但是如果已经脱离危险或者有队友来救命了,至少能保证自己不会死在去医院或者接受治疗的途中。 “老唐当时说只要一支就好了,理论上我给他一支就算是完成交易了,但是这样好像有点黑啊,而且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找我买东西,如果购物体验好的话,说不定还会有下次……”路明非沉吟几秒,“还是给他两支吧!” 剩下两支我自己留下。 哪怕修士用不上这玩意,靠法力就足够了,但是留着以防万一总没坏处。 万一老唐用完他寄过去的那两支后觉得效果斐然,攒钱向他再买两支的话,那他岂不是就不用再炼一次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原本的药方出了能愈合伤口,快速恢复体能之外,如果过量服用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以透支潜力的方式暂时提高身体素质,但是路明非并不确定自己这种“低配版”有没有这个功能。 第四十五章 苏晓樯的家庭聚餐 苏晓樯家中,几天苏晓樯心情不错。 这是因为今天是苏晓樯家家庭聚会的日子,绝不是她前几天把那台最新款的外星人笔记本送给路明非后,某人现在在QQ上对她肉麻浮夸的赞美。 命运是公平的,人们在得到了某些东西的时候,往往会失去另一些东西。 比如苏晓樯,她出生时得到了超级有钱的父母,却失去了来自父母的严格管制——毕竟他们真的太忙了。 苏晓樯的父亲算是半白手起家,苏晓樯的爷爷奶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但是清贫了一辈子,也不擅长打点关系,人脉大多在学术领域,唯一能够给自己孩子提供的帮助就是曾经教出来的那些学生的人脉。 不过苏父也确实争气,大学毕业进入社会打拼之后并没有接受多少来自父母的帮助,而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借着当时时代的机遇赚到了第一桶金,然后包下了一座矿…… 再然后就包下了十几座矿。 苏晓樯的妈妈是苏父在葡萄牙做生意时认识的,两人看对眼之后谈了几年就琢磨起了结婚的事,苏晓樯的爷爷奶奶也算是开明的人,说服他们并没有花什么力气。 两人结婚之后就有了苏晓樯,而苏晓樯出生的时候,正是自己爸妈生意已经成型的阶段,虽说规模不及现在,但也属于是大公司大产业了。 所以苏晓樯从小就可谓是受尽万般宠爱,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爸妈太忙,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工作,开会、处理文件、出差全球各地是苏父苏母的日常生活。 不过苏晓樯也能理解这点,毕竟钱不好赚,就算大风能把钱刮来,那也总得自己伸手去风里抓不是? 而且父母忙点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相比于普通家庭,苏晓樯家里就很少在琐碎小事上管她,而且受到各自家庭情况的影响,苏父苏母也会尽力抽出时间来陪伴女儿,或者去看望老人,哪怕为此影响生意也在所不惜。 就比如今天中午,苏父苏母各自抽了半天时间,准备带着女儿出去玩。 由于平时能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无论是父母还是苏晓樯都很珍惜每一次的家庭出游和聚餐。 除了今天这次。 “闺女,你这是看啥呢?看得这么着迷?” 苏天成灌了一口手边的冰镇可乐,疑惑地看着自己女儿。 平时一到了家庭聚餐的餐桌上就欢快地跟父母聊个不停的苏晓樯此刻正低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时不时还会打一会儿字,嘴角偶尔不受控制地扬起。 “看晓樯笑得样子,不会是在和喜欢的男生聊天吧?” 金发碧眼,五官立体深邃的玛格丽达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儿,用带着些微口音的中文道。 “啪!” 苏晓樯反手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立刻摇头:“没有,只是在和同学聊天!” “同学?男的女的?” 苏天成又灌了一口可乐,眯起眼睛看着反应激烈的女儿,骨节分明的宽厚手掌攥住玻璃杯,微微用力。 “女的!” 苏晓樯立刻到。 “女孩子和女孩子聊天是不可能露出你刚刚那样的笑的,”玛格丽达摇头否定,“除非你喜欢的是女孩子。” 苏晓樯脸色一红,端起手边的橙汁小口抿起来。 “看来是男生,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叫赵孟华的?”苏天成似乎有些不悦,“我不反对你在不影响学习,而且不过度亲密的情况下尝试和男生交往,但是作为一个还算久经商场的商人,以及一个有些人生阅历的父亲,我不建议你喜欢赵孟华。” “嗯,我同意你爸说的,”苏母帮腔道,“那个叫赵孟华的我在家长会上见过,看着好像是个不错的男孩子,但他的举止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像是在刻意伪装一样。用中国的成语成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衣冠禽兽!” “咳咳……有点过了,”苏父打断道,“道貌岸然就差不多了,衣冠禽兽这个评价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点严重。” “哦,”玛格丽达点头,旋即认真道,“那我觉得他成年之后有发展成衣冠禽兽的潜质。” “噗……” 正在喝橙汁的苏晓樯差点喷出来。 “总之,不管是衣冠禽兽还是道貌岸然,总之那个姓赵的骨子里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苏天成道,“你老爸我看人看了几十年,看走眼的次数屈指可数,你一定得小心着他,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况且他爹也不是什么好鸟。” “对!他说不定就是图你的身份而已,”玛格丽达点头赞同,“你老妈我的眼光基本也没出过错,女儿你要信我啊!那个姓赵的以后绝对不干人事!” “哎呀不是他!”苏晓樯连连摆手,“我早就不喜欢他了!而且我现在也没有喜欢的……” “不是姓赵的,那就是那个……呃……路明非?” 苏天成突然问道。 “爸你怎么知道?!” 苏晓樯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等反映来的时候已经吃了。 “果然是他,看来我闺女又有新目标了,”苏天成点点头,“话说路明非是哪个孩子?我也参加过你几次家长会了,没在你班里注意到这个人啊?他是别的班的还是别的年级的?” 苏晓樯现在可没心情回答老爹的问题,疑惑地问道:“爸你是怎么知道路明非的?” “我怎么知道?当然是你杨叔告诉我的,”苏天成耸肩,推了推眼睛笑道,“你不会真以为你给路明非的帮的那些‘小忙’我不知道吧?” “让我旗下的培训机构给他打掩护,让老杨用我的名义给他办养狗手续时行方便,老杨要是连这都不告诉我,我迟早得把他开了。” 苏天成笑道。 “杨叔怎么什么都说啊……” 苏晓樯小声嘀咕。 “你让培训机构配个你打掩护也就是东西嘴皮的事,你老爹我为了不影响手下员工的情绪,就得给他们点‘奖励’,拨一小笔钱下去,虽然不多,但毕竟得我亲自点头,你觉得我能不知道?” 苏天成无奈道:“女儿啊,人情事故的方面你还得多学学啊,我手底下的是员工,不是奴隶,你不能说让人家干啥就让干啥啊,一点不考虑人家的想法,那是很容易离心离德的。” “还有你让你老杨借你爸的名义给你的小男朋友办证,事后你老爸也得抽时间去请人家吃顿饭当回礼。” 玛格丽达补充道。 “什……什么小男朋友啊!妈你别乱说,我们就是普通同学!” 苏晓樯连忙否认道。 “是是是,是普通同学,”苏天成顺着女儿道,“那你看看有没有时间带你这个普通同学来一趟家里啊,让我和你妈亲自掌掌眼。” “都说了只是普通朋友,掌什么眼啊,”苏晓樯摇头,拿起手机飞快地按了几下,随后揣进兜里,夹起一块大鱼排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吃饭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苏天成和玛格丽达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无奈的笑容。 第四十六章 寄药 “啸天啊,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路明非坐在卧室前,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台最新款的顶配外星人笔记本电脑。 此刻电脑屏幕上是QQ的聊天界面,界面顶端用端正的楷体显示着三个字“苏晓樯”。 路明非指着聊天界面上苏晓樯发过来的一套主色是黑色的古装的图片,对着身旁的啸天问道。 “汪汪汪!” 啸天练练点头。 “算了,我问你干嘛,”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只要是黑色的你都喜欢,问你也白问。” 啸天:??? “啧……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套衣服……应该是玄端吧?”看着图片里端直方正,严肃庄重的黑色袍服,路明非嘴角微抽,“她不会真准备再送我一套这玩意吧?这样的衣服好像挺贵的啊……” “汪汪汪!” 啸天表示自己听不懂。 清脆的消息声响起,好一会没说话的苏晓樯突然发过来一条新消息。 “有点事,待会聊。” “她终于不烦我了,”路明非长出一口气:“可以办正事了。” 关掉和苏晓樯的聊天框,路明非打开MSN,点开老唐的头像。 路明非:老唐,在不在? 老唐:在的在的!非哥打游戏吗? 路明非:我靠!你二十四小时在线吗?没别的事干? 老唐:前段时间刚接了个小单,最近手头有点钱了,享受一下生活嘛。不过我也不是一直在线,今天这事赶巧了。我毕竟是个猎人,刨去吃饭睡觉,平时该有的锻炼还是不能少的,要不然哪天因为身手太差挂了怎么办? 路明非:挂了这事你暂时就不用担心了,你要的营养快线已经准备好了。 老唐:真的!这么快!非哥牛逼啊! 路明非:也不算快吧,我还多搞到了一支,看在你给我介绍猎人的面子上,我就一并送给你了。 老唐:!!!非哥在上,请受小唐一拜!!! 路明非:客气客气,咱连谁跟谁啊。 路明非:能不能再拜一下? 老唐:??? 路明非:咳咳,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药我给你准备好了,但是我怎么给你送过去呢?这玩意怕是很难过海关啊。 老唐:要走正常流程,海关肯定是过不了的,液体邮寄是需要很多证明的,除非非哥你这药剂有能查得到的正规证明,否则肯定会被海关扣下来的。 路明非:证明?这个还真没有,有没有别的办法? 老唐:当然有啊,非哥你是不是忘了猎人网? 路明非:哦对,你提醒我了,我这就去发个悬赏,钱你来出! 老唐:非哥等等!我不是说悬赏,我是说猎人网上就有组织专门接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的跨国运输,为的就是方便猎人之间对一些灰色物品甚至黑色物品的交易。 路明非心下了然。 灰色物品应该就是指他的药剂这种虽然没有被明令禁止,但是走常规渠道一定出不了海关的东西,至于黑色物品…… 估计就是那种被各国绝对禁止,抓到了就有可能枪毙的东西。 想想也很正常,毕竟干这活的是猎人网上的猎人。 这个见鬼的网站连斩首恐怖分子首脑和刺杀某国总统的任务都有,甚至还真有不怕死的敢接,送点东西自然小菜一碟。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网站上虽然似乎并没有猎人成功完成过刺杀某些大人物的任务,但是斩首恐怖分子首脑这种相对“简单”的任务还是有一些猎人或猎人组织完成过的,这也证明了这些任务挂在网站上绝不是搞笑用的。 路明非:这些送货的靠谱吗?东西不会被黑掉吧? 老唐:非哥你放心,小组织虽然不靠谱,但是那些大组织肯定靠谱,他们运输的单子中不乏一些数十万,乃至数百万上千万美元的大货,就是这样都没出过问题,向咱俩这种两万美元的货物人家一点心思都不会起的。 路明非:嗯,那你有什么好点的送快递的组织推荐吗? 看到路明非发过来的消息,远在大洋彼岸的老唐心里一惊。 非哥不愧是非哥,连猎人网上这种敢往中东送重军火的猎人走私组织在他眼里竟然都只是“送快递的”而已。 老唐:非哥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今天来联系一个能在美国和中国之间送货的组织,明天应该就能谈妥,到时候你直接把东西拿到接头点给他们就行了,剩下的他们会全部搞定。 路明非:好。对了,这个药还有个因人而异的特殊效果。一支是正常人正常服用剂量,如果过量服用,有的人身上会出现透支身体潜力,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身体素质的效果,不知道对你起不起效。 老唐:因人而异?是指有的人行,有的人不行吗? 路明非:对,不知道你行不行。 老唐:希望我能行吧!到时候遇到危险,说不定捡回一条命的几率会更大。 路明非:不过这个过量服用后透支身体潜力的副作用还是很严重的。 敲下回车发出这条消息,路明非继续打字,想告诉老唐这个药药效一过他的身体会永久性亏空虚弱,身体素质大降而且没法再练上去,甚至连寿命都会受影响。 就在路明非准备再次敲下回车时,老唐发来了新的消息。 老唐:严重就严重吧,小命都快没了的时候还在乎什么副作用呢?猎人能善终的非常少,大部分不是任务中死于非命就是旧疾爆发猝死,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很幸运了。说不定哪天我就挂在任务里了,我也只是求活着而已。 这个话题实在有点沉重,路明非敲回车的手指停下。 沉默了几秒,路明非删掉输入框里的话,发出一条新的消息。 路明非:放心吧,老夫给你算过了,你吉人天相,是大尊大贵的皇帝命格,死不了的,就算遇到危险也肯定能化险为夷,说不定还会有贵人相助。 路明非当然不会算命,他现在这点修为连天机术的边都够不着,这话也就是安慰一下老唐,调节调节气氛而已。 老唐:贵人有啊!非哥你不就是我的贵人吗? 路明非:这话等你从你说的那个“大任务”里活下来不迟。 老唐:我要是能活下来,就挑个时间来中国旅个游放松一下,顺便找非哥你来玩玩。 路明非:欢迎啊!我到时候我亲自带你游览一下我们国家的大好河山。 老唐:那非哥到时候你可得看住了我,我这人容易迷路,平时都不敢出远门的。 路明非:开玩笑,我是谁?跟我走一块我还能把你弄丢了不成? …… 关掉了和老唐的聊天界面,路明非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是楚师兄吗?那个这不是快开学了吗,你借我的书和笔记我也看完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还给你。现在就有?好,那我现在就去你家。” 第四十七章 还书与笔记 一量黑色的宝马530i中,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发出去的那句“在不在?”,坐在副驾驶的苏晓樯陷入沉思。 一个半小时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没回消息了。 他在干嘛? 苏晓樯有点想打个电话,但又觉得不太合适,况且她好像也没啥打电话的理由。 “晓樯,你一直盯着屏幕在看什么?不会又在和你那个小男朋友聊天吧?” 车后座,玛格丽达对着自己的女儿问道。 “没有!” 苏晓樯关掉屏幕,矢口否认。 “女儿啊,你以前都是让我坐在副驾驶,你和妈一起坐在后座的,”苏天成无奈道,“你今天直接把我从副驾驶挤走了,谁不知道你有点不想让我们看见的东西啊。” “我只是想换换口味,在副驾驶座看看风景而已!” 苏晓樯辩解道。 “去你奶奶家的路你已经走过不知道多少遍了,还有什么风景可看?”苏天成半个字都不信,苦口婆心道,“我又不是反对你和男生交往,只是想见一见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而已,这都不行?” “只要那个男生足够优秀,我们绝对不会阻止你们的,”玛格丽达“鼓励”道,“女儿你要对你的目光有信心啊,你自己选的男生难道你还担心他不符合我们的要求吗?” “谁知道你们都有哪些要求……”苏晓樯心底嘀咕了一句,随后道,“我都说了我没有看上什么人,是你们想多了。” “女儿你要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啊,而且这个男生如果能得到我和你妈的认可,我们还能带他去见见你奶奶,说不定她也会很开心呢。” 苏天成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开心?别到时候再把奶奶身子骨气得更差了,”苏晓樯反驳道,“奶奶现在身体情况越来越不好了,你们再跟她说她的宝贝孙女高一就谈了个男朋友,把她气病了怎么办?” “你奶奶可没有那么古板,你老爹我当年也是高一就谈恋爱,你爷爷奶奶告诉我只要我成绩不退步他们就不管。”苏天成道,“我那会什么年代?你现在什么年代?那个年代他们都不管我,现在你奶奶更不会管你。” “只要那个男生够优秀,”玛格丽达补充了一句,随后精心修饰过的深棕色眉毛竖起,伸手掐在苏天成腰间软肉上,“都说了别在我面前提你那些前女友!” “嘶……哪有些啊,一共就才俩……嘶!疼疼疼疼!老婆饶命!” 不理会身后像小夫妻一样打情骂俏的父母,苏晓樯打开手机屏幕,看着顶端显示的“路明非”三个字,犹豫了一会,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我要和爸爸妈妈去看奶奶,晚上就不去忘忧居了。” …… 楚子航家的别墅外,路明非背着书包,把一摞码得整整齐齐,崭新得像从没用过一样的书和笔记本交给楚子航。 “师兄,这些就是你借给我的书和笔记了,我都看完了,”路明非道,“谢谢你,师兄。” “没事,”楚子航摇头,顿了顿又补充道,“没完全记住的话你可以晚点还,我不急着用。” “放心吧师兄,我都记下来了,”路明非把书交给楚子航后自己的双手就解放了,拍着胸脯道,“我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点信心的。” “呃……还有这个,”路明非摘下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四五个一摸一样的小号笔记本,“这些是我自己记得笔记,有的和师兄你的笔记是不重合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楚子航微微一愣,随后用一只手把一摞书稳稳地托住,另一只手接过路明非的笔记。 “谢谢,我看完会还给你。” 楚子航道。 虽然在他的了解里路明非的成绩似乎并不算好,但是楚子航一向不会用固有印象来评价一个人,路明非既然把笔记给他,他也接受了,那他就已经准备好了回去认真看完。 “没事没事,”路明非摆摆手,道,“这份笔记主要就是为了感谢师兄你借我书,不还也没关系的,我早就全记住了。” “嗯。” 楚子航点头。 如果进行这番对话的人是两个正常人,那这应该算是一段阴阳怪气,虚情假意,火药味十足的“语言交锋”,但是对于路明非和楚子航而言,这只是很正常的普通对话而已。 “既然东西都交给师兄你了,那我就现在走了,”路明非拉上书包拉链,背起书包,“下次见面我请你吃饭当感谢。” “我请你吧,”楚子航道,“上次你请过我了,当回礼。” “呃……也行,”路明非点头,“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 楚子航点头,丝毫没有邀请路明非去家里坐坐的意思。 路明非也不指望这位面冷心热的冷面师兄会跟他客套一下,况且他也确实不想去人家家里,万一楚师兄的父母在家的话,面对长辈他虽然不胆怯,但却难免会觉得不自在。 “师兄再见。” 路明非跟楚子航道了声再见,转头离去,楚子航也转身回家。 …… 楚子航家中。 把路明非给的笔记也放在那摞书上,楚子航一手托着一摞书,一手拧开门,脱掉鞋子关门走进客厅。 “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鹿天铭抬头看了一眼儿子,扶了扶眼睛,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出去找同学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他来还书,在门口把书给我之后就走了。” 楚子航托着一摞书道。 “走了?怎么也不请人家进来坐坐?难得有朋友来找你玩。担心我和你妈在你同学会不自在?” 鹿天铭问道。 楚子航点头。 “待会等你妈化好妆我就要和她出去看歌剧了,看完歌剧还会顺便吃晚餐,大概晚上八九点才会回来,”鹿天铭放下报纸道:“你同学可以等待会我们走了再来。” 楚子航是家是重组家庭,他的父亲鹿天铭和母亲苏小妍都各离过一次婚。 苏小妍的离婚理由是楚子航的生父太不靠谱,给不了她和楚子航稳定的未来,于是她离婚后和鹿天铭这个市里的企业巨头结婚了。 鹿天铭上一任的妻子和他原因则恰恰相反是,是因为他太过靠谱——这个工作狂一样的男人婚后一直忙于工作冷落了妻子,虽然企业发展蒸蒸日上,却疏于和妻子联系感情,最终妻子和他离婚。 也正因如此,他在和苏小妍再婚后异常重视家庭,每周都会抽出一天时间陪伴妻子苏小妍和继子楚子航。 今天楚子航在预习高三的知识,不准备出门,他待会就只带妻子出去看看歌剧,吃个晚餐。 “化妆?应该还需要半个小时。” 听到自己老妈在化妆,楚子航淡定道。 “也是,”想想自己老婆的化妆效率,鹿天铭也有些无奈,“那下次再请他来家里坐坐吧,你这个年纪无论哪方面都很优秀,完全用不上我和你妈操心。就是知心的朋友太少,从来没有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更别说来家里玩,你应该多交些朋友才好啊。” “嗯,”楚子航乖巧点头,“我改天邀请他来家里。” 一边说着,楚子航的注意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的一张色彩鲜明的宣传单。 他把书放在茶几上,拿起那张宣传单。 第四十八章 楚师兄是半妖?! “数学竞赛?” 楚子航看着宣传有些疑惑,对着鹿天铭问道:“叔叔,你想让我参加这个市数学竞赛吗” “不是,这是我的助理给他儿子准备的,”鹿天铭摇头道,“我昨天从公司带了几份文件回家来处理,发现它夹在了那些文件里,打电话问了一下是我的助理给我整理文件时不小心夹进去了,我准备明天去公司时还给他。” “我看了一下,这是咱们市里的一家培训机构办的比赛,证书没什么用,你如果不感兴趣的话就没必要去,浪费时间。” 鹿天铭道。 “嗯,”楚子航点头,把宣传单翻过来,看到背面的竞赛奖励,面色有些惊讶,“第一名奖金三万,第二名两万,第三名一万,怎么会这么多?” “我看到的时候也有点惊讶,”鹿天铭笑道,“不过办这场竞赛的是咱们市里目前最大的培训机构,确实不缺钱,估计是想提提名气,开学的时候招揽更多的课后补习生吧。” “毕竟市里盯着他们这个‘头把交椅’的培训机构也不少,就连我手下都有一个培训机构隐隐能威胁他们的头号地位,”鹿天铭无所谓道,“背后是苏氏集团也不代表他们能高枕无忧。” 鹿天铭本来以为自己解释一番后楚子航会直接下这张没什么用宣传单回他的书房继续预习高三的课本,但是楚子航却拿着传单是,似乎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你想参赛?”鹿天铭有些惊讶,“是钱不够了吗?需要多少?五万够吗?” “不是,我钱还够的,”楚子航摇头,“是我有个朋友可能比较缺钱。” “你想建议他参赛?”鹿天铭懂了,“嗯……第三名也有一万块奖金,虽然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少了,如果能拿下第一或第二就更好了。他成绩怎么样?” “我不太清楚,”楚子航本来是清楚的,但是某人最近独特的表现让楚子航也没什么自信了,他放下传单,把拿摞书上的一本在封皮上用黑色碳素笔写着“数学”二字的笔记,“这是他接我的书预习高二课程时记得笔记,我还没看。” “哦?提前预习,看来也是个喜欢学习的孩子啊,”鹿天铭坐在沙发上,微微直起腰,指着笔记道,“能给我看看吗?” “嗯。” 楚子航把封面写着“数学”的笔记递给鹿天铭。 鹿天铭看了一眼风评,打开笔记,顿时点头道;“你这个同学的字很漂亮啊,都快和你差不多了。” 不管是封皮上的“数学”还是笔记内容里的数字、字母和文字记录,有透露着一股子干净、明朗清晰的味道,字体的结构和间距也十分和谐,汉字铁画银钩,很是养眼。 都说见字如见人,看到楚子航这位朋友的一手好字,鹿天铭便对这个素未谋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升起了几分好感。 翻看了一会路明非的笔记,鹿天铭脸上露出些许惊讶。 “子航,你来看看,你这个同学记得笔记很全面啊,而且不仅理解很深刻还通俗易懂,看来你这个同学数学成绩很好。” 鹿天铭把笔记递给楚子航。 他大学就是数学系毕业,虽然从商之后大部分数学知识都忘了,但高中数学对来说他还是不难的。 “很厉害,”看着一会路明非的笔记,楚子航点头,“很多分析都很详细,而且基础很扎实。” “这份笔记是他记得,那他参赛成绩应该不会差,”鹿天铭道,“前三很有希望。”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 楚子航放下笔记,掏出手机。 …… 马路上,路明非单肩背着书包,脸色有些难看, 之前在楚子航面前他绷住了脸色,现在离开了楚子航家,他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见鬼!怎么回事,楚师兄身上怎么会有妖气?而且明显是他自身散发出来的……”路明非心底惊道,“之前在市广场上和去楚师兄家的路上我为了不惊动啸天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吗,没有感受到楚师兄的气息,没想到……” “难道……楚师兄其实是个人类和化形大妖混血的半妖?” 路明非不自觉放下脚步,微微低头陷入沉思。 “可是又不太像啊,作为能够化形的大妖的子嗣,楚师兄身上的气息又太弱了些,”路明非眉头紧锁,“化形大妖的子嗣虽然天赋相对低了点,但是先天积累上却有着很大的优势,没道理这么弱啊……” “而且,相比于所谓的‘妖气’,楚师兄身上的气息,似乎更接近于……死侍?” 路明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实际上,他虽然把死侍视作妖兽,但是死侍的气息和那个世界的妖其实并不相似。 当然,和人类更不像。 如果把修士感知气息比作普通人用五感感知事务,那人类的气息就像是“固体”,妖的气息就更像是“气体”。 不同的人类气息之间有所区别,是固体之间的区别,就像石头、木头和铁一样,虽然都是固体,但颜色、重量、触感之类方面的区别很大。 妖的气息也是如此,虽然都是“气体”,但是气味、颜色、浓郁度等等都是有去别的。 虽然“固体”与“固体”,“气体”与“气体”之间的差别可以很大,但是也可以很小。 而“固体”与“气体”之间的区别那就基本上是个人都能分出来了。 所以修士可以很轻易地辨别人与妖的气息,但却未必能辨别出人与人,或者妖与妖之间的气息差别。 但是死侍又和人类与妖不太相同,它差不多算是自成一派的“液体”。 路明非很肯定死侍的气息不是人类的气息,虽然其中似乎有极细微的相似部分,不过少得基本能忽略不计。 但是要说死侍的气息是妖气,其实也没多少相似的地方,只是路明非当时下意识地把人类之外都归成了妖而已。 刚刚他除了在楚子航身上感受到了大部分人类的气息之外,还有少部分人类之外的气息,而且这个比例也不算小,人类之外的气息大概也占了个三成上下。 楚子航身上那份人类之外的气息,相比于妖气,就和死侍有点像,只是要稳定温和了许多,有点像是烧开的水和常温的水之间的区别。 “也许,死侍作为我这个世界的本土‘妖兽’,和那个世界的妖兽确实不能一概而论,”路明非心底道,“不能再把死侍当妖兽了,要不然以后可能要吃亏的。” 至于楚师兄……虽然师兄人好像不错,不过保险起见,在搞清楚死侍情况之前,还是尽量离师兄远些。 第四十九章 给你看看我刚摘的桑葚 “嗯,好,我下周会去的。” 路明非挂掉电话,把手机揣回口袋里,面色颇为纠结。 刚刚楚子航打电话告诉他,市里三天后会有一场某培训机构举办的数学竞赛,虽然优胜证书没什么的用,得不到高校的认可,但是前三名却分别有着三万、两万和一万元的丰厚奖金。 路明非倒不是很在乎证书,对现在的他来说上大学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优先级并不高,他选大学的标准就是“清闲”,让他有充足的自由时间修炼。 所以他准备随便考个国内的重点大学,没啥特殊要求,只要让平时的学习生活能轻松一点就好了。 毕竟他听人说过,一流大学抓学术,二流大学抓教育,三流大学抓纪律。 抓学术的对路明非来说不难,大不了多抽点时间学习。 抓教育的就会在一定程度上浪费他的时间了。 至于抓纪律的……他宁可直接退学。 据说有的大学甚至会强迫所有学生上晚自习,遇见这种情况路明非估计自己可能直接就逃了课了,反正毕业证对他来说也不重要,他又不需要毕业去找工作。 等他到了大学毕业的年纪,猎人网上说不定已经升起了一颗专接“斩首中东恐怖分子首脑”任务的猎人新星,这不比上班来钱快? 但是路明非必须得承认,他现在还是有点缺钱的。 虽然日常的生活开销完全不是问题,但是如果他想要“奢侈”一把,比如买点好药材之类的,那手头这点钱怕是连根野生老山参的参须都买不来。 哪老唐之前就已经把一万美元作为营养快线的定金打给了他,但换算过来也不过八万左右,等货到了老唐把另外一万美元打过来,那总共也不过十六万,再加上他自己手头剩的一点,也不到十八万。 第一名的三万奖金对路明非而言依旧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差不多是他全副身家的六分之一了。 路明非犹豫了一会,决定参赛。 虽然这位楚师兄身上有“妖气”,但是从气息上来判断他实力应该也一般,大概也就比啸天强点。 路明非最近正在选药方准备给自己熬一副可以强筋壮骨的汤药,到时候给啸天分一点,这位楚师兄还能不能打得过啸天那都两说。 唯一让路明非有些担心的是这位楚师兄有没有可能发现了他的修士气息,毕竟他刚刚面对楚子航的时候可没有收敛气息,万一这确实是针对他的套…… 路明非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找找这个所谓“数学竞赛”的消息,看看是不是真的靠谱。 一边思索着,路明非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掏出手机打开屏幕,是楚子航用QQ给他发来了两章照片,是一章宣传单的正反两面,其中就有报名方式。 “谢谢楚师兄!” 路明非回了条消息,后面缀了个微笑的表情,楚子航简短地回了一个“嗯”。 退出和楚子航的聊天界面,路明非看到了一条新的未读消息。 “咦?苏晓樯发的消息?之前被我错过去了?” 路明非点开消息,一共两条,一条是“在不在”,过了一个多小时又发了另一条。 “今天我要和爸爸妈妈去看奶奶,晚上就不去忘忧居了。” 看着苏晓樯发来的消息,路明非一愣。 不去就不去呗,你和我说啥?你跟你堂哥说啊! 路明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消息,最后打了个“知道了”发过去,但再想一想苏晓樯毕竟才送了他台外星人没几天,回人家消息回得这么敷衍好像不太合适,毕竟他又不是楚师兄那样的外冷内热的冰山温泉。 他路明非待人一向暖如春风! 仔细想了想,路明非把注意力放在“去看奶奶”四个字上,眼前一亮,客套地又回复了一句:“去看奶奶?替我跟她老人家问好,祝她身体健康!” 发完这条消息,路明非揣起手机,向着家里走去。 他还得回去继续选强筋壮骨的药方,强健的体魄对于晋升旋照是很有帮助的。 …… 黑色的宝马530i停在郊区某个村子里一座稍显老旧的院子前,李叔从驾驶座走出,为后座和副驾驶打开门,苏天成、玛格丽达和苏晓樯走出车。 玛格丽达走到院子前,伸手推开半掩着的铁皮大门。 “妈的院子还是那么干净,”看着被打扫的不见一片落叶和垃圾的院内,玛格丽达有些担心,“妈最近身体越来越差,还要每天打扫院子,会不会哪天不小心受伤?” 她看向自己的老公,提议道:“要不咱找个公司共雇人来给妈打扫吧?” “那得你和晓樯跟她说去,”苏天成苦笑,“自从爸走了之后,妈不仅身体越来越差,脾气也变犟了不少,我这个儿子说话她都不太能听进去了,也就你这个儿媳妇和晓樯这个孙女的话她才肯听。” “母亲给儿子遮风挡雨了一辈子,就算老了也肯定不习惯在孩子面前露出弱势的样子,”玛格丽达拍了拍自己老公的肩膀,笑道,“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和晓樯就好了。” “嗯,”苏天成点头,握住玛格丽达白皙柔软的手掌,“麻烦你了,老婆。” “跟我客气什么!” 玛格丽达轻拍一下苏天成。 瞥了一眼你侬我侬的父母,苏晓樯嘴角一扯,露出“我早就已经习惯你们两个秀恩爱了”的表情,走到院子旁边的一颗桑树下。 当初村子里给苏晓樯的爷爷奶奶分宅基地的时候,这片院子旁边种了棵桑树的小空地还是个面积不大但有些深的坑,也被分给了他家。 奶奶本来准备把坑改成地窖,但是爷爷觉得把地窖放在院子外面不太安全,就找学校里的专业同事问了一下,运来一批中性偏酸的壤土把坑给填了,然后种了棵桑葚树——因为苏晓樯的奶奶最爱吃桑葚。 一晃十多年过去后,老苏家又多了个爱吃桑葚的苏晓樯。 小时候每次夏天来爷爷奶奶家,爷爷都会把苏晓樯高高得抱起来,让她自己摘桑葚吃,奶奶就在旁边跟她抢着摘,她抢不过奶奶就哭,然后奶奶就会笑着把摘了后悄悄藏在掌心里的桑葚塞进苏晓樯的嘴里,然后她就会破涕为笑,大大地咧开被染成紫色的嘴唇。 可惜现在已经没有爷爷抱起她摘桑葚了,事实上很多年以前爷爷就已经抱不动她了,长高长大的她摘桑葚也不再需要爷爷抱。 奶奶现在也不和苏晓樯比谁摘得快了,毕竟比不过孙女多少有些丢人,她现在只会一边笑着拿起篮子里苏晓樯给她摘的桑葚放进嘴里,一边欣慰说“孙女亲手摘的桑葚天下第二甜”。 最甜?那当然是爷爷亲手摘的,可是最甜的桑葚已经没有了。 走到桑树下,苏晓樯伸手抚摸着粗糙干裂的树皮,抬头看着结了满树的深紫色桑葚果。 桑葚成熟的季节一般在四到六月,现在已经是八月,暑假都过了大半,桑葚本该熟过头后掉到地上,现在却依旧倔强地挂在树枝上。 苏晓樯恍惚间想到了爷爷,那个骨瘦如柴,气若游丝的老人在家人的围绕关心下。握着早已哭成哑嗓子的奶奶的手,硬是在生命体征已经极为微弱的情况下等着奶奶累得睡着了才停止呼吸,合上眼睛。 苏天成告诉她爷爷一直都是会在自己睡前先把奶奶哄睡的,结婚几十年从无例外,哪怕是最后一次。 那个像桑葚果农多过像教授的老头就和树上这些桑葚一样倔强。 苏晓樯踮起脚,想要去摘一个高处一颗果实饱满,颜色紫黑发亮的桑葚,指尖已经快要触及,口袋里突然响起一声手机QQ的提示音。 苏晓樯一愣,恰好有一阵微风吹拂,触及指尖的桑葚擦着指尖滚进指弯,苏晓樯下意识地把它摘了下来。 一手轻轻拿着摘下来的桑葚,苏晓樯打开手机,是路明非发来的消息。 她盯着那个名字沉默几秒,眨眨眼,把拿着桑葚的白嫩手掌摊开,那颗刚摘下来的桑葚躺在她的掌心。 “咔嚓——” 用手机对着自己摊开的手掌拍下一张照片,苏晓樯点击发送。 附在照片后的还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给你看看我刚摘的桑葚。” …… 路明非赶到参赛点的时候,楚子航已经站在门口了。 “抱歉楚师兄,我来晚了!” 路明非提这个黑色的书包,走到楚子航身边歉意道。 “没晚,还有四分钟。” 楚子航道。 “我是说让学长你久等了,挺不好意思的,”路明非挠挠头,“我是掐点来的。” “我也是,”楚子航道,“我也刚到一会。” “哦,”路明非点头,抬头看向玻璃门上方的招牌,“还真是这家补习班啊?” “你来这补习过?” 楚子航问道。 “呃……很难说算不算,”路明非组织了几秒语言,“我之前夜不归宿,用这家补习班的名义糊弄了一下家里,名义上我确实在这里补习过,但事实上并没有。” “嗯。” 楚子航点头表示明白了,并没有问路明非为什么会夜不归宿,毕竟这属于隐私。 “快开始了,师兄我们进去吧!” “嗯。” 推开玻璃门走进去,里面已经坐满了参赛者,会场上整整齐齐地排好了用高高的隔板挡住的桌子,挡板上依次标着不同的数字,考生坐在桌子前,坐下后的视线高度绝不可能越过挡板。 路明非把书包放在置物区,监考检查了一下他的衣服口袋,随后他走向自己当初报名时得到的“考号”,桌子上放着一根越三十公分长的塑料棍,塑料棍的顶端是一个圆片,圆片上两面都标着和挡板一样的数字。 桌子上还有两支笔和一沓草稿纸。 这场数学竞赛并不是单纯的做卷子,而是要求参赛者在听到前方讲台上的出题人所出的题之后自行演算,然后举起牌子抢答。 不仅要抢答,而且还要完整地阐述思路和解题过程,到时候出题人左右两侧各两个的评委,在加上出题人本人会现场打分。 分数取决于抢答的时间、题目的难度、参赛者阐述思路和解题过程的完整性、流畅性、间接性和正确性。 也就是说每一个抢答者得到的分数都是不同的,一个思路完整清晰,过程简单直接的答案,可能抵得上好几个普通回答的得分。 而一道超难题就算答得磕磕绊绊,只要确实得出了正确答案,那加的分也未必会比普通题的优质回答少。 可以说这是很考验综合能力的比赛,甚至稍有不慎就会发挥失常,哪怕硬实力够呛也会被无情刷下去。 当然,在丰厚的奖金面前,难一点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不能被接受的方式都是因为钱给少了。 当然,这个规则除了为了尽可能比拼参赛者的综合能力外,主要还是用作宣传,所以相比于伏案做题,显然是自带阐述和解析的抢答比赛更加吸引人的注意力。 赛场被全程录像,一来是为了保证公平,二来在争得选手同意过打码之后,它会被当作宣传视频之一。 虽然路明非不太明白一个“数学竞赛”的视频怎么用来给补习班宣传,但是想来他们肯定是有办法的,这就不是路明非该操心的事了,他只在乎那三万块钱。 不过让他觉得无语的是举办方录像也就罢了,怎么透过考场的玻璃门,还能看到外面有几个举着长枪短跑,挂着记者证的记者? 你们就不能去拍点更有意义的东西? 无视了外面的记者,路明非静气凝神,放空思绪。 他没想到楚子航也会来参赛,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楚子航完全不缺钱,应该看不上这种比赛才对。 他虽然自信,但是楚子航的实力也不是吹得,加之这种面对普罗大众的比赛往往难度偏低,就更难拉出差距,路明非还真有点担心翻车。 然而比赛开始之后,如果说路明非只是担心,那其他参赛选手,就是体会到了残忍。 第五十章 偶遇 参赛者三三两两地走出比赛场,脸上神情要么恍惚,要么悲愤。 “残忍,太残忍了,这是完全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一个留着锅盖头的少年走出比赛场的玻璃门,垂着头,低声喃喃道。 “岂止残忍,简直是残暴啊!” 他旁边并行的一个带着浅黄色棒球帽的少年低声接话,转头目光扫过玻璃墙内的两张参赛者桌子,语气悲愤。 “太残暴了!一道题都不给留啊!知道的明白这是比赛,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两个学神在单挑!” 棒球帽少年话音刚落,他旁边一个穿着白色T恤,带着无框眼镜的女生幽幽开口:“他们不就是在单挑吗?” “两个变态,都不是人啊!上面出题人才刚念完题,下面牌子就举起来了!他俩脑袋里长得是CPU吗?都不用思考计算?!现在好了,第三名是谁都不知道什么定了!” 棒球帽少年咬牙切齿。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暗箱操作?” 锅盖头犹豫了一下,低声对着两个一起来的同伴问道。 “你是说泄题?甚至泄答案?”眼睛少女一愣,随后摇头,“应该不至于,这家培训班的名声还是很响亮的,口碑也一向不错,没必要搞这种砸招牌的事,而且……” “而且?而且什么?” 锅盖头好奇问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两个男生的长相,那个穿着白衬衫,长得很帅,而且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男生我认识,”眼睛女生道,“他是仕兰高中的楚子航,有名的学神,说不定下一年高考,咱们省的状元就是他。” “楚子航?!原来是他,我只听过他的名字,不知道他长什么样,”锅盖头有些释然,“如果是他的话,这么厉害好像也正常,他的名声都传到咱们学校来了。我上次还偷偷听见教导主任叹气说为什么这么好的学生没有来咱们学校。” “比不过楚子航我认了,毕竟放假前的高二期末的全市联考他就是全市第一,”棒球帽少年扶了扶帽檐,有些疑惑,“但是我是真的很好奇,那个能跟他针锋相对,甚至最后总分还高了他整整八分的狠人是谁?咱们市里还有这么牛逼的人?” “不知道,”眼睛少女摇头,“我只注意到了他很帅,跟楚子航不相上下而且各有千秋的那种。我以前肯定没见过他,要不然不可能忘记。” “我看他跟楚子航一起走的,应该是认识,可能是其他市来的学神吧?学神的交际圈啊……” 棒球帽少年感慨。 …… “那个……”和楚子航并肩走在马路边上的路明非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着楚子航道谢,“师兄,今天的比赛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楚子航摇头,“我也只是给你打了个电话而已。” “我不是说你打电话告诉我有比赛的事,”路明非挠挠头发,“我是说你比赛的时候刻意让着我的事。” “并没有,你比我厉害,”楚子航摇头,语气平淡,“你是靠实力赢的。” “比赛的时候有三道题我卡壳了,题里有一些很复杂的环节,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推出来,”路明非道,“但是那三道题师兄你都没有举牌,一道还能是巧合,总不能三道都是。” “你是说第六、第十和第十三道题?” 楚子航问道。 “对啊,”路明非点头,瞪大眼睛,“师兄你果然是让着我了!” “不是,”楚子航摇头,“那三道题会涉及到一些高三的知识,用高一和高二学的东西算会很复杂,用高三的时的知识会快很多,我提前预习过了高三的内容,但是你没有,所以我会等你两分钟,这样才公平。” “高三?”路明非挠头,“咱们不是高二就把所有课本都学完了吗?整个高三应该都是复习啊。” “是一些课本外的知识,更高级的解题技巧,原本是高三复习时老师会额外教的,”楚子航解释道,“我以前找老师问过了,所以提前就会,但你还没上高二,应该不知道,所以你比我强。” “这样啊……”路明非恍然大悟,对着楚子航竖起拇指,“师兄你真是光明磊落,英雄豪杰啊!” “只是为了公平,”楚子航摇头,“而且你确实很厉害,我高一的时候不如你。” “其实我快高二了,”路明非道,“开学我就去问问老师还有什么课本上没有的没教给我们。” “我都问过了,”楚子航道,“我也可以教你。”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师兄?” 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 “我最近不忙,有时间教你,”楚子航道,“你想学的话,可以来我家。” “嗯,”路明非犹豫了几秒,点头道,“那就提前谢谢你了,师兄。” 看着楚师兄的样子倒不像是坏人,要不去他家一趟?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路明非心中暗道。 反正有明光焰和执明镇岳玄钟,有什么危险大不了杀出一条血路来。 楚子航见路明非答应下来,刚想点头,马路边一辆宝蓝色的宝马X3突然停在他和路明非旁边,随后后座的车窗缓缓滑下,露出一张漂亮的少女的脸。 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时看向打开的车窗。 “苏晓樯?” 路明非嘴角一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大马路上都能碰见,这也太巧了吧? 或者说你其实是专门来堵我的? “路明非你怎么在这?还有……楚师兄?” 苏晓樯有些惊讶。 她刚刚只是坐在车后座,远远地看到站在路边人行道上和人交谈的路明非,让开车的李叔在路明非旁边停下车后才注意到,和路明非聊天的人居然是楚子航! 路明非怎么会认识楚子航,而且看起来还在和他聊天? 苏晓樯实在想不通。 “请问你是?” 楚子航看着车窗里的苏晓樯,礼貌地问道。 “师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路明非上前一步,站在楚子航身旁,热情地对着楚子航介绍道,“她叫苏晓樯,是我的同班同学,和我一样比师兄你一个年级,据说是你的小迷妹,不过你迷妹遍布全校,估计也不知道她。” 楚子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路明非转头对着苏晓樯问道:“楚师兄就不用我跟你介绍了吧?” 苏晓樯:??? 第五十一章 你最漂亮 和苏晓樯一起坐在车后座,路明非把带的书包放在自己和苏晓樯之间。 他必须承认,哪怕他自认确实是个正人君子,但终究也还是个处在青春期的君子。 坐在一个脸蛋漂亮身材好,穿着时尚打扮靓丽,身上还散发着淡淡香水味的美少女身旁,他难免是会有一点紧张的。 尤其是他前不久的梦中情人梦还给醒了,现在也没啥心理障碍了,不会看到漂亮女孩子就会想起那个人,所以现在心思自然也活络了不少。 虽然是苏晓樯主动邀请他上车载他一程,但是这也不代表他能有些什么放肆的表现。 路明非觉得只要他敢在苏晓樯面前做出点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她绝对敢让司机李叔把车开到郊区然后再把他扔下去。 以路明非对苏晓樯的了解,他相信这种事她绝对干得出来! 所以为了避免被扔下车,同时更重要的是避免自己给苏晓樯什么不好的印象,路明非主动把书包挡在了自己和苏晓樯之间,以示绅士。 至于楚子航…… 虽然苏晓樯也邀请了他上车说带他一程,但是被楚子航婉拒。 并且在路明非表示不上苏晓樯的车和他一起回家时,楚子航立刻拦住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一骑绝尘而去。 路明非倒不是不能理解楚子航的举动,这种主动给朋友创造“机会”的朋友在路明非的认知里属于相当义气的类型了,楚师兄果真光明磊落义薄云天! 但是师兄啊,你误会了呀!我跟这位清清白白,不需要什么机会啊! 路明非心说师兄义气是够义气了,但是楚师兄你义气错时候了啊! 苏晓樯不知道路明非在想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悄悄瞥了一眼路明非放在两人之间的书包。 “路明非,”苏晓樯突然开口道,“你急着回家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路明非有些好奇,但还是回道,“今天不急,回去也没啥事,家务交给啸天就好了。” 苏晓樯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路明非纳闷。 “没什么,只是觉得啸天摊上你这么个主人挺倒霉的。” 苏晓樯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笑了,路明非整个让啸天做家务的玩笑也并不好笑啊。 只是从刚刚起她的心情就一直不错,连带着嘴角都有些想要扬起,只是被她硬压了下去。 “我对啸天可好了!” 路明非不忿地反驳。 “是是是,你最好了!” 苏晓樯顺着路明非的话说下去,语气不自觉地带着几分软糯。 路明非一愣,苏晓樯的话仿佛一根草叶轻轻在他耳边撩了一下,他心底隐隐滋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但还来不及细想,苏晓樯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你对啸天最好了!” 苏晓樯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似乎有些不合适,连忙又补了一句。 “咳咳,那当然。” 路明非也回了一句,视线下意识地避开苏晓樯。 苏晓樯在四处乱看,就是不去看路明非,仿佛这辆每天上下学都会坐的车里在细节处隐藏着她没有发现过的新奇景色。 车里一时安静下来,路明非和苏晓樯都不说话,氛围尴尬地令人窒息。 驾驶座上的李叔看了一眼后视镜,心说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一个比一个别扭。 这别扭成这样他给老爷汇报情况的时候恐怕都有点无从开口啊。 “咳咳,那个,路明非,你刚刚说你不急是吧?” 好几分钟后,苏晓樯主动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尴尬。 路明非如获大赦,连忙开口应声道:“对对,怎么了?” “那你待会先跟我去一趟乐器行吧,我想在家里摆一架钢琴装饰,要去琴行看看。” 苏晓樯道。 “呃……你要带我一起去?” 路明非一愣。 “对啊!”苏晓樯点头,再次问道,“你去不去?” “呃……”路明非有些犹豫,毕竟他对钢琴一窍不通,“去倒是可以去,但是我对钢琴一窍不通啊。” 苏晓樯正要摆手说自己也没指望靠路明非来挑,路明非已经又开口道:“我对钢琴唯一的了解,就是知道咱们班有个钢琴九级,而且据说正在考十级的钢琴小美女柳淼淼。” 苏晓樯一口气梗住。 她转头看向路明非,漂亮的大眼睛眯起,修长的睫毛颤抖着,似笑非笑地盯着路明非。 路明非被她盯得心底发毛。 “钢琴小美女?”苏晓樯语气温柔,和蔼地问道,“那你觉得柳淼淼怎么样呢?” “怎……怎么样?” 路明非背后突然一凉,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多月前苏锦夜的操作在他的记忆中闪现。 “柳淼淼,钢琴弹得特别好,”路明非绷紧脸色,认真道,“我在学校晚会的时候听到过,比在电视上听到的都不差多少。” “哦,那她可真厉害啊。” 苏晓樯点头,语气上翘。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觉得她其实是再说“你可真厉害啊”。 “不过,”路明非突然正色道,“要说小美女的话,咱们班里首推肯定得是你!” 苏晓樯愣住。 “柳淼淼虽然漂亮,但是和你比还是差了一点的,”路明非继续道,“别说咱们班了,整个仕兰高中,最漂亮的女生应该都是你!” 苏晓樯眼神四处乱飘,耳根有些发红。 “别吹了,别吹了,一听就假得很!” 苏晓樯连忙“制止”道。 “这不是吹,这是真心话!” 路明非板正脸色。 这也确实是真心话,虽然当初入学的时候他跟苏晓樯说陈雯雯应该是校花,但其中不乏他被陈雯雯的气质所影响的因素。 其实单论长相的话,苏晓樯就是路明非认识的所有女生中最漂亮的。 虽然陈雯雯和柳淼淼也是各有千秋的美女,但是她们的美是由额外的气质加分的,这种加分得有人认,那才叫美。 像是陈雯雯,如果有人不喜欢文学,也不喜欢她那种文艺气质,那她就比不过苏晓樯。 但是苏晓樯不同,她的美是纯粹的,不需要什么气质上的认不认,最多就是审美上的偏好,就算气质上你不认,她照样非常漂亮。 “别说了别说了,你也不嫌脸红!” 苏晓樯拍了路明非一下,撩起发丝遮住发红发烫的耳根,道:“我要去一趟市中心的琴行,那是市里最大的琴行,东西方的主流乐器基本都有,甚至很多冷门乐器也有。带会你跟我去,要不要我顺便给你买个小玩意?” “嗯……” 路明非沉吟片刻,认真道:“之前咱们提的包养协议还作数吗?” 苏晓樯脸色一红。 开车的李叔差点手抖。 第五十二章 天书,我要学琴! 高一时,在学校举办的活动或晚会里,路明非曾坐在观众席仰望着柳淼淼穿着小礼服在舞台中央奏响小型三角钢琴,当时他真的很好奇,小型三角钢琴这种长度接近一米五,重量大约三百公斤的硕大且精密乐器究竟是怎么被完好无损地运上舞台的? 难道运输过程中不会出现什么磕碰对这个大家伙的音准造成影响吗? 而现在当他站在琴行门口,看着一个穿着得体考究的中年削瘦男人,坐进一辆小轿车跟在运送钢琴的货车后驶向苏晓樯家时,他悟了。 原来买钢琴是送调音师的啊。 “好了,搞定。” 苏晓樯站在路明非身旁,看着驶向自己家的重型货车和小轿车,满意地点点头。 “我以前只知道你是个富婆,”路明非看着苏晓樯,眼中满是敬畏,“现在我才知道你原来是女财神。” “哈?什么女财神?” 苏晓樯茫然。 “十四万啊!”路明非面部表情都有点失控,“我买个十四块钱的笔记本都没你的这么大气!你一个月到底多少零花钱!” “这不是拿我的钱买的,钢琴我只会弹一点点,我也不爱弹钢琴,”苏晓樯解释道,“这架钢琴其实是我妈想买,但是她又有些忙,我就帮她来买一架,刚刚我付定金时刷的也是她的卡。” “虽然我零花钱确实不少,但是也不至于富裕到可以眼都不眨得买下这么一架钢琴,我会肉疼死的。” “等等!”路明非瞪大眼睛,“肉疼死的潜台词就是你真的能拿出这么多钱?!” “能,也不能,”苏晓樯道,“我的银行卡是有单日限额的,这么多钱得去银行才能办。” “晓樯,”路明非上前一步,深情款款,“你能再重复一下之前说的包养我的条件吗?我再确认一下。” 哪怕明知路明非实在开玩笑,苏晓樯脸色还是不禁一红,连忙后退一小步,离路明非远些。 “咳咳!” 站在两人身后的李叔重重地咳嗽两声。 路明非连忙缩起脖子。 “好了好了,”苏晓樯挥手道,“东西买完了,刚才在琴行里你有什么看上的乐器吗?” “我之前也说了,我对乐器一窍不通,”路明非道,“我准备以后抽空去学一门乐器,然后再来买。” 苏晓樯一愣:“不买怎么学?” “培训班里有啊!” 路明非道。 “培训班里的也能用?” 苏晓樯愣住。 “给我向所有用培训班里的乐器学习的音乐生道歉啊!” 路明非吐槽。 “哪个音乐生会没有自己的乐器啊,乐器只有自己的才最顺手好吧!”苏晓樯翻白眼,“你说的那种只用培训班乐器的人,应该是还没决定要学,只是体验一下而已,都下决心要学了怎么能没有自己的乐器!” “好像也有点道理。” 路明非挠头。 “别的人不说,就说柳淼淼,”苏晓樯举例道,“你觉得她是先学会了钢琴再的买钢琴,还是刚开始学的时候就已经买了钢琴?” “她啥家庭我啥家庭啊?我跟人家比?”路明非嘴角抽动,“人家家里住加州阳光别墅区的好吗?” “加州阳光?”苏晓樯一愣,随后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房价还不到我家的一半!” “我是说我,”路明非指指自己的鼻子,“她家一栋别墅够我家十套房还不止。” “咳咳!”苏晓樯轻咳一声,主动上前一步,用力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小手一挥豪气万丈,“她啥家庭不重要,你这不是有我吗?看上啥直说,我给你买!” “还是算了吧,”路明非摇头,“欠你的那份生日礼物我都还没送你呢,越欠越多算怎么回事。况且我看上的是一架瑶琴,也不算很贵,就两万多,我自己买就行了。” “就两万多?”苏晓樯挑眉,“看不出来啊路明非,深藏不露啊你!两万多说拿就拿!” “小天女还在乎这点钱?” 路明非笑道。 “我是惊讶你居然拿得出这笔钱,你平时在学校里连买个干脆面都要专挑那种有‘再来一包’的抽奖的牌子。” “我靠!你怎么知道!” 路明非张大嘴巴。 “你管我呢!”苏晓樯伸手揪住路明非的后衣领子,向着琴行内走去,“看上哪个了赶紧说,我之前在车上都说了给你买,现在让你自己掏钱我面子放哪?” “欸欸欸……你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啊!撒开我撒开我,我自己会走!” 路明非“挣扎”着被苏晓樯拎走。 站在原地目送苏晓樯拽着路明非走回琴行的李叔低头捂脸扶额。 我的大小姐呦,您真当两万不是钱啊…… 别人家的花花公子泡良家妇女都没您这么舍得下本! 不行!这事必须得跟老爷说! …… “琴我是给你买了,但是你真的学得会吗?” 车后座上,苏晓樯一脸怀疑地看着路明非。 “开玩笑!我是谁,学个琴还不是手到擒来!” 路明非自信十足。 自从得到天书,他的大脑基本没怎么闲过,学法术,学调酒,学丹方,分析药性,亲手炼药…… 偶尔还顺便复习预习一下课本。 不是路明非自夸,在得到天书之后,他感觉自己脑子就跟开了窍似的,不仅过目不忘,而且思维异常迅捷通畅,除了高深的法术和分析药性还需要他认真钻研之外,别的东西不过都是稍微一过脑子就能搞定的事。 况且他也没准备真的报班自己学。 他买瑶琴并不是想拓展一下自己的艺术技能,而是因为在修士的世界,“琴、棋、书、画”一向是陶冶情操,培养心境的首选方式。 对于修士而言,“心境”这种东西前期虽然不大重要,但是等修为突破旋照,达到心动境的时候,一下子就会成为制约绝大多数修士进阶的关键桎梏。 “食气”炼气,“旋照”炼精,到了“心动”境修士就会开始修炼神识,也就是“神”,到了这个境界,因为炼神的缘故,修士的情绪和性格往往会更容易发生波动,动辄便是大喜大悲或大怒。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神”会不断得到强化,但走火入魔的风险也随之大大增加,在食气和旋照两个阶段似乎没什么用的心境一下子就会变成无比重要。 可以说,整个“心动”境,首重其实是练心,其次才是炼神。 路明非虽然现在离心动境还远得很,少说也得三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尝试触及,但是心境的培养从来不嫌早或长。 实际上大部分修士哪怕晋升旋照之后再着手培养心境,也有着至少几十年的时间沉淀,毕竟修炼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旋照修士的寿命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凡间王朝了,磨个几十年晋升破境并不算长。 但是路明非不同,虽然他手头没啥资源,但是以他的天赋,再加上天书这件传道至宝,就算只是闭门造车式的修炼,如果五年之内不能达到心动境,基本上就可以断定他在修炼上惫懒了。 所以现在开始培养心境一点都不早,甚至还有些晚了。 “唉……有时候,修炼太快也是种烦恼啊。” 回到家的路明非躺在卧室床上,心中无奈叹息。 随后意识沉入识海。 “天书宝贝!我想学弹琴!” 第五十三章 斗智斗勇 “师兄,这就是你家吗?好大啊!” 路明非跟在楚子航身后,走进客厅。 “别客气,随便坐,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千万别拘谨,茶几上有瓜子和糖,旁边有遥控,电视随便看,你想喝什么,我去给你倒。” 路明非刚在门口换好鞋抬起头,楚子航就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突突出一长串客套话,语速流畅咬字清晰,颇有几分贯口风采。 “呃……师兄你等会,我捋捋……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路明非揉揉额角。 今天的楚师兄怎么突然这么爱说话,而且说的话来感觉怎么奇怪,甚至听在耳里,如果忽略那种平淡的语气只听内容,似乎还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路明非思索几秒,脑中灵光一闪。 楚师兄说的这些话,听着怎么和家里过年的时候婶婶跟来拜年的邻居亲友说的“迎宾词”这么像…… 不对,何止是像,忽略语气简直一摸一样! 路明非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楚师兄,神色古怪道:“师兄,你刚刚那些话,是跟所有来你家的同学都这么说?” “你是第一个来我家的同学。” 楚子航微微摇头道。 “额……那我还挺荣幸的,”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问道,“那这些话你是……” “是我妈妈让我说的,”楚子航解释道,“她知道今天会有同学来,让我跟你这么说。她说这样比较礼貌。” “我想阿姨一定忘了告诉你这些话并不是一整句而是好几句,要分开说。” 路明非叹气。 “原来如此,”楚子航点头,“下次我会注意。” “千万别千万别!”路明非连连摆手,“师兄你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我鸡皮疙瘩都差点起来了!今天大中元节的,有那么几秒还以为你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 “附身?”楚子航摇头,“我没有被附身。” “师兄你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的吐槽反倒显得我很尴尬啊,你的重点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吗?你这么正经地说自己没有被附身,就搞得这个世界上好像真的有会附身人的鬼似的,只是它没有附到你身上而已。” 路明非吐槽。 楚子航面无表情,没有反应。 “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好几秒,路明非才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你说得对,世界上没有鬼。” 楚子航点头赞同。 路明非:…… 不是……师兄你这个表现让我有点慌啊,这个世界上真的没鬼吗? 路明非知道另一个世界其实是有鬼的,哪怕把那些失去肉身以魂魄修行的修士撇去不算,普通人在死后魂魄也是有可能会变成鬼的。 但是那个世界有是那个世界的事,这个世界总不能有鬼吧?我也没见过这玩意啊! 路明非心中有些忐忑。 要是别的人有这种表现他也不至于往鬼的方面想,但是楚子航不同。 他不禁时时刻刻板着一张正经得仿佛苦大仇深的脸,而且从不开玩笑,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半妖! 那么问题来了,假如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鬼的话,一个十几岁的半妖有没有可能接触到过鬼呢? 这特么貌似是完全有可能的啊! 路明非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天书中记载的那些面目狰狞,身躯畸形残缺,死状诡异凄惨的恶鬼,以及周身阴气缭绕,杀气腾腾,鬼气森然的鬼王。 不会真的有……吧? 心念电转之间,路明非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而楚子航也沉默了下来,神色也微微严肃低沉。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起那道在滂沱雨幕中浑身都仿佛蒙着暗沉微光,骑着八足天马,手持枪杆扭曲的昆古尼尔的独目魁梧身影。 气氛又一次沉寂下来。 良久之后,路明非和楚子航几乎同时开口。 “先进来吧。” “师兄要不我先进去?” 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楚子航引路,路明非神色自然地从玄关走进客厅。 “楚师兄是不是发现了我是修士?刚刚难道是在暗示我什么?该死,不该就这么草率地来他家的,早知道应该再多做点准备!” 路明非表面神态自然,体内法力蠢蠢欲动,一旦周围发生什么异变,明光焰和执明镇岳玄钟立刻就会爆发,护住他的周全。 “路明非……他是不是和我一样?” 楚子航面无表情,眼神也不往路明非身上瞟,但是脑海中却悄然思索着。 自从那次在高架桥上仿佛噩梦般的经历之后,他失去了那个男人,当时沉浸在悔恨和悲痛中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但后来他却发现自己的思维比以往更加敏锐,身体素质也也在平时的锻炼量没有增加的情况下快速提高。 最重要的是,从那天之后,他发现当他精神高度集中,注意力极度凝聚的时候,他的瞳孔竟然会从黑色变成金色! 楚子航明白自己的身上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他知道这种变化一定是那个男人留给他的。 在面对北欧神话的主神时,那个平时爱吃卤大肠的,猥琐油腻的男人只是一抽太刀,就变成仿佛太阳一般耀眼,金色瞳孔在雨夜中像穿透云层的阳光。 可惜就算是太阳耀眼的光芒也无法忤逆神的光辉,神熄灭了太阳,就像大雨浇灭了篝火。 楚子航不知道那个“神”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他只知道,他的父亲留给了他一双金色的眸子。 他能够清晰地记得自己身上之前那些在短时间内发生的剧烈变化,于是他忍不住想到了路明非。 这个平日里无论是体育还是成绩都很不起眼,放在人群中如同贴在玻璃上的透明胶带一样的男生,为什么在短短的一个暑假之内发生了这么剧烈的变化呢? 他是不是……也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楚子航垂下目光,不再去思索这件事,而是转头走进自己的小书房,拿出基本笔记向着路明非走过去。 他并不准备问路明非这件事。 他一直在寻找和这双金色眼睛有关的消息,目前已经有了些眉目。 他本能地觉得这双眼睛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路明非知道也有双眼睛,并且知道什么,恐怕不会告诉他。 而如果路明非不知道,那他也不准备拉路明非下泥潭。 第五十四章 师兄你教我打篮球吧 “师兄,我这样讲你懂了吗?” 路明非将圆珠笔的笔尖轻轻点在纸页上,转头对着坐在旁边的楚子航问道。 “嗯。” 楚子航点头。 “好嘞!” 路明非合上笔记本,把圆珠笔放在一旁。 “师兄我目前会的也就这么多了,能教你的都教你了。” 看着楚子航认真点头,路明非有些肝疼。 不是说好了我来你家是你教我的吗?这怎么教着教着就变成我教你了? 在从楚子航那里学到并不算很多的“高三课外解题技巧”之后,路明非转而把一些自己在自学时的摸索出来的技巧教给了楚子航,算是投桃报李。 结果现在路明非抬头一看时间。 楚子航教他只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他教楚子航却用了整整两个半小时。 这倒不是他们两个的理解能力和学习速度有多大差距,主要是知识量不同。 路明非教给楚子航的东西比楚子航教给路明非的信息量多了不少。 “谢谢,”楚子航端起水中舒展漂浮着几片茶叶的纸杯,“你很厉害。” “还好吧,”路明非道,“平时做题的时候容易瞎想,偶尔思路跑偏也会有别的收获,就顺便记下来了,想着万一用得上呢?” “我能教你的已经教完了,你也是,约好的事完成了,现在干嘛?” 楚子航问道。 路明非也算是有点了解楚子航了,知道这位师兄有时候说话直得要死,一点情商都没有,明明是正常说话,听在别人耳中就很容易变味。 楚子航一句“约好的事完成了,现在干嘛”,大部分不熟悉他的人都会思索这是不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毕竟人家都说了“事办完了”,那你还留在这干嘛? 但是假如路明非没理解错的话,楚子航真的只是很单纯地在表达“这件事已经完成了,下件事是什么?”,说白了,他是很认真地在征求路明非这个客人的意见。 而不是下什么委婉的逐客令。 “额……一时我也想不到有什么事可做,”路明非挠挠头,思索了一下,“师兄你家有游戏机吗?” “游戏机?”楚子航摇头,“没有。” “也是,师兄你也不像是会打游戏的人,”路明非摇头叹气,“师兄这样你的人生就少了很多乐趣啊!” “乐趣?” 楚子航不解。 “对啊!”一提游戏,路明非立刻来了精神,“很多游戏都特别好玩的,师兄你听说过恶魔城传说吗?” “没有。” 楚子航摇头。 “这游戏可刺激了!”路明非力荐,“还有鬼泣,有三部呢,手感一级棒,打起来特别爽!不过鬼泣第二部不太行,第一部和第三步更好点。” “师兄你要是不喜欢动作类的话,生化危机考虑一下?前两年刚出的第四部,”路明非道,“玩起来感觉还行,就是手感稀烂,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它算是个RPG恐怖游戏,手感太好就变成生化无双了。” “生化无双?” 楚子航不解。 “有个游戏叫三国无双,砍人跟割麦子似的,”路明非解释道,“只要别把难度开高了就行。” “我很少玩游戏。” 楚子航道。 “那师兄你要不要试试,说不定就喜欢上了呢?”路明非怂恿道,“可以先不买游戏机,有的很不错的游戏电脑上也能玩,比如仙剑奇侠传之类的,买个游戏光盘放电脑里就行。” “我有电脑,我明天买回来试试,”楚子航道,“我听说过仙剑奇侠传,我妈妈在上海电视台电视剧频道看过。” “那是游戏改的电视剧,”路明非解释道,“电视剧和游戏都一级棒!师兄你一定要试试!剧情特别治愈!” “嗯,我记住了。” 楚子航点头。 路明非良心微微一痛。 “不过那也是明天的事了,现在干嘛呢?” 路明非思考了几秒,看向窗外,今天多云,现在接近下午四点,阳光也不算毒辣,或许…… “师兄你有空教我打篮球吗?” 路明非问道。 “可以。” 楚子航点头。 看着楚子航点头,路明非心下也暗自点头。 让楚师兄教他打篮球,那待会教学的时候他就有机会观察一下这位楚师兄的身体素质,虽然他肯定有所隐藏,但是多少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他也可以趁机给楚子航“透点底”,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当然,是只透露一点点的那种,能最好让楚子航对他的身体素质产生误判。 路明非为自己灵光一现的好主意感到赞叹,端起自己的纸杯轻抿一口透亮清澈的琥珀色茶汤…… 他旁边的楚子航依旧板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冷不丁地开口,语气平淡地问道:“你学篮球,是为了吸引陈雯雯的注意吗?” 路明非一口茶喷出去。 他手臂僵硬地把纸杯从嘴边挪开,像扳动生锈的水龙头开关一样转动脖子,转向楚子航,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师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这是你该问的吗?!你八卦我跟陈雯雯干嘛?!你这不符合你冰山男神的人设啊!! 师兄啊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路明非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路明非不说话,楚子航也不说,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整整一分钟后,路明非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开口否认道:“不是,我没有想吸引陈雯雯,我只是想学一下打篮球,平时能在球场上锻炼一下身体而已。” “嗯。” 楚子航点头表示明白。 路明非长舒一口气,把茶杯举到嘴边,轻呷一口茶汤压压惊…… “那你是想吸引苏晓樯的注意吗?” 楚子航依旧语气平淡。 “噗——” 路明非又喷出一口茶。 一转头,楚子航已经把一张纸巾递到了他面前。 “谢……谢谢师兄。” 路明非嘴角抽搐,接过楚子航递来的纸巾擦擦嘴。 一边擦嘴,路明非一边悄悄打量楚子航——楚师兄难道真的被附体了? “师兄你真的误会了,我学篮球不是为了吸引女生的目光的,而且我对苏晓樯也没有那种意思……” 路明非解释道。 “所以是对陈雯雯有?” 楚子航问道。 “呃……要不还是苏晓樯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不行,这篮球不能学了,要不事情估计就解释不清了,还是先跑吧! “那个,师兄,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要不我先回去,篮球的事……以后再说?” 路明非试探着问道。 “可以,我等你有空。” 楚子航点头。 “好嘞师兄,那我先走了。” 路明非起身准备战术性撤退。 楚子航补充道:“你想吸引苏晓樯注意力的话,确实可以多打篮球,我以前经常在篮球上上看到她在看男生打球赛。” 路明非又坐下:“师兄我想起来家里的事也不是很急,要不你先教我打篮球?” 第五十五章 要不找机会抽那个姓赵的一顿? 傍晚,楚子航家附近一座公园里的篮球场上。 “你学得很快,”楚子航呼吸稍有些急促,额头有一层薄薄的热汗,手里端着篮球,“你已经学会了。” “呃……这就算是学会了?”路明非挠挠头,有些没有实感,“我好像也就学会了运球、传球、接球和投篮而已。” “能做到这四样就可以算是学会了,其他的可以慢慢练。”楚子航评价道,“你的运球很流畅,传球和投篮很准。” “还好啦,都是师兄你教得好!” 路明非对着楚子航竖起拇指。 “我没帮什么忙,你自学也会很快。” 楚子航实事求是道。 他其实也不过就是给路明非演示一下运球、传接球和投篮的姿势而已,结果路明非只是看了几遍就立刻上手了。 在楚子航看来,路明非的身体协调性强的离谱,尤其是运球,对于绝大多数学习篮球的人而言,练运球的初期眼睛是很难离开球的,因为光靠肢体的感知很难准确预判球的运动轨迹,更别提控制球怎么弹起来,弹到哪里,不辅以视觉根本接不住球。 等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有了所谓的“球感”之后,就可以不用再看球,只靠将球拍向地面时的角度和力量就能预判或者控制球的轨迹,至少要达到这个程度才算是能正常上场打球了,要不然到了球场上就是寸步难行。 路明非从拍球的手法都很生涩道让球在手中如臂使指,甚至运球奔跑如飞一共只用了半个小时。 当然,楚子航所判断的“奔跑如飞”是一普通高中生为标准的对比的,这对他本人来说只能算是小跑,而路明非而言差不多也就是散步时稍微走快点。 至于传球和投篮,目前为止路明非基本是指哪打哪,三分线外投篮四十多次全中。 至于在男生中一向颇受追捧,或者说极为困难的扣篮…… 说实话,当楚子航看到路明非连助跑都没有就直接原地起跳扣篮的时候,他真的惊讶了。 他基本可以断定路明非是和他一样的人。 公园里的球筐是标准高度,3.05米,路明非身高大概也就一米七多,手臂举到顶,也就两米左右,考虑到他要留出高度扣篮,他的原地起跳高度绝对超过了一米一。 正常人是做不到这种事的,能做到的都不太正常。 如果楚子航没有记错,原地垂直起跳的世界记录也不过一百二十公分,创下这个记录的人是NBA职业篮球运动员。 路明非现在才刚要上高二,身体发育还远没有达到巅峰时期,甚至可以说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就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当然,楚子航自己能做得更好,他偷偷测试过,他原地起跳虽然没有得出具体高度,但是绝对超过了一百四十公分。 身高一米八的他起跳后头几乎和篮板最上沿持平,这还是他并没有尽全力的情况。 而是这是一年多前的情况,现在只会更高。 楚子航不确定路明非有没有用全力,即便没有,他现在的身体素质绝对远远超过常人,而如果路明非有所保留的话…… 他大概和自己一样,已经超过了人类的世界纪录。 楚子航拿着篮球,看着路明非,有点想问他是不是也有一双金色的眼睛,但是转瞬间这个念头就被他压了下去。 “师兄?你这么看我干嘛?” 路明非似乎已经注意到了楚子航的视线。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大脑急速转动,借口瞬间成型:“我想说,如果你想吸引苏晓樯的注意,篮球有用,但是应该不够的。” “师兄我都说了学篮球只是想锻炼一下身体而已,什么吸引苏晓樯的注意,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是好学生,绝对不早恋的!” 路明非神色严肃,正气凛然。 “不早恋吗?”楚子航点头,“那看来学校里说你喜欢陈雯雯的事是在造谣。” “卧槽!学校里?!”路明非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什么叫学校里?!” “学校里有传言,说你喜欢陈雯雯,你们年级和我们年级都有这种谣言,我也听到过,所以才以为你喜欢陈雯雯,抱歉。” 楚子航解释道,顺便给路明非道了歉。 “卧槽!我们年级知道也就罢了,怎么了连你们升高三的都知道!那岂不是大半个学校都知道了!” 路明非感觉天旋地转。 “可能是整个学校,”楚子航道,“也许上届高三也有这种谣言。” “不对啊,要是大半个甚至整个学校都传疯了,那怎么没有老师来找我谈话叫我家长?” 路明非想不通。 “老师可能觉得按你之前的表现,陈雯雯不会喜欢上你,”楚子航解释道,“现在可能不一样了。” “师兄你说的不一样是指我可能被叫去办公室,甚至被叫家长吗?” 路明非哭丧着脸。 “嗯。” 楚子航点头。 “该死的……这种谣言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还穿得这么快!” 路明非抱头哀嚎。 “从传播速度和范围看,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的。” 楚子航给出一个猜测。 “故意的?”路明非一愣,“好像有可能啊,要不然怎么可能出传得满校都是,我认识陈雯雯才一年啊……” “有猜测是谁吗?” 楚子航问道。 “……” 路明非回忆思索了几秒,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我还真在怀疑一个人,确凿的证据我没有,但是从他的人品和在学生里的‘地位’来看,完全有可能是他干得……而且,他可能也确实有这么做的动机……只不过这个动机我还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存在……” “你怀疑他的动机是也喜欢陈雯雯?” 楚子航问道。 其实动机也有可能是那个人和路明非有仇,但是有过节或有仇的话,路明非就不会说没法确定动机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所以大概率是情敌,而且是那种表面上没啥表现的隐藏情敌。 “对,”路明非点头,直言道,“我怀疑是我们班的班长赵孟华,这厮是个伪君子,骚包的很,手底下还一票小弟,假如他对陈雯雯有点心思的话,确实有可能搞我。” 他也没有在楚子航面前替赵孟华考虑一下形象的意思,毕竟他本来就不喜欢赵孟华。 他倒也没有报复赵孟话的想法,毕竟他也没啥证据,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时间也挺宝贵的,只要赵孟华别来惹他,他也懒得…… “赵孟华,”楚子航语气微顿,“对了,刚刚我还想告诉你,学校里似乎还有苏晓樯喜欢赵孟华的传言,至少打半个学校都知道。” 路明非微微一愣,脸色古怪。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不爽。 要不……开学之后,找机会抽那个姓赵的一顿吧? 路明非心下思索。 第五十六章 苏天成:有机会一定见路明非一面 “阿……阿嚏!” 坐在沙发上的赵孟华猛地打出一个哈欠。 “怎么了?着凉了吗?” 赵孟华身旁,一个穿着褐色衬衫,指尖夹着一只软中华香烟的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问道。 “没事,爸,”赵孟华摇头,“我就是突然想打个喷嚏而已。” “那就行,最近天气快转凉了,你注意点保暖。” 赵舒城对着儿子提醒道。 “你放心吧,爸,我还能让自己感冒了不成,”赵孟华笑道,“况且感冒了也不见得是坏事,到时候我们班甚至我们年级不知道会有多少女生来关心我呢!”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成绩和积累履历,明年你最少也得给我考上过国内的双一流,清华北大更好,如果能拿到牛津大学或者麻省理工的offer那就最好不过了。” 赵舒城对着儿子告诫道:“你现在还年轻,考上大学或者大学毕业之后有的是时间玩,不管你看上了哪个女生,现在先给我忍住。” “别吧,老爹,”赵孟华哭丧着脸,“你自己在外面一包包好几个,都能凑两桌麻将了,结果到了你亲儿子身上,想找个女朋友玩玩都不让玩?” “你以为你爹我高中时候是怎么过来的?我高中从来没玩过,就是到了大学才开始玩的。我说了,等你考上大学或者大学毕业之后,你想怎么玩怎么玩,到时候我安排你进咱家公司锻炼,你就是包两只足球队,只要别让人知道,我也绝对不拦着你!” “那就算了,”赵孟华摆手,“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喜欢包,没意思,要玩我也是正正经经玩,不用钱包,谈感情的那种。” “没钱谁跟你谈感情!”赵舒城不屑,却也懒得说什么,“总之你给记住,毕业之前,给我忍住了!” “别吧,宽限宽限呗,毕业前一个月怎么样,”赵孟华讨价还价,“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们班那几个女生有多漂亮,毕业之前我总得挑一个下手吧?要不然高中三年到最后桃子都让别人给摘了,您想我能甘心吗?” “你也不是没见过那几个女生,要长相有长相,要气质有气质,”赵孟华掰着指头数,“陈雯雯,柳淼淼,还有那个苏晓樯……” “停!前面两个我所谓,你爱玩玩,但是有一点你给我记住了,”赵舒城浓密的眉毛皱起来,表情严肃到有些像是恐吓,“那个苏晓樯,除非你已经做好了安安心心和她过一辈子,绝对不拈花惹草的打算,否则就绝对不能碰她,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就举个例子,苏晓樯我是肯定不会碰的,”赵孟华无奈点头,“你都跟我说过多少遍了,说苏晓樯家咱们惹不起,惹不起,惹不起……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您放心,我肯定不去招惹苏晓樯,我还没快活够呢,不对,我都还没来得及快活呢!” “总之你给我记好了就对了,苏晓樯家的生意,已经远远超过了咱们市的范围,不是我和能比的,”赵舒城警告道,“这座城市的同行里,除了苏天成和鹿天铭,我不怕任何人,包括那个柳淼淼家在内,很多家我都能给你摆平,唯独苏晓樯家不行!” “知道知道,你说了好几遍了,咱们没有摆平人家的资格,我要是真把苏天成的宝贝女儿给始乱终弃了,那就只有他们家摆平咱们家的份了……” “你别拿我的话当耳旁风!”赵舒城三令五申,“你知道苏天成的父母背后有什么人脉吗?你知道当年他们的学生里有多少成都成了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吗?现在苏老爷子去世了,但是苏老太还在!你敢玩她的孙女,她一发话,咱们家用不了几天就得破产!” “知道知道,不过算算时间,那老东西也没几年好活了吧?”赵孟华满不在乎,“她一死,那些人脉苏天成能使唤得动几个啊?” “那也不能去碰苏晓樯!就算刨去那些人脉,光苏天成自己也够你爹我喝一壶得!”赵舒城道,“况且你别忘了苏晓樯她妈那边,别看她家势力在葡萄牙,就算这样她那边咱们也惹不起!” “她家怎么全是背景啊?” 赵孟华瞪大眼睛。 “这你就别问了,我知道的也不多,”赵舒城道,“你只要知道,苏晓樯的‘娘家’在整个葡萄牙都算得上一流,所以你绝对不能去惹她!” “知道知道,你自己说得不烦吗?我又不傻……” 赵孟华有些不耐烦。 “总之,除非你已经决定把这辈子安安心心地绑死在苏晓樯身上了,否则绝对不能招惹她……” …… 楚子航推门走进卧室,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塑料袋。 他看了一眼卧室里的床头柜和书桌,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袋子,干脆直接把袋子放在地上。 楚子航半蹲下身子,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个印着PS3的纸盒,以及足足十几份不同类型游戏的光碟包装。 从袋子中拿出一个印着《Devil May Cry》的包装盒,楚子航心中自语:“路明非说的鬼泣……应该就是这个吧?” 拆开PS3和鬼泣的包装,楚子航将其他光碟包装整整齐齐地摆放好,然后下楼走到客厅,按照说明书的引导将PS3连在了客厅的电视上。 看着电视亮起,楚子航有些笨拙地拿起了手柄…… …… “喂,路明非,你有没有空过来一趟,我有事找你?” 苏晓樯清脆的嗓音透过手机听筒传入路明非耳中。 “有事找我?”路明非好奇,“什么事啊?” “好事!” 苏晓樯道。 “什么好事?你同意包养我了?” 路明非笑道。 “别贫了,是正事,”苏晓樯语气认真,“我先问一下,你还记不记得,刚放假那会,我让杨叔帮你给夜不归家打掩护,他联系了我爸手下一个培训机构?” “记得啊,”路明非道,“说来也巧,我前两天还参加了那个培训班举办的数学竞赛,还拿了第一,也不知道奖金什么时候打给我……” “果然是你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总觉得苏晓樯的语气有点咬牙切齿的。 “怎么了?什么叫果然是我……” 路明非挠头不解。 “呼……”苏晓樯隔着电话做了个深呼吸,解释道,“因为那个培训机构卖我面子给你做了打了掩护,甚至做了假记录,所以我爸为了贯彻‘赏罚分明’,就给那个培训机构拨了一笔资金……” “等会!”路明非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通了些什么,眼角微跳,“然后那家培训机构突然多了一笔流动资金,就用那笔资金办了个市里的数学竞赛,想着再在学生和家长群体中做做宣传,同时为了吸引人参赛,奖金还设得特别丰厚?” “嗯?你怎么知道?” 苏晓樯一愣 “猜的,或者说简单的小推理也行,”路明非吐槽道,“话说回来,咱们市的补习培训机构间的竞争都已经这么激烈了吗?搞比赛宣传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外面请记者?这是要上新闻吗?” “请记者?”苏晓樯一愣,随后电话那头响起几句模糊不清的对话声,然后苏晓樯道,“我问了负责人,他说没请什么记者啊,要说视频,都是他们自己在考场内部拍的。宣传这种事,在家长圈子里搞就行了,花钱上新闻有点亏。” “这样啊,”路明非不解,“那外面那个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是干嘛的?我看他们手里拿的相机和摄影机也不便宜啊。” “不知道,凑热闹的吧?” 苏晓樯无所谓道。 “有钱又无聊的闲人可真多。” 路明非吐槽。 “你别老打岔!我都差点说正事了!”苏晓樯言归正传,“我无意中看到了你的竞赛录像,跟负责人说我认识你,负责人就让我转问你一下,你愿不愿意当他们的代言人?” “我?代言人?”路明非瞪大眼睛,“开玩笑吧?我能代言什么?” “代言他们补习班的补习效果啊,”苏晓樯理所当然道,“你一个高一的吊车尾,一个暑假后在数学竞赛上力压楚子航夺冠,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大的进步吗?” “我怎么感觉我好像被侮辱了,话说他们怎么知道我是吊车尾的?” “嘿嘿,当然是我告诉他们的!”苏晓樯一笑,“我这也是给你招揽生意嘛。” “我可谢谢您嘞!”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你不觉得这个宣传效果有点太夸张,或者有点说太假了吗?一个仕兰高中高一的吊车尾,在某家培训班补习了一个暑假,然后在数学竞赛中力压仕兰高中唯一男神……小说都不敢写这么扯吧?” “有什么关系,代言和广告这种东西不就是夸大其词嘛。” “说是这么说,但问题是这个吊车尾补习后参加的数学竞赛还是补习班举办的,你不觉得这就差把‘暗箱操作’或者‘有黑幕’给写在脸上了吗?哪个正常人会信啊?” “只要你有真才实学,日后证明自己的机会多了去了,比如再参加参加别的竞赛什么的,还害怕暂时的质疑?”苏晓樯道,“况且我已经问过了,这次竞赛的题目完全没有泄题的迹象,甚至就连你的集体思路都和参考答案有比较明显的区别。” “你就不怕我是为了第一名的三万元奖金,用某种特别的方式做了弊?到时候我要是原形毕露了,那招牌可就砸了。” 路明非道。 “那……我问你,”苏晓樯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哪怕只能听见声音,路明非也能想象到,她那张漂亮脸蛋上的神色一定无比认真,“路明非,你究竟是靠作弊取胜,还是完全靠着自己的真实实力?” 或许是受到苏晓樯严肃语气的感染,路明非正色认真回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参加的这场比赛的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作弊行为,取胜完全凭借我的个人能力。” “好,”电话对面的苏晓樯声音一下子柔软了不少,“我相信你。” “所以……你真的要找我代言?” 路明非再次确认道。 “没错,”苏晓樯点头,“如果你觉得为了区区五万元代言费就出卖人格有些不值的话,那你也完全可以拒……” “怎么代言?用拍广告吗?需要说什么广告词,我先背一下!” 路明非妙语连珠、 …… 某培军机构办公室中,苏晓樯挂掉电话,对着面前的微胖中年人欠身致谢道:“唐叔叔,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大小姐客气了,客气了,”被称为唐叔叔的微胖中年连忙侧开身子摆手道,“我们也就是帮点小忙,跨且钱也不是我们出的,就是以我们的名义过个手而已,都是小事,小事。” “如果您担心路明非的真实水平,那也不用真的用他来宣传,只要让他相信自己是因为当你们的宣传例子而拿到报酬的就行了。” 苏晓樯善解人意道。 “那个……大小姐,”唐姓中年试探着问道,“如果我们相信路先生的真实水平,那我们能不能真的拿他来宣传呢?” 苏晓樯有些惊讶:“你还真要冒被砸招牌的险啊?” “其实和不算是冒险,”唐姓中年笑道,“跟大小姐你说实话,那场数学竞赛的题,其实有三道是我早就已经想好,然后临比赛直接塞进去了,完全纯原创,第一次出现,除了我自己之外,绝对没有事先就知道题或者答案的。” “哦,对了,出题人知道,”唐姓中年笑着补充道,“但是他是在比赛正式开始前二十分钟知道,而且直到比赛开始前,他都在我的视线中。这种情况下路先生依旧完美地答出了三道题,这绝对是实打实的真材实料。” “所以与其说我是相信路先生,倒不如说我是相信自己判断。” “这样啊……”苏晓樯恍然大悟,点头道,“既然你敢冒风险,那宣传一下也行。” “明白了,谢谢大小姐,”唐姓中年点头,又有些疑惑地问道,“我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力,所以相信路先生,那大小姐你呢?” “我?”苏晓樯一愣,微微摇头,轻笑道,“我倒没唐叔叔你想得那么复杂,我只是很单纯地相信他而已。” 嘶…… 唐姓中年心底倒抽一口冷气,甚至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了,唐叔叔,你确定五万‘代言费’真的够多了吗?”苏晓樯问道,“就不能再多点?” “不能再多了,真不能再多了,”唐姓中年苦笑,“五万其实就已经多得有点不正常了……” …… 路明非家中,路明非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胡乱撸着老实坐在他身旁的啸天,另一只手揉揉眉心,叹了口气,似是自语般开口。 “你这样太容易被我套话了,聊着聊着我就把培训机构换成你了,你真就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劲或者别扭啊……” “谁家的补习机构树个优秀补习生一出手就是五万啊?真当明星接代言吗?”路明非叹气,“这已经算是包养了吧?” 不再去想别的事,路明非沉下心神,开始分析药性——他已经选好了一张强筋壮骨的药房。 “等药性分析完成,准备材料的时候,要不……多准备一份吧?” 路明非心中低声自语。 …… 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远郊的一处人迹罕至区,却有无数华丽而充满艺术气息的建筑错落有致地矗立在一起。 在这群建筑种,有一座建筑内某个房间里,正在播放着一段视频,一段隔着玻璃门拍摄的,似乎像数学抢答竞赛的视频。 许久之后,一双苍老稳健的手,关掉了这段视频。 “这可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啊。” 苍老而低沉磁性的声音自语道。 …… 苏晓樯家,面无表情地听着李叔讲述完最后一句,苏天成“嗯”了一声,隐藏在眼镜后的眸子眯起来。 “这个叫路明非的孩子,可真是有趣啊,”苏天成语气莫名,一边轻轻拧开手里的签字笔,一边笑道,“有机会,我一定要亲自和他见一面。” 第五十七章 开学 学校刚开学的时候学生们会做什么事? 如果以前有人问路明非这个问题,他通常会结合自己的切身经历做出回答。 比如到教室趁着老师没来先嚎一嗓子作业没写完,然后四处找仗义的壮士或者巾帼抄作业,当然,一个暑假的作业通常是没法很快抄完的,所以他只会尽量挑答案字数少的题来抄。 然后等老师来了,就乖乖听从老师的安排来一次集体开学大扫除,然后和平时一样上课。 但是现在,路明非发现了新的可能——被教导主任叫道办公室训话。 “明非啊,你的情况老师也了解过了,你能开窍,老师为你感到高兴。” 教导主任唐国华看着老老实实坐在他面前的路明非,神色仿佛过年时看到了来家里做客的远房侄子。 “嗯,谢谢老师。” 路明非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谢的,但是他知道被老师拉到办公室的时候,多说诸如“谢谢老师”“老师我知道了”“老师您说的对”“对不起老师我错了”的话肯定没错。 实际上他到现在也不太明白,这位平时两手一背,啤酒肚一挺,跟灶王爷巡游似得满教学楼乱逛的教导主任究竟为什么突然让班主任叫他来办公室。 今天开学,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在开学前做完了暑假作业,正坐在自己的角落位置上悠哉游哉地看着同学们着急忙慌地补作业,班主任突然就进来让他去一趟教导主任办公室。 路明非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班之主发话犹如一军之将下令,显然也不是在跟他这个小卒子商量。 俗话说军令如山倒,班令虽不及山这般沉重,但至少也是栋楼,班令如楼,倒下路明非可扛不住,连忙一头雾水跑去了教学楼。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班主任似乎比上学期要和蔼许多,跟路明非说话的时候莫名透着一股子慈祥劲。 路明非对于来找教导主任虽然有点忐忑,但也没什么怨念,因为他刚出教室就被听见身后班里班主任已经开始安排学生们扫值日了。 照理说仕兰高中这样的贵族中学,一年学费顶得上大部分学校三年,请个保洁公司也不算是什么大花销,大不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学费在涨一涨,反正能来是仕兰高中的除了成绩太好免学费的,其他就没有什么是家里差钱的。 但是为了所谓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学生们还是义务承担起了学校里绝大多数的常规劳动。 路明非在仕兰初中部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里不包括老师和校领导,他们大扫除的时候怎么从来不和学生一起全面发展,后来上了高中他才想通,老师和校领导们的“劳”可能就是安排他们去“劳”。 “路明非,路明非,你这孩子想什么呢?” 教导主任和蔼的声音将发散思维的路明非唤回来,路明非连忙板正脸色,正襟危坐。 “明非啊,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大多嫌我们这些上一辈有些古板。” 教导主任道。 那到不至于,我只是偶尔会觉得你们有点傻【哔——】而已。 路明非心道。 “我也明白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也希望得到长辈的支持。” 我觉得您不会支持我炸学校的想法。 “我们也很关心你们这些学生,就像你,你之前的成绩一直是老师的心头病。” 那老师您心脏应该很不好吧,毕竟上学期咱们年级比我成绩还差的学生也是有一批。 “现在你的成绩上来了,老师也为你感到高兴。” 你是不是看我比赛视频了? “老师看到了你参加数学竞赛的视频,连高三的楚子航都输给了你,看来你这个暑假很努力,老师很欣慰。” 外面那堆记者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只是明非你自己也要注意,千万不要偏科,数学考得再好,高考考的是六科总分,有一科是弱点都会影响你考好大学。” 别担心,我心态好,随便考个重点我就知足了。 “不过明非你既然能一个暑假把数学学得这么好,那老师相信你只要肯努力,其他几科也肯定是能提上去的。” 那我争取以后多给自己点放松时间看看课本。 教导主任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意思无非就是“路明非我很看好你”“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路明非不断点头,心说我真后悔开学前没找天书学个能催眠的法术。 “我相信明非你肯定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而且也不知道努力,”教导主任话锋一转,“但是你这个年纪差不多也是青春期容易萌动想法的时候,把精力放在异性身上,这很容易影响你的学习成绩的,影响了成绩,就是影响力高考,就等于是影响了你未来的一声。” “等到了那会再后悔就晚了,明非呀,你明白吗?” 教导主任一副“孩子我是为了你好”的表情。 路明非:……??! 路明非一愣,不久前在篮球场上楚子航跟他说的话闪现在脑海。 “您……说得不会是陈雯雯吧?” 路明非试探着问道。 教导主任也愣了,心说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敞亮了吗? 我这又是鼓励又是教育,磨叽了半天才进正题,突出的就是一个说话委婉,目的就是想照顾照顾小年轻的面子和情绪,结果你直接跟我搁这玩亮牌,那我岂不是委婉给瞎子看了? 不过教导主任毕竟是教导主任,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立刻回过神来,开口正想说话,却见路明非大手一挥,江湖大侠身上豪迈之气顿起。 “老师您放心,我喜欢陈雯雯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女人只会影响我做题的速度,”路明非昂首挺胸,大义凛然,“我路明非把话撂这了,以后绝不对陈雯雯抱着同学之外的想法,一定努力学习,把整个高中的精力用在最该用的地方!” “好,好,明非你能想明白轻重,这很好。” 教导主任一边点头夸赞一边心说我要是有你这么厚的脸皮何愁升职无路。 “老师您要是不信我,我正好加了陈雯雯的文学社,今晚放学我就去文学社把社团对了,从今以后青灯常伴古佛,哦不,作业常伴习题,保证一心一意搞学习!” “欸!”教导主任摆摆手,“明非你有这个心就行了,社团什么的就不用退了,你们学生平时多看看课外书也好,对写作文有好处的。” 教导主任和路明非相谈甚欢,办公室里一时充满了融洽的气氛。 教导主任说路明非虽然沉寂了一年,但是一朝开窍努力学习,日后成就一定不可限量,路明非说老师您过奖,都是您和我们班主任对我循循善诱才让我幡然悔悟。 教导主任又说路明非这才高二数学就能压楚子航一头,明年楚子航一毕业,说不定路明非立刻接掌荣耀成为仕兰高中最优秀的学生,路明非说这哪轮得到我啊,我们班班长赵孟华人帅字好学习高,班里还一堆小迷妹成天追着他跑,真要说楚子航第二也该是他。 教导主任把脸一沉说赵孟华的这孩子确实也是可造之才,但是太受女孩子喜欢,万一和之前的路明非一样误入歧途就太可惜了,改天一定得把他也找来谈谈话。 路明非赶紧点头说对对对,赵班长这样的人要是走岔了路就太可惜了,一定得多关注着,千万不能让他在高考前谈恋爱。 一番宾主尽欢之后,路明非估摸着大扫除差不多也结束了,随便找了个由头告辞,教导主任脸上笑呵呵地说去吧去吧,好好学习,心里说真不该大扫除的时候把路明非叫来。 …… 班里大扫除已经结束,开学第一天上午没有正课,班主任就让学生们在教室里自习,自己不知道去了哪。 路明非从后门悄悄走进来,做到自己最后排角落的座位上。 这个位置几乎可以把整个班级阅尽眼底,和班里最前方的讲台有异曲同工之妙,路明非抬眼望去,班里还没补完作业的学生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偶尔遇上从壮士那借来的作业答案里有看不懂的潦草符号也来不及思考,大致照着模样就画了上去。 少数已经把作业搞定的学生有的掏出课外书放在桌屉里低下头看,路明非定睛一看,一本是《皮皮鲁总动员》,一本是《大雄与铁人兵团》,还有一本是《纳尼亚传奇》。 剩下的学生基本都是在窃窃私语或者玩手机,路明非看了一圈,好像还有几个写完作业不知道干什么的女生在偷偷的看他,被他目光扫过不是低下头就是转过脸去。 路明非低下头掏出手机,点开和楚子航的聊天界面,发了句“师兄,待会下课打篮球吗?” 然后在他的感知中,一道熟悉的气息向他接近。 普通人间的气息区别不大,如果不是经常接触的话,其实是很难进行区分的,而恰巧路明非就和这道气息的主人在暑假里颇为熟络。 路明非抬起头,苏晓樯正好走到他面前。 “自习课偷偷玩手机?”苏晓樯眉头挑起,弯下腰把脸凑到路明非脸前不到三十分公分的距离,小声道,“路明非你违纪了哦!” “自习课上离开座位,你也违纪了!” 路明非反击。 “我是有题不会来所以来问你的,老师说过,自习课不能说话不能玩,但是可以问同学不会的题,”苏晓樯直起腰,在路明非面前扬了扬手里拿着的笔记本和数学习题册,“怎么样?给我讲讲呗?” “没问题啊,”路明非接过苏晓樯手中已经打开的练习册,问道,“哪题不会?让我看看。” “嗯,说来你可能不信,”苏晓樯眨眨眼,“这两页所有题我都不会。” “啊?”路明非一愣,低头扫了一眼手上的习题册,“不难啊,一道都不会?” “就会一两道!” 苏晓樯道。 “那我一道道给你讲吧,”路明非叹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先坐吧。” “你这么好心?把座位让给我?” 苏晓樯有些惊讶。 “谁让今天你身体不舒服呢,”路明非把脸探到苏晓樯耳侧附近,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小声道,“这两天我受受委屈,先照顾着你点呗。” “你怎么知道?!” 苏晓樯脸上有点发烧,语气慌乱。 “你上个月这时候来酒吧,不喝酒不喝汽水,只要了一杯柠檬茶,还是热的,”路明非小声道,“你说你身体没问题谁能信呢?” “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苏晓樯恶声恶气地威胁。 “这有什么说不得的……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你别等我啊,你现在不能生气,对身体不好,”路明非叹气,“要不你打我两下解解气?” “去!谁要打你了,我嫌脏!”苏晓樯剜了他一眼,“去帮我把椅子搬过来,你总不能一直站到把一整页题全都给我讲完为止吧?” “有什么不能的,站一小会而已……好好好,我这就搬去,你别瞪我了。” 路明非转头走向苏晓樯的作为,苏晓樯走到路明非的椅子前坐下。 提着椅子回来的路明非瞪大眼睛。 “看什么看,坐啊。” 苏晓樯指了指自己坐的椅子旁边,示意路明非把椅子放下。 “你可真是不客气啊,”路明非扯了扯嘴角,把椅子放在苏晓樯椅子旁边,隔了一小段距离,,“我刚走你就把我椅子占了?” “你都说了我现在身体不舒服,你忍心让我站着等你?”苏晓樯一拉空椅子,把它拉得离自己更近,“你就不能坐近点?要不然待会教我多别扭啊。” “今天你身上的香水味道有点呛,”路明非实话实说,“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带我去商场得那天用的香水。” “那下午我换一下,现在你先给我忍忍!”苏晓樯拿起一直碳素笔,拍了拍自己的座位,“别客气,坐吧。” 路明非:…… 你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反客为主? 第五十八章 出大事了 傍晚,仕兰高中篮球场。 “楚师兄!楚师兄!楚师兄加油!” “楚师兄你是最厉害的!” “楚师兄真棒!” “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同学好帅啊!” “真的欸!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师兄,你也加油!” 球场上,挥手捞走对面神色麻木的得分后卫手里的篮球,路明非站在三分线外近两米的位置压腕拨球,篮球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精准的落入篮框中。 “嘟——” 伴随一声哨响,球场上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红队114分,蓝队3分,红队胜!” 担任计分裁判的学生木着一张脸,宣布了比赛结果。 赛场外爆发出一阵欢呼。 “师兄,要不以后咱俩还是别在一个队了,没意思啊,”路明非走到楚子航身旁,叹了口气,“要不是咱俩刻意收着,今天怕是一百五十分都挡不住啊。” 放学后路明非来篮球场找楚子航打球,刚好今天有一场学生间组织的比赛,楚子航那队又临时缺了个人,路明非就被拉过去补缺了,然后…… 此前一直和楚子航双人对练的路明非承认,第一次参加篮球赛,他自己玩得其实还蛮开心的,但是他和楚子航的对手似乎就不是很开心了…… 准确的说,他们的对手从第十分钟开始,基本就已经放弃抵抗了,在开局十分钟,一分都没得的情况下,他们能坚持到比赛结束,意志已经值得钦佩。 看着对面五个神色木然,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解脱的对手,路明非心底不禁浮现出几分罪恶感。 “你第一次参加篮球赛,先和我一队熟悉一下比赛氛围,”楚子航问道,“还习惯吗?” “嗯,挺习惯的。” 路明非点头,心说对手习不习惯我就不知道了。 “那明天就像你说的分开两队吧。” 楚子航点头道。 场上除了路明非和楚子航之外的双方八个球员互相对视,暗暗琢磨着明天该抱谁的大腿比较好。 “话说回来,师兄你每次打篮球都这个阵仗吗?”路明非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道,“我看球场外那些喊你名字的女生,气势不比给那些明星接机的狂热粉差啊。” “习惯了。” 楚子航平静道。 “师兄你就不怕吗?我怎么感觉她们随时会冲上来撕了你的衣服啊?” 路明非看了一眼几乎把整个篮球场围满的学生,里面还有两道他颇为熟悉的身影——一个是从初中就跟他同班的柳淼淼,还有一个是提着两瓶evian矿泉水的苏晓樯。 “没人这么做过,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楚子航道。 “说起来我怎么感觉好像还有人在看我啊?”路明非感觉有点不对劲,“师兄要不我离你远点?” “她们确实在看你,”楚子航道,“不过没有恶意。” “就冲她们这个眼神,师兄你说她们没有恶意我很难信啊,”路明非叹气,“以前我还羡慕你能被学校里这么多女生当作男神追捧,现在我才明白,师兄你原来也挺不容易的。” “习惯就好。” 楚子航安慰道。 “算了,我先撤了,还有人在等我呢,明天我再找师兄你来打球。” 路明非摆摆手告辞,向着苏晓樯的方向走过去。 “等等。” 楚子航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师兄?” 路明非停下脚步,转头好奇道。 楚子航脸上露出一瞬的犹豫,开口问道:“你明天放学有时间来我家一趟吗?” “明天?”路明非一愣,“明天的话……下午放学有时间,大概有几个小时吧,怎么了师兄?是有什么事吗?” “嗯,”楚子航点头,面无表情道,“我玩你之前说的《三国无双》卡关了。” “嗯?”路明非一愣,“师兄你还能卡关?” “最高难度,”楚子航言简意赅,“确实很难。” “没道理啊……”路明非挠头,“最高难度也就那样啊,虽然无双不了别人,但也不至于卡关啊……明天我去你家里看看。” “嗯。” 楚子航点头。 “那师兄,我先走了。” 路明非向着苏晓樯的方向走过去,苏晓樯旁边的几个女生眼前一亮,各自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对同类的敌意。 “抱歉,久等了,”路明非走到苏晓樯身前,“你还给我买了水,多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那就不用喝了,”苏晓樯对着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正好我还省下了。” “那岂不是浪费你一片心意,”路明非伸手从苏晓樯手里取走一瓶矿泉水,飞快地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真甜!” 苏晓樯黑着脸,一脚踩在路明非脚上。 路明非一脸懵逼地眨眨眼。 “你……踩我干嘛?” “你自己看!”苏晓樯把手里另一瓶水怼到路明非眼前,耳根通红,“这瓶才是给你准备的!” “呃……” 路明非一愣,低头看向自己手里地水瓶,回忆了一下,刚刚拧开那瓶水的时候,好像确实有点太轻松了,没有拧断塑料封条时的感觉…… 但是那瓶水明明是满的啊! 似乎是看出了路明非在想什么,苏晓樯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向走出人群,她周围几个女生瞪大眼睛看着她把路明非拉走,满脸酸意。 走出了人群,到了碎石子铺成的甬道上,周围两排柳树,翠绿的柳条随风轻摆,柳条缝隙间偶尔能见到鸟窝,树下的草地杂乱地长着几株野花。 苏晓樯松开路明非的手腕,解释道:“今天我不太舒服,拧开那瓶水只抿了一点点就盖上了,谁知道你刚刚突然抢走了!” “咳咳……”路明非眼神飘忽,轻咳两声,认真道,“晓樯啊,你现在不适合喝常温或者冰镇的水,喝点热水或热饮比较好,要不我去给你买杯奶茶?” “你少给我岔开话题!”苏晓樯瞪了他一眼,“说吧,你想怎么道歉?” “呃……”路明非挠挠头发,沉吟片刻后提议,“要不我去买瓶水喝一口,然后你……” 苏晓樯又是一脚踩在路明非脚上。 “我错了我错了!”路明非赶紧求饶,“那你说怎么道歉,我保证立刻执行,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嗯……”苏晓樯食指抵在侧颊,想了想,展颜一笑,“暂时想不到,先存着。” “不是吧?算上欠你生日那个,这就两个了,”路明非瞪大眼睛,“你这是要当赵敏啊!” “那你觉得自己是张无忌?” 苏晓樯上下打量路明非。 “其实我更想当张三丰。” 路明非道。 “那你去找你的郭襄去吧!” 苏晓樯转头就走。 路明非:??? 我去!早听说那几天有的女生容易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没想到能莫名其妙到这个程度。 苏晓樯大步向前走出七八米,突然停下。 路明非愣了愣,赶紧小跑着到苏晓樯身边,苏晓樯立刻又向前。 “你跟着我干嘛?去找你的郭襄啊!” 苏晓樯瞥了他一眼,脚步放缓。 “我这不是找到了嘛。” 路明非笑道。 “我是赵敏,不是郭襄,你认错人了。” 苏晓樯别过脸去。 “别啊,当郭襄有什么不好的,好歹也是一代女侠啊!” 路明非劝道。 苏晓樯突然停下,转头看着路明非,一字一顿认真道:“但是郭襄喜欢杨过,不喜欢张君宝。” 路明非愣住。 苏晓樯撇开视线,双手背在身后,纤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矿泉水瓶的瓶口,水瓶和垂下的漆黑长发都微微晃动。 傍晚橘红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少女脸上细细的绒毛像渡上了一层光,朦胧不真切,就连修长的睫毛都仿佛在氤氲的光辉中化开,只有一双如玛瑙般深棕透亮的眸子清晰如同冰面上的满月。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当心我打你哦!” 苏晓樯瞪着路明非呲牙。 “呃……我只是在想,说你是赵敏好像也不太对,”路明非挠挠头发,“赵敏要是像你这样的,那张无忌怎么可能还会在好几个女生里纠结,肯定一准抱死赵敏不撒手了。” “呸!油嘴滑舌!” 苏晓樯拿着矿泉水瓶轻轻戳路明非一下。 “真心实意,说谎的话我天打雷劈!” 路明非举手发誓。 “那你最好给自己准备个避雷针,”苏晓樯劈手夺过路明非手里的水,把那瓶没开封的塞给他,“我的水还我,这瓶才是你的!” “我都喝了你还要它干嘛?” 路明非挠头。 “回去倒掉!”苏晓樯大步向前走,“过来吧,我带你一趟,省得你走回去了。” “好嘞!” 路明非和苏晓樯并肩向着学校外走去。 “对了,你不是说我也不太像赵敏吗?”苏晓樯轻声道,“那我就不存什么三件事了,你今天的道歉,就是十月一放假的时候配我出去玩,伺候着我,知道吗?” “能不能把出去玩和伺候你分别算一件事啊?这样生日礼物我也还了……” “你敢!只能算一件!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去去,肯定去!” …… 与此同时,路明非的识海中。 空间如同水纹一般波动,路鸣泽身形缓缓浮现,肩上扛着一杆长度几乎超过他的身高的旗子。 纯白的旗帜从旗杆上垂落下来,无声的缓慢摆动着。 路鸣泽一脸屈辱地把旗子竖在纯白的地板上。 “我知道你绝对有自己的意识,你这样拒绝交流,最后吃亏的绝不会是我,”路鸣泽苦口婆心,指着竖在身旁的气质,“我这次是抱着善意来……” 白光大盛,路鸣泽眨眨眼,无声地做出一个亲切问候的口型吗,然后身形骤然破碎。 天书静静地悬浮着,周围一片想和宁静。 …… 苏晓樯家中。 “女儿啊,今天刚开学怎么回来这么晚?是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看着推门走进客厅的苏晓樯,苏天成放下手里的文件,对着女儿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放学看了会篮球而已。” 苏晓樯面不改色道。 “篮球赛?是那个路明非的篮球赛吗?” 苏天成挑眉问道。 “关路明非什么事?我就是单纯的看篮球赛而已!” 苏晓樯摇头道。 “单纯的看篮球赛?那篮球赛比分多少?” 苏天成好奇道。 “呃……”苏晓樯愣了一秒,答道:“98:4。” “嗯……看来实力差距挺悬殊的啊,”苏天成点头,话锋一转,“对了,女儿啊,你明天问问那个叫路明非的同学,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来咱家吃个晚饭什么的。” “吃晚饭?”苏晓樯一愣,连忙道,“让他吃什么晚饭?我跟他又不熟!” “这孩子先是让我不得不给自己的手下的补习班拨了一次款,然后又让我欠下了一份养狗证那边的人情,接着赢走了我名下被拨款的补习机构用我拨的款办的比赛的奖金,”苏天成叹气,“我再不见见他,说不定那天闺女都得变成他的。” “什……什么变成他的!”苏晓樯脸色通红,“你再乱说我告诉妈去!” “晓樯啊,妈最近刚学会做松鼠鳜鱼和西湖醋鱼,你什么时候让你同学来试试我的手艺啊!” 玛格丽达从厨房里走出来:“或者让他试试葡萄牙菜,这个你爸拿手,他当年为了追我学过呢!” “妈!怎么连你也……” 苏晓樯气急。 “女儿啊,你之前喜欢那个什么赵孟华的时候不是挺大方的嘛,”苏天成道,“怎么现在换了一个反而忸忸怩怩的?” “那不一样……不对!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人!”苏晓樯快步向着卧室走去,“我先去卧室把作业写了!” “按照仕兰高中的传统,开学两星期内必然会有一次家长会,”苏天成幽幽道,“闺女你考虑清楚,到底是过两天就让路明非来,还是我和你妈在家长会上亲自和这个小伙子打打招呼。” 苏晓樯脚步一顿。 “明天……我问问他!” 说完这句,苏晓樯蹬蹬蹬跑上楼。 “晓樯说她去卧室写作业,”玛格丽达有些困扰,“可是她连书包都没拿啊。” “你还真信她写作业啊,我的傻老婆,”苏天成翻了个白眼,“这不明显是躲着咱俩呢嘛!” “哦……”玛格丽达点点头,小虎牙一磨,对着苏天成露出微笑,“晓樯写不写作业我不管,但是你今晚得交作业!” 苏天成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不是……老婆,这玩意哪有天天交的啊,学生还有周末双休。” “学生周末双休也有作业啊,”玛格丽达振振有词,“别废话,先吃饭,吃完赶紧洗澡去!” …… 路明非家中,盘坐在阳台上,将最后一道吐纳入体内的金行之气炼化,路明非缓缓睁开眸子,璀璨金光如闪电般一闪而逝。 “不是错觉,”他伸手抚摸身旁啸天漆黑柔顺的狗毛,俯视着下方在法力视角下氤氲着各色雾气的街道都市,低声喃喃道,“越来越多了,比起我刚刚开始食气的时候,量起码多了三成,质也提高了一成左右,而且目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虽说天地之气增强是好事,但是我怎么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呢……”路明非撸动啸天的手不自觉加力,“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天地之气再这么涨下去,迟早有大事会发生……” “希望是我的错觉吧……啸天!啸天你怎么吐白沫了!坚持住啊啸天!啸天!” …… 卡塞尔学院,一座高大的钟楼顶层内,无数杂物混乱散落着,一个身材高大,听着啤酒肚,顶着乱糟糟头发的中年老男人看着手里的罗盘,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一串数字,在这串数字旁边,还有许多笔迹相同的其他数字和符号。 在笔记本上写下那串数字后中年男人突然停下了动作,许久之后,中年人轻轻放下手中的钢笔和罗盘,肥胖臃肿的身躯像一头灵活的野猪般冲到沙发上,从垫子缝隙中抠出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电话那头刚吐出一个音节,肥胖的中年男人就高声嘶吼起来。 “别再泡妞了你个老流氓!快给我回来!出大事了!” 第五十九章 世界的变化 “你的意思是,全球范围内都出现了元素质量提高的情况?” 隔着电子屏幕,穿着白色考究西装的老人五官像铁铸一般生硬。 “准确点说,是在中国,美国,埃及,英国,澳大利亚,太平洋,北冰洋,南极洲甚至巴西等地方,我所安排的炼金师们都检测到了元素的改变,”副校长的脸色并不比屏幕中的正校长轻松,“考虑到这些国家或地区涵盖的范围以及影响,说这是全球范围的改变并不为过。” “等等,我要是没记错,咱们学校里的炼金原理部只有你一个人吧,你一个光杆司令哪来的炼金师刻意安排到全球各地去?” 昂热疑惑不解。 “炼金原理部只有我一个人的原因是其他炼金师的水平不足以来给我打下手,率领一群庸才是相当令人痛苦的事情,尤其是精神上,会备受折磨,所以我的部门不要废物,”副校长道,“但这不代表我手下完全无人可用,这个世界上不想巴结我的炼金师屈指可数。” “好吧,也许我可以考虑给你成立一个下属部门,比如炼金制作部什么的,这样你就不用担心那些你口中的‘庸才’或‘废物’让你……” “我觉得这和直接往我的炼金原理部里塞人没有任何区别,除非你找来的炼金师都是肤白貌美,胸大臀翘还爱穿泳装的美少女,”副校长道,“可惜现在全世界的炼金师没有一个脸上是没有皱纹的。” “我觉得大多数炼金师都不介意为了能在你身边学习而去一趟泰国,顺便再做个全身美容。” 昂热似乎在认真盘算着可行性。 “我宁可饮下龙王的血而死,”副校长拿起手边一把牛仔常用的木柄柯尔特六响左轮比划了一下,“或者这东西也能给我个痛快。” “我的老朋友,你可不能想不开,如果你死了,人类和混血种的文明将失去一座发展的支柱,”昂热满脸诚恳,“或者死前你至少找个人把自己的知识都传给他吧?” “亦或者我把这玩意顶在你脑门上开枪。” 副校长把手里的左轮比划了一下后又放下。 “好了,言归正传吧,其实我最近也感觉空气中的元素变得比以往更浓郁,也更活跃一些,”昂热叹气,“我还以为这是正常的周期性变化。” “目前这种变化在强度上确实没有超出正常周期性变化的范围,”副校长道,“但是你要明白,所谓的周期性变化,实际上同时包含着周期性和地域性,元素就像气候,不仅在不同时间内会有变化,在不同的地方也截然不同,同一时间,可能一个地方在上涨,另一个地方却在下……” “全世界的元素强度不会出现统一的变化,不同的地域会把它们分隔开,”昂热接话道,“我承认,在炼金术的领域中我在你面前就像一个无知的孩子,但是元素基础学这种课程我当年也是得过满分的。” “可惜那是百八十年前的事,现在早就没有这门科目了,它已经和言灵基础学合并了,”副校长道,“不过你既然知道这种常识,也就该明白这种全球性的变化有多么的不合常理。” “全球性啊,”昂热语气幽深,“我从没在哪本书或者碑文中见过类似的记录。” “因为如果不出意外,这种事情此前从未发生过,”副校长道,“纯血龙类,或者极个别的混血种可以在宏观上操控元素,使一定区域内的元素环境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但是这种所谓的宏观,极限也不会超过一个欧洲,实际上就算是鼎盛时期的龙王都未必掀起覆及半个欧洲的元素变化,何况是波及全球。” “龙王当然做不到这点,否则我们的自古以来的屠龙行动就是个笑话,龙王如果能影响全球的元素变化,那它们呼吸之间恐怕都有超越核爆的伟力,”昂热沉默了一会,语气凝重,“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祂当年其实没有被彻底杀死,现在正在复苏?” “祂?”副校长嗤之以鼻,“我承认祂可能是这颗星球上有史以来最伟大、最强大的生灵,但就算是祂,也绝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否则当反叛的那些龙王和初代种早就在跳反之初就被一爪子按死了,终结祂更是痴人说梦?” “那你觉得这种变化是因为什么?” 昂热问道。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副校长爆粗口,“我也在寻找原因,虽然现在毫无头绪。但是至少可以肯定,这绝不是某位龙王复苏所带来的,即便是龙王的力量做不到这种地步。” “不是龙王复苏就已经是好消息了,”昂热有些担心道,“但是这种元素上的变化会不会加快龙王的复苏?” “不会,”副校长摇头,“元素的提升并不能帮助龙王更快地恢复精神或者肉体,但是会让它们的言灵更强,希望这种这种变化可以尽快停止,最好能回缩。” “希望如此,”昂热摇头,“但是好运不会一直眷顾我们。” “我们也并不依赖好运。” 副校长抚摸着牛仔左轮的木制枪柄。 …… “路明非,”课间,苏晓樯走到路明非身边,“明天下午放学你有空吗?” “明天下午放学?”路明非点头,“有空啊,怎么了?” “那个……那个……”苏晓樯抿了抿嘴唇,“我爸妈想请你去我家吃个晚饭。” “哦,吃完饭啊,”路明非淡定点头,随后悚然惊惧,“等会!你再说一遍!谁请?!” “我爸妈……” 苏晓樯低下头。 “我靠!你爸妈请我去吃什么饭?” 路明非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苏晓樯把关于补习班和养狗证的事情告诉路明非。 路明非:…… “所以……于情于理我都得去一趟喽?”路明非挠头,“毕竟我欠了叔叔好几个人情。” “这就叫上叔叔了?你要是明晚也有这份自来熟的话我就不用替你担心了。” 苏晓樯道。 “我还没说要去呢,”路明非挠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这是项羽请刘邦的错觉。” “请你去我家吃个饭而已,又不是鸿门宴!呃……大概不是吧……” 苏晓樯底气有些不是很足。 “别大概啊!”路明非瞪眼,“万一到时候你爸在后院里埋伏三百刀斧手,只要摔杯为号就一拥上来把我大卸八块那我找谁说理去?” “你怕什么,这不是有我吗?”苏晓樯一拍胸脯,“有我在,别说三百刀斧手,就是五百校刀手我也能保着你杀个七进七出!” “合着我是阿斗啊?”路明非嘴角一扯,“况且校刀手那是关二爷的兵啊!”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就别纠结细节了,”苏晓樯小手一挥,“当然你不想去也行,但是两个星期之内应该会有一场家长会……” “我明天就去!” “那……你喜欢吃什么?” “哈?” “咳……你毕竟是来我家做客,招待不好岂不是让别人看我家的笑话?你喜欢吃什么,快说,我回去让家里明天准备好!” 第六十章 另一个世界的龙 傍晚,楚子航家。 “师兄啊,这貂蝉杀不得啊……杀了貂蝉,吕布会化身人形高达的,”路明非叹气,“你没听说过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原来如此。” 看着倒在路明非刃下的吕布,楚子航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其实也不是所有版本杀貂蝉吕布都会暴走,”路明非叹气,“可不巧师兄你这版就是会暴走的那种。” “狂暴后的吕布打不赢吗?” 楚子航问道。 “那倒也不是,理论上讲还是能赢得,哪怕是在修罗难度下也存在胜利的可能,但实际操作起来嘛……”路明非摇头,“人玩游戏是为了开心,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我想试试。” 楚子航道。 “师兄你认真的?”路明非眼角微跳,“别怪我没提醒你,强杀修罗难度的狂暴吕布,就连我都会觉得有点难度。” “既然理论上可以赢,那只要把技术练上去就好了。” 楚子航心意已决。 “那我也不拦着师兄你,”路明非耸肩,“毕竟硬核玩家也是玩家的一种嘛。” “话又说回来,貂蝉一挂,吕布立刻爆种,”路明非吐槽道,“抛开三国的背景,怎么一股子热血漫男主的味道?” “失去至亲或至爱后,人确实会爆发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力量……以及仇恨。” 楚子航轻声道。 路明非一愣。 怎么感觉话题突然沉重起来了? “师兄你好像……感触颇深啊?” 考虑到楚师兄毕竟是半妖,说不定会有什么波澜壮阔的经历,路明非接话道。 “没有,”楚子航摇头,“随便说的。” “啧啧啧……说是这么说,但是人的力量毕竟是有极限的,本身的实力不够的话,就算死得人再重要,再怎么愤怒爆种,最后恐怕也是无力回天的。” 路明非叹气。 天书中也不乏一些可以通过消耗修为、气血、寿命甚至灵魂来换取短时间爆发力量的法门,但是不管消耗的再多,终究还是基于原本的实力提升,如果本身的实力不够,就算把修为气血寿命灵魂全都一把燃尽,也照样回天乏术。 “现实毕竟不是奥特曼或者假面骑士,”路明非低声道,“爆种有不可能无限变强,如果血管里的血烧干了,哪怕心里再怎么燃着一团火,也是不可能烧死敌人的。” 楚子航无声地点头。 他就是为因为太弱小了,所以现在连替那个男人报仇都做不到。 不,别说报仇了,他甚至连仇人都找不到。 “不说这个,师兄咱们换个游戏呗?”路明非指着那堆整整齐齐摞在一起的游戏包装盒,“师兄你还买了怪物猎人?要那咱们去屠龙吧!” “屠龙?” 楚子航有些好奇,怪物猎人这个游戏他买回来还没玩过。 “对啊,屠龙!”路明非道,“这游戏里面龙可多了,水龙,火龙,角龙,电龙,岩龙,还有最终BOSS黑龙。” “虽然这个游戏里面的怪物不止有龙,但是龙是真的很多,”路明非道,“好像西方龙经常被用来当作大BOSS或者最终BOSS。” “因为龙在西方大多数地区的文化中都象征邪恶和强大,”楚子航道,“有的还会加上贪婪。” “这个我知道,传说中巨龙的巢穴里全是宝藏嘛,金币会堆成山,”路明非道,“杀掉巨龙的屠龙勇士会带着被巨龙掳走的公主和巨龙的财富回到王国继承王位。” “嗯。” 楚子航点头。 “这么说来还是国内的龙形象好点,”路明非道,“不过好像也没好到哪去,哪吒抽龙筋也挺狠的。” “东方龙的形象相对比西方龙更正面。” 楚子航道。 “这倒是。” 路明非点头,思绪却有些跑偏。 之前他已经从天书那里得知了两个世界的信息会互相映照,这个世界很多神话的原型就是那个世界某些大修士的传奇。 而龙……似乎也是如此。 在那个世界的上古时期,最早的一批练气士单修食气一境,当修为达到某个界点的时候,往往能接触到天地的权柄,进而通过与天地自然共鸣而掌控这些权柄。 而掌控了权柄的顶级练气士,往往会利用权柄造福或者庇护一方,同时接受万民敬仰,被尊称为“神灵”,后来一些神灵聚集起来,组成了“神庭”,映照到这个世界可能就变成了天庭的雏形,这个世界神话传说中的一些神灵,在那个世界是有原型存在的。 对于上古时期的食气境,大概只划分出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食气者神明而寿”,这个阶段中的“神明”的意思并非是指神灵,而是代表智慧和一种玄妙的心境,其“神明”取“神而明知”之意思,至于“寿”就很好理解了,食气会增强修为,修为提高会延长寿命。 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阶段就是“不食者不死而神”,到了这个阶段,炼气士已经不再需要靠着吐纳天地之气来提高修为,这个“不食”路明非只知道明面上的意思是不再吐纳天地之气,更玄奥的部分以他目前的修为是理解不了的。 因为练气士一旦达到这个“不食者不死而神”的阶段,就会开始触及权柄并成为神灵,这个“不死而神”中的“神”就是指执掌权柄的神灵。 而“不死”则是指练气士不再有自然寿命的限制,是靠着自己修出来的,与天地权柄没有直接的关系,就算有修士不愿意执掌权柄成为神灵,“不死”依旧还是存在的。 而“龙”的诞生,就和这些上古神灵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上古时代结束之后,旋照境被开辟出来,神灵大多隐入九天,不再行走大地,知道某一天……神灵之间爆发了大战。 “不食者不死而神”,不死终究只是没有寿命限制,但不是真的不死,当大家都踏入这一步时,杀死一位神灵固然困难,却也并非不可能。 没有人知道神灵之间为何爆发了如此惨烈的大战,人们只知道自那一战后,世间再无神灵。 然而神灵把自己玩没了不说,还差点把普通人也玩没了。 作为执掌天地权柄的神灵,神灵大战,整个世界都被无尽的自然天灾所笼罩。 修士好歹在天灾中有自保之力,但是普通人就只能祈祷了。 在这种普通人一死就死一片,朝不保夕的情况下,第一条龙,诞生了。 在那个世界,龙的本质,并不是妖,而是……人。 第六十一章 龙的诞生 上古时期结束后,执掌权柄的神灵们隐于九天,不再履足凡尘,没有执掌权柄的“不死而神”者与大宗师变成了人间的顶点。 直到神灵间的大战突然爆发,权柄之间互相攻伐,动辄山崩地裂,风卷海啸,人间无处不是由神灵伟力引动的天灾,就连一些修为比较低下的修士都难以自保,更别提普通人。 在不可抵抗的天灾中,普通人只能靠着运气挣扎苟活,兴许哪天天上掉下来一颗陨星,一群聚集在一起抱团求存的凡人就会立刻化作飞灰。 在这种危难的情况下,一些修为比较强大的修士会召集幸存的普通人,尽量保护他们,甚至会有几位乃至十几位修士联合建立一个勉强还算安全的小聚集点,尽可能庇护凡人。 但是修士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能神灵以权柄所引发的天灾中,他们能庇护的凡人并不算多。 人力终有尽时,靠着法术来抵抗天灾,不是寻常修士可以做到的,想要抵御天灾,只能用阵法守护一片区域。 但是当时的阵法是上古大能观天地至理而悟出来的,虽然本质玄妙,但因为才发展不久,形式上尚且粗糙,本身即不好布置,布置后维系起来也极为困难,稍有不顺利,阵法破灭,那这一片区域就算是废了。 如果不能重新在立一座阵法守护,那就得尽快找其他有阵法守护的聚落寻去庇护——但修士和阵法实在太少,阵法能庇护的区域不大,又极损耗修士精力,有阵法守护的聚落并不多,相比于数量庞大的普通人,实在有些杯水车薪。 在这种情况下,一位从上古时期存活到现在,修为已经达到了“不死而神”阶段的大修士殚精竭虑,走遍人间,借着神灵相伐,权柄外显之机,以神灵权柄为本,推演出了一门可以在及大范围内庇护一方大地免受天灾所害的大阵,希望以此庇护更多的凡人。 但是这个阵法固然强大,却还是太过玄奥,不仅布置起来困难重重,需要大量不同性质的灵材做阵眼,而且阵成之后维持起来消耗太大,也还需要大量灵材才能勉强维持,人间灵材数量有限,这样的阵法也维持不了几座。 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大修士一发狠,创造了一门功法转修,改变了自己的修为性质,使之与阵眼需要的灵材相同,然后直接把阵法布置在了自己身体里,靠着自身修为做阵眼布阵,然后几乎日夜不停地修炼来维持阵法消耗。 由此,人间最大的庇护阵法诞生,吸引了无数凡人来此求生,成为了天灾中最大的聚落。 那位大修士想把阵法和以身化阵的法门传出去,但是却发现至少极少数站在修士顶端的大修士才能承担的起这种消耗,并且还要以修为废掉大半,此后未来再无进境为代价。 即便如此,也有几位和他同级别的大修士愿意庇护天下万姓,只是这样,阵法也还是不够,比他们还稍差一些的修士,其修为根本不足以支撑起把自己改造成人型阵眼。 后来那位大修士发现,妖虽然在天赋方面远远不及人类,但是身上的某些部位确实优秀的布阵灵材,于是他在还要日夜不停修炼供养阵法的同时,不断对妖族进行研究尝试,最终确立了妖兽身上九种最能降低布阵需求,甚至提高阵法威能的部位。 兔眼,鹿角,牛嘴,驼头,蜃腹,虎掌,鹰爪,鱼鳞,蛇身。 以这九种部位为基,他创造了一门可以让人化身为“妖”的法门,化妖之后修士就会将九种布阵的部位融于一身,然后再修以身化阵的法门,就能化作一尊似蛇而非蛇的大妖,身躯盘曲起来便是大阵。 那位大修士,将这种由人化做的妖命名为“龙”。 化龙法门被创造出后,这位已经踏入不死之境,照理说寿元无限,只有同境强者才能杀死的大能竟然油尽灯枯,将法门传于天下后便坐化了。 从其开始推演阵法,直到创造出化龙法门,总共只有一百一十年时间。 天下大部分修士都没有高尚到可以为了凡人而化作妖兽,赔上后半辈子未来的地步,这化龙法门一修,此后未来便是断了,不仅修为再难存进,而且同修为的修士还会比龙更强,甚至化龙后在寿命上虽然没有减少,但也没有增加。 这简直就是完完全全的舍己为人,大部分修士虽然很乐意在天灾中顺手庇护一下凡人,但是却终究高尚不到这种地步。 然而少部分愿意这么做的修士,已经足以建立起打量安全的聚落了,这些聚落有龙守护,龙动辄数十里的修长身躯盘曲起来,化作阵法护住一片区域,这片区域内便不再有天灾,也就成了凡人存活下去的圣地。 神灵间的战争持续了五百年,这期间偶有的龙因为种种原因大限到来,不得已坐化,却依旧留下身躯化作石像,用残余的力量维持着阵法,继续守护着其中的凡人, 那些纵横遍布,坐落在残破大地上,围绕着凡人聚落的巨石或血肉龙躯,犹如亘古不毁的城墙,守护着数不清的脆弱生灵,直到神战彻底结束。 自从神灵消失,人家大地恢复平静之后,化龙秘术便失去了意义。 极少数“不死而神”者化龙,在灾难结束后离去,不知所踪,剩下的绝大多数龙最终都围绕着自己守护的聚落在生命的最后坐化成了雄伟石脉,而那些聚落,也发展成了一座座城市。 在那个世界,“龙”是由人化作的,是由一批人族修士,为了在无尽的天灾中保护那些弱小而缺乏力量的同族所化做的守护者。 每一座盘曲着龙曲石脉的古城,都代表着一个受万民景仰的名字。 路明非猜测自己的世界里的东方龙名声和形象比西方龙好这么多,恐怕就有那个世界的“龙”的信息映照过来的原因。 第六十二章 过渡 告别了楚师兄,越好下次来他家玩《街头霸王3》,路明非向着“忘忧居”走去。 虽然现在过万月薪对他来说帮助已经没有一两个月前那么大了,但是一年至少也有个十几万,也不算是小数目,所以工作还是要继续做的。 他如果想买些更好的药材,或者买些什么其他用得上的贵重东西,现在这点钱还是远远不够的。 就比如他正在推的强筋壮骨的药方,他现在指匹对出来一部分药材,但这一部分药材中已经有好几种名贵药材了。 而且这次他选的丹方是以浸泡的方式发挥药效,虽然效果确实很好,但是需要的药材量也极大,他这点钱买完药材估计也不剩几个子了。 当然,自己买个PS3的钱他还是有的,而且《街头霸王4》已经有预告了,算算时间,明年他上高三的时候应该就会上PS3了,到时候楚师兄也毕业的,《街霸3》现在可以蹭楚师兄的,《街霸4》肯定就得自己买了。 …… 结束了一整个晚上的忙碌……或者说一边调酒一边被一帮女人搭讪了一个晚上后,路明非总算是能下班了。 “哎……钱可真不好赚,”路明非叹气,“明天白天还得上课……还好我睡眠质量比较好,要不然谁扛得住。” “我正想跟你说这个,”苏锦夜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考虑到明非你毕竟是个学生,总是天天在这打工到凌晨难免会耽误你学习,让你上课时犯困想睡觉……” “没事,不耽误,”路明非摇头,“反正我上课也不听讲,睡就睡呗。” “不听讲?”苏锦夜一愣,“但是我记得前两天晓樯说过你成绩很好啊!” “我成绩确实不错啦,”路明非解释道,“但是那基本是我看书自学的,听课什么的倒没那个必要。” “嘶……” 苏锦夜倒吸一口冷气:“我当你要是有你这本事,何必成天受我爸妈在耳根子边上唠叨。” “你可得了吧,”路明非翻白眼,“我想来个人叨叨我,还没有人来呢!” “那……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苏锦夜贱兮兮地笑,“我可以叨叨你两句。” “你上的什么大学?啥学历?” 路明非斜睨他一眼。 “复旦啊,”苏锦夜答道,“学历嘛……硕士啊,怎么了?” “那你还是别叨叨我了,”路明非摇头,“被你叨叨我会觉得自己做人有点太失败了。” “嘿!你这什么意思啊!”苏锦夜不忿,“看不起复旦还是看不起硕士?!” “别误会,都不是,”路明非诚恳道,“我其实是看不起你。” “噗呲……” 吧台里擦杯子的江云姒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锦夜脸色漆黑:“我怀疑自己被你羞辱了。” 路明非摇头:“自信点,把‘怀疑’去掉。” “士可杀不可辱!”苏锦夜满脸坚毅,“你可以摧毁我的身体,但是不能折辱我的尊严!” “那……出去练练?”路明非一指门外,“我也不太喜欢折辱尊严,但是要说摧毁身体,我到还有有点把握。” “请尽情地侮辱我吧!” 苏锦夜鞠躬。 “当老板能窝囊到你这地步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江云姒道。 “我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苏锦夜把脖子一更,“老板怎么了?老板不是人啊?老板……也怕挨打啊!” “况且自打明非来了,咱们店里的客人比以前起码增加了八成,盈利额更是直接翻番,财神爷可不得供起来?” “你还差这点钱?” 路明非满脸狐疑。 “谁会嫌自己钱多呢?”苏锦夜道,“况且我和云姒婚礼的花费应该也不是小数目,虽然我们各自家里也会出钱,但是总不能全让家里出,我们自己也得出点。” “这样啊……”路明非点头,随后一惊,“你俩要结婚了?!” “他瞎说的,还早着呢!”江云姒拆台道,“这两年应该够呛,估计得三年后再说,到时候我们可能在京城办婚礼,那会你应该也上大学了,到时候要不要当伴郎?” “当啊当啊,有红包拿吗?” “有!大红包!” 苏锦夜大手一挥。 “多大啊!” 路明非眼前一亮。 “呃……这就得问我老婆了。” 苏锦夜凝噎。 “放心,红包到时候少不了你的。” 江云姒给路明非吃了颗定心丸。 “欸,不对啊,”路明非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看向苏锦夜,“你不就是本地的吗?结个婚哪至于去京城啊?难道是云姒姐姐家在京城?” “没错,”江云姒点头,“我老家在京城,人比较多,不方便都来这边,就把婚礼直接挪到京城了。” “反正我家要参加婚礼的让人也不多,”苏锦夜道,“我算过了,包个民航机就足够坐了……哎不对,你这一打岔,我差点忘了正事!” “正事?” 路明非好奇。 “从明天起,你的工作日期就变成每周周末两天了,平时就不用来了,”苏锦夜道,“底薪不变,提成翻倍,怎么样?” “哈?这么好?你做慈善啊?” 路明非震惊。 别人上班周末都不见得有得歇,他上班只需要周末来? “什么慈善,这叫营销!”苏锦夜纠正道,“靠着这张脸和你的调酒技术,你现在已经是咱们店里的招牌了,怎么能天天坐台……呃,坐吧台呢?” “你天天来,客人的新鲜感就少了啊,”苏锦夜解释道,“她们会觉得反正不管哪天来都能见到你,也就不急于一时,拖着拖着可能很久都不会来。” “但是如果反过来,你每周只有固定的一天,或者两天在店里,那些客人就绝对不会错过你在店里的机会,正好赶上周末她们时间更充裕,来的可能性会非常大……” “说白了就是饥饿营销。” 一旁的江云姒冷不丁道。 “什么饥饿营销,这叫商业技巧!” 苏锦夜反驳道。 路明非瞪着一对死鱼眼,思考要不要辞职去找苏晓樯包养自己,感觉还是被包养更靠谱一点。 …… 与此同时,丽晶酒店总统套房内,酒德麻衣恶狠狠地瞪着屏幕对面的女孩。 “你确实这个任务没下达错?” 酒德麻衣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询问或者质疑,不如说是在表达震惊和不解。 “肯定没错,”屏幕对面的少女把一把薯片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加油长腿,我看好你!” “我呸!” 第六十三章 楚师兄跟人打起来了 “那个……路明非,我刚刚去学校超市的时候顺便给我同桌买了瓶可乐,但是她突然不想喝了,你要吗?” 路明非面前,一个穿着校服,绑着麻花辫的女生站在他课桌旁,手里抓着一瓶瓶身上还有细密水珠的冰镇可乐,脸颊有些泛红。 路明非视线越过女生身侧,看向她的座位,座位旁的少女一脸残念地瞪着站在路明非桌旁地女生,注意到路明非的视线扫过来,连忙慌张地低下头。 “谢谢,不过不用了,”路明非摇头,拿起自己的水杯晃了晃,“我不太喜欢喝饮料,普通的水就挺不错的。” “哦……”女生低声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事,”路明非摇头,再次道谢,“谢谢。” 随便聊了两句,目送女生有些失落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路明非低下头,继续在笔记本上书写。 现在是下午的大课间,从早自习算起,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来有意无意找他说话的女生了,不过直接带饮料来的她倒是第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始修炼之后他的皮肤和气质都有了颇为明显的提升,连五官都有了更偏向和谐的细微转变,这才开学两天,班里不少女生看他的眼神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修炼本身就是一个让自身不断趋近于完美的过程,虽然哪怕修为达到上古神灵的高度,也不可能真正做到绝对完美,但是高阶的修士在生理上确实已经和凡人几乎不是一个物种了。 且不说提寿命和力量,对于一些强大修士而言,凡人单单只是生活在他们身边,气息浸润之下就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当然,低级修士是不可能有这种神异的,他们最多也就是五官稍有优化,气色远比寻常人健康,精神时刻饱满,而且皮肤几乎没有瑕疵,同时有的会体带馨香而已。 实际上如果拿路明非现在的容貌和以前进行对比的话,就能发现他的五官和以前只有极细微的区别,只有仔细观察对比,才能发现一些微小的不同。 令班里女生看他的眼神从看“小透明”到“翻版楚子航”这种九十度转变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气质,或者说给人的感觉上的转变。 五官的变化是细微切缓慢的,但是气质上的转变有时候却只需一瞬间。 何况路明非是经历了几乎一整个暑假的转变,这可比一瞬间长多了。 实际上哪怕是整个暑假都会隔两三天和他见一次面的苏晓樯,都明显感觉到路明非逐渐发生改变——至少暑假刚开始时被她捡回家的路明非,和开学前的路明非已经有了明显的区别。 非要说是什么区别的话,苏晓樯也很难有个准确的概念,大概就是感觉路明非变得更加成熟,更加自信从容,同时也更神秘了。 可惜贱还是一样的贱,甚至于因为多了几分成熟的自信从容,他好像还更贱了…… “嗯……让我想想,这几条公式的解析有必要加上去吗?” 笔尖划过纸业,浅浅的凹痕渗入墨水,留下纤细清晰的笔迹,路明非低声自语。 他正在做一份傻瓜版的物理笔记,照理说数学好的人物理一般都不会差,但是常理这种东西只适用于大部分人,难免会有少数人是例外——就比如虽然苏晓樯数学成绩还算不错,但是物理相对而言就差了不少。 用苏晓樯自己的说法叫“相性不合”,用老师的说法叫“弱势科目”,让路明非来评价那就是“烂的一塌糊涂”。 当然他是不敢当着苏晓樯的面说这话的,苏晓樯问他觉得她的成绩怎么样的时候他只是委婉的表达“部分科目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不过众所周知,有进步空间代表会进步,就比如明明钱包可以装厚厚的一沓百元大钞,但是大部分人的钱包里可能连一张完整的一百块都没有。 当然,人们也可以选择把钱都存在卡里刷卡,但是数额明明没有上限的存款数字如果只有三位数或者四位数的话,论可怜程度恐怕也未必会输给空荡荡的钱包。 苏晓樯的钱包一直是在保持美观的前提下尽可能装满的,路明非不清楚她卡里有多少钱,但六位数应该是有的,只可惜她的物理成绩实在有些贫瘠。 所以路明非正趁着在学校里的无聊时光给她总结一下现在物理知识点,做一份尽可能好理解的傻瓜版物理笔记,至于苏晓樯会不会因为出国留学而完全用不上物理甚至高考成绩倒不重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至于分析药性……老唐那次是为了尽快把钱拿到手,现在分析的快也没钱拿,一天来几个小时也就得了,不至于天天废寝忘食地搞这玩意,路明非觉得人终归还是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就在了路明非纠结几个比较简单的公式有没有必要往傻瓜解析里加的时候,熟悉的气息从教室门外冲进来。 “路明非!快点去操场,楚师兄和人打起来了!” 苏晓樯气喘吁吁,额前精心梳理过的刘海有有些凌乱的粘在除了一层细汉的额头上。 大课间期间还留在班里的几个同学,尤其是女生,一听“楚师兄”三个字顿时来了精神,听到“和人打起来了”顿时满脸担心。 路明非也转头看向苏晓樯,琢磨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顿时大惊失色:“楚师兄把谁打残了?!” “打残?”苏晓樯一愣,摇头道,“哪那么夸张,就是几个经常来咱们学校欺负女生的外校人,在操场上的篮球场附近拉着女生讲那种笑话,有女生生气了他们嬉皮笑脸的,还想动手动脚,结果就被楚师兄拿篮球砸倒了一个,现在他们把楚师兄给围了。” “这样啊,”路明非点头,放下笔慢悠悠地从座位上起身,“那走吧,下去给他们收尸。” “收尸?” 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路明非,苏晓樯一脸懵逼。 “打个比方而已,当然不是真的收尸,”路明非边走边解释道,“下去看看他们有几个会被打趴下。” “还几个趴下?”苏晓樯扶额,“他们来了十几个,有几个穿着校服,是隔壁体校的,看样子十几个人应该都是同一个学校,肯定有学过散打或者跆拳道的,楚师兄怕是危险了。” “十几个体校的?”路明非走到苏晓樯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走吧,师兄手脚利索点的话,等咱们到了他们应该都躺下了。” 真当半妖不是妖啊? 就算没有开光,半妖也继承了妖的一部分力量,体魄可不是普通人可以媲美的,普通人把那些凡人用的吐纳术修炼到极致,体魄也不如大妖的普通混血后代,哪怕这些后代没有踏入修行之路。 从气息上判断,如果楚子航没有系统地学过格斗术或者拳击散打之类的,那十几个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或许就足够教他做人了,但是十几个体校生…… 除非他们个个都是扔到全国青少年格斗、散打或者跆拳道之类的比赛上能拿一二等奖的天才少年,否则楚子航打趴他们应该用不了太久。 “哈?” 苏晓樯瞪眼。 第六十四章 还是你名气大啊 “路明非待会你别逞强啊,”苏晓樯小跑着跟上大步向前的路明非,“已经有人去找老师了,你待会要是打不过也别硬上。” “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十几个学生而已,”路明非耸肩,无所谓道,“要是十几头老虎说不定我就真跑了,十几个学生我绑上手光用肩膀也能撞死他们。” “我知道你能打,你放倒好几个混混救下我堂哥我也知道,但是体校生应该比普通混混更能打,而且他们人多势众!” 苏晓樯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站住脚步,路明非赶紧也停下,以免苏晓樯被带个踉跄。 “你答应我,见势不对就赶紧跑,千万别跟他们动手,拖到老师来就没事了,”苏晓樯紧紧抓着路明非的手,神色认真严肃,“你不许受伤,知道吗?” “是!” 路明非用另一只手敬礼。 “走吧,千万小心哦!” 苏晓樯这才松开路明非的手,继续向小跑。 “不过不让我动手的话,那你叫我下来干啥?” 路明非一边走一边疑惑地问道。 “叫你下去壮声势嘛,我上楼的时候他们只是把楚师兄围了让他道歉,还没有动手,”苏晓樯解释道,“篮球场和操场上也有咱们学校的男生,他们应该是怕动起手来就收不住了。” “让楚师兄道歉?那他们可真勇。”路明非吐槽,“话说篮球场和操场都有人那还怂个球?这可是在咱们学校里,就算楚师兄不rush,人海战术淹也能淹死他们啊!” “一帮怂货!只敢围在一旁,没几个赶上的!” 苏晓樯愤愤道。 “不至于吧?” 路明非有些不敢相信。 “平时跟楚子航一起打球的几个男生不在,其他高三的学长学习忙,来球场和操场也比较少,高一高二不敢上。” 苏晓樯解释道。 “这样啊……看到操场了!” 拐了个弯,路明非已经看到操场上围聚在一起的人群。 “一、二、三……怎么就四个人躺着?”路明非一愣,“楚师兄下手这么温柔?” “温柔什么呀?你当楚师兄是叶问一打十啊!怎么老师还没来?不是有人去叫了吗?” 苏晓樯吐槽道。 “老师从某种程度上和电视剧里的警察有异曲同工之妙,”路明非道,“大多数时候都得等事情结束才能赶来。” “不过总比美国警察强,至少他们不会见面就给你一梭子,据说美国警察可以在零点五内拔出枪,并在五秒内清空一把满弹M1917美国制史密斯威森。” 一边吐槽着路明非已经和苏晓樯走到了人群外。 路明非抬眼望去,楚子航站在篮球场边上放着的一大筐篮球旁,手里拿着一个橙色的篮球,周围十几个要么膀大腰圆,要么手臂小腿肌肉线条浮突的男生,有几个穿着隔壁体校的校服,地上还有四个捂着肚子躺着的。 那几个体校学生绕着楚子航围了个小圈,小圈外的人还围了个大圈,男生女生都有,看起来是本校的人。 “啥情况?玩套娃吗?还是套圈?” 路明非挠挠头发,站在本校生围成的圈外,拍了拍外围一个高大学生的肩膀。 “套什么圈啊,这不是声援楚师兄吗?” 被路明非拍了肩膀的男生回过头来就是一句,随后有些就惊讶:“路明非?” “呦!赵班长?这不巧了吗?”路明非笑呵呵道,“你也在这啊?” “咳……刚到,”赵孟华轻咳一声,“你也是来声援楚师兄的?” “声援?那你们倒是出个声啊,安静成这样我还以为你们参加遗体告别仪式呢。” 路明非吐槽。 “你别乱说话,”赵孟华黑着脸,“楚师兄正在和那些人对峙呢!” “对峙?”路明非伸出手指一个个点着数,“一共还剩十二个,咱们这边光男生就二十几个,都两倍了,上啊!” “上个毛啊!你没看见他们都是体校生啊,一个能打仨,等人再来多点或者老师来了再说!现在先声援!” 赵孟华低声道。 “声援……” 路明非似懂非懂的点头。 赵孟华脸色松下来。 “都说了声援你们倒是出生啊!”路明非扶额,旋即对着人群里高喊一声,“楚师兄加油!” “卧槽!” 赵孟华一脸卧槽地“卧槽”了一声,连忙远离路明非。 人群里几个围住楚子航的体校生听到声音,转头看向路明非,路明非身边的人赶紧向着四周退开,只有苏晓樯还站在他身边。 “哎……不是,你们这也得忒怂了!说好的少年意气,青春热血呢?” 路明非也是一脸“卧槽”。 “小子,你特么谁啊?” 一圈体校生中,一个穿着短息灰T恤,手腕上缠着一串深红木念珠链的男生一脸“我很牛逼我很拽”的样子,看向路明非和站在他旁边的苏晓樯。 “腾哥,那个女生我认得,”他旁边一个男生走进两步,小声道,“她是苏晓樯,家里开矿的,十几座,惹不起啊!” “卧槽!你特么不早说!” 被称作腾哥的男生一愣,脸上不动声色,牙咬在一起,嘴唇微动,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腾哥你说话太快了,我没赶上啊!” 另一个男生小声道。 “我就说别特么吃饱撑的来仕兰高中找事,这里头一堆家里有背景的,”腾哥黑着脸,“哪个学校没女生啊?你们几个傻【哔——】非得来找不自在。” “哎……等等,大哥,”另一个男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刚刚那小子喊得‘楚师兄’,咱们围着的这个不会是那什么仕兰高中的全民男神楚子航吧?” “我特么怎么知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关注个屁得男神,”腾哥低声道,“问他名字他也不说话,跟个哑巴似的,下手倒是真狠。” “真要是楚子航那咱们咱们怎么办?听说他家也挺有钱啊!” 另一个男生担心道。 “凉拌!围了都围了,现在软了面子往哪搁?” 腾哥咬牙道。 作为一个十几岁的高中学生,对“腾哥”来说,混“道上”的讲就是的就是一个兄弟义气和面子比天大,现在他兄弟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打了,这他要是怂了,那面子可就丢大发了,比死还难受。 不过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且不说那个男生是不是家里有钱有势楚子航,就算不是,刚刚他一篮球砸倒一个人总不是假的,自己那个几个兄弟的体格子他也清楚,这一篮球一个……也是个硬茬子啊。 腾哥心眼一转,看向孤零零的站在一小片地方的路明非和苏晓樯,有了想法。 没台阶就服软太折面子,那……有台阶呢? “咳……这位兄弟,”腾哥咳嗽一声,面对路明非,语气和表情立刻和善起来,指着楚子航道,“你来给他出头的?” 看着就突然和善起来的腾哥,路明非扯了扯嘴角。 他刚刚听见那个男生和腾哥的小声嘀咕了。 第六十五章 教训 “呃……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路明非右手在上抱拳道。 腾哥一愣,周围围观的人也一愣,苏晓樯脸色一黑,有种立刻退两步离这个二货远点的冲动。 “这位兄弟,我叫李腾,不嫌弃的话叫我声老李或者李哥就行。” 虽然摸不清面前这个学武侠剧拽古文的学生是什么路数,但毕竟还指着他当台阶,李腾还是顺着他的话答道。 “知道了,小腾。” 路明非点头。 李腾脸色顿时一黑。 这明显是来找茬的啊! “我叫路明非,你可以叫我路哥,”路明非耸肩,“或者路爷也行。” 李腾的脸色更黑了。 “小子,你特么故意找茬是不是?” 李腾语气凶狠,旁白男生连忙拉了他一把,隐晦地指了指苏晓樯,小声道:“腾哥,苏晓樯,惹不起!” 有没有钱的不重要,关键是苏晓樯家十几座矿,养了不知多少矿工,别说学生了,就是真混道上的见了,那也得发怵啊。 “惹不起她我还惹不起她男朋友,我要是惹了她,她家里人肯定收拾我,但我惹的她男朋友,她家里人还能替她男朋友出头?早恋不得打死他?”李腾低声道,“况且那个男的是不是她男朋友还不好说呢!” “那男的穿着一般,但是看样子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啊。万一他家里也……” 男生有点担心。 “骑虎难下!现在怂了面子往哪放?” 李腾心里一横,学着从电视里听来的“道上语气”指着楚子航,对路明非喝道:“小子,我看你是站出来给他出头的,现在你就这态度?这事你还想不想善了了?” “嘿……要是你想善了,我肯定也想了啊,”路明非轻笑一声,学着李腾的语气,挑眉看他,道,“那你要是不想善了怎么着啊?” “这事不看我想不想,得看你有没有诚意跟态度!” “诚意?态度?”路明非舔舔嘴唇,“怎么说?” “我们也不是抓着事不放的人,那小子打了我兄弟,”李腾指着楚子航,“你让他跟我这个几个被打的兄弟鞠个躬道个歉,有个态度,这事就算完了,怎么样?” “哦,这样啊……”路明非点点头,看向楚子航高声道,“师兄,人家要你个态度,你怎么看?” 李腾转头看向楚子航,楚子航依旧冷着一张脸,手里拿着篮球。 “跟那些女生道歉。” 楚子航平静开口,语气像那只拿着篮球的手一样稳。 “又特么是这句!从刚才开始你就只会说这一句,你是傻子还是哑巴?” 李腾怒骂。 “跟那些女生道歉啊?”路明非点头,“巧了,我也是这么想得。” 路明非一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请吧,小腾。” “你特么找茬是不是?!” 李腾怒道。 “我?找茬?”路明非摇头叹气,“虽然我也爱看古惑仔,但是跟你们这种古惑仔入脑的人还是没法交流。” “小子,你特么挺狂……” 李腾话才说道一半,路明非就已经大步前踏,虽然算不上很快,但是动作却极为大气,龙行虎步,气势凛然,恍然间李腾仿佛真的看到了一条头猛虎从山林中想自己踱步而来,畏惧难以抑制地升腾起来,话也在嘴里打结。 等他回过神来,一只白皙的手掌已经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岔开五指狠狠地按在了他的脸上,把他最后几个字生生按了回去。 “张口‘特么’闭口‘特么’,你嘴挺脏啊?”路明非把头凑到他头侧,冷笑道,“这要是在学校外面,我把你牙全掰了你信不信?” 法力在灵台流转,让路明非的语气在旁人听来森然彻骨,本欲反抗的李腾脊背一寒,像是有条冷冰冰的蛇顺着爬上去,粗糙冰冷的鳞片剐蹭着汗毛,手脚都有些使不上力气。 其实路明非也没那么变态,一眼不合真就要掰人牙,主要还是因为这种混混一样的二流子本来就是欺软怕硬,表现得不狠一点很难让他们感到害怕,往后说不定还有麻烦。 他用法力也不是需要冷静,他已经不是暑假之初刚得到天书时的心态了,几个混子一样的学生对现在的他而言,威胁性和一只鸡也没多大区别。 需要法力涌入灵台,主要是因为正常说话他是学不出电视或者动漫里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语气,也很难吓得住人,毕竟他从小到大也没干过什么坏事,算不得坏人,更加不是什么变态。 当然,嘴上狠不了的话,手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者说效果其实会更好,但这里毕竟是学校,而且众目睽睽之下,嘴上狠点没什么,下手太狠可就不合适了。 按在李腾脸上的手五指微微发力,让他忍不住叫疼。 周围几个学生正要冲过来对路明非动手,脚下刚一动,一道模糊的橙色影子就划破空气,带着呜咽的风声砸在了其中一个人侧腹,让他直接侧着踉跄一步捂着侧腹倒在了地上。 “滚!” 路明非扫了几个踟蹰着不敢移动的体校生一眼,法力涌入喉间,低喝一声,声音在他们耳中犹如闷雷炸响,甚至有些耳鸣。 被路明非按住脸动弹不得的李腾是感受最强烈的,腿脚都有些发软。 “我懒得跟你们这帮古惑仔入脑的白痴浪费时间,我师兄只用篮球砸人,没有当场把你们几个当场打趴下,那是因为他人好,不忍心下重手,”借助法力,路明非尽可能装出凶狠恐怖的语气,“但我可没我师兄那么善良。” “我相信你看过古惑仔的电影,想学学浩南哥当条道上好汉,觉得这样很帅很牛逼,但想享受当古惑仔的帅跟牛逼,那也得承受古惑仔的后果,”路明非声音低沉嘶哑,“你看过漫画版的古惑仔吗?” “漫画里浩南哥断了一只手,山鸡哥瞎了一只眼,你也想试试吗?” 被路明非用手按住脸,李腾的透过路明非的指缝露出的眼睛中满是惊恐,拼命想要摇头。 “不想?不想的话,就别成天削尖脑袋模仿古惑仔了,”路明非伸手一推,按着脸把李腾掴倒在地上,单手插进口袋,弯下腰低头俯视他,“古惑仔只在电影里才帅,知道吗?” “知道!知道!” 坐在地上的李腾双腿打颤,忙不迭点头。 路明非直起身子,冷着脸转头扫视其他人:“你们呢?” 没人说话,鸦雀无声。 路明非:…… 淦!你们都不懂配合的吗?! 你们这样显得我很尴尬啊! …… 远处,一座商厦的楼顶,电梯机房在天台地面上透出一片阴影,阴影中有一道极浅极淡的墨痕。 “啧啧啧,龙血觉醒后的变化这么大的吗?” 读取分析着路明非的唇语,酒德麻衣端着望远镜,啧啧感叹。 “两个月前还是个干掉死侍后会吓得躺在地上的小白兔,一个多月前就能在水底干掉一条被龙血污染的大鱼,现在都能把不良少年吓得尿裤子了……” “你说的这三件事难度是逐级递减的吧?”耳机中的女声道,“而且……你管能徒手单杀B级死侍的人叫‘小白兔’?” “首先,在水里干掉被龙血污染的大鱼比在陆地上干掉死侍更难,不过吓尿不良少年确实很容易,其次,如果你想我一样见过他在干掉死侍后躺在马路上打抽的样子,你也会觉得他当时像只被吓坏了的小白兔。” “老板说以后咱们可能要经常跟这只小白兔接触,你最好祈祷自己这条美女龙不会哪天被这只小白兔一时暴走给撕了。” “开玩笑,我承认他现在潜力无限,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现在要收拾他,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再过两年呢?” 苏恩曦说完这句话,耳机对面便诡异地沉默起来。 “……长腿?长腿?你怎么不说话了长腿?” “靠!”耳机对面的酒德麻衣恶狠狠道,“你能别提这么恐怖的话题吗?” …… 让那几个体校生跟周围的女生道歉后,路明非便挥手让他们滚蛋了。 随后他转头向围观的同学,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脸上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些许畏惧之色,除了向他走来的楚子航和苏晓樯。 放下篮球的楚子航依旧面无表情,苏晓樯尽量绷着脸,眼神却透着一股子兴奋意味。 “谢谢。” 走到路明非面前,楚子航道。 “别客气师兄,”路明非挤眉弄眼,钩住楚子航的肩膀,“我知道就算没有我,那几个小混子也对你来说也就是一人一拳的事,你就是太和善了,要不然他们几个早跪下求饶了。对付这种货色,不能心软的。” “嗯。” 楚子航点头。 一旁的苏晓樯瞪大眼睛。 什么时候你俩关系这么好了?! “俗话说的好,恶人都是怂人惯出来的,这种货色不好好收拾一顿,以后他们还是回去欺负别人,每次让他们占了便宜或者轻绕了他们,都会助长他们的气焰,让他们更嚣张的去欺负其他人!” 路明非道。 他以前就被欺负过几次,是以现在对这种人有种别样的厌恶,刚刚恶声恶气已经是在自我克制了,否则这帮人早就都被打晕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嗯,”楚子航点头,“我知道了。” 苏晓樯眼睛瞪得更大了,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路明非和楚子航。 路明非……只是在教导楚师兄?是她眼睛花了产生幻觉了吗? “你这么看我干嘛?” 路明非伸手在苏晓樯面前挥了几下,她猛然回过神来。 我看你干嘛…… 我看你干嘛? 我看你是个妖怪哦! 苏晓樯一口老槽卡在嗓子里,正想说些什么,路明非放下搭在楚子航肩膀上胳膊,向前两步走到苏晓樯身前,对着她的脸伸出手。 路明非伸手拨开苏晓樯因为细汉而凌乱地粘在额前的发丝,将发丝整齐地捋到一侧,指尖划过苏晓樯的额头,她的心跳猛然加速,脸色有些发烧。 “你之前跑得太急,现在头发都乱了。” 路明非替苏晓樯理好额前刘海。 “谢……谢谢,”苏晓樯耳根发烫,“下……下次我自己来就好了。” “嗯。” 路明非点头。 周围男同学和女同学的视线都集中在路明非和苏晓樯身上,楚子航悄然后退两步,远离他们。 “那个,你晚上记得来我家,放学回家整理一下自己,晚上六点我和李叔去你家接你。” 苏晓樯小声道。 “嗯,我知道了。” 路明非点头。 “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说完这句,苏晓樯小跑着离开。 路明非张张嘴,想告诉她快该上课了,别乱跑。 第六十六章 梳头 美国,布鲁克林的穷人区。 罗纳德·唐背着一个背包,面无表情地用钥匙拧开家门。 他妈的!早知道就不该把取货点约定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又迷路了! 这得亏了多少油钱啊! 想想被自己浪费的汽油,老唐心痛不已。 尤其是在从非哥那里购买了营养快线之后,他应急用的紧急金库就见了底,虽说平时生活用的储蓄也还有,但也不是很赋予,经不起浪费的。 况且他现在除了手头那个看着就很危险,需要到南美洲遗迹里去那东西的“大活”之外并没有什么任务可做,也就等于目前没有报酬。 由于很多在论坛上记载的会发生“灵异事件”的任务在他身上都有惊无险,甚至无惊无险,所以老唐接任务首选就是这类,不仅安全,而且报酬高,完成率和效果还好。 唯一的问题就是哪怕是在猎人网站,那种一看就很诡异的“灵异任务”也不算多,还有其他猎人会跟他竞争,所以他并不能完全靠“灵异任务”过活,偶尔也得接点其他小任务度日。 还好现在他手头这个“大活”虽然是下遗迹,但按照雇主给的信息,也算是个“灵异任务”,据说这个遗迹邪乎的很,但只要他们能把里面的东西带出来寄给雇主,那就能得到一笔极为丰厚的报酬。 这个报酬丰厚得实在令人眼红,就算老唐这样的怂人都忍不住心动。 为了这次任务,他特地从一位在星际中认识的大佬那里花费两万美元买来了一支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的药剂。 结果没想到大佬人好心善,直接买一送一给了他两支! 作为一个美籍华裔,身在“异国他乡”,老唐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今天运送药剂的跨国猎人物流公司通知他东西到了指定点,他立刻就开车去取了,结果因为谨慎的把取货点设在了离家比较远的地方,去的时候和回家的时候都迷路了…… 不过往好处想,他回来的时候那迷迷糊糊跟走迷宫似得地几圈绕下去,行踪肯定是安全了。 打开MSN,跟非哥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东西已经到手了,把剩下一万美元尾款打过去,老唐打开拿回来的包裹。 …… “那个,晓樯,我的衣服应该没问题吧?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路明非家中,换上了苏晓樯给他订制的常服,路明非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一番,转头对着苏晓樯有些忐忑的问道。 “放心吧,形制可是我亲自给你挑的,以我的眼光还能有什么问题!” 虽然嘴上自信,但是苏晓樯的目光却像聚焦的激光一样在路明非身上不断来回扫过每一个细节,大有一副把所有微小问题全部都扼杀在镜子前的架势。 路明非宁神立正,呼吸都是刻意放轻的,过了好几分钟,苏晓樯才收回目光,点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过来,我再给你整整衣领!” 路明非上前两步,苏晓樯也向前轻挪两步,面对面和路明非挨得很近,只有不到二十公分,踮起脚尖为他整理修身白色休闲短袖衬衫的衣领。 仿佛森林中的茉莉和玫瑰般的香气探入路明非的嗅觉,苏晓樯额前的发丝轻轻蹭着他的下巴,痒痒的。 “好了!” 苏晓樯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 “走吧!李叔还在楼下等着咱们呢!” 苏晓樯一拍路明非的肩膀,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等等,”路明非叫住苏晓樯,无奈道,“你别光给我整理啊,你自己头发都是乱的。” “啊!”苏晓樯顿住脚步,小鹿般惊慌回头,“真的?!” “嗯,”路明非点头,“你下午跑的太急,头发都乱了,绑马尾得带子也有点送了,我帮你捋了一下前面的头发,我以为后面的头发你自己回去会重新梳一下。” “我一会去就换上衣服来找你了,根本没注意到头发,”苏晓樯拍拍额头,“大意了啊,我的形象啊……” “头发乱点而已,你这么漂亮,头发乱点影响也不大嘛。” 路明非安慰道。 “你这么甜的嘴还是留着去讨我爸的欢心吧,”苏晓樯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脑后垂落下来的马尾辫,“因为帮你,他又是给下属拨款又是欠别人人情的,对你怨念恐怕不小。” “走一步看一步喽,大不了我跪下认他当义父,”路明非笑道,“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收我。” “你敢!” 苏晓樯呲牙。 “开玩笑开玩笑。” 路明非摆手,走向卧室。 “你干嘛去?还不走吗?” 苏晓樯不解。 “现在时间还算充裕,我卧室里有梳子,帮你梳下头。” 路明非道。 “你会吗?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苏晓樯快走两步跟上路明非。 “相信我,”路明非自信道,“虽然我不会编辫子,但是给你梳整齐还是会的。” 路明非拧开卧室房门,苏晓樯似乎问道一股淡淡的木香味。 目光在卧室里转了一圈,苏晓樯看到了那架摆在床头附近的瑶琴,此刻啸天正安静地趴窝在放瑶琴的桌子旁的地毯上。 “你在卧室里练琴?你家不是有书房吗?” 苏晓樯好奇道。 “每天睡前弹一会,懒得两个房间跑,”路明非解释道,伸手指了一下椅子,“请坐吧。” “看不出来你卧室还挺干净的嘛,”苏晓樯坐在椅子上,看着卧室周围道,“论干净程度,快和我的卧室差不多了。” “我要说是啸天帮我整理的你信吗?” 路明非站在苏晓樯背后,替她取下头发的皮圈绑带,瑶琴旁的啸天抬起头。 “信信信,怎么不信?”苏晓樯掩嘴笑道,“你以后哪天跟我说啸天会给你做饭我都信。” 啸天瞪大狗眼,带着些许淡金光泽的琥珀色狗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情绪。 “有机会的话,我会训练它的。” 路明非笑道。 啸天一愣,眼神迅速灰暗下去,安静地趴回地上。 “那你琴练得怎么样了?” 苏晓樯好奇道。 “目前进度还算顺利,要不我待会弹一段给你听听?” “现在就算了,别去我家再晚了,”苏晓樯似乎有些意动,但还是拒绝道,“过两天我再来你家,到时候再说。” “好。” 路明非拿起梳子,把漆成深红色的木梳插进苏晓樯柔顺反光的黑发中,缓缓下拉,偶尔遇到结缠在一起的头发,需要稍微用力才能划下去。 “会疼么?” 路明非贴心地问道。 “没事,继续吧。” 苏晓樯轻声道。 路明非专心给苏晓樯理顺长发,苏晓樯低头看着鞋尖,啸天静静地趴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鼾声,傍晚昏黄的光照进来,给屋子里的一切都披上一层朦胧的暖色光晕,像是镶了一道浅浅的金边。 房间里只有啸天并不明显的鼾声,红木梳划过头发时的轻细的沙沙声,还有两道几乎融汇在一起的呼吸声。 第六十七章 见家长 事实证明,路明非作为一个有数年掐点到校经验的“好学生”,对时间的估算还是很准的。 和苏晓樯一起下车走进她家别墅的时候,厨房里正传出抽油烟机嗡嗡作响的声音。 沙发上,一个皮肤白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甚至好像还打上了油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转头看过去。 路明非和苏晓樯并肩走进来。 “爸,我把我同学带来了。” 苏晓樯先声夺人,随后又转头看向厨房。 “妈,晚饭快好了吗?” “快了,让你的同学跟你爸先聊会。” 厨房里传出很标准的普通话。 坐在沙发上的苏天成,抬头看向路明非,脸上挤出慈祥的笑容,语气和善。 “小伙子你就是路明非吧,我听我女儿念叨你好久了。” 苏晓樯当即脸色一红:“什么念叨好久了,我根本没怎么跟你们提过他。” 路明非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来,”苏天成无视了自己的闺女,热情地对着路明非招手,拍拍沙发上自己旁边的位置,“坐到这边来吧。” “哦……哦,好的叔叔。” 今天下午还把十几个不良少年吓出心理阴影的路明非悄悄咽了咽口水,走到苏天成身边,拘谨地坐下,发现茶几上已经一字摆开了三杯冒着腾腾热气的红茶,苏天成的位置正对着中间那杯,他的位置正对右边那杯茶。 苏晓樯走到自己老爹旁边,端起茶杯绕过茶几走到另一端,把茶杯放在正对着路明非的那杯茶右边,然后挨着路明非坐下。 苏天成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女儿和路明非身上一扫,伸手拿起遥控器,对着路明非热情地笑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看新闻联播这种无聊的节目,我给你换个台吧。” “不用了,叔叔,新闻联播也挺好的。” 路明非连忙摆手。 “欸!用的,用的……” 苏天成一按遥控,电视里的主持人立刻变成了名侦探柯南。 路明非有些惊讶地看了苏天成一眼,心说莫非叔叔居然也是个动漫迷? 只是电视里的《名侦探柯南》似乎并不是从某一集的开头开始的,而是在中间的某一段,跳转出来的画面是在一个房间里,小兰正失神地看着桌子上自己和工藤新一的合影。 然后站在旁边的毛利小五郎一脸不爽地对着身旁的一个戴眼镜的女人解释道“这个小子叫工藤新一,”然后转头对着自己女儿道:“也不知道这小子有什么本事,竟然把你骗得团团转的!” 随后直接上前两步,伸手扣着桌子上的合照向前一翻扣倒在桌面上。 几乎是在电视里的毛利小五郎扣倒合照的同一时间,苏天成有意无意地把手里的遥控器按钮朝下放在玻璃茶几上。 路明非冷汗差点就下来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苏晓樯。 你不是说没问题吗?可这看着明显就是鸿门宴啊,我要是刘邦,那你岂不得同时身兼樊哙之勇和子房之智然后还得再饶一个项伯之忠才能保我回军中? 苏晓樯对着路明非眨眨眼,修长的睫毛忽闪,手贴在大腿变隐晦地比了个大拇指,示意有她在,放心! 旁边的苏天成额角一跳。 “路明非是吧,”苏天成笑呵呵地对着路明非开口道,“你是晓樯的朋友,我也就不跟你这孩子生分了,我直接叫你明非怎么样?” “好的好的,”路明非点头如啄米,“叔叔您叫我明非就好。” “明非啊,以前来我家的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都是家里亲戚的孩子,是晓樯的堂表兄弟和堂表姐妹,你还是第一个来家里做客的晓樯的同学,今晚我和晓樯的妈妈可得好好招待你一下。” 苏天成推推眼镜,白净无须的脸上露出属于长辈的慈祥笑容。 但是路明非觉得如果这是漫画的话,现在这位苏叔叔眼睛和鼻梁中间网上的区域一定已经涂满了阴影。 “叔叔别客气,”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道,“之前的事我还得谢谢您呢。” “哦?晓樯跟你说了?” 苏天成语气并无波动,路明非心底却是一跳,法力当即涌入灵台。 “说了,怎么了?” 坐在路明非身旁的苏晓樯眉头一挑,对着自己老爹道:“你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才想见见路明非的吗?” 路明非和苏天成脸上同时露出微妙的神色。 姑娘……您是来搅局的吧? 苏天成脸上迅速收敛表情,波澜不惊,暗地里痛心疾首,心说女生果然外向,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路明非继续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说一拍大腿说女侠干得漂亮!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确实有樊哙之勇和项伯之忠,就是子房之智怕是有些够呛,不过没关系,智商方面的缺陷我来补! 苏天成看了一眼自己闺女,硬是凭借在商场上磨练出来的雄壮脸皮无视了苏晓樯的话,神态自若地对着路明非夸奖说贤侄真乃人中龙凤,兽中飞禽,我女儿能有你这样的同学真是她的幸运。 路明非连连摆手说哪里哪里,我平时在班里就一个不招人待见的衰仔,平时全靠晓樯姐仗义帮扶,前段时间还因为自己的私事让她麻烦了叔叔你实在不好意思,言罢从桌子上端起茶来一饮而尽说叔叔现在不在餐桌上也没法喝酒,我先以茶代酒聊表敬意,待会上了桌我先敬您三倍满的。 苏天成把脸一拉说你这孩子还客气啥,晓樯的朋友就是我的晚辈,我一个长辈帮帮晚辈那不是应该的?况且你现在这个年级的孩子喝什么酒啊,听叔叔的,这玩意对身体不好,能少喝就少喝。我们家里的晚饭从来没有酒,我平时在家里也滴酒不沾,只在工作的时候勉强喝两杯,今天的饭桌上也没有酒,你待会要敬我那就敬可乐,叔叔我一定奉陪到底。 路明非表面上诺诺点头说叔叔教训的对,我往后一定尽量少喝,不对是尽量不喝酒,坚决贯彻身体健康为第一要务,待会我上桌我先敬您三杯可乐,心里暗道看您这气色平时工作的时候怕是没少勉强啊,我抽空要不还是给你开个方子吧,要不然我是真怕你闺女英年丧父。 路明非和苏天成你来我往,端着两杯茶拎着一壶茗,一边言笑晏晏一边推杯换盏,苏天成脸上和蔼可亲,心里说你根管圆的青葱给我装什么蒜,路明非表面上毕恭毕敬,心里说都是水贼过河,您老狗刨给谁看? 一旁的苏晓樯眨眨眼神色茫然,一边低头小口喝茶一边心说你俩这是在说啥,就不能给个机会让我也说说话? 第六十八章 叔叔:明非你表姐来找你了! “叔叔,侄儿敬您一杯!” 餐桌上,路明非双手端着一大杯加了冰块还在腾腾冒气泡的可乐一饮而尽,看得苏天成直嘬牙花子。 刚刚沙发上不长时间的聊天之后路明非和苏天成的关系迅速熟络,互相给对方打上了“大葱装蒜”和“水贼狗刨”的标签,一时竟然惺惺相惜,互相引为知己,最后甚至直接叔侄相称。 苏天成觉得路明非才这么点年纪讲起话来就能一扯三五六,漫天扯皮还眼都不眨一下,日后到了商场上一定是只让无数人都想着扒了他的皮的小狐狸。 路明非也对苏天成惊为天人,毕竟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在他往灵台里塞了法力之后应付起来还颇为吃力的人,虽然这也跟他没什么社会阅历全靠脑子转的快有关,但是苏天成作为一个老道的商人还是给年轻的路明非上了一课。 “喂!”苏晓樯轻拍了路明非肩膀一下,“喝这么急干嘛,嗓子不难受啊!” “没事没事,我习惯了。” 路明非赶紧摆手。 “把这个习惯改了!”苏晓樯瞪了他一眼,“对身体不好,知道吗?” “嗯嗯!”路明非连连点头,“一定改一定改。” “咳咳!” 苏天成用力咳嗽两声,苏晓樯别过脸去。 “晓樯,要试试妈做的西湖醋鱼和松鼠鳜鱼吗?我新学会的哦!” 玛格丽达抿了一口果汁,对着女儿问道。 “松鼠鳜鱼可以,西湖醋鱼就算了,”苏晓樯摇头道,“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摘鱼刺的。” “那很多鱼你都享受不了了,”玛格丽达替女儿感到惋惜,“这做西湖醋鱼的草鱼我可是在家里养了好几天,一点土味都没有了。” “养到没有土味?阿姨你这是怎么做的?” 路明非适时递上话题。 “简单,”玛格丽达展颜一笑,“买回来饿它三天。” 路明非:…… 草鱼兄,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西湖醋鱼。 “明非你要试试吗?阿姨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哦!” 路明非老实点头,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顿时眼前一亮,又夹了一大块放进自己的小盘子里,玛格丽达满意地点点头。 草鱼兄,你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愿天堂的西湖醋鱼也这么好吃。 “你阿姨的手艺不错吧?很多饭店里的主厨也就和她差不多而已,有的甚至还不如她,”苏天成笑道,“当然,我对自己的葡萄牙菜也挺自信的,下次你再来我们家,叔叔我亲自给你下厨!” 经过刚刚在沙发上的一顿商业扯皮,苏天成对路明非在性格和脑子上的印象很不错,而且就算是见惯了优秀俊才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路明非无论是气质,长相还是应变能力都是最顶尖的,而且学习成绩似乎也非常好,可以说是相当完美了。 上一个他见到的如此优秀,甚至优秀到有些异乎常理的少年,还是同行鹿天铭的养子楚子航。 如果这孩子是来他公司提前应聘的,他肯定会在路明非毕业后就把他当成骨干人才培养,确定他可以信任后立刻纳入嫡系。 但是现在他不是在选员工或者经理,而是用另一种心态在考量路明非,所以无论路明非做得多好,在他这里能拿到的最高评价也就是“勉强及格”。 至于更高? 呸! 好在路明非目前在性格、相貌、气质、成绩、心性方面都勉强及格了,所以苏天成对他也和善了不少。 只是这些在苏天成看来都是重要而非必要的科目,真正必要的科目只有一个,然而现在他没有丝毫把握给这项打分,毕竟路明非表现得实在太过优秀,连他这个久经商场的老狐狸都有点看不穿,所以这最重要的方面他反而不敢轻易下评价。 所以他准备请路明非多来几次,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少年。 听到苏天成邀请自己多来几次,路明非一边连忙点头应下,一边用筷子轻而快地翻播着盘子里的鱼肉,夹出一根根细小的鱼刺。 “对了,明非,之前那个在市里的数学竞赛超过楚子航拿到的第一名的人,是不是你啊?” 玛格丽达突然问道。 “呃……其实那是楚师兄让着我的,”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道,“他说他高三学的东西比我多,所以有几道题抢答的时候为了公平他刻意让了我几秒,要不然应该是他赢。” “所以高二的你数学只比高三的楚子航差一点?咦?可你才刚上高二啊!市里的数学竞赛知识范围是涵盖全高中知识点的吧?” 玛格丽达发现了盲点。 “我暑假闲得无聊,就顺便把高二的知识预习了一下。” 路明非解释道。 “唉……”玛格丽达图穷匕见,“要是我家晓樯能像你一样暑假‘无聊’一下就好了。” 一旁刚咽下一块蘑菇的苏晓樯瞪大眼睛——不是吧?这都能扯到我身上? “明非你数学这么好,那物理怎么样啊?” 玛格丽达又热情地问道。 “还行吧,”路明非谦虚道,“做过一些模拟试卷,一般十次里还是有一两次拿不到满分的。” 当然用法力辅助的话肯定能次次满分,不过没这个必要。 苏晓樯瞪大眼睛看向路明非,手里的筷子差点都没拿住。 “我就说数学好的人物理大多差不了嘛!也就我们家晓樯,数学还不错,但是物理就差了一大截,”玛格丽达热情地给路明非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碗里,“明非你跟晓樯是同班同学,有空能不能多教教她?” “放心吧阿姨,”路明非拍拍胸口,“我已经给晓樯做了一份详细的物理笔记,保证简单易懂,她一定能学会!” “你这是损我呢吧!” 苏晓樯脸色一黑,桌子下穿着拖鞋脚抬起来想踢路明非,刚抬起脚来又收了大半力气,结果只是让脚尖轻轻在路明非小腿上蹭了一下,趾尖皮肤轻轻在路明非小腿上划过,肌肤相贴的触感同时传入路明非和苏晓樯的感官。 苏晓樯耳根立刻有些发烫,路明非脸色也不太自然。 苏天成和玛格丽达的眼神同时犀利起来,像明晃晃的刀子一样在路明非和苏晓樯脸上犁过。 “咳咳……”路明非赶紧夹起盘子里那块西湖醋鱼,放进苏晓樯碗里,“尝尝吧,很好吃的,我帮你把刺都摘掉了。” 苏晓樯轻轻点头,夹起鱼小口地吃起来。 然后苏天成和玛格丽达的目光就全集中在路明非身上了。 正在路明非犹豫要不要找个机会跑路时,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想起来电铃声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对路明非而言宛如天籁,他立马掏出手机,看向苏天成和玛格丽达,试探着开口道:“抱歉,叔叔,阿姨,我接个电话?” 苏天成和玛格丽达做出请的手势,路明非连忙低头看屏幕,来电显示居然是叔叔。 按下接听键,路明非把电话放到耳边,“喂,叔叔,怎么了?” “明非,刚刚有一个女生,拿着你爸妈的照片来了咱们家,说她是你表姐,是来找你的,”叔叔语气有些迟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我问了她一些基本信息她都知道,她问我你在哪,你看我要不要把你的地址告诉她?” 路明非拿着电话的手僵住,眼睛猛然瞪大。 第六十九章 明非,加入组织吧! 路明非法力运在灵台,缓步上楼,向着自己的家门走去,眼中流转一层淡淡的金光,昏暗的楼道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刚刚在苏晓樯家,他已经让叔叔把他的地址给了那个自称他“表姐”的女人。 在让叔叔告诉那位“表姐”他的地址后,他还给家里的座机打了个电话,等啸天接起电话后立刻命令啸天离开家里,去公园或者马路上散散步,三个小时之内不要回去。 不得不说,啸天虽然只是个开智不久得小妖,但是作为妖的聪明和作为狗得听话还是让他省了不少心,路明非下令后几秒钟就听到啸天兴奋地“汪”了两声,随后就是房门被打开后又关上的声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傻狗子忘了把座机听筒放回底座上,当然也可能是狗爪子完成不了这么困难的任务。 确认啸天已经离开后,他马上以“突然有亲戚来找他”这个理由对着苏晓樯的父母告辞回家。 算算时间和叔叔家到他家的距离,那位“表姐”除非是驾车超速行驶或者干脆会飞,否则现在应该不可能到他家。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保证对方一定没有提前到,所以保险起见,他进楼后刻意选择了走楼梯而不是坐电梯,现在只要在往上走一层楼就到了他的家门口。 法力一小部分蕴在灵台,大部分蓄势待发,只要待会面前稍有异动,路明非就会立刻用执明镇岳玄钟护住周身,然后用四方之青龙的架势爆发出雷霆一击。 这个雷霆一击不是形容,而是青龙之势取青龙真意,真的可以打出极具杀伤力的雷霆——虽然威力还是比明光焰差一截,但胜在动静相对要小得多。 当然,更大的概率是对方还没有到,或者本身其实就是个搞传销或者诈骗的普通人,对他并没有什么威胁。 至于对方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和他一样的修士或者和楚师兄那样的半妖,甚至干脆就是个化形大妖…… 如果是前两者,路明非多少有点忐忑,毕竟他现在还属于是修士中的萌新,比他还差的修士应该不多,除非半妖只开智没开光。 倘若是第三者……路明非绝对拔腿就跑。 妖族大妖,基本相当于常规的心动境修士,除非动用天书中留下的某些保命后手,否则绝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 不过考虑到对方用“表姐”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去了叔叔家,还让叔叔打电话通知自己,这种还算磊落的作风,倒也不像是来者不善的样子。 这个突然凭空冒出来的“表姐”实在太过诡异,路明非现在没有任何头绪,只能不断做出各种假设,但是可能性实在太多了,短时间内他也很难做什么周密的准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还不如干脆一点。 只希望对方就是个盗取了他身份信息的普通骗子,可他有什么值得人骗的?难道是买瑶琴的时候花钱太多被注意到了?可付钱的是苏晓樯啊! 路明非一边分出部分精力思索,一边缓缓踱步上楼。 他尽量不去思考这个所谓的“表姐”真的是来找他认亲的远房表姐的可能。 毕竟他亲妈都跟着他亲爸一起“失联”了好几年了,突然冒出来个娘家那边的“表姐”算怎么一回事嘛! 况且叔叔说那个女人自称“酒德麻衣”,这明显是个日本人的名字,表亲是他妈妈那边的亲戚,总不能是他妈妈那边有什么亲戚跟日本人结了婚然后给他生了个日本表姐吧? 伴随着脚步缓缓移动,路明非视线中的楼道“后退”,拐过一个角,他眼神一凝。 在他的家门口,现在正站着一个束着黑马尾,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下沿比膝盖高一点的黑色双层百褶裙,身材高挑玲珑,面容妩媚娇艳的女人。 站在他家门口的女人有着一副他只在模特节目和御宅漫画中看过的好得夸张的身材,虽然穿着平底运动鞋,但是目测身高依旧超过一百七十公分,甚至和路明非差不多高。 她后背靠在门上,身子整体向后靠,低头看着手机,两条足有两尺长,漆黑发亮的长鬓垂下来,微微遮住眼角的一抹玫红。 她似乎专心致志地在看手机,身体后靠的同时一只脚干脆用脚尖点地,将背后的门当成了支撑点,但是已经学会了搏杀技击“四方”并且在识海中练习了近两个月的路明非立刻看出来,她真正的重心还是落在脚掌踩在地上的那只脚上。 换句话说,她虽然看着像倚靠在门上,但实际上却完全是在用一只脚稳稳地站着,另一只脚也能瞬间做出发力,整个人几乎没有力着在她背部接触的防盗门上。 普通人绝对做不到这一步,况且路明非没有感受到她的气息——隐藏或收敛气息算不上什么高明技巧,但也绝不是普通人该会的。 仿佛印证路明非的猜测一般,他才刚刚从楼道拐角处走出了,几乎没有发出丝毫包括脚步声在内的响动,但是那个女人依旧在路明非看了她一眼后立刻转头看向了他。 路明非的警惕心陡然拔升到最高,执明镇岳玄钟几乎呼之欲出,法力已经在手臂中流转,随时会化做青色雷霆。 酒德麻衣抬眸看向路明非,精致妩媚的脸蛋上立刻露出颇为友好和善的笑容。 “你就是路明非吧?终于见到你了!” 酒德麻衣的声音和她浑身上下萦绕的御姐气质完全不符,甜得能腻死人。 如果苏恩曦能听见她此时的语气,大概会捂着肚子笑得在床上来回打滚。 “你是……?” 路明非警惕心分毫未减,用疑惑的语气试探着开口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先进屋说吗?” 酒德麻衣的语气不再那么甜腻,带上了几分严肃正经。 “你先自报家门,”路明非已经确定了这个女人绝不是普通人,“你报完家门我再决定让不让你进屋。” “抱……家门,”酒德麻衣直起身子,迟疑着指了指刚刚被她靠着的防盗门,“这是你家的门吧?你……不会是想让我抱它吧?” 酒德麻衣看路明非的眼神极为古怪,那双有着紫色虹膜的漂亮眸子灵动的闪烁着,仿佛在说话——变态! 路明非脸色一黑。 “不好意思,我是日本人,中文一般,有些中文我还不是很理解,我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酒德麻衣似乎有些迟疑,试探着开口问道。 “你……”路明非扯了扯嘴角,换成白话文道,“你表明一下你的身份,你是谁,为什么来找我,我听完再决定让不让你进屋子。” “原来自报家门是这个意思!” 酒德麻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轻轻偏了偏头,脑后垂到腰际的马尾微微晃动。 路明非脸上不动声色,心说装!你接着装!你这演技连苏晓樯她老爸都不如! “咳……”酒德麻衣轻咳一声,仿佛是要清清嗓子一般,正色认真道,“你好,路明非,你可以叫我酒德麻衣,我现在明面上用来掩护的身份,是你外祖父的弟弟在日本的孙女,也就是你的表姐……” 路明非心里一跳,心说没想到我现在连我外祖父是谁都还不知道,却先知道了他老人家居然还有个在日本开枝散叶的弟弟。 路明非一口老槽还没吐出来,酒德麻衣的下一句话就让灵台处于法力加持下的他差点变了脸色。 “但是……”酒德麻衣神情严肃,声音低沉,“我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受你父母所托,来吸纳你加入组织的引导者!” 迎着差点石化的路明非,酒德麻衣强忍心中的羞耻,站直身子,裹着黑色丝袜的修长双腿并拢,小腹微微收起,对着路明非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绷起严肃的表情,用一种近乎朗诵般的深情语气吐出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路明非,这个世界需要你!” 路明非木着一张脸,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 酒德麻衣藏在运动鞋里的脚趾忍不住用力扣着鞋垫。 薯片,你写的这个鬼词……回去老娘一定要把你的屁股整个掐肿啊啊啊啊啊啊!!!! 酒德麻衣心中怒吼。 第七十章 我们都是混血种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爸妈表面上是考古学家,满世界乱飞是为了完成一个堪比斯文·赫定发现楼兰古城的超级考古项目……” 路明非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一个什么表情:“但他们实际上是某个隐秘的,维护世界和平的组织的高层,考古学家和考古项目都是伪装?而你就是他们派来吸纳我这个儿子假如组织,子承父业,哦不,子承父母业的?” 路明非承认,他以前确实幻想过在学校举办的某场晚会上,会有一架直升机用螺旋桨和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吸引住地上所有人的目光,然后在会场中心降落,有一群黑衣墨镜男以电影里面CIA特工般的冷酷走进会场,沉着嗓子说,路明非先生,不是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了,组织在召唤你。 他们会给路明非套上黑色的军服和长风衣,簇拥着他在同学们的目光中离开会场,会场外一架漆黑的直升机轰响着,巨大的旋翼掀起狂风,如刀割面。 但是……他真的只是他闲极无聊时的幻想而已,而且他幻想的是一群如CIA或FBI般冷酷的黑西装墨镜特工在众人敬仰下簇拥着他离开同学们的视线,而不是一个身材长相爆好却疑似有着中二病日本御姐来跟他说“路明非,加入组织吧,世界需要你!” 虽然这样好像也不错,但是一点都不帅气啊! 更重要的是他那素未谋面,本来就已经全靠记忆维持印象的亲爹亲妈此刻留给他唯一模糊的印象也被这个莫名奇妙冒出来的御姐和她口中的“组织”给撕了个粉碎! “考古学者的身份不完全是伪装,”酒德麻衣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他们在考古学上的专业知识确实足以让许多享誉国际的专家教授自惭形秽,而我们的组织也确实也有很认真的在发展考古方面的业务。” 路明非:“……” “咳咳,总之,你爸妈是我们组织里的高层,举足轻重的那种,只不过因为他们太重要了,所以行踪方面必须时刻注意,因此过去好几年都没法见你,现在他们虽然派我来找你了,但是未来一段时间依旧没法和你联系。” 酒德麻衣端起路明非给她倒在纸杯里的雪碧喝了一口,神色认真而诚恳:“你已经觉醒了龙血,展现出了自己作为一个混血种异常优异的血统潜力,我是受他们的指挥,来邀请你加入组织的。” “混血种?血统?潜力?” 路明非一愣。 他看得出这个自称酒德麻衣的日本女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她直到现在都把自己的气息隐藏的异常隐晦,从刚刚见到她开始,路明非一直才猜测她究竟是人类修士还是半妖修士还是化形大妖。 他其实也在等酒德麻衣主动开口,看看她有没有可能爆出这个世界修炼体系和修士文明,结果现在酒德麻衣确实主动提起来了,内容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让路明非陷入好几秒的沉思。 “对,混血种,”酒德麻衣清清嗓子,用一种同时类似于自然科学科普和讲述史诗的语气道,“你,路明非,还有我,还有你父母,还有我们整个组织的所有人,以及这个世界上不是我们组织,却和我们一样的‘同类’,我们都是混血种。” “是人和龙的混血!” 酒德麻衣的话如同风暴在路明非脑海中席卷。 “哈?” 要不是有法力稳固灵台,路明非这会估计已经张大嘴开始阿巴阿巴了。 不是……你等会,龙,我知道,混血,我也理解……但是你说的这个龙和混血,应该不是我理解的那个。 饶是有法力加持,路明非一时半会也很难完全理解酒德麻衣的话。 好在酒德麻衣并没有说话说一半的意思,继续对着路明非解释道:“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相信‘龙’的存在,但是你身上那种切实的变化,已经流淌在体内的龙血所带给你的力量,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吧?” “变化?力量?” 路明非表面上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心中暗想莫非这个世界管天地之气或者自己打熬出来的肉身气血叫龙血?还是说她指的混血是字面意义上的龙跟人生下的混血儿?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世界的龙一定和那世界完全不一样,至少那个世界的龙由人化龙后是化不回人身的,更别说跟人类诞下混血儿了。 且不说本就是人化做的龙和人的孩子能不能叫混血这种伦理和生理问题,单就是龙和人的体型差就能绝了这种可能。 龙躯盘曲起来可是能围起一座城的! 而且要说我是龙和人的混血,可我这一身力量都是修炼所带来的……卧槽!!!! 路明非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在得到天书后,不仅眼睛变成了金色,而且身体素质也突然提升了不少,而且直到现在也在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稳定提高…… 他之前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天书带给他的好处,但是仔细想想,天书灌输给他的信息里可从来没有关于这金色眼睛和身体变化的信息…… 假如这种变化其实并不是天书带来的,而是一直作为妖的血统一样沉寂在他体内,只是被天书顺便开启了…… 而且我当初遇到的死侍的气息还和楚师兄这个“半妖”身上的气息那么像,仔细想想我的眼睛变成金色的时候,似乎和那头死侍,还有那条水里被死侍血污染的鱼的眼睛,都是很相似的金色啊…… 脑海中大大小小的零碎一道灵光串联起来,路明非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正在触及这个世界更深层,更真实的一面! “你说的变化和力量,还有龙血,”路明非看着酒德麻衣,单刀直入,“到底是什么样的?” 下一刻,不出路明非所料的,酒德麻衣闭上眼睛后猛然张开,原本紫色的眸子已经变成了璀璨的金色,那双配上眼角玫红本该充斥万种风情的妩媚眸子,此刻流露出女皇般的威严,阳光照进那双金色眸子,被反射成金色的光辉,酒德麻衣眼角的玫红都被漾出的金色光辉染成了尊贵的金红色! “你应该也有这个吧,”酒德麻衣指了指自己眼睛,“我们将它称作黄金瞳。让我看看你的吧。”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当他的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一抹明亮到几乎耀眼的凝练金光闪过,照亮了酒德麻衣翘起的修长睫毛。 直面这双金色的眸子,酒德麻衣恍然间仿佛看到了一条盘旋在云海中的五爪金龙,正垂下如山岳般的头颅,静静地凝视着的她。 “你……是说这个么?” 路明非的声音唤醒了失神的酒德麻衣,她下意识地摇晃了一下脑袋,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路明非。 “见鬼,你到底是什么级别的血统?!” 第七十一章 死侍是你放的? “关于龙的说法,我差不多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了。”路明非放下盛着雪碧的纸杯,漆黑的瞳仁看着酒德麻衣,映出她的倒影。 “简单来说,龙很牛逼,但是它们很冷血暴虐,而且是刻在基因和骨子里的冷血暴虐,作为有体内龙血混血种,我们也很牛逼,但因此有被龙血影响神智的风险,而且我们的力量虽然来自于龙,但龙和人是死仇,我们又站在人的一方,所以也和龙是死仇,对吧?” “实际上还有另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酒德麻衣已经关闭了黄金瞳,眸子恢复成原本的紫色,“在龙的眼里,我们这些混血种作为人类,窃取了他们的力量,玷污了他们高贵的血统,我们对他们是憎恨,他们对我们是憎恶。” “形象的说法,”路明非耸肩,“所以金色的眼睛,哦,就是你说的‘黄金瞳’是所有混血种共同的特征喽?” “没错,”酒德麻衣点头,“只要体内的龙血比例达到某个程度,混血种就能点亮黄金瞳,黄金瞳来自于龙,纯血的龙眼睛都是金色的。” “黄金瞳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龙眼的能力,可惜通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点亮黄金瞳后混血种可以像猫科动物夜视,却不能令混血种的静态视力或动态视力有丝毫提高,但是保留了小部分龙对人类和其他动物在精神上的压制的效果,” “龙的眼睛可以压制人或动物的精神?” 路明非问道。 “对,但不只是压制,”酒德麻衣道,“混血种的龙血比例毕竟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所以混血种的黄金瞳相比于纯血龙是阉割版,只有精神压制的效果。” “但是对于纯血的龙而言,黄金瞳不仅可以进行精神上的压制,还可以让对视着者看到某种恐怖的幻觉,据某些资料记载,血统极尊贵的龙甚至可以用眼神让混血种无法释放言灵,甚至不自觉地臣服于对方。不过极少数血统强大的混血种也能用黄金瞳让人产生幻觉。” 就比如你的黄金瞳,就让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招,产生了看到一条五爪金龙的幻觉。 酒德麻衣心中暗道。 “资料记载?你没见过?” 路明非问道。 “我要是见过,现在跟你说话的不是尸体就是死侍!” 酒德麻衣吐槽道。 “死侍?” 路明非皱眉,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上一次还是在猎人网站。 “死侍的话,我刚刚不是说过混血种的龙血比例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吗?”酒德麻衣道,“其实准确的说,不是不会超过,是不能超过,龙血是暴虐、疯狂和贪婪的,混血种的龙血比例低于百分之五十时,人性还能压制龙性。可一旦龙血占比超过百分之五十,龙性就会撕碎人性,堕化成死侍。” “死侍是龙族血统侵蚀占据了混血种原本的意志后的产物,他们失去了作为人的大部分思考能力,也就比野兽聪明点,它们对龙血的渴望会变成最大的本能,生存的意义就是不断追求更高品质的龙血,吞噬龙血来纯化自己的血统。” “所以……死侍其实是人变得?!” 路明非想到自己之前还打算用死侍炼丹,顿时一阵恶寒。 “不全是,”酒德麻衣摇头,“也有出生就是死侍的生物,只要出生时龙血比例在百分之五十以上,百分之一百以下,那就是死侍。” “所以死侍体内肯定会有人的基因?” “不是只有人才能拥有龙血,”酒德麻衣摇头,“有的动物也有龙血,也可以变成死侍。” 路明非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想到了啸天,以及被他浪费的那条死侍鱼。 “你之前提到了死侍本能地追求纯化血统,”路明非有些好奇,“那死侍会有把血统完全提纯的一天吗?” “往盐溶液里无限加入蒸馏水,盐溶液会有变成纯水的一天吗?” 酒德麻衣问道。 “这个问题你想让我从数学角度回答,还是从现实角度回答?” 路明非反问。 “现实角度。” 酒德麻衣扶额。 “那不可能,无论加多少水,水里总会有盐存在。” 路明非摊手。 “纯化龙血也一样,”酒德麻衣摊手,“虽然不能完全类比,但道理是一样的,不是所有量变都能引发质变。” “所以死侍在做无用功?” 路明非问道。 “它们自己都不在乎,”酒德麻衣摇头,“或者说失去了属于人的智慧,它们已经没法思考了,更没法‘在乎’。” “说来好笑,”酒德麻衣端起雪碧一饮而尽,“血统带给混血种言灵,那是混血种最强的力量之一,但是在被血统操控以后,混血种堕化成死侍,却用不出言灵了,加上不会思考,用不了武器,虽然身体素质上升了,但是综合实力还不如没堕化前。” “尤其是堕化前有那种很强的言灵的,更是亏大发了。” “言灵?”路明非又听到了新词,“这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成超能力,每人只有一种,但是不是独一无二的,大多数混血种的言灵会重复,”酒德麻衣道,“言灵是很复杂的东西,以后我再跟你细讲。” “好了,跟你讲了这些,你也对龙有了基本的了解……” 酒德麻衣伸了个懒腰,展现出绝妙的好身材,路明非挪开视线。 “现在,”酒德麻衣对着路明非伸出素白的手掌,涂了鲜艳口红的嘴唇勾起,“你要加入我们的组织了吗?” “我拒绝。” 路明非摇头。 “为什么?” 酒德麻衣似乎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红口白牙一张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路明非质疑道,“考虑到我身上的变化,龙的说法我暂且信了,但是你说我爸妈是你们组织的高层……证据呢?你说他们让你来吸收我加入组织,你怎么证明?” “他们早就猜到你会这么问了,”酒德麻衣笑容灿烂,从百褶裙的口袋里掏出钱夹,打开后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路明非,“看看这个吧。” 路明非接过照片,低头仔细地看着,怔怔失神。 一旁的酒德麻衣心底松了口气,前两天和薯片妞的交谈在脑海中浮现。 …… “薯片,你确定我给他科普一下他就会乖乖就范?万一他对我客客气气,千恩万谢,然后端茶送客怎么办?我总不能来强的吧?他的言灵看着就很危险啊!” “放心吧,我有杀手锏的!来,这个拿好,还有这个,也装起来,你倒是时候把这个给他,保证他当场就范!” “我去!这什么东西?照片?还有……信?” “老板给的,你按计划行事就对了!保你顺顺利利!对了,还有些小细节你不能忘,来,附耳过来……” …… 薯片啊薯片,虽然是替老板传话,但你也可算是干了回靠谱事,回去我就不把你整个屁股掐肿了,掐一半就行! 酒德麻衣心中暗道。 路明非依旧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照片,照片上是夏天的花园,远处依稀是夕阳里的卡塞尔学院,近处则是无数的蔓墙,绿得沉郁而通透,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的一件纯白的居家棉裙,照片上一男一女互相看着彼此的脸,带着融融的笑意,阳光灿烂里都笑得岁月静好。 可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路明非心里感慨,伸手轻轻抚摸照片上的两个人,几乎模糊的记忆跟照片上人影重合,像画面焦黄的老旧电影倒带,一点点变回清晰。 不过你们这对神仙眷侣是不是忘了自己还生过一个儿子了? 路明非鼻子一酸,差点把照片扔出去。 “对了,还有这个,”酒德麻衣又从钱夹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路明非,“这是他们给老板,也就是咱们组织的大boss发的推荐信,推荐你的。” 路明非默默接过信,信很短,而且是打印的电子邮件,而且邮箱地址异常复杂,可能是隐秘组织为了保密吧。 信只有寥寥十来行字,主要是以路明非的亲爹路麟城的口吻写的,前前后后十来行,无非就是明里暗里夸自己儿子多么多么优秀,把路明非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简直是真龙降世紫薇转生,路明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优秀,也不知道这个好几年没见老爹是怎么知道的。 这封电子邮件前面的措辞都很含蓄,哪怕夸主要也是拐弯抹角地夸,只有最后一句,态度陡然强硬起来。 【我从不怀疑明非的优秀,但是希望您不要让他在十八岁以前参与任何任务,我理解他应该在风雨的磨砺中成长,但风雨不该在蝉尚未羽化时就去磨砺他,如果你想让路明非参加任务,请在他十八岁以后。 您不可或缺的人才, 路麟城】 “你老爹直接在信里威胁老板,”酒德麻衣向前倾凑身子,伸出食指点着路明非手里信上的落款,“这意思很明显了,十八岁前老板敢让你出任务,他就敢撂挑子不干。” “这是自爆式的威胁吧?” 路明非吐槽。 “不算,因为他负责的东西,整个组织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人勉强能搞,他确实不可或缺。” 酒德麻衣解释道。 “你不是说还有个人能勉强替代他吗?谁啊?” 路明非问道。 “你妈。” 酒德麻衣道。 “哎……不是,这不聊的挺好的吗?你怎么突然骂开了人了!” 路明非瞪眼。 “我没骂人啊,”酒德麻衣哭笑不得,“我是说整个组织能代替你爸的工作的,只有你妈。他要是撂挑子了,你觉得你妈会接手吗?” “所以说这是有效威胁?” 路明非指着落款。 “何止有效,简直效果拔群啊!”酒德麻衣一拍大腿道,“来的时候老板还特地叮嘱我要对你关怀备至,温柔体贴,哦对了,我还得帮你爸妈带句话!” “带话?” 路明非好奇。 “咳咳!”酒德麻衣用力清清嗓子,忽然看着路明非的眼睛,用无比深情的语调和标准的普通话道,“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路明非傻眼了。 酒德麻衣脸上浮现两抹酡红:“别这么看我,老板说的,必须原话原语气带到!” “你见过他们?” “对啊。” 酒德麻衣点头。 “那他们就不能给我录个视频,非得人肉传话?” “理解一下吧,他们的信息都是严格保密的,录音都不让录,更别说录像了,”酒德麻衣指着路明非手里的照片和信,“为了他们的绝对安全,这两张我待会也得销毁,你要看赶紧多看会。” “不用了,”路明非摇头,伸出食指点点自己的额角,“都记在脑子里了,忘不了。” 在酒德麻衣不知道的识海中,一张和路明非手中一摸一样的照片,一封和路明非手中分毫不差的打印信,正静静地悬浮着。 “那……现在你愿意加入我们了吧?” 酒德麻衣再次对着路明非伸出手,素白的手掌,手指修长葱白,指尖精心做了美甲。 “纳新总得给点新人福利吧?” 路明非依旧没有点头或伸手。 “福利?”酒德麻衣一愣,眯着眼睛笑起来,精心做了美甲的指尖蹭过眼角的绯红,T恤衫领口露出一小片雪白,说话尾音如猫般慵懒上翘,“要说福利的话,你是指……哪种福利呢?” 这副场景就算是得道老僧看了都能焕发第二春,路明非一个能把漫画里比较暴露的那几页翻得页边都发黑的青春少年本该不可能抵挡得住,当场就得投降。 但奈何他全程法力蕴于灵台,此时可谓七情不动,六欲不染,丝毫没有世俗的欲望,愣是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的开口道:“当然是物质或者经济上的福利,最好是经济上的。” 酒德麻衣缓缓捋过长鬓的手僵住一瞬,然后恢复自然,继续捋下去。 “有么?” 路明非再次问道。 “你别说,还真有,”酒德麻衣深吸一口气,笑容阳光灿烂,从自己钱夹里掏出一张卡,放在茶几上又推到路明非面前,“密码是123456,十万美元,你的生活经费。” 路明非喉头滚动两下,从酒德麻衣手中接过卡,揣进自己口袋里。 “现在起咱们就是一伙的了。” 路明非主动对着酒德麻衣伸出手。 酒德麻衣一愣,连忙也伸手握上去,脸上笑嘻嘻,心里暗道老娘的魅力竟然还不如十万美元? “对了,既然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酒德麻衣松开和路明非握着的手,脸上笑容有些微的不自然,“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一下。” “哦?什么事?” 路明非好奇。 “其实死侍和言灵都是很复杂东西,”酒德麻衣道,“你知道为什么言灵我说以后再跟你细讲,关于死侍的问题却会详细回答你吗?” “为什么?” 路明非心说我好像猜到你要说啥了,河边那头死侍恐怕是你们干得吧? “因为你已经见过死侍了,虽然你也有了言灵,但是毕竟差点栽在死侍的手里,所以相比于言灵,你一定对死侍更加好奇……” 酒德麻衣款款而谈。 “所以河边那头死侍果然是你,或者说你们干得吧?是为了‘考验’或者说‘观察’我吗?” 路明非干脆利落地打断酒德麻衣的话,酒德麻衣瞪大眼睛。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第七十二章 她为什么会有神兵! “所以,你们搞来一头危险的怪物,在大晚上的把它放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然后你们躲在暗处,看着我跟它玩儿命,现在你他妈的管这叫……”路明非对着酒德麻衣露出一种几近于嘲讽的笑容,“考验?” “谁他妈给你的权力!” 如同雷暴般的轰鸣声从路明非的喉间传出,酒德麻衣耳膜都有些发颤。 “你先冷静一下,”酒德麻衣硬着头皮道,“首先,那头死侍的心脏和颈椎上都被安装了微型炸弹和神经毒素包,我随时可以遥控引爆炸弹让它在零点三秒钟内瘫痪,在五秒钟内彻底死亡……” “而且我当时就悄悄待在距离你不到十米的地方时刻关注着你,如果你有生命危险,哪怕炸弹突然失灵,以我的实力也足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酒德麻衣神色诚恳,“这只是一场用来让你展现实力的测试,你可能会有面临死亡的感觉,但实际上你绝可能不会有任何危险,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们啊?” 从路明非的表情来看,他似乎随时会一口痰吐在酒德麻衣脸上。 “明非,你要明白,我们的组织是隐藏在世界暗面,有着许多敌人和潜在敌人的,在组织里,没有力量是活不长的,如果不考验你的实力就邀请你,反而是对你更加不负责。” 酒德麻衣一脸认真地问道:“你看过电影刺客联盟吗?” 路明非点头。 “你,韦利斯,”酒德麻衣指指路明非,然后又指指自己,“我,福克斯。”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酒德麻衣道。 “你的意思是,你像福克斯一样?” 路明非挑眉问道。 “嗯,没错。” 酒德麻衣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吧?” 路明非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知道?知道什么?” 酒德麻衣不解。 “刺客联盟这部电影,”路明非眯着眼睛,嘴角像一个普通高中生一样勾出干净阳光的笑容,眯成一条线的眼缝中透出细细的金光,像盛阳下的刀锋,像在给孩子讲述童话一般轻声细语的开口,“在最后的时候……福克斯死掉了哦!” 酒德麻衣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炸起来,仿佛有一道电流从她的尾椎向上刺进后脑,浑身上下的肌肉几乎同时绷起来。 路明非原本以颇为放松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在她的视野中像投石车挥过来的炮弹一样放大,金色的眼瞳像奔腾的岩浆! 酒德麻衣久经忍者训练的身体先于她的大脑做出了反应,从沙发沿上垂下来的右腿向上弹起,脚尖划过四分之一道圆弧点向路明非的小腹,轨迹像弯刀的弧刃。 路明非的手掌像出洞的眼镜蛇般探出,衔住酒德麻衣的脚踝,路明非的手不像眼镜蛇的吻一样有毒牙,但眼镜蛇的吻也远不如路明非的手掌有力,酒德麻衣感觉自己的脚踝骨头几乎要裂开了。 她想抬起另一条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路明非一只手推着她的脚踝扑向前,将她那条腿窝起来,另一只手扣成虎爪,对着她的喉咙抓过去。 路明非是合身前扑,瞬间爆发出的速度配合他的体重产生了极大的动能,酒德麻衣一条腿被制,又坐在沙发上难以借力,以路明非的身体素质,只靠上肢力量她绝对挡不住他挥过来的虎爪! 酒德麻衣心头一凛,身体像游水的鱼般在路明非虎爪扣住咽喉前“滑”出了一小段距离,原本目标是咽喉的虎爪按在酒德麻衣肩头,五指内法力涌动,悍然发力! “咔嚓——” 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从酒德麻衣减磅里响起,她娇艳妩媚的脸庞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这一下虽然因为未知原因没有伤到她的肩胛骨,但是却硬生生地捏断了她那被龙血强化过的锁骨,就算是以酒德麻衣的忍耐力,声音和表情都有些扭曲。 “你……等等……” 酒德麻衣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声音来,她强忍住锁骨断面骨茬摩擦神经末梢带来的痛苦,看向路明非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仅像奔腾沸腾的岩浆,也像烧红了的宝刀,滚烫的疯狂,冰冷的杀意。 扣在酒德麻衣肩头的虎爪松开抬起,然后再次探向她的咽喉! 在指尖即将触及酒德麻衣雪白的颈前皮肤时,路明非心底猛地升腾起致命般的威胁,体内法力瞬间最大限度地涌入双腿,双腿法力身体向后弹出的同时,肉眼不可见的执明镇岳玄钟已经在他身子尚在半空时包裹住了身体。 坐在沙发上的酒德麻衣还保持着一条腿被路明非向前推着窝到腰间的姿势,上半身却已经端端正正地挺直,另一条腿从沙发沿上垂下。 如果沙发是莲台,她再把右手抬起来用食指和中指抵在侧颊上,倒像是一尊半跏趺思惟倚坐的女身佛。 然而佛不会有像女皇般威严的金色眼睛,只看她眼中的威严,更像是日本弥生时代的邪马台女王卑弥呼! 路明非身子向下低伏,调整成最适合法力的姿势,眼神凝重地看着酒德麻衣,想要寻找她的破绽,却难以看破那炽烈圆融地气息。 酒德麻衣将那条窝起来腿放下,缓缓起身,路明非依旧看不出她气机上的破绽,只觉得她周围似乎有无数细密如鱼鳞,锋利如刀片的气息盘旋围绕成圆。 她明亮的黄金瞳中仿佛会窜出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无形的领域从她的体内汹涌而出,像漆黑如墨的浪淹没海岸。 她双臂平举伸开,从空气中抽出两把兵器,一柄长弧刀,一把直巨剑。 长弧刀上流淌着赤红的光辉,直巨剑映出溶金的流光。 如果不是路明非家够大,两把武器恐怕已经穿透了墙壁。 在路明非的眼中,刀和剑上流转着截然不同的气机,两种气机向中间的酒德麻衣身上蔓延,在她的体内体表结合成一种切实的力量。 路明非眼角抽动两下,仿佛感受到来自命运的恶意。 见鬼!她这么弱的人,为什么会有神兵! 第七十三章 补偿 在一个有修士的世界,一定会有丹药和法宝。 路明非已经亲自练过药了,但他从来没摸过法宝。 嗯……算上天书的话,倒是摸过一件法宝。 虽然算是摸过一件法宝,但是路明非确实从来没有摸过神兵。 根据天书灌输给他的关于炼器方面的常识,那个世界由修士利用五金八石以及其他一些材料炼制出来,具有特殊能力的东西,统称为“器”。 “器”又分为“法器”和“武器”,“武器”的发展比较早,是在旋照境被开辟的那个时代发展出来的,自然主要也是供旋照境修士使用,契合旋照修士的战斗方式,战斗方式以搏杀为主,形制上接近于凡人的兵器,也就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类。 “武器”本身的力量能和修士的气机勾连,使修士的力量向上拔升一截的同时本身威力也会受到修士力量的增幅,本身除了被当作凡人的兵器来挥舞攻杀之外,极少数也有某些特殊的力量。 “武器”中少数比较强大的,被称作“神兵”。 后来旋照境后又发展出了修炼神识的心动境,“法器”便逐渐衍生开来. 相比于大多数“武器”那种直接加持修士然后砍人的简单粗暴,“法器”更偏向于特殊的能力,有些甚至不会提高修士的力量,但基本都拥有异乎寻常的强大能力,“法器”中比较强的,被称作“法宝”,法宝一经施展,有时甚至不弱于神通。 因为所有威力超过某个限度的武器都被统称做神兵,所以神兵之间往往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法宝亦是同理,但能被称作神兵或法宝,哪怕是最差的那一等,对绝大多数修士而言也是很珍贵的了。 以路明非所了解的炼器基础知识来看,酒德麻衣手中那两把刀剑,哪怕在神兵中也能算是中等档次了,且不提神兵有灵,不会随随便便就认可使用者,即便只论其珍贵程度,它也不该是酒德麻衣这种实力的人能拥有的啊! 难道说这个世界的炼器技术异常发达?还说说酒德麻衣的组织财大气粗,给下属的基本配置就算神兵? 路明非虽然不解,但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想太多,见到酒德麻衣双手持两把神兵后,路明非反而放弃了原本摆出的便于发力的架势,罩着执明镇岳玄钟直接站直了身子。 以他现阶段的修为,施展四方基本都是近身搏杀手段,空着两只手,顶着一个才练习了两个月的执明镇岳玄钟,冲上去和一个手持两把神兵,气机和神兵勾连流转的女人肉搏,路明非实在勇不到这个地步。 现阶段他身上罩的执明镇岳玄钟可挡不住神兵的刀锋,敢跟酒德麻衣近身,两刀就得被她砍成四段。 近身是找死,好在他还有别的手段,虽然在两把神兵面前也未必顶事。 抬起手掌,路明非掌心腾气一团烈烈燃烧的璀璨金焰,耀金流光划出金线般的轨迹。 酒德麻衣脸色霎时间就变了。 她之前在探查水底的视频里看到过路明非施展这种金色的火焰言灵,那她当时看到的只是短暂的爆发,然后一小片水在几秒钟内被迅速煮沸,这种短暂且猛烈的爆发,是火焰言灵的特点。 但是现在她看到了什么?以狂暴危险,巨大的波及和杀伤范围为特点的火焰言灵,现在正在路明非的手掌上方安静、稳定、持久的燃烧?! 这是……静态燃烧?! 酒德麻衣知道,静态升温是龙族中四大君主之一的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这几乎是它“专利”,记载中除了它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龙做到过。 静态燃烧虽然没有静态升温那么离谱,但也代表着其对言灵,或者说对火元素有着变态般的掌控力,连纯血龙能做到的都不多,混血种的话……有可能做得到吗? 看着路明非掌心熊熊燃烧,却丝毫没有脱离掌控的迹象的璀璨金焰,酒德麻衣承认,她有点慌了。 也许路明非的血统确实高到了可以让火焰元素对他温驯称臣的地步,但是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更高的情况…… 路明非就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纯血龙种!而且至少得是三代种! 如果是前者,有老板给她的两把武器,酒德麻衣底气十足,但如果是后者……她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扭头逃命。 她静静地看着路明非,仿佛要从他的身上找出他是混血种或者龙的决定性线索。 如果说是混血种,那她就不怕,可以放心大胆地把路明非按在地上狠狠地抽他的屁股。 但如果是龙,她就得立刻靠着被着两把刀强化的身躯跑路——龙在使用人形身躯时力量难免受限,她还是有机会跑路的。 路明非也静静地看着酒德麻衣,心中暗暗盘算要不要把天书中珍贵的保命底牌用在她身上。 两把神兵他肯定打不过,但逼急了他,他完全可以直接用天书中那个世界的大能专门留存进去的保命底牌把酒德麻衣跟她的神兵一起扬了。 可问题是扬了她之后,她背后的组织来报复怎么办? 天书中留存的保命底牌可不多,经不起多少消耗的。 而且他现在可是住在居民楼里,一个不小心,整栋楼里的住户说不定都得被他扬了给酒德麻衣陪葬…… 路明非看着酒德麻衣,不说话。 酒德麻衣也看着路明非,也不说话。 长久的沉默之后,酒德麻衣垂下刀锋,小心翼翼地避开路明非的家具。 “我觉得咱们还能谈谈,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可以给你补偿,”或许是因为融合了神兵的气机,酒德麻衣的声音有些改变,但语气明显很是诚恳,“你可以先听完我说的补偿,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动手。” “说。” 路明非言简意赅。 “首先,我作为对你的‘考验’的执行者,私人补偿你二十万美元。” 酒德麻衣道。 “折合现金近一百四十万,很多,”路明非掌心升腾的火焰很不明显地黯淡了一点,“但你这是要用钱买我的命?” “其次,计划的详细制定者,还有准备各种道具的人不是我,是另一个人,”酒德麻衣继续道,“她会补偿你五十万美元。” “折合现金近三百五十万,有钱人啊,”路明非掌心的明光焰稍微黯淡了一点,“但还是那句话,你想用钱买我的命?”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路明非觉得见好差不多也该收了,七十万美元也不少了,现在这情况下真要爆发冲突,动起手来,恐怕是刹不住车的。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放过酒德麻衣,但是从她掏出两把神兵的那一刻起,局面就已经变成了插上引线的炸药包了。 这是居民楼,居民楼在小区里,小区又离市中心不远……动静搞大了,后果他实在不敢想象。 “最后,这个计划是老板定下的,”酒德麻衣犹豫了几秒,松开握着长弧刀的手,刀在空气中消失,“而他给你的补偿,是这个。” 酒德麻衣把空出来的那只手放在领口,食指和拇指捏起一条挂在脖子上的编织黑绳,从衣服领口里拉出一个类似于吊坠的东西,她并没有摘下黑绳,只是把手里的东西向前微微送出,方便路明非看到。 被编织绳挂起来,不,准确的说是绑起来的,是一片四角圆润,大体是长方形的灰色金属片,长度大约五公分,宽度两公分,厚度大约三四毫米,没有打孔,被黑绳一圈圈地网绑住。 路明非的视线落在那个灰色的金属片上,眼中金光微亮,如果不是有法力在灵台,他这会儿恐怕连呼吸都是粗重喘气的。 第七十四章 同伴?呸! 路明非怎么也没想到,酒德麻衣掏出的第三件补偿,居然是一小块元金! 准确来说,元金并不是具体某个种类的金属,而是对金属的作为炼器材料的质量的一种称谓。 元金取“元”的“居首”之意,所谓元金,便是指作为炼器材料品质最好的金属。 在那个世界,天地之间天然存在着极少量的特殊金属或矿石,这些特殊金属或矿石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特性,比如有的只需要往里面输入一点点法力,就能在周身腾起极为旺盛的高温火焰,或者释放出能够在顷刻之间就周围数里挂满冰霜的寒气。 这种材料只要以炼器之法稍加处理,就能制作成武器或者法器,通常来讲是武器用金属较多,法器用矿石较多。 但是无论是特殊金属还是特殊矿石,数量都实在太过稀少,甚至比天生的灵植还稀少。 以前的修士们因为自然孕育成长出来的灵植少,所以创造出了人工把普通药材浸润成灵植的法门。 既然特殊金属和矿石更少,那自然也会有一批修士创造把普通金属和普通矿石浸润成能用来炼器特殊金属和特殊矿石的法门。 这些法门经过漫长的发展,最终以烧炼法为主,其他几种法门为辅,再加上诸多深奥的炼器知识,诞生了一门性质类似于服食的神通——煮石。 这个世界记录的煮石是炼制金石服用,也不知道谁牙口这么好。 那个世界显然要正常得多,煮石是烧炼金石,令其诞生灵性,进而化作可以炼器的珍贵材料,然后再把这些材料炼制成武器或者法器的神通。 类比一下,服食是游戏里的炼药系统,煮石就是炼器系统。 当然,烧炼金石的法门不止有煮石。 以法术浸润出来的材料,根据修士修为和使用法门的不同,品质也参差不齐,其中品质最为顶尖的那一批,就叫“元金”。 哪怕是煮石中记载的法门,想要了练出元金也不容易,最终还是离不开炼器师本身的能力。 能够烧炼出元金的炼器师,基本上都是炼器宗师,数量稀少,地位尊崇。 而元金的珍贵自是毋庸置疑,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炼制武器,想要炼出神兵,未必需要用到元金,但是如果在炼制武器时加了元金,那成品必然是神兵。 倘若有哪位炼器师在炼器的时候加了元金都没能打造出哪怕是最低等的神兵,那他要么还是个资历尚浅,能力不足的学徒,要么就是个在炼器之道上彻头彻尾的废物,建议赶紧转行。 或者转世也行。 元金之间其实也像神兵那样有高下之分,但这种差别很小,大概也就是足金、千足金和万足金之前的差别,反正都很珍贵。 酒德麻衣手里那一小块元金,哪怕只作为未加工的材料,放在那个世界,价值也不会输于她手里两把成品神兵中的任何一把。 这……也太大方了! 路明非本来也没有真的想着要干掉酒德麻衣,他只是想把自己那晚受的伤在她身上讨回来,顺便再要点合理的赔偿而已。 酒德麻衣虽然一直隐藏收敛着自己的气息,但是给他科普龙这个种族还有混血种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的老底交出去了——混血种的实力撑破天也就那样,也就欺负欺负普通人,不用言灵加赤手空拳,极限也就是暴打老虎和棕熊,连头大象都未必打得过。 酒德麻衣也是个混血种,路明非自然也就放下心来,那种几乎要杀人的气势和眼神,还有直指她咽喉要害的虎爪,本质上也是为了吓吓她,希望能多拿到点补偿。 所以酒德麻衣突然掏出两把神兵瞬间化身超级赛亚人的时候,他是真的感受到了社会的险恶——混血种根本就没有酒德麻衣说的那么弱啊!果然对陌生人说的任何话应该时刻保持警惕和怀疑! 他当时还以为自己玩脱了,结果没想到最后柳暗花明,这第三份赔偿直接丰厚到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甚至有点想问问酒德麻衣还能不能再找头死侍来袭击他,赔偿给这次的一半也行啊。 或者钱也可以不要,你再给我一半元金也行啊! 当然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倒不是他厚不下这个脸皮,主要是他觉得酒德麻衣的老板就是再怎么大气,应该也慷慨不到可以连续两次送他元金地步。 和酒德麻衣和解后,路明非收起了明光焰,酒德麻衣也收起了那把巨剑,两人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起坐回了沙发上,唯一不太自然的地方就是酒德麻衣折断的锁骨。 之前有两把神兵加持,她可以暂时忽视锁骨的伤势,但现在神兵不再手里了,锁骨的伤就不能当作不存在了。 “咔——” 细微的声响后,路明非的手离开酒德麻衣的肩窝。 “好了,锁骨我给你接上了,”路明非拍了拍手,“以你的身体素质,接上后别乱动应该就不会有事。” “你这算是原谅我了?” 酒德麻衣似乎并不在意伤口传来的疼痛,还有心情跟路明非笑。 “你搞来那头死侍,让我多了三道伤口,”路明非用手从肩头比划斜着比划倒小腹,“我刚刚折断了你一根锁骨。” “虽然我的伤口有三道,但是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骨头上的伤势确实比皮肉伤要更重,所以一根骨头换三道伤口倒也算合理,”路明非也对着酒德麻衣笑道,“我和你这下扯平了。” 我信你才有鬼! 酒德麻衣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骂一声。 随后在路明非不解的目光中,她用牙齿咬住下唇,抬起另一只手,手掌搁着一层搏薄的T恤衫布料按在自己锁骨折断的伤口上,然后猛地按下去。 伴随着细微的骨骼错位声,酒德麻衣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鼻腔中发出有些痛苦的轻哼声,等她再把手拿开的时候,原本已经被路明非正好的锁骨已经再次错位了。 “你这是干嘛?” 路明非不解。 “你咱俩扯平了,但是你当时受伤后伤口可没有立刻就被,而是过了一会,才有人把你带上车送去医院,”酒德麻衣下唇上有一排浅浅的齿印,硬顶着骨折轻轻耸了一下肩,笑道,“让我的伤不做处理再多保留一会,这样才是彻底扯平了。” 嘶…… 哪怕之前还剑拔弩张,但现在路明非心底也不得不真心实意地对着酒德麻衣赞叹一句:狠人!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酒德麻衣锁骨完好的那边的手在路明非眼前晃晃,“你不会突然又觉得自己亏了吧?” “……那我要说确实觉得自己亏了呢?” 路明非问道。 “那……”酒德麻衣身子拧着向前倾,把另外那边完好的锁骨递向路明非,额前还有一层灯光下晶莹反光的细密冷汗,对着路明非叹息,“那我就只好把这根也送给你喽,要折断它吗?” 路明非:…… “算了,”路明非摇头,“以后大家都是一个组织里的同伴了,都是自己人,一根骨头三道伤口,这就算是扯平了,没必要再加一根。” “那就好,”酒德麻衣长舒一口气,“虽然不是不能忍,但是真的挺疼的。” “你还有别的事吗?” 路明非问道。 “别的事……你这是在送客吧?” 酒德麻衣问道。 “西方人不懂委婉也就罢了,你一个日本人怎么也不懂?” 路明非吐槽。 “这就咱们两个,还委婉什么?”酒德麻衣摆手,“反正今天来的主要目的都达成了,你要送客那我就先走了。” “请。” 路明非伸手指门。 “你这不也不委婉吗?” 酒德麻衣吐槽。 “这就咱们两个,还委婉什么?” 路明非活学活用。 酒德麻衣:…… “对了,”路明非一拍额头,神色严肃地开口道,“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忘了问。” “哦?是什么?” 或许是被路明非感染,酒德麻衣神色中也带了些严肃。 “咱们的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路明非一脸严肃地问道。 “这个嘛,暂时还不能告诉你,”酒德麻衣摇头,“反正你十八岁不会有任务,除了每个季度十万美元生活经费会定期打进那张卡里之外,你和组织牵扯关联也很浅,组织的名字暂时不必告诉你,毕竟你知道了对你也没什么用。” “明天我会把那七十万美元的补偿给你送过来,”酒德麻衣从沙发上起身,“我会在这座城市暂住几天,你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等我走了以后,咱们下次见面,应该就是你成年之后了。” 酒德麻衣对坐在沙发上的路明非回眸一笑,打开门走出去。 房门被关上,路明非从沙发上起身,缓步走到窗外,俯视着夜幕笼罩下的楼底。 几分钟后,酒德麻衣的从大楼正门口走出来,沿着小路消失在夜幕中。 路明非目送着酒德麻衣的身影彻底和夜色融为一体,然后转头离开窗户,指腹轻轻摩梭着掌心的灰色金属片,目光幽深。 呵……一个组织里的同伴? 呸! 真拿他当二傻子忽悠? 第七十五章 想法 路明非以前幻想过会有一个像《黑客帝国》里那样的神秘人或神秘组织来带他开启一段不一样的人生,然而当神秘组织真的从他上课发呆时的幻想里跳出来,找到他的头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尼奥……可以拒绝成救世主吗? 或者酒德麻衣所说的《刺客联盟》,韦斯利有拒绝加入刺客共济会的权力吗? 难道他跟福克斯说“我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我既不在乎我爹死不死,活不活,也不在乎我女朋友给我带绿帽子,我就想像垃圾一样腐朽你别来烦我了”,福克斯背后的刺客共济会就会当完全不知道他这个人一样从他生命里彻底消失,然后让他继续过他“岁月静好”的生活吗? 别逗了,他们找上门的时候,就没想过给目标拒绝的权力。 他们可以和善,可以大气,可以像慈父一样宠溺你的任性对你谆谆教诲,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你会加入他们。 路明非渴望过神秘组织,可现在神秘组织找上门来他才如梦初醒地发现,他要面对一个完全未知,对他抱着不知何种态度,并且有着他打量信息的组织,而面对这个组织,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加入。 不加入? 老师一脸和善的问学生要不要周末补习的时候学生没有权利拒绝,老板一脸和善的问员工愿不愿意周末加班时候员工没有权力拒绝,现在一个自称流淌着龙血的组织并不是很和善地来邀请路明非加入,他能给出“同意”之外的回答? 他愿意加入这个狗屁组织,既不是因为十万美元,也不是因为那张所谓的“爹妈的照片”和一封打印出来的毫无诚意的电子邮件,只是当酒德麻衣上门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没有正常人愿意为了十万美元把命卖出去,也没有正常人会因为一张照片和一封电子信就交出自己的信任,但正常人都知道有个词叫“形势比人强”。 对方能轻易查到他的地址,能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放出死侍“考验”他,敢光明正大来他家里邀请他,分明就是吃定他了。 这种情况下,要么他自己体面,要么酒德麻衣背后的组织帮他体面。 对方没有直白地说出来,但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所以他不得不接受。 从酒德麻衣把他父母的照片还有电子邮件交给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确定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力了。 那张照片表面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跟他打亲情牌,但与此同时也表达了那个组织的决心——他们甚至已经把路明非的至亲都给提溜出来了。 也就是从接过照片和信的那一刻起,路明非就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力思考最好的应对方式了。 他不信任这个组织,哪怕它能带给他世界的真相他不想加入,因为它明显很危险,世界的真相可以慢慢发掘,命却只有一条,这笔账他还是会算的。 但现在他是没得选,他不得不加入,他算盘打得噼啪乱响,捉壮丁的官爷喝骂让他赶紧滚去前线当马前卒。 所以他需要暂时虚与委蛇,等待修为够高,等待从天书那里学到更多的神通,然后把这个该死的组织一把扬了。 突然对酒德麻衣发难是他的第一层伪装,一个刚上高二的少年,正处在热血上头什么都可以不顾的年纪,然而被现实毒打之后立刻就会怂起来,见到好处又难以坚定自己的立场。 如果能让那个酒德麻衣和她背后的组织认为他就是个心智和同龄人差不多的高二学生,那他们显然会对他放心不少,毕竟孩子总比成年人好掌控,说不定他们还会觉得他真的信了那漏洞百出的“你爹妈是我们高层”的言论。 所以他借助法力,尽可能装出一副热血上头的冲动少年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演得还行,不过即便被酒德麻衣看出来他在演戏也无所谓,因为隐藏在热血上头的冲动少年面貌下的,还是一张假面孔。 他们会觉得他是一个同龄人更加成熟,但远达不到老谋深算程度的少年老成的孩子,他知道通过表达不满来争取好处,知道会闹的孩子有肉吃,知道审时度势该怂就怂。 组织不会像放心一个高二学生一样放心他,也不会觉得他相信了“父母是高层”的说辞,但那有如何?组织在他身上大动干戈,难道会因为他比同龄人更成熟一点就把他给剁了? 组织反倒有可能会尝试用利益来收买他,令他归心,因为他的第二张面具无时无刻不在展露着一种人类与生俱来的特质——贪心。 这个是一个缺点,一个让人放心的缺点,因为这个缺点成为了他被掌控的可能。 但是路明非其实什么都不想要,钱,他迟早会有,元金,他一个刚修炼两个月的食气修士目前也用不了,熔都熔不开,更别说拿来炼器。 他只想要时间,以他的天赋和天书的帮助,只要有时间,他就可以成为大修士,他结丹的那一天,就是攻守易形,有帐算账的时候! 所有的有用功和无用功,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不让那个组织猜测出他的真实想法。 当然要是能顺手捞上几笔也不是坏事。 在法力的帮助下,酒德麻衣和她的组织并没有吓傻他。 也就是现在,他才真切体会到了法力最珍贵,最不讲理的地方——冷静的心态,理智的思考。 任他霹雳眉边过,谈笑依然不转睛。 这样的心境有多少人花了一辈子都练不成,路明非法力在灵台一转就搞定了。 指腹摩梭着掌心的珍贵的元金,路明非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酒德麻衣把元金掏出来的时候,路明非自然不能表现出认识这玩意的样子,所以他很自然地让酒德麻衣解释一下。 按照酒德麻衣的说法,这一小片金属叫“再生金属”,是炼金术的顶峰,已经超越了人类的理解,只有龙才能做到。 而且按照目前的记载,哪怕是在龙族中,也只有两尊存在可以制造出这种金属。 一位是代表四大元素之一的火元素龙族君主,青铜与火之王,随说叫青铜与火之王,但青铜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好听,“青铜”实际上代表所有自然金属,因此它掌控的其实是极致的火焰和金属权柄。 它用火的力将金属彻底杀死,再用金属的权赋予其新生,由此所制造的究极金属便被成为“再生金属”,这是最顶级的炼金技术,纯粹按照自己的意志制造新的金属,理论上再生金属可以被赋予任何一种或几种属于金属的特性。 另一位能炼制出再生金属的,就是所有龙的始祖,最伟大也最强大的龙王,黑王尼德霍格,祂拥有所有龙的权柄——或者说所有龙的权柄都来自于祂,任何龙能做到的事情,理论上祂都做得到。 可惜祂挂了,具体怎么挂的记载有限,只知道是被造反了,细节方面一概全无。 元金在这个世界不叫元金叫再生金属,这是很正常的,但是不太正常的是,那位老板为什么要给他这玩意。 这东西珍贵归珍贵,但是在外人视角,他又不会“炼金术”,应该用不了这玩意才对。 况且他一个连龙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也不可能知道什么炼金术和再生金属,这东西的价值全靠酒德麻衣一张嘴来解释,那个老板笃定了他会相信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个老板,知道他能看出元金的价值? 路明非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抬眼看向窗外浓郁深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一张漆黑的大网。 …… 丽晶大酒店总统套房中。 酒德麻衣赤裸着上身坐在椅子上,苏恩曦站在她身后,拿着绷带,在她受伤的那侧肩膀从前面向下绕过去,再从后面拉回到肩头上方,然后斜着绕过胸前一圈,如此不断重复。 “你这也太拼了,就为了展示个诚意就把自己搞成这样?”苏恩曦一边给酒德麻衣绑绷带一边吐槽道,“还是说你其实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有个鬼的特殊癖好!”酒德麻衣脸一黑,“我这还不是为了吸纳有潜力的新人不惜动用苦肉计牺牲一下我的身体!况且详细计划是你制定的,结果最后还是却是我一个执行人员遭罪,这合理吗?” “很合理啊,毕竟抛头露面的一直是你,”苏恩曦毫无愧疚之心,反倒弯下腰把脸往前一探,凑到酒德麻衣脸边,“话说你虽然没有特殊癖好,但是万一那个小帅哥有的话,这岂不就是苦肉计加美人计的双重唔……唔唔……” 酒德麻衣抬手捏住苏恩曦的两边侧颊,五指用力。 “坠雾起……窝戳惹……” 苏恩曦果断道歉,酒德麻衣松开手。 “你但凡有一点良心就该好好安慰我一下!我这伤可有一半是替你受的!” 酒德麻衣恶狠狠道。 “那你还得顺便找一下老板,命令是他下的,”苏恩曦耸肩,“况且我也没想到你能这么拼,刘备请诸葛亮才三顾茅庐,曹操再怎么爱惜人才也就是忘履相迎,哪怕是周公也就是‘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而已,你直接赔上一根骨头我是真没想到。”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潜力,”酒德麻衣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只要能让他这个人才归心,就是再赔上几根骨头我也认了!” “不过他对我们还是太警惕了,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相信我们的意思,”酒德麻衣叹息,“想要让他真心实意成为我们的人,恐怕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咳……”苏恩曦轻咳一声,眼神飘忽,“那个……长腿,我跟你说个事,你听完千万冷静啊。” “什么事?” 酒德麻衣狐疑道。 “你先保证你会冷静。” 苏恩曦给绷带打上结。 “好,我保证。” 酒德麻衣点头。 “那个……你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又追问了一下老板,”苏恩曦语气发虚,“他说,你的任务主要目标其实并不是要把路明非吸纳进来,虽然能让他死心塌地最好,但这太难了,所以保底目标其实是要把他变成惊弓之鸟。” “惊弓……之鸟?” 酒德麻衣愣住。 “简单来说,他龙血觉醒了,但是还没有接触到真实的世界,原本这个时候,第一个接触他的混血种势力可以很轻易地刷到他的好感,甚至把他变成自己人。” “但是现在我们先接触了他,却给他好好上了一课,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来自混血种社会的毒打,”苏恩曦语气微顿,心说虽然你好像被打得更惨,“你觉得后面再有混血种势力接触他,他会抱什么样的态度呢?” 酒德麻衣沉默几秒道:“他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面对混血种,他天然会对其抱有警惕,甚至敌意,想得到他的认可,难上加难。” “没错,我们是得不到他的心,”苏恩曦恶狠狠道,“但别人也休想得到!” “这不就是搅屎棍吗?!”酒德麻衣肩头完好的那边手臂猛地一拍大腿,“我就为了这么个活遭这么大罪?!” “所以我说你太拼了嘛,不过你也不一定亏啊,”苏恩曦安慰道,“万一你的苦肉计起效了呢?他要是真的把自己当场咱们的人,以后执行起任务来就有人和你分担压力……哇啊!喂喂喂喂……你……你要干嘛?!” 苏恩曦被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酒德麻衣一只手拎起来,直接扔到了床上。 “你说呢?” 酒德麻衣狞笑着扑上去。 “哎哎……小心你的伤,你手放哪?啊!你别掐啊!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轻点!都说了小心你的伤!” 空旷宽广的总统套房中,苏恩曦的嚎叫声充斥回荡。 ……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记得我们的约定里有允许你这样做。” 看着显示器里模糊的黑影,昂热语气低沉严肃。 “但也没有禁止,不是吗?” 显示器中传出的声音显得很轻快,或者说轻佻。 “你想撕毁约定?” 昂热眯起眼睛。 “当然不,只是你自己也不看出来了吗?事情有了超出预料的变化,我只是给自己加个保险而已,”黑夜问道,“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你为什么不在之前就问问我呢?” 昂热问道。 “因为那会你肯定会有意见。” 黑影诚实道。 昂热和黑影沉默了许久,随后几乎不约而同地“道别”然后关掉显示器。 话不投机半句多,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有用的结果。 昂热能明白黑影这么做的目的,那个少年展现出了比他们预计中还要庞大得多的潜力,原本他们以为他是利刃,现在看来也许他会是核弹。 昂热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捅某位合作伙伴一刀,而事实证明了,他的合作伙伴也是这么想的。 第七十六章 咱俩清清白白,怕什么怀疑! 路明非必须承认,他确实没有考虑过校霸在挨揍之后会去告老师这种可能。 所以当他和楚子航一起站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懵逼的。 被校霸欺负的人不敢告老师,校霸去别的学校闹事被反击了,反倒能理直气壮地向该学校老师投诉,路明非有时候觉得现实真挺魔幻的。 好在教导主任虽然喜欢打官腔,但至少为人办事并不是很魔幻。 “明非,子航,你们放心,具体的情况我已经从其他学生那里确认了,确实就像你们说的,是那些人先挑事的,”教导主任端起搪瓷茶缸喝了口茶,“所以学校是不会因为这种‘正当防卫’而处罚你们的。” “但是你们年轻人啊,做事也不要太冲动,”教导主任不愧于“教导”之名,刚给楚子航和路明非吃下一颗定心丸,就又教导起他们来,“暴力是不可取的,你们知道吗?” “知道。” “知道。” 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时老实点头。 “也幸亏这次他们是告到了学校里面来,我直接出面给压下了,毕竟这事是咱们占理,而且他们也就只是被打疼了,没有真的受什么伤,”教导主任的语气甚至有几分自豪,“这种情况下我们仕兰中学没有必要对他们放软态度。” “但是如果他们不是来学校告状呢?如果他们直接报警怎么办?” 教导主任语重心长地问道。 “他们没受伤,警察最多也就找我跟楚师兄问问话,口头批评教育一下吧?” 路明非道。 “也就?”教导主任咬重语气,“路明非,你是觉得被警察口头上批评教育不算严重吗?” “不不不,”路明非连连摆手,“那哪能啊,我被批评事小,连累的学校的面子那我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这肯定大事,大事!” “你小子这是变着法损我呢吧!”教导主任笑骂一句,随后认真道,“我不是觉得你们两个做的不对,只是不合适。我知道从小肯定有人教过你们要见义勇为,但是现在社会更提倡的是见义智为,见义勇为一个搞不好很容易出事的。” “您说的见义智为,是指报警吗?” 路明非问道。 “先找老师,老师也搞不定再……” “报告!” 教导主任话还没说完,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女声。 教导主任和路明非同时一愣,楚子航眼神也有细微的变化。 “进来吧。” 教导主任道。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穿着校服,竖着双马尾的苏晓樯走进来。 “老师,您这是在训路明非吗?” 苏晓樯一指路明非,对教导主任问道。 “明非也没做错什么,算不上训,只是有些东西得教给他和子航,”教导主任摇头道,“还有,晓樯你别随便用手指同学,不礼貌。” “哦。” 苏晓樯把手放下。 “没事没事,”路明非摆手,“我不介意的。” 教导主任目光在路明非和苏晓樯身上扫了一圈。 “晓樯,你来有什么事吗?” 教导主任看向苏晓樯问道。 “那个……老师我是来自首的。” 苏晓樯悄悄瞥了一眼路明非。 “自首?” 教导主任不解。 “路明非昨天不是在操场把人给打了吗?”苏晓樯轻挪两步,和路明非并肩站在一起,“是我带他去操场的,老师我来自首了,要训他的话您连我一起吧!” 教导主任一愣,目光在路明非和苏晓樯身上来回打量。 路明非转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苏晓樯。 楚子航悄悄退出一步。 “老师,这事和苏晓樯没关系,她就是带我过去了,到那以后全是我动的手……” 路明非投桃报李准备袒护一下苏晓樯,教导主任赶紧喊停。 “停停停……你们两个跟我搁这演八点档肥皂剧呢?”教导主任哭笑不得,“你俩这台词连我老婆这个年纪的观众都听不下去。” “行了,我一不骂人二不记过,唠叨两句反倒让你俩整的我跟个恶人似得,”教导主任挥挥手,“去去去,回去上课去吧,记住以后遇事要第一时间找老师知道吗?” “知道了。” “知道了。” 路明非和苏晓樯一起点头,随后一起转身向办公室门走去,楚子航也走向办公的门。 “等等,子航你留一下。” 教导主任叫住楚子航。 楚子航:??? …… “女侠仗义啊!” 走出办公室,路明非对着苏晓樯竖起拇指,压低声音道。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仗义了?”苏晓樯一拍路明非肩膀,“我现在就差直接包养你了!” “我倒是求之不得,”路明非耸肩,“老班不是说下周会有开学的摸底测试吗?我要是考个年级前三甚至第一,是不是就完美符合你的包养标准了……” “以后再说!”苏晓樯连忙打断路明非,“今晚我先去你家!” 路明非:!!! 路明非双目圆睁,苏晓樯赶紧纠正道:“说错了,不是今晚,是放学!放学!” “放学?下午放学?你来我家干嘛……哦!我想起来,听我弹琴?” 路明非反应过来。 “嗯,”苏晓樯点头,“你说你学会了,我肯定要听听嘛。” “我还买好了耳塞,你要是弹得跟弹棉花似得,我就戴上耳塞听。” 苏晓樯笑道。 “那你的耳塞估计是白买了,”路明非很是自信,“虽然不敢说我弹得有多好听,但至少肯定不难听,啸天听我弹琴的时候从来不跑!” “啸天能听懂什么?说不定他还以为你在学它的同类叫呢。” 苏晓樯道。 “等你晚上去我家听一下就知道了,”路明非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你给我买那把琴的钱没白花了!” “你要是真弹得好听,我就让你天天弹给我听,就当感谢我给你买的琴,怎么样?” 苏晓樯提议。 “天天?”路明非一愣,“那持续多久?” “嗯……就持续到高中毕业吧!也不是真的天天都让你弹,你想天天弹我还不想每天都听呢,什么时候我想听而且你有空,我就去找你,怎么样?” 苏晓樯问道。 “那没问题啊!”路明非点头,“只要你找我,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那拉钩。” 苏晓樯对着路明非伸出手,竖起小拇指。 “你是小孩子吗?这也太幼稚了……” 路明非挠头。 “这叫童真,”苏晓樯认真道,“而且生活总要有点仪式感嘛!” “也是……” 路明非伸出手,小指和苏晓樯的小指钩在一起。 “约好了,到毕业之前,只要我想听,你有空,我就去找你弹琴给我听!” 苏晓樯认真道。 “好,到毕业之前,只要我有空,你想听,我就给你弹琴!” 路明非也是认真道。 两手松开,路明非和苏晓樯继续走向教室。 “对了,你就这么突然闯进办公室要跟我一起受过,就不怕教导主任怀疑咱俩在早恋?” “咱家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怀疑!” “也是。” “对了,待会放学等着我,我就不先回家了,放学直接让李叔载着咱俩去你家就好。” 第七十七章 我和你一起遛啸天吧 苏晓樯和路明非推门走进家里,一道漆黑发亮的影子倏地从路明非卧室里闪出来,稳稳地停在路明非和苏晓樯面前。 “是啸天,”苏晓樯眼前一亮,对着路明非道,“说起来,你家的啸天应该是我见过有灵性的狗了,连那些所谓纯种‘贵族犬’都差它一大截。” “实际上啸天应该比你想象得更聪明。” 路明非道。 法力对可以让修士进入“神而明之”的玄妙状态,妖力也能让妖兽拥有不逊色于成年人的智慧——虽然啸天的妖力尚不足以支撑它达到这种程度,但是它现在至少肯定比大猩猩聪明得多。 “不过,现在开学了,你还有时间照顾啸天吗?” 苏晓樯弯下腰轻抚啸天狗头,一边转头对着路明非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啸天能照顾好自己的。” 路明非很信任啸天。 它甚至还能照顾好我。 路明非心中暗道。 “这样啊,”苏晓樯点头,“也是,你之前说过,啸天是你捡回来的流浪狗,它现在看起来这么健康,想必流浪的时候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没有留下什么顽疾,现在在你家里,就更不用担心了。” “不过你最好还是多抽时间带啸天出去散散步什么的,”苏晓樯认真道,“我听说很多狗都会因为主人不带它出去玩而换上抑郁症。” 蹲坐在地上的啸天点头。 “或者你没有时间的话,我也可以带啸天出去玩。” 苏晓樯道。 啸天点头的动作停止。 “没事,啸天会自己出去玩。” 路明非道。 啸天把头耷拉下去。 “不过周末我还是会尽量抽时间和啸天出去玩的,毕竟闲着也是闲着。”路明非蹲下轻抚啸天狗头,“你说对不对啊,啸天?” “汪汪汪!” 啸天伸出一只前爪指着苏晓樯,苏晓樯瞪大眼睛。 “你想跟这个大姐姐出去玩?” 路明非问道。 “汪汪!” 啸天摇头,蹲坐在地上,两只前爪都抬起来,同时指着路明非和苏晓樯。 苏晓樯用力揉了揉眼睛。 “你想让我们一起带你出去玩?”路明非摇头,“不行,大姐姐很忙的。” “我有什么忙的,”苏晓樯小手一挥,“这个周末我来找你,咱们一起去带啸天散步!” 苏晓樯弯下腰,侧跨出一步挤开路明非,伸手揉搓啸天的狗头,和颜悦色道:“啸天你说这样好不好啊?” 啸天点头。 苏晓樯用一种“长见识了”的眼神看着啸天,嘴里对着路明非感叹道:“啸天这聪明的简直都能说是成精了啊,就算我外婆口中的那种乡下的年纪超过二十岁的老土狗,也聪明不到啸天这个地步啊!” “也许他们和啸天一样聪明,只是身体情况太差,表现不像啸天那么活跃,”路明非道,“毕竟年纪超过二十的土狗,基本相当于人类的百岁老人了。” “也是,”苏晓樯点头,起身走向路明非的卧室,“走吧,先听你弹弹琴,周末一起溜啸天的事等我听完琴再说。”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你出丑了!” 苏晓樯走出两步,转头对着路明非坏笑。 从她给路明非买琴的那天算起,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星期,对于复杂的瑶琴而言,两个星期能学会点什么? 就算在怎么勤奋努力的联系,最多也就是能流畅地弹一小段曲子吧。 要是联系得不勤奋,说不定连拨弦都不熟练。 “来吧。” 路明非走到床头的瑶琴前,脱掉鞋一屁股坐在床上盘膝起来,将瑶琴横在膝上。 “咦?你不在桌子上弹?” 苏晓樯有些惊讶。 “这样我更习惯。” 路明非道。 虽然现代社会瑶琴演奏大多都是将琴放在桌上,但是他的音律是从天书那里学来的,天书中记载的抚琴基本都是放在膝上。 “这样啊……”苏晓樯干脆也脱掉鞋,坐在床上路明非的身旁,学着他盘膝坐起来,眉头微皱,“感觉有点别扭啊。” “你姿势不对,”路明非看了她一眼道,“你这样容易气血不畅,坐久了会腿麻的。” “感觉和你差不多啊。” 苏晓樯有些不解。 “是姿势细节上的问题。” 路明非伸手想帮苏晓樯调整一下,手刚抬起来又立马放下。 暑假才刚刚开学,夏天的酷暑还没有完全过去,现在的天气依旧还有些热,是以苏晓樯今天穿的是下沿比膝盖略高一点的牛仔短裤,正常站着的时候只露出膝盖以下那白生生的小腿,但是现在盘坐起来,一截雪白的大腿也展露出来。 “怎么了?帮我弄一下啊。” 苏晓樯捋下绑双马尾的皮筋,长发披散下来,转头看向路明非,不解地问道。 “咳……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个,”路明非眼神飘忽,“你自己多动动就行了。” “好吧,”苏晓樯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耳塞,“谈吧,我准备好了!” “你还真买了啊……” 路明非扯扯嘴角,手指按在琴弦上拨动,悠远飘渺的声音从琴弦上流淌出来。 苏晓樯静静地倾听着,虽然听不出路明非弹得是什么曲子,但是确实很好听。 她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了路明非神色认真的侧脸一眼。 她对古琴什么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鉴赏品味琴师对每个音节细节上的把控,但是她至少能听出来,路明非弹奏得非常流畅,而且让她觉得很好听。 路明非沉心静气,注意力几乎完全集中在面前的七根琴弦上,甚至忽视了身旁的苏晓樯。 琴在那个世界也是颇为玄妙深奥的学问,他虽然找天书学了些琴,但是毕竟还要依靠天书在识海中练习法术,以天书现在的状态,力量恢复起来也很不容易,还是得省着用,不能灌输太多知识。 不过即便只是一些简单的瑶琴弹奏技巧,也足以让路明非化身为一个熟练的琴师,虽然弹出来不至于有多天籁,但至少也能算好听。 路明非投入地弹奏,苏晓樯静静地倾听,偶尔转头看一眼路明非的侧脸,又飞快地转回去。 一曲之后,路明非没有停下,又接着换成了下一曲,苏晓樯也没有叫停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苏晓樯身子向着路明非倾倒下去,肩膀抵在他肩膀上,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肩头。 路明非:…… 他拨动琴弦的手指陡然僵住,向着苏晓樯的方向一点一点转过头去。 苏晓樯似乎睡着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嫩的唇瓣微微分开,轻轻闭着眼,修长的睫毛像松针上挂得霜。 她……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的? 路明非一时有些拿不定想法。 直到苏晓樯嘴角淌下一丝细细的,晶莹的口水,路明非终于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 路明非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后这个大胆的想法化作难以抑制的冲动。 短短几秒钟的天人交战的后,冲动打死了理智,路明非轻而缓慢地动起来,手缓缓伸出,生怕惊醒了苏晓樯。 “咔嚓——” 细微的声响后,路明非看着手机屏幕里苏晓樯流口水的照片,满意地微微点头。 与此同时,靠在他肩头的苏晓樯眼睛睁开一条细细的缝,缝中透出寒光。 第七十八章 长生 “嗯……” 苏晓樯头靠在路明非肩膀上,发出类似于伸懒腰的声音,然后悠悠“醒”转。 “咦?你醒了?” 路明非转头看向苏晓樯。 “我睡着了?” 苏晓樯头离开路明非肩膀,抬起手用手背揉揉惺忪的睡眼,语气有些迷糊地问道。 “嗯,不过只睡了一小会。” 路明非道。 “应该是这两天学习有点太累了,”苏晓樯撩起一侧发丝别在耳后,对着路明非道,“抱歉啊,拿你当枕头了。” “没事,”路明非摇头笑道,“能被你当成枕头,估计是全校男生的梦想。” “哦?”或许是因为小憩初醒,苏晓樯语气酥软,尾音轻颤,“这个全校男生,也包括你吗?” “当然不包括!”路明非豪气万丈道,“我的梦想是让你包养我啊,如此伟大的目标,岂是当个小小的枕头所能媲美的!” “切!”苏晓樯轻锤他一下,“你想得美!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那……”路明非指指苏晓樯的肩膀,试探着问道,“要不你让我也枕一下,我睡一会看看能不能做个梦?” “好啊,来吧,”苏晓樯拍拍自己的肩头,“正好这样就公平了。” “呃……这次还是算了,下次吧,”路明非指指床头柜上的闹钟,“这个点你该回家了。” “啊!都这么晚了!” 苏晓樯轻呼一声,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东边的一小条天幕已经变成了深沉的暗蓝色。 “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听琴!” 苏晓樯用手撑在床上,想要站起来下床,结果身子刚抬起来一点,一阵令人无力的酸麻感就从双腿中涌出。 “啊!” 苏晓樯惊呼一声倒下,靠在路明非身上,路明非连忙扶稳她,手掌握住她裸露在外的小臂,掌心触感让路明非心跳有些加速。 腿上因为盘坐久了而产生的酸麻感不断涌现,苏晓樯漂亮的脸蛋扭曲起来:“糟了……我腿麻了,好难受啊!” “路明非快给我揉揉腿,”苏晓樯两只手都用力地揉搓着腿上的肌肉,但是还不够,“路明非快帮我按摩一下,我腿麻死了!” 路明非犹豫了一秒,伸手抚上苏晓樯的双腿,他脑海中有当初天数所传授的最基本的医学常识,其中就有几手简单的推拿,虽然有些粗糙,但确实有效。 几下推拿按揉下来,苏晓樯腿上的麻意迅速消退,但路明非不知道,还在继续按摩。 大约十几秒后,苏晓樯脸蛋微红道:“好了,我没事了,腿不麻了,停下吧。” “哦。” 路明非把手从苏晓樯腿上拿开,似乎还有淡淡的香水气味萦绕在掌心指尖。 “好了,我该下去了,”苏晓樯赤脚跳下床,踩在地板上,然后穿上凉鞋,转头对着路明非道,“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听你弹琴。” “明天啊……”路明非挠挠头,有些为难,“其实明天我跟师兄约好了去他家打游戏。” “那就后天,”苏晓樯无所谓道,“晚一天也没什么,反正你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反正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听着不像什么好话啊……” 路明非挠头。 “但是很适合你,”苏晓樯踩着凉鞋,嗒嗒嗒地小跑到卧室门口,拉开门,转头瞪了路明非一眼,“你不是和尚吗?!” 路明非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把膝伤的琴拿起来放在床上,正要起身去送苏晓樯,她已经快步走出了卧室门,路明非能清晰地听到客厅里她对啸天说话的声音。 “啸天姐姐先走了,后面再来看你,周末带你出去玩哦!” 随后就是他家大门被打开的声音,苏晓樯的声音继续传进来,“路明非你就不用送我了,反正明天学校也还是要见面的,我先走了,拜拜!” …… 一路快步跑下楼,跑到李叔开着的车旁边,苏晓樯呼吸有些急促,脸蛋也红扑扑的。 “小姐,你怎么这么急?” 李叔连忙从车里走出来,替苏晓樯打开后座车门。 “今天没注意时间在路明非家呆久了点,”苏晓樯坐进车里摆摆手,“我没事的,就是跑极了有点岔气,李叔开车吧,先回家。” “好的小姐。” 李叔坐回驾驶座,一边启动一边问道:“小姐你真没事吗?你脸很红啊。” “没事,就是跑急了点,”苏晓樯连连摆手,“李叔你不用担心。” 虽然嘴上这么说,苏晓樯却是悄悄低下头,咬牙切齿。 她为什么脸红? 壮着胆子做了那样的事,就为了给那块木头一个机会,结果他居然用来……拍照?! 还是拍她的丑照?! 偏偏她还不方便发作,要不然岂不是摆明告诉某块路姓木头她是在装睡? 苏晓樯觉得刨去跑步呼吸急促之外,她的脸红一半是羞的,另一半是气的! 这个家伙是榆木脑袋吗?! 苏晓樯越想越气,驾驶座上的李叔若有所思。 …… 路明非家中,听到苏晓樯关门的声音,路明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恋爱经验为零,但他也是看过恋爱漫画和恋爱的人,也悄悄暗恋了陈雯雯一年,可以说是有着丰富的理论经验和暗恋经验,自然能看出来苏晓樯对他的态度不一般。 那些送给他的礼物勉强还能用苏大小姐财大气粗不差钱来解释,可是偷偷借助补习机构给他塞钱,在学校里几乎每个课间都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骚扰他,在他去给楚师兄助拳的时候一脸严肃地警告他“不许受伤”,还有去她家吃饭时那种古怪的氛围…… 路明非不能对没有绝对把握的事下定论,苏晓樯毕竟没有亲口对他所言,所以他不能百分百确定苏晓樯对他有意思。 但他觉得百分之九十九或者百分之九十八应该差不多。 然而在想到这的时候,他不得不面对两个很现实的问题,一是修士和普通人之间的寿命差距宛如鸿沟,二是普通人踏入修行之路千难万难。 修炼的前提是“开光”,然而开光是个很玄奇的事情,说白了,很看命。 各种辅助开光的手段并不能保证一个普通人可以开光,哪怕是天书中也没有记载绝对能让普通人开光的方法——实际上就是算是以上古神灵的伟力,都未必一定能让普通人开光,也只是能做到概率很大而已。 路明非从酒德麻衣那里知道了混血种的存在,在他看来,开光从某种角度上讲,是比成为混血种更令人绝望的事。 毕竟混血种讲得是血统,而不是概率,你父母不是混血种,那你一定不是混血种,你是混血种,你的孩子一定也是混血种,无非就是血统的浓度等级不同而已。 但是开光不一样,理论上任何人都能开光,实际上谁也说不出什么人能开光。 在那个世界,大修士为了开不了光的孩子操碎了心愁白了头是常有的事,甚至修士圈子中都衍生出了许多针对于这种情况的诈骗业务。 大修士的子女尚且如此,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 而如果不能踏上修行之路,那普通人就算服用最顶级的延长寿命的灵药,寿命也会有上限,而且相比于修士而言还是偏低。 在天书的记载在,唯一能让普通人超越寿命限制的,就是古往今来只出现过一颗的长生不死药,但是它早就被用掉了。 以路明非的天赋,再加上天书的帮助,结丹后无论是选择金丹大道将内丹升华成金丹诞生不朽金性,还是选择元神大道使内丹蜕变成元婴,然后再蜕变成阴神后成就阳神诞生不灭真灵,都只是迟早的事情,一旦诞生不朽金性或者不灭真灵,寿命的限制于他而言将再无意义。 但苏晓樯呢? 不能开光,她的寿命终究会有极限,就算开光,没有踏足修士也只是比一般人长寿,“长生不死”的领域,终究只有极少数修士可得窥入。 路明非有把握自己长生,但他没本事带别人长生——或者说除了那位炼出长生不死药后自己寿终正寝的世间第一炼药师之外,那个世界也没有任何人能帮助其他人得到长生。 这样一来,不接受苏晓樯的心意,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实在硬不下心肠对着苏晓樯冷脸相对。 沉默半晌,路明非叹气。 “路明非啊路明非,你说你是不是有点贱?没把握和人家天长地久,就别去撩拨人家啊……” 第七十九章 酒德麻衣的单人任务 丽晶大酒店总统套房内。 “不是吧?!” 酒德麻衣哀嚎出声。 “你声音太大了,”苏恩曦捂住她的嘴,“不就是让你出个任务而已吗?怎么搞得跟要杀了你似的?” “而已?”酒德麻衣指着自己肩头的绷带,“你说的轻巧,看清楚,我现在可还是个伤员啊!老板以前虽然也有时候会比较黑心,但是现在这样绝对已经是剥削压榨底层员工了吧?” “以前也是啊,”苏恩曦大大方方道,“只不过现在更严重了而已。” “到底是什么任务这么紧急,连给我几天时间养养伤都不行?” 酒德麻衣疑惑地问道。 以她的血统,锁骨骨折这种放在普通人身上恢复时间要以“月”为单位的伤势,在她身上只需要不到两周就能痊愈。 “这次还真不行,因为任务的时间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苏恩曦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酒德麻衣,屏幕上是黑色底色的网页,“这是一个神秘人在猎人网站上发出悬赏的任务,你的任务就是加入这场任务,然后全程观察和记录这个人。” 苏恩曦指尖操控着红点,打开一张电子档案。 “他吗?看起来像是个中国人……这脸虽说乍看之下很有当喜剧演员的天赋,但是如果好好装扮一下的话,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小白脸。” “谁让你评价他长什么样了,我是让你记住他这个任务目标,而且你确定他有当小白脸的潜质?能看上他的富婆得瞎眼到什么地步?” 苏恩曦撕开一袋薯片。 “别用你这个连男朋友都没谈过的宅女的见识来质疑我的眼光,”酒德麻衣不屑,“我说他有这个潜力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作为一个日本人,你成语学得不错。” 苏恩曦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行李箱中拿出一个纯金属外壳的盒子,打开锁扣,里面躺着两支玻璃管,分别装着浅蓝和浅咖啡色的液体。 “其实老板也没你想得那么黑心,”苏恩曦拿起那管浅咖啡色的液体,微笑道,“有这个在,我保你满血满状态执行去执行任务。”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酒德麻衣脸色的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别客气,要谢谢老板吧,东西是他给的,”苏恩曦从盒子的第二层中拿出一支注射器和一小瓶酒精棉,晃动了一下手里的药液,“来吧,打一针,你的伤很快就会好了。” “这是……炼金药剂?”酒德麻衣有些惊讶,“浪费这么珍贵的东西在不到两周就能恢复的伤势上,就为了一个观察目标的任务?那个目标是什么人?不会和路明非一样吧?” 酒德麻衣顿时警觉。 “这谁知道,从我搜集到的信息来看,他就是个被美国人收养的混血种孤儿,而且也没有表现出很强的血统潜力,在猎人网里专业水平也就中上游,但是完成过不少比较邪门的任务,所以也算比较有名气,有些猎人叫他‘幸运的唐’因为他们觉得他运气很好。” “运气好?”酒德麻衣摇头,“我从来不相信运气。” “知道,你是忍者嘛,放在战国时代就是一天死一片的那种,”苏恩曦取出一块酒精棉,“来,脱裤子吧,信不过运气,但是你可以信得过炼金药剂,这玩意可比黄金还贵重。” “打个针脱裤子干嘛?直接搭肩膀不行?” 酒德麻衣不解。 她因为上半身绑着绷带,总统套房内的又时刻保持着舒适气温,所以上半身只穿了抹胸,在肩膀打针连袖子都不用捋。 “肌肉注射能发挥最大效果,减少浪费,你知道这玩意有多贵吗?”苏恩曦一拍床垫,“快趴下!” “哦。” 酒德麻衣顺从地趴下。 苏恩曦是负责管钱的管家婆,她们用的钱绝大部分也都是她赚来的,所以一提到“贵”这个词,苏恩曦的气势总能压倒酒德麻衣。 “嘶……你轻点……”酒德麻衣痛呼一声,“怎么这么疼?你用的什么针头?” “跟针头没关系,这是药的副作用,稍微有点疼,疼一会就没事了。” 苏恩曦取下针筒放在桌子上,满意地在酒德麻衣打针的位置拍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是不是拍我了?” 趴在床上的酒德麻衣问道。 “你感觉不出来?” 苏恩曦疑惑。 “我已经疼得没有其他感觉了……” 酒德麻衣的脸和语气都扭曲起来。 几分钟后,酒德麻衣把苏恩曦压在身下,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这药是不是有问题!” “准确的说这是老板的药,”苏恩曦纠正道,“而且注射了药之后你的伤两个小时内就会彻底恢复了,这么好的效果有点副作用不是很正常吗?” “就不能再完善一下?” 酒德麻衣不满。 “完善?你来试药吗?”苏恩曦翻了个白眼,“炼金药剂一直以来发展程度就远远不如炼金武器,毕竟混血种的药剂需要用混血种来试药才能确保没问题,但是试药又非常不人道,开发一种药剂不知道要有多少试药者惨死或生不如死,所以炼金药剂的发展一直举步维艰。” “或者你想为了混血炼金事业的发展牺牲一下?” 苏恩曦问道。 “咳咳,咱们还是讨论一些更有建设性的话题吧,”酒德麻衣岔开话题,“比如纳个新什么的,不能什么事都让我和三无妞冲锋陷阵吧?我们俩掰成两半用也才四个人啊,篮球队还有五个人呢!” “很有建设性的意见,”苏恩曦又撕开一包薯片,“但是没什么用。有能拉进来的人才我早拉进来了,还不是没有合适的目标。” “路明非啊!他还不算人才?” 酒德麻衣依旧不打算放弃路明非,她不能白牺牲身体啊! “他能拉得进来?” 苏恩曦翻了个白眼。 “从长计议呗,”酒德麻衣想了想道,“对了,他还有个师兄,根据我的观察也是混血种,算是血统等级有点偏低,但是我感觉他是个人才,哪怕血统低了点,但是他的性格足以弥补血统的劣势,拉他进来还能曲线救国!” “你觉得我没考虑过?”苏恩曦摇头,“你死了这条心吧,老板不同意。” “为什么啊?” 酒德麻衣瞪大眼睛。 “我跟他提议把那个楚子航拉进来的时候他马上否决了,说这个楚子航是个定时炸弹,绝不能拉他进来,甚至最好不要跟他有任何接触,”苏恩曦也有些不解,“但这个楚子航具体是怎么个定时炸弹,我就不知道了。” “哎……所以现在所有的脏活累活还是我跟三无的?”酒德麻衣叹气,“我好命苦啊!” …… 与此同时,楚子航家,看着路明非打街霸三的楚子航突然抬手揉了揉鼻子。 “嗯?师兄你怎么了?” 路明非转过头,视线旁光观察着屏幕,手上手柄操作不停,用隆在对面的肖恩身上搓出一套残忍的连招。 “没事,突然有点想打喷嚏。” 楚子航道。 “可能是着凉了?最近晚上天气好像有点转凉,师兄你注意一下保暖。”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路明非并不觉得楚子航会感冒,半妖……不,混血种要是连这点免疫力都没有那也太丢人了。 “嗯。” 楚子航点头。 第八十章 老唐的任务 日本,东京,新宿区,源氏重工大楼顶层,一个被金属墙壁和金属大门层层包裹的房间内。 巨大的液晶显示屏内,伴随着慷慨激昂的音乐,穿着白色练功服,系着红色头带,肌肉块块贲起的壮汉隆一拳将欧罗大飞,屏幕中心浮现出醒目显眼的“.”。 源稚生默默放下手柄,坐在他身旁的红发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这已经是源稚生第五次被对面ko了,除了第一次是接过妹妹的烂摊子有先天的血量劣势之外,其余四次都是极度残忍的碾压。 上一局对方的战斗风格异常华丽,连招层出不穷,简直就像暴风雨中池塘的水面,波澜不会有半秒钟的停歇,知道最后他的肖恩在隆的连招下血条清空为止,源稚生都没能组织起一次有效的反击。 这一局他本来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能再被对方用连招活活连死,这实在是太丢人了,为了挽回最后的尊严,他已经激发了自己的血统,原本漆黑沉凝的眸子已经变成了璀璨的金色,充满活性的炽热龙血在他的血管里奔腾。 这个状态下的他集中精神甚至可以数清飞过眼前的苍蝇扇动翅膀的次数, 但是这局对手却一反之前的艺高人胆大,换成了稳扎稳打的风格,几乎没怎么用过连招,就是不断地用轻拳轻脚来压制他的攻击并磨血,硬生生地把他给磨死了——他依旧没能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天知道为了满足绘梨衣在看了网球王子世界大赛篇后产生的“想要和外国玩家比赛”的想法他究竟废了多少力气,今天是绘梨衣征战世界的第一天,他甚至特地推掉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来陪绘梨衣见证这一天…… 结果谁能想到他见证的却是自己的噩梦。 他知道中国有句古诗叫“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巾”,源稚生不觉得自己能够得上“英雄”这么高尚的词,也不觉得输几场比赛就能算是“死”这么夸张,但他却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这种心情。 尤其是想到这个所谓的“世界大赛”还是他自己费心费力搞的,就更让他有种说不出难受——怎么感觉他这就跟上赶着找抽似的? 他源稚生虽然算不上什么游戏发烧友,但是单单只论技术,他在日本包括职业电竞手在内的所有玩家在,保守估计也该处在一流水准,怎么随便找个外国人pk一下就被达成了这副惨样? 难道外国玩家的技术已经达到了这地步?整体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日本? 源稚生不禁为参加世界级电竞比赛的同胞捏一把汗。 “对面是非常厉害的高手,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在接受了自己已经在妹妹面前丢了大脸的现实之后,源稚生转头对着妹妹上杉绘梨衣征询道,“我们换个对手吧?” 红发少女没有说话,深玫瑰色的眼瞳中流露出几分思索,然后缓缓摇头,拿起源稚生放下的手柄,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今天是她参加“世界大赛”的第一天,绝不能认输! …… “师兄,这样你明白了吗?” 路明非放下手臂,屏幕中的隆跃在半空,一条腿垂下,另一条腿伸出,以垂下的腿为中心,整个人像龙卷风一样快速旋转起来,对春丽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快速连击。 在最后一次连击结束的同时,春丽最后一丝血条也被清空。 “记住了。” 楚子航点头。 “这种格斗游戏就是要多打多练,只要把手感和肌肉记忆练出来,当个小高手称霸方圆十几条街的电玩厅不是难事。” 路明非指了指屏幕里倒地的春丽,敬佩道:“要是有像对面那样连败十一次还屡败屡战的斗志,任何人都能玩出点名堂来。” “虽然他从第六局开始水平就明显下滑了一截。” 路明非补充道。 “听说这个游戏中的角色参考了一些现实中真实存在的格斗家。” 楚子航道。 “有这个说法,但是角色对应的原型比较复杂,”路明非指着春丽科普道,“比如这个被我干倒的春丽,一部分是参考了茅瑛,但还有一部分是参考了日本电影《女必杀拳》的女主角李红龙。” “其他角色也是,大多不止一个原型,甚至还有把同一个原型拆开分别作为两个角色的部分形象的,总之很复杂。” 路明非解释道。 “这些角色的动作看起来也参考了现实格斗术,但是经过了很多艺术加工,只剩下极少的实战性了。” 楚子航道,他在少年宫主学日本剑道,但也了解过些各种种类的格斗术,比如跆拳道、柔术之类。 “格斗游戏嘛,肯定优先考虑观赏性啊,”路明非理所当然道,“游戏还像现实格斗一样的话,那看着就不够精彩了,打得很激烈,看着就很无聊。” “观赏性和实用性不可兼得,”楚子航点头,“教我剑道的老师说过,真正用来实战的招式,几乎都不太好看。” “比如萨摩示现流?” 路明非举例道。 萨摩示现流是萨摩藩的武士东乡重位开创的日本古剑术流派,其使用者在战斗的时候往往会伴随着挥剑而发出怪异到近乎神经质的嘶吼,意在震慑敌人使其失神露出破绽,然后用大袈裟斩这种大开大合的高威力剑术一剑斩杀敌人。 说白了就战斗的时候突然吼一嗓子把敌人瞎蒙然后抓住机会砍死他。 这种战斗方式可以说是相当得不雅观——但也相当的有效,毕竟你吼一嗓子也就损失点面子,对方要是真被吓到了露出破绽,那可能下一秒就得去黄泉找伊邪那美报道了。 熟亏熟赚,一目了然。 从某种角度将,这和苏格兰保卫战中苏格兰士兵脱掉短裙和内裤后进攻敌军,给他们造成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伤害的战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显然后者做得更绝。 明治时代,日本警视厅就以萨摩示现流为基制定了警视流木太刀形作为官方剑术,一直到现在,几经优化的警视流木太刀形都是日本警视厅的在用在授剑术,足可见其实战威力。 实际上路明非挺想看楚师兄这种人用萨摩示现流的,可惜楚子航的剑术实在少年宫学的,少年宫显然不会教这玩意。 不过…… 以后有机会他倒是可以教楚师兄一套凡人武学,嗯……一套实战性极强的凡人武学。 …… 美国,布鲁克林的穷人区,老唐家中。 将最后一件装备检查完毕放进行李箱中,老唐把箱子合上,联系了猎人物流公司。 这些装备有不少过不了海关,上不了飞机的违禁品,他自己带太麻烦,还不如花点钱找专业人士。 明天他就要出发去南美洲进行遗迹探索任务了,到时候这个箱子应该会和他同一天到达南美洲。 希望这次任务能顺利完成吧,当然完不成也没关系,委托人很慷慨,只要他们下遗迹,哪怕毫无收获也一万五千美元报酬,能拿出雇主要的东西,拿出者报酬直接翻一百倍,能拿到一百五十万美元,其他人也能喝口汤翻个倍,就是三万美元。 老唐不觉得自己能拿到这一百五十万,他又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他只希望此行有大佬能从遗迹里取出雇主要的东西,这样他也有三万美元拿,报酬也不算少了。 况且这次他们组的是野团,参与任务的猎人除了那些本来就是一伙人组团来的之外,互相之间谁也不信任谁,费尽千辛万苦拿到了价值一百五十万的宝贝,还得在危机重重的遗迹提防同行者的贪婪,实在太危险了。 老唐只希望他能像旅游一样在遗迹里转一圈就喝到三万美元的汤,一百五十万美元的肉他根本没想过去吃。 老唐闭上眼睛祈祷:“上帝啊,希望你能庇护虔诚的信徒安全回来吧。” 每次接取任务,从执行任务的前一天算起,到拿到当次任务的尾款为止,他都是上帝的忠实信徒。 什么?除此之外的时间? 那当然是做一个相信科学无神论者了! 犹豫了一会,老唐再次闭上眼睛在心底默默祈祷。 “伟大的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太上老君,孙悟空,二郎神,白素贞,法海,梁山伯与祝英台,请你们保佑虔诚的信徒这次能平安回来吧。” 第八十一章 玩家群 飞机上,老唐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msn上路明非的聊天框。 刚刚乘务长广播,说飞机因为天气原因需要延后起飞,大约需要延后四十分钟。 干在位置上坐着不是个事,虽然旁边的杂志袋里就有几本杂志和一本,但是他一向不是喜欢看书的人,何况那本居然还是中文。 虽然他确实有在自学中文,但是因为学习的时候总是断断续续的,所以目前水平其实很一般,口语交流都不流利,更别提读一本中文了。 以他贫瘠的中文知识,只能勉强认出那本名字是五个汉字的前两个字是“九州”,最后一个字好像是“录”,打开翻了两页,发现自己看不懂,他也就把那本放回去了。 好在飞机起飞前他还可以继续上网,如果能联系到非哥联机的话,四十分钟的时间足够赢下两把星际了,顺利的话可以赢下三把甚至四把。 老唐:非哥,你在吗?我在飞机上,你现在有空打星际吗? 路明非:老唐?你不是说今天有点事吗?怎么还有空找我打星际? 由于老唐说了自己在飞机上,路明非刻意把“要去做任务”换成了“有点事”,以免老唐座位旁边坐着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老唐:飞机晚点了,广播说四十分钟后才能起飞。 路明非:这样啊……要说星际的话,现在不行,我在上课。 老唐:上课? 路明非:我还是学生,现在是上课时间,我在偷偷用手机跟你聊天。 老唐:学生,你们中国的大学生已经优秀到这个地步了吗?! 教室里低头玩手机的路明非犹豫了一下,准备告诉老唐他其实还是个高中生——虽然他可能会很惊讶,但是高中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没什么不能说的。 路明非刚要打字,新的信息提示突然弹出,是他昨天新加的好友发来了消息。 乔治·格瑞特: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打几局吧。 路明非:今天没空,周末再说吧。 乔治·格瑞特:好。 这个乔治·格瑞特是昨天跟他和师兄打街霸的对手……之一。 实际上直到路明非接受了对方的好友邀请,并和对方发消息进行了一段简单的交流之后,他才直到原来对面和他跟师兄一样,也是两个玩家,而且还是兄妹。 然后他加了其中的哥哥的msn号,结果对面居然自称是日本玩家——日本和中国明明不在一个服务区,能连得上那就邪门了! 据对面所说他们是购买了sony的某项特殊服务,才能跨服务区和其他玩家对战,路明非是他门遇到的第一个外国对手,他们对路明非的技术很认可,所以加了路明非的好友,希望以后还能继续切磋。 路明非盯着对面发来的措辞合理,语句通顺,隐隐表达出一种“不服输,不甘心”意味的中文消息,心里说我要是信你们那我就是二百五,手上倒是很热情地打字回复表示大家都是玩游戏的,能交个朋友再好不过了,以后玩游戏也好有个伴,不止街霸,有机会其他游戏也可以一起玩嘛。 毕竟他朋友实在不多,周围打主机游戏的熟悉朋友也就只有楚师兄一个,对面那对兄妹虽然企图假装外国友人,但是至少说话确实挺礼貌客气的,加个好友以后一起玩也不错——怪猎好像也要出新版了,他正缺固玩联机呢。 他和楚师兄两个人,加上对面两兄妹,刚好能打四人任务。 不过按照乔治的说法,他妹妹和他是共用一台设备和一个账号的,她妹妹甚至没有msn账号,但是在路明非提出联机游戏的建议后,对方爽快地表示会再买一套设备,到时候四人联机不成问题。 不过他家里把妹妹管得很严,不允许她随便和外人交流,所以他妹妹要说的话都会由他代为传达,但是他平时也很忙,不见得有多少时间打游戏,希望路明非可以谅解。 乔治都这么说了,路明非也不得不做出第二手打算——他把老唐拉进坑了。 其实他邀请老唐入ps3的坑的时候,老唐就已经在坑边观望了,路明非一说要带他,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出等任务回来立马就入手设备,路明非连忙制止让他不要立这种类似于“打完这仗就回家xx”“等我回来就xx”的必死flag。 拉老唐入坑也不是他一时兴起,应该算是早有预谋,如果他猜得没错,老唐应该也是个混血种,虽然不知道他血统浓度怎么样,但是反应速度和技术也肯定远超普通人,这一点从他最近突飞猛进的星际技术就能看出来。 况且路明非也在猎人网潜水厮混过一段时间了,老唐的名声他也有所了解,虽然老唐以幸运出名,但同行对他硬实力的评价也并不算低,打个游戏应该还是靠谱的。 这样一来,路明非的联机固友就有了稳定且实力靠谱的楚师兄,实力靠谱但不一定稳定的乔治兄妹,以及作为应急备选项的老唐。 和乔治约定周末再打几把街霸,路明非脑海中灵光一闪,点开和老唐的聊天界面发过去一条消息。 路明非:老唐,我昨晚不是问你要不要和我还有我几个朋友一起联机玩ps3吗?我想拉个qq群把你们都加进来,你觉得怎么样? 老唐:行啊!到时候也方便交流嘛!正好我qq号注册之后也就加了非哥你的好友,感觉有点浪费了。 路明非:行,那我再去问问其他人。 关掉和老唐的聊天界面,路明非又发消息询问楚师兄和乔治,楚师兄只回应了一个简短的“嗯”,乔治依旧入戏地表示自己是日本人没有qq,让路明非稍等一会,他得先注册个qq号,几分钟后他居然真的用一个刚注册的白板小号加了路明非的qq。 这让路明非直呼乔治兄入戏太深,但是他也没有试图拆穿对方,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建了个qq群把楚师兄、乔治和老唐都加进来,这个玩家群目前明面上就有了四个人,但实际上应该算是五个人——还有乔治那只能靠哥哥发言的妹妹。 据说那天街霸从第六局往后都是乔治的妹妹打得,如果是真的,那路明非对她妹妹的技术也挺放心。 被拉进群里的三人各自打了个招呼,楚师兄依旧沉默寡言,乔治似乎也是毕竟正经严肃的性格,只有老唐这个等飞机起飞无聊的话痨在群里不断刷屏,尤其是得知乔治还有个妹妹也会和他们联机时更是发出一阵狼嚎,吓得路明非赶紧把他禁言,以免吓跑了乔治和他妹妹。 …… 日本,新宿区,源氏重工大厦顶层,绘梨衣的房间里。 “绘梨衣,你记住,我不在的时候,可以和别人打游戏,但是不要发消息,看到他们发来的消息也当作没看到,等我回来的时候让我来回复,知道吗?” 源稚生认真地对着妹妹告诫道。 穿着宽大红白巫女服的绘梨衣点头,从巫女服的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小铅笔,打开本子低头沙沙地写着什么。 一小会后,绘梨衣举起小本子,拉拉源稚生的衣角:可以给绘梨衣一个qq号吗? 源稚生犹豫了一下,道:“现在还不行,你还太小,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可以把它当成你的生日礼物送给你。” 绘梨衣点头,暗红发丝摩擦巫女服的布料,发出沙沙的声音。 又和绘梨衣聊了两句,源稚生起身离开——虽然很想陪着绘梨衣一起玩,但是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走出房门,身后几乎和银行金库一般厚重的金属大门缓缓闭合,源稚生眼底一片坚定。 他知道家族对绘梨衣的态度,他刚刚对绘梨衣承诺的“十八岁送给你qq号当生日礼物”是用绘梨衣能理解的方式向她讲述,而在她十八岁的时候,他真正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能在网络上和其他人进行交流的资格。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做到,到时候究竟是他让家族妥协还是家族让他妥协尚未可知,但是至少他总得试试。 打开手机,刚刚注册的qq号里只有一个群聊孤零零地躺在列表里,已经存了不少未读消息。 源稚生打开群聊,一一看过,看到昵称“老唐”的玩家发的消息,他犹豫了两秒,在群里发出一句话。 乔治·格瑞特:妹妹家教很严,现在家里不允许她和外人交流,但是等她十八岁的时候就可以了,如果到时我们还在一起打游戏,我会把她拉进群里。 发出这条消息,源稚生关掉手机,把它揣进口袋里,大步向前走去,束口的衣袖裹着手腕,衣摆卷动起微风。 就让这几个素未谋面,以后应该也不会在现实有什么交集的普通人,来见证我的决心吧。 源稚生心中低声默道。 与此同时,课堂上完全无视了老师,玩着手机建起游戏qq群的群主路明非陷入了救济思索当中——这个群……该起个什么名字呢? 第八十二章 迷路与偶遇 北美洲,秘鲁,库斯科省。 老唐按照雇主发给他的任务详细信息尝试着寻找猎人们的集合地点——这对他而言并不算是容易的事情。 …… 好吧,他承认,不只是不容易,应该说很难。 老唐知道自己是个路痴,有时候连开车去离家几条街远的地方买个快餐都会迷路,所以他极少去接比较远的任务,他甚至没有出过国,这次却越过美国直接出了北美洲。 实际上在从非哥那里得到两支药剂之前,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放弃这次任务——虽说报酬着实丰厚,但是万一他找不回家了那岂不是亏惨了? 但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犹豫了,毕竟当时一时冲动,他的应急金库都掏出来了,再不入手点任务报酬他都要破产了。 在美国这样的地方,负贷期间破产几乎就等于变成一个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流浪汉,你的房子、车子、电脑等等一切值钱的东西都会被银行拿走抵债,你要滚去睡大街,领救济金——前提是你排得上队。 如果想要找份工作,流浪汉需要证明自己有稳定的住所,但是有稳定住所的人还能叫流浪汉? 老唐作为一个猎人,是自由职业者,看起来他似乎比需要正常工作的人幸运得多,毕竟哪怕东西都被银行收走,他只要稍微弄点钱去网吧里接个任务完成后拿到报酬就能翻身了。 可问题是,银行收缴他的东西的时候,他有多大可能性不暴露自己的特殊呢? 万一被察觉到什么,他的下场绝对比流浪汉要惨得多,所以他决不能让自己陷入被银行抄家的窘境。 所以现在他陷入了迷路的窘境。 库斯科省的库斯科市是古印加帝国的首都,作为一座曾经身为古印加帝国政治、经济、文化及宗教中心的古城,库斯科凭借其深厚的历史底蕴,现在成为了秘鲁首屈一指的繁华旅游城市,其旅游业养活了数以万计的当地居民。 可是库斯科省毕竟有着面积接近七点二万平方公里的宽广辖域,繁华的主要也只是库斯科市区而已,其余部分有大量的山地、高原、峡谷和热带雨林,说是地广人稀也不过分。 老唐现在就在一条贯穿荒野的笔直公路上驾驶着租来的摩托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前后左右目光所及只有灰黑的路面、土黄的荒原和干枯的野草。 贯穿荒野的公路对摩托车来说已经非常宽广,但是对于被贯穿的荒野而言实在太过纤细,就像一道划在土黄莎草纸上的墨痕,驱架摩托的老唐像纸上沿着墨痕滚动的沙砾。 老唐不是没有导航,但是在远离城市的地方,导航的可靠性会随着距离的增加不断降低,考虑到他现在距离城市的距离,导航未必比他这个路痴靠谱。 为了避免迷路迟到,他提前三天出发,眼前的夕阳即将落下地平线,届时他就已经浪费两天,如果在最后一天他不能赶到任务地点,那他不仅会拿不到报酬,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尤其是在还没有多少钱,摩托油箱里的油也不多了的情况下。 不知道到时候非哥能不能来救我? 老唐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随后放弃幻想——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非哥上哪救他啊? 眼前的夕阳已经有一半沉入了地平线,老唐眼神一片橘红,心底一片绝望。 难道……我要在这里迷路,然后活活饿死了吗? 老唐现在已经不指望能找到任务地点了,哪怕是找个城市让他去刷盘子换口饭苟活下去现在都是一种奢望了。 在逐渐黯淡的夕阳余晖里,老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墓碑。 哦,不对,死在野外的人是不会有墓碑的。 “轰……” 细微的引擎轰鸣声从老唐身后响起,随后迅速接近阔大,不过短短十来秒就已经像是巨兽的咆哮。 如果背后真的是巨兽,老唐绝对丝毫不顾及所剩不多的燃油,一把将油门拧到底亡命飞驰,但是身后传来的是巨兽咆哮般的引擎轰鸣只会让老唐喜出望外——有人为他指路或者载他一程或者分他点燃油了。 当然,在这种空旷的野外遇到坏人的风险也不小,但是已经从猎人物流公司那里取回装备大包小包挂在摩托上的老唐全然无惧,他虽然只是个二流猎人,但是在普通人中也算是精英了,一般的特种士兵身手恐怕都不如他。 对方如果真的是游荡在荒野的匪徒,他就是大漠里别着左轮穿着皮马甲的牛仔,如果对面是匪徒他反倒会高兴——这样他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用枪抵着他们的头让他们载他去任务点了。 他回过头看向轰鸣二来的钢铁巨兽,不禁瞪大眼睛。 漆黑的车身,前脸短小,驾驶舱棱角分明,发动机舱盖上镶嵌一枚银色车标,似乎是长着一对锋利犄角的羊,车后还有宽阔的车斗。 道奇公羊? 老唐有些惊讶,这车是美国产的皮卡,本身虽然马力强劲价格不菲,但是2003年的时候就从北美市场下线了啊! 这辆车看起来也不像是开了四五年的样子,难道是保养得很好? 老唐有些不解,正要挥手示意从后方接近他的道奇公羊减速,对方却主动降低了速度,驾驶座侧车窗打开,伸出一个梳着高马尾,戴着墨镜的脑袋。 “前面的帅哥!” 从墨镜没有遮住的部分来看,这个女人应该是黄种人,老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亲切感,警惕心也稍微放下了一点点,调整车速和道奇公羊齐平行驶。 “嗨!美女!” 虽然看不到被墨镜遮挡的部分,但是只看下半张脸,老唐也能确定对方绝对是个罕见级的美女。 “这位帅哥,你是迷路了还是油不够了?”酒德麻衣笑道,“你的摩托拧这个马力就像是在散步。” “实际上我是因为迷路而快没油了,”老唐脸上难掩倦容,“如果美女你肯为我指个路顺便卖我点多余的燃油,我会在上帝面前替你祈福的。” “我是日本人,信仰的是天照大御神。” 酒德麻衣摇头。 “从今天起我就是天照大御神最忠实的信徒!” 老唐伸出一只手发誓,酒德麻衣踩下刹车,道奇公羊减速停下,老唐跟着急刹减速。 “让我看看地址吧,说不定我认识呢!” 酒德麻衣从车窗中伸出修长的手臂。 “就是这个。” 老唐递出一张打印出来的纸。 “嗯?”酒德麻衣摘下墨镜,脸上惊异之色浮现,抬眼看向老唐,有些惊讶地问道,“同行?” 老唐瞪大眼睛——一半是因为酒德麻衣的美貌,一半是因为对方口中的“同行”。 “遗迹?” 老唐问答。 酒德麻衣点头。 老唐的警惕心瞬间拔升起来——虽然双方目前似乎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但是对方既是猎人,那大概率就拥有威胁到他生命安全的实力,由不得他不警惕。 “这还真是巧了,”酒德麻衣把纸递回给老唐,“帅哥你要是不介意绕路晚点到的话,我可以载你一程,你的摩托放在我后车厢里就行了!” “当然不介意!” 老唐承认,他确实想蹭美女的顺风车,而且就算别人给他指路,他也确实不敢保证自己就能顺利抵达了,有同行愿意载他一路,虽然要时刻提防对方别有用心,但总好过自己碰运气四处瞎转悠,只是有一点他比较疑惑。 “为什么要绕路呢?” 老唐疑惑道。 “我要先去取点东西,然后才能去任务集合地点,”酒德麻衣解释道,但并未细说要取什么东西,只是指着身后自己过来的方向,“话说帅哥,任务集合点在那边啊,难道你也有东西要取,或者说是有事情要办吗?” 老唐:??! 第八十三章 上山 照理说,无论是紧张刺激的任务,还是枯燥无聊的旅行,中途有一位美女相伴,毋庸置疑都是很美好的事情。 尤其是酒德麻衣不仅长得很漂亮,身材也是无可挑剔,作为一个日本人还有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和汉语,老唐还能顺便跟她学学中文口语,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让关系得到更进一步的发展,简直天赐良机。 但是现在老唐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一直用极为古怪的眼神打量他的女人的身边,并且永远不要和她再遇。 作为一个路痴,迷路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是和任务目标之间走岔了一个国家这种事,不管从哪种角度上看都已经不是区区“路痴”就能形容的了。 这次任务他们要探索的遗迹来自于古印加帝国,准确点说是在古印加帝国四大行政区之一的“科利亚苏尤”的北部。 古印加诸王与贵族将古印加帝国以都城“库斯科”为中心基点,划分出了四个行政区域,东部称为“安蒂苏尤”,西部称为“孔蒂苏尤”,北部称为“钦察苏尤”,南部称为“科利亚苏尤”。 这四个大行政区,就代表印加帝国伸向四方的整个国土,所得到的新征服地,不论距离有多远,都会按延申方向归入这些行政区中。 位于四大行政区中心的都城库斯科不属于任何一区,其意味“大地的肚脐”,代表了古印加帝国人世界观和地理观的“中央” 这个四个行政区加上都城库斯科合称为“塔万廷苏尤”,在克丘亚语里的意思是“四方之国”,也就是包括殖民了古印加帝国的西班牙在内的所有西方国家认知中的“印加帝国”。 老唐的任务集合点在当年的科利亚苏尤的北部,按现代地图来算,差不多在玻利维亚境内和秘鲁的交界处——也就是说老唐来错了国家,猎人集合点虽然离秘鲁国境线非常近,但实际上却处在玻利维亚境内。 酒德麻衣还以为老唐是在库斯科下了飞机办了玻利维亚的签证然后驱车去玻利维亚时迷了路,结果在车里一番交谈之后才知道他完全就是搞错了落地国家。 虽然因为集合点在原理城市野外无人区,所以雇主给地址的时候只发了一张标注详细的电子地图而不是一串具体到门牌号的字符,但是就算是看地图,正常人应该也不能搞错目标地点究竟在哪个国家吧? 在确认了老唐确实看错了集合地点所在的国家后,酒德麻衣用力拍着方向盘大笑,道奇公羊在宽阔的荒野公路上横冲直撞活像一头真正的大角公羊。 老唐的胆战心惊和羞愤难当中,酒德麻衣很讲义气地带着他去了最近的城市办了去玻利维亚地签证,然后一路带着他驱车到了任务集合点。 作为一个自己都已经认命,看着地图都能走错国家的路痴,老唐在到达任务地点前理所当然地没有发现,集合点居然在海拔超过两千八百米的高山上! 他终于明白酒德麻衣为什么要让他在城市里买一件厚实可靠的登山服了——在海拔两千八百米的地方,他的身体就算能抗住高原反应,也不可能无视最高也不会高过五摄氏度的超低气温。 没有合适的防寒装备,他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死在山上。 通过卫星电话联系到了已经集合在一起的其他猎人,老唐在酒德麻衣的带领下和大部队碰头,又等待了半天其他尚未到达的人,他们休整装备,向着山顶的遗迹出发——几天前还认为雇主财大气粗慷慨解囊的老唐此刻真心觉得雇主钱给得有点少了。 尤其是在酒德麻衣处得知这次的任务地点海拔高达三千四百米的时候。 老唐一行大概有十五六人,其中有两对结伴组队而来,其余包括老唐和酒德麻衣在内皆为独狼。 登山靴的靴底踩着干枯的杂草哗哗作响,周围不是树就是低矮的灌木丛,老唐的视线一刻都不敢离开其他人——在这种山地树林里,他只要看不到其他人,几乎就一定会迷路,一旦迷路,他基本上就可以考虑墓志铭该怎么写了。 只是他毕竟几乎从不离开家附近,长期在布鲁克林生活的他就算身体素质远远超过普通人,在面对高原反应的时候不至于有明显的不适甚至痛苦,但是在这种以前从未精力过的环境下难免还是会有些不自在的。 他现在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嘿,兄弟,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老唐身旁,一个有着棕红色粗发,眼睛像灰色玻璃的男人带着保暖口罩,背着大号的登山包,走到他身旁。 “不习惯这里的环境而已,大部分人都不擅长高原作业的。” 老唐保持着警惕心回道。 “作为满世界执行任务的猎人,咱们可不能被环境影响了发挥,”棕红发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我知道你,论坛里很多人都叫你‘幸运的唐’,我最喜欢和幸运的人打交道,我觉得你们的幸运会分出一点点来庇护自己的朋友。” “所以我们来交个朋友吧,”棕红发嘿嘿笑了一下,用戴着皮质手套的手从登山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小把绿色的新鲜树叶,“这是我在上山之前从山下的村子里搞来的,嚼一嚼就可以缓解高原反应的不适,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送给你点吧。” 看着老唐没有伸手接过来的意思,棕红发用另一只手拉下口罩,露出嘴唇有些偏厚的下半张脸,张开嘴,露出里面的绿色植物纤维,用手指了指。 “看,我就在吃这玩意,靠谱,有用,”棕红发捻起一片叶子放进嘴里咀嚼,“看,直接吃就行,现在咱们一群人走在一块,我还敢有什么想法吗?” 老唐犹豫了一下,趁着其说话张嘴的空隙,看到对方确实将放进嘴里的那片树叶嚼碎了,便伸出手准备接过那些叶子,一道黑影忽地闪过来。 “嘭——” 沉闷的皮革打击声响起,队伍里的所有人同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酒德麻衣攥着小太刀的刀鞘,棕红发的手被高高震起,握不住的树叶被扬起后又飘洒下来,脸因为手上传来的疼痛扭曲起来。 “鹭鸶,你在做什么?” 一个有着中年面孔的黄种人皱眉看向酒德麻衣。 他的猎人代号是“棕狼”,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人,来历非常神秘,但是在猎人网内声名赫赫,属于一流水平的猎人,在这群人中最有威望,此刻便是他最先发问。 “没什么,”酒德麻衣似乎并不在乎棕狼的威望,语气轻松地用刀鞘指着棕红发道,“他要骗别人吃古柯叶,我看不惯而已。” 古柯叶?! 包括老唐和棕狼在内,所有猎人面色都有不同的变化,尤其是老唐,不知道古柯叶长什么样但知道古柯叶能提炼出什么的他心底升起怒火。 棕狼轻而迅猛地跨出两步,走到一片落在枯草上的叶子前低头仔细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棕红发。 “确实是古柯叶,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棕狼看棕红发的眼神仿佛真的是狼再看猎物。 “解释?什么解释?我只是一片好心而已,古柯叶虽然是那玩意的原材料,但本身也是药材,不能……咳!” 棕狼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他的身前,拳头深深陷进他的腹部,让他因为剧痛像只虾一样弓起身子,说不出话。 “我不是这只队伍的领袖,所以这并非对你的惩罚,而是挑衅,你可以选择反击我,”棕狼低下头,俯视蜷缩着跪在地上的棕红发,“如果你有这个胆量。” 第八十四章 你喝了啥?! “这里就是我们要进去的遗迹?” 看着面前岩壁上类似于溶蚀洞穴的入口,老唐面色古怪:“没想到这么高的山上还有这种地方,看到这个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到了中国桂林的溶洞,虽然我没去过。” “桂林的溶洞可不止一个,”一旁的棕狼道,“而且桂林,不,全世界几乎所有的溶洞都是以米黄、白、灰和黑这几种颜色为主的,只有少数有金属矿物的部分会有比较鲜艳的颜色。普通溶洞虽然颜色单调了点,但再单调也不会像这个一样,总共只有一种颜色。” 酒德麻衣一手提着遇见老唐后在秘鲁取来的长方体黑箱子,一手举起手电照进去,洞中漆黑幽深,只能照亮周围一段洞壁,哪怕是入目所见,岩壁虽然确实有些像是溶洞的岩壁,但几乎完全是黑色,别说白色了,连灰色都几乎没有。 老唐走上两步,站在洞口前伸出手摸了一下岩壁,冰冷坚硬,细腻光滑的质感有些像黑曜石,他没摸过溶洞的岩壁,不知道溶洞的手感是不是也这样,但他知道寻常山洞的岩壁手感绝不该是这样的。 “这不像是山洞,”猎人中一个带着眼睛的白人走出两步,打量着洞口,“山洞就算被长期风华,也不会这么光滑,而且还这么建议,甚至可以反光……这质地有点像大理石或花岗岩之类的坚硬岩石。” 老唐观察过,他戴的眼镜确实是近视镜,而且度数还不低,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冒险,万一待会在里面遇到什么危险逃跑的时候眼镜掉了那岂不是相当刺激? “有没有可能是黑曜石?” 老唐猜测道。 “有点像,但是黑曜石是岩浆融化后凝固的产物,本身属于琉璃,性质坚硬而脆,一来不会有这么大的规模,二来也不可能呈现出现在的形貌……” “现在讨论这些也没什么用,我们手里没有专业设备,分析不出多少东西,”眼镜道,“况且就算分析出来什么,该下去也还得下去,大家都是为了钱来的,冒着这么大危险进入遗迹,应该没有人想着只拿一万五或者三万就知足吧?” 老唐张张嘴想说什么,然后又闭上。 “雇主说这里疑似是古印加帝国所崇敬的科利亚苏尤主神尤拉帕的墓室,”眼镜道,“他在古印加帝国很有影响力,祭祀他的节日规模只比祭祀太阳神的稍差一点,传说中他是掌控天气的神灵,有一件名为‘银河之壶’的神器用来降雨,雇主让我们带出来的东西就是银河之壶。” “哈?”老唐瞪大眼睛,“雇主莫非是个虔诚的印加神话的信徒?” “应该不是,”酒德麻衣摇头,“古印加帝国属于比较的社会,神权和王权并行,为了巩固统治,统治者会把王权和神权模糊化,对自己进行神话以得到普通人的顺从,所以这位尤拉帕可能就是很早以前某位真实存在的科利亚苏尤区的实际统治者,类似于中国周朝的西伯侯。” “而银河之壶,很有可能就是他作为统治者和‘神’的身份象征,类似于王冠、权杖或者玉玺之类的。” “也就是说,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所谓的‘银河之壶’,那它就能成为古印加某位真实存在的科利亚苏尤统治者存在的证据?”老唐心里一琢磨,觉着这波好像亏了,“那一百五十万少了啊!一千五百万都不一定够啊!” “我们那什么证明?没有现代学术界的认可,古人留下的古物只是废物而已,”棕狼倒是看得很开,“这东西在我们手里没人会认,只有雇主推动学术界研究这东西,并且认可这东西是文物,它才会是无价之宝,否则卖不了几个钱。或者你可以考虑直接把它捐给博物馆让专家来研究?” 老唐不得不承认棕狼说得更有道理。 …… 巨大空旷的墓室中央,老唐和酒德麻衣躲在内部空间长度超过八米,宽度超过三米,高度也足有近一米五的巨大石棺中。 从外型上来讲这确实是个造型风格古朴的石棺,但考虑其内部空间,别说只是躲在里面了,就算在里面跳个舞空间都勉强算够。 相比于石棺巨大的体型,棺盖只是露出条缝,老唐和酒德麻衣两个成年人就挤了进来,而且丝毫不觉得呼吸困难。 而在石棺之外,无数或完整屹立,或碎片凌乱散落在地的石像交错排布,石像之间的空隙处有不少石棺,外形跟酒德麻衣和老唐栖身的石棺极为相似,但是棺盖严丝合缝。 墓室的中央是一座造型奇异的阶梯石台,石台中心摆着一个形状类似于细颈花瓶,材质却更像青铜,而且还雕刻着尾巴肥肿,四肢畸形的动物图案。 在石台周围,竟是一尊高度超过六米,从首至白骨尾尖超过十米的庞然大物迈步围绕着石台,露出部分白骨的腐烂爪子每次踩在地上都发出沉闷的声音,溅起尘土飞扬,下一刻飞扬起来的尘土就被其抖动的巨大骨翼卷起来的气流吹散。 这是一头本该只存在于幻想和游戏中的生物——一头鳞甲和血肉腐烂近半,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骨骼,骨骼上生着成簇的刀剑长矛却还能自由行动的巨龙! 巨龙的眼睛还是完好的,像是某种巨大的瓷质造物,明明透出像火一样明亮的金光,却冰冷得看不出丝毫生物感——不过考虑到其因血肉腐烂而露出的不再跳动的心脏,没有生物的感觉反倒正常。 巨龙的每一步走动都带动骨骼上的刀剑摩擦碰撞,金属交鸣声响彻整个墓室。 而在更远的地方,一尊身高只有三米出头,四肢更加修长,尾巴更短,身体腐烂程度更高的“小”龙,挡住了唯一的出口,瓷器一样的瞳仁透出同样的金光。 “该死!这次不会真的只剩下咱们两个了吧?” 老唐手里拿着一枚沾血的顶针,把它塞进登山服贴身的口袋里。 他的声音在石棺的空间中回荡,传出石棺后又在墓室大厅里清晰回荡,但两头龙却视若无睹,一者继续围着石台绕圈,另一者坐守出口。 石棺中,酒德麻衣之前提着的黑箱子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寒光隐隐的铁蓝色薙刀。 “从进来起到现在,光我能确认的死亡者就有十个,其他我没看到的现在估计也没几个活着的了,说不定真的已经全军覆没了。” 酒德麻衣语气凝重。 “要不是咱俩发现了这个不会被攻击的石棺即时躲进来,下场恐怕和他们一样惨,这墓室里竟然真的有怪物!而且还是这么大的!” 老唐拇指摩梭着口袋里的顶针,那是棕狼留给他的遗物,这个沉默少言,喜欢动手多过动嘴的男人在被一头同时有着狮子和毒蛇特征的巨兽用牙齿咬成两截并嚼碎的前一刻,把它扔给了老唐。 另外还有眼镜说他死后让老唐砍他一根手指送去拉斯维加斯九十公里外的火焰谷州立公园埋起来,但是眼镜死的时候老唐就抢回来一个头,所以他只能割了眼镜一绺头发代替手指。 “现在该怎么办?”酒德麻衣神色凝重,“两头龙躯尸守,小得都能把咱俩撕碎当面包吃了,大得就更别提了,咱们不出石棺暂时还算安全,但是没吃没喝坚持不了多久的。” “嗯……”老唐的目光透过棺盖的缝隙落在石台中央的青铜瓶上,心底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玩意应该就是银河之壶了,龙和木乃伊现在都冒出来了,神的神器应该也有可能是真的吧?” “在这里等死也不是个事,要不试试把那玩意拿到手里?”老唐提议,“要是真是神的‘神器’,我们说不定就得救了。” “那应该是一件顶级的炼金宝物,”酒德麻衣摇头,“这种级别的炼金产物一定是出自纯血龙之手,以咱们两个的血统,拿到也用不了。” “说实话,我感觉我好像能用……”,老唐挠头,“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你确定?” 酒德麻衣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虽然正常来讲混血种肯定用不了这么高等的炼金宝物,但是老唐这个混血种很古怪——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好到酒德麻衣怀疑他有某种极为高等的,能涉及到命运的言灵。 反正现在他们两个也是在等死,目前也没有什么破局执法,搏一把要是成了就有机会逃出生天,不成的话也不过就是早死两天。 况且,她手里还有一件保命的底牌。 念及至此,酒德麻衣狠狠点头:“干了!” 说完便掏出贴身存放的,能在爆发潜力提高血统的炼金药剂一饮而尽。 “好!” 老唐也一咬牙,掏出之前藏在内兜里的两支想喝都没机会喝的药剂,在酒德麻衣惊讶的目光中同时将两支药剂一饮而尽。 然后老唐和酒德麻衣面面相觑,几乎同时开口。 “你喝了啥?” “你喝了啥?” 然后两个同时身体一热,滚烫的感觉从身体深处像岩浆一样蔓延出来,几乎同时跪倒在地上。 酒德麻衣在忍受了短暂的痛苦后,感觉自己体内的龙血进入了前所有未有的活跃状态,流淌在她血管里的龙血炽热滚烫,穿过毛细血管,肌肉的密度飞快提高…… 就是这种力量,不愧是珍贵的一流炼金药剂! 酒德麻衣信心暴涨,正要招呼老唐动手,浑身上下的汗毛突然都乍了起来。 在她的感知中,以半跪在地上的老唐为中心,一个伟大的球形领域缓缓扩张开,将她和周围的空间笼罩起来。 见鬼!你到底喝了啥?! 看着依旧版跪在地上的老唐,酒德麻衣瞪大眼睛。 第八十五章 炼金武器 无形的领域从石棺中扩张,战鼓一样的雄浑心跳操控着领域的扩张节奏,心跳声的间隔一次比一次长,也一声比一声浑厚,仿佛逐渐从疆场的战鼓化作云海的雷霆。 当石棺中老唐胸腔传出的心跳声频率不再下降时,领域也不再扩张,在酒德麻衣的感知和预估中,这个领域的直径已经接近三十米。 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酒德麻衣下意识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想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在做梦。 从老唐喝下那两支药剂的情况来看,他释放的领域应该是言灵的领域——换句话说,那支药剂让本就是混血种却没有觉醒言灵的老唐觉醒了言灵。 让没有觉醒言灵的混血种觉醒言灵并不是什么足以令人把下巴惊掉的事情,除非这个混血种本身的龙血异常稀薄。 从这一路上对老唐身手的观察来看,酒德麻衣判断老唐的血统应该在c级左右,考虑到他自称完全是野路子出身,缺乏正规训练,他的血统潜力可能更大一点,或许能达到b级中比较低的水准——这样的血统通常只要受到一定的刺激就可以觉醒言灵。 那两支药剂显然刺激了老唐觉醒言灵,这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但是老唐觉醒的言灵却让酒德麻衣感到震撼——虽然她也不知道老唐觉醒了什么言灵,但是她手中的炼金薙刀从被老唐的领域笼罩开始,寄居在其中的“灵”就欢呼雀跃起来。 “灵”是炼金武器最重要的部分之一,当混血种握住它并试图与它沟通时,它能够表达出简单的“情绪”,并且根据混血种身上的血统来选择“反抗”或者“顺从”。 只有拥有“灵”的炼金武器才能发挥出种种超自然的奇特力量,否则它就只是一件材料特殊,工艺精湛的普通武器。 有些寄宿着极为强大的“灵”的炼金武器甚至可以展开炼金领域,而最顶级的那一批炼金武器中寄宿的“灵”通常被称为“活灵”,传说拥有“活灵”的炼金武器如果认可了使用者的血统,甚至可以让其释放出极为高阶的言灵。 一般来讲,血统不够的混血种强行使用高阶炼金武器是会被拒绝的,所以之前酒德麻衣并不认为自己和老唐能使用“银河之壶”,这种级别的炼金武器肯定会拥有活灵,而通常只有三代种及以上的纯血龙才能得到活灵的认可。 酒德麻衣手中这柄炼金薙刀是苏恩曦花费巨大代价从搞来的,本身是很高阶的炼金武器,寄宿于其中的“灵”虽然远达不到“活灵”的程度,但是本身已经有了炼金领域的雏形,只要使用者自身的血统达到某个程度,就能支撑其释放出真正的炼金领域。 如果这把炼金武器中沉睡着完整的炼金领域,那酒德麻衣的血统或许可以直接将之激发,但是这把武器中的炼金领域只能算是雏形,正常情况下酒德麻衣的血统并不足以将其“催熟”,只有在服下“进化药”之后她才勉强有一点把握。 实际上原本它对酒德麻衣一直“爱答不理”的,虽然酒德麻衣使用它时它并未反抗,但也算不上在主动配合,更不可能会因为酒德麻衣握住它而欢呼雀跃——甚至于直到刚刚她服下进化药,这把薙刀的灵也只是对她传达了顺从的情绪。 但是现在它仅仅只是被老唐所释放出的言灵的领域所笼罩,就不断地传达出“欢呼雀跃”的情绪,甚至哪怕现在还被酒德麻衣握在手里,它都在主动呼唤老唐来使用它! 酒德麻衣几乎可以肯定,只要老唐握住这把薙刀,它内里的炼金领域立刻就会如海啸般汹涌出来。 能够让这种级别的炼金武器如此表现,这个言灵必然是青铜与火之王一脉中的极高等言灵,且不提以老唐的血统为什么能觉醒这么高等的言灵,单就只是这个言灵的范围,就让酒德麻衣感到不可思议。 越是序列高等的言灵,稳定性就越差,威力也越大,其能够展开的领域也就越小,以混血种而论,哪怕是血统一流的混血种,如果拥有的是序列最低高危言灵——89号“君焰”,那他所能展开的言灵领域极限不会超过五米。 通常来将,只有三代种以上的纯血龙才能够打破这种限制。 而酒德麻衣所知道的最高序列的青铜与火之王一系的言灵是序列82号的“剑御”,这个言灵可以磁化大型领域内的金属,然后对其进行精确的操控,但这个所谓的“大型领域”到底还是与同层次言灵的领域对比出来的,在一众领域直径不超过十米的同层次言灵中,极限半径二十米的剑御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大型领域”。 记载中唯一打破过这个限制的混血种就是这个言灵的发现与命名者——五斗米教的创始者张道陵,据说他甚至可以踩着被操控的金属剑在空中飞行! 而老唐现在释放的这个明显比剑御强出至少一个档次的言灵,领域直径足足达到了三十米! 酒德麻衣实在无法理解,这么高阶的言灵,是如何撑起如此大范围的领域的——哪怕是以她这种层次的血统,也会在一秒钟之内就被掏空昏迷吧?! 然而维持着这个庞大领域的老唐不仅没有昏迷,反正在闷雷般的心跳逐渐平稳后面色红润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因为石棺底部到棺盖的高度只有一米五而又弯下了腰。 酒德麻衣抬眼看他,发现他原本只能算是有着比较清晰的金色的眼瞳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纯金色,这双眼镜看向她的脸,甚至让她有种被手电照在了脸上的错觉——上一个让她有这种感觉的人是路明非。 “你……感觉怎么样?” 迎着老唐璀璨的金色眼瞳,酒德麻衣问道。 龙血毕竟是暴虐的,血统的提升往往会带来负面情绪的暴涨甚至理智的崩坏。 老唐脸色浮现出不加掩饰的兴奋,低声道:“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来没这么好过!我现在觉得我可以徒手杀死一头非洲雄狮!” 酒德麻衣松了口气,看起来突然觉醒言灵,甚至血统都有所提升的老唐精神状态似乎完全还处在正常的范畴内。 “也许你确实能打死一头雄狮,但是雄狮在这玩意面前也就是个一顿饭里的一道菜,”酒德麻衣指着石棺外的大号巨龙,“而咱俩加起来估计也就是餐后甜点,你不会准备上去跟它肉搏吧?” “不不不……”老唐连忙摇头,指着石台中央的银河之壶,“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去搞那玩意,然后看看它能不能救咱们一命,我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突然有了一种特殊的能力,现在我感觉那玩意我肯定能使。” 你是觉醒了言灵,酒德麻衣心中暗道,但是现在却不是解释的时候。 她心中的希望逐渐浓郁——虽说活灵一般只认血统,但作为一件炼金道具,青铜与火之王那一系的顶级言灵它多少也得给点面子,老唐觉醒了这样的言灵,银河之壶的活灵说不定真的会勉强配合他! “你想怎么做?”酒德麻衣扬了扬手里刀刃震颤的薙刀建议道,“要不我去替你吸引那两头尸守的注意力跟它们周旋,你趁机冲上去拿银河之壶?” “这把刀……”看着酒德麻衣手里的薙刀,老唐脸色一变,迟疑道,“我感觉这把刀里好像有种很强的力量,但是却是不完整的,所以释放不出来。” 酒德麻衣瞪大眼睛,心说他不会是感觉到刀里的炼金领域雏形了吧?他觉醒的到底是什么言灵?怎么这么夸张?! “你能试着解放出里面的力量吗?” 酒德麻衣试探着问道。 “感觉上好像可以?”老唐不是很自信,“要不我试试?” “给。” 酒德麻衣干脆利落地把刀柄递到老唐面前,老唐伸手握住,顿时整柄薙刀剧烈地颤抖起来,老唐和酒德麻衣都能感受到其中传出的兴奋情绪。 酒德麻衣心情复杂地松开握着刀柄的手,老唐闭上眼睛。 大约两秒钟后,另一个全新的领域以老唐手中的薙刀为圆心展开,延伸出大约五米的直径,和老唐的领域部分重叠在一起。 “还真激活了啊……” 酒德麻衣心中暗骂一声离谱,正想开口问老唐能不能接收到关于这个炼金领域的信息,但是下一刻老唐突然伸出手,在薙刀的刀身中央用食指弹了一下,薙刀像是被巨锤狠狠地轰击一般以近乎扭曲的幅度颤抖起来,看起来像一条濒死的蟒蛇,发出高亢的金属嗡鸣声。 金属嗡鸣声越来越高亢,外面的两条尸守充耳不闻,石棺内的酒德麻衣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正在她要抬手的时候,老唐手中像濒死的蛇一般扭曲颤抖的薙刀发出清脆的金属断裂声,然后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哗啦啦地掉在石棺地面上,清脆的金石碰撞声不绝于耳,炼金领域像烟一样消散。 酒德麻衣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下一刻,地上的碎片像电影倒带一样“回流”到光秃秃的刀柄上,一片一片细细拼合,裂缝肉眼难辨。 新的炼金领域以薙刀为中心浮现,原本该是的球形的炼金领域形状却像是等比例放大到四米半长度的薙刀。 第八十六章 银河之壶 当老唐从棺盖的缝中跳出来的时候,他必须承认,他的腿是有点软的。 这个吸引尸守的工作本该由酒德麻衣负责,但是他刚刚却因为在酒德麻衣的刀上实验自己在服药后觉醒的力量时损坏了酒德麻衣的刀。 虽然他马上又尝试着用那种力量拼好了刀,甚至重新把它那个粗造的球形领域给“捏”了一遍,但是它却只能在他的手里保持完整。 在酒德麻衣接到手里的一瞬间,它的刀身就像暴雨后丁香花的花瓣一样全部从刀柄上跌落,只留下光秃秃像一根金属短棍一样的柄留在酒德麻衣手中。 所以现在吸引两头尸守并和它们周旋的任务归他了——总不能让酒德麻衣拎着根长度不到半米短棍去跟直立高度超过六米的庞然大物“周旋”。 虽然即便算上刀身这把刀在六米高的尸守面前也就是把匕首,但拎在老唐手里时它好歹有刃。 在饮下药剂觉醒了这种奇特的能力之后,老唐就明显感觉到自己可以控制金属,比如他衣服上的纽扣,脖子上戴的类似于雇佣兵用来表露身份辨明尸首的金属铭牌之类,他完全可以操控它们自由地飞起来,甚至像子弹一样射出去。 可惜他手头目前并没有什么大件金属,在身边队友死光,并且他和酒德麻衣的子弹都用完之后他连枪都给扔了,毕竟没有子弹补给的话,空膛枪就是个砸人都不顺手的铁疙瘩,扔了还能减负方便跑路。 要是枪还在,他完全可以把这个铁疙瘩丢出去砸那头尸守。 虽然铭牌和纽扣也能用,但实在是太小了,哪怕他能把它们全揉成一块,然后再将之加速到巴雷特子弹出膛的速度,打在尸守身上也开不了洞,只能造成一点不大的损伤,考虑到尸守身上自然腐烂的皮肉,一些金属砸出来的小坑能不能算伤都很难说。 如果他能像操控普通金属一样操控酒德麻衣手中的薙刀,甚至尸守骨骼上丛生的刀剑,那可用的金属体积太少就不是问题了——可惜他做不到,虽然他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酒德麻衣的薙刀和尸守骨骼上的刀剑,但这种影响很有限,他甚至不能让它们飞起来。 不过相应的,这种被酒德麻衣成为“炼金武器”的刀剑上都似乎带着某种特殊的意识和力量,他虽然很难控制这些刀剑的材质,却能在接触后很轻松地改变其上附带的意识和力量。 就比如他手中现在这柄拼好的薙刀,实际上它不是被他用能力硬生生地拼回去并维持的,而是他改变了薙刀里的意识和力量,让薙刀自己拼好了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到酒德麻衣手里薙刀就不再维持力量,又散落成了一地碎片。 其中关窍老唐现在没时间细想,非哥给他药剂的时候说了,药虽然效果好,但是是由时限的,而且两支一起用副作用也不小,他得尽快逃出去,否则等药效过了就只能等死了。 只是非哥当初给他药的时候只说了“效果好”,结果现在他服下后身体素质明显提高,精力充沛到丝毫不觉疲惫,甚至还觉醒了类似于万磁王的“超能力”……这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效果好”就能形容的。 早听说中国人比较谦虚,今天通过非哥,他不仅见识到了中国人的谦虚,也见识到了慷慨,这么珍贵的药剂随随便便就多送一支,实在是太壕了! 他唯一担心的是非哥在药的效果上“谦虚”了,现在他用了药算是有意外之喜,那非哥口中的副作用,不会也“谦虚”了吧? 不过现在他小命都没着落,也没多少精力担心以后的事,只能先硬着头皮拎着薙刀跃出石棺冲向大号尸守,等拖出尸守后让酒德麻衣找机会去拿银河之壶。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当他暗地里随时准备好等尸守一向他移动就立刻扭头跑路,表面上却拎着薙刀大步流星大马金刀地跑向尸守时,尸守居然……主动后退了?! 看着那尊六米高的庞然大物抖动着骨翼后退的样子,大步流星的老唐脚下差点一个踉跄。 啥情况? 站在距离尸守不过三十米的地方,这是他觉醒的能力所能覆盖的最大范围,老唐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一步,尸守立刻后退一大步,推出老唐的领域。 老唐又向前一步,领域靠近但还没有触及尸守,尸守不动。 老唐又上前两笔,领域边沿堪堪触及尸守,尸守立刻后退一步。 老唐瞪大眼睛——难道这头龙一样的腐朽巨兽其实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空有巨大的身体,其实并不强? 这个想法从老唐脑海中一闪而逝,随后被他否决——巨龙行动时爪子踏在地上产生的震动他是能实实在在感觉到的,至少这个体重和体型绝对货真价实,它要算只是冲上来躺下打个滚,都能把他压成扁的! 酒德麻衣跟他科普过,这头巨龙虽然确实是巨龙,但是已经死了,现在是被炮制过的炼金傀儡,以炼金术驱使行动,守护一片区域,被称为“尸守”,从某种角度上可以视作“龙中木乃伊”或“龙中僵尸”。 尸守这玩意显然是没有脑子的,全凭炼金术的预先设定和残留的生物本能行动,老唐只能猜测自己能力的领域让它本能地感觉到了不舒服,甚至是威胁,所以会主动退开。 或许……这是个机会? 老唐和酒德麻衣原本的计划是他吸引周旋尸守,酒德麻衣趁机去拿石台上的银河之壶,但是现在他步步紧逼石台,尸守却只会后退,那如果他再近两步,让自己的能力范围笼罩住石台上的银河之壶,那有没有可能直接操控其中的意识然后使用它呢? 老唐决定试一试,尸守要是一直后退,容忍他的能力领域接触银河之壶,那他就可以尝试使用银河之壶。 如果对方的本来就是为了守卫银河之壶而被做成尸守,那肯定忍不了他,会发动攻击,到时候就是酒德麻衣出手取银河之壶的机会! 老唐大步向前走,尸守随之后退,每一步都让地面轻微抖动。知道它站在石台旁边,老唐的领域已经距离银河之壶只有短短几米的距离,尸守便不再后退,任由自己的身体被老唐的领域笼罩。 老唐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身形猛地向前窜出一截,领域瞬间笼罩银河之壶。 尸守无声地扬天嘶吼,却依旧没有移动。 而在老唐的领域笼罩银河之壶的一瞬间,他便感受到银河之壶中涌现出了远比薙刀复杂得多的情绪,与此同时,银河之壶中的意识竟然在主动拉扯他,犹豫了一秒,老唐警戒着对面扬天嘶吼却没有移动的尸守,分出了一点注意力和银河之壶的意识沟通。 半真半幻的感觉涌上来,他视线中的银河之壶本体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袖珍版的银色盘曲河流,这似乎就是银河之壶中的意识的形象化,它在其他人眼中还是壶,但在老唐眼中是这样。 没想到它化做的形象并不是天上的银河的样子,而是一条真正的银色河流。 “可惜了,这个银色还是很漂亮的,这个银河之壶的意识是个头发是这种颜色的银发美女就好了。” 老唐心底蹦出这个想法,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袖珍的银色河流扭曲起来,几秒钟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银色连衣群,皮肤白皙到几乎透明,披散着银色长发,身材高挑玲珑不输酒德麻衣,脸蛋美艳地没有丝毫瑕疵的女性。 “伟大的陛下,”女人向老唐行礼,“向你献上最崇高的尊敬。” 老唐一愣,实在想不通什么情况,正要开问,身后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猛然扭头,原本守在门口的小号尸守,此刻竟然向着之前他和酒德麻衣避难,现在只有酒德麻衣在里面等候机会的那座石棺飞奔而去! 第八十七章 难道它们畏惧的是我?! 人类奔跑的极限速度是多少? 在老唐的印象里,这个极限目前为世人所知的记录应该百米9.74秒,也就是接近每秒10.27米,创下这个记录的人是牙买加短跑运动员阿萨法·鲍威尔。 老唐不知道以后的运动会上会不会有人打破这个记录,但是他很确定,现在的他,冲刺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世界纪录。 他以自己的能力展开的领域直径大约在三十米,领域边界距离酒德麻衣藏身的石棺又有大约二十米,这加起来已经是半条百米跑道,但遍布碎石和坑洼的地面却不如跑道适合奔跑。 而他跨越这半条百米跑道的时间,绝不超过三秒钟! 几乎是在第一秒结束的同时,他的领域边界就已经笼罩了石棺,原本离石棺近在咫尺的小号尸守身躯瞬间以着地的一足为支点和圆心整个身体借着前冲之势拧转一百八十度,作为圆心支点的爪足下一小块地面被生生磨掉一层,然后向着和老唐相反的方向狂奔。 在饮下药剂后,老唐的速度已经得到了极为夸张的拔升,然而尸守终究是以龙的身体为材料制造的炼金傀儡,哪怕这头尸守生前血统等级并不高,但依旧是纯血龙族,死后被制成的炼金傀儡只论身体素质,依旧远远超越老唐。 猎豹的极限秒速是32米,老唐预计自己的奔跑速度能达到每秒二十米,而小型尸守的速度,几乎是他的两倍,当他跑到石棺边上时,小型尸守已经重新站在了门口。 他低头看向石棺中半蹲伏的酒德麻衣,酒德麻衣抬起头看他,手中还持着长度不足半米的小太刀,身体保持着即将斩出居合的动作——服下苏恩曦准备的炼金药剂后她的力量也大幅提高,在小型尸守面前未必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不是因为手里的小太刀本身作为炼金武器品质相对一般,而且完整的长度都不及薙刀的刀柄,与两头尸守周旋的任务也不需要转交给老唐。 “你不用担心我,”看到老唐冲过来给自己解围,酒德麻衣摇头道,“我虽然不敢说自己能打得过那头尸守,但至少短时间内不至于被它拿下。” 她这么说也是有自信的,在服下能在短时间内刺激龙血的炼金药剂后,她的言灵“冥照”暂时进化为了序列更高的“金刚界”,虽然失去了隐匿身形的能力,却能在身体周围展开防御力极高的结界。 即便不能让她立于不败之地,但是至少肯定不会被小型尸守几招就给秒了——除非它能释放出序列89号以上的高危言灵。 但是尸守和死侍一样,都是放不出言灵的,哪怕它们生前是纯血龙族,高危言灵信手拈来,死后被制成炼金傀儡也照样得用身体肉搏,就算是尊贵的次代种,被制造成尸守后照样连个低阶的“炽日”言灵都放不出来。 “言灵”的关键是“灵”,死侍和尸守残留的那点微不足道的灵智并不足以让它们释放言灵,反倒是一些有活灵的炼金武器,哪怕本身没有生命,但是因为“灵”足够强大,照样能让使用者释放出强大的言灵。 “这两头尸守好像在畏惧我的领域,”老唐维持着言灵领域,思索道,“我的领域一接近他们,它们就会躲避。” “这头小型尸守是在你离开石棺后才向着我冲过来的,而那头大型死侍在你离开石棺后不仅没有攻击你,反而对你退避三舍,”酒德麻衣若有所思,“它们真的像咱们两个之前猜测的一样是因为某种愿意不愿靠近这座石棺吗?还是说它们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是在……” “在躲避我?” 老唐接话道。 酒德麻衣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很聪明的人,但能在猎人网站厮混好几年混出点名声,自然也不蠢,立刻就反应过来酒德麻衣的意思。 但是他还是有点不自信:“要是它们怕我这个刚刚觉醒的能力的领域,我倒勉强还能理解,但是在我觉醒这个能力之前,他们也不敢靠近这个石棺啊……总不能我还没觉醒能力,它们就已经开始怕我了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酒德麻衣道,“尸守虽然已经死去,几乎没有思维留存,但是生前毕竟是纯血龙族,以隆的生命力,只要还能动,哪怕大脑都腐烂干净了,身体都会残留一些本能,也许它们在你没有觉醒前,就本能地判断你不好惹。” “你觉醒的能力叫言灵,这种能力并非是凭空而来,而是沉睡在你体内的龙血中,”酒德麻衣解释道,“理论上混血种只要血统足够,并且受到合适的刺激,言灵就会觉醒。即便言灵尚未觉醒,也不代表其不存在。” “所以那两头尸守是在我还没觉醒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我不好惹……不对,仔细一想的话,好像其他怪物也有刻意避开我的意思,只是当时我们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而已。” 仔细回想一路上的经历,老唐突然反应过来那些怪物虽然把他吓得不轻,还几乎团灭了他的队友,但却从未主动攻击过他,难道说,他每一次的有惊无险或者险象环生,其实都不是因为他的幸运,而是那些怪物本身就不想攻击他?! 老唐突然想起之前他学过的一个华夏歇后语,麻秆打狼——两头怕。 不会……吧? 老唐有点不敢相信,他从小到大除了身体素质强点,胆子比一般人大点,似乎也没什么超人的地方,既不能透视也不会飞,更不能释放出热视线,结果居然隐藏着能吓退两层多楼高的怪物的潜力? “如果真的是这样,”酒德麻衣语气难掩震惊,“你的血统可能在我见过的所有混血种中都能排进前二,甚至有可能是第一。” “不会吧?你之前说咱们是混血种,体内有龙血我就已经很难相信了,现在照你的意思,我还是龙血占比特别高的那种混血种?那我怎么没长个鳞片或者翅膀什么的?” “大概是因为你的血统比较稳定吧,血统高而稳定的混血种虽然不多,但也还是有的,”酒德麻衣猜测道,“你之前没有觉醒言灵,除了刺激不够之外,血统太稳定可能也是一个原因。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还是先想想该怎么跑吧!” “要不我再去试试?这两头尸守要是真的怕我的能力,哦不,言灵领域,那咱俩大摇大摆往外走也没问题啊!” 老唐拎着薙刀,转身向着大型尸守走过去,酒德麻衣跃出石棺,紧随其后。 伴随着老唐的脚步,领域再度笼罩大型尸守,它站在石台旁边,虽然不再后退,却做出了嘶吼的样子。 它的声带之类的发声器官早已腐朽,虽然做出了嘶吼的动作,却只能发出“呼呼”的风声,那是气流通过气管进出他的肺和胸腔的声音。 哪怕无法用嘶吼的声音来表达情绪,老唐和酒德麻衣依旧在它的动作中看出了不安和忌惮。 “它好像真的在怕你。”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酒德麻衣依旧感觉有点魔幻。 “但是它不后退了啊。” 老唐又上前两步,大型尸守被领域笼罩得更深,但丝毫没有退出领域的趋势。 “尸守尸守,总得守着点什么东西才能叫‘尸守’吧?要不然制作出它总不能是用来装饰的,”酒德麻衣指着石台中央的银河之壶,“这头尸守的使命明显就是守卫银河之壶,它恐怕就是以这个目的被制作成炼金傀儡的,自然不会再退。” “这就麻烦了啊,”老唐很是苦恼,“我这要是上去拿那个壶,它不会攻击我吧?” 酒德麻衣摇头:“没法确定,但很有可能,毕竟它被制造出来的意义恐怕就是守护银河之壶,你不碰那个壶它不会和你死磕,但你要是试图去拿那个玩意,说不定它马上就鱼死网破。” 酒德麻衣并不觉得老唐冒着生命危险去打银河之壶的主意有什么问题,这种级别的炼金道具论珍贵程度可以在整个混血种界都列入最高梯队,为了它冒再大的风险都值得。 别说老唐了,酒德麻衣自己都心动,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和老唐商量一下,如果能拿到那个壶,她就重金把它从老唐那里买过来。 反正是薯片有的是钱,对于这种级别的炼金重宝,就算花个几千万美元买下来都是赚的,这东西放在任何一个混血种家族中都是得当传家宝供起来,哪怕是神秘强大如中国的混血种家族“女娲”和“燧”,拿到它后恐怕也要视若珍宝。 这种无价之宝正常来讲都是以物易物,如果能只靠一堆货币就买下来,那绝对是赚翻了。 酒德麻衣正要开口跟老唐商量一下,老却突然叹了口气。 “那要不咱俩还是回去吧,宝物虽好,但还是小命更珍贵,”老唐到提着薙刀,“反正就算咱俩毫无收获空手出去,也能从雇主那拿到一万五千美元,出去的路上咱再从这里面拣点石雕石壁之类的古董带出去,说不定也能卖给懂行的赚一笔,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是很早以前的古董了,说不定能大赚呢,” 酒德麻衣忍不住瞪大眼睛,指着银河之壶:“这样的宝物就在面前,你这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东西一看就很珍贵,说不想要那是骗人的,但我也说了啊,宝贝虽好,但命最重要,也只能忍痛放弃它了,”老唐脸上写满了心疼,语气却很坚定,“活着总有机会赚到钱,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也有道理,”酒德麻衣冷静下来几分,看着面前高度超过两层楼的庞然大物,“从它手里抢东西确实有点要钱不要命了。” “别看了,走吧,”老唐叹气,捂眼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反正拿不到手,越看越心疼。” 酒德麻衣叹气,正准备跟随老唐的脚步先离开,等出去后再想别的办法,石台中央的银河之壶却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在酒德麻衣的视线中,老唐突然扭头看向银河之壶,表情和语气满是惊讶:“什么?!你想跟我走?!” 酒德麻衣一头雾水,石台上的银河之壶却凭空飞起,径直撞进老唐手里。 下一刻,尸守那高度超过两层楼的庞大身躯发了疯一般朝他们冲过来,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一瞬即至,巨大的阴影笼罩老唐和酒德麻衣。 第八十八章 老唐:最近总梦到有人叫我哥哥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老唐自己都没想到,在尸守这头庞然巨物即将一脚把他和酒德麻衣踩扁的那一刻,他那刚刚才觉醒,全靠着本能来使用的言灵居然能在一瞬间爆发出远超他预想的力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中的薙刀向前一挥——无数细碎的刀刃如同箭雨一般呼啸着射出去,然后撞在尸守的一条腿上,尸守失去平衡,一头向前栽倒下去。 酒德麻衣和老唐分别向着两侧退开,避免被压成肉饼。 老唐手里拿着光秃秃的薙刀柄,看着面前挣扎着爬起来的尸守,刀柄向前一递,无数碎片倒卷着飞回来,重新再刀柄上拼合成型。 和老唐中间隔了一头尸守的酒德麻衣连连后退,抽空看了一眼老唐,目光撇到他手里的薙刀上,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这把薙刀的刀身……是不是变长了?! 一边后退,酒德麻衣仔细看了看,发现薙刀的刀身上似乎多了一堆不规则的碎片,这些碎片颜色不同,材质也不同,夹杂在刀身原本的碎片中异常显眼——这似乎是尸守骨骼上的炼金刀剑的碎片。 这些尸守骨骼上的炼金刀剑本是为了增强它的杀伤力,此刻却被打成碎片后裹挟着加入了老唐手中薙刀的刀身。 正是因为这些碎片的加入,薙刀的刀身在拼合回去之后变得更长了,而且因为这些碎片打乱了原本的碎片排布,虽然现在刀身整体依旧保持着形状,但边沿却参差起伏,凹凸不平,有些像是不规则的锯齿。 不考虑耐用性,锯齿刃的威力确实比普通的刃更大,尤其是面对有坚硬龙鳞的尸守时,锯齿甚至可以硬生生地锯开龙的鳞甲——唯一的问题是锯齿的损耗也是严重的,一旦损耗过大,威力就会极大地下降。 但是对于可以肆意拼合武器的老唐而言,损耗显然不算什么问题。 看着挣扎着爬起来的尸守,老唐再次挥出手中的薙刀,无数碎片卷上尸守的腿,让它再次倒下,并裹挟着更多的炼金刀剑碎片回来,在刀柄上拼合成造型更加怪异扭曲的刀身。 这就是老唐给这把薙刀重塑的领域——老唐可以在短时间内对这些碎片有极强的控制力,像操控普通金属一样控制它们,虽然这种控制在这些碎片离开领域的几秒钟后就会即速衰减,但只要能让碎片及时回归领域,那么它们下一次飞出时依旧有几秒可以被老唐轻易操控。 而且在回到领域内的时候,这些碎片可以吸纳周围的金属碎片,让那些碎片暂时和其本身拼合起来,让拼合成的刀身更大。 如果吸纳来的是普通的金属碎片,那只要在薙刀的领域内,普通的金属碎片也会暂时得到强化,而如果吸纳的是炼金刀剑的碎片,那它们在短时间内也会被老唐像普通金属一样随意操控。 老唐挥出碎片,碎片席卷击碎尸守骨骼上的炼金刀剑,并且带走那些被击碎下来的碎片,这样看尸守在老唐面前似乎也不是什么威胁,但实际上老唐很清楚,他这样只能暂时牵制住尸守,因为那些碎片虽然能从炼金刀剑上击下更多的碎片,但是却无法真正伤害到尸守的那泛着金属光泽骨骼,只能留下浅浅的划痕。 他能让尸守失去平衡是因为炼金刀剑和它的骨骼联系在一起,炼金刀剑的损失会影响它的平衡——但是等到尸守身上所有炼金刀剑都被他打成碎片并纳入刀身后,它就没有了这个弱点,届时以那些碎片的威力,恐怕很难对尸守造成有效的伤害或影响。 用打游戏来比喻,就是他现在能对尸守进行有效的控制,但是却缺乏输出能力,只能一点点刮痧。 老唐自己心里明白现在的局势有多无奈,但酒德麻衣暂时来不及注意这一点,她只看到尸守不断地想要爬起来,但老唐又不断地用金属碎片破坏它的平衡。 金属碎片每次回到薙刀上都会变得更长更大几分,甚至会逐渐变厚,渐渐地只剩下一个大致的形状,无数碎片互相贴合镶嵌在一起,组成了一把造型狰狞怪异的巨大武器。 刀身不断变长,从一米到两米,再到三米,尸守身上的炼金刀剑也越来越少。 老唐眉头锁起来,意识联系手中的银河之壶,半透明的美丽银发少女他的视野中浮现。 “你说你要跟我走,现在这位大哥不想让我走了,”老唐指着不断试图爬起来的尸守,“你应该是件很厉害的炼金武器吧?快说说你有什么用,要不然待会我控不住它了,别说带你走了,我自己都得留下!” “您不必担心,我可以溶化它。” 少女道。 “溶化?!”老唐瞪眼,“你不是叫银河之壶吗?你里面装得莫非是硫酸?” “不是硫酸,”少女摇头,“我可以产生很多种有特殊效果的液体,溶化只是其中之一,这是对付它最有效的方法。” “它应该是你的守护者吧?”老唐神色古怪,“你就这么坑它?” “它早已没有了思想,甚至不如像我这样的炼金活灵,”少女解释道,“它已不再活着,自然无所谓于消亡。” 尸守身上的剩下的炼金刀剑已经不多,老唐来不及多问,银河之壶中已经溢满浅紫色的液体,他猛地把那些液体向着尸守泼出去,液体落在尸守身上,向着它的全身蔓延,所过之处无论是鳞片、肌肉还是骨骼,都变成了紫色的液体继续蔓延。 尸守剧烈地挣扎起来,紫色的液体被摔得四处飞溅,然而无论是落在地上还是岩壁上,那些紫色液体都像普通的水,丝毫没有在龙躯上那种近乎于同化的可怕腐蚀性。 直到其中一滴被甩在老唐身上,他的身体开始迅速溶化,先是表皮溶化露出肌肉,然后是筋肉溶化露出内脏,最后内脏也消失,只剩下站在地上的骨头架子。 “啊——!” 老唐猛地从床上起身,身上全是冷汗,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床头柜上摆着的银河之壶。 在他的视线中,丝丝缕缕的银光从银河之壶中涌出,在空气中编织出一道美丽的半透明人影。 “您又做噩梦了?” 少女银色的长发末梢飞舞,对着老唐问道。 自从前几天从遗迹里出来,老唐就一直在做这个梦——明明在遗迹里真实发生的事情是他把那一大一小两头尸守都用银河之壶给融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后却经常做自己被溶掉的噩梦。 除了这个噩梦之外,他还会做一些古里古怪的梦,梦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醒来后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梦里好像有个声音叫他“哥哥”。 难道这是他闯进人家墓里盗走宝物还杀死守墓者的报应?可这宝物是自己主动跟他走的,守墓者也是宝物自己出谋划策还出力干掉的,这噩梦报应错对象了吧?不过炼金活灵好像也不会做梦啊…… “那个……虽然你这个样子看起来确实很漂亮,但是你能不能换回之前银河的样子,”看着银河之壶的活灵,老唐挠头,“你说你作为活灵,在我眼里的形象完全取决于我自己心里的想法,那现在你这个样子,显得我心里很龌龊似得……” “我无法在您面前改变自己的形态,”银发少女摇头,“虽然我实际上没有固定的形态,但是您潜意识中的思维‘约束’着我,您在潜意识中喜欢我现在样子,所以我在您面前只能是这个样子,这不是我可以决定或者改变的。” “我怎么没觉得我这么牛逼啊。” 虽然自从他把这个银河之壶从遗迹里拿出来,它就一直这么说,但老唐还是有点太敢相信——活灵什么的一听就很牛逼,会因为受到他潜意识里想法的影响就被固定了形象?! “算了,无所谓,”老唐摇头道,“反正等鹭鸶把钱筹好联系我,我就把你卖给她,希望到时候我不会再做被你溶化的噩梦了。” 少女姿态的活灵低着头默不作声,半晌后默默赤足蹲下,把头往膝盖里一埋,整个人消失不见。 看着女孩消失,老唐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罪恶感——但是酒德麻衣给得太多了。 而且之前少女自己也说了,她本质上其实就是个银河之壶内的意识,是被创造出来活灵,没有类似于龙或者人类的感情,只是按照被创造出来后的设定行动,现在的样子也是取决于老唐自己潜意识中的想法而已。 老唐有时候觉得这个活灵就想电影里的人工智能,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哪天来个“自我意识觉醒”或者“智械危机”啥的。 晃晃脑袋,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这几天不知第多少次被噩梦折磨醒的他打开手机,在非哥把他拉进去的游戏群里发了条消息。 老唐:有哪位大佬知道一直做噩梦该怎么办吗?这几天我天天被同一个噩梦吓醒,失眠严重。 老唐:哦对了,我还总是做一种奇奇怪怪的梦,醒了的时候基本记不清什么,但是每一次做这个梦,似乎都有人在叫我“哥哥”,我只能记住这一点。 老唐:有哪位大佬能帮我出出主意,解决一下吗?我这两天被梦搞得精神憔悴啊…… 路明非:还有这事?你详细说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第八十九章 药方 课上,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看了路明非一眼,他趴在后排角落的课桌上,看起来好像是在睡觉。 但是老班以自己二十年的执教经验判断,他一定在偷偷玩手机。 无论是出于作为一个班主任的职业道德,还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殷切关爱,她都不能任由学生堕落下去。 “徐岩岩!把手机给交上来,到放学为止站着听课!” 伴随着班主任一声仿若张飞独守长坂桥喝退曹军的大吼,身材圆润接近路明非的堂弟路鸣泽的徐岩岩耷拉着脑袋走到讲台前,老老实实地把手机放回去,又被老班狠狠地训了几句,走回座位上站好。 把手机放进讲桌抽屉里,老班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课。 她不能任由学生堕落,但是作为一位行事准则灵活变通地资深教师,她对学生“堕落”的标准和定义是不一样的。 徐岩岩这种成绩一般,在班里也不算聪明的学生,全靠着努力才能保持分数,分心玩手机显然是非常堕落,而路明非…… 前两天她找路明非让他做了一套从高三那里拿来的高考模拟试卷,以他的成绩来对比往年的高考成绩,她觉得路明非如果能正常发挥的话,省里的高考分数记录应该会被刷新。 虽然不知道路明非是怎么在一个暑假内就开窍到这个地步的,但是对于这样的学生,她一向奉行适当地给与其自由。 比如她可以容忍路明非在课上玩手机,容忍他不写作业,容忍他逃课去跟楚子航打篮球,甚至可以容忍他疑似在和苏晓樯谈恋爱…… 反正她会定期让路明非做全套的高考模拟卷,假如路明非的成绩出现了下滑趋势,那她肯定会及时出手把他拉回正轨,但是反过来讲,假如路明非能一直保持那种可以刷新纪录的成绩,那他即便是再嚣张一点,她也能忍。 高中最大的目的就是把学生送进其能考进的最好的大学,以路明非现在的成绩,国内的大学完全是任他挑选,没必要对他进行什么严格的限制,这样说不定会起反效果。 但是路明非可以不管,她真正头疼的问题是——苏晓樯该怎么办。 根据老班的观察,现在她和路明非之间明显有点超越正常的男女感情,虽然看起来似乎还没有发展到早恋那一步,但是雏形已经出来了。 她倒不是担心苏晓樯的成绩被影响,她对苏晓樯家的在市里的地位和财力也有所了解,知道这种家里非常有钱的孩子即便成绩不好,也能去外国的一流大学,到时候有个“海归”的身份镀金,外国一流大学毕业说不定比国内顶级大学还金贵。 学习成绩不好或下降对苏晓樯而言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反正她可以去留学。 问题是,苏晓樯家是开矿场的,以她里的条件,如果让她家里人知道她有和路明非早恋的趋势,甚至已经早恋了,那……路明非会不会被买到矿上去? 现在的治安环境虽然一年比一年好,但是这里毕竟只是个二三线小城,只有一座矿的矿老板或许算不上什么,但是苏晓樯家的矿,足足有十几座啊…… 就算是她这样一个大多数时间都封闭在学校里,和社会脱节比较严重的老师都知道,这年头,矿老板、煤老板之类的,可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啊,多多少少都会沾点灰色甚至黑色。 路明非的家庭条件好像挺普通的,万一苏晓樯的家里比较偏激,那路明非……说不定会被狠狠地教训一顿吧? 要不还是找机会跟路明非隐晦地提一下吧?他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老班心中暗道。 而讲台下的路明非…… “叔叔,药方我找到了,拍照给您发过去了,您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试一下,不放心的话可以咨询一下那些老中医,应该没问题的,据说这是我高祖当年留下的,他当初是清朝的大官,虽然记载不多,但是好歹也是五品官,留下的药方应该靠谱。” 按下发送键,将短信发给苏天成,路明非轻舒一口气。 他发给苏天成的药方绝对是有效的,这是他从苏晓樯家回去后当天晚上就开始分析的,毕竟是给凡人用的,分析起来用的时间并不长,前天就分析出来了,又自己熬药试了试,用在普通人身上效果应该相当好。 为了尽快把这份药方搞出来,他甚至暂停了对辅助旋照练体用的药方的分析——其实本来不至于这么火急火燎的,奈何他第一天去苏晓樯家就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匆匆离开,这事显然是他办的不地道了。 苏晓樯的妈妈为了准备招待他的饭菜,甚至提前三天买了条草鱼回来养着,费了那么大功夫,虽然对草鱼兄而言可能残忍了些,但是对路明非确实是诚意满满——他去远方亲戚家吃饭人家都未必能殷切到提前三天准备招待他的食材。 结果人家精心准备的晚饭他吃到一半接了个电话就跑了,虽说事出有因,但是从感性上讲苏晓樯的爸妈对他的印象肯定会受到影响,所以他得尽快想办法弥补一下。 临走的时候他加了苏天成的手机号,分析药性的那几天找机会跟苏天成说家里好像有一份很早以前传下来的养生药方,对中年人调理身体很有帮助,能增补肾气,调气疏肝,解郁散结,缓解饮酒对身体的伤害,苏天成难免应酬饮酒,说不定用得上。 为了避免苏天成觉得自己是随便找了个方子想投机取巧讨好他,路明非还专门翻了翻自己族谱,最后找到了一位叫做“路山彦”的高祖,也就是他爷爷的爷爷,是当年清朝的五品官,还负责过洋务运动,后来在海外殉职了。 接着这位以前他连听都没听过的高祖的名头,路明非成功让苏天成相信这是一份祖传的药方——一位五品官留给自家后辈的祖传药方,想来还是很靠谱的。 至于这位他以前压根就不知道其存在的高祖如果泉下有知会不会介意……反正都在泉下了,您也不能上来骂我不是? 大清都亡了,您也歇歇吧。 看到苏天成回过来的“明非你这孩子有心了,我今晚就让管家抓药回来试试”的消息,路明非关掉短信。 药方他已经给了,苏天成要是只是像客套一下他也没辙。 他正要关掉手机,qq群里却突然弹出几条老唐发的消息。 第九十章 老唐你可能被下诅咒了 看了一眼老唐在群里发的消息,路明非陷入沉思。 前两天老唐给他发消息,对他惊为天人千恩万谢,说出任务的时候他遇到危险,在遗迹里把两份药剂一起用了,结果不仅身体素质大幅度提高,而且还觉醒了类似于万磁王一样的超能力。 路明非当时一合计,问了问老唐眼睛是不是变成了金色,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他就确认了老唐确实是个混血种,所谓的万磁王超能力应该就是当初酒德麻衣所提到的“言灵”。 老唐后面还忐忑不安地问他为什么时间都过去快一整天了,他身上的药效还没消退,副作用会不会很可怕时,他还告诉老唐没事,这药激发了他的潜力,用游戏的话说就是在他身上从时效性buff变成了永久性的属性提升。 这并不是他在安慰老唐,而是事实应该就是如此——那药本来是给普通人透支潜力用的,普通人潜力就那么点,透支多了后果肯定严重,但是老唐是混血种,用那个世界的话说就是半妖,身体潜力要比普通人更强。 当然,这在那个世界并不是什么好事,半妖没能开光踏入修炼之路的话还好,毕竟妖虽然不如修士,但也远超凡人,血统中混入妖的血统确实比其他凡人更有优势,比如更强壮更长寿之类。 但是一旦其踏入修行之路,身上的妖族血统反倒会成为弱势和拖累,前期血统带来的一点点优势往后那得加倍还债,修炼起来反倒不如还普通人。 按照他对这个世界的龙族的理解,龙应该比他那个世界的妖强不少,而且更注重血统,所以混血种的潜力应该还要强过半妖,那这药的副作用反倒不大了,老唐服用这药倒是激发了他的潜力。 当然考虑到这药本来的功效,这种潜力激发肯定不是无损的,甚至可以说浪费不小,老唐虽然现在变强了,但日后所能达到的上限恐怕也变低了。 不过老唐服药本来就是为了保命,倒也无所谓亏与不亏。 既然确定了老唐是混血种,那有些话就不适合在游戏群里说了。 师兄虽然也是混血种,但是否接触了混血种的世界不太好说。 就像他,如果酒德麻衣没上门,他压根就不会知道什么是混血种,万一师兄也一样呢? 还有乔治也在群里,总不能乔治这个他偶遇的倔强网友也是个混血种吧? 这概率太小了,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又不是在拍电影或者写。 打开和老唐的私聊界面,路明非发过去一条消息。 路明非:你做什么梦了?说来听听。 按下发送键,路明非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个纸团被向着自己扔过来。 他抬起头,刚好有个小纸团落在他的桌面上,讲台上的老班撇了他一眼,眼神不做停留,继续讲课。 路明非看向斜前方座位上的某个人,苏晓樯扭头对他吐了吐舌头,做出一个“打开”的手势,然后飞快地扭过头去做出认真听课的样子。 姑娘啊,你是觉得老班瞎吗? 路明非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伸手拿起苏晓樯扔过来的纸团打开,上面有一行不算娟秀工整但很漂亮的小字。 “在干嘛?我不想上课,好无聊啊。” 路明非:??? 你扔纸条就为了说这个?你是不是有点太无聊了?这话不能等下课说? 路明非从作业本上私下一小条纸,沙沙写起来,随后团起来屈指弹给苏晓樯,让低头看老唐会给他的消息。 接到纸条苏晓樯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似乎并无察觉的老班,低头打开纸条。 “还行吧,我也不想听课,在玩手机,现在和朋友有点事要说,下课再聊吧,先别传纸条了,小心老师。” 看着纸条上的字,苏晓樯抿了下嘴唇,把纸条叠好塞进口袋里以免它被老师注意到,然后趁着老班写板书,转头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正低着头,双手放在桌下,似乎正在专心和手机对面打字聊天,并没有注意到苏晓樯。 苏晓樯转过头,一手托腮,看起来在听课,眼神是不是向后瞟路明非。 路明非说他在和朋友聊事情,那就暂时不扔纸条打扰他了,但是……他这个正在聊天的朋友,是男是女啊? 不对,我关心这个干嘛?!他在和谁聊天,对面是男是女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聊他的呗,不关我的事!我不在意!我完全不在意! 苏晓樯摇摇头,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一手托腮,看起来像是在面对黑板在认真听课,另一只手却拿着圆珠笔不断地在笔记本无意识的画着混乱的线条,甚至划破了纸页,印在了下一张纸上。 啊啊啊路明非到底在和谁聊天啊! 讲台上的老班低头看了路明非和苏晓樯一眼,心底叹气,继续讲课,默默决定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和路明非谈谈,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也和苏晓樯的父母谈谈。 如果是平时,路明非肯定早就发现了苏晓樯的不对劲,但是现在他的低头看着手机上老唐发过来的消息,眉头紧紧纠结起来,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老唐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苏晓樯的异样。 总是做梦梦见自己被一件从古墓里带出来的炼金道具给熔化成骨头架子? 而且还经常做那种感觉上模模糊糊,醒了之后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梦,只能勉强记得梦里经常有人叫他“哥哥”? 你这梦挺新奇啊?不会是因为盗人家的墓遭了报应了吧? 路明非忍不住发过去消息吐槽道。 当然,这也不全是吐槽,考虑到老唐说他是从遗迹里出来之后就看始做噩梦,路明非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遗迹里沾染了诅咒和巫蛊之类的东西。 毕竟他虽然没问老唐的任务具体是什么经历,但是老唐自己之前主动说了他从里面淘出来一件非常珍贵的炼金宝物,用修士世界的话说就是法宝——这个遗迹的主人显然不是一般人,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修士的话,那遗迹的主人八成是条纯血龙,有点诅咒之类的能力很正常。 正常人也许会在受到精神刺激后连续做同一个噩梦,比如老唐梦见自己在遗迹里被熔化成骨架,这可能是因为他在遗迹里被吓坏了。 但是正常人不会连续做模糊的梦,而且次次都只能想起梦里有人叫他“哥哥”。 老唐身上的异状几乎不可能是自然情况,如果这是诅咒的话,后面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以路明非对诅咒的了解,这东西通常都是周期比较长的,前期表现和最终能造成的后果之间往往差距极大。 比如一种极为恐怖的诅咒,中咒者前期只是浑身无力,中期身体刺痛,可一旦到了最后诅咒彻底爆发,中咒者的身躯和魂魄都会突然毫无征兆地消散掉,不留下丝毫痕迹。 届时就算是道门的大罗仙,佛门的世尊佛这等站在那个世界最顶端的大能出手,也没有救回中咒者的把握。 老唐身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可怕的诅咒,但就算是一般的诅咒,任由其发展的话,后果也很难预料。 他之前没有问老唐任务的细节,毕竟这从某种角度看也算是隐私,但现在不问不行了,他得根据那个遗迹的情况预估遗迹主人的实力和情况,看看老唐有没有可能是被下了诅咒,被下了的话又是什么级别的诅咒。 路明非:老唐,把你在遗迹里的经历全部告诉我,越详细越好,千万不要有遗漏,这可能关系到你的命!你可能在遗迹里……被下诅咒了! 大洋彼端,看着路明非发来的消息,正处深夜的老唐脊背一寒,忍不住把脚缩进了被里。 第九十一章 老唐到来 路明非:按你的意思说,你得到的那个炼金道具里,寄宿着一个所谓的“活灵”,她能够完全正常地跟你进行交谈,行为举止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对吗? 老唐:按照她自己对自己的形容,我觉得她更像是一个能模拟人类感情的人工智能,但是她模拟的实在是太好了,我完全看不出她和真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看着老唐发过来的消息,路明非眉毛几乎紧拧在一起。 灵智表现丝毫不属于人的“活灵”…… 在那个世界,法器和法宝本身也是有一定的灵性的,但大多数达不到堪比人类的程度。 法器就不用说了,最低级法器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灵性,只是修士的工具而已,就连“认主”都是靠着密码锁一样的外部手段。一些比较好的法器会有微弱的灵性,往往可以分辨自己的主人,以灵性认主。 法宝大多都有不弱的灵性,但大部分依旧达不到人类的程度,也就是和一些比较聪明的动物差不多,能够幻化形体,甚至主动或独自战斗,被称为“器灵”。 少数极为强大的法实会诞生灵智完全不输于人类的“器灵”,很多器灵本身也是学识极为渊博。 能够诞生出灵智不弱于人的“器灵”的法宝,有时也被称为“灵宝”,灵宝在法宝中属于很强的那一批,但是未必是最顶级的。 有没有灵智不输于人的器灵,并不是评判一件法宝是不是最顶尖的法宝的标准——就比如天书。 天书的器灵本身的智力只相当于人类中的孩子,但是作为一件传承至宝,它绝对是那个世界最顶尖的法宝之一。 至于为什么最顶尖的法宝灵智反而不高……要是一个心思智慧复杂如成年人的“灵”掌管了数值不尽的顶级传承,谁敢说自己能对它放下心? 路明非对这个世界的“器”,也就是炼金道具了解还很有限,不清楚一个和常人无异的炼金活灵究竟处于什么档次,是最顶尖的那一档,还是比顶尖稍差?甚至只能算是普通的一流? 但是不管处在那一档,有活灵就已经证明了墓主人的能力绝对不凡,保守估计生前也该堪寻常心动境修士。 如果这等强者真的留下了什么诅咒,并且在漫长的岁月后被老唐触发落在了他的头上,那老唐的下场说不定会很惨。 思索了一会,路明非给老唐发过去消息。 路明非:你说关于混血种、龙族还有炼金武器,以及遗迹主人疑似是某位纯血龙,在印加留下了神灵的传说,这些信息都是一个代号“鹭鸶”的女猎人告诉你的? 老唐:对,准确的说是个美女猎人,虽然感觉她很神秘很危险,但是出手是真大方,我拿出来的这个壶她跟我出整整两千万美元。 路明非:这样的宝物你就这么卖了? 老唐:我能不卖吗? 路明非:说得也是,她能出两千万美元来买,可见必取之心,你老老实实卖给她,这两千万就是你赚的,你不卖,这两千万恐怕就得让接了从你那里抢壶的任务的猎人们来赚了。 老唐:就是啊,两千万,买我的命最少也能买二十条吧?况且她真的给的太多了,两千万是我把这个壶交给雇主的佣金的十倍不止,有了这两千万,我下半辈子完全不用再接任务或者工作了,只管享受到死就行,这么看的话这趟遗迹其实赚翻了……假如我没有中非哥你说的墓中诅咒的话。 看这里老唐发过来的消息,路明非不禁想到了前几天找上他家门的酒德麻衣——他被迫同意了假如酒德麻衣的组织,老唐被迫同意了把东西卖给鹭鸶。 从一点来看,他和老唐倒还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老唐的情况可能很危急,隔着手机他也很难有什么精确的判断。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一咬牙,发了条消息。 路明非:之前不是说你完成任务就来一趟中国旅游吗?你现在有没有钱来?能的话尽快,你身上是不是有诅咒我现在也不能确定,你先来中国找我,我当面给你检查一下吧。 虽然这样可能会暴露一些东西,但是老唐毕竟也是跟他厮混过一段时间的网友,又还领着他进入了猎人网,本身也是混血种,要说见死不救的话,路明非还真有点狠不下心来。 到时候尽量遮掩吧,遮不住的话就从天书那学个有关记忆或者催眠的法术,让老唐把一些不该知道或记住的东西忘掉。 至于他和老唐近距离接触给他检查,会不会被他身上的诅咒波及,这个他到完全不担心。 毕竟他有神通“掩日”护体,虽然“掩日”主要是针对天机术进行屏蔽,但是同样也能让绝大多数诅咒找不到修士的“位置”,甚至对大多数诅咒来说,被“掩日”保护的修士完全就等于是不存在,是“查无此人”,修士被诅咒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老唐回过来消息。 老唐:虽然我的任务回报是没拿到东西,但是按照任务,雇主还是把一万五千美元的基础佣金打过来了,去一趟中国的钱我是能拿得出来的。 路明非:好,那你尽快来找我,今天还是明天。 老唐:今天是够呛了,我得准备一些东西,我坐明天的飞机去中国吧,应该天晚上或者后天就能到。 路明非:好,更详细的事情等我放学回家后给你开个视频,直接在视频里说。 老唐:也好,qq里说确实不太方便。对了非哥,你们什么时候放学啊? 路明非:给你看看我们的课表。 路明非:【照片】 老唐:???这课表怎么排得这么满?!而且看名字好简洁阿,都只有两个汉字,跟那些课程名字一长串的大学比的话,非哥你们大学的课真简洁。 路明非:???大学?我上的是高中啊?! 老唐:??? 老唐:!!!!!!!! …… “你说你要请十天假期?”教导主任一脸“何方刁民胆敢妄言”的表情,看着路明非忍不住道,“你怎么不干脆请它个十八天的,一假请到国庆得了?!” “可以这样吗?!” 路明非眼前一亮。 “你说呢?!”教导主任把搪瓷茶缸蹲在办公桌的木桌面上,“你怎么不干脆再大胆点,直接请到高考?!” 路明非顿时兴奋起来:“咱们学校原来这么民主的吗?” 办公室里一番鸡飞狗跳后,路明非还是如愿拿着教导主人的请假条出来了,可惜他最终还是只请到了十天的假,别说请到高考了,就连请教到国庆假期的申请都被教导主任挥舞着教鞭“婉拒”了。 “出来了?”站在门口的苏晓樯看着走出来的路明非,疑惑道,“你怎么突然想要请长假?还一请就是十天。” “我说我有一位在美国的网友要来中国找我玩,我需要请假去带着他去旅个行你信吗?” 路明非道。 “你还有外国朋友?”苏晓樯一愣,随后问道,“你准备带他去哪玩?用不用我帮你们安排一下。” “不用了,我随便带着他去玩玩就好,就不麻烦你了,”路明非摆摆手,“他不配。” “好吧,”苏晓樯也不强求,“待会我能不能去你家?我有几道物理题不太懂,另……” “今天恐怕不行,我得跟那个朋友聊点事情,”路明非摇头,“你先把题记下来吧,我回来再教你。” 苏晓樯把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另外我还想顺便听你弹琴”给咽下去,点头轻声道:“好,那我等你回来。” …… 某机场,提着行李箱走出飞机的老唐向着外面接机的人群中望去,凭借作为猎人的敏锐,他很快注意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人群中,一个看起来极为俊雅,但是面向有些偏嫩的少年站在人群中,仰头举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老唐”。 第九十二章 卡塞尔?这什么大学? “这儿呢!这儿呢!非哥我在这呢!” 老唐对着路明非蹦起来挥手,操着一口外国口音的中文。 路明非脸色一黑,低下头捂住脸,旁边几个刚刚一直在偷偷庙他的女生看他的眼神古怪起来。 丢人啊…… 路明非捂着脸,等老唐过来他赶紧上前两步,拉着他离开。 “机场这种公共场合不要喧哗啊,”路明非一边拉着老唐快步向外走,一边吐槽道,“你不知道刚刚我周围的人都在看我啊?还是说在你们美国,机场里是可以大喊大叫的?” “我这不是怕非哥你注意不到我吗?”老唐挠挠头,“我是路痴你又不是不知道,异国他乡我要是迷了路,说不定就要客死异乡了。” “看不出来你一嘴口音成语倒学得不错,”路明非有些惊讶,“你的中文是自学的?” “对啊,我很努力地学习了,”老唐点头,“非哥你也别说我的口音,中文实在是太难学了,除了专门学翻译的人之外,其他学中文的人应该都会有口音。” “也是,毕竟不是母语,我英语老师也说我英语一股子中式味道,”路明非提议道,“要不这样,以后抽抽空,我叫你中文,你教我日语?” “行啊,”老唐果断点头,“听说中文是全世界最难学的语言之一,有人说它的难度跟拉丁语和古希伯来语差不多。” “没那么夸张吧,”路明非吐槽道,“拉丁语和古希伯来语不是死语种吗?现在全世界好像只有梵蒂冈还会用拉丁语,以色列的西伯拉语已经不算是古希伯来语了。” “难度而已,其实我觉得汉语比拉丁语还要更难一点,”老唐道,“因为网站里有拉丁文,所以我也学了一点,感觉难度上确实差不多,但是拉丁语的资料没汉语那么好找,毕竟拉丁语现在没什么人用了,汉语却是全世界用得最多的语言。” 虽然已经走出机场,大街上也没什么人,但老唐还是谨慎的没有提及“猎人”二字,只说了“网站”,他相信路明非能明白。 “拉丁语啊……以后抽空我或许也会学一下,毕竟我也算是个‘网站会员’了。” 路明非也和老唐一样,以“网站会员”代称“猎人”。 “走吧,我订了酒店,”路明非站定在路边,马上有出租车司机上前来,“你的事等到了酒店在说。” “酒店?不住在非哥你家里吗?” 老唐不解。 “就在我家附近,挺方便的,我家有点小,人多了不方便,况且我也不差酒店这点前,你大老远来中国,我总不能连个酒店都舍不得。” 路明非表面上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心说你要是住我家里岂不是就不方便苏晓樯来了? 老唐刚想表示一下感激,一位叼着一根“芙蓉王”的中年出租车司机已经走到了路明非跟前,其他几个慢了一步的司机只能走回去物色新的客人。 “师傅,麻烦去丽晶大酒店。” 路明非也没问价格,他们这里是小地方,如果乘客不主动要求,出租车一般不打表,而是乘客和司机讲价,如果多讲讲价,价格往往会比打表便宜不少。 如果路明非是自己出门,他有信心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和这张“厚可城墙拐角,薄可子虚乌有”的“薛定谔的脸皮”把司机师傅杀得丢盔弃甲,少说能砍下去二十块钱,但是他毕竟是来接老唐的,没必要为了二三十块钱就把老唐晾在一边等他跟出租车师傅大战。 怎么着也得四十块钱吧? 拉着老唐上了车,路明非低头掏出手机,准备看看苏晓樯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这位小哥,听你之前说话,这口音好像是海归吧?这是来旅游的还是回国发展啊?” 隔着驾驶座的防护挡板,司机师傅转头跟老唐搭话。 “旅游,以后可能来发展,”老唐用不太熟练的中文道,目光忍不住往司机座位侧边和防护挡板的夹缝里瞟,“对了,我不是海归,我是美籍华人,在美国出生。” “这样啊,”司机师傅点头,“外国友人啊,来旅游的,那你可得好好看看,我们中国名胜古迹多了,好几年都看不完,回回来回回都能看新的。” “我以后一定常来,争取把长城,故宫,莫高窟之类的地方都看个遍,”老唐点头附和,似是无意道,“师傅,你座位旁边是放着什么东西吗?好像歪了。” “这个啊?”司机一愣,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从座位和挡板的夹缝里掏出一个大号可调扳手,镀铬的表面光滑亮银,解释道,“这是我随身带着修车防身的,把这东西放在客人坐的地方不太好,我就放在这了。” “我一个出租车司机,随身带个修车扳手,应该是很合理的吧?” “这……您说修车我可以理解,”老唐道,“但您刚刚是不是说了‘防身’?” “嗨!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开了二十年车,快十年没遇上了,”司机师傅把扳手放回去,指了指自己夹在在黑发里的白发道,“十几年前那会治安不好,经常有司机被拦路打劫或者被乘客杀了抢钱,毕竟我们跑出租的,身上都有不少现金。” “看来现在安全了不少。” 老唐点头,若有所思。 “是啊,”司机师傅点头,屈指敲敲防护隔板,“一来上面让装了这玩意,结实得很,二来管得也越来越严,人们也越来越富裕,为了钱铤而走险抢劫出租车司机的也少了。” 司机大叔唏嘘道:“现在治安好多了,新入行的司机们都用不上带什么武器,我这个扳手除了习惯外,主要也是那来出故障的时候敲敲打打,有的小毛病我自己也就修了,毕竟修车也不便宜。” “以前可不一样啊……我当年刚入行那会,司机的标配是大扳手和钢管,有的还带双截棍或者甩棍,一些狠人甚至往座位底下藏砍刀,为的就是自保,不过带砍刀的出了事都容易被关起来,扳子钳子管子还好点。” 路明非有些好奇:“那大叔你们就不怕到时候收不住手,被抓起来?” “怕呀,”司机大叔叹气,“可有什么办法呢,总得养家糊口不是?光家里一个老婆俩孩子就三张嘴,我不跑出租怎么养她们啊。” “那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老唐表示深有感触,毕竟他是个刀口舔血的猎人,赚得比开出租多,死得也比开出租快,听司机大叔这么一说,顿时有几分惺惺相惜,只是大叔有老婆孩子,他还是光混一条。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都不容易,我这还算好的了,”师傅叹气,“我刚入行那几年,有个同事早上还请我吃了三个猪肉大葱的包子,中午就被一个乘客给捅了,整整七刀啊,虽然最后挺过来了,但也养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家里也不富裕,虽然公司赔了点钱,我们这些老伙计给他凑了点,但家里还是卖了不少东西填医药费和住院费,他躺病床那会,他老婆天天起早贪黑打工,早上五点起,晚上十二点才能回家,他刚养好伤,他老婆就病倒了,养好后还烙下了病根。” “他老婆其实就是憋着一口气硬撑着,他还没好呢她老婆身体就已经不行了,但是他那会又起不来,她老婆要也倒了,家里孩子谁养啊,他的住院费谁筹啊……他这一好,他老婆气一松,立马就撑不住了,他住院几个月,她老婆头发白了一半……” …… 和老唐走出出租车,路明非和他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难啊……” 老唐叹气。 “这就是生活吧,总得受着,至少大叔自己也说了,他这日子虽然过得苦了点,但还算有盼头。” 路明非道。 会想起出租车上大叔说完以前怎么怎么不容易之后,立马话头一转,说虽然家里两个儿子没本事,但是闺女特别争气,靠近了一家外国的叫什么“卡塞尔”名校,是和芝加哥大学联谊的。 当时大叔转头看着老唐,眉飞色舞地说虽然他这闺女不是他跟她婆娘亲生的,但是比亲生的还孝顺乖巧,又漂亮又聪明,从小到大除了不爱跟同学交流之外一点缺点都没有,现在还考上了外国名校,还免了学费,以后她毕业出来肯定不比你们这些个华侨差。 老唐说大叔您误会了,华侨其实也不都是人才,我这种货色混得可差了,卡塞尔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大学,美国人一听就竖大拇指的那种,您女儿从卡塞尔出来,那可是顶呱呱的人才,我可比不了。 大叔表面上说小伙子你真谦虚,你这一看就一表人才,想必在美国也是个社会精英,我女儿以后要是想留在美国发展,她是华人你是华侨,说不定还得请你帮衬帮衬呢。 路明非插嘴说留什么美国啊,现在咱们也富强起来了,回来建设祖国不好吗?听说美国那地方挺乱的,不禁枪但是禁防弹衣、 司机连连点头说路明非说得对,是他觉悟差了,外国的月亮早就不圆了,回国发展不仅安全还有前途,而且万一她在外面找个洋鬼子当男朋友,他还能开明一点,他那个婆娘说不定得拎笤帚把那个洋鬼子打出去。 末了下车的时候师傅大手一挥说今天跟路明非老唐聊得投缘,这趟车当他请得,让老唐给他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空还能联络联络。 路明非很想说大叔美国面积大小跟中国差不多,老唐跟你闺女的大学指不定就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你跟他关系对你闺女也没什么帮助啊。 但是看着大叔殷切渴望的眼神他又说不出口。 闺女出息了上了美国大学,他虽然高兴,但是却什么都帮不上闺女,以前闺女出了什么事,他好歹能作为一个父亲挺身而出,现在想给她送点吃得都得寄国际快递,国际快递怎么寄恐怕都得学学。 假如有了老唐的联系方式,虽然老唐没啥用,但是至少对大叔而言是个安慰,至少他可以怀揣着一个幻想,以后要是闺女打电话来哭诉说遇上了什么困难,他至少可以说“爸在美国有个朋友,你看看能不能帮上你”。 路明非最后也没能当面跟司机大叔说“老唐没用”,只是跟大叔说您闺女已经长大了,独当一面的那种,以后您就可以享清福了,大叔连连笑呵呵点头,眼角鱼尾纹挤在一起。 “走吧,去酒店房间,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顺便看看那个壶,”路明非甩开纷杂的思绪,对着老唐问道,“那个壶你带了吧?” “就在里头呢,”老唐一拍挂在肩上的包,向着酒店大门走过去,“走吧。” “哎,对了,”路明非跟老唐并肩走,“那个什么卡塞尔,是个什么大学啊?在美国名气很大吗?我以前没听说过啊。” “我也没听过,”老唐耸肩,“我高中就辍学了,压根就没上过大学。” 第九十三章 “非哥?怎么样,我还有救吗?” 老唐一脸忐忑地看着路明非,路明非地手掌按在他的头顶,他能感觉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涌入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好像没问题啊……” 手掌从老唐头顶拿开,路明非收回法力,一脸惊疑。 虽然他并没有学过什么专门针对诅咒的法门,但是他的法力中正平和,是诅咒这种阴邪之物的克星,如果老唐身上有诅咒,他的法力没道理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他所修炼的功法是那个世界的大能在世界破灭前夕摒弃门户之见,将道门各脉分支的顶级功法结合共创,应该是那个世界最好的修炼功法,如果不是世界即将破灭,是不可能被创造出来的。 如果连这门功法修炼出的法力都无法察觉到老唐身上有诅咒的话,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老唐身上确实没有诅咒,二是下咒者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结丹之上,或者是专修诅咒一道的结丹修士。 路明非觉得前者的概率比较大。 以酒德麻衣之前对龙族的形容,龙对诅咒一类的东西并不太热衷,他们往往喜欢更暴力的方式,而且那个遗迹的主人,古印加的天气之神“尤拉帕”也没有关于会用诅咒的记载,精通诅咒的可能性不大。 至于修为太高……死都死了,遗迹都让人掏了,能高到哪去? 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概率比这位“尤拉帕”精通诅咒还低。 所以关于诅咒应该确实是虚惊一场。 不过话又说话回来,虽然没有从老唐身上察觉到诅咒,但路明非总觉得老唐的气息怪怪的。 感觉上确实是类似于师兄那样的混血种气息,只不过其中关于“妖”也就是龙族的部分更加醇厚,而且很纯净,但是其中人的部分总让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可要说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只是从单纯的感觉上觉得不太自然。 可能是因为服了药,所以气息暂时受到了影响吧。 路明非也不太在意,在那个世界气息不对劲的海了去了,谁知道修士会把自己搞成什么鬼样子,总有不走寻常路的鬼才。 跟他们一比,老唐正常得就跟跟马路边上一排排的路灯似得。 “你应该没有中诅咒,”路明非皱眉道,“你的梦应该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这段时间你要不先留下,我帮你找找有没有其他可能。” “嗯,”老唐点头,指指自己带着的背包,“那非哥你要看看那个壶吗?说不定是壶的问题?” “也好,”路明非点头,“也许那个壶上会有什么线索。” 老唐起身走到背包旁,从里面拿出银河之壶,言灵领域微微展开,呼唤着银河之壶的活灵。 在老唐的视野中,大量发光的半透明银色丝线从虚空中浮现,编织成一道美丽的少女身影。 而在路明非的感知中,确实有一种类似于灵性的东西从银河之壶中涌现,然后其中一部分在老唐的身前汇聚。 但是相比于天书中所记载的“器灵”以及天书本身懵懂的灵智,这种灵性相似度并不太高,质量上也差了一大截,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似乎……更像是另一种东西。 老唐看着面前双手背在身后,赤足踮脚前倾,一脸雀跃地看着他的半透明银发少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总不能说“乖,让非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吧? 感觉这样说怪怪的啊。 少女赤足站在地上,身子微微前倾,不断地踮脚又放下脚掌,身体随之小幅度的上下起伏,裙角和银发末梢一起晃动。 她似乎自得其乐,老唐不说话,自己也玩得很开心,只是一双剔透的银色眸子一直注视着老唐,老唐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活灵像个小孩子一样自顾自玩得开心,眼睛只盯着老唐,完全没有看路明非一眼,老唐纠结该怎么对少女一样的活灵开口,没有回头看路明非,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逐渐铁青下去的脸色。 路明非上前两步,把法力运在双目,由灵性所汇聚,肉眼不可见的炼金活灵在他的眼中浮现,活灵停下踮脚,惊讶地看着路明非化作炽金色,表面隐隐泛着瓷一般的青光的眼睛。 老唐注意到路明非的脚步,转头看向他正要开口,却被路明非严肃的脸色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突然从自己察觉到了之前没有发现的诅咒。 “你好,你就是老唐说的银河之壶的活灵吧?” 路明非用尽可能和善的语气和表情道。 “嗯嗯。” 少女挺直身子,大幅度地点头,然后上前两步走到路明非身前,赤裸的纤细脚掌踩在地上踮起,像穿着一双看不见的高跟鞋,双腿交叉,用手提起裙摆,行了一个像是中世纪欧洲宫廷贵族少女的礼节——这是她在老唐看电视时学来的。 “向您献上崇高的敬意,陛下。” 老唐一脸古怪地看着路明非和对他行礼的少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合着你对谁都是这个态度啊? 老唐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毋须多礼,爱卿平身吧。” 路明非双手在身躯平举,手掌下翻虚按, 少女眨眨眼,银色的睫毛抖动,歪头不解地看着路明非——她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咳咳……”路明非清咳两声,掩饰尴尬,用白话文解释道,“那个……不用行礼了。” “是。” 少女直起身子,蹦蹦跳跳地跑到老唐身边,漂亮的银色眸子继续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非哥,你看这个……”老唐挠挠头,“你想怎么检查一下?” “跟帮你检查那样就行,”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竭力压制自己的异样,伸出手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把壶给我吧。” 接过老唐递来的壶,路明非闭上眼睛,法力涌入壶中,细细感知起来。 “唔……” 活灵少女突然轻哼一声。 “怎么了?” 老唐转头看向她,眉宇间有关且之色。 “很奇怪的力量,不像言灵,不像精神,也不像元素,”少女纤细的眉皱起来,眼中满是疑惑,“从没感受过的力量,很奇特,而且……很强。” “很正常,非哥厉害着呢!”老唐一脸自豪,又问道,“对你没有影响吧?” “没有。” 少女摇头。 “那就好,”老唐松了口气,“你要是出了事,我的两千万可能就要变少了。” “唔……” 少女鼓起脸颊,转过身去蹲下。 她是活灵,她不是人,她是活灵,她不是人,她是活灵…… 老唐心中默念。 路明非睁开眼睛,看向地上蹲着的活灵,温声道:“能请你先隔绝一会吗?接下来我要和老唐说的话,不方便其他人听到。” 少女蹲着挪步转身,看向老唐。 “听非哥地。” 少女乖巧地点头,站起来,然后化作无数银色光丝涌入银河之壶。 路明非犹豫了一瞬,然后法力将银河之壶整个包裹起来,确保活灵不会感知到接下来他要对老唐说的话。 他看向老唐,神色无比严肃。 “非哥,是这个银河之壶有什么问题吗?”老唐问道,“还是活灵她有什么问题?” “算是吧,”路明非语气低沉,“你口中的这个活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恐怕是人。” 第九十四章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你不是说以后没事不会再联系我了吗?” 将手机放在耳边,路明非皱眉道。 “凡事总有例外嘛,就比如这次,我找你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酒德麻衣尾音上翘,语气酥软,“重要到了即便我已经离开,也得回来重新找你的地步。” “那讲吧。” 路明非面无表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就不敢天真地相信这个组织真的会在他加入后给他一段安稳的时期。 “别那么冷漠嘛,我这次找你可不是要你做任务,而是有天大的好事,”酒德麻衣笑道,“是有一件很珍贵的宝物要给你哦!” “宝物?” 路明非不解。 “具体是什么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因为它目前还不在我的手上,得再等两天,等到手上我再告诉你是什么,”酒德麻衣卖了个关子,“给你打个电话是让你先有个准备。” “好,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路明非问道。 “正事呢,是没有了,但是我们还有点时间,可以聊一些比较私……” 丽晶大酒店总统套房内,酒德麻衣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 “怎么了长腿?” 苏恩曦叼着一片芥末味薯片。 “他挂了。” 酒德麻衣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发出“啪”地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恩曦叼着薯片发出尖锐刺耳的大笑,如果不是丽晶大酒店作为全市最好的酒店房间隔音一流的话,估计已经有其他客人来砸门了。 酒德麻衣眼疾手快,闪步上前把苏恩曦叼着薯片按进她嘴里,然后在苏恩曦的咳嗽声中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大笑。 几分钟后,被呛得眼角含泪,鼻尖发红的苏恩曦坐在床沿一本正经的看着酒德麻衣问道:“长腿,你真要把‘银河之壶’买回来送给那小子?虽然他确实很有潜力,但是心明显不站在咱们这边,‘银河之壶’的价值他一个小白又不懂,你给他他也不会感激你,这么珍贵的炼金宝物最终恐怕会肉包子打狗啊。” “他以后会明白的,”酒德麻衣道,“那时再送给他,效果可就远远不如现在了。” “为什么一定要送给他?用一件一流甚至接近顶尖的炼金宝物来赌一个天才的认可,这买卖亏到家了,”苏恩曦不满地拍着床帮,“尤其是亏得还是我的钱!两千万欸!美元欸!你真当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 “那个叫老唐的能得到银河之壶的认可,血统和言灵估计和路明非是一个档次的,甚至可能还会更高点,两千万不仅能买到银河之壶,还能附赠他的好感,我觉得不亏。” 酒德麻衣道。 “你说的轻巧!钱又不是你出……嗯?”苏恩曦脸色一变,眼神古怪地看着酒德麻衣,“我好像突然想明白你为什么执意要把银河之壶给路明非了……” 她翘起二郎腿,用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酒德麻衣,眼神和语气中满是审视、挑衅甚至嘲讽:“你不会是……不行吧?” “我呸!”酒德麻衣当即炸毛,眼角绯红似乎都更鲜艳几分,“什么叫我不行?那种级别的炼金宝物本来就不应该是混血种能用的!我用不了在正常不过了,是那两个能用的家伙才是变态好吗?!” “所以你是真的不行啊!” 苏恩曦的语气表情极尽嘲讽。 “我当时让老唐帮我‘见’到了银河之壶的活灵,她对老唐简直毕恭毕敬,结果一看见我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酒德麻衣脸色漆黑。 “她怎么对你的?” 苏恩曦好奇。 “她让我滚。” 酒德麻衣的脸色能吓哭小孩。 “哈哈哈哈哈哈哈……唔……我错了,长腿!姐姐!大姐我错了!你从我身上下去!你别扒我衣服!别拧!别拧!啊——!” …… 深夜,老唐穿着从家里带来的睡衣躺在酒店的床上,面前的电视屏幕上是在音乐中穿着黑色ballet costume的芭蕾舞者,她以32次连续挥鞭转,在逐渐高亢的音乐中将整场气氛推到顶峰,扬起的裙摆像振翅欲飞的黑天鹅。 而在电视机斜前方,穿着银色丝绸裙的活灵少女正学着电视里舞者的姿势旋转,银色裙角飞扬,露出的圆润大腿像雪一样耀眼,老唐看都不敢往那个方向看。 幸好路明非帮他定的房间足够高档,据说仅次于顶楼那套早就已经被订下的总统套房,在如此宽敞的环境中,他的视线不至于无处放置。 “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一个被封进银河之壶里的活人的灵魂,或者说是混血种的灵魂,因为她的灵魂远比普通人强大,却只有不到一半的部分透露出人之外的特质。” 路明非白天和他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以至于心神不定的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精力关注女孩那隐隐透出皮下青色血管的雪白大腿。 “您怎么了?”一只半透明的手掌在他面前轻晃,没有身体的女孩轻盈地好像一阵雾,踏着舞步走到床前一跃而起落在老唐身边,关切道,“您的脸色不太好看,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又想起之前的噩梦了?” “我没事,”老唐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面庞,有些失神地问道,“你真的觉得自己是作为银河之壶的意识而诞生的活灵吗?” “对啊,”少女点头,“我从有意识起就知道我是银河之壶的‘灵’,一直以来都在为银河之壶挑选血统足够高的主人,并且辅佐主人。” 听到“主人”这个词,老唐下意识地用力皱了一下脸。 “我的上一任主人是‘尤拉帕’大人,按照龙族对血统阶等的划分,他应该是属于是次代种,只是他亲口说过,因为有银河之壶在,就算是‘印蒂’那个吞噬了‘维拉科查’的初代种也杀不死他,只要‘帕查卡马克’和‘帕查玛玛’没有回来,他就无所畏惧。” “然后他就挂了,”老唐吐槽,“连他的遗迹都让我给掏了。” “因为您比他更加尊贵。” 少女道。 “原来你也会拍马屁啊!”老唐一脸惊异,“不过我自己这小身边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我还能比一头龙,而且还是一听就很牛逼的‘次代种’尊贵?” 少女还想说些什么,老唐却是抢先问道:“话说你的所有记忆都是作为活灵的?从有意识以来的全部?” “嗯嗯,”少女点头,“而且活灵没有主人就无法和外界进行联系,所以我作为活灵的记忆有很长很长一段都是孤独的黑暗,长到我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直到前今天您唤醒了我,我才再次感知到外面。” “太谢谢您了!” 少女的面庞紧紧挨着老唐,距离可能只有几公分,可能还不到一公分,他能从银色的灵动眸子里看到小鹿般的雀跃。 犹豫了一会,老唐还是把那句“你有没有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其实是个人”这句话给咽了下去——非哥说为了便于控制,她在被塞进银河之壶时记忆应该被动了手脚,所以平时最好不要随便刺激她,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那个……”老唐后倾上半身,和少女的脸拉开距离,试探着问道,“总是叫你‘银河之壶’也不是个事,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少女一愣,随后用力上下点头,眸子明亮如窗外的月光,圆润雪白的肩头似乎有些颤抖。 …… 识海空间中,天书收回笼罩在路明非身上的光辉,周身原本恢复了不少的莹莹宝光再次黯淡下来,路明非缓缓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老唐啊老唐,为了你,我这次专门学了个本来用处不大的鸡肋法术,你有我这么个兄弟,上辈子绝对是拯救过世界了……” 第九十五章 摇篮曲 丽晶大酒店,次高层。 走出电梯,路明非向着老唐的房间走去。 他本想给老唐顶楼上的总统套房,虽然老唐一个单身老光棍自己住肯定有些浪费,但是他也不差这点钱,可惜前台告诉他顶层的总统套房早就被订下了,目前一直有人居住,他也就只能遗憾作罢,给老唐订了顶层之下一层最好的房间。 这一层有时被叫做“凤凰层”,虽说也没什么实际用处,只是单纯听着比较好听,但正好可以拿来唬一下老唐。 敲响老唐的房门,半晌之后老唐才把门打开。 “怎么这么慢?你莫非是在房间里迷路了?” 路明非一边走进门一边吐槽道。 “虽然我确实是个路痴,但是你也不能这么践踏我的尊严啊!”老唐跟在路明非身边,语气愤愤,“我像是会在房间里迷路的人吗?别说房间了,就算把区域放到到整栋酒店楼,我都是绝对不会迷路了!” “那加上外面一个街区呢?” 路明非问道。 “那非哥你时刻注意着点手机,”老唐气势一下子塌了下去,“我找不到路就给你打电话。” “你能活着回到美国吗?” 路明非表示担心。 “没事,虽然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小银说她记住我来的流程和路线,到时候她可以给我指路,原路返回。” 老唐淡定道。 “小银?你是说银河之壶?” 路明非问道。 “对啊,”老唐点头,“我给她取得小名,大名还没想好,昨天想了一晚上都没定下来,准备先睡个觉醒了继续想,结果刚睡下不久非哥你就来敲门了。” “你这还真是‘小’名,”路明非吐槽,“话说你不是都要卖了她了吗?还费劲取什么名啊?” 话音刚落,路明非就隐约感觉到房间角落传来一阵灵性波动,法力运在双目,活灵少女正赤足蹲在地上面对着墙角画圈圈,似乎还在碎碎念着什么。 路明非撇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倒不是他不喜欢面前这个银发少女,实际上昨天并不太长的相处,他对这个有点孩子心性的少女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一看到她,他就会想到很久以前有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扼杀,然后抽出灵魂塞进一件冷冰冰的器物里,甚至为了保证她能顺从地接受使用者的控制,连灵魂和记忆都被残忍地进行了改造。 这种行为放在那个世界是妥妥的邪道行径,魔修为之不屑,散修对其唾弃,道门佛门的修士见到一个杀一个,剑宗修士干脆御着飞剑满天下地找着杀,基本可以说是站在修士鄙视链的最底层。 非要说还有什么比以生魂炼器甚至炼药更另修士所不耻的,大概就只有大肆屠杀凡人,积攒大量凡人的灵魂追求以“量”来弥补“质”的邪修了,这种只会对凡人下手的邪修,哪怕是用修士魂魄炼器入药的寻常邪修见了多半都是要啐口唾沫的。 制作银河之壶的龙也许是因为还没有下作到这个地步,也可能是看不上凡人的灵魂,这个被制作成活灵的少女,生前应该是个混血种,但即便不是普通人,这种行径依旧令路明非感到感到愤怒。 如果以后见到了银河之壶的制作者,而他的修为又恰好足够高的话,他不介意让其见识见识道门修士除魔卫道的手段。 摇摇头,不去想这种让他心头火起的事,路明非转头看向老唐,一指床铺:“躺下吧,睡觉。” 老唐面露惊恐。 路明非脸色一黑:“我让你去躺下睡觉,我通过你的梦诊断一下你的灵魂和精神状态。”、 “哦哦。” 老唐一缩脖子,赶紧躺到床上。 半晌之后。 “你完全不想睡是吧?” 路明非看着依旧精神的老唐。 “这……非哥你在这,我……我紧张啊,”老唐哭丧着脸,“你一直看着我,我哪睡得着。” “好好好,我不看,我转过去,你赶紧睡。” 路明非转过身,老唐闭上眼。 又过了半晌。 “要不我直接打晕你吧?我下午还有约呢,一直这么跟你干耗着也不是事啊!” 路明非提议道。 “不是……非哥,我这……太紧张了,”老唐焦急,“你刚来的时候我还挺困的,现在……是真睡不着了啊!” “没事,我帮你,”路明非微笑,两手在胸前抱拳,指节按得“咔吧”响,“放心,就一下,很快地,不疼……” “别……非哥……我怕……” 老唐整个人缩起来。 “那个……陛下,我有个提议,”蹲在墙角画圈圈的小银默默举起手,“要不,让我试试给主人唱摇篮曲吧?我看电视里有人睡不着,一听摇篮曲就能睡着了。” “主人?” 听到小银对老唐的称呼,路明非一愣,看向老唐的眼神顿时古怪起来。 刑啊!你这可是真刑啊! 老唐张嘴想辩解一下,随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默认了,路明非立即对他一阵鄙夷。 “陛下?主人?要试试吗?” 小银有些忐忑地问道。 “也好,”路明非点头,“物理催眠毕竟有风险,万一把老唐捶傻了就不好了。” “快快快,快来快来!” 老唐赶紧招呼小银,生怕慢上一步路明非就要对他物理催眠了。 “不过主人,我现在只在电视里学了一首摇篮曲,可能不太够……” 小银有些忐忑。 “死马就当活马医吧!”老唐急到飙成语,“你就当我是死马。” “哦……” 小银点头,挪步走到床沿前,坐在老唐的脑袋旁边,双腿垂在床沿下,白瓷一样的足尖五趾点着地面,上半身倾向老唐,低下黔首,正好在老唐的头正上方。 银色发丝垂下,因为没有实体所以并没有让老唐有不舒服的触感,但是却遮蔽了他大半视线,以至于白绸缎一样的发丝中,那张清丽秀美的脸蛋愈发吸引他的注意力,老唐觉得自己的视线仿佛全部被那双银色的眸子和血色极淡的薄唇吸住了。 小银嘴唇轻轻张开,吐出空灵静谧的旋律。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路明非站在一旁,悄悄放轻呼吸,几乎不发出丝毫声音,房间中只有小银轻轻的哼唱声回想。 不知过了多久,小银蹑手蹑脚地移开小脑袋,对着路明非做出口型:“陛下,主人睡着了。” 路明非轻轻点头,走到老唐身边,小银为他让开位置,眸子死死盯着老唐。 路明非伸出手掌,虚悬在老唐灵台正上方,心神沉凝,法力涌动。 法术·入梦,与地煞神通·嫁梦·仅一字之差,威能却弱了一大截,不过只是和神通比有些拉跨,本身其实也算是比较高等的法术,只是用在老唐身上的话,想必也够了。 毕竟以天书现在的状态,也不可能让他学会“嫁梦”这种能通过梦境影响现实的地煞神通,有个“入梦”凑合着用也该知足了,多少人想凑和还没这门路呢。 第九十六章 老唐你可能是条龙 对于大多数修士而言,“精气神”三者之中,虽然提高修为主要依靠食气境就开始修行的“气”,但实际上最重要的其实是心动境才能正式修炼的“神”。 修士在“精”和“气”都积累了一定的修为后,就可以主动蕴养魂魄,当魂魄强大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尝试凝聚形体,只要成功便是突破了心动境,魂魄凝聚出的实体有形而无质,被称作“元胎”,结丹若成,“元胎”通常就会藏在内丹中, 倘若在结丹后修士选择了元神大道,不再让精气神齐头并进,而是以“精”和“气”来供养“神”,那么“元胎”就会依靠“精”与“气”的供养在内丹中蜕变成“元婴”,然后以元婴进行“夺舍”或者“转世投胎”,以此变相地延长寿命。 其实理论上讲元胎也是有可能成功夺舍或者转世的,无非就是一个概率问题而已。 只可惜这个概率相当得感人。 除非已经走投无路,否则绝大多数修士都不会胆大到去做“用元胎玩投胎”这么刺激的事情,他们最多也就是偶尔在月光清朗的晚上用元胎在虚空中神游一番而已。 是以在道门,心动境修士也被称作“鬼仙”——元胎出窍后与鬼颇为相似,只是不像鬼一般对人元气有损。 能被冠以“仙”之称,虽然只是“鬼仙”,但也足见修士修炼到心动境的不易,相比于只要努力就能触及的旋照境,心动境除了最低限度的积累之外,凝练元胎还需要一点因人而异的契机,得要心中有某种触及真性的感悟,才能够引动促使魂魄结胎。 很多修士就因为寻不到这点契机感悟,便一生都在旋照境困顿至死。 就算是路明非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很快寻到这点契机,他已经做好了在这一步卡上个一年半载的心理准备。 但是谁能告诉他,现在悬浮在老唐识海中央,那个蜷缩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游戏里的半龙人的半透明魂体魂体是个啥玩意啊?! 透过法术“入梦”将老唐的识海投影到梦境里,路明非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这个悬浮在老唐识海中央,紧闭着眼睛蜷缩起来的身影不管怎么看都很象是游戏里那种半龙人精英怪,类似于人的体型,四肢鼓起虬结的肌肉,在体表覆盖着金属青铜一样的鳞片,关节处有突起的狰狞骨刺,背后巨大的膜翼上也有细小的鳞片,半拢着身体。 透过翅膀的缝隙,路明非还能看到这尊威武高大的半龙人身上还穿着漆黑的铠甲。 魂体的外形其实并不是很重要,修士的魂体外形是可以主动改变的,在识海内的时候是最自然的外形,这个形态一般取决于他们的功法和心态,反正外人也看不见,大多数人也就随便长长了,怎么舒服怎么来嘛。 元胎或者元婴出窍之后显化形态就不一样了,大家一般都会临时把自己捏成人,再不济好歹也得看着像个人。 老唐的魂体形态并不让路明非感到惊讶,但是其所展现出来的质感与凝实程度却让他胆战心惊。 没到元婴,但是也差不多了。 因为是透过梦境将其投影来的,所以更详细的信息路明非也感受不到。 不过这绝对是件好事,这尊接近元婴的魂魄现在明显还是沉睡状态,透过梦境看它就等于在看直播,以路明非现在的修为,他也调动不了自己的的魂魄出窍进入别人体内,因此他进入老唐梦境的也只是一道虚幻的意识而已而已。 所以这道半龙魂魄对自己被路明非看光了这件事一无所觉,路明非在梦境中看是影响不到他的,更加刺激不到他,不必担心他会因刺激而突然苏醒。 假如路明非没有选择入梦,而是冒冒失失地直接把自己的意识甚至灵识送进了老唐的识海,唤醒了这道魂魄,那这道接近元婴的魂魄完全可以出窍后杀入他的识海,然后…… 被天书中大能所留下的手段镇压。 虽说到时候路明非不会有危险,但是保命的底牌无疑就被浪费了一张。 “还好我谨慎,”路明非长舒一口气,自语道,“不过老唐的识海中居然潜藏沉睡着这种级别的魂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找到他头上的……唉,希望不会是最坏的情况吧。” 在老唐的识海中绕了一圈,梦境逐渐开始变化,原本被投影进来的识海空间像是被重新涂改的油画一般浮现出新的画面,路明非只能静静地看着。 这就是“入梦”的缺点,梦境是很难被掌控的,尤其是路明非对这个法术本身也不算熟练。 纯白的空间中央,半龙人的身形隐去,白色上覆盖了大片杂色,像滴在纸张上墨迹般晕开,墨迹一片片的扩大,边沿连接起来,逐渐形成新梦境的画面。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或许是因为在梦中,它并不遵循物理的法则,桌上有一支蜡烛,微弱的火苗只能扩散出疾驰远,勉强笼罩住对坐在桌前的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后就再也无法延伸出半毫,仿佛被周围浓郁的黑暗所吸收,就连两道人影的影子都隐没在黑暗里。 两道人影都穿着白色的衣服,用一种类似于两汉时期的姿势跪坐在桌前,完全没有察觉到路明非的存在。 在路明非的注视中,小一点的人影在昏暗的烛光中轻声呼唤,温暖的橘色火光映着他苍白地像死人一样的脸和嘴唇。 “哥哥……” …… 把手从老唐头顶拿开,路明非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了。 诚然,他刚刚在梦境中看到的最后的几幕画面,远不及天书所灌输给他的那个世界的仙家洞天甚至仙神大战的画面浩大震撼,但那些画面的来源毕竟是另一个世界中发展了不知多年的瑰丽文明,再怎么宏大,都有挥之不去的不实感。 老唐梦境中的画面却是他在自己这个熟人身上看到的。 “陛下?主人的情况还好吗?”小银凑上前,关切地压低声音问道,生怕吵醒了老唐,“主人这些天一直在做噩梦,小银好担心啊!” “放心吧,他没事。” 路明非柔声安慰道。 随后他猛地举起手掌,本想拍在老唐头上,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力挥下拍在了他耳边的床垫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睡什么睡!起来!你出大事了你!” “什么?什么什么?!”老唐上本身猛地弹起来,迷瞪着双眼四处张望,口中含糊不清,“什么大了?事是什么出?” 好半天之后,老唐终于缓过神来,路明非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眼神严肃到下一秒好像就要和老唐一起讨论炸五角大楼的详细计划。 “怎……怎么了非哥?我这是……得了绝症吗?” 老唐心跳加速,舌头颤抖。 “老唐,你听我说,”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我已经基本确定了但是为了给你点希望所以只能说还不太确定”的复杂语气道,“有可能,我是说有那么一种可能,你,其实是一头得了精神分裂的龙。” 老唐:??? 老唐:…… 老唐:!!! …… 丽晶大酒店大堂,苏晓樯走进来,径直走向前台——早上来找路明非发现他不在家后,这是她在路明非家附近找的第三家酒店。 “您好,”苏晓樯拿着手机,站在女前台面前,打开屏幕,指着屏保上那张温润隽雅的侧脸客气地问道,“请问您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他这两头是不是天天往这里跑?” “对不起,这位客人,”女前台对着苏晓樯露出歉意的职业笑容,“上面有规定,我们是不能泄露……” “啪!” 苏晓樯轻轻地把一张白金会员卡压在前台的大理石台面上,双手合十拜托道:“姐姐麻烦通融一下,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拜托了拜托了,不用告诉我他在哪个房间,您告诉我他是不是常来就行了,我在大堂等他。” 女前台一愣,她当然记得路明非,且不说路明非财大气粗地预订了这个酒店内仅次于总统套房的房间,哪怕他只是进来问过路,她都不可能会忘记那样一张几乎完美无瑕的脸。 犹豫了一下,女前台用极小的幅度对着苏晓樯快速点了两下头,然后继续微笑着摇头。 苏晓樯心领神会,收起卡,走到大堂边上的椅子边坐下,及膝裙下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手指有些紧张地捏搓了着裙角,苏晓樯神色有些后悔。 “我为什么要来这找路明非呢?他陪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又不是他的什么人,”苏晓樯指节捏的发白,“我不应该来的,我这样他会不高兴的……但是,但是,我真的好在意,忍不住啊……” 揉了揉昨晚因为失眠而有些发黑的眼眶,苏晓樯起身想要溜走,但是却好像有种莫名的力量让她不想离开,像漩涡一样把她吸引在椅子上。 “不该来的,不该来的,他可能会生气的,我可能会被他讨厌……” 苏晓樯心底不断回响着这样的声音,但腿却使不上力气,紧紧攥着裙角的手指节发白。 “混蛋路明非,我讨厌死你了!” 第九十七章 麻衣和晓樯 酒德麻衣走出总统套房大门的时候神清气爽,手掌自然垂在修长健美的大腿两侧,五指时不时虚抓一下。 不得不说,薯片妞虽然跟她一比身材和性格就是女肥宅,但是身上这一堆肥肉的手感确实没得说,直到她趴在床上哭喊着“我错了,我受不了了”,酒德麻衣才恋恋不舍地停下手。 不过也因为和苏恩曦闹得太久了,而且还有些激烈,所以她有点饿了。 绝情地丢下趴在床上泪眼婆娑的苏恩曦,酒德麻衣独自走出来觅食。 “咦?有人睡着了?” 走出总统套房专用的电梯,酒德麻衣第一眼看到大堂角落斜倚着椅子扶手睡着的苏恩曦。 看这穿着打扮,不可能是住不起房间的,除非她的钱包和卡都丢了,或者其实是在等人,结果等太久睡着了。 酒德麻衣第一时间做出猜测,看了一眼前台放心,发现前台服务员不在,其他服务员也似乎像是没看到一般,干脆迈动长腿,走到哪个穿着水蓝长裙,额前发丝凌乱,眼角似乎还有点泛红的少女身边,轻拍她的肩膀。 “醒醒,大厅里的空调有点冷,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酒德麻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得轻柔一些,不要吓坏了这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漂亮女孩。 遇见这种情况,她一般都是看心情对待的,巧的是现在她虽然肚子有点饿,但是心情却很不错。 “嗯……” 在酒德麻衣的轻声呼唤中,苏晓樯悠悠醒转,睁开惺忪朦胧的睡眼,映入视线中的是一张明艳动人,妩媚漂亮的脸蛋,那一瞬间苏恩曦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株在岩石上迎着阳光盛开的鲜红虞美人。 “好漂亮啊……” 还没从睡眠中完全清醒过来的苏晓樯下意识地喃喃道。 酒德麻衣眼中流露出几分认可的笑意——小姑娘,有眼光! 被酒德麻衣叫醒后苏晓樯只用了几秒钟中就很快清醒过来,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连忙对着酒德麻衣道谢:“谢谢姐姐。” “没事没事。” 酒德麻衣微笑着摇头,直起弯着的腰,起身准备出去找点吃的,视野余光撇到一位服务员拿着毯子从楼梯间走出来。 服务员看到被叫醒的苏恩曦似乎有些惊讶,抱着毯子停下脚步,有点不知所措,酒德麻衣有些尴尬。 “咳……那个,小妹妹,”酒德麻衣微微挪动脚步,挡住苏晓樯的目光,确保她看不到抱着毯子的服务员,对她问道,“你怎么在这睡着了,是钱包丢了还是在等人啊?” 苏恩曦心中升起警惕,怀疑酒德麻衣是别有用心,但是看到她这一身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限量版名牌,她又觉得这样的人应该没必要去当“坏人”。 “我是在等人,”苏恩曦犹豫了一下道,“我有个朋友在上面,我在等他下来。” 就算酒德麻衣真的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听到楼上就有个朋友在等着她应该也会收敛起来吧?况且李叔也在外面,要不是她之前坚持的话,李叔现在应该在里面陪着她等的。 苏恩曦心中暗道。 “朋友?”看着苏恩曦的表情,酒德麻衣立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是在等你的小男朋友吧?” “不是。” 苏恩曦连忙摇头。 酒德麻衣本来还想开个“是不是男朋友还是不小”的玩笑,但看苏晓樯似乎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是放弃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现在还不是男朋友呢。” 苏恩曦低下头,用自以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细小声音嘀咕了一句,却没能逃过混血种忍者酒德麻衣的耳朵。 “还不是男朋友,意思就是你还没把他拿下喽?”酒德麻衣上下打量着苏恩曦,脸色浮现出饶有兴致的神色,“你这样的国色天香都拿不下他?他是柳下惠转世还是高僧活佛啊?或者他有潘安之貌?” “他确实挺帅的,就是脑袋有点木头。” 反正是面对着陌生人,苏晓樯也没什么害羞的。 “哦?”酒德麻衣顿时来了兴趣,低下头,轻轻撩起一缕长鬓别到耳后,“所以你这是追人家还没追上喽?” “不是追他!”苏晓樯激烈否认,“我才不会追一块木头!” “好好好,不是追,”酒德麻衣顺着苏晓樯的话接下去,“那你是还没拿下他?” “还……还差一点,很快了!” 苏晓樯底气严重不足。 “要不这样吧,”酒德麻衣正好闲得无聊,提议道,“姐姐我正好有点饿了,你请姐姐吃顿饭,姐姐我给你出谋划策,怎么样?姐姐我的前男友组足球队都能互相打比赛了,教你拿下一个小男生就是勾勾手指的事!” 苏晓樯犹豫了一下,想等路明非,但是想想自己实在是没什么立场,或许带着这个姐姐去吃顿饭还真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呢?这个姐姐这么漂亮,肯定有谈恋爱的经验吧?不过能组足球的前男友应该是在开玩笑。 “可以哦姐姐,”苏晓樯点头,提议道,“我家的司机就在外面,让他载咱们去吧?” “好啊。” 酒德麻衣干脆点头。 苏晓樯放下最后一点戒心,这位姐姐肯定不是坏人。 …… 老唐的房间内,路明非满脸纠结地坐在椅子上,似乎陷入了某种艰难的抉择当中。 老唐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张着大嘴,嘴角似乎还有丝丝透明液体留下来,就差直接“阿巴阿巴”了。 路明非刚刚告诉他的话,对他的刺激着实不小。 尤其是再加上这段时间忐忑不安的经历,更是让他大脑绷不住智商了。 毕竟这几天他先是做噩梦,然后被告知可能中了诅咒,克服迷路的困难来到中国之后非哥一番检查告诉他没有诅咒刚让他放下心来,就又被告知小银其实并不是什么活灵,而是被封进了银河之壶的混血种的灵魂。 现在他还没怎么来得及心疼小银的处境,自己又被非哥诊断成“精神分裂+失忆”的纯血龙,而且貌似还是很牛逼的那种…… 按照非哥的说法,应该是这条纯血龙因为某种他们不知道的原因,力量和记忆几乎都完全陷入了沉睡,至少极少量的力量泄露了出来,虽然质很高,但是量太少,所以一直以来还算稳定,它也没有恢复记忆的趋势,并且失忆的情况下诞生出了老唐这个人类“人格”。 老唐本以为自己会经历人生的大起大落,结果没想到是人生的蹦极!还特么是绳子比悬崖长的那种蹦极!合着搞了半天他的存在其实是假的!是没有意义的!他只是一条龙在失忆情况下用十几年的记忆构成的虚拟人格! 淦! 小银不理解老唐为什么摆出一副痴呆的表情,于是鸭子坐在老唐身边,不断地在他面前挥手或者拎着一缕银色圈圈。 路明非脸色沉凝严肃,眉宇间满是纠结——他其实是有办法帮老唐的,虽然不说能百分百成功,但是至少有那么一点点机会。 但是这个办法是需要依靠天书的——或者说,他不得不向老唐展露一些真正的属于那个世界的东西,一些他所无法理解的东西,而不仅仅只是之前那种“诅咒”“营养快线”之类模糊的边角料。 天书,可以说是他最大的依仗和秘密,如果苏晓樯可以开光,他一定二话不说就带着苏晓樯一起踏上修行之路,哪怕她做不到长生,至少也能有几百年的相伴,他也可以知足,即便以后永恒孤独,记忆中至少还有几百年的温暖可以留给他回味。 其实以后等他修为高到了某个地步,他也还是会把天书中的法门传出去的,毕竟天书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就是留下那个世界的传承,无数传承全烂在他一个人手里也不叫个事啊。 等他日后有了自保之力,肯定要帮天书开枝散叶的,总不能白承这份恩情。 但在他的预计中,那至少该是在他的境界达到金丹“金仙”或者阳神“天仙”之后,稳妥一点考虑的话“金仙”和“天仙”都不太够,得触及到更高层次的道门“大罗”、佛门“世尊”或者儒门“素王”这等境界才比较保险。 毕竟他虽然也亲眼没见识过太多人间丑恶,但是在电视电影动漫里也耳濡目染,天书中也不乏有关邪修的记载,他很清楚人类有时候究竟能可怕到什么地步,没有横压人间的能力却想当太阳往人间播撒光和热的人,下场大多都是不太美妙的。 可哪怕是以他的天赋,想要达到这一步,恐怕也免不了几百年甚至上千的苦修,毕竟哪怕是在那个世界,最年轻的“大罗”也是在五百多岁时才成就的。 现在他还只是个食气境的小虾米,除了天书中的底牌外几乎没有多少自保之力,老唐也不是苏晓樯,如果要把天书,或者说天书中记载的法门分享给老唐的话,路明非就不得不面对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 认识时间其实没多久,交情也不见得有多深的老唐,值得他如此信任吗? 第九十八章 明天去游乐园吗? “所以,我应该换一身更有女人味的衣服?” 某家咖啡店里,苏晓樯用手指扶着奶茶的吸管,似懂非懂道。 “不是更有女人味,而是更能凸显你作为一个女人的魅力,让他不要把你当成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学生来看待,而是要把你当成异性,对他有吸引力的异性。” 酒德麻衣纠正道。 “可是我真的只有十七岁啊……”苏晓樯无奈摊手,“虽然我也想过要穿得成熟一点,但是万一被我爸妈发现,我估计是要挨一顿骂的。” “那就瞒着他们啊,”酒德麻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钓凯子这种事能让他们知道?” “不是凯子,是男朋友……也不对!是未来的男朋友!” 由于某块路姓木头不在,苏晓樯也放开了。 “你要是还这么畏首畏尾下去,说不定他就会变成别人的男朋友了哦,”酒德麻衣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指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一口,调笑道,“他要是真像你说得那么优秀,你下手慢点,搞不好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不……不会的!”苏晓樯不知道是在反驳酒德麻衣还是在安慰自己,“他已经在班里拒绝过好几个女生的示好了!” “所以你们班里已经有很多女生在尝试攻陷他了?”酒德麻衣抓住了重点,“你要面对的竞争很激烈哦。” 苏晓樯一惊,她好像确实下意识地忽略了这点——路明非拒绝了好多女生,反过来讲不就是很多女生都看上了路明非吗?! “麻衣姐姐,我该怎么穿一身能让他心动的衣服?” 苏晓樯急切地问道。 “要确保让他心动的话,成熟只是先决条件,”讲课兴致上来的酒德麻衣伸出一根食指,煞有介事道,“在保证成熟的前提下,你还得投其所好。要知道,不同男人的口味也是不同的,想让他砰然心动,你就得对症下药,直击他的弱点。” “投其所好?他的……弱点?”苏晓樯一脸苦恼,“这个我不知道啊,以前也没注意过。” “嗯……我这里倒是有个万能的搭配,”酒德麻衣上下打量苏晓樯,“以你的条件,用这身搭配的话,只要是男人就绝对不可能抵挡得住,除非他是个太监,或者真的是高僧。” “是什么?” 苏晓樯眼前一亮。 “附耳过来。” 酒德麻衣轻勾手指,苏晓樯起身向前弯腰探头,酒德麻衣同样起身弯腰,隔着桌子把红润的嘴唇贴在苏晓樯的耳边,轻声吐息。 “呜……” 苏晓樯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哈哈哈哈……”酒德麻衣直起上本身,看着脸颊通红,头顶几乎要冒出热气的苏晓樯,捂住嘴唇发出压低的笑声,安慰她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这其实是你在把他追到手并且吊上一段时间后才应该做的事。” 她再次把嘴唇凑到苏晓樯红透的耳廓边上,轻声道:“毕竟,太容易让他吃到肉的话,他很容易会觉得你不重要的。” “嗯……” 苏晓樯点头,声音细弱蚊蝇。 对于一个还在上高二的孩子而言,刚刚酒德麻衣说的话实在是有些太过刺激了。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酒德麻衣按着苏晓樯的肩膀让她坐下,“我可以帮你大致分析一下他的癖好偏向,不过你得给我提供一下他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我刚才教了半天,都是从你身上下手,让你自己变得更有吸引力,无论面对任何男人都能奏效的那种。” “不需要吸引其他男人,”苏晓樯手掌轻扇脸颊降温,轻声道,“只要能拿下那块臭木头就够了。” 酒德麻衣点头道:“所以现在该从你口中那块臭木头身上下手了,我教了你这么多东西,连你的小木头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哦!对了,我都忘了告诉麻衣姐姐你了,”一直被酒德麻衣主导着对话的苏晓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他叫路明……” 有些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从酒德麻衣口袋里响起,打断了苏晓樯的话,让她忍不住一愣。 “抱歉,我接个电话。” 酒德麻衣眼神为不可察地凝了一下,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同时就从立刻把手机掏了出来——她把薯片手里的一个手机号码设置成了这个铃声,只有在发生非常重要的事情时薯片才会用这个号码联系她。 换句话说,这是薯片和她的紧急联系铃声。 “喂,妞儿,怎么了?我在外面跟人喝咖啡呢。” 酒德麻衣接通后立刻就是一句,提醒电话对面的苏恩曦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以免被人听到。 “你之前说的那个同行的卖家,”苏恩曦用了刻意模糊的词汇,但酒德麻衣肯定能听懂,“就是叫老唐的那个,他刚刚播了你留给他的联系电话,说东西他不想卖了,问能不能取消订单,他可以退订金。” “靠!” 酒德麻衣下意识地低骂出声,苏晓樯瞪大眼睛看着失态的酒德麻衣。 “我这就回去,你千万给我稳住他!” 酒德麻衣说着就要起身。 “稳不住了,他已经把电话挂了!” 苏恩曦道。 “靠!我马上回去,等我!” 到嘴的鸭子居然要飞了?酒德麻衣猛地站起来,觉得自己被这只鸭子用还滴着酱汁的翅膀狠狠地抽了一下脸。 “麻衣姐姐你要走了吗?” 苏晓樯问道。 “有很重要的事,”酒德麻衣道,“我今天没空教你了,你先把手机给我。” “给……” 苏晓樯递出自己的手机,酒德麻衣纤长的手指几乎舞出残影,不到两秒后,她的手机响起和之前不同的了铃声,随后她又在苏晓樯手机上按了一下,她的手机铃声消失。 酒德麻衣把手机递回给苏晓樯,动作之急迫几乎是硬塞进了她的手里:“我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你存进去了,以后有空我再教你追你的小明非,我先走了。” 苏晓樯呆呆地接回手机,看着酒德麻衣火急火燎地迈着大长腿走出去,心里有些疑惑。 “我刚刚……把路明非的名字完整说出来了吗?” 应该说出来了吧?要不然麻衣姐姐怎么会知道呢? 苏晓樯犹豫了一下,酒德麻衣之前的教导在脑海中浮现。 “主动出击……主动出击……” 苏晓樯心中默念打气,拨下路明非的电话放在耳边,几声忙音后,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喂?” “那个……路明非,你明天周六有空吗?”苏晓樯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我明天想去游乐园玩,你要不要一起?” …… 丽晶大酒店,老唐房间内。 路明非放下电话,和颜悦色地看向老唐:“老唐啊,我刚刚教你的口诀你都记清楚了吗?” “记得牢牢的!” 老唐用力点头,事关小命,他爆发出了无限的潜能。 “咳……”路明非轻咳一声,语重心长道,“那明天我就不来指导你修炼了,你自己勤勉吧。须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啊。” “可是师父……不是,非哥,你刚刚还说明天来指导我修炼呢,怎么接了个电话就变了?” 老唐有点委屈。 “为师明日有非常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办,实在是脱不开身,至于修炼……”路明非正色道,“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第九十九章 给我按摩 周六,游乐园门口。 路明非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晓樯。 “你……你这是……” 苏晓樯轻轻把鬓角垂下的长发捋到耳后,漂亮的眼睛眨了两下,涂了睫毛膏的睫毛比以往更加修长,眸子中隐含秋波。 “怎么样,好看吗?” 不同于以往的清雅唇釉,苏晓樯这次似乎是在嘴唇上涂了口红,薄而柔嫩的嘴唇娇艳欲滴。 “不是,那个……”路明非用一种极为古怪的视线打量着苏晓樯,“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穿得跟平时差很多啊?你这衣服不会是从阿姨那偷来的吧?还有化妆品是不是也是偷的?” “你会不会说话!”苏晓樯气急,“这可是我昨晚连夜买的!” “你连夜买这些干嘛?”路明非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学生呢。” “看着成熟了不少吧?”苏晓樯在路明非面前轻轻转圈,黑色的裙摆微微绽开,修长的双腿套着以前从没穿过的黑色丝袜,“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大姐姐的风格?” “有,太有了,”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游乐场大门,“我待会跟你进去,其他游客说不定会以为你是找个了高中生当男朋友的老牛吃嫩草的女大学生。嗯,也有可能是老牛吃嫩草的女社会人士。” “你真该庆幸我穿得鞋不方便剧烈运动,”苏晓樯探出一只脚,指着踩着的漆皮高跟鞋,“要不是这双鞋,我早就踢你了。” 路明非的视线落在苏晓樯伸出的脚上,高跟鞋露出一小片脚背,虽然因为裹着丝袜看不见苏晓樯雪白的肌肤,但是丝袜却遮不住少女骨肉匀婷的玲珑脚踝。 “你……你看什么!” 苏晓樯双颊绯红。 “没什么,”路明非虚着眼,道,“我只是比较好奇,你穿着这样一双鞋来逛游乐园,待会脚不会累吗?” 苏晓樯眨眨眼:“啊?” …… “啊——累死了,我的脚好酸啊,好痛啊,”苏晓樯走在路明非身边,毫无形象地在路明非耳边发出生无可恋的小声哀嚎,“我不想走了,我实在走不动了……” “我就说吧,你穿这样的鞋来脚肯定会又累又疼的,”路明非一副“我早就劝过你是你自己不听”的语气,“你看,这才刚逛了一个小时多一点,你就不行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为了……为了显得更成熟漂亮一点嘛!” 苏晓樯反驳。 “你才多大,成熟什么?”路明非不解,“你以后上了大学有的是时间成熟啊,高中生总穿高跟鞋可能会影响发育的,你的脚那么漂亮,别到时候把自己整得畸形了。” “随意评价一个女孩子的脚是会被告x骚扰的!” 苏晓樯拧着路明非腰间软肉,对他呲牙做鬼脸,发丝下耳垂通红。 “我错了我错了……” 虽然并不疼,但路明非还是立刻装出一副很疼的表情,拧着一张贱脸向苏晓樯求饶。 “哼!” 苏晓樯别过脸去,伸手在按在路明非被拧的肉上轻轻按揉。 “好了好了,不疼了不疼了。” 路明非一脸舒爽,贱得苏晓樯差点又拧上去。 “不说成熟,那你就当我只是单纯地为了漂亮吧。” 走了几步,苏晓樯又道。 “为了漂亮?”路明非挠头,“可是你已经很漂亮了啊。” “咳咳……”苏晓樯清咳两声,大力拍着路明非的肩膀,“不错,你很有眼光!” “那有什么奖励吗?” 路明非舔着脸凑近苏晓樯。 “嗯……”苏晓樯眼珠一转,“有了!奖励你接下来扶着我走!” “啊?”路明非脸色一下子苦了下来,“你确定这不是惩罚?” “你都说我很漂亮了,”苏晓樯理直气壮地对着路明非伸出手,“扶着我这么漂亮的女生难道不算奖励?” “啪——” 路明非一巴掌捂在自己脸上——让你嘴贱。 伸出胳膊托住苏晓樯递过来的手臂,路明非感觉身旁温暖柔软的身躯几乎整个靠在了他的身上,大臂紧挨着大臂,肩膀紧贴着肩膀,苏晓樯身上野玫瑰一样的香气野蛮地往路明非鼻子里钻。 苏晓樯悄悄深吸一口气——路明非身上有一种她从来没闻到过的让人很舒服的味道。 苏晓樯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路明非身上,路明非为她承担了一部分压力,让她走起路来轻松了一些,周围的一些单身来游乐园玩的游客频频看向路明非和苏晓樯——这么高颜值的情侣实在罕见。 只是女生看起来有点像老牛吃嫩草的,以至于一些路过的女生为路明非这个干净俊雅的嫩草少年感到不值,对打扮靓丽的苏晓樯隐含嫉妒。 “我对游乐园不熟,计划你来制定吧,咱们下面去哪玩啊?” 路明非扶着苏晓樯问道。 “那个!” 苏晓樯伸手指着游乐园中央的高大建筑。 “摩天轮?”路明非一愣,“这个好像是新建的吧?” “对!”苏晓樯点头,“我家投资的,前不久刚建好。” “嘶!” 路明非倒抽一口凉气,旋即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那咱们岂不是想做多久坐多久?” “确实可以,”苏晓樯点头,“但是没必要。咱们是来游乐园玩得,总不能一整天都待在摩天轮里。” “肯定不是一整天啦,”路明非道,“不过你不是脚不舒服吗?咱们可以进去多呆一会休息一下嘛。” “有道理啊,”苏晓樯点头,一脸坏笑地看向路明非,“还能让你顺便帮我按摩一下。” “我是来玩的还是来伺候太后的啊。” 路明非哭丧着脸。 “门票,饮料,零食……这些都是我请的。”苏晓樯掰着指头数,对路明非挑了下好看的眉毛,“你总该付出一点吧?或者实在不愿意的话,你自己出你那一半的钱?” “您喜欢什么力度的按摩?” 路明非低眉顺眼。 …… 在苏晓樯跟负责人进行了有好的交涉后,路明非和她成功进入了摩天轮——一直待到他们想下去为止。 实际上这不是什么很令人为难的事情,毕竟这里只是一座小城,游乐园周末也不会爆满,排队的人并不太多,负责人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苏晓樯的要求。 摩天轮内,路明非和苏晓樯并肩坐在一起,在摩天轮缓缓上升以后,苏晓樯起身做到路明非对面,在路明非不解地目光中,脱下鞋把裹着高档黑色丝袜的小腿搭在他的膝盖上,伸手按住裙角。 “来!帮我按摩!” 苏晓樯脸似乎有些红。 “那个……不好吧?”路明非之前还以为苏晓樯开玩笑的,“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是本宫的御用太监啊,有什么授受不亲的。” 苏晓樯理直气壮。 “不是……这个……这个……” 路明非实在不敢上手。 “按下小腿就好了!”苏晓樯道,“女孩子的脚本来就没准备让你碰。” “那……好吧。” 路明非把手指还在颤抖的手放在苏晓樯的小腿上——感谢天书,他现在确实会一点按摩。 “嗯——” 苏晓樯唇角溢出呻吟——臭木头,你用那么大劲干嘛啊!疼死了! …… 用专业的手法为苏晓樯按摩了一下小腿,路明非很是委屈——为什么我会因为所谓“力气太大”而被捶着打啊!按摩不都是通并快乐着吗?不疼你按什么摩啊! 给苏晓樯按摩完小腿后,摩天轮正好在升起过程中,一时半会也落不下去,路明非和穿好鞋又捶了他一顿的苏晓樯面面相觑,一时沉默无言。 为了避免尴尬,机智的路明非在沉默了几分钟后缓缓垂下眼皮——装睡! “路明非,路明非……” 看着脑袋向后仰靠在座椅靠背上的路明非,苏晓樯哭笑不得。 让你按摩还真学按摩的力气啊?差点把我疼哭了不说,你这是还把自己累睡着了? 摩天轮即将落到底,苏晓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叫醒路明非,任由摩天轮再次升起——算了,让他再睡会吧。 摩天轮再次升到半空,苏晓樯突然起身,肩并肩坐到路明非身旁,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路明非发出细微的鼾声。 “噗……懒猪!” 苏晓樯忍不住轻笑出声来,随后立刻用手捂住嘴。 她仔细地打量着路明非的侧脸,虽然睡相实在不算雅观,但偏偏这张脸毫无瑕疵,简直像是用玉雕琢出来的一般。 “切!木头!” 苏晓樯低声嘟囔一句,猛地探出身子,涂了口红的娇嫩唇瓣蜻蜓点水般在路明非脸上一掠而过。 睡梦中的路明非似乎毫无所觉。 第一百章 小傻妞 “所以……咱俩得自己回去了?” 黄昏时分,游乐园的冰激凌店里,路明非一脸蛋疼。 “李叔有急事嘛,我爸直接给他打得电话,我有什么办法,”苏晓樯指尖轻轻敲着已经空了的装草莓冰激凌的玻璃杯,语气无奈,“听杨叔叔是要帮我爸去买些件的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路明非好奇,“难道是限量版?要不然为什么这么急。” “李叔说是一位圈子里的收藏家拿出来的老山参,很多人都想要,我爸让杨叔赶紧去抢,”苏晓樯脸色古怪,“我还以为这种事只会出现在和电视剧里,老山参什么的……真的有用?” “理论上讲,年份足够的话或许确实可以用来吊命,”路明非耸肩,“但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一昧中药而已,药得成方才能化腐朽为神奇,单一的一昧药年份再足效果也是有限的,真指望这玩意那还不如打针肾上腺素好使……等等!” 仿佛想起了什么,路明非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他给苏叔叔开的方子里,貌似就有一昧药是人参…… 合着最后怪我? 路明非一脸怅然。 “你怎么了?干嘛突然摆出一副被啸天抢了食盆的样子?” 苏晓樯不解道。 “没事,”路明非摇头,岔开话题,“咱们怎么回去?打车吗?” “打车吧,现在去游乐园门口吗?” “走吧。” 路明非用勺子㧟出面前杯子里最后一口香草冰激凌塞进嘴里,起身要走。 “等等,我再买一份!” 在路明非不解的目光中,苏晓樯起身又去柜台买了一份。 …… “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对你始乱终弃过,要不然为什么这辈子一天要被你压榨两次?” 路明非生无可恋地背着苏晓樯走在游乐园里的甬路上,苏晓樯双臂环着路明非的脖子,两手在他胸前交汇,捧着一杯香草圣代。 “让你背我走几步而已,说得跟要杀了你似得,”苏晓樯不满,“你平时不是挺壮的吗?打篮球一防三跟玩似的,背我一个弱女子走两步也算压榨?” “可我中午才在摩天轮给你按摩过。” 路明非委屈。 “然后我又走了一个下午欸!”苏晓樯在路明非背上不满地扭动两下,炙热柔软的身躯搁这衣服传递给路明非惊人的弹性,“我实在走不了了,我现在都快感觉不到我的脚在哪了……” “谁让你非穿高跟鞋啊……” 路明非小声嘟囔。 苏晓樯挖出一大口香草冰激凌塞进路明非嘴里:“不会说话就闭嘴!” “呜呜……” 路明非竖起大拇指,表示这家店的香草冰激凌味道真的很棒。 …… “到了,小哥,”停在别墅区的门口,司机师傅一脸歉意地回头看路明非,“不好意思啊,这种小区一向管得特别严,我们出租车是不能进去的,要不……我少受您点钱,您受累自己走两步?” “嗯,没关系,”路明非摇头轻声道,然指了指小脑袋靠在自己肩头打盹的苏晓樯,“师傅麻烦小声一点,她睡着了。” “哦哦,”司机师傅点头,压低声音问道,“小伙子,你不叫醒你女朋友吗?” “不用,”路明非摇头,动作轻柔地揽着苏晓樯的肩膀,轻轻移动,让她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她今天有点累,多睡会也好,我直接抱她下去吧,师傅麻烦你待会帮我开下车门。” “好嘞小伙子。” 司机师傅爽快点头。 路明非脱下外套,盖在苏晓樯身上,双手分别垫在她的腰间和腿窝,微微用力,将她横抱起来,然后动作缓而稳地挪出车厢。 叮嘱司机师傅先别走,他待会送“女朋友”回家之后还得再坐车自己回去,路明非保证苏晓樯走向她家的别墅。 不知道打盹中的苏晓樯做了什么梦,被路明非抱着的她身体很不老实地轻微扭动着,脸颊有些潮红,耳前耳鬓地发丝因为出汗而粘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凌乱。 最后苏晓樯居然干脆伸出双臂一把揽住了路明非的脖子,紧紧偎在他怀里,俏脸埋在他胸口,然后身体不再扭动挣扎,只有口鼻间呼出的温暖湿润的香甜气息透过衣服拂在路明非胸口皮肤上。 走到苏晓樯家的别墅前,路明非忐忑地咽了口唾沫,抱着苏晓樯走到门铃前,犹豫了一下,在“用舌头按门铃”和“用鼻子按门铃”之间选择了相对雅观和卫生的后者。 当管家杨叔打开别墅大门的时候,他承认,有着几十年专业管家修养的他,没能维持住风度。 硬着头皮顶住来自杨叔的复杂目光,路明非询问他应该把苏晓樯放在哪。 路明非本以为杨叔会接过苏晓樯让他赶紧滚蛋,然而杨叔只是用一种他完全理解不了的复杂目光凝视了他半晌,然后直接告诉了他二楼苏晓樯的卧室位置。 路明非很想问一句:您真的放心我把你们大小姐送进她的卧室吗? 路明非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但杨叔用无动于衷的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快送她去卧室吧。 …… 用手腕托着苏晓樯的腿弯,路明非拧开她卧室的房门,将她放在床上,然后为她脱掉漆皮的高跟鞋,坐在床边低下头凝实着她沉静精致的睡颜。 他很少见到这么安静的苏晓樯,像柴可夫斯基曲下的欧若拉公主。 他深吸一口气,哪怕法力一刻不停地在灵台流转,他的指尖都还是控制不住地有轻微颤抖。 指尖触及苏晓樯额前细腻的皮肤,路明非缓缓为她整理好粘在额头和鬓角的凌乱发丝,然后起身。 “呼……” 路明非轻轻呼出一口气,从床沿站起来,似乎准备离开。 苏晓樯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 站起来的路明非低头凝视着苏晓樯,突然低声自语起来。 “你在摩天轮上偷偷亲了我……” 苏晓樯修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所以应该这样才算公平吧?” 路明非俯下身子,嘴唇轻轻印在苏晓樯额头,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苏晓樯套着黑色丝袜的脚趾极细微地蜷缩了一下。 “晚安吧,”路明非把嘴唇凑到苏晓樯耳边,勾起的唇角几乎要贴上那红得滴血的耳垂,“做个好梦……小傻妞。” 伴随着关门声和愈发远去的脚步声,苏晓樯猛地抓起旁边的抱枕泰迪熊盖在自己脸上,双腿用力纠叠在一起,泰迪熊下发出沉闷细微的声音。 “你才小傻妞呢……” …… 走进自己的家,给啸天的食盆加满狗粮,路明非走到卧室床边,仰面向后栽躺下去,伸手捂住脸,发出近乎哀嚎般的呻吟。 “我特么都干了些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 孟章神君观想法 丽晶大酒店,老唐的房间里。 老唐紧闭着眼,伸出的左臂上浮凸起细密坚硬的青黑鳞片,鳞片表面分明像打磨过的金属一样光滑,却几乎完全不反射灯光。 伴随着老唐平缓深沉的呼吸,青黑鳞片下的肌肉如潮水般起伏,带动鳞片锋利的边沿互相摩擦,发出类似于金属刀片交错的声音。 几分钟后,老唐手臂上的鳞片一片片的收回体内,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人类手臂,他睁开眼睛,像岩浆一样的黄金瞳黯淡下去,重新变回黑褐色,表面隐隐浮现出一抹瓷釉般的青色光泽。 站在他面前的小银好像在老唐的瞳孔中央看到了一条盘曲来,一闪而逝的模糊修长身影。 观想法·孟章神君。 这是道门最顶尖的观想法之一,修炼之初便能有青龙法相固守灵台,可以观想风雷意象御衡心魔。 此观想法若能大成,元神甚至可以化作青龙神相,威能不吝于天罡神通。 当然,这是元神大修该追求的境界,老唐一个离元婴都还差一步的半桶水就不必考虑这么深远的境界了。 何况虽然路明非说他是一头龙失忆后分裂出来的人格,但实际上在一头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龙面前,他根本就算不上是个人格。 龙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年的庞大记忆一旦恢复,老唐的记忆立刻就会像融进湖中的一滴墨水一样淡化于无形,留不下丝毫痕迹。 所以路明非传授给了他这门观想法。 在那个世界,观想法是所有元神道修士必备的法门,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元神道修士是不修炼观想法的。 这既不是因为它能锤炼魂魄和心境,也不是因为其能带给修士各种奇异的能力,而是因为对于转世投胎延长寿命的元神道修士而言,观想法可以保证他们在堪破胎中之迷后完全不受这一世记忆的影响,完美地保持自我。 而对于老唐而言,他只要能在龙的记忆苏醒前将观想法成功入门到诞生一丝青龙神韵的地步,就能在龙海量的记忆中扎根成为一个“钉子户”,不管怎么被龙的记忆浪潮淹没,青龙法相都能维持住“老唐”这个人格不会被溶化在其中。 如果说正常情况下应该是龙的记忆像“壶”一样稀释了老唐这滴“墨”,那青龙法相就是把这滴液体的“墨”变成了固体的“黑曜石”,虽说不是完全没有磨灭的可能,但是稀释一滴墨和磨灭一枚黑曜石,显然是难度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尤其是以路明非所知的信息,龙强大的力量、身躯和灵魂都是天生的。 天生的,相比于修炼出来的确实有一些优势,但是和同境修士相比,更多的却是劣势就——比如力量和心境上的严重不匹配。 还有像在现在这种情况,老唐在修炼了青龙法相后甚至可以尝试“窃取”属于龙的力量,在修士身上基本不可能发生。 修士转世投胎后因为元魂强大,所以即便在没有堪破胎中之迷时体质和思维也会远超寻常人,甚至能信手拈来一些小法术,但是绝不可能真正展现出转世前的风采。 因为修士的修炼是极具个人性的,修士一路修炼下来,从法力到法术再到观想法相处处都充斥着个人性极强感悟,同一门法术或者功法落到两个不同的修士手里甚至可以展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面貌。 非修士本人绝不可能对修士苦修来的力量如臂使指,哪怕转世身在性格上会和前世更加相似,但是稍微一点点心性上的差别都会被无限放大,相似和相同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龙这种天生的力量就不一样了,这玩意是龙出生时自带的,不存在所谓“修炼”和“感悟”,它们是天生的满级角色,自然也就失去了在练级过程中从各个方面培养自己的机会。 但也正因如此,对于老唐而言,龙的力量也就是他的力量,毕竟大家都是从一个身体里诞生出来的意识,虽然他缺了记忆,但是龙的力量也不认这玩意啊,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心境,完全可以可以强行驾驭这种力量。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心境现在还不够强,不过至少他可以稍微调动一部分属于龙的力量,让一条手臂龙化——他也不敢用一点点,不然万一刺激到那哥们让它提前苏醒可就尴尬了。 虽然在路明非用四方之一的青龙之势的刺激下他已经寻摸到了一丝青龙神韵,但是这点神韵最多让他不至于被淹没,反抗之力肯定是没有的,说白了也就是能“死”得慢点而已。 但是他也没办法,他现在急需力量,只能暂时冒点险了,反照按照非哥得说法,那位龙兄目前虽然睡得不算安慰,但也没有要醒的迹象——尤其是它现在正处在完全被动的阶段,非哥可以用入梦的方式安抚它,让它沉睡得更久。 “主人,您的唔……修炼,结束了吗?” 看着老唐拿起衬衫开始往身上穿,小银跑到他身边问道。 “嗯,”老唐点头,“现在差不多就是我的极限了,再继续下去负担太大,收获还不如损失,按照非哥的说法就是‘过犹不及’。” “哦。” 小银点点头,她的表情诚实地告诉老唐,她完全没听懂。 “话说我一直有个疑惑,你叫我陛下是因为我是条龙,而且你判断我最少也是初代种,可你也叫非哥陛下,问你又判断不出他是不是纯血龙,更别说几代种了,”老唐对着小银问道,实在有些不解,“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叫非哥陛下呢?” “我也不知道,”小银摇头,“我只是个活灵而已,怎么称呼别人都是预先设置好的,那位大人身上我确实感受到了高浓度的龙血,但他肯定不是纯血,和我以前见过的人龙也不像,还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也搞不懂的。” 小银歪着头道:“我叫他‘陛下’只是因为我的出厂设置就是这样的而已,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理所当然地知道该称他为‘陛下’,到底为什么恐怕只能去问我的制造者了。” “那你的制造者指定是脑子有点问题,”老唐吐槽,“或者你被放了太久导致程序错乱了?” 嘴上这么说着,老唐心底却愈发心疼起这个女孩,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龙造产物,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其实是个活生生的人。 小银鼓起脸颊,刚要反驳,被老唐随意扔在床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目光一瞥屏幕,是之前鹭鸶留给他的联系电话。 “该来的总是会来……”老唐叹气,走到床边拿起手机,自语道,“之前接电话是另一个女人,现在打给我的应该就是鹭鸶本人了吧?” 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和酒德麻衣约定有关银河之壶的交易时火急火燎地把交易时间尽量提早,结果现在留给他的反悔时间却不多了。 他最近不准备回美国了,美国的穷人区太危险了,就像非哥说得,如果鹭鸶和她背后的势力恼羞成怒想干掉他的话,肯定还是待在国内比较安全。 不过鹭鸶如果真的要动手的话,他就得尽快收拾收拾跑路了,不能让鹭鸶带来的麻烦波及到非哥。 按下接听键,鹭鸶的声音从老唐的手机听筒中响起。 “喂?” 第一百零二章 加入我们吧老唐!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么卖壶,要么……卖身?太草率了吧!” 用力抓着手里的诺基亚,老唐瞪大眼睛。 “别说得那么难听,”酒德麻衣纠正道,“那叫卖命,况且你也可以选择双倍支付违约金。” “卖命那不是更难听吗?!况且双倍支付违约金这就是直接要我的命了吧?” 老唐反驳。 “拜托大哥,你是个猎人欸!你不是一直在卖命吗?”酒德麻衣发出诘问,“反正都是卖命,给谁卖有区别吗?” 老唐沉默了几秒,反驳道:“那不一样,我们猎人是自由身……” “我们组织也很自由的,你甚至可以殴打大老板。” 酒德麻衣心说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的话。 “所以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老唐叹气,“你们这样最多只能得到我的人,是得不到我的心的。” “没事,人到了就行,”酒德麻衣大方道,“你心在哪跟我关系不大,你又不是十六岁的翩翩美少年。” “我靠!原来你好这口!” 老唐惊惧,心说十六岁的小屁孩有什么喜欢的?又不是人人都是非哥。 “我的食谱广得很,你其实勉强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我的认可范围里,”酒德麻衣问道,“要不要我给你个机会?” “算了吧,”老唐眼角余光撇了小银一眼,“还是不委屈您了。” “不委屈不委屈,”酒德麻衣在电话那头摆手,“虽然你长得一般,身材比例也一般,而且说话不讨女人喜欢,品味也有点低,修养也就是猎人的平均水平,而且还……” “你要是现在在我面前,我一定让你感受一下之前古墓里尸守被银河之壶泼了时的感觉。” 老唐脸色漆黑。 没有这么损人的啊! “我去!”反正在遗迹里已经多次失态,酒德麻衣完全没必要在乎自己在老唐面前的形象,“你要不要这么残暴!” “我觉得在践踏我的尊严这件事上,你比我更加残暴。” 老唐反唇相讥。 电话两头的气氛在一阵插科打诨显得颇为缓和,直到酒德麻衣话锋一转。 “说认真的,你到底加不加入?我们福利可是很好的。” “我喜欢自由。” 老唐尝试做最后的挣扎。 “每个月十万美元生活费,按任务给补贴。” 酒德麻衣面无表情地开口,一旁的苏恩曦心痛到无法呼吸,精致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有限制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老唐当即改口。 “这句话应该不是这么用的……” 酒德麻衣试图纠正老唐的错误。 “我可是个美国人,”老唐打断道,“你确定要跟我争论什么是自由?” “告辞!” 酒德麻衣手指一抖,差点挂掉电话。 “所以我现在就是公司的一员了?”老唐问道,“那什么时候发工资啊?” “公司……你要这么说也行,虽然咱们不是什么合法公司,”酒德麻衣道,“钱的话,我就直接打到你之前给我的那个银行卡号上,没问题吧?” “没问题。” 老唐道。 交易银河之壶的时候他教给了酒德麻衣打钱的银行卡号,结果没想到两千万没到账,他先把自己给卖了。 “那把刀我还用给你退回去吗?它被我留在美国的家里了。” 老唐问道。 酒德麻衣给他的“订金”中包含着他在遗迹里用言灵重炼的那把刀——毕竟酒德麻衣自己也用不了那玩意了,留着也是浪费。 “不用了,”酒德麻衣道,“就当我送给新同事的入职礼物吧。” 反正我拿着也用不了。 “那就太谢谢了。” 老唐道谢。 那把刀他用着还挺顺手的,万一哪天跟酒德麻衣翻脸了,他说不定还能用那把刀砍她,也算是变相地物归原主了吧? 挂掉来自酒德麻衣的电话,老唐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拨通路明非的号码。 加入酒德麻衣的组织只是权宜之计,她们很明显是打算走曲线救国,没把握从掌控银河之壶的他手里抢走银河之壶,那干脆就把他这个掌控银河之壶的人拉进去,然后徐徐图之。 老唐不相信酒德麻衣背后的势力真的会把他当成自己人,光是这个草率到极致的“入职邀请”就证明了对方毫无诚意,他也不可能觉得自己从此以后就“生是组织的人,死是组织的鬼”了,他敢说人家也不敢信啊。 说白了都是心怀鬼胎,以后迟早会爆发冲突——除非这个组织完全不在乎成员的忠诚度。 他已经给非哥带来了不少麻烦,非哥也帮了他很多,他实在不想再拉非哥下这趟浑水了。 叹了口气,老唐伸手抄起银河之壶,眼底隐隐有一道模糊的青龙虚影闪过,低声喃喃自语:“希望能尽量维持一段时间的平静吧,要不然,就得看看你们跟那头尸守,到底谁比较硬了……” 小银站在老唐身边,举起双臂摆出大力士的动作和造型。 “主人放心,他们敢来欺负主人,小银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哼!” 小银:ヽ(#`Д′)? …… 日本新宿区,源氏重工大厦,源稚生的房间内。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柄,抓起手边的清酒灌了一大口。 第八次了,这是他今天第八次输给群里那个网名“御神刀·村雨”的玩家了。 那个人无论是在群里的日常交流还是在游戏中的战斗风格,都确实展现出了像刀一样的锋利和干脆,并混杂着铸刀一般的严谨。 只是源稚生很确定,这个人绝对是个中国人。 你一个中国人,取一个日本刀的网名,然后一天之内用橘右京把我这个日本人.了八次,这合理吗?! 源稚生再次狠狠地焖下一大口酒,然后发送了第九次对战邀请。 源家族长永不言弃! 几分钟后,源稚生再次放下手柄。 算了,源家族长能屈能伸。 我还是等老唐上线找他玩吧,这个群里只有他还算是个人。 打开手机里的qq群,源稚生发出一条“今天有事,先不玩了”的消息,正准备起身出去处理正事,却看到路明非发了条消息。 路明非:好想去日本玩啊,阿宅想去秋叶原朝圣,但是护照要十八岁才能办,绝望…… 源稚生一愣,作为源家族长,他对国际上很多事情都有所了解,见识同龄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看到路明非的哀嚎,他发出一条科普消息。 乔治·格瑞特:我记得中国的护照十六岁就能办了吧?只要有监护人陪同并提供身份信息就可以了。 好家伙!连中国护照怎么办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还跟我装日本人?还用个欧美人的名字?! 心中吐槽一番,路明非发消息。 路明非:问题就在这了,我没有监护人,我爸妈忙着工作不在国内。 源稚生:这样么……那确实没办法了,真可惜。 他其实有办法让路明非来日本玩,但是没这个必要,反正路明非说过自己十六岁了,大不了让他再等两年呗。 不过说来也巧,路明非居然和绘梨衣同岁,他成年那年绘梨衣也成年,或者这也算是个小小的缘分吧。 路明非:等我十八岁毕业,我一定要去日本玩! 源稚生:好啊,到时候我亲自去给你接机,不过我比较忙,估计不能全程陪你游览,不过我可以包揽你在日本的所有花销,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应该叫“做东”。 虽然蛇歧八家隐于暗中,但是源氏重工可是日本境内举足轻重的国民产业,源稚生财大气粗,底气十足。 老唐:有人请客?两年后是吧?@乔治·格瑞特大哥介意多加一个人吗? 乔治·格瑞特:欢迎 御神刀·村雨:我可能也会去 乔治·格瑞特:那我尽量多抽出些时间来陪诸位 路明非:行啊!到时候咱们大家说不定还能聚合会呢! …… 按下发送键,路明非关掉手机。 虽然乔治说两年后会请他在日本玩,但是他还是不太相信乔治真的是日本人,毕竟两年后的事情,吹牛的概率应该更大一点。 “汪汪汪!” 啸天坐在椅子上,发出悲愤的叫声。 在它的面前,是路明非的外星人笔记本,亮起的屏幕上它的基地在一阵爆炸火光中沦陷,对面的玩家发来消息。 女娲:玩得还行,意识不错,就是操作差了点,是个好苗子。新人,要不要加个好友?我教你玩啊。 啸天狗爪捂着眼,发出低落的呜咽声。 为什么鼠标和键盘这么难用啊汪! 走到啸天身边,路明非看着对面发过来的的消息,差点被气乐了。 欺负一条狗?亏你干得出来! 路明非一手轻轻抚摸啸天的狗头,另一只手指着屏幕,柔声提议道:“啸天,你去把垃圾扔了,我帮你虐回来,好不好?” “汪!汪!” 啸天用力点头,从椅子上一跃而下,动作矫健地跑到垃圾袋旁边叼起来,然后跑到门口熟练地跳起来拧开门,叼着垃圾袋走出去,同时不忘顺手把门关上。 路明非坐在椅子上,敲击键盘,向着对面玩家发出一条消息。 啸天:我弟弟下楼去扔垃圾了,我是他哥哥,咱俩切一盘? 女娲:好啊! 看着对面发过来的邀请,路明非把指节按得咔吧响。 欺负啸天用的是爪子不是手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敢叫“女娲”?这么嚣张的吗? 也罢,让老夫来制裁一下你吧! 路明非漫不经心地进入游戏。 几分钟后,他正坐挺腰,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虽然脸色表情依旧轻松,眼中却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有点意思啊…… 路明非决定稍微认真一点。 十几分钟后,面对对面打出的“gg”,路明非惜才之心顿起。 啸天:你很有天赋,加个好友吧,我教你玩。 女娲:……好。 第一百零三章 师兄你知道催眠吗? 作为一所贵族高中,仕兰中学肯定是有自己的食堂的,本地走读生虽然可以中午和晚上回家吃饭,但是外地的住宿生总不能天天去校外下馆子,肯定还是需要一个食堂的。 当然,作为一所贵族中学,仕兰中学的食堂水准是相当高的,虽然住宿生天天吃迟早会吃腻,但是对一些只是偶尔来尝鲜的走读生而言,食堂的饭菜就是便宜美味,物美价廉了。 所以路明非假期结束的第一天就来食堂吃午饭了。 他自己倒也会做饭,但是做饭这事虽然比在外面吃省钱,但相应地就有点麻烦,而且他的手艺也一般。 或许可以让啸天学一下做饭? 路明非把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脑海中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型。 “路明非,我能坐在这里吗?” 一个让路明非觉得有些眼熟的女生走到他的桌旁,路明非选的是最小号的桌子,只能面对面坐两个人,此时他对面的座位还空着。 不过宽敞的食堂里也有好多其他的桌子整个都空着。 路明非认出女孩似乎是隔壁班的同学,貌似还有好事者称其为“班花”。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路明非歉意地对女孩笑笑,“我在等他。” “哦……对不起,打扰了。” 女孩端着餐盘失落地离去,远处楚子航穿着白衬衫,端着餐盘走过来。 走到附近的餐桌上坐好的女生看到楚子航坐在路明非对面,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好,不是其他女生。 “师兄你来了,”路明非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跟你讲,我前两天打星际遇到一个特别有潜力的小姑娘。” “玩星际的女生不多吧?” 楚子航问道。 “何止不多,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啊!”路明非情绪激动,“打了好几年星际了,平均一年都遇不上一个女玩家,何况还是这种极具潜力的女玩家!” “你确定她是女的吗?” 楚子航保持着一贯的严谨。 “额……应该是吧?”路明非也不太确定,“我加了她好友之后质疑她是人妖号,她还给我发了自拍和语音证明清白呢。” 路明非在食堂里明目张胆地掏出手机打开屏幕给楚子航看,照片里一个穿着唐裙,披散着长发,不施粉黛却依旧眉目如画的少女巧笑嫣然,眉间贴着粉金色小蛇的花钿,眼角透出一股子古典的柔美和少女的狡黠。 “很漂亮。” 楚子航如实道。 “我在劝说她拜我为师,”路明非耸肩道,“但是她说的痴心妄想,年纪还没她大凭什么收她为徒?” “你告诉她你多大了?” 楚子航问道。 照片里的少女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年纪应该确实比路明非大。 “随便在网上泄露自己的身份信息是很危险的。” 楚子航认真地对着路明非告诫道。 “安啦师兄,我只说了我是高中生而已,”路明非愤愤不平,“虽然她应该确实比我大,但她那难道没听说过‘达者为师’这个词吗?还是说她觉得我心怀不轨?” 楚子航犹豫了几秒,道:“如果你只和一个女生打过几把游戏就要收她为徒的话,她觉得你别有用心很正常。” “开玩笑!我路明非一向是正人君子的好嘛!” 路明非委屈。 “我相信你。” 楚子航点头。 “还是师兄你义气……” 路明非舀起一勺麻婆豆腐塞进嘴里。 “如果你不是正人君子,现在应该已经在和苏晓樯谈恋爱了。” 楚子航压低声音,面无表情。 “噗……咳咳咳!” 路明非差点把嘴里麻婆豆腐喷到对面的楚子航脸上。 “师兄你不能污蔑我们啊!我俩清清白白!只是普通朋友的!” 路明非连忙道。 “可是我前几天在游乐园看到你背着她走。” 楚子航的话像一把攻城弩箭戳进了路明非的脸皮。 “我靠!师兄你怎么会在?!” 路明非瞪大眼睛。 他对气息的感知范围比较有限,如果楚子航一直站在比较远的地方,他确实会察觉不到其存在,所以他并不疑惑自己为什么在游乐园没有注意到楚子航。 他比较好奇的是楚子航去游乐园干嘛。 “难不成楚师兄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偷偷和女生去游乐园约会了!” 路明非震惊,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 “也?” 楚子航抓住了重点。 “咳咳咳……这不重要,重点是楚师兄你为什么会在游乐园!” 路明非觉得自己可能要发现大新闻了,整张脸连带着上半身一起往前怼,全神贯注地盯着楚子航的脸,企图从他的表情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楚子航脸上闪过一丝路明非此前从未见过的不自然的神色,路明非的眼神猛地亮起来,差点点燃了黄金瞳。 “我想去找一些模糊的印象。” 犹豫了几秒,楚子航轻声开口,给出一个竟有几分诗意的回答。 路明非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什么叫“寻找模糊的印象”,你记忆不比我差多少吧?你能忘记什么事?还用得着去找“模糊的印象”? 找对象了就找对象了呗,高中生找对象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遮遮掩掩呢? “师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路明非挤眉弄眼,“有女朋友或者有看上的女孩子了就直说嘛,一个球场上兄弟你还担心我会出卖你不成?” “不是,”楚子航摇头,“我真的在找一个模糊的印象,不过她应该确实是个女孩。” “真的?”路明非一脸惊讶,“让你都记不清,那应该得是小时候的青梅竹马了吧?想不到师兄你还是个情种……啊不对!那个游乐园我六年级的时候才建起来,那年你都初一了!你初一认识的人现在就忘了?” “不是初一,更后面一点,”楚子航道,“只是有一点很模糊的印象,可能是因为她并不重要吧?” “不重要你还找?” 路明非不信。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楚子航道,“我隐约记得我和一个女孩去过游乐园,但是具体的经过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师兄你记忆力不是很好吗?” 路明非惊讶。 “其实并不是很好,”楚子航摇头,“除了那个和我一起去游乐园的女生外,初中时还有一个和我一起去水族馆的女生和一个一起去电影院的女生,我也记不清了。” 路明非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伸手指着楚子航,指尖颤抖。 想不到啊想不到,楚师兄你个冰山禁欲系男神背地里居然是个渣男!初中就和三个不同的女孩约会不说,还转头就把人家给忘了! 沉默了几秒,路明非还是放弃了在食堂当众谴责楚师兄的想法。 “师兄你确定真的不记得她们了?” 路明非再次确认道。 “准确的说是没什么印象了。” 楚子航道。 “嗯……那我说不定可以帮你。” 路明非道。 原本他对这种情况他肯定是无能为力的,但是为了救老唐,他专门从天书那里学来了法术“入梦”。 有这个法术在,通过梦境让楚师兄再次回忆起以前模糊的经历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有办法?” 楚子航疑惑。 “咳咳……”路明非轻咳两声,一本正经地对着楚子航道,“师兄,你听说过催眠吗?” 楚子航:??? 第一百零四章 明非,好孩子啊…… 楚子航在沙发上缓缓睁开眼,只用了几秒钟就从有些模糊的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紧闭双眼的路明非,眼中流露出几许思索。 虽然他对印象依旧模糊,但是他的记忆确实清晰了一点,就像笼罩着周围的迷雾突然稀薄了一些。 这真的是所谓的催眠吗? 楚子航有些怀疑。 他没有接触过催眠大师,对催眠也没什么了解,自然无法判断路明非让他在梦中回忆的手段究竟是不是催眠。 只是在他看来,相比于催眠,或许还有另一种更加合理的可能。 在得到那双金色的眼睛后,他不断地在网上查找与其有关的信息,之前已经有了些收获——据说拥有这种金色眼睛的人,会拥有远远超越普通人的力量。 楚子航确实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素质远比普通人强大,但是除此之外,他似乎也并没有更加特殊的地方——他既不能隐身,也不能吐火喷水,似乎也就只是头脑比普通人更敏捷,身体比普通人更强健而已。 他一直都在探索这双眼睛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但是一无所获,直到刚刚路明非在梦中引导他的记忆。 或许……这也是这双眼睛带来的特殊力量? 楚子航陷入沉思。 路明非依旧闭着双眼——他并不是还没清醒,只是暂时还不太想面对现实。 老唐作为一头龙分裂出来的人格,他的记忆有问题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连楚师兄的记忆也特娘的有问题啊! 虽然很确定楚师兄并不是一头龙,但是路明非清晰地在楚子航的记忆中发现了类似于“禁制”的东西,这道禁制就是让记忆力超群的楚师兄记不清初中同学的罪魁祸首! 禁制的手法虽然算不得精妙,但是偏偏在质和量上都颇为高等,如果不出意外,施加禁制的人最少也是堪比寻常结丹期修士的强者。 虽然因为手法不够精妙的原因,这道禁制并不能自我修复,路明非迟早可以把它磨掉,但现在事情的重点已经完全不在禁制能不能被磨掉上了。 关键是给楚师兄下了记忆禁制的存在究竟是谁,以及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考虑到混血种的力量上限,路明非觉得动手的是龙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大概率应该是三代种以及上。 那么问题来了,一头至少三代种级别的龙,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楚师兄下了禁制呢? 楚师兄身上有什么因素值得它如此大费周章? 路明非实在想不通这点。 “先是酒德麻衣,然后是老唐,现在是楚师兄……”路明非心中捂脸哀嚎,“搞什么鬼啊,怎么好像我周围各种不同寻常的事情全部都扎堆跳出来了?” “接下来是什么?僵尸还是鬼王?或者千年狐妖?” 路明非心中忍不住吐槽,脸色尽可能维持着平静,睁开眼睛对着楚师兄笑道:“师兄你感觉怎么样?对那些女生的印象清晰点了吗?” “嗯。” 楚子航点头。 “嗯……这种催眠连续进行的话效果会变得很差,所以只能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次,”路明非睁眼说瞎话,“师兄我过段时间再帮你引导一次。” 甭管什么情况,先拖住了再说,这段记忆还是先不别让楚师兄想起来,否则会发生什么可就难说了。 “好,”楚子航点头,“谢谢。” …… 苏晓樯家中,听完管家杨叔和司机李叔的汇报,苏天成面带微笑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杨叔和李叔一脸古怪地看着苏天成脸上的微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总觉得苏天成的笑容透着一股子异样的慈祥意味。 “好了,情况我知道了,”苏天成点头,“明非是个好孩子,让他多和晓樯亲近一下不是坏事。” 杨叔:??? 李叔:??? 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咳咳,”或许是被两个亲信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苏天成道,“我之前不是见过那孩子一面了吗?我对他还是挺满意的,你们对他是什么看法?” 杨叔和李叔对视一眼,摸不清情况,不敢发表意见,但不说话也不是个事,最后还是司机李叔站出来道:“老爷,后天就是国庆假期了,小姐说想带路先生去老家玩几天,您看……” “玩几天?”苏天成皱起眉,“那明非这孩子住哪啊?” “小姐说……让他也住在您老家的宅子里,反正宅子里还有空房间。” 老家的宅子,说白了就是苏晓樯的奶奶家。 “她这是要带路明非去见我妈了?” 苏天成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之前说怕吓坏了奶奶的是你,现在主动带着人去见你奶奶的也是你,我的宝贝闺女呦,你这是要干点啥啊? 苏天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让管家和司机离开,苏天成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精力充沛。 然后用一种极为特殊的目光看向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玛格丽达。 玛格丽达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苏天成面带微笑地走过去,伸臂从身后环住了老婆纤细的腰肢,在她的耳边吹出热气:“老婆,先别做饭了,趁着晓樯还没放学,咱们先去一趟卧室吧……” “要死啊你!”玛格丽达屈肘用力顶一下苏天成健硕的胸肌,娇嗔一声,腿脚还有些发软,“昨天晚上折腾了我那么久,现在还要来?你真不怕我下不了床啊?我明天公司里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 “放心吧老婆,待会和晚上我一尽量温柔一点。” 苏天成安慰道。 “晚上还要来?”玛格丽达花容失色,“你怎么比年轻时还……你身体扛得住吗?” “放心吧老婆,”苏天成底气十足,“我最近这几天身体好的不得了。” “因为明非那孩子给你的药方?”玛格丽达有些惊讶,“中医这么神奇吗?你才喝了半个多月药吧?” “明非说那个药方是他高祖父,也就是他爷爷的爷爷,清朝五品武官路山彦留下的,”苏天成道,“这么看的话,也算是个很珍贵的秘方了,也难怪效果这么好。” “连这种药方都能找出来,还愿意这么大方地分享给我,”苏天成感叹,“明非,好孩子呀……” …… 郊区某村子里,宝蓝色地宝马停在一家不大的院落前,院旁的桑树随风摇曳,都已经十月初了,居然还有零星的桑葚倔强地挂在上面。 “下来吧。” 李叔打开车门,苏晓樯拉着路明非的手走出来。 “这就是奶奶家?” 路明非道。 “嗯,”苏晓樯点头,一脸坏笑地勾住路明非的脖子,“说好了国庆假期你要陪我一起玩的,现在贼船已经到港了,你可没机会反悔了。” “贼船上有你这么漂亮女海盗,我巴不得自己把自己五花大绑抬上船呢。” 路明非一脸贱笑。 “呸!” 苏晓樯耳根微红,轻拍他一下,拉着他的手向着大门走去。 顺从地被苏晓樯拽走,路明非进大门前瞥了一眼院子旁的桑树。 这个月份还能长着桑葚的桑树,生命力可真是够顽强的啊。 路明非不禁感叹。 第一百零五章 楚子航与卡塞尔 楚子航敲击着键盘,指尖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从那天开始,他一直在寻找和那个男人有关的消息,但最多也不过只是写蛛丝马迹,直到今天,他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楚子航:你是卡塞尔学院的秘书?你们是什么学院? 诺玛:关于学院的具体情况,我暂时无法回答你,除非你成为学院的一员。 楚子航:在这个学院里,金色的很正常吗? 诺玛:在卡塞尔学院中,每个学生都具有黄金瞳。 楚子航:黄金瞳是这双眼睛的名字吗?它代表什么? 诺玛:除了它的名字之外,其它一切信息我都无权告知你,除非你加入学院。 楚子航:我该怎么加入? 诺玛:这不在我的全职范围内,我会为你联系下相关负责人。 楚子航:我明白了,谢谢。 诺玛:不客气。 几分钟后,他的msn列表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在列表的最顶部,多出了一个他从没见过的联系人。 格陵兰阴影。 楚子航点开那个联系人,正好一条消息发过来。 格陵兰阴影:诺玛说你在网上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信息……有趣,在卡塞尔学院的信息封锁下能做到这一步,你还是最近这些年的头一个。 楚子航:你是谁? 格陵兰阴影:我是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之一,同时也是掌握着入学权的校领导之一,你刚刚跟诺玛说,你要加入卡塞尔学院? 盈盈蓝光映在楚子航的脸上,他的手指敲击在键盘上,呼吸微微急促。 …… “奶奶好。” 被苏晓樯硬拉进屋,路明非在看到坐在藤椅上的老人的一瞬间就立刻弯腰鞠躬,腰几乎折成了九十度,语气异常地礼貌。 躺在藤椅上的老人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着对自己鞠躬的少年,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低头盯着脚尖的苏晓樯,过了将近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男孩就是苏晓樯之前说跟她说得要带来玩的同学。 “小伙子太客气了,快起来,快起来,”藤椅上头发几乎完全变白了的老人吃力地挺起上半身,浑浊的眼珠露出慈祥的笑意,“你就是晓樯的男朋……男同学?” 一旁的苏晓樯眼神飘忽。 “对对对,”路明非直起腰,一脸谄笑,“我就是晓樯的同学,奶奶您真是慧眼如炬!” “呵呵呵……”躺椅上的老人笑着摆手,“不炬了,不炬了,这两年老花眼,什么都看不清了。” “我这双眼睛,以前那确实是尖得很啊,年轻的时候我是高中老师,上课抓那些偷偷看武侠的一抓一个准。” 老人的语气颇为自豪。 路明非配合地露出一副崇拜的样子。 “白天我把那些混小子的武侠没收了,晚上做完教案就自己偷偷看,”老人布满皱纹的脸露出狡黠的笑,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一起,“等我把没收来的看完了,就私下里偷偷还给他们。” 嘶…… 路明非心说要是高一时候我被老师没收的漫画也这么处理该多好,我何必等到放寒暑假才能拿回来? “不过现在不行啦,我这眼睛也看不清了,脑子也转不动了,只能每天躺在这院子里晒晒太阳扫扫地,去外面摘点桑葚,村边的小溪里摸点泥……” 老人话说到一半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心虚地看向苏晓樯。 “河边?”刚刚还羞涩地低头看着脚尖的苏晓樯脸色一变,“奶奶您偷偷去河边了?您想吃泥鳅就给李叔打电话让他去买啊,您现在身体不好,自己去河里摸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别人买的哪有自己摸得好吃……好好好,我不去,不去了,”老人瘪瘪嘴,像个在大人面前做错事还要嘴硬的孩子,小声嘀咕道,“我在这溪水里摸了半辈子泥鳅,能出什么事?” 如果面前的是个孩子或者是个年纪不算大的成年人,路明非绝对一句“淹死的都是会水的”顶上去,但是现在嘴犟的却是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人,而且她还是苏晓樯的奶奶,这话他肯定就不能说了。 “现在天气渐凉了,水太冷,您下水对身体不好的,”路明非给苏晓樯帮腔,“我看您面色无华,指甲枯脆,最近应该气血有亏,最好还是尽量避免受寒。” “我年纪大了,气色肯定不如你们年轻人,我这个年纪气血要是还不亏,那岂不是要长生不老了?”老人似乎看得很开,相比于自己的气血是不是有亏,她似乎更在意另一件事,“小伙子你还学过中医?” “自学了解过一点点,”路明非谦虚道,“家里清朝的祖辈传下来几张药方,我发现之后对中医起了点兴趣,就试着自学了一下。” “自学啊,中医自学很容易走上岔路的,”老人告诫道,“当个兴趣还好,如果真的想要把中医当成职业,你最好还是找个老师,有的岔路一走偏就很难纠正了。” “嗯,我知道的。” 路明非点头,心说我一个炼药的路肯定不能走差,要不然分分钟得去找阎王爷报道,阎王爷还得夸奖一下我死得很有新意。 “对了奶奶,我家祖辈传下来的药方里好像就有一种是专门给老年人补益元气的,”路明非一手捶掌,一副刚刚想起很重要的事情的样子,“我回去找找,过短时间给您送过来,您看要不要试一下?” “古方啊?”老人有些犹豫,“我家老头子说过,中医发展的巅峰时期就是明清两朝,后来就逐渐没落了,清朝时流传下来的古方应该很珍贵吧?” “药方治病救人,调身养气,有用才叫珍贵,”路明非摇头道,“有方子不用,那就只是一张废纸而已。” 这也是那个世界的医道修士一直秉持的理念,医道可以说是那个世界最开明的法脉之一,医道修士互相之间除了安身立命的根本法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是不能互相交流的,毕竟多一次交流,可能就会多一分新的知识,说不定就能多救一个人。 在屋外和奶奶聊了一会,苏晓樯的奶奶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跟路明非还有孙女还站在外面,连忙起身拉着两人进屋去倒茶,路明非赶紧抢过茶壶承担起倒茶的工作,奶奶对他似乎愈发满意。 “会说话,学习好,懂得多,还长得俊,”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我家姑娘能有你这样的男朋……男同学,老婆子我也放心啊。” “奶奶,你说什么呢?什么放不放心的!”苏晓樯抱住奶奶的胳膊撒娇,“您又取笑我!” …… “奶奶让咱们出去玩,”站在院子里,路明非挠头,“咱们去哪玩啊?” “你猜?” 苏晓樯换了一身白裙子和平底的绑带凉鞋。 “爬山?” 路明非指着远处的小土丘。 “不不不,”苏晓樯左右晃动食指,“我今天坐了半天车,有点累了,爬山还是明天再说吧!” “那干嘛?” 路明非疑惑。 “给你个提示。” 苏晓樯指着自己刚换上的凉鞋。 “你这是要……下水?” 路明非猜测。 “宾果!”苏晓樯打了个响指,一指远处,“咱们去河里摸螃蟹!” 第一百零六章 你真觉得药方是路山彦留下的? “啊!” 赤脚踩在清澈溪水下的鹅卵石溪底上,苏晓樯弯着腰猛地甩手,动作熟练地将夹在她指尖的小螃蟹甩进水里,把红肿的指尖放在嘴边吹气。 一旁的路明非斜眼看着她。 经常下河摸螃蟹?就这?虽然我没看出来你哪里摸螃蟹熟练了,但是至少你被夹起来确实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流畅。 二十分钟只抓了三只螃蟹,却被夹了整整五次,从某种角度上讲,你也是个人才啊。 这话路明非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但是眼神已经尽可能地进行了表达。 “我抓到三只了!你呢!” 苏晓樯趟着水,提着塑料桶走向路明非,刘海被细汉粘在额前。 “没多少。” 路明非给自己的塑料桶盖上盖子,苏晓樯眼前一亮。 路明非的桶里没有声音!没有螃蟹用钳子和腿剐蹭塑料筒壁的声音! “到底是多少啊?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苏晓樯放下自己的桶,凑上前要去掀路明非的桶盖,“放心吧,你第一次抓螃蟹,抓不到我也不会嘲笑你的,快来快来,快让我看看!” “别看了,没什么可看的,”路明非伸出一条手臂挡住她,满脸诚恳,“你看到后不会高兴的。” “让我看看嘛,抓不到不丢人的,”苏晓樯一脸认真的举起一只手,“我发誓,绝对不会嘲笑你!” “唉……这样的话,”路明非犹豫半晌,一咬牙,一脸悲壮地递出手里的塑料桶,“看吧!” “嘿嘿嘿……” 苏晓樯坏笑着接过桶,然后脸上的笑猛地僵硬下来,轻轻掂了一下桶,感受了一下手中沉甸甸的重量,猛地掀开了盖子。 漆黑的桶里,青色的螃蟹已经完全盖住了桶底,甚至互相堆叠起来,少说得有十五六只。 至于为什么这么多螃蟹都在里面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苏晓樯猛地转头看向路明非,路明非整一脸无辜地提着一把细麻绳,桶里的每只螃蟹身上都被用同样的麻绳死死绑住了腿和钳子。 苏晓樯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下去,她放下路明非的水桶,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路明非依旧是一副我很无辜的表情。 “我都说了别看了,没什么可看的,”路明非只坚持了一秒,脸上毫无诚意的无辜表情就变成了贱笑,“我都说了你看到后不会高兴的。” “你耍我!” 苏晓樯瞪眼。 “我哪耍你了?”路明非摊手,“我一直都在很认真地抓螃蟹啊!” “我确认一下,”苏晓樯面带微笑,“你手机钱包之类的东西都放在岸边了,现在身上没有带任何怕水的东西,对吧?” “对啊,就在那,”路明非指了指岸边自己放在外套上的钱包和手机,“怎么了?” “没事……” 苏晓樯缓缓摇头,随后猛地蹲下,双手插入水中,然后猛地向着斜前方抬起,对着路明非的方向泼出一大捧水。 路明非脚下步伐交错,身形犹如踩水的水雉般灵活地划出一道弧度,轻松惬意地避开了苏晓樯泼向自己的水。 苏晓樯眨眨眼,然后又揉揉眼。 “别闹,”路明非摆手,“你不可能泼到我的,你只会把自己弄湿。” “我不信!” 苏晓樯再次弯腰,对着路明非掀起一大捧水,路明非再次轻巧地避开。 往复几次后,路明非气定神闲,苏晓樯脸色微微泛红,呼吸也有些急促。 “我都说了你泼不到我的,你还是放弃吧,”路明非“劝说”道,“你看你,衣服都湿了。” 苏晓樯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裙摆,因为刚刚的剧烈动作,裙摆确实已经湿了一大片。 “唔……” 苏晓樯眼珠一转,一咬牙,猛地蹲下身子,身上大半都沾了水,然后张开双臂跑向路明非。 “我靠!” 路明非吓了一条,扭头就要跑,结果跑到一半的苏晓樯突然一个踉跄,像是要栽倒了一般向前跌下去,路明非下意识地上前伸手接住她,苏晓樯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他的衣服上,也润湿了他的衣服。 “嘿嘿!” 跌在路明非怀里的苏晓樯双手猛地环住路明非的背,然后在他怀里扭动起来,尽可能地让衣服里浸满的溪水渗进路明非的衣服里。 “我去!同归于尽啊你!”路明非大惊失色,“你这么刚烈的吗女侠?” “哼!我不管!”苏晓樯继续在路明非怀里死命地蹭,嘴里哼道,“我都已经湿了,你怎么能一点事都没有呢!” 喂!姑娘!你知道你这话稍微有那么一点歧意吗? 路明非刚想吐槽,突然赶紧有些不对,苏晓樯的胸前蹭在他的胸腹之间,他隐约有种奇怪的触感。 苏晓樯的动作也慢慢停下,低垂着脸,脸色滴血一般地红。 路明非低下头,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然而一低头他就看到了苏晓樯那完全湿透,紧贴着少女的肌肤变成半透明的白裙子。 透过紧紧贴合在细腻肌肤上的半透明布料,路明非看到了一些之前看不到的东西。 “这该算是米色还是肉色呢?” 他喃喃自语,苏晓樯一拳打在他大腿上。 …… “今天的事情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苏晓樯披着路明非的外套,恶狠狠地瞪着他。 “放心,打死我都不说!” 路明非在嘴角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哼!” 苏晓樯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向着奶奶家走去。 路明非连忙跟上,落后苏晓樯半步。 “对了……”苏晓樯突然停下脚步,低声快速道,“那个颜色叫奶白色。” “啊?” 路明非一愣。 “啊什么啊?快走啦!” 苏晓樯揪住路明非的耳朵,在他毫无诚意地哀嚎声中拽着他向前走去。 ……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内。 副校长坐在待客椅上,一脸痴迷地看着手里的纸张。 “所以施耐德教授想要约那位楚子航见一面,毕竟他是这些年来唯一能主动找到学院的混血种,潜力巨大,”校长昂热一只手握着红茶茶杯的把手,“我的意思是,让他顺便考察一下路明非那个孩子,那孩子的资料你也看了,他的潜力比起楚子航只高不……你在听吗?!” “没有!”副校长理直气壮,低头用手指抚摸着手里的打印纸,“我在关注更重要的东西。” “这张路明非给那个中国商人的药方?”昂热挑眉,一脸揶揄,眼神中带着些怜悯和幸灾乐祸,“听说这个药方在那方面效果很好,莫非你那方面逐渐不行了?” “我呸!你那只有肤白貌美的美少女的肤浅大脑也就能想到这种事了!你这种门外汉根本想象不到这张药方的价值!” 副校长拍着大腿激动道:“只要把这药方中的一部分药替换成特殊的炼金药材,就能制造出效果一流的恢复性炼金药剂,虽然力最顶级的那批还有一点差距,但是和其他几种效果差不多的炼金药剂对比,它的成本只有不到五分之一!” “这岂不是说明我们能造出五倍的药?” 昂热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自己犯了蠢。 “你也就能想到这点东西了,”副校长一脸鄙夷,“这个药方据说是你那个老朋友路山彦留下的,要是他还留下了其他药方……” “咳咳……”昂热重重地咳嗽两声,手中折刀在指尖翻飞舞动,“我的老朋友是我亲手埋得,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还没有下三滥到盗墓的地步,而且……”副校长发白眼,语气幽深,“你真觉得那个药方是你的老友留下的?” 第一百零七章 完了,走错房间了! “虽然在那片古老的大地上,那些传承悠久的混血种势力确实有着难以估量的炼金技术,”昂热若有所思,“但是我很确定,我的那位老友对炼金术的了解应该仅局限于对炼金物品的操作。” “还‘仅局限于对炼金物品的操作’,说白了不就是跟你一样只会用不懂原理吗?拿到刀会砍,拿到药会喝,”副校长嗤笑,“是个混血种都会的事,让你说得跟什么专业人士似得。” “实际上整个混血种界,除了炼金师之外的所有混血种对炼金术的了解差不多就是‘会用’而已,这很正常。” 昂热丝毫不觉得羞愧,毕竟他不是炼金师,不会哪些晦涩复杂的炼金术很正常。 “虽然你那位老朋友肯定不会什么炼金术,但是你的觉得这份药方有没有可能是他从当时朝廷的那些方士或者御医手里得到的?”副校长猜测,“毕竟那个文明虽然现在有所没落,但是它在过去几千年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令人敬畏的庞然大物。” “我相信那里肯定有这种级别的药方,但就算是在那里,这种级别的药方依旧弥足珍贵,”昂热摇头,“你只要稍微了解一下我的老朋友当时在朝廷里的处境和立场,就会明白他不可能拿到这么珍贵的东西。” “哦对,我忘了,掌控朝廷的人对你的老友和他的同僚们可是恨之入骨的。” 副校长点头。 “那这个药方到底是哪来的呢?” 昂热凝眉思索。 “你看过福尔摩斯吗?” 副校长突然道。 “你想把你那个福尔摩斯同款的烟斗送给我了?” 昂热眼前一亮。 “我可以把我珍藏的龙虎豹复印版给你,”副校长挺着啤酒肚自豪道,“从第一刊到现在我一本不落。” “你如果肯送我原版我会更加高兴,尤其是最早的那几刊,它们很有收藏价值。” “你想得美,那是我留给我儿子当传家宝的!” “不开玩笑了,你是不是想说,福尔摩士曾经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令人难以置信,那也是真相’?” 昂热挑眉。 “没错,”副校长点头,“所以你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对吧?” 昂热和副校长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开口。 “药方是那个叫路明非的孩子自创的!” “药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昂热和副校长对视,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天上掉下来的?你怎么不干脆说是上帝赐下来的?” 副校长瞪眼看着昂热。 “上帝管不到那个国家,非要说的话三清和佛祖更合适一点,”昂热耸肩,“况且你不觉得相比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自己创造一份炼金药方这件事比药方是天上掉下来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吗?” “你未免太低估天才了,”副校长摇头,“虽然你自己就是个天才。” “我算不上什么天才,”昂热摇头,“真正的天才是我的老朋友们,我只是……继承了他们而已。” “继承了什么?”副校长反问,“天赋?力量?还是仇恨?或者意志?” “是美好的记忆和杀不死的斗志,”昂热手指擦过折刀的刀锋,“也可以说只继承了美好的记忆,然后那些记忆催生了我的斗志。” 副校长沉默几秒,揭过话题:“你说施耐德会去找那个叫楚子航的孩子?” “没错,”昂热点头,“不过他应该会把地点定在美国,毕竟他的身体和职务决定了他不能进行国际出差。” “那让我替他去吧,我已经很久没去过中国了,”副校长打了个响亮的呼哨,“我正好想去看看长城和香格里拉。” “你?我以为你肯离开钟楼来我的办公室就已经是出门的极限了,”昂热惊奇,“你这是焕发第二春了?” “你知道密党的那些元老们叫我什么吗?” 副校长轻轻拍了拍放在手边的牛仔帽。 “弗拉梅尔导师?” 昂热回道。 “我是说另一个,嗯……不那么委婉的称呼。” 副校长道。 “恐怖的弗拉梅尔。” 昂热道。 “没错,”副校长拿起牛仔帽,吹掉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我有预感,那个叫路明非的少年,以后也许会被称为‘恐怖的路明非’。” “事实上他是个中国人,他的姓氏是路,明非是他的名字。” 昂热纠正道。 “你我都很清楚,这个称号的后半部分不重要,”副校长带上牛仔帽,挺着啤酒肚,“重点是这个称号的前半部分。” “我回去花几天时间给塔楼和冰窖里的炼金矩阵做一些预防措施,以免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副校长起身,“‘戒律’的效果在我离开后会保留一段时间,虽然不长,但足够我回来了。” “如果我没有在中国被某个漂亮的小姑娘迷倒的话。” …… 苏晓樯奶奶家中,入夜,饭桌上。 “明非啊,你们今天玩得开心吗?” 奶奶端着饭碗,一脸慈祥地对着路明非问道。 “开心开心,”路明非连连点头,“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摸螃蟹呢!” “奶奶,您问他干嘛啊?”苏晓樯熟练地从一只蒸得通红的螃蟹身上拆下蟹肉,“他呀,就是个被我抓来的壮丁!” “上车的时候你还跟我说让我来给你当佣人,这怎么才过了一个白天就又降级成壮丁了?” 路明非委屈。 “放心,明天就给你继续降,”苏晓樯把拆下来的蟹肉装在盘子里,“我争取给你降成骡子。” “那我岂不是要睡草棚?!”路明非惊恐,“当心我告你虐待啊!” “你运气不错,我家没草棚,所以只能收拾间客房给你住了。” 苏晓樯夹起一筷子蟹肉放在奶奶碗里,然后又夹起一筷放进路明非碗里。 “家里虽然没有草棚,但是还剩下个狗窝。” 奶奶突然插话道。 路明非一脸惊恐。 “我看可以收拾收拾,今晚给你李叔暂住一下。” 奶奶的下一句话让路明非放下心来。 “李叔?”苏晓樯一愣,“李叔没走吗?” “下午的时候他说也想住下,但是我这两天身体一直没什么力气,就只把你平时住的那间房子打扫了一下,也没时间腾第二间了,”奶奶道,“所以我问他能不能委屈一下在大黄的屋子里住一晚,他连夜就跑了。” “大黄?” 路明非好奇。 “就是奶奶家以前养的狗,后来走了。” 苏晓樯解释道。 路明非心说李叔这是进了什么黑心工厂啊。 “咦?等等!”苏晓樯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奶奶你如果只收拾了一间客房的话,那我和路明非……岂不是就要……就要……” 苏晓樯脸色羞红,声音越来越小。 苏晓樯对面的路明非瞪大眼睛。 进展这么快的吗?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傻丫头你这是想什么呢?”奶奶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傻孙女,“当然是你今晚暂时先和我一起睡一晚,让明非这孩子住在你平时住屋子里,你们两个明天再跟我一起把明非要住的客房收拾出来。”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果然是这样啊!啊哈哈哈哈……” 苏晓樯胡乱摆手。 一旁的路明非吐出一口气,脸上说不清是放松还是遗憾。 …… 农村的茅厕大多建在院子角落,夏天的时候很容易飞虫子,冬天虽然没有虫子,但是晚上屋子外面却又冷得要死。 好在现在应该算是秋天,所以天气不算冷,也没有虫子,起夜的苏晓樯从茅厕里出来,在院子里的水龙头那里洗了洗手,眯着惺忪的睡眼走到屋子门口,轻轻打开门,走到床边一头倒下去。 脸在柔软光滑的床垫上蹭了蹭,苏晓樯再次抱住身旁的奶奶,像小时候一样。 咦……奶奶的身上有这么多肌肉吗?而且奶奶的呼吸声一向很浅的,怎么现在这么雄浑有力…… 苏晓樯身子猛然僵住,一点点地抬起脖子,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映入眼中的是一张闭着眼睛,修长睫毛翘起,皮肤白皙莹润如玉,五官毫无瑕疵的一张脸。 该死!走错房间了! 救命啊……出事了……完蛋了啊…… 苏晓樯心底呻吟。 第一百零八章 这是回敬你上次的 苏晓樯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她承认,她有些慌了。 别醒别醒别醒别醒别醒……求求你了千万别醒啊! 苏晓樯以厘米为单位尽可能轻地挪动着身体,想要远离路明非,然后悄悄地离开。 虽然她确实对某块刚刚开窍的木头抱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是现在这种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事情……实在是太早了! 这是意外,我只是走错房间了……不对,我没走错房间,这个房间本来就是我的,我只是暂借给他而已! 苏晓樯心中自我安慰。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她和路明非躺在一张床上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路明非这个时候醒了,那她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总不能说“我睡迷糊了走错房间了”吧?她能说路明非也不能信啊! 万一他觉得自己是个轻浮的女生该怎么办? 或者他兽性大发要拉着我做情侣间的事,我该怎么拒绝比较好? 苏晓樯心乱如麻,根本不敢细想下去,只能一点点挪动着颤抖的四肢,希望能悄悄地离开。 还好路明非睡得很死,她刚刚直接躺在床上都没能把他吵醒,何况现在她这么小心地挪…… 在苏晓樯呆滞的目光中,路明非突然睁开眼睛。 然后他陷入了苏晓樯一样的呆滞。 刚刚从识海里的天书修炼空间中出来的路明非很清醒,尤其是看到自己怀里穿着薄薄的短袖丝绸和及膝丝绸睡裤的苏晓樯的时候,他更加清醒了。 “只是梦,这一定是梦……” 路明非喃喃自语。 苏晓樯脑子一抽,连忙跟着附和:“对对对,没错,这是梦!是梦!” “是个鬼嘞!” 路明非低下头,压低声音对着苏晓樯开口,温热的气息拂在苏晓樯通红的面庞山,带着类似于薄荷和青柠檬混合的气温。 “你怎么会在这?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只卖苦力的吗?”路明非压低声音道,“你不会还想让我卖身吧?” “呸!你想得美!”苏晓樯瞪他,“还卖身?让你卖肾还差不多!” “卖身?卖肾?那不是一样……嘶,疼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 路明非连忙求饶。 “再敢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就咬你!” 苏晓樯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对着路明非威胁道。 “我这是晚上起夜,不小心走错了房间,”苏晓樯解释道,“你现在住的房间是我之前在奶奶家经常住的,我刚刚从厕所里出来,迷迷糊糊就凭着习惯走到这来了。” “我这么说,你能信吗?” 苏晓樯问道。 “emmmm……虽然槽点很多,但总得来讲也算合理。” 路明非的回答让苏晓樯长舒一口气。 “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路明非又道。 “什么问题?” 苏晓樯好奇。 “你说你刚从厕所里出来,那……”路明非目光落在苏晓樯还放在自己腰间的小手上,迟疑着问道,“你洗手了吗?” 苏晓樯:…… 侧躺在路明非怀里,苏晓樯沉默了足足十秒,才用力挤出一副微笑,语气咬牙切齿:“放心吧,洗了,可干净了。” “我怎么感觉你的表情跟语气像是要咬我似得?” 路明非有些害怕。 “没有,”苏晓樯摇头微笑,眼睛眯成两条细细的缝,两颗小虎牙在月光下仿佛闪烁着寒芒,“你的错觉。” “嗯嗯,错觉,一定是错觉!” 路明非从心附和。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小问题。” 路明非弱弱地开口。 “什么?” “那个……”路明非指指苏晓樯搂在他腰上的手,“你能放开我吗?” 苏晓樯触电般地把手缩回去。 “咳咳……忘了,”苏晓樯清咳两声,掩饰尴尬,“刚刚突然被你吓到了,有点紧张。” “该说紧张的应该是我吧?”路明非吐槽,“大晚上一睁眼突然发现自己床上有个人,正常人得被吓死好吗?” “对……对不起,”苏晓樯果断道歉,“吓到你了吗?” “还好,毕竟床上的是个美少女。” 路明非摇头道。 “那个……你先睡,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了。” 苏晓樯脸色微红,慌慌张张挺起上半身,想要下床离开。 “等等!” 路明非突然叫住苏晓樯。 “怎么了?” 苏晓樯疑惑。 “那个……我被你吓醒,睡不着了,”路明非露出贱兮兮的笑容,“你能不能唱首歌什么的帮我助助眠啊。” “哈?你是小孩子吗?”苏晓樯瞪眼,“我要不要再给你喂点奶啊?” “我又不听儿歌,”路明非摆手,“你随便唱个节奏轻缓柔和一点的就行了,我是被你吓醒的,你得负责啊!” “切!”苏晓樯重新躺下,漂亮的大眼睛瞪着路明非,“你想听什么?” “都行,助眠就好,” 路明非道。 “把头伸过来,”苏晓樯捏着路明非的耳朵把他的头提到离自己只有几公分的距离,“避免被奶奶而听见,我在你耳边小声唱,把耳朵凑过来。” “好嘞!” 路明非把耳朵凑到苏晓樯柔软娇嫩的唇瓣前,苏晓樯吐气轻唱,因为只能靠着一点点气小声唱,所以并不成调子,只有少女清甜湿暖的气息吹在路明非耳朵上。 不知过了多久,路明非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下来,眼睛闭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苏晓樯轻轻把唇瓣移开,挺起上半身,低头看着睡着的路明非。 清冷月光下,少年的脸像完美无瑕的白玉雕,敞开的衣领露出锁骨和大片玉白的皮肤,隐约还能看到领口下浮凸起来的轮廓分明的胸肌。 苏晓樯眼神迷离地看着路明非,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搁这睡衣轻轻按在他的小腹上,透过薄薄的布料,她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块腹肌的轮廓。 不!不行!晓樯快停下!你不是这样的人! 爆发出莫大的毅力,苏晓樯终于把魔爪从路明非身上挪开。 恋恋不舍地看了路明非一眼,苏晓樯起身准备离开,然而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转头看着仰面而躺,静静沉睡的路明非。 她跪坐在床上,修长地双腿并在一起,俯下身子,发丝如瀑垂落,花瓣一样的唇在路明非额头轻轻一点,然后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轻声耳语。 “这是回敬你上次的,大傻瓜。” …… 苏晓樯心满意足地蹑手蹑脚推开房门走出去,然后又关上。 几秒钟的安静后,一声极细微的叹息从已经“睡着”的路明非口中发出。 他转过头,看着苏晓樯离开的房门,幽幽地叹了口气。 “今晚怕是彻底睡不着了啊……” 第一百零九章 再闻卡塞尔 “喂?路明非,你现在有时间吗?” 路明非发誓,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在听到楚师兄在电话里问出这句话的第一时间,他一定会立刻回答“没有”。 路明非知道楚师兄是半妖,也一直疑惑他对混血种的世界有多少了解。 直到楚子航打来电话,问了他一句“现在有时间吗”并得到肯定答复后,又跟他叽里呱啦地科普了一大通混血种之后,路明非隐约明白,可能要出大事了。 这就像电视或者动漫里,每当有npc向主角大段地科普、解释或者讲述什么东西的时候,就注定了主角会跟npc口中的东西结下不解之缘一样,当楚子航一反常态地话多起来,并且毫无征兆地主动跟他讲述“混血种”这个概念时,路明非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肯定有事要发生。 他真应该在楚师兄问那句“你现在有时间吗”的时候果断回一句“对不起师兄我现在没时间,有事下次聊”然后挂断电话,可惜现在一起都晚了。 正如他所预料的一般,在勉强对路明非科普完“混血种”这个概念之后,楚子航话锋一转,又吐出来一个让路明非极为诧异的名字。 “关于混血种和龙族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楚子航道,“现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哈?”路明非疑惑,“师兄你是觉得龙和混血这种超现实的事情还不够震撼和重要吗?” “你相信混血种和龙的存在?” 楚子航问道。 “师兄你要是觉得我不会相信,那还费劲巴力地跟我讲这么多干嘛?” 隔着电话,楚子航看不到路明非的表情,但只从他的语气中也能听出,他似乎对于自己所讲述的关于混血种和龙的事情并不感到惊讶。 楚子航不太确定这是因为路明非在敷衍他,还是路明非作为一个混血种,早就知道了这些。 或者他是真的相信了,而且坦然接受,并不为此感到惊讶? “我不太确定你会不会相信混血种和龙的说法,”楚子航如实道,“虽然我一直在猜测你也是混血种。” “实际上我确实是。” 路明非坦然承认——实际上从学篮球开始,他就已经刻意地在楚师兄面前表现得不似常人了,楚师兄不怀疑他那才不正常呢。 “其实我本来不准备和你说混血种的事情,龙血同时是祝福和诅咒,知道混血种的存在并陷入混血种社会未必一定是好事。但是现在你很可能要面对一些意外情况,我觉得还是在意外找上你前就把混血种和龙的事情告诉你比较好。” “意外?”路明非心说我就知道要出事了,嘴上尽可能淡定地问道,“师兄你指的是什么意外?” “我刚刚已经告诉了你在全球各地都隐秘地存在着混血种,”楚子航道,“而在混血种之间的社会中,有一个叫做卡塞尔的,专门培养屠龙者的学院……” “等等!师兄你说什么?!卡塞尔?” 路明非瞪大眼睛。 这名字……实在有点耳熟啊! 路明非大脑飞速转动,十几天前的记忆被翻找出来,出租车上司机大叔口中女儿考上的大学的名字跃然浮现。 卡塞尔大学? “怎么了?你知道卡塞尔学院?” 楚子航一愣,心说难道路明非其实是知道混血种的事情的? “听过,”路明非挠头,不知该做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不是师兄你想的那个听过,是前段时间坐车的时候听出租车师傅提起的,他说他女儿考上了卡塞尔。” “这么说的话,咱们市里还有其他混血种。” 楚子航道。 “等等,这个暂且先放在一边,师兄你先说,卡塞尔怎么了?” 路明非问道。 “之前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我一直在找和自己身上的特殊之处有关的线索,直到前不久,我有了些眉目的时候,有一个叫诺玛的女人主动联系了我,”楚子航道,“她自称是卡塞尔学院的秘书,又帮我联系了一个网名‘格陵兰阴影’的人,他自称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领导。” “在我答应见他一面,并且参加卡塞尔学院的入学考试后吗,他为我初步解释了混血种,”楚子航道,“入学考试的时间是十一长假结束后的第二天。”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师兄莫非是在看出了我是混血种后要拉我入学?” 路明非问道。 “我说过,接触混血种的世界未必是好事,我不会主动邀请你加入,但如果你要加入我也不会劝阻,”楚子航道,“不过现在不是我要邀请你,而是卡塞尔学院。” “从师兄你的语气来看,你应该没有跟卡塞尔学院提过我吧?” 路明非问道。 “我没有对卡塞尔学院提到过你,但是卡塞尔学院却主动向我提起了你,”楚子航道,“在我和格陵兰阴影越好进行入学面试的第二天,他告诉我学院发现了一个流落在人类社会的天才混血种。” “我。” 路明非连疑问句都懒得用了。 “没错,”楚子航道,“他希望我能先和你进行交流,因为我是你的熟人,做这种事总比陌生人来强。而且我也觉得提前告诉你,你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思考。” “思考什么?要不要加入卡塞尔学院吗?” 路明非问道。 “我有不得不加入的理由,所以我会参加面试,”楚子航道,“但是你如果不想加入……” “那我觉得拒绝权应该也不在我手里……”路明非叹气,“这个卡塞尔学院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可以随便拒绝的机构。” “格陵兰阴影说学院很重视你,到时候会副校长会亲自来拜访你,”楚子航道,“他让我转告你,副校长说卡塞尔学院对你抱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善意。” “怎么不是百分百啊……” 路明非吐槽,也没真的指望楚师兄会回他。 但是楚子航却接话了:“副校长说,百分之一百听着就很虚假很敷衍,所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才是最靠谱的。” 路明非:…… 他竟然觉得这话还有那么点道理? “你要和他们见面吗?” 楚子航问道。 “不见也不行啊,”路明非叹气,“不见他们就不来了?” 楚子航沉默,显然他也不觉得这个卡塞尔学院会这么有礼貌。 “问问他们能不能把那个副校长找我的时间和地点定在师兄你的入学考试上吧,”路明非道,“这样到时候我说不定还能顺便帮你摇旗助威。” “好。” 楚子航隔着手机,微微点头应道。 第一百一十章 入学测试 美国,布鲁克林区,老唐家中。 老唐闭眼盘坐在瓷砖地面上,赤裸着上半身,两条手臂搭在膝上,从肩头到指尖都生长着金属一般的青黑色鳞片,脸颊两侧和脊背正中也各有一条细细的鳞片,鳞片的缝隙中有流淌着暗青色的火苗。 伴随着老唐深沉的呼吸,他周身鳞片缝隙中的暗青火苗也有规律的明暗变换,仿佛是鳞片下裹着一具火焰的身躯。 他去中国办的是旅游签证,不能久留,所以在非哥稳定了几次他意识中的龙类意识后,他也只能飞回了美国,然后再次做去中国的准备。 许久之后,床边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老唐眉头猛地一跳,双眼睁开,眸子隐隐射出一道青芒,身上的青色火苗也迸出几丝青色电光。 “呼……”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老唐身上的龙类特征在几秒内飞速消退,然后起身走向床头,拿起手机。 “喂?” 或许是因为刚从龙化状态他退出不久,老唐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低沉的威严。 “我是酒德麻衣,”酒德麻衣的声音从电话中响起,“兄台你今天怎么这么……霸气?” “你的错觉吧?我一向以好相处在猎人网内闻名,”老唐道,“这又不是海贼王,我哪来的霸气?” “这要是海贼王,我就得怀疑你有霸王色霸气了,”酒德麻衣道,“公司有任务交给你,你接不接?” “这玩意还有拒绝权的?” 老唐一惊。 别说是这种一听就很不正经的公司了,就算是正经公司,下放给员工的任务员工应该也没有权力拒绝吧? “能拒绝,”酒德麻衣道,“但是你的搭档是一位美少女哦。” “我拒绝。” 老唐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银河之壶,果断拒绝。 “是萝莉美少女哦!” 酒德麻衣加码。 “我不是日本人,”老唐道,“换言之我不是变态,我喜欢胸大腿长臀翘的成熟美女。” “但她还很有钱,是个富婆。” 身为日本人的酒德麻衣完全不在意老唐的吐槽。 “富婆的钱不好赚,”老唐摇头,“何况还是同僚。” “是沙俄皇室哦!” 酒德麻衣第三次加码。 “你觉得沙俄皇室的名声是加分项?” 老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我记得你没上过大学吧?想上吗?” 酒德麻衣话锋一转。 “虽然作为一个高中毕业就辍学的人我确实对大学有那么点向往,但是你怎么突然跨这么大话题?难道那位沙俄皇室萝莉美少女还是个大学老师,能帮我这个高中学历的人完成大学梦?” 老唐不解。 “她不是大学老师,但是这次任务却可以帮你圆大学梦,”酒德麻衣道,“你的任务就是在公司的安排下潜入一所大学,成为我们的内应,平时正常生活,偶尔为我们传递一些消息,关键时刻跳出来反水。” “感觉好像还可以,那这活我接了。” 老唐道。 “好,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基础情况,待会把详细资料发给你。” 酒德麻衣道。 “正好,快给我讲讲,什么大学值得你们这么大费周章?这个大学是干嘛的?”老唐开玩笑道,“他们难不成占地面积高达三分之一个东京并且主要业务是为学生开发超能力?” “那你的任务就得是潜入进去砍掉一个刺猬头学生的右手,”酒德麻衣道,“好在公司给你安排的任务没那么变态,你只需要在明年作为新生潜入一所名叫卡塞尔的大学就可以了。” “明年的任务你现在找我?” 老唐瞪眼。 “提前准备嘛,那个地方的人可不好忽悠,”酒德麻衣道,“而且他们招生不走常规渠道,早点也很正常。” “不走常规渠道是什么意思?”老唐不解,“他们到底是干嘛的?教炼金术的?” “很接近了,但是还不是,炼金术不是能大范围大规模教授的学科,它的门槛太高了。” “那他们到底是干嘛的?总不能是专业杀龙的吧?”老唐一愣,突然想起些什么,“话说卡塞尔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恭喜你答对了,”酒德麻衣打了个响指,“根据我手头的资料,卡塞尔学院就是专业屠龙的,他们的前身甚至有过疑似击杀龙王的记录,另外,据可靠数据,卡塞尔学院本身虽然没有击杀过龙王的记录,但却送过不少次代种去茧化。” 老唐呼吸一滞。 他,好像就是头龙来着…… “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作为一个遗落在混血种社会之外的优秀混血种被这个学院招收进去而已,具体流程公司会为你安排好的,你只需要……” “我能拒绝这个任务吗?” 老唐打断酒德麻衣的话,语气无比恳切。 酒德麻衣:“哈?” …… 市中心,青山楼。 路明非和楚子航走向这座三层高的纯木制小楼。 这是市里最好的传统餐馆,据说每天只接待三桌客人,预约已经排到了两年后。 也不知道这个卡塞尔学院是怎么神通广大,居然把楚子航入学测试的地点定在了青山楼的第三层。 在穿着典雅旗袍的服务员的带领下,路明非和楚子航走上三楼,服务员为他们推开门,坐在桌旁的两个人让路明非目光一凝。 一个穿着白色西服,坐在轮椅上,带着氧气面罩,因为脸上大片疤痕而显得异常狰狞可怖的人。 路明非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上那几乎要完全压倒人类气息的妖气,那些妖气浓郁而冷冽,但却又异常纯粹,像是磨得锃亮的刀锋,不见半点锈蚀和脏污。 这个人如果身体完好,绝对是一个高手——即便他现在坐上轮椅而且从气息和气色上来看有极为严重陈年旧疾,他也绝不是一个毫无威胁的人物。 不过他对路明非而言并不算太大的威胁,毕竟他的身体怎么看都是半废的状态,虽然龙的部分异常旺盛,但是那些旧疾对他的限制也不容小觑。 另一个人却是让路明非瞬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那个趴在桌子上挺着啤酒肚,捧着一份酱肘子吃得满脸油的中年男人。 在见到这个肥胖油腻中年男性的一瞬间,路明非差点以为是一头伪装成人的龙坐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副校长收徒 “明非啊,来尝尝这个,”副校长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一脸热情地往路明非碗里夹进去一块泛着剔透光泽的水晶蹄膀,道,“普通的菜里最见功夫,这家的大厨绝对是这个!” 副校长比了个大拇指,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黄牙。 “谢……谢谢!” 除了谢谢路明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点什么。 一旁的楚子航紧紧绷着脸,碗里是施耐德教授夹给他的红烧肘子、白斩鸡和糖醋排骨。 副校长每给路明非夹一次菜,施耐德教授就给楚子航也夹一筷子菜,但是施耐德教授副校长不一样,他不爱话。 副校长每夹一块菜都要像疼爱晚辈的长辈一样对路明非热情地两句话,施耐德教授只会冷着脸把菜夹进楚子航碗里,脸色的表情仿佛是在给某位死刑犯送上最后的断头饭。 若是换成一般人,想必是没有咽下去的心理素质的。 “那个……今天不是要搞入测试吗?怎么……” 在连续第七次被夹菜之后,路明非终于忍不住发问。 他和楚子航一进来,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刀光剑雨杀机漫天的心理准备,结果这个身上龙族气息浓郁的离谱的中年人大手一挥,对着开门的服务员道既然客人来齐了就麻烦这位美丽的小姐上菜吧,我半天就啃了个酱肘子早馋得不行了。 然后路明非和楚子航一脸蒙蔽地坐下,穿着得体旗袍的服务员鱼贯而入在原本只有茶壶和一盘酱肘子的梨木餐桌上摆满了各色菜式,自称卡塞尔院副校长的中年人拧开一瓶汇源果粒橙对着路明非热烈欢迎面试考生。 “先吃饭先吃饭,咱们中国不是一直有句老话叫‘民以食为天’吗?”副校长给自己碗里夹进去一大块红烧肘子的肉皮,“秃噜”一声嗦进嘴里,然后含糊不清道,“连饭都不让人吃饱就面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卡塞尔院财政危机了呢!” “咱们中国人?”路明非一愣,“副校长你是中国人?” “国籍上不是,但是我的心永远和中国站在一起,”副校长豪迈地饮下一口汇源果粒橙,指着自己对路明非道,“知道飞虎队吗?” “知道一点,美国志愿航空队嘛。” 路明非道。 “当年我跟陈纳德一起创建的!” 副校长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飞虎队成立是在1942年,如果这个副校长得是真的,那他至少得有九十岁了,但从面相上看他有没有五十岁都不好。 不过路明非还是比较相信他的,毕竟半妖寿命本就比普通人更长,混血种自然也是如此,尤其是这个肥宅一样的中年人实力深不可测。 但是嘴上的疑惑还是要有的。 “您创建的?那都过去多久了。” 路明非一脸不信。 “对于混血种而言,这段时间并不算很长,”副校长一脸唏嘘,“细细想来,仿佛还在昨日。” “好了,不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老黄历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吧,”副校长热情慈祥地仿佛是路明非的爷爷一般,“明非啊,这里的菜还合你的胃口吗?” “合!合!太好吃了!” 路明非连连点头,这次确实是发自真心。 “那就好,你是我顶头上司当年的挚友的玄孙,我要是没把你招呼好,回去他肯定得找我的麻烦。” 副校长道。 “玄孙?”路明非捋了捋这话的含义,“您那位顶头上司多大了?” “不大,也就一百三十多岁吧。” 路明非心这么看的话混血种比半妖能活啊,一般的半妖要是祖辈不强的话,一百三十岁不死也该老得走不动了,早就退休了,哪还能继续坚守岗位。 路明非沉默着不话,副校长还以为他不信:“明非你也知道混血种的事了吧?相信你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我跟你,混血种的寿命比普通人长很多,对于那些血统稍微好一点的混血种而言,一百岁死都算是英年早逝了。” “像是昂热那个老东西,也就是我的上司,还有我,哦对,还有你,像咱们这种血统很高的混血种,活个两百岁都正常。” 副校长大力拍着路明非的肩膀。 路明非心我要是只能活两百多岁那就不能叫早逝了,得叫早夭。 “我的血统……很高吗?话副校长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路明非一脸疑惑。 既然副校长把他的血统提出来了,他干脆就顺势问一下。 他对自己身上的血统好奇很久了,强吧……它实在没多少存在感,对他身体的强化相对法力而言也很一般,也没有给他带来酒德麻衣口中提到过的“言灵”,而且他也没在自己身上感受到“龙”的气息。 要它不强吧……前段时间银河之壶的活灵跟他叫“陛下”的事他可还没忘呢。 假如银河之壶的器灵脑子没出问题的话,他的血统应该不比老唐差……不过考虑到他身上的情况,他比较偏向于银河之壶的脑子出了问题。 酒德麻衣他血统高他倒是能理解,她完全是误解了他力量的来源,她和她背后的势力又不知道天书的存在,自然把他的力量当成了混血种觉醒血统带来的力量。 这么算的话,他血统能不高吗? “其实我们是在调查和楚子航有关的事情时发现的,”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施耐德教授主动开口道,“是楚子航先找上了院,院就对他进行了调查,你作为和他走得最近的朋友,也在调查范围内。” “然后你们就发现了我身上的特异之处,”路明非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你们连带着也发现了我这个混血种?” “没错,”副校长点头道,“我们发现了你的潜力在,自然不能任由你这样的宝珠蒙尘。” “您过誉了。” 路明非谦虚一下。 “完全没有!”副校长大手一摆,正色道,“明非,你可能没有想过,你的体内,隐藏着无可估量的潜力。” 谢谢,我想过。 路明非心里道。 “所以除了加入卡塞尔院之外,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副校长用手背抹掉嘴角的油渍,神色庄严郑重,“明非,你愿意称为我的生吗?” 路明非:??? 楚子航:??? 施耐德:!!! “弗拉梅尔导师”要收弟子了?弗拉梅尔一脉的炼金术要有新的传承者了?! 这种能让全世界的炼金术士圈子发生十二级地震的事发生得怎么这么突然? 一直存在感都很微弱的施耐德教授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副校长。 来的时候咱可没商量过这么大的事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贤者姿态 副校长一脸真诚地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犹豫了几秒,法力涌上灵台,眼神和身上的气息为不可察地一变。 副校长的脸色陡然凝重严肃起来,下意识地想要说出什么,但是刚刚做出口型还没发出声音就硬生生地止住了。 从他的口型来看,第一个字好像是“xian”的发音。 “施耐德,”副校长转头看向施耐德教授,“能不能请你带着这位……” 他看向楚子航,脸上露出艰难思索的神色,几秒钟后道:“能不能请你带着这位面试的学生暂时先离开一下,你可以找个咖啡厅或者女仆咖啡厅之类的地方给他进行面试。” “不必,我已经在我们暂住的丽晶酒店里订下了会议室,”施耐德教授声音嘶哑,语气平静,似乎并不对副校长突然让他离开感到疑惑,“我会带楚子航去面试。” “哦……对对,楚子航!”副校长一拍脑门,“你瞧我这脑子,吃两口菜就把考生的名字给忘了。” “走吧,”施耐德教授看向楚子航,“介不介意推我一段路?” “嗯。” 楚子航点头,起身推着施耐德教授的轮椅走出去,全程绷着一张冰山脸。 目送楚子航推着施耐德走出门后顺便又把门关上,副校长觉得这两个人可能会非常合得来。 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楚子航充其量也就是个颇具潜力的优秀苗子,他活了这么多年,优秀的苗子见了太多了。 他自己,卡塞尔·梅涅克,路明非的祖父路山彦,贝奥武夫,瓦尔基里……他们这些人当年哪个不是如太阳般耀眼?楚子航和当初的他们比也就是颗亮点的星星而已,以后他或许有可能会变成太阳,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天才需要成长,然而即便在未来他成长起来,未必能有资格入弗拉梅尔的法眼。 相比于楚子航,现在面对着他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的路明非,才是真正值得他重视的人。 “省省吧,别装了,”副校长夹起一只炸虾塞进嘴里,给路明非满上一杯果汁,“都已经进入贤者姿态了,你脸上的表情我半点都不会信。” “贤者姿态?” 路明非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唉……看来不让你亲眼看看你是不会相信我的了,”副校长叹了口气,“这个状态还挺消耗精神的,我平时只有在制作高级炼金道具和大型炼金矩阵的时候才会用。” 伴随着副校长话音落下,他闭上双眼,几秒钟后猛然睁开,露出一双明亮的金色眼瞳。 路明非知道黄金瞳是所有混血种共同的特征,但是相比于他以往见过的黄金瞳,副校长的黄金瞳非常奇怪,它没有那种像岩浆或者溶化的黄金一般的炽热旺盛,也不像当初手握两把神兵的酒德麻衣一样有着皇帝般的威严。 它更像是倒映着湖面上的太阳倒影,明亮而不炽热。 “每个将炼金术磨练钻研到某个程度的炼金师,都会掌控这种进入贤者状态的能力,”副校长开口道,语气如得道的老僧,“进入贤者状态后,情绪将向炼金师臣服,理性和智慧将攀升到巅峰。” “就比如你现在这样?” 路明非收敛起装出原来的疑惑表情,同样摆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副校长说得没错,从他的身上,路明非感受到属于人类的气息陡然拔升,与龙类的气息陷入一种纠缠起来的动态平衡,虽然副校长口中的“贤者姿态”和他用法力维持灵台清明肯定不同,但是表现出来的效果确实高度相似。 所以他确实没必要在副校长面前进行伪装。 路明非现在比较在意的是,这位副校长,在混血种界,究竟是属于什么档次的炼金术士。 是一流?还是顶尖?总不能是二流甚至一下吧? “不光是我,也像你现在这样,”副校长道,“你不是也进入了贤者姿态吗?” “我对它还不太了解,这只是我在偶然间掌握的。” 路明非道。 “很正常,历史上几乎所有掌握了贤者姿态的炼金大师都是在偶然间进入这种状态,然后慢慢掌握的,”副校长道,“当然,也有一些不是炼金大师的人掌握了这种姿态,现在世界上将它推衍到极致的应该是你们中国的道士跟和尚。” “道士把它叫太上忘情,佛门叫它涅槃,而炼金术士们则把它称作贤者姿态,”副校长解释道,“这是人类精神境界的最高峰,龙的血统强化了人的精神力量,但是这种独特的境界理论上是只有人类特有的宝藏,强大的精神力量只是开启它的基础条件而已。” “什么意思?” 路明非问道。 “这么说吧,楚子航是不是已经给你讲述过龙和混血种的基础知识了?” 副校长问道。 “嗯。” 路明非点头。 “那你就该知道,龙族都是一群精神病,他们的血统中不乏智慧、理性和冷血,但是这些特质很容易会被那种高涨的情绪所淹没,”副校长道,“几乎每一条龙都是狂躁症患者。”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路明非道,“龙的感情太过炙热旺盛,所以无法被克制,情绪一起来一定会淹没理智。而人和龙不同,人在经过一系列漫长的经历和修行后,可以近乎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像传说中的一些大德高僧一般,所以你说这个状态是人类特有的,对吗?” “没错,人类的感情不像龙那么汹涌炙热,所以反而可以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去追求一种与龙相反的,更高的精神境界,”副校长耸肩道,“虽然这很难。” “我也达到了这种境界?” 路明非问道。 “不,没有人可以达到这种境界,”副校长摇头,“我们可以暂时进入这种状态,就像普通人在一段时间内聚精会神一样,但是普通人不能永远集中精神,我们也不能永远保持这种状态。” “那如果有人能呢?” 路明非问道。 “历史上疑似有那么几个人做到过,比如老子,释迦摩尼,穆罕默德之类的人,但是也仅仅只是疑似而已,”副校长道,“如果真的有人能做到,那至少在单纯的精神层面上,他足以和一头纯血的龙对等。” “原来如此。” 路明非点头,他现在很确定,副校长肯定是误会了他的状态,只是从他身上细微的变化上判断他掌握了所谓的“贤者姿态”,或者说“太上忘情”。 在那个世界,所谓的太上忘情可是无数修士苦求不得的心境,能做到太上忘情,那道门大罗境的门就等于开了一半了。 这可不是靠法力冷静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来之前我预感到你会是天才,但是我没想到你可以天才到这个地步,”副校长叹气,“我本来想收你为徒,但是既然你已经掌握了贤者姿态,我就该把你放在和我差不多的层面上来对待了,就像对待一位得道高僧或者高功道士一样。” “另外我建议你不要加入卡塞尔学院,更不要加入卡塞尔学院后背的秘党,”副校长道,“你这个年纪能掌握贤者姿态,未来一定是不下于我的炼金大师,你可以像我一样跟他们合作,但是不要加入。” 副校长脸上露出极不礼貌的表情:“他们不配。” 路明非:…… 您不就是卡塞尔的副校长吗?这么说自己的学校真的没问题? 你就不怕你口中那个上司砍了你? 虽然路明非没有露出半点标签,但是副校长似乎依旧猜到了路明非的想法,主动开口道:“我和秘党一直是统一战线的,但是我首先是个炼金术师,况且我自己都不完全算是秘党的人,哪怕是为了保证未来我的超然地位,我也不会建议你加入他们。” “超然地位?” 路明非好奇。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副校长清咳一声,“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正是这个世界上西方混血种界炼金术最强,地位最高的炼金术大师——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啪啪啪啪啪啪——” 路明非配合地鼓掌。 “所以明非,现在我有一个和之前一样严肃的问题要问你。” 副校长正色道。 “什么?” 路明非问道。 “明非,你愿意和我结拜为兄弟吗?” 副校长一脸郑重。 路明非:???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结拜 “不是……那个……我是不听错了?” 路明非伸手掏了掏耳朵。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副校长道,“你低估了贤者姿态的地位和意义,我对你们中国的混血种界不太清楚,但是在西方混血种界,所有掌握了贤者姿态的混血种加起来,不会超过五个,这还是算上了那些老得动都动不了的老古董。” “考虑到在你们中国,无论是道教、佛教还是西藏的喇嘛,都更加注重心境上的修行,其他一些东方国家也有重视心灵修行的流派,所以东方混血种界掌握了贤者姿态的混血种应该会更多点,但哪怕也算上那些老古董,照样不会超过十个。” 路明非点点头。 “现在你明白了吧?整个混血种界加起来,掌握着贤者姿态的人只有不到十五个,其中还有三分之一左右已经老得只剩下骨头架子和心脏了,”副校长盯着路明非,“而像你这么年轻的,数遍历史,也只有聊聊几个。在这个时代,你是唯一一个。” “有那么夸张吗?” 路明非心说这玩意在修仙界属于是标配啊,只要开始修炼那就是人手一个,见面聊天都得先上buff,省得被人给算计了。 “比起你想的,只会更夸张,”副校长道,“我本来以为你会是个炼金术方面的天才,现在看来我真的低估你了。” “只要你愿意,未来的你一定会开创一个世界上最顶级的传承,”副校长神色无比郑重,“就像我所继承的的弗拉梅尔,张道陵开创的五斗米教,释迦摩尼的佛教,摩西的基督教一样……” “您把自己和以上几位并列是不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要脸?” 路明非弱弱道。 “咳咳……我承认我稍微抬高了一点点自己的地位,但是我们弗拉梅尔毕竟每一代都只有一个传承者,用你们中国的说法就是‘一脉单传,人丁稀薄’,论体量肯定远远不如,但平均质量我们还没怕过谁!” 副校长道。 “你们不就一个人吗?徒弟师父师祖三代加起来才三个啊。” 路明非吐槽。 “我师父和师祖早死了,我一个人就代表整个弗拉梅尔的平均水平,”副校长道,“另外补充一点,我是整个欧洲最强的炼金术师。” “那你会金色大衍术吗?” 路明非问道。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幻想杀手?”副校长从鼻子里出气,“虽然被称为‘奇迹’,但是炼金术没那么夸张,做不到画个矩阵念个咒语然后想啥来啥,你拜我为兄长,我以后慢慢教你。” “义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路明非从桌子上起身就要拜。 “贤弟免礼!”副校长也是“蹭”地起身,眼疾手快托住了要拜的路明非,“你我兄弟二人,何须这些虚礼!” “大哥!” 路明非一时大为感动。 “哎!”副校长应一声,然后深情呼唤,“贤弟!” “大哥!!” “贤弟!!” “大哥!!!” “行了,别演了,”副校长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感觉不出来你还挂着贤者姿态吗?” 路明非,起身脸色看不出丝毫尴尬:“是你说要跟我结拜的。” “我想教你炼金术,又不能收你为徒,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吧?” 副校长道。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收我为徒?” 路明非不解。 “你以为弗拉梅尔的传承是个人就有资格学啊,想学弗拉梅尔的炼金术,那得是天才中的天才,”副校长道,“全世界范围内,掌握了贤者姿态的人,基本没有一百岁以下的,他们的路已经定型了,只有你现在还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学你们弗拉梅尔的炼金术得先掌握贤者姿态?要求这么高的吗?” 路明非问道。 “倒也没那么高,但是和氏璧在前,你还能看得上普通的羊脂玉吗?” 副校长中国典故信手拈来。 “也是,”路明非点头,“那我答应你了。我是该叫你师父还是叫你大哥?” “叫大哥吧,虽然实际上咱俩应该算师徒,”副校长道,“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资格收一个掌握了贤者姿态的人为徒,就连我都不行,所以我按教徒弟教你炼金术,但是咱哥俩按兄弟相称。” “不过话说回来,你一直自称是欧洲最顶级的炼金师,那我们中国会不会有比你更强的炼金师啊?” 路明非好奇道。 “不知道,”副校长摇头,“你们是全世界最神秘的混血种势力,基本以家族为单位,动不动就传承千年,随便捞一个出来都能跟秘党比比历史,我也探知不到太多消息。” “那就是有喽?我觉得结拜这事其实可以先缓缓,”路明非道,“国内也是个更好选择啊!”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副校长坏笑道,“我刚刚已经说了,你们这的混血种是以家族为单位千年传承的,说白了就是一群世家,底蕴是够强,但排外啊!” “你掌握了贤者姿态,哪怕是在中国,照样没人有资格收你为徒,中国的炼金术大师也只能跟你结拜,”副校长道,“但是他们跟我这个只有一个儿子的孤家寡人不一样,他们都拖家带口的,你一个结拜的,能比血缘的亲?” “当然,你要是狠得下心来,也可以找个家族入赘,到时候结拜加入赘双重加成,说不定人家真拿你当自己人呢!” “不过前提是你得能找到他们,他们藏得可不是一般地深。” 副校长道。 “入赘……”路明非一愣,一道像天鹅一样骄傲的身影在心头浮现,摇头道,“还是算了。” “所以说嘛,”副校长大力拍着路明非的肩膀,“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啊!” “懂了!”路明非点头,“大哥在上,请再受小弟一拜!” “贤弟!” “大哥!!” “贤弟!!” “大哥!!!” “你能别在这恶心人了吗?” “哦。” …… 走出青山楼,路明非灵台中的法力消散,脸色放松了几分。 “这个世界的炼金术……” 路明非心底不禁浮现出几分期待。 所谓触类旁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虽然他有那个世界较为完整的炼药和炼器传承的,但是这个世界的炼金术想必走上了一条和炼药炼器大不相同的路子,如果能把这个世界的炼金术也学了,他在炼药和炼器的道路上显然可以走得更宽。 而且老唐的小银毕竟是炼金术封禁的灵魂,虽然可以找天书学习炼器,但是如果他还能学会这个世界的炼金术的话,那帮助小银恢复就更有把握了——毕竟是在灵魂上动刀子的事,千万马虎不得。 “不过这个秘党,还有卡塞尔……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啊,感觉又是酒德麻衣和她背后的组织那样的货色……” 回想起之前在包间里和副校长的对话,路明非心中对卡塞尔学院和秘党升起极大的警惕。 …… “话说你是怎么确定我的炼金术天赋很强的?” “学院调查你的时候调查到了一张药方,你懂的。” “我靠!你们还给不给人隐私了!” “你真当卡塞尔是个学院啊?我们的谍报能力是对标克格勃的好吗?不过你也别担心,这是最后一次了,回去我就用我的权限把你的资料加密成s级,到时候别说卡塞尔了,秘党都没几个有资格调查你的。” “那不还是有人吗?” “那我也没辙了,调查这种事本来就不会争得被调查者的同意。况且普通人本来就没啥隐私啊,你知道你的浏览器记录随时都可以被官方查到吗?服务器后台你的记录一览无余哦!” “嘶……还好我从不浏览奇怪的网站。” “你这个年纪的少年居然忍得住?” “我一般都买实体书。” “有品位!改天我送你两本我珍藏的龙虎豹,是原本哦!” “多谢大哥!”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路明非:女娲我拉你进游戏群吧! 某座古色古香的宅院中,一个穿着长袖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清丽女孩坐在和周围木制家具格格不入的电竞椅上,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劈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在用键盘弹奏《野蜂飞舞》,脸色的表情却是入鏖战的将军一般沉凝。 “可恶!又输了!” 女孩一脸气恼地把耳机摘下来扔在电脑桌上。 桌面角落的qq闪烁起来,发出“滴滴”的提示音,女孩点开光标,一个头像是一只大头熊的账号给她发来消息。 路明非:打得不错,有进步,你真不考虑一下拜我为师? 女娲:你想得美,小!弟!弟! 路明非:达者为师没听说过吗? 女娲:达者为师是没错,但是光一个星际打得好可算不上“达”。 路明非:其他游戏也行啊,这方面我还没怕过谁。 女娲:好大的口气,敢不敢来比比? 路明非:比什么?你说吧。 女娲:街霸玩不玩? 路明非:祝你好运。 …… 三十分钟后,女孩反手把ps3的手柄拔下来扔出窗外。 想了想,又从ps3主机里取出一张光盘让它随手柄而去。 垃圾游戏,毁我青春。 电脑屏幕里,路明非发来一条关切的消息。 路明非:你还好吗?没跳楼吧? 女娲:……互删吧,谢谢 路明非:别啊!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你这么有潜力的人,还是个漂亮妹子!不收徒感觉自己亏大发了啊! 女娲:你是不是对我心怀不轨?!(警觉抱胸) 路明非:呸,龌龊!我只是看你是个游戏圈里比较罕见的妹子所以对你比较友好而已!况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看不上你的 女娲:那就好 路明非:话说回来,之前有人给我打开了一条全新的思路,如果你实在不像拜师的话,咱俩也可以义结金兰嘛!这样我也可以教你啊! 女娲:你要认我当姐姐? 路明非:是你认我当哥哥! 女娲:你没睡醒吧小弟弟? 路明非:你看照片也就比我大个两三岁,一口一个小弟弟是不是有点过分? 女娲:我要说我的年纪能跟你爸爸叫小弟弟你信不信? 路明非:那我还能跟你爷爷叫大哥呢! 女娲:你这话要让我爷爷听见你大概率会被他吊在房梁上风干成腊肉,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最爱这么干了。 路明非:你爷爷年轻时候是混道上的? 女娲:道上的见了我爷爷得跪下磕头。 路明非:哈!你就当我信了吧。言归正传,你要不要拜我为兄。 女娲:不可能!你拜我为姊我倒是可以考虑。 路明非:那……要不这样,咱俩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妹,你管我叫弟? 女娲:好像……也不是不行? 路明非:你同意了?小妹妹? 女娲:我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这么一听,还有点怀念……你想这么叫就叫吧。 屏幕对面的路明非看着这句充满沧桑感的话一愣,心说对面不会真是个天山童姥吧? 或者她其实也是个像副校长一样人老心不老的混血种?她发给我的那张照片确实有种像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娴静感……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凭那张二十岁出头的脸,这姑娘即便是混血种年纪也大不到哪去,毕竟混血种更类似于半妖,体内的特殊血统只能抑制衰老延长寿命。 他们和修士不一样,修士可以让自己的身体状态在一生中绝大多数时间都保持在最佳时期,直到大限将至才会快速衰老。 混血种和半妖只是把成年到死亡之间的衰老过程拉长了而已,其中各个阶段的比例虽然有所变化,但是整体上是越来越老的,不存在将容貌和身体定格在某个年龄段的情况。 如果这个女孩本身已经六七十岁甚至更老了,却还长着一张二十岁出头的脸的话,那她的寿命应该得有个两百多年,血统怕是和副校长这个欧洲第一炼金师差不多了。 这种人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凤毛麟角,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应该就是个古灵精怪的戏精女孩而已。 路明非做出判断,然后犹豫了几秒后毅然在游戏群里发出一条消息。 路明非:各位,我想拉个妹子高玩进群,你们觉得怎么样?打星际能在我勉强认真的情况下扛过九分钟,街霸差点赢了我一次,技术绝对靠谱! 老唐:拉呀拉呀!咱们群严重阳盛阴衰,唯一一个妹子队友还不在群里,你再不拉个妹子进来咱们都成和尚庙了! 御神刀·村雨:我没意见,听你的 老唐:乔治兄弟没在线,估计在工作,根据我以往的经验,他肯定同意村雨兄的决定。所以非哥你赶紧拉人啊! 路明非:我先去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师兄昨天已经决定要加入那个什么卡塞尔学院了,未来一段时间估计会挺忙,乔治兄一直忙于工作,而且把妹妹看得很严,自己不在场绝对不会允许妹妹和路明非他们一起玩,不知道是不是当初被老唐的表现吓到了。 以往一直时间宽松的老唐最近则在忙着修炼观想法,毕竟事关小命,他自然动力十足。 这么算下来,整个群里时间充裕并且能固定陪路明非组队或者开黑的人就一个都没有了,这让他一度质疑自己当初创建这个群的意义。 不过现在看来,女娲小妹妹似乎不错,时间充裕,人美声甜,技术在线,虽然偶尔喜欢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但是戏精少女从某种角度上也算是个加分点,这样的队友可以说是相当完美了。 所以路明非果断往群里问了一下,然后得到了不出所料的回答。 他点开和女娲的聊天框,发过去一条消息。 路明非:女娲小妹妹,既然你已经拜我为兄了,那勉强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我把你拉近一个游戏高手的qq群吧,以后没事还能联个机pk或者组团做怪猎任务啥的。 女娲:行吧,就让我去指点指点他们! 路明非:你别太自信了,当心翻车了…… 路明非心说虽然你技术不错,但是群里其他人也不是软柿子,楚师兄打起游戏来精密地像人工智能,乔治虽然技术一般但反应速度一流,老唐以前虽然是个添头但现在鱼跃龙门一飞冲天日后在游戏一道上的成就未必在我之下,就连乔治的妹妹都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游戏天赋。 把女娲拉进群,路明非搓动鼠标滚轮,滑动好友列表,目光落在一个叼着烟斗的骚包西部牛仔的头像上。 “副校长……按他跟我说的他一直在卡塞尔塔楼顶层闭关做研究,他应该也算是个老宅男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玩游戏,技术怎么样……” 路明非摩梭着下巴,觉得副校长这种货色不可能一天到晚搞研究,说是搞炼金术研究,八成是偷偷躲在塔楼顶层看小电影和小杂志,不如拉着他一起打打游戏,对身心健康还好点。 “有机会问问他,他要是愿意玩游戏的话就把他也拉群里吧,”路明非暗暗决定,“以他的血统带来的身体素质和神经反射,当个普通高玩绰绰有余。” “反正群里已经够乱得了,有师兄这个混血种,我这个修士,老唐这头龙,还有乔治兄妹这对普通人和女娲这个有极小概率是混血种的戏精少女……再加个炼金师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预科班 青山楼三楼内。 “打游戏?我考虑考虑……”副校长拿牙签剔着牙,“反正闲着也是闲……咳咳,反正研究实验之余我也是需要放松的,既然贤弟你这么提议了,为兄回去就配台ps3试试。” “话说大哥这是拿这青山楼当成自己家餐厅了?”路明非夹起一颗丸子放进碗里,“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天天在这吃啊?” “不是感觉,确实就是,”副校长道,“这里的菜确实好吃啊,当年我来中国的时候炮火连天战火纷飞,我光顾着打那帮小鬼子了,那会大家都过得苦,吃都吃不饱,我都不知道你们中国美食这么多……” 副校长感慨:“好不容易再来一回,总得把上回的份一起吃回来吧?” “不过您是怎么说服青山楼的人让您插队,还一插就是好几天的?” 面对这个在中国组建飞虎队抗击日寇的老人,路明非并不吝啬于自己的敬意。 “我让秘党手底下几个公司跟他们谈的,和他们进行一些对他们比较优惠的国际合作就行了,”副校长无所谓道,“秘党的根基是屠龙者家族,那些家族想讨好我的多了去了,拿手底下两家公司的条款换我一个小人情他们赚大发了。” “嘶……炼金术师地位这么超然?” 路明非震惊。 “炼金师的地位在混血种界一直都很超然,”副校长道,“这么说吧,你能理解热武器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什么意义吧?” “嗯。” 路明非点头。 “炼金道具之于混血种,正如热武器之于普通人,”副校长道,“炼金师在混血种界,就是另类的兵工厂。普通人的兵工厂造枪和炮,炼金师们造炼金道具。” “不过普通炼金师的地位最多也就是称为秘党元老家族的座上宾,像我一样被他们跪着舔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副校长洋洋得意,“不是所有炼金师都能拥有弗拉梅尔的地位,如果说普通炼金师是造枪炮的,那我们弗拉梅尔就是造核弹的!” “那纯血龙呢?” 路明非好奇。 “咳咳……他们是造高达的。” 副校长饮下一口美年达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过这么说的话,你一发话,就能让青山楼变成国际级的企业?”路明非上下打量副校长,“看不出来大哥你这么牛逼啊!” “国际级企业不至于,最多帮他们打开国外的路子,走不走得上去得看他们自己的经营手段,”副校长道,“不过我还是挺希望他们走出去的,这样我在美国说不定也能订他们的餐。” “嗯……”路明非摩梭着下巴,“如果说你有这么大的能量的话,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小忙?” “给你小女朋友家的公司拉几家优惠投资?” 副校长问道。 “我是不是没有隐私了?” 路明非虚着眼问道。 “你的资料我已经用我的权限给你加密了,”副校长道,“但是有些事毕竟是加密之前就已经调查出来的,我装着不知道不也挺虚伪的吗?” 路明非无发克说。 “我建议这个事你过两年自己搞,”副校长道,“以你的天才,跟我两年炼金术,表现出来的天赋足以让那些家族想方设法讨好你,有我罩着他们也不敢对你起点大胆的想法,你到时候自己指挥他们呗,这不比找我有成就感?” “不过等你崭露头角,那些家族估计会想方设法把你绑到他们的船上,别忘了混血种的家族是以血统为传承的,”副校长嘿嘿笑道,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神色,“他们估计会想方设法把血统最优秀,长得最漂亮的女人往你怀里塞,只求能窃走你的骨血……” “哪怕最后诞生出来的孩子只有你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水平,也足以成为他们家族这一代的希望。” “那他们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空了,首先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路明非笑道,“其次,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比柳下惠还柳下惠。” “柳下惠是谁?” 副校长问道。 “嗯……坐怀不乱你知道吧?” 路明非问道。 “懂了,”副校长点头,“但是你总不能一直保持贤者姿态吧?况且就算你能抑制住本能的欲望有怎样?你确定到时候理智不会让你移情别恋吗?别说我没提醒你,混血种对普通人的优势是压倒性的,被家族精挑细选出来的女孩一点都不会比你现在的小女友差。” “她们脸蛋和身材完美无瑕,精通古典音乐和古典舞,气质无可挑剔,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学历和内涵,而且会主动讨好你,甚至不介意你同时和好几个人保持关系……”副校长挤眉弄眼,“这哪个男人忍得住啊?” “你不懂,”路明非摇头,“男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有的男人是雄狮,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占有许多母狮。” “但是有的男人就像企鹅,”脑海中浮现少女的一颦一笑,路明非轻声道,“一生只会对一个伴侣忠诚,如果伴侣去觅食回不来,它们甚至可以在南极的冰雪中等到死。” “但是企鹅中也有帝企鹅啊!” 副校长道。 “你会看气氛吗?!” 路明非差点拍桌子。 “好好好,我错了,”副校长举起双手,“那我就祝你能抵住诱惑,坚持你的小女友了,我的企鹅老弟。” “不过,你有考虑过她作为一个普通人,能陪伴你多久吗?” 副校长话锋一转。 “我会解决这个问题,”路明非耸肩,语气并不显得如何坚定慷慨,倒是像聊天一样随意自然,“关于寿命的问题,我会解决的。” “有志气!”副校长对着路明非竖起拇指,“虽然为兄并不看好你。” 路明非对着副校长比个中指,副校长哈哈大笑。 …… 仕兰高中,班上。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如军阵前的将军般训话。 “你们的学长楚子航已经被卡塞尔大学录取了!卡塞尔,我相信这个名字你们绝大多数人都没听说过,但是它是和芝加哥大学联谊的名校,学术氛围甚至比芝加哥大学还要浓厚,芝加哥大学对它推崇备至!” “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地向楚子航学长学习!” 班主任扫视一眼学生们,原本这时候她应该继续讲课了,但是话锋一转,她又提起了另一个人。 “当然,你们可能觉得楚子航学长对你们而言太遥远,那也没关系,你们还有个很近的榜样!” 老师看向路明非,路明非心里咯噔一声。 “卡塞尔大学已经联系校方,招收路明非同学进入北大附中的卡塞尔预科班,高三之后直升卡塞尔大学!” 全班同学对路明非行注目礼,苏晓樯的目光锋利地像刀子。 路明非心说大哥你死定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解释 “大哥,我需要一个解释。” 青山楼三层,路明非咬牙切齿地看着副校长。 “你说你们老师说的是你会被招收进北大附中的卡塞尔预科班?” 副校长的脸色无比严肃,从口袋中掏出一部小板砖一样的手机,拨通某个号码,几分钟后脸色放松下来。 “呼……没问题啊,是你们老师说得不严谨,”副校长一脸轻松地对着路明非解释道,“你不是会被招收进北大附中的卡塞尔预科班,而是作为仕兰高中的交换生在卡塞尔预科班完成剩下的学业。” “这有什么区别吗?我不还是得去卡塞尔?” 路明非心说我要问的不是这个啊! “区别可大了,”副校长摇摇食指,“被招收进卡塞尔预科班,就等于是你转学到了卡塞尔预科班,也就代表你以前是仕兰高中的学生,但是转学后就是卡塞尔预科班的学生了,等你高中毕业,秘党那帮老不死的肯定会就这方面扯皮,说你这个卡塞尔预科班毕业的学生是属于卡塞尔学院的。” “但是如果你能以仕兰高中的学生的身份去做交换生,那本质上讲你一直都是仕兰高中的学生,只是在卡塞学预科班学习而已,那些老不死可就没有理由在这方面扯皮了。” “虽说我的母校算是个贵族高中的,但是他们应该没有能力跟卡塞尔学院掰腕子吧?” 路明非问道。 “不需要他们来,跟卡塞尔掰腕子的人是我,”副校长道,“他们只是一个‘名义’而已。” “为了名正言顺?” 路明非明白了。 “没错,”副校长点头,“等你在卡塞尔预科班完成学业之后,我会安排你在毕业前夕回到仕兰高中毕业,这样你就是根正苗红的仕兰学生,跟卡塞尔没有半点关系。” “有道理……不对!这不是重点!我为什么要去卡塞尔预科班上学?我压根没想过去其他学校,何况还是北大附中那么远,你搞事之前是不是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路明非黑着脸。 “关于这方面我可以像你道歉,不过不管是学习炼金术还是了解混血种的世界,卡塞尔预科班都是你最好的选择,”副校长道,“你总不会愿意再等个一年半然后去卡塞尔大学吧?” “如果你本来就准备让我去卡塞尔大学,那不当卡塞尔预科班的学生还有什么意义?” 路明非不解。 “秘党元老不是圣斗士,同样的招式对他们是可以用第二遍的。” 副校长道。 “你是说……让我考个国内的大学,然后再次以交换生的身份去卡塞尔?” 路明非心说你这也太简单粗暴了。 “没错,”副校长点头道,“只要能做到师出有名,我就能跟那帮元老无尽地扯皮,反正他们不敢跟我撕破脸。” “那我觉得我可以等以后到了卡塞尔学院再了解混血种和学习炼金术,”路明非道,“你还是让我再享受一段时间平静的高中生活吧。” “没那么容易,”副校长摇头,“秘党和卡塞尔之前调查过你的信息,你身上的变化会让他们立刻察觉到你觉醒了很高级的血统,你已经暴露在秘党的视线中了。” “我用我的权限给你的资料加密,保护了你的隐私,但是相应地,更高的加密等级以及我的出手都会让你更加引人注目,那些家族或许不知道你的血统究竟有多高,但是他们知道你很重要,你留在卡塞尔,他们一定会来接触你。” “他们之前没有来,是因为反应速度和动作没有我快,我是最先来的,”副校长正色道,“现在他们没有来,是因为我在这里,他们不敢来,但是我不能留在这太久,我必须回到卡塞尔学院。” “等我一走,如果你还留在这里,这座城市很快就会群魔乱舞。” 副校长的表现严肃地仿佛在策划用飞机撞五角大楼。 “没那么夸张吧……”路明非灵台法力上涌,质疑到,“全世界自然觉醒的混血种不会只有我一个,难道每个人都这么夸张?” “自然觉醒的混血种血统通常都比较优秀,最少也能成长为秘党日后的中坚力量,所以大多确实比较受重视,”副校长解释道,“但是明非,你是不同的,那些家族不会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自然觉醒的混血种来看待,因为你的祖上流淌着高贵的血液。” “高贵的血液?” 路明非纳闷。 “这是得从你爷爷的爷爷身上说起了。” 副校长感慨道。 “我爷爷的爷爷?” 路明非念头一动,心说不会这么巧吧? “你爷爷的爷爷,也就是你的曾祖,他叫路山彦,是我那位老友兼顶头上司年轻时的挚友,”副校长娓娓道来,“在那个时候,卡塞尔学院还没有成立,它的校长还是个毛头小子,是和你曾祖同属一个组织的战友。” “当然,那时的他只能算是个新兵蛋子,你的曾祖却是身经百战的传奇战士,在那个组织里的地位和威名仅次于组织的领袖,梅涅克·卡塞尔,”副校长道,“那个组织叫做狮心会,梅涅克·卡塞尔是秘党新一代的领袖,而你的曾祖,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后来他们在一次龙类入侵事件中牺牲了,这件事很复杂,以后还是让我的老友,那位唯一幸存的当事人亲口讲给你听吧,”副校长话锋一转,“你只需要知道,在那场龙类入侵中,以路山彦和卡塞尔为首的狮心会几乎全部战死,也因此让一头初代种生死不明……实际上它大概率是被送去茧化了,只是没有决定性证据所以下不了定论而已。” “你的意思的……我的曾祖是秘党屠龙史上最耀眼的明星之一,所以我作为他的后代,那些家族会觉得我继承了他的血统?” 路明非问道。 “这种事他们不会轻易下定论,”副校长摇头道,“但是‘s级混血种路山彦的后代’这个名头已经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毕竟数遍整个秘党,还活着的血统等级达到了s级的混血种都不会超过十个。” “顺便一提,我和我的老友占走了其中两个名额。因为我和我老友的存在,虽然卡塞尔名义上是秘党的一部分,但是那些家族几乎没法把手伸进学院里。” 副校长补充道。 “所以我对那些家族很重要,我去卡塞尔预科班,他们会被挡在外面,但如果我不去卡塞尔预科班,他们就会来找我,”路明非确认道,“是个意思吧?” “没错,”副校长点头,“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走吧,至少能有个清静。” “他们会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吗?” 路明非问道。 “祸不及家人,”副校长道,“原则上讲不会波及旁人,毕竟大家都有家人,坏了规矩谁都讨不了好,况且毕竟还有我的面子在。” “但我以后休想得到安生了,对吗?” 路明非问道。 副校长道:“我经常把那些秘党的家族比作苍蝇,因为有事他们确实和苍蝇一样烦人,甚至比苍蝇更加烦人。” 路明非和副校长对视,两个人都不说话。 许久之后,路明非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走?” “极限三天后,不能再拖了。” 副校长道。 “好,给我两天时间,我和其他人道个别。” 路明非道。 “要跟你的小女友道别吗?你就不怕你走了之后她移情别恋?” 副校长对着路明非挤眉弄眼。 “你不熟悉我,”路明非摇头轻笑,“更不熟悉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鹅 “叔叔,没什么别的事就先挂了吧,我还要收拾行李,”路明非把电话放在耳边,“等我到了新学校会给您打电话的。” “行吧,明非你第一次自己出远门,道上注意安全,实在不行还是我去送你吧。” 叔叔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事的叔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路明非安慰道,“我路上安全着呢。” 废了好大一番口舌,终于让叔叔放下心来,路明非挂断电话,附身抱起脚边的啸天。 “汪汪!” 啸天狗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啸天,咱们要搬家了,”路明非道,“明天咱们就要去新的学校了,你的狗粮也可以升级成更好的品牌了!” “汪汪!” 啸天的兴奋溢于言表。 “不过咱们的东西还没收拾好,我还有事得出门一趟,”路明非道,“啸天你去把咱俩的行李收拾收拾吧,记得不要漏了小物件。” “汪汪。” 啸天被路明非叉着两条前腿抱起来,对着路明非点头。 “对了,家里的狗粮太占地方,就不要往行李箱里装了,我到了地方给你买新的,”路明非笑道,“啸天你今晚可以敞开肚子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汪汪汪汪汪汪汪!” 啸天兴奋地叫起来。 “好嘞,啸天快去吧!” 路明非松开手,啸天轻盈地落在地上,一溜烟跑进卧室。 路明非整理了一下一副,看了看有些窗外有些昏黄的天色,拧开门走出去。 …… 入夜,忘忧居内。 “干杯,路小哥!” 苏锦夜端着一扎加了冰块的科罗娜,和路明非碰杯后一饮而尽。 “路小哥你去北大附中,这也算是鱼跃龙门了,”苏锦夜从果盘里抓了几颗花生扔进嘴里,“咱们市的仕兰中学虽然也还行,但是跟北大附中比还是查了点。” “北大附中的交换生而已,”路明非摇头笑道,“又不是保送北大,算什么鱼跃龙门。” “还跟我谦虚?” 苏锦夜大力拍着路明非的肩膀:“我都听晓樯说了,你那个成绩简直就是大魔王级别……欸!云姒你打我干嘛呀?” 江云姒若无其事地收回拍在苏锦夜后脑的手掌,眼角旁光瞄向路明非,果然见他的脸上的笑容有些收敛。 江云姒大脑飞速转动,向着怎么尽量委婉地安慰一下路明非,苏锦夜已经率先开口。 “怎么了路小哥,你脸色怎么那么差?晓樯还是不接电话吗?” 啪—— 江云姒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心说我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蠢货。 “没有,”路明非对着苏锦夜摇头,“她应该还是不像搭理我吧。” “哎……她这是脾气上来了啊,”苏锦夜叹气,“我给她打电话也是,本来聊得好好的,只要我一提你,她立马就挂电话。听叔叔说,她昨天回去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连晚饭都没吃。” “女孩子嘛,脾气大多来得快,去得也快,”江云姒安慰道,“明非你也别太在意,说不定晓樯待会就主动给你打电话了呢?” “够呛,”路明非摇头,“以她的脾气,估计最近这几天都不会理我,想等她接电话,估计得等我到了北大附中办完交换生手续之后了。” “没事没事,俗话说的好,床头打架床尾……噗咳!” 苏锦夜话说到一半,江云姒攒起五指,指尖戳在苏锦夜腰侧,打断了他的话。 “咳咳……说错了说错了,”苏锦夜连忙改口,“应该是俗话说得好,夫妻没有隔夜仇,你跟晓樯之间也就是些小矛盾,用不了两天她自己就会想开的。” “苏老哥你误会了,我和晓樯清清白白的,”路明非无奈道,“她估计只是觉得这么大的事我没提前告诉她一声有点太不够意思了而已。” “晓樯这孩子虽然平时骄傲了点,但是在大事上还是很懂事的,现在估计就是因为以后太长一段时间不能见你,所以心情不好而已,等她调节过来,自然就愿意听你说话了。” 苏锦夜完全不信路明非那一条清清白白的说辞——他觉得恐怕只有瞎子和傻子才会信。 “希望如此吧……” 路明非叹气,心头苦恼。 …… 清晨,路明非家中。 路明非提起啸天收拾好的行李箱,啸天跟在他的脚边,一人一狗走到门前。 啸天对着门汪汪大叫。 “怎么?啸天你很兴奋吗?迫不及待想出去了?” 路明非蹲下身子轻抚啸天狗头,神色有些心不在焉。 “她一直到昨晚都没接我的电话……” 路明非在门前站起身,挠挠刚刚洗过吹干的柔顺头发,有些犹豫要不要在去机场前先去一趟晓樯家。 但是…… 说实话,他是真有点心虚啊。 “还是去一趟吧,大不了被打两拳,”路明非心底一咬牙,“今天不去的话,下次见面就得再等几个月了!” 下定决心,路明非伸手放在门把手上,拧开门把手猛地向后一拉,气势豪迈仿佛赴死的将军。 然后一道站立不稳的白色倩影向他跌落,直直地扑进他怀里,白色的裙角飞扬起来。 路明非下意识地伸手揽住扑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红扑扑的精致脸蛋。 “放开我啦!” 苏晓樯不满地在路明非怀里扭动着身体,路明非赶紧扶着她站稳。 “你……你怎么来了?” 路明非看着穿着白色长裙和平底鞋,带着白色淑女帽的苏晓樯,一时有些愣神。 洁白的长裙,雪白的皮肤,乌黑的长发,深棕色的眸子,简洁的搭配反倒衬托出少女本来的美丽。 “你是来……送我的?” 路明非试探着开口问道。 “错!” 苏晓樯举起双臂在胸前交叠,比出一个大大的“x”。 在路明非不解的目光中,她露出像夏天透过绿荫缝隙的阳光一样的笑容,从被门框遮住的身侧拉出一个白色的行李箱。 “我是来和你一起去北大附中的!我爸已经加急帮我办好转校手续了!” 路明非怔怔地站在原地,苏晓樯的话像某种东西狠狠地打进他的心里。 是啊……她压根就不是那种会乖乖在原地等你几个月后回来看她一眼的女孩,她是那么骄傲,那么自信,像一只孤芳自赏的天鹅对你伸出羽翼。 天鹅可是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它甚至能轻易越过珠穆朗玛峰。 她是有翅膀的,她不会在原地像个灰姑娘一样傻傻地等着你,她只会飞在天上俯视着地面上奔跑的男孩,然后在他累的时候落下来为他张开一片羽翼遮蔽风雨。 “那我们走吧。” 路明非对着苏晓樯伸出手。 “快点啦!李叔还在楼下等着呢!” 苏晓樯抓住路明非的手,拽着他下楼。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入学言灵测试 坐在驶向卡塞尔预科班校区的小车里,路明非已经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卡塞尔大学的预科班虽然是和北大附中合办的,但是本质上还是为了让不符合入学年龄的混血种学生们提前熟悉混血种的社会,所以……卡塞尔预科班会和其他正常班级处在同一个校区吗? 当路明非在苏晓樯锋利的目光中走进驶向北大附中卡塞尔校区的校车时,他知道,他摊上事了。 墨绿色的小车稳稳地停在郊区的一所建筑群前,穿着墨绿色制服的司机转过头,对着路明非彬彬有礼道:“这里就是卡塞尔预科班的校区了,同学,可以下车了,祝你在这里的学习生活愉快。” “谢谢。” 路明非点头致谢,拎起行李箱,从铺着红色真丝垫子的座椅上起身,向着车门口走去。 由于新生的入学季已经过去了,所以这辆校车里只有他一个学生——非要说的话还可以加上他脚边的啸天。 “走吧,啸天。” 路明非走出车门,啸天紧随其后,校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岁的男人。 他竖着一丝不苟的背头,头发虽然没有上头油,但是依旧柔顺而富有光泽,五官英俊,皮肤白皙地像个女人,在并不算旺盛的阳光下撑着一把大黑伞,伞头是银质的某种动物头颅,看起来像虎,但又有些细节上的区别。 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颜色极浅极淡的奶白色眼瞳,几乎和眼白融为一体,乍一看多半会以为他是个盲人。 辨认了一下男人的样子,鲜明的眼部特征让路明非立刻确认了他就是副校长发给自己的资料中的入学接待者,于是主动向他走过去。 男人也向着路明非走过来。 “你好,”男人一手举着伞走到路明非面前,露出礼貌儒雅的笑容,透出一股子文人的书卷气,主动对着他伸出手,手指修长缺布满细小的疤痕,“你就是新来的交换生路明非吧?我是负责帮你办理入学手续的老师,你可以叫我孙老师。” “孙老师您好,”路明非和孙老师握手,感觉他的指骨骨节异乎寻常地僵硬,“我是路明非,麻烦您了。” “这是你养的宠物吗?” 孙老师低头看向啸天。 “是的,啸天是我之前捡回家的流浪狗,”路明非道,“学校里应该是允许养宠物的吧?” “学生宿舍里是不可以的。” 孙老师摇头。 路明非有些苦恼。 “但是你不用担心,你不住学生宿舍,”孙老师话锋一转,“或者准确点说,你住在独栋的别墅宿舍,别墅宿舍里是可以养宠物的,甚至还有专门的狗舍。” “别墅?!”路明非震惊,“待遇这么好吗?!” “说是别墅,其实也只是一栋小别墅而已,毕竟从设计上来讲是单人别墅嘛,”孙老师道,“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设施是一件不少的。” “走吧,我先带你去你的宿舍,”孙老师道,“你先把带的行李都放好,然后我再带你去做入学登记。” “其他学生也有别墅宿舍?” 路明非拎着行李箱跟上孙老师的脚步,向着校内走去,啸天跟在两人身后。 “不,据我所知,你应该是唯一一个有别墅宿舍的学生,”孙老师摇头道,“实际上别墅宿舍是高级教师们的宿舍,学生们都是住在宿舍楼里,两人或者三人一间。” “两人间?”路明非瞪大眼睛,“还有这么人性化的宿舍?!” “还有一些是三人间,不过三人间会比两人间更大点,”孙老师道,“也有少数单人间,是给一些特殊学生的,但是他们都没有你特殊,毕竟你和高级教师一样住独栋。” “啧啧啧……背后有人就是好啊!” 路明非感叹。 “你这么堂而皇之地说这种话在学校里很容易挨打的,”孙老师善意地提醒道,“你作为一个交换生,待遇比本校生好这么多,肯定会有人心生不满的,当然只要你入学的血统评级够高,他们就不会来找你的茬。” “如果我是个完全靠着关系进来的废物,那他们对我心生不满甚至来找我的茬很正常,那算我活该,就像留学生单纯靠着外国人的身份在国内享受有待一样,哪天被人蒙上麻袋打一顿也是自找的。” 路明非笑道:“不过我和那些靠着身份或者关系得到优待的废物可不同,我是靠实力得到优待的,有人不服,我用能力让他们认可就是了。” “难怪总校那边对你赞不绝口,”孙老师也是笑道,“在你这个年纪有这种心态和气魄的学生,我执教二十五年也没见过几个。” “二十五年?” 路明非有些惊讶地看了孙老师一眼。 “混血种的年龄不能完全用外表来判断,这可是常识哦!” 孙老师科普道。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我只是有些惊讶,”路明非道,“您这样的老教师居然会被派来接我,我还以为您会很忙。” “没那么忙,学校是半放养制的,”孙老师道,“天才有天才的教育方法,应该给你们更大的自由成长空间。” …… 在别墅宿舍里放下行李,路明非跟着孙老师走进一座粉刷成浅蓝色的小洋楼里,然后在走廊里拐了几个弯,走到一扇门前。 “林老师,”孙老师轻轻敲门,手里提着直到进楼前才合拢的黑伞,“我带新生来登记了。” 一阵平缓而有节奏的高跟鞋踏地声从门内传出,然后门被拧开,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穿着白大褂,盘着头发,带着眼睛女医生,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试管,试管里是半透明的浅红褐色液体。 “你就是上面点名的优秀交换生?报告里说你是很少见的自然觉言灵的混血种,”女医生打扮的老师,对着路明非点头道,“我是负责对你的言灵进行登记的老师,你可以叫我林老师。” “我刚刚在做实验,就不和你握手了,”她举了下手里的试管:“我先去洗个手,你们先进来等一下吧。” 女人说完话,转头走回办公室,路明非和孙老师对视一眼,孙老师会给他一个“没问题,情况正常”的微笑,拉着他进去。 这里与其说是办公室,倒不如说是实验室,各种路明非认识或不认识的器皿和仪器乱而有序地摆放着。 “老师,咱们不是应该先做信息登记吗?” 一脸新奇地打量着各种器皿和设备,路明非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的信息登记是学院的秘书诺玛负责的,她早就已经全部搞定了,”孙老师道,“但是根据总校的通知,你的言灵属于不在言灵周期表内的特殊言灵,需要做单独评估。” 路明非给副校长展示过他当初给酒德麻衣展示的“言灵”,当时副校长就说过他的言灵是很罕见的不在言灵周期表中的言灵,所以现在路明非倒也不觉得惊讶。 “好了,”把袖子捋到肘部的女老师从屋内的一扇门中走出,对着路明非言简意赅道,“我搞定了,你准备好展示一下言灵了吗?准备好的话就跟我去测试场地吧,我会为你做初步的评估。” “嗯,好的老师。” 路明非点头,之前副校长的告诫涌上心头。 …… “记住,展示言灵的时候直接让你的火焰爆发,不要展露出你让火焰持续燃烧的能力,这是只有极少数的混血种才能做到的事情,‘s’级血统要做到这种事都极其困难,你这么做立刻就会暴露自己的血统等级,”副校长一脸严肃地告诫道,“就算是纯血的龙,想让火焰元素如此温驯,也得是三代种及以上的血统。” “目前已知的言灵中只有一个半言灵具备持续持续燃烧的权能,一个叫‘黑日’,它是已知言灵,却不在言灵周期表中,也不会在任何一本教科书中被提及,因为它是禁忌的言灵,它甚至已经达到了龙王的领域,只有极少数人有资格知晓它的存在。” 副校长试图让路明非明白持续燃烧的火焰言灵意味着什么。 “一个半?那另外半个呢?” “传闻中在古中国,有一个叫刘秀的超级混血种靠着自己的血统和锻炼驯服了火焰,让他那本没有持续燃烧权能的言灵做到了静态的燃烧,”副校长道,“但那和言灵的关系不大了,所以只能算是半个。” “刘秀?汉光武帝刘秀?”路明非一愣,“那他的言灵叫什么?” “记载语焉不详,而且言灵这东西的名字是会随着时间变化的,”副校长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言灵可以造成堪比陨石坠落的破坏,王莽的军队就是被这个言灵吓破了胆。” “我靠……这话要是让我的历史老师听见,估计三观都会被重塑。” 路明非喃喃自语。 “总之,你不要表现出可以让火焰静态燃烧的能力,这太引人注目了,”副校长道,“你以后可以慢慢展现出来,就当作是血统加锻炼的成果,但是最好在三十岁以后,至少不能在十几二十岁就表现出来。” 路明非点头。 …… 宽阔的地下广场上,路明非站在场地中央,脚下是人工夯实过的想高速公路路面一样平整的土地,在他的侧面,孙老师和林老师躲在厚厚的玻璃后面,孙老师戴着墨镜,林老师周围摆着几台仪器,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 “路明非,对着你的面前释放言灵,”林老师道,“不要尽全力,用你能控制得住的力量,不要伤到自己。” 越是强大的言灵越不稳定,一些太过强大的言灵甚至会抽干使用者的生命——但是通知里已经说了路明非自然觉醒了言灵,既然他到现在身体都还很健康,那就证明他在一般情况下不会被言灵影响到身体。 “明白。” 路明非转头对着林老师点头,随后看向身前,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手臂在身前平举。 祖窍中的法力涌出,在他的掌心汇聚,眨眼之间,一团半球形的明亮金色火焰从他的掌心前方凭空浮现,然后立刻向前方飞射出去,并且在飞行的过程中急速膨胀扩散,波及到了地面。 爆炸般的焰光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便消散了,路明非站在原地,依旧平举着手掌。 在他的面前,从大概五米远的地方开始,地面土壤开始出现呈现扇形扩散的岩浆,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但是确实已经变成了散发着淡淡红光的液态物质。 “我去……” 一直表现得像个传统文人的孙老师忍不住低声道。 “这个温度……” 林老师皱起眉,挪动两步走到身边一台有点像相机的仪器前开始查看参数。 “热成像的温度峰值为……”林老师的语气难言震惊,“五千四百摄氏度!” “五千四!”孙老师藏在墨镜后的眼睛瞪大,下意识地抓紧了伞柄上的银质动物头像,“那不是快接近太阳表面温度了?!” “峰值而已,”林老师道,“平均温度大概是四千八百摄氏度,也只有这种温度才能在极短暂的爆发中就熔化没有固定熔点的土壤。” “也不低了啊!君焰都很难达到这个温度吧?” 孙老师道。 “君焰本身就是高危言灵,有君焰的混血种非常稀少,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混血种能做到,”林老师脸色严肃,“但是根据君焰的记载资料来看,想达到这个温度,很难。” “可怕……路明非的言灵不会也是高危言灵吧?” 孙老师有些担心。 “上面给的通知强调了路明非的言灵威力强大但很稳定,看他的表现也确实如此,”林老师道,“所以他的言灵应该算是‘有高危言灵破坏力的非高危言灵’。” “那岂不是君焰的plus般?” 孙老师惊道。 “准确的说是君焰的plus稳定版,”林老师道,“它在威力方面和稳定方面上都超越了君焰。” “老师?测试结束了吗?我还需要继续释放吗?” 路明非转头对着林老师问道,脸不红气不喘。 “可能还有消耗方面。” 林老师补充道。 “这种言灵强大且稳定,而且没有副作用的言灵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孙老师扶了下墨镜,语气羡慕道,“强大的言灵往往要背负沉重的代价,路明非这种言灵真让人羡慕。” “测试继续,”林老师对着路明非喊道,“等会儿会有其他器材运过来,你可以先休息会。”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选班 “嘭——” 沉闷的击打声在金属测试间内回荡,路明非保持着出拳的姿势,面前的巨大仪器上的屏幕上数字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四位数字上。 “直拳,瞬间压力大约22560牛,压强峰值大约451.2千帕,”林老师嘴角抽搐着记录下这个数字,“你又一次刷新了入学体能测试的记录。” “全装备卧推985公斤,全装备硬拉1522公斤,百米用时6.7秒,神经反应速度90毫秒……” 林老师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路明非:“你真的只有十六岁?” “过了年虚岁就十七了。” 路明非老实道。 “你个数据哪怕是放在成年的a级混血种里也是非常优秀的了,棕熊见了你都得跑路,”林老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叹,“你如果能保持专业严格的训练,到成年后的体能巅峰期差不多就可以把一头成年的东北虎当成小猫撸了。” “现在不行?老虎这么强的吗?水浒传里不是有武松打虎吗?” 路明非好奇。 “别太小看老虎,成年东北虎体重大多超过四百斤,少数可以超过六百斤,挥爪的瞬间压力大概有你的百分之四十左右,虽然压强远远不如,但是它们有爪子,”林老师翻了个白眼道,“水浒传毕竟是,你直到武松在里面怎么被描述的吗?” “是什么的样的?” 路明非好奇。 “三五百斤的大石墩,单手扔到空中,离地一丈多高,落下后双手稳稳接住,”孙老师讲解道,“在扔之前,他把石墩两手抱起来砸进地里一尺多深。” “嘶……”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 “里那头老虎足足扛了武松打在脑袋上的五七十拳才死,”林老师幽幽道,“你说那头老虎是妖怪我也信啊。” 路明非赞同地点点头。 他在测试中偷偷留了一点手,没有全力以赴,如果他尽全力的话,把三五百斤的石头扔到离地一丈左右的高度他倒是可以尝试一下,只是得在法力的加持下用双手。 至于用手再把落下来的石墩接住……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手了,否则这种事还是等旋照之后再考虑吧。 至于把石墩砸进地里一尺多深…… 路明非觉得这种人绝对能一拳打死现在的他。 “武松你就别想了,水浒传毕竟只是虚构的,鲁智深还倒拔垂杨柳呢,这种力气混血种都达不到,也就纯血龙可以轻松做到了,”孙老师道,“混血种再强,终究也只是血肉之躯。” “实际除去那些极罕见的初代种外,就算是纯血的龙,在没有言灵的情况下也是血肉之躯,只是它们的鳞片比航天金属还要坚韧轻便而已,”林老师道,“不过只要火力足够强,就算是纯血龙的鳞片也照样要被洞穿,甚至初代种也不能毫发无伤。” “那见到龙直接上轰炸不就好了?” 路明非道。 “没那么容易,龙的机动性也是一流的,大规模战略级武器不能随便用,单兵武器又很难打中,”林老师道,“而且最要命的是龙可以通过自己强大的血统来对混血种进行精神控制,如果参展者的血统等级太低,他的枪口甚至会指向队友。” “这样啊……” 路明非点头,若有所思。 不依靠言灵的话……初代种之外的龙还属于血肉之躯? 不知道晋级旋照之后,我的身体素质相当于几代种的纯血龙。 路明非心中有些期待,不过也没对自己抱太大希望。 旋照本身就是一个能修炼以肉身比肩神灵的境界,刚刚突破的旋照修士和沉浸数百年的旋照修士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者通常也就是倒拔垂杨柳,后者急眼了说不定会抡起一座山来砸人。 他刚突破那会肉搏估计连个三代种都打不过——虽然他也没亲眼见过三代种。 不过要是能手持一件强大的“武器”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甚至如果手持的一件认主的“神兵”的话……嘿嘿嘿…… “你怎么突然笑了?” 孙老师突然道。 “我笑了?有吗?” 路明非惊醒。 “你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林老师道,“不过毕竟破了这么多记录,开心一下也很正常。” “咳咳……”路明非清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老师,后面测什么?” “言灵和身体素质都测试完了,已经没事了,”林老师道,“刚来就要做测试,辛苦你了,现在你可以回宿舍休息一下了。” “不用领什么东西吗?”路明非拿起一瓶矿泉水,好奇道,“比如学生手册,校服什么的?” “这会应该有人送到你的宿舍了,”孙老师道,“你回宿舍时门口应该会有个大箱子,里面就是你的校服和学生手册之类的。” “另外你明天可以去学生处选一下班级,看看想去哪个班,让学生处给你安排,”孙老师道,“学生处的杂物一般是学生会在负责,老师只负责管理,你跟学生会报我的名字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我只知道您姓孙啊。” 路明非拧开矿泉水往嘴里倒。 “我叫孙悟空。” 孙老师淡然道。 “噗——!” 路明非一口水全喷出去了,然后连嘴都顾不得擦,转头用一种极为震惊的目光看向孙老师。 “开玩笑的,”孙老师笑着耸耸肩,“我叫孙长安,长安城的长安。” “我知道了。” 路明非一边用手背擦嘴一边点头。 …… 第二天早晨,学生处办公室外。 “笃笃……” 路明非轻轻敲响学生处办公室的白色实心木门,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从室内响起,然后门被拧开。 “你好,请进吧!” 开门的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皮肤晶莹白皙,脸上带着些婴儿肥,对着路明非露出笑容时隐约能看到洁白的小虎牙。 路明非微微一愣,旋即恢复正常。 除了苏晓樯之外,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生。 “同学你好,”女生很有礼貌,近乎完美的脸蛋露出可爱活泼的微笑,完全完全常见的学生会成员的跋扈,“同学你来学生处要办什么事?” “我是刚刚转学来的交换生,”路明非道,“孙长安老师让我来选班,说到时候你们会安排。” “师兄你就是孙主任说得交换生,”女生眼中的兴趣顿时浓厚起来,“学校里有传言说你是‘s’级血统,是真的吗?” “传言而已,”路明非摇头道,“我的血统测试还没进行呢。” 谣言这种东西哪怕是在混血种之间都不可避免,路明非也不太在意,不过提到血统…… 从气息上看,这个女孩身上的妖气,不,应该说龙气很浓郁啊,虽然没有达到施耐德教授那种级别,但是也要比师兄高一截,跟孙老师和林老师差不多,血统等级大概率是a级。 让血统级别的这么高得学生来干杂事?这个学校的学生会手笔这么大吗? 路明非心中暗道。 第一百二十章 夏弥 “师兄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坐在办公桌后,一手拿着笔,一手按在登记册上对路明非问道。 “路明非。” 路明非答道,然后指着办公桌旁的电脑,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能直接调出我的资料吗?” “不行,我们学生没有这个权限,”女孩摇头道,指着纸质登记表道,“这个到时候也要上交的。” “这样啊……” 路明非了然地点头。 女孩低头在登记表上写下路明非的名字,然后抬头问道:“师兄你是哪个学校的交换生?” “仕兰高中,”路明非顿了顿,补充道,“也可以叫仕兰中学,因为仕兰……” “仕兰中学有高中部和初中部。” 女生抢答。 路明非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却发现她比自己还惊讶。 “师兄你是仕兰中学的?!” 女孩惊呼。 “仕兰中学的名头都传到北京来了?!” 路明非也是惊呼。 “不是不是……”女孩连忙摇头,解释道,“是因为我也是仕兰中学的学生啦!我在仕兰上的初中,然后高中来了这里,现在上高一。” “我去!这么巧?!”路明非瞪大眼睛,“我初中也在仕兰中学上的,所以……你真是我师妹了?” “对啊对啊,”女孩连连点头,“师兄我叫夏弥,你在仕兰中学听过我的名字吗?” “呃……没有,”路明非挠挠头发,“学妹你这么漂亮,仕兰中学居然没有流传你的传说?”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低调吧,”夏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要说传说的话,应该还得看楚子航师兄吧?” “没错没错,”一提这个路明非就来劲了,“你是不知道楚师兄在学校里有多威风,那简直就是整个仕兰中学的传奇人物啊,我都怀疑他毕业以后校长会给他立个荣誉像……” “确实,我毕业那会楚师兄就是整个仕兰中学的全民偶像了,”夏弥认同地点点小脑袋,“老班训我们的时候每次都要拿楚师兄来举例子做榜样。” “毕竟楚师兄是此獠当诛榜的榜首嘛!” 路明非笑道。 “此獠当诛榜?”夏弥一愣,然后回想起来,“就是学校里那个男生之间流传的榜单?” “对啊,”路明非点头,“楚师兄从入学开始一直蝉联榜首,至今地位未曾动摇。” “不愧是楚师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居然能从夏弥的语气中听出两分自豪……甚至欣慰? 姑娘啊,你不会是楚师兄的妈妈粉吧? 听哥一句劝,楚师兄至少比你大两岁啊! 路明非很想这么劝一劝他乡故知夏弥同学,但是毕竟和人家不熟,想想还是算了。 况且追星追楚师兄总比追那些偶像明星强吧? 至少楚师兄除了长得比那些偶像明星帅出好几个层次之外,本身还是个学霸,体育也好,人品也没得挑,性格虽然外冷内热,但也不是很难接近。 这么想想,女生把追星换成追楚师兄也不是件坏事啊。 “师兄我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夏弥鼓起脸颊,“很失礼的那种!” “没有没有,师妹你想多了,”路明非连忙否认,“我只是觉得你长得这么漂亮,倒是和楚师兄有点搭。” 路明非竖起大拇指:“俊男配美女嘛!” “哪有!我也没这么漂亮啦!” 夏弥脸蛋微红,似乎有些害羞,但是悄悄扬起的嘴角证明她还是很喜欢路明非这番话的。 “不过说起来,师兄你也挺帅的,在我见过的男生里能排第二,”夏弥托着脸,认真地打量路明非,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了个手势道,“也就比楚师兄稍微差那么一点点吧。”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路明非笑道。 “不过师兄你这么帅,初中也是在仕兰中学上的,我怎么没听其他女生提起过你啊?” 夏弥有些不解。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低调吧。” 路明非把之前夏弥的说法拿出来用。 “对了师兄,我们加个qq好友吧!”夏弥掏出一台老旧的按键手机,“我好不容易才遇到老乡啊!” “一样一样,”路明非也是掏出手机,“师妹有空常联系。” 路明非顿了一下,补充道:“也不用太常,联系多了我怕我女朋友误会。” “师兄你有女朋友?!” 夏弥瞪大眼睛。 “对啊,她是普通人,在北大附中上学,”路明非道,“我还琢磨着有空溜出去看她呢。” “可恶!真是让人羡慕啊……” 夏弥一脸嫉妒。 “还是先帮我办入班手续吧,”路明非道,“有空我带你和我女朋友见见面,她是仕兰中学转学到北大附中的,也算是你的老乡哦!” “她不会是跟着师兄你转学来的吧?” 夏弥瞪大眼睛。 “是的。” 路明非点头。 “呜……好羡慕这种爱情啊……” 夏弥一脸恰柠檬的表情,随后突然毫无征兆地坏笑两声:“嘿嘿,可惜了学校是严禁学生私自外出的,师兄你想见女朋友恐怕每次出去都得去找年级主任申请批准条。” “没事,我可以开个长期的批准条,”路明非无所谓道,“这个面子年纪主任总该给我的。” 他可以不给我面子,但总不能不给我大哥面子吧? “嘶……师兄你这是背景深厚啊!”夏弥一脸震惊,随后摆出一副想抱大腿的表情,“师兄您还缺狗腿子吗?您看我怎么样?” “我是个正直的人!” 路明非一脸正气。 “我是学生会后勤部部长哦!管很多东西哒!” 夏弥竖起一根食指道。 “我觉得大家都是仕兰中学出来的学生,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路明非诚恳道。 “那……师兄你能给我讲一讲我初中毕业后出楚师兄都有哪些传奇经历吗?” 夏弥眼巴巴地看着路明非。 “这个啊……容我想想,”路明非摩梭着下巴,“要说最大的传奇经历……应该是楚师兄也是混血种吧?而且他已经被卡塞尔大学录取了,高中毕业后应该就要入学了。” “啊?” 夏弥的嘴巴里能塞进两个鸡蛋。 路明非露出坏笑。 “叮铃铃……” 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夏弥顾不得惊讶,连忙拿起话筒。 “喂?是孙主任吗?” 夏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问道。 凭借着敏锐的听觉,路明非清晰地听到听筒中传出熟悉的温雅嗓音。 “对,是我,你是在学生处办事的学生吧?”孙老师的吩咐道,“你们这两天注意一下,应该还会有一个交换生来咱们学校,你们到时候也帮他安排一下入班,他叫楚子航……” 夏弥再次张大嘴。 路明非的嘴里能塞下两个鸡蛋。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课 “选课单?我们不是高中吗?” 看着夏弥递过来的纸,路明非一脸惊讶。 “我们是混血种嘛,校的宗旨就是发掘天赋,”夏弥耸肩道,“所以咱们的上课方式相较于高中,其实更偏向于大。” 她指着自己的鼻尖举例:“就比如我,每天一般只有两节大课,所以可以在这里勤工俭。” 旋即她又有些苦恼:“但是到了高二我们需要选的课会更多,到时候我就没多少时间来勤工俭了。” “勤工俭?这不是生会的义务劳动?” 路明非接过夏弥递过来的选课单,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是,生会给校打下手,校会发经费,”夏弥解释道,“校发的经费一大部分会给做这些工作的生当补贴。” “这么好?” 路明非惊叹。 这年头让生干活还肯给钱的高中,别见了,听他都没听过, “所以,我们这里很接近大嘛,甚至比一些大还要宽松,”夏弥露出两颗小虎牙,“师兄你想选什么课?” “这个印着勾的是什么意思?必修课吗?” 路明非指着选课单上的“炼金术基础入门讲解”问道。 所有科目后面都有一个空白的小方框,只要勾上就代表选择这门课至于课程之间会不会冲突是完全不用担心的,因为对于同一个班级而言,选课单上的课绝不会在同一时间两门一起上。 哪怕全勾上,最多也就是每天满课而已。 “不是啦,师兄你这个好像是上面要求的,”夏弥道,“你的选课单发过来的时候炼金术科目就已经被勾上了,一般来讲其他生的选课单是完全空白的,而且炼金术也没什么人会去选。” “没人选?为什么?我听炼金师在混血种界也属于是人上人啊。” 路明非一琢磨就知道自己的炼金术科被勾上是副校长的手笔,也没觉得有多疑惑,只是夏弥炼金术这门课没人选他反而有点惊讶。 “炼金师的地位确实很高啦,但是校开的炼金课并不教炼金啊,”夏弥解释道,“炼金术基础入门讲解只是讲一下炼金术的历史,基本原理和名词解释,还有炼金道具的使用,基本不涉及到专业的内容,因为太难了。” “呃……不是还有炼金道具的使用吗?这个应该挺实用的吧?” 路明非问道。 “大部分混血种都不会奢侈到一直使用炼金道具,”夏弥道,“能有最低级的制式炼金武器的混血种都不多。” “而且实战课也会教一些炼金道具的使用,而实战课几乎是每个生必选的,所以炼金课就完全成了鸡肋,选课的人非常少。” 夏弥解释道。 “这样啊,”路明非点头,又有些好奇,“校不设置必修课的话,就不怕一些生摸鱼耍滑,专门选轻松的课或者少选课混日子?” “那可不行,校每年都要查分的,”夏弥认真道,“分要根据生的课上表现和考试成绩决定,期末考察时分不达标的生第一次留级,第二次开除。” “师兄你看看每门课后面的数字,那个就是这门课的分基数,根据课上表现和考试成绩这门课会有评级,”夏弥解释道,“评级分为a、b、c、d、e五个级别,a级能拿到基数百分百的分,b级是百分之八十,c级是百分之六十,以此类推,拿到e级就只有百分之二十基数的分,这科基本等于白修了。” “每门课的分基数是不同的,实战课和数课是最高的,分基数整整有六分,期末如果能拿到a级评价的话,高一期的标准甚至能直接达成,不过高二高三的分要求会提高,到时候生要么选更多的课,要么考更好的评级。” 夏弥吐槽道,“因为校教的数太深奥了,烧脑得很,所以大多数生都会选实战课。” “后面……原来最后面的数字是这个意思啊,”路明非了然地点点头,然后翻过选课单,指着炼金术科目最后面的数字对着夏弥问道,“不过师妹你确定基数最高的科目是实战课?” “欸?!” 夏弥瞪大眼睛,陷入沉思。 路明非的指尖点在一个数字上10.0。 是实战课的两倍?! 夏弥一脸懵逼,她要是没记错的话,炼金术基础入门讲解的分基数应该是三分啊,分低这也是这门课不受待见的一个重要因素无聊,不好,考试难,最高的a级评价才三个分,跟实战课c级评价一样。 可是……路明非的选课单上炼金术后面标得分为什么是十分?! 夏弥仔细看了看其他科目后面的数字,确定都没有问题,只有炼金术基础入门后面变成了相当离谱的十分。 校每期的分要求是不同的,高一要六分,高二要八分,高三要十分也就是只要能拿到a级评价,路明非就算是高三的标准都能直接达成,而且不需要其他课。 选课表错了?但是路师兄选课表是上面直接发下来的啊,难道是……开后门?! 夏弥倒吸一口凉气,一脸敬畏地看着路明非。 路师兄究竟是何方神圣?! 路明非并没有注意下夏弥敬畏交加地眼神,他正在专注地思考选什么课。 炼金课副校长已经帮他选了,实战课肯定是要选的,数课可以考虑,其他还有一些一看就是选修的实用技能课,乍一看甚至有点像少年宫的清单,比如游泳,日本剑道,太极拳,英语口语,剑术…… 咦?剑术?! 路明非一愣,下意识就要把这个选项勾上。 男人嘛,谁没有个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的梦想,只是路明非转念一想,卡塞尔应该不教御剑,这事他得找天书去。 其实天书里就有一门名为“剑术”的地煞神通,整体上和“服食掩日”是同一级别的,号称收天下剑法于其中,虽然实际上肯定做不到全部全部剑法都在其中,但是也绝对是一本极为渊博浩瀚的剑典了,称其是剑法版的天书也不为过。 路明非当时选择法术和搏杀术的时候,身为地煞神通的剑术其实是丝毫不弱于完全体十方,甚至还要更强的法门,而且同样可以由浅入深,由简及难,但是路明非最终还是放弃剑术,选择了十方。 这背后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主要就是因为当时他没剑。 剑术剑术,没剑他练个锤子的剑术!折根树枝比划吗? 那是独孤求败该想的事,他还早得很呢。 所以他只能选择了可以使用兵器但是并不必须用兵器的十方。 现在看到卡塞尔的选修课里居然有“剑术”这门课,他的小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他没剑,卡塞尔总得有吧?开一门剑术课总不能让生那塑料剑互相比划,未来的屠龙人才用真剑训练很合理吧?哪怕不开锋也行啊! 是以路明非犹豫都没有犹豫,立刻从桌子上拿起签字笔在剑术后面打了个勾。 一旁的苏晓樯一脸古怪地看了路明非一眼。 “怎么了?你怎么用这个眼神看我?这门课有什么问题吗?” 路明非疑惑。 “课没问题,是老师有问题,”苏晓樯解释道,“剑术这门课的老师其实是孙主任,但是孙主任同时还是年级主任,虽然人挺随和的,但是大家难免比较怕他,毕竟万一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他,后果可比得罪普通老师严重。”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剑术这门课的分基数低的离谱,师兄你也看到了吧?” 夏弥吐了吐舌头。 “一个分……”路明非脸色古怪,“连‘环球美食鉴赏’这种课都能有一点五个分,剑术居然才一个分。” “不过无所谓啦,师兄你这个情况,分什么的根本不用担心。” 夏弥安慰道。 “确实。” 路明非点点头,然后又用笔勾上了“环球美食鉴赏”。 有这种课还不选,简直对不起自己。 夏弥:…… 好羡慕……她也好想选这门课啊,但是分给得太少了…… 好羡慕路师兄啊! 夏弥咬着嘴唇,小脸皱在一起。 犹豫了一会,路明非还是勾上了实战课和数课,夏弥以路明非的情况,要是肯再多选两门课,不定能挑战一下这届高二的分第一。 路明非表示拒绝。 …… “卧槽!这么什么情况!” 路明非一脸蛋疼地坐在教室最后排,看着面前讲台上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教师摆弄讲台上的瓶瓶罐罐,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倒不是他希望能有个美女老师,这种幻想他高一的时候就不做了。 让他感到蛋疼的是整个阶梯教室里,算上他在内,一共就只有五个生。 两个抱在一起你侬我侬的情侣,一个带着眼睛,梳着马尾拿着笔记本的清秀少女,还有一个一丝不苟地挺胸坐在最前排最中央的少白头少年。 嗯……头发全白,没有一根黑毛的少白头少年。 路明非怀疑这哥们是生了什么病。 所以……选课的人少是这个意思? 路明非这一刻很想冲进生处,拎着夏弥的衣领把她揪起来质问:“你管这个叫人少?!” 他之前已经和同伴同们在教室上了一节数课,然后根据通知在一众女同的瞩目中自己来了这个阶梯教室上炼金课。 按照通知的法,是因为选课的人比较少,所以整个年纪的生一起上炼金课,不以班为单位。 然后他来了之后发现,在座位至少两百个的阶梯教室里,一共只坐了五个生…… 这是人少就能形容的? 这门课怎么还没被取消?! 路明非完全想不通。 “多了个同?” 炼金课老师看着路明非开口问道,虽然看起来一副老究的打扮,但是讲起话来却意外地有种长辈的慈祥。 路明非也不觉得惊讶,这个教室里一共就五个人,之前应该才四个,老师注意不到他才邪门。 “老师好,我叫路明非,”路明非连忙起身对着老师打招呼,“我是新来的生,昨天刚刚办好入班手续。” “你就是路明非啊,”老师了然的点头,看起来早有所预料,笑道,“第一次来上课,被吓到了吧?” “实话,有点……” 路明非挠挠头发,诚实道。 “其实平时课上人虽然少,但是也没这么少,”老师笑道,“你这次是没赶巧,上节课出了点意外,所以大部分生今天都没来上课?” 出了意外,没来上课? 您在课上引发爆炸把他们吓到了? 路明非心里暗暗吐槽。 老师神态自若地开口解释道:“上节课我给他们演示制作炼金药剂,结果不小心出了点意外,造出了挥发性毒气,所以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中毒了。” 路明非张大嘴巴。 “现在我还有其他几个生能坐在这里,完全依赖我们的血统等级比较高,已经基本清除了体内的毒素,”老师解释道,“其他还没来的生,大多还处在病假状态。” 路明非:……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教师里一位老师四位生的气息,发现他们身上的龙气确实都颇为浓郁,最前排的少白头少年甚至只比孙老师差一点,马尾少女则比夏弥稍差一点。 所以确实就像老师得那样? 其他生都中毒了还没恢复,只有他们靠着血统恢复得比较早? 路明非现在不亦惑这门课为什么人这么少了,但是另一个疑惑却愈发膨胀。 这门课到底为什么还没被取消? 还有咱们不是纯理论的讲解课吗?怎么还有实践演示啊? 就在路明非疑惑的时候,老师已经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举起了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试管。 “虽然校咱们这是纯理论课,不需要给你们做演示,但是为了激发你们的习热情,而且只讲课也有点太无聊了,所以咱们现场调配一个炼金药剂……” 马尾女生举手:“老师,是上节课做失败了的药剂吗?” “那不是失败,只是还没成功而已。” 老师认真道,随后把试管中的液体倒入另一个有浅红色液体的试管,试管中混合起来的液体剧烈翻腾起来。 “不好!同们快跑!” 老师大惊失色。 路明非想要退课。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守夜人板块与卡塞尔装备部 拖着疲惫的心回到别墅,路明非一头栽倒在床上。 今天他只有两节课,炼金术和数学。 数学没什么好说的,和班里的同学一起上,课确实比仕兰高中深奥了不少,但听懂还是没问题的,拿着课本自学也不难。 总得来讲,数学课很友好。 但是与之相反的就是炼金术了,它很不友好。 随后那管炼金药剂最终并没有爆炸,但是却释放出了打量极为刺鼻的气体,其扩散速度之快哪怕是以路明非的爆发速度都闻到了一些,让他顿时有了一种天灵盖里被抹了芥末的畅爽感。 炼金术真危险啊…… 至今还有点想打喷嚏的路明非不禁感慨。 虽说那个世界炼药也很危险,但是炼药师毕竟是修士,而且作为掌握先进生产力的高级技术人才,一个个都是富得流油,炼药的时候防御性的阵法和法宝绝不会少,就算出现意外大多也就是灰头土脸而已,不像今天的炼药课老师,吸入那些刺鼻气体后就不停地咳嗽流眼泪,最后被校医院给抬走了。 临走前这位老师还不忘一边流泪咳嗽提醒路明非等人要自学课本上的炼金术发展史概述。 路明非也不知道该说这位老师是奇葩还是敬业。 而更离谱的是其他四个学生一个个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面对老师的叮嘱甚至还能一脸平静地点头应下来。 同学!老师都上担架了啊!她嘴角都吐沫子了!你们这么淡定真的没问题吗?! 路明非觉得自己可能来了一个从各种角度上讲都相当不得了的学校。 不过相比于把自己搞进医务室的老师,那位少白头的同学更加引起他的兴趣。 老师被送进医务室是因为距离试管太近,气体挥发的时候来不跑路,其他三位同学虽然不像路明非一样坐在后排,但是基本也坐在教室中间,以混血种的身手和反应速度跑得也算及时,虽然出去后也咳嗽剧烈,但是只咳了几分钟就缓过来了。 唯独那位坐在最前排的白毛兄,他明明和试管的距离也很近,但是冲出教室后却丝毫没有吸入那些气体的表现,立刻就掏出电话了联系了医务室,别说咳嗽了,连喷嚏都没打一个。 慌乱之中路明非隐约察觉到了他在老师喊出“同学们快跑”时身上立刻散开了一个奇特的球形气场,气场笼罩了他和他身边的桌椅,但是却没有对桌椅造成任何影响。 当时情况紧急,路明非也没来得及仔细探查,但是如果不出意外,那位白毛兄能毫发无伤,肯定是球形气场的功劳。 莫非那个就是传说中的言灵?也不知道是什么言灵。 言灵选修课要高三才会开放,所以路明非对言灵并没有太多了解。 犹豫了一会,他打开手机qq,给副校长发过去一条消息,几分钟后,副校长发来回应。 守夜人:贤弟你说的这个言灵应该是“无尘之地”,这是一个序列很高的言灵,能够形成领域操控气流,排斥领域范围内一切使用者想要排斥的东西,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御热武器的轰击。 路明非:防御热武器,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啊! 守夜人:言灵的威力在很大程度也是依赖混血种的血统的,学院里把无尘之地这个言灵开发地最好的老师,可以在数十米深的水下展开领域,顶着水压排开领域内全部的水。他的无尘之地甚至可以硬抗几发rpg,但是太多了也扛不住,体力跟不上的。 路明非:厉害啊!不过说起来,那哥们有无尘之地才敢坐在最前排,其他敢上炼金课的学生可真是勇士。 守夜人:炼金课?我给你选的炼金课不是理论基础课吗?潘云鹤给你们做实践演示翻车了? 路明非:潘云鹤?是我们炼金课老师的名字吗?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她姓什么就因为调错药剂上了担架了,没想到她的名字这么男性化。 守夜人:她?潘云鹤是男的啊!他是混血种界很有名的自由炼金师,很多老家伙跟他比也就半斤八两,算是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卡塞尔学院邀请过他好几次都被拒绝了,最后是中国预科班的校长亲自出面才把他请到了你们那边。 路明非:男的? 守夜人:哦!我知道了,应该是他又出差了,所以他的爱人在给你们代课!她的爱人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淘汰下来的实习研究员,据说她当年只差一步就能转正,成为装备部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成员,但是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后来她就和潘云鹤在中国结婚了。 路明非:这样啊……但是这位老师的炼金术水平好像一般啊。 守夜人:正常,她是唯一一个靠着纯科学能力进入装备部实习的研究院,其他研究员全部都是科学和炼金术齐上。 路明非:所以她的炼金术水平可想而知……难怪她把学生们都送进了校医院,学校也不管管? 守夜人:这种小事有什么可管的?混血种皮糙肉厚的,去医务室待两天而已,就当放假休息了。 路明非:嘶…… 守夜人:况且那位老师毕竟是装备部出身,虽然最后实习还是被淘汰了,但是多少沾了些装备部那帮疯子的习气,本身虽然不如潘云鹤对学院重要,但也属于不可多得的人才了,大多数事学校都会对她网开一面的。而且据说她年轻时也是位美人啊!可惜岁月如刀啊…… 路明非:大哥,人家有老公了…… 守夜人:龌龊!我只是想欣赏美好事物而已! 路明非:话说这个装备部究竟是何方神圣?疯子习气是啥意思?里面莫非都是一群科学怪人或者炼金怪人? 守夜人:科学怪人?科学怪人见了他们都得腿软!关于这帮人我很难具体跟你解释,你自己到卡塞尔学院本部的论坛注册个账号,然后去守夜人讨论区,我给你弄个管理,你自己慢慢看吧。 路明非:守夜人讨论区? 守夜人:就是学校论坛里我管理的一个版块,给学生们老师们在网上交流用的,你把它当成卡塞尔学院的网上bbs就行了。 路明非:懂了! 打开电脑,输入副校长发来的网址,路明非进入卡塞尔学院的论坛,然后用学号注册账号。 “id?这个填什么啊……算了,也填酆都吧,懒得想了!” 在“注册id”一栏填下酆都,路明非点击注册,随后副校长给他上了管理员。 “让我看看这个装备部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路明非一脸好奇地搜索有关装备部的帖子阅读起来,然后脸色逐渐僵硬。 实验新武器在校内炸毁教堂? 这算是科学对神学的宣战吗?但是装备部好像也用炼金术啊! 在撒哈拉沙漠实验大型炼金飞弹意外击落美军战斗机?! 见鬼!美军战斗机没事在撒哈拉沙漠上面飞什么? 在猎杀死侍的行动中装备部提供的武器失控导致路易斯安那超级圆顶体育馆百分之十一的面积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是恐怖袭击吧?这绝对是恐怖袭击吧! 因为肯德基涨价企图操控无人机撞击五角大楼以警告美国国会…… 这特么什么见鬼的理由!本拉登见了都要下跪啊!肯德基涨价你去找山德士上校啊! 面无表情的合上笔记本电脑,路明非觉得自己应该考虑一下退学的相关事宜了。 装备部这样,其他学生但凡能有装备部十分之一的风采,这个学校恐怕就能让为之汗颜! 蝙蝠侠来了都得喊克拉克救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剑术课 贼船已经上了,再想下去就难了,在和副校长进行了一整晚的扯皮后,路明非只能暂时放弃了退学的想法。 卡塞尔本部里可能都是一群精神病,但是预科班症状应该能轻点吧? 考虑到数学课上同班同学们还算正常的表现,路明非怀揣着希望想道。 相比于昨天两节学术性科目,今天的课就完全相反了,两节都是动手课——一节实战课,一节剑术课。 “孙老师早上好。” 走进体育馆剑术课的场地,路明非热情地对着站在一圈学生中央的孙老师打招呼。 “早上好啊明非。” 孙老师微笑着回应,依旧是一副文人做派,笑容儒雅随和又不失亲切,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学生这么怕他,就因为他是年级主任? 路明非不解。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孙老师站在一圈学生的簇拥中,开口道,“这位是新来的交换生路明非同学,以后也是你们剑术课的同学。” 和炼金术课一样,因为剑术课选修的学生太少,所以安排上是一整个年级一起上课,只是剑术课似乎比炼金课还惨。 据昨天的眼睛马尾女同学说,大家没中毒的话,炼金课平时也是有一百来个学生上课的,剑术课高二大半学生现在应该都围在孙老师身边,加起来也就三十几个的样子。 “大家好。” 路明非很有礼貌地主动打招呼。 人群中围在孙老师身边的学生们齐刷刷地看向路明非,好几个女生眼前顿时一脸。 好英俊的男生!简直就像电视剧那种完美无缺的公子文士一样! 路明非已经大致习惯了这种目光,脸上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既然最后一个同学也到了,咱们就开始上课吧,”孙老师对着一个人高马大,小麦色皮肤的学生道,“邵诣峰,你去把练习用的铁剑都拿来,记得多拿一把,有新同学。” “好嘞老师!” 被称作邵诣峰学生跑向角落里的器材室。 “明非你今天刚来,错过了之前的基础课程,”孙老师对着路明非道,“你先拿着剑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听课,能记多少记多少,待会自由练习的时候我先教你练习基础。” “好,谢谢老师。” 路明非点头。 他还没来得及找天书学习地煞神通“剑术”的入门知识,所以目前对剑术其实是一窍不通的,能从孙老师这里学到些基础也不是坏事,只是毕竟天书中的“剑术”凝聚了那个世界剑道大半精华,真要想学剑,最后还得看天书的,找孙老师学也就图一乐。 几分钟后,邵诣峰抱着两个长方体的大箱子走过来,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以后里面全都是连鞘长剑,几乎都一摸一样,样式普通无华,拿在手里有点轻,但毕竟混血种力气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炼金武器够重,但是成本太高。 “今天咱们学剑术基础中的‘刺’,这个动作的要领在于瞬间的爆发力,你的肌肉要松,发力要……” 孙老师也拿着一把练习剑,站在人圈中央,讲解完技术要领后周围的学生自动退开,孙老师摆开架势,向着斜上方一剑刺出,银亮的剑光像一道闪电,空气发出呜咽的嘶鸣。 “你们能刺出这样的声音就算合格,”孙老师道,“什么时候能刺破空气发出像电视剧里那种剑鸣一样的声音,那在‘刺’这个动作上的发力要领就算是登堂入室了。” “老师剑鸣声是什么样的?您给我们演示一下吧。” 一个梳着短发,长相却颇为甜美的女生提议道。 “好,”孙老师点头,“你们听一下,但是不要过于追求,这种发力技巧需要长时间的练习,好高骛远是没有用的,你们能在结课前刺破空气发出声音就行了,剑鸣是以后要努力的事情。” 一边说着,孙老师手中长剑斜斜递出,乍一看速度似乎还不如之前那闪电般的一剑快,但是一晃眼间剑尖就在众人的围观下像像瞬间移动般突然出现在了前面,与此同时“锵”地一声有些类似于剑刃交击的声音乍响起。 其他学生一脸震惊的鼓掌,路明非也跟着鼓掌,默默回味孙老师刚刚那一剑。 那一剑似乎是在刺到一般的瞬间突然进行了加速,以他的眼里,在没有用法力加持的情况下,只能看到模糊地一道轨迹,其他学生估计连轨迹都看不到,只能依稀看到模糊的残影。 好强的爆发力啊,而且看孙老师这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一剑他应该也只是随便刺出来的,如果认真出手,速度应该还能快上不少。 路明非对剑还不太了解,不清楚这具体代表着什么,但是他至少明白,这一剑应该很有含金量。 只是…… 路明非的目光放在孙老师握着剑柄的手上,眼神有些古怪。 这双手上的伤,还有这个握剑的姿势…… 这位孙老师,绝对是有故事的人! 路明非对别人的故事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只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好了,剑术这种东西必须亲身练习体会,”老师摆摆手,示意学生们去练习,“你们各自练习,我先教新同学基础课,又不会的可以过来问我。” 其他学生突然大松了一口气,欢呼着散开。 路明非疑惑。 “平时自由练习课我都会随机抽一个学生和我对练,”孙老师解释道,“为了尽可能提高他们的实战和应对危机的能力,我一般出手会比较严格,可能会让他们受一点小伤,所以他们比较怕被我抽到。” “不过我们毕竟不是普通学校,未来是要去屠龙的,现在在课上受些伤,总好过以后死在死侍或者龙的爪下,”孙老师淡淡道,“在我手里他们最多折几根肋骨,在死侍手里缺胳膊少腿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折几根……肋骨?” 路明非一脸惊悚。 “混血种身体恢复得快,”孙老师安慰道,“而且我下手很有分寸,用得都是巧劲,骨头都断得很干脆,恢复起来也快。” “他们一定很感动吧?” 路明非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他们以后会明白我的用心的,”孙老师摇头道,“现在我先教你基础课吧。” “老师你以后也会找我对练吗?” 路明非觉得找天书学剑术的这事可能得加快进程。 “不,就凭你的言灵我也不会找你实战训练,”孙老师摇头,幽幽道,“我怕你控制不住情绪一把火烧死我。”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修复天书 路明非陷入了一个纠结当中。 在识海空间中,和天书之灵沟通后,路明非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以天书目前积攒的力量,足够对自身进行一次微小的修复了。 这也和他在修为上的进步有一点点关系,但是因为他修炼也没几个月,修为还很低微,所以这一点点关系小到基本可以忽略。 当然,以后他修为高了,肯定能帮助天书更快地恢复,但是现在他还是先老老实实地努力修炼吧。 在经过一次微小的修复后,天书会完善本来就有的模拟训练能力,可以在让路明非进行真实模拟训练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在识海中挑战虚拟的对手,增强实战经验。 之前路明非虽然在识海中也能靠着天书练习明光焰和四方,但是毕竟是自己一个人在练,也没有对手,虽然招式日益熟练,但是实战经验极为匮乏。 如果把这些日子天书积攒的力量用来修复损失,那么天书就可以投影出一个对手来和他对练,效果绝对比他自己一个人练要好得多。 但是他本来是准备找天书灌输知识,让地煞神通“剑术”入门,如果把积攒的力量用来修复天书,那消耗之后剩下的一点点力量肯定是不够灌顶了,他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犹豫了一小会,路明非还是选择了先修复天书。 他有四方、明光焰和执明镇岳玄钟在身,还学过简单的避水法诀,招式法术方面并没有亟待弥补的致命缺点。 何况四方和剑术都以搏杀为主,互相之间差距也不算大,“剑术”神通里包含的“御剑术”以他现在的修为也不能施展,再加上手里也没有一把好剑,学习“剑术”完全不能直接提高他的实力上限——用四方打不过的敌人,用剑术照样也打不过。 但是如果能提高一下实战经验的话,再辅以法力的“灵台清明”,他的实力会在原本的基础上拔高一截,没有实战经验的他打不过的敌人,有实战经验的他说不定就打得过了。 剑术可以以后再学,现在还是实战模拟的效果比较立竿见影。 在对天书传递了“修复自身”的意念后,天书的身体变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辉,积攒的力量开始消耗,路明非挥手从识海空间中招出来一张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字符的纸张。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提高修为,但是食气是会受到身体强度的限制的,他每天修炼不了多久身体就到极限了,哪怕他有毅力每天修炼二十个小时,他的身体也会骂街。 所以对于他而言,先要提高修炼的速度,强化身体素质就是避不开的坎——好在他强化体魄的药方已经推演出来了。 “药方已经推演出来了,学校里肯定也有高品质的药材,但是要用什么理由拿到手呢?难道又要找副校长帮忙?” 路明非一手拿着纸张,另一只手摩梭着下巴。 给苏晓樯奶奶的药方他之前已经推演出来发过去了,然后今天下午他又成功推演出了自己需要的强筋壮骨的药方,只是……他该怎么说服副校长把他需要的药材给他用呢? 直接说我有个很厉害的药方那肯定不行,说自己想试试制作炼金药剂倒是个办法,但是他一个名义上的炼金术小白好像也没啥可试的,况且随便试试就捣鼓出来一个能强化身体的药好像也有点离谱。 “算了,先拖几天吧,明天跟副校长要几份炼金药剂的入门教材,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先入个门,”路明非做出决定,“大不了到时候在炼金药剂方面表现得稍微天才一点……” …… 第二天,炼金术大教室内,今天只有一节炼金课的路明非早早地走进教室,发现人比昨天多了一些,大概有零星二三十个了,只是大多数好像都是女生,而且面色都不太健康,以路明非作为一个半吊子医修的专业视角来看,好像是中毒后余毒未消。 这是……带病上课?这么勤奋? 路明非有些惊讶学生们艰苦学习的毅力。 看起来卡塞尔预科班里虽然不少人都是轻度精神病患者,但他们至少是很好学的精神病。 他拿着两本书走到前排坐下,身边隔着几张课桌,坐着的是那个言灵疑似为“无尘之地”的白毛少年,整个第一排只有他们两个人。 路明非坐下的时候白毛少年对着他点了点头,算是在打招呼,路明非回给他一个友善的微笑,他又点了点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哑巴在交流。 坐在椅子上,路明非听到身后坐着的女生们窃窃私语。 以他敏锐的感官,轻松捕捉到了几个比较近的女生的悄悄话。 “这就是子衿昨晚在上课群里说得帅哥?真的好帅啊!” “他还和秦晔坐得那么近,能一次欣赏两个帅哥,真好!待会潘老师还会来上课,到时候就是一次看三个帅哥!这次前排真是来对了!” “其实……我觉得他比秦晔好看一点欸!” “说实话,我觉得不止一点欸!” 秦晔?这是他的名字? 路明非转头看了一眼正在翻阅课本的白毛少年,然后转过头去,翻开自己早上刚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书,这是一本皮质封面,超过十公分厚的大部头,烫金的英文字翻译过来意思是《炼金药物的基础药材辨识》。 虽然书名是英文烫金的,但是打开后里面其实全部都是中文。 混血种的世界中有一些受到龙血污染而长成的奇特植物,它们中大多数都被炼金师们加入了各种配方中,各自有着不同的功效,很多时候都是一份配方中的主材。 这本书就是教学生辨识常见的龙血植物的教材,是他在副校长的建议下借出来的,另外副校长说还有一些他为路明非准备的炼金术入门书籍,会在最近几天内托一位回中国省亲的学生带给他。 路明非比较好奇为什么不用快递,学院应该有自己的快递渠道才对,但是副校长告诉他“给学生下达运送某物的任务”本身就是学校的快递渠道之一。 对此路明非无话可说。 翻看着刚借来不久的书,路明非无视了女生们的窃窃私语,安静地等老师来。 只是他有一点比较疑惑,那个女生们口中的在上课群里把他“暴露”的子衿,究竟是那天在教室里的哪个同学? 几分钟后,教室前方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手里夹着一个深色公文包的男人走进来。 “同学们上午好。” 男人走到讲台前,放下公文包,对着教室里的学生们问候道。 路明非看了进来的老师一眼,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就是潘老师了。 这位老师乍一看给路明非的感觉有点像孙老师,同样的三十来岁年纪,同样的白皙皮肤和英俊五官,只是相比于孙老师的亲切儒雅,这位老师的脸色显得平淡一点,眼神也更加锋利明亮。 打个不是很恰当的比喻,如果说孙老师是语文或者历史老师,时刻透着一种文人雅士的风气,那么这位潘老师就更像是数学或者物理老师,身上更多地展现出的是理工科的严谨。 讲台上,潘老师的目光看向路明非。 “新同学吗?你就是路明非吧?” 潘老师对着路明非问道。 路明非正要起身,潘老师摆摆手:“我的课上不用起立,直接说话就行了。” “老师好,我叫路明非,是新来的交换生。” 路明非礼貌地做自我介绍。 潘老师点点头,目光落在路明非打开的书上,微微一愣,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炼金药物的基础药材辨识》,你选了一本好书,这本书是炼金术药剂学入门最好的教材之一。” 坐在路明非身边的白毛少年转头看向路明非的放在桌面的书,之前路明非把课本放在那本书上面,所以他没有看到。 之前他在图书馆也见过这本书,只是没有看过,现在既然潘老师都这么推崇,那他就有必要下课去图书馆里找找这本书还有没有了。 路明非则是有些惊讶,这本书他已经打开了,看不到封面上的书名,潘老师应该只是扫了一眼书的内容,就认出了这是哪本书。 不愧是在混血种界颇有名声的炼金师,知识储备果然丰厚! 不过他突然想起之前在qq上聊天时副校长提到过“自由炼金师”这个词,当时他的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面,所以没有太在意这个词,也就没有追问,现在好奇心起来,就很想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对练 识海空间中,路明非站在天书所释放的半球形领域中,他的对面也站着一个人。 银冠束发,白衣胜雪,面如冠玉,眉头纤细如同剑锋,手中提着一柄黑色的连鞘长剑,剑鞘上有几道简单的暗金云纹,由于底色是黑色,这些云纹看起来很不显眼。 这是天书从自身记录中投影出来的剑客,修为和路明非差不多,虽然不会什么高明剑法,但是基础很扎实,最适合作为没什么战斗经验的新人的培训,可以用来打基础。 在从天书那里得知其中存储着大量不同境界,不同偏向的修士投影后,路明非的第一反应就是尝试能不能把这些陪练的投影给投影到外面去。 然而很可惜,不行。 倒不是说天书做不到,而是现在这个受损严重主人还是个弱鸡的天书做不到。 这些投影本质上都是一段信息,就像游戏中的npc一样,既没有能量也没有实体,一切都是在识海中模拟出来的,只是因为天书的能力让这种模拟无限趋近于真实而已。 如果想让他们出现在识海以外,就算不提供实体,只是也要提供能量作为这段信息的载体,而这份能量,要么天书出,要么路明非自己出。 天书就不用说了,天书的能量永远处在不够用的状态,修复自身都不够使,哪还有多余的力量分给投影,而且就算有,以天书现在的状态,哪怕力量恢复积攒到目前能承受的极限,最多也就只能支持投影存在几分钟而已。 路明非现在的法力也不算多,榨干满状态的他差不多也是几分钟,和天书加一块也未必能突破十分钟,投影的战斗力还不见得能比他强多少,完全是亏本的买卖。 在自身修为强横到一定地步之前,路明非只能暂时放弃“正义的群殴”这个诱人的想法。 轻轻吐出一口气,在天书领域的笼罩下,他感觉自己跟身处在外面没什么区别,法力涌入灵台,再度进入早已熟悉地冷静状态。 一道意念传送给天书,示意其可以开始了,路明非面前的剑客投影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欺身上前,脚下虽然没有什么身法,但是爆发力却极为惊人,如同一道支白色的利剑冲到路明非面前,手中长剑出鞘,冷冽的寒光映在路明非的瞳孔里,直直地刺向他的胸口。 只是这一剑在看来并不快,甚至还不如剑客爆发出的速度,他脚下步伐错开,整个人后腰几乎九十度弯折,在剑尖离胸口尚还有半尺之时就已经做好了一个铁板桥的姿势,准备等剑客把手腕再递近点就立刻锁住他的手腕,再不济也要让他陷入贴身缠斗中。 俗话说的话好,一寸长一寸强,长剑虽然算不得长兵器,但好歹也有三尺,比路明非空手长多了,如果不能把距离拉近,剑就会同时占据锋利和距离两个优势,他就有点危险了。 当然他也可以用执明镇岳玄钟硬抗,但是他找剑客对练就是为了磨练自己的近战技巧和经验,以及尝试空手应对有兵器的敌人,这要是还用法术作弊那不是等于白练吗? 他本来计划得很好,想要让剑客近身然后发挥拳脚灵活的优势,限制住长剑的发挥,甚至找机会夺剑。 但是一个铁板桥压下去之后,他就看到剑客手中原本不算快的长剑突然加速,在他上半身的斜前方直接脱手而出,携带着巨大的力道闪电般的从斜上方往下贯穿了他的胸膛,然后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身体失衡,直接倒在了地上, 后背和后脑重重地撞在地上,路明非因为被长剑上的力道贯穿胸口还震伤了内脏,忍不住咳出一口血,直到这时,被穿胸而过震伤内脏的痛苦才传入大脑,但是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道从上方扑下来的白色身影,然后就是一击势大力沉挥向他咽喉的手刀。 在眼前彻底黑下去的前一秒,路明非恍然大悟。 “我说这孙子的剑怎么这么慢呢!” …… 一道白光闪过,路明非和剑客再次相对站立在半球形领域的两端,天书静静地悬浮着。 路明非眨眨眼,还有点没回过味来。 他刚刚……被秒了? 被一个修为和他差不多,啥厉害剑法都不会只有基本功很扎实的剑客给秒了? 他的四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施展出来,那记手刀就已经携带着法力击碎了他的喉咙。 路明非眨眨眼睛,下意识地伸手默默了咽喉,又摸了摸胸口被贯穿的地方,仿佛还有一丝疼痛停留。 之前在河边他也被酒德麻衣背后的组织派来的死侍打过一套连招,只是他当时有法力护体,死侍一道连招消耗了他不少法力,却没能对他造成有效的伤害,然后他似乎是在生死关头爆发潜力,反过来把死侍给撕了。 论战斗技巧,哪怕只能凭借野性的本能行动,死侍照样甩他八条街,当时他能活下来,完全靠着法力加持下比死侍强出一大截的身体素质。 但是现在他的对手也是有法力的,而且修为和他相差无几,血统带给他的加持相比法力又不多,身体素质方面他并不比剑客有多少优势,在这种情况下,剑客手里还拿着一柄锋利的长剑,直接就把他给秒了。 说实话,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剑客会这么果断地就掷出手中的长剑,毕竟在他的观念里,剑就是剑客的生命,应该是到死都不会松手的才对。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有奇效,如果这不是模拟对练,现在他的尸体就已经开始凉了。 “看来我是真的把生死之间的搏杀这种事想得太简单了,哪怕有法力加持灵台,技巧也练得比较熟,但是眼界和对时机的把控却要从无数次实战中总结经验才能凝炼出来,我现在空有力量和技巧,完全就是死架势啊……” 路明非深呼吸几次,调整心态,然后再度向天书传送过去一道意念。 训练第二回合,开始! 约莫七八秒后,白光一闪,路明非面无表情地和剑客相对而立。 他刚刚主动欺身贴近剑客,侧身躲开了剑客递出的长剑,然后正欲趁着其来不及回剑的机会撞进其怀里缠斗,却被剑客用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剑鞘戳在了膝盖骨下方,那条腿失去了一瞬间的平衡,等他再调整好姿态以后,剑客递出的长剑已经从容回鞘,归鞘途中还顺便抹了他的脖子。 “再来!” 十来秒后,白光一闪,路明非和剑客再次相对而立。 “再来!” “再来!” “再来!” …… 两个小时后,路明非双目无神地离开了识海。 见鬼的!那个世界的剑客都这么强的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分校校长 在被天书中的剑客投影砍死了几十次后,路明非已经能跟对方打上十几个回合了。 随后最后还是会被干掉,但是这个进步速度已经很快了。 不过这种进步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因为他和剑客之间拉开差距的地方主要是战斗经验,对方对时机的把控和出手的狠辣刁钻是他难以企及的,但是经验和技巧是不同的,技巧需要千锤百炼的刻苦练习,经验更重要的灵光一现的茅塞顿开。 这就跟一个普通人学钢琴一样,除非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否则指法必须进行十年如一日的枯燥练习,但是弹奏过程中对于一些音节在处理上的进步,往往是一瞬间的明悟。 路明非和剑客的战斗也是这样,他天赋本就极佳,这段时间对于四方和明光焰等法术的练习也从未放下,技巧上不说炉火纯青,至少也算很扎实的了,所以才能在经验进步的情况下实战能力快速提高。 技巧够,实战经验不够,战斗中出现的情况是“我这么做就可以打败对手但是我想不到应该这么做”,反过来的话,技巧不够,哪怕有高手指点战术,也会出现“我知道这么做就可以打败对手但是我做不到”的情况。 路明非现在属于前者,所以才会进步神速,等经验提高到匹配技巧的时候,他的提升速度就会慢下来,所以最关键终究还是修为和技巧的进步,实战要打,日常的修炼和练习也绝对不能松懈。 不过他已经被暴打了两个小时了,紧绷的神经真的需要放松一下。 路明非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浴室泡个澡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然后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 “喂?贤弟啊,”副校长的声音从电话听筒中响起,然后是一声喝啤酒的声音,“贤弟啊,昨天不是跟我说想用一下预科班分校里的药材吗?我帮你跟那边的校长沟通了一下,你可以用一些不太珍贵的药材试试手。” “不太珍贵?那比较珍贵的呢?不能申请一下?” 最好的那批药材路明非没报过希望,但是稍微好点的那批,看在总校的副校长的面子上,批给他一点点应该是有可能的吧? “不行。” 副校长的回答打破了路明非的幻想。 “大哥你的面子都不好用,你不是号称欧洲第一,世界顶尖炼金师吗?” 路明非问道。 “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希望吧,我的面子还真不好用,我是全世界最顶尖的炼金师没错,但是你们中国分校的校长以前也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屠龙者,当年也是名震欧洲的狠人,手底下少说有两条被送去茧化的次代种,他还真能不给我面子。” “等等?名震欧洲?” 路明非发现了盲点。 “他是你们中国一个古老的顶级混血种家族的弃子,”副校长解释道,“他年轻的时候犯下大错被驱逐出去了,连族姓都被剥夺了,当时家族的元老会命令他永远不能踏入中国一步,他就去了欧洲,和我们卡塞尔的校长昂热还当过一段时间的战友。” “所以他当了分校校长?”路明非猜测,“不对啊,他不是被命令永远不能回来吗?”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带着他的妻子离开家族的时候还是个年轻人,那时的元老会已经是一群老东西了,后来过了很多年,他在欧洲的名气越来越大,逐渐也成了老人,家族里的元老会过了好几十年基本也换新了,新的元老会赦免了他一部分罪过,允许他回到中国,也允许他自己恢复族姓,但是依旧不承认他是家族的人。” “另外,他不是因为是昂热的战友才当了分校的校长,”副校长解释道,“而是因为他是昂热的战友,所以我们才能在中国开办分校,没有他的话,我们进都进不来。” “这样啊……那他这算不算胳膊肘向外拐,对外输送人才?” 路明非纠结道。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副校长道,“至少对于那些没有生在家族却又有龙血的孩子而言,有这么个学校总不是坏事,而且学校也不强迫学生毕业后一定要去卡塞尔,他们也可以选择投奔那些家族,但是家族嘛,你也知道,外姓人总归是外人。” “算了,跟我也没啥关系,”路明非不去想这种复杂的事情,“总之,分校校长很牛逼,你的面子在他面前不好使,对吧?” “准确的说,他的面子在欧洲混血种界说不定比我还好使,”副校长道,“不过因为家族勒令的关系,大多数人只知道他是黄种人,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国人,他自己也不敢在公开场合提,只能私下里跟我的老友昂热说说。” “等等……不敢?”路明非惊讶,“他后来不是挺牛逼的吗?手底下至少两条次代种啊!” “他的家族当年敢贩卖活体的次代种。” 副校长呵呵一笑。 路明非:…… 好家伙! “那个家族到底是什么家族啊,这么吊?” 路明非好奇。 “他们姓沈,”副校长悠悠道,“是一只非常古老的混血种家族,对于他们我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们曾经送一头初代种茧化过。” “初代种?!” 路明非有些震惊。 初代种,按照他在老唐身上的预计,初代种如果状态良好的话,最少也该是接近元婴境的修士,放在道门可称一声“神仙”,在佛门也被尊为“十地菩萨”,居然也会被干掉。 果然,这个世界很危险,他还是得小心隐藏自己,韬光养晦。 “总之,我帮不了你太多,我跟那个老家伙虽然认识,但交情不算深,逼急了那个他跑来欧洲砍我那就太不值当了,你随便那点普通药材霍霍着玩吧,我买的ps3到了,我要去试试,拜拜。” 不待路明非再说什么,副校长直接挂掉了电话。 看着面前的纸箱,副校长搓了搓手,将其打开。 “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真的是个炼金药剂方面的鬼才,如果那些药方真的是他自己研究的,那么他这次跟我要药材,估计也是要做什么东西吧……” 副校长一边拆箱子,一边心中思索。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打消了把这个消息告诉昂热的想法。 路明非已经掌握了贤者姿态,如果他还是炼金术方面的绝世天才,那么未来他说不定会推动炼金术再往前一大步,这样的人一定要保护好。 他那个老友不是坏人,但是却比坏人更加危险,假如路明非真的是能推动人类文明发展的天才,那他一定要把路明非保护好。 就算他们这帮老家伙哪天挂了,或者秘党亡了,只要由智慧创造出的文明还在延续和发展,人类就迟早能毁灭龙族。 第一百二十七章 楚师兄到来 “师兄,你说楚师兄什么时候会来啊!” 学校大门口,路明非低头在本子上书认真写着什么,夏弥站在他身旁,叽叽喳喳地像只百灵鸟。 “这已经是你问我的第九次了,”路明非叹了口气,“楚师兄在电话里说了,他今天就到。” “都过了好半天了啊……” 夏弥抱怨道。 “一共才过了十七分钟而已,”路明非叹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分钟内楚师兄应该会到,师妹你要是等得不耐烦了可以去学校的甜品店里歇会。” “师兄你哪只眼看到我不耐烦了,我这分明是迫不及待好吗?” 夏弥反驳。 “是不耐烦还是迫不及待并不重要,”路明非摇头,“重点是你走了以后我能清净会儿。” “师兄你这样跟女孩子说话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夏弥张牙舞爪。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路明非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看都没看夏弥一眼。 “可恶!我也想要甜甜的恋爱啊!为什么师兄你这样不解风情的男生都能找到女朋友?难道就是因为帅吗?” 夏弥一副恰柠檬的表情。 “不全是,但差不多,”路明非笑道,“还有一部分内在美的要素。” “况且你还是个高一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啊!” 路明非吐槽。 “师兄你也就比我大一岁欸!你真的好意思说我吗?你自己怎么不好好学习啊!” 夏弥反唇相讥,然后才反应过来路明非刚刚一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看起来似乎挺勤奋用功的,底气不由得先泄了三分。 “师兄你在写什么啊?从刚刚一直写到现在。” 夏弥好奇道。 “没什么,一些关于炼金药材的想法而已,”路明非把本子递给夏弥,“算是个总结性的笔记吧。” “笔记?可是师兄你没有拿书欸!” 夏弥道。 “我之前已经全部翻看过一遍了,”路明非羞涩一笑,“我过目不忘的。” 嘶…… 夏弥默默把笔记本递还给路明非,不想再和他说话,默默地开始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掏出小镜子开始补妆。 又过了一小会,道路尽头,卡塞尔校巴的影子由小及大。 路明非转头看向夏弥,正巧她补好妆,合上小镜子收起化妆品,校服裙下穿着黑色丝袜的修长双腿并拢,双手在小腹前交叠,挺胸收腹提臀,姣好的身材愈发凸显,踩着小皮鞋站在路边亭亭玉立,脸上带着甜美地微笑,望着驶来的校车。 路明非莫名觉得她像一块终于等到爱人的望夫石。 不至于吧……楚师兄的迷妹都这么夸张吗? 路明非心底忍不住吐槽。 校巴行驶到校门口路边,缓缓停下,然后伴随着气泵泄气的声音,校巴的门打开,一道修长匀称的身影背着书包提着拉杆箱从车里走出来。 路明非抬步向着楚师兄迎过去,夏弥双手在小腹前交叠,迈动双腿款款而行,礼仪小姐的动作在她身上愣是走出了英国皇室公主般的优雅。 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两人,刚刚下车的楚子航一愣,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微笑,主动向着路明非走过去。 看都没看一眼旁边的夏弥。 夏弥完美如模特般的动作瞬间告破,脸上完美无缺的甜美微笑也像化了糖壳的糖葫芦一般。 “师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来预科班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路明非重重一拳捶在楚子航肩膀,笑道,“要不是我正好在学生处听到了老师打得电话,我都不知道你也要来预科班。” “我原本准备给你一个惊喜。” 楚子航面无表情道。 “惊喜?”路明非一愣,“什么惊喜?” “这不算惊喜吗?”楚子航似乎有些疑惑,“我以为这算是惊喜,可能是我搞错了。” “也没错,”路明非挠挠头发,“只是惊吓居多吧,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师兄你居然会来预科班,我还以为你直接就去卡塞尔了呢。” “施耐德教授推荐我来这里找一位老师学太极拳,”楚子航道,“如果我能通过他的考验,跟着他学习,那我就会在这里上学到高三毕业,然后再去卡塞尔。” “那如果没通过考验呢?” 路明非好奇。 “学到放寒假,然后高三下学期直接去卡塞尔。” 楚子航道。 “老师……太极拳……”路明非摩梭着下巴,“看来这位老师很厉害啊。” “施耐德教授说他是混血种界徒手搏击最厉害的高手之一,”楚子航道,“他现在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任何学生都能去找他学习,只要通过他的考验,就能得到一部分真传。” “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我也想去!” 路明非兴致盎然。 一旁的夏弥站在路明非身后,掏出一支口红轻轻戳他的背。 路明非不解地转过头。 “师兄,你鞋带松了,”借助路明非挡住楚子航的视线,夏弥对他挤眉弄眼,“师兄你要不去一旁系一下吧!” 路明非一愣,看着夏弥近乎狰狞的表情,恍然大悟,然后背对着楚子航悄悄对她做口型。 路明非:“甜品店一个月!” 夏弥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然后更加扭曲起来,张牙舞爪像只生气的小猫,对着路明非做口型:“你怎么不去抢?” 路明非挤眉弄眼,看得夏弥恨不得上手削他:“能和楚师兄独处的机会,甜品店一个月很便宜了” 夏弥露出一副悲壮决绝的表情:“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天天勤工俭自己都生怕饿死自己,哪有钱请你一个月!最多两天!” 路明非面色不善:“两天你打发叫花子啊?最少一周!” 夏弥:“三天!” 路明非:“一周!” 夏弥:“四天!” 路明非:“两周!” 夏弥脸色扭曲,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火来:“路师兄你趁火打劫,捅老乡刀子,不道德!” 路明非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笑容:“两周,我每天都带楚师兄一起去。” 夏弥:“成交!!!” 路明非和夏弥各自对视,眨了下眼睛,然后路明非突然一低头,接着转头对着楚子航道:“师兄我鞋带有点松了,我去一旁系一下!” “可是……你穿的不是棉拖鞋吗?” 楚子航疑惑。 路明非:…… 夏弥:…… 淦!失策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夏弥:我们不一样 “师兄好!” 甜品店里,夏弥穿着校服,主动从椅子上起身对着楚子航打招呼。 学校的甜品店叫做“仲夏夜之梦”,这个名字应该取自莎士比亚笔下的浪漫喜剧,店内的装修走的是偏森林风格,有不少各色的花卉,夏弥坐的桌子上就有一盆用浅咖啡色塑料花盆装着的虞美人盆栽。 “我呢我呢?” 刚刚跟楚子航一起进来的路明非举手:“师妹你是没看到我吗?” “呀!路师兄你也来了!” 夏弥捂嘴轻声惊呼,好像真的才刚刚注意到路明非,但是少女眯起的眼缝中路明非仿佛能看到“邪恶”的光泽。 你绝对是故意的! 跟楚子航一起走到桌边坐下,穿着店员制服的漂亮女服务员主动上前。 得益于龙血的优秀基因,混血种几乎全部都是俊男美女,哪怕是服务员也极为漂亮,身材也是高挑玲珑,放在外面估计也是个超模。 “请问三位需要点什么吗?” 服务员微笑道,目光悄悄在路明非和楚子航脸上来回扫过。 学校里还有这种帅哥?我怎么以前没见过? 服务员惊叹之后,对着路明非递出菜单——虽然两位帅哥不分伯仲各有千秋,但是这位比较是她的菜。 只是不知道这个同时约来两位帅哥的女生选择的目标是谁,希望是那个冷面帅哥,要是她的目标是这个一直在微笑的帅哥,那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竞争,哪怕她一向自信,但难免还是会有点压力的。 话说……同时约两个男生,她应该不会在想着享齐人之福吧? 女服务员隐晦的看了夏弥一眼,觉得应该不太可能,虽然她漂亮地像是瓷娃娃一样毫无瑕疵,但是这两位帅哥也不比她差,况且这还见着面呢,应该只是有一位是僚机吧? 路明非并不知道短短的一秒之内服务员小姐姐脑内百转千回,他接过菜单,打开扫了一眼,顿时对这家店的甜品师肃然起敬——菜单上从中式的桂花糕到日式的和果子再到法式的马卡龙甚至英式的司康和提拉米苏一应俱全,全世界一大半风格的经典甜点和新式甜点都能看到。 “一份双层乳酪黑松露蛋糕,加一份抹茶和果子,一杯埃塞俄比亚耶加雪菲,师兄你呢?” 路明非点完后把打开的菜单放到楚子航面前。 夏弥呼吸一滞,伸手隔着尚未发育完全的胸脯用力按在心脏上,脸上自楚子航到来后就一直保持的甜美微笑险些崩坏。 魂淡!你还真会点啊!这三样加起来已经是我好几天的伙食费了! 夏弥的目光终于从楚子航身上移开,在路明非身上像刀子一样来回切割。 路明非觉得如果夏弥会一个用眼神杀人的言灵,那么他现在跟大葱沫混一下应该就能用来包饺子了。 “一杯牛奶就好。” 楚子航看了一眼菜单道。 夏弥看楚子航的眼神仿佛是在看降临人间的天使,虽然他的背后没有一双洁白的羽翼,但是在夏弥眼里他在这一刻就是加百利! 路明非听到楚子航只要一杯牛奶也不觉得奇怪,他对楚子航也口味也有了解,楚师兄口味一向清淡,很少吃甜品。 轮到夏弥,她犹豫了一下,也只点了一杯牛奶。 这倒显得路明非像个奢侈的少爷。 至于他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些甜品…… 只能说,和小天女混久了,难免会受到点影响。 十几分钟后,看着对面的路明非悠哉游哉地咽下最后一口蛋糕,然后把咖啡饮尽,夏弥小口小口地啜着热牛奶,感觉自己一片哇凉的心在滴血。 她本以为路明非是他乡遇故知的两眼泪汪汪,何曾想他居然会背后打一枪! 算我夏某人有眼无珠,错信了小人…… “好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路明非起身,“祝师兄师妹你们聊得愉快。” 路师兄仗义! 夏弥目送路明非的背影走出店门,那一刻,她仿佛也看到了路明非头顶的金色光环。 “那个,师兄好,我叫夏弥,初中也是仕兰中学的,以后咱们又是同学了,请多关照。” 夏弥对着楚子航微笑,露出嘴角的小虎牙。 “嗯,”楚子航点头,顿了顿,开口道,“你嘴角有牛奶。” “啊?” 夏弥下意识地掏出小镜子,拿到眼前一看,嘴角旁白皙的脸蛋上确实沾着一些牛奶,只是因为两者都太过洁白,竟然显得牛奶不太明显。 楚子航从桌子上的纸抽盒里抽出纸巾递给夏弥。 夏弥低头,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掉了嘴角的牛奶,因为离嘴角有些远,夏弥尽力伸长舌头。 “不能浪费!” 面对着不知该作何表情的楚子航,夏弥振振有词。 “你和他有点像。” 沉默几秒,楚子航突然开口道。 “她?” 夏弥警觉。 “路明非,”楚子航开口,毫不犹豫地就把路明非卖了,“他有一次在食堂里把粥沾到嘴角,也是这么做的。” “他?”夏弥愣住,“师兄你们很熟?” “嗯,算是吧,”楚子航点头,“我们经常一起打游戏。” “师兄你居然会打游戏游戏?是什么游戏啊?!” 夏弥眼前一亮。 “一些ps3上的游戏,比如街霸和怪物猎人,偶尔我会和他一起打星际,但是我不太擅长,玩得比较少。” 楚子航道。 “ps3啊……”夏弥有些失落,“我买不起ps3,本来还想和师兄你们一起玩的,真可惜……” “游戏可以少玩点,没关系的。” 楚子航安慰道。 “师兄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顺势邀请我一起玩吗?我可是个美少女欸!在旁边给你养养眼也好啊!” 夏弥瞪大眼睛道。 “我打游戏的时候不会看旁边的人,会分心的,”楚子航摇头道,“而且你也进不了男生宿舍。” “女生可以随便进男生宿舍啊!”夏弥一脸得意,“但是你们男生就不能随便进女宿舍了!” “不过会不会打扰你的室友确实很难说……” 夏弥有些苦恼。 “我是单人间,”楚子航道,“因为没有宿舍缺人。” “照理说,你和路师兄前后脚转进来,是一个宿舍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夏弥思索道,“难道路师兄被安排进了最后一个缺人的宿舍?” “他说他的宿舍是独栋别墅,和高级讲师住在同一个区域。” 楚子航解释道。 “师兄你刚刚是不是说我跟他很像来着?” 夏弥问道。 “嗯,怎么了?” 楚子航问道。 “我跟她不一样,”夏弥脸色扭曲,眼中嫉妒的火焰喷薄而出,“完全不一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实战课 清晨,去教学楼区的石子甬路上,路明非和楚子航并肩而行。 路明非昨晚有被剑客虐了半天,但是最后愤而离开的时候他已经能和剑客缠斗并且伤害到他了,随后最后被剑客用以伤换命的打法刺穿心脏,但是剑客也被他打断了一条手臂和一条腿,以及至少三根肋骨。 路明非估摸着今晚再对练,他应该就有机会放倒剑客。一雪前耻了。 “师兄你昨天走之前应该已经按照我教你的偷偷买单了吧?” 路明非对着楚子航问道。 “嗯,”楚子航点头,有些不解,“你想让我请客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啪!” 路明非一巴掌怕拍在脸上,满脸无奈。 “我的师兄欸!重点是请客吗?重点是那个从咱们仕兰出来,明显崇拜你对你有好感的妹子啊!”路明非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重点是她缺钱,我点的东西不便宜,你又偷偷帮她付了钱,她肯定会感激你的啊!要是多来几次……” “为什么要让她感激我?” 楚子航依旧不解。 “师兄,”路明非停下脚步,双手搭在楚子航肩膀,严肃地问道,“你觉得夏弥漂亮吗?” “很漂亮。” 楚子航如是道。 “她在你见过的所有妹子里,算不算是最漂亮的之一。” 路明非又问。 “算。” 楚子航点头。 “那你觉得她的性格怎么样?” 路明非再问。 “很活泼,很好相处,”楚子航想了想,补充道,“笑起来会让人感觉心情变好。” “这么漂亮的妹子,活泼可爱,和你是老乡,崇拜你,对你有好感欸!”路明非痛心疾首,“你难道就没点想法?” “想法?”楚子航反应过来,“你想让我追她当女朋友?” “不是我想让你追她,是你自己难道就不想追她吗?” 路明非的表情和语气仿佛一个对儿子谆谆教诲的老父亲。 “不想。” 楚子航摇头。 路明非:…… “师兄以后是打算去寺庙里当高僧还是去森林里当树?”路明非语气震惊,“这么漂亮的妹子,还能有正常男人不动心?” “那你呢?” 楚子航反问。 “我……咳咳,我是特殊情况,”路明非语气发虚,“毕竟我认识一个比她还好看的妹子。” “我觉得苏晓樯和她差不多。” 楚子航道。 “咳咳……”路明非清咳两声,撇开话题,“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师兄你!” “我会转告苏晓樯,你说她不重要。” 楚子航淡淡道。 路明非悚然惊惧。 “开个玩笑。” 楚子航面无表情道。 “师兄你不要用一张冰山脸开玩笑啊,”路明非长舒一口气,抱怨道,“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知道了。” 楚子航点头。 “不对,差点被你混过去了!”路明非反应过来,追问道,“师兄你真的对那个师妹没想法?” “听我一句劝,人家这么漂亮,性格还这么好,在学校里肯定有大把的男生在追,”路明非道,“她万一哪天想通了,放弃你这颗树去拥抱森林,你再后悔就晚了啊!” “我目前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楚子航摇头,“你不用为我操心这种事。” “唉……既然师兄你这么说,那好吧,”路明非叹气,“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嗯,”楚子航点头,轻声道,“另外,之后你再带我去甜品店找她,别点太贵的了,这样不好。她缺钱,以后去甜品店我会继续替她付钱,但是钱太多的话,她应该也会有心理压力。” “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楚子航道,“我可以单独请你。” “我又不差这点钱,请客就算了,我想吃自己去买就好,”路明非哭笑不得,“不过师兄你说得没错,总这样确实不太好,我后面找机会跟夏弥道个歉吧。” “嗯。” 楚子航点头。 一段让路明非头疼无奈的交流后,他和楚子航分别,向着实训场走去——今天是他第一节实战训练课,想想还有些小期待。 …… 路明非发誓,从来没有想到,更没有奢望过,实战课的老师居然会是个美女。 而且还是个英气地仿佛皮甲女将一样的美女。 二十五六的年纪,及肩短发,皮肤并不算白,但是光滑细腻,鼻梁高挺,眉毛像两道漆黑的刀锋,宽松的灰色运动裤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褂子,敞着拉链,露出白色的打底衫。 只在和漫画里才会出现的美女老师,有生以来第一次出现在了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 实训场中央,女老师看着人群里的路明非挑眉。 实训课是小班教学,一个班有两个老师,相当于二十多个人一个老师。 “老师好!” 路明非立正。 “不用那么拘谨,”女老师对着路明非笑道,“孙主人跟我提到过你,提醒我给你的身体素质非常优秀,让我给你上课的时候小心不要被你伤到了。” 路明非想说点什么谦虚一下,女老师再次开口。 “我姓江,叫江云芷,你可以叫我江老师或者云芷老师,或者和其他人一样叫我大姐头,”江云芷笑道,“我对称呼这种事无所谓。” “知道了,大姐头。” 路明非当场认姐。 只是……江云芷,这个名字和云姒姐姐好像啊,都姓江,而且第二个字都是云,好巧啊! 路明非心中感叹。 江云姒姐姐身上的气息是纯粹的人类气息,而江老师身上的龙类气息甚至比夏弥还要浓郁深沉。 他已经问过夏弥了,她的血统评级是a,所以这位江老师的血统等级也肯定是a级。 她跟云姒姐姐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 “嗯,你今天刚来,先跟我过过招吧,”江云芷脱下褂子,随手抛出去,精准的落在远处的单杠上挂住,对着路明非笑道,“来吧,实训课因材施教,我得先确定一下你现在的水平。” 周围的同学们看向路明非,眼神中满是同情和同病相怜。 这里的每个人刚开课的时候都被江云芷测过水平,每个人都挨了一顿毒打,现在轮到路明非了。 一些女生看路明非的眼光无比心疼,仿佛将要挨打的是她们的男朋友。 一些女生则悄悄盘算着在路明非被打后去安慰他刷好感。 路明非走出人群,对着江云芷抱拳。 “来吧,你先攻。” 江云芷站在原地,大气道。 路明非也不矫情,点点头,加下步子一错,整个人向着江云芷撞过去,仿佛一只猎豹。 江云芷眼前一亮,路明非的速度确实非常优秀,那么能支撑起这种速度的身体素质其他方面也不会差。 路明非冲到江云芷面前,一道直拳直击面门,江云芷微微偏头躲过,正要借势放倒路明非,然后告诉他这种攻击太过直白肯定会被抓住破绽击败,然后就见路明非整个人斜斜地倒下去,她原本探出抓向其肩膀的手掌顿时扑了个空。 她立刻想要变招,路明非的另一只手却仿佛早已在等待觅食的毒蛇一般伸出,衔住了她的手掌,然后用力向下一窝! 哪怕是混血种,在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发力也是会受到影响的,吃痛的江云芷手臂暂时失力,抬腿踢向路明非膝盖下方,然而路明非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突然抬腿,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她提出的一脚,然后脚尖直接点在了她踢出的那条腿的膝窝内侧。 一条腿也被暂时制住的江云姒并不慌张,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才是她的杀招,然后……她就感觉自己脑后一阵劲风,一只手掌轻轻拍在了她的后脑上。 是路明非侧着她的头打过去的那一拳! 那一拳打偏之后路明非化拳掌,反勾回来,如果这是生死对决,这一张拍在江云芷的后脑上,就算打不死她,也会把她打蒙,到时候路明非只要趁机再补一招,她就死定了。 “咳咳……不好意思,老师。” 路明非放开按在江云芷后脑的手,退开两步,露出礼貌歉意的微笑。 其他同学瞪眼张嘴,鸦雀无声。 江云芷揉着还在发疼的手腕,上下打量着路明非,一双黄金瞳眸光闪烁。 第一百三十章 提前实习? 江云芷盯着路明非,黄金瞳像火一样燃烧。 “有趣,太有趣了,”江云芷上下打量着路明非,问道,“你以前学过格斗术或者自由搏击?” “在家里看视频自学过一点。” 路明非张口就来。 “幸亏你是混血种,而且血统很优秀,”江云芷点头道,“你体内的龙血中流淌着古老的狩猎本能,它会让你在下意识中纠正自己的动作,就像有一个无形的老师在指导你。” “如果是普通人或者血统等级不够的混血种,不仅练不出什么东西,反而很有可能会受伤。” 江云芷道。 “原来是这样……” 路明非表面上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中暗道又有借口了。 “一般来讲,为了让学生不要骄傲,哪怕他表现得再优秀,老师都是会适当批评的,以防学生自满懈怠,”江云芷突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但是我刚刚才被你ko过,就算批评你也没有一点说服力,反而会被当成输不起。” “所以我实话实说吧,虽然你刚刚能这么快就战胜我确实有我轻敌的因素,但是以你的表现,就算我严阵以待,除非生死搏杀,我使用言灵,否则最多跟你也就是伯仲之间,”江云芷摊手,“在徒手实战方面,你甚至已经超过了大多数资深专员。” 虽然在看到路明非战胜了江云芷时已经惊讶过了,但是其他同学在听到江云芷的评价时,还是有不少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资深专员?” 路明非又听到一个没听过的名词。 “进入卡塞尔大学并实习后,你可以选择一个部门加入,嗯……姑且可以算作是分配工作吧,”江云芷解释道,“如果你加入了执行部,那就会成为‘实习专员’,实习期结束后是‘正式专员’,完成的任务达到一个指标后就是‘资深专员’。” “资深专员是执行部中能够独当一面的中坚力量,血统大多集中在a级和b级,”江云芷解释道,“你的徒手搏斗哪怕在资深专员中也能算是优秀的那一级,但是其他能力应该就远远不及了。” 路明非点头,做出一副“长知识了”的样子。 “所以,你想见见学院执行部里的资深专员吗?” 江云芷突然展颜一笑,对着路明非问道。 路明非:“……”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保持沉默? 江云芷放下依旧隐隐发疼的手腕,大步走到路明非面前,抬起胳膊就要勾住他的脖子。 路明非脚下一错,险险避开了江云芷的手臂,脸色自然。 江云芷也不在意,再次抬起胳膊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学校里的学生基本都知道,”江云芷解释道,“每年执行部都会从学校里挑几个优秀学生带去执行一次任务,倒也不指望学生能干点什么,主要就是带学生见见世面,算是提前实习。” “一般来讲,优秀学生都是从高三里挑的,毕竟这是要带你们出去见见血而不是观光旅游,保护你们是要牵扯很大一部分经历的,所以名额有限,高三一般也就挑选三到五个学生。” “但是以你的实力,不说把整个高三挑翻,至少随便挑一个班全打趴下问题应该不大,”江云芷道,“你要是愿意的话,过段时间的实习,我可以把你推荐过去。” “这……”路明非有些犹豫,“老师我能考虑一下吗?” “可以,给你两周时间,两周之内我随时可以把你推荐上去,”江云芷耸肩,“超过两周我就没办法了。” …… 在一众同学们敬仰羡慕的目光中,路明非提前下课了。 实战课讲究因材施教,但是老师的手腕差点都被路明非打脱臼了,再因材施教说不定就得去报工伤了,所以江云芷再三思索,决定先把路明非这尊大神送走。 因材施教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也犹豫过要不要点燃黄金瞳,激发血统再和路明非再打一架,但是其他学生还在旁边呢,且不说万一她翻车了会很没面子,就算赢了,今天的课怕是也够呛了,所以她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离开实训场,路明非掏出手机,准备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却发现一个好友申请。 申请者的昵称是“白泽”,头像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雄鹿,巨大的鹿角枝桠岔开,像虬结的古树。 而显示出来的对方查找到他的方式竟然是从“炼金术上课群”里找到的。 这是他们这个年级的炼金课的群,之前那些女生带病上课时说悄悄话,就提到了这个群。 其实路明非本来应该在上第一节课时就被老师拉进群里,但是老师把自己整进医务室了,所以他第二次上课的时候才被潘老师拉进群,还因为“借书很有品味”而被群主潘老师设成了管理。 同样被设为管理的还有现在找他加好友的“白泽”以及之前上课的时候被女生们提到的“子衿”。 有必要一提的是在他被潘老师拉进群之后,包括子衿在内有二十多个女生加他的好友,不过最后他只通过了子衿的好友申请。 因为至今只上了两节课,而且一节课出了事故,一节课人来得不多,所以路明非对班里的同学并不熟悉,他只知道“子衿”是第一次上课时那个戴眼镜的马尾女生,其他人都不认识。 犹豫了一些,他还是通过了白泽的好友申请。 过了几秒,白泽主动发来消息。 白泽:你好,我是上节课坐在你旁边的学生 看到这条消息,路明非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白毛少年啊! 话说兄弟姓白头发还是白的,这也挺巧的嘛。 路明非一边心中吐槽,一边打字回消息。 路明非:你好,我叫路明非。 白泽:很抱歉打扰了,请问你上课时看的那本《炼金药物的基础药材辨识》还在吗?如果你还没看完的话,我想在你看完之后借一下这本书。 路明非看到这条消息恍然大悟。 这本书他在借的时候已经注意过了,图书馆里似乎只有一本,现在还在他手上,剩一点没有看完。 原来白泽是来借书的。 估计是在听到潘老师说这本书很好之后去图书馆找,结果发现已经没有了,这才来联系他。 白泽: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在还书时告诉我一声,你还书后我立刻借书,以免被其他人借走。 路明非:好。 这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一口便应了下来。 白泽发来一条“谢谢”。 “看来这位白泽兄是发自内心想要学习炼金术的啊,在这种环境下还能这么努力,”路明非感叹,“难得啊,真是难得……” 第一百三十一章 炼金武器 独栋别墅宿舍中,路明非看着在桌面上有序摆放的各类草药,满意地点点头。 卡塞尔学院不愧是一群狗大户,虽然他申请到手上的药材都是库存里品质相对一般的,但是质量依旧超出了他的预计,其中几种甚至无需他用法力浸润就可以直接入药。 不过其他一些药材还是会消耗他一些时间,路明非预计大概需要十二三天左右,努力一点的话十天就可以了。 距离江老师告诉他可以跟高三一起去临时实习已经过去了一天,十天浸润药材,一天炼药,一天吸收药性,再用一天时间熟悉一些强化后的身体,刚好两周十四天。 也就是说,如果路明非让江老师把他报上去,并且申请通过,他恰好可以在去实习前把身体强化一下。 这种巧合让路明非不禁产生了一种跟着去看看的冲动。 虽然他还没进阶旋照,但是药浴强化身体后他的实力也会得到一次不小的提升,想必就算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危险,应该也是能应对的,毕竟这场“提前实习”说白了也就是带他们这些学生开开眼界,肯定不会带他们去特别危险的地方。 “先把药材浸润一下吧。” 路明非拿起一段经过处理后呈现墨绿色的干枯木条,调动比之前雄厚一些的法力开始浸润药材。 许久之后,茶几上发出震动的手机打断了路明非的行动,他收回法力,放下手中的药材,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江老师来电话了。 “小明非啊,考虑清楚没有,要不要去参加学校组织的实习?” 电话中的江老师吐出了一个让路明非略感蛋疼的称呼。 “我还在考虑,怎么了大姐头,不是有两个星期的时间考虑吗?” 路明非有些无奈道。 “两个星期是没错,刚刚发生了一些特殊情况,”江老师在电话对面笑道,“我被临时抽调进了这次行动中,和执行部的专员们一起带队,所以如果你也参加这次提前实习的话,我可以做主给你多加点学分。” “实习给学分?” 路明非一愣。 “实习怎么可能不给学分?” 江老师反问。 “也是哦,不过我现在的分就很够用了。” 路明非丝毫不心动。 毕竟托大哥的福,他一门炼金课就有十个学分,就算是大三的学分要求他都能直接满足。 “像你们这样的学生肯定不用担心学分不够被劝退,”江老师道,“但是学分并不是够用就行的,而是越多越好。” “欸?为什么?有奖学金吗?” 路明非好奇。 “奖学金……也算是吧,”江老师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卡塞尔大学在世界各地都有预科班,这些预科班一般都是卡塞尔大学的下属部门,但是我们不太一样,我们和卡塞尔之间的关系更类似于利益共同的同盟,所以相比于其他的预科班要更重要。” “因此我们能从卡塞尔那里争取到更多的东西,比如每年的优秀录取生名额。” “优秀录取生?” 路明非好奇。 “优秀录取生是咱们这边特有的一种身份,每年高三的毕业生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去卡塞尔大学进修,在选择去进修的学生中,学分最高的三个学生就是优秀录取生,可以在卡塞尔大学提出要求,得到特殊奖励。” 路明非刚想问是什么奖励,江云芷就已经说了出来:“这个奖励包括但不限于绩点、大额奖学金、装备部特制武器、炼金药剂、炼金武器、申请独立活动室……” “等等!大姐头您说可以要炼金武器?” 路明非确认道。 “没错,”江云芷语气赞赏,“你挺有眼光的嘛,卡塞尔用来奖励优秀录取生的炼金武器质量一般都不错,我的‘离尘’就是当初得到的优秀录取生的奖励。” 电话对面的路明非挑眉,心说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来找我炫耀的。 “实习加的学分是很多的,而且学校并没有规定一个学生只能参与一次实习,所以你只要今年参加一次明年再参加一次,哪怕你是中途转学来的,优秀录取生也绝对有你一个名额,怎么样明非小弟弟,有没有心动啊?” 江云芷在电话那头诱惑路明非:”炼金武器哪怕在混血种社会里也是有市无价的,何况还是品质颇佳的那种。” 坐拥天书中顶级炼器法门和一块元金的路明非轻蔑一笑:“麻烦大姐头您帮我申请一下。” 江云芷在电话那头拍着呼之欲出的胸部:“放心,包在姐身上!你到时候记得表现好一点,我的作为你的老师,履历上也能记一笔!我说不定还能快点升职!” 路明非挂掉电话,心说您倒是挺诚实。 他本来对于提前实习还在犹豫,但是面对炼金武器的诱惑,他最终还是可耻的屈服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现在手里虽然有一块元金,也能在天书的力量恢复一部分后去找天书学炼器,但是以他目前的修为,很难炼出多强的法器或武器,元金现阶段更是连用都用不了,想要一把好武器,只能搞现成的。 根据天书的记载,那个世界的大能在送走传承宝物的同时似乎也送走了一批神兵和法宝。 但是当时送走这些东西时,保护力措施最好的肯定还是传承宝物,结果现在就连天书都损坏成这个样子,那些神兵和法宝想必够呛了。 神兵或许还能有那么一两件幸存,掉到了这个世界里不知哪个犄角旮旯,法宝的话,八成已经全部遇难了。 抛开一些无谓的杂念,路明非放下手机,心神专注在对药材的浸润中。 …… 次日,卡塞尔大学校内,施耐德的办公室里。 “你说什么?中国预科班发来的实习名单里有路明非?” 电话中传出副校长的咆哮,震得施耐德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施耐德教授问道? “问题大了!”副校长“嘭嘭”地拍着桌子,震得桌面上的啤酒罐子上下跳动,“你们拿什么保证路明非的安全?!” “我们已经尽量做好了齐全的准备,这次带队的三位专员都是资深专员,两个a级一个b级,中国预科班那边也有一个a级血统的实战课老师参与,她以前在执行部当实习专员时表现非常优秀,只是实习期结束后就离开执行部去中国预科班当老师了。” 施耐德教授慢条斯理地解释,他平时并不太爱说话,但是电话对面的人毕竟是副校长,而且巧的是他对这位副校长以前的事迹也有所耳闻,所以他也不介意在面对副校长时多说点话。 “路明非的言灵和体质测试结果我都看过了,哪怕在现在的学院里的所有学生中,他也能列入最顶级的行列,”施耐德教授道,“而且根据报告,他还在切磋交手中击败了那位a级血统的实战课老师。” “我不能保证这次实习任务没有半点风险,实际上执行部自成立以来从没有任何一个任务没有风险,”施耐德教授道,“毕竟屠龙者一直都在刀尖上起舞,危险之于屠龙者,就像疾病之于普通人,不幸无可避免。” “你说的很对,”副校长冷笑,“但是路明非不是在刀尖上舞蹈的人。” “那他是什么人?” 施耐德教授问道。 “他有着非比寻常的炼金天赋,等他成长起来,就会是一个不输于我的炼金宗师,换句话说……”副校长的话让施耐德教授脸色一变,“他是能在未来为你们穿上铁制的靴甲,让你们在刀刃上如履平地的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孙老师你误人子弟啊! 识海空间中,路明非和剑客投影缠斗在一起。 剑客手中的长剑抖动飞舞,剑尖如同暴雨,只在空气中留下震颤的嗡鸣声和撕扯空气的呜咽声,但是因为距离太近,对路明非的威胁十分有限,剑刃则无数次擦着路明非的衣角掠过,却没有一次触碰到。 路明非的身形像一只轻巧的雨燕,每次脚掌落地都只有足尖轻轻点在地上,在剑刃织成的亮银剑网中游刃有余地避开,时不时以鹤嘴手点在剑客的躯干上。 虽然点在剑客身上的鹤嘴手只是一触即收,在剑客以法力护体的情况下并不能对其造成比较严重的伤势,但是积少成多,伴随着路明非的攒起的五指指尖不断点在剑客身上,剑客的动作也越来越缓慢,甚至原本精密如机器的动作也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失误。 虽然剑客的状态越来越差,但是路明非却丝毫不敢放松精神,因为剑客握剑的手依旧很稳,这意味着剑客此时还保留着在抓住机会的情况下将他一剑封喉的能力。 突然,剑客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停顿了一瞬间,只攻不防,以攻击代替防御的剑客顿时空门大开,露出了要害破绽。 路明非露出无声的冷笑,继续围绕在剑客身边骚扰他,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剑客露出的破绽。 然后剑客的攻击再度细密连绵起来。 路明非上上次就因为着了剑客示敌以弱的道,趁其破绽攻其弱点,结果被以伤换命抹了脖子,这次他自然不会再上当。 一点点耐心地磨下去,就在路明非的法力还剩下大约五六成的时候,剑客握剑的手终于开始颤抖,然后路明非依旧稳扎稳打,直到法力还剩下四成的时候,剑客的法力已经全部消耗殆尽,路明非的指尖点在他身上,直接戳出了一个狰狞的血洞! 手上动作突然加快,路明非一只手犹如羚羊挂角般划过一道奇诡的弧线,点在剑客的持剑手腕上,剑客的手腕直接折断! 腕骨折断后剑客已经无力再握剑,剑脱手下坠,路明非气势陡然一遍,一扫之前的灵动,变得威严浩渺起来,另一只手扣成龙爪,法力疯狂涌动,在手掌外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青色龙爪虚影。 半透明的龙爪虚影鳞片棱角突起,暗青色的爪甲足有三寸长,整只龙爪周围萦绕流淌着亮青色的闪电。 剑从手中脱落,剑客另一只手闪电般地弹出向前一捞,将剑握在手里,仓促之间横挡胸在,随后光影一闪,空气中留下缓缓消散的电光,龙爪已经洞穿了剑客虚影的胸膛,掌心抓住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贯穿的伤口和心脏已经在青色电光的炙烤下发焦了。 剑客段成数节的剑跌落在地上,发出几道清脆的声音,剑客的眼神顿时灰败下去,手中还剩一尺的断剑也跌落下去,被电光扫过而变得滚烫的鲜血溅在路明非脸上,因为在电光中流失了一部分水分而显得颇为粘稠。 路明非手掌周围的青色龙爪虚影消散,他松开手,剑客已经焦化的心脏掉在地上,抽出手掌,身体失去支撑的剑客前倒在地上。 这是路明非目前四方中所能动用的杀伤力最强的杀招“苍龙攫魄”,现阶段他只能玩玩龙爪掏心,以后境界达到心动境,融入青龙神韵,这一爪若是抓实了,连心动修士的元胎甚至寻常结丹修士的内丹都能毁掉。 这一招威力异常强悍,甚至直接折断了剑客的长剑后掏出了他的心脏,但是缺点也很明显——不仅消耗大,而且一爪过后法力运转会有短暂的阻滞。 路明非原本还剩下大约四成法力,一爪挥出直接去了一大半,按照他的感受,这个消耗已经接近了他总法力的三成,就算是全盛状态,他最多也就挥出三爪。 而且论缺点,消耗大还是其次,关键是实战后一瞬间的法力阻滞,对于高手而言,生死搏杀时这一瞬间足够杀他了。 这是血和泪的教训,上次他和剑客战斗他就用这招洞穿了剑客的胸膛,但是没有掏出心脏,也没有折断剑客的剑,结果剑客在将死之时甩手一剑,把法力阻滞的他刺了个透心凉,直接同归于尽。 从那时起路明非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苍龙攫魄”一定要打要害,首选是头,其次是心脏,千万不能让中招者有回光返照或者苟延残喘的机会,不然那一瞬间的法力阻滞绝对会要了他的小命。 “赢了……”路明非用手背抹掉脸上的鲜血,长舒一口气,加持灵台的法力已经不多,在法力加持的情况下,他头一次感到了些许精神上的恍惚,“终于赢了,真他娘的不容易啊……” 一道意念传给天书,光芒一闪,身上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路明非和剑客相对而立。 路明非恢复完满的法力自灵台褪去,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虽然第一次赢了剑客很高兴,但是他刚刚毕竟亲手“杀”了一个人,有法力加持时自然面不改色,此刻法力消退,多少有点心理上的冲击。 倒不是他有什么杀人上的心理负担,毕竟剑客只是个逼真的投影,现在已经毫发无伤地站在他面前了。 要是这都算杀人,打星际的他怕是早就能被称为“宇宙屠夫”了。 真正让他脸色难看的是剑客溅在他脸上的血和被洞穿的胸膛截面中的焦化内脏,血那种粘腻湿滑的触感和带铁锈的血腥味,还有电焦的内脏所带来的视觉冲击,普通人吐出来都是有可能的。 尤其是那些血还被电芒“加热”了一番,触感和气味更加挑战路明非的神经。 好在他之前已经用颇为残暴的方式干掉了一头死侍,虽然死侍长得不像人,但整体上还是个人形,也算是让他提前接受了一下这种感觉。 一两分钟后,从那种恶心不适感走出来,路明非脸上不禁浮现出大仇得报的兴奋和卡了好久的游戏终于通关的畅快。 “终于赢了啊,太不容易了。” 哪怕识海中没有人和他说话,他也忍不住自语感慨。 随后他又和剑客开始了新一轮的切磋。 几分钟后,抓碎了剑客头颅的路明非再度向天书传递一道意志,剑客再次站在他面前。 “看来我在拳脚上的近身搏杀已经算是合格了……” 路明非的目光在剑客倒提的连鞘长剑上扫过,心思活络起来。 “说起来,我现在在跟着孙老师学剑,以后会找天书学‘剑术’,现在面前又有一个剑客……” 路明非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念头一动,路明非的手上一沉,凭空浮现出一把和剑客手中的剑一摸一样的长剑。 再次向天书传出意念,路明非抽出长剑,以之前从孙老师那里学来的技巧,朴实无华但速度奇快,势大力沉的一剑呼啸着刺向剑客。 然后路明非眼睁睁地看着剑客剑都没出鞘就握着剑柄一抡,剑鞘尖点在他的剑脊中段,将他的剑刃直接震开,剑鞘也顺势飞出去。 剑锋被震开的路明非瞪大眼睛,尽力用最快地速度想要调整回来,但是眼前剑客的剑已经急速放大。 白光一闪,路明非面无表情地和剑客对站。 “孙老师,你误人子弟啊!” 路明非痛心疾首。 …… “任务执行地点在南美洲的阿空加瓜山?” 刚刚从识海里出来就接到来自江老师的消息,路明非承认,自己有点懵。 话说……老唐找到银河之壶,也是在南美洲吧? 路明非正想发消息给江老师问问详细情况,手机却弹出来来自副校长的qq消息。 西部牛仔:贤弟啊,要跟着执行部去执行任务了吧?为兄给你寄了点小玩意,记得都带上,能保护一下你的安全。 路明非:??!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出发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违反直觉的。 比如坐拥天书,在其他人看来是天才混血种少年的路明非最擅长的既不是炼药也不是明光焰,甚至不是完整的四方,而是执明镇岳玄钟以及四方中朱雀里关于身法的那部分。 毕竟身法和防御法术是真的可以保命的。 作为一个游戏高手,路明非一向奉行一个真理——活着才有输出。 当然反常识的事还有很多,比如副校长寄过来的这堆东西。 一颗硬得能把菜刀砸的“铛铛”响的黑色圆球,大约有鸡蛋大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说明书里说这是致命毒药,哪怕是纯血龙服下,五代种立刻毙命,四代种挣扎一段时间后中毒而亡,三代种的行动力会受到严重削弱,甚至就连次代种吃了都会受到负面影响。 路明非大概能明白说明书为什么要用龙来举例,毕竟这玩意混血种或寻常死侍要是吃了,即便没毒也该翘辫子了。 一个银质小铃铛,只有拇指大小,用黑色麻绳穿过了挂环。 说明书上说这玩意受到八十度以上的高温影响会发生半径一米五的超小范围的剧烈爆炸,但是威力高度浓缩,钢铁块能直接炸到发红软化,严重变形,同时释放出对龙类剧毒的高温汞蒸汽,还掺了精炼硫磺——末尾还特别提示温度不够绝对不会触发,所有平时完全可以当成普通装饰品来用。 路明非心说敢拿这玩意当装饰品的人肯定有布鲁斯韦恩或者joker般的心理素质吧? 还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粉色小药丸,说明书说是强效镇痛剂加肾上腺素加疗伤药,只要没有致命伤,吃下去后都能立刻恢复行动能力,而且体能甚至可以比平时更强,就算是致命伤也能来一波死前爆发。 这药听着很正常,但问题是它长得……总让路明非有种这玩意其实是“白井黑子的电脑配件”的感觉,还好他身边没有lv5的放电能力者。 此外还有能喷出一公尺高度火焰柱的打火机,让路明非惊呼戒烟神器,以及会在光线比较暗时自动发光的护额,路明非特别希望sc里的敌人能人手一件,这样他以后在夜晚环境下打爆头就再也不用开夜视仪了。 这些奇葩的万一都是被副校长寄过来的,随炼金物品一起来的还有十几本厚厚的炼金教材以及一位自称“叶胜”笑得很勉强的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路明非很理解这位叶师兄脸上勉强的微笑。 之前副校长就说过会安排回中国省亲的学生给路明非送炼金术的书,找得就是这位叶师兄,结果人家都带着东西到机场了,副校长突然一个电话让他回去再拿上一些“小玩意”,虽说学校报销机票,但要说一点怨言都没有的话也不可能。 把副校长寄来的东西都收好,路明非取出一份浓稠的深棕红色药膏。 浸润药材的完成时间比他想象得更块,那些不能直接用的药材虽然需要法力浸润,但是自身品质也颇为优秀,只需要稍加处理就能作为炼药材料使用,所以他大概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三天就炼好了药。 这份药膏是他昨天炼好的,大概二百五十克左右,将三十克化进一浴缸水里浸泡药浴就能强化身体。 他昨晚已经泡了一次,吸收药性后身体素质大概提高了两成左右,后面效果应该会逐渐下滑。 药效虽然很不错,但是有个缺点是泡进去太疼,好在他有法力加持灵台,影响不是很大。 昨天他本来准备一口气多泡几次,尽快把药性吸收到不再有效果位置,但是泡完第一次叶胜学长就来送东西了,他也就只能暂时中断。 …… 赤身从浴缸里站起来,原本化入药膏后变成浅红色的水已经再度透明。 路明非法力自灵台消退,闭眼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提升幅度不如昨天,只有一成半左右,哪怕考虑到他第二次浸泡药浴时身体素质已经是第一次时的一点二倍了,这个提升幅度也绝对是下降了的。 路明非大致预估了一下,如果一直泡到效果不明显为止,他的身体素质相较于泡药浴之前大概能提升六到七成。 这个提升幅度已经相当大了,也不枉他花费这么大精力把药炼出来。 话说,这些药膏他应该用不完,大概第五次以后就不能再提升他的身体素质了,他再用就有点浪费了。 五次用一百五十克,剩下一百克省省的话还能勉强分作四次用,要不……给师兄? 路明非有这个想法,但是目前却没有合适的借口解释来源。 “还是先存着吧,”路明非心中暗道,“反正药膏存储时间长,以后总有机会的。” 他拿起一旁的药膏准备泡第三次药浴,却突然有一道气息闯入他的感知范围边缘,然后径直想着他的小别墅而来。 路明非一愣,胡乱擦了擦头发和身体,然后拿起浴袍裹上,把药膏收好,外面已经响起了门铃。 收好药膏的路明非穿着拖鞋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外居然是绑着高马尾,穿着运动服江云芷。 “明非小弟弟我有事找……” 看着打开门的路明非,江云芷的话卡在半截。 她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似乎刚刚在洗澡,穿着白色的浴袍,露出羊脂玉一样温润而富有光泽白皙皮肤,敞开的领口能隐约看到胸肌和锁骨,湿漉漉的黑色短发贴在俊美到近乎无暇的脸上。 靠…… 江云芷心中暗骂一声,心说得亏老娘自制力强要不然这会怕是已经流鼻血了! 你这样的小年轻就没点自我保护意识吗?知不知道这个学校里全是一群母暴龙?又不是人人都是我这样的正人君子! 你就不怕她们把你吃干抹净了?! “怎么了,大姐头?”路明非挠挠头发,疑惑地眨眨眼,问道,“有什么事吗?” 江云芷:…… 不行!冷静!克制!我是老师,要为人师表! 一边心中默念,江云芷尽可能自然地开口道:“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日常负重跑训练的时候到了你宿舍附近,就顺便来提醒你一下,后天就要出发了,你把该做的准备都做一下。” 江云芷知道路明非的宿舍位置并不奇怪,因为她也是高级讲师,和路明非住在同一片别墅区,只是各自在两头而已。 “嗯,”路明非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嗯,那你忙,我继续去训练了。” 江云芷不敢看路明非,视线四处乱瞟,连忙告辞离开。 看着江老师离开的背影,路明非挠挠头发,总觉得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 当跟着同学们登上停在学校停机坪上的卡塞尔执行部的私人飞机的时候,路明非不得不感叹学院确实关系手段过硬。 他还没到十八岁,理论上签证必须有监护人才能办,但学校硬是帮他搞定了这一步,拿到了签证。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架飞机肯定也是申请好了相关许可的,要不然早就被打下来了。 伴随着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声音逐渐加大,路明非的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期待。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登山 阿空加瓜山是南美洲最高的山峰,同时也是全世界最高的死火山。 路明非对这座山峰其实并不熟悉,但是作为一名高中生,其所属的山系和山脉对路明非而言可谓是如雷贯耳。 这座山峰属于科迪勒拉山系的安第斯山脉。 对于大多数学过高中地理的人而言,科迪勒拉山系和安第斯山脉这两个名字都可谓是朗朗上口。 虽然出了名字和各种地理教科书里的知识点外,路明非对这两座山的了解并不多,但是这对此行影响不大,因为他只是个跟着执行部的精英们来见世面高二学生普通而已。 好吧,也许不是那么普通,但至少他确实是高二。 “江老师,您能透露一下咱们这次的任务地点在哪吗?” 被积雪覆盖的林间山路上,一个留着长度和男生差不多的头发的女生穿着深灰色登山服,和江云芷并肩而行,但身位比她略前一些,微微后扭头对着她问道。 路明非走在她们身前,身旁是一个穿着深棕色登山服,背着超大号登山包的壮硕少年,路明非各自背着登山包,一手还各提着一个墨绿色的登山包。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两个穿着墨绿色登山服的人,一男一女,腰上别着短刀和左轮,端着明显经过改造的冲锋枪。 这就是此行的全部人员,三个学生,一个高二两个高三,三个带队者,一个老师两个执行部专员。 此时他们已经登山有一段时间,通过出发时学校发下的多功能战术手表上的海拔显示,路明非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海拔三千五百米左右的位置。 从海拔达到两千五百米开始,他们就组成了目前的队形并一直保持到现在,走在最前面的两个执行部专员负责开路,应对正前方和侧前方可能出现的威胁,路明非和壮硕少年在中间受到保护,顺便提一下重物。 路明非和壮硕少年后方的短发少女也是受保护者,但是同时她因为言灵的关系,也担任着部分侦查的任务,所以不需要提东西,落后她半个身位的江云芷则是负责守护后方,以防意外偷袭的发生,手掌一直虚按在腰间浅蓝长剑的剑柄上。 说实话,路明非完全没想到,这么两所在副校长的描述和他的亲身经历中都是一群精神病的学校,出来执行任务居然会这么专业,从海拔超过两千五百米开始,时刻都保持着严阵以待的队形。 前面的两个执行部专员似乎和江老师是旧识,见面之后表现就很熟络,在飞机上互相开玩笑。 路明非在飞机上也迅速跟两位同行的高三师兄和师姐互相认识了一番。 壮硕青年名叫白山,是高三学生会中血统最强的学生,虽然身高超过一米九五而且浑身肌肉虬结,但是面容却意外地很稚嫩,光看的脸的话倒更像个高一的新生,而且相处起来似乎也有点耿直,没什么心眼的样子。 因为也算是临时队友,所以他主动说出了自己特长和言灵,他的近身战斗课主修是金刚拳,据他本人所说这是一门听起来刚猛暴力,实际上却非常讲究精细技巧的拳法,而他的言灵则是能够大幅度强化身体素质的“不朽”。 短发女生自称“秦师师”,听着是个很诗意的名字,但是实际上在学校里却凶名赫赫,据说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勤,而且每一任男友两天之内必定会被她胖揍一顿,得益于强大的血统,她虽然偶尔也会被留下些伤,但是从来没打输过。 不过通过在飞机上短暂的相处,路明非也没觉得这位秦学姐是个多么悍勇的人,虽说性格确实有一股子江湖女侠的豪放,但也仅止于此,并没有传闻中见人就打那么夸张。 当然也可能是她事先了解过这里的人,知道六个人里纯战斗力最弱的就是她,所以才表现得这么好相处。 她的言灵是序列59的“镰鼬”,持有者能够以自身为圆心构成领域,在领域内可以释放由风元素构成的龙类亚种“镰鼬”,“镰鼬”是真实存在的了龙类亚种生物,在不同的地区留下过不同的传说。 但是言灵“镰鼬”在领域中所构建的并不是真正的镰鼬,而是一种可以抓捕声音——或者说震动的声音通道,言灵释放后释放后风元素作为媒介感受并传递震动,从而使释放着能够清晰地掌握极细微的声音变化,它是属于四大龙王中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言灵。 拥有这个言灵的秦师师也就成为了队伍内的人肉雷达,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释放一次言灵探查有没有特殊情况,虽然在三个学生中战斗力最低,但重要性却最高,所以不仅不用承担那杂物的工作,甚至连自己的登山包都可以交给路明非和白山来拿。 当然,三个人中实际上最累的也是她。 以路明非和白山的身体素质,哪怕背上背一个包,两手各提一个包,负重对他们的影响也微乎其微,反倒是秦师师,作为人肉雷达的她必须频繁地释放言灵侦察周围,虽然镰鼬消耗并不算大,但是也架不住放得勤啊。 还好伴随着海拔的升高,植被也逐渐稀疏,周围的树越来越少,地形就变得相对简单了许多,她释放言灵的频率也有所下降,体力流失没有低海拔区那么快。 至于高原反应…… 在座的六位,清一色a级混血种,海拔四五百千米以下要是有人出现了高原反应,那ta基本上就可以被归入“体弱多病”的群体了。 路明非等人在积雪中保持着稳定的速度登山,积雪在装备部特制的雪地登山靴面前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少阻碍。 等到路明非再次抬起手腕看向战术表时,上面显示的海拔高度已经达到了四千八百米。 海拔超过四千米,基本上就已经不太适合人类居住了,虽说也不是不能活,但生活条件可谓是极其恶劣。 而超过五千米还能生活的,基本上就已经是在挑战人类极限了。 所以当身后的秦师师突然厉喝“有人偷袭”并且看到远处有飞矢射来的时候,路明非表示自己真的长见识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偷袭!追击! 装备部特制的枪哪怕在海拔近五千米,温度低于零度的情况下也能正常使用,但是现在这种情况,面对从天空中抛射下来的十几支呼啸劲矢,并不能起到太多作用。 混血种的枪法是准,但是绝没有准到可以用子弹击飞半空中的箭矢这种地步,何况他们手里拿得又不是狙击枪,就算他们真能瞄得准,冲锋枪细微的弹道偏差大概率也会让子弹和箭矢擦肩而过。 箭矢的速度很快,从秦师师发出警示大喝到飞箭从他们斜前方抛坠下来只有不到一秒,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飞箭扎到他们身上的时间应该也不到一秒。 但是六个人除了秦师师眼神变得惊慌恐惧,嘴巴也微微张开之外,其他五个人的眼神要么是平淡要么是惊讶,没有任何一个感到惊慌甚至惊恐。 走在最前面两位执行部专员中的男性向前上方举起手掌,五指岔开。 在他完成这个动作时,箭矢已经落下了一半,然后一个无形的领域以他为圆心扩张开,领域的边界是肉眼不可见的以极高的速度稳定流动的空气,这些气流瞬间笼罩了六个人,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结界。 站在中间的路明非感受了一下,这种言灵和之前白泽在教室里使用的言灵非常相似,但是能明显地感觉到领域的范围要更大,边界的气流更加稳定但流速却更快。 这应该是同一种言灵,但执行部专员用出来却比白泽强出了好几个层次,其中差距犹如乔峰和史火龙手中的降龙十八掌。 十几支箭矢呼啸着落在气流结界上,直接被弹开,打着旋斜插进雪地里。 在队伍最后方观察路明非三人的表现的江云芷对路明非颇为满意。 释放“无尘之地”的男人叫杜克斯·卡德罗尔,来自欧洲的一个混血种家族,从觉醒无尘之地开始他就表现出了对这个言灵的极佳掌控能力,在学院里他的无尘之地仅次于龙德施泰特教授,但年龄却比龙德施泰特教授小得多。 站在他旁边的女专员和他来自同一个家族,叫莲娜·卡德罗尔,当初在执行部实习的时候,她们两个很处得来。 她和莲娜不害怕这些飞矢是因为在执行部实习的时候她们跟杜克斯合作过,亲身体会过他的无尘之地有多可靠,别说只是十几支箭,就算十几把狙击枪也不可能突破由风所构成的结界。 白山不害怕也很正常,虽然他不知道这批人里有人的言灵是无尘之地,但是他自己的言灵是“不朽”,这个强悍的身体强化类言灵可以大幅度强化释放者的身体素质,甚至短暂达到堪比合金的强度,这些箭的动能也就和大部分的小口径子弹差不多,他当然不会害怕。 秦师师害怕是正常情况,毕竟她的言灵是辅助性的,身体也没有强到可以正面硬接抛坠下来的箭的地步。 但是路明非能保持住镇定,就让江云芷觉得有些惊讶了,毕竟这个孩子虽然天赋极佳,但是按照他的履历,接触混血种的世界还很短暂,能有这种心理素质实在难得。 至于路明非这么淡定会不会是因为和秦山一样有可以应对当前局面的言灵…… 这是不可能的,路明非之前在飞机上已经说了,他的言灵是火焰言灵,除非他的言灵是高危言灵“君焰”,可以用超高温瞬间融化箭头,焚毁箭杆,否则以他的年纪,绝对不可能掌握用火焰言灵阻挡飞箭的高深技巧。 就在江云芷对路明非的心理素质感到十分满意时,路明非悄悄散掉了笼罩身体的,肉眼不可见的执明镇岳玄钟。 他的身前,名为杜克斯的专员放下手,登山护目镜下铁灰色的眸子平静如湖面,释放言灵挡下十几支飞来的劲矢对他而言连热身运动都不算,他甚至无需点燃黄金瞳。 远处有细微的响动传来。 “他们在惊呼,有取箭拉弓的声音,他们还要攻击!” 虽然刚刚被下了一大跳,但是秦师师的心理素质也不算差,依旧恪守着人肉雷达的工作,用极快的语速咬字清晰地传达着现在情况。 杜克斯的眼睛眯起来,金色瞬间取代了原本的铁灰,平静的湖面沸腾起来,视野像擦掉了水雾的窗户一样清晰起来,隐约从不远处白茫茫的雪地上看到一些不太自然的白色影子。 “伪装?” 杜克斯刚端起冲锋枪,身边已经响起了三声有节奏的枪响,旁边的莲娜端着枪,枪口腾起袅袅青烟。 “有中枪声和惨叫声!打中了!” 秦师师反馈道。 “接着打?” 或许是为了照顾学生们,作为欧洲人的杜克斯用汉语对莲娜问道。 “先等等,”莲娜依旧保持着瞄准的姿势,口中却对着秦师师到,“继续监控他们,有要张弓搭箭的动作立刻告诉我!” “好!” 秦师师点头,干脆闭上眼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听力上。 杜克斯放下枪,随时准备释放言灵——虽然他是领队,但视力和枪法都不如莲娜,那些人虽然距离不远,但身上白色的伪装和雪地浑然一体,他的命中率要比莲娜差很多,还不如让莲娜负责攻击,他则把精力集中在言灵上,以免发生意外时来不及展开防御。 一旁的路明非先是试图感受敌人的气息,但那些未知的敌人已经在他的感知范围外了,所以他干脆把法力运在双眼,然后顺着箭矢飞来和刚刚莲娜专员开枪的方向看去,偷袭者们的身影被他清晰地捕捉到。 对方大约有七八个人,不太能看清脸,都穿着白色的兽皮外衣,和周围的雪颜色融在一起,浑然一体,难怪之前他们丝毫没有察觉。 只是现在其中两个人身上和身下的雪地都有了红色的痕迹,看来是被那位莲娜专员用枪打中导致的。 过了一会,那些人突然背起来两个受伤的人,看起来似乎是要撤退。 路明非隐晦地看了秦师师一眼,不知道她只靠听力能不能尽快发现这一点,如果不行就得他想办法提醒了。 好在秦师师终究是高三的优秀学生,还是靠谱的,在那些偷袭者开始背起伤者的时候她就皱起眉,似乎在思索分析这是什么声音,等到那些偷袭者开始撤退的时候,她立刻开口。 “那些人背着伤者跑了!” 秦师师紧忙道。 “……追!” 一秒左右的犹豫后,杜克斯做出决定,在秦师师接住声音指明方向的帮助下,六人小队追在撤退的偷袭者身后, 在他们走到那些偷袭者之前坐待的地点时,路明非瞥了一眼地上的两摊渗进雪中的血液,心中一动。 这些血中,似乎有很微弱,很不明显的……龙气?!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说汉语的南美土著? 一行六人靠着血统带来的强悍身体素质,再加上秦师师这个人肉雷达,哪怕隔着上百米,对方还穿着和环境同色的伪装,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在快速拉近。 只是对方似乎对地形很是熟悉,在积雪中的行动也不太受影响,杜克斯和莲娜又不想开枪,所以他们暂时还没有被追上。 踩着装备部特制的雪地登山靴,在积雪中几乎如履平地,路明非一边用悠哉游哉的速度奔跑,一边对着前面的杜克斯开口提醒道。 “老师,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和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估计是本地人,至少有长期在这里活动的经验,”路明非有些担心,“我们再追下去,前面不会突然有五百刀斧手跳出来把咱们剁了吧?” “这又没有杯子,你怕什么?” 杜克斯头也不回道。 这个高大沉默的欧洲男人不仅听得懂路明非的梗,甚至还能用一口纯正的中文接梗。 “少说话,雪地上的行动最好尽量节省体力,”杜克斯在前方提醒道,然后又给路明非吃了颗定心丸,“他们就算有伏兵也不用担心,我和莲娜再加上老江打配合,抄起装备部给我们准备的家伙,足够压制一支全副武装的.s红队突击组。” .s全名英国特种空勤团,是全世界最顶尖的特种部队之一,分红、蓝两队和突击、狙击两组,红队精通空降和山地作战,突击组在营救任务中的作战要求是破门以后四秒内全歼敌人结束战斗并不得误伤人质。 “你们俩可得把我们三个的包拿好了,里面的可都是装备部改造过的家伙!” 杜克斯旁边的莲娜老师也插了一句。 一人拎着两个包的路明非和白山下意识地掂了掂手里的登山包,除了路明非手里秦师师的包很轻之外,剩下三个包重量都在十五千克以上。 路明非很好奇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在偷袭者的身后追了一段时间,最后方的江云芷突然出声:“他们好像在带我们兜圈子!” “没错,”杜克斯点头道,“他们要么是想带我们进包围圈,要么是想回基地却发现甩不掉我们,只能带我们兜圈子。” “怎么办?要射击吗?” 莲娜问道。 现在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有所拉近,以她的神经反应和技巧,就算移动射击也有把握击中目标。 杜克斯点头:“攻击,但别打要害,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就好,我需要知道他们袭击我们的原因,也许他们就是我们此行的目标。” 目标? 路明非心中一动,之前在飞机上无论是江云芷还是两位专员都不肯透露任务,说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他们。 奔跑中的莲娜端枪点射,手臂以类似于三脚架的姿势架起来,哪怕在奔跑中也一场稳定。 连续的几声枪响后,路明非能看到那些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随后又有两个人摇摇晃晃地倒在雪地上,两个人背着之前受伤的两个人,唯一一个没有收拾也没有背人身影蹲下去想扶起一道倒下的身影。 “全速!追上去!保持警惕!” 杜克斯低喝,整只小队速度再次提高,哪怕在雪地上也只用了十来秒就冲到了袭击者们的面前。 此刻那两个背着伤者的人已经把伤者放在了地上,想要扶起倒地者的人也起身,三人各自拿着一张浅灰色的木制战弓,张弓搭箭指着他们,强压下眼神和表情中的惊恐,对着他们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杜克斯抬起手,无尘之地领域浮现,江云芷手掌握在腰间剑柄上,莲娜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其中一个张弓者的手腕。 路明非观察着这些披着白色兽皮的人,他们有着一副典型的印第安人面孔,身上没有任何现代风格的物品,五男二女,身材高大,其中三男一女倒在地上,子弹所造成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另外两男一女三个人拉着弓护在他们身前。 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都有着很微弱的龙气,也就是说他们其实都是混血种,但是他们气息中关于龙的部分实在是太过稀薄,甚至比预科班里那些d级血统的学生都要稀薄得多。 d级已经是学院里最低的血统评级了,但是如果硬要给这些人的血统评一个等级的话,恐怕还得扩增e和f两个等级才够。 这三个人叽里呱啦地说着路明非听不懂的语言,色厉内荏。 “他们在说什么?咱们当中有人懂这种语言吗?” 杜克斯皱眉问道。 “看他们的样子,因该是这里的土著部族,南美洲流传着成百上千种不成体系的古老语言,”江云芷摇头,“以前两个部族之间可能就有两种不同的语言,互不相通。也许这种语言也是他们部族所特有的,甚至从未来流传出去过,应该没有人会。” 就在杜克斯感到头疼的时候,人群中一个倒在地上的女人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江云芷腰间的长剑,试探性地开口。 “几位……大人?” 江云芷瞪大眼睛。 地上的女人说的是口音极重的汉语,但是她还是勉强听出来这四个字的意思。 是发音上的巧合吗? 江云芷有些疑惑,地上的女人却再次开口,用口音极重,磕磕绊绊的中文问道:“大人们,是来自,遥……遥远的,东方吗?” 不光是江云芷,其他几个人也听出来了,一个个脸上都浮现出惊讶。 一座海拔近五千米雪峰上。一个南美洲土著部族的女人居然说出了汉语? 这是什么情况?! 路明非看着雪地上面容大概在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心说大姐你还在流血啊,不处理的话真不怕待会失血过多而死吗? “几位,大人请,停下,”女人的汉语很不熟练,“我们,打错了,目标。” 然后女人对着正拉着弓箭的三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张弓的三个人和地上的其他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江云芷腰间的剑上,张弓三个人犹豫了一下,主动放下了弓。 “对不起,尊贵的……大人,”女人用蹩脚的汉语道,“我们道,道歉,请,原谅。”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们?你为什么会这个语言?” 杜克斯示意莲娜垂下枪口,但自己的无尘之地依旧保持着,用缓慢且字正腔圆的汉语对着女人问道。 女人似乎不太能听得懂杜克斯的话,杜克斯又缓慢地重复了好几遍,女人才磕磕绊绊地表示道:“请来,部落,族长,语言,懂。” “她的意思好像是让我们跟她回去,她们部落的族长懂汉语?” 秦师师猜测。 “也许是他们的族长偷偷埋伏了我们五百刀斧手,”杜克斯把路明非的梗拿来用,“不过就算是五百刀斧手,有装备部的武器和莲娜的言灵,我们也不用害怕。” 经过短暂的商讨,江云芷、莲娜和白山为地上的伤员们用绷带包扎好了伤口,然后在白山在杜克斯的示意下把一个包交给了路明非,扶着对面七个人里提醒相对最瘦弱的一个年轻男人起来,对面还能动的三人背起同伴。 在三个人的带领下,路明非等人跟他在们,七扭八拐地向着山顶而去。 走了半个多小时,路明非等人视野尽头出现了一些落满积雪的木制建筑的影子,隐约还能从建筑之间看到移动的人影,这竟然是一个隐藏在海拔五千米以上的高峰上的村落。 村里的积雪被清扫,露出地面本来的颜色,周围是一圈围绕起整个村落的木栅栏,栅栏口有穿着黑色毛皮衣服,拿着绑了石尖的木棍长枪的守卫。 再走进一些,这个这些建筑更加清晰,都是一些低矮的木质小屋,大多是用原木搭成的,少数一些房子用石块垒出来的。 路明非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得到建房子的原材料的,根据战术表的显示,这里的海拔已经达到了五千米,从这往下数,海拔一千米内几乎没有树木。 路明非感知了一下村落中这些混血种的气息,和他们旁边这七个人差不多,都是能让卡塞尔为之增添新血统等级的存在,虽说是新的下限等级就是了。 虽说是混血种,但是这种程度的血统,想从海拔一千米以下的地方把木材运上来照样很够呛。 守卫和村口的人注意到了蹒跚归来的七个人,还有他们身后的路明非一行,顿时有人发出路明非等人听不懂的奇怪语言。 被另一个女人背着在前面带路的女人趴在她肩上,对着村子里喊着什么,人群更加骚乱起来,然后一个守卫沿着大路跑向村里, 路明非等人在村口安静地等待着,随时做好面对突然袭击的准备。 六人中最前方的杜卡斯再次展开无尘之地,秦师师释放镰鼬,江云芷握住剑柄。 路明非看了身后的江老师一眼,心里很好奇这位到底是来干嘛的,毕竟江老师从登山到现在好像还没有出过一次手,光在那握着剑柄警戒了。 不过那柄剑,好像大有来头的样子,那七个人看这柄剑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对。 路明非心中思索。 几分钟后,一道高大却佝偻着腰背,脸上全是大蓬花白胡子的老人住着木制拐杖,从大路尽头走向村口。 路明非眼神一变,旋即恢复正常。 好浓郁的龙气,而且如此狂暴混乱,其中属于人的部分占比已经非常小,龙类气息只论比例甚至快接近副校长,但是质量上却远远不如,甚至不如a级混血种,而且实在是有些太过狂暴混乱了。 路明非看着远处走来,脚步似乎都有些缠斗的老人,暗自把他的气息和之前遇到的死侍比较了一下,发现单论混乱和不稳定的程度,他甚至已经接近了死侍!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屠龙者终成龙 “呃……那个,我确认一下,您的意思是……很久以前,在阿空加瓜山,也就是我们这座山的峰顶上,有一个恶魔,恶魔统治着你们的村落,所以你们年年都要送去许多猎物,还要献祭一个族人来供奉它。是这样吗?” 族长屋内,简陋的火炉燃烧着,火焰中的木柴偶尔发出霹啪的响声,路明非一行人和被称为族长的老人对坐,静静地听其讲述着一份怎么听怎么离谱的历史。 除了路明非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你tm在逗我吧”的表情。 作为混血种,他们是不相信恶魔这种东西的存在的,神话传说中的恶魔基本上都是对龙、龙类亚种和死侍的误传。 虽说不排除族长口中的恶魔就是某种龙或龙类亚种的可能,但是在一座海拔超过六千米的山上住洞窟,压榨一个小村子一样的部族来供奉自己,这得是什么龙才能low到这个地步啊? 路明非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虽说他也不太相信族长的话,但是族长身上这种近似于死侍的气息却让他不能将其当成一个普通老人来对待。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按照记载,有接近一百年了,”族长用汉语叹息,他的汉语也很不标准,口音极重,但是至少还算流畅,“后来,部族里来了一位大人,拿着和您差不多的武器,说着这种语言……” 族长指着江云芷的腰间的长剑道。 “用剑,还用汉语?是你们国内的高手?” 杜克斯省略了“混血种”三个字,对着江云芷问道。 “用剑不一定是,但是说汉语肯定了,”江云芷凝眉思索,“国内的高手们很少出国,近百年前的事情,不知道是哪位……” “那位大人教导了我们可以刻录在木片或石板上的文字,教导了我们部族中最杰出的几位勇士,”族长指着自己浑浊的双眼,“据说那个时候,部族里最杰出的勇士们可以让自己的眼睛变成金色,可以沟通神灵降下神迹,可惜却依旧不是恶魔的对手。” 莲娜、杜克斯和江云芷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惊讶。 金色的眼睛?神迹? 族长说的不会是黄金瞳和言灵吧?! 难道是因为这个部族里以前有混血种,所以那位中国来的前辈才会留在这里教导他们? 路明非也有些惊讶,虽然他早就感受到这些人身上有微量的龙血,但是要说点燃黄金瞳和释放言灵,至少得是d级血统才能做到,看来这个部族里百八十年前也是有血统比较高的混血种存在的。 白山和秦师师同时扭头看向山顶的方向,虽然在屋子里只能看到石质的墙壁,但两个高三学生心底忍不住一突。 照这么说……山上真有龙类?! “后来那位大人离开了,部族中被他教导过的勇士们联合起来去诛杀恶魔,只留下两位勇士守卫部族,”族长继续讲述着,“最后去诛杀恶魔的勇士却一个都没有回来,恶魔却依旧还在。” “现在也在?” 秦师师忍不住问道。 “不在了,”族长摇头,用一种极为古怪的语气道,“按照记载,它被现在的英雄们杀死了。” “现在的英雄?什么意思?他们在哪?” 杜克斯问道。 “在山顶。” 族长指着山顶的方向,手指像干枯的树枝。 “最初去诛杀恶魔的勇士们都没有回来,守卫部族的勇士们开始教导下一代,几年后,新一代的勇士们长成,在其中最优秀的那位的带领下,他们联合诛杀了恶魔。” 族长的语气中并无太多喜悦。 “诛杀?还是取代?” 杜克斯饶有深意地问道。 “诛杀了恶魔的英雄们回到村子里住了十几年,然后最优秀的那位去世了,其他英雄们为了防止恶魔复生都搬去了恶魔之前生活的地方,”村长幽幽道,“从那以后,为了防止恶魔复生,我们依旧需要每年献祭一位族人,并定期为英雄们送去猎物,但是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亲眼见过英雄们了,只是把东西放在洞口。” “那位大人原本教导了我们剑术和语言,但是后来英雄们说剑术本是那位大人交给我们用来诛杀恶魔的,现在恶魔死去,剑术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村子里现在只有语言还在流传,除了我之外,只剩石还会了。” 石,就是那个说着极口音极重,断断续续的汉语的女人,在莲娜为她处理枪伤之后,她就被送去休息了。 “等等,恶魔活着的时候,你们每年献祭一个族人,供奉很多猎物,现在恶魔死了,你们还是得奉上族人和猎物……”路明非大为震惊,“那恶魔不是白死了吗?” 秦师师和白山看向路明非。 虽然这话说得也不算错,但是听着怎么就怪怪的呢? 杜克斯等人面色不变,作为混血种,“屠龙勇士终成恶龙”这种事他们并不陌生。 “是的,”族长点头,对着路明非露出慈祥的笑容,他的牙齿已经掉光,嘴里黑洞洞的,“所以当我见到几位大人拿着剑,听石说你们也能引发神迹弹开弓箭的时候,我就做了一个违背英雄们的决定。” “是什么?” 杜克斯问道。 “我想请你们诛杀英雄们,就像英雄诛杀恶魔那样。” 族长依旧在笑,脸上的褶子因为笑而更加明显。 “这……确实挺违背英雄们的。” 路明非挠挠头发,心说应该不会有比您这更违背的决定了。 “我们为什么要帮你们?我们可是被你们袭击了。” 杜克斯面无表情道。 “因为我会给几位满意的报酬,”村长依旧在笑,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部族里一直流传着一种方法,一种培育神灵赐下地花朵的方法,它的花瓣可以让人止住流血,愈合伤口,忘记疼痛和寒冷,记载中那位大人说了,它很珍贵。” “你要用它做交换?” 杜克斯眯起眼睛。 “它只掌握在历代族长的手里,除了记载中那位大人带走了方法外,没有族长和族长继承者之外的人知道培育那种花朵的方法。” 族长颤颤巍巍地起身,取出了一个粗糙的小木盒,木盒里是几瓣干枯的白色花瓣。 “几位大人,你们可以试试。” 族长将盒子递给杜克斯。 “不必了,”杜克斯摇头,“我们会帮你们处理山上的那些‘英雄’,培育方法你之后再交给我们就好。” 那些英雄一年要一个族人作为供奉,八成已经开始向着死侍堕落,虽然不知为何似乎还保留着部分理智,但是依旧在秘党的清除范围之内。 “老师,我们是要去屠……那啥吗?” 秦师师低声问道,语气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紧张。 “不,”杜克斯微微一笑,从登山包里掏出卫星电话,“我们上报给学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回归 阿空加瓜山的神秘部族中,路明非、杜克斯和白山睡在一间临时整理出来的屋子里,秦师师、莲娜和江云芷则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另一间屋子里。 杜克斯已经上报了执行部,执行部回应说明天南美分部的支援就会赶到,但是当时毕竟天色已晚,他们总要找个地方暂住,本来准备就地打个帐篷凑合一下,但是族长热情地为他们腾出了两间屋子,他们也就没必要用帐篷将就了。 男性三人所暂住的屋子里,三个男人躺在铺着帐篷布匹的地上,套着保暖睡袋和衣而眠,似乎睡得很沉。 极细微的“吱呀”声响了一下,一道短促的寒风吹进屋中,最后因为门被关上而阻断。 一道高大佝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的接近离门最近的路明非,脚步落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一片漆黑中,只有它的眼睛泛着冰冷的金色。 白天还像个讲故事的慈祥老人一样的族长此刻脸色青灰,从脖子到侧颊都生着鳞片,指尖尖锐。 它金色的瞳孔像是伏击猎物时的猫科动物,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地移动到路明非面前,然后缓缓举起几乎完全化作利爪的右手…… “咔啦——” 奇怪的声音突然在它背后响起,它猛地转头,黑暗中它的背后空无一物,刚刚的“咔啦”声似乎只是一种错觉。 自从变成整个样子之后它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稳定,偶尔甚至会完全失控,而别说幻听或幻视——也许这确实只是错觉而已。 它重新转过头,血管里汹涌的龙血逐渐淹没理智,让它心中暴躁的一面陡然膨胀,黄金瞳越发明亮,低头再次看向路明非。 然后它的视线迎面撞上了一双灿金的眸子。 “是不是很好奇刚刚是什么声音?” 另一双黄金瞳的主人突然发问,他裹着的睡袋不知何时已经打开。 隐藏在鳞片和皮肤下的肌肉膨胀,坚实如同钢铁,然而另一道声音也突然在它的背后响起。 “这是枪上膛的声音。” 杜克斯的语气冰冷地像外面的风雪,黄金瞳却炽热得像烈焰。 他猛地转头,身后两双黄金瞳在黑暗中像四枚黄澄澄得弹丸。 …… 走在前往孙主任的办公室的路上,路明非尽力绷着表情,假装没有听到走廊里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他就是传说中那个路明非路师兄吗?好帅啊!甚至感觉比高三的楚师兄还要帅一点。” 谢谢,但我觉得师兄和我差不多。 “不仅帅,而且听说他的实力非常强,比总校执行部的专员还厉害。” 不,我从来没跟执行部的专员们交过手。 “据说他才高二就跟着高三的师兄们一起去参与实习了,还一把火就把一头a级的死侍给烧成了灰!” 所以说秦师师和白山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吐露了风声? “不对吧!我听说被一把火烧成灰的其实是一头五代种!听说骨头都被烧化了!” 你不如干脆说我烧死了一头初代种,这么离谱的传言也会有人信? “真的吗?路师兄好厉害啊!” 见鬼!你还真信了?你体内流的真是龙血而不是草莓圣代? 假装没有听见周围学生们惊讶的窃窃私语,路明非轻轻叩响孙老师的办公室。 “请进。” 路明非推门而入,握着一支钢笔在批改什么的孙老师从办公桌后抬起头,对着路明非笑道:“恭喜啊明非,你这才来了一个多月,就已经是学校里的传奇学生之一了!坐下吧,我刚沏了壶龙井,想尝尝吗?” “老师您就别说风凉话了,”路明非苦着脸,随手关上办公室的门吐槽道,“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泄露了上次任务的情报,现在满学校都在传我的谣言,而且越传越夸张,都有人说我天天用龙血洗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叫路明非而是叫齐格飞。” 虽然嘴上诉苦,但是路明非双腿却很老实的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从茶盘中取走一个倒扣着的茶盅,孙老师为他斟上八分满,路明非道谢。 “秘党历史中的齐格飞确实沐浴过龙血,而且是极高等的巨龙的血,也因此获得了隐藏在皮肤下的龙鳞,几乎刀枪不入,”给路明非斟了茶,孙老师放下手中的紫砂茶壶科普道,“他可是一位被记载进史诗的传奇屠龙者。” “问题是外面已经在传我一把火烧死了一头五代种!”路明非捂脸,“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牛逼。” “才五代种?”孙老师一愣,“我听到的版本是三代种。” “或许我该庆幸一下传言还没有夸张到次代种的地步。” 路明非企图安慰自己,端起茶盅一饮而尽,可谓苦茶入喉心作痛…… “烫烫烫烫烫烫烫……” 路明非猛抽冷气。 “传言而已,大多都是传着好玩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像新闻一样被淡忘了,”孙老师安慰了两句,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五代种虽然没有,但七代种倒是有一头。” “嗯?” 路明非瞪大眼睛,暂时忽略了口腔里的灼烫。 “就是阿空加瓜山那个部族的族长口中‘英雄’们,”孙老师从抽屉里掏出几张照片,“执行部把那些‘英雄’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后在那个部族中详细调查了一番,最终大致还原了完整的经过。” “你应该没忘记那个半夜袭击你们的死侍族长吧?” 孙老师一边掏出一些复印出来的文件放在照片旁边,一边问道。 “他就是被我亲手火化的,”路明非点头,“才过去半个月而已,我的硬盘还没覆盖那段记忆。” “怎么说呢,”孙老师的表情有些为难,“我们一般不会把将活体生物烧至碳状的过程称之为‘火化’,我们更习惯叫它‘火刑’。” “我还以为您想说炮烙。” 路明非挠头。 “不,”孙老师摇头,“炮烙没这么残忍。” “我一共就烧了不到五秒,从大概第二秒开始它就不再发出惨叫了。” 路明非反驳道。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为了我午饭的胃口着想,你还是不要告诉我那么多细节为好。” “你们把化作死侍的村长杀死后就把任务交接给了执行部吧?”孙老师把文件和照片一起在桌面上推向路明非,“我叫你过来,是因为作为那次任务的参与者,你有权知道执行部后续对这个任务的处理结果。” “实际上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任务究竟是什么,执行部行事作风这么神秘吗?” 路明非拿起文件,忍不住挑眉:“追查死侍?学院早就调查到了阿空加瓜山上有死侍?” “这次任务就是为了带你们去见见血,”孙老师解释道,“本来就准备让你们亲眼见见死侍,结果那里的情况比执行部预计中要复杂一些,所以你们被紧急召回了。” “这个复杂一些,是指山顶住着一头七代种吗?” 路明非问道。 “还要更复杂一点,你自己看吧,先看那几张照片。” 孙老师指着几张照片道。 路明非拿起照片,上面是几块刻着繁体字,岁月痕迹斑驳的石板,已经被做了清理工作,字迹也经过了修复,勉强可以辨认。 他排了一下顺序,低头看起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夏弥:得想个办法把楚师兄灭口 “我是山,山是我的名字,如果部族得历史一直用这种语言记载,看到这些字的人就该知道我是谁。我带着村子里的人杀了恶魔,我受了很重的伤,活不了几年了,我刻下这些字,告诉你们很重要的事。” “我第一次见到恶魔,是小时候偷偷跟着那位大人教导出的勇士们,跟在他们后面去看他们诛杀恶魔。我看到他们杀了恶魔,但恶魔的洞里有透明的红色石头,看到石头后杀死恶魔的勇士们互相攻击,活到最后的勇士抱着石头,变成了恶魔的样子。” “我逃回来,什么都不敢说,后来我带着现在的同伴杀死了恶魔,他们也看到了石头,石头诱惑我们,它说可以赐给我们不死和力量,其他人想要石头,我制止了他们,但我活不了太久了。” “我留下这些记录,如果有懂这种文字的人看到了,记住,山顶没有恶魔,只有变成恶魔的勇士,如果我的同伴在我死后称为新的恶魔,学着我,杀了他们。还有,不要相信石头,它会让你变成恶魔。” 路明非放下照片,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再看看那份报告。” 孙老师指着那份报告道。 “s级炼金道具——堕落红玉:这是在阿空加瓜山山峰的洞窟中发现的炼金宝物,它可以吸纳龙血或含有龙血的物质充能,有能量时会改造普通人的灵魂,使其表现出五代种龙种的力量,但不会有七代种的生命,自然寿命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年。 注:其中的力量可以分摊,分摊后接收者表现出类似于死侍的性状,保持部分理智,接受力量者死亡力量会转移到其他持有者身上。” 看着这份报告,路明非有些惊讶:“山顶的洞窟里有能把人变成龙的炼金道具?!” 早知道我就自己去里面看看了,说不定还能研究一下。 “没那么夸张,”孙老师摇头,“只是赋予目标相当于七代种的身体而已,无论是言灵、精神还是寿命都无法达到七代种的水准,七代种的身躯强度甚至不及一些施展了“青铜御座”或“不朽”的混血种,除非它能赋予对象四代种以上的龙躯。” “如果真是那样,它的评价就不会只是s级,它会被当作卡塞尔最顶级,最珍贵的宝物之一放进冰窖封存起来。” “听老师你的口气,s级的炼金道具似乎很不值钱?” 路明非好奇。 “不,s级的炼金道具已经很珍贵了,”孙老师摇头,“它已经达到了人类炼金术的极限,比它还高等的炼金物品,就已经不是人类能制造出来的了。” “这东西这么珍贵,那上报执行部的我们有没有什么奖励?” 路明非眼前一亮。 “有,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另一个原因,”孙老师喝了口茶,悠哉道,“寒假的时候,你要去一趟卡塞尔大学,领取你的奖励。” “去卡塞尔大学?”路明非一愣,“什么奖励还得去卡塞尔大学领?我要是没记错它在美国吧?路费报销吗?” “当然报销,”孙老师道,“你的奖励是可以挑选一件b级的炼金武器或炼金道具,因为b级炼金武器或炼金道具中已经具有足够强大的‘灵’,所以只有亲手握住才能挑选到最适合自己的。” “我发现了一件s级的炼金道具,结果只能拿到一件b级的奖励,”路明非脸色古怪,“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羞辱了?” “你就知足吧,要说发现也是去山顶的执行部精英们发现,你们最多算报告有功,能奖励b级炼金道具就已经很好了,”孙老师翻了个白眼,“你这份奖励几乎等于白捡。” “我至少干掉了一头a级的死侍!” 路明非反驳。 “如果每个杀掉a级死侍的混血种都能得到b级炼金道具,卡塞尔大学早就已经破产了。”孙老师脸色古怪,“实际上你们原本的奖励是c级的制式炼金武器,但后来卡塞尔大学的校长临时提升了你们的奖励。” “校长?您确定是校长而不是副校长?” 路明非摸不着头脑。 “当然是校长,通知上甚至盖了校长的私章。” 孙老师耸肩。 “我明白了,寒假我会去一趟卡塞尔大学的,”路明非点头,试探着问道,“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您看能不能顺便答应一下?” “什么请求?” 孙老师问道。 “那个……我想请假出去几天,陪陪女朋友……” 路明非一脸羞涩。 孙老师:…… …… “师兄你好厉害啊!” 楚子航的宿舍了,楚子航和夏弥盘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在室内暖和的空气中两人只穿着打底衣,面前电视屏幕中橘右京摆出“庆祝胜利”的poss,画面中央是大大的“.”。 夏弥一脸崇拜地看着楚子航。 楚子航的手机响起qq消息的提示音,他打开手机。 乔治·格瑞特:打得好。 楚子航低头打字回复,夏弥鼓起脸颊。 御神刀·村雨:谢谢。 乔治·格瑞特:再打一盘吧,打完这盘我该去工作了。 御神刀·村雨:好。 瞥了一眼楚子航的屏幕,夏弥漆黑明亮的眼珠一转,凑到楚子航跟前,双手在胸前合拢,眨巴着大眼睛哀求:“师兄,我也想玩,你让我试试吧~” “我在和别人进行约好的对局,”楚子航摇头,“下一把给你吧。” “师兄我替你打嘛!我也很厉害的!” 夏弥屈起手臂比了个“强壮”的姿势。 “你以前玩过?” 楚子航好奇。 “我以前打街机超厉害的!” 夏弥骄傲地挺起小胸脯。 “那好吧,觉得打不过就让我来。”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把手柄交给夏弥。 乔治是个高手,每次面对他楚子航都要打起十二分地警惕,虽然赢多输少,但是他确实每次赢得都很不轻松,他的技术在进步,但乔治的进步速度不比他差。 伴随着一声激亢的音效,夏弥和乔治的战斗开始。 楚子航本来已经做好随时接过手柄的打算,但是伴随着夏弥操控的春丽用修长健美的大腿将乔治的隆踢掉最后一丝血,他觉得自己严重低估了夏弥的实力。 手机的qq提示音再次响起,乔治发来新的消息。 乔治·格瑞特:你换风格了,精彩的战斗。 楚子航刚跟乔治解释刚刚和他打得是另一个人,自己的脖子却突然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环住。 “师兄我赢了欸!赢了!”夏弥搂着楚子航的脖子欢呼,“我赢了哈哈哈哈哈!” 楚子航静静地盘坐着,夏弥身上的香气往他的鼻子里钻。 然后宿舍的门突然被推开,路明非大步走进来。 “师兄我请假出去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吗?” 看着面前只穿着打底衣搂抱在一起的男女,路明非和两位当事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对不起打扰了!” 路明非鞠躬、道歉、后退、关门一气呵成,等楚子航和夏弥反应过来,宿舍门已经在“嘭”地一声中被路明非关上了。 “等等!路师兄,不是你想得那样,这是个误会!” 夏弥像触点一般从楚子航身上离开,向宿舍门扑去,张牙舞爪的气质仿佛要杀人灭口。 第一百四十章 再见苏晓樯 “咖啡店里,精心打扮过的夏弥端着一小杯加了双倍鲜奶和巧克力糖浆的摩卡咖啡小口啜吸着,时不时偷偷瞥一眼身边坐着的楚子航,看到他目不斜视地品尝着手里的热牛奶,完全没有为自己的魅力所动,心中不免有几分挫败……” “你够了路师兄!”夏弥对着路明非呲牙,低声道,“这些话我光是听着就已经想死了,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你究竟是怎么像动漫里的旁白一样这么淡定地说出来的!还有,就算你想cos一下动漫里的旁白君你不能瞎说啊!我哪里有偷看楚师兄!” “对,你是没偷看,”路明非坐在楚子航对面,虚着眼,“你一直光明正大地盯着楚师兄,连请假都跟着一起出来了。” “我没有!” 夏弥用力摇头。 “师妹你再甩发卡就被你甩掉了。” 路明非善意提醒,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夏弥的发卡从头发上脱落,掉在坐在她旁边的楚子航腿上。 “你的发卡。” 楚子航把发卡递给夏弥。 “谢谢师兄。” 夏弥对着楚子航甜甜一笑,接过发卡,把手伸进随身携带的白色小包里。 那是一个很常见的路边摊样式的小挎包,几乎完全是素白的,有些细节上的旧痕,但很干净,整体上被保护地很好。 “欸!” 把手伸进小挎包里的夏弥一愣。 “怎么了?” 楚子航问道。 “我忘记带镜子了!” 夏弥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仿佛发现自己忘带小鱼干的猫。 “镜子?” 楚子航不解。 “没有镜子我就不能确定发卡该戴在哪了,”夏弥一脸苦恼,“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我才把镜子放进去啊。” “用手机屏幕可以代替吗?” 楚子航提议道。 夏弥脸上苦恼的表情一僵。 “师兄你知道‘环滁皆山也’吗?” 路明非忍不住对着楚子航道。 “知道,”楚子航点头:“《醉翁亭记》的第一句,为什么问这个?” 夏弥手指下意识地用了抓了一下挎包的带子。 “没什么,有感而发,”路明非叹气,提议道,“我建议你直接给师妹把发卡戴上,这样还方便点。” “这不太合适。” 楚子航摇头。 路明非看向夏弥:“师妹你觉得合适吗?” “嗯……我自己戴的话,确实很有可能戴歪,”夏弥看向楚子航,眨眨眼,“师兄,你应该明白形象对于一个女孩子的重要性吧?” 楚子航点头。 “上吧,师兄,”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你实在不想的话,要不我替你?” 夏弥瞪大眼睛。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对着夏弥伸出手:“我帮你戴吧。” “嗯嗯!” 夏弥飞快地点头,以几乎是硬塞的姿态把发卡塞进楚子航手里,急迫的模样仿佛路明非是强抢民女的强盗而楚子航是惩奸除恶的少年侠客。 夏弥闭上眼睛,对着楚子航倾斜上半身,她的身高比楚子航矮一截,这样差不多刚好把头送到楚子航眼前。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给夏弥戴上发卡,心说把你们两个带出来绝对是我今年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就在路明非琢磨着偷偷给这两个拍张照片的时候,咖啡店的门打开,一个穿着浅色格子风衣,踩着长筒皮靴的少女推门走进来,直奔路明非这桌的方向。 少女有着典型的混血儿特征,五官既有西方的立体深邃又有东方的典雅,皮肤白皙光润,精心修饰过的淡妆显出几分成熟的魅力,刚一进来就像漩涡一样吸引了整个咖啡厅的目光。 路明非眼前一亮,起身迎向少女。 “你今天穿得好漂亮啊,晓樯!” 路明非走到苏晓樯面前笑道。 “今天?我以前不漂亮?” 苏晓樯移开视线,假装没在看路明非。 “咳咳,错了错了,重来,”路明非清清嗓子,深情款款地对着苏晓樯开口,“晓樯,你穿得和以前一样漂亮。” “你的意思是我为了见你精心挑选了这么久的衣服一点都不比以前的强?我这是白挑了?” 苏晓樯眸子一眯。 “为了见我?” 路明非迅速抓住了重点。 “咳咳!为了……为了……”苏晓樯眼神飘忽,结巴好几秒后才用一种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的语气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现在毕竟不在家乡那边,我就就你一个认识的老乡,肯定要稍微对你重视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姑娘,傲娇毁一生啊!” 路明非低声嘟囔着什么。 “你说什么?什么一生?” 苏晓樯没听清路明非低声的嘟囔,下意识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路明非摆手,指着楚子航和夏弥,“我是说,我在这遇到了咱们仕兰中学的老乡。” “楚师兄?” 苏晓樯瞪大眼睛。 “楚师兄被卡塞尔大学录取了,不过还没有到入学的时间,所以暂时也在卡塞尔高中再读一段时间高三,”路明非解释道,“在学校里知道楚师兄要来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原来是这样,”苏晓樯点点,目光移到楚子航身旁的夏弥脸上,微笑着上前两步,脸几乎贴在路明非脸上,微笑着问道,“那楚师兄旁边那位呢?” 平心而论,夏弥应该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那只会出现在雕塑家笔,完美无瑕的漂亮容颜,几乎让她以为那是女版的路明非,虽然长得没有半点相似,但都是同样的几乎完美无瑕。 她的警惕心陡然升起,像是猫主子见到了勾引自家奴隶的另一只猫一样。 “她叫夏弥,也是咱们的校友,小咱们一届,是初中部的,高中就转到卡塞尔了,我的入学接待就是她帮我弄的,”看到苏晓樯的表情后,路明非连忙把头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解释道,“夏弥师妹是楚师兄的小迷妹。” “这样啊……” 苏晓樯点点头,伸手把路明非的脸推开:“说话凑那么近干嘛?吹得我耳朵痒!” “那……我让你吹回来?” 路明非把侧脸凑到苏晓樯面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是死猪我怕谁的”表情。 苏晓樯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勾起邪恶的弧度,深吸一口气,对着路明非的耳朵“呼”地吹出去,但是似乎是因为准头不好,全吹再了他的侧脸和脖子上,让他觉得痒痒的。 “吹什么吹,往耳朵里吹气有可能会导致鼓膜受伤的你知不知道?” 苏晓樯伸手轻轻揪一下路明非的耳垂。 “那你还用这么大力气?” 路明非问道。 “我是往你脖子里吹的!” 苏晓樯振振有词。 “说起来,”路明非脸色古怪,“周围的人好像在看我们欸。” “不会吧,我们声音挺小的啊。” 苏晓樯一惊,环顾四周,好像真的有几个客人在看他们,一些独自坐一桌的客人脸色还相当难看。 “呃……可能是咱俩的表情太抢眼了……”路明非也有些尴尬,连忙拉着苏晓樯的手走向之前坐的桌子,“走走走,我们先去找楚师兄和夏弥师妹。” 被好几个客人盯着看都没脸红的苏晓樯在被路明非拉住手后脸色似乎不太明显的红润了几分,抬脚跟上路明非,心中把麻衣姐姐之前教给她,她早就背得烂熟于心的各种技巧翻出来反复回忆默念。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夏弥:师兄你喜欢什么样的结婚对象? “所以夏弥师妹你初中的时候还是仕兰中学啦啦队的队长?”苏晓樯坐在夏弥对面,有些惊讶,“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在学校里应该很出名啊,但是我好像没怎么听说过你。” “大概是因为我跟路师兄一样比较低调吧。” 夏弥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都是啦啦队队长了还低调啊!” 路明非坐在楚子航对面,听到夏弥的话忍不住反驳。 “在学校的贴吧里,你现在已经是此獠当诛榜的榜首了。” 楚子航冷不丁道。 “我去!”路明非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师兄我记得之前的榜首是你吧?你要相信我啊,我从来没有过谋朝篡位的想法啊!” “你是高二的榜首,我是高三的,”楚子航解释道,“学校的此獠当诛榜有总榜和三个分榜。” “哈?!”路明非震惊,“谁这么无聊啊!” “其实,”夏弥缩着身子,战战兢兢地举起手,小声道,“最先在贴吧发起这个排行榜的人……是我。”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 路明非心说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等等,电视剧里说这种台词的人是不是几乎都是反派? “师兄,路师兄好可怕!” 夏弥上半身一颤,抱住楚子航的胳膊。 “你吓到夏弥师妹了!” 苏晓樯揪住路明非的耳朵,虽然表情凶狠,但路明非觉得她手上的力道跟抚摸差不多。 被夏弥抱住手臂的楚子航想要挣扎,但是夏弥的手臂却爆发出和外表完全不相称的强大力量,硬是让他的手臂一时间没有挣脱出来。 下一秒,夏弥把头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开口:“苏师姐对我不太放心的样子,估计是担心我对路师兄有企图,师兄你配合我一下,表现得亲密点,让苏师姐放心。” 感受到怀里楚子航手臂挣扎的力度大幅下降,夏弥又低声补上一句:“这是为了路师兄和苏师姐之间的感情好!”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不再挣扎,任由夏弥搂着他的手臂,表现出一副很亲密甚至有些甜蜜的样子。 假如楚子航不一直摆着一张扑克脸的话。 “欸!路明非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夏弥发现路明非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难道刚刚她说的话被听到了? 不可能的吧?她声音特别小,而且语速很快,就算是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也不可能……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路明非虚着眼,看着夏弥和楚子航,“师妹你哪天要是跟师兄结婚了,你们应该一人给我送一个大红包。” 我都快成你俩的专业僚机了。 “为什么我们结婚要给你发红包啊!”贫穷惯了的夏弥顿时反应激烈,“不是师兄你应该出双倍的份子钱吗?!” “你还好意思跟我要份子钱?” 路明非瞪大眼睛,心说本僚机还没跟你们两个要机油钱呢,你居然还有脸跟我要份子钱?! 楚子航眨眨眼睛,在斜对面的苏晓樯看来居然有几分呆萌。 不过也是,要不是她跟路明非相处久了,熟悉了这厮的本性,碰见这种情况她也会懵一下。 “不对,什么结婚啊!”夏弥突然反应过来,“我跟楚师兄是很普通的朋友关系,最多也就是稍微亲密那么一点点!” 苏晓樯看着紧紧抱着楚子航胳膊说这话的夏弥,眼神有些古怪——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在恍惚中看到了自己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前跟路明非说“咱俩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场面。 “师妹你要是跟师兄结婚的话,我可以考虑出十倍的份子钱。” 路明非一咬牙,一副“今天老夫豁出去”的悲壮表情,仿佛准备断腕求生的壮士。 “你觉得我是能被一点点钱收买的人吗?!”夏弥梗着脖子,气血上涌,一副自己的人格被侮辱了的样子,“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夏弥人穷志不穷,区区一点小钱,路师兄你觉得我会屈服吗?!” “她也可以出十倍!” 路明非揽着苏晓樯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苏晓樯黑着脸捶了他一拳,却没有挣脱掉他揽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的意思。 “那……那也不行!” 路明非看着夏弥,心说姑娘你刚刚是不是吞口水了?还有你脸上已经露出犹豫了表情了啊! “温馨提示,这位是富婆,”路明非一边用另一只手为苏晓樯理顺稍有些乱的长发,一边对着夏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原本出的份子钱就是一般人的十倍,在这个基础上再翻十倍的话……” “呵!” 夏弥不屑地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楚子航:“楚师兄,你理想中的结婚女生是什么样子的?” 楚子航:??? …… 当路明非四人离开咖啡店的时候,坐在柜台后穿着西服的女老板轻叹一口气:“年轻真好啊。” “薯片,你能不能别老一天到晚唉声叹气的,”酒德麻衣从后厨走出来,厨师服也遮不住她绝妙的好身材,“你自己没胆子去钓凯子,只能做个肥宅女在这里唉声叹气,还要感慨年轻真好,你这种行为和那种一天到晚喊着要脱单实际上见到女生就发怂的日本宅男有什么区别?” “更正,不止日本,全世界的宅男其实都这样。” 女老板打扮的苏恩曦端起一杯咖啡,轻抿一口。 “这不是重点吧?”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妞啊,虽然你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跟我差了一个玛丽莲梦露,但是……” “我决定把这杯咖啡命名为玛丽莲梦露然后把它泼在你脸上。” 苏恩曦黑着脸。 “咳咳,听我说完嘛,”酒德麻衣轻咳一声,“虽然你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跟我差了一个玛丽莲梦露,但是在普通人眼里你也勉强算是个大美人了,你只要勾勾手指,大把的男人都会为你疯狂的,何至于到现在都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雏儿?白瞎了你的身价啊!” “免了,”苏恩曦摇头,“我觉得男人还不如薯片香。” “说白了就是怂呗。” 酒德麻衣不屑。 苏恩曦小手一抖,心中不断默念“冷静,我打不过她”,才压下把咖啡泼到某张欠揍的妖艳脸庞的冲动。 “说起来,这东西就不能做得轻点吗?” 酒德麻衣按压胸口的厨师服,布料下勾勒出一个大约文玩核桃大小的轮廓。 “你就知足吧,能有就不错了,”苏恩曦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有这东西,你这会说不定都被一把火烧没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有话跟你说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和苏晓樯只玩了三四天的路明非深切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虽然他理论上完全可以一假请个一两周,但是苏晓樯毕竟还要上学,算上周末,她再额外请两天假,出来一连玩四天已经是极限了。 路明非、苏晓樯、夏弥和楚子航坐在公交站台,等待来接他们的校巴。 入冬的寒风肆虐街头,乌云如盖,阳光黯淡,只有车流不息的马路上,汽车排放出的尾气带有一丝温暖。 “你们学校有说什么时候放假吗?” 苏晓樯对着路明非问道。 “没说准确的时间,不过应该是十二月末到一月初之间吧,我们放假还蛮早的。” 虽说高中为了准备高考压力一般都很大,但是卡塞尔预科班的学生一般也不参加高考,他们大多都会直升卡塞尔大学。 况且就算要参加高考,以混血种的智力水平,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压力,除非有人以路明非或楚子航这样的怪胎为目标。 但是这种人大多是有点想不开的——比如某位一心在炼金术领域和路明非一较高下,结果在一周前亲耳听过路明非和潘老师关于炼金药剂的配比讨论后就自闭至今的白姓少年。 “我们大概要一月中旬才会放假吧,”苏晓樯皱眉,“有点晚啊。” “高三会更晚。” 路明非坏笑。 苏晓樯作势要掐他,但最后也只是在他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 一旁的楚子航正襟危坐,夏弥一手托腮,似乎百无聊赖地看着车流不息的马路,但时不时撇向楚子航的视线还是暴露了她。 “安啦安啦,”路明非伸手在苏晓樯头发上揉了两把,“等我放假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到时候等你放学咱们一起回去。” “路师兄,北大附中的房子很贵的,”夏弥提醒道,“那里的房子完全可以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了,一个月租金能顶我半年生活费。” “才半年?那也没多少啊。” 路明非耸肩。 夏弥莫名觉得自己被蔑视了。 “你还租什么,我不喜欢住宿舍,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学校附近租了房了,刚好有个空着的卧室,”苏晓樯耸肩,“你到时候在那个卧室住一段时间就好了。” 一旁的夏弥瞪大眼睛,看向苏晓樯的眼神多了几分崇敬。 “你一个人还要租有两间卧室的房子!”路明非扣住心脏,扭曲的眉毛企图拼成“心疼”这两个字,“败家啊!败家!” “我那不是一时找不到一居室嘛!”苏晓樯一副“这种小事你激动什么”的表情,顿了顿提醒道,“你来之前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好找家政公司来清理一下。” “家政?!”路明非瞪大眼睛,“一般来讲不是应该你亲自给我清理吗?” “我呸!”苏晓樯把脸一扭,“你看我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也对,你一看就是那种整理房间笨手笨脚的类型。” 路明非赞同地点头。 “你!” 苏晓樯气结。 “不过,想象一下,从来没做过家务的富家大小姐笨手笨脚小心翼翼整理出来的房间,就算最后整理得像是狗窝一样,住起来肯定也能感受到满满的心意吧?” 路明非露出贱兮兮的笑容。 苏晓樯呲牙:“今晚就把那间卧室给你布置成狗窝!” 一旁的夏弥弱弱的举起手,像是有问题想问而打断老师讲课的小学生,忐忑地问道:“那个,路师兄和苏师姐你们这算不算……同居啊?” 路明非眼神飘忽,苏晓樯目光游移。 “咳咳,不算,最多算合租,对,合租!” 苏晓樯反驳道。 “这样啊……那路师兄要分摊房租吗?” 夏弥好奇道。 路明非刚想点头,苏晓樯就摆手道:“算了吧,没几个钱的。” “两个人住在一套房里,只有女生交租金,那岂不是……” 夏弥掰着指头捋顺逻辑,后面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包养。” 坐在夏弥旁边的楚子航语出石破天惊。 “师兄这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词吗?!” 夏弥像是见到了苍鹰捕食蜣螂的小鹿。 “师兄你被浑浊的社会污染了!” 路明非痛心疾首。 “师兄,是不是路明非带坏了你!” 在苏晓樯的印象里,能如此淡定,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包养”一词的人应该只有路明非。 “关我什么事!” 路明非为自己叫屈。 几人胡乱打闹了一阵,倒是冲淡了分别的不舍和低落气氛。 “校巴来了。” 楚子航看着远处,马路尽头墨绿的车影放大。 “该走了。” 路明非伸手揉乱苏晓樯的头发,引得少女一阵不满。 校巴在公交站前停下,车门打开,四人起身,楚子航率先上车,夏弥紧随其后,路明非在夏弥之后,走到车门前。 “等等!” 苏晓樯站在站牌前,路明非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车门前的台阶,她却突然叫住路明非。 “怎么了……” 路明非疑惑地转身,少女裙袂飞扬,发丝在冷风中拂在路明非脖子上,温暖湿润的从侧颊皮肤上传来。 唇瓣从路明非脸上离开,苏晓樯脸色如桃花般嫣红。 “你……” 路明非茫然地开口,只吐出一个字就被苏晓樯用食指堵住了嘴唇。 “放假来找我,我有话跟你说。” 苏晓樯吐出一句话,然后转身慌慌张张地跑开,路明非能看到她脖颈后的肌肤泛起红色。 路明非怔怔地走进车厢,司机大叔长叹一声,似乎在感慨年轻的美好。 夏弥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绽放出如花边新闻记者般的饥渴光芒。 楚子航表情平淡,眼神宁静,让路明非不那么尴尬。 只是不知为何,师兄的视线总让他有种背后一凉,毛骨悚然的感觉。 …… 路明非实在有些扛不住夏弥如同镜头加闪光灯加x光般的眼神,大巴刚一停下,门还没有完全打开,路明非的身影就像一只振翅的飞鸿一般掠出,只是看背影的话,这只飞鸿怎么看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楚子航和夏弥先后下车,并肩走向学校,看着路明非离去的方向,夏弥不解:“路明非怎么走得这么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要办吗?” “不知道。” 楚子航摇头。 “师兄我下午要去做学生会那边的兼职,就不去宿舍找你打游戏了,”夏弥吐吐舌头,“明天你有时间吗?有的话我去找你。” “嗯。” 楚子航点头。 夏弥对着他摆摆手,蹦蹦跳跳地走向女生宿舍的方向。 “等等。” 楚子航突然叫住她。 夏弥身子一僵,车站上苏晓樯扑进路明非怀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大脑中浮现。 她忐忑地转过身,犹豫着待会楚师兄扑过来她是应该半推半就还是该一发风王之瞳把他吹到小须弥山去陪孙悟空。 然后她就看到楚子航站在原地看着她。 嗯……会觉得师兄能干出这种事的我脑子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夏弥心中对自己吐槽。 第一百四十三章 楚子航:我有喜欢的人了 北大附中附近,苏晓樯自己租的屋子里。 苏晓樯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抱着抱枕,捧着手机,脸色微红,时不时还会在被子里扭动一下。 不行……还是太害羞了!突然做了这种事,现在连给他发消息都不敢了! 捧着手机犹豫了半天,苏晓樯也没能把编辑好的信息发给路明非。 然后她一咬牙,把路明非qq拉黑了。 qq消息的提示音响起,一个昵称“鹭鸶”备注“麻衣姐姐”的好友发来消息。 鹭鸶:怎么样?按我说的做了吗? 苏晓樯:做了……一半 鹭鸶:一半? 苏晓樯:我在他上车前亲了他的脸,告诉他放假来找我,我有话跟他说 鹭鸶:我不是说让你吻他的嘴唇吗?又不是让你蛇吻,轻轻碰一下就好了!你不是中葡混血吗?就不能有点葡萄牙人的奔放热情? 苏晓樯:这种事换谁都会害羞的吧!我现在都还不是他的女朋友呢…… 鹭鸶:算了,影响也不是很大,你说话的时候用食指指尖堵他的嘴唇了吧? 苏晓樯:嗯。 鹭鸶:那就没问题了,最关键的一步其实是这个,没有男人可以抗住这一招的杀伤力! 苏晓樯:那……等他放假来找我应该怎么办? 鹭鸶:淡定些姑娘,按照你的描述,他现在已经是你碗里的鸭子了,还能飞了不成?他来找你的前两天你告诉我,我教你布置一下房间,准备一个迷魂阵,你再按照我说得做,保证他从此对你此生难忘,你一表白,他绝对乖乖就范! 苏晓樯:好,谢谢麻衣姐姐。 …… 卡塞尔学院内,楚子航看着转过身的夏弥,总觉得她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有些复杂。 但是因为太复杂了,他也不知道夏弥的眼神和表情究竟要表达什么。 他干脆直接开口问道:“夏弥,你的生活在经济上是不是有些困难?” “师兄,”夏弥扶额,上前两步一脸无奈道,“你这么直白地跟女孩子说这种不体面的话,会让人很尴尬,还好你是跟我说的,没什么事……” “没关系,我本来就只打算跟你说。” 楚子航道。 说话的夏弥突然顿住。 “如果你缺钱的话,我可以借给你,”楚子航平静道,“你是a级混血种,以后不会缺钱,现在我可以先借给你,你以后再还给我。” 顿了顿,楚子航又补充道:“不要利息,但要打欠条。” “欸?”夏弥愣了好几秒,似乎被楚子航突如其来的提议吓到了,然后才有些好奇地开口道,“师兄你这么随便就把钱借给我,就不怕我一借不还?” 夏弥摇头晃脑:“要知道,现在借钱的人才是大爷哦!” “我相信你。” 楚子航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 夏弥一时语塞。 校巴已经开走,这个时间有课的同学在上课,没课的也不会没事来校门口转悠,楚子航和夏弥互相对视,诡异的平静持续了很久。 “不用啦!”夏弥展颜一笑,“虽然和学校里大部分同学比起来我都有点穷,但是至少也饿不着自己,借钱什么的还是算了!” “嗯。” 楚子航点头。 夏弥既然拒绝了,他也就不会再追着问。 “不过……师兄你要是肯像苏师姐包养路师兄那样包养我一下下的话,”夏弥露出古灵精怪的笑容,“说不定我会很乐意被你这样的高富帅包养哦!” 楚子航摇头,脸上罕见的露出犹豫的神色。 模糊的画面在记忆中翻腾,在路明非为他进行了催眠治疗后,他勉强能抓住记忆中那些女孩模糊的碎片,虽然还是看不清脸,但是他至少想起了那些女孩是同一个人。 而每次回忆起那个女孩,他都会有一种以前从未有过感情的在胸腔里翻腾,路明非曾吐槽说那叫“小男生情窦初开的小鹿乱撞”。 几秒钟后,在夏弥令人捉摸不透的灵动笑容前,楚子航开口。 “包养你是不可能的,”楚子航摇头,坦然道,“其实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女生。” 夏弥脸上的笑容像被阳光照到的石像鬼一样凝固。 …… “太完美了,这个配方能被完善,明非你功不可没!” 潘老师的私人炼金实验室里,路明非和潘老师站在实验桌前,瓶瓶罐罐满满地摆在桌面上。 “真不敢相信你才学了不到三个月的炼金术,而且还是自学!” 潘云明用一种近乎于看待稀世珍宝的眼神看着路明非,看得路明非都有些起鸡皮疙瘩了。 “老师您过奖了,我也就是在给您提了一些建议而已。” 路明非谦虚道。 “这可不是建议,你的每一条建议都能在研究陷入瓶颈时为我指出一条平坦的路,”潘云明语气中满是惊叹,“你是天生的炼金术大师,虽然你还有很多知识要学,但是你的直觉却是天生的,你仿佛生来就知道炼金术的道路应该怎么走!” 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说我也没想到咱这边的炼药术能差到这个地步,那个世界一个普通丹师到了这个世界恐怕都是所谓的“炼金大师”,虽然这个“炼金大师”只会炼制炼金药剂。 在这个世界,稳定燃烧的火焰是血统极高的纯血龙类才能掌握的权柄,混血种几乎不可能让暴躁的火元素化作稳定的火焰,更别说还要对火焰进行稳定的操控。 所以这个世界的炼金术和那个世界的炼药术、炼器术不同,并不依赖于火焰——当然,整体水平上的差距也是云泥之别。 他只是接住天书教导给他的基础炼药知识以及一点点从“服食”中领悟的比较高深的炼药知识,就指导潘老师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将一份半成品的配方完善到了几乎成品的地步。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它还需要对依照配方制作出来的成品进行一系列测试,虽然不能再混血种身上试药,但至少要用别的办法确定它对混血种的身体不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影响。 “这份能够有效强化骨骼的药剂算是完成了最困难的部分,剩下的就是一些调试了,”潘云明伸了个懒腰,“我过几天会把论文整理一下,发表时我会在咱俩的署名那里标注以下排名不分先后。” 以下排名不分先后,意思就是这份论文署名者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贡献大致是相同的。 “你也不用拒绝,虽然我提供了技术支持,但是配方最困难的部分主要还是靠着你提供的灵感才能快速完成,”潘云明道,“等你入学卡塞尔的时候,有这份成绩在,甚至可以竞选炼金课的助教,不过我是不建议你这么做的,你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进行知识的积累……” 路明非老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实际上这份配方还能更快完成,但是他怕太快了会有些超乎常理,所以可以压制了速度。 “对了,还有几天就要放假了,你不是要去卡塞尔学院那领取一件炼金武器吗?”潘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这种事一般是装备部负责,我和副所长有些交情,给你写了封介绍信,应该会有些帮助,比如让那帮疯子对你多些耐心之类的。” 路明非接过介绍信道谢,脑海却中不自觉地闪过一张桃花般娇艳的俏脸。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表白与坦白 某游戏群中。 夏弥:大家好!o(?≧?≦)o 老唐:咦?村雨兄拉新人了?看这个名字,新人莫非……是个妹子! 夏弥:是哒!?(ˊ?ˋ)? 女娲:欢迎新来的小妹妹! 夏弥:谢谢姐姐! 乔治·格瑞特:欢迎 御神刀·村雨:夏弥的技术不比我差,我就把她也拉进来了 夏弥:不过我现在还没有电脑和ps3,只能蹭楚师兄的设备,所以只能在跟楚师兄在一起的时候跟大家玩 老唐:咦?楚师兄是指村雨兄吗?夏弥妹子难道你是村雨兄的男朋友吗? 夏弥:现在并不是啦 女娲:也就是说以后会是喽? 老唐:@女娲女娲妹子你别一上来就调戏新人啊!万一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乔治的妹妹又不在群里,整个群只有你一个女生,现在好不容易再来一个,你别一上来就把人家吓跑了啊! 女娲:小弟弟说话注意点!什么女娲妹子,我的年纪都能当你妈了! 老唐:…… 坐在电脑屏幕后面,老唐心说你要能当我妈那你至少得是条初代种啊。 老唐:说起来,今天怎么不见非哥? 御神刀·村雨:他好像有事要办。 …… 苏晓樯背着书包从学校大门走出去,虽然周围入冬的空气干冷刺骨,但是却完全影响不到她的好心情。 昨天路明非打电话跟她说他很快就要放假了,她赶紧告诉麻衣姐姐,麻衣姐姐说会尽快给她做一份对路明非特攻攻略,今天傍晚就发给她。 然而走出校门的苏晓樯很想掏出手机对着麻衣姐姐问一下,攻略……能不能提前发过来? 因为某块路姓木头现在正站在门口,对着她露出可恶的微笑。 “晓樯,这里!” 路明非站在校门口对苏晓樯挥手,引来周围女生们的瞩目。 “你不是说还要过个三四天才会放假吗?” 苏晓樯快步走到路明非面前问道。 “这不是急着见你嘛,”路明非伸手为苏晓樯取下书包,自己背上,“我跟老师请了个假,算是提前放假了。” “提前放假?!”苏晓樯皱眉,“那你的期末考试怎么办?” “没事,”路明非解释道,“卡塞尔预科班的期末考试和大学比较类似,是学分制的,我选的所有课老师都给我开证明了,我能免试拿到全额学分。” “真的假的?”苏晓樯上下打量着路明非,一脸怀疑,“是卡塞尔的教学方式太宽松还是你在骗我?” “这叫什么话?就不能是因为我太优秀,所以老师们为我破例吗?” 路明非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你?我承认,你身上确实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闪光的地方,”苏晓樯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表示只有一点点,“但是一个学校会因为你平时表现良好就给你免试吗?” “我这个情况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特殊……” 路明非挠挠头发。 他这学期一共只选了炼金、数学、剑术和实战四门课,虽然也自学了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是需要考试的只有这四门而已。 炼金课不用说,潘老师已经在整理他们两个一起做的“论文”了,别说考试了,他当判卷人或者出题人都绰绰有余。 数学课虽然他没有什么特别亮眼的表现,仅仅只是一个学期把卡塞尔预科班三年的教学计划中的所有的数学内容都自学完了而已,但跟数学老师申请一个免试证明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剑术课和实战课……这两门课考试都是需要学生和老师进行实际战斗的,为了两位老师的人身安全,路明非果断申请了免试,两位老师欣然应允。 “咳咳,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已经算是放假了,”路明非背着苏晓樯的书包,把脸凑过去,“咱们什么时候去你那啊?” “你的行李呢?还有啸天怎么也不在?” 苏晓樯不解。 “因为要给你个惊喜,我就和啸天提前一天出了学校,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路明非解释道,“现在行李和啸天还在酒店。” “什么惊喜啊!分明就是惊吓!”苏晓樯恨不得咬路明非一口,“你刚刚差点把我吓死!” “那作为赔罪,今天的晚饭我请了,怎么样?” 路明非笑嘻嘻道。 “晚饭?”苏晓樯看看手表,“现在离晚饭还有一会,你想去哪?” “酒店啊,我在住的酒店那里订了今天的晚餐。” 路明非指着不远处高大的玻璃墙大楼。 “不错,小路子你有心了,”苏晓樯满意地点点头,“多少钱?本宫今日心情好,替你把账付了。” “不用了,说好是我请你的,哪还能让你掏钱,”路明非摇头,“下次你再请回来不就好了。” …… 跟着苏晓樯回家,把书包放下,苏晓樯用不到一个小时简单地画了个妆,然后换了身衣服,打车到了酒店。 酒店某个临窗包间中,窗外夜色稠密,灯光缤纷。 “说起来,明天就是元旦了,”苏晓樯和路明非对坐在桌子两侧,托着腮,“明天我们不上课,咱俩是在家里玩还是出去玩?” “都行,你决定。” 路明非穿着苏晓樯之前给他订制的黑色西服,当时合身的那套现在已经小了,但特地做大一号的那套正好合身。 “这话反了吧?不是应该你问我去哪我说哪都行吗?” 苏晓樯既没有看路明非也没有看摆在自己面前的牛排和红酒,而是盯着摆在桌子中央的一支玫瑰,玫瑰插在透明的玻璃花瓶里,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那你想去哪?” 路明非问道。 “都行。” 苏晓樯俏皮一笑。 “嗯……那就去游乐场吧。” 路明非提议。 “好啊!” 苏晓樯点头。 “我想和你一起坐摩天轮。” 路明非再次提议。 “也不是不行……” 想起上次在摩天轮上暧昧的气氛以及自己大胆的举动,苏晓樯带着水晶夹式耳坠的精致耳垂有些泛红,端起红酒轻抿,掩饰自己的羞涩。 “我想在摩天轮上亲回来。” 路明非语不惊人死不休。 “噗……” 苏晓樯差点把嘴里的红酒喷在路明非脸上。 “你……你……你说什么!” 苏晓樯抽出一张纸巾想要擦拭因为失态而被红酒浸润的薄唇。 路明非突然起身,上半身前探,嘴唇印在苏晓樯沾着红酒的唇瓣上。 四唇相接,苏晓樯拿着纸巾的手僵在半空。 然后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探了进来。 她顺从地闭上眼睛,伸出双臂紧紧箍住路明非的脖子。 良久,唇分,苏晓樯面色嫣红,眼底水波荡漾。 路明非直起身,坐回座位上。 “混蛋!那是我的初吻!你连说都不说一声的吗?!” 苏晓樯恨不得把牛排盘子旁的叉子捅在路明非身上。 “那……我想吻你?” 路明非试探着问道。 “现在补上已经晚了!”苏晓樯呲牙,“哪有那么草率的!” “也不是很草率吧,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路明非挠头,“我其实还是准备了一些东西的,不过我刚刚一时没忍住,就下嘴了。” “什么下嘴!你以为老娘是什么美味佳肴吗?!” 苏晓樯起身走到路明非身边坐下,小手放在他腰间掐起一块肉,随时准备发力。 “确实挺美味的。” 路明非老实点头。 “你……” 苏晓樯还想说什么,窗外却突然闪烁了一下。 浅紫色的烟花在夜幕中炸开,是盛放的火焰。 “喏!”路明非指着窗外,“我的准备,不过我比它稍微快了一点点。” “你觉得一朵烟花就能打发我?” 苏晓樯一副这事没法善了的表情。 “不止一朵哦!” 不知道路明非按了哪里,包间里的灯突然熄灭。 “喂!你不会是搞了好多烟花吧!在市区内放烟花可是违……” 苏晓樯急切地站起身,焦急的话只说到一半,昏暗的房间内突然亮起朦胧的光。 光线朦胧的像是一阵雾,光雾当中,无数鲜花鲜花浮现,然后缓缓盛放,整个房间内几乎都被花海淹没。 “欸?” 苏晓樯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用力揉了揉眼睛。 然后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住她的身体,路明非站在她的身后,轻声开口,热气吹拂在她的耳边。 “我给你准备了两个惊喜,一个是这些花,”路明非的声音像是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苏晓樯的心绪被牵动,“一个……是我的秘密。” …… “龙?混血种?” 苏晓樯瞪大眼睛。 “没错,”苏晓樯的出租屋中,路明非点头,“就像我说的,楚师兄、夏弥还有我,都是同时有着人和龙两种血统的混血种,我们上学的卡塞尔预科班,就是混血种们的学校。” “但是……你……你明明……” 苏晓樯想说你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像是龙的地方,却正面迎上了一双金色眸子。 她本能地觉得那应该是一双像皇帝一般极具威严的眸子,但是此刻它却无比的柔和。 “这就是混血种的特征,”路明非轻声道,“和龙一样的金色眼睛,被称作‘黄金瞳’。” “这……” 苏晓樯张大嘴,大脑几乎短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路明非从酒店回来后对她所说的那些话,已经对她从小养成的稳固三观造成了三峡泄洪般的冲击。 “其实龙的血统早就已经完全融入了人类社会,”路明非轻声解释道,“混血种之间虽然严格控制血统的外流,但几千年来不可能的毫无例外地全部杜绝,所以难免会有一些血统流落出去,理论上来讲,全世界几乎所有的人类,体内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龙血。” “你知道关于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的传说吗?” 路明非问道。 “那个全世界有四分之一的人都有黄金家族的基因的传说吗?” 苏晓樯问道。 “黄金家族的基因是不是真的播撒了四分之一的世界我不清楚,但是龙的基因在几千年里确实播撒到了每一个普通人的身上,只是对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体内龙的基因稀薄到了几乎完全没有地步而已。” 路明非食指点在苏晓樯的眉心:“你体内应该也有微量的基因来自于龙,可能只有几千分之一甚至几万分之一,所以严格来讲,每个人都是混血种。” “那我怎么没有金色的眼睛?” 苏晓樯不解。 “因为至少要拥有百分之五的龙血,也就是龙类基因占据总基因的百分之五以上,才有可能点亮黄金瞳。” 路明非解释道:“而狭义上的混血种,就是指体内龙血占比在百分之五以上的人龙混血。” “那你的比例是多少?” 既然反抗不了,苏晓樯逐渐开始尝试接受魔幻的现实。 “我也不清楚,学校不给我做血统测试,说要等到了总校再说,”路明非耸肩,“不过我自己估计的话,应该也也不是很高,可能大概也就百分之三十左右吧。” 他没从自己身上感受到太多来自血统的力量,甚至没能觉醒言灵,所以他的血统等级应该不是很高。 “话说,这种事情应该是需要对普通人保密的吧?”苏晓樯皱眉,“毕竟我以前从来没听到过关于混血种的说法。” “确实,全世界的混血种组织都有各自的保密条例,禁止成员对普通人吐露混血种的存在。” 路明非点头。 “那你告诉我关于混血种的事,会不会……” 苏晓樯担忧。 “但是我并没有加入任何组织,”路明非没有对苏晓樯透露酒德麻衣和她的组织,“我只算是卡塞尔的交换生,并不属于卡塞尔,那些条例约束不到我。” “这样啊……”苏晓樯点头,认真道,“我会给你保密的,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就连我爸妈都不会告诉!” 路明非点头,心说姑娘你又没有小金眼,你就算说也没人信啊。 “不过……”苏晓樯盯着路明非,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你这个混血种,用另一种说法,是不是应该叫小龙人?” “呃……这么说,好像也没错?”路明非一愣,然后果断摇头:“不对!我头上又没有犄角,身后也没有尾巴!算什么小龙人!” “可是我喜欢小龙人啊!” 苏晓樯坏笑。 “等我找找我把尾巴藏哪了!” “别闹!说正经的,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苏晓樯抓着路明非的肩膀,一脸严肃地对着他问道。 “你是我女朋友嘛!跟女朋友分享自己的秘密不是很正常的吗?” 路明非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呸,不要脸!”苏晓樯脸红,“是你强吻我的,我还没答应要当你女朋友呢!” “但是在酒店里的时候你也把舌头伸过来了啊!” 路明非振振有词。 “唔……” 苏晓樯鼓起脸,然后突然上身前倾,嘴唇印在路明非唇上。 混蛋!堵住你的嘴! …… 在苏晓樯的出租屋里腻歪了半个月,虽然有些底线路明非暂时不准备突破,但是该做的事情也没少做。 当然,他也没少被苏晓樯骂流氓。 虽然苏晓樯自己明显也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伴随着苏晓樯的期末考试结束,路明非和苏晓樯也登上了回老家的飞机。 其实路明非本来可以直飞卡塞尔去领取他的奖励的,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先和苏晓樯一起回家。 一来是新婚燕……咳咳,情侣热恋,他忍不住想多和苏晓樯在一起腻歪一下。 二来嘛……他修为积累的也差不多了,泡过药浴后身体素质也足够了,他准备先回去突破旋照境,然后再去学院。 只要修为达到旋照,他就能着手去炼制一种帮助开光的丹药,如果苏晓樯的天赋足够的话,或许就能成功开光。 当然,天赋不够也没关系,等他修为高点,还会有其他手段。 实在不行,在对混血种和龙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后,他还有着最终手段。 这也是他会对苏晓樯说出混血种的存在的一个重要原因,也算是提前打个预防针。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旋照境 清晨,阳台,路明非盘膝而坐,啸天蹲坐在他身旁,一双明亮的狗眼四下张望。 路明非心神沉凝,按照功法中记录的法门将法力缓缓散入周身经脉和窍穴中,引动沉寂在肉身中的气血精元。 旋照境会将法力散入身躯,大幅强化修士的体魄,而晋入旋照的过程并非是直接将法力散入整个身躯,而是先散入经脉和窍穴中,然后以经脉和窍穴为根基强化周围的血肉。 路明非正在进行的就是这一步。 祖窍中的法力被缓缓抽离出来,先是散入下丹田,在法力的激发下,下丹田的气血也活跃起来,然后路明非尝试将气血和法力结合起来,使之停留在下丹田中,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下丹田变得异常强韧。 与此同时,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血肉、经脉、骨骼甚至窍穴都被一种并不算强的压力开始挤压——这并非是真正的挤压,而是法力的压力施加在身体上而产生的一种错觉。 将下丹田中的气血和法力稳固后,路明非以丹田为基,法力顺着经脉蔓延,活化气血,引动气血,融合气血,然后结合为一的法力与气血停留在经脉与窍穴中,经脉和窍穴也像下丹田一样变得异常坚韧。 有法力和气血停留的经脉以及其周围的血肉骨骼不再感受到来自法力的压力,但是相应的,其他尚未来得及被覆盖的部分压力有所提升。 伴随着气血和法力一点点被融合,缓缓占据经脉与窍穴,路明非祖窍中的法力逐渐亏空,身体其余部分的感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这就是修士晋升旋照时法力既不能太浅薄也不能太深厚的原因。 法力太浅薄,不足以和全身气血融合的话,晋级过程就会功亏一窥,结合在一起的法力与气血不能再经脉丹田中连成周天循环,法力耗尽后又控制不住气血和法力的结合,那法力和气血就会一同逸散,法力和气血严重亏空的同时还会伤到经脉和丹田。 法力太深厚,晋级后期尚未被气血和法力充盈的经脉感受到的压力就会过大,一旦承受不住,就是难以挽回的毁灭性伤害。 好在路明非有天书传授的经验,晋升时机选择的恰到好处。 直到身躯中最后一丝气血被法力融合,法力与气血连成大周天,路明非祖窍中剩下的法力只剩不到半成。 气血和法力在经脉中周天循环,互相之间的融合愈发紧密,如果说之前的融合只是盐溶化在水中的物理变化,如果没有路明非主动控制迟早还会分离的话,那在周天循环之后,气血和法力之间的融合就更像是将铜丢尽浓硫酸后发生的化学变化。 盐水终究只是盐和水,但是硫酸铜却不能简单地说是硫酸和铜。 周天循环既成,路明非缓缓睁开眼,感受着气血和法力在周天循环中融合化作一种全新的力量。 大约一天之后,气血和法力就会彻底融合,成为“气”与“精”的结合——真气。 现在他的体内已经诞生了一丝真气,路明非毫不留恋地将祖窍中剩余的些许法力全部抽出,将其喂养给真气,使真气愈发壮大。 空虚的祖窍让一直习惯性保持着法力充盈的路明非感觉有些不适应,但是却没有丝毫虚弱感。 恰恰相反,伴随着气血、法力和真气在经脉中奔腾,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精力,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蹲坐在路明非身旁的啸天突然呜咽一声,毛发下意识地乍起来——作为妖兽,敏锐的知觉告诉它主人突然变得危险了很多。 好在主人不会伤害它,所以啸天乍起的毛发又缓缓软下来。 路明非伸出手放在眼前,对着前方轻轻一挥。 阳台上的钢筋栏杆突然明显地颤抖了两下,发出不大的金属鸣颤声,仿佛被某种看不到的冲击波击中。 “仅仅只是随手挥出来的气劲就有这么大威力?” 路明非看着自己的手掌,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他脸上还是露出了惊诧。 他刚刚挥掌时根本就没用多少力道,震荡空气发出的冲击波就让一米外的钢筋栏杆发生了较为明显的颤抖——这道冲击波要是打在人的身上,至少能把普通人掀个跟头。 他要是多用些力气,普通人说不定就要整个被掀飞出去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只要换身质量好点的一副,就可以做到某些武侠中“一拂衣袖,敌人成片倒下甚至倒飞而出”的场景了。 当然,质量这么好的衣服应该不太好找。 单手攥拳,路明非大致感受了一下体内奔涌的力量——单纯的身体力量已经比他之前用法力全力加持还要强出近五成了。 这可是纯粹的体魄力量,以突破之前他的法力来计,全力加持之下他最多挥出三十拳就会耗尽法力,但是现在,以这具身体中如海浪般汹涌澎湃,生生不息的力量,他就算挥出三百拳也不难。 如果等气血和法力彻底融合后再加上真气的加持,他的力量甚至可以达到之前的三四倍。 难怪那个世界的上古时代末期,旋照境一被开发出来就立刻取代食气境成为了主流的修炼境界,这种全方位的提升确实不是食气可以媲美的。 而且他现在才刚刚晋入旋照,还没来得及用真气打磨血肉、内脏以及骨骼,后面一段时间,他的身体素质还会有一段飞涨期。 “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体素质,相当于什么血统级别的龙,”路明非心中自语,“八代种和九代种大概是不如我的,不知道七代种的身体素质和现在我相差多少……不过等我初步把淬炼完,七代种肯定就不如我了,说不定到时候六代种我也能正面和它肉搏……” 相比于修炼,路明非对龙的了解并不算很多,所以在用龙对比自己的实力时,他尽可能进行了保守的估计。 “差不多了,”路明非起身,伸了个懒腰,俯下身轻拍啸天的狗头,“啸天,我去订飞机,咱们后天去一趟美国。” “汪汪!” 啸天仰头叫两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对了,我待会要去找你晓樯姐姐,你留在家里不要只跟女娲姐姐打星际,要记得把地拖了,还有开窗通风,知道吗?” 路明非对着啸天叮嘱道。 “汪汪!” 啸天点头。 “对了,打星际的时候记得把胜负场次都记下来,”路明非补充道,“女娲要是敢欺负你的话,我回来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汪汪!” 第一百四十六章 装备部 走出芝加哥国际机场,路明非接到来自诺玛的通知——接他去卡塞尔学院的私人飞机已经到了。 在听诺玛用知性的声音告诉他私人飞机的所在位置并亲眼见到其后,路明非顿时对卡塞尔学院肃然起敬。 私人飞机啊! 如果他没看错,这玩意应该是波音767吧? 波音767的官方报价可是九位数!还是美元! 这一刻,路明非深切地体会到了自己贫穷。 亏他还曾经为了身上那不到一百万美元的存款而沾沾自喜,哪怕他的身价再翻一百倍,他都买不起这么一架私人飞机! 一脸震撼地走进这台价值上亿的钢铁雄鹰体内,路明非看驾驶室的门敞开着,就想跟飞行员打个招呼。 然后驾驶座上的飞行员转头,露出一脸大胡子,以及头上带着的无沿白色小圆帽。 见鬼! 路明非寒毛都乍起来了,心说我知道美国这地方风气开放,但是让穿成这个样子的人进飞机,还是飞机驾驶室,是不是有点开放过头了?! 路明非很想对着飞行员大叔问一句大叔您是要带我去撞五角大楼吗?您要去撞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但是咱起飞之前您可否先把小弟给放下来呢?我还未成年呢! 好在这位满脸大胡子还带着白帽的飞行员大叔并没有对路明非露齿一笑然后高呼着“安拉胡阿克巴”起飞驶向弗吉尼亚州,甚至主动用中文对他开口。 “你好啊同学,你就是路明非吧?” 这位大胡子大叔说得一口地道汉语,甚至还加载着些许闽南地区的口音,以至于路明非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去过闽南。 “对对对,”虽然这位大叔看起来不像是要拉着他去撞五角大楼的样子,但是考虑到现在毕竟是在飞机上,路明非还是对他表现出来相当程度的尊敬,甚至口称老师,“我就是路明非,老师您好!” “别叫我老师,”大胡子摆手,“叫我杜兰研究员就行。” “研究员?” 路明非一愣。 “对,我是卡塞尔装备部的研究员,”杜兰研究员点头,“是副所长让我来接你的。” “您一位研究员亲自来?”路明非受宠若惊,“您这样的研究员时间应该很宝贵吧?” “本来是的,”杜兰点头,随后握拳猛地一砸方向盘,“但是我最近因为一点点小失误被勒令一周不能进进行项目研究!” “没事没事,”路明非安慰道,“小错误谁都会犯的,一周而已,很快就过……” 路明非的安慰僵在嘴边。 他突然想起来无论是副校长还潘老师,都不止一次地跟他强调过装备部的人都是一群疯子。 那么问题来了,在一群“疯子”当中因为一点点小失误被勒令一周禁止进行研究…… 这个“一点点的小失误”……到底是怎么个失误法? 路明非决定不去问这个细思恐极的问题。 “可恶!明明我马上就要开始进行最新的武器改造项目了,这些混蛋居然摆了我一道!” 仿佛是为了发泄情绪,杜兰研究员用力猛捶仪表盘,路明非觉得他每一拳都锤在了自己的心跳上。 “冒昧地问一句,您的最新武器改造项目是什么呢?” 路明非终究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主动问道。 “就是这个大家伙啊,”杜兰研究员拍打着仪表盘,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准备把他改造成加装了精炼硫磺和带有神经毒素的炼金破片的高空炸弹,改装引擎后,以它的速度,完全可以追上飞行中的三代种进行零距离爆破,有百分之八十一点三的概率……” “那个……爆破的话,驾驶员该怎么办呢?” 路明非弱弱地举手问道。 “我们最初的方案是用自动驾驶的……” 杜兰研究员的回答让路明非松了一口气。 “但是后来对比数据,现阶段自动驾驶的技术很难追得上一头灵活飞行的三代种,”杜兰研究员拍了拍自己的座位,“所以我们准备给驾驶座添加弹射功能!” “万一驾驶员弹射后被爆炸范围笼罩了呢?毕竟这么大的飞机,肯定会携带很大当量的炸药吧?爆炸范围应该很大吧?” 路明非为驾驶员的安危感到担心。 “没关系的,”杜兰研究员摆手,“我们为驾驶员准备了记忆炼金金属制成身份铭牌,铭牌回收后完全可以立一个衣冠冢!” 路明非:…… 我现在下飞机还来得及吗? …… 卡塞尔学院内,小型机场上。 路明非脚步虚浮地走下飞机,身后的杜兰研究员主动揽住他的脖子关切道:“怎么了明非同学?你是晕机吗?” “没事,”路明非脸色苍白的摇头,“我只是有些被吓到了。” “吓到?你恐高吗?” 杜兰研究员疑惑地问道。 “没,”路明非面无表情,“我是害怕你飞到一半时喊的那句‘安拉胡阿克巴’。” “您跟我说实话,撞五角大楼这事到底有没有咱学院参与?” 路明非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绝对没有!”杜兰研究员神色无比严肃,“学院和装备部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那就好,至少我们不是恐怖分……” 路明非话音未落,杜兰研究员就自豪道:“如果是学院和装备部出手,炸了的话它绝对会踏得连一堵完整的墙都不剩下,怎么可能只炸一半?这是对我们装备部专业能力的羞辱!” 路明非捂脸:“行了,我知道了,您不用再说下去了。” “话说你怎么突然提这事?难道你也想去炸一下吗?”杜兰研究员笑呵呵道,“刚好我们最近新研发出了一种n2地雷……” “你们是从哪个eva片场穿越进来的吗?!” …… 拖着千疮百孔的幼小心灵,在杜兰研究员的带领下走进装备部,路明非随时准备开启执明镇岳玄钟玄钟跑路。 副校长说得没错,装备部里全是一群疯子!一群不能以常理度之的疯子! 下定决心拿到炼金武器就立马跑路,路明非跟着杜兰研究员走进一间类似于仓库的地方,但仓库的墙壁全部都是金属的。 仓库里摆满了各式冷兵器,日本的武士刀,中世纪欧洲的骑士大剑和六叶锤,中国的斩马刀和汉八方,充满现代气息的三棱军刺和蝴蝶刀…… 一股肃杀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路明非的心情都为之肃穆了几分……才怪嘞! 谁能给他解释一下那个站在武器当中穿着阿拉伯长袍啃着煎饼果子的男人究竟是什么玩意啊! 装备部里难道就没有哪怕一个正常人吗?! 不对!这个该死的学校里有正常人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装备部部长 “你就是副校长推荐的天才炼金师吧?” 站在众多兵器当中男人穿着阿拉伯长袍,目光打量着路明非,连连摇头。 虽然这个男人穿着阿拉伯长袍,但是同样操着一口地道的汉语,路明非有时候怀疑卡塞尔的普通话证书平均等级甚至要高于国内的师范学院。 看着男人摇头路明非心里一惊,心说莫非装备部害怕我仗着副校长的关系在这里吃拿卡要,所以专门派人来给我个下马威? “欢迎来到瓦特阿尔海姆,”阿拉伯男人对着路明非道,“我是瓦特阿尔海姆的所长,阿卡杜拉·艾哈迈德·穆罕穆德·法鲁格,你可以叫我阿卡杜拉所长或者阿卡杜拉部长。” 路明非顿时一惊。 他看过学生手册,知道装备部的正式名称其实是“炼金术与科学工程应用研究所”,所以这里的“所长”指的就是装备部的部长。 顺便一提,“瓦特阿尔海姆”是北欧神话中的矮人之国,传说中居住在里面的矮人拥有神秘的力量和深遂的知识,为众神打造出了不可思议的神器,装备部的基地以此命名,甚至有时干脆用“瓦特阿尔海姆”代替“装备部”。 路明非觉得这是矮人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我是路明非,部长您是阿拉伯人?” 收起对北欧神话中的矮人被一群神经病拿来自喻的同情,路明非对着阿卡杜拉部长问道。 “没错。” 阿卡杜拉部长摇头。 路明非心下了然。 在阿拉伯,摇头和点头的意思跟大部分国家都是相反的,摇头表示肯定,点头才表示否定。 所以这位部长刚刚并没有对他表示不满。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副校长竟然把装备部的部长给拉过来给他带路了,那之前潘老师给他的介绍信他怕是用不上了,毕竟信是给副部长的,但是副校长却已经为他打点好正部长了。 “你是来领取炼金武器的吧?” 阿卡杜拉部长热情地拉着路明非走到一个架子前,架子上的武器寒光生辉。 …… 教堂钟楼的阁楼里,ps3被连接在电视上,鬼泣的画面被按下暂停。 昂热和副校长怒目瞪视着对方,像草原上两头对峙的雄狮。 如果忽略阁楼里摆满书架和床上的涩情杂志,场面倒也确实有几分严肃。 “老朋友,作为卡塞尔的校长,我觉得我有必要去见见我们未来的天才学生。” 昂热露出一副看起来就很勉强的笑容,如果这是一部漫画,他的额角应该已经浮现出了“#”。 “明年他就会成为卡塞尔大学的交换生了,你有是时间见他。” 副校长皮笑肉不笑,刻意在“交换生”三个字上咬重语气。 “你不放心我?” 作为几十年的老朋友,昂热对于副校长的想法有所洞悉。 “你自己恐怕都不放心你自己吧?”副校长摇头,“你心里的火焰连你自己都有可能吞噬。” “在将所有的龙烧成灰烬之前,它吞噬不了我。” 昂热摇头。 “那其他人呢?”副校长屈指轻叩桌子,肉眼不可视的“灵”在屋子中汇聚成屏障,“我不能放任你去接触路明非,他是可以改变世界的人,不该成为你手中的燃料。” “我很好奇,他究竟做了什么,竟然会在你的嘴里有这么高的评价?”昂热不解,“在我的印象里,当你评价那些炼金术的同行时,用的最多的词就是‘废物’或者‘庸才’,再不然就是‘蠢货’。” “路明非和他们不同,”副校长把一份影印出来的论文扔给昂热,“看看这个吧,你会明白的。” “新的骨质强化药剂?效果很好,甚至超过了大部分一流的同类型炼金药剂,但成本却很低,”昂热点头,“看来最近炼金药剂的市场会有一些不小的变化,言灵是青铜御座的混血种们可有福了。” “你要不要先看看发表者是谁?” 副校长提醒道。 “怎么?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份药剂是路明非研发的吧?” 昂热笑着翻动手中的论文,然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潘云明和路明非一起研发的?排名不分先后?” 昂热眨眨眼睛,有点想点亮黄金瞳再看一眼——高血统的黄金瞳可以看破低级的幻术言灵。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副校长弹了弹头上牛仔帽的帽檐,“路明非不仅潜力无限,而且现在他的潜力已经开始转化成能力了。” “你把这东西给我看,我就更想见见他了,”昂热把论文的影印件放下,“放任天才的学生不去教导的教育家,就如同任由芙丽涅从眼前溜走的雕刻家一样失职。” “那你今天恐怕必须失职一次了,我的老朋友,”副校长不紧不慢地开口,“这间阁楼已经被我刻下了小型炼金矩阵,你的‘时间零’也被我的‘戒律’压制,等那个孩子离开学校,我才能安心放你出去。” “戒律可以压制领域范围内一切血统等级低于自身的目标的言灵,”昂热感叹,“这个言灵的威力完全取决于释放者的血统,强大的血统可以让这个言灵犹如天主降下的十诫般不可亵渎,由你所释放的戒律,可以压制三代种甚至少数次代种。” 副校长眼前一花,昂热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本他珍藏的《阁楼》合订本。 昂热津津有味地翻动着手中的杂志,璀璨的黄金瞳几乎真的要射出金色的光芒。 “老朋友,你会放我出去的。” 昂热微笑道。 “暴血,而且是第二阶段的暴血……”副校长终于不淡定了,“老混蛋!放下老子的杂志!那三十年前的孤本!” “三十年前啊,还是孤本……” 昂热合上杂志,脸上的惋惜如同正在亲眼见证阿克琉斯被射中脚踵。 伴随着“嘶啦”一声,这本有着三十年历史的杂志在昂热的手中化作两半,封面上性感的裸体女郎如同被施以腰斩。 “不——!” 副校长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昂热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本新的杂志,封面上的吉卜赛少女下半身浸在日本温泉里,初露的裸背光洁如绸缎,腰肢曲线玲珑。 “我的《巴黎生活》!” 伴随着又一声“嘶啦”,副校长眼珠通红。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武器 装备部的仓库中,阿卡杜拉所长热情地为路明非展示着一把通体亮银,刀刃如霜的唐障刀。 唐代官方有四种刀制式,为仪、横、障、陌四式,其中障刀记载较少,是比较有争议的,有的学者认为障刀是类似于斩马刀的大刀,有些学者持相反观点认为其应该是长约一尺的短刃刀,类似于日本的肋差——或者说肋差类似于障刀。 对于崇尚暴力美学的装备部而言,“障刀”这种“可大可小”的武器,当然是越大越好。 比如此刻阿卡杜拉所长倒拖着的长刀,整体长度超过一米三,刀身足足有近一米长,最宽的地方宽度接近二十厘米,刀锋接地,薄如蝉翼,甚至已经在自重的加持下隐隐切割进了金属地板一部分,刀背厚度却约摸有五六毫米。 “怎么样?”阿卡杜拉所长拖着这把造型夸张到几乎只有动漫和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武器,一脸自豪地对着路明非介绍道,“这把刀是我还是初级研究员时的作品,虽然只是b级的炼金武器,但质量却不是那些b级的制式武器可比的,有些a级炼金武器都不如它。” “缺点是太重了,”一旁的杜兰研究员毫不留情地拆台道,“为了保证整体结构的稳定,这把刀使用了大量高密度的炼金金属,不仅体积大,而且密度极高,整个学院都找不到可以自如使用它的混血种。” “理论上如果有a级血统的学院言灵是‘青铜御座’或者‘不朽’的话,开启言灵后是完全可以把它当成常规武器的,但是学院被言灵‘戒律’笼罩,没办法进行试验。” “如果能挥动这把刀战斗,理论上甚至可以跟四代种肉搏。”阿卡杜拉所长脸上不无遗憾,“自从我将它铸成,它就在这里尘封至今,神兵有灵,想必它一定是在等候一位能发挥出它全部威力的主人吧。” 路明非拭掉额角的冷汗:“请问这把刀大概多重?” “大约两百公斤吧。” 阿卡杜拉所长脱口而出。 路明非:…… 俗话说力十舞一,这玩意他确实舞得动,但是出了他之外,应该确实很难有混血种可以把它当成常规武器了,毕竟战场上体力也是十分宝贵的,这种大家伙就算前几刀杀伤力惊人,但如果挥不出几刀就力竭了,后面也只能任人宰割。 实际上就算是拥有青铜御座和不朽的混血种也很难把它当成武器,就算释放言灵后他们可以掌控这种重量,但言灵本身就是个消耗体力的大户。 “怎么样,我看过你的资料了,你现在这个年纪,身体还没发育成熟就拥有超过大部分a级混血种的身体素质,”阿卡杜拉所长的语气充满诱惑,“等你再过几年,素质还会更高,到时候完全可以把它当成常规武器来用……”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路明非果断摇头,“我觉得我不适合这么大开大合的武器,请问有剑之类的吗?最好是中国古剑,我的选修课就有一门是剑术。” 虽然这个大家伙在重量上确实有些趁手,但是路明非没学过刀法,也没准备学刀法,他现在只等天书再积攒几天力量就要学神通·剑术了。 虽然这么大的刀挥舞起来肯定很霸气,但是…… 剑术它帅啊! 强不强只是一道法术的事,反正有天书在他想学什么法术都能学的到。 但是帅不帅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啊! 路明非心底隐隐有种预感,如果他选了这把刀,以后他的画风可能会难以抑制地在某条极其不妙的道路上狂飙而去……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你看看这把刀多霸气啊!”阿卡杜拉所长似乎还不死心,苦口婆心继续对路明非推销这把他的早期作品,“同学你不选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看看这把刀,身宽背厚刃儿飞薄,杀人不见血光毫,紫微微,蓝洼洼,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路明非心说您推销就推销,这咋还说上灌口了呢? 任凭阿卡杜拉所长如何吐沫横飞甚至双手沉腰发力把刀架在脸色煞白的杜兰研究员的脖子上证明这把刀的威慑力,路明非都不为所动。 他的目光在仓库中众多金属架子中一动,最终落在了一柄有些类似于汉八方的长剑上。 不,应该说它就是一把汉八方,只是却是开了四道饮血槽的汉八方。 汉八方正式的称谓应该是“八面汉剑”,汉朝初期铁器虽然存在,但产量稀少,难以作为武器普及,主要的兵器材质还是青铜。 青铜硬而脆,局限了剑身的长度,最初的解决方法是加宽剑身,在上半段缩窄,并在浇铸时在剑脊和剑刃采用不同含锡量的青铜。随后战争用剑形制不断加长,单纯增加剑身宽度的方法已不可行,增加剑身的棱面以增强强度的铸剑术应运而生。 此后细长八面青铜剑大量出现在战场上,即是“八面汉剑”,亦为世界青铜铸剑技术的最高峰。 后来伴随着铁器的普及,青铜在武器中的地位逐渐被铁取代,细长的长剑在将材质替换为铁以后不再需要八棱面这样高超的铸造工艺来支撑,但是八面汉剑的形制依旧被保留了下来,更多得被视为一种身份的象征。 路明非看到这把八面汉剑没有剑鞘,横躺在架子上,剑身直接暴露在空气中,露出朝上的那面上以剑脊为中心对称分布的两条血槽——如果不出意外,看不到的下半面剑身上应该也有两条血槽。 加了血槽的汉八方少了几分原本平直端正、磅礴大气,平添了许多作为兵器的肃杀血腥之气。 而且很帅。 路明非绕过讲得忘我的阿卡杜拉所长,走到放置那把汉八方的架子前,伸手想要拿起那把剑。 “等等!” 之前被阿卡杜拉所长吓得魂不附体的杜兰研究员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路明非的举动,等他反应过来大喊提醒时,路明非的指尖已经触及了剑柄。 指尖触及剑柄的一瞬间,路明非感觉似乎有一道细微的电流穿过他的指尖皮肤,然后眼前一阵扭曲,恍惚间竟然看到了一条身躯残破的五爪黑龙! 龙的鳞片是漆黑的,泛着剑锋一样的寒光,身躯残缺不全,但一双龙目却想火焰一般明亮。 它浑身上下都是各种武器造成的损伤,充斥着浓烈的惨烈气息,对着路明非咆哮,吼声如雷。 然后被一道从天而降的玉简狠狠砸碎。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司命剑与校长 “你没事?” 阿卡杜拉所长上下打量着路明非,眼神说不出的古怪,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混血种高中生,而是一只吃竹子的猫。 “没事啊,”路明非摊手,“剑里那个大家伙叫得挺大声的,不过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 “看起来你的血统相当高啊,”阿卡杜拉所长摇头思索,“你应该是得到了这把剑里的活灵的认可。” “活灵?!” 路明非瞪大眼睛。 托副校长寄来的那些炼金术教材的福,路明非对炼金道具和“灵”也有了比较详尽的了解。 任何炼金道具都会有“灵”存在,越是高等的炼金道具,其中寄宿的“灵”就越强大,只有极少数最顶尖的炼金道具才会寄宿“活灵”。 “活灵”不会自然诞生,是被封禁在炼金道具中的完整的灵魂,封入其中的灵魂最早都是龙的灵魂,后来人龙杂交的混血种诞生,少数血统极高的混血种也会被制成活灵。 据说青铜与火之王曾经创造出过由炼金道具自身所滋养诞生出来的“天然活灵”,但只有寥寥几笔的记述,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一般被当作传说看待。 几乎每一件拥有活灵的炼金道具,都是值得列入卡塞尔和秘党最高级或次高级机密的宝物,用孙老师的话说就是“会被卡塞尔封存在‘冰窖’里严加保管”。 现在这样一把拥有活灵的剑,竟然被这么随意地放在架子上,和其他的兵器混在一起?! “看你这么惊讶的样子,应该是知道活灵是什么,”阿卡杜拉所长点点头道,“这把剑中虽然寄宿着活灵,但却是不完整的活灵,剑本身也不是活灵之前寄宿的那把剑,威力大打折扣了。” “原来是这样啊……” 路明非点头,心中暗道难怪这把剑会被摆放在这里,原来是严重损伤价值大降了,也不知道修复起来难不难。 “这把剑是学院和中国一个古老的混血种家族交易时被交换来的,为此学院付出了一件s级和一件a级的炼金道具,”阿卡杜拉所长解释道,“据说它最开始是一柄在古墓中发现的战国制式的残剑,损坏严重到只剩下二十四公分的剑身和一半剑柄。” “就连里面的活灵都是严重破损的?” 路明非问道。 他想起来之前眼前浮现的残破黑龙,龙的身躯千疮百孔,连龙角都折断了一支。 “没错,”阿卡杜拉所长摇头,“人类的炼金术虽然可以修复破损的炼金武器,却修复不了活灵,所以当时学院虽然用很多珍贵的炼金术重铸了这把剑,让它的整体材质接近于完整时期的品质,取名为‘司命’,但是却无法对活灵进行有效的修补。” “虽然因为破损严重而威力大降,”杜兰研究员补充道,“但是活灵的高傲却没有因此减少,目前为止,所有试图使用这把剑的混血种都被活灵排斥了,精神都受到了严重程度不等的损伤。” “最惨的一个变成了植物人,用了十九年才醒过来,”阿卡杜拉所长点头叹息,“醒来后他还在疗养院进行了为期三年的心理辅导。” “有这么可怕吗,听起来跟高达暴走似得……” 嘴上这么说着,路明非心底庆幸还好有天书给力,这头活灵刚一进入他的识海就被镇压了,要不然他的下场应该也不会比之前的尝试者们好到哪去,毕竟旋照修士只是“精”“气”同修,“神”依旧是短板。 “如果这把剑中的活灵是完整的,并且将炼金领域展开,”杜兰研究员摊手,“就算不能和暴走的初号机对砍,至少欺负一些杂兵还是没有问题的。” “前提是里面那只残破的活灵还有余力撑开炼金领域,”阿卡杜拉所长道,“根据我们的计算,它现在的威力大概也就临界在a级和s级的炼金道具之间。” “那它为什么被摆在这里?” 路明非不解。 “它为什么不能被摆在这里?” 阿卡杜拉所长同样不解。 “这里难道不是专门存放b级炼金武器的仓库吗?” 路明非问道。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阿卡杜拉所长连连点头,“这件仓库里的炼金武器从a级到d级一应俱全,它算是其中最好的。” “这些东西都是混着放的?” 路明非震惊。 “对啊,”阿卡杜拉所长理所当然地摇头道,“所以学生来这里挑选武器都会有我们的人陪同。” “太草率了吧!” “这就是我们瓦特阿尔海姆的传统风格啊!散落在仓库中的炼金刀剑就如同铺满地面的汉堡纸一样充满美感!” 阿卡杜拉所长握紧拳头,发出热血沸腾的宣言、 “这两种东西到底哪里有美感了啊!” 路明非捂脸。 …… 一番关于美感的讨论后,路明非和阿卡杜拉所长最终达成了“穿着蕾丝边的白丝袜踩着黑色小皮鞋露出绝对领域的白毛萝莉少女最具美感”的统一意见。 然后在三人中相较之下最正常的杜兰研究员的努力下话题终于从停止往某个危险的深渊滑落,进而回到正轨。 “要选武器的话……我可以选它吗?” 指着架子上的五鞘长剑,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道。 “选它?”阿卡杜拉所长摩梭着下巴微微摇头,“也是,你的血统得到了它的认可,就算不能展开炼金领域,它也算是一把非常强的a级炼金武器。” “但是根据通知,路明非只能领取一件b级的炼金武器,”杜兰研究员掏出一台类似于ds的掌机,低头看着屏幕,“这把司命剑登记的等级是a级。” “这……”阿卡杜拉所长面露为难,看向路明非,“可是我难得遇到三观和审美这么相合的人,这点小忙都帮不了吗?” “我们可以把司命的评级改了啊!”杜兰研究员提出了一个颇具建设性的意见,“把评级改成b级不久可以了吗?” 路明非瞪大眼睛,阿卡杜拉所长握拳一砸掌心。 “好!就这么办!” 路明非目瞪口呆。 恰好走进仓库并听到这句话的老人脚步一顿,眼神落在阿卡杜拉所长的脸上。 “校……校长?” 看着悄然走进仓库的老人,阿卡杜拉所长一把拽过身边的杜兰研究员,用食指抵着他的太阳穴。 “校长!这都是他的主意!我是无辜的!” 第一百五十章 暂住卡塞尔 作为瓦特阿尔海姆的实际领导人,理论上阿卡杜拉所长的行政等级并不比校长昂热低太多,而论重要性,他这个所长更是丝毫不亚于校长。 照理说他就算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时被昂热撞破了,态度也不至于卑微地像见了猫的老鼠。 但是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昂热手里还拿着把折刀。 混血种体内流淌着龙血,自然也隐藏着龙族崇尚暴力的一面,所以很多时候,拳头和刀锋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一个混血种的地位。 昂热的拳头硬不硬已经很久没人体验了,但是要问让他手里的折刀锋不锋利…… 那些被昂热一个接一个扔进冥河里龙类很有发言权。 虽然折刀的刀身并未弹出,但是阿卡杜拉所长还是准备给它应有的尊重。 “校长?” 不同于战战兢兢的阿卡杜拉所长,路明非更多的是惊讶以及尴尬。 惊讶于竟然能在这种地方见到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尴尬于某些见不得人的行为被这所学校理论上的最高领导者抓了个现行。 他偷瞄来这里的老人,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的银色短发,还有一看就被精心修剪过不久的胡须,脸上的皱纹与其说是衰老的象征,倒不如说是组成其独特魅力的一个部分。 这个老人看起来完全不像老人,高大威猛,生龙活虎,眼睛没有一点老人的浑浊,倒像是年轻人一样明亮,却透露出年轻人不可能具备的岁月风霜。 唯一比较奇怪的是路明非感受不到他的气息,所以之前他也没能察觉到老者进入仓库——虽说卡塞尔学院的校长这种级别的高手能在他面前隐藏气息很正常,但是路明非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个学校的校长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学校里隐藏气息呢? “你就是明非吧?” 老人手里拿着折刀,在看到路明非后随手把折刀揣进口袋里,大步上前对着他张开双臂就是一个拥抱。 被老人健硕有力的双臂和坚实胸肌碰撞,路明非感觉有浓烈的檀木和雪茄气息往他的鼻子里钻,原本离他不远的阿卡杜拉所长和杜兰研究员在昂热过来后就捂着鼻子飞快后退,仿佛闻到了下水道里发酵一周的腐肉。 热情的拥抱过后,昂热送来路明非,后退两步,目光在他的脸上扫过,许久之后脸上露出欣喜。 “你和你的高祖父长得并不太像,”昂热露出长辈般慈祥的笑容,“但是你们的眉毛简直如出一辙。” “您就是昂热校长?您认识我的高祖父?” 路明非想起副校长跟他提到过校长认识他的高祖父路山彦。 “我曾经和他是战友,直到他和我其他的战友们一同战死,”昂热轻描淡写地说出一段残酷的经历,“活下来的我继承了他们的遗志。” 路明非有些动容,阿卡杜拉所长和杜兰研究员不为所动。 屠龙不是逛游乐园打地鼠,每个屠龙者都会有牺牲的战友,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在屠龙的史书上,牺牲一直是最浓重的笔墨。 “我很高兴能见到你,我一度以为他的后代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昂热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虽然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您来这里是……” 做坏事被抓了个现行地路明非有些忐忑地问道。 “我就是看到报告说你来学校了,所以来看看你,”昂热微笑,“毕竟你是我老朋友的后代。” 昂热不待路明非说话,目光已经看向放在架子上的司命剑。 “你想要那把剑?” 路明非点头。 “那就拿去吧,就当是我送给后辈的见面礼了,”昂热指着剑,“你已经得到‘它’的认可了对吧?” “它”自然指的就是寄宿在剑中的活灵。 “呃……算是吧。” 路明非也不知道把活灵镇压了算不算是得到了它的认可。 “但是我的奖励只是b级的炼金武器,把它给我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路明非问道。 “不是‘给’,是‘送’,它不是你的奖励,是我私人送给你的礼物,”昂热摇头,“你可以再去选一件适合你的b级武器,我推荐匕首或者肋差之类的短兵器,毕竟你已经有一把剑了。” “这样不合适吧……” 路明非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脚下步伐一动,已经把剑抄进了手里。 “没什么不合适的,这把剑在这里摆了几十年了,也没有人能得到它的认可,”昂热摆手,“再这么放下去,它也只会积灰而已,既然你能用,那就送给你了,也算是让一般原本无法使用的武器称为新的屠龙助力。” “谢谢校长!” 路明非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儒雅绅士的老人是如此地可爱。 “既然已经见过面了,我还有一件小礼物要送给你,”昂热笑道,“不过那个小玩意我没有带在身边,所以你恐怕得过几天再去一趟校长室了,需要我为你安排宿舍吗?” “那就麻烦校长您了!” 左右没有要紧事,路明非也就应下来。 按照副校长的说法,昂热校长在欧洲混血种界也是一位传奇人物,屠龙的光辉战绩写成书能厚成一本牛津词典,送礼物想必一定出手阔绰。 “既然这样,挑选武器的事就暂时不用着急了,这几天你可以多挑选一下,选一件适合你的b级武器,”昂热拍拍路明非的肩膀,“虽然b级的武器无论如何都肯定比不上你的剑,但是运用得好也会给敌人带去致命的威胁。” “不要小看短刃的武器,武器的致命程度和体型并不完全相挂钩。” 昂热意味深长。 路明非点头。 …… 因为寒假期间大部分学生都离校回家了,所以暂住的地方很容易安排,路明非暂时住进了一栋大三的宿舍楼。 寒假期间并非是所有学生都会离校,少数学生会因为各种原因留在这里,比如无家可归的,想要在寒假期间补课自学的,以及单纯不想回家的等等…… 路明非斜对面的宿舍就住着一位寒假不回家的大三师兄。 令他惊讶的是,当他在走廊里偶遇这位师兄时,看到的竟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叶胜师兄?” 路明非确实没想到,竟然会在卡塞尔大学的宿舍里遇到之前把副校长的炼金术教材以及炼金小道具带给他的叶胜师兄! 第一百五十五章 酒德亚纪 路明非盘膝坐在床上,无鞘的司命剑横在膝上,眉头紧锁。 他已经结束的今天的日常修炼,现在正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司命的活灵拒绝和他交流。 由于活灵是顶级炼金道具中最具代表性的部分,所以路明非暂且准备将活灵以“司命”称之。 虽然在侵入他的识海后被天书镇压了,但是作为炼金刀中的活灵,司命本身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当然,它本身就已经伤得够重了。 路明非之前一直在想着修复它,为此他昨晚甚至专门从天书那里又学习一些炼器方面的知识和法门。 但是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和司命进行沟通——作为剑中的活灵,司命可以给出最合适的修复方向,虽然具体方案还是要路明非来想,但是大方向有了就等于骨架已经搭起来了,他只需要往里面填充血肉即可,难度会大大降低。 但是司命就是不理他。 作为一个新晋的旋照修士,“神”依旧是他的短板,“入梦”法术对活灵的效果也不明显,所以目前他也没有合适的办法。 “算了,还是先去装备部看看吧,我的b级武器还没领呢。” 路明非起身,把司命靠在床沿,走出宿舍。 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看起来是个亚洲人,长相温婉甜美,想着路明非的方向走来。 “咦?” 正巧看到路明非从宿舍里走出来的女孩似乎有些惊讶,主动上前和路明非用中文攀谈。 “同学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女孩问道。 “算是暂住吧,”这也不算是秘密,路明非解释道,“我是来自中国预科班的学生,因为一些事情需要在这里暂留几天,正好大部分学长寒假都离校了,校长就安排我暂时在这里住一下。” “校长?” 女孩掩嘴轻声惊呼。 路明非:??? 这位师姐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校长又不是校董,学生见过校长很奇怪吗? “啊!不好意思,我忘记自我介绍了,”女孩突然反应过来,对着路明非微微鞠躬,“我叫酒德亚纪,是三年级的学生。” 姓酒德? 路明非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自然——自从见过酒德麻衣之后,他对酒德这个姓氏有点过敏。 虽然这位亚纪师姐和酒德麻衣浑身上下其实并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但是考虑到国内的混血种大多以家族为单位,所以路明非也不排除“酒德”在日本是个混血种家族姓氏的可能,说不定这位亚纪师姐就酒德麻衣的远房亲戚。 路明非的脸色只变化了极短的一瞬间,酒德亚纪并未注意到。 “酒德师姐好,我叫路明非,中国预科班的高二生。” 路明非对酒德亚纪回应自我介绍。 “叫我亚纪师姐师姐就好了,”酒德亚纪问道,“对了,你既然住在这里,那你认识叶胜吗?” 酒德亚纪问道。 “叶胜师兄?”路明非点头道,“认识啊,昨天我还跟叶胜师兄一起吃宵夜来着呢,师姐你是来找叶胜师兄的?你是他女朋友?” “不是不是,”酒德亚纪摇头,脸颊微红,“我是他的搭档,是来找他去训练的。” “搭档?训练?” 路明非好奇。 “我们是执行部水下作业组的搭档,”酒德亚纪解释道,“为了保证水下作业的安全,执行部要求所有专修水下作业的专员两两一组。” “原来是这样!” 路明非恍然点头。 “为了保证专员的安全,执行部有很多严格详细的规则,等你过两年进入学院,参加执行部的训练的话,会了解到更多的。” 酒德亚纪笑道。 路明非心说我倒是想去执行部见见世面,但是副校长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 作别了亚纪师姐,路明非继续走向装备部,默默记住这件事,准备下次一起吃宵夜时借此调侃一下叶胜师兄。 …… “你想尝试修复它或者和它沟通?” 阿卡杜拉所长连连点头,路明非心底刚刚泛起一丝希望,就反应过来这位所长是阿拉伯人。 果然,下一秒阿卡杜拉所长就开口了。 “虽然这么说显得好像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我们办不到……” 路明非心说按照电视剧和动漫的套路,这个时候您就该说“但是”了吧? “但是想要修复一件完整时期足以被珍藏进冰窖中的炼金武器,就算是我们也需要进行一段为期很长的研究。” “这个很长……大概是多久?” 路明非问道。 “嗯……至少也得有个五十年以上吧。” 阿卡杜拉所长给出一个数字。 “感谢您让我对混血种的寿命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路明非面无表情道。 “不过这仅仅只是保守估计下的修复时间,”阿卡杜拉所长继续泼凉水,“要说沟通活灵的话……” “不难?” 路明非眼前一亮。 阿卡杜拉所长点头:“更难。” 路明非一巴掌拍在脸上:“无意冒犯,但是能请您以后说话的时候不要辅以摇头点头的姿势了吗?错乱感太严重了!” 阿卡杜拉所长摇头。 路明非:…… 我真后悔没有提着司命来。 “算了,司命这种等级的炼金道具修复起来困难也很正常,我也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了。”路明非点头,“您要不先给我安排个人带我去仓库挑选武器?” 路明非其实也不想麻烦这里的研究员,毕竟装备部名声在外,虽然他们都是一帮疯子,但也是那种天才行差踏错后的疯子,本身的才华和能力毋庸置疑,作为研究人员,他们的时间是相当宝贵的。 但是这帮疯子非要把各种等级的炼金武器混杂着放在一起,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走的都是极简实用风,上至a级下至d级完全是一个画风,屠龙宝刀级的武器长得跟无武侠里跑龙套手中的大砍刀一个样。 路明非总不能一把一把拿起来感受其中的“灵”来判断级别,且不说难免会有误差,就算没有误差,那一仓库的兵器也够他试上个七八天了。 “武器?”阿卡杜拉所长听到路明非提起这件事,给出了一个出乎路明非意料的回答,“我之前还想跟你说这件事呢,你那件b级武器,我们可以按照你的需求,给你定制铸造一件出来。” 路明非震惊:“想不到只是昨天一段简单的探讨,所长你就这么把我当成自己人!果然蕾丝白袜短裙白毛萝莉天下第一!” “实际上是因为副校长昨晚给我们打了个电话,”阿卡杜拉所长解释了一句,随后一脸狂热地振臂高呼,“但是你说的没错!蕾丝白袜短裙白毛萝莉天下第一!” 走进阿卡杜拉所长办公室的昂热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五十二章 恺撒·加图索 “校长,您怎么又怎么来了?” 阿卡杜拉所长的语气与其说是问候或者疑惑,倒不如说是赤果果的嫌弃。 尤其是当昂热从门口向里走了两步的时候,阿卡杜拉飞快地跑到办工作旁拿起一个遥控按下去,房间里顿时响起大功率的风机声。 不,不只是声音,路明非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正在被头顶的通风口飞快地抽离,同时大量新鲜的空气被填充进来,敞开的办公室门也有空气倒灌进来。 空气的激烈流动甚至在办公室中形成了可以清晰感受到的风,吹得办公室里一些凌乱摆放的漫画和文件哗啦作响。 路明非不解地看向阿卡杜拉所长。 “停!”阿卡杜拉对着昂热举起一只手,像是对运动员举红牌的裁判,“如果您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的话,就站在那里说话就可以了,您身上的体味会影响到瓦特阿尔海姆的所长与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之间的友谊。” 昂热脚步微微一顿,皱眉问道:“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很久了,为什么你们总是像躲避一只肮脏多毛、从不洗澡的黑猩猩一样躲避我?我难道是什么移动的垃圾山不成?” “不不不,”阿卡杜拉所长连连点头,“我们不会对不洗澡的猩猩或是一座垃圾山有这么大的反应,另外请您不要污蔑黑猩猩,他们是会洗澡的。” “感谢您为我科普黑猩猩的生活习性,但是您可否解释一下我身上到底有什么让你们像躲避汞蒸气一样躲避的体味呢?”昂热忍耐着问道,“我自己闻起来我身上只有特调香水的味道而已。” 路明非点头。 他昨天也闻到了校长身上浓烈的香水气味,这种气味高调地张扬着这个老帅哥的品味,那种檀木、海苔和新鲜雪茄叶组成的气息像是一种醇香的窖藏陈酒。 “是香水么?根据我们的一位研究员用气味分析仪的出的结论,是土耳其烤肉、紫菜浓汤和发霉奶酪的混合气味,”阿卡杜拉摊手,“校长您挑选香水的口味相当的……独特啊。” 听着阿卡杜拉所长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路明非恍惚间好像真的闻到了烤肉、紫菜浓汤和发霉奶酪的味道…… 该死!回不去了! 隐约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路明非看向昂热校长的眼神不禁发生了几分微妙的变化。 “如果有机会的话,请务必介绍这位使用气味分析仪的研究员给我认识,”昂热微笑,“我有一些关于香水方面的想法想与这位专家进行探讨。” 虽然嘴上说着想进行探讨,但是路明非看着昂热校长手背绷起的青筋,总觉得他不会只和那位研究员探讨香水。 “明非,”昂热看向路明非,脸上浮现出属于长辈的和蔼,“昨天在学校宿舍里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路明非点头,“校长您费心了。” “你是我那位老朋友的后代,就算是为了他我也该多照顾你一下,”昂热拍拍路明非的肩膀,“何况你本来就很优秀。” “校长您来装备部有什么事吗?” 路明非好奇道。 “没什么事,只是想来见见老朋友的后代而已,”昂热摇头,“我问了一下诺玛,她告诉我你在这里。” “诺玛?学校里的人工智能秘书?向红后一样?” 路明非停副校长提起过诺玛,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她,或者说它。 “差不多,但是我们的诺玛小姑娘可比红后可爱多了。” “但是我前几天在学校里的守夜人论坛上看到有个id狄克推多的学生吐槽说诺玛的性格设定像个‘养尊处优的白种中年贵妇’诶!” 路明非吐槽。 “狄克推多?是他发的啊,那就难怪了,他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会喜欢唠叨的人的样子,”昂热点头,“但是诺玛作为学院的秘书,做事必须要事无巨细才行啊。” “他?” 路明非好奇。 “恺撒·加图索,一位在学生中很耀眼的大一新生,”昂热解释道,“虽然一些老师认为他的性格过于张扬叛逆。” “从他在论坛里的吐槽就能看出来了,”路明非竖起大拇指,“犀利!” “他现在带着一支小队去完成执行部的任务了,”昂热道,“如果你对他感兴趣的话,等他回来你或许可以跟他认识一下。” “大一就要去执行任务?咱们到底是什么黑心企业啊!” 路明非震惊。 “任务是他自愿要求的,他率领的小队除了他都是大二和大三的老生,据说他准备竞争学生会的会长,”昂热解释道,“完成执行部的任务就很能证明一个人的能力,虽然他只入学了一个学期,但是却比其他大二和大三的候选者更加耀眼,下一届的学生会会长说不定真的会属于他。” “大一就能率领大二和大三的师兄师姐去执行任务,确实厉害啊!” 路明非点头。 “我见过那个孩子几面,他确实是很有领袖魅力的一个人,未来也许会带着学生会发展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成为学校里最大的学生社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觉得昂热的语气有些复杂。 不过说起领袖魅力,路明非自认确实没有这种东西——倒不如说大部分修士都没有所谓的领袖魅力。 一来修士们追求的大多是力量、长生或者某种“道”,外力更够提供给他们的帮助很有限,过于依赖外力可能还会成为阻碍。 二来修士们本身大多个性鲜明,虽然并不都张扬肆意,但是确实可以说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想法,法力往灵台里一涌,一个两个谁不是成了精的狐狸? 想要领导甚至折服这么一批人,难度简直堪比登天。 不,对于修士而言,登天可比这个简单多了。 而且路明非对领导别人的兴趣也不大,有什么事情他自己一个人解决起来可能还会方便容易点。 路明非和校长攀谈了几句,校长邀请他明天去校长室喝下午茶后就离开了,说是要去处理学校里的公务。 校长的离开让阿卡杜拉所长长舒了一口气,关掉了一直在房间里呼啸的通风系统和电离空气净化机。 …… 装备部某间实验室里,路明非面前站着一个穿灰色僧衣的白种男人,他是负责记录路明非需要的炼金武器的要求的研究员,见到他的时候路明非不禁感叹不愧是卡塞尔学院,不愧是装备部,在这里见到什么都不应该觉得稀奇啊! “关于我们给你铸造的武器,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或者说有什么要求,有的话都可以说出来。” 僧衣研究员拿着一个记录本,对着路明非问道。 “嗯……我想问一下,那个武器,”路明非试探着问道,“能不能做成剑鞘?” “剑鞘?” 僧衣研究员一愣。 “对,”路明非点头,“就是那种表面上平平无奇,实际上用料非常好,隐藏着一些机关,比如剑鞘尖端能弹出利刺之类的,这样我用剑鞘装着剑,拔剑之后敌人的注意力一般都会集中在剑上,我就可以用剑鞘攻其不备了。” “有道理啊!”僧衣研究员眼前一亮,对着路明非称赞道,“这个想法很有创意,你是个很有创造力的学生!” “过奖过奖……” 路明非嘴上谦虚,心说我就被人用剑鞘偷袭过,然后就被抹了脖子,我能没有这方面的创造力吗? 我印象深刻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炼金矩阵与练器阵法 次日,装备部某会议室中。 路明非没想到,阿卡杜拉所长居然会邀请他一起参加对司命剑剑鞘的设计。 按照阿卡杜拉所长的说法,是副校长跟他说路明非有一定的炼金术基础,应该可以清楚的表达自己的具体要求,所以在设计阶段把路明非也加上可能会更加顺利,成品也会更贴合要求。 让一个有一定专业基础的人来提要求可以省下大把功夫,就像一个职业画师的甲方是一位业余画师一样,几乎可以避开所有不合理和反常识的弱智要求,所以阿卡德拉所长完全没理由拒绝这个提议。 当然,这主要是看在真正的甲方的面子上。 装备部不是慈善部,本身在学院内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自然不会只因为副校长一句话就为路明非定制武器。 想要指挥这帮疯子,哪怕是对校长昂热而言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单是跟他们打交道就足以让昂热为自己准备两瓶止疼药以防头疼。 但是在这个学校里,终极还是有人可以比较轻易地指挥这帮疯子的——比如身为欧洲最强炼金术师,有“弗拉梅尔导师”之称的副校长。 装备部是一个对科学和炼金术并重的部门,虽然用他们的说法,炼金术只是“科学”中的一个大分支而已,但无论如何,炼金术对装备部的重要性确实是可以占到一半的——另一半是大众眼中的科学。 所以面对欧洲最强的炼金术师,副校长只要肯掏出一些干货来,让这帮疯子暂时听他的话是很容易的,毕竟对于科研人员而言,知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路明非也想到了这一点,在询问阿卡杜拉所长后得知副校长确实为此给了装备部一些东西。 虽然不知道副校长付出了什么竟然让小半个装备部放下研究来陪着他打转,但是路明非默默地记下了这个人情。 和其他研究员坐在一起开会,路明非提出自己的需求。 “首先,剑鞘的材质需要足够坚韧,最好能达到司命剑的水准,”路明非道,“如果技术上达不到或者成本太高的话可以降低一些,但是不能太多,否则很难起到和司命配合的效果。” “技术上没问题,不过成本的话确实有些高了,我看了资料,当初重铸司命时用的都是很珍贵的炼金金属……” 一个面白无须,看起来是个很正常的科学家的中年男人摩挲着下巴,看向首座的正在吃炸鸡翅的阿卡杜拉所长,提议道:“所长,要不我们挪用一些公款?” 路明非眉毛一跳。 这位大叔,你就这么当着你们老大的面说挪用公款真的大丈夫吗?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底吐槽,首座的阿卡杜拉所长嗦干净手里鸡翅中骨上最后一丝肉,把光洁泛油的鸡翅骨排在桌子上,大手一挥,豪气万千:“准了!” 言罢还从手边的纸袋里掏出一个大号的汉堡,肉饼足足夹了三个。 路明非心说您还真是大丈夫啊! “好,材质的问题解决了,”中年男人看向路明非,“你继续。”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在剑尖加上能够弹出的金属刺或金属刃,未弹出时不能有比较明显的痕迹,以防敌人有所防备,”路明非继续道,“而且考虑到敌人有可能是具备坚硬鳞甲的龙,最好还要足够稳固,能承受强大的碰撞。” “很难,”中年男人摇头,和阿卡杜拉所长待了两天的路明非差点以为他是在表示肯定,“首先剑鞘不能太大,要契合司命剑的大小,所以内部用来存放金属刺和构建弹出结构的空间就不多。” “虽然在空间太小的问题可以用我们高超技术以精密的结构来解决,但是结构精密同样意味着抗冲击能力差,所以它承受不了太强大的碰撞。” 一个穿着黑西服和白衬衫,衬衫下肌肉如山峦隆起的研究员道,“大致估计一下,它最多只能和五六代种的鳞甲进行碰撞,面对四代种大概率会导致内部弹出结构损坏。” “虽说以我们的技术也不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但是需要的时间周期会有点长,”中年研究员皱眉道,“等成品出来,你应该已经毕业了。” “没事,毕业了我就直接来这边上大学了。” 路明非表示没关系。 “我说的就是你大学毕业的时候。” 中年研究员摊手。 “机械结构不行的话,炼金术可以吗?”路明非提议,“通过血统激活剑鞘,让剑鞘自身形变弹出金属刺或金属刃。” “可行性还不如机械结构,”阿卡杜拉所长摇头,“想要通过炼金术实现金属刺的弹出,要么借助寄宿在其中的灵,要么在里面刻画炼金矩阵。” “作为剑鞘,本身是不应该有灵的,尤其是司命剑的剑鞘,剑鞘就算诞生了灵,也会被司命的活灵毁灭。”中年研究员皱眉道,“要说炼金矩阵的话,每一种不同的形变都需要对矩阵进行调整,还需要考虑材质本身的性质,光是推演矩阵就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刻画起来也很困难。” “很难吗?”路明非一愣,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个pad,“这是我昨天晚上和副校长一起构建的炼金矩阵框架,主体部分已经完成了……” “你和副校长一起做的?只用了一晚上?!” 阿卡杜拉所长被手里吃到一半的三倍肉饼汉堡噎住,拿起旁边的可乐杯掀开盖子往嘴里灌。 实际上是我自己花了半个晚上做的, 路明非心中暗道。 相比于那个世界的练器,这个世界的练器可以说是相当原始了。 这个世界中刻画在炼金武器和炼金道具中的炼金矩阵和那个世界刻画在法器中的阵法有些相似,但相对要粗浅得多。 一来是因为整体水平就有极大的差距,二来这个世界的炼金道具和炼金武器更偏向于发展材质和”灵“,这一点从这个世界有元金但阵法水平却极为原始落后就能看出来, 元金哪怕在那个世界也是第一等的练器材料,这个世界也能以自己的方式制造出元金,并命名为”再生金属“,在材质的发展上这个世界就算不如那个世界,差得也不多。 但是相较之下阵法水平却差不多只相当于在那个世界里的三流炼器师。 推演控制材质变形的阵法在那个世界几乎是每个炼器师都会的基础能力,但是在这个世界能做到这一步的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炼金师了。 路明非把pad交给离自己最近的研究员,其他研究员起身挤过来,甚至把路明非挤出了人圈,然后一起对着pad里的炼金矩阵模型啧啧感叹,就连阿卡杜拉所长也在其中。 被挤出人群的路明非看了沉迷pad的众研究员们一眼,悄悄溜到首座,拿走了阿卡杜拉所长纸袋里的炸鸡腿和鳕鱼排汉堡。 他馋了好久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精神活性化与神识 通过副校长寄来的那些炼金术教材,路明非对这个世界的炼金术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包括炼金道具、炼金武器和炼金药剂以及其他一些零碎的小玩意。 两个世界在炼器上都离不开火焰,这个世界的炼金武器要依靠火焰来进行淬火、回火或融入其他物质,那个世界更不用说,基本上是个炼器师都会一手精妙绝伦的火焰法术,哪怕是主用地火和天火的炼器师在初学之时也是要依赖人火的。 不过这个世界是不存在“人火”这种概念的,让火元素随着自己的心意稳定燃烧甚至精细地改变温度是次代种以上纯血龙类的权柄,混血种能掌握“炽”的都很少,一般来讲“君焰”就是混血种所能掌握的最高位言灵了。 指望这种言灵能拿来炼器不如指望龙会把奥秘级的炼金术主动传授给人类。 “我们要用这种原始的方式来打造剑鞘吗?” 站在熊熊燃烧的熔炉面前,路明非很难表述自己的心情。 “不然呢?”一个穿着汗衫,脸上还有道疤,怎么看都像绿林好汉多过像研究员的男人道,“自古以来铸造都是这样的,炼金武器也不例外。” “我还以为作为混血种,我们会有些……”路明非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道,“就是那种比较炫酷的方式。” “炫酷?”大汉冷笑着问道,“你说的是不是那种一挥手就有金属凭空浮现,然后悬浮在空中被冶炼成炼金武器的言灵?” “对对对!” 路明非点头。 “历史中确实出现过这样一个言灵,可以让释放者在自身为中心的领域里,凭空冶制金属并且随意地将其组成新的形态,在秘党的评价中它的奇迹与伟大程度甚至不下于序列114号的神级言灵烛龙。” 大汉解释道:“这个言灵的名字叫做‘天地为炉’,是序列96号的高危言灵,在秘党的记录中觉醒这种级别的言灵的混血种哪怕在历史上也不多见,你们中国古代的炼丹师将它称为‘如意鼎炉’或者‘三昧真火’。” “如意鼎炉是说这个炼炉的形状和大小是随心所欲的,三昧真火则是说持有该言灵的人是用精神之火炼制物品。” “精神之火?” 路明非挑眉。 “对,虽然这个言灵是青铜与火之王一系的高级言灵,但是本身并不是真正的火焰,反而会在释放时伴随着极强的磁场,甚至能形成肉眼可见的电光,”大汉解释道,“但是迄今为止,它没有任何产生火焰的记录,出去一些因为金属摩擦而产生的火花。” 路明非暗道看来咱俩了解的不是同一个三昧真火,我印象里的三昧真火只要一小朵就能蒸干一片湖。 “好了,原胚冶炼得差不多了,淬火也已经完成了,这次拿出来就该塑形了,”大汉转头看向路明非,“你既然说想来观摩学习一下,那就好好看我下面的动作,炼金矩阵要通过精神在铸造时刻画进武器中。” 说罢大汉拿起手边的铸造锤,用夹子夹出熔炉中烧得赤红发光的原胚放在铁砧上,然后举起铸造锤砸下。 大汉手中的铸造锤是银白色的,每次砸落在金属块上都会散发出莹莹光晕,这就是大汉在用自己的精神在其中构筑炼金矩阵。 炼金师想要刻画炼金矩阵,第一步就是将自己的精神活性化,让它能够“延伸”出去,然后就是尝试让精神对其产生一种微妙玄奥的影响,以此刻画出炼金矩阵,然后残留在其中的精神就会聚合成炼金武器的“灵”。 当然,活灵基本都是封进去的完整灵魂,至今还没有炼金师残留的精神聚合成“活灵”级别的“灵”的事迹。 混血种成为炼金师未必一定要学会刻画炼金矩阵,但是必须将自己的精神活性化,即便是主攻药剂的炼金师,在无法活性化精神的情况下也只能炼制一些中下档次的炼金药剂。 虽然相比于刻画炼金矩阵的消耗要小得多,但很多强大的炼金药剂都是绝对离不开“精神”这个催化剂的。 没有炼金师将自己的精神延伸到药剂中参与反应,这些药剂根本无法形成,所以在混血种界,但凡需要炼金师以精神参与的炼金药剂都是高级药剂,是无法进行量产的稀有宝物。 关于这个精神活性化,路明非本以为是让“神”探出体外,是类似于修士的“神识”一样的手段,但是详细了解了一下之后,他就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这种延伸出去的精神和修士的神识之间没有丝毫可比性,这种延伸出去的精神说白了就是把自己的灵魂力量从整体上分离下来一些,然后硬“逼”出体外,靠着灵魂本身来操控那些被逼出体外的灵魂力量,刻画下炼金矩阵或者催化炼金药剂的反应。 难怪是个炼金矩阵就会形成或强或弱的“灵”,这特么分明就是炼金师残留在武器中的灵魂力量自发汇聚后产生的具有本能反应的灵魂力量聚合体。 要不是龙的血统给混血种带来了不亚于肉身的灵魂修复能力,这个世界的炼金师早死了八百回了! 也难怪这玩意产生不了活灵,毕竟灵魂逼出灵魂力量并不会损伤作为本源的真灵,而真灵才是意识的关键,没有真灵,怎么可能诞生活灵。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要是真的把真灵都给分离到体外去了,那就算是龙血估计也救不了这群不怕死的炼金师了。 相比于混血种的“活性化精神”,修士的神识就是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的存在了。 修士的神识是“神”强大到一定程度后以观想法为基演化出来的力量,是修士思维的延伸,操控飞剑之类的法宝几乎可以做到如臂使指,只要思维反应得过来,神识就可以瞬间做出对应的变化。 就比如现在这位正在打铁构筑炼金矩阵的大汉,他依靠活性化的精神来构筑炼金矩阵,因为逼出体外的灵魂力量极难操控,他每一锤只能构筑一点点炼金矩阵,完成整个至少需要砸上几百上千锤。 因为构筑的消耗太大,他每砸上近百锤就需要休息几天,然后才能继续构筑,还不能休息地太久,以免刻画好的炼金矩阵不稳定,等到铸造完成,少说得修养一个月。 如果路明非此刻修炼出了神识,这种复杂度的炼金矩阵他只需要一锤就能完成构筑——不,甚至根本不需要锤,他只需要把神识探进去就可以了,只是一个念头的事。 除非是那种异常复杂,就连他的思维能力都无法一次性完成构想的炼金矩阵,可能需要刻画个两三次。 脸色苍白的大汉放下手中银白色的铸造锤,额头渗满冷汗,坐在椅子上休息——虽然体力方面没问题,但是他的灵魂力量消耗却不小。 路明非有些跃跃欲试,虽然他现阶段还没有修炼出神识,但是他有真气,真气还能在有所损耗的情况下分化回法力和气血,说不定在构筑炼金矩阵方面,真气或法力会有奇效呢? 当然,考虑到铁砧上的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剑鞘,路明非并不准备拿它当试验品。 “克雷斯研究员,”路明非转头看向瘫坐在椅子上的大汉,指着角落里一块金属锭问道,“我能拿它试试手吗?” “你没有完成精神活性化,是没办法构筑炼金矩阵的,就算把我的炼金锤给你你也用不了,还是别浪费力气了,先努力完成精神活性化吧。” 克雷斯研究员摇头道。 “其实,我昨晚就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完成精神活性化了,”路明非挠头,“只不过我也不太敢确定,所以才想试试的。” “what……what?the?fuck?!” 克雷斯研究员下意识地飙了一口母语。 在征得了克雷斯研究员的同意后,路明非拿起放在铁砧旁的炼金铸造锤,试着注入真气,但真气似乎无法进入其中,于是他又试着将一些真气分化成法力和气血,然后控制着法力注入其中。 铸造锤发出明亮的银色光芒,甚至在路明非的脸上打出了高光和阴影。 “啪——” 坐在椅子上的克雷斯研究员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响亮的声音让路明非忍不住看向他。 半边脸颊飞快红肿隆起的克雷斯研究员双目无神,低声喃喃自语。 “是梦,是梦……这特娘的一定是梦……” 第一百五十五章 开旗令 “嗯,路明非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完成了精神活性化,从尝试到完成所用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钟楼阁楼里,副校长对着电话点头,“我知道了,然后呢?” “您一点都不惊讶的吗?!” 阿卡杜拉所长一口气灌下半杯冰镇可乐压惊。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孩子有着无限的潜力,他是炼金术方面的天才,”副校长扣着鼻子,“那些庸才用一辈子都追赶不到的风景,他只需要踮踮脚就能看到。” 对于路明非只有用了不到一个月就掌握了精神活性化这一点,副校长并不感到吃惊。 要是路明非这个掌握了贤者姿态的“贤者”被区区精神活性化这个入门门槛给卡住了,他才会觉得奇怪, “那这个学生我们装备部要了,让他别上高中了,跳过高三来上大学,不用当学生,直接进入装备部,他的课程我们会负责,那些实战、体能和射击之类的课随便选修一下就好了,他这样的天才就应该进行科研……” 阿卡杜拉所长罕见地露出严肃表情,语气郑重——很多装备部的研究员从加入装备部开始到现在都没见过他露出这种表情。 “这话你去跟昂热说啊,看他放不放人,你跟我说有什么用?那个老流氓能听我的?” 副校长哼哼唧唧,一脸心疼地抚摸着自己粘好的杂志,以他的手艺,接缝自然得几乎完全看不出来。 “我会跟校长打电话的,”阿卡杜拉所长道,“这样的天才不应该在屠龙的战场上去冒险,他可以制造出让巨龙颤栗的刀剑。” “你得做好昂热不放人的心理准备,”副校长灌了一大口二锅头,这种来自中国的高度白酒入喉足以让普通人觉得像是有一团火裹着刀子穿过食道,他却眼都不眨一下,“明非这孩子的血统也强得夸张,他有成为传奇屠龙者的潜质。” “虽然校长确实是个对香水品味独特的老流氓,但是他也是个精明的老狐狸,”阿卡杜拉所长道,“一个每个时代都会有的传奇屠龙者和一堆能在战场上撕裂龙的鳞片,毒蚀龙的血肉,炸碎他们的骨骼的炼金宝物,他不会做不出抉择。” “那我就祝你好运了!” 副校长把话筒拿远,对着话筒遥遥举瓶,灌下一大口二锅头,然后挂断电话,拿起手柄,兴致勃勃地操控着但丁砍杀恶魔。 与此同时,阿卡杜拉所长说要找的昂热校长,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路明非一起喝下午茶。 “怎么样,明非,这几天在学院里的生活习惯吗?” 昂热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红茶,对着路明非问道。 “校长您之前就问过我了,住得挺舒服的。” 路明非点头道,他并没有喝多少红茶,反倒是面前的茶点已经被他吃掉了一半。 同时心中暗道而且我前天还用亚纪师姐揶揄了叶胜师兄一回,顺便坑了他一顿夜宵。 “舒服就好,”昂热欣慰点头,“如果没把你照顾好,我死后可没脸去见我的老朋友。” “您也相信死后有天堂地狱这一套?” 路明非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我只是打个比方,”昂热摇头,“不过我倒是希望确实有地狱,这样我就可以把所有的龙都送进地狱里去。” “您似乎对龙有很深的仇恨?” 路明非疑惑道。 “秘党的宗旨就是消灭龙,”昂热靠在椅背上,像个慵懒的老人,话中却是肃杀血腥之气弥散,“我们和龙是不死不休的。” “那秘党之外呢?” 路明非想到了酒德麻衣和她背后的组织,不知道他们对龙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不同的势力对龙有不同的态度和看法,不过基本都是敌对的,只是程度的深浅而已,”昂热道,“秘党算是非常极端的那种。” “原来是这样……”路明非点头,又好奇道,“您一直提起我的高祖父,您能跟我讲一下我的高祖父是什么样的人吗?” “他么……”昂热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神色,“他对我而言算是领路人一样的角色,在他已经名震秘党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刚刚加入狮心会的新人……” “狮心会?就是您和我高祖父的组织吗?” 路明非问道。 “没错,当时的狮心会是秘党最耀眼的青年混血种团体,”昂热追忆道,“它比现在学院里的狮心会还要繁华地多。” 路明非默默记下狮心会这个名字。 “你的高祖可以讲得东西太多了,一顿下午茶可讲不完,”昂热啜饮一口红茶,“等你以后来学院了,我会经常来邀请你喝下午茶,慢慢讲给你听。” “嗯。” 路明非点头。 高不高祖还是其次,校长这里的茶点是真的好吃,能常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你说起你高祖父,正好我要交给你的小玩意我拿上了,”昂热把手伸进西装外套的内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质令牌,递给路明非,“这个小东西和你的高祖父,救了我不只一条命。” “这是……” 路明非能够从其中感知到极为活跃的灵,里面封存的精神无论是质还是量都相当的高,而且看令牌本身的样子,应该也是一件很多年前的古董,能够将其中的灵保存这么多年,足可见其工艺高超。 “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因为唤醒它的口诀是你们中国道教的开旗咒,所以我干脆叫它开旗令,”昂热解释道,“这是一件极为强大的炼金道具,我们在一次意外行动得到了它。” “你的高祖父翻译出了唤醒它的咒语,我暂时负责保管,在遇到危险时,我用你高祖父教我的咒语激活了它,它的力量让我得以脱离险境。” 指着路明非手里的开旗令;“你记住,它的咒语是‘’五雷猛将,火车将军,翻天倒地,驱雷奔云,对仗万千,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我现在已经不太用得上的它了,如果遇到危险,你也用它来防身,“昂热提醒道,”不过它里面封存的力量是有限的,要谨慎使用……“ 路明非拿着开旗令,陷入沉思——这玩意,能充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开光用的药膏 “怎么样,明非你要不要加入装备部?” 校长室中,路明非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昂热和阿卡杜拉所长坐在他的两侧。 路明非低头沉思,像是被夹在老虎和恶狼之间的小白兔。 思索了一会,路明非转头看向阿卡杜拉所长:“所长,如果我加入装备部,会有什么福利吗?” “我可以允许你调动绝大部分物资,顺便中饱私囊!” 阿卡杜拉所长大手一挥。 “咳咳!” 昂热重重地咳嗽两声。 “记得挑校长不在的时候。” 阿卡杜拉所长在路明非耳边小声补充,但这个距离,以昂热的血统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他也没办法做什么。 装备部在学院里一向是权利最大,最难以管辖的部门,唯一比他们更加不受约束的是副校长的炼金原理部,只有他一个人,唯一的成员是副校长本人,天天想着取代他当校长然后在学校里举办泳装选美大赛。 虽然昂热自己也对这个比赛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意动。 以装备部的重要性和自主性,很多事情昂热确实是没办法插手的,虽然他完全可以强势插入管理,但是后果大概就是装备部制造武器的效率、质量和上限降低,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情况。 相比于这种几乎致命的打击,把装备部交给这帮疯子和神经病自治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反正装备部最大的意义就是提供各种强大多样的针对性炼金武器和科技武器,只要保证了这一条,其他都是次要的。 用一个中国的成语来形容,就是不能本末倒置。 “明非,你可以自己做出决定,”昂热温和地对路明非道,“选择按照正常轨迹加入学院和其他学生一起成长,或者加入装备部成为研究员,直接进入卡塞尔大学,我们尊重你的想法。” “我个人是建议你加入装备部的,但这只是我的建议,你可以将它当作是一种参考,但最终要不要加入取决于你自己。” 昂热继续道,阿卡杜拉所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老流氓居会主动放人。 阿卡杜拉所长当即决定将自己心中的老流氓排行榜变更一下排名,让榜首的昂热变成第二名,让原本的第二名副校长登顶。 路明非看了看昂热,又看了看阿卡杜拉所长,他们都再多没有说话,以免自己话太多影响到路明非做决定。 就连阿卡杜拉都忍住了劝诱——他也选择尊重路明非的想法。 路明非心说当研究员的待遇可比当学生好太多了,按照或者动漫的发展套路,我这会就应该反常理地拒绝加入装备部去当个普通新生,但是…… “我加入装备部!”路明非的回答斩钉截铁,起身转头对着阿卡杜拉所长立正,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老大好!” “叫什么老大?!叫得我跟个混江湖的似的,”阿卡杜拉所长不满,“要叫我大(四声dai)王!” “是!大王!” 路明非改口。 “好!从现在起你就是咱们山寨……哦不,瓦特阿尔海姆的二当家了!”阿卡杜拉所长大手一挥,“走!咱们回去见见弟兄们,然后一起喝可乐,歃血为盟!” “是!大王!” 路明非大声回道。 昂热:…… 看着立正昂头的路明非,昂热心底忍不住闪过一个年头。 这孩子……是真的很适合装备部吧? “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路明非挠着头发补充道,“目前我还不想留在装备部,我准备先回中国上半个学期的学,然后不上高三了,和我师兄一起入学,来学院加入装备部。” 阿卡杜拉所长犹豫了一下,觉得以路明非的天赋,就算自学半年收获应该也不小,说不定等来了之后,他的进步还会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于是阿卡杜拉所长大手一挥:“准了!” 路明非大喜:“谢谢大王!” 昂热琢磨着是不是有必要给装备部的疯子们配个心理医生了,听说学校心理部有个叫富山雅史的老师专业能力很强,要不就他吧? …… 路明非家中。 拿到校长送的小礼物,又答应了阿卡杜拉所长明年加入装备部,路明非又跟叶胜师兄一起吃了顿宵夜,然后第二天便坐上了飞机回家。 他的剑会走特殊渠道送过来,剑鞘方案已经完善了,但还在打造中,等打造好他也快开学了,到时候会直接寄到预科班去。 其实他本来是准备带啸天一起去卡塞尔的,但是在他跟苏晓樯说要去一趟美国后,苏晓樯自告奋勇表示自己可以照顾啸天,路明非就暂时把啸天寄养在她那了。 反正啸天自己懂事,会自己吃饭、喝水、洗澡、上厕所和打扫家务,养起来一点都不麻烦。 路明非刚刚到家,啸天还在苏晓樯家里,他暂时不准备去接啸天,因为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之所以同意加入装备部,除了这个身份明显比当学生强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他可以调动很多资源,装备部本身就是个吃钱大户,随便一个研究员手中的一个项目都会烧掉大量的钱和资源,他申请一些药材很容易。 而他早就在分析完强筋壮骨的药汤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分析出了另一个药方——一份可以帮助普通人开光的药膏。 这份药膏本身层次并不高,对尝试开光的人虽然有帮助,但帮助也不太大,而且需要旋照境才能炼制。 他借助申请下来的药材,在装备部里的私人实验室中炼制出了半成品,顺便还炼制了几种最基础简单的小玩意。 路明非带着这份半成品回家,准备完成最后的步骤——回炉重炼并加入旋照修士混合着真气的血液。 需要混合着真气的血液,这就是药膏必须由旋照修士来炼制的原因。 那在个世界,食气修士如果能沟通一位旋照得到血液也是可以炼制的,但是这个世界目前只有路明非一个修士,想炼药只能他自己上。 他也犹豫过自己体内的龙血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混血种大多血统稳定,给普通人输血都不会让其产生什么明显的变化,何况是加在药膏里。 而且考虑到一下他这个连言灵都觉醒不了的血统等级,影响那就更加有限了。 将一份半透明的半成品药膏加入锅子中,路明非并起剑指,真气涌出在指尖化作无形的气刃,对着自己手腕划下,混合着真气的鲜血哗哗涌入锅中,和药膏融为一体。 希望这份药膏能让晓樯成功开光吧。 路明非心中默默祈祷。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帮我涂 丽晶大酒店总统套房中。 苏晓樯看着路明非,双手护胸一脸警惕::“大白天的你把我叫到酒店里来想干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到那一步吗?!” “你的小脑袋瓜里能不能别成天想一些污污的东西?”路明非伸手用指尖轻戳她的额头,把随身携带的书包放下,“我让你来是有正事的。” “正事?”苏晓樯疑惑好奇,“什么正事?” “喏,”路明非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罐子,“这个。” “狗粮?”苏晓樯一脸鄙夷,“你终于堕落到和啸天抢食物的地步了?” “我找不到合适的容器,暂时把啸天的狗粮罐子拿来用一下而已,”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打开罐子,一阵淡淡的药香味飘出,“重点是里面的东西。” “这是什么?闻着像药膏啊。” 苏晓樯凑近看,罐中是半透明的淡粉色药膏,灯光下晶莹剔透,有种水晶的质感,却散发着一种好闻的草木药香。 这份药的卖相即使是在路明非看来也相当不错,虽然加入了血液,但是颜色并不是很想血,反倒有种颇具少女感的梦幻粉嫩,闻起来也没有丝毫血腥味,只有淡淡的草木气味和药香味。 这让路明非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被苏晓樯发现他用血炼药然后被唠叨了。 “这份药膏可以稍微强化一个人的体质,改善肤质,减缓皮肤的老化,让皮肤更加白嫩,”路明非道,“而且根据体质的不同,少数人会得到更好的效果,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当听到“改善肤质”“减缓老化”“皮肤更加白嫩”等字眼时,苏晓樯的眼睛像白炽灯一样明亮起来,要不是她的眼睛没有变色,路明非都要以为她有黄金瞳了。 路明非不准备直接告诉苏晓樯有关修仙和天书的事情,对于尚未开光踏上修行路的她,知道的太多并非好事。 如果这份药剂能够帮助她成功开光,他自然会引领她踏入修行路,如果不能,至少改善肤质和细微强化体质的效果确实是实打实存在的。 虽然对于修士来说这种程度的效果基本没用,但是对普通人而言还是很好的。 “这是你们混血种世界的东西?” 苏晓樯问道。 “嗯,”路明非点头,“算是吧,我特地拿来给你用的。” “你说它能强化体质,那它对你有没有用?”苏晓樯艰难地移开渴望的目光,“它要是对你有效的话,还是你用吧,以后你再得到给我留一份就行了。” “这种程度的强化对我早就没用了,以我的身体素质,吃了它都没法强化什么。” 路明非摇头,屈指一弹,劲风掠空,吹得被拉伤的窗帘猎猎作响。 苏晓樯瞪大眼睛,罕见地爆了粗口:“靠!你这是弹指神通啊!你还是不是人啊!” “怎么说话呢!你老公我当然是人了!”路明非贱兮兮地笑,“不过就算我真的不是人,你也没机会反悔了,毕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呸!老娘还没跟你结婚呢!” 苏晓樯轻啐一口。 “老婆你要抛弃我吗?我好伤心啊呜呜呜……” 路明非掩面而泣。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虽然明知路明非是装的,但苏晓樯依旧认真“安慰”起路明非,“我怎么可能会抛弃你呢?我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或者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绝对不会抛弃你!” “不过你也不能抛弃我哦!” 苏晓樯竖起一根食指补充道。 “放心吧,你这么好的老婆,我除非疯了才会松手!不对!我就算疯了都不会撒手的!” 路明非抱住苏晓樯纤细的腰肢。 “哼!”苏晓樯脸色微红,别过脸靠在路明非肩头,轻哼道,“油腔滑调!” “没油啊,你不是尝过吗?” 路明非叫屈,苏晓樯脸色更红,一脚踩在他脚上。 卿卿我我腻歪了好一阵,路明非松开苏晓樯,拿出药膏,对着她坏笑道:“好了老婆,脱衣服吧!” “脱……脱什么衣服!” 苏晓樯脸色尚未完全消退的红色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脱衣服涂药膏啊,”路明非收起坏笑,摆出一副很自然很无辜的表情,“这个药需要涂满全身的,你穿着衣服怎么用啊?” “我……你……药……衣服……我……” 苏晓樯脸颊红得几乎要滴血,语无伦次。 调戏了一会害羞的苏晓樯,路明非把手中的一罐药膏放下:“不开玩笑了,你自己涂就好了,我在外面等你,涂完后静静地等一会,有异常立刻叫我,我就在外面,有隔音层以我的听力也能听到。” 路明非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身后的苏晓樯突然出声,路明非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转头,身后传来西西索索的衣料摩擦声。 路明非肌肉僵住,像是老旧没有上油的机器一般缓缓转过身去。 苏晓樯宽衣解带,已经露出一小片光洁无瑕的肌肤,俏丽和肌肤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你……”苏晓樯低头继续脱衣服,声音细若蚊蝇,“你帮我涂……” 路明非傻眼。 …… 路明非必须得承认,如果不是有法力稳固灵台,保持清明,他绝对已经做出某些大胆的事情了。 身上的药膏只涂了薄薄一层,初步干涸后极具韧性,不虞蹭掉,苏晓樯干脆整个人躲进被子里,连着头一起蒙住。 路明非坐在床边,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女孩肌肤的触感,温暖、光滑、柔软而又富于惊人的弹性…… 尤其是药膏本身是半透明的粉色,又只涂了薄薄一层,所以干涸之后几乎没有任何阻挡效果,反倒给女孩本就诱人的肌肤在灯光下渡上了一层粉色的光泽…… 要是没有法力运转灵台,这药膏大概是涂不完的。 大概十几分钟后,被子中的苏晓樯突然开始扭动身躯,手隔着被子摸索,然后抓住路明非的手腕。 “怎么了晓樯?”路明非关切道,“是不舒服吗?” “不是……”苏晓樯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有些闷闷的,“我觉得身体里多了很多暖流,很舒服,感觉自己身体确实变强了,但是也有点热……而且还有种说不清的奇怪感觉……” “你整个人都埋在里面能不热吗?”路明非哭笑不得,“至少把头探出来透透气吧。” “好……” 几秒后,一颗顶着乌黑靓丽的头发的小脑袋探出被窝,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低头看向她,少女完美无瑕的容颜上,一双黄金瞳灿若流火。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开光与天赋 “我……我也算是混血种了吗?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血统觉醒吗?” 洗去残余药膏的苏晓樯披着衣服,看着化妆镜中自己明亮璀璨的黄金瞳,指尖轻轻擦过脸上的皮肤。 “嗯,”路明非皱着眉,点头道,“混血种体内的龙血在出生时大多是沉睡的,往往要在受到某种刺激后才会觉醒,甚至一些混血种家族会有专门刺激后代觉醒的手段,保证能够唤醒血统又不会出现意外危险。” “根据楚师兄所说,他就是在一次强烈的刺激后才觉醒了血统的。” 路明非补充道。 “那你呢?” 苏晓樯好奇地对着路明非问道。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了,”路明非清咳两声,一脸严肃,“你先躺下。” “躺下?” 苏晓樯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脸色再次通红,双臂护胸,结结巴巴:“你……你……你想……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本姑娘还没做好准备!” “呃,意思说说做好了准备就可以了吗?” 路明非眼前一亮。 苏晓樯脸颊发烫,伸手去拧他的腰间软肉。 在觉醒了龙血之后,苏晓樯的身体素质明显提高了许多,如果路明非还是食气境,这一下就算不至于呲牙咧嘴至少也该嘶两口冷气,好在前不久他已经突破了旋照,此刻倒是没多大感觉,只是配合着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求饶。 “啊!”苏晓樯惊呼,闪电般的把手松开,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我忘了我已经觉醒了龙血了,没弄疼你吧?” “疼……”路明非的表情立刻扭曲起来,透露着仿佛被杀的猪一样的痛苦,“疼死了……” “对……对不起,我给你揉揉!” 苏晓樯身子前探,伸手在路明非腰间轻轻揉搓起来,指尖隔着衣服摩擦着路明非的肌肤。 路明非忍不住转头向苏晓樯看过去,因为之前只是披着衣服,此刻动作幅度稍大,衣服顿时从少女光洁莹润的肌肤上滑落一部分,露出大片美丽的景色,让路明非目眩神迷。 “看够了吗?” 不知何时,苏晓樯已经把手从路明非腰间拿开,抬头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 “呃……” 被苏晓樯下套抓了个现行的路明非尴尬地挠挠头发,想要辩解一下,但是下一秒,两片冰凉柔软,带着丝丝香甜的唇瓣便印在了他的唇上。 良久,唇分,苏晓樯眼中如有一泓春水,波光粼粼,风景无限。 赤裸的双臂环住路明非的脖子,路明非还来得及感受她柔嫩肌肤摩擦在身上的感觉,苏晓樯湿润的唇瓣已经凑在他耳边轻声开口,温热的气息撩拨着路明非的耳廓,像是舌尖轻轻舔舐。 “我……现在准备好了……” 要不是及时把法力运至灵台,路明非这会早就理智全无了。 苏晓樯衣衫半挂躺下,大片美好无暇的肌肤露出,两手抓住身下的床单,双眼微闭,修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 “你可以来了!” 苏晓樯的声音也在颤抖,却又有种莫名的期待。 看着苏晓樯躺在床上,妩媚动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路明非点点头,温声道:“那我开始了。” “嗯……” 苏晓樯躺在床上微微点头,声音细若蚊蝇,心中一惊把路明非咬了十八遍——魂淡你直接来就好了啊!专门说出来是嫌我还不够害羞吗?! 路明非法力在灵台流转,同时真气遵循着某种奇异的轨迹在经脉中周游,手掌隔空放在苏晓樯头部上方。 法术·入梦! 入梦是比较少见的不会被旋照境削弱威力,甚至还能得到加强的法术,路明非猜测是因为入梦本身依靠的是“神”,而精气神三宝紧密相连,虽然他还没有晋升心动,但晋入旋照后“精”的强化也会带动神有所提高,使其比食气时更强,入梦的威力自然也水涨船高。 在修为达到旋照境后,他已经可以尝试强行催眠毫无心理防备的目标了,如果能晋升心动,或许可以直接催眠有防备的目标,结丹后说不定能直接催眠一些实力不太强的,对他有敌意的敌人。 伴随着强烈困意凭空袭来,苏晓樯神智渐渐模糊,等她惊醒的时候,已经赤脚站在了一片触感温暖柔软的地面上,像是一脚踩进了铺满棉花的石面上。 然后她就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路明非,还有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眼神, 顺着路明非的眼神,苏晓樯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啊——”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苏晓樯飞快地蹲下身子。 “咳咳……意外,意外,我还不太熟练……” 路明非连忙一挥手,苏晓樯身上浮现出一条纯白的连衣裙。 过了足足半分钟,苏晓樯才红着脸站起来,对路明非怒目而视,路明非心虚地移开视线。 苏晓樯视线环顾四周,她脚下是一片玉石一般的圆形石台,直径足足有几十米,踩在上面触感温软,石台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却点缀着凌乱的星光,像是一片晴朗的夜空。 “这是什么?”苏晓樯满脸惊奇地环视四周,目光看向路明非,“这难道就是你之前提过的言灵?” “不,”路明非摇头,不知为何,苏晓樯好像能从他的眼神与表情中看到些许自豪,“这可不是什么言灵,而是法术!” “法术?” 苏晓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就是法术!”路明非点头,“其实,我除了混血种之外,还是个修士!” “修……修士?” 苏晓樯眨眨眼,小嘴微微张开,满脸写着“???” “对,修士,就是你理解中那种修仙的修士,”路明非点点头,解释道,“这片空间就是我用法术通过你的梦境创造出来的,换句话说,我们现在是在你的梦里。” “我的……梦里?” 苏晓樯伸手在自己丰腴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眼泪都疼出来了。 路明非哭笑不得:“梦境里会还原真实的感受,你掐自己真的会疼的。” “你不早说!” 苏晓樯疼得呲牙咧嘴,路明非赶紧走过去给她揉揉大腿。 几分之后,路明非抱着苏晓樯坐在地上,向她解释道:“所以我实际上既是混血种,又是个修士。” “唔,大概明白了,”苏晓樯点头,“但是你是怎么成为修士的呢?难道是你们家家传的?还是你有个师父?” “这个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虽然根据我的检查,已经开光,可以开始修行了,但是修为太低的话,知道得太多也是有益无害,”路明非摇头道,“我待会传授给你一门修炼的功法,你先修炼吧。” 关于那个世界和天书的事情牵扯太大,路明非暂时不准备告诉苏晓樯,况且告诉她也没什么用。 “好,我相信你有自己的道理,我听你的,”苏晓樯点头,“不过,你说已经检查了我,我可以修炼了,那……” 苏晓樯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忐忑:“我的天赋怎么样啊?” 虽然对天赋的要求没有依赖血统的混血种那么夸张,但先天的天赋对于修士而言同样至关重要。 大多数修士想要从食气修炼到旋照,至少需要十几甚至几十年的积累,而且突破过程凶险异常,让法力和气血克服排斥交汇成真气更是困难至极,稍有闪失就会功亏一篑。 但是对于路明非这种天赋几乎可用“道子”来形容的怪胎,完成积累只需要不到一年,而最凶险的法力和气血融合,基本是法力和气血自发完成的。 相比于寻常修士必然会经历的“精”“气”排斥,他的气血和法力简直就像磁铁的两极,根本不需要他去过多得控制就会自发地互相吸引融合,化作真气。 以至于对旁人而言凶险万分的突破对他而言完全是水到渠成,甚至没有察觉到丝毫难度。 虽说天赋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修士的上限,但像路明非这样的修士,天生就和其他修士不在一个跑道上。 听到苏晓樯问自己她的天赋,路明非停顿了一下,摇头晃脑:“啊……这个,那个……怎么说呢……” 路明非一边“这个那个”,一边偷偷观察苏晓樯,想看看她焦急的样子。 然后他就看到苏晓樯脸上的焦急一点点腿去,甚至换上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微笑着看他表演。 “你……不着急吗?” 路明非疑惑地看着苏晓樯。 “我还不知道你?”苏晓樯翻了个白眼,“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我的天赋不错,我天赋要是很差你早就来安慰我了,哪还有心情在这摇头晃脑?你就是想看我着急的样子,对不对?!” “呃……” 路明非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发——媳妇太了解自己怎么破? 路明非叹了口气,伸手一挥,石台光阴变换,变成了一片直径大约十丈的小莲花池,他和苏晓樯就泛舟在莲花池中央,周围全是花苞合拢的莲花,池水清澈见底,低头甚至能看到水底的花茎和莲藕。 苏晓樯低头看下去,水中居然没有泥土,漂浮在水中的莲花没有须根,本该是地下茎的莲藕暴露在水中,莲花没有固定附着住,却依旧在水中亭亭玉立,伴随着水波轻轻摇摆。 水面以上的莲花是没有开花的,只是一个粉白色的花骨朵。 “把手放上去吧,它会告诉你你的天赋。” 路明非指着他和苏晓樯面前最近的那朵莲花。 苏晓樯伸出白皙的手指,指尖点在合拢的花苞上,整株莲花微微一颤,然后散发出明亮的霞光,整体变得有些虚幻起来,然后缓缓绽放。 不仅花苞在绽放,原本只有五节的藕也在飞速增长,莲叶的中心蔓延出几条新的叶脉,细细一看,所有莲叶的叶脉数量都是一摸一样的。 “这是……” 苏晓樯看向路明非。 “这是一种粗略检测天赋的办法,”路明非解释道,“这株莲花的藕、叶和花分别代表一个人在精、气、神方面的资质,藕生五节是练精上的中人之姿,叶生五脉为练气的中人之姿,花生五瓣便是炼神的中人之姿。” “数五以上,越多就代表对应的天分越高。” “藕生九节,叶延九脉,花开八瓣,”路明非低头轻抚代表苏晓樯资质的莲花,微微点头,“不错,九乃数之极,虽然不如我,但你的天赋也算是很好了。” “这还不如你啊!照你说九是极限的话,我岂不是之差一瓣莲花就是最强的天赋了?难道你是九九九?” “什么叫九九九?你怎么不直接叫我三九胃泰?” 路明非吐槽。 “你好胃泰。” 苏晓樯改口。 “咳咳,”路明非清咳两声,解释道,“精气神均为九通常确实是最高的天赋,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是超出常理的,寻常人的极限是束缚不住他们的。” “哈?”苏晓樯上下打量路明非,“你别告诉我你就是这个万中无一的奇才。” “不巧,正是区区在下。” 路明非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我呸!”苏晓樯伸手掐住路明非的两侧脸颊,“你脸皮好厚啊!” “里无信窝撤诶里看(你不信我测给你看)……” 路明非被扯着脸,拂袖一挥,代表苏晓樯资质的莲花花苞合拢,藕和叶也恢复原状。 苏晓樯松开路明非的脸,路明非指尖轻轻在花苞上一点,随后莲花轻颤,骤然散发出明亮如同太阳般的光辉,苏晓樯忍不住紧闭上眼睛。 但即便紧闭双眼,她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强烈光线,虽然在梦中不会受伤,但是也有些难受,不得不用手掌捂住了眼睛,许久之后,她才睁开眼。 映入眼中的是一株盛开的随风摇曳的莲花,但是似乎只有七瓣。 苏晓樯瞪大眼睛数了数,不仅花只有七瓣,就连藕也只有七节,叶同样是七脉。 “你不是说自己天赋很好吗?” 苏晓樯转头看向路明非。 “对啊,”路明非点头,“你不是看到了吗?” 苏晓樯上去一步,踮起脚尖轻轻抚摸路明非的头发,像安慰一只小狗:“可怜的孩子,你一定是接受不了自己天赋一般的事实,所以才会自欺欺人,但是没关系的,有我在,以后就换我来保护你……” “等等等等,”路明非抓住她的手,指着面前的莲花,“你是不是觉得它就是我的天赋了?” “难道不是吗?” 苏晓樯疑惑。 “算是吧,不过只能算是一部分,”路明非耸肩,“你看看周围啊,不是还有吗?” “还有?” 苏晓樯环视四周,以她和路明非所站的小舟为圆心,整个直径约有十丈的莲花池中,原本含苞待放的莲花不知何时都已经全部盛放,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水波之下莲藕几乎连成一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言灵 “在记下完整的功法之前不要试着修炼,”离开梦境前,路明非严肃地对着苏晓樯告诫道,“修炼是一件很复杂困难的事情,你第一次修炼,一定要有我在你身边指导护持。” 离开了梦境空间,苏晓樯将路明非传授的功法记住了大概十分之一。 在觉醒了血统之后,她明显感觉自己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大幅度提高,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是一般听个两三遍也就牢牢记住了。 酒店中,苏晓樯趴在床上,看着路明非:“我现在也是混血种了,是不是能和你一起去卡塞尔了?” “卡塞尔学院是要屠龙的,”路明非摇头,“屠龙的战场对现在的你而言太危险了。” “那对你就不危险?” 苏晓樯反问。 “我和你不一样,我确实不怕,”路明非摇头,“因为我是文职。” 而且就算真的遇到了生死危机,死的那个也绝对不会是我。 天书中保留的底牌虽然不多,但是都是大能留下的,按照这个世界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应该不会有什么他解决不了的危机。 “你?文职?”苏晓樯瞪大眼睛,指着之前被路明非隔空弹动的窗帘,“文职混血种都这么厉害的吗?” “众所周知,”路明非一本正经,“混血种最能打的是文职。” “扯淡!你说的那是奥特曼!” 苏晓樯反驳。 “你居然会看奥特曼?” 路明非惊奇。 “你管我!”苏晓樯轻哼,“反正不是为了跟你找共同话题!” “这样啊……”路明非摸索着下巴点头,“那我也抽时间去看看美少女战士吧。”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像是会看美少女战士的人呀!” 苏晓樯捂脸。 一番插科打诨,暂时把加入卡塞尔学院的事情搪塞过去了,路明非在苏晓樯哀怨的眼神中离开酒店。 他也知道这事自己做得很不男人,人家女孩子好不容易放下羞耻做好心理准备想把自己交给你,结果你到头来怂了,太监怕是都看不起这种人。 但是路明非必须得忍。 这倒不是因为修炼需要元阳之身或者元阴之身,他和苏晓樯修炼的功法都不讲究这个。 不过天书中所记载的最好的双修功法确实有一条——元阳之身与元阴之身第一次共同修炼,效果可以得到上百倍的提高,不仅修为大增,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净化体质,提高天赋。 虽然只有一次机会,但这一次机会就足以让双修的男女修士在修为上得到一次飞跃。 他倒是想让苏晓樯立刻修炼,但是这种功法修炼的前提是苏晓樯本身已经是个修士了,至少得已经修炼出了法力。 所以他需要等苏晓樯炼出法力,并且再将这篇功法学会,才能和她进行第一次“修炼”。 咳,对,没错,就是修炼,修炼而已! 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怀着遗憾和憧憬的心情离开酒店,路明非恨不得天书中压根就没有这篇该死的双修功法。 …… 此后的十天,苏晓樯和路明非每天都会来酒店,由路明非在梦境中传授苏晓樯功法。 只是在他告诉苏晓樯需要等待她练成双修功法才能做那种事之后,这小妞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每次都会用一些丧心病狂的手段撩拨他。 还好有法力加持,路明非这种诱惑根本不屑一顾……个鬼啊! 有法力加持灵台的时候他确实不屑一顾,但是他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停地让法力在灵台流转吧? 以他现在的修为,他的法力可支撑不起这种消耗。 在面对苏晓樯恶作剧般的诱惑撩拨时他可以用法力冷静,但是等离开酒店散去法力之后,他每次都会难受不已,恨不得下次去酒店不再使用法力,直接把这个玩火的小妞就地正法,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残忍。 不过后来他也学聪明了,苏晓樯只要敢撩拨他,他就立刻上手,反过来撩拨苏晓樯,仗着有法力冷静灵台,保持理智,他就是不进行最后一步。 要难受就大家一起难受!来啊!互相伤害啊! 今天是传授功法的最后一天,昨天他就已经把全部的功法都传授给了苏晓樯,只待今天检验一下,确认她没有漏记错记,明天日出他就可以带着苏晓樯进行人生中第一次修炼了。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推门就像往常一样被苏晓樯一把抱住的准备,但是今天的苏晓樯却一反常态地穿戴整齐,皱眉坐在床边。 “怎么了?” 路明非心说莫非我终于以毒攻毒把这个小妮子给制服了? 为什么庆幸之余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呢? “我,好像觉醒言灵了。” 然而接下来苏晓樯语出惊人。 “怎么回事?你详细说一下?” 路明非走到苏晓樯对面坐下,认真问道。 “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梦见自己出现在海里,跟着很多奇形怪状的鱼一起游动,那些鱼围绕在我身边,互相撕咬攻击,被撕碎的鱼会变成光点融入我和其他鱼体内,最后一条特别大的鱼活了下来,然后他就变成了许多光点,一股脑地向我涌过来,然后我就醒了……” “你这应该就是记载中的灵视,灵视往往会伴随着言灵的觉醒一同出现,”路明非点头,“一些血统等级很高的混血种会自然发生灵视并觉醒言灵,看来你应该就是属于这一类。” “你的意思是,我的血统等级很高?”苏晓樯眼前一亮,“确实,从那个古怪的梦里惊醒之后,我就感觉脑子里多了些说不清的知识,还有一些以前没学过,却莫名记得很牢的语言,而且……” 她突然对着浴室的方向伸出手,浴室的大门是透明的,路明非更够清晰地看到,在浴室中央,一个巨大水球凭空浮现出来,体积之大甚至无法透过玻璃门看到全貌,只能从露出的部分大致估计直径已经超过了一米五。 如果不是房间够豪华,浴室够大,这个水球恐怕根本放不下。 路明非法力涌上双目,能够看到周围凭空诞生了一些水行之气,并且这些水行之气明显受到了苏晓樯的操控。 苏晓樯维持了几秒水球,然后手掌下垂,水球向着巨大的双人浴缸落下,差不多将浴缸填了八分满,然后她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路明非:“这应该就是你说的混血种会觉醒的言灵吧?” 路明非瞪大眼睛,一脸卧槽。 见鬼!姑娘你到底觉醒了个什么级别的血统?! 凭空造水……这言灵一看就特么不是什么普通言灵啊! 第一百六十章 贤者姿态的妙用 在苏晓樯觉醒血统之初,路明非也思考过为什么药膏不仅让苏晓樯成功开光,甚至还让她觉醒了血统。 能开光可以算是苏晓樯天赋好运气好,毕竟药膏本身就是拿来开光的,但是觉醒血统…… 结合自己被天书选中后也觉醒了血统,路明非怀疑是开光会带动龙血的觉醒。 虽说苏晓樯一觉醒血统,黄金瞳就异常璀璨,而且身上龙气比夏弥这个a级混血种还要浓郁几分,看起来一副血统等级很高的样子,但这同样可以归咎为运气——龙类基因的传承并不是固定的。 两个体内有龙类基因的混血种在诞下后代时,各自基因中的龙类基因和人类基因会互相组合,后代的龙血浓度并一定不是父母双方的平均值,虽然大多都在这个值上下浮动,但是总会有一些例外发生。 比如一对血统浓度都在百分之三十上下的高阶混血种父母,诞下的孩子血统浓度一般也在百分之三十左右,但有少数孩子遗传到了相对而更少的龙类基因,他的血统浓度可能就只有百分之二十甚至百分之十几。 反过来讲,一对血统浓度在百分之十左右的父母,只要运气够好,完全可以生出血统浓度超过百分之四十的顶级混血种,他们的孩子血统浓度甚至是父母之和的两倍。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因为龙和人的基因是不同的,龙的基因同时具备动物性和植物性,它是具有类似于植物的全能性的,理论上只要运气够好,两个只有微量龙类基因的普通人夫妻甚至可以生出一头纯血龙。 当然,这只是单纯地从概率学上来讲,历史上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此后大概也不会发生,毕竟这个概率实在太小,小到巨型小行星袭击地球都比它概率高。 不过苏晓樯这种普通人父母生出高阶混血种的例子,在秘党里是有所记载的,把范围放大到整个世界的话,很多地方都发生过只有微量龙类基因的普通人父母生出高阶混血种的例子,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在幼年时自然觉醒言灵。 可悲的是这些孩子中有一部分会因为表现得太过异于常人而遭到周围人甚至亲生父母的恐惧,这一点在愚昧落后的原始部落和乡村中更加常见。 当然,也有一些孩子因此被尊为“神之子”,但前提是他的普通人父母在部落或乡村里本就地位崇高,否则掌权者通常会选择把这个“怪胎”冠以各种污名然后处死,以免其日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秘党的记载的历史中有很多这样的孩子被秘党救下来带走,但更多的还是在被发现之前就已经惨遭毒手。 当然,除了那些血统等级极高的混血种外,普通人父母生下中低阶混血种的概率相对更高,但这些孩子因为不那么引人注目,只像是个普通的天才少年,所以处境反而比高阶血统的孩子好很多。 对此副校长在和路明非聊天时就吐槽过,说“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 不过路明非选择性地忽略了副校长最后半句话——“领先两步是弗拉梅尔”。 因此他并没有觉得苏晓樯觉醒了高等级的血统是什么让人很难接受的事情,但是她现在展示出的这个言灵问题可就大了。 路明非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苏晓樯在施展这个言灵的时候,周围凭空诞生了受她操控的水行之气! 虚空造物!这是金丹境的金仙或者阳神境的天仙才能驾驭的伟力,这是溯本回源,直指天地运行至理的无上大道,在那个世界,最先触及到这等伟力的大能是上古神灵! 换句话说,这本该是属于神灵的权柄。 当然,苏晓樯所表现出的力量远不足以与上古神灵们相提并论,甚至用“云泥之别”都不足以形容其中的差距。 但是从本质上讲,苏晓樯所展现出的言灵,确实已经触及到这个领域了。 而在路明非所知道的所有言灵中,能够做到虚空造物的,其实还有一个,就是前不久在装备部打造剑鞘时那位挥舞炼金铸造锤的大汉所向他讲述的序列96号的高危言灵“天地为炉”,这个言灵可以凭空创造金属。 当时路明非很奇怪,这种可以虚空造物的言灵为什么只能排到区区96号,后来反应过来言灵周期表的排列依据和元素周期表差不多,都是以“稳定性”为主要标准。 虽然不知道苏晓樯的言灵具体是哪个,但是就凭这一手凭空造水,序列应该也不会低于“天地为炉”。 这让路明非对苏晓樯的血统感到了极为震惊——高阶混血种或许会觉醒低序列言灵,但低级混血种不可能觉醒高序列言灵。 苏晓樯的血统,怕是超出他的想象。 这样一来,把苏晓樯送入卡塞尔这件事更要慎重思考了,一个序列极高的言灵,往往就代表着极大的不稳定性和失控概率,他得先想办法从副校长这个专家那里打听到苏晓樯的言灵到底是什么。 “这个言灵应该是一个序列极高的言灵,”路明非对着苏晓樯告诫,神色语气异常严肃,“这个言灵你暂时先不要使用,也不要暴露,等你修炼出法力再说。”‘ 修炼出法力,就代表苏晓樯也可以进入副校长口中的“贤者姿态”,届时她的言灵就算再离谱,都不会被认定为有失控风险——自古以来,但凡是领悟了贤者姿态的混血种,没有一个人血统或言灵失控过。 副校长的“戒律”可以压制一切血统在释放者之下的目标的言灵,在言灵周期表中序列高达106号,被归为“高危言灵”,照样没有受到任何监管。 他在副校长面前展现出的明光焰被视作可以稳定燃烧的火焰言灵,拥有至少三代种级别的纯血龙的权柄,副校长完全不觉得他有可能是混进人类中的纯血龙,因为龙无法领悟贤者姿态。 只要苏晓樯炼出法力,就能模拟“贤者姿态”,届时副校长绝对不会怀疑她的言灵或血统有失控风险——唯一的问题是一连发现两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贤者”,不知道副校长会不会受到什么精神上的打击。 第一百六十一章 “鲲鹏”与双人“修炼” 路明非的手机上,qq界面闪烁,副校长发来消息。 西部牛仔:完整的言灵周期表?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路明非:最近我突然有个比较宏伟远大的设想,目前需要一些关于言灵的资料。 西部牛仔:这样啊,那我待会让诺玛把言灵周期表发给你,另外我再把那些诺玛不被允许收录的禁忌言灵知识给你整理一下,但是因为保密等级太高,不能送过去,所以只能等你来了卡塞尔以后自己来看。 路明非:好,你先让诺玛把完整的言灵周期表发给我吧。 西部牛仔:诺玛记载的言灵知识序列越高就越简洁,危险言灵只有简单的效果描述和原理描述,高危及以上的言灵连原理描述都没有,只会简单地描绘一下效果,对你的帮助应该不大。 路明非:总比没有强,先发过来吧。 过了大概几分钟,看着诺玛发过来的文件,路明非心中点头。 他要的就是关于效果的描述,只要能知道效果,他就能根据苏晓樯之前施展言灵的效果来判断她的言灵是什么。 将诺玛发过来的文件仔细翻阅了一边,路明非确实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和苏晓樯的言灵极为契合的高危言灵。 序列101·鲲鹏。 秘党记载中最先发现这个言灵并为其命名的人是庄子,同时记载也猜测他也是一位领悟了“太上忘情”的得道者,也就是西方混血种口中的“贤者”。 “鲲鹏”本身是个非常特殊的言灵,严格来讲它是一个有着三个阶段的言灵。 第一个阶段是掌控水元素的“鲲”,也就是苏晓樯目前所处的阶段,记载中郑和就是掌控了这个阶段的“鲲鹏”言灵的混血种,操控水元素足以平息海上的巨浪。 这个阶段的鲲鹏是个很稳定的言灵,虽然序列高达101,属于高危言灵之列,但该阶段的稳定性却和普通言灵差不多。 第二个阶段是掌控风元素的“鹏”,这个阶段鲲鹏会失去操控水元素的能力,转而掌控风元素,其规模、威力、消耗和不稳定性都将呈几何级增长,挥袖间就能卷起巨大的风暴,释放者甚至可以御风飞行,犹如神话中真正的大鹏一般翱翔九天。 记载中疑似达到这个阶段的是战国时期的列子,逍遥游中记载他可以“御风而行”“泠然善也”,其余有关“鹏”的记载,皆出自次代种以上纯血龙类之手,这时的“鲲鹏”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高危言灵。 第三个阶段,就是同时驾驭水和风的“鲲鹏”,而事实上,这个阶段原本是不存在的——就连纯血的龙都没有施展出过这种层次的言灵。 唯一施展出了完整的“鲲鹏”的人,就是发现并为其命名的庄子,以至于许多混血种学者都认为言灵“鲲鹏”本来是不存在所谓的同时驾驭水元素和风元素的阶段的,驾驭风的第二阶段就是这个言灵本来的真实面目。 毕竟根据记载,鲲鹏在驾驭风元素的阶段已经是当之无愧的高危言灵了,丝毫不比其他的高危言灵逊色。 是庄子凭借自己强大的精神境界,硬生生地把这个言灵拔高到了超越极限的层次,强行使它“进阶”成了一种全新的,可以同时操控水元素和风元素的超级言灵,甚至达到了足以比肩龙王的高度。 当然,由于年代久远,这方面一直是有争论的,但是至少有一点是没有争论的——言灵“鲲鹏”一旦发展到极致,就会成为接近于“归墟”的灭世言灵。 默默地关掉手机,路明非表示“就这”? 他很想问一下那些混血种学者,面对能虚空造物,凭空诞生水的言灵,你们就是这个态度? 这可是直指天地至理的权柄,和神灵同位格的权柄! 虽然体量远远不如,但是在质上绝对已经触及到了上古神灵的境界,要是在那个世界,这种言灵简直是所有金丹和阳神之下修士的梦想,掌握这种言灵,就等于是掌握了迈入金丹境或阳神境大门的钥匙,甚至就连路明非都忍不住心动。 虽说他突破金丹或阳神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如果有这么一门神通可以让他提前感受到那个境界,这个时间无疑会大大地缩短。 “难道说,龙其实是这个世界的宠儿?”路明非心中思索,“最高等的龙一旦生就相当于那个世界执掌天地权柄的上古神灵,所以传下来的血统中也会有直指神灵权柄的言灵……” 照这么来看,这个世界的龙可不是一句得天独厚所能形容的了,简直就是老天爷的直系后代啊! 感慨的同时路明非也为这个世界的龙感到几分庆幸,还好那个世界已经炸了,要是那个世界没炸,又有修士能来到这个世界,那简直就是十六世纪的欧洲人发现了美洲大陆。 不仅资源丰富得离谱,而且随便一个顶级修士势力倾巢而出,都能来这里对整个世界的龙族进行乱杀。 到时候这个世界的龙八成要被规模化养殖,成为高级丹药的主要原材料之一。 不过那个世界现在毕竟已经炸了,所以这个世界丰富的龙类资源就只能由路明非一个人来享受了。 虽然现阶段以他的修为还做不了太多事情,但是等再过个十几年,他晋入结丹境,他保证不会有一条龙能以丹药之外的形态离开出他的丹炉。 将有关鲲鹏的言灵信息告诉苏晓樯,然后护持着她吐纳紫气完成第一次修炼,成功炼化出第一缕法力,路明非迫不及待地开始将天书中记载的最好的那门双修功法教给苏晓樯。 只待她学会,两人的修为就能迎来一次飞跃式的增长。 对,这都是为了修炼,很纯洁的为了修炼,绝对不是他有什么别的心思! 当路明非如此对着苏晓樯信誓旦旦地表明时,苏晓樯只回了他一个白眼。 他不知道苏晓樯信没信,反正他自己信了。 临近寒假结束,苏晓樯终于彻底掌握路明非传授给她的双修功法。 两个从寒假开始就天天往酒店跑的男孩女孩,终于在假期即将结束时做了去酒店的男孩女孩该做的事。 当苏晓樯因疼痛而发出轻轻的闷哼时,路明非不禁感叹——早知道是这种感觉,他死都不会忍这么久! 苏晓樯不记得自己和路明非的“修炼”持续了多久,甚至连修炼结束后她到底增长了多少法力都没有精力去感受,就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路明非搂着苏晓樯,感受着怀着少女柔嫩光滑的肌肤、凹凸有致的曲线和时不时抽搐一下的娇躯,疑惑地看着遮住窗户的窗帘——前不久不是才刚入夜吗?怎么现在外面天好像开始亮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入学 路明非最终还是决定把苏晓樯送入卡塞尔大学,或者说先送入预科班。 一来她已经炼出了法力,而且经过和自己的修炼,现在积累的法力差不多相当于她自己苦修一年的层次,虽然这个一年对比他的半年都远远不如,但是加持己身后实力也超过了大多数混血种。 二来苏晓樯自身可以模拟贤者姿态,第一阶段的鲲鹏更是稳定性和普通言灵差不多的特殊言灵,所以她肯定不会被当成高危混血种严密看管——因为秘党中也曾有觉醒鲲鹏的混血种,而他们就没有受到特殊监管。 当然,如果进阶为第二阶段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历史上也只有列子有可能做到过,其余掌握第二阶段的鲲鹏都是高阶血统的纯血龙类,秘党也不会在这方面对混血种进行什么防备。 况且第一阶段的鲲鹏在秘党中的评价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言灵,它同时具备普通言灵的稳定性和消耗,却有着足以媲美大多数战斗类危险言灵的威力。 秘党将言灵大致划分为五类,序列88号及以下是普通言灵,序列号89到100为危险言灵,序列号101到112为高危言灵,序列号113及以上为绝密言灵,序列112及以上为神级言灵。 一般来说,使用高危言灵会有一定程度的反噬,或容易造成施放者的意识与龙类相似,也就是有可能会堕落为死侍。 而绝密言灵和神级言灵,很有可能会抽干释放者的生命,哪怕释放者是尊贵的次代种甚至初代种。 虽然鲲鹏是个高危言灵,但是第一阶段的鲲鹏实在太过稳定,稳定性和消耗都相当于高序列的普通言灵,威力却相当于危险言灵,也就是说觉醒鲲鹏的混血种能够以普通言灵的消耗释放危险言灵。 不过这样一来苏晓樯就很有可能会被推上屠龙的战场……才怪! “贤者”可不是用来上战场的,哪怕这个“贤者”的言灵再怎么适合战斗,让她去研究炼金术或其他东西的收益都绝对远远大于在战场上屠龙。 副校长血统等级比校长还高,言灵“戒律”序列106,比鲲鹏还高,领域范围内次代种以下的纯血龙类根本放不出言灵,届时它们在热武器面前只是血肉之躯,要是上了屠龙战场,副校长绝对也是一位传奇屠龙者。 但是没有哪个蠢货会提议让副校长上战场,不仅因为没有提出来的胆量,同时也因为这个提议本身就蠢到了极点。 …… 在寒假开学前夕,路明非将有关苏晓樯觉醒血统的部分情况告知了副校长,包括言灵鲲鹏和“贤者姿态”。 然后副校长连夜乘坐红眼航班飞了过来。 在验证了苏晓樯确实也是和路明非一样的“贤者”之后,副校长仰天长叹,浑身上下弥散着英雄迟暮的悲壮气息。 然后拉着苏晓樯叫弟妹。 不得不说,在拉关系和厚脸皮这方面,副校长是真的刷新了路明非的认知极限。 在副校长的帮助下,苏晓樯成功入学,和路明非一样成为了卡塞尔预科班的转校生。 不过她并没有展现出路明非那样的炼金术天赋,不可能得到装备部伸出的橄榄枝,所以是需要在预科班念完高三的。 在路明非无奈地告诉苏晓樯这件事后,作为对路明非的报复,苏晓樯连着一周缠着路明非,企图把他榨干。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旋照修士的体魄,最终报复计划破产。 …… 某“正常”的游戏群中。 路明非:我们开学了,好无聊啊。 乔治·格瑞特:开学怎么会无聊? 路明非:我不用上课。 女娲:你怎么会不用上课? 路明非:路明非因为我已经把所有课都提前学完了,而且我已经被一所国外的大学提前录取了,高三的时候就要跳级去上大学了。但是我高二下半学期就已经闲着没事干了啊,好无聊啊…… 女娲:吹!你接着吹,我看看天上的牛会被你吹到平流层还是对流层。 老唐:我相信非哥! 乔治·格瑞特:我也相信路明非,他最近上线的时间明显变长了。 女娲: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但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啊! 御神刀·村雨:我可以为路明非证明,我和他在一个学校。 夏弥:我也可以为路师兄作证! 路明非:@女娲看看!女娲小妹妹,你冤枉好人了你! 女娲:说了别叫我小妹妹!路明非弟弟! 老唐:说起来,我最近过得也挺无聊的。 女娲:你不用工作的吗? 老唐:我的工作比较特殊,用你们中国的一句古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夏弥:我也好想像你们这么无聊啊!我明天不仅要上课,还要负责学生会的工作去整理文件…… 御神刀·村雨:明天我事情不多,我帮你一起整理吧。 夏弥:真的?谢谢师兄!师兄你最好了! 路明非:别光嘴上说谢啊,这也太没诚意了!师妹你就不能给点实际的感谢? 女娲:亲一个!亲一个! 路明非:亲一个!亲一个! 乔治·格瑞特:亲一个!亲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混熟了,原本正经寡言的乔治兄偶尔也会和群里的朋友们开开玩笑,或者像现在这样起哄打闹,不再有之前那种客气疏离的感觉。 源氏重工,源稚生自己的房间里,按下手机的发送键,源稚生脑海中不由得想象出一脸冷漠的村雨兄露出窘迫表情的样子,虽然他压根就不知道村雨长什么样,但是嘴角依旧忍不住勾起来。 算算时间,他加入这个群也快半年了,从最开始的在妹妹面前丢了面子想找回场子,到后来的觉得有时和别人一起大大游戏也算是一种任务之余的调剂,到现在他甚至有些把这个群当成缓解压力的场所了。 他有些理解为什么很多普通人都会沉迷于网络上的交流了,因为在面对网友时,你可以隐瞒身份,放下心中的顾虑畅所欲言,不必被现实的枷锁束缚。 在现实中,他是日本混血种势力蛇岐八家中上三家之一的“源家”的族长,同时还是整个蛇岐八家的大家子未来的继承人,他的身边从不缺部下,却很少有朋友。 在他心中,自己的三个家臣“乌鸦”“夜叉”和“樱”其实都算是朋友,和其他家族想必,他和三位家臣之间的关系简直不像是君臣,但是朋友之间还是掺杂着几分上下关系。 但是在这个游戏群里,没有人知道他是日本混血种的高层和未来继承人,这些普通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混血种的存在。 在这个群里,他只是“乔治·格瑞特”,他没有任务的压力,不需要时刻背着“源家家主”的包袱而恪守礼节,他只有一群打游戏的普通人朋友,可以互相开玩笑,发牢骚甚至起哄夏弥和村雨。 现在每次打开这个群,源稚生都会感觉自己在任务中和处理家族事务中积累下的压力得到了释放,他不用带着面具,可以肆意的做自己,可以坦然地跟群友说出自己想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的人生梦想。 路明非希望他能带着他一起去给天体海滩的金发少女涂防晒油,老唐表示自己更喜欢御姐,女娲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去晒太阳,是嫌自己皮肤太白了吗? 村雨兄会认真的向他推荐自己的觉得好用的防晒油,还会帮他分析现在全世界各个牌子的防晒油哪个牌子质量比较好,托村雨兄的福,他这半年发现了好几个性价比极高或者质量极好的牌子。 至于夏弥……她总是吵着要和村雨兄一起去沙滩晒太阳,为她涂防晒油,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站出来表示会给夏弥和村雨兄免费提供质量最好的防晒油,而夏弥会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不去天体海滩。 虽然这帮人偶尔会像是发神经一样吵吵闹闹,但是源稚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他甚至能从其中察觉到一些久违的温馨。 前段时间樱还说他这半年好像不怎么喝酒了,他想告诉樱这是因为他没有必要用酒来排解压力了,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樱又不玩游戏,他也不好把她拉进群里。 “等到绘梨衣十八岁的时候,就去和其他家主们谈谈吧,”源稚生下定决心,“等让绘梨衣获得了自由上网的权力,就把她也拉进群里吧……” …… 路明非的别墅宿舍中,路明非和苏晓樯完成了日常的修炼,在被窝里抱着她进入识海中完成日常的修炼。 白茫茫的识海空间中,路明非的身影淡化消失,一切归复于平静。 直到一道水波一样的波动在天书的面前浮现。 穿着考究的小男孩从水波里走出来,用一种看破红尘,无欲无求的眼神看着天书:“你能感知到外面的情况吧?虽然你从不和我交流,但是我不相信你没有自己的意识。” “也许你确实是为了我哥哥好,但是你也感知到了吧?他用自己的血创造了一个混血种,他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血有多重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你继续这样把我和他隔绝开,最终只会害了……” 天书静静地悬浮着,并未向以往一样飞砸过来。 路鸣泽脸色一喜,然后看到天书周围的白光汇聚凝形,化作一柄尺长的修真飞剑。 然后白光一闪,飞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而他的胸口上,多出了一个贯穿前后的透明窟窿。 “靠!你还有新花样啊!” 消失之前,路鸣泽艰难地对着天书比出一根中指。 然后他身后的飞剑倏然折返,在他的身形彻底淡化消失前又将他洞穿了一次。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农故居 作为这个世界唯一的修士…… 作为这个世界唯一被天书选中,承担着传承一个世界的仙道法门的修士,路明非发现自己的生活在数次巨变后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整整一个春天,他的身边没有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的死侍,没有隐藏在世界暗面的特殊网站,没有自称是他表姐的日本御姐,没有以屠龙为专业的美国大……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这一整个春天都窝在校里修炼和研究炼药术与炼器术。 在把大部分有用的课都自完之后,路明非就陷入了无可课上的尴尬境地,干脆以自为名申请了免课,平时不是在宿舍里和苏晓樯调情修炼,就是去找潘老师一起研究炼金术。 不得不,虽然有另一个世界的炼药术基础知识,但是路明非毕竟习时间尚浅,这个实际的炼金术虽然粗糙,但是潘老师毕竟也是钻研了几十年的,和他一同研究,路明非自己也受益良多。 当然,潘老师在路明非这里也得到了很多启发,曾不止一次惊呼路明非是天纵奇才,想把路明非引荐给他的启蒙老师,但是他的启蒙老师是一位顶尖的炼金宗师,已经闭关做研究十几年了。 这为启蒙老师只是在机缘巧合下把把潘云明带上炼金术之路的人,两人之间并非是师徒关系,只能算是有提携之恩的前后辈,潘云明自然也没这么大脸把一位闭关十几年的泰山北斗给请出山,引荐的事也就搁置下来了。 对此路明非也表示不要去打扰那位闭关的前辈比较好,毕竟作为一个修士,在他的观念里,闭关被打扰这件事可以是相当严重的冒犯了。 不过在校里平静祥和地度过了一个春天,路明非也逐渐理解了那个世界的修士们为什么大多都喜欢闭关,毕竟对于一帮清心寡欲的修士而言,没有什么比能够专心致志、不受打扰地做一件事更令他们满意的了。 不过想要真正不受打扰地闭关,最重要的应该是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洞天或者福地。 路明非从潘老师那里得知这个世界存在所谓“尼伯龙根”,在中国就叫它“洞天福地”,关于其详细的记载并不多,但根据那些只言片语的描述,路明非觉得尼伯龙根确实很像修士的“福地”,但是距离“洞天”又差点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路明非准备以后修为足够高了就去找个尼伯龙根,把它的主人砍了炼药,然后接手那个无主的尼伯龙根并将其改造成“福地”甚至“洞天”。 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还做不到,但是应该也不会需要几年了。 在和苏晓樯双修之后,不仅苏晓樯得到了巨大的好处,他这个刚刚突破不久的筑基修士也收获颇丰,不仅一举完成了真气的彻底融合,而且还淬炼了身躯中的血肉和部分皮膜。 只待把剩下的皮膜淬炼完成,他就可以着手淬炼筋骨、血液、内脏和骨髓。 一般来讲,只要他完成对内脏的淬炼,就可以尝试突破心动境,心动之后,就是结丹境,届时以他从天书那里来的诸多法门,就算是老唐那种级别的纯血龙,他也敢斗上一斗,而且迎面应该颇大。 唯一的问题是晋升心动之后,修士在炼神方面会心魔杂念频生,而且性情大变,再加上自身的“神”逐渐壮大,就连法力都会压不住这种副作用,只能靠着修士自身的心境修为来克制这种变化。 心动境是一个风险很高的境界,“神”的告诉成长所带来的副作用就是走火入魔的几率大大提升,而且修士基本都会在这个阶段做出一些日后他们自己看来无比羞耻的事情,堪称“黑历史制造机”。 那个世界的大能们的忌讳之一就是有人在他们面前提起他们年少时在心动境干过的事情,就算互相对骂都会默契地刻意避开这一点,毕竟黑历史谁都有,出来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路明非大致估摸了一下,以他现在的修为进度,保守估计三年之内必然晋升心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可能只要两年。 为了尽快巩固自己的心境修为,路明非不仅专门把苏晓樯给自己买的古琴带来了校,每天都焚香抚琴,甚至还在司命以及剑鞘被寄来之后习了梦寐以求的神通·剑术,然后隔三差五在别墅院子里舞剑。 日头方落,华灯初上,苏晓樯在别墅的卧室里看书,薄暮之中,路明非在院子里舞剑,寒光扫过草坪,啸天趴在别墅旁新建的豪华狗窝里,吹着空调,透过敞开的窝门趴在地上看路明非舞剑,等待月亮出来后吐纳月华。 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这几个月以来的勤奋打动了司命的剑灵,在他收剑而立之后,握着剑柄的手掌感觉到一阵轻微的触电感,然后司命的活灵再次进入了他的识海,构筑了一道幻境。 路明非站在一座丈许方圆的石台上,活灵依旧是一副残破的黑色神龙的样子,修长庞大的身躯盘曲在空中,巨大的龙目盯着面前的路明非。 它似乎想些什么,虚空中剧烈的波纹凭空浮现,然后天书的身影硬生生地“挤”了进来,然后华光大放,化作一道炽白的流星从天际坠落,直指司命的龙首。 “等等!” 路明非抬手轻呵,意念散发,天书化作的炽白流星堪堪停在司命的龙首之前,只差一点就砸在了上面。 路明非反手一招,天书化作一道翡翠流光飞到他的身边,静静地悬浮着。 作为那个世界的至宝,天书自然是有着护卫识海的能力的,但是本身的灵智比较懵懂,如果没有主人指挥,是很难分清敌我的。 之前路明非也没有需要进入识海的武器或法器,也就没有专门嘱托天书让它别遇事就立马动手,今天既然赶上了,还是提醒一下。 “先别冲动,不是所有进入我识海的意识都是坏的,”路明非轻轻抚摸天书,“以后再有司命这样的活灵进入我的识海,你把它困住然后通知我即可,不用立刻攻击。” 万一你把活灵打傻了我就不知道它还能不能用了。 路明非心中暗道。 天书轻颤两下,示意明白,路明非转头看向司命。 “余之魄……散落……” 或许是因为本身不完整所以影响了灵智,司命“话”断断续续的。 “寻回……残魄,方可……供君驱策……” 路明非眼前一亮,连忙对着司命之灵问到:“你知道自己残魄散落在哪了吗?” “神农故居……”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不可能背叛晓樯! 游戏群中。 路明非:兄弟们,你们知道汉朝有什么神农故居有关的东西吗? 乔治·格瑞特:我过一点中国古文化,但是得不深,不太清楚。 老唐:非哥你是懂我的,我一向不无术。 女娲:呦!明非弟弟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路明非:你知道? 女娲:巧了,姐姐我还真知道。 路明非:那就别卖关子了,快吧。 女娲:……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路明非:银行卡账号发过来吧!豪横.jpg 女娲:钱有什么意思?你叫我声姐姐,我就把它告诉你。 路明非:姐姐! 女娲:不是让你在群里叫,给我开视频,在视频里亲口叫! 路明非:我靠!你不会是想给我录黑历史吧? 女娲:我去!你怎么知道? 路明非:告辞! 女娲:诶!别急着拒绝啊,跟我叫声姐姐你肯定不吃亏! 路明非: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女娲:我保证不录像。 路明非:我凭什么信你? 女娲:嗯……大不了我牺牲一下,也跟你叫声哥哥。 路明非:真的? 女娲:当然!本姑娘话一言九鼎! 老唐:这又是哥哥又是姐姐的,非哥,您别怪小弟多嘴啊,我要是没记错,我是有大嫂的吧? 御神刀·村雨:对。 夏弥:路师兄!不老实!你比楚师兄差远了! 屏幕后面的路明非看到这帮损友的消息差点一口血喷在键盘上,然后他看到了乔治发来的消息。 乔治·格瑞特:明非兄,我提醒你一下,我有个朋友是混日本黑道的,他老爹在他小时候勾搭歌舞伎町里的舞女,他老娘骑着摩托冲进歌舞伎町里用炸弹把舞女都炸成了碎片。 女娲:那你那个朋友的老爹怎么样了?被自己老婆三刀六洞了? 乔治·格瑞特:没有。 夏弥:我听日本现在还讲究夫为妻纲,丈夫是天这一套,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你这个朋友的老娘有胆量杀那个舞女却不敢捅自己丈夫。 乔治·格瑞特:不是不敢,是没法捅,因为她扔炸弹的时候,那个舞女正好坐在我朋友老爹的大腿上。 路明非:卧槽!牛逼! 女娲:牛啊! 老唐:女中豪杰! 夏弥:我道歉,我忏悔…… 御神刀·村雨:碎片也可以捅。 路明非:??? 老唐:!!! 女娲:嘶…… 夏弥:楚师兄的对! 乔治·格瑞特:他老爹和那个舞女的碎片混在一起,捅那些碎片就像用签字插起切成小块的西瓜,大概已经很难让人有成就感或者解气了吧。 路明非:这个语气……乔治兄,你实话,你是不是也是混黑道的? 女娲:你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乔治·格瑞特:不,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跟黑道没关系的……而且我这个,是想提醒明非兄,对另一半忠贞其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看着屏幕里乔治发出的这句话,路明非恍然间好像看到了苏晓樯用第三阶段的鲲鹏招出无穷无尽的海龙卷把他和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孩撕成碎片的画面…… 路明非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连忙摇头把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他对苏晓樯一心一意啊!他这一辈子都只喜欢苏晓樯一个人,就算陈雯雯现在站在他面前脸色羞红咬着嘴唇“路明非其实我暗恋你很久了”他都绝对不带多看一眼的。 他绝不可能背叛苏晓樯的!绝不可能! 犹豫了一会,路明非最终还是点开女娲的头像,发送了视频邀请。 毕竟完整版的司命诱惑力实在太大了,拥有活灵的炼金武器绝对是神兵级的武器,而且最少得是中上层次的神兵。 几声忙音后,视频被接通,屏幕上显示出一张典雅俏丽的少女的脸。 “喂?喂?能听到吗?” 女娲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和耳麦传到路明非耳朵里,她的声音很好听,有种雨滴打在青石阶上的感觉。 “在的在的,”路明非戴着耳麦,小嘴抹了蜜,“女娲姐姐我在的!” “哦呵呵呵” 屏幕对面的少女发出动漫里女王式的三段笑,路明非心中不禁吐槽原来这种笑声在现实里也是真实存在的啊。 “明非弟弟你很帅嘛,”女娲先是夸奖了路明非一句,随后直入正题,“虽然不知道你问神农故居是要干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神农故居,指的其实就是神农架。” 路明非虚着眼:“搞了半天就这?神话你也信?” “这可不是神话,”屏幕中的女娲摇头,神色有些严肃,“关于神农架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但是至少神农故居这一点,绝对不是单纯的神话传……” …… “你又要请假?去干嘛?” 办公室里,孙老师看着路明非问到。 “出去旅游,在校里憋闷坏了,”路明非一脸坦然,“我准备出去散散心。” “要是别的生敢跟我用这个理由请假,我现在就让他出去绕着校跑五圈。” 一向文人优雅的孙老师罕见地翻了个白眼。 “这么的话您应该是同意了?” 路明非摸索着下巴道。 “不,”孙老师摇头,微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对你法外开恩,你去跑两圈就行了。” “锵啷”一声,路明非别在腰间的司命剑已经出鞘,路明非握着剑柄,指尖轻叩剑身,看着孙老师。 “好吧,老师,我承认,我其实是有正当理由……” “准了!” 孙老师大手一挥,递出假条。 “呃……不,我理由应该不是您现在理解的这个……” 路明非连忙解释。 “不用解释,我懂!”孙老师摆摆手,“你要不先把剑收起来再话?” 自从上个月和路明非切磋被他一剑挑飞了自己手里的长剑开始,孙老师就拒绝再和路明非切磋了。 路明非沉默了半晌,虽然成功要到了假期,但是方法和过程似乎跟他预计的有些出入…… 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弃了解释的念头,准备回来以后给孙老师一个惊喜,路明非拿着假条走出办公室。 第一百六十五章 神农架 走下飞机,路明非脑海中回想起之前视频聊天中女娲说的话。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神话是虚构的,甚至有些神话人物是以某种真实存在的原形为蓝本演化成的传说,”女娲漂亮的脸蛋像是开讲座的大学教授一般严肃,“但是有些真实的历史,往往就藏在虚构的神话当中。” “所以神农架里真的有神农故居?那不是应该早就烂掉了吗?毕竟好几千年了。” 路明非好奇。 “所以如果你要去的话,说不定还能幸运地看到个遗迹啥的,”女娲大笑,露出两颗虎牙,“不过大概率是去景区旅游一圈然后回来吧。” “我可没打算去,只是跟朋友打赌而已,”哪怕不用法力,现在的路明非撒谎也能张口就来,也不知道该算好事还是坏事,“他赌我查不到神农真正的发源地,所以我才去群里问你们。” “那现在你可以告诉他了,神农故居和发源地就是神农架!” 女娲拿起手边一瓶可乐拧开。 “那你总得给我点文献啥的吧?”路明非吐槽,“我总不能用‘真实的历史藏在神话里’来敷衍他,他也不可能会信啊。” “文献?没有,有也不能给你看,”女娲摇头,“你还是去认输吧,跟别人打赌几千年前的古老存在,你还想查文献?你怎么不去当考古学家啊?” “就这?你对得起我那声姐姐吗?!”路明非义愤填膺,“今天你不叫我两声哥哥,这事没完!”‘ “呀!我这边网速怎么突然不稳定了?”女娲把一只手伸出摄像头的视野,然后她的画面就开始晃动,她一脸慌张,“糟了!我好像快掉线了!” “你给我把摄像头上的手撒开!” 路明非黑着脸吐槽。 “明非小弟弟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伴随着最后一个拖长音的“清”字,视频被挂断。 …… 打车到神农架景区附近,借助gps导航,凭借着远超常人的体魄,路明非只用了不到一天就绕过景区进入了神农架未开发区,成功深入这座原始森林。 走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路明非将真气激荡出体外,化作道无形的气罩。 这层气罩他只注入了少量的真气,防护能力极为有限,一个普通的成年人手持一把匕首就能轻易突破,但是却足以防御森林中绝大多数的毒虫蛇蚁。 虽说以旋照修士的体魄,还有真气护身,一般的毒素危害性也不大,但正常人谁闲得没事会想让自己被咬一口呢? 反正这层真气罩的消耗非常小,甚至还不如他真气自动回复的速度。 黄昏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树冠,只有零星几缕打了进来,路明非干脆点亮了黄金瞳,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明亮起来。 走了一小段距离,路明非停下脚步,中指与食指相并按在眉心,心神沉入识海,随后指尖离开眉心,牵引出一道幽黑深邃的流影,在他的掌中化作一柄漆黑的连鞘长剑。 路明非现阶段自然是没有纳物于识海这种高深能力的,司命本身也没有这个功能,能将司命和剑鞘一并收存在脑海中,还是要依赖于天书。 天书内部其实是有一片空间的,可以将灵物收存于其中,不过可惜的是能收存只有一些品级颇高的灵物,普通物品或寻常灵物是进不去的,所以路明非并不能把天书当作一件常规储物法宝。 除了司命之外,之前他从酒德麻衣那里得到的元金也收藏在了天书中。 关于女娲说的神农架是神农故居的说法,路明非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神农的年代实在太过久远,记载大多语焉不详,甚至还有后世的杜撰。 “神农故居”这种几千年前的东西,放在司命损坏的年代,或许勉强还有据可查,但是现在距离司命损坏的年代又过去了两千多年,查找起来难度翻了不知多少倍。 就连“神农架”这个以神农为名的林区,也是以传说“神农尝百草至此,先教民‘架木为屋,以避凶险 ’,继教民‘架木为梯,以助攀缘’,最后‘架木为坛,跨鹤飞天而去’”而命名的,本身也不能算是神农故居,因为传说中神农只是尝百草游历至此而已。 但是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他自己查了半天文献也没个头绪,最后随口在游戏群里问了以下,没想到女娲却给了他一个回答。 当然,他并不准备在这里搞什么地毯式搜索,这样实在太过浪费时间,而且司命口中的神农故居也未必是这里。 他有更加靠谱的办法。 路明非倒提着司命,真气流转进去,以真气为桥梁,路明非的意识主动沟通司命,熟悉的环境再次浮现,路明非站在石台上,天书悬浮在他的身侧。 “你能在附近感知到你身上散落的部分吗?” 路明非看向司命,开口问道。 司命遗失的部分和本体之间是有个感应的,距离太远那肯定没办法,但是如果司命的遗失部分真的就在神农架里,它应该能感应到。 如果司命有反应,他这一趟就不算白来,如果没有反应,大不了就当作一次散心旅游。 然后回去把女娲在群里禁言一个月。 在路明非惊讶的目光中,司命一支龙角折断的巨大龙首轻点,随后转向某个方向。 路明非的意识退出幻境,掌心中司命的剑柄变得有些温热起来,剑身发出清脆的颤鸣。 将掌中的司命剑向上抛飞起来,连鞘剑身在空中旋转两圈,随后骤然止住旋转的势头,直直地落在地上,指着某个方向。 路明非拾起司命,重复了几次,每次剑鞘的尖端落地后都会指着同一个方向,几乎分毫不差。 最后一次拾起司命,提着剑柄握在手里,路明非运起身法,向着剑鞘尖端所指的方向倏然飘去。 路明非身形飘逸灵动地穿行在林间,脚下草叶被气浪吹动,真气托举在足底,几乎脚不沾地。 行出一段距离,司命的剑身再次颤鸣起来,路明非将司命抛上空中,司命再次落地,指着另一个方向,路明非改变方向,再次运起身法行去。 如此往复了近十次,路明非中途休息了三次确保真气始终保持在七成以上。 等他最后一次停下时,天色已经黑过后又蒙蒙亮,他站在一座湖前,湖周围是高到他腰间的杂草,湖的东面是断崖,一条湍急的河流从断言上倾泻而下,化作瀑布落在湖中,喧豗如雷。 路明非掌心握着的司命剑柄愈发灼热滚烫,剑身的颤抖剧烈到几乎要脱手而出,哪怕被路明非握在手里,鞘尖依旧倔强地指着湖的方向。 路明非提着司命,低头看着湖,若有所思。 第一百六十六章 路鸣泽:其实我是个商人 巨木丛生的原始森林中,清晨的阳光打在湖面上,瀑布也坠落在湖面上,发出闷雷般连绵不绝的轰鸣声,在湖面激起大片的水花和水雾,阳光照过,显出彩虹般的稀薄光晕。 “哗啦……” 路明非从湖中浮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迎着光,皱着眉游到岸边。 起身上岸,身体周围迸发出一团明亮炽烈的金色火焰,将身上和头发上的水渍烤干,路明非拾起岸边对叠整齐的衣服,拍掉草叶,穿回身上。 他的避水法诀是之前为了找河中被死侍尸首污染的生物时学得,品级不高,只能在水下呼吸,却护不住衣物不湿。 “湖里啥都没有啊……” 路明非并指从眉心引出司命,握着剑柄,以真气为媒介沟通活灵,熟悉的幻境浮现,抱着一丝希望,路明非对着面前的黑色神龙问到:“你知道自己残魄的具体位置吗?” “余之魄……散落……寻回……供君驱策……神农故居……” 断断续续的回答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些短句,路明非扶额叹气。 大概是因为自身被从根源上分裂,所以司命的灵智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前两天司命告诉他自己的残余部分在“神农故居”之后,就只会不断地重复这些句子,任凭路明非如何询问交流也都没有反应,否则路明非大可以详细问问这个“神农故居”的特征,也不至于去自己去查文献甚至听女娲这个网友的话病急乱投医。 好在神农故居还真就在神农架内,司命的强烈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即便明确出现了反应,但司命的活灵却并没有因此而恢复一些神智,除了回偶尔转头,似乎在眺望某个方向之外,依旧只会不断地重复那些短句。 “这怎么搞啊……” 路明非挠挠头发,转头看向天书。 经过一整个春天和大半个冬天的积累,天书已经恢复了不少力量,实在不行,他就只能消耗天书的力量学一些比较强的探查性法术了。 “嗡——” 就在路明非犹豫是继续去搜索一番,还是找天书学法术时,天书突然轻轻颤抖了以下,随后一道意念传达给路明非。 “有外来意识进入了我的识海?” 路明非悚然,顾不上理会司命之灵,立刻握住天书,脱离幻境进入自己的识海深处。 周围光影变幻,路明非回到纯白一片的识海空间中,在他和天书的面前,有形似鸟笼的玉质牢笼。 路明非瞪大眼睛看着牢中的男孩,被困在牢笼中的路鸣泽同样瞪大眼睛看着路明非,两人大眼瞪小眼。 路鸣泽视线转移到天书上。 刚刚他像往常一样试图再次跟天书谈判,也做好了被对方打碎精神投影的心理准备,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天书这次却只是微微一震,然后从身上抖落几片玉札。 玉札从天书上脱离后眨眼间便飞到他的身边将他环绕起来,然后各自延长,上半部分向内弯曲,在他的头顶交汇融合,下半部分延伸到地面,最终化作一个将他笼罩的牢笼。 被牢笼笼罩的一瞬间,他就失去了主动离开识海的能力,他还以为天书是嫌他反了准备把他关起来封印然后再驱逐出去,没想到下一秒自己哥哥的身影就在天书旁边突然浮现。 如果说路鸣泽看到路明非只是觉得出乎意料的话,那路明非看到路鸣泽就是心神震荡了。 要不是这是在他的识海里,他汗毛都得炸起来。 这……这特么不是我第一次修炼时在梦里看到的小男孩吗? 路明非傻眼。 不,不对,他能出现在这里,那就代表那不是梦! 路明非心念一动,莫非……他是在我修炼时企图侵蚀我神智的外魔? 这也没道理啊,且不说这个世界存不存在外魔,就算有,凭什么看上他呢,总不能是知道他有天书吧? 看着被关在玉笼中的小男孩,路明非琢磨着应该用个什么样的开场白比较好。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玉笼中的男孩就双手握住栏杆,然后把脸贴在上面大喊:“哥哥!是我啊哥哥!我被关在里面了!你快来救你的弟弟出去啊!” 路明非:…… …… 几分钟后,路明非盘坐在地上,托着腮,打量着玉笼里的路鸣泽。 路鸣泽学着路明非的样子,也盘坐在地上,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路明非。 “你别这么看我,在你说出你真实的来历并让我验证之前,我是不会考虑放了你的。” 路明非道。 “可是哥哥,我已经全部都招了啊!我就是你可爱又贴心的弟弟啊!” 路鸣泽一脸单纯可爱无辜善良,如果是普通女生看到这样一张像瓷娃娃一样精致的脸露出这种表情,大概会一把将这个男孩抱在怀里母性泛滥。 不过路明非不是女生,他不吃装可爱这一套。 别说面前是个可爱的小男孩,就算是个可爱的小女孩,他都不会有半点心软! “咳咳……” 路明非轻咳两声,对着身后的天书打了个手势,同时传达过去一道意志。 天书向上飞起,体型迎风暴涨,化为一座悬在空中的高大玉柱。 看着悬在空中的玉柱。路鸣泽脸色微变,一些很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路鸣泽犹豫了一下,正要抱头求饶,空中柱子般的玉简突然展开,化作一条数米宽,数十米长的巨大横幅,高高悬挂在天上,其上幻化出八个大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路鸣泽:…… 呵……我愚蠢的欧尼桑呦,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种话话一看就是用来吓唬人的,是需要反着理解的! 俗话说的好,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路鸣泽露出笃定的微笑…… 伴随着路明非一声清脆的响指,空中玉简横幅骤然破碎,化作无数碎片,占据了半边天空,然后每一块碎片都在空中融化,成为流动的玉质液体,逐渐变化成巴掌大小的飞剑。 数不清的飞剑杂乱地悬浮在半片天空中,伴随着路明非又一声响指,齐齐旋转,每一柄小剑的剑尖都指着下方玉笼里的路鸣泽。 路鸣泽笃定的笑容僵在脸上,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冷汗。 被关在这个笼子里面然后干掉的话,他虽然不会真的死,但是损失恐怕也不会像之前那么不痛不痒了啊…… “我可爱的弟弟啊……” 路明非把手伸进牢笼,用力揉搓里面男孩柔软蓬松的头发,面带微笑,刻意把“弟弟”两个字咬的很重,像是要在牙缝间把它切断似的。 这样一张俊美潇洒的脸露出微笑,足以让绝大多数女生看得心醉神迷。 但路鸣泽只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头笑眯眯的猛虎蹲坐在他身前,一边吐出舌头用上面锋利的倒刺给他理顺头发,倒刺的尖端轻轻剐蹭过他的头皮,一边“温和”地开口问他。 “你是想要严的呢?还是想要宽的?” “宽的,宽的,”路鸣泽在十分之一秒内换上一张讨好的表情,笑嘻嘻地用头发蹭蹭路明非的手,“哥哥,小弟其实是个商人,出售各种您需要的东西,价格实惠,品质保障,而且量大从优哦!” “哦?” 路明非挑眉,拂袖一挥,漫天玉剑如燕归巢,纷纷聚合在一起,变回巨大的玉简。 “这就对了嘛,”路明非拍拍玉笼里男孩的肩膀,“说说吧,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你说你是个商人,那你卖什么?” 路鸣泽长长地舒了口气,开口道:“咳咳……关于我是怎么来的呢,我是真的没办法告诉哥哥你……” 路明非眉头一挑,空中依旧保持着巨大姿态的玉简整个化作流淌的玉质液体,然后像是坠落进某个看不见的容器中一般,化作一柄十数米高的巨剑,剑尖扬起,当头就要对着路鸣泽劈下。 路鸣泽:…… (╯°Д°)╯︵┻━┻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交易 再三威胁之后,面对着小魔鬼一副“要杀要剐任凭处置”的视死如归表情,路明非最终还是无奈放弃了逼问的打算。 倒不是他有多好心,不忍逼供或下杀手,只是根据天书的反馈,面前这男孩只是一道灵魂投影而已。 虽说投影被天书困住后毁掉,对本体的反噬也不小,但绝达不到威胁性命的地步,甚至连重伤都不一定有,他如果真的把这道投影打碎,就等于多了一个来路不明还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同理,如果他非要玩逼供,把对方逼得自绝,那后果基本是一样,而且对方对他会更加仇视。 倒不如先留下这个自称他弟弟的男孩交流一下,要是能套出些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的来历我暂且可以不深究,但是相应的,你必须在这囚笼里待着,我会将你封印在里面,屏蔽你的一切感知,直到我有事找你或者你愿意告诉我的来历,怎么样?” 路明非肃着脸问道。 “这……”路鸣泽脸色为难,“哥哥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监禁play吗?” 路明非嘴角一抽:“要不我还是弄死你吧?” “咳咳,哥哥别介意,我开个小玩笑,”路鸣泽轻咳两声,正色道,“这里面住得挺舒服的,我挺喜欢的。” “嗯……” 路明非点点头,不置可否。 进来的只是一道灵魂投影,虽说有天书镇压,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也限制不住他外面的本体,最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他的力量……才怪。 看着一副滚刀肉样子的路鸣泽,路明非心中冷笑。 对于一般修士而言,困住这么一道灵魂投影确实用处不大,但是他有天书打底,只要稳住这道投影,让他暂时不要自尽,等以后有的是机会炮制其本体。 天书中天罡三十六神通之一的钉头七箭,只要攫来一缕气息作为媒介就能咒得目标魂飞魄散,神形俱灭,更别手手里有一道灵魂投影了。 当然,以他现在的修为,想天罡神通未免有点不切实际,但是天书中还有其他的诅咒法术,甚至有一些异常阴损歹毒的巫蛊之术,等他修为再进几步,以一道投影为媒介,足以令其本体吃不了兜着走。 路鸣泽并不知道路明非歹毒的想法,只是看到路明非微微点头,然后变开口对着自己问道:“你说你其实是个商人,那你是卖什么的?” “哥哥你要问这个我可就有的说了,”路鸣泽拍着胸脯,“不是我吹牛,只要你想要,并且愿意付出代价,无论是什么,我都能给你弄过来。” 路明非眉头一皱,注意到了路鸣泽口中的“代价”一词。 “你什么都能弄过来?” 路明非上下打量着路鸣泽,一脸怀疑。 “没错!” 路鸣泽挺着胸膛,小脸上满是骄傲和自豪。 “那你能不能给我整个宇宙之心来?” 路鸣泽的表情立刻耷拉了下来。 “不行吗?”路明非皱眉,“那稍微次点的无限手套也行。” “哥哥咱能要点切实际的东西吗?” 路鸣泽苦着脸。 “那你能不能给我整个思维机器人?最好是已经有两个超人在里面了的那种。” 路明非问道。 “算了,哥哥你还是杀了我吧。” 路鸣泽把脖子一梗,视死如归。 “是你自己说什么都有的,”路明非耸肩,“所以不吹牛地说,你到底能卖点啥?” 被路明非的奇葩要求狠狠呛过之后,路鸣泽不敢再说什么都有,只是一脸神秘地对着他问道:“哥哥,你,渴望力量吗?” “不,谢谢,我不渴望。” 路明非摇头。 路鸣泽:…… 心好累啊……要不我还是去死吧? “那哥哥你现在有什么想要的吗?根据顾客的需求定制服务也是优秀商人的必备素养哦!” 路鸣泽改口。 “算了,你还是先说说从你这里买东西要付出什么吧,东西贵吗?” 路明非话锋一转问道。 “不贵不贵,”路鸣泽连连摆手,“只是需要一点点生命和灵魂而已……” 路明非大手一挥:“走好!不送!” “哎别别别啊哥哥,”路鸣泽连忙道,“我这里的东西保证价格公道,虽然代价在你看来可能稍微高了一点点,但是交易起来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先不说会不会吃亏,”路明非虚着眼,“光是收取灵魂和寿命这一点,你看起来就相当得可疑,尤其是灵魂,好像只有电影中的地狱魔鬼才喜欢让人用这种玩意交易吧?” “那哪能啊!虽说我确实来自地狱,但我绝对不是魔鬼!” 路鸣泽连连摇头。 “你都说自己来自地狱了,你不是魔鬼谁是?” 路明非嘴上吐槽,心中默默记下地狱,暗想这个地狱究竟是形容词还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类似于地狱的存在? “要说魔鬼的话,应该是你们吧?”路鸣泽托着下巴认真道,“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嘛,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和你们这个世界的商人相比,我简直良心地不能再良心的好人了。” “和我交易,虽然我要灵魂和生命,但是我至少保证物有所值甚至物超所值,”路鸣泽振振有词,“你们这个世界的商人,可是要把你们当韭菜割啊,一点点蚕食掉你们往后的生命,却只肯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回报……” “从这个角度上讲我承认你确实没那么魔鬼,”路明非耸肩,“但是我对需要支付生命和灵魂的交易不感兴趣,所以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把你封印起来了。” “等等等等,考虑到哥哥你毕竟是我的新用户,我可以魄力给你一次免费体验的机会,你有什么需求可以现在说出来,只要不太难我保证给您办妥,而且分文不取,只要您下次有需求的时候考虑一下我的服务就行了。” “分文不取?真的?” 路明非质疑道。 “比珍珠还真!” 路鸣泽拍着胸脯保证。 “嗯……”路明非摩挲着下巴,“让我想想……” 本着天书中的力量能省就省的原则,在路鸣泽期待的目光中,路明非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可以比较精细地探查一定范围内的详细情况的方法?”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尼伯龙根?! “你确定这玩意好使?” 识海空间中,路明非看着玉笼中悬浮着的扭曲符文,对着路鸣泽质疑道。 “放心吧哥哥,这个言灵可以大范围探查环境,而且不要求一定在附近,”路鸣泽拍着胸脯,“有它在,就算你想在海里找一只猴子都不在话下!” “我为什么要在海里找猴子啊?而且什么猴子会在海里啊?水猴子吗?” 路明非吐槽。 “咳咳,这个不重要,哥哥你快试试吧,”路鸣泽眨着大眼睛,眼神满是期待,“用起来觉得舒服的话记得以后多找小弟交易啊!” “一定一定。” 路明非心说我跟你交易个屁,除非我有病才会跟你交易自己的灵魂。 心念沟通天书,一道灵光将玉笼中悬浮的符文包裹卷出。 作为那个世界最顶级的法宝之一,天书虽然损伤严重,但是本身位格未损,只要在路明非的识海中,那就是天书的主场,除非进来的是一尊全盛时期的天仙甚至大罗天仙。 灵光包裹着符文凑近路明非,路明非凝目看去,这个符文似乎是由一些极其复杂的文字重叠纠缠而成,这些文字扭曲而怪异,如龙似蛇,复杂至极,哪怕以他如今的思维能力都看得有些眼晕。 “这个符文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看向路鸣泽,毫不客气地问道。 “这个不是符文,是龙文,”路鸣泽解释道,“这是几个代表地图和感知意思的龙文,组合起来后成为了一个言灵。” “言灵这东西这么随便的吗?几个龙文组合一下就是个言灵?” 路明非不解地问道。 “重点不是文字,是血统的力量,言灵的力量源于龙文与龙族血统的共鸣,但是力量真正的来源是血统,龙文只是将血统中的力量引导出来的工具,”路鸣泽摇头道,“言灵可以是任何一种语言,只是龙文效果最好罢了。” “所以言灵也可以是汉语的?或者英语?拉丁语?” 路明非问道。 “还有阿拉伯语和希伯来语以及哥哥你所能想到的任何语言。” 路鸣泽摆出一副神棍的表情。 “包括古朗基语和昆雅语?” 路明非问道。 “那当……”路鸣泽小脸一垮,“哥哥,空我和指环王里的语言可不在其中啊!” “啧,可惜。” 路明非摇头。 不去理会怀疑人生的路鸣泽,路明非沟通天书,灵光席卷着龙文言灵涌入天书中,被其以极高的位格纳入掌控。 借助和天书的练习,路明非确实感受到龙文中有中说不清的力量,由于体系差别太大,天书的状态又极差,暂时也没办法对其中的力量和龙文本身进行解析。 心中念起,笼罩路鸣泽的玉笼向内凹陷收缩,连着其中的路鸣泽一并扭曲缩小,化作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玉佩。 将路鸣泽封印其中,路明非意识离开识海,重新睁开眼睛,依旧倒提着司命站在湖边。 意识勾连天书,调动其中龙文言灵的力量,路明非能感受到以他为中心,展开了一个巨大的领域,将方圆近千米都纳入其中,一个类似于透视图的三维模型在他的意识中展开。 “不考虑范围,这个效果已经堪比神识探查了……” 路明非有些惊讶,在这个三维森林模型中,在面前的湖水中央有一种极为古怪的扭曲,肉眼看不到,他之前从扭曲的位置游过也没有丝毫感觉。 他脱下衣服再次下水,在扭曲的位置尝试着释放真气,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路明非再次回到水边,凝眉思索片刻,干脆试着从龙文言灵中调动出一丝力量探过去,这丝力量瞬间被吸收殆尽,湖面上方的空间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下,然后扭曲急速扩大,笼罩之处水雾弥漫。 “卧槽!” 水雾蔓延速度极快,路明非只来的及卧槽一声,脚下不过退出两步,就已经被水雾笼罩。 几秒钟后,水雾散去,周围景物没有半点变化,只有原本被瀑布击水声掩盖的虫鸣鸟叫声陡然寂静下来,只剩下气势磅礴却有些单调的湍瀑轰鸣。 被水雾笼罩过的路明非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身体或精神上的不适,但是脸色却立刻难看下来。 空间扭曲,水雾,虫鸣鸟叫突然消失…… 种种迹象让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前不久潘老师跟他讲过的一种事物——尼伯龙根。 尼伯龙根,由龙类建立的独立空间,内部空间折叠、时间停止,需要以某种界面为媒介进入,比如水面或者镜面。 尼伯龙根在炼金术中被称作“死者之国”“炼金术的国度”,传说中珍宝遍地,黄金铺成地面,珍贵无比的贤者之石只是其中路边随意散落的石块,炼金术士追求一生的再生物质俯拾即是。 当然,潘老师也表示传说其实是假的,尼伯龙根确实被称作“死者之国”,但这是因为里面充斥着死亡,甚至有现实中死者的灵魂在其中苟延残喘。 至于散落一地的贤者之石和再生金属更是无稽之谈,这两种材料都是炼金术的至高结晶,即便是在龙族中也异常珍贵,贤者之石就算是在青铜与火之王的尼伯龙根中都不可能遍地散落,再生金属倒是有那么点可能。 不过即便没有传说中那么夸张,尼伯龙根中的东西放在外面确实也很珍贵,可能随便一株药材就是外界价值连城的珍贵草药,随手挖的一些矿石就能提取出能打造高级炼金武器的金属。 如果路明非猜得没错,湖中扭曲的空间就是封闭状态下尼伯龙根的大门,他用龙文言灵的力量激活了它,然后大门打开了,刚刚扩散出来的水雾应该就是尼伯龙根的“大门”,大门主动向外扩张,将他笼罩在了其中,于是现在他就在尼伯龙根里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是进入了一块遍地宝物的福地! 然而路明非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根据他从潘老师那里学到的知识,尼伯龙根是和龙的生命紧紧绑定的,龙如果死亡,尼伯龙根就会坍塌。 那么反过来讲,一座尼伯龙根,只要它没有坍塌,那建造它的龙就必然还活着。 而有能力建造尼伯龙根的龙,最次最次,也是次代种,而且得是那种次代种里的佼佼者,至少要有“侯爵”级别的爵位…… 纯血龙三代种以前,每一代都有更加详细的划分,初代种的“君主”、“亲王”,次代种的“公爵”、“侯爵”和“伯爵”,以及三代种的“子爵”和“男爵”…… 当然,龙族用的龙语,这些“爵位”都是由龙语而翻译成的汉语。 同代血统不同爵位之间的血统差距虽然不似每一代之间那么难以逾越,但同样极为巨大。 次代种侯爵,那是能够将危险言灵信手拈来,掌握数种高危言灵的恐怖生物,在秘党的记载中,每次面对这样的目标,最顶级的屠龙者团队都会损失惨重。 以路明非现在的实力,三代种甚至四代种恐怕都能轻松压制甚至杀死他,除非他动用天书中的保命底牌。 路明非站在岸边,仿佛看到了两个巴掌大小的袖珍自己在面前浮现。 长着红色耳朵、尾巴和翅膀,拿着钢叉,露着尖牙的他飞到他旁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不要慌,问题不大……” 头上顶着发光圆圈,背后长着翅膀的他抡起手里的权杖将恶魔版的他打得脑浆崩裂,然后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你特么疯了吧?问题大得很!” 路明非脸颊抽动,转身走向湖,想要再确认一下,说不定什么进入尼伯龙根只是他想多了…… 就在他走到湖边时,异变突然发生,他身前不过数米的湖下方突然爆发出强烈暴戾的混乱龙气,并且极速向上升起,与此同时,水中一小块并不明显的黑影骤然扩大,不过两秒钟的时间就变成了两三米长的庞然大物。 伴随着水下巨大的黑影上浮,水面瞬间被破开,冲天而起的巨大水花中,一道浑身上下披着青黑鳞甲,尖牙利齿突出在唇外,前鳍末端有爪子一般的钩刺的巨大怪鱼向着路明非飞冲而来,气势凶悍凛然。 几乎就是在巨鱼破水而出的同一刻,路明非身后的树林中迸发出与之类似,但相对要纯净一点的龙气,然后刺耳的空气呜咽声中,一道类似箭矢的黑影撕裂空气,直射而来。 路明非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双手依旧保持着自然垂在身侧的姿态,真气狂涌,踩在地上的右脚猛地向下一蹬,陷入地下寸余,逸散的气劲吹飞脚边的草叶和碎泥,然后借力猛然弹起。 抬膝!转腰!扭跨! 雄浑的力量一环环传导,直到最后大腿带动小腿弹出,只用了不到二十分之一秒,空气被压缩后逃逸,发出微弱的震荡声,然后在那只小腿和怪鱼额头接触的一刹那被更大的声浪压过去。 一道粗糙但锋利的粗壮木杆石矢箭小半自路明非身侧越过,没入怪鱼头颅小半,撕裂鳞甲和血肉,鲜血在空气中像花瓣炸裂。 这本该是颇为严重的创伤,但是相比于那记抽在怪鱼额头的鞭腿,却显得像温柔的针灸。 鞭腿接触怪鱼头颅,怪鱼的头颅从接触面开始变形,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肉浪波纹从接触点向着它的身后蔓延,第一圈波纹划过之处鳞甲便已经破碎,血液迸溅出来,随后在连绵不绝的波纹中,血液像是水管裂缝中滋出的水一般从伤口的裂缝中一股股地喷涌出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极短暂的一瞬间,以外界第三人称视角来看,就是怪鱼在那一记鞭腿之下狠狠的倒飞出去,自空中落在近十米外的水面上,震起大片水花,一圈圈水波向外激荡,甚至扩散到湖边打湿了泥土和草。 路明非站在湖面,收回挥出的鞭腿,缓缓转身看向飞矢射来的方向。 身后怪鱼从浑身上下的伤口中喷溅出来的血液在空中化作淡淡的血雾,在他的背后缓缓飘散,化作细密血雨淅淅沥沥落在激荡不休的湖面上。 “咕噜……” 拿着古老战弓,脸颊两侧有细密鳞片浮现的少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黄金瞳闪烁了几下,干脆利落丢掉手中的战弓,露出一个充满友好的笑容。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语言不通与尼伯龙根里的草药 老师从小就告诉路明非,学会一门外语非常重要,现在路明非很想回到小时候,对老师的先见之明献上自己崇高的敬意。 虽然老师绝对想不到他如今需要的是另一门外语。 面对着将战弓仍在不远处,双手对着比划手势,吐出一连串他听不懂的语言的少女,路明非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语言不通啊…… 路明非在少女暴起射箭的时候,就感知到了她的气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号称“死者之国”的尼伯龙根里会有生物存在,但是从气息上判断,少女体内的龙血含量相当高,而且很不稳定,几乎和他见过的死侍有一拼。 这一点从少女璀璨炽热的黄金瞳和脸颊旁细密的青色鳞片也能看出来,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身上有龙类特征,却又整体保持着人形和理智的混血种。 之前阿空加瓜山上的族长虽然在人类状态下也保持了理智,但是却只能在人类和纯粹的死侍之间进行状态变化,不存在这种有些微龙类特征的人类模样。 照理说面对这种气息混乱度和死侍有一拼的对象,路明非应该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但是作为一个旋照修士,路明非在之前少女对着怪鱼射出那一箭时,就已经清晰地预判到那支箭的目标是怪鱼。 换句话说,至少在那一刻,少女是想要帮助他的,算是同一阵营。 虽然不能因为短短一次帮助就对这个气息接近死侍的少女放下警惕,但是在少女主动表现出善意的情况下,他也不准备直接动手,因此还是选择和其交涉一番。 然后不出所料的,他听不懂少女的语言。 当然,少女明显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虽然两个人都会说话,但是在交流上,和两个聋哑人其实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聋哑人。 毕竟聋哑人之间交流还有手语,但是路明非和少女之间的交流却只能用一些杂乱的手势胡摆瞎猜。 少女站在路明非面前比手势,路明非打量着她——粗糙的亚麻步衣服,明显是古代的制式,却看不出具体是那个朝代,只能看出风格很是古老,外面罩着兽皮,兽皮毛发底下有细密的鳞片,怕是来自死侍或龙类亚种。 在确认了路明非不能听懂自己说什么之后,少女侧向走了两步,然后面对着路明非伸手指着斜上前方,路明非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少女身上以备她偷袭,一面转头看向少女所指的方向。 少女所指的是他身后的悬崖瀑布涯头,那里生着一株草药,约一尺长,通体碧绿,却分布着纤细稀疏的金丝银线,开着深紫色花朵,花瓣上也有如茎叶一般的金丝银线,只是要密上许多。 这朵花看起来相当显眼,明媚的阳光照在上面,茎叶青翠如玉,攀附其上的金丝银线仿佛真的是金属丝线一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尤其是丝线分布最为密集的花朵,甚至有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路明非很确定之前崖头上绝对没有这株草药,这么夺目的植物长在高处他不可能注意不到,这恐怕是尼伯龙根内部存在的草药。 少女后退两步,弯腰从草丛中拿出一条卷起的粗麻绳放在路明非能看得见的地上。 在路明非不解的目光中,她随手从地上纠起一根草,然后先是指了指地上的一捆麻绳,又指了指自己和路明非,最后指了指涯头的草药。 路明非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好像是想要和自己联手去采悬崖上的草药,那捆绳子好像就是工具。 虽然大致猜出了女孩的意思,但是路明非更加不解了——怎么看起来她好像很信任自己的样子? 虽说刚刚她确实帮了自己,但是这最多算是在危急时刻救人,换成是他看到有人遇险,他又有能力解决还不危及自身,他也会出手相助。 但是救人是一回事,合作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又不是网游组野队,哪有一见面就找人合作的? 少女见路明非没有反应,再次指了指涯头的草药,然后指了指手里从地上拔出来的草,将其在中部一分为二,然后将一般轻轻丢像路明非。 这意思是事成之后把草药对半分吗? 虽然语言不通,但少女明显有着成年人类的表达能力,这让路明非和她的交流不至于寸步难行。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少女为什么主动找他合作,但是现在他也什么出去的头绪,如果能和这个尼伯龙根里的少女打好关系,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打定主意,路明非指了指自己,又崖头的草药,从地上拔出一根草扯成两半,把一半丢给少女。 他的意思是他上去把药摘了,然后分给少女一半,算是对她之前仗义出手的感谢——虽然他并不需要帮忙。 少女连连摆手,对着战弓做出一个捡的动作,看路明非没有反应,便走过去捡起战弓,然后从身后茂密的草丛里又拿出一只竹篾编成的箭囊,箭囊露出几支木箭杆和一支铁箭杆。 少女取出一支木杆石矢箭,张弓搭箭,对着路明非身后的湖泊射出一箭,箭矢撕裂空气,没入湖面,溅起大片水花,随后湖水翻腾更加剧烈,隐约能透过水面看到一些黑影。 路明非知道少女这是在提醒他湖中有之前那种怪鱼,但是他早在之前那头怪鱼暴起时就察觉到了水下还有其他怪鱼。 收敛气息并不是修士的专利,这是一种可以磨练出来的技能,绝大多数肉食动物在捕猎时都会收敛自己气息,这是在长久的狩猎中为了不惊扰猎物而锻炼出来的,同理,人类也可以做到。 但是这种摸索出来的技巧终究不如修士专门总结出来的敛息法门,效果不如还是其次,关键是不够稳定,稍微有点情绪波动气息就会外泄。 路明非刚刚进入尼伯龙根时,少女和湖中的怪鱼都收敛着气息,他无从察觉,但是当偷袭他的那头怪鱼暴起时,便影响了湖中其他的怪鱼,使它们的气息有了些许外泄,虽然很快便平复,但依旧被路明非察觉到了。 不过这些怪鱼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威胁,单凭身体素质他也能碾压这些怪鱼,更遑论他还有真气和法术。 在尼伯龙根这种地方,路明非没有丝毫遮掩法术的意思——在这种危机四伏的龙类老巢还敢抱着藏拙的想法,那可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对着少女摆摆手,在其焦急的目光中路明非转身向着湖对面的瀑布飞奔而去,然后在少女震惊的目光中踏着湖面,身形飘逸地奔跑起来。 旋照修士有点类似于这个世界武侠中的武林高手,以他的修为,再加上四方之朱雀的身法加持,短距离的踏水而行并不算困难。 伴随着路明非在湖面奔跑,水下几道黑影迅速浮现扩大,少女焦急地对着路明非大喊什么,路明非也已经感觉到了水下怪鱼的逼近。 然后他心念一动,执明镇岳玄钟笼罩在身外,化作模糊的钟形气劲,明光焰从钟形气劲上蔓延出来,将他整个包裹在其中,压制部分威力后,明光焰的强光在白天并不算很显眼,尤其是周围还有密林阻隔。 明光焰一出,路明非脚下的湖面顿时沸腾爆裂起来,大量的水蒸气喷发,在明光焰温度范围内的化作高温蒸汽,在范围外的接触空气遇冷化作弥漫的水雾,让明光焰的金光多了几分朦胧。 水下的黑影有几道迅速下潜,但还有几道倔犟地冲向路明非,凭借着悍不畏死的凶性硬生生突破了沸水层,然后进入明光焰的范围,被直接将头部烧做灰烬,然后颈部焦黑的尸体缓缓沉下水面,被滚水烫过的青黑鳞片在沉水过程中散落。 岸边的少女用力地揉揉眼睛,看着路明非跑到对面的悬崖边上,收敛起璀璨的金焰,然后攀附在岩壁上,整个人飞快上升,不过短短几秒就爬到了涯头,然后对着草药仔细观察了一番,用一种正确但不太熟练的手法将至采摘了下来。 就在少女好奇他拿着草药不能点燃火焰要怎么回来时,崖头的路明非助跑两步,一跃而下,双臂展开,形似一只飞鹤,从崖头向着斜下方一路滑翔到了少女面前,然后微笑着对她扬了扬手中的草药。 少女:(⊙?⊙) 第一百七十章 司命残灵的线索 轻盈地落在地面上,路明非看着手中草药,脸色有些古怪, 这……难道是传说中存在于神农架中的七十二还阳草之首——龙头凤尾金钗? 常见金钗草药是石斛的一种,本该是两端尖细,中间粗壮,整体呈金黄色的,因此才被称为“金钗”,他之前炼药时用过这味药材。 传说中神农架多生金钗,金钗又有多种品类,其中龙头凤尾金钗最难得,也最珍贵,因为它既要求生长在悬崖峭壁之端,又要求下临无底深渊,还要求水面反射的日月光华恰好回落崖头,三者缺一不可。 正是凭借如此生境,龙头凤尾金钗才尽得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被尊为七十二还阳草之首。 他手中这株草药主体外形虽然类似金钗,但颜色却是碧绿苍翠的,而且生着紫色的花,刚刚在崖头下他就没往金钗上联想,况且金钗虽然是一种切实存在药材,但“龙头凤尾金钗”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像是“人参娃娃”一般。 直到刚刚他在崖头亲自接触这株草药,借助“服食”,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其中浓郁深沉的药力,绝对是他目前为止接触过的最好的草药,比装备部提供的那些材料中最好的几味还要强出一个层次。 这里毕竟是传说中遍地是宝的尼伯龙根,再加上遍布药材全身的金丝银线,说这是“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的龙头凤尾金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该死,有点不想给了啊…… 犹豫片刻,路明非觉得没必要为了半株草药就放弃自己的原则,将真气聚在指尖轻轻一划,将草药从头至尾划过,分作整体对称的两半,然后丢给少女。 少女接住路明非扔给自己的草药,犹豫了一下,只从上面掐下几朵密布金丝银线的紫色小花,然后便将还剩下一些花的半株药草丢回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一愣,也不矫情,将少女丢回来的花拿在了手上。 在他的感知里,这株草药花的药力比茎叶强不少,性状上也有所区别,同时肉眼看起来那些金银丝线在花上就更密集。 少女虽然摘走了比较重要的花,但摘得不多,路明非大致看了一下,只有那半株的四成,也就所有花的两成左右,加上与花药性不同的茎叶全都在他手里,这个损失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做工比身上的衣服更加精细的麻布,将几朵紫色小花包裹起来,少女又小心翼翼地把布包塞进衣服和兽皮之间的夹层里,拿起战弓,背起箭囊,又将麻绳套在身上。 她看着路明非,试探性的指了指自己身后,然后指指自己又指指路明非,做出走路的动作。 这是想让我跟她走?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看样子少女应该是想带他回自己的聚落,少女实力对他而言没什么威胁性,但不知道她的聚落里会不会有高手。 不过他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纯粹的龙气,想必最近一段时间少女没有和纯血龙有接触,那她的聚落里应该没有纯血龙存在。 只要没有纯血龙就没必要害怕,死侍和混血种对路明非而言威胁性不大,除非其掌握着一些极为强大的言灵,或者干脆像酒德麻衣一样有神兵…… 念及至此,路明非突然反应过来,之前他一直在湖里找司命的残余部分,却一直没有收获,八成就是因为司命的残余部分其实是在尼伯龙根里! 他分出一部分意识进入识海,与天书中的司命沟通,司命传递出强烈的渴望情绪。 路明非看了少女一眼,顿时放弃了和她一起走的想法,摆摆手,转身冲入密林,背影消失在少女的视线中。 少女茫然地看着路明非突然离去的背影,脑子半天没有绕过弯来。 收敛气息,压低声音“慢跑”一段距离,估摸着离少女足够远之后,路明非停下脚步,并指在眉心一引,招出司命,如之前一般,将司命抛上空中,司命落地直指一个方向。 保险起见重复几次,依旧是每一次都毫无偏差,路明非向着司命所指的方向而去,想法前所未有地坚定。 去他妈的尼伯龙根,就算这个尼伯龙根的主人是次代种侯爵又怎么样? 只要能修复司命,得到一柄完整的神兵,就算消耗掉天书中一道相对不那么珍贵的底牌都是赚的! 次代种是吧?你最好祈祷自己不是我修复司命路上的障碍,否则老子出出血直接送你上路,茧化的机会都不给你留,魂飞魄散吧你! 抱怀着如此坚定的决心,路明非本以为走到尽头后自己看到的会是一座巨大的洞窟,洞窟里有看守着宝藏,趴在金币堆上沉睡的巨龙…… 然而跟随着司命的指引,走出树丛,眼前豁然开朗之后,映入路明非眼中的并不是阴森的洞窟,而是远处一座用篱笆围起的村落。 村落周围没有树木,应该是被人为清理掉了,以村落为中心周围一大片环形地区都是没有树的。 从外面能看到坐落整齐的房屋,以及矗立在村落中的巨大水车。 由于还有一段距离,路明非被没有感受到生人的气息,走出树丛前他也没想到司命所指的居然是一个村落…… 等等!潘老师好像说过,无论是建造尼伯龙根还是维持尼伯龙根,都依赖于龙的力量,所以尼伯龙根的范围通常并不会很大,记载中最大的尼伯龙根也就是一座城市大小。 他在尼伯龙根里已经走了一段距离,除了树还是树,在司命的指引下好半天才找到一个村落,照这么看,就算这座尼伯龙根能够有一座城市的大小,大部分区域应该也还是树林,其中的村落就算不止一个,也不会太多。 搞不好这就是之前那个少女要带他去的村落…… 万一真是这样,可就有点尴尬了…… 就在路明非琢磨着要怎么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和村落里的人沟通,获得司命残灵的线索时,远处树林草丛想起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前不久他在湖边见到的那个少女就背着箭囊,套着麻绳钻了出来。 少女:⊙▽⊙ 路明非:( ̄△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是来自外面的人吗? 在路明非的印象里,尼伯龙根应该是个龙潭虎穴……嗯,虽然未必有虎,但肯定有龙。 照理说这里面应该危机四伏,充斥着杀戮和死亡,他也确实见识到了一些不知道是受龙血污染死侍化还是本身就是龙类亚种的怪鱼,如果是普通混血种,大概率会成为它们利齿下的每餐。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他在湖边偶遇的少女,戒心居然低到了可以说是天真的地步。 邀请陌生人和自己一起去村落,但是陌生人却突然离开,然后在回到村落的时候看到陌生人也到了自己的村落。 将心比心,换做是路明非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会对这个陌生人异常警惕,怀疑其来意。 然而从树林中钻出来的少女在看到路明非后,只是惊讶一下,然后就露出了有些……可以说是惊喜的笑容,然后挥着手跑向路明非,一路欢快的跑到他跟前,束在脑后的长发和背后的箭囊随着脚步起伏抖动。 挥着手跑到路明非跟前,少女指指自己,又指指路明非,最后指向村落。 上次路明非拒绝了少女通行的邀请,毕竟他急着找司命的残灵,然而司命所指示的方向就是面前的村落,所以他这次干脆利落地点点头,又指指自己和少女,最后同样指向村落。 不得不说,就算语言不通,只要双方都是智慧生物,简单的交流还是可以的,少女立刻明白了路明非的意思,转身走向村落,路明非跟在她身后。 有这个本地人带路,他至少不用担心一见面就和对方起冲突——虽说在下定决心使用天书底牌的情况下,他并不畏惧和村落的原住民甚至尼伯龙根之主起冲突,但是他只是来找东西的,无意义的战斗自然是能免则免。 跟着少女走进村落,路明非有些惊讶村落外围竟然无人驻守。 他在来到这里的路上也遇到了一些有龙类特征的野兽,但威胁不大,都被他打发掉了,这个村落里的人难道就不担心被森林中的龙血生物偷袭吗? 走在村落的土路上,路明非看到了几位村民,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有着明显的龙类特征,或是脸颊两侧,或是脖颈、手腕等地方,都生着一些细小的龙鳞,其中一个甚至连指尖末端都有了些许龙爪的特征。 这些村民同少女一样,虽然身上有龙类特征,但举止与常人无异,老人在晒太阳,一位妇人在用杵臼舂米,另一位在喂小院篱笆里近两尺高的大公鸡,还有一位穿短衫的汉子在用耒耜翻松木屋旁的一小块耕地。 据说每个尼伯龙根都有建造者所取的名字,路明非怀疑这个尼伯龙根的名字叫“桃花源”。 由于距离已经足够近,这些村民在自己的村落里也没理由刻意隐藏气息,所以他也能大致感受到这些村民的气息纯净度和强度。 总得来讲,都挺混乱的,尤其是指尖末端龙爪化的那位,死侍和他一比都更像是人。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地,气息炽烈程度都在少女之上。 按照学院的标准划分,这些村民虽然看起来举止与常人无异,但是一个两个按血统都属于是死侍,而且哪怕是气息相对最弱的少女,也强于大部分b级的死侍,其他几位村民,估计都是a级。 考虑他们保留了神智,还会使用武器,实力应当比同等血统的死侍更强,如果还会言灵,那就更加可怕了。 该说不愧是尼伯龙根吗? 路明非心中感叹,这里面基本见不到血统等级在b级以下的生物,就连路上他遇到的龙血野兽都是b级打底,其中还有一头a级的。 就在路明非感慨的同时,周围的村民也注意到了回村的少女,以及跟在少女身后的路明非。 他们大多停下手头的事看向路明非,眼神中满是疑惑、惊讶和好奇,但几乎没有敌意,甚至都没多少警惕,让路明非心中大呼民风淳朴。 路明非跟在少女身后,向着村落中矗立的大水车走去,沿途的村民向他投来各种目光,甚至有大人专门抱着小孩子出来见世面,路明非心中打起警惕,防备有人动手偷袭,但是一路走来也没有哪位村民有动手的意思。 路明非感知着这些村民的气息,几乎都是a级起步,其中有几道气息已经远远地超越了夏弥这样的a级混血种,甚至有些接近副校长,只是更加混乱陈杂。 不考虑科技和装备差距,单以血统而论,这一村子人要是出去,高端战力说不定不输于整个秘党。 在一种村民的注视中,路明非跟着少女走到村落中的大水车附近,一座相对高大的木屋坐落在小溪旁,路明非感知不到其中的气息,少女走到门前,轻轻敲响高度超过九尺,宽度超过四尺的木板门。 伴随着少女的敲门声,屋中泄露出一丝气息,路明非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卧槽! 路明非本以为副校长的血统已经是混血种所能达到的最高等级了,就算是堕落于龙血中的死侍在血统等级上也远不如副校长,而且更加不稳定。 然而在感受到屋子中泄露出的气息后,他觉得,副校长的血统等级,其实也不是那么得高…… 屋子里那道气息的主人,血统等级绝对远在副校长之上,路明非甚至不知道该不该以“死侍”或“混血种”来称呼对方,因为那道气息中的人类气息已经淡薄到了接近于无的程度,倒是龙的气息,炽烈如盛夏骄阳。 这绝对是他目前为止见过最强的存在,气势几乎和手持两把神兵的酒德麻衣不相上下,但酒德麻衣依赖于神兵的加成,他却是依靠血统的力量。 伴随着低沉稳重的脚步声从屋内走向门口,路明非的意识前所未有地集中,生怕门后那位不知道该说是死侍还是混血种的存在突然暴起,对着他来上一下子。 木门被缓缓打开,露出其后魁梧雄壮,骨凸甲鳞棱角分明的高大身影。 高大身影穿着和村民别无二致的粗麻衣,但路明非觉得他其实不太需要衣服。 要说遮羞,这位浑身上下都已经差不多被厚重的青黑鳞片覆盖满了,除了脸上的脸颊两侧和下巴之外的肌肤还像人之外,身上露出的所有部分都披满了青黑鳞甲,赤着脚,露出的却是龙类的爪足,就连膝盖都是类似于节肢动物的反关节身侧指尖利爪和手肘上凸出的骨刺寒光凛然。 而最吸引路明非目光的,是他收敛在背后,呈合拢装折叠起翼膜的一双龙翼! 这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了,就连死侍都不应该做到这种程度的龙化,说他是纯血龙反倒更合理一点! 然而这样的一尊半龙之人,脸上本该如地心熔岩般炽热辉煌的黄金瞳,却柔和得像是元宵节少女放进河里的花灯,夜幕中的烛火跳动之间光晕朦胧。 龙人低头看着少女,近一半都分布着鳞片的狰狞脸上露出长辈的慈祥笑容,然后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向路明非,随后表情和眼神骤然变化。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表情和眼神的具体变化,眼前就是一花,一道模糊的青黑身影已经冲到他的眼前,一直蓄势待发的执明镇岳玄钟霎那间笼罩周身,准备抗住接下来的冲击或攻击,然而意料中的攻击并未降临。 青黑身影冲到路明非的面前,背后双翼展开,骤然由动转静,扩散开的狂暴劲风吹飞大片尘土和路明非的衣角。 路明非看着陡然在他面前停住的身影,他的黄金瞳里流淌出丰富而强烈的情绪,茫然、震惊、疑惑、畏惧、狂喜甚至怨怼,垂在身体两侧的龙爪因为情绪激动而不住地颤抖。 龙人用颤抖的语气开口,嗓音厚重如山石磋磨:“你……是传说中来自外面世界的人吗?” 一种听不懂的语言传入耳中,然而路明非却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秦!牛逼! 和魁梧的龙人相对跪坐在屋子中,路明非和龙人身下各有一个草垫。 尼伯龙根不会凭空进化出物种,这里面的混血种必然是很久以前的一些古人混血种进来后繁衍生息而留存下来的。 从村民身上的粗布麻衣,以及简朴素古的衣装风格来看,他们那些进入尼伯龙根的祖先,一定是在一个古老的年代就进入了这里。 根据这位半龙人老者用一种路明非没听过却听得懂的语言所述,他们的进来的年代,正值始皇帝一统天下。 据村中记载,他们这一支源自于秦灭六国时最精锐的玄甲锐士。 “锐士”之称源于《荀子·议兵》,“齐之技击,不可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敌秦之锐士”,数十万秦军中,最为精锐的一批士卒,才有资格被称作“锐士”,而这些锐士,几乎都是混血种。 秦奉玄鸟为图腾,五德之中属水德,故而尚黑,玄甲即是黑甲,在当时只有地位最高、最为勇猛的锐士才有资格着玄甲。 锐士本就稀少,由锐士中选出的玄甲锐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秦军浩荡数十万,玄甲锐士鼎盛时期犹不足五百人。 偏就是这区区数百人,却是纵横六国战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纵是六国贵族亦要为之就戮。 路明非乍听还有些疑惑,什么叫纵是六国贵族亦要就戮?六国贵族难不成比六国军队还强? 然后半龙人老者告诉他,是的。 据记载,彼时秦未灭六国,周已失九鼎,群雄割据,皆欲定鼎天下,人龙混战,天下刀兵不断。 周朝王室,以及六国中楚国之外其余五国的王室,皆是龙类,然而最终都被大秦锐士一一斩杀,彻底送葬,由此,大秦天下,再无龙族敢称王公。 然而当时的大秦便知道,高血统的龙是有茧化重生的能力的。 于是身为人龙混血却终结了龙类统治,将所有龙从高高在上王公贵族打成见不得光的左道妖魔的始皇帝嬴政,干脆下令召集天下能工巧匠,收天下之兵铸十二金人,篆刻法阵,将十二头血统最高的初代种和次代种公爵活封在其中,永世镇压。 只是当时血统最高的十二头虽然被解决,但后来又有一头不知死活的次代种公爵妄图挑战大秦的威严,然后被按在地上狠狠地践踏了一番。 随后由于十二金人已经铸成,当时的情况也不值得大动干戈再铸一座新的金人,秦相李斯便提出了一个颇具建设性的方法。 这条不知死活的龙,似乎是有方外之地的…… 所谓方外之地,就是尼伯龙根在秦朝时的说法,在相国李斯的提议下,始皇帝从玄甲锐士中播出一百二十人,又将六国贵族的混血种女眷赐给他们,让他们带着女眷和几位能工巧匠进入尼伯龙根,在尼伯龙根里构筑法阵,将这头不知死活的次代种公爵押入其中,永世看守封禁。 而现在村落中这些人,便是当年玄甲锐士的后代。 而他作为如今村中的里正,也就是村长,从上代村长那里继承来这些历史记载,至今已经有两百三十年了,而他本身的年岁,已经接近三百。 他之所以见到路明非激动,是因为记载中他们的祖先从外面进来时,是没有鳞、爪和翼的,是他们在这里时代通婚繁衍,后代才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历史中偶尔还会有村民丧失神智,变得像野兽一般,最终只能将之杀死。 这样路明非虽然解决了村长在见到他时为什么会异常激动而且还会问他“你是从外面来的吗”这个疑惑,但随之却又多出了三个死活想不通的问题。 首先,村长说和他交流时用的是一种自己天生就懂的语言,为什么这种语言他听都没听过却能领会其中含义? 其次,最开始进入这里的黑甲锐士和六国贵族女眷的血统等级都相当高,高血统之间代代通婚,后期肯定还是近亲结婚,虽然高浓度的龙血可以抹平近亲结婚的不良后果,但是高血统通婚本身意味着下一代血统更高的可能性更大。 这一点从这里的村民血统一个比一个高,稳定性一个比一个差就能看出来。 问题是……你们血统都高成这样了,身上都出现龙化特征了,是怎么做到绝大多数人都保持神智不堕化成死侍的? 这合理吗? 最后…… 你们大秦是不是忒离谱了点? 秘党号称自己是欧洲最顶尖的混血种组织,靠着近代发展起来的科技助力,屠起龙来都千难万险,损失惨重,拼了小命杀个次代种就足以作为传奇屠龙者吹嘘大半辈子,唯一击杀初代种的战绩是卡塞尔庄园里初代狮心会疑似和某初代种同归于尽,初代种的尸体还没找到。 然后两千多年前的大秦,以一国之力,把整个五国加上周王室的龙类们全部按在地上疯狂输出?! 甚至还把至少一头初代种给活捉封死在了金人里? 这是不是强得有点太离谱了? 开挂了吧你们! 路明非心说两千多年前的大秦到底是个什么离谱的帝国啊,正面把初代种按在地上磨擦未免也太豪横了点吧?初代狮心会简直死不瞑目啊! 面对着这等辉煌到有些像是神话的事迹,路明非胸腔中翻涌的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真心实意的无声感叹。 大秦!牛逼! 将心中的疑惑、吐槽和感慨暂且压下,听村长讲了半天故事的路明非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修复司命。 按照村长的说法,那头次代种公爵一直被镇压在尼伯龙根里的法阵中,他们看守着封印,所以尼伯龙根里的危险其实并不大,他可以放心寻找司命的残灵。 关于司命残灵的线索其实他可以问问村长,村长活了三百年,想必对这个尼伯龙根了如指掌。 但是考虑到司命的巨大价值,路明非又不太想把它暴露出来,毕竟出门在外财不露白是基本常识,万一村长动了贪念就麻烦了。 虽说有天书打底他也不怕什么,但是要是因此杀了村长放出那头次代种公爵,他不仅还要浪费一道底牌,而且还不一定能找到天书的残灵,是在不能算是明智之举。 就在路明非犹豫之时,村长却主动对着他开口道:“您从外界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找一件东西,不过目前还没有头绪。” 路明非含糊其辞。 “找一件东西,又是自外界而来……”村长黄金瞳微亮,试探着问到,“莫非,是半柄断剑?” 路明非:!!!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回归与去日本旅行 路明非跟在村长身后,走出村长的屋子。 “那半截断剑是我们的祖先当初带进来镇压的龙类公爵曾经的佩剑,记载中蒙恬将军在带军征伐那位大公时,夺走了它的佩剑,将至刺入其体内,并折为两段,有柄的半截留在了外界,另外半截便与之一同被带了进来。” 村长一便在头前带路,一边对路明非解释道:“后来进入此地的先祖们欲结镇封印那位公爵,它想凭借留在体内的半截佩剑反击,被上卿大人剥去鳞片,抽掉龙筋,取出那半截佩剑后封印,之后那半截佩剑便被收藏了起来,如今存放在渠轮东面的仓廪中。” “渠轮?”路明非一愣,“那是什么?” 他知道仓廪是存放粮食的仓库,但渠轮是什么? “就是那个,”村长指着旁边的水车,“记载中这是大约一千两百年前一位祖先最先制成的,此后代代相传,一直在用。” 路明非反应过来。 外面水车的雏形应该是出现在东汉时期,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早就封闭在尼伯龙根里繁衍生息了,虽然有人研发了水车,但是肯定不会叫这个名字。 只是……村子用的这到底是什么语言,怎么翻译起来还带名词差的? “这东西一直用了一千多年?” 路明非指着木制水车问了一句,旋即反应过来自己犯傻了,木头的东西,还泡在水里,连几十年都不可能撑住,何况千年。 果然,前面的村长听到路明非的疑问,顿时摇头:“怎么可能,木头渠轮怎么可能用从千年前用到现在呢?” 路明非点头。 “这家是在上一架坏了后村子里的人一起造的,到现在只用了两百四十年,年纪还没我大。” 路明非点头的动作僵住。 他想问一下村长是不是对水车的寿命有什么误解,或者是他自己对水车的寿命有误解,但是村长已经带着他停在了一座宽敞高大的木屋前。 “就是这里了,为了便于看管,仓廪离我的屋子不远。” 村长取下架在木门上的横拴。 路明非转头看了一眼村长屋子的方向,确实不远,这个距离哪怕普通人都能看到村长屋子的影子,以村长的视力,从屋子看向仓廪,怕是比普通人站在篮球场中央看球框还清晰。 村长推门,路明非跟在他身后走进去,仓中粮食成堆,看来村子基本上不需要担心吃饭问题。 跟着村长走到一个六七尺宽的木箱前,村长打开木箱,尘土飞扬,然后村长“轻轻”吹了一口气,凭借着强悍的身体素质,这一口气瞬间卷走了所有尘土。 尘土散去,露出一堆杂物,村长把手伸进去,用两根利爪小心翼翼地夹出一片边沿锋利的细长漆黑铁片,铁片约有二尺长,寸余宽,一端尖利,一端是明显的金属断裂截面。 “路先生所寻,可是此物?” 村长指尖夹着半截断剑对着路明非问到。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并指引出司命,司命在他的掌中疯狂震动,剑身扭曲狂舞,剑中活灵传达着强烈的渴望情绪。 在司命出现的同时,村长指尖的半截断剑也震颤起来,幅度甚至比司命还要夸张,剑锋化作模糊的幻影,却被村长死死夹在指间。 “这剑似乎是重铸了?” 村长看向路明非手中的司命。 “只是因为缺少一半剑身,未曾修复剑中之灵。” 路明非看向村长手中的半截断剑,精神高度集中,以防村长升起贪念,翻脸动手。 “此物于我等并无大碍用处,赠与路先生倒也无妨,”村长意外地好说话,但却并没有递出断剑的意思,“只是赠却也不能白赠,我等有两个不情之请。” “村长请讲。” 路明非也没指望自己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说服村长把如此珍贵的宝物白送给自己,村长肯和他交换就足够了。 “这第一件事,说来简单,我等自先祖进入这里看守封印,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光阴,所以想请路先生为我们讲述一下外界之事,譬如……我大秦是否万世长存。” 村长这个要求并未让路明非惊讶,毕竟换做是他处在村长的处境中,也肯定想要了解外界之事。 只是……大秦是否万世长存…… 路明非心说我要是跟你说大秦二世而亡了,不知道你会不会情绪激动到想要砍我……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点点头,指着村长屋子的方向:“我们先找个说话的地方吧,外面已经过去了很久,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慢慢告诉您。” …… 足足一整天后,路明非几乎将自己肚子里那点历史知识全都掏干净了,对面的村长在听完他的讲述后沉默了很久。 终于,村长缓缓叹出一口气,感叹道:“想不到我从小听到大的大秦帝国,竟然只存在了二世便亡了……此后又经历了如此之多的动荡。” 村长突然起身,对着路明非深深下拜,路明非赶紧起身扶住村长,只是以他目前的身体素质,哪怕已是旋照,终究也还是拗不过几乎化作龙人的村长。 “感谢路先生为我等解惑,”村长取出半截断剑,双手递给路明非,“请吧。” “不是两件事吗?”路明非疑惑,“这才第一件啊。” “这第二件,需要路先生将断剑收下后,才能做到。” 村长摇头道。 “收下断剑?什么意思?” 路明非不接。 “记载中,上卿大人与我等先祖进入此地时曾言道,此地乃是被封印的公爵的方外之地,倘若有人能那着它另外半截佩剑,便有机会进入此地,若是能将两节佩剑相合,手握此地之主的佩剑作为信物,说不定能任意出入。” 村长解释道:“所以,当路先生你说自己自外界而来,寻某件东西时,老夫立刻便想到了这半截断剑。” “原来是这样,”路明非点头,“那村长你的第二个不情之请到底是什么呢?” “我等想请路先生在离开后,倘若在外界遇上杀不了的龙,便以此剑为媒,再入此间,告知我等此事,将我等带出去,”一直慈祥温和的老人语气中陡然汹涌出几分彻骨的寒意,“我等,厉兵杀龙。” “嘶……” 路明非看向村长的眼神惊诧中掺杂几分不解——多大仇多大怨啊?你们在这守了两千多年封印,现在居然还想着屠龙?! 面对着村长的条件,路明非陷入了犹豫中。 且不说他修复了司命能不能自如地进出尼伯龙根还两说,就算能,这里面随便一位出去都是个小超人,放在秘党里都是精英中的精锐,万一闹出点事来,后果恐怕很难预料啊…… “村长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屠龙?此地的主人早就被封印了,那你应该见都没见过龙吧?” 路明非疑惑地问到。 “确实,”村长点头,“但是老夫从小到大,都在听周围的人传颂始皇陛下,陛下曾在大秦内下过诏令,凡大秦境内,不得有活龙行于日月之下,凡大秦兵将,见龙,或斩之,或擒之,但与龙合流者,杀无赦。” “我等先祖是大秦的玄甲锐士,我等自然也是大秦兵卒,”村长的黄金瞳陡然明亮起来,像横贯云层的闪电,“纵是大秦以亡,我等依旧奉陛下之命——见龙,杀之!”‘ 路明非沉默许久,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是在无法理解这位村长的想法,他居然会对一个早就死了两千多年,而且只闻其名的皇帝的命令奉若圭臬。 由于语言不通,对于其他村民的想法他也无从得知,不知大他们是不是和村长有着一样的想法。 只是要他答应这件事…… 犹豫了一会,路明非最终还是对着村长点点头。 …… 神农架原始森林中,阳光照在水波激荡的湖面上,朦胧的雾气蒸腾起来,浓郁的水雾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真切。 水雾中,一道浅浅的影子踏着水面前行,影子逐渐凝视,最后走出迷雾。 掌中提着模样较之前有所变化的长剑,路明非轻揉眉心。 他在尼伯龙根里尝试通过炼器法门修复断成两截的司命,或许是因为两截司命本身就是一体,修复起来比他想象地要容易不少。 在修复了司命之后,活灵也恢复了神智,奉他为主,然后以炼金领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一小部分尼伯龙根,让路明非得以自由出入。 路明非也询问过村长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只是村长还要看守封印,婉拒了路明非,只是叮嘱他一旦遇到暂时不能被杀掉的龙,一定要来此地找他们。 路明非不得不感叹于村长的执着。 村长在杀龙方面的决心让路明非感叹,但是相比于村长决心,在修复司命时他所看到的一些东西,才是真正让他感到心神震荡。 按揉眉心的手指愈发用力,路明非环视四周,回忆之前来时走过的路,将这里的位置牢记于心,然后心不在焉地运起身法,原路离开神农架原始森林。 此行他虽然修复了司命,还得到了任意进出一座尼伯龙根的资格,收获可以说是异常丰厚,但是相应地,他也收到了一些心理上的冲击。 这次回去之后,还是好好放松一下吧……正好学院之前给办了护照,干脆去日本玩玩,到秋叶原散散心吧…… 而且从这半年来和乔治兄的交流来看,乔治兄说不定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日本人,如果是的话,还能顺便和乔治兄来个网友线下会面。 路明非一边运起身法沿着原路返回,一边做出去日本散心旅游的决定。 第一百七十四章 秦王政与源稚生接机 云雾缭绕在肃穆的古殿中,一尊庞大身影被青铜锁链所缚,跪坐在地上。 哪怕保持着跪姿,这尊庞大身影的高度也比寻常人站立时还要高出一些,浑身披覆重鳞,头角峥嵘,肋生双翼,若是站起来,怕是威武如天神——倘如那些常人手腕粗细的青铜链没有洞穿它的四肢与肋骨的话。 魁梧的身影跪坐在殿前,双翼被折去一半,血顺着洞穿身体的锁链和双翼的断面流淌下来,在前殿地面上腾起袅袅白气,两侧是被甲执戟,面覆青铜傩具,棱角森然。 面前是向上延伸的石阶,石阶尽头是一张御案,御案左侧立着一道身影,黑袍笼罩全身。 御案后端坐着一道带着冕旒的身影,九串玉旒垂落,遮掩住其面庞,只能看到其下一双深邃如海的黑眸。 “赵迁……”御案后的人开口,“孤本以为汝会拼死反抗,未料汝竟束手自缚。” “孤只是想来见见,看看一个半人半龙却攻破了孤的大赵的贱种,究竟有何奇异之处。” 殿下的魁梧身影冷笑。 “今汝既见孤,作何想?” 御案后的君王问道。 “失望至极!” 殿下的身影直起身躯,穿身而过的青铜锁链撕裂他的身躯,大片鲜血喷涌,原本在锁链洞穿下久久未愈的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背后折断的双翼延长。 “汝竟想凭借区区一道锁链掣制住孤,还敢召孤来此,直面于孤,”赵王迁将洞穿自己身躯的锁链扯出来,仍在殿下地面上,看向御案后的身影,金瞳厉光大盛,“汝欲死耶?” “善,”御案后的君主颔首,“汝欲死而。” 话音刚落,赵王迁周围的执戟侍卫有六人同出,身上重甲长戟腾起一层薄薄的黑焰,焰簇晃动间六杆长戟将赵王迁再次洞穿,架在原地。 “律?”赵王迁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谁的血统可以压制孤?!” 下一刻,御案旁罩着黑袍的人影微微晃动,凭空出现在赵王迁的身前,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柄长剑,长剑刺穿赵王迁的胸膛,然后赵王迁身上绷紧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松弛下来。 “孤既见汝,亦是失望至极,”御案后的君主摇头,对着下方的侍卫挥手,“拖下去罢。” “等等!”被洞穿身躯,刺穿脊柱的赵王迁突然开口,语气早已不复方才的凌盛,“汝杀不了孤,孤乃不死之身,纵是此躯薨殁,孤亦会重归。” “哦?” 御案后的君主目光深邃,看不出半点情绪。 “汝虽雄才,然亦为凡人之躯,寿有尽时,不可久视,孤可令汝化人为龙!” 赵王迁提出一个自认不可能被拒绝的提议。 “拖下去罢。” 御案后的君主再次挥手。 “孤……孤愿奉汝为右!” 被拖动的赵王迁再次开口。 御案后的君主淡淡开口:“两年前孤灭韩国,韩安说愿为孤之说客,劝尔等降于孤,此后人龙共治天下,龙悉数奉孤为右,孤是如此回答他的。” “孤的大秦,广纳天下,容得下世间万灵,却唯独容不下尔等自诩尊贵的鳞虫畜牲,”台阶上的君王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赵王迁,第三次挥手,“拖下去罢。” 赵王迁被六名执戟侍卫拖出大殿,高高在上的君主看向某处,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现代服饰,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少年,周围的侍卫对他一无所觉。 然后他看到威严的秦国君主对着他开口:“汝是何人?” …… “喂!喂!” 飞机上,苏晓樯用力推了路明非两下,路明非回过神来。 “怎么了怎么了?该下飞机了吗?” 路明非看向苏晓樯。 “下你个头,这才刚起飞没多久,”苏晓樯对着路明非轻轻弹了个脑瓜崩,“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叫你半天你都没反应。” “没什么,”路明非摇头,“一个梦罢了。” 说是梦只是因为暂时还不适合把尼伯龙根的事情告诉苏晓樯,实际上刚刚他是在回忆在尼伯龙根中修复司命时所见的幻境,只是…… 为何幻境中的秦始皇会转头看他?难不成这幻境还是交互式的? 不过他在幻境中最后也只见到那位看不起面貌的秦国国君转头对着他问“汝是何人”,然后幻境便崩溃消失了,去问司命的活灵,结果这家伙因为刚刚恢复没多久,脑子都还没清醒过来,只能机械化地执行他的命令,想要交流,估计得等它彻底恢复。 “我发现你最近这两天注意力好像总有点不集中,你做什么梦了?” 苏晓樯疑惑道。 “梦见我在布置咱俩的婚礼现场,可给我愁坏了,我连家具摆放都规划不好,布置婚礼现场这么大的事我哪会啊?” 路明非随口就来,苏晓樯脸色通红。 一只纤长素白的手从路明非和苏晓樯的座椅中间伸过来,在他俩的肩膀上各拍一下。 “怎么了,师妹?” 路明非和苏晓樯转头看向坐在楚子航身旁的夏弥。 “听说师兄你最近总是注意力难以集中?” 夏弥一脸神秘的对着路明非问道。 路明非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 “咳咳……”夏弥轻咳两声,用力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师兄,我个人是理解你的,毕竟师姐这么漂亮,还跟你住在一个屋檐下,正常人肯定是忍不住的,但是……” 夏弥一脸认真诚恳:“听师妹一句劝,凡事都应该有个限度,太过了容易伤身,要节制啊!” 苏晓樯脸色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虽说夏弥说得也没错,她和路明非在宿舍别墅里确实天天都不闲着,但是这种话怎么能直接说出来呢? 路明非脸色漆黑,看向正低着头,貌似在认真看书的楚子航,指着夏弥道:“师兄,你管管她。” 楚子航摇头:“管不住。” “管得住管得住,”夏弥也摇头,一脸殷切地看着楚子航,“要不是师兄你借我钱,我都买不起去日本的机票!从现在起,只要我还欠着你的钱没还,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偷狗我绝不摸鸡。” “那偷猫?” 路明非插嘴,夏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话说师兄回来是因为乔治说会在日本东京给咱们接机,带咱们逛东京,所以他想和乔治见个面,”路明非托着下巴,对着夏弥问道,“师妹你来是要干嘛?你也要跟乔治面基?” “当然不是,”夏弥摇头,一脸坚定和向往,“我是要去秋叶原朝圣!” “原来如此,”路明非赞同地点点头,“生平不到秋叶原,纵称阿宅也枉然!” “没错!生平不到秋叶原,纵称阿宅也枉然!” 夏弥强烈赞同——她总能和路明非在奇怪的地方对上奇怪的电波。 “话说老唐是不是也要来?”夏弥问道,“他之前不是说自己挺闲的,要来东京和咱们一起玩吗?” “他给我发航班了,从美国飞过来的,飞机已经起飞了,”路明非道,“如果都不晚点,他的落地时间和咱们大概只差半个小时。” 夏弥欢快地点点头。 在群里,就属她和老唐最跳脱,一来二去很快就混熟了,看他俩在群里打闹拌嘴也是路明非他们平时的娱乐节目,在路明非的印象里这俩人无论是拌嘴还是打游戏都是针尖对麦芒,土匪遇流氓,一向杀得极具观赏性。 虽然让路明非来评价的话,这俩货打游戏完全是菜鸡互啄,但群里其他人以路明非太变态为理由否决了路明非的评价。 看起来夏弥还听期待和老唐见面的,只希望见面后夏弥只跟老唐斗斗嘴就好了,千万不要企图和老唐真人pk,要不然她和师兄绑一块怕是都不够老唐打的。 …… 东京羽田国际机场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色悍马缓缓停住,引来周围车主们的注目。 开得起悍马的人本来就不多,会开着悍马来机场的人更少。 副驾驶车门打开,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的源稚生从后座走出来,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停车场内原本看悍马的几个女人目光全集中在源稚生身上。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踩着高跟鞋,打扮得像时尚都市丽人的女孩走出来,又吸引了男性们的目光。 原本抢眼的悍马顿时无人问津。 “少主,我们现在去接您的朋友们吗?” 樱走到源稚生面前,低声问道。 “嗯,”源稚生点头,“他们还有二十分钟下飞机,走吧。” “是。” 樱掏出钥匙锁上车,正要抬步走出停车场,源稚生突然低声开口。 “对了,最近那些人有什么动静吗?” 他问的是一个和家族敌对的,被称作“猛鬼众”的组织,在外面不方便说这个名字,就用“那些人”来代替了。 樱自然明白源稚生指的是什么,低声道:“最近一只没有什么大动静,安静地有些反常,家族中有人怀疑他们是想搞个大动作,已经加强监控和搜查力度了。” “嗯,”源稚生点头,“那些人很棘手,让家族的人执行任务时小心些。” “是。” 樱点头。 “希望我请假的这段时间不会出什么乱子。” 源稚生道。 “几天而已,那些人不可能知道您请假的消息,不会出意外的。” 樱安慰道。 “走吧,去接路君和楚君。” 源稚生向着停车场出口走去,樱跟在他身后。 走了两步,源稚生突然听下,身后的樱也跟着停下。 源稚生转头,有些犹豫地对着樱问道:“我这身打扮,看起来不像黑道的人吧?” 樱一愣,随后笑着摇头:“您这样很帅,一点都不像黑道。” “嗯,”源稚生点头,再次抬步,“走吧。” 还是不要让路君和楚君知道我是黑道中人为好。 走向停车场出口,源稚生心中默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抵达东京 当乔治表示自己会在日本东京接待路明非并且带他们去玩的时候,为了方便到时候相认,他在群里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 所以当路明非等人走出机场出口后,立刻就看到了人群中显眼的源稚生和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夏弥啧啧赞叹乔治比照片里还帅,在她见过的人里仅次于楚师兄和路师兄,只是眼神看起来有点不好相处,完全不像在群里这么随和。 楚子航看源稚生时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尤其是看到他的眼神时,甚至有种被刀子割在皮肤上的错觉——这绝不是普通人该有的眼神和气质。 难道乔治其实是混日本黑道的? 楚子航心中猜测。 路明非面无表情,把手伸下去,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果然,一点都不痛,看来确实是梦。” 他低声喃喃自语。 “这不是梦,”楚子航平静的声音在他背后想起,“你不痛是因为你拧了我的腿。” “哦哦,不好意思师兄。” 路明非连忙道歉。 “路师兄你看着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刚出东京机场就表现得跟个进了现代都市的古代人似的,”夏弥吐槽,“快把你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收起来,会给中国游客丢脸的!” 一旁的苏晓樯也是一副有些呆滞的样子,摇头道:“他不是在为东京感到惊讶。” “那是为什么?为乔治是个帅哥?”夏弥坏笑,“还是为了乔治旁边那位大姐姐?” “不,没什么,先过去吧。” 路明非摇头,牵起苏晓樯的手走向源稚生和樱。 …… 当路明非向着源稚生走去的时候,源稚生和樱也走向他们。 “乔治?” 路明非用日语试探着问道。 “嗯,”源稚生点头,说得却是汉语,“线下还是叫我的本名吧,源稚生,欢迎诸君来到东京。” “路明非,和群里一样,”见识过装备部那些颇具地方特色的汉语之后,路明非真心实意地称赞,“源兄你汉语说得真好。” “谢谢,”源稚生点头致谢,“因为公司和中国方面交易往来密切,所以我的特地学了中文。” “楚子航,群里的昵称是御神刀·村雨。” 站在路明非身后半步,楚子航开口道。 “终于见面了,”源稚生微笑,天生的冷厉眼神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战意,“我给你准备了手柄。” “我带了手柄。” 楚子航道。 路明非觉得这场景像极了叶孤城站在紫禁之巅对着西门吹雪说“你来了,我给你准备了剑”,然后西门吹雪酷酷地说“我带剑赴约。” 路明非心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要玩真人街霸。 “苏晓樯,路明非的女朋友。” 苏晓樯开口。 “我是夏弥!” 夏弥踮起脚尖举手。 “她是樱,我的秘书。” 源稚生介绍身旁的女孩。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樱深深鞠躬,虽然穿着像都市丽人,却有种大和抚子的气质。 “走吧,我已经为诸位预订好了酒店,”源稚生展现出日本人一贯的井然,“考虑到舒适性,距离机场比较远。” “不等老唐吗?他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到。” 路明非道。 “我和樱开的车只有五座,六个人已经比较挤了,”源稚生道,“所以我安排了其他人接唐君。” “又是秘书又是安排人的,公司还有跨国业务,源兄你是个现充啊!” 夏弥看源稚生的眼神多出几分对现充一族的不善。 “现充?” 源稚生不解,他身边的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既然有人接老唐了那咱们就先走吧,”路明非一马当先道,“想必老唐肯定是不会介意的。” …… “混蛋!” 夜叉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如果这辆车不是源稚生专用的改造车辆,方向盘大概已经被折断了。 “少主让我们接的那个白痴网友居然连机场都能认错!他在成田机场降落居然让我们来羽田机场接他?!成田机场根本就不在东京!”夜叉额角青筋绷起,“他玩儿咱俩的吧?” “别把人想得这么阴暗,”乌鸦转头,向车窗外吐出烟圈,“也许他只是个单纯的白痴而已。” 他们是源稚生的下属,作为年轻有为的黑道成员,他们极少用本名,多用代号。 “如果他不是少主的朋友,我一定送他去为东京的桥梁工程做贡献。” 夜叉抽出一根黑盒七星叼在嘴里。 “你要送他去建桥的工地当苦力?” 乌鸦问道。 “我要把他浇筑进桥墩里。” 夜叉点烟。 “别那么残暴,”乌鸦摇头,“要不是少主让我们去接他这个朋友,我们也没机会开着少主的车四处兜风,平时咱们开这车都是去出任务的。” “这么好的车只能在出任务的时候开,就像让脱光的女人下海去捞龙虾和海螺,”夜叉感叹,“用中国的成语形容,少主这叫暴殄天物。” “别抱怨了,我看了一下成田的天气预报,今天可能会下雨,赶快走吧,”乌鸦催促,“怠慢少主的朋友,咱俩会被吊在大桥的拉杆上。” …… 成田国际机场门口。 在询问了十几次机场内的工作人员后,老唐终于摸索着出了机场,外面飘下蒙蒙细雨。 直到下了飞机看到机场里带英文翻译的标示牌,老唐才反应过来,他的飞机将落地似乎并不是东京市的羽田国际机场,而是千叶县成田市的成田国际机场。 紧急联系乔治后,老唐费尽功夫,终于找到了机场的出口,等待乔治说得来接自己的人。 或许是因为他在机场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他刚到门口没多久,电话就响起来,接通后电话里的人用半生不熟的英语说是来接他的,马上就到,让他在机场门口等着。 大约几分钟后,两个梳着背头,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的男人在雨幕中走进接机的人群中,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拿着照片,四处张望。 这两个男人的打扮像是高级上班族,但拿着照片四处张望的架势却颇有几分黑道成员的气势。 老唐心说日本不愧是全世界唯一一个黑帮合法的国家,就连上班族都有种黑道打手的气质,想必黑帮已经作为特色文化融进了日本人的骨髓里。 然后他就看到这两个将黑道文化演绎得淋漓尽致的上班族齐刷刷地看向了他,大步向着他走过来。 虽说在同行里老唐自己属于混得不太明白的那种,但终究还是个猎人,倒也不至于被人看两眼就怂了,看着两个人走到自己面前停下,老唐用蹩脚的日语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然后对面拿着照片的男人用蹩脚的英语问道:“请问是罗纳德·唐先生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雨中的红发巫女 下着毛毛细雨的成田国际机场前,两个黑道气质的上班族站在老唐面前。 “对,我是罗纳德·唐,你们是?” 老唐一脸懵逼地点点头。 “我们是会长安排来接您去酒店的人,请和我们走吧。” 乌鸦笑着把手里的照片翻转过来给老唐看,上面是老唐发给乔治的自己的照片,看来这两个人是乔治在公司里的下属,被安排来为他接机了。 虽然这两位员工看起来有点黑道气质,但是信息都对得上,老唐提了提身后的背包,点点头,跟在两人身后走向停车场。 “悍马h2?” 看着面前的车,老唐有些惊讶。 不仅惊讶于这辆车的昂贵,更惊讶于上面改造痕迹。 老唐不清楚日本的法律规定,也没见到车的具体改造项目,所以虽然能看出车辆明显改造了,但是无法确定是不是非法改造。 不过这跟他也没啥关系,自从开始修炼非哥传授的管想法,他的身体素质一天天向着非人转变,就算这车开到一半因为改造的安全隐患爆炸了他都不会被炸死,还有余力顺便救出这两位接他的员工。 当然,炸应该是不可能炸的,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跟着两人上了车,老唐把背包放在后座旁边,从里面掏出来一盒camel,热情地抽出两根递给前面驾驶座和副驾驶上的两人。 乌鸦和夜叉对视了一眼,接过老唐递来的烟,甩开打火机点上。 源稚生特别叮嘱过他们,不要表现得像个黑道一样,这会吓到他的朋友,他不想让自己的朋友知道他是黑道的。 所以当老唐没话找话地问他们两个是不是源稚生的下属,职业是什么的时候乌鸦给出早已编好的说辞。 “源氏重工?听着就是个很大的集团,”老唐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们是重工集团啊,难怪会改造车辆。” 夜叉惊讶地看了老唐一眼,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美国黄种人居然能看出这辆车是经过改造的,莫非是个精通车辆改造的专业人士? “你们这车改造的可真好啊,”老唐夸赞,“这油门,这引擎,这地盘,这减震,简直完美啊!” 夜叉和乌鸦对老唐的品味感到满意,原本还对老唐有些不满的夜叉主动开口道:“那是,我们现在为了尽快道酒店,抄得山里小路,要是普通车早就把人的脑浆颠匀了,只有我们改造后的车的减震系统才能如履平地!” 老唐赞同地点头,他们已经离开了市区,进入山里小路,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并不宽阔的山路崎岖密布,坑洼石子数不胜数,在车速高达六十公里每小时的情况下却只有轻微的颠簸感。 “你们居然还能想到在引擎里加个钟表的擒纵器,真是别出心裁!”老唐叼着烟,惊叹不已,“擒纵器滴滴答答的声音和引擎声混在一起,简直就像交响曲一样悦耳。” “没错……等等!”乌鸦皱眉,“我们没往引擎里加擒纵器啊!” 乌鸦和夜叉对视一眼,沉下心神仔细聆听,悍马轰鸣的引擎声中确实夹杂者微弱却很规律的“嘀嗒”声,就像是钟表的声音…… 乌鸦和夜叉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同时吐出一个脏字。 “轰——” 明亮的火光在山林间崎岖的山路上迸发,灼热的气浪扩散开来,吹飞了雨丝,树叶在风雨中簌簌作响。 老唐站在树边,左手提着乌鸦,右手提着夜叉,嘴里叼着自己的背包。 二三十道穿着黑衣的身影从林间窜出来,手里拿着武器,从冷兵器的武士刀和胁差,到热武器的卡宾枪、来复枪和勃朗宁自动步枪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个人扛着一架德制长矛44mm火箭筒。 人影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武器也多种多样,只有眼睛都是统一的冷金色,在昏暗雨幕下闪烁着恶鬼般的残忍。 老唐面庞抽动,低头看向被他提在手里的乌鸦和夜叉,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兄弟,你俩烟掉了。” …… 东京源氏重工大厦附近的豪华酒店内,路明非、苏晓樯、楚子航、夏弥和源稚生围坐在沙发上聊天,茶几上堆满了花生瓜子皮和果皮,樱正在削一个苹果。 “老唐好慢啊!”夏弥表达对老唐的鄙视,:“他居然能弄错自己的飞机降落点。” “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倒也算是正常,”路明非嚼着苏晓樯刚刚喂给他的一瓣摘去橘络的橘子,“据他本人所述,他连开车去家外面买个汉堡都能迷路。” “真佩服他能顽强地活到现在。” 夏弥的语气感叹中带着浓烈的敬佩,仿佛老唐并不是个单纯的路痴,而是一个顽强地与生活和病魔做斗争的高位截瘫以及癌症患者。 路明非从果盘里摘下一颗青翠欲滴的提子,将纤薄外皮缓缓剥掉——虽然包括他在内大部分人吃提子都是带皮的,但是苏晓樯似乎更喜欢不带皮的口感。 “之前我派去接唐君的人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人接到了,两个小时内应该能到。” 源稚生道。 “还有两个小时啊……”夏弥哭丧着脸看向楚子航,提议道,“师兄,要不咱们先自己出去逛逛玩玩吧,等老唐快到了再回来。” 楚子航看向路明非,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正准备抛弃老唐,源稚生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源稚生告欠一声,打开手机,似乎是一条简讯,因为角度问题路明非看不到写了什么,但是源稚生脸色骤变。 “公司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源稚生站起身,对着其他人深深鞠躬,“非常抱歉,我需要暂时离开。” “理解理解,你公司有事赶紧忙,别耽误了造成什么,”路明非赶紧道,“不用担心,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的。” “不必担心,公司总部离这里只有几条街,”源稚生张开双臂,樱为他披上外套,“处理完事情后我会亲自来向诸位赔罪。” 源稚生带着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出去玩还是继续等?” 夏弥问道。 “出去玩会吧,这都傍晚了,再不出去今天就彻底浪费了,”路明非牵起苏晓樯的手,“我有点饿了,我们俩出去觅食。” “我也去!我也去!” 夏弥举手。 “你个电灯泡来干嘛?哪凉快哪待着去!” 路明非语气中满是嫌弃,脸却在楚子航看不到的视角对着夏弥挤眉弄眼。 夏弥会给路明非一个“兄弟好僚机”的眼神,下一秒带着哭腔转头可怜兮兮地抱住楚子航的胳膊。 …… 和苏晓樯撑着伞漫步在雨中的东京街头,朦胧雨幕下大都市的灯光扩散开,给地面和墙壁也蒙上一层光晕。 街道上的行人打着伞,行色匆匆,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像街道上的万花筒和走马灯。 然后一道异样的气息闯入路明非的感知,他下意识地顺着气息的方向望去。 路明非视线透过人群和车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细雨中,她穿着宽大的巫女服,罕见的暗红色长发在雨幕和水汽中变得湿润,垂落下来,贴在肌肤和巫女服上。 少女的脸上是路明非从未见过的安静和空灵,雨幕笼罩着她,像是神的结界将她和世界隔绝开。 她站在神明自天上降下的结界里,像遗世独立的精灵,看着人间的车水马龙,白衣绯袴纤尘不染。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上杉绘梨衣 路明非牵着苏晓樯的手,站在伞下看着十字路口的少女,目光呆滞。 苏晓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脸色一黑,伸手就要掐他的腰间软肉。 路明非微微一晃躲开,转头看向苏晓樯,神色已经转变为严肃。 “我们过去。” 他牵着苏晓樯的手,低声道。 苏晓樯一愣,反应过来路明非恐怕不是单纯地在对着美色发呆,神色也严肃起来,轻轻点头。 路明非牵着苏晓樯的手走向少女。 因为修为和天赋的关系,他的气息感知范围要比苏晓樯更大,所以在他感受到少女异样气息的时候,少女是在苏晓樯感知范围外的。 伴随着距离的接近,苏晓樯也感受到了少女的气息。 完全出乎意料地,这个少女明明看起来像个精灵一样纯净,气息却充斥着龙的暴虐,甚至几乎不见多少人气。 这种气息苏晓樯从未感受过,她今天下飞机的时候通过气息感知,见到了生平见过的血统第二高的混血种,那个眼神冷厉的日本男人的血统仅次于她只见过一面的卡塞尔副校长。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一个白天,她认知中血统第二高混血种的宝座就易主了。 她下意识地攥住路明非的手,路明非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个少女的气息在苏晓樯认知的混血种里能排第二,但是在路明非的认知中最多只能排第四。 他所见过混血种里,根据气息判断,副校长的血统绝对在这个女孩之上,虽然那个老骚包口口声声称混血种的龙血浓度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一旦超过就会堕落成死侍,但是在路明非的感知里,这个老东西身上人类气息少得可怜。 要说他的龙血比例低于百分之五十,打死路明非他都不会信。 况且副校长亲口说过,掌握贤者姿态的混血种是不会在龙血中堕落的,他们强大的精神力量完全可以压制血统中的龙性,即使身体中的龙类血统压过人类血统,贤者强大的精神也不会被龙血中的原始冲动吞噬。 但是副校长的血统在他的认知中最多只能排第三,神农架尼伯龙根中的村长血统犹在他之上,要不是路明非已经晋升旋照,感知能力大大提高,他都没法在村长身上察觉到那仅余一丝的人类气息。 但是即便如此,村长在他的认知里也只能排第二。 第一他没有亲眼见过,也没有感受过其气息,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在司命的幻境中,他看到有人用一个高度疑似“戒律”的言灵压制了赵王迁释放言灵,并让执戟侍卫们趁此打了赵王迁一个措手不及。 他离开尼伯龙根前问过村长了,记载中的赵王迁是个次代种伯爵,想要用言灵压制他,就得有至少堪比次代种侯爵的血统。 以嬴政的表现,估计不会接受次代种臣服为他的手下,韩王安就是典例,所以压制赵王迁的应该是个混血种。 路明非不知道这个释放言灵的是不是嬴政本人,但这个人绝对是他知道的所有混血种里血统最高的。 相比于上面三个怪物,这个少女就显得有些正常了。 “我们走吧,”路明非嘴凑到苏晓樯耳边,轻声感叹,“东京,可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城市。” “咱们就这么离开?”苏晓樯不解,同样对路明非耳语道,“那你拉着我过来干嘛?” “为了避免你误会我咱俩在看美女啊,”路明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看她了,咱俩还不快走?” 苏晓樯犹豫了一下,在路明非耳边低声道:“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你个叫源稚生的网友,居然是个混血种,而且从气息上看他的血统简直高得离谱,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他会不会是刻意接近你的?” “从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怀疑了,”路明非点头,在苏晓樯耳边声开口,哪怕以她的听力也只能勉强听清,“但是我刚觉醒血统不久就在巧合下认识他了,那时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或者说只是单纯的巧合?”苏晓樯语气不太自信,“可这个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倒是有个比较合理的解释,”路明非道,“看源稚生的样子就知道,他的背后肯定有一个强大的混血种势力,他说自己公司就是那边的源氏重工,那么这个源氏重工说不定就是他们势力的据点之一。” 路明非看向只有一街之隔的源氏重工大厦,语气幽幽:“说不定这里面全部都是混血种。” “这么说倒也合理,但是依旧不能排除这是刻意在针对算计你的可能啊。” 苏晓樯皱眉。 “确实,所以巧合和陷阱的可能性暂时就当作是一半一半吧,”路明非点头,“当初是源稚生主动加了我游戏好友,如果他背后的势力有一个类似于学院总部里的诺玛一样的人工智能,哪怕性能只有诺玛的十分之一,要做到在游戏里‘恰巧’匹配到我也不难。” “那我们怎么办?” 苏晓樯担忧道。 “以不变应万变,”路明非平静道,“若是巧合那自然再好不过,如果真的是针对我的陷阱,那他们恐怕算计错了人。” 司命之灵虽然还处在修复智力的状态,但是已经可以机械化地执行他的命令,包括展开其中的炼金领域——那是一个堪比高危言灵领域的炼金领域。 司命的炼金领域,再加上这段时间他修为的进步,以及法术的加持,他现在的实力已经比寻常的心动修士还要强一些了,如果这真的是一个陷阱,并且是针对混血种而设的陷阱,可未必能限制得住他。 而且老唐应该也快到了,他可没忘记老唐是一头记忆沉睡的纯血龙,而且他手里还有银河之壶这样的大杀器,据他本人所述连十几米龙骸尸首都能轻松溶掉。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源稚生真的准备算计他,吃亏的是谁可还不好说——真逼急了他大不了天书伺候。 只是他需要担心晓樯、师兄和夏弥的安全。 “走吧。” 路明非牵着苏晓樯的手,准备转身离开,然而站在路口的少女却突然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路明非心底一震,真气在四肢百骸间涌动,防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虽说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应该不会有混血种敢做这么嚣张的事情。 果然,少女并没有发动攻击,深玫瑰色的眸子中也并未流露出丝毫危险的神色,而是向着他小跑过来。 路明非依旧保持着警惕,踏前一步,将苏晓樯护在身后。 少女跑到路明非面前停下,和他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尺,路明非能清晰地看到她白皙无暇的肌肤和粘在上面的湿润发丝。 不过已经将法力运入灵台的他并没有心情去欣赏少女的美丽。 暗红长发的少女站在他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脸,时不时还会左右端详。 路明非身后的苏晓樯脸色逐渐变化。 端详了好一阵,少女突然把手伸进巫女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然后把本子打开,里面夹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照片。 少女把照片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又看向路明非。 由于距离足够近,少女的身高又比自己矮了一头,路明非目光瞥到了她手中的照片。 照片上是他。 就在路明非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少女收起照片,又掏出一支笔,在本子上沙沙地写着什么,然后给路明非看。 上面是日语,路明非自学过一段时间日语,虽然因为并没有下多少精力所以水平不高,但是基础的听说读写交流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他能看出来,上面的字意思是:【你是路明非吗?】 路明非:???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有我的照片,还知道我的名字!等等…… 路明非脑海中灵光乍现。 他们前往日本前,为了方便接机,源稚生发了自己照片方便大家在机场相认,但是发照片的并不只有源稚生,而是包括老唐这个被“抛弃”的可怜人在内的所有会前往日本的人都发照片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画,当时他发的照片,好像……就是这张吧? 有他的照片,知道他的名字,混血种,血统等级比源稚生还要高一点,而且还出现在源稚生的公司附近…… “对,我是路明非,”路明非一脸古怪地点点头,用日语试探着对着少女问道:“请问,你是源稚生的妹妹吗?” 少女眼前一亮,用力点头,然后低头在本子上沙沙地书写起来,再次给路明非看。 【我是哥哥的妹妹,我的名字是上杉绘梨衣。】 什么叫哥哥的妹妹啊?这是个什么奇怪的说法? 如果不是法力尚未在灵台中散去,路明非一定会很有吐槽的欲望。 没想到能在这里偶遇到源稚生的妹妹,虽然她不在群里,但是会和大家一起玩游戏,怪猎里猎龙的时候路明非经常和她打配合,只是从来没有过交流。 想不到她竟然不能说话……话说混血种居然也会有残疾人吗? 就在路明非思索的时候,少女低下头又在纸上写字,然后再次递给路明非看。 【你能带我去玩吗》我迷路了。】 路明非脸色更加古怪了。 迷路是什么鬼啊!你哥哥的公司大楼不就在你背后吗?你难不成是第一次来这里? 还有你一个日本东京的本地人让我一个外国游客带着你去玩?姐姐你搞反了吧?还是我日语不精看反了你写的意思? 面对着表现古怪的少女,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果断掏出手机,本来想打电话,但是考虑到源稚生可能在处理什么紧急的事情,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发简讯。 【源兄,我和我女朋友在大街上捡到,哦不是,见到你妹妹了,她是不是红发红瞳,还穿着巫女服?她说她迷路了,我们俩暂时先把她带回酒店去,你看到消息就来酒店领你妹妹。】 把消息发给源稚生,路明非对着自称上杉绘梨衣的少女露出一个亲切和蔼的笑容,用不太熟练的日语道:“我已经通知你的哥哥你迷路了,你先和我们会酒店吧,等他来接你。” 绘梨衣呆滞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少女表情骤变。 Σ(っ°Д°)っ …… 千叶县成田市前往东京的某条山路上,泥泞的地面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汽油燃烧的气味。 地上滚落着数十枚金属球,金属球的范围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二三十道身影,有的已经一动不动,有的还在发出虚弱而痛苦的呻吟,明显已经爬不起来了。 因为有汽油的存在,爆炸后的汽车残骸依旧在雨中熊熊燃烧,明灭不定的火光打在地上的人身上,说不出得阴森。 老唐一手提着背包,嘴里叼着烟,深吸一口气,任由烟气在肺腔中流转,然后徐徐吐出。 烟雾掩映中,老唐怅然地叹了口气:“这特娘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老唐不远的地方,乌鸦和夜叉想两根木桩一样并排站着,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的惊骇溢于言表。 他们错了,大错特错! 少主的朋友,怎么可能真的会是普通人呢? 在被老唐提着救出爆炸的汽车后,他们立刻就认出了那些跳出来的伏兵的身份——猛鬼众! 猛鬼众是蛇岐八家最大的敌人,这帮疯子炸车显然是为了袭击他们的少主,因为这是少主平时专用的车辆。 作为蛇岐八家中上三家之一的源家的家主,同时也是执行局的局长,他们的少主会被敌人针对刺杀很正常,只是恰好这次少主去接朋友,让他们来开车。 虽然清醒少主躲过了一劫,但是被十几道寒光凛冽的刀锋,以及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心里也明白少主虽然没事了,但是他们两个八成要跟着少主的朋友一起壮烈了。 果然,围住他们的猛鬼众没有丝毫想要废话的意思,领头的身影一挥手,枪械喷吐出焰光,弹雨撕碎雨幕,呼啸着向他们而来。 然后全部停滞在他们周围一米左右的空间中,像是被某种透明的固体封存。 拎着他们的人将他们放在地上,用手提起咬在嘴里的背包,黄金瞳比枪口的焰光璀璨百倍。 他轻轻一挥手,那些手里的刀剑枪械,甚至包括火箭筒就都不受控制地飞向他,然后在他的面前两米处和那些凝滞在空气中的子弹一起汇聚扭曲。 子弹和火箭弹在扭曲碰撞中爆炸,迸发出火焰,却被死死地限定在不到直径一米五的球形空间中,像一颗微型的太阳。 那个男人好整以暇地抽出一根烟,伸进球形火焰的界面中点燃,然后叼在嘴里,徐徐吐出一口烟雾。 然后火光散去,露出几十枚大小一致的金属圆球,几十枚金属球飞出,化作致命的金属风暴,呼啸着砸在了所有敌人的身上,原本埋伏在此敌人短短几秒钟便在金属的风暴中全数倒在地上。 他们跟在少主身边,见多了不可思议的景象,自诩没有什么场面是他们没见识过的。 但是眼前这个场面,他俩是真的没有见过。 袭击者倒在地上躺尸,回过神来的乌鸦和夜叉用一种混杂着敬畏与庆幸的目光看着老唐。 老唐也转头看着他俩,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兄弟,你们公司……到底是干啥的?” 我们这些当猎人的都不能过得这么刺激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源稚生:我一定是在做梦 源稚生从来没想过,在群里插科打诨,成天跟夏弥和女娲拌嘴,几乎以一己之力承担了半个群的欢乐的群友,居然会是个强大到可以单挑一整支全副武装的猛鬼众精锐的高手。 当他看到夜叉和乌鸦紧急发过来的短信时,他走出酒店,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很痛,不是梦。 源氏重工顶楼,在夜叉和乌鸦的带领下,老唐一脸惊奇地推开源稚生的办公室。 源稚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樱站在他身旁。 源稚生绷着脸,目光灼灼地盯着推开的办公室大门,门缓缓被推开。 源稚生的一位长辈曾经评价他有双令人敬畏的邪眼,懦夫面对这样的眼神都会觉得被蝎子蜇了一口。所以源稚生很少正眼看人,不希望对方因为他的眼神觉得不舒服。 他用这种眼神看老唐并非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能够单挑一整支全副武装的猛鬼众精锐的人不会畏惧这种眼神,他只是需要以源家家主、蛇岐八家次高层之一的立场表现出一种严肃的态度。 然后他就看见迈步进来的老唐脖子一缩,又退了回去。 源稚生:…… 樱:…… 门外的夜叉和乌鸦:…… 空气安静了几秒,源稚生打破沉默:“唐君?” “叫我老唐就行!”老唐把半张脸藏在身后,“乔治兄你能别这么盯着我吗?你这眼神让我有点害怕……” 源稚生再次陷入沉默。 他真的挑反了一支猛鬼众精锐?乌鸦和夜叉那两个混蛋是不是沾染了那种东西然后产生了幻觉? 无论是站在源稚生的私人角度还是站在源家家主的立场角度,源稚生都对老唐报以友善的态度。 前者自不必多说,毕竟是一个群里聊天打游戏的朋友,源稚生是真的把老唐当成了朋友。 而站在源家家主的角度,老唐从事实和结果上帮助他避免了一次来自猛鬼众的暗杀,并且犯杀了那些猛鬼众精锐,打击了猛鬼众的力量,从立场上来看也算是蛇岐八家的朋友。 所以面对老唐被自己的眼神惊吓到,源稚生主动道歉:“抱歉,我的眼神天生不太友善,如果吓到你,我向你道歉。” “啊?什么不友善?”老唐一愣,随后道,“我是觉得你看我的眼神有点太炙热了,好像对我有种不轨的想法,毕竟在美国这种事太常见了……” 源稚生用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老唐说的是什么意思,脸色顿时一黑。 与此同时,他的身侧和门外都传出压低的笑声,于是他的脸色更黑了。 这个家伙……单挑了一整支猛鬼众精锐是吧? 源稚生莫名觉得有些手痒,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一定要和老唐好好切磋一下——在线下。 “虽然乔治兄你长得很有几分女人味,但是你毕竟是男人,”老唐推开门走进来,满脸真诚,“虽然我是个美国人,但也不是所有美国人都这么开放,我真的不好这口。” 源稚生的眼神在办公室里四下张望,后悔自己没有带刀赴会或者在办公室里放一把刀。 “我喜欢女人,所以请不要担心这一点。” 源稚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吐字清晰地说出这句话的,但是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脑血管在跳动,如果他不是混血种,这会大概已经脑溢血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唐一屁股坐在源稚生对面的椅子上,“乔治兄你到底是干嘛的啊?我坐你辆车差点被一帮混血种给放了烟花。” 从乔治和他的手下的表现来看,他们显然是有着身为混血种的自觉的,是以老唐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直接叫我的本名源稚生就好,”源稚生道,“如你所见,我们是日本的混血种家族,被称为蛇岐八家,我们的存在在国际种组织之间算不上什么秘密,至少名字不算秘密,你不知道?” “见鬼的不算秘密!我在猎人网站里根本就查不到一丁点和你们日本有关的东西。” 老唐吐槽。 “猎人网?”源稚生一愣,随后摇头,“猎人网只能算是有一小部分触及到了混血种的世界,没有我们的信息很正常。” “我怎么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身为猎人的老唐心情复杂。 “你是猎人?”源稚生是知道猎人网站的,只是他从来没把这个普通人和低级混血种混迹的网站放在眼里,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有点太小看这个猎人网站了,“猎人网站里竟然有你这样的高手?” “还好吧,像我这个水平的也没几个。” 甚至可能一个也没有。 “话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混血种家族?为什么要叫蛇岐八家?” 老唐心说我勒个擦,你们不会也是要屠龙的吧?那我这次来日本岂不是自投罗网?! 要不是掉头就走会显得自己很心虚很有问题,老唐在察觉到源稚生的两个手下是混血种之后转头回机场去买机票飞回美国了。 当然,他不回机场除了担心露怯之外,另一个比较要命的原因就是他记不得回机场的路了。 “蛇岐八家由八个家族共同组成,我是其中源家的家主,关于蛇岐八家名字的由来比较复杂,暂时不方便解释,”源稚生感慨,“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也是混血种。” “我本来以为群里只有我一个混血种,”源稚生语气难掩惊讶,“没想到竟然还有你也是,或许这就是中国人说的‘缘分’吧。” “等等,”老唐脸色顿时古怪起来,“你是说,群里只有咱们两个混血种?” “没错,”源稚生点头,“混血种的数量本来就很稀少,能够在一个群里遇到实在是一个可能性极低的巧合。” 巧合到我必须让辉夜姬查查你的身份。 虽然是我主动加了路君好友,路君又把你拉进群里,这看起来确实很像巧合,我从个人感情上也想相信你并非别有用心之人,但是毕竟职责所在,所以对不起了,唐君。 源稚生心中默默向老唐道歉,但是却发现老唐看他的眼神愈发地古怪起来。 “怎么了?唐君?” 源稚生不解。 “乔治……不,源兄,”老唐看着源稚生,脸色认真而严肃,“你真的相信缘分吗?” 老唐的神色实在太过郑重,以至于他的眼神在源稚生看来竟有几分沉重的压力。 “唐君,你的意思是……” 源稚生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滴滴——” 口袋里急促的紧急通讯铃声打破了源稚生的思绪,也打断了老唐刚要说出口的话。 源稚生掏出手机,上面的消息让他眉头一跳。 绘梨衣又悄悄溜出去了。 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源稚生忍不住想要捂额,但是下一秒,还没来得及关闭的手机屏幕上,一条来自路明非的简讯浮现。 【源兄,我和我女朋友在大街上捡到,哦不是,见到你妹妹了,她是不是红发红瞳,还穿着巫女服?她说她迷路了,我们俩暂时先把她带回酒店去,你看到消息就来酒店领你妹妹。】 源稚生看着屏幕,然后又放下手机,沉默良久,最后把手伸下去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嗯,竟然不疼,这果然是梦么……看来是因为要见网友所以太紧张了,所以才会做这种梦…… 源稚生如此向着,转头看到疼得俏脸扭曲的樱。 第一百七十九章 孩子一样的绘梨衣 东京某酒店外,苏晓樯打着伞,牵着绘梨衣的手带着她走向酒店,路明非站在伞外,跟在她们身后。 虽说他确实不怕淋雨后感冒发烧之类的,但是他也不是喜欢站在雨里,主要问题还是他和苏晓樯拿的伞有点小。 他们出来的时候只有两个人,拿伞自然也是拿恰好够两个人用的,虽然偶遇的源稚生的上衫绘梨衣身材纤细苗条,并不占多少地方,但是伞下的空间依旧不足以在容纳路明非和苏晓樯的前提下容纳她。 且不说伞下本来就挤不下三个人,就算勉强能挤下,肯定也是人贴人的状态,他一个男生显然不能跟源稚生的妹妹有什么亲密接触,所以他只能主动离开了伞的范围,让苏晓樯和绘梨衣共撑一把伞。 至于他和苏晓樯继续撑伞,让绘梨衣淋在雨里跟着他们走回酒店…… 这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来,虽说以这个女孩的血统淋淋雨肯定也不会感冒发烧,但是他们住的酒店就是源稚生出钱订的啊! 源稚生出钱给他们订了酒店,还要带他们在东京吃喝玩乐,然后他自己跟苏晓樯打着伞,让源稚生的妹妹淋雨? 路明非觉得如果他敢干出这种事来,苏晓樯就敢当面糊他一脸鲲鹏。 走进酒店,苏晓樯和路明非带着顺从乖巧的绘梨衣回到房间卧室。 源稚生订的是颇为豪华的套间,有客厅有卧室有浴室,浴室在卧室里,浴室里还有按摩浴缸。 “头发已经湿了啊,”苏晓樯用手指挑起绘梨衣暗红的长发,轻轻捻了捻,“湿的还蛮厉害的,去浴室洗洗吧,女孩子的头发要好好保养哦,顺便再洗个澡,把湿衣服换下来,我的衣服暂时借一套给你穿。” “老婆她好像听不懂日语之外的语言,”路明非顶着同样湿答答的头发,“还是我跟她说吧。” “绘梨衣?是个名字对吧?” 路明非用日语对着绘梨衣问道。 绘梨衣点点头。 “你去浴室洗个澡吧,洗完不要穿原来的湿衣服了,这位姐姐会把她的干衣服借给你穿,”路明非道,“然后再用吹风机吹一下头发,等着你哥哥来接你。” 绘梨衣点头,然后低下头开始解巫女服的束带,路明非一愣,随后眼疾手快紧闭双眼转过身去,嘴里大叫“老婆快拦住她!” 苏晓樯也被绘梨衣突如其来的脱衣举动吓了一跳,被路明非一提醒,连忙上前按住绘梨衣解带子的手,万幸动作够迅速,绘梨衣并没有来得及解开束带。 绘梨衣的手被苏晓樯按住,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好了,转过身来吧。” 苏晓樯对着路明非道。 “没事了?”‘ 路明非睁开眼睛转身,一脸蛋疼:“什么情况?这姑娘怎么一言不合就脱衣服?” “我还想问你呢?你跟她说什么了?她怎么突然就开始脱衣服了!” 苏晓樯不解。 “我就是让她去浴室洗个澡啊……” 路明非挠着头发,看向绘梨衣问道:“绘梨衣,你这是要干嘛?” 绘梨衣挣扎了一下手,苏晓樯把她的手放开,眼疾手快抓住巫女服束带,再次将它系起来,绘梨衣则从巫女服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写字。 【脱衣服,去洗澡】 看着少女本子上的字迹,路明非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 “你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脱衣服啊?” 绘梨衣不解,在纸上写道。 【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路明非捂脸,“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吗?” 难不成你们日本人已经开放到这个地步了?不对啊!别说日本了,就算希腊都不能这么开放啊! 【没有】 “你哥哥也没教过你?” 路明非惊异。 【哥哥没说过】 绘梨衣写字。 路明非的脸色立刻精彩起来。 他将本子的上的字翻译给苏晓樯,苏晓樯的脸色也异常精彩。 “你那个朋友……背地里不会是个变态吧?” 苏晓樯忍不住问道。 “我很想说我相信源兄的为人,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我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啊……” 路明非心说莫非我路某人识人不明错把变态当成了朋友?可是源兄在群里的表现得一直很正经啊,仅次于师兄的那种。 难道是表面上越正经的背地里其实越变态?那要照这么说的话,师兄背地里岂不是……嘶! 不行,不能再想了! 路明非打断自己发散的思维,然后一脸认真地看着绘梨衣:“绘梨衣你记住,不能在陌生人面前脱衣服。” 【为什么?】 简单的一句疑问,还带着孩子般的稚气,路明非一时语塞,心说这姑娘怎么回事?虽然看着像十七八岁的,怎么交流起来感觉跟七八岁的似的? 源稚生和她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教她的? “因为……因为……”这个问题路明非一时也很难解释出个所以然来,干脆用类似于哄小孩的方式回答,“因为这样其他人会讨厌你。” 绘梨衣眨眨眼睛,在小本子上写字。 【这样你和那个姐姐会讨厌我吗?】 绘梨衣指了指苏晓樯,显然她写得“那个姐姐”是指苏晓樯。 “呃……也不能说讨厌,只是我们不喜欢你这么做。” 路明非道。 绘梨衣点点头。 【那我以后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脱衣服了】 “怎么有种哄骗孩子的罪恶感……”路明非低声嘟囔,“呸!什么哄骗孩子,我这是在做好事!” “那你洗澡吧,我先出去了。” 路明非对绘梨衣道了一生,转头要离开卧室去客厅。 苏晓樯正欲跟上,犹豫了一下,站在绘梨衣旁边,有些不放心道:“要不我还是带着她一起洗吧?” “呃……也好,身边有个人看着她也是好事,”路明非点头,“万一这傻姑娘把浴室里的香皂当零食吃也好有人拦着她。” “绘梨衣,让这位姐姐陪你一起洗澡可以吗?” 路明非对着绘梨衣问道。 绘梨衣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ok,那我就在门外面等你们,”路明非转身走向门,“有什么突发情况立刻叫我。” 虽然绘梨衣应该不是敌人,但是多个心眼总没错,他就呆在卧室外的客厅,真有什么意外,以他的感知能力,就算酒店隔音再好他都能立刻注意到。 “可是你的衣服跟头发……” 苏晓樯皱眉。 “没事,”路明非摇头,“先照顾绘梨衣吧。” “好吧。” 苏晓樯点头,牵着绘梨衣走向浴室,路明非推开卧室门离开卧室,走进客厅。 …… 在客厅里等了一会,房间想起敲门声,路明非走到门前,打开门,外面是老唐和源稚生,两人背后是樱和两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路君,绘梨衣是在你这里吗?” 源稚生开门见山地问道,语气有些焦急。 “对,”路明非点头,“她淋了雨,我的女朋友在带着她洗澡。” 源稚生和背后的几个人明显松了口气。 “既然你已经来了,你妹妹的事我们俩就不用担心了,”路明非侧开身,让源稚生几人进来,“进来说话吧。” 路明非、源稚生和老唐落座,樱、乌鸦和夜叉站侍。 “路君,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源稚生认真地看着路明非,眼神语气极为复杂,“说真的,我实在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巧合……” “等等,”路明非抬手打断源稚生,“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源稚生一愣;“什么话?” “源兄,你和我说实话,”路明非语气严肃、沉重且悲悯,“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妹控加变态?” 樱、乌鸦和夜叉发誓,自己真的不想笑,但是这种事情,它也是真的很难忍住啊…… 源稚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想掏出一根柔和七星叼在嘴里点上,又突然没了兴致。 他发誓,今天,是他最近几年以来过得最绝望的一天。 他发誓,假如时光可以倒流,他要亲手拿航空炮把路明非他们乘坐的航班击毁在天空。 最好能直接坠入东京湾。 第一百八十章 摊牌 “所以你真的不是变态?” 路明非一脸狐疑地确认道。 “我真的已经教导过绘梨衣很多次生活常识了,只是虽然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但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大概是根本没有听进去吧。” 源稚生当然不是变态,他一直以来都在不断地尝试纠正绘梨衣的生活常识,只是绘梨衣好像完全没有听进去。 “孩子嘛,不喜欢听大人的唠叨,可以理解的,”路明非安慰道,“虽然她看起来好像也不是个孩子了。” “绘梨衣的心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还停留在孩子的状态,她会对我的唠叨感到厌烦也正常,”源稚生叹气,“希望她能把你的话听进去吧。” “够呛啊,她连你这个哥哥的话都不听,估计我一个游戏好友的话也是转头就忘吧。” 路明非摇头道。 “等等!我有个问题!”一旁的老唐突然举手,对着源稚生问道,“源兄你应该是姓源对吧?” 源稚生点头。 “那为什么你的妹妹叫上杉绘梨衣,她好像姓上衫啊!” 老唐疑惑。 “因为绘梨衣并非是我的亲生妹妹,而且她也不是源家之人,而是蛇岐八家之一的上衫家的家主,论地位和我是等同的。” 源稚生道。 “蛇岐八家?” 一旁的路明非好奇道。 “这就是我来找路君你的另一个原因了,”源稚生直视路明非的眼睛,认真地问道,“路君,你,是不是也是混血种。” 路明非一愣。 他能看出源稚生是混血种是因为见面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源稚生和樱的气息,那源稚生是怎么知道他是混血种的? 路明非的目光转移到老唐身上。 老唐避开路明非的眼神吹口哨。 魂淡!你这样分明就是已经承认了吧! 路明非立刻确定了老唐就是暴露他的罪魁祸首。 “所以,源兄你也是混血种?” 既然源稚生已经明明白白地把混血种这个词说了出来,那装傻也没有什么意思,路明非开门见山地承认下来。 “没错,”源稚生点头,“你刚刚听到的蛇岐八家,就是日本八个混血种家族组成的大家族,分为内三家和外五家,我是内三家之中源家的家主,绘梨衣是内三家上杉家的家主。” “原来如此,”路明非点头,同样道,“路明非,卡塞尔学院炼金术与科学工程应用研究所外聘二级研究员,算是个自由炼金师,目前和欧洲秘党旗下的卡塞尔学院进行深度合作。” “自由炼金师?” 源稚生一愣,虽然日本混血种界在国际上相对与世隔绝,但是他曾经是出去留学过的,所以对世界混血种局势也有所了解,炼金师名头在混血种界可以说是非常响亮了,每一位炼金师都是混血种势力的座上宾,通常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收到礼遇。 他所了解的炼金师大多都是一些中年人甚至老年人,毕竟想在艰深晦涩的炼金术领域有所建树,通常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刻苦钻研的,路明非这种看起来十几岁的炼金师,他不仅是头一次见,甚至是头一次听。 但是相比于十几岁的炼金师,路明非透露出的另一个消息对他而言更加劲爆。 “卡塞尔学院……炼金术与科学工程应用研究所?”源稚生咀嚼了一下这个冗长的名字,随后面色微变,“你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人?!” “安啦安啦,合作而已,我和那帮疯子不是一个作风的,”看着源稚生表情,路明非立刻反应过来他怕是也听说过装备部那群疯子的大名,赶紧道,“放心,我只是和他们进行合作,我是个正常人!” 路明非自我介绍的时候确实说了自己是个自由炼金师,想到这里,源稚生松了口一气,解释道:“我曾经在卡塞尔做过一段时间交换生,和装备部……有过一些接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从源稚生那句“有过一些接触”的短短六个字中,听出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 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大概就是“往事不堪回首”。 “我懂……我懂……” 路明非拍拍源稚生的肩膀,一副“我懂你”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顿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等等,你之前在群里不是还说你还在上学吗?” 源稚生突然反应过来。 “我毕业了啊,等暑假结束我就要去装备部任职了,”路明非解释道,“现在装备部里应该已经有我的记录了。” “所以楚君还有其他两位女士也是混血种?” 源稚生问道。 “嗯,我们都是混血种,”路明非指了指老唐,“他也是。” “这可真是……太巧了啊。” 源稚生感叹。 不过这样一来老唐是混血种其实就不算是巧合了,毕竟是他加了路明非的好友,老唐则是被路明非拉进群的,路明非作为一个混血种,认识的朋友是混血种自然也很正常。 就在外面路明非、源稚生和老唐感慨命运的奇妙时,浴室里苏晓樯正在像照顾孩子一样给洗完澡的绘梨衣擦拭头发和身体。 少女充满青春活力的胴体流露出无限美好的风景,但是除了苏晓樯之外无人可以欣赏。 抱着照顾孩子的心态温柔耐心地为绘梨衣擦干身体和头发,苏晓樯又为她围上浴巾,带着她走出浴室。 “麻烦了,”带着绘梨衣走出浴室,同样围着浴巾的苏晓樯有些苦恼,“我不会日语啊,你应该听不懂我的话。” 绘梨衣疑惑地歪了歪头——她确实听不懂。 苏晓樯犹豫了一下,拉着绘梨衣在床边坐下,然后从随身的行李里掏出两套衣服,先是自己胡乱套上一套,然后拿着另一套衣服走到绘梨衣面前。 “……” 绘梨衣再次歪头。 苏晓樯把衣服放在她旁边,然后解下她的浴巾,绘梨衣顺从地配合。 然后苏晓樯拿出自己新买还没穿过的贴身衣物给她穿上。 胸罩有点偏小。 可恶!总觉得在某些奇怪的地方输掉了! 苏晓樯抿了抿嘴唇,安慰自己只是稍微差一点点而已,她一点也不小。 给绘梨衣穿上贴身衣物,苏晓樯又给她套上衣服。 然后拿出吹风机,撩起绘梨衣暗红的长发用吹风机吹干。 “呜呜”的电机声中,绘梨衣突然伸出手,抓住苏晓樯撩着她的长发的手。 苏晓樯一惊,但是并为挣脱,只是把电吹风关掉,然后顺着绘梨衣的力道把手伸到她的面前。 绘梨衣一只手托着苏晓樯的手掌,另一只手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苏晓樯掌心轻轻划动,似乎在写什么,但是苏晓樯不懂日语,只能尽力记下这些笔顺,以便之后让路明非翻译。 …… 就在路明非三人气氛融洽地交谈时,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苏晓樯牵着绘梨衣从里面走出来。 客厅里的所有人俱是眼前一亮。 这是两个美丽得仿佛从诗画中走出的少女。 苏晓樯穿着浅蓝的长裙和白色半袖衬衫,头发简单地束成马尾,五官立体而又不失柔和,明眸皓齿,修长的睫毛眨动间如同蝴蝶振翼。 站在她旁边的绘梨衣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她的头发并未刻意挽成发型,暗红的柔顺长发自然垂下,在灯光下像是红酒淌成的瀑布,伴随着少女的脚步微微摇晃。 她的脸上不施粉黛,但是在血统优势下,皮肤光洁白皙毫无瑕疵,圆润的额头,长长的睫毛,深玫瑰红色的眼睛,往下露出天鹅般的脖颈和领口小半截精致的锁骨。 换下巫女服的她被苏晓樯套上了白色的连衣裙,踩着一双白色绑带中跟凉鞋,身材修长窈窕,露出半截玲珑的小腿,腰间黑色的系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亮银腰带扣上的镶嵌的碎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饶是以路明非的定力,也过了近一秒钟才从两位美丽的少女身上移开视线,回过神来。 路明非之后,源稚生、乌鸦和夜叉才回神,倒是老唐,完全出乎路明非的预料,他居然是最先回过神来的。 路明非把法力据记载双眼,看向老唐身边。 果然,那里正坐着一位穿着银白丝绸连衣裙,长发如银河披散的少女,容貌气质丝毫不在卧室门口的两位少女之下。 路明非了然地点点头,收回法力,再次看向苏晓樯和绘梨衣。 都是美得有些不真实的少女,但是美中不足的是绘梨衣的眉宇之间少了几分少女应有的灵动之意,或许是和她的性格有关吧。 “怎么样?漂不漂亮!” 苏晓樯牵着绘梨衣走出两步,微微仰头,语气中颇有几分对于自己品味和审美的得意。 不过让路明非说的话,其实主要还是绘梨衣本身底子好,她这样的美人,就算穿围裙都是好看的。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那是万万不敢的——实际上第一个鼓掌捧场的人就是他,随后老唐、源稚生和源稚生的三个下属才跟着鼓掌。 酒店的落地镜放在了客厅角落,苏晓樯牵着绘梨衣的手走到镜子前。 路明非之前还觉得绘梨衣虽然美,但是眉宇间却缺少灵动。 然而在少女站到镜子前的那一刻,她原本恬静空灵的眸子突然绽放出巨大的惊喜,像是大片的花海在同一刻绽开,风中花瓣的浪潮涌动。 她看着镜子里光彩照人的少女,似乎不敢相信这就是她。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镜中的她也伸出手。 她的手伸向镜子,指尖触及镜面,和镜中她的指尖贴在一起。 源稚生不知何时已经从沙发上起身,站在她的背后,静静地看着。 绘梨衣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哥哥,哪怕源稚生的倒影已经清晰地映在了镜面上。 绘梨衣再次拉起苏晓樯的手,食指指尖划过她的掌心,书写着什么。 站在不远处的路明非通过她的比划,大致能看出来她的意思。 “谢谢,衣服很漂亮。” “不,”站在远处的路明非下意识地摇头,用日语对着绘梨衣微笑道,“漂亮的是你才对。” 绘梨衣一愣,转头看向路明非,深玫瑰色的眸子里波光粼粼——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她漂亮。 不懂日语的苏晓樯在旁边眨眨眼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懂日语的源稚生站在苏晓樯背后,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 送走了恋恋不舍的绘梨衣和诚恳道谢的源稚生,老唐拿着东西去隔壁源稚生给他订的房间放行李了。 路明非和苏晓樯走回房间关上门,手里拿着两张撕下来的纸片。 纸片上用黑色马克笔画着简单的图画,一张是一只圆润的小鸭子,看起来有点像小孩子泡澡时的玩具橡皮鸭。 一张是一柄剑身宽矮,剑柄粗短的宝剑,只是不管怎么看这个造型都是像是小男孩玩的玩具剑。 绘梨衣在即将被源稚生带走时要来了一支马克笔,从褪下巫女服中掏出小本子,仓促地画了这两张画,然后交给路明非和苏晓樯,在本子上写道【这是礼物】 路明非有心想揉一揉这个像小姑娘一样可爱的女孩的头,但是她毕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而不是七八岁的女童,他要是真敢上手摸头,别说源稚生这个兄长,恐怕苏晓樯都不会放过他。 “喏,”路明非把两张纸递到苏晓樯眼前,“绘梨衣说留给咱俩的礼物,老婆你要哪个?” “你们男生应该都喜欢剑吧?”苏晓樯伸手拿走画着小鸭子的纸,“那我要这个吧。” “那我就要这个了。” 路明非把画着剑的纸叠起来放进口袋里。 “对了,刚刚我给绘梨衣吹头发的时候她在我的手上写字了,”苏晓樯也收好纸片,对着路明非道,“我不懂日语,就把笔画记了下来,她写了什么?” 苏晓樯在路明非的掌心按照记忆轻轻划动。 “嗯……”路明非等苏晓樯画完,翻译道,“她写的应该是【很温暖】【很舒服】。” “温暖?”苏晓樯哭笑不得,“说得也没错,我电吹风开了最高温度,当然温暖。” “也许她说的是另一种意义的温暖。” 路明非凝眸,透过窗户眺望远方,语气有些低沉。 “喂,你说绘梨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孩子明显不太对劲啊。” 苏晓樯从身后抱住路明非,在他耳边低声道。 “怎么?你在担心她?” 路明非问道。 “嗯,有一点吧,虽然刚认识几个小时,但是这个孩子真的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去心疼,”苏晓樯点点头,闷声道,“她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必要去管,这是源稚生的家事。” 路明非摇头道。 “你一点都不担心那个孩子吗?” 苏晓樯问道。 “有一点,”路明非道,“但是我看到了源稚生看她的眼神,那种关切不像是装出来的,我愿意相信他。” …… 是夜,蛇岐八家总部的一间屋子中,源稚生和一个高大威严的老人??跪坐在一张矮桌两侧。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了,辉夜姬的搜查没有丝毫异样,看来应该是个巧合。” 源稚生汇报道。 “真是奇妙的缘分。” 他对面的威严的老人开口,声音低沉,中气足得完全不像老人。 他将一份文件摆在源稚生身前:“看看这个。” “这是……”源稚生打开文件,低声道,“这是路君的资料?” 他翻看着资料,眼睛逐渐瞪大。 最近在混血种界掀起轩然大波的最新型骨质强化炼金药剂,竟然是路君和另一位自由炼金师联合研发的! “他说他是自由炼金师,资料的调查也确实如此,”老人抬起头,眼神深邃,“稚生,如果可以的话,和他打好关系吧,蛇岐八家需要这样的朋友。” “是!” 源稚生用力点头,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保持着低头的动作,在老人看不见的角度,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然而低下头的他并不知道,同样是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他对面的老人,眼神愈发幽暗深邃。 第一百八十一章 那时的龙应该过得很辛苦吧 “源兄,要不要考虑一下?你们以后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或者做起来很难的事都可以联系我,办不成不收钱!” 源氏重工大厦顶楼的办公室里,老唐把一张烫银的手作名片交给源稚生。 源稚生低头看着手中的名片,烫银的斯宾塞体字母在名片上反射灯光。 名片只有简单的名字、电话以及电子邮箱,顶上是英文大写的猎人“hunter”,右下角有一行小字“have you ever danced with the devil by the pale moon light?”,翻译过来是“你曾在苍白的月光下与魔鬼共舞吗?” “我曾经在电影院里看过蝙蝠侠,”源稚生指着角落里的一小行英文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印上这句话?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你不觉得这样很帅吗?” 老唐羞涩一笑。 日本人骨子里的委婉和礼貌救了源稚生手里的名片一命,使它免于被撕成碎片的命运,而只是被倒扣在黑胡桃木的办公桌桌面上。 “怎么样源兄,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份上,你委托我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打折。” 老唐对源稚生诱惑道。 “不必,”源稚生摇头,认真道,“唐君不必因为与我的私交而对蛇岐八家特别优待,如果我们有事情需要委托唐君处理,一定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你们日本人就是这样,一板一眼地有点太无聊了,”老唐耸肩,“我们猎人的收费本来就是弹性的。” “这张名片我就留下了,如果蛇岐八家有所需要,我会联系唐君你的。” 虽然几十秒前差点忍不住把这张名片撕碎,但出于理智的思考,源稚生还是将老唐的名片仔细收好。 虽然无论是在群里长期的网上接触还是现实里短暂的线下相处,老唐时刻都在散发着名为“不靠谱”的戏剧气场,但是见过其和猛鬼众交战后的战场照片以及听过乌鸦和夜叉对当时场面的形容后,源稚生百分之百地相信,老唐是一位顶级的混血种强者。 至于性格问题……混血种里有性格问题的也不在少数,老唐这最多只能算是比较严重而已。 比老唐症状更严重的源稚生也不是没见过,毕竟他也是去卡塞尔学院当过交换生的人,在这方面可以说是眼界非常宽广了。 虽说蛇岐八家内部也不缺高手,但是要说足以和老唐相媲美的,估计也只有各家家主了。 这样一个只要花一些钱或者一些特殊资源就能请动的高手,源稚生完全没有理由把他推出门外。 哪怕他好像有点性格上的问题。 跟源稚生敲下未来有可能的合作,然后又聊了一会,老唐推门离开。 …… 回到酒店卧室里,老唐长出一口气,仰躺在床上,从内心深处发出最真诚的呐喊感慨。 “钱不够用啊!” 在加入酒德麻衣背后的组织后,老唐会定期收到来自组织的“生活经费”,他本来以为自己以后应该不会缺钱了,却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多出来一个烧钱大户——银河之壶。 作为银河之壶的活灵,小银兼职这件炼金重宝的说明书,然后她告诉了老唐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银河之壶中的各种液体,并不是能凭空生成的。 银河之壶中的液体是在对各种材料进行加工后存储在里面的,它将各种不同的材料在里面熔炼,化作“圣浆”,然后“圣浆”再根据使用者的需求化作有各种图书功效的液体,虽然用起来方便,但是用完就没有了。 银河之壶在被老唐从遗迹里取走时剩下的原浆其实还是有一些的,但是被拿来融化了一具由纯血龙类尸骨制成的尸守,剩下的就不多了。 按照小银的说法,想要补充银河之壶内的圣浆,需要往里面注入大量各种材料,包括但不限于水银、硫磺、黄金、玛瑙、祖母绿、乌兰孖努以及包裹着昆虫的琥珀。 这些东西有个特点,贵的特别贵,便宜的需求量又特别大,尤其是水银,虽然价格低,但是消耗却要以吨为单位……他从哪去搞这么多水银啊! 其实渠道倒还好说,毕竟他是猎人,这些东西在猎人网都有办法搞到,但是……需要钱,而且是很多钱。 老唐大致估算了一下,如果要制造出足够像在遗迹里一样融化一具庞大尸守的圣浆,需要的材料费大概是一百五十到两百万美元。 其实相比于这些液体的威力,这个价格完全不贵,只是老唐真的掏不出来。 或者说以他的积蓄,掏干了家底也买不了多少材料。 本来他一个注重猥琐发育的慎重猎人,其实应该是用不上太多圣浆的,但是他接了一个任务,一个潜伏进屠龙者学院的任务。 而不巧的是,他恰好就是条龙。 他现在只想把银河之壶整个填满,用圣浆填满整个银河之壶内部的存储空间,这样才能让他悬着的心稍微有一点点安慰。 在即将到来的自投罗网任务中,只有手里的灌满的银河之壶才能带给他一点点安全感。 所以此刻严重缺钱的他就把主意打到了源稚生身上。 源稚生看样子就是不缺钱的主,尤其是他已经打听过了,源氏重工可是整个日本数一数二的重工业集团,旗下财产以亿为单位,想必出手一定很是阔绰。 说到底猎人网站终究还是太底层了,接不到什么混血种界的大单子,如果能直接和全日本混血种界的主宰蛇岐八家搭上线,钱应该就不用太发愁了。 …… 路明非挽着苏晓樯的手,两人挤在伞下,走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绿化带是金森女贞,紧凑的浓密叶片中有成串的银铃般的花,目的地是汤岛圣堂。 实际上他们完全可以在出租车里一直坐到目的地,但是对于正在约会的少年少女而言,雨中漫步的浪漫显然比前往某个地方更加重要。 虽然中途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既然是出来旅游的,但是路明非一行人便不打算草草结束这趟旅行。 为了帮助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夏姓学妹对楚子航下手,路明非和苏晓樯干脆提议分成两组行动,他们两个情侣一组,楚子航和夏弥一组。 这样一来不仅情侣之间少了两个明亮的电灯泡,而且回去的时候队伍里说不定还能多一对情侣。 路明非和苏晓樯此行的目的是位于东京都文京区的汤岛圣堂,其中供奉的是孔子,所以也叫东京孔子庙,同时也是日本规模最大的孔子庙。 汤岛圣堂是1690年由德川五代将军纲吉创建的,当时作为讲授、传播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学和祭祀孔子的场所,历史上几经损坏重修,到现在也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 由于对整个东亚文化产生的深远影响,哪怕在日本,孔子的地位也相当高,汤岛圣堂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走进正门的“仰高门”,能看到一座铜铸的孔子像。 铜像足有五米之高,所铸老者身着儒服,双手在身前交叠,宽大袖袍垂下,慈眉善目,一股文人的风气扑面而来。 看着铜像,路明非撇了撇嘴。 要不是他在从尼伯龙根出来后对战国时期的历史突然兴趣大增专门查了查文献,他还真就信了这座像是孔子了。 但是现在,他敢指着这座铜像对天发誓,这玩意绝对不是孔子! 《荀子·非相》中有记载,说:“仲尼长,仲尼之状,面如蒙倛”,假如荀子没有刻意去黑孔子的话,根据这番记载,真正的至圣先师孔圣人,怕是位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存在。 “蒙倛”是当时腊月挂在家里祛疫逐鬼的神像,脸方而丑,形甚凶恶,画在纸上就已经够吓人了,真要是长在脸上,晚上看见吓晕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以至于路明非严重怀疑这位至圣先师不仅是混血种,而且还是位血统高到龙类特征外显的混血种。 毕竟一般人就算再怎么往狠里长,都很难有“面如蒙倛”这种评价。 而且历史上这位也绝对是武力超群的存在,别的不说,光是在那个人龙混杂,战乱连天的时代,带着七十二位亲传弟子以及大量普通弟子满世界游走讲道,就已经是一等一的狠人了。 这么一群人游荡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居然能做到全须全尾,要说他们全靠着一张嘴,那大概只有傻子才会信。 实际上,路明非严重怀疑孔子是屠过龙的,只是不知道这位至圣先师和后来的千古一帝,究竟谁更狠一点。 不过这么说来,那个时代的龙也挺倒霉的啊…… 路明非发散思维,在那个时代,老子、孔子、庄子、孟子、荀子、墨子…… 假如这些人全部都是混血种的话,那个时代的龙一定生活得很辛苦吧? 路明非对这段历史相当得好奇,但是那个时期的历史实在太过模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国内的预科班是没有历史课的,所以他相关的了解极为有限。 可惜老唐要是恢复记忆八成就要被夺取主导权了,否则他倒是可以等老唐记忆恢复后问一问他,说不定他就是当事人……哦不,当事龙呢? 挽着苏晓樯的手臂走在台阶上,路明非有些走神地想着,一个路过他身边的少年一脚踩空,失去平衡向前倾倒下去。 这会想要恢复重心和平衡已经来不及了,倒下的少年只来得及用双臂护在脸前,然后紧闭双眼,等待来自台阶的最终审判。 “希望不会破相……” 少年心中祈祷,然而下一刻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突然作用在了他的衣服上,将他硬生生地向后拽去,因为抓得是衣服后背中心而非衣领,所以并没有让他觉得有被勒到脖子的痛苦。 庞大的力量将他向后拽起,少年愣神了一瞬间,最后下意识地找回重心站定。 松开抓着少年衣服的手掌,路明非转头问道:“没事吧?” “没……没事,”惊魂未定的少年还有些迷茫,勉强回过神来后对着路明非鞠躬道谢,“非常谢谢!” 你们日本人还真是喜欢鞠躬啊,但是躬鞠得太多是会变廉价的…… 路明非心中吐槽,然后摇头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我叫桐谷和人,非常感觉您拉住了,不然说不定会受伤的。” 少年看起来并不比路明非大几岁,或许是出于日本人的礼仪,主动自我介绍道。 “等等!你说你叫什么?” 路明非一愣。 “桐谷和人啊,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不解。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巧合而已,我在一本网络上的里看到过同样的名字,”路明非解释道,“那本叫《刀剑神域》。” 我还一度很向往里面的虚拟现实游戏。 “哦!”少年发出惊讶的声音,“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吗?我一定会去网上找找看的,和我重名的主角诶,以前从没有看到过!我要让明日奈也一起看看!” “明日奈?” 路明非脸色古怪起来。 “明日奈是我的朋友,全名是结城明日奈,很好听的名字吧?” 少年提及这个名字时语气顿时欢快了许多。 路明非沉吟几秒:“你最好注意一下,看看身边是不是有什么人在网上写。” “诶?为什么?” 少年不解。 因为那本叫《刀剑神域》的女主角就叫结城明日奈! 路明非觉得面前这个少年绝对是被人当成人物原型然后写进了里,连他这幅清秀到有些像女生的长相都和里的主角吻合。 想到这里,路明非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少年,如果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连载到了网上的里而且读者颇多的话,大概会社死到想要切腹。 稍微把自己代入一下这个少年的处境,路明非发誓,如果有人敢以他为原型连载还发到网上给别人看的话,他绝对会把那个混蛋吊在金字塔尖在盛夏正午的太阳下把他风干。 “一个忠告而已,你以后会明白的。”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还是没忍心当面告诉桐谷和人这个残忍的事实。 “两位是来这里旅行的情侣吗?” 桐谷和人注意到路明非和苏晓樯挽着手臂。 “没错,怎么了?” 路明非问道。 “如果两位时间充裕的话,请在游览结束后给我一个感谢您的机会,”桐谷和人对着路明非鞠躬道,“我想请二位吃一顿午餐当作感谢。” “嗯……好吧。” 路明非本想拒绝,毕竟这种小事没必要感谢什么,但是考虑到日本人异常注重“施恩”与“受恩”的别扭性格,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 …… 和苏晓樯游览结束之后走出仰高门,桐谷和人等在外面。 路明非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至少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不会一直等在这里吧? 桐谷和人拦下一辆车,路明非和苏晓樯跟进去,目的地居然是不远处东京大学。 东京大学和汤岛圣堂之间的距离不到两公里,步行也不算很远,何况是打车,几分钟后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跟着桐谷和人一起下车,三人一前两后走进东京大学后一条老街。 “这里有一家我经常去的料理店,虽然地方很偏僻,但是店主做得料理真的很好吃,据说是做了四十多年……” 桐谷和人转头向路明非和苏晓樯解释,却发现这两个人站在他身后,远远地看着一辆停在街边的人力拉面餐车,餐车里又一个老人在专心致志地做拉面。 “啊!那是越师傅,这条街最好的拉面师傅,”桐谷和人解释道,“据说他也是几十年的老拉面师傅了,只是他只做拉面,有些太单调,否则我也挺想带着两位去越师傅那里吃的。”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一边心里暗道东京这鬼地方可真是卧虎藏龙,一边伸手想掐一下自己的大腿。 “啪——” 苏晓樯抬手拍掉路明非伸向自己大腿的魔爪。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们似乎要对您的朋友下手 源氏重工大厦内,源稚生走出电梯,樱跟在他身后,拿着一个文件夹,他们沿着水泥浇成的地面前进,地上有未干的血迹。 天花板上的冷光投下苍白的光线,源稚生和樱在光下走到一扇门前,门上用扭曲的血字写着“地狱”,在近乎于惨白的灯光下,血红的字在门板上怪异扭曲,像恶鬼张开血盆大口。 源稚生推门走进去,房间顶部吊着球形的高压氙气灯,灯下是一张方桌四张椅子,乌鸦坐在一张椅子上,双脚搭在桌沿,嘴里喷涂的烟雾在介乎于蓝与白之间的灯光下变换形状。 “咳……” 源稚生咳嗽一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 把烟呛进肺腔里的乌鸦剧烈地咳嗽,因为保持不住平衡连人带椅子向后倒去。 樱眼疾手快上前两步,用文件夹扇散空中弥漫的烟气——源稚生虽然也抽烟,但是口味上和乌鸦夜叉并不相合。 乌鸦连同椅子仰倒在地上,连忙爬起来站在源稚生身前,对着他点头哈腰:“老大您来了?” “别怕,我不是黑心的工厂主,偶尔的偷懒是人之常情,审讯出什么了吗?” 源稚生看向屋子的墙壁,那里有一扇合拢的内间门,和外门正对着,遥相呼应,外门上写着“地狱”,但内门里才是真正的地狱,里面是前几天意图袭击他却被老唐重创的猛鬼众们,但现在里面审讯他们的人却是地狱里的恶鬼,在他面前,再猛的鬼都要哀嚎嘶叫。 “夜叉在里面审,我出来抽根烟透透气,喽啰的嘴很容易撬开,但是他们知道的东西不多,”乌鸦汇报道,“那个领头的好像知道点东西,但是骨头和嘴硬得很,我都有点佩服他的根性了。” “你手上的血还没干透。” 源稚生道。 “越是佩服下手就越要狠啊,”乌鸦把指尖半凝固的血在衬衫擦干,“这是对敌人的尊敬。” “那他一定很希望你侮辱他。” 内门被拧开,夜叉从里面走出来,沾血的手掌松开门内侧的把手,用肩膀撞一下门让它关上。 门外侧的把手是镀铬的亮银色,内侧把手上是磨砂质感的黑红色,那是血液经年累月干涸在上面的留下的痕迹。 “老大,他招了,有大事。” 夜叉走到乌鸦身边,仗着自己在汇报重要情报,肆无忌惮地把手掌上的血抹在乌鸦的西服外套上,乌鸦对他怒目而视,却敢怒不敢言。 “什么?” 源稚生问道。 “老大你还记得三个月前在奈良町被你砍死的那个猛鬼众干部吗?” 夜叉问道。 “记得,他躲在一家卖奈良渍的小店里,杀死他后验明正身发现是猛鬼众的银将之一。” 源稚生道。 ?作为蛇岐八家不知多少年的老对手,猛鬼众的大多数情况都已经被家族摸清了,他们的干部都用将棋的棋子作为代号,干部数量也和将棋中单方的棋子相同。 其地位由高到低依次是王将、龙王、龙马、金将、银将、桂马、香车和步兵,王将、龙王和龙马都只有一位,金将、银将、桂马和香车和两位,步兵足足有九位。 通常来讲从金将到香车的八位干部的硬实力介乎于蛇岐八家的外五家家主和家族精锐之间,但缺乏理智的他们面对全副武装且默契配合的家族精锐通常便会处于劣势,更遑论面对外家家主。 源稚生在三个月前根据情报赶到奈良町杀死了猛鬼众的一位银将,他赶到的时候银将已经把店主赤身裸体的女儿按在盛放奈良渍的木桶边,用刀刃般的爪子割开了她的喉咙。 奈良渍是用酒糟混入蔬菜水果制成的腌菜,血从女孩白皙脖颈的伤口涌出来,像樱花撕裂雪幕,淋在包裹着食材的酒糟上,酒糟浓郁的酒香气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扑进源稚生的鼻腔。 银将从酒糟里掏出沾血的奈良渍想要放进嘴里品味,源稚生挥刀斩下他的头颅,银将至死都没有察觉到源稚生,落进木桶的头颅躺在酒糟和血泊里,仰面朝上,眼中残留着武士振去刀锋鲜血混入酒中畅饮的满足和痴迷。 然而他不是武士,只是一只夺去了少女美好生命和纯洁贞操的卑劣恶鬼,少女脖子卡在桶沿,已经无神灰暗的眼中只有死不瞑目的怨恨和不甘,残留在身体里的血依旧在喷涌,仿佛要将仇人的头颅淹没在血的仇恨中。 源稚生提着银将沾血的头颅走出去交给樱,从那时开始到现在只要看见腌菜他就会反胃。 “里面那个领头的是另一个银将,他们的目标确实是老大你,我们从他的手机上找到了猛鬼众发来的新版密语消息,”夜叉掏出一部用防水密封袋装着的手机,“根据他供述的新版密语解密方式,解读出来的信息是……” 源稚生面色平淡,自从开始狩猎鬼,他已经受到了数次来自猛鬼众但猛烈刺杀,但从未真正伤害到他,所以他无所畏惧。 “猛鬼众已经察觉到了老大你的几位朋友,”夜叉表情古怪,“他们好像打算对老大你那几个朋友下手。” 源稚生面色剧变。 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小街,街边停着一辆木质厢车。 这种人力小车在日本被称作“屋台车”,售卖各种常见料理,师傅在车中柜台后面制作料理,客人坐在车外木凳上享用,车子前段是类似于黄包车的拉杆架,两根长杆加上一条横梁,拉起来就可以走街串巷。 屋台车有些类似于国内大街小巷的路边摊,只是窗边可以支起一块木板,木板下再加两条长凳便能让客人在上面用餐,木板周围还能用深色的布幌子遮起来变成一个半私密的空间,从这方面讲,倒是更类似于一个微缩可移动的居酒屋。 因为空间有限,所以屋台车能提供的料理种类也很有限,往往只是单一的一种,卖拉面的屋台车就叫“拉面屋台”,卖海鲜的就叫“海鲜屋台”,卖寿司的就叫“寿司屋台”。 路明非曾经在《迪迦奥特曼》里《看见了!奥比克!》这一集中看到过屋台车,也是和现在这个一样的拉面屋台,那口锅子里会吞人的影子承包了他童年很长一段时间的阴影。 “越师傅,”桐谷揭开深蓝色的布幌子,“现在还营业吗?” “当然,想要在东京这样的大都会生活,可是一刻都不能闲下来啊,否则时代的洪流就会在奔涌时把我这种苟延残喘的老骨头淹没的渣滓都不剩哦。” 车里的越师傅看起年纪不小了,白发梳成整整齐齐的分头,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额头上系着黑色的毛巾,感慨起来眉毛就撇成“八”字。 跟在桐谷身后的路明非觉得这位越师傅看起来有点像是《火影忍者》里的一乐大叔,如果能把头上的毛巾换成白色的厨师头巾就更像了。 “您看起来身体还很健康啊,”桐谷和人走进布幌子后,路明非和苏晓樯也挤进来,桐谷对着越师傅道,“您总要再这里再卖几年吧,我好不容易才考上东大,可不想刚上一个多月学就吃不到您的拉面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卖几年,但是我可以保证,至少在你毕业之前我肯定是不会把摊子收起来的。” 越师傅在和桐谷说话,眼神却集中在路明非和苏晓樯身上。 在人的主观世界里,是存在气质的,不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气质,就连场景和物品也有自己的气质。 学校有学校的气质,森林有森林的气质,街道有街道的气质…… 越师傅活了很多年,见了很多东西和气质,却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气质。 他面前这对情侣般的男女出尘飘逸,本应和周围老旧的古街格格不入,给他的感觉却偏偏分外和谐。 普通人不会有这样的气质,越师傅心中微微一紧。 第一百八十三章 越师傅 “越师傅吗?”拉面屋台中,俊雅的少年开口,不算纯熟的日语听在耳中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他看着摆在柜台上充做菜单的小牌子,开口道,“请给我两份豚骨鱼介拉面。” “我要一份叉烧拉面。” 桐谷道。 “这位小哥应该是外国来日本旅游的吧。” 越师傅将之前就已经拉好备用的面丢进滚水中,和路明非搭话,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 “刚刚结束在汤岛圣堂的游览,”路明非拉着苏晓樯坐下,“听桐谷说越师傅是几十年的拉面师傅了?那我很期待越师傅的手艺啊。” “我在这里拉了几十年面,虽然不敢说能和最顶级的拉面师傅们一较高下,但是我的老熟客们对我的手艺确实赞不绝口,”这个头发已经白了的老人眯起眼睛笑,眼角褶子皱在一起,眉毛一抖一抖的,“他们都说在空气微凉的雨中喝一口我做的拉面的汤头,比去风俗店摸女孩子的大腿还要舒服。” “那我就更要试试了!” 路明非眼前一亮,听不懂日语的苏晓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来了兴致。 越师傅看了苏晓樯一眼,摇头道:“如果小哥你是准备用我的拉面和你旁边的女生的大腿来对比的话,请就恕我提前认负。” “他刚刚是不是看我了?他在说什么?” 苏晓樯好奇地对着路明非问道,越师傅在案上码食材的手微微一顿。 路明非刚想说话,越师傅用磕绊的汉语道:“美丽的姑娘,我在恭喜你的男朋友能得到你这样美丽的女孩的青睐。” 路明非和苏晓樯有些惊讶地看了越师傅一眼。 越师傅的汉语说得并不算好,虽然发音很标准,但是也很机械生硬,缺乏对话的感觉,看起来像是系统地学过却几乎不怎么用的样子。 “越师傅你会说汉语?” 路明非一愣,考虑到越师傅的汉语还没他的日语好,这句话他是用日语问的。 “我曾经跟着书和中国电影自学过,”越师傅使用着生硬的中文,“我的妈妈是中法混血,所以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算是四分之一个中国人。” 越师傅一边说着,又拿了一些食材码在案上。 “那越师傅你去过中国旅游吗?” 路明非也该用中文。 “我这几十年一直想去,有件事情我必须去做,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越师傅垂下眼睑,一举一动都萦绕着老年人的暮气,“以后应该也不会有机会了。” 在路明非的感知里这个老人很奇怪,他的气息中龙类所占的比例接近尼伯龙根里的村长,却更加平和稳定,身上没有半点龙类的特征显现。 然而当路明非更加细致深入地去探寻他的气息时,却发现这些气息宛如无根的浮萍,虽然强盛,却缺乏根基。 这种气象往往只会出现在寿元将尽的强者身上,血统比这位老人高出一线的村长已经接近三百岁,依旧生龙活虎。 据当代村长本人所言,上一位村长足足活了三百七十年,而他的血统比上代村长还要强一些,活到四百岁也是有可能的。 如过这位老人确实寿命将近,那他的年纪应该超过三百岁了。 路明非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是目前来看对方似乎只是一个想在平静中度过生命最后时光的老人。 路明非和越师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因为聊天的语言变成了中文,所以苏晓樯也加入了聊天之中,只有什么都听不懂的桐谷在一旁干瞪眼。 “好了,你们的面!” 越师傅将三碗面分别摆在三人面前,一直没有说的桐谷终于忍不住开口:“越师傅,你是不是少给了我一些配菜。” 桐谷面前的是一碗很普通的叉烧拉面,薄厚均匀的叉烧摆在面条上,浓厚的汤底表面泛着诱人的油光,温暖的香气驱散了雨所带来的湿寒。 这是一碗相当优秀的拉面,纵使是名物拉面里的招牌拉面和它也只是伯仲之间,越师傅几十年的手艺在一碗拉面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然而和旁边的两碗拉面一比,它却显得有些寒酸。 鸣门卷、扇贝、海苔、溏心蛋、笋干、大葱丝、天妇罗虾…… 琳琅满目的配料几乎将面完全遮住,高出碗沿一大截,像是一支鹤首瓶中插满了盛放的茉莉、木槿、紫阳和洋桔梗。 “没有少给啊,”越师傅摊手,“我只是多给那位小哥个女士加了一点配菜而已。” 桐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几片叉烧,又看了看旁边路明非碗里的花团锦簇,顿时有种看自家的名古屋交趾鸡旁站了只绿孔雀的感觉。 他无声地看着越师傅。 “好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越师傅又夹了亮片叉烧放进桐谷碗里,“别人从中国不远千里来日本旅行,我多一些优待怎么了?” 白得两片叉烧,桐谷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跟路明非搭话道。 “话说路君,你们来日本,有没有去东京湾?听说那里前段时间是有海豚表演的,是一个巡回马戏团在那里进行公演。” 桐谷道。 “东京湾?目前还没去,而且我对海豚表演也不感兴趣。” 路明非摇头,心说我想看表演的话啸天可比海豚聪明多了。 “不过听说昨天马戏团里有一只海豚逃走了,马戏团在东京湾里用挡板圈了一片水,海豚在在挡板里表演,一个员工不小心把挡板打开一条小缝,那只海豚就抓住机会撞开了挡板,逃进了东京湾,然后潜进水里就没了影子,估计现在已经游回大海了吧。” 桐谷咽下嘴里的面条后讲述道。 “那也算是一件好事,”路明非夹起一片鸣门卷,“在海里当条自由自在的野海豚总比在马戏团里被豢养要更加自由,听说海豚很聪明,被豢养的话很容易得抑郁症。” “确实诶,不过听说马戏团的人对那些海豚照顾有加呢,在马戏团里虽然会在训练时挨饿,但是不会像野生的海豚一样被饿死,也不用担心被猎食攻击,还会有人定期给他们清洁身上的寄生虫,生病了也会得到治疗……” “活在马戏团里的海豚或许宁愿饿死病死在海里,”越师傅冷不丁地开口,“在马戏团里像个小丑一样取悦别人,就算得到再好的照顾又能怎样?那只逃走的海豚是幸运的,它挣脱了原本灰暗且看不到希望的命运。” ”吃着最新鲜可口的鱼,和漂亮的母海豚在水池里嬉戏,却永远也离不开囚禁它们的阴影,它们永远忘不了在被捉进马戏团之前在海里用背鳍劈开海浪的日子,但围拢着他们的水池里只有一摊死去的液体。” “海豚是顶级的猎食者,能在洋流里追觅鱼群的海豚才是海里的精灵,被豢养在马戏团里喂食的只是表演赚钱用的牲畜,就像用来挤奶吃肉的牛和羊一般,而且一直到死为止,她们都将是牲畜,被诅咒网罗住命运,永世不得翻身。” 越师傅面容语气平淡,手里的面团却因为大力的抓捏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来。 桐谷惊讶于越师傅突然说出这么一大段颇有哲理的感慨,路明非暗道或许每个老人生命中都会有不平常的经历,只有不懂日语的苏晓樯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越师傅的长篇大论是什么意思。 在越师傅这里吃完面,路明非和苏晓樯又跟越师傅聊了一会,越师傅告诉他们他姓“加藤”,叫“加藤越”。 但是路明非记得源稚生和他说过,全日本的混血种都出自蛇岐八家,只有八个姓氏,其中并没有“加藤”这个姓。 虽然觉得越师傅用了假名,但是路明非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去表示怀疑,跟越师傅和桐谷道别后带着苏晓樯离开。 他准备回去之后向源稚生大力推荐一下越师傅的面摊。 他不清楚源稚生是否知道越师傅的存在,越师傅又究竟是来这里隐居颐养天年的蛇岐八家元老还是抱着其他目的隐藏在这里伺机出手——他可没忘记老唐前几天就代替源稚生被蛇岐八家的敌人袭击了。 如果源稚生是知道越师傅的存在,那就是他多虑了,虽然他偶遇越师傅有些凑巧,但是行为上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源稚生最多感慨一下“真巧”,反正更巧的事情他们早就已经遇上了。 如果源稚生并不知道越师傅的存在,那就只能祈祷他会因为推荐而来这里吃面并且发现越师傅身上一些不同寻常的细节了,到时候他应该能查出来些什么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猛鬼众!折戟沉沙! 东京都,八王子市,高尾山。 这座位于东京都中心五十公里外,海拔只有六百米的小山是日本知名的景点,山上的枫林每年秋天转红时都会吸引大量游客。 树叶开始变红到红遍的这段时间被称为“红叶季”,日本气候转冷入秋的时间要比中国慢一点,所以基本上到了十一二月份的时候,高尾山的红叶季才会降临,届时慕名而来者的足迹将踏遍整座高尾山。 夏弥和楚子航是在暑假前夕请假出来玩的,这个时间枫叶和普通的树叶一样,都是苍翠的绿色,游客少得可怜。 行走在苍翠的枫叶下,夏弥蹦蹦跳跳,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细碎的光斑打在她浅色的连衣裙上,裙下白生生的小腿仿佛有雪白的光辉萦绕。 楚子航跟在她身旁,雪白的衬衫和她浅色连衣裙相得益彰。 楚子航曾经看过一部高尾山的纪录片,纪录片里的高尾山正值旅游旺季,人声鼎沸,红透的枫叶连在一起,漫山遍野,风一吹,像山上腾起了火苗。 淡季的高尾山就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了,幽静不闻人声,只有来自大自然的低语。 蝉鸣鸟叫流水,风吹叶动簌簌,还有夏弥时不时发出的惊叹。 “师兄!快点啊!前面有水声,肯定有小溪!” 夏弥走在前面,转头对着楚子航催促道。 “你为什么会想来这呢?”走在后面楚子航忍不住问道,“枫叶秋天才会红。” “但夏天的枫叶也是枫叶啊,”夏弥认真道,“虽然枫叶红的时候最好看,但是红了也就代表它们快从树上落下去了,枫叶从抽芽到落叶有九个月,但只有在它生命最后的时候才会有人来欣赏,如果枫叶是人,其他时候肯定很寂寞。” 夏弥指着头顶翠绿的枫叶:“所以我想在它们还不那么美的时候来看看,但其实现在它们也很好看啊。” 楚子航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夏弥,她仰着头,露出天鹅般的肩颈曲线和精致锁骨,唇瓣仿佛妆点露珠,眼中能看到扑簌枫叶的倒影。 楚子航微微有些失神。 “怎么了师兄?为什么这么看我?” 夏弥仿佛察觉到什么,转头对着楚子航问道。 “你很漂亮。” 楚子航淡淡地开口,夏弥双颊绯红。 “师兄你就算恭维我,我也不会开心的。” 夏弥把手被再身后,两根拇指勾在一起绞动。 “这不是恭维,”楚子航摇头道,“以普遍的审美为标准,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也是很漂亮的。” “难道不是最漂亮的吗?” 夏弥挑眉。 “最漂亮的应该是觉醒血统后的苏晓樯,”楚子航诚实道,“觉醒血统前的苏晓樯和你差不多,但是觉醒血统后她就超过了你,学校论坛里的‘闭月羞花榜’她现在是榜首,你以前是榜首,现在掉到了第二。” “‘闭月羞花榜’是个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呀!而且这个名字我光是说出口就已经尴尬地想要自杀了,师兄你是怎么做到波澜不惊地说出这种仿佛‘我要代表月亮惩罚你’一样的台词的啊!” 夏弥捂着脸大叫。 “仕兰中学也有‘此獠当诛榜’,我已经习惯了,”楚子航面无表情,“顺便一提,学校里有针对男生的‘玉树临风榜’,榜首是路明非。” “他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吧?” 夏弥不禁呻吟。 “路明非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楚子航道。 夏弥:…… 如果哪天咱俩在一起了,我一定要小心防备路明非撬我墙角。 “不过以我个人的审美,你才是我见过所有人里最漂亮的。” 楚子航冷不丁地开口,神色认真而郑重,夏弥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大脑缓冲了两三秒,羞涩的粉红从夏弥的锁骨一直向上蔓延到鼻尖,少女微微低着头,慌乱的眼神四处乱飘。 沉默良久,楚子航疑惑道:“怎么了?” “师兄,用那样的语气和表情说这种话是……是犯规的。” 夏弥低声道。 楚子航眼神中的疑惑愈深。 夏弥低着头,走到楚子航身边,牵住他的手:“师兄你慢死了,一起走吧!” 手掌和少女娇嫩细腻的肌肤相触,楚子航手臂肌肉微微一僵,随后面色平淡地点头:“走吧。” 牵手并肩行走在透过叶缝的光斑下,眼前光影变换,鼻尖有来自少女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眼前的树林靠近而又分开,偶尔一两片落叶飘下。 楚子航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时,穿透叶缝的阳光已经染上了橘红色。 “呀!这么晚了!”夏弥抬起手腕看表,“师兄咱们该回去了。” “地图上看这附近有卖烧烤团子的,买一些带回去吧。” 楚子航低头看着手机上的gps定位。 “咦?师兄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烧烤团子?”夏弥眼前一亮,“我们果然心有灵犀!” “我不知道,”楚子航摇头,“是路明非之前在酒店里说他想吃,我顺便给他带些回去。” 夏弥松开楚子航的手,一种和动漫里几乎完全一致的“失意体前屈”的姿势跪在地上,把自己摆成“orz”形,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用力捶打地面,力道之大甚至发出沉闷的响声。 “输了!彻底输了!” 数个月的相处让楚子航逐渐熟悉了夏弥的偶尔发神经,他很想无视她,但是站在他的角度,少女因为跪倒的动作而露出的腰线弧度和雪白大腿都清晰可见,所以他只能尴尬地移开视线。 发完神经的夏弥从地上爬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自己被楚子航占了便宜的自觉,甚至让楚子航帮她拍打掉膝盖上粘的土和树叶。 然后夏弥以“跪久了膝盖疼”为理由跃上楚子航的脊背,双手箍住他的脖子,让他背着自己去买烧烤团子。 …… 两分钟前,两公里外,一道穿着林地迷彩服身影趴在地上,宽松的迷彩服下依稀还能展示出美丽的曲线。 宫本晴子的面前是一架漆上迷彩伪装的tac-50狙击步枪,这种狙击步枪于1980年由美国研制,以超远的有效射程和同口径最高的精确性著称。 她是从蛇岐八家外五家之一的宫本家逃出来的“鬼”,在她逃出家族前家族处死了她同样被判定为“鬼”的母亲,然而她的母亲从始至终未曾真正伤害到任何一个人,被处死的原因仅仅只是连续几次都在家族给的调查问卷上写了“我想杀死那个负心的男人,掏出他的心脏喝掉他的血”。 可直到家族的处刑人把勃朗宁的枪口抵在她的后脑并扣动板机让一颗钢芯弹贯穿她的脑干时,她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见过那个抛弃她们母子的负心男人,更遑论杀死他。 她在母亲被杀的第八年用自己的身体诱惑了一个看守“鬼”家族成员,那个男人一边解她的衣扣一边将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她咬破自己的舌头,刚觉醒不久的47号言灵“深血”让她的血液变成世间最烈的毒药,以她身为“鬼”的血统,只要几滴就能杀死一头非洲象,自然也让那个男人在一秒钟内悄无声息地死去。 她一个个系上被解开的衣扣,拧断尸体的脖子,然后逃出了家族看守鬼的“监狱”,“监狱”在人际罕至的深山里,她在迷路中离开山地,中闯进城市,一个人躲在阴暗肮脏的巷子里逃避家族追捕。 那个巷子逼仄狭小,腐烂的垃圾混入淤泥沾上她赤裸的脚掌,触感黏腻且泛着恶臭,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抬头看着被墙壁切割成长方形的夜空,那里的星星和地上的霓虹一起闪烁。 后来有个人来找她加入猛鬼众,她欣然同意,两年后,经历过严酷训练的她在一座楼的天台上用狙击枪的子弹贯穿了那个她母亲一直念念不忘的负心人的眉心,亲手杀死了自己正在和风尘女抵死缠绵的父亲,从此爱上了扣动狙击枪板机的感觉。 她现在是猛鬼众九位“步兵”之一,也是猛鬼众最优秀的狙击手,她这次的任务是用弗里嘉子弹击中树林里这对漫步的情侣,让他们在这种强效麻醉炼金弹头下沉沉睡去,然后被带去据点。 对于普通人的狙击手来说,能够在一公里外打中目标已经是非常优秀,但是对于混血种而言,两公里只是系统性训练一番后就能达到的水平。 而对她来说,两公里和把枪口戳在目标脑门上没什么区别。 瞄准镜中,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跪在地上捶地,美好的曲线连她都有些羡慕。 于是她缓缓把枪口对准了穿着白衬衫的男生——自从用言灵逃出家族之后,她只要看到男人就觉得恶心,仿佛那条泥鳅一样的舌头还在她的口腔里滑动,为此她甚至不愿意再使用言灵,放弃了“深血”擅长的近战而磨练狙击。 她的手指缓缓扣下板机,然而下一刻失重感突然来袭,她连同狙击枪一同下坠——她身下的土地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 下坠过程中她竭力向上扭头,上方是裂缝边沿切割出的近似于长方形的天空,枫叶遮蔽了天,看不到云,也看不到星星。 她的意识陷入漆黑,眼前最后划过的是母亲的脸,她用木梳为还是个孩子的她梳头,说“妈妈的一生毁在了一个男人手里,晴子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一个能让你幸福的男人”。 大地上的裂缝缓缓合拢,直到最后一丝缝隙弥合,两公里外的少女停止悲愤的捶地,跃上少年穿着白衬衫的背,向着远处走去。 …… 东京银座某个商厦里,老唐走在明亮洁净地可以反光的瓷妆地面上,周围的柜台和店面里全都是琳琅满目的各式女装 泳装和女士内衣。 只有他能看见的银发少女走在他的身边,小脑袋四处张望,每当她对着一件衣服露出感兴趣的视线,她身上的衣服就会随之变换。 洋装、哥特、浴衣、比基尼、巫女服、晚礼服、男士泳裤、公主裙、蕾丝内衣…… 老唐眼观鼻鼻观心,将注意力从少女身上挪开,识海当中青龙释放星辉。 一个在穿着短袖衫,戴着口罩的男人和他擦肩而过,刀把悄然怼在他的侧腰上…… 等等!刀把?! 拿着光秃秃的刀把的男人神情大骇,下一刻整个人软软地倒下去,老唐眼疾手快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脸色一变用蹩脚的日语大喊“山田君你怎么中暑了?我说让你不要带口罩你偏不听!你一定要挺住啊,隔壁的妙子小姐还在等你回去给她修电脑呢!” 老唐一边大喊一边扛着“山田君”的肩膀往外走,周围的人善意地为他们让开道路,老唐婉拒了经理和几位热心行人的帮忙,一路扶着“山田君”走出商厦,期间脸上的焦急仿佛猴子被火燎了屁股。 周围的行人一边感慨“山田君”有一个这么关心他的朋友真是幸运,一边疑惑开了空调的商厦里竟然也能中暑吗? 扛着昏迷的男人走进一条小巷,老唐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拨通源稚生的号码,同时随手把一截齐根折断的刀身扔在地上。 刀身掉在地上发出“当啷”的声音弹动,弹动停止时已经变成了一块圆形的铁片,看不出半点像刀的样子。 交谈几句,老唐挂掉电话,把昏迷的“山田君”的腰带抓在手里,整个提起来,向着小巷深处走去。 …… 东京都街头,路明非和苏晓樯挽着手臂,路明非另一只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苏晓樯另一只手里拿着冰激凌,时不时送到路明非嘴边。 俊男靓女一向是街头的吸睛利器,行人的目光不断地集中在他们身上。 路明非和苏晓樯对面,街道上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和服的人,他虽然是男人,却面目阴柔,有着女人的妩媚和娇俏,一举一动充斥着中性的美感,同样吸引着大量行人的目光。 他和路明非相对而行,眼神交汇一瞬后各自移开,互相礼貌点头,微笑致意,然后错身而过。 男人风度翩翩地走着,转身在一种行人的注视下拐进小路,然后七扭八拐走进一间背阴巷子里,打开一扇小门走进去,优雅妩媚的气质如烟消散,大口喘着粗气,呼吸沉重仿佛破旧的风箱,冷汗从脸和脖颈上渗出来,如雨下落。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惹他们干什么? 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壁,风间琉璃瞳孔放大,肺腔猛烈地收缩舒张,吞吐着巨量的氧气。 以他的血统,本可以时刻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血液冲刷血管的声音,但是现在沉浸在巨大的惊惧重的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动 他脸色苍白地伸出手掌,隔着和服布料按在心脏上。 呼……还好,还在跳,我还活着。 又过了一会,风间琉璃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眼神中的惊惧骇然平复。 然后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这次的任务描述——和一位来自中国的自由炼金术士进行初步接触。 一天前,猛鬼众的领袖王将给他下达了命令,告诉他这几个月在国际混血种届掀起轩然大波新型骨质强化炼金药剂的两位研发者之一来到了日本,现在这位炼金术士还是个自由炼金师,而且是一位潜力无限的年轻人,所以让他去接触一下,试试能不能拉近他们的阵营。 他知道,王将一直在寻找各种优秀的炼金术士,同时也在猛鬼众内部挑选人才进行培养,通过他们来研制和优化血统进化药剂,并且收到了不菲的成效。 当然,这其中起到最为关键的作用的其实是王将本人,他总能掏出大量的资料和数据,以及充足的实验材料,因而这些被猛鬼众网罗进来的炼金师在王将面前大多都是做一些“打杂”的工作。 但是极少数的优秀人才依旧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因此王将对所有被笼络来的人才待遇都极为宽厚,比如一个叫做小山隆造的人,他得到了王将给予的部分资料,然后按照那些资料研究出了一种半成品的进化药剂,王将在实验过半成品药剂后承诺只要他能将药剂完善,就会花五千万日元买下配方。 用别人给的资料做出研究结果,然后还能以五千万日元的高价把配方卖回给提供资料的人,这样的待遇几乎可以同战国时期大名们最高明的笼络人心的手段相媲美。 王将对着小山隆造提出条件的时候风间琉璃就站在旁边,在他看来小山隆造的表情几乎要跪下去亲吻王将的皮鞋尖。 而这种待遇并非是小山隆造的特权,而是猛鬼众里所有研究进化药的人都有的基本待遇。 当然,相应地,背叛了王将的人将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不止一次将背叛者捉进刑狱,然后听着他们在里面发出如同来自地狱的凄惨嚎叫。 他知道中国古典《三国演义》里有个叫“曹操”的人,看书的人评价他“求贤若渴”,但是他又会莫名其妙地杀掉那些顺从他的人才,一代神医华佗就因为说要给他开颅治病而被拖出去让刽子手开了他自己的颅。 他觉得王将就是这样的人,一方面求贤若渴,一方面又残酷暴戾,喜怒无常。 他这次要接触的目标名字是路明非,不久前一篇在国际混血种界引起轰动的论文就出自他和早已成名的自由炼金师潘云明之手。 王将曾经对他提过中国的混血种界水异常地深,如非必要尽量别和他们有所交集,但是这次却主动下令让他去接触路明非,显然王将对这个少年异常地重视。 他本来也抱着极为重视的心态去接触目标,但是当他看到路明非眼睛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他妈的是炼金术士?!!! 他从小就有一种独特的才能,他能透过一个人的双眼,看到他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真实面目。 一个西装革履,浑身上下都是手工名牌,衬衫里用黄金领撑的人或许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上位者的气势,目光锋利令人不敢逼视,但是他只需要看一眼那个人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犀利和自信都是装出来的,全靠着一身装备加持气场,骨子里却是个懦弱而自卑的人。 或者一个人穿着破旧,肩膀耷拉,走路时永远弓着腰低着头,在外人看来这个就是个废柴,但是他看一眼对方的眼睛却能从其中看到浩远的鸿图,就好像在其他人都在嘲笑韩信钻过流氓的胯下时他却看到那个人眼里有刀剑林立起来的战场。 他见过很多人的眼睛,其中最可怕的当属他的上司——猛鬼众的领袖王将。 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永远都带着面具,只露出双眼,但眼中却仿佛潜藏着深渊,漆黑的深渊仿佛能将一切吞没,而漆黑之下,涌动着人类所能拥有的一切恶意。 他每次直视那双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战栗,仿佛地狱要勾走他的灵魂。 然而今天,他见到了更可怕的眼睛。 他说不清那个叫路明非的男人眼中隐藏的是什么,无限高,无限远,无限空旷,无限伟大,亦……无限淡漠。 猛鬼众的目的是寻找到隐藏在蛇岐八家中的终极秘密,一尊被称为“神”的存在,并借助“神”的力量让自己也成为“神”。 以前他不确定蛇岐八家中是否真的有“神”存在,但是现在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那么那个男孩隐藏的面目一定有资格被称为“神”。 那双眼睛下的东西仿佛圣经中的耶和华,祂居于天堂之上,俯视着世界的一切,无论看什么都是一样的眼神和表情,因为一切都是祂所创造,所以一切对祂而言都没有区别,都是等同的意义……或者等同的没有意义。 他当然知道那个男孩没有创造世界,但是那双眼睛之下的东西,那种仿佛俯视着一切的淡漠,和无尽浩瀚的高远,都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直视神灵。 炼金术士? 呵呸! 风间琉璃伸手在脸上轻抚,面容发生细微的变化——他的血统让他有异于常人的骨骼,他的骨头数量甚至能达到上千块,当他控制自己的面部骨骼发生错位时,就能变幻成截然不同的样貌。 伴随着脸上细微的“咔咔”声,他的脸逐渐变化,阴柔之气依旧,脸上却多了几分冷冽,如果路明非或者老唐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地指着这张脸大叫“源稚生?!” 风间琉璃从和服里掏出一部小巧的卫星电话,手指按在键上,准备拨通王将的电话——王将让他把初步接触的情况汇报给他,他准备告诉王将这个活他干不了。 拨号键即将按下,屏幕里的画面突然跳转,下属的通话请求浮现。 按下接听,风间琉璃把听筒放在耳边。 一分钟后,他面无表情地把通话挂断。 负责绑架那对来日本和源稚生见面的情侣的“步兵”宫本晴子已经失联,目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身上的定位器信号消失的最终位置在高尾山,但是信号最终消失的地点没有发现丝毫有用的线索。 另外组织里的高级干部“金将”之一的风魔荣一郎被派去执行更为艰巨的任务,用一把A级淬毒的炼金武器去暗杀在千叶县树林里团灭了他们派去袭杀源稚生的所有成员的高手,目前也已经失联,据眼线汇报,在大街上看到目标把风魔荣一郎扛进了蛇岐八家的车里。 嗯,可以着手去提拔一个新的“金将”了。 风间琉璃捂着脸,心中百味杂陈。 尤其是刚刚下属告诉他根据线人们冒死搜集到的情报,这些人好像就是单纯地来日本旅游顺便找源稚生玩的。 为了这次出手,他临时放弃了一个重要的任务,猛鬼众损失了最好的狙击手和一位地位与实力仅次于王将、他和龙马的金将以及不计其数的财力和大量暴露的线人甚至卧底,然而寸功未立。 眼前这种情况,让他不禁想到了中国的一个俗语“猛龙过江”以及一个叫《柳毅传》的古代神话。 《柳毅传》里钱塘君心疼自己被欺辱的侄女,去侄女的夫家泾河讨个说法,“向者晨发灵虚,巳至泾阳,午战于彼”,回去之后洞庭君问他“所杀几何?”,答曰“六十万”,“伤稼乎?”曰“八百里”,问“无情郎安在?”,钱塘君曰“食之矣。” 风间琉璃觉得这帮人就像从钱塘一路飞到泾河的钱塘君,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猛龙何止要过江,还要翻江倒海食龙肉呢,他们就是一帮不开眼的倒霉蛋,硬赶着往过江食龙的钱塘君身上撞,变成了“所杀几何”里的“六十万”之一。 如果不是没有这个胆量,他是真的很想揪着王将的领子问他一句“你惹他们干什么?你图个啥啊?” …… 酒店里,路明非抱着因为劳累而沉沉睡去的苏晓樯,意识在识海中被天书释放的光球笼罩。 天书的光球范围中,路明非周身明光焰熊熊燃烧,腾起一丈多高的火焰,灿灿金焰在他的周围演化成鹰、狼、虎、蛇等等猛兽,猛兽虽然由火焰化作,但是动作却灵动如活物。 在他的对面,是一个穿着粉色罗裙,露出半截小臂的少女,少女额前戴着宝链,一枚赤色水晶坠下来贴在眉心,和白皙似血的肌肤互相映衬,双瞳是琉璃般的炽红,眼角却有一抹清浅的蓝色,身边有几点明灭的星火。 少女赤足站在地面上,脚背上隐约可见的血管不似常人一般青紫,而是直接泛着血一般的赤红,仿佛她的血管就是常人不该有的红色,足尖微微踮起,骨肉匀亭的脚踝周围各有两只小巧的火焰云雀围绕转动。 路明非振臂一挥,身边的炎狼化作一道赤红流光向着少女袭去,同时体系急速扩大,原本在路明非身边时还和普通狼差不多大小,冲到少女身前已经有一层楼高。 少女慢悠悠地抬起手腕,一点明灭闪烁的暗淡星火飞到指尖,然后被指尖顶着点在冲到面前的炎狼身上。 远处的路明非脸色骤变,在少女的指尖点在炎狼身上时,他对炎狼的掌控瞬间被截断,虽然炎狼身上明亮到能把普通人刺的眼睛流泪的金光陡然暗淡下去,随后在一息之间浑身染上漆黑,只有黯淡到如同即将冷却的熔岩一般的暗红火焰丝丝流淌,体型也缩小到只有成年青牛大小。 少女微微偏头,额前赤水晶晃动,随后翻身跃上黑狼的背,双腿并在一侧坐下,罗裙的裙摆翻飞之间露出两条玉白的长腿。 然而路明非是完全没有心情欣赏的,因为从刚刚开始,强烈到极点的危机感就在笼罩着他。 少女身下的炎狼想着他冲锋,路明非大手一挥,身边的其他猛兽冲杀出去,体型骤然扩大,如同一座座小山对着黑狼和其背上的少女倾覆下去,然后…… 被黑狼一爪子一个拍散。 路明非最后的意识是黑狼的爪子在他的眼前无限放大,随后周围的一切重制,他和少女各自站在半球形空间两端,少女赤足点地,罗裙裙角缀着白色小花,亭亭玉立。 路明非一脸悲愤地看着天书:“我不服!她开挂!都是旋照境凭什么她的火法这么强?!说把我的招式抢走了就抢走了!” 空旷无垠的识海空间中一片寂静,只有路明非悲愤的控诉在回荡。 少女只是被天书投影出来陪他练习火法的投影,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反应,天书静静地悬浮着,任凭路明非控诉。 几分钟后,路明非勉强发泄了自己的悲愤——他觉得自己的剑术练得差不多了,想要练习一下明光焰这门火法,结果第一次实战就早到了比和剑客实战时更加凄惨的碾压。 深深叹了口气,路明非沟通天书,再次开始和少女的实战。 几秒钟后,暗红的火焰细刺洞穿路明非的眉心,将他整个上半身化作灰烬。 “再来!” 十几秒后,少女罗裙下的修长玉腿划出凌厉的轨迹,足尖点在路明非胸口,同时两只云雀攀附而上,眨眼之间将他整个人都化作了灰烬。 “靠!怎么还带玩近战的!再来!” 又是十几秒后,少女眸中跃出两团水晶般剔透的火焰,尚未触及到路明非的身体,他就已经化作了飞灰。 “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 结束了一天的苦练,路明非双眼无神——他确实学到了很多操控火焰的技巧,代价是被烧成灰的部分加起来估计都能拿去混水泥建一间平房了。 深吸一口气,路明非遣散少女的投影,挥手招来一枚玉方。 半透明的玉方中,一道男孩的身影百无聊赖地蹲在里面,看到勒梅尔在外面看他,顿时整个人扑过去,可爱的小脸在玉璧上挤成了平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小魔鬼与秦始皇的情报 “哥哥哥哥!”路鸣泽手掌按在玉璧上,整个人被困在玉璧里面,隔着几乎透明的玉璧对路明非露出讨好的笑容,“哥哥你是准备放我出去了吗?” “不,我是来找你交易的……” 路明非道。 路鸣泽眼睛猛然亮起,像是通电的灯泡:“哥哥你是想通了愿意来找我交易生命了?!” “……但是我没准备跟你交易我的生命。” 路明非悠悠吐出后半句话。 路鸣泽的小脸立刻苦了下来:“哥哥咱没有这么交易的啊,你这样我很难给你办事啊。” “生命是不肯能给你的,你收不收其他东西,价格合适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路明非问道。 “哥哥你这就有点为难我了,”路鸣泽面露难色,“生命是我这里的唯一指定货币,不能用其他东西交易的。” “生命是唯一指定货币是什么意思啊!你其实要的就是灵魂吧!你果然就是地狱里那种引诱别人出卖自己的灵魂的魔鬼吧!” 路明非隔着玉璧指着路鸣泽大叫。 “放心吧哥哥,我是个诚实的魔鬼,一分价钱一分货,童叟无欺的那种哦~” 被吐槽为“魔鬼”的男孩对着路明非比了个“耶”,眨了一下眼睛,如果他们生活在漫画的世界里,应该会出现“叮”的一声音效,同时路鸣泽眼角跳出一颗小星星。 “嗯……话说别人的生命可以用来将交易吗?” 路明非突然摩挲着下巴问道。 “这是什么魔鬼发言!”路鸣泽满脸惊恐,“哥哥你其实才是真正的魔鬼吧!” “开个玩笑而已,”路明非一脸无辜,“你看我这么慈眉善目的样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一百个人完整的生命可以算哥哥你的四分之一生命哦!” 路鸣泽举起一根食指,煞有介事道。 “稍等,我去去就来。” 路明非满脸杀气,抬手从虚空中捞出两把还在滴草莓汁的西瓜刀,转头就要出发。 “诶诶诶!哥哥你回来,我开玩笑的!” 路鸣泽连忙叫住路明非。 “啧……” 路明非转过去,满脸失望。 “哥哥你果然是魔鬼吧!”路鸣泽捂脸,“和你一笔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业务能力是这么浅薄……” “别这么说,我会尽量让他们死得毫无疑问痛苦的。” 路明非语气纯良,手上的西瓜刀往下滴着草莓汁,在地上积出半透明的红色水洼。 “哥哥你别再说了,你再说下去我怕地狱来找你合作发展新业务。” 路鸣泽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那不正好,到时候我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了,你是小魔鬼,我是大魔鬼,到时候我就可以一分钱不花让你跟我交易了!” 路明非的语气竟然颇为憧憬。 “和哥哥你这个大魔鬼一比,我这个小魔鬼可真是太丢人了。” 路鸣泽的语气中不无挫败。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路明非正色道,“你这里真的不交易别的东西?我现在确实有点东西想找你买。” “哥哥你想买什么?” 路鸣泽好奇道。 “一些情报和资料。” 路明非道。 “哥哥你想要什么情报,说来听听,如果便宜的话我可以考虑免费送你一点哦!” 路鸣泽道。 “关于日本的混血种的情况,还有中国古代的那些混血种的历史,你有吗?” 路明非问道。 “唔……如果是别的东西,看在哥哥你这么有大魔鬼潜质的份上,我免费给你提供一点也不是不行,”小魔鬼路鸣泽面露犹豫,“但是日本混血种界很封闭,资料很少,所以每一份资料都弥足珍贵。” 路明非微微皱眉——日本的混血种届实在太古怪了,他才来几天,就先后遇上了源稚生、绘梨衣、越师傅和路上那个不知名的混血种这四个血统等级远远超过a级的混血种,这个弹丸之地,绝对有大问题。 “那中国古代混血种的历史呢?”路明非又问道,“几千年的厚重历史,总不能全部都很珍贵吧?” “中国古代混血种的历史资料啊,”路鸣泽脸色有些古怪,“有倒是有,但是它比较……嗯,复杂,所以哥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吧,我回答一些不涉及到珍贵资料的部分,太珍贵的就需要付钱了哦!” “那日本混血种的情报呢?” “很抱歉,全部都是付费资料,除非哥哥你愿意交易。” 路鸣泽摊手。 “好吧,”能免费得到一些中国古代混血种的资料也不错,反正是白来的,路明非也不再强求什么,干脆利落地提出自己的问题,“秦始皇嬴政,他是混血种吗?他的血统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自从在司命的幻境里见到了嬴政,这个疑惑就一直横在他的心头。 “混血种啊……算是吧。” 路鸣泽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总觉得他的语气中有几分沧桑,仿佛横跨两千年发出感慨。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路明非不解。 “哥哥你不是问他的血统达到了什么程度吗?”路鸣泽问道,“你知道吉尔加美什吗?” “知道啊,金闪闪嘛,我偶尔也叫他金皮卡。” 路明非点头道。 “我不是说fate里面那个金毛啊!”路鸣泽捂脸,“我是指神话史诗里的他,苏美尔人的神话口口相传一直到古巴比伦王国,被刻录在石板上记载成《吉尔加美什史诗》,里面说这位乌鲁克的第五位君主是‘三分之二为神,三分之一为人’的半神。” “我知道我知道!”路明非举手,“神话里说他有神的力量和神的智慧,却没有神的寿命,所以他三分之二是神,三分之一是人。” “对,但是这个神话是假的,”路鸣泽道,“在那个时期,‘神’指的其实是龙族当中的初代种,吉尔加美什的真身就是初代种之一,所以实际上它是完整的神,只是因为在人类的历史中死去,没有展露出永恒的生命,才被传颂为三分之二的半神。” 路明非嘴角抽动:“你的意思是……” “没错,秦始皇嬴政,才是真正三分之二为神,三分之一为人的君主,”路鸣泽的语气深远起来,仿佛从两千年年前的秦朝传到现在,“他可以释放达到龙王领域的言灵,可以孕育出足以媲美纯血龙类的巨大身躯,和真正的龙王相比,他所缺少的只是龙王那永恒的生命而已。” “嘶……” 路明非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站在修士的角度,这没什么稀奇的,每一个人与妖混血的修士几乎都会凭借身为人的血统优势超越妖族的父亲或母亲,但是这是建立在可以修炼并且人的天赋普遍远远超越妖的情况下。 在这个世界,人和龙之间的优势是翻过来的,人的血统是平庸的,龙的血统才能带来强大神秘的力量,而且也不像那个世界一样存在“修炼”可以逆天改命,血统就代表了一切。 混血种只能依赖强大的血统获得力量,然而血统一旦失控却又会陷入成为死侍的绝境,在这种情况下,按照副校长的说法,混血种的血统最多和次代种持平,而实力上因为只能掌控一种言灵以及其进阶言灵,并且无法孕育巨大的龙躯,所以混血种能达到和三代种纯血龙等同的实力就已经是极限了,历史上能做到这一步的都是赫赫有名的英雄。 然后现在路鸣泽告诉他这位秦始皇除了活不过人家之外,完全可以和初代种的龙王掰腕子?这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哥哥你肯定是想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夸张的事情?’,‘这太离谱了,你绝对在胡说’对不对?” 路鸣泽问道。 “不,”路明非摇头,“我相信你。” “诶?” 路鸣泽一愣,思绪都有点不连贯了。 路明非心说正常来讲我肯定是不能相信你这话的,但是我前不久在司命的幻境里亲眼看到一头次代种被人用“戒律”(秦始皇时期叫“律”)压制住了言灵然后被侍卫串成了刺猬,这由不得我不信啊! “咳咳,既然哥哥你相信那就好说了,”路鸣泽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后来他就扫平了当时的中原,建立了秦朝,不过在短短十年世间里横扫天下,覆灭六国终究还是给这位千古一帝的身躯留下了隐患,最终英年早夭。” “早夭?不是英年早逝吗?” 路明非不解。 “以他的血统,虽然不能像真正的纯血龙一样永生不死,但是至少也该活上千八百年,结果不到一百岁就死了,不是早夭是什么?” 路鸣泽摊手,路明非无法反驳。 “他都有龙王一样的力量了,甚至可以孕育龙的身躯,为什么不能像纯血的龙一样长生呢?” 路明非问道。 “因为龙的身体也不是长生的,龙的身躯也有寿命的限制,初代种的身体在千年之后也会腐败,不朽的是他们的精神,”路鸣泽道,“龙在死亡之前为自己留下‘茧’,死后精神流入‘茧’中,有了精神的‘茧’就变成龙的‘卵’,龙在‘卵’重新孕育孵化,然后破卵而出,成为一个刚刚降世的全新生命,重获新生。” 路明非脸色古怪,这怎么听着和阳神道修士的轮回转世这么像? 因为身躯的寿命远远不及元婴和阴神的寿命,单纯的元婴或阴神又很难修炼,所以就要不断地转世获得新的身躯。 “所以嬴政的精神不能像龙一样不朽,就只能在身躯枯朽后彻底死去了?” 路明非点头道。 “不,恰恰相反,”路鸣泽摇头,“既然他的言灵能触及到龙王的领域,就代表他的精神已经已经可以长存,在精神上他并不弱于龙王,但是茧化是纯血龙才能拥有的权能,就算力量再强,他终究也只是个混血,所以他无法茧化,也就没有新的身躯来承载精神。” “失去了物质的支撑,纯粹的精神一无是处,”路鸣泽顿了顿,补充道,“除了作为原材料被炼成由纯粹的精神元素构成的‘贤者之石’。” “那嬴政的精神会消散吗?” 路明非问道。 “这要看有没有承载精神的载体,一直找不到载体的话,精神最终还是会消散,但是如果有合适的载体,那精神的损耗就几近于无,理论上可以一直存在到地球的寿命终结,”路鸣泽举例道,“比如顶级炼金宝物中的活灵,唔……哥哥你知道活灵是啥吧?” “有了解,”路明非点头,“那秦始皇有没有可能把自己的精神存放在炼金宝物中化作活灵。” 路明非不禁想到了司命中正在自我修复的黑龙,嬴政有没有可能以类似的形式存在于某一件由秦国工匠们打造的顶级炼金重宝中?比如藏在和氏璧雕成的传国玉玺或者其他宝物中? 但是旋即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他是在幻境中见过嬴政的气魄的,以他扫灭六国龙族,一统天下的雄伟,在死亡面前,会把自己封在武器中苟延残喘吗? 说实话,路明非觉得不太可能。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路鸣泽也缓缓摇头:“基本没有这种可能,一来像他这样的存在,论高傲绝不会输于龙王,不太可能为了苟活就把自己变成活灵,二来,以他的血统,骨骼应该已经和龙王无异……” 路鸣泽幽幽道:“而龙王的骨骼,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储存精神最好的容器。” 路明非一惊:“所以他的精神有很可能还存在于他的骨骼里?就在他的陵墓中?!” “没错,”路鸣泽点头,“哥哥你是要去盗墓吗?那我有必要提醒你,据可靠消息,秦始皇墓里是有炼金阵法的,而且是世界上最大阵法,用人工制造的水银河作为驱动力哦!” “不,盗墓这种事太缺德了,我干不出来。” 路明非一脸正气地摇头,同时把手里下意识从虚空中摸出来的铲子藏在身后。 “哥哥如果你想要倒那位千古一帝的墓的话,我可以帮你哦!只要和我交易就好了,只要四分之一的生命哦!我包你把那个陵墓掏得一块砖都不剩,”路鸣泽诱惑道,“秦始皇的龙骨如果承载着他的精神的话,那就相当于积存了相当于龙王的精神在里面,能炼制出大把的贤者之石,甚至足够你把整个混血种界买下来……” “或者说足够整个混血种界来围杀我然后夺宝?”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那哥哥你就再和我交易一次嘛!”路鸣泽大手一挥,算盘打得噼啪响,“只要再付出四分之一的生命,我就帮你把那些些敢对你动歪脑筋的人打包……诶诶诶!” “感谢你赠送的重要消息,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路鸣泽话说到一半,路明非突然打断,然后伸手一挥,本来像一间小房子般巨大的玉方陡然悬浮起来缩小,眨眼之间就变成了魔方大小,原本接近透明的玉璧也变成浓郁的翠色,只能勉强看到里面一道模糊的人影。 人影似乎跪坐在地上捶打玉璧,虽然动作模糊不清,但莫名透露出一种感染力极强的悲愤和绝望,放在外面一定是行为艺术大师级别的人物。 想问的都已经问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小魔鬼就没什么用了,还是关回去吧。 信手将玉方推入虚空,路明非心事重重地退出识海。 …… 酒店套房的客厅,路明非和楚子航挨着坐在大沙发的中间,苏晓樯和夏弥分别坐在他们两个侧边,苏晓樯肩膀紧紧挨着路明非,夏弥热裤下白得耀眼的大腿只差一点点就要贴上楚子航的腿,热量透过空气传递到楚子航身上。 然而楚子航现在没空关注女孩传递过来的大腿热量和幽幽体香,只是一脸严肃地拿着手柄,聚精会神地盯着客厅上的液晶大电视。 一旁和长沙发呈直角放置的单人小沙发上,源稚生穿着和楚子航同款的白衬衫坐在上面,掌中手柄几乎被纷飞的指影所包裹。 紧张、激烈、刺激的气氛充斥着整个客厅,除了电视里人物的呼喝声外,只有几道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终于,伴随着屏幕里只有最后一丝血的橘右京挥剑将隆的血条斩空,夏弥的欢呼声陡然爆发:“师兄万岁!” 源稚生和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柄,反应过来自己激动之下做了什么的夏弥脸色微红。 “你比以前强了很多。” 楚子航对着源稚生道。 一直都在和源稚生pk的楚子航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几个月来源稚生在技术上的飞速提升,强大的血统优势所带来的反应力让他的技术以极快的速度进步着,哪怕他因为事务繁忙玩游戏的时间并不多。 楚子航的心中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以源稚生的进步速度,再这么下去,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超越他了。 源稚生张嘴想要说什么,客厅的门却被突然拧开了,老唐左手臂上挂了三个袋子,右手臂上挂了三个袋子,嘴里还叼着一个袋子,平举着双臂走进来,也不知道他刚刚是怎么打开得门。 “我带午饭回来了!” 老唐叼着塑料袋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走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把东西放下,一一递给路明非等人。 “谢谢!” “谢谢!” 楚子航和源稚生点头致谢。 “老唐这顿就当你请我俩了!钱我就不给你了!谢谢谢谢!” 路明非从老唐那里拿走自己和苏晓樯的袋子,大有一副理直气壮吃霸王餐的架势。 老唐敢怒不敢言,拿起夏弥的饭递给她:“夏弥妹子,我从楼下买的三文鱼寿司,试试呗?反正是你男朋友付款。” 一旁正在打开鳗鱼饭的楚子航动作微顿,随后也懒得纠正什么,继续打开包装。 “啊?哦哦!” 夏弥似乎有些走神,愣了一下才连忙接过老唐手里的餐盒,眼神不着痕迹地在老唐身上扫过。 不会……这么巧吧? 这……不能吧? 夏弥心中一边默念,一边打开餐盒。 “咦?源兄你在吃拉面?”路明非看到源稚生的餐盒里是拉面,突然想起些什么,“正好,我推荐你一家我之前在东大附近找到的面摊,师傅是几十年的老手艺人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马仔芬格尔 东京都,东大后的一条老街里。 一辆老旧的拉面屋台停在街边,地上是青石铺成的地砖,额头上扎着白毛巾的越师傅正在屋台中忙碌,外面的凳子上亲密地坐着一男一女。 这种日本的拉面屋台说白了就是中国的路边摊,论味道和用餐环境大多是不如店里的,但是胜在价格也比店里便宜很多,倒是很适合经济比较拮据的学生,以及手头有一些家长的“资助”但是却想把钱省下来约会的情侣。 “哇啊!小林君你看那个人!他好帅啊!” 坐在男孩身边吃面的女生扯了扯自己男朋友的袖口,在他耳边小声惊呼道。 正在用筷子挑起面吹凉的男生手掌一僵,转头看向女孩视线所指的方向,透过布幌的缝隙看过去。 可恶!竟然敢把阳子的目光吸引走!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混蛋究竟张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被称作小林君的男生眼神不善地转过头去,然后又默默地转回来。 可恶!真的很帅啊! 迎面向着这边走过来的男人有着修长匀称的身材,英俊中透着些许阴柔气,白净的皮肤在阳光下有着大理石般的质感,眉宇挺拔狭长,只是微微垂着头,看不清眼睛。 男生一脸不甘地把头转回去低下,手指用力捏紧筷子——虽然他在学校里也算是个帅哥,但是和这个男人一比,就显得差太远了。 一旁的少女握住少年的手,涂了口红的嘴唇轻而快在他脸颊上吻一下,然后凑到他耳边嬉笑:“嘿嘿,小林君吃醋的样子还是这么可爱!” 屋台里的越师傅瞥了脸色微红的男生和掩嘴坏笑的女生一眼,用力把一颗卤蛋在案板上剁成两半。 远处的男人走近,在那对情侣和越师傅惊讶的目光中,撩开屋台车蓝色的布幌走进来。 情侣的眼中流露出惊讶,男人身上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白衬衫和长裤,虽然没有多余的配饰,但是光从衣着和气势上看也能看出其是个有钱人。 这样的人居然会来拉面屋台吃面? “请问,是越师傅吗?” 男人视线微垂,对着屋台车里的老人问道。 “是我,请问你是?” 越师傅疑惑。 “一个朋友推荐我来这里,”源稚生解释道,“他说您是几十年的老拉面师傅,让我有时间一定要来试试。” “原来是这样!” 越师傅恍然,作为几十年的拉面师傅,他的手艺确实不输于那些大拉面店的师傅,吃过他的拉面的顾客大多赞不绝口,主动向周围人推荐他的拉面为他揽客的情况时有发生。 也正是凭借着这份手艺,越师傅虽然开着简陋的拉面屋台,却攒下了一笔不菲的存款。 “请给我来一份鱼介豚骨拉面,”源稚生坐在凳子上,“麻烦了。” …… 卡塞尔学院,钟楼阁楼,副校长挺着啤酒肚瘫在沙发里,手里拿着手柄,身边是打开到一半的杂志,地上散落着啤酒罐,电视机闪烁的光芒照亮了桌子上吃剩一半的披萨。 “嘭——” 阁楼的门被无情踹开,路明非背着一个大号登山包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大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急着找我?!” 他昨天还在日本度过沉浸在旅行中,准备后天坐飞机回中国,机票都订好了。 源稚生还说会在他们离开的前一天把绘梨衣带出来和他们道个别,路明非和苏晓樯对这个像小女孩一样乖巧文静的可爱少女还是颇有好感的,甚至一起给她准备了临别的小礼物。 结果昨天晚上副校长突然给他打电话,说让他立刻来一趟卡塞尔学院,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他说自己在日本,结果副校长立刻让诺玛安排好了机票,让他用最快的速度从日本飞到美国,然后会有专机来接他飞到学校里。 路明非问副校长究竟是什么事这么紧急,但是副校长说在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只让他赶快飞来学校。 他下了学校的专机后背着包就冲进了钟楼,然后……看到了惬意的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副校长。 “……” “……” 路明非和副校长对视一眼,沉默无言。 “那个……贤弟你来了?来来来,我这有啤酒,冰镇的!” 副校长按下暂停,放下手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罐还冒着细密水珠的啤酒。 路明非脸色漆黑,顺手把钟楼阁楼的门关上,抬起一只手掌,掌心跃起一簇跳动的金焰,霎时间小小的阁楼里被刺眼的光辉和逼人的热量充斥。 “贤弟你这是要干什么!啤酒都不凉了!” 副校长大惊失色。 “大哥,昨天火急火燎地给我打电话,说有很重要的很紧急的事情,”路明非面带微笑,额角青筋绷起,淡金色的眸子扫视屋里的一地狼藉,“这就是你说的很紧急很重要。” “咳咳……这是个意外,”副校长把手掌蜷在嘴边,轻咳两声,“本来事情确实是很紧急的,你不是答应装备部成为他们的外聘合作研究员吗?” “对啊,怎么了?”路明非收起明光焰,“你不是说外聘研究员不算秘党成员,属于和秘党进行有限合作吗?” “没错,规矩是这样的,”副校长点头,“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守规矩,你也知道,秘党是由欧洲几个顶级屠龙者家族和一些小家族联合组成的,其中几个在最开始联合成了秘党的家族,就是秘党的元老家族,在秘党有最高的权力和地位,对了,与此同时,他们组成了学校的校董会,是学校经济的主要来源,拥有在学校中最高的权力。” “秘党的一个元老家族,叫加图索家,注意到了你这个研究了新型骨质强化药剂的自由炼金术士和学院的装备部达成了外聘合作,以此为根据要查你的资料,”副校长道,“这是不合规定的,但是他们的理由是为了保证你这个合作者对学院没有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冠冕堂皇的理由,话说加图索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那个在学校里名气不小的,叫恺撒的好像就是加图索家的人,”路明非耸肩,“然后呢?看你的样子,那个加图索家应该是没有查到我的资料吧?” “我本来准备去阻止他们,结果不知道他们抽了什么风,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名义上我又没有权力干涉校董会的事务,所以我就联系了昂热,准备让他去阻止他们,同时也紧急通知了你,也就是昨晚那时。” 副校长道。 “然后校长出手把他们全给砍了?” 路明非问道。 “不,那个老流氓虽然下手一向很黑,但是现在还不是他跟校董会翻脸的时候,”副校长摇头,“实际上,在我通知了昂热和你后没多久,昂热那个老流氓就告诉我,有人在他之前出手,截住了加图索家的人。” “哦?”路明非一愣,这次他是真的有些惊讶了,“除了你和校长,我在学校里也不认识什么人了啊,还有谁会出手?” “当然是装备部那帮疯子,你未来的同事们,”副校长大笑,“他们不想让加图索家的人看到你的资料,但是又没有权力阻止,干脆就放出了实验用的亚种龙兽,让它们在学校里暴走,加图索家这次来的人比较惜命,到了校门口看见里面有头六七米高的亚种龙象,立马就被吓回去了。” “嘶……”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那些只相处了几天的神经病竟然愿意为了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心下难免有些感动的同时也感慨这帮神经病的路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野,难怪他来钟楼的路上很多校工打扮的人都在装修学校,原来这不是装修而是修复啊。 “不过他们这么搞,加图索家的人不会找他们的麻烦吗?” 路明非有些担忧。 “后来装备部的部长阿卡杜拉发声明,说这是一场单纯的实验事故,只是出了一点点意外而已,把那帮加图索家的人气得够呛,但是他们又不敢做什么,毕竟学校想屠龙,还得仰仗那群疯子提供各种装备,而且装备部背后还有一批搞学术的老古董,如果说加图索家对装备部是不想惹的话,那对那帮老古董就是不敢惹了。” 副校长倒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装备部里全都是混血种界炙手可热的人才,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会被竭力拉拢,秘党供着他们都来不及,哪敢得罪他们。至于他们背后那些缩在地下搞学术研究的老古董,那就是整个混血种界的泰山北斗了,秘党下了血本吸引他们来秘党进行科研,要是逼走了他们,欧洲其他混血种家族的势力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啧啧啧……秘党的元老家族就这?” 路明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加图索家最近几年一直跳得厉害,尤其是恺撒加图索这个加图索家的天之骄子崭露头角之后,他们就越来越活跃了,大有一副成为元老会领头羊的架势,”副校长道,“不过没关系,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他们就只有巴结你的份了,你的地位丝毫不会比那些老古董低,秘党得把你当个宝供起来。” “加图索家吗……我记住这个家族了,”路明非点点头,“所以,这次突发意外就算是被这么解决了?” “嗯,这次你确实得感谢一下装备部那帮神经病。” 副校长道。 “那么问题来了,”路明非挑眉,“为什么事情被解决的时候你没有通知我?” “咳咳!那个……那个贤弟……”副校长眼神游移,试探着问道,“为兄要是说为兄不小心给忘了……” 路明非脸色漆黑,掌心金焰迸发,副校长连忙摆手:“没忘没忘!没忘!我没告诉你是因为……因为……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也需要你!” “哦?”路明非托着金焰冷笑,一脸“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的表情,“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嗯,啊,呃……那个……那个……”副校长眼珠转动,眼看着路明非掌心的金焰愈发旺盛,最终一咬牙,“为兄叫贤弟你来,是要送给你一个马仔啊!” “马仔?” 路明非一愣。 “对对对!马仔!贤弟你不是马上就要来学校去装备部了吗?以后就要常住在学校里了,为兄担心你在学校里的生活会有什么不方便或者不习惯,所以特地把手底下的头号马仔送给你,好让他在学校里鞍前马后地伺候你。” “伺候?”路明非有些为难,“我是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我们中国人早就不兴这一套了……” “诶!贤弟你是有所不知啊,”副校长苦口婆心地劝说,“为兄手下这个马仔可不一般呐!他办事机灵,为人忠恳,能力超群,他自己手底下还有一群小弟也可以为你所用,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入学的等级评定,那可是a级!” “a级啊!现在学校的学生里没有s级的存在,a级就是最高了!这要是带出去,倍儿有面子啊!” 副校长的语气神态仿佛乡下介绍哪家大姑娘的媒婆。 “这……要不,我考虑一下?” 路明非收起明光焰,有些意动。 “还考虑什么呀!”副校长走上前大力拍路明非的肩膀,“我跟你贤弟你说,那个年轻人可是个可造之材,我是相当得看好他呀,我那个守夜人板块你知道吧?除了你之外,另一个管理员就是他!为兄让他跟着你,既是为了你手下有个得力马仔……不是,得力干将,也是为了让他跟着你好好学学,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你手下的一员大将呢!” “这样的话……好吧。” 在答应副校长的一瞬间,路明非莫名觉得自己可能被他坑了。 “好!好!好!” 副校长连叫三大声好,兴奋喜悦溢于言表。 路明非:…… 完了,他现在觉得自己有五成的可能被坑了。 “贤弟!为兄这就叫他来跟你见见面!” 副校长掏出一台破旧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足足几十秒的响铃后,电话才被接听。 “喂?哪位啊?” 路明非依靠敏锐的听力,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那时一道男性青年的声音,从语气来看,应该刚睡醒,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刚刚被人从梦里吵醒的迷糊感。 不知为何,路明非联想到了清晨在街边垃圾桶旁被太阳照脸而晒醒的美国流浪汉。 问题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啊。 “芬格尔!”副校长对着电话咆哮,气势仿佛草原上发号施令的雄狮,“你马上给我过来!立刻!三分钟内我见不到你的人,你就准备和自己的花内裤一起在学校里出名吧!” “您别闹……”电话里的人语气慵懒颓废,透着一股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从容,“男人穿花内裤就算新闻了?出名了又怎……” “我是说你那条印着桧月彩花的内裤!” 副校长冷笑,路明非惊为天人。 电话对面发出肉体撞击地板的沉闷声响,路明非估摸着应该是这位芬格尔马仔从床上摔地上了。 然后电话在一段急促的穿衣声中被挂断。 两分五十秒后,一道跌跌撞撞的人影推开阁楼的门,向前栽倒趴在地上。 因为趴在地上,所以路明非只能看到他擀搌的头发和沾了蕃茄酱的花衬衫。 “兄弟你还好吗?” 路明非出于礼貌关切地问道。 趴在地上的青年竖起一根大拇指。 第一百八十八章 那是什么 卡塞尔学院,钟楼阁楼里。 “来,这位是咱们装备部新来的外聘研究员路明非,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新老大了。” “老大好!我是七年级学生芬格尔·冯·弗林斯。” 芬格尔立刻对着路明非鞠躬,大声问好。 芬格尔是一个有着典型雅利安人特征的高大男人,身材壮硕,但是外形不是一般地邋遢,头发一绺绺地擀搌在一起,铁灰色的眼睛在眼角还残留着眼屎。 “七年级?你是博士?” 路明非有些惊讶。 美国大学也有学士、硕士和博士的区分,但是相比于国内常见的三年学成的硕士,美国的从学士到硕士所需的时间大多都在一到两年之间,所以卡塞尔学院的七年级大概率应该是博士。 哪怕放在精英云集的混血种世界,博士也能勉强算是高学历了,至少已经有资格去报名装备部的实习研究员了。 想不到副校长竟然会把一个博士高学历马仔送给他,路明非心说莫非我是误会老哥了? “那个,老大,咱们学校是本科大学,没有硕士和博士的。” 芬格尔羞涩一笑。 “这样啊,”路明非一愣,“难道是咱们学校的学制比较长?我还以为咱们和其他大学一样都是四年制呢,仔细想想的话,以混血种的寿命和屠龙这种事的危险程度,让学生多学几年也很正常……” “咱们其实是四年制的学校。” 芬格尔又道。 路明非:“……” “那你什么情况?” 他疑惑地问道。 “小弟不才,只是大四留级了三年而已,所以现在是七年级,”芬格尔道,“不过准确地说得开学才是七年级,我现在是处在六年级到七年级的假期之间。” “等等!我冒昧地问一句,”路明非脸色古怪,“你现在在学校里是什么级别的?” “现在是d级,不过开学有可能被降成最低的e级。” 芬格尔的语气有些沉重。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看向一旁的副校长:“老哥,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一旁的芬格尔瞪大眼睛,脸上的神情仿佛听到了施耐德教授去日本和小泽老师拍对手戏那样重磅的消息,看向路明非的眼神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位……看来是条金大腿啊! “他入学时的血统评定等级确实是a级啊,而且当年他也确实是很优秀的学生,完全配得上a级的等级,”顿了顿,副校长补充道,“他现在也配得上,只不过是在其他方面而已。” “其他方面?” 路明非脸色古怪。 “对对对,”一旁的芬格尔摆出异常热切的表情,活似一只在推销自己的虎皮肘子,“小弟不才,在情报方面,小弟自称第二,学生里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路明非点点头,心说这样也不错,情报的重要性确实不言而喻,甚至现代战争的本质都变成了信息战,如果能在信息上掌握优势,那么…… “在这个学校里,不管是女生的爱好、星座、三围还是身高体重,只要老大你想知道,我立马就能查出来……” 原来是指这个情报吗?! 路明非瞪大眼睛,心说我知道这个学校里神经病不少,但是我是真没有想到竟然还存在另一位和副校长一般猥琐的高人,装备部里那帮死宅跟你一比都相形见拙。 如果说副校长是学校里猥琐界的太阳,你是猥琐界的月亮,那装备部里的那帮死宅最多算是一堆不起眼的星星而已。 “怎么?老大你对女生的三围不感兴趣吗?” 看着路明非的表情,芬格尔疑惑地问道。 路明非摇头。 “没关系,男人的我也有!” 芬格尔大力拍着自己的胸口。 路明非心说美国警察清空弹夹的本事就应该用在你这种人身上。 “你就没有点……其他的情报?” 路明非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有啊!”芬格尔眉飞色舞,“学校里所有的绯闻和花边新闻都被我一手掌握!保证都是最新最可靠的消息!老大你现在要吗?” 你自己都说是绯闻和花边新闻了那还可靠个鬼啊! “现在就不用了,”路明非面无表情地摇头:“如果以后有人得罪了我,我想给他在学校的守夜人论坛里安排一个同性恋人的话,我会咨询你的。” 芬格尔眼镜猛然亮起:“老大你想污蔑谁?!这里没有外人,您直说,小的立马给您安排!别说一个,给他一打都行啊!后宫佳丽三千的那种!” 路明非沉默良久,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司命的剑鞘塞进芬格尔的嘴里。 “咳咳咳咳!”一旁的副校长剧烈地咳嗽起来,连忙开口道,“贤弟你别看这小子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是他办起事来机灵着呢,只要你吩咐他,然后拿鞭子狠狠地抽他一顿,什么事他都能给你办妥帖了。” “为什么要用鞭子抽我啊!” 芬格尔委屈大叫。 “相信为兄,为兄是绝对不会害贤弟你的,你留下这头驴子,以后肯定有用得上他拉磨的时候。” 副校长一脸恳切,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甩掉这个包袱。 连演都不演了吗?直接把拿人家驴子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啊你! 路明非心里忍不住大叫。 “咴咴!咴咴——” 一旁的芬格尔发出高亢的偶蹄目动物嘶鸣声。 路明非觉得就在今天,自己见识到了人类这个物种的节操下限。 “算了,芬格尔是吧,”路明非捂着脸,“我叫路明非,你叫我老大、明非都行,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事情会联系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或者遇到什么事情,也可以来找我,我尽量帮你。” “贤弟你这是收下这个小弟了?” 副校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 “嗯……” 路明非点头。 虽然这个叫芬格尔的不管怎么看都有点……狂放不羁,但是在他的感知中,这个邋遢的男人身上释放着浓郁的龙气,虽然远不及源稚生和越师傅,但是至少要比夏弥这个分校认证的a级混血种强上一些。 “有胃口吃东西吗?”路明非毫不介意地拍拍芬格尔脏到有些变色的花衬衫肩膀,“去食堂,我请客,怎么样?” 芬格尔犹豫了一下,“噗通”一声跪下抱住路明非的大腿,声泪俱下地哀嚎:“老大啊!老大!芬某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今日公若不弃,小弟愿拜为下臣,以后为唯马首是瞻!” 路明非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副校长在一旁适时提醒:“他的忠诚通常只能持续一顿饭的时间。” …… 日本,东京,酒店中。 苏晓樯、夏弥、楚子航和老唐已经收拾好东西,苏晓樯和路明非的房间外,源稚生轻轻敲响门,重新穿回宽大的巫女服的绘梨衣跟在他的身后。 苏晓樯打开门,站在源稚生身后的绘梨衣眸子微微亮起。 “我带绘梨衣来跟你们道别了,”源稚生道,“可惜路君有事,提前回去了。” 绘梨衣明亮的深玫瑰色眸子中露出失望。 “昨天他接了个紧急电话,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连夜就飞走了,”苏晓樯耸肩,“不过没关系,明年我们还会再来的,到时候再一起玩嘛。” “绘梨衣,去和姐姐道别吧,不过不能耽误太长时间,不然会被家族里的人发现的。” 源稚生拍拍绘梨衣的肩膀。 苏晓樯一愣,对着源稚生问道:“你是偷偷带着绘梨衣跑过来的?” 虽然源稚生并没有细说绘梨衣的情况,但是从她身上那极不稳定的血统气息看,苏晓樯大致也能猜到她在蛇岐八家中不能随意行动,毕竟她这种极高且极不稳定的血统跟源稚生那种高而稳定的血统不同,正常来讲绘梨衣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死侍的领域了。 “家族把绘梨衣看得很严,毕竟是现在上杉家唯一的族人,也是上杉家的家主,性格却像个孩子一样,家族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她,”源稚生并没有提及绘梨衣的血统,“不过偶尔带她出来玩一下我倒也不是做不到。” 虽然我这其实也是第一次带她出家族。 源稚生心中暗道。 “来吧绘梨衣,”苏晓樯牵起绘梨衣的手,一边用磕磕绊绊但勉强还算标准的日语对着她温声出言,一边领着她走进屋里,“我和明非哥哥给你准备了礼物哦!” 作为一个修士外加觉醒了血统的混血种,苏晓樯这几天在路明非的帮助下大致学了些日语,虽然水平还是比较捉急,但是简单的口语交流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 源稚生站在门外,靠在墙壁上:“我在这里等绘梨衣,就不打扰你们道别了。” 一路牵着绘梨衣的手走进卧室,苏晓樯按着绘梨衣的肩膀让她坐在床上,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浅粉色的长裙。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哦!” 苏晓樯把裙子抖开,在绘梨衣面前展示,上面点缀着亮晶晶的贝壳,衣服的布料微微晃动,绘梨衣的目光盯着布料上晃动的闪亮贝壳。 “怎么样?喜欢吗?” 苏晓樯把长裙放在床边,伸手轻揉绘梨衣红色的长发——这个手感比最高级的丝绸还要柔顺,简直让人停不下来! 苏晓樯的手掌穿过发丝,抚摸在绘梨衣的头顶,绘梨衣眯起眼睛,似乎有些舒服。 她从巫女服的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和笔。 【我很喜欢这份礼物,谢谢】 “还有一份礼物,是明非哥哥给你准备的!” 苏晓樯恋恋不舍地把手掌移开绘梨衣的头发,然后走到柜子前,从里面那出一个大号精装礼盒,脸色有些古怪。 【是什么礼物?】 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道,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呃……是这个。” 苏晓樯打开礼盒,礼盒里是两个包装盒。 包装盒都是用透明的塑料片和纸板共同做的,透过透明塑料片的“橱窗”可以看到里面分别是复合型的迪迦奥特曼和合金材质的火花棱镜。 一边把两个礼盒在绘梨衣面前展示,苏晓樯一边在心里吐槽路明非——哪有送女孩子迪迦奥特曼和迪迦奥特曼的变身器当礼物的啊! 她当时在商场里对着路明非吐槽说这种东西分明只有小男孩才应该喜欢吧,路明非一脸狂热地说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她并指掐在路明非腰间提醒他绘梨衣是女孩子,路明非梗着脖子坚持说相信光的人是部分年龄和性别的。 如果不是因为两人间的对话用得是周围的日本人听不懂的中文,苏晓樯那一刻是真的很想扭头就跑——倒不是她生气了,她只是纯粹觉得丢人外加羞耻而已。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看到两个包装盒的一霎那,绘梨衣的眼神似乎猛的亮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中流露出几分惊喜。 “绘梨衣,你……喜欢吗?” 苏晓樯试探着问道。 绘梨衣用力点头,在小本子上书写。 【我很喜欢,请替我谢谢明非哥哥】 苏晓樯嘴角忍不住轻轻扯动一下,心说难道是我错了?奥特曼的魅力居然有这么大吗? 从小到大没有看过奥特曼的苏晓樯觉得自己回去之后可能有必要看看奥特曼了。 把衣服和包装盒装进袋子里,苏晓樯正准备说些什么,绘梨衣却把手伸进巫女服宽大的口袋里,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只洗澡用的橡皮小黄鸭和一柄半透明的塑料宝剑,剑柄上还有一个按钮,估计是按了就会发光,可能还会有bgm和台词。 绘梨衣坐在床沿,一手拿着小黄鸭,一手拿着塑料宝剑,同时把它们递向苏晓樯,因为苏晓樯站着,所以绘梨衣对着苏晓樯昂起头,眼神中能看到几许期待。 苏晓樯一愣,反应过来这两件玩具应该就是上次分别的时候绘梨衣在小本子上画的两件,所以……之前的简笔画是因为想送给他们的玩具没有带在身上,所以先在纸上画给他们看看吗? 苏晓樯笑着接过绘梨衣递给她的礼物,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道【你们喜欢这两件礼物吗?】 “喜欢哦!非常喜欢!” 苏晓樯把小鸭子和宝剑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俯下身给了绘梨衣一个拥抱。 【请好好对待她们,鸭子君和大剑君都是我的朋友,我想让她们代替自己陪你们一起玩】 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道。 “嗯!”苏晓樯认真地点头,忍不住伸出手轻揉绘梨衣的脸蛋,“姐姐和明非哥哥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朋友的!” 苏晓樯沉浸在在指尖的柔软触感中,绘梨衣的目光落在洁白床单上一处突兀的水渍上,眼神中露出疑惑。 【那是什么?】 当苏晓樯松开绘梨衣的脸后,她看到绘梨衣的小本子上写着这么一句话,而她的手指,正指着床上的水渍。 苏晓樯:……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入职装备部与索斯比拍卖行的道士 在从卡塞尔飞回中国并且陪着苏晓樯过完暑假之后,路明非还是在不舍中再度飞到了卡塞尔,正式以外聘研究员的身份加入了装备部。 与他一同来到学校还有楚师兄,并且凭借着优秀的能力,楚师兄还没进行入学考试就已经被施耐德教授收入麾下,成为了他的正式学生。 施耐德教授不仅是装备部的领导者,同时还是学校里的资深教授,每一位资深教授都是从终身教授中选拔出的佼佼者,整个学校里不超过十位。 楚师兄能在入学之初就成为资深教授的学生,这个起点在整个学校里都属于是非常高的了——前提是不要和路明非这种特例中的特例对比。 作为装备部的特别外聘研究员,而且还是仅次于特级和一级研究员的二级研究员,年仅十七岁的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中也算是个中高层了。 装备部的成员职务一共划分为六级,由低到高分别是实习研究员、助理研究员、三级研究员、二级研究员、一级研究员和特级研究员。 其中整个装备部的特级研究员只有阿卡杜拉所长、两位副所长以及四位分别领导不同大类的资深研究员。 装备部的所长是学校所有分部门领导者中地位最高的,大概在校长和副校长之间,副所长的地位则在副校长和资深教授之间。 其他四位特级研究员等同于施耐德教授那样的资深教授,但是因为施耐德教授还有装备部领导者的身份,所以施耐德就教授的实际地位比装备部的副所长还要高一点,仅次于校长、副校长和装备部的阿卡杜拉所长。 再往下一级研究员相当于普通的终身教授,路明非的二级研究员相当于正教授,他之下的三级研究员和助理研究员级别分别相当于副教授和助理教授。 至于比助理研究员还要卑微的实习研究员…… 在他们能忍受装备部里的这帮疯子并且被他们接纳同化之前,装备部的人并不将他们视作自己人。 阿卡杜拉所长本来准备直接把路明非破格提升为一级研究员——虽然直接提升到二级研究员本身也是破格行为,但是在昂热的建议下,为了避免路明非吸引校董会和校董会背后那些家族的注意,阿卡杜拉所长只将路明非安排为了二级研究员,但是实际上却享受一级研究员待遇。 当然,最终二级研究员也还是引起了校董会中加图索家族的注意,好在其他家族似乎对路明非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级研究员兴致不高,否则一旦有其他竞争者出现,几头亚种龙兽肯定吓不住加图索家的调查者。 伴随着新学期的开始,路明非也开始了自己在装备部悠闲于充实并存的研究生活——之所以说他既悠闲有充实,是因为他虽然每天也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做研究,但是并不像其他研究员一样每天都在折磨自己的脑细胞。 作为继承了天书中所有炼药和炼器知识的人,路明非现阶段只比那个世界的普通炼药师和炼器师强一点,如果炼药和炼器也有九年义务教育和高中大学的话,他最多算是个初中生,目前只需要学习,根本用不上主动钻研——他还远没有到那个阶段。 相比于那些需要不断开拓前路的装备部同事,路明非所需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在天书那里学习,然后偶尔做出一些研究成果,引来同事们酸溜溜的“不过如此”“还行吧”“装备部的平均水准而已”“如果能爆炸就更好了”。 嗯……最后一条评价的出现率远超前面几条的总和。 这次来卡塞尔路明非并没有带啸天,他把从神农架尼伯龙根里采到的龙头凤尾金钗取了几朵花和几片叶,炼成了一些适用于妖族的药液,在给啸天服用后效果意外地好,啸天竟然有要突破境界的趋势。 灵妖、玄妖、大妖、妖王、大圣,这五个境界分别对应着修士的食气、旋照、心动、结丹和金丹,至于修士站在修士顶点的“大罗”、“如来”和“素王”之境,直到那个世界炸了也没有妖能触及。 啸天在服用了由龙头凤尾金钗的炼制的药液后陷入了沉睡蜕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再次苏醒的时候,就会从“灵妖”蜕变为“玄妖”,届时……楚师兄肯定就打不过啸天了。 由于啸天还在蜕变期,为了避免影响到它蜕变,路明非和苏晓樯只能暂时将它留在了苏晓樯家里,让管家代为照顾,等到啸天苏醒之后,管家再联系路明非和苏晓樯。 在啸天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路明非除了每天和苏晓樯煲电话粥之外,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分析新的药方上——他准备用龙头凤尾金钗的强悍药性炼制一些可以给他和苏晓樯用的药。 但是相比于给妖用的药的简单粗暴,给人使用的药不仅炼制难度更高,而且需要的材料也更多、更珍贵,所以路明非才优先炼制了给啸天用的药,因为它更好炼。 路明非穿着白大褂,站在分配给自己的独立实验室里,各种珍贵的材料乱而有序地平铺在宽大的实验桌上,路明非再次检查了一下桌上的材料,确认数量和种类无误后便准备开启炼制。 他这次分析出的药方比较特殊,完整版的药方君、臣、佐、使是齐全的,效果非常好,可以从精、气、神三方面为修士带来极大的裨益。 他借助在装备部里的典籍找齐了各种替代品材料,但是不幸的是其中的臣药的代替品虽然不像作为君药的龙头凤尾金钗那样堪称“天材地宝”,但是依旧极为珍贵,至少他已经在阿卡杜拉所长那里确认了,装备部的库存里是找不到的。 就算有,路明非也没有权力把这么珍贵的材料中饱私囊,阿卡杜拉所长给他的特权也是有限的,总不能真的让他完全把装备部的仓库当私库。 虽然现在他桌子上的材料全都是他在这一个月里偷偷昧下的就是了。 好在这方药也并不是必须得有臣药,就算没有也是可以用的,只是药效会大大降低,尤其是对“神”的强化,只有原本药方的两成不到,“精”和“气”的效果也被削弱到了六成以下。 不过找不到臣药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总不能一直找或者等下去,万一等上个十几年那他内丹都结完了。 所以效果差点就差点吧,开炼! 路明非深吸一口,然后桌边的一块电子显示屏突然亮起红光——这是有人在外面找他的信号。 或许是因为所做的实验大多有一定的危险性的缘故,装备部的私人实验室不仅各种安全措施都异常齐全,而且还非常注重隐私,外面想要进来,只能按“门铃”,也就是门框上连接着显示屏的按钮。 路明非愣了一下,转身走向门口,打开门,门外居然是阿卡杜拉所长。 “明非,你在做研究吗?” 阿卡杜拉所长手里拿着一个煎饼果子,但是里面卷的却是汉堡肉,和路明非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在嚼东西。 路明非点点头,视线落在他手里的一张做工精致的彩印宣传单上。 “你前两天不是问我咱们仓库里有没有‘水晶曼陀罗’吗?”阿卡杜拉所长扬了扬手中的宣传单,“你运气不错,芝加哥的一家混血种拍卖行刚好有几朵水晶曼陀罗拍品,就在今天晚上。” 水晶曼陀罗,这就是路明非需要的“臣药”,曼陀罗在佛教中是一种极具象征意义的花,本身是梵文mandala的译音,代表的意思是“坛”或者“坛场”。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详细记载道“法华经言佛说法时,天雨曼陀罗花。又道家北斗有陀罗星使者,手执此花。故后人因以名花。” 在佛教记载中的曼陀罗包含着洞察幽明,超然觉悟,幻化无穷的精神,实际上是因为曼陀罗自带的毒性可以使人陷入昏迷和神智模糊的状态,甚至可以被用作原材料制成麻醉药。 路明非所需要的“水晶曼陀罗”是一种被龙类基因所浸染的曼陀罗花,是极为罕见的种类,毒性和药性胜过普通曼陀罗千百倍不说,还有普通曼陀罗所没有的奇效,经过炼金师的炮制之后,甚至真的可以让服用者在短时间内有“超然觉悟”的心态。 当然,事后有一定的可能会死于其强烈的毒性。 这种药一般被用于高级的血统强化药或者进化药中,也会用在更高级更珍贵的血统锁定剂里,进化药中一旦加入了水晶曼陀罗,那么用药者在水晶曼陀罗的药力消失前可以完美的遏制住自己的血统,不会有失去理智堕落成死侍的风险。 这个时间能持续多久完全取决于其中水晶曼陀罗的加入量,量越大时间越久,事后毒性和副作用也越严重,一般是在屠龙战场上用来拼命的珍贵消耗品。 学院里存储了一些包含水晶曼陀罗成分的药剂,但是没有还能使用的水晶曼陀罗,路明非本来都准备放弃了,没想到却是柳暗花明。 “我已经跟校长申请了一批资金,”阿卡杜拉所长从白大褂的大口袋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是拍卖会的邀请函、行动用的银行卡和密码,还有其他的材料和数据,你作为专员去索斯比拍卖行的定型拍卖会上把它拍下来吧。” 阿卡杜拉所长对着路明非挑了挑眉,语气意味深长:“材料里没有写明这次拍卖究竟是卖了几朵哦!” 路明非眼前一亮,接过阿卡杜拉所长递来的文件袋——这种任务一般都是学校里的高年级学生作为专员去执行,但是这次显然是他去最“合适”。 “不过,定向拍卖会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好奇道。 “定向拍卖会就是法律规定的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流通的物品的拍卖会,因此这种拍卖会通常只会邀请特定的客户,”阿卡杜拉所长解释道,“索斯比拍卖行是某个混血种家族的产业,这次的定向拍卖会是专门针对混血种开放的。” “顺便一提,定向拍卖会里的东西大多来路不明,说白了就是用不光彩手段得来的,因此偶尔会有很大的风险,2003年的时候索斯比把你们中国西汉时代的窦皇后墓里的陶俑给印在了宣传资料上,而且还是六件,结果这六件陶俑都是被盗的文物,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在普通人中闹得很大。” 路明非挑眉,微微眯起眼睛。 “好在中国驻美国大使馆及时了解了这个情况,他们去跟美国政府交涉,把还没有被送到索斯比的那六件陶俑给截了下来,送回了中国,”阿卡杜拉所长耸肩,“索斯比是世界上最好的拍卖行之一,但显然他们并没有很强的职业道德意识。” “话说只在普通人中闹得很大是什么意思,混血种完全不关注这件事吗?” 路明非问道。 “不是不关注,而是当时混血种界爆出了更大的事,而且也是索斯比的事,”阿卡杜拉所长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当时索斯比拍卖行正在办一场针对于混血种的定向拍卖会,里面有一件是来自西汉的炼金宝物。” “也是盗来的?中国混血种界出手了?” 路明非好奇道。 “算是出手了,但也不能说他们出手了,因为谁都没有证据,他们自己也不可能主动承认,”阿卡杜拉所长道,“据说当时一个穿着道袍的亚洲人面孔的老人突然闯进了拍卖会里,然后带走了那件炼金宝物,嗯……不付钱的那种带,不过也算合理,毕竟那本来就是你们的东西。” “拍卖行的人会同意他离开?拍卖行总不能也觉得合理吧?” 路明非抓住了重点。 “他们当然觉得不合理,于是整个拍卖行的安保力量全体出动,要把那个老道士和那件炼金宝物都留下,结果……” 阿卡杜拉所长拖着长声。 “结果怎么了?” 路明非很识趣地接话问道,并且摆出一副“我很好奇”的表情。 “这么说吧,”阿卡杜拉所长道,“在那场拍卖会前,索斯比是美国最强的混血种拍卖行,他们背后的家族是美国最顶级的混血种家族。” “但是那场拍卖会之后,索斯比两年没有举办混血种拍卖会,有三家拍卖会和它在混血种拍卖会领域并驾齐驱,而索斯比背后的家族,现在连美国一流混血种家族的地位都快保不住了。”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是那场拍卖会中,索斯比引以为傲的混血种安保力量,在那个道士的手里,几乎全灭!” 第一百九十章 凯撒和诺诺 美国的十月份是一个不太冷也不太热的月份,这时的雨既不似夏天一般瓢泼如天河倾覆,也不至于像深秋时那样连绵不绝,凉彻骨髓。 路明非撑着一把从装备部那里顺来的黑伞,提着公文包,穿过教堂和被命名为“英灵殿”的建筑之间的石板路。 现在是下午六点,阿卡杜拉所长说拍卖会会在晚上开始,但根据情报,这场拍卖会的准确时间是九个小时后,也就是明天的凌晨三点——说是晚上倒也没错,毕竟那时太阳还在照耀另外半球。 所以路明非的时间相对还是比较充裕的,尤其是拍卖会本身也将持续三个小时,而水晶曼陀罗恰好是压轴拍品之一。 然而不幸的是这种级别的任务学校是不会给他配发专机的,最多为他准备一辆还算看得过去的专车——好在假期那苏天成的几辆跑车是过手之后,他车技应该也还过得去。 嗯……交警的超速罚单证明他或许需要好好记一下交通规则里的限速。 不过考虑一下火车的速度、芝加哥车站到索斯比的距离以及中途可能发生的意外,他的时间倒也没有多充裕,除非他能找来专机或者其他速度足够快的交通工具。 跑车排气的声浪在不远处回旋轰鸣,几乎盖过了雨声和路明非的脚步声。 灯光在建筑之间闪烁,照亮了空气中的雨丝,像一根根纤细荧光的丝线在空中飘舞。 走过另一栋建筑的转角,路明非的视线中豁然出现之前曾经住过的宿舍楼——现在他和装备部那帮神经病一起住在瓦特阿尔海姆中有全息风景影像的别墅里。 在那栋他还算熟悉的宿舍楼下,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开着远光灯围绕着宿舍楼转圈,上面的女孩有着同样红色长发。 雨淋湿了敞篷车叫驾驶座上女孩的头发和衣服,裙子黏在身上露出姣好的曲线,红发和敞篷车一同带起残影,像雨中流动的火焰。 以路明非的视力能清晰地看到女孩在车上仰着头,五官精致,雨水顺着她白皙的皮肤流下,经过下巴、脖颈和锁骨,然后流淌进锁骨里。 红发女孩仰头对着宿舍楼,像个疯婆子一样大叫:“我要去芝加哥我要去芝加哥!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芝加哥么?” 宿舍楼上每一扇窗户都打开了,从大一到大三,男生和女生都从里面探出头来——哪怕在疯子和神经病云集的卡塞尔学院里,这样的女生也勉强能算作是一道奇观。 芝加哥? 听到这个名字路明非微微一愣,他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芝加哥。 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看向红发女孩所驾驶的敞篷跑车——法拉利488,极限时速三百三十公里。 这玩意可比学校给配的专车得劲多了。 虽然这个速度在市区里绝对会引来警察的鸣枪警告,但是从卡塞尔学院所在的远郊到达市区的这段距离它完全可以肆意驰骋。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琢磨着如果他现在用腰间别着的m500转轮手枪顶在那个女孩头上,她“心甘情愿”把这辆敞篷超跑借给他的概率会有多大。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有被装备部的神经病同化的趋势,路明非一边思索,一边悄悄眯起眼睛,把公文包递到拿着伞的手上,空下来的手掌缓缓伸向腰间转轮手枪的枪柄……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到胡桃木枪柄的前一刻,他看到某扇窗户向外跃出一道身影,扎眼的金色长发在昏暗的雨幕中仿佛在发光。 不,是真的在发光,但发光的不是那头金发,而是那道从三楼窗口一跃而下的身影手中两把大口径的沙漠之鹰手枪! 沙漠之鹰枪口指天,明亮的焰簇从枪口喷薄出来,火药在枪膛中爆炸的声音在整个宿舍楼前的广场上回荡。 金发男在一秒左右后落在地上,他显然有着很强的身体素质,只靠着幅度不太大的屈膝缓冲就能轻松承受住从八九米的高度一跃而下的冲击力。 路明非站在远处看了他一眼,从窗口跳下里的金发男有着相当强壮高大的身材,白色的衬衫被发达的胸肌撑起来,他是个典型的欧美帅哥,五官像古希腊的大理石雕塑,冰蓝色的眼睛让人不禁联想到在高空俯视猎物的鹰。 落地的金发男把枪口还冒着袅袅青烟的两把沙漠之鹰在手上转了个圈,然后插回腰间,仿佛开枪所带来的枪口温度上升并不存在一般。 当然,他的枪口温度确实不高,在装备部厮混了一个月的路明非清晰地听出来他刚刚发射的是炼金子弹“弗里嘉”,这种几种目标后会迅速破碎雾化称红色气体和液体的炼金弹头只会让目标因为其中的强效麻醉剂而昏睡,只要不打中眼睛或口腔内的喉咙这种极度脆弱的要害就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相应地,发射弗里嘉子弹的枪,枪口温度的上升速度远不如发射普通子弹的枪。 看来这个学校里虽然充斥着不正常人,但是并没有那种不知轻重的蠢货。 看着金发男大步走向急刹车停下的红色法拉利,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转身准备离开——同时打劫两个人的性质要比打劫一个人恶劣一倍,虽然出身于装备部,但他目前还不至于丧病到如此地步。 随后,在他的感知中,几十道血统等级较低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过来,金发男刚刚跨进红发少女的车,几十个全副武装端着自动步枪的彪形大汉就如同打地道战一般突然冒出来,然后将枪口对准车里的两人。 车里副驾驶座的金发男扫了一眼指着自己的几十枚黑洞洞的枪口,耸了耸肩,干脆利落地举起手,驾驶座的红发少女也举起手。 “学校里除了‘自有一日’之外,不允许在训练场地之外的地方开枪,”为首的大汉带着防毒面具,声音沉闷,“这位同学,你违反校规了,跟我们去一趟风纪委员会吧,曼施坦因教授会很想见见你们的。” 还没来得及离开路明非认出这些人是学校校工部的人,他们大多是以前在海豹突击队服役过的混血种,只是血统普遍不高,在学校内负责各种杂活和安保工作,装备部很多杂事都会让校工部来帮忙,以至于校工部的人大多都不想看到装备部的人,毕竟装备部交给校工部的工作大多都不怎么美好。 “去见曼斯教授不是问题,”金发男讨价还价,“但是可不可以让我们先去一趟芝加哥,等回来再去见曼施坦因教授呢?” “对对对,我们保证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前回来去找曼施坦因教授!” 驾驶座的红发少女附和道。 “这把枪里的子弹足够让你们两个一觉睡到后天凌晨十二点,”校工部的大汉道,“如果你们想现在离开的话,就得后天醒了之后去找曼施坦因教授了。” 金发男和红发女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时从座椅上起身,老老实实地举着双手放在脑后——如果周围只有十几个校工他们还有胆量拼一拼,但是周围的校工少说有三十几个。 远处的路明非目光落在金发男和红发女脸上,突然发现那个红发的女生竟然和绘梨衣有几分相似,只是相比于恬静空灵的绘梨衣,她身上却是一种几乎与之完全相反的气质,疯疯癫癫的气质甚至压制住了她姣好的容貌,以至于刚刚她开车发癫时路明非完全没有将她和绘梨衣联想到一起。 直到她现在因为被几十条枪指着而安静老实下来,路明非才发现她和绘梨衣有几分相似——并非是容貌上的相似,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等等!” 校工们用枪口指着金发男和红发女,要将他们押去风纪委员会接受处分,路明非站在远处突然开口,然后走向他们。 大约三分之一的海豹突击队调转枪口指向路明非,因为他们的枪中使用的都是弗里嘉子弹,所以他们等于举着麻醉枪,自然也没有枪口不能随意指人的原则——走火了大不了让被击中的倒霉蛋睡一觉,这在卡塞尔学院里根本不算个事。 为首的大汉挥挥手,他身后那三分之一瞄准路明非的校工们再次调转枪口指回金发男和红发女。 “你是……装备部的路明非?” 大汉看着走到近前的路明非,主动摘下防毒面具。 路明非立刻认出了大汉是前不久在装备部试验场帮助一位一级研究员进行新武器爆炸实验的可怜人。 “晚上好,科斯塔先生。” 路明非点头致意。 “我以为您不会记得我的名字。” 大汉有些惊讶,他能记住路明非是因为这个俊雅的东方少年在一群死宅中实在太过显眼鲜亮,却没想到路明非也能记住他这个并没有什么特点,最近也只去过装备部一次的人。 “我记得见过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和脸,除非他叫寿限无寿限无扔屎机前天的小新的内裤新八的人生巴鲁蒙格·费扎利昂·艾扎克·休纳德三分之一的纯情之感情的剩下的三分之二是再意倒刺的感情背叛好想知道我的名字我知道他不知道的不在家干鱿鱼干青鱼子粪坑这个跟刚才的不同哦这个是池乃鱼辣油雄帝宫王木村皇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小屎丸。” 路明非耸肩。 “这根本就是不是人的名字吧?”大汉擦掉额头上和雨水混在一起的汗水,”我也是看过银魂的啊。” “作为一个美国人你这个时候应该说‘猴子应当享有和人一样拥有名字且名字不能被随意评论的权力’。” 路明非纠正道。 “自从我知道那些狗娘养的政客对中东做的事情之后,我就已经不是美国人了,现在ssa已经查不到我的社会保障号了。” 大汉耸肩。 “你们海豹突击队的人这么刚烈?!” 路明非震惊。 “我是特殊情况,”大汉摇头,“我外祖父是伊拉克人,1998年美国空军在伊拉克轰炸,一枚agm86巡航导弹落在了他的房子附近。” “呃……愿天堂没有导弹。” 路明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是清教徒,上帝的天堂应该不会要他。” 大汉耸耸肩,看向金发男和红发女:“你为他们而来?” “算是吧,”路明非点头,“给我个面子,人我先带走了,曼施坦因教授那里我会去打招呼。” “……行。” 大汉点点头,打出一个战术手势,其他校工部的人顿时像流水般散开,消失在雨幕中。 路明非看向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的红发女以及用一种充满兴趣的目光看着他的金发男。 “两位怎么称呼。” 路明非问道。 “陈墨瞳,叫我诺诺就行!”红发少女率先开口,走到路明非面前一抱拳,“感谢路大侠仗义出手!” “陈女侠客气了。” 路明非拱手还礼,心说你们一个两个的能不能去学学抱拳礼到底该抱那只手啊。 “恺撒·加图索。” 金发男上前一步。 路明非挑眉——他听过这个名字,上次来卡塞尔的时候他就和昂热校长聊到过这个人,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巧碰上正主了。 不得不说,这位兄台开着枪从三楼跳下来的嚣张气势确实和传闻中一摸一样。 不过,他是姓加图索么…… “恺撒兄你是加图索家族的人?”路明非脸色和语气十分古怪,“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听路兄你的语气似乎对我的家族有一些意见。” 恺撒金色的眉毛挑起来,像刀锋上扬。 一旁的诺诺感受到气氛突然有些剑拔弩张,眼睛顿时亮起来。 “意见倒是没有,只是有一些小过节而已。” 路明非道。 路明非和恺撒无声地对视,漆黑的瞳仁和冰蓝色的眸子互相映照,周围的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恺撒:我现在就是后悔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家族的人一个个都没长什么脑子?” 雨幕中,恺撒上前一步,冷着脸对路明非问道。 “比这更遭点,我觉得他们没长什么好脑子。” 路明非摇头道。 “那你有没有觉得他们行事霸道张扬,很惹人嫌。” 恺撒再次上前,他和路明非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四十公分。 “委实说我没有见过他们,但是我相信闻名不如见面。” 路明非道。 “那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家族里的掌权者都是一些恶心又枯朽的老东西?” 恺撒再次发问上前,他的脸只差十公分就要顶在路明非脸上,路明非心说居然会有人把这种词和自己的家族的长辈起来,果然外国人讲话就是开放。 “说实话,我并不认识这个家族里的掌权者,”路明非诚实道,“虽然我确实对他们没什么好印象。” 他怀疑接下来恺撒就会从口袋里掏出白手套狠狠地掷向他然后遵循欧洲贵族的古老传统和他进行一场捍卫家族尊严的决斗,但是下一刻恺撒猛然张开双臂对着他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如此陡峭的转折即便是以路明非的敏锐都没能反应过来,以至于他没能及时躲开恺撒热情的拥抱——在欧美拥抱是常见的礼节,甚至不避讳男女,但是路明非确实不太能接受这种充斥异国他乡风格的热情。 毕竟恺撒身上浓烈的男性荷尔蒙、高档雪茄和红酒的味道对同性并没有吸引力,如果被他拥抱的是个女孩她倒是有可能幸福地晕倒在恺撒怀里——而且未必是装的。 松开路明非,恺撒后退两步,又对着他伸出手:“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路明非:“……” 所以……这个学校里真的盛产神经病对吧?可是这位兄台明显是个精神病吧喂! “你是因为我不喜欢你的家族吗?或者说你不喜欢自己的家族?” 路明非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实际上用‘讨厌’更恰当一点。” 恺撒耸肩。 路明非没有去问为什么,他知道混血种中二病的比例很高,而中二病患者讨厌自己的家族的可能性更高。 “感谢你的帮助,”恺撒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么骄狂,他坦然地对着路明非道谢,“我欠你个人情。” “还有我!” 一旁为无戏可看感到遗憾的诺诺举手。 “举手之劳。” 路明非摇头道。 如果是别的事情他或许确实要费点力,但是如果是涉及到曼施坦因教授那就简单多了——副校长前不久告诉他在这个学校里他有个叫曼施坦因儿子是终身教授兼职风纪委员会主任。 换句话说,路明非是曼施坦言教授名义和辈分上的叔叔。 “你们要去芝加哥?” 路明非问道。 “这就要问问这位女士的意见了,”恺撒看向诺诺,“在被几十条枪指过之后,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去芝加哥的兴致。” “现在我更想去了!” 诺诺大笑。 “那我们就出发吧!我有辆更好的车!” 恺撒对着诺诺伸出手,诺诺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路明非指着那辆红色敞篷车:“那它能借我用一下吗?正好我有事也要去趟芝加哥,而且比较赶时间。” 如果能不拔枪用和平手段就把东西借到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诺诺想都没想就点头,似乎要借出的并不是一辆驾驶几百万的超跑是一支从小卖部里的买的弹簧伸缩圆珠笔。 “你很赶时间吗?” 恺撒突然问道。 “倒也不是特别急,不过越早越好吧。” 路明非道。 “那我们或许可以载你一程,我有一辆更快一点的车,”恺撒笑起来露出两排闪亮的白牙,“而且我对自己的车技也很有信心。” “这样不会影响二位的……相识?” 路明非斟酌了一下用词。 “放着需要帮助的恩人不管而去和漂亮女孩玩二人飙车的话,我大概会被上帝所唾弃。” 恺撒从衬衫里掏出自己的项链,上面坠着一个银质十字架。 “你还信耶稣?” 路明非心说真是人不可貌相。 “人总得信点什么,”恺撒把十字架塞回衬衫里,“信耶稣和信撒旦其实没什么区别,你甚至可以去信仰一盘通心粉,反正人们最后只会用信仰来为自己开脱。” “恺撒兄你主修哲学系吗?” 路明非问道。 “不,我目前没有主修的科目,”恺撒摇头,“我每一科的绩点都接近于零。” “你是没交论文还是考试交了白卷?” 路明非好奇。 “都是,”恺撒耸肩,“我总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所以只能牺牲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的时间。” “你说的更好的车是什么?” 路明非转移话题。 “跟我来吧。” …… “布加迪威龙……改造过?” 银色的顶级超跑里,路明非坐在驾驶座,他突然明白恺撒为什么要热情地拉着他一起去芝加哥,因为布加迪只有两个座位。 他现在坐在驾驶位,恺撒和诺诺一起挤在副驾驶——虽然副驾驶足够宽阔,诺诺也足够苗条,但恺撒也足够强壮。 “稍微改造了一下,增强了一点性能,顺便改了配色,”恺撒为自己和诺诺系好安全带,“路兄你应该会开这玩意吧?” “我开过老丈人的跑车,虽然不是布加迪,但也算有点经验。” 路明非点头。 “老丈人?”恺撒琢磨了一下这个词,有些惊讶,“你结婚了?” “有未婚妻,结婚还要等几年。”路明非熟练地操作着这台跑车,引擎发出低沉响亮的轰鸣,他转头看向系好安全带的恺撒和诺诺:“我姑且确认一下,二位没吃晚安吧?” “怎么?你打算把车飙到时速三百五十公里吗?” 恺撒笑道。 “不。” 路明非摇头,猛然踩下油门,陡然的动静转换让恺撒和诺诺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后仰,然后就是过于强烈的推背感。 恺撒是一个喜欢飙车的人,但是他必须承认,看着仪表盘上的指针不断转动,他的心跳有一点加速。 时速三百公里…… 时速三百五十公里…… 时速三百九十公里…… 时速四百公里…… 然后爆表。 布加迪威龙的极限时速是四百零七公里,这个速度下它每一次轻微的转向都会有侧翻的风险——而这辆经过改造的布加迪威龙,极限时速是四百三十六公里……这个速度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行驶的高铁! 布加迪威龙在雨幕中的盘山公路上划出亮银的流光,带起的风暴卷碎了细密的雨丝,吹散了诺诺的哀嚎和惨叫——其实恺撒也想惨叫,但是他有自己的骄傲,所以只能脸色苍白地咬紧牙关。 如果此刻有人来问恺撒有什么想法,他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假如把车开成这样叫“有点经验”,那海豹突击队的精锐就只能叫“会开两枪”。 恺撒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分钟,他只知道自己在地面上飞行,这一刻他是如此地虔诚地信仰着上帝——如果我有罪,请让上帝来惩罚我,而不是在一辆时速四百多公里的车上体验power drift! 当这辆车在路边停下后,他跌跌撞撞地从车里出来,用尽浑身的力气才勉强站稳。 诺诺趴在车边呕吐,路明非走出驾驶座,拍拍他俩的肩膀,关切道:“撑不住的话可以早点说的,没必要逞强。” 恺撒冰蓝色的眼睛盯着路明非,沉默良久,问道:“路兄,请问……你以前是开飞机的吗?” “我没开过飞机,但是我第一次做学院的专机表现比你现在好不到哪去。” 路明非从后背箱里拿出公文包和雨伞,撑起伞向着远处走去。 “这里好像是郊区,你要去哪?” 恺撒勉强缓过来一些,环视四周荒凉的旷野,疑惑道。 “学院的机密,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路明非提着公文包走远,恺撒目送路明非离开,诺诺渐渐止住呕吐,看路明非模糊背影的目光满是惊恐。 …… 离开了恺撒和诺诺,路明非把公文包夹在腋下,低头看着手机,上面是类似于gps导航的界面。 大致分辨了一下位置和方向,他收起手机,提着公文包向着荒野中某个方向走去。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凭借着比普通人奔跑还要快的速度,路明非“走”在荒野上,视野中出现一栋孤零零的别墅,别墅灯火通明。 他向着别墅而去,十几分钟后他走到别墅前——两个在雨中站岗的“保安”客气地将他拦下。 “先生,里面正在举办私人派对,请问您是否有邀请函。” 左边的“保安”客气地问道。 路明非从公文包里掏出邀请函,一位穿着包臀裙的侍者从别墅里走出来,领着他进去,然后走进别墅里的电梯。 电梯缓缓下行,再次打开后,路明非眼前已经是一条钢筋混凝土修筑的通道。 “请随我来。” 高挑漂亮的女侍者在前方带路,路明非跟在她身后。 阿卡杜拉所长给他的资料里写明了,这次的定向拍卖会在芝加哥郊区里某个秘密的地下拍卖场举办——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地下拍场”居然是真正意义上的建在地下的拍卖场。 这里着实隐蔽,也足够安全,只是建立起来恐怕也要消耗海量的人力和财力,哪怕是混血种家族要建立这么个地下拍卖场也要大出血一下。 据说原本索斯比拍卖会针对混血种的定向拍卖会都在市中心的拍卖行举办,就和普通拍卖会在同样的会场举办,只是每当举办混血种拍卖会时安保力量会全部悄然替换成精锐战力而已。 直到几年前的老道士闯进拍卖会扬了整个拍卖会的安保力量,索斯比和它背后的家族沉寂了许久,才在这里重启了混血种定向拍卖会。 那位道长……真是给索斯比留下了相当惨痛的教训和阴影啊。 跟在侍者身后,路明非默默感叹,同时在心中对着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老道长竖起拇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拍卖会开始 得益于恺撒那辆改造后的布加迪威龙,哪怕算上在荒野中行走的时间,路明非也只用了几个小时就到达了拍卖场,此刻距离拍卖会正式开始还有四个小时。 跟在女侍者身后走进真正的拍卖场,路明非用学校给的存着任务经费的银行卡验明了资产,随后被待到贵宾休息室等候拍卖会正式开始——这次的任务经费足足有两千万美元,这样的资产已经足以让路明非被拍卖行视作优质客户。 当然,这笔庞大的现金并不是路明非的,任务结束之后他需要把剩下的部分连同拍品以及相关手续一并上交到装备部——然后拍品的一小部分会成为他的“回报”。 他本来对于这种贪墨的行为还是有心理障碍的,但是昂热曾经坦然地告诉他自己每年都会从校董会的拨款里贪下千八百万用来补贴自己的老年生活,并且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在货币上完全没必要和校董会客气,他们的手里不是辛迪加就是托拉斯,必要时刻开足马力赚钱甚至可以让印钞机甘拜下风。 既然昂热校长都这么说并且身体力行,那么路明非显然也没有矫情的道理,何况装备部每年贪墨的经费比校长个人的花销还要多得多。 检查了一下休息室内有没有监控之类的东西,路明非坐在天鹅绒的沙发上,从公文包里掏出文件——或者说任务的相关资料。 这些资料可以说是相当得细致,细致到路明非可以发誓这绝对不是装备部能搞出来的东西。 这份资料不仅介绍了这种地下拍卖会的特点和禁忌,还对拍卖的流程做出了详解,只要好好看过一遍,哪怕第一次参加拍卖会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几乎可以称作傻瓜版的新手攻略。 这种把每个目标都当成还没毕业的小学生来周全对待的风格是典型的诺玛风格,她不仅是全校的秘书,同时也是装备部的管家。 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一目十行的阅读速度,路明非没过多久就记下了所有的资料,随后把她们收进公文包力,向后仰靠在柔软而富于弹性的沙发靠背上,留下一些意识警戒外界的情况,缓缓闭上眼睛进入识海。 识海空间中,路明非沟通天书,天书微微颤动,无形的半球形领域扩张开,熟悉的少女再次在路明非对面浮现,明眸皓齿,眉目如画。 虽然现在路明非眼中的她已经比异形皇后还要可怖。 深吸一口,路明非掌心腾起比以往凝实旺盛许多的金焰,然后金焰铺天盖地涌向少女…… 一分半钟后,路明非半边身子被烧成灰烬。 …… 外面的响起轻柔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女侍者用礼貌而清脆的声音隔着门提醒他拍卖会还有五分钟就可以入场了——休息室外是有门铃的,但是女孩轻声细气的呼唤显然比门铃让人舒心得多,所以除非客人久久不应疑似睡着,女孩们是不会按响门铃的。 路明非睁开眼睛,眼中还残留着几分对死亡的麻木——短短几个小时,他又死了近八十次。 自从第一次在识海中进行实战训练并被剑客用手刀斩碎喉咙之后,路明非就逐渐明白了一件其他人不太可能明白的道理——死这种事情,也是可以习惯的。 人只要死得次数多了,那死啊死地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最开始他和剑客对练只能靠着在死时用法力稳固灵台来将死亡带给他的阴影无限缩小,但是伴随着死亡次数的逐渐增加,他对死亡和受伤的抗性也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提升。 到现在为止,哪怕不使用法力稳固灵台,他在识海空间中的战斗也可以做到刀剑透体甚至烈火焚身而面不改色,哪怕被杀死也能很快调整好心态。 不过正常来讲他还是会用法力的,毕竟就算能用一颗平常心战斗而不畏惧受伤或者死亡,但是法力所带来的敏捷思维和细致观察力也能让他的实力得到明显的增幅。 在晋入旋照后他最开始的对练对手还是剑客,只不过是升级成旋照境的剑客——然后他一度被打得很惨。 好在食气时他的实力已经在剑客之上,并且也对和剑客的战斗有了经验,就好比已经打过了简单难度的boss后又去挑战更高难度的困难boss,所以并没有用多久就在旋照境再度击败剑客。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有必要锻炼一下对火法的掌控,所以找天书投影出了刚刚那个已经虐杀了他千百遍的少女。 事实证明跳过简单难度的boss直接挑战困难难度并不是明智的做法,至今未能在少女的投影中撑过三分钟的路明非有好几次气急败坏地放弃限制使用剑术和四方打爆了少女的头,但是只要他敢选择用纯粹的火法和少女对战,就一定会被烧成灰。 基督教说耶稣为了替世上所有人赎罪而主动死了一次,自此世间所有人都欠耶稣一条命。 路明非觉得迟早有一天,他在识海中死亡的次数会超过这个世界上人口的总和,届时他或许可以去梵蒂冈问问教皇愿不愿意把耶稣像换成他的样子——虽然他没有为全世界人死上一次,但是他死的次数已经超过了全世界的人。 深吸一口气,路明非提起公文包,把伞留在房间里,走到门前打开门。 “啊!” 站在门外的金发女侍者惊呼一声,忍不住后退半步——这位几个小时前由她亲手带来的亚洲男孩有着与初入时截然不同的眼神。 刚刚进来时的男孩虽然穿着朴素,面容也有些青涩稚嫩,但是浑身上下却萦绕着一种令人不自觉想要与他亲近的气质。 作为拍卖会的侍者,她因为工作性质见到过许多大人物,却从来没见过像这个男孩类似的人,以至于刚刚几个小时的工作她都有些心不在焉——说得直白一些,她可能像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生一样发花痴了。 刚刚在门外轻唤里面的男孩时她还为能够再次见到他而感到窃喜,但是门打开后她先迎上的确实一双淡漠似水的漆澈眸子。 它并不像刀剑一样锋利,也不似冰川那般冷酷,甚至有种水一般的柔和——但是隐藏在水下的,却是如夜色般浓重的凉意,仿佛一直凉到骨髓和灵魂深处,让她不禁联想到……死亡。 “怎么了?” 路明非垂下眸子,让女侍者的目光看不清自己的眼神。 此前他的对练都是在深夜,对练结束之后他还会假寐一段时间,等到再次睁眼心中早就万里晴空,以至于他今天才反应过来每一次与投影大战后的他都会流露出仿佛刚从战场险死还生的神情与气质。 他可以借用法力让这种状态立刻消散,但是他旋即想到作为一个参加拍卖会的客户,或许他现在的样子反而能吓住一些潜在的竞争者,减弱他们与自己竞价的想法。 所以还是暂时先保持这个状态吧。 “现在可以去会场了么?” 路明非垂着眸子,轻声问道。 “还有大概四分钟,我可以现在领您过去,等到会场应该正好赶上。” 女侍者展现了优秀的专业素养,只用了不到一秒,脸上和眼神中的些微惊吓就已经被压下去,露出服务者标志醒的端庄热情的笑容。 “请带路吧。” 路明非点头,跟在踩着高跟鞋走出优雅步伐的侍者身后。 …… 走过几段铺着羊毡地毯,用胡桃木装饰墙面,顶上垂着水晶灯的通道,路明非跟在侍者身后走到一扇已经打开的漆红大门前。 这里虽然在地下,但是内部的装潢却和顶级的商务酒店不相上下,奢华且优雅,只是处处透露着一种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风格,就算是金碧辉煌也是上个世界的金碧辉煌。 走进拍卖会场,路明非在一边在侍者的带领下走向自己的位置,一边打量着周围。 他以前没去过拍卖会,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就是常见的拍卖会场的布局,但是跟苏晓樯去看过歌剧他的觉得会场有些类似于歌剧院,就连最前方的舞台上都像歌剧院一样垂落着巨大的红色幕布。 只是相较之下这里的舞台要比歌剧院更小些,而且幕布要更加华丽——它比歌剧院的幕布要更加鲜艳,还用金线在上面勾勒出复杂而华丽的图案,既像是盛放的蔷薇,又有点类似于边沿有狰狞锯齿的盾牌。 会场中有六根环绕周围的大理石通天立柱,上面满是繁杂的浮雕,一路从地面向上延伸到穹顶,穹顶垂落着如同倒挂松树的巨大水晶灯,金色的灯光照亮了穹顶上用釉质为材料绘成的星空天顶图,星星与星星之间的位置和距离严格复刻真正的夜空,加了银粉的星星在灯光中闪耀,四周的墙壁上装裱着色彩艳丽的巨幅油画。 跟着侍者找到自己的位置,红色绒面座椅上以黄铜铭牌标记着座位号,旁边有一张精巧的实木小桌,小桌上摆着号牌,他的座位处在“观众席”的中间靠后,如果这里是个歌剧院,那他的位置恰好是“黄金观赏区”。 路明非落座,礼貌地向侍者表示感谢,随后侍者离去,周围陆续有其他宾客落座,他们中绝大多数都穿着考究的燕尾服和晚礼服,男人梳着油头,白衬衫上刺绣,女士带着纤薄的丝绸或纱质长筒手套。 这些人或许可以去《教父》的片场客串一下贵族绅士和富家千金。 扫视着周围落座的宾客,路明非心中暗道。 来这里的宾客大多男女结伴,也有少数似路明非这般孤身一人,其中一些孤身而来的年轻女士走到路明非附近,视线便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过去,但随后又在他淡漠空凉的眼神中败退。 伴随着最后一位宾客落座,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一百九十三章 拍品!莫高窟壁画! 拍卖会场的灯依次熄灭,最后只剩下穹顶中央的巨型枝状吊灯还亮着,穹顶黯淡下来,珐琅画更加接近于沉郁的星空。 昏暗中,金发白衣的侍者在走道间经过敲响串铃,银质相击的声音婉转悦耳,宾客们对谈的声音低落下去。 描金线的鲜红大幕抖动,和宾客一样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走了出来,舞台顶上的聚光灯适时亮起,将穿着燕尾服的主持人笼罩在光柱里。 “女士们先生们,索斯比定向拍卖会将在五分钟后开始,我是这次的拍卖师,请握好你们的号牌,不要错过你们心仪的东西,因为接下来我们将竞拍的东西,每一件都独一无二。”拍卖师顿了顿,朗声道,“那么现在,天黑请闭眼。” 看过资料的路明非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他闭上眼睛,伴随着主持人的“天亮,请睁眼”,他再次睁开眼睛,原本淡漠清冷的黑色眸子化作璀璨的金色,与此同时,整个会场中亮起数百点金光,瞬间压盖住了穹顶的星光。 这是拍卖会的传统,混血种们用自己最典型的特征黄金瞳来表明身份,对于血统不算太差的混血种而言,只要集中精神,金色就会从眼中浮现。 路明非估摸着自己的血统其实不高,但是估计是因为修炼的缘故,他的黄金瞳明亮璀璨甚至超过A级混血种。 明亮的瞳光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这对璀璨的黄金瞳昭示着它主人不凡的血统,但是路明非只是眨眨眼睛,就让它归于沉寂——虽然资料上说参加拍卖会的人习惯一直保持黄金瞳,但是拍卖会并没有类似的规定。 当然,考虑到头顶的灯已经只剩一盏,昏暗的光线下具备夜视能力的黄金瞳其实还是颇具实用性的,只是旋照境后五感再度增强的路明非想夜视已经用不上黄金瞳了。 路明非的眸子重新归复黑色,淡漠而深邃,混在一群金色光点中仿佛两个黑洞,或者无底深渊,深渊下是幽邃的黑暗,和他视线交汇的人都不舒服地移开目光,搜肠刮肚想要在记忆中找出和这个年轻人有关的情报。 是哪个混血种家族突然冒出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后辈? 第一件拍品是来自莫卧儿帝国的宫廷花瓶,这个十六世纪到十九世纪的印度王朝有着在当时相当发达的手工业,展台上的花瓶穷工极态,据说出自当时最顶级的大师之手,皇帝曾将它摆放在自己的床头。 路明非对这些古董并不感兴趣,拍品一件件被叫价竞逐,他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竭力给自己营造一种非常不好惹气质形象。 由于地下拍卖会的特殊性,并非所有拍品都会出现在宣传单上,但只要是出现的,都会标上是第多少号拍品。 水晶曼陀罗是公开拍品,作为压轴拍品之一,它的号码是十,伴随着第九件拍品落槌,第十件拍品被端上来,路明非打起精神。 水晶曼陀罗已经被端上展台,展台上的屏幕显示着英文的“水晶曼陀罗”,它的花朵和普通的曼陀罗长得并不太像,形状反倒更类似于铃兰,只是要更大一切,而且如同名字中的“水晶”一般,它是透明的,装在透明的防弹玻璃盒子里,花瓣像是琉璃质地的艺术品。 “接下来将要开拍的是‘水晶曼陀罗’,这种和龙类基因高度融合的植物是制造血统锁定药剂的主要材料,传说中初代种如果因为某件事而盛怒,就会用它酿成的酒来平息自己的怒火,是自己能够进入甘美的睡眠,对于尊贵的初代种来说这可能只是酿助眠酒用的啤酒花,但是对混血种而言却是绝佳的药剂材料!一个六朵,共同拍卖,起拍价,六百万美元!” 说实话,虽然心中早有预计,但是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路明非还是有种把自己的龙头凤尾金钗取几片叶子或者花瓣送去拍卖的冲动,这东西可比水晶曼陀罗更加珍贵!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虽说只要借老哥之手卖材料肯定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起什么歪心思,但他目前好像也没什么急需用钱的地方——装备部都是免费给他提供各种材料的。 收敛起发散的想法,水晶曼陀罗的第一次叫价已经开始,一个在一水的晚礼服中穿着黑色哥特裙的少女举起牌子,将价格从六百万提到七百万。 拍卖师还没来得及进行第一次落槌,就有人举起牌子加价到了七百五十万。 “七百五十万!一次!” 拍卖师第一次落槌。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举起牌子,一口气将价码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了一半还多:“一千两百万!” 举着牌子的他眼神漠然,嗓音平稳而坚决,配上淡漠的表情和空冷眼神,再加上一口气加价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豪气,顿时震慑住了其他宾客。 六朵水晶曼陀罗,一千二百万美元,平均一朵两百万,即便水晶曼陀罗有市无价,但一朵两百万拍下来以及不能保证稳赚了。 一来它虽然能被炼制为珍贵的血统锁定剂或者让人在一定时间内保持清醒的强效血统提升剂,但是毕竟是消耗品,一次用完就没有了。 二来,想要用水晶曼陀罗连制作炼金药剂,大多数混血种家族都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必须去找那些顶级的炼金术士出手,他们的要价未必会比水晶曼陀罗的售价便宜,这又是一个大成本。 拍卖师连续两次落槌都无人竞价,路明非刚要松一口气,角落里一个穿着颇具现代气息的白色正装的男人举起号牌:“一千五百万。” 他看起来气定神闲,但是以路明非的五感足以察觉他隐藏在从容面具下的忐忑——瞳孔的细微收缩,呼吸不明显的急促以及想要抿唇又立刻止住的动作都在展露着他的底气不足。 不待拍卖师第一次落槌,路明非立刻再次举牌:“一千八百万。” 他喊出这个数字时表现和喊出“一千二百万”时别无二致,仿佛这两个数字对他来说毫无区别,但是实际上拍价只要再涨三百万他就不得不收手了——装备部的经费还有两百万余力,而他自己还能掏一百万左右。 或许是因为路明非的气势震慑了其他人,或许是因为其他人觉得这个价格已经过高,拍卖师最终以路明非的一千八百万砸下第三锤。 路明非并不觉得自己亏本,其他家族买水晶曼陀罗需要考虑请炼金大师的额外花销,但是装备部和他要水晶曼陀罗是自己炼制,不管是他还是装备部都不需要考虑人工费。 侍者将已经定锤的水晶曼陀罗从展台取下送去后台,拍卖结束后会有人来找路明非,带他去交钱拿东西。 拍下水晶曼陀罗,路明非对拍卖会已经兴致全无,默默等着等最后两件拍品卖出去。 说起来最后两件压轴拍品都没有在宣传资料中公开,路明非其实也是有些好奇的。 第十一件拍品被装在透明的防弹玻璃盒里,下面垫着柔软的丝绒垫子,路明非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展台上,骤然阴沉下来。 玻璃盒里是一块石板,石板并不完整,近似于正方形,大概三四十公分边长,上面是不完整的图案,扭曲复杂却又仿佛隐藏着某种蕴意在其中,石板和图案本身充满岁月斑驳的痕迹。 路明非并没有立刻认出石板是什么,但是展台上的屏幕已经显示出了它的名字——兰登·华尔纳的莫高窟炼金经图壁画。 莫高窟……壁画?! 路明非的历史知识储备并不算多,但是敦煌莫高窟的壁画和“兰登·华尔纳”这个臭名昭著的来自美国的敦煌文物窃贼他还是知道的! 这个来自美国的窃贼在1923年用化学胶剂剥离了莫高窟唐代壁画精品10余幅,并盗走了两座珍贵的彩塑,路明非在历史课本里看到了这个名字,却没想到他也是混血种,而且盗走的东西远不止明面上那些! 雷云般的愤怒在他的胸腔里酝酿,原本残留在眼中的冷冽杀气只是无根之萍,此刻在愤怒的支持下却愈发旺盛。 兰登·华尔纳的莫高窟壁画?! 谁给这件拍品起了这样的名字!一个无耻的窃贼有什么资格在中国的古老文物面前冠名! 无形的气势收到情绪的影响而铺散开,坐在路明非周围的人莫名感到空气突然压抑起来,先是无根由的不安涌出他们的心脏,然后不安迅速发酵为莫名的恐惧,甚至是歇斯底里的畏惧。 他们四下张望,却找不到不安和畏惧的源头,贵族般的气质早已荡然无存。 舞台上的拍卖师开始介绍拍品:“这是来自中国古代的一件瑰宝,来自于敦煌莫高窟中一座隐秘的石洞,它的历史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年,当时精通古中国炼金术的僧侣们聚集在那里,这面石板上隐藏着他们留下的佛经,佛经中藏着古中国炼金术的奥秘!” “在上世纪早期,混血种探险家兰登·华尔纳前往中国,将这件记录着古中国炼金术奥秘的石板发掘出来,将它带回了美国,尝试用自己和其他炼金术士的智慧来破解它,最终却一无所获,只能将它卖掉,以期待更有智慧的买家可以破解它,为炼金术的领域做出卓越的贡献,于是最后它便辗转来到了这里!” 拍卖师用郑重的语气和神态介绍这件文物,吐出的话却令人作呕。 发掘?带回美国?为炼金术领域做贡献? 路明非发现自己或许见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脸皮最后的人,把盗窃说成发掘,把运送赃物说成带回美国,把破解中国的炼金术说成为炼金术领域做出贡献……是为美国还是为欧洲的炼金术领域贡献? 和舞台中央穿着燕尾服的拍卖师相比,芬格尔的节操都坚挺如自由女神像——虽然自由女神像并不自由。 伴随着拍卖师“只要能够破解石板壁画中的佛经图就有机会掌握古中国炼金术”的诱惑,拍卖场的气氛陷入前所未有的高涨,似乎很多人都对古中国的炼金术感兴趣,在这件拍品上,他们展现出了十倍于水晶曼陀罗的热情。 石板壁画的底价是一千万美元,只过了短短的一会,它就飙上了两千万美元的高价! 路明非冷眼看着宾客们竞拍。 他丝毫不想让这件中国的文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其他人交易带走。 但是现在的拍价已经超过了两千万美元,就算他没有用任务经费来拍下水晶曼陀罗也远远不够竞拍这件珍宝。 他看过一些网络,按照里的发展,有的主角在拍卖会上遇到了心意的东西却暂时没有钱,就会紧急联系拍卖行将一件他的宝物拍出去,然后自己用超过身上储蓄的钱拍下宝物,等后面自己的宝物被拍卖后得到海量的资金,就足以支付那件宝物的拍卖价格。 他也可以把龙头凤尾金钗的一部分送去拍卖,然后放心大胆地在石板壁画的拍卖里喊高价,反正龙头凤尾金钗的价格有将会是水晶曼陀罗的数倍乃至十数倍,他付得起钱。 不过么…… 一来,拍卖会对委托拍卖的物品的鉴定是很谨慎的,通常不会在几个小时之内就按排其拍卖。 二来,敦煌壁画毕竟和里的宝物不一样啊…… 用自己的东西卖了钱,然后再去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买回来,这种感觉,光是想想就让人极度的不爽。 不爽到让路明非几乎想要撕碎些什么。 所以他压根没考虑花钱,更没想过低三下四地把龙头凤尾金钗卖出去。 冷眼看着石板壁画被以三千一百万美元的价格拍下,路明非目送侍者将它从展台上取下送去后台。 他的识海当中,天书乍然展开,露出一道被卷携在其中的半透明符文,符文扭曲而怪异,线条如龙似蛇。 这是之前在神农架路鸣泽给他的“试用版”服务,它具有探查功能,并且帮助路明非打开了尼伯龙根。 它本该在使用一次后就消散,但是在天书裹挟中,消不消散并不由它决定——相比于最初时,它剩下的力量已然不多,透明得几乎要消失,已经不能再撬动尼伯龙根,但是却还再进行一次探查。 无形的波动席卷整个会场,在无人知晓的一个须臾之间,这座地下的阴暗建筑已经对着路明非展露出一切。 “呵……”坐在红绒的椅子上,路明非轻轻吐出一口气,他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眸子幽深不见底,仿佛有深渊盘踞,“我们的东西,怎么去的,就该怎么回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惊变与演戏 透明的立体地图在路明非的脑海中展开,整座地下建筑的一切细节都一览无余。 他“看”到会场后台早已端着第十二件拍品准备就绪的侍者,“看”到带着莫高窟石壁的女侍者走进一条两侧站满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存放这次拍卖会拍品的房间,他所拍下的水晶曼陀罗和之前的拍品也都在其中。 然而让他感到疑惑的是那间存放拍品的房间里除了刚刚的走进去金发碧眼的女侍者外,居然还站着一个有着典型的亚洲人面孔,穿着道袍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留着两绺山羊胡子,披着暗黄色的道袍,带着道冠,腰间还别着一把剑,站在房间中央,看着刚刚走进门的女侍者。 女侍者似乎对房间里出现这样一个道士并不觉得稀奇,和他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点头,然后道士打扮的中年人猛的冲向女侍者,踩踏地板发出明显的动静。 “啊——” 女侍者发出高亢惊恐的尖叫,眼神却一片冷静,甚至主动把自己的脖子微微前倾递向中年人,然后被其用手刀斩在脖颈侧面,两眼一翻干脆利落地晕过去,手里的玻璃盒子和顺势松开。 道士眼疾手快将盒子接住,绕过倒在地上的女侍者,踏步向着外面的通道走出去。 …… 两分钟前,拍卖场中,第十二件拍品被放上展示台,展示台上的屏幕显示出一个简短的词语——拴日石。 拴日石是一块大约儿童拳头大小的半透明晶石,整体上近似于球,但却有许多不规则的棱面,最神奇的是它的内部有一团橘红色的光,光团占据了晶石内部三分之二的体积,本身已经足够明亮,尤其还处在周围的昏暗环境映衬下,便更显夺目。 “尊贵的女士们,先生们,这是我们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卖品!” 拍卖师用拍卖槌有节奏地轻敲桌面,这本来是不合礼仪的,却不知从何时起发展成了索斯比拍卖行的传统——当每场拍卖会的最后,也最珍贵的一件拍品被送上来之后,拍卖师会用锤子轻敲桌面,以此提醒参加拍卖会的宾客们。 “这是来自古印加帝国的马丘比丘古城的炼金术杰作,”拍卖师开始讲述这件宝物的来历,“智利诗人聂鲁达曾经这样形容这座印加帝国最辉煌的城市——我看见石砌的古老建筑物镶嵌在青翠的安第斯高峰之间,激流自风雨侵蚀了几百年的城堡奔腾下泄!” “几百年前,在印加帝国还没有覆灭的时候,马丘比丘是它最辉煌的城市,整个印加帝国的混血种和巫师——也就是当时的炼金术士们都向往着这座城市,它是印加帝国炼金术元素最为富集的城市!当然,它原本的名字并不是马丘比丘,时间的无情磨砺已经让这座历史中的城市的名字被彻底消磨,以至于后世只能以它附近的一座山为它命名。” “但是!”拍卖师的嗓门陡然上扬,“虽然名字已经被磨灭,这座城市炼金师们智慧的结晶却有一部分得以流传下来,其中,就包括这拴日石——它虽然拴不住天上的太阳,但是却能拴住太阳的光芒和能量,将它留存在自己的体内!留存在里面的阳光如果用用正确的方法激发,那么就能原封不动地释放出来,对于一些需要阳光参与反应的炼金实验,炼金师们便不必将试验时间局限在白天!” 宾客席中响起低声的蔑笑——能存储阳光的炼金石头确实算是一件对炼金师有用的宝物,但还远没有资格成为一场拍卖会的压轴产品。 “坎贝尔先生,如果我们拍下这块石头,除了在炼金师的实验室里代替日光灯泡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用处呢?去对付夜晚里的石像鬼或者吸血鬼吗?” 宾客中有人调侃道。 “契克斯先生,我听说过您曾经面对死侍时骁勇的姿态,如果是您这样的勇士要去对付吸血鬼,那我会推荐银质弹头,我相信以您的枪法可以轻松把满满一梭子子弹都打进吸血鬼的喉咙里。” 被称作坎贝尔的拍卖师微笑着回应调侃,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吸血鬼和狼人的,畏惧阳光的龙类亚种目前也只有聊聊几种,所以“契克斯先生”的言外之意就是这快拴日石如果只能存储阳光,拿它就是个用处有限的鸡肋。 拍卖师坎贝尔微微一笑,开口道:“如果这枚拴日石只有这么简单的用处,那么它自然也没有资格被摆在这里,实际上,相比于它真正的作用,储存和释放阳光只是个微不足道的……” “啊——” 女性惊恐的哀叫从后台穿出,虽然已经不大明显,但是对于在座的一众混血种而言这个音量已经足够他们察觉。 拍卖师的介绍也被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打断,眼神和脸上闪过片刻的错愕,随后被立刻压下来,似乎就像是在遭遇了突如其来的意外后立刻调整了冷静沉着的心态。 然而从刚刚起就觉得事情不对劲的路明非一直在注意着拍卖师的眼神和表情,在藏宝室里的女侍者突然发出惊恐尖叫的后,听到这声尖叫的拍卖师眼神和表情中最先流露的神情是了然,随后才立刻转变为错愕。 也就是说他其实早就有所预料? 与此同时,拿着防弹玻璃盒的中年道士已经大步走出了藏宝室,通道里的守卫们同样和他互相点头,随后道士一手在身侧夹着防弹玻璃盒,另一只手抬起,他面前的守卫们默契地蹲伏下身子。 道士平举的手臂前,周围大量的空气被强硬得抽过去,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压缩扭曲,低沉的轰鸣声浪在扭曲的空气中扩散出来,随后扭曲压缩的空气在声浪之后爆发,化作锥形的冲击波向着前方扩散,巨大的冲击力在墙壁上的木板上震出了细密的蛛网状裂痕,通道顶端也延伸出几条裂缝,碎石和沙尘簌簌的往下掉。 序列六十三,言灵·阴雷! 这是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言灵,通过在一定区域内压缩空气后爆发而形成强大的冲击波,其威力在单一方向上的冲击力上足以匹敌防御型手雷,因为空气被剧烈压缩时会发出类似于滚雷般的低沉轰鸣,实际上却见不到半点雷光,所以被命名为“阴雷”。 因为守卫已经默契地提前趴下,这一发阴雷虽然对周围的环境造成了不小的破坏,但并没有对任何守卫造成实际的损伤,只是让他们的作战服被掉落的墙灰染脏,显得有些狼狈。 随后地上的一位守卫们迅速打滚起身,对着道士举枪便射——他们的枪中都是钢芯弹,威力虽然强,却不足以打破索斯比特制的防弹玻璃,因此不必担心伤到藏品。 开枪的守卫刻意瞄准了中年道士的腿,旋转的钢芯弹头撕裂他被血统强化过的肌肉,鲜血从伤口喷涌出来,道士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其他的守卫也举枪指着中年道士,却并未射击。 随后通道的另一头响起繁杂混乱的脚步声,拍卖师带着一些宾客从后台走进通道,快步走向这里。 两个守卫端着枪上前,把枪口抵在道士的额头,道士立刻识趣地放下防弹玻璃盒。 第一百九十五章 凝练剑客投影 拍卖会场,拍卖师站在舞台上,之前跟着他前往通道的宾客一一回到座位。 被士兵打伤大腿的中年道士被用特制的炼金绳索捆绑起来,跪在舞台旁,身后有两个守卫用枪顶着他的后脑。 “很抱歉,让诸位尊贵的客人受到了惊吓,”拍卖师站在舞台中央,露出歉意的表情,“为了补偿诸位受到的惊吓,我们随后会奉上‘铁蔷薇’家族的印徽,使用印徽可以在一次涉及资金不超过五亿美元的交易时令‘铁蔷薇’家族名下的任意产业让利百分之一。” “铁蔷薇”就是索斯比背后的家族在混血种届的“荣誉封号”,或者说自封的一种昭示声威和荣誉的称号,之前舞台上的幕布上绣着的图案就是铁蔷薇家族的家徽。 这个令‘铁蔷薇’家族名下的任意产业让利百分之一的优惠并不算很大,但是考虑到在场的宾客人数,铁蔷薇家族这次也算是小出血了一番。 然而相比于补偿,宾客们更加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几百双明亮的黄金瞳盯着舞台上的拍卖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与兴趣。 舞台上的拍卖师也识相的开口:“关于这次的突发意外,我们也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根据我们的审讯,他!”拍卖师伸出手指指着中年道士,“他是一个来自中国的混血种,来到这里的目的是偷走那件珍贵的莫高窟壁画拍品!” 场内的宾客顿时哗然起来,几百双黄金瞳开始闪烁,其中一些流露出惊恐和后怕。 宾客们放下绅士和淑女的优雅,小声地交头接耳。 “中国的混血种?他们不是已经很久都没露面了,一直神秘得很吗?” “不不不,四年前就曾经有一位中国的混血种闯进了索斯比的拍卖会,抢走了当时的一件珍贵拍品不说,还大肆屠戮铁蔷薇家族在索斯比安排的负责安保的混血种,当时半个拍卖厅都被血染红了!” “真的假的?以一己之力屠戮铁蔷薇家族上百精锐,就算是三代种都不一定能做到吧?” “我可以作保是真的,因为当时我就在场,我亲眼看到那个道士挥一挥袖子就把一个释放了言灵·鬼胜的A级混血种给打飞了出去!” “这么吓人?!释放鬼胜的混血种通常可以爆发出平时六到八倍的力量吧?!竟然像杂鱼一样被秒掉了!” “不不不,他和杂鱼还是有区别的。” “此话怎讲?” “杂鱼是被那个老道士一招打飞好几个,那个A级的精锐自己扛下了一招,只打飞了他一个。” “你确定要在这种人身上用‘精锐’这种词?” …… 宾客们窃窃私语,几分钟后会场渐渐平息下来,路明非坐在自己的座位,冷笑着看拍卖师在舞台上表演。 “坎贝尔先生,您能确定他一定是来自中国的混血种吗?”宾客席中,之前跟路明非竞价水晶曼陀罗的白西装问到,“我听说中国的混血种神秘而且强大,会这么容易就被制服抓住吗?” 这个年轻人还是知道给索斯比和它背后的家族留面子的,质疑的时候并没有直白地把2003年的时候索斯比拍卖会被一位中国混血种血洗的事情讲出来。 “亲爱的威廉姆斯先生,您应该明白,中国混血种是一个庞大的团体,这个团体中或许不乏强大且智慧的精英,但是绝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何况这次我们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国朋友还选择了我们戒备森雅的索斯比拍卖行。” 宾客席中发出好几声压抑不住的笑,充斥着嘲讽,拍卖师权当做没有听见。 “有没有可能是他其实是日韩或者其他亚洲国家的混血种,只是想要扯中国的名声为自己加一层保护伞?” 路明非也开口发问。 舞台上的拍卖师神色自然地摇头:“这也是不可能的,我们的审讯团队有一流的语言专家,可以确定他的中文说得非常好,没有丝毫其他语种的影子掺杂在里面。” “以混血种的能力,要做到这点并非不可能,”路明非摇头道,“也许他是个学中文的韩国人?” 会场中有人发出哄笑。 “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韩国人,他没有带泡菜,也不说韩语。” 拍卖师道。 “要不脱了他的裤子看看,”路明非提议,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比划,“毕竟韩国男人都很短小。” 跪在地上的中年道士眼底愠怒一闪而逝,但依旧被路明非敏锐地捕捉到。 “哈哈哈哈,这位先生真是幽默,可惜这位道长是中国人已经证据确凿,还是给我们这位勇敢却缺少一些实力的道长保留点最后的尊严吧,”拍卖师挥手,守卫把道士架起来走向后台,拍卖师开口,“如果各位对这位乱入者感兴趣,之后可以找我们私下询问情况,现在,让我们继续之前的拍卖吧!” “刚刚我们说道,拴日石除了可以储存和释放阳光之外,更大的用处是……” 舞台上的拍卖师刚刚重启之前被打断的介绍,一道模糊的影子却突然从观众席冲上了舞台,随后带起一道亮银的光芒,拍卖师的肩膀喷涌出鲜血。 突如其来的异变震惊了会场里的人,包括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掌握全局的路明非。 在拍卖师的身后,一个穿着女士黑色西装,脚下踩着女士皮鞋的女孩正把一柄泛着绿光的匕首架在拍卖师的脖子上,拍卖师肩上新增的伤口边沿也被染成绿色,似乎中了某种毒素一般,拍卖师全身无力,连站着都很费劲,干脆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撑住面前的桌子。 “你们几个!给我停下!” 女孩柳叶一般的眉毛扬起来,凤眼含煞,转头对着即将把道士押进后台的人呵斥,手中匕首刃锋紧紧贴着拍卖师的脖颈皮肤。 几个守卫停下脚步,想要把枪口对准女孩,但是她藏在拍卖师身后,难以被瞄准。 “这位客人,您这是……” “呸!给我闭嘴!” 拍卖师试图和女孩沟通,但是女孩却只是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如果不是角度问题,这口唾沫八成会吐在拍卖师脸上。 “把我们祖先的东西还给我们!你们这些卑劣无耻的刽子手和小偷!”女孩的目光看向一旁展台上的拴日石,“你们这些卑劣的小偷强盗,只会偷抢别人的东西拿来卖吗?” “这位客人,我们是拍卖行,我们也只是受人所托拍卖这件……” “没错,你们拍卖会当然只是负责拍卖的,”不待拍卖师说完,女孩冷笑:“但是从我们手中抢走了我们的祖传宝物的,正是你们索斯比拍卖会背后的铁蔷薇家族!你们烧毁我们的家园,掘开我们的祖地,让我们的祖先不得安宁,还要抢走他们传给我们的宝物!” 观众席上哗然一片,如果女孩所言属实,那么虽然应该不会什么家族为了正义与和平出手制裁“铁蔷薇”家族,但是以后铁蔷薇家族也难免会被混血种界被是不是戳一下脊梁骨。 “这位女士,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您想要什么,不妨直接告诉我们……” 拍卖师此刻小命被女孩攥在手里是,说话异常客气。 “把我们的宝物还给我们,让我和他安全离开!” 女孩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了一下被用特殊炼金绳索绑住的中年道士。 “还有他?你们是一起的?” 拍卖师异常疑惑。 “不是,但是我们都有着相同的目的,都是为了找回被抢走偷走的宝物!” 女孩用匕首的锋微微划开拍卖师的颈部皮肤威胁道:“放不放人?!” “快看看!快放人!” 刃锋跨开皮肤,拍卖师的虚弱感陡然加强,这果然是淬毒的武器,他连忙命令守卫解开道士身上的炼金绳索,被解开束缚的道士似乎还有些茫然。 “不用怕,我和你虽然是不同大洲的人,但是我们有类似的目标……” 女孩想要安抚一下道士,但是下一秒,道士突然对着女孩和拍卖师的方向抬起手,低沉的轰鸣的声浪骤然扩散! 拍卖师眼神中的惊谔和恐惧转眼间被淹没在透明的冲击波里,正面承受了一发毫不留情的“阴雷”的他倒飞出去,在过程中喷出有内脏碎屑的血,胸膛变形,深深塌陷下去。 他身后的女孩因为有个人缓冲,虽然也被冲击波撞飞,但是情况比旁边进气少出气多的拍卖师强多了。 唯一的问题是她的匕首已经在过程中被打飞,此刻弹落到了舞台下面。 而之前还跪在地上被用枪指头的道士,此刻用一条腿受力站着,他身后的守卫伴随着他的手势,齐齐举枪指着地上的女孩。 舞台上的女孩捂着被阴雷的冲击波震伤的胸口,恶狠狠地瞪着道士和他身后的守卫,眼神仿佛受伤的母狼。 观众席上的路明非微微挑眉,看着跌坐在舞台地上气血翻腾的女孩,默默感叹了一句还是经验不足啊——不过他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经验。 虽然被女孩突如其来的乱入打乱了计划,但路明非并不准备就此放弃出手的打算——况且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出手。 意识沟通天书,一道半透明的身影自天书中浮现,随后化作肉眼不可见的灵光飞出他的识海,进入之前道士待的藏宝室。 路明非体内的真气如同泄洪一般飞速消耗。 与此同时,藏宝室中凭空出现一道白衣身影凭空出现在房间中央,手中倒提着一柄黑色连鞘长剑,剑鞘上有暗金色的云纹。 第一百九十六章 血洗拍卖行 拍卖会场的大厅金碧辉煌,拍卖师在“阴雷”中残破的身体躺在舞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不堪重负的老旧木质风箱。 他喷洒出的血溅在鲜红的幕布上,血迹遮住了一部分金线织成的蔷薇,反倒有种残破的美感。 舞台上骤然发生的惊变让宾客席的混血种们一时反应不及,直到现在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这个道士是拍卖场的人,他们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却没有想到有意料之外的演员入场。 中年道士站在守卫们的身前,自然也明白这个时刻自己的已经暴露,但是拴日石的重要性却让他不得不主动暴露——拴日石可以让任何人买走,却绝不能重新回到少女的家族手中。 他们为了把这枚炼金重宝抢出来,已经损失惨重,本就被血洗过一次的家族雪上加霜,就是指望能够破解拴日石背后的秘密来重振家族,被其他家族买走他们可以靠着信息上的优势来黄雀在后,可如果是被少女的家族抢回去,那他们的信息优势在这个保有了拴日石几百上千年的家族面前可就是个笑话了。 更何况如果在几年之内连续被抢走两次拍品,索斯比拍卖行和铁蔷薇家族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以后索斯比也就不用再开下去了,只是两经重创之后,家族里包括他在内,可用的战力已经不多,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出手。 “你是什么人?” 中年道士打扮的男人站在守卫前,冷着脸问道。 女孩咬牙瞪着他,点亮的黄金瞳中怒火喷薄。 “闯入铁蔷薇家族的产业,出手挟持拍卖师,意图抢夺拍品,不管你是谁,我们都有权利处死你,”中年道士话锋一转,“如果不是我们早就猜到了你们会大闹拍卖会,提前布下烟幕弹演了一场戏来迷惑你们,说不定真就被你们得逞了!” 观众席中的路明非和其他宾客一挑眉,心说这特么也可以啊?明明是你们演戏演到一半被砸场子了,这都要硬圆回来?你是当我傻子还是瞎! “无耻!” 受伤的女孩怒喝,不知道是看出了中年道士在硬圆谎还是真信了他们布下“烟幕弹”。 “现在不是审讯你的时候,诸位贵客还在等候拍卖会的继续,”中年道士微微转头吩咐身边的守卫,“打碎她的膝盖,然后拖下去。” 女孩脸色微变,想要起身躲避,但被身上的伤势拖累了动作,中年道士身后两个守卫立刻微微调整枪口,扣动板机。 伴随着火药的爆炸声,钢芯弹丸在喷发的焰光中旋转射出,撕裂空气直指女孩的膝盖。 从道士说要打碎她的膝盖时她就紧咬起牙关,避免带会因为痛苦而叫出声来,她死死地瞪着中年道士和他背后的守卫,以普通混血种的神经反应速度和身体素质,既看不清子弹也躲不过子弹,何况她还有伤在身,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白费力气试图躲避了,挨两枪就挨两枪,但是不能弱了势! 她已经做好了迎接被子弹贯穿膝盖骨的痛苦,然而在枪口喷吐焰光的同一时刻,一道亮银的流光也在她的视野边沿闯入,然后以她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挡在她的身前,发出两声间隔极短的金贴撞击声! 因为速度是在太快,亮银的流光在女孩和所有宾客的视野中留下一道狭长的残影,一路从后台延伸到女孩身前。 直到两颗变形的弹丸掉在舞台上滚落,其他人才看清,悬浮在女孩身前的竟然是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 那是一柄修长的剑,剑柄漆黑,剑身亮银,锋如秋水般冷彻,在昏暗会场中仿佛一道月光劈开黑暗。 场中比较有见识的混血种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序列八十二,言灵·剑御! 这个言灵可以让释放者在自己的领域范围内操控金属制品,展现出类似于中国神话中驾驭飞剑的剑仙一般力量,虽然大多数混血种因为血统只能操控一些轻便的金属刀片,但是其中的强者确实可以驾驭实铁的飞剑。 有人在千钧一发之刻,用这个言灵操控一柄剑从后台的通道那里飞出来,挡住了射向少女膝盖的子弹。 观众席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混血种们下意识地发出惊呼——用剑御操控飞剑挡住子弹?而且几乎是在子弹射出的同时剑才飞出去,这种速度和精度,哪怕放在全世界的“剑御”持有这种,也绝对是最顶尖的水准了! 其中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脸色更是惊惧交加——虽然年龄对不上,但是如此强大的剑御,还是让他们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一个人,一个曾经名震整个欧洲混血种界的中国人。 “谁?!” 看到剑光自后台飞来的不只女孩和观众,中年道士猛然转头看向后台,口中厉喝的同时言灵“阴雷”一并爆发,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以他的血统,阴雷的冲击波在这个距离依旧还留有部分杀伤力。 哪怕对面A级混血种,正面被阴雷的冲击波击中也会受到不清的伤势,而且剑御这种言灵虽然颇具杀伤力,却没有什么大面积的防御手段,几条铁片能挡下子弹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绝不可能挡住阴雷的这种大面积的冲击波。 事实也如他所料,阴雷冲击波所过之处,舞台到后台之间的木板纷纷断裂,木屑在冲击波的卷携下对着后台通道口的人影咆哮,然后…… 中年道士用力揉了揉了眼睛,观众席上的混血种们也揉了揉眼睛,舞台上的女孩嘴巴微微张开。 他们刚刚看到了什么?! 那个站在后台通道口的身影只是挥了挥袖子,那宽大袖口带起的劲风便抵消了阴雷的冲击波?! 以混血种的听力,他们甚至听到了阴雷所裹挟的木屑和木碎在两道力量的碰撞中再次粉碎的声音! “古语有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后台的身影淡漠开口,嗓音如山巅上常年不化的积雪,无形的肃杀气息陡然在整座会场中弥散开来,身处其中顿时让人有种坠入冰窟的错觉,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放缓。 “看来你们索斯比拍卖行,确实是想亡了。” 人影踏着在气浪交锋中扭曲开裂的地板,缓步从后台的阴影中走出,一身白衣洁白胜雪,面如冠玉,眼眉却如刀剑般锋利,墨色长发用银冠束起,露出背后有暗金云纹的剑鞘,一条手臂还抱着透明的玻璃盒,盒中是刚刚才拍卖出去的敦煌壁画。 “那是……中国的剑客!” 有眼尖的宾客认出来着的打扮,低声惊呼。 “这个不会也是被请来演戏的吧?” “能用‘剑御’挡子弹的高手,我还真好奇该怎么请到。” “又是来自中国的拍品,又是来自中国的混血种,索斯比这次估计要倒大霉了。” “严谨一点,应该是又要倒大霉了。” 宾客席中的窃窃私语传入中年道士耳中,让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其实他的心里也在打鼓,他从没有见过哪个混血种单靠着身体素质就能挥出劲风抵消他的阴雷,哪怕抵消的只是已经超出最大威力范围的阴雷,也已经足够匪夷所思——这得是多强的身体素质! 如果对方没有展露出剑御,他还可以猜测其是使用了不朽或者青铜御座这种强化身躯的言灵,但是现在…… 说实话,他心里其实挺打鼓的,头皮也有点发麻,但是作为家族目前的中坚之一,他必须得把面子顶住了,现在铁蔷薇家族的里子已经漏了,必须得把面子兜住,要是连面子兜不住漏了,那后果恐怕就很难挽回了。 “阁下突然闯入铁蔷薇家族的产业领地,我是否可以把这当作是对铁蔷薇家族的挑衅?” 几十年的人生阅历让中年道士的语气听起来威严十足,没有表露出丝毫颤抖。 “我没打算挑衅……” 剑客微微摇头,中年道士心底长舒一口,心道看来事情还有得转圜,观众席上一些乐于见铁蔷薇家族吃瘪的人露出失望的神色。 剑客并指一引,静静悬浮在女孩身前的长剑卷起赫然剑光,化作一道亮银的风暴,将鲜红幕布连同上面象征着铁蔷薇家族荣耀的金色蔷薇一并卷成满天碎片,搅碎了中年道士心底刚刚升起的轻松。 剑光卷碎了幕布,顺势破开展台上的玻璃盒,剑尖挑起里面的拴日石,带着其飞到剑客身前,拴日石落下,剑客身手接住拴日石,狭长锋利的眸子撇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道士,缓缓吐出后半句话。 “我准备羞辱你们。” “你!” 中年道士怒喝一声,伸手指着剑客,他身后的守卫们齐齐调整枪口,指尖轻压板机,随时都会对着剑客开枪。 然后中年道士眼前银光闪烁,脖颈兀得一凉,撕裂般的痛楚紧随其后。 他惊慌地缩回伸出的那只手想要捂住脖子,手臂一动,那只手就齐腕断裂,掉在地上。 剧烈的痛楚袭击大脑皮层,他下意识地忽略相对没有那么疼的喉咙伤口,另一只手死死掐住断腕止血。 不过毕竟是曾经经历过生死危机的人,中年道士很快便感受到,他的喉咙虽然被割开了伤口,但好在并没有有被划破颈动脉和气管…… 庆幸的念头刚刚升起,他身后突然响起一连片的“呃”声,温热的液体喷洒在他背上。 道士脖子僵硬地转过头,他身后所有的守卫都捂着脖子,眼睛猛突出眼眶,大片鲜血从伤口中喷涌,然后一个个倒下。 须臾之间斩杀了中年道士身后所有守卫的长剑悬浮在剑客身前,清冷的寒芒倒映在所有人眼中。 “你将我们的东西放在这里拍卖,我来取回它,顺便讨些利息,你们却又用手和枪口指着我,”剑客反手把拴日石藏入袖袍中,看向满脸惊惧的中年道士,语气幽冷,“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他那四句是诗吗?是什么意义?” 观众席中有人低声问道。 “我知道,那是中国几千年前的诗经里的一段,大概意思好像是……好像是说,没有礼貌的人应该去死?” 有人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道。 “不会吧?这么可怕?!那咱们这么看他会不会也被当作不礼貌啊?” 此言一出,大厅中一大半的眼神慌张地从剑客身上挪开,剩下的大多也惴惴不安,只有舞台上跌坐的女孩,怔怔地看着剑客轻声吟唱诗经。 “还能走么?” 剑客看向女孩问道。 “能。” 女孩点点头,缓了一会的她身体状态没那么糟了,微微摇晃着支撑起身体。 “跟我走。” 剑客转头向着大厅外走去,女孩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中年道士站在原地不敢阻拦。 走到大厅正门口,剑客转头瞥了一眼中年道士,身边长剑再次化作银光席卷,将他一身道袍搅碎,只留下褴褛的里衣。 “蝇营狗苟之辈,不配穿这衣服,”剑客半转过头,看向他,“且留下你一条命,回去告诉你的家族,此事再有下次,你们便绝种吧。” 中年道士心中盘算家族的增援也快到了,以这中国剑客展现出的恐怖势力,家族的增援来了恐怕也只是来送的,到时候一片剑光下去家族恐怕就不剩几个战斗力了。 还是尽快把这个瘟神送走吧! 念及至此,中年道士咬着牙老实点头,然后他就看到白衣剑客又从袖袍中掏出了拴日石。 他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要把它还给我们? 中年道士念头刚起,剑客手中拴日石中心的橘红光团骤然亮起,光芒穿过透明的晶质外壳,仿佛在拴日石表面浮现出一层橘红的火苗……不!那真的就是的橘红火苗! 薄薄的橘红火苗在拴日石上燃烧,然后向上方汇聚,眨眼之间就变成了篮球大小的火球,随后又转变成璀璨夺目的金红色,强烈至极的光芒仿佛真的是个小太阳,令人难以直视。 悬浮在剑客手握的拴日石上方的金红火球依旧在不断膨胀,热量却被死死地束缚起来,站在他旁边的女孩感受不到丝毫热浪,看向他的眼神却溢满震惊。 为什么他能使用我族圣物?为什么他用圣物召出来的火会变成金红色?! 剑客站在原地,抖出手中由拴日石释放的火球,火球在空中化作一道火蛇,穿过大门,沿着左向通道飞向尽头,随后是剧烈的爆炸声和扑面的热浪。 以及夹杂在爆炸声中的惨叫和热浪中的焦肉气味——那是连脸都没露就已经团灭的铁蔷薇家族援军。 中年道士两腿一软,仿佛被抽掉脊柱般跪在地上,脖颈处皮肉反卷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剑客再次将拴日石收起,转头走出大门,沿着右侧的通道离开,他步子不快,但每一步距离极远,身后的女孩跑着才能追上他。 剑客离开,观众席中渐渐哗然,路明非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有路鸣泽之前给的小地图符文在,援军的位置在他眼中一览无余,恰好那枚拴日石落入剑客投影的手里后他就感受到了其中深厚浓郁的火行之气和水行之气,干脆借其掩护,在其引出的火焰中混入明光焰,一举送走了所有援军。 至于杀人会不会有心理障碍…… 虽然这么说显得他好像有点变态冷血,但是对于一个已经被虐杀过不知道几千还是几万次,同时也把对手虐杀过至少几百次的人,杀人这种事,真的很难再让他有什么剧烈的心理波动了——早习惯了。 …… 操控着剑客投影离开地下拍卖场,剑客投影和女孩走出地上别墅的电梯,路明非信念一动,飞剑将门口的两个混血种保安枭首——他们的衣服上有铁蔷薇家族的家徽。 只凭一个旋照修士,哪怕有地煞七十二神通之一的剑术,想要在现在这个阶段就施展出如此威力的御剑术还是很苦难的——但是现在剑客投影手中拿的其实是伪装了外形的司命剑。 作为拥有炼金活灵的武器,就算在那个世界,司命也是妥妥的神兵,扎实至极的旋照修为,加上地煞神通之一的剑术,还有司命这件神兵,能做到这一步并不算难。 唯一的问题就是哪怕路明非已经尽可能节省时间,现在他身上剩下的法力也还是不多了,至少不够他将石板带到安全的地方,毕竟这好歹是一块边长三四十公分的石板,虽然混血种的身体素质,拿着并不重,但体积是实打实的,随便藏藏很容易被索斯比和铁蔷薇找到。 而且它珍贵的是上面记录的知识,本身的材质又一般,不能被天书当做灵物收进去…… 好在他已经想好了折中的办法。 在身边女孩敬若神明的目光中,路明非操控剑客分身带着她走出别墅,然后转头看向她:“你来抢东西,有人接应你么?” “有的!” 女孩点头。 “留下你的联系方式,电话或者msn。” 剑客投影冷着脸道。 “啊?” 女孩愣了一下,随后飞快地念出一串数字。 “你为了这个而来?” 剑客投影从袖袍中掏出拴日石,女孩眼前一亮。 “您愿意把它卖会给我们吗?只要代价能承受得起,我们一定立刻支付!” 女孩没指望对方会把拴日石免费送给她,只要能用钱、黄金或者其他东西来换就足够了。 “东西先留在我这里,你给我保管好它,”剑客把手中的敦煌石壁的玻璃盒扔给少女,“我以后会联系你,它的保管费,就是这枚石头的价格。” 莫高窟的石板因为材质问题不能被天书收纳,但是拴日石确实实打实的灵物,回收剑客投影的时候完全可以将之与司命一并收入天书内,干脆让女孩帮他保管石板,日后他再来拿。 他倒也不担心石板会丢掉,一来这拴日石明显更珍贵,对女孩也远比石板重要。 二来……他早就偷偷在女孩身上留下了印记,她要是敢卷东西跑路,路明非就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在女孩的懵逼中与她定下约定,又问了她的名字后,路明非操控剑客投影化作一道残影,远离了女孩的视线,将剑客投影连带着司命和拴日石一并收回天书。 第一百九十七章 楚师兄,有你的啊! 索斯比拍卖行总部,总经理办公室中。 “蠢货!废物!一群废物!你们再次让索斯比和铁蔷薇蒙受羞辱!再次被一个人单枪匹马抢走了最珍贵的拍品!这次还是两件!” 大腹便便的总经理对着几个在地上别墅和地下拍卖场中幸存的侍者和守卫怒吼,粗短的手指挨个指着他们。 作为一直呆在索斯比总部领导者,他并非不清楚这些人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幸存下来的,也不是不知道就算整个拍卖场的人都舍生忘死英勇就义就能拦下那个剑客——他只是需要一些替罪羊来让他推卸责任,哪怕只是部分责任也好。 这次的计划他并非主导者,只是主导者的副手,最大的责任由主导者顶下,如果他能再把自己所承担的次要责任推卸掉一部分,虽然总经理的职位肯定保不住了,但是未必会被免掉,运气好可能只是降职。 总经理在办公室中破口大骂,得益于并不算低的血统,他虽然不擅长战斗,身体素质却不错,声如雷震,经久不息,仿佛连水都不需要喝。 “上次是个道士!这次是个剑客!如果还有下次那又是什么!一个光头的和尚吗?!” …… “啊……阿嚏!” 中国,南方某座无名小山山顶,一座老旧的小院的土坯房里,坐在桌子边喝茶的老和尚猛得打出一个喷嚏。 老和尚对面还坐着个老道士,道士穿着打满补丁的老旧道袍,老和尚穿着百衲的僧衣,加上边沿不规则的木板桌和土坯垒成的床,就是山贼土匪见了这两位都得发发善心给他们留两袋米。 “咦?老朋友你这是身体不好着凉了么?贫道以前看过一本医书,说着凉的人不适合喝茶,为了你的身体健康,贫道还是把这壶茶收起来吧。” 老和尚对面坐着的老道士眼疾手快,要把桌子上的铜皮茶壶收起来,老和尚连忙掐住他的手腕:“呸!你个老牛鼻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老衲身体好得很,去北极都不会着凉,刚刚打喷嚏不过是念生感应罢了,你还是把这壶老衲好不容易才赢来的茶放下吧。” 老道士松开手,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遗憾,开口道:“你的五眼通已是天眼功圆满,触及慧眼功之境了吧,经书中的罗汉于你也不过是一步之遥,你既生感应,想必非是空穴来风。” “阿罗汉果,莫说一步,纵是半步,不能开悟也是有天堑阻隔,缘法未到,仍须静待,”老和尚摇头,“倒是你,你现在究竟是何境界,连老衲都看不透你?” 老道士笑而不语,端起自己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脸色突然一变。 “怎么了?” 老和尚不解。 “麻烦的人来了,”老道士叹气,拿起铜壶倾倒出翠绿透亮的茶汤,“又来搅贫道的清净。” 老道士自斟自饮,老和尚等了一会,了然地点点头,转眼发现一壶茶已经让老道士饮了半壶,顿时呲牙咧嘴,本来勉强有一点的高僧气质冰消瓦解,对着老道士怒目而视,抢过铜壶连忙给自己斟茶。 几分钟后。 “武内甲斐流末学后进武内云次郎前来拜见三丰前辈,为三丰前辈请安。” 院落外,老道士已经听过很多次的声音响起。 老道士深吸两口气,最后还是没绷住,黑着脸起身,拎起屋子角落里一杆快秃了的苕帚推开门走出去。 院外惨叫之声顿时不绝于耳,老和尚美美地饮下一口茶。 …… 芝加哥市区,某金融大厦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这里是铁蔷薇坎贝尔家族最大的产业集团,坎贝尔家族的历代家主都会兼任董事长。 天蓝的羊毡地毯铺满整个地板,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是用某种亚种龙兽的皮所制成的办公椅——它被精心伪装成了牛皮,而真正用牛皮蒙的沙发则摆在另一侧。 “朴梦生!你把一切都搞砸了!”坐在办公椅上,坎贝尔家族的当代家主林奥斯·坎贝尔对着断腕上还包着纱布的中年道士怒吼,精心修饰过的白须根根颤抖,“你为家族招来了灭顶之灾!现在整个家族可用的精锐力量不剩下十个!” “我记得在实施计划之前我已经明明确确地告诉了你这是赌博,现在我们赌输了,”朴梦生冷着脸,并没有穿之前在拍卖场里的黄色道袍,而是穿着白色的休闲西装,“作为赌徒,无论是你还是我,亦或者家族里其他人,都该有惨败的心理准备。” “自从几年前那个道士重创了我们,我们在这个北美的混血种界就已经尊严尽失,那些持有者最顶级的宝物的卖家在我们和其他拍卖行之间犹豫不定,缺少了最顶级拍品,普通的卖家也不再将我们列为第一选择,就像股市一样,一旦有一批股东开始相信某个集团的股票要完蛋了,他们就会抛售自己手里的股票,然后其他人跟着抛售,最后这个集团哪怕原本毫无问题,也会因此而……” “我不需要你来给我解释股市的规则,在股市上我要比你专业十倍,”林奥斯打断朴梦生,“我当然明白如果不冒险改变名声,索斯比的名义日益下降会陷入慢性死亡的死循环,但是现在呢?我们赌输了!它确实不会慢性死亡了,因为它已经死了!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在五年之内被抢劫甚至血洗两次的拍卖行,现在卖家们宁可把自己的东西送去典当都不会再选择我们了!” “冷静点,你需要保持风度,即便索斯比是你祖父,我的岳祖所留下的遗产,但我们确实在和命运的对赌中输掉了,所以我们也只能接受赌局的结果,”朴梦生摊手,“命运和赌场里的庄家不一样,它从不出老千,我们输给它就只能输得心服口服。” “我当初把女儿嫁给你的时候我这么也没想到你会让家族蒙受这么大的损失……” 林奥斯看起来像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此刻他仿佛彻底泄了气,脸上的皱纹耷拉下来夹成沟壑:“元老会不会放过你的,趁着我还能保住你,你赶快离开家族吧。” “离开?”朴梦生脸色古怪,“且不提我这些年为家族做了多少事情,开了多少新路,家族这些年的发展我出了多大的力,单说我走了以后,现在的家族还能支撑下去吗?” “索斯比拍卖会的市场是一块肥肉,肥得流油,盯着它的其他家族就像围着羊的饿狼,原本我们是盘羊,有蹄子和角,就算是狼面对我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但是今年前那个道士锯掉了我们一只角,现在那个剑客锯掉了我们另一只角,如果连我也走了,那就等于连蹄子都少了一只,这样的羊,除了当狼的美餐,还能有别的命运吗?” “元老会也是狼,他们觊觎我的权力已经不是一天,你也是他们的眼中钉,现在你已经把最好的机会送给了他们,我们在其他家族眼里是羊,你在他们的眼里,现在也是羊。” “听着还有几分讽刺意味,岳父你如果不去搞金融而些剧本的话说不定会是一位讽刺剧大师。” 朴梦生笑道。 “更讽刺的东西你以后还会见识到,哪怕是如契诃夫那样的顶级讽刺戏剧作家,他笔下的剧本也难以表达出现实中十分之一的荒诞,”林奥斯摇头,“走吧,我已经在楼下给你安排好了车,离开这里,回到韩国,你还是安全的。” “像条狗一样逃回去?”朴梦生摇头,“或许我们还会可以有其他的选择。” “其他的选择?” 林奥斯不解。 “元老会里的老东西们已经腐朽了,他们只会争权夺利,只会对着自己的晚辈们痛下屠刀,从那些朝气蓬勃,锐意进取,本能带领着家族更进一步的年轻人手里抢走权力,固执地维护着自己迟早会崩溃的统治,就像是中国宋朝的某个皇帝用十二道金令召回了岳飞。” “是宋高宗赵构。” 林奥斯展现出优秀的历史知识储备。 “回想一下吧,在我们为了家族的发展而拼尽全力的时候,那些在后面死死地扯住我们的后腿,却美其名曰‘拉住马的缰绳以防止其脱缰冲向悬崖’的老东西们,他们有什么资格继续坐拥着家族里最高的全力?” “你想反抗他们?”林奥斯皱眉,“我并非没有动过这种念头,但是我们没有这个实力……” “我知道,所以我找来了有这个实力的合作伙伴。” 朴梦生微笑,林奥斯脸色骤变。 朴梦生转头看向办公室的门,原本紧闭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敞开一条缝隙,透过细细缝隙能看到后面精致的灰色西装布料。 “请进来吧,汉高先生。” …… 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地下别墅,路明非躺在床上,把玩着手里透明的水晶。 他不必担心在宿舍里拿出拴日石会被诺玛发现,因为装备部里除了实验场地和极少数公共区域外,几乎不存在诺玛的监控设备。 诺玛的权限在装备部被极大地限制了,甚至就连装备部独立的食堂都没有监控——虽然这帮死宅经常吃泡面叫外卖啃汉堡炸鸡还喝冰可乐,但是偶尔也会突发奇想吃点食堂的东西,但是他们又不愿意离开地下基地,所以干脆自己建了个小食堂。 路明非仰躺在床上,手中拴日石中的橘红色光芒比在拍卖场刚被取出来时黯淡了一些,估计是因为其中存储的力量有一部分被用来化作火焰了。 在路明非的感知中,这块小小的透明水晶蕴含着异常精纯且稳定的水行之气——是的,虽然这玩意能吸收太阳光的能量并且将其存储起来化作火焰,但是主体其实是品质极高的水行之气。 阳光中蕴含着火行之气和日华之力,拴日石虽然用品质极高的水行之气制成,能够将阳光中的火行之气吸纳并且存储起来,但是因为没有包含月华的力量,所以无法引动日华之力,否则路明非当时在拍卖场里引出来的就是山寨版的太阳真火了。 当然,考虑到两个世界力量体系的差异,也许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日华和月华的记载,至少路明非目前为止没有在任何地方见到过类似的记载。 通常来讲,水行之力如此浓郁纯粹的宝物,到了修士手里不用来吸收精华淬炼法力或者当作材料炼器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是对于路明非来说,他的法力已经足够精纯,除非能够引动九天之上的清气用来淬炼法力,否则已经很难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的法力再次提升了,这枚拴日石中的水行之气自然也远远不够用。 至于炼器……他倒是想,但是日后他还得拿这玩意去找之前在拍卖会劫法场的女孩换回莫高窟石板。 拿来修炼吧,吸两口别人确实看不出来,但是他不需要。 拿来炼器吧……这光吸两口可不够,少了没用,多了估计会导致这玩意变小,说不定体积能缩小一半,到时候他也不好交代啊,总不能跟人家说“你看我真诚的眼神,我要说这东西到我手里的时候就是这个大小的你信不信?” 当然,以他的实力随心所欲一点也不是不行,用剑客投影,东西抢了不还也没人拦得住他,而且披着剑客投影的皮,也没人知道事情是他干的。 但是说到底,路明非自认勉强还是个好人的,这种唯利是图,翻脸不认人的事情他还真有点做不出来。 收起拴日石,熄了对它做点什么的心思,路明非走出装备部的地下基地,在卡塞尔学院的甬路上散步——他有点心疼,得散散心。 漫无目的地走在甬道上,欣赏着精心修饰过的绿化带和树木,身边路过穿着清凉服饰的少女,白生生的大腿在阳光下雪白耀眼,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大腿的主人总盯着他,甚至盯得他有点不自在。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图书馆外,路明非思索了一下,心想来都来了干脆借本书回去看看,抬脚向着图书馆走去。 然后透过图书馆外的落地玻璃,他看到里面楚师兄坐在一张桌子旁,聚精会神地似乎看着什么书。 然而真正吸引路明非目光的,是楚师兄身边那个站在他旁边,弯着腰,头和他矮得很近的长发女孩。 女孩似乎在和楚师兄耳语着什么,长发自然垂落,拂着师兄放在桌面上的手背。 看着举止状似亲密的一男一女,路明非顿时脸色一变,两道八卦的光芒自眼中闪烁。 佳人伴读,红袖添香! 行啊!楚师兄!有你的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苏茜与楚师兄的变化 站在图书馆外,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路明非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熊熊的八卦之火。 下午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图书馆里,为老旧的雕花木质书架蒙上了一层鲜亮,楚子航和身边的黑长直女孩挨在一起,他低头看着一本厚厚的羊皮大部头,女孩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唇瓣在阳光下仿佛又光泽闪过。 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抓拍下这个暧昧的瞬间,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拍照技术一般,但胜在作为背景的图书馆装潢典雅,作为模特的两人男帅女靓,拍出来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事实证明路明非迅速抓拍的举动是极为正确的,因为抓拍下那张照片之后,他就看到楚师兄很自然地把手从桌子上移开,让女孩的长发末梢不再和他的手背接触,同时微微偏头,拉开自己和女孩之间的距离。 路明非运转心法,压低自己的气息,法力涌上眸子,氤氲的青色雾气在眸中浮现,然后看向楚师兄身边的女孩。 看起来是典型的东亚美人,五官透着东方特有的典雅和婉约,虽然不如苏晓樯和夏弥,但是也算是混血种里一流的美人了,神情举动间的细节隐隐透出战士的棱角,看起来应该是往战斗人员方向发展的学生。 不过因为距离稍远加上有墙壁和玻璃阻隔,路明非感知不到她的气息,所以难以确定她是什么血统的混血种。 她似乎看出楚师兄在刻意和她保持不算亲密的距离,微微抿了下唇,然后神态自若地继续和楚师兄低声交谈。 路明非点点头,心说师兄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终究还是我们仕兰中学万年冰山啊。 想想也很正常,接近一年时间的相处,连夏弥那样完美如精灵般的女孩都没能把这座冰山拿下,师兄来这里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月,如果这就被拿下了,路明非都要怀疑这个女孩其实悄悄对楚师兄对下巫蛊咒术了。 提起夏弥师妹,路明非就忍不住为她感到惋惜——这样美若天仙还热情似火的女生主动倒追,就算是昂热校长那种百岁老人都会忍不住动心吧?师兄这都能做到不为所动,就算柳下惠来了都要因为知己吧? 不过夏弥的一番努力倒也并非全然无功,虽然直到楚师兄从预科班飞来卡塞尔夏弥学妹都没能拿下他,但是这两个人平日里颇为亲昵的相处方式路明非是看在眼里的,虽说还不至于到只隔一层窗户纸就可以捅破的地步,但要说隔着层纱布还是没问题的。 如果夏弥有耐心有毅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等到从预科班毕业后再来卡塞尔学院对楚师兄展开和之前一样猛烈的攻势,那至少有八成可能能把这座冰山拿下。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抬步向着图书馆走进去。 毕竟在学校里也蹭过夏弥不少零食,现在学妹有可能被抢男人,这正是他回报学妹的时候! 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推开图书馆的门,路明非走向楚师兄和那个女孩所在的位置。 率先注意到他的是站在楚师兄身边的女孩,她抬起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一眼路明非,不知道他什么会往这边走。 走到桌旁,楚子航也注意到路明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走进楚子航之后路明非眼神微变,眉头下意识地一紧。 似乎是注意到了路明非的变化,楚子航起身,走到路明非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来了?” 一旁的女孩眼神闪过了然,原来他们两个认识。 “没事,路过图书馆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师兄你,所以进来打个招呼。” 路明非同样压低声音道。 他微微垂下眸子,在楚子航身上隐晦地打量——这个气息……是怎么回事? 之前在图书馆外感受不到楚师兄的气息,此刻走近了,路明非突然发现相比于之前,楚师兄身上的气息,属于龙的部分明显增加了,而且比以前更加狂暴。 如果说之前师兄身上的龙类气息只是和普通的B级混血种差不多,那么现在已经相当于血统稍差一些的A级混血种,但是却又比寻常的A级混血种更加不稳定,虽然还远没有达到死侍的程度,但如果这种不稳定继续发展下去,后果恐怕就很难说了。 “我在研究一些古文献和资料,有些东西还弄不太懂,如果你不忙的话,晚上我去你的宿舍找你,你帮我看一下可以么?” “古文献和资料?”路明非一愣,有些不解,“师兄你找我帮你看东西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晚上,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有伤风评啊。” “因为下午我约了苏茜一起查资料,”楚子航解释道,“明天上午我有课,下午要去做实战训练,施耐德教授让我明天晚上去找他,所以最近我只有今天晚上有时间。” “这样啊,正好我今晚也有时间,师兄你来的话顺便帮我带份宵夜吧,就带以前你晚上去找我时帮我带的就行。” 路明非道。 “好。” 楚子航点头。 “话说,师兄你刚刚说苏茜……” 路明非转头看向楚子航身边的女孩,女孩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主动走到跟前对着他伸出手,低声道:“你好,我叫苏茜,是狮心会的副会长。” “路明非,装备部的研究院。” 路明非跟苏茜握手。 作为一个男人,他的手掌皮肤异常地白皙细腻,反倒是作为女孩的苏茜,指腹和虎口明显能感受到一些老茧,是冷兵器和枪械磨出来的——从气息上看她的血统是A级,以她的恢复能力,手上还会有这些茧说明她一直保持着高强度高频率的战斗训练。 不过相比于她手上训练造成的茧,路明非更在意她口中的“狮心会”。 在一次和校长的下午茶话会中,路明非听校长提起过这个社团,它现在是学生里最大的社团,但是在一百年前,初代的狮心会曾是秘党最为顶尖的精英团体,校长和他的高祖父皆出自初代狮心会。 不过据说从去年恺撒当选学生会会长开始,狮心会校内第一社团的地位就岌岌可危,能从秘党最顶尖的精英团体落魄到这一步,不禁让人唏嘘感慨。 路明非感慨于狮心会的落魄,苏茜漂亮的脸蛋上却浮现出浓浓的惊讶。 “你就是学校传闻里那个最年轻的装备部研究员?听说你还没到上大学的年纪就已经加入装备部了!” 如果不是因为在图书馆里,苏茜已经忍不住惊呼了。 “如果你说两个月前才正式入职的那个研究员的,应该是我没错,”路明非点头,又有些不解,“但是关于我的年龄为什么也会成为传言的一部分,我最近一直在装备部里做研究,很少出现在学校里,我的年龄是从哪流出去的?” “据说是从学生会的新闻部,”苏茜想了想道,“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新闻部的部长,据说他是留级了好几年的学生,在学校里人脉很广,各种消息都很灵通。” “留级了好几年?”一个道令路明非印象深刻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请问他是不是叫芬格尔·冯·弗林斯?” “对,你听说过他?” 苏茜点头。 “听过,当然听过,”路明非微笑着点头,“我和他还认识呢!” 跟楚师兄和苏茜寒暄了几句,虽然这个角落足够僻静,但是在图书馆里也不方便说太多话,路明非告辞离去,临走前他看到苏茜走到楚师兄对面坐下。 …… 走出图书馆,路明非眉头紧锁,想不通楚师兄身上为何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这种血统的改变他还是头一见。 虽然之前在阿空加瓜峰的村落里,那个已经死侍化的族长在最开始将自己伪装成了人类的样子,但是它的气息却并没有变化,是以路明非轻易就识破了他。 现在楚师兄的情况和村长刚好相反,虽然外貌没有变化,但是从气息上,师兄的血统似乎有些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晚上还是找机会问一下楚师兄吧,血统失控可是大事。” 决定晚上好好审一审楚师兄后,路明非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哪位啊?” 电话对面响起迷茫的声音,夹杂着化不开的浓郁困意和仿佛能透过话筒扑面而来的咸鱼气息,以至于路明非听着这幅语气都忍不住有些犯困。 “我是路明非,芬格尔你不会还在睡觉吧?现在已经快下午三点了啊……” “对啊,老大下午好……” 电话中的声音有气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陷入与世长辞的昏迷。 路明非心说上次副校长给你打电话你在睡觉,这次我给你打电话你也在睡觉,您该不会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一直在睡吧?阁下莫非是睡美人的哥哥睡丑男? “你现在有事吗?” 路明非问道。 “有啊,而且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除了睡觉。” “呃……那在床上盖着被子让大脑皮层进入低速运转状态并使身体不动以恢复疲劳的脑细胞和肌肉组织算吗?” 芬格尔问道。 “你这不就是把睡觉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而已吗?你这种行为跟把理发叫成‘人体无用副组织群体环绕切割手术’有什么区别啊喂!” “要说区别的话……大概是老大你说的那个听起来更加专业一点,看来在这方面我还需要多多学习啊。” 芬格尔在电话中感慨。 “不要什么奇怪的东西都学啊!” 路明非大声的吐槽惊扰了路上过往的学生,在学生们的瞩目中他挂断电话落荒而逃。 几分钟后,路明非再次拨通芬格尔的电话。 “喂……” 从语气上听他似乎刚刚又睡着。 语气冷硬地打断了芬格尔,路明非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吐出四个字:“桧月彩花。” “老大您稍等,小弟马上就到!” 隔着电话,路明非能听到芬格尔从床上弹起来的声音。 …… 卡塞尔学院内的某间咖啡厅中,路明非和芬格尔分别坐在桌子的两侧,咖啡厅里的女生们时不时悄悄瞥路明非一眼。 “你认识这个女生吗?” 路明非掏出手机,指着抓拍的照片中的苏茜对着芬格尔问道。 “认识啊!大名鼎鼎的狮心会的副会长嘛,狮心会新任会长楚子航的左膀右臂,和前会长兰斯洛塔并称狮心会的左右护法。” “且不说你这个左右护法让我有种看到武侠里那种帮派的既视感,”路明非脸色古怪,“我现在更好奇这个‘狮心会新任会长楚子航’是个什么鬼?” “楚子航?要说这个楚子航那可不得了啊!这可是咱们学校里的新晋风云人物,刚刚入学半个月,狮心会的前会长就主动退位让他当了会长,入学一个月就独自完成了一件A级难度的任务,在学校里的传奇程度仅次于老大你!” 路明非心说楚师兄不愧是楚师兄,不管在哪里都是这么高调——虽然他自己大概压根就猜不到自己有多高调。 “等等!”路明非抬手打断喋喋不休的芬格尔,“照你这么说,楚子航入学半个月就成了狮心会会长,一个月就完成了A级任务,为什么他在学校里的传奇程度还不如我?” “这一来嘛,是因为老大你比较神秘,神秘的东西总是会更吸引人一点,楚子航毕竟是狮心会的会长,需要经常抛头露面,虽然也还算神秘,但是肯定是不如老大你的!” “二来,老大你这个年纪不到十八岁就加入装备部的正式研究员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点,毕竟装备部的那帮疯子本身就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了,就是这样他们也普遍都是在三十岁后才有能力加入装备部,老大你才十几岁就做到了这帮疯子三十多岁才能做到的事情,那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中的天才!” “三来嘛……”芬格尔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就是小弟我舆论把控地好了!” “舆论?把控?” 路明非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对啊!”芬格尔眉飞色舞,掏出手机打开守夜人板块,递给路明非,“老大,你看,为了让你在学校的学生中间保持足够的热度,每过一段时间我就要炒动一下舆论!” 路明非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的和他有关的帖子。 “史上最年轻研究员,装备部唯一的正常人!” “未来的装备部部长,现在学院超新星!” “屠龙事业装备史上最伟大的奠基者,迟早有一点他铸造的武器会划开初代种的喉咙!” “路明非粉丝团今日成立!目前招收大一学妹,有意者请联系代理人芬格尔·冯·弗林斯,联系电话为……” 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看着眉飞色舞的芬格尔,路明非露出和蔼的笑容。 然后捏起了拳头。 芬格尔:!!! 第一百九十九章 动力源炼金矩阵 卡塞尔学院,咖啡厅后的草坪上。 将芬格尔拖出咖啡厅不轻不重地打了一顿,勒令他解散那个劳什子的“路明非后援会”,路明非才想起来自己找芬格尔的目的。 “我说芬格尔。” 路明非摩挲着下巴。 “老大您吩咐!” 鼻青脸肿的芬格尔点头哈腰。 “你对学校里的消息应该挺灵通的吧,帮我搜集一下有关那个苏茜的信息怎么样?” 路明非问道。 “好说!老大您看上那个妞是她的运气,我保证把她的……” “我没看上她,是她看上了我师兄。” 路明非打断芬格尔的话。 “她……看上了您师兄?那您搜集她的资料干什么?”芬格尔挠挠头,面露惊恐,“莫非,您看上的其实是您师……” 路明非如猛虎般嗜血的眼神让芬格尔明智地选择闭嘴。 “这个你不用管,总之你帮我搜集一下苏茜的信息,也不用太详细,一些基本信息就足够了,”路明非警告道,“对了,不许去扒人家的三围,否则我就扒你的皮,知道吗?” “懂!懂!” 芬格尔忙不迭点头。 “好好干,事成之后,我请你去银色皇后搓一顿。” 路明非大力拍拍芬格尔的肩膀。 银色皇后是学校里一家高档私人餐厅,它的老板受2002年电影《生化危机》中红色皇后名字的影响,将这家餐厅原本的名字改成了“银色皇后”,每天只接受六桌客人。 在这个有着好几家辛迪加和托拉斯供应资金的学院,一切事物仿佛都秉持着“不考虑成本,只要最好”的原则,食堂的大厨放在外界每一位都是米其林二星的主厨水准,作为私人餐厅的银色皇后厨师水准只会更高,当然,相应地价格也十分不菲。 好在装备部会为二级及以上研究院报销在学校内的一定额度的餐饮花销,虽然花多了可能引来管理学院财政的曼施坦因教授的抱怨,但是由于路明非的特殊悲愤,曼施坦因教授一般都是躲着他走的。 “银色皇后?!”芬格尔的声音像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脸上的表情在十分之一秒内涌上海啸般的谄媚,然后转为山峭般的决然与坚定,仿佛战国时向大名宣誓效忠的武士,“小弟今生今世,为老大命是从!” 如果不是副校长曾经语重心长地提醒过他芬格尔地忠诚通常只能持续一顿饭的时间,路明非说不定真的会被他感动。 …… 回到装备部的地下基地里自己的别墅,路明非打开电脑,继续之前未完的工作。 屏幕中是由装备部自行研发的建模软件,相比于正常的建模软件,它更加注重线条的精细度,这是为了保证在设计炼金矩阵时不会因为某些意料之外的微小误差而导致实验失败。 路明非正在尝试构建一个特殊的炼金矩阵——或者说他在尝试将那个世界的一个特殊的阵法转换为这个世界的炼金矩阵。 这是那个世界的天穹舰队中的艨艟所使用的动力阵法,根据材料和阵法师技艺的不同,可以为天穹艨艟提供飞行的动力和极快的速度。 在那个世界,虽然修士绝大多数都是比较有原则的,但是原则不代表和善甚至懦弱,在涉及到根本利益的争端时,修士之间也会有战争,而且规模比这个世界更加可怕。 大型宗门之间的战争通常会出动十余座天穹要塞,每座要塞皆有数十里方圆,要塞中有十数支天穹舰队,每支舰队有一座楼舰作为舰队的核心大本营,八座门舰拱卫楼舰,数十座飞舸环绕舰队扰乱敌军,同时策应其他舰群,还有不计其数的艨艟作为先锋参与正面战斗,装配有法术大炮和以特殊金属制成的撞角…… 诸如此类的分工在那个世界已经极为完善,在几种不可或缺的主力舰种之外,还有几十上百种有特殊作战性的特种舰,甚至比这个世界的海军更加发达,毕竟那个世界的空战已经持续了几千年。 大型宗门之间的战争往往以天穹要塞、机关傀儡以及撒豆成兵这类的点兵法术为主,修士的伤亡虽然相对不大,但是每一次战斗密密麻麻的傀儡、机关兽、豆兵甚至妖兵等傀儡战力,都会从天穹要塞以及天穹舰队中铺天盖地涌出,几乎可以遮蔽一角天空。 每次大型宗门之间的战争结束之后,战舰、要塞以及傀儡等各种炮灰的残骸都能在天空战场下方的地面上铺盖厚厚的一层,甚至足以淹没一个人。 路明非并不准备完整复刻艨艟的动力源,一来它有点太复杂了,虽然在大型宗门之间的战争中艨艟不计其数,但这是因为那个世界早就实现了舰群和傀儡的流水化作业,除了最顶级的一批需要炼器师和阵法师亲自出手,其他的基本都可以实现全自动化生产,否则修士之间的战争也经不起这种造。 二来,路明非也没打算给装备部太好的东西,否则他也没法解释自己怎么想出来的——再天才总也要有个限度不是? 这做这个阉割版的动力源路明非也是临时起意,因为前两天恺撒的布加迪威龙开起来还是有些不够快——虽然在经历了特殊的改造之后它的速度更快,耐久性更强,但是幅度并不算大。 他当时把那辆车的速度提高到极限,大概是时速四百四十公里左右,秒速不过一百二十米出头。 他自己借助司命以御剑术飞行的话,虽然不像直接御剑一样可以快过出膛的自动步枪子弹,但是速度也能保持在接近音速,相较之下布加迪威龙的速度对他来说就有点不够了——然而它已经是市面上最快的跑车之一了。 所以如果他想要得到一台让他觉得不慢的载具,现阶段恐怕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路明非慢慢地在电脑上勾勒了炼金矩阵的蓝图,把其中比较离谱或者难以刻画的部分一一删去,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黑了——虽然地下别墅见不到外面的景色,但是窗户却用全息屏幕代替,完美模拟各种风景。 于此同时,楚子航提着一大袋汉堡、叫花鸡、烤肉和披萨走进了龙潭虎……装备部。 “笃笃……” 指节敲击木门的声音响起,惊醒了专心致志的路明非,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路明非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路明非,我来了。” 楚师兄平淡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路明非保存了蓝图,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起身离开书房穿过客厅去给楚师兄开门。 “双倍芝士魔鬼椒牛肉堡,荷叶叫花鸡,日式备长炭烤肉,火炙鹅肝寿司,还有菠萝披萨和可乐,”楚子航在门外把袋子递给路明非,“我还帮你带了瓶雪碧。” “师兄,有时候我都要怀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路明非感叹,“我喜欢吃什么你简直了如指掌。” “可能是因为你什么都爱吃。” 楚子航道。 “咳咳……其实也是有一点点不爱吃的,只是不多而已。” 路明非提着袋子走进屋里客厅,楚子航跟在他身后,顺手关上门。 “师兄你说得让我帮你看看的资料呢?” 路明非把袋子放在茶几上,这个人往沙发里一瘫,疑惑地看着两手空空的楚子航。 “东西其实不多,我把它们影印在了两张纸上,”楚子航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严丝合缝地折叠起来的打印纸,递给路明非,“就是这些。” “我看看……” 路明非接过楚子航递来的纸张打开,上面是两页彩印出来的碑记,石碑本身是青黑色,不知道本身是何材质,在岁月的侵蚀下表面已经泛起了斑驳的墨绿色。 “这上面好像是龙文?不……和记载龙文的书籍文献中记载得不太像,这是半龙文?” 路明非皱起眉头。 作为一所混血种的学校,卡塞尔学院自然是在研究龙文,并且有着大量相关文献的,但是由于龙文极高的复杂性和过于丰富的内涵意义,研究的进度并不理想,翻译出来的龙文文字并不多,也没有可用的语法。 可以确定的是,在书面上,同一个龙文往往同时包含着有很多种意思,需要根据和其他文字间的组合判断其所要表达的意思,有时还需要一点联想能力。 而在发音上,同一个音节,不同的抑扬顿挫都有可能表达出完全不同,甚至毫无相关的意思,甚至连语气都会影响这个音节所表达的意义。 当然,作为复杂性的另一面,龙文有着其他语言难以企及的高效性,哪怕以所有语言中最高效的语言之一汉语进行对比,一行简短的龙文所表达的蕴意往往也和一篇极长的汉语文章相差无几。 在人类的文字尚且矇昧之时,有混血种简化了龙文,形成一种特殊的半龙文,复杂性大大降低的同时准确性和高效性却降低得更厉害,虽然勉强能够作为记录工具使用,但是后世翻译起来就很要命了。 “这些碑文很重要吗?我不太确定自己可以翻译出里面的意思,”路明非问道,“如果不是绝密的话,我明天可以去帮师兄你问一个可能知道的人。” “这是狮心会内部的资料,不过算不上绝密,如果可以翻译的话,让其他人知道也是可以的。” 楚子航点头。 “嗯……先让我翻译事实吧,不行的话明天我去帮你找那个人。学校里半龙文的典籍记载也不算多,我虽然看过一些,但是要说翻译这玩意,”路明非用力揉着眉心,“且容我思考一下。” 楚子航在沙发上正坐,双手平放在大腿中部。 路明非闭上眼睛,并指轻揉眉心,看起来像是在沉思,意识却已经悄然沉入识海。 纯白一片的空间中,路明非挥手招来虚空中的一枚巴掌大小的玉方,玉方急速扩张,原本翠色的半透明外壁也逐渐透明,直到玉方扩展到边长数米,路明非已经能隔着玉璧清晰地和里面的男孩对视。 “哥哥哥哥!你终于来看我啦!” 坐在地上的男孩欢快地蹦起来,眉开眼笑地迈着两条小短腿,挥舞着手臂跑向路明非,然后一头撞在透明的玉璧上,脸贴在上面缓缓滑下去。 路明非按捺住下意识想伸出去保住小男孩的双臂。 该说可爱的东西确实会得到特别的对待么,哪怕明知这个小男孩其实是某个未知强者的投影,有可能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形象,但是在他用一种天真烂漫的笑容挥舞双臂向着自己跑来的时候,路明非心中还是平白地有些触动——如果这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杀伤力说不定还会翻个倍。 “你没事吧?” 路明非蹲下,隔着玉璧看着趴在地上鼻子通红的男孩,轻轻敲了敲玉璧。 “还好还好,”路鸣泽跃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还好我的鼻子是纯天然的,不用担心撞歪。” 路明非:…… 现在魔鬼都这么跳脱了吗?这样下去他很担心地狱在人间的业务展开啊! “哥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路鸣泽低下头俯视蹲在地上的路明非。 “确实有点事,”路明非起身俯视路鸣泽,问道,“你是不是龙?” “不是,”路鸣泽毫无迟疑地摇头,“我和龙之间势不两立。” “哈?”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路明非脸色有些变化——据他了解,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超凡之力应该都来自于龙啊,难道说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龙之外的超凡生物? 或者说路鸣泽这个小魔鬼其实只是在和他开玩笑?毕竟他都自认魔鬼了,谎话张口就来应该也很正常吧? “那你会龙文吗?” 抱着侥幸的心态,路明非又问道。 “这个我倒是会,怎么了哥哥,你是有什么龙文看不懂要问我吗?” 路鸣泽问道。 “算是吧,不过不是龙文,是半龙文。” 路明非跟楚师兄说得可以翻译的人,自然就是被他关在识海中的路鸣泽。 “半龙文?我可以试试,需要翻译的内容不多的话,就当免费附送的小服务了。” 路鸣泽这个小魔鬼意外地大方。 路明非伸手从虚空中一捞,捞出两张打印纸,纸上是彩印的碑文。 “唔……这上面的东西,抛去无意义的歌颂和长吁短叹,大概只表达了一个意思,”路鸣泽摩挲着下巴,“堕向地狱的灵魂如果能沐浴神赐下的高贵血液,就能自地狱通向天界。” 路明非:??? 这啥玩意?怎么云里雾里的?古代的人是不是不会正常说话? 第二百章 奥丁与工具人老唐 “堕向地狱的灵魂如果能沐浴神赐下的高贵血液,就能自地狱通向天界。” 楚子航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 “主要要表达的就是这个了,其他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看起来应该是为了掩护这句话,就好像推理家把很多无关紧要的音素和真正的线索混杂在一起一般。”路明非把手搁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双手在下巴前交握,摆出碇司令的经典动作。 也许该准备一副眼睛了,要不然没办法反光。 路明非心想。 “我知道了,谢谢。” 楚子航点头。 “嗨,师兄你跟我客气什么,”路明非从袋子里拿出牛肉堡,打开包装纸,“不过说起来,你有资料问我,刚好我也有点好奇的事情,需要问一问你。” “什么事?” 楚子航问道。 “师兄,你的血统,最近是不是提升了?” 路明非往嘴里塞一大口汉堡,说话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楚子航沉默下去,客厅里只有路明非咀嚼的声音。 许久之后,路明非的牛肉堡都要吃完了,楚子航突然闭上双眼,再次睁开后黄金瞳璀璨夺目:“你是怎么发现的?” “果然,”路明非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汉堡,叹出一口有魔鬼椒辣味的气,“混血种的黄金瞳和血统挂钩,师兄你现在的黄金瞳,几乎跟晓樯和我不相上下。” 虽然我的血统其实很低。 “不一样,”楚子航摇头,“我快控制不住它了,现在我想关闭它需要十分钟左右的静坐冥想。” “因为你的血统不稳定,你不是快要控制不住黄金瞳了,而是快要控制不住你的血统了,”路明非一针见血,“如果你的血统持续走高,用不了太长时间就会超过临界血限,到时候你就是……” 路明非没有继续说下去,楚子航倒是一脸平静地接话:“死侍。” “趁着它还没失控,我去帮你搞一支血统锁定剂来,以师兄你现在的状态,锁定剂应该还能治本,如果以后再发展下去,恐怕就只能治标……” “不用,”楚子航摇头,“我需要血统的力量。” “哪怕代价是灵魂堕向地狱?” 路明非引用了碑记的内容。 “力量总需要付出代价。” 楚子航的平静下是如同刀剑一般的斩钉截铁。 “师兄你为什么这么需要力量?” 路明非不解。 “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 罕见地,路明非从楚师兄脸上看到了犹豫,以及抹不去的仇恨。 他从没见过楚子航流露这样的表情,平时的楚子航像一把整洁的武士刀,雪白锃亮,刀弧平滑而圆融,既是凶器,也是艺术品。 现在的他更像是一把染上暗红的血渍,弧刃崩口的武士刀,是单纯的凶器,却比平时凶恶百倍,令人望之胆寒。 “早知道让师兄你帮我带份爆米花了。” 袋子里有两杯可乐,路明非把其中一杯递给楚子航。 “你还记得初中的时候么,有一次夏天下着大雨,我看见你让柳淼淼带你一程,但是她拒绝了,你就披着外衣冲进了雨里……” 或许是因为有故事要讲,一向说话简介的楚子航罕见地话多了起来。 “师兄不带这样的!不是说好了要将你的故事吗?这怎么开始揭我的黑历史了?!”路明非不满地嚷嚷,“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借机打击报复!” 早就熟悉了路明非偶尔不着调的性格,楚子航无视他,继续讲下去:“我当时想让我爸爸载你一程,但是你已经冲进了雨里。” “咱能不提冲进雨里这事了吗?” 路明非捂脸,不过这也破解了他这两年以来的一个疑惑——为什么楚师兄在广场第一次见到他就能叫出他的名字,原来是那时候留下的印象吗? “我很庆幸当时没有叫上你,我和爸爸的车开到高速公路上的时候……” …… “等等等等!师兄你让我捋捋,”路明非揉着眉心,“你是说,在咱们那个犄角旮旯的小城市里,隐藏着一座和现实世界不同的特殊空间,在那个空间里,你和你那位给大老板当司机还公车私用接你放学的老爹遇见了一位……北欧主神?” “奥丁。” 楚子航念出那个名字,语气很轻,但在路明非听来却比咬牙切齿更痛恨十倍。 “如果这件事不是师兄你亲口和我说的,而是出自其他人的嘴里,那我绝对会认为他是在跟我开玩笑或者编故事骗我,”路明非叹气,“但现在我得怀疑一下咱们的城市里是不是隐藏着一座尼伯龙根了。” “尼伯龙根?” “对,你说在你的父亲留下和奥丁死战之后,迈巴赫的自动驾驶带着你冲出了那段公路,此后你再回去,哪里已经是一段普通的高速公路了,”路明非解释道,“这是尼伯龙根的特征,基于现实世界建立,但是又和现实在空间上重合,没有媒介和主人的允许几乎无法进入,你说当时下着大雨,雨就可以作为媒介。” “如果奥丁是尼伯龙根的主人,它为什么要让我们进去。” 楚子航想不通。 “你老爹是混血种,也许是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被奥丁看中……话说奥丁又是个什么玩意,它是次代种还是初代种?或者它其实并不是龙?” 路明非想起了在识海中路鸣泽说的话,他和龙势不两立?说起来,龙的始祖是黑王尼德霍格,在北欧神话中它咬断了世界树,是引发诸神黄昏的元凶之一,可以算作是阿萨神族的死敌——而奥丁正是阿萨神族的主神。 难道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阿萨神族在和尼德霍格创造的龙族敌对,而路鸣泽就是阿萨神族的人,所以才会痛恨龙族? 这种一般的展开不会就是现实吧? 路明非心中吐槽。 因为龙族的历史对于混血种而言是失落的历史,记载极为稀少,所以路明非知道的信息也不多,只能进行一些有限而大胆的猜测。 “我不知道奥丁是什么,”楚子航摇头,“我甚至不知道它是否是龙,但是我有一种预感,我迟早……会再见到它。” “难怪你需要力量,”路明非揉着眉心,“但是这种力量实在是太危险了,从龙的血统里获取力量,几乎就等于在用自己作为人的灵魂和龙的部分进行交换,这简直就像是……” 他突然想到识海中那个孜孜不倦想让他交出灵魂和生命的小魔鬼,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在和魔鬼做交易!” “如果魔鬼可以给我力量,我愿意把灵魂卖给他。” 楚子航道。 “得了吧,你愿意我可不愿意,”路明非撇嘴,“我的朋友不多,你要是被魔鬼收走了,那我非得去地狱掐着他的脖子,把刀抵在他的小兄弟上让他把你的灵魂还回来。” “也许魔鬼其实是个女孩。” 楚子航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路明非足足愣了五秒才反应过来楚子航是在开玩笑,一种类似于过年的异样感受从他的心底浮起——这是不是该防串鞭炮啥的庆祝一下。 装备部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可以爆炸的。 “对了,师兄,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让自己的血统提高的呢!” 路明非对楚师兄提高血统的方法很感兴趣,如果能得到这份方法,或许他就可以对其改良,削减甚至消除副作用。 “你说过,这是和魔鬼做交易,它太危险了,”楚子航摇头,看样子并不准备给路明非,“你是炼金术师和研究员,没必要从血统中榨取力量,而且你的血统已经很高了。” 要说魔鬼的话,实不相瞒,其实我脑子里现在就关着一个小魔鬼,哪天我要是打游戏输了,我就去狠狠地抽他的屁股一顿解解气。 路明非心道。 “放心吧师兄,我有分寸的。” 路明非保证道。 “我已经使用过它了,你不明白,只要使用一次,后果就会是无法阻止的。” 楚子航苦口婆心地劝说。 路明非心说我早就看出来师兄你其实有八婆的潜质,还好我有杀手锏。 “师兄,我有点东西想给你看。” 路明非微笑。 楚子航疑惑。 路明非掏出手机,打开白天在图书馆外拍的照片,展示给楚子航看,上面他和苏茜沐浴在图书馆的午后阳光里,苏茜的发梢抚着他的手背,睫毛修长,漆黑明亮的眸子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他的侧脸。 楚子航的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 “我和苏茜没什么的。” 楚子航解释道。 “嗯,师兄,我相信你,”路明非拍拍楚子航的肩膀,坏笑道,“但是夏弥师妹相不相信你就不好说了。” 楚子航的脸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路明非心说我果然猜得没错,你个老闷骚其实是对夏弥有想法的!之前在学校里还端着不接受人家,私底下你绝对偷偷暗爽过吧! 不过在听楚师兄讲述了遇到奥丁的经历之后,他也算是明白楚师兄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夏弥了——在他看来,迟早会去找奥丁复仇的他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了,就算他和夏弥在一起了,也没有能力给夏弥未来,甚至有可能会因此连累到夏弥。 “怎样你才会不告诉她?” 楚子航干巴巴地问道。 “师兄你懂的。” 路明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偷拍是不好的。” 楚子航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其实我从小到大都算不上好孩子。” 路明非一脸诚恳。 “我用的技巧叫暴血,很早以前被叫做‘封神之路’,失传后初代狮心会复原了它,后来再次失传,我在狮心会现在的文件中复原了它,让你帮忙翻译的石碑是很早以前关于的暴血记录,据说是遏制其副作用的,只是一直没人能翻译出来。” 楚子航妥协了:“资料在狮心会总部,如果你现在要的话,我可以口述。” “这个倒不及,师兄你有时间的话,把所有能给我的资料都复印一份吧,我会保密的。” 路明非道。 “好。” 楚子航点头。 “不过要说遏制副作用,根据翻译出来的内容,应该是要沐浴‘神’的血液,要说神的话,咱们好像还真知道一个……” 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异口同声:“奥丁!” “如果真是这样,也许只要沐浴奥丁的血,师兄你就能获得和他一样,再不济也远超混血种的力量,”路明非摩挲着下巴,“现在咱们更有找奥丁麻烦的理由了。” “咱们?” “那当然,师兄你不会觉得我会让你独自去面对一个能建造疑似尼伯龙根的空间的对手吧?能建造尼伯龙根的龙最少也得是次代种啊!”路明非拍拍楚子航的肩膀,“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虽然奥丁远比猛虎凶恶,但是咱俩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打奥丁这种事还是要并肩子上的!” 楚子航沉默了很久,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黄金瞳已经重新变回黑眸,对着路明非轻声开口:“谢谢。” 很多很多年以后,路明非回忆今天,悔恨地破口大骂:“奥丁凶个屁啊凶!猛虎他妈那才是真的凶啊!” …… 送走了楚师兄,路明非又要面对另一个让他头疼的问题——他需要用拴日石去交换那个女孩暂为保管的石板。 他是有保管石板的女孩的联系方式和名字的,但是他该怎么去联系她呢? 继续用剑客投影? 他的法力,如果投影出修为和他差不多的剑客,那么根本就支撑不了几分钟,像之前那样快刀斩乱麻,人狠话不多杀出拍卖行时间倒是勉强还够,可要说做些复杂的事情那就远远不够了。 哪怕凝练一个修为低下的投影,以他的修为也撑不了十几分钟,想要把那么大的石板安置好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将其送回国内。 至于自己露面…… 这种危险的事情路明非是万万不能亲自去干的。 所幸他还有个工具人,一个正好身处美国的工具人。 熟练地拨通一个号码,简单的忙音后被接通,电话对面的背景音是怪物猎人。 “喂,老唐,最近有空没有?” 路明非问道。 “非哥?有空有空,怎么了非哥?您有事找我?” 老唐在电话那头道。 “我这有个私活你接不接?报酬优厚哦!” “接接接!非哥什么活找我啊?我给你打折啊!跳楼价!” 老唐殷勤道。 “也不是什么大活,你帮我去交接一件东西,然后把它送回中国,找个博物馆捐了,怎么样?” “这事好说,正好我又想带小银去中国旅游了。” 老唐语气欢快。 所以重点是小银还是旅游呢? 抱着这个疑问,路明非挂断了电话。 …… 与此同时,正在往装备部基地外走的楚子航,正好路过装备部的食堂,挂在天花板上垂下的巨大屏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屏幕下围着一群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一位研究员手里拿着楚子航从未见过的手柄,操控着屏幕里的橘右京和对面的春丽血战。 楚子航下意识地驻足看了一会,直到一个路过的研究员拍他的肩膀,一脸兴奋地问道:“兄弟你也打拳皇?” “这不是街霸么?” 楚子航有点懵。 “咳咳!口误,口误,一时口误而已,绝对不是我认错了!”研究员不由分说地拉起楚子航走进食堂,“兄弟你看起来对拳……街霸似乎很有研究的样子,一起来玩吧!” 十分钟后,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握着装备部自制的手柄,周围的研究员们围绕着他,时不时发出欢呼和惊叹。 第二百零一章 老唐:我好像有个弟弟 昏昏沉沉之间,老唐仿佛看到了一座城。 漆黑的大地之上,耸立着一座森严的青铜城,它并未如博物馆中的青铜器一般被锈蚀,所以呈现出接近于黄金的本色,通天的青铜柱矗立在城中,月光下铜柱上繁奥复杂的文字依稀可辨。 青铜城上,是有繁星点缀的天空,群星之间,一点红色的光芒闪烁着放大,如同流星一般在云层间留下焰尾轨迹。 它越来越大,由远及近,从星星变得像太阳。 然后太阳将落在大地上,落在青铜城的中心,火焰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像潮水般漫过青铜铸成的街巷,沿途留下融化的赤金铜汁。 穿着一袭雪白深衣的人站在整座青铜城的最高处,站在青铜柱的顶端,高空的凛冽寒风吹动他的衣衫,未束的长发飞舞如墨。 老唐站在他旁边,仿佛身处两个时空,对方并未察觉到他,他俯瞰着下方,城市中火焰蔓延如荼靡盛放。 “想不到窃血者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白衣者发出不属于人类的语言,老唐没学过,但是听得懂。 天地间呼啸的风声陡然猛烈十倍百倍,张开着巨大双翼的人影从天而降——从比青铜柱更高的天而降,翼膜煽动之间狂风呼啸。 “朕也想不到,你会引颈就戮。” 人影显露出来,他穿着漆黑的玄端,浑身上下除了背后的龙翼和眸中的赤金外再无龙的特征,丰神俊朗,黑发用绒绳束起。 “你真是个窃血者?而不是什么隐藏起来的亲王或者公爵?” 白衣人问道。 “朕是皇帝。” 黑衣人道。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白衣人摇头,“我的弟弟呢?” “朕送你去见他。” 黑衣人从空气中拔出一柄剑,一柄狰狞扭曲,没有形体的火焰之剑。 “凭你?” 白衣人嗤笑。 “还有我!”一道人影窜上青铜柱,“高密侯邓禹,随陛下来拜会白帝大司徒。” “全椒侯马成,来取大司徒的人头。” “淮阳侯王霸,请大司徒赴死!” …… “方士散人刘君安,见过大司徒。” 十几道人影将中间的白衣人围住,他脸上的冷笑逐渐僵硬。 “啊——” 老唐猛地从床上起身,身上汗如雨下,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最近的梦越来越频繁古怪了……” 一边嘀咕着,老唐脱掉睡衣,走进浴室冲了个凉,穿上衣服,把银河之壶放进背包里出门。 …… 芝加哥,某高档餐厅的私人包间中。 “这就是拴日石了,我不方便露面,你拿着它,播这个号码,找一个叫科娅·奥克略的女孩,跟她交换那面莫高窟的石板,然后把石板送回中国,找个知名点的博物馆捐了。” 路明非把一个木盒和一张纸递给老唐。 “好嘞!我办事,非哥您放心!” 老唐对着路明非拍胸脯。 “嗯,”路明非点头,问道,“委托费多少?” “顺手的事,钱我就不跟非哥您收了,您帮我看看我的情况怎么样呗?我最近总是做奇怪的梦,别再是我脑子里那个哥们要醒了吧?” 老唐把头向着路明非凑过去。 “去去去,别挨我这么近。” 路明非伸手按着老唐的脸把他的头推回去:“趴在桌子上眯一会,我去你梦里看看。” 老唐听话地趴在桌子上,半分钟后鼾声渐起。 路明非施展入梦,潜入老唐的梦境中。 十分钟后,路明非睁开眼睛,摇醒老唐:“起来,别睡了,诊断结果出来了!” “咋样了非哥?我还有救吗?” 老唐擦掉嘴角的口水。 “总体上看,虽然你体内属于龙的记忆确实比以前更活跃了点,但是还是处在安全范围内的,只要别受到刺激,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 路明非宽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 老唐长舒一口气。 …… 美国,得克萨斯洲,奥斯汀市。 根据电话里女孩所说的地点,老唐找到了一间酒吧——一间破旧的老酒吧。 这里是得克萨斯的穷人区,他面前的酒吧连牌子都已经泛黄,有的字母已经在脱落的边缘,好在还能认出名字——咖喱雄鸡。 真是个古怪的名字。 心里一边嘀咕,老唐背着包走进去。 酒吧里冷冷清清,有四五个人在喝酒,但古怪的是他们竟然全都是分开的,没有一个人有要同其他人交谈的意思,都是独自喝酒——别说是在美国酒吧,就算是在全世界的酒吧,这都不太正常。 这些人里只有一个女孩,她穿着修身的灰色短袖T恤,露出雪白的手臂,牛仔裤包裹的双腿修长饱满,眼睛是漂亮的黑色,明亮有神,睫毛修长,披着垂到肩胛骨的黑发。 “我找游隼。” 女孩坐在吧台前,走到她身边,老唐主动开口。 “你是谁?” 女孩端着一杯清澈透明,漂浮着冰块的液体问道。 “美洲狮。” 老唐木着脸开口,心里隐隐后悔把自己的接头暗号设计得这么中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和我来吧。” 女孩将杯中的清澈的液体一饮而尽,在吧台上留下一张美钞,转身向外走去。 如果不是老唐已经闻出了她的杯子里没有丝毫气味,大概率是清水的话,这番一饮而尽的举动说不定倒有几分豪情。 跟在女孩的身后离开酒吧,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路,然后又拐进更加偏僻的巷子。 老唐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毫不犹豫地跟在女孩身后。 大概十分钟后,他们走进一间普普通通的独栋民居,然后女孩不知道拨动了屋里什么机关,一条暗道在民居的书房里的浮现。 老唐跟着女孩下了暗道,走过狭长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没有预想中的森严守卫要来搜身,这片隐藏在通道后的房间就像普通人家的客厅,沙发、茶几、电视一应俱全,只是空间要大上许多,地板是木质的,有一半的区域铺着地毯,地毯上一男一女两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孩子扭打在一起。 “请不用理会他们,”女孩扶额,对着老唐露出歉意的笑,“我是科娅·奥克略,您是代表那位大人来交换东西的吗?” “罗纳德·唐,关于那个家伙,你叫他‘霄’就行。” 老唐说出路明非编造的假名。 “霄……是代号吗?我听说大部分中国人的名字都是两个字或者三个字,很少有一个字的。” 科娅问道。 “嗯,他的身份不方便暴露,所以用代号称呼,有什么问题吗?” 老唐问道。 “没,”科娅摇头,语气中有几分期待,“请问唐先生,霄先生……和您一起来了吗?或者说,他会出面吗?” “拴日石在我这里,他全权委托我替他交换,不来不会影响什么。” 老唐摇头道。 科娅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旋即收敛,转头走到依旧扭打在一起的男孩和女孩身边,狠狠地踢了两人一人一脚:“别闹了,去把东西拿出来!” “是!大姐!” “好的,大姐!” 两个孩子立刻互相分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动作灵活地跑进一扇门里。 “我让他们去拿霄先生让我们保管的石板了,请放心,我们用了专业的手法去保护它,”女孩对着老唐笑笑,“我的弟弟和妹妹坐正事时还是很可靠的,只是平时习惯了互相打闹。” “弟弟?”老唐神色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你弟弟很可爱。” 最近他总觉得,他好像也应该有个弟弟。 科娅愣了一下。 为什么是弟弟?男人难道会觉得男人可爱吗? 她想不通,也没去细想,而是带着老唐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片刻后,女孩打开门,男孩从门口抱着一个玻璃盒走了进来,盒中是已经做过了固定和保护措施的石板。 “石板在这里,”科娅道,“请您让我看一下拴日石。” “在这里。” 老唐从书包里掏出装着拴日石的盒子,打开盒子,透明的多面体晶石躺在软垫上,内部透出橘红色的光芒。 “没错,是拴日石,”科娅压下脸上和眼神中的激动,起身从自己弟弟那里接过了玻璃盒,将它递给老唐,“这是霄先生让我们保管的石板,现在物归原主。” “拴日石也是。” 老唐和女孩交换。 “那个……唐先生,请问……”科娅轻轻咬了下嘴唇,有些期待地问道:“您可以把霄先生的联系方式给我吗?他不仅帮我们拿回了拴日石,而且还在索斯比拍卖场里救了我的命,我想亲自感谢他。” “不用了,他不想露面,也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老唐摇头,“他让我转告你,救你的命只是举手之劳,没必要感谢。” “这样么……我明白了,”科娅点点头,低声道,“请代替我想霄先生表达谢意,他有的联系方式,如果他有需要我报答地方,尽可以联系我,能做到的话我一定不会推辞。” 看着科娅溢于言表的失落,老唐心说非哥你这是英雄救美俘获美人芳心了啊!你这可真是造孽啊!造孽! “我会转告他的。” 老唐认真道,心里补了一句:“有机会的话顺便转告一下非嫂。” …… “怎么样所长,你觉得这个动力源在理论上有没有可能做出来?” 坐在办公椅上,路明非指着屏幕里复杂的三维模型对着阿卡杜拉所长问道。 屏幕里这份炼金矩阵的模型只是整体概形而已,实际上它由上百个立体的小炼金矩阵和十几个中转矩阵以及六个核心矩阵共同组合而成,他之前就已经把完整的模型让阿卡杜拉所长看过了。 “能做!完全能做!”阿卡杜拉所长显得异常激动,大力拍着办公椅的扶手,“我现在就给你调拨下属,组成研究小组,先给这个动力源做一个原型机出来。” “研究小组倒是不用,这东西不是很复杂,我一个人就能搞定,”路明非摇头道,“重点是咱们有没有足够的材料,一般的材料是做不了这个动力源的。” 阿卡杜拉所长脸上露出有些苦恼的神色:“说实话,如果只是要做一个动力源的原型机,材料的负担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这东西终究只是个发动机,如果想让它发挥功效,至少得配上一套传动装置和控制系统吧?” “如果要按你的设想做一辆超级跑车,那么想要承受住它强悍的动力输出,车的所有金属部件都得是高级的炼金金属,轮胎也不能用普通的,玻璃也得特制,要不然跑着跑着可能就散架了……” “所以,暂时做不到么?” 路明非也不太失望,这种情况也算是在他的预计中——大不了先限制一下性能,做个低成本阉割版的。 “做得到,但材料不便宜,要花很大一笔钱,就算把整个装备部私下里昧下的经费都填进去也不够,所以只能去找校董会申请采购,”阿卡杜拉所长叹气,“看来平时昧下的经费还是不够多啊。” 路明非:…… 您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好吗? “对了,还有个办法!”阿卡杜拉所长一拍大腿,“咱们去找副校长拉投资!” “副校长?” 路明非一愣,旋即赞同地点头。 整个学校里,要论有钱,身为欧洲第一炼金术士的副校长必然是毫无疑问的榜首——虽然他手里的账户里未必有多少钱,但是他所积累的货币之外的财富,估计可以接近一个秘党的元老家族。 “有道理,我这就去找大哥商量一下投资的事情。” 路明非推开所长办公室的门,向着左边走廊而去。 “明非你走错了,要出去得走右边。” 办公室里阿卡杜拉所长透过没有被关上的门提醒道。 “没走错,我先去我房间里把司命带上。” 路明非头也不回道。 因为在学校里也没有随身携带司命的必要,所以路明非干脆将司命从天书中取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回到房间提上剑,路明非转头向着装备部外走出去。 然后在门口,他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两个人。 “恺撒兄?你怎么在这?” 路明非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并肩而立的恺撒和诺诺。 “路明非?你有事要出去吗?” 恺撒倒不是很惊讶,他早就知道路明非是装备部的研究员,在装备部里遇到他很正常。 诺诺站在恺撒旁边,看到路明非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之前在车上,她偷偷对这个人进行了“侧写”,得到的结果让她现在回想一下都忍不住觉得毛骨悚然。 第二百零二章 阳澄湖 “所以,你们其实是古印加帝国的遗族?” 看着地毯上再次扭打起来的男孩和女孩,老唐尽量不露出不礼貌的表情。 “准确地说我们是王族后裔,虽然我们只是旁系,”科娅点头,“但是四百年前,来自欧洲的混血种家族袭击了印加帝国,嫡系王族全部战死,所以我们这一脉已经是仅剩的王族血统了。” 古印加帝国,真正的名字应该是“塔万廷苏由”,意为“四方之国”,它所诞生的印加文明与阿兹特克文明和玛雅文明并为美洲三大文明,虽然最后皆亡于西班牙殖民者之手。 “我的名字‘科娅’在印加王室中是王后和长公主称谓,我的父亲是这一代的族长,我的母亲作为族长的妻子继承了王后的科娅之名,而我则作为长女继承了母亲的科娅之名。” 科娅解释道。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应该只是一个接头的据点吧?混血种家族就算混得再次也不至于凄惨到这个地步吧?” 老唐环视客厅,这里的一切都很崭新,几乎没有什么生活的痕迹,显然没人常住。 “是的,实际上”科娅略带歉意道,“很抱歉,因为家族前些时候遭遇过索斯比拍卖行背后的铁蔷薇家族的袭击,导致元气打伤,所以现在驻地不方便让任何人进入,这是家族以前留在外面的据点,暂时被启动用来与您会面。” “没必要道歉,你要真带我去你们家族的驻地,我还不一定敢进去呢,”老唐摆摆手,“我也就是个传话的,霄也只是让我来跟你们交换东西而已,你甚至没必要跟我交待这些东西,我现在就应该走了。” “霄先生帮了我们大忙,他从索斯比拍卖行里把我救了出来,还为我们夺回了圣物拴日石,交换条件却仅仅只是让我们帮忙保管一件文物,说起来是我们占了大便宜,”科娅道,“实际上为了感谢霄先生,长老们准备了一些黄金和炼金金属,想要我转送给霄先生,可惜他没有来,不知道唐先生是否可以代为转交。” “没这个必要,要说黄金的话,霄他不缺这点钱,”老唐摇头,“要说炼金金属的话,他就更不缺了,你们家族前段时间不是还遭受了袭击吗?还是留下这些东西恢复元气吧。” 科娅的家族虽然以前是印加王族的旁枝,但是现在混得已经很凄惨了,甚至连族里的圣物都被抢走,以他们的境况,估计是掏不出来多少黄金或者炼金金属的。 虽然不知道非哥是什么级别的身价,但是单从营养快线还有非哥传授给他的观想法就能确定,非哥肯定是高人,而且是那种背景深不可测的高人,一点点小钱肯定是看不上的,还不够费事的。 所以善解人意的老唐决定替非哥拒绝掉这个麻烦。 “请不必为我们担心,”科娅摇头道,“虽然炼金金属我们也很紧缺,拿不出来太多,但是黄金的储备倒还算丰富,长老们准备了五百公斤左右……” “多……多少?!” 老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五……五百公斤啊?怎么?太少了吗?” 科娅疑惑地问道。 “不是,那个……你们既然五百公斤黄金说拿就拿,那完全可以再多拿点出去卖了然后把拴日石拍回来吧?” 老唐疑惑,五百公斤黄金的价值已经超过一千万美元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感谢就能掏出五百公斤的黄金,那实际上能动用的肯定超过两千公斤,多拿一些出来分批卖掉,手握几千万美元的话,隐藏身份把拴日石拍回来应该不难吧? “没那么容易,一来作为印加帝国的遗族,我们继承了王室的部分财富已经不是秘密,整个美洲的混血种家族都在觊觎着这笔财富,贸然出手可能会引来他们的注意。” 科娅解释道:“就算我们可以通过将时间和地点错开的方式分批次把黄金卖出去,时间也不一定能赶得上拍卖会,就算赶上了,参加拍卖会的人也要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 “而且,最重要的是,”科娅咬着牙,转做金色的眸子中流淌出火焰般的愤怒,“他们抢走了我们的圣物,杀死了我们的族人,毁坏了我族的圣地,我们却要卖出祖先的财富来把被抢走的圣物买回来,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么说也是啊,花钱把自己被抢走的东西买回来,确实有点……” 老唐认同地点点头,心中叹气说姑娘你虽然有这个志气,但是你和非哥不一样啊,非哥可以一人一剑把东西抢回来,但是你就只能被非哥顺手从拍卖行里拎出来,要是非哥今天没去,你估计就要交代在里面了。 “可惜我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凭借着自己的言灵和实力足够从拍卖场里杀出来,结果却……”科娅语气低落,“还是我太自负了,如果不是遇到霄先生,不仅拿不会圣物,可能连我自己都要……” “用中国的一个词语来形容,你们这个就叫缘分!” 老唐把手边用来待客的可乐一饮而尽。 “缘分……” 科娅心中默默这个词。 “对了,关于那些黄金,我觉得霄应该还是需要的,”老唐记得最重要的事情,“暂时先交给我吧,我会转交给他的。” “请问需要我借给您一辆车吗?车已经准备好了。” 科娅问道。 五百公斤不是个小重量,就算是极高血统的混血种拿着也很不轻松,而且肯定没办法乘坐常规的交通工具。 “呃……不用不用,我有别的办法。” 老唐连连摇头,心说我坐飞机然后打车来中途都迷路了好几次,你让我开车回去我怕是能跑遍整个美国…… “那么请跟我来吧。” 科娅起身带着老唐走进内间,打开一座保险柜,里面是整整齐齐码好的金条,因为黄金的高密度,五百公斤黄金的体积并不大,大概只是垒成了一个边长接近三十公分的正方体。 “我为您准备好了特制的箱子,”科娅从旁边拿出一个边长三十公分左右的箱子,“我这就让我的弟弟和妹妹来帮您装好。” “不用麻烦了。” 老唐摇头,结果科娅手里的箱子打开,保险箱中的金条自动飞出,整整齐齐地在箱子里码好。 “这是……言灵?” 科娅瞪大眼睛——能将整整五百公斤的黄金操控自如,而且看起来还很轻松,这种言灵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好了,”老唐合上箱子,拍拍箱盖,“我会把它转交给霄的,到时候我会让他联系你确认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顺便把它一并转交给霄先生,”科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纸递给老唐,“这是我凭借记忆画下的他的肖像画,向他……表达我的感谢。” “肖像画?我能看看吗?” 老唐好奇。 “嗯。” 科娅点头。 “嗯……嗯?” 老唐眼神疑惑起来。 这幅画上这个拿着剑的人是谁?虽然他长得和非哥一样都很帅,但是他绝对不是非哥啊! …… “你是来领装备的?”和恺撒面对面站在走廊里交谈,路明非了然地点点头,“看来你接了个比较难的任务啊。” “A级,刚刚在执行部接下的,”恺撒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其实我是想接s级的任务的,可惜这种难度的任务哪怕是在执行部里也不多见。” “学生会的会长居然要亲自涉险吗?我还以为会长什么的应该在大后方把控指挥。” 除了楚师兄那种会长。 “指挥方面我也很擅长,”恺撒似乎完全不知道谦虚为何物,“只是作为领袖,如果让手下人去冲锋陷阵自己却不能和他们一起站在第一线的话,恐怕没有资格得到属下们的爱戴啊。” “听起来你好像在说校长?据说他已经一百多岁了,还活跃在屠龙的第一线。” 路明非想起了那个绅士一样的老头,他偶尔会在校长在学校里的时间去找他喝下午茶,在办公室里校长除了会告诉他初代狮心会以及他高祖父的故事外,还会向他讲述自己在全世界飞来飞去屠龙的经历。 嗯……以及那些他在度假和休闲中邂逅的美丽女孩。 对此路明非只能感慨校长真是老当益壮,人老心不了,以及精力充沛。 除了这位艳遇不断的帅老头和老流氓,另一位躲在钟楼的阁楼里成天看杂志、打游戏、喝黄油啤酒点外卖披萨的副校长也曾跟路明非讲述过他年轻时把妹的经历,但是路明非对此的回应往往只有鄙夷的冷笑。 “校长和贝奥武夫那样的人就算把范围扩大到整个欧洲混血种界也是可以用‘伟大’来形容的,超越他们也是我的目标之一。” 恺撒点头赞同,目光瞥到路明非提着的剑。 “贝奥武夫?” 路明非听说过这个北欧神话中的英雄,但是恺撒既然把这个名字和校长并列,想必也是真实存在的屠龙者。 “贝奥武夫家族的当代族长,他们的家族几千年来一直是最坚定、最勇敢和最残酷的屠龙者家族,”恺撒解释道,“贝奥武夫家族的历史甚至早于秘党,最初的秘党就是由贝奥武夫和其他几个家族共同组成的联盟。” “那个时候加图索家估计还没诞生。” 一旁的诺诺用食指轻戳恺撒腰侧,恺撒无所谓地笑笑,诺诺说的是事实,没必要去反驳,况且他本来就不喜欢自己的家族。 “您二位这是……” 看着举止颇有几分亲密的恺撒和诺诺,路明非挑眉。 “如你所见,现在我们是恋人了。” 恺撒握住诺诺的手,诺诺对着他做鬼脸。 “假如你们第一次认识是在咱们去芝加哥那天,那应该才过去没多久吧?”路明非感慨,“还是你们年轻人玩得花啊,我已经跟不上你们的节奏了。” “少来!你看起来年纪还没我大!” 诺诺反驳,只是不知为何,路明非总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发虚。 “我只是感慨一下,要是我认识的两个朋友也能有你们这么迅捷的发展速度就好了,”路明非想到了叶胜师兄和酒德亚纪师姐,“他俩都心心相印两三年了,就是不捅窗户纸,再这么下去都要拖到毕业了。” “有些事情是需要契机的,也许他们还在等。” 恺撒道。 “那我能不能八卦一下你们二位的契机是什么?” 路明非好奇道。 “就是那天,你走了之后,我们两个在雨里兜风,去市区里吃了晚餐,在大桥边看河,然后用一整晚横穿了整个墨西哥好几次,日出的时候我就跟她表白了。” “如果你们两个染一头花花绿绿的头发,再把布加迪威龙换成几百块钱的廉价摩托车,我都要把你们当成我们那边的小混混和小太妹了。” 路明非吐槽。 “混混的意思我明白,就是不入流的,没有家族类黑手党人士,但是太妹是什么,女混混吗?还有你提着这把剑是要去干什么?” 恺撒好奇道。 “差不多,话说恺撒兄你果然是意大利人啊,能把混混和黑手党联系起来你还是我见到的头一个人,而且你这个聊天话题的跳跃性也很意大利,”路明非拍拍自己手里的剑,“我最近有个项目缺资金,带着它去拉点投资。” “投资?”恺撒一愣,随后对着路明非竖起拇指,“你这个拉投资的方式很新颖。” “我怎么觉得用打劫来形容可能更准确点。” 诺诺在一旁吐槽。 “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打劫哪有这个来钱快!” 路明非瞪大眼睛反驳。 “不过路兄你这是要拉什么投资,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和我说一下,说不定我也会成为投资人之一呢。” 恺撒似乎对路明非的项目很感兴趣。 “这个啊,恺撒兄你还记得之前去芝加哥的时候我用你的布加迪威龙飙车吗?” 恺撒点点头,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似乎又回想起了之前在盘山公路上被路明非的甩尾漂移所支配的恐惧——当时他总觉得车轮其实已经离开地面了。 不过托路明非的福,他发现自己那辆车有着相当高的潜力,为此他甚至准备尝试联系用自己的言灵来配合那辆车,以此突破到一种全新的速度——也许以后他就可以像路明非一样飙车了。 “说实话,我觉得你那辆车还是稍微慢了一点点,所以我准备开发一辆新车,哦不,新的地面载具,目标是能跑到亚音速。” 路明非道。 恺撒:…… 诺诺:…… …… 中国,昆山,阳澄湖附近。 昨天就已经把石板交给了一家大型博物馆,老唐谢绝了博物馆的感谢和证书锦旗,带着银河之壶连夜坐飞机到了这里。 据说阳澄湖有全中国最一流的大闸蟹,膏肥黄满,肉质鲜美,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可惜小银吃不到,只能看着我吃。 老唐遗憾地想道。 第二百零三章 匆匆半年 入秋的雨丝丝绵绵,打在阳澄湖的湖面上,波纹涟漪不断,湖边的石栏有浅浅的青苔,一座小桥连在路边。 老唐坐在阳澄湖边的一家小馆里,桌上摆着几碟小菜,一壶烫在热水里的黄酒。 阳澄湖有好蟹,青背白肚,黄毛金爪,绑起来放进锅里一蒸,水汽把青背浸成红甲,掀开之后就是洁白的蟹肉和流油的蟹黄。 老唐把一绺蟹肉从蟹脚里剔出来,扔进蟹醋里滚一滚,然后美美的啜上一口烫过的黄酒,小银坐在他旁边,托着腮,鼓着脸颊瞪着他。 老唐权当做没有看见,手里的筷子夹上一块松鼠桂鱼,鲜红亮澄的汤汁挂在炸脆的面衣上,递到嘴里能听见“嘎吱嘎吱”的脆声。 店里的老板手艺很不错,只是看起来像那种不怎么缺钱,开店全凭兴趣的人,客人来了并不爱招呼,所以店里冷清不太配得上这一手好厨艺。 店里满打满算只有三桌人,老唐和小银一桌。 老唐左手边一个年轻的男孩自己一桌,眉目清秀,气质隽雅,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却有种坐看流水行看云自在,时不时在桌上一碟茴香豆中拣几粒丢进嘴里,茴香豆旁的清蒸白丝雨吃了一半,太雕酒里泡着青梅。 右手边靠近门的是个穿着白帽衫带着棒球帽的女孩,看着像个女大学生,清秀可人,肤若凝脂,桌子上只有茴香豆和太雕酒,酒里没有青梅,一边透过没关的门看雨景,一边偶尔小酌两口。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唐总觉得那个男孩有时会瞟自己一眼,而女孩也会偶尔偷偷瞟那个男孩一眼。 是人就会好色,男人好女色,女人好男色,女孩偷偷看好看的男孩不是什么稀罕事,老唐自己一个男人,总有被另一个男人偷瞄的感觉,不禁让他有些脊背发凉。 只是仔细看的话,这好像又是他的错觉,那个男孩从始至终都只是抬头看着湖面,偶尔低头夹两口鱼肉,喝一口小酒,视线完全没有往他这个方向瞥。 秋天的雨不大,但很长,蒙蒙的雨幕里仿佛一切景色都被拉远,缺点被掩盖,朦胧不清中多了些留白的美,连老唐这样的粗人都沉醉在雨中的阳澄湖里。 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从街道的尽头撑着伞走近,她穿着民国时的旗袍,旗袍紧紧裹着她的身体,露出玲珑美好的曲线,黑发盘成髻,只有两绺长鬓垂下来,踩着高跟鞋,鞋跟击打地面,清脆声中溅起浅浅的水花,脚步聘婷袅娜。 她走到小馆门前,收起手里撑着的油纸伞,伸手将垂下的长鬓别在耳后,皓腕如雪,眼角有一抹绯红。 坐在靠近门的桌子上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哪怕是作为同性,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走进来的女人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沉醉进去的魅力,只是…… 在秋天的雨中穿着这样一身单薄的旗袍,她不冷吗? 穿着旗袍的女人腰肢摆动,像弱柳扶风,坐在老唐身边,风情万种地看着他。 “原来她是来找人的……” 女孩这个念头刚起,就听见老唐高声道:“老板,买单!” 坐在他身边的女人柳眉倒竖:“你这就要走?” “走是不赶趟了,”老唐一口闷掉杯里黄酒,“我该跑了。” “我有事找你。” 酒德麻衣笑吟吟地开口,老唐只觉得她笑里藏刀,一旁的小银恨不得拿起松鼠桂鱼的盘子连着里面的汤汁一并糊在酒德麻衣脸上。 “你上次跟我说的事都没开始,现在又有新的事?” 老唐心说您第一次找我办事就是要把我推进刀山火坑里,现在我光是听见你的声音腿就打摆子。 “就是和之前的事有关,你跟我来。” 她起身,拿着油纸伞向外走去,老唐捏着筷子,目光在屋子里的金属件上乱瞟,最后还是放弃了大胆的想法,等着老板过来结了账,拎起包跟着酒德麻衣走出了小馆。 老唐走了几分钟,一直在喝酒吃茴香豆的男孩也起身结账,打着伞走进雨里,坐在门边的女孩微微皱眉——他往常应该不会走得这么早啊。 白商陆打着伞,跟老唐前后脚走出小馆,拐上不同的方向,在雨街里走到一间小诊所门前,掏出钥匙拧开门进去。 他不完全算孤儿,但双亲走得也确实早,给他留下了这一间规模寒酸的小诊所,还有一身半生不熟的家传医术。 走进昏暗的诊所里把门关上,白商陆靠在门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瞳孔因为惊惧而放大,如果他这幅姿态被风间琉璃见到,风间琉璃或许会将他引为知己——前提是风间琉璃没去看他的眼睛。 “哈……哈……哈……” 白商陆大口喘息着,脸上露出近似于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嘴唇微微上下开合,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大妖……真正的大妖,不行,这地方不能待了,我得赶紧跑……” …… 玛莎拉蒂飞驰在昆山的马路上,老唐坐在后座,酒德麻衣开车。 “穿高跟鞋开车是有安全隐患的。” 老唐弱弱地提醒道。 “老娘开飞机的时候也穿高跟鞋!” 酒德麻衣一句话怼回去,老唐不说话了。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老唐的语气中有种认命的颓然。 “我要说只是偶遇你应该也不会信,其实没有什么事情要你做,我只是顺路来跟你讲一下让你潜入卡塞尔学院这个任务你需要注意的事情,省得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怎么我在哪你都知道?我是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老唐不满地抗议,心底却为酒德麻衣和她背后组织的情报能力感到发毛。 “放心,我们不查那些会让人尴尬的隐私,比如你的电脑硬盘里都有什么之类的。” 酒德麻衣的安慰实在很难算得上是安慰。 “我死之前一定要把硬盘火化。” 老唐咬牙切齿。 “明年我们会安排你和其他卡塞尔学院的人一起入学,也就是明年九月份左右,但是在此之前,你需要在三月份迎来来自卡塞尔学院的面试,这场面试是我们引导卡塞尔发现你的,但是面试官并不是我们的人,所以能不能面试成功,就是你进入卡塞尔的第一道坎。对了,你那位沙俄的搭档也会和你一起入学,同时你们在学校里还有一个身居高位的内应。” “身居高位的内应?”老唐挑眉,“到底是你们能量太大还是这个学校太垃圾,连高层都能被你们渗透。” 不过非哥现在好像也在那个卡塞尔学院里,到了卡塞尔估计还会遇到非哥,希望酒德麻衣这些人的计划不会影响到非哥。 “我们其实没出什么力,是他自己争气而已,但是这位内应不一定会帮你们,”酒德麻衣提醒道,“一来,他对组织并不归心,当然,我知道你也不归心,二来,他算是个科研人员,不怎么涉及到行政管理,所以能给你们提供的帮助比较有限。” “那我要他有什么用?” 老唐不屑。 “总比没有强。” 酒德麻衣的话让老唐无法反驳。 “以你的血统和实力,通过面试并不是难事,但是入学之后你会面对血统测试的考试,在卡塞尔学院里也被叫做‘3E’考试,你要克制自己的表现,别表现出太高的血统,否则会引来学院高层的高度关注,不利于后续计划的展开。” “话说你到底让我进去做什么,就不能提前告诉一下?” 老唐不死心地追问道。 “你问我也没用,上面的大老板不告诉我,我怎么告诉你?编一个吗?”酒德麻衣的语气也很无奈,“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和你一样的打工仔而已,上面动动嘴,咱们跑断腿。” …… 把车停在老唐的酒店前,打开车门让他下车,酒德麻衣一脚油门扬长而去,下车的老唐默默诅咒她路上出车祸。 “喂,薯片,我已经和目标接触过了,目标现阶段情绪稳定,没有出现类似于龙的性格特征,”透过耳麦,酒德麻衣连线正在酒店里的苏恩熙,“倒不如说他连混血种的特征都没多少,看着反而和普通人有点像。” “那我就这么跟老板汇报了,”苏恩熙道,“你有没有顺便把入学的任务安排告诉他,别到时候出什么意外,卡塞尔里那帮学生不足为惧,但是昂热可不是吃素的。” “放心,我都跟他说过了,到时候他只要按照安排行事,保证不会出意外,”酒德麻衣道,“不过我觉得咱们有必要联系一下路明非了,到时候让他策应一下三无妞和老唐。” “你确定路明非不会反手把他俩给卖了?我能查到路明非和老唐有点交情,也许他不会把老唐怎么样,但是他要是卖三无妞怎么办?三无跟他可没交情。” 苏恩熙显然对路明非的人品不大放心——或者说很清楚路明非对自己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不会吧?三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他难不成也能狠下心辣手摧花?” 酒德麻衣咋舌。 “你又不是没接触过他,他当时差点就把你这朵娇花给蹂躏成残花败柳了。” “我呸!你别以为老娘不懂中国成语!”酒德麻衣气得拍方向盘,“等老娘回去把你蹂躏成残花败柳的!” “咳咳,咱们还是聊聊三无妞吧,”酒店里的苏恩熙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大腿,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被酒德麻衣拧青的印子,“你觉得让三无妞去色诱路明非怎么样?虽然三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但是那张脸长得跟瓷娃娃似的,说不定路明非就好好她这一口呢?” “子不是曾经曰过吗?萝莉有三好,轻音体柔易推倒,万一路明非对三无妞心动了……” “首先,没有哪位子曰过萝莉有三好,非要说的话那就只可能是宅子,”酒德麻衣幽幽道,“其次,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这是三人频段,三无妞也在听。” “哈……?” 苏恩熙僵硬的声音在耳麦中想起,酒德麻衣唇角微微勾起:“打个招呼吧三无。” “老板有命令,让我入学后接触路明非,但我不会考虑苏恩熙的提议。” 清冷如寒泉的声音在频段中响起。 …… 成功从副校长那里拉到了投资,路明非表示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是结果还是很喜人的。 他本来准备立刻着手进行新载具的研发,但是接到来自管家杨叔的消息,说啸天已经醒了,现在正在晓樯家里帮他打扫卫生,路明非只能先回到中国,然后把啸天带回卡塞尔。 路明非把啸天带走的杨叔念念不舍,说从来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狗,不仅会自己洗澡上厕所,甚至还能拖地开窗扔垃圾。 路明非心说这算什么,要不是我提前已经对啸天交代过不能表现得太惊世骇俗,您还能看到他打星际呢! 把啸天接到了卡塞尔,路明非也不担心装备部里的疯子们会有对啸天有什么想法,一来那帮疯子虽然都是一群炸弹狂人加死宅,但是本性其实还算善良,就像科学家对实验用的小白鼠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下手,但是绝对不会没事拿猫狗之类的宠物来做实验。 二来……他们也打不过啸天。 然而事情还是超出了路明非的预料,在他带着啸天进入装备部的第五天后,啸天已经成为了整个装备部的团宠,甚至有几个研究员已经为啸天成立了“地球狗狗教”。 要说理由的话……作为整个装备部里目前为止唯一知道打扫卫生的生物,啸天承包了装备部的清洁工作。 自从啸天来了装备部,这帮成天吃垃圾视频,塑料袋、纸袋和纸杯能堆满地下的科技宅就体会到了有人打扫卫生好处——学校里没有任何保洁敢进装备部干活,所以装备部的卫生一向是自理的。 而且啸天不仅承包了整个装备部的公共卫生,而且还是个游戏高手——相对于装备部里的一帮菜鸟死宅而言。 在完全凭实力说话的装备部,啸天凭借自己在游戏上的卓越实力,赢得了一众研究员们的尊重,甚至收获了两个小弟。 日子在装备部每天几次的炮火轰鸣中渐渐过去,直到放假为止,路明非已经将动力源制作完成,但是载具的其他部分只做好了部分传动装置。 将进行到一半的制作丢下,路明非飞回中国,和好几个月不见的苏晓樯狠狠腻歪了一个假期,到寒假即将结束的时候,经过从上个学期一直到假期末长达数月的努力,路明非终于将暴血进行了初步的完善。 然后楚子航告诉他,在把暴血的技术交给他之后,自己又因为任务开启了四次暴血,现在黄金瞳已经彻底关不上了。 路明非承认,他当时情绪确实有点激动,所以把楚师兄按在地上打了一顿是他的不对。 伴随着假期的结束,在一个长长的吻后,路明非和苏晓樯再次分别,跟楚师兄一起踏上了去卡塞尔的飞机。 三四个月后,路明非终于完成了自己设计的全新载具,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没想好该取个什么名字。 第二百零四章 老唐的入学面试 装备部地下试验场,在路明非的领头下,装备部里一群白大褂围绕在一辆火箭型的载具前。 “明非你跟我说实话,这辆车竖起来到底能不能飞?” 阿卡杜拉所长一脸认真地问道。 “我在车尾增加了喷射加速装置,竖起来以后功率拉高点能飞倒是能飞,”路明非摊手,“但是飞起来也没用啊,直上直下那不是给人当靶子吗?” “所以我当初就建议你用战斗机的外形来做啊!” 阿卡杜拉所长一脸悲愤。 “那还能叫车吗?!”路明非大声反驳,“我要做的是车啊!连轮胎都没有还能叫个锤子的车啊!”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这玩意到底有哪一点像车了啊!” 阿卡杜拉所长指着这辆“车”大声吐槽道。 说这东西是车,这个说法已经很不准确了,虽然它依旧有着轮胎,但是相比于常见的车,充斥着一种特殊的未来感。 这辆“车”的整体造型如同一座躺置的迷你火箭,通体暗蓝,没有车窗,依靠监控和显示器观察外界。 整体长度大约三米,火箭头是车头,火箭尾是车尾,但外壳并不像火箭一样光滑,而是有大量充斥着科技感的凹槽装饰——这些凹槽内部铭刻着炼金矩阵,会在行驶时将空气束缚在凹槽中,形成一层气罩,在最大程度上降低表面和空气之间的摩擦力。 和其他的车辆不同,这辆车有三对轮子,分别在左右两侧和车顶各有一对车轮,呈三角形分布,这让它可以在行驶是随意翻滚,不存在任何侧翻的风险——哪怕翻了也无所谓,除非被整个竖起来,否则无论何时它都会有两对轮子同时保持着地。 根据装备部的测试,这辆造型奇异的车最大秒速可以达到三百七十米秒,已经超过了音速,一旦全速奔驰起来,光是在空气中行驶所引发的激波就会对周围的环境造成明显的破坏,甚至可以把部分路面掀起来。 不过速度在超过音速之后,这辆车的能源会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耗,最多只能在全速状态下行驶十五分钟。 当然,里面驾驶舱虽然装配了极为强大的减震系统和平衡系统,但是并不足以让一般的混血种驾驭这辆车——倒不如说就算是A级混血种进去驾驶,一旦秒速超过一百五十米,也有很大的概率会引发应激不良反应。 目前整个学校中除了路明非和校长昂热可以驾驭这辆车的全速行驶状态之外,表现最好的是经常被装备部的死宅拉来打游戏的楚子航,他能够驾驭两百米的秒速,而且是在不暴血的前提下。 可惜虽然性能堪称陆地战斗机,但是以这辆车的外形,上路之后百分百会被警察判断为非法改造。 实际上路明非也考虑过更加低调的外形,这样至少可以让学院通融一下上个牌照啥的,但是他又考虑了一下这辆车的速度,就算能上路大概率也是超速,那牌照也没啥必要了——就算超速警车也肯定是追不上它的,想逮捕它那得上战斗机。 而且上面还安装了一点点武器,必要时刻就算面对战斗机也并非没有反抗之力。 所以路明非也不得不承认,这玩意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像车——但是它既有轮胎而且跑得也快啊! 而且这辆车每个轮子都有独立动力,束缚在表面的气流罩可以隔绝大部分阻碍,就算是在山地也能正常行驶。 前提是里面的驾驶员脑浆子别被摇匀了。 “实际上我是准备做一整套载具的,这是地面载具,后面我还准备研发飞行载具,”路明非指着面前充满科技感的火箭车道,“有这玩意想拉投资应该不是难事吧?” “校董会会争抢着给你投资,”阿卡杜拉所长点头道,“不过你暂时不要答应下来,成品出来前这是一个不确定项目,所以拉投资需要你去找投资人说服他们,毕竟这笔钱不是小数目,你不是说这辆车光成本价就超过了八千万美元吗,就算是校董会也不能大气到把这笔钱往水里扔。” “但是现在成品已经出来了,钱可以确定不会被扔进水里,那现在就是他们来求着我接受投资了,”路明非接话道,“所以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待价而沽?” “算是吧,”阿卡杜拉所长点头,“对于屠龙行动而言,只要能找到合适的驾驶员,这样一辆车完全可以让我们把以机动性著称的龙当成狗来遛,再加上上面的炼金武器,三代种以下在地面估计连它的影子都追不到,而且这可不是一次性产品,成本摊下来非常划算。” “龙不是会飞吗?” 路明非好奇道。 “龙并不都会飞,高血统的龙可以改变自己的形态,展开龙翼进化出飞行的能力,但是这个过程是需要时间的,”人群中一位研究龙类结构学的研究员解释道,“三代种以上的龙才能在几秒钟内轻松催化出自己的龙翼,三代种以下就需要一些时间了,通常来讲专业的执行部专员会打断这个过程。” “另外在体型特别大的情况下,就算是三代种甚至次代种也不能立刻催生出自己的龙翼,不过龙的巨大化身躯一般都是自带龙翼并且长期保持的。” “嗯……这么说的话这辆车在面对能飞的龙时其实还是没多少优势的,”路明非摸索着下巴,“那么接下来我就试试研发一种飞行载具吧,最好是单兵使用而且足够灵活的那种,毕竟龙的机动性实在是太强了。” 作为能够御剑飞行的修士,路明非很清楚依靠自己的能力飞行的人究竟有多高的灵活性。 …… 美国,布鲁克林大桥1号酒店。 前段时间果然有人联系了老唐,自称是卡塞尔大学,他们自称从老唐当初辍学的高中哪里了解到了他,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从高中退学实在是可惜,所以愿意为他提供一次面试机会,通过面试的话卡塞尔大学会为他免去所有学费和杂费,并且提供每年三万六千元美元的高额奖学金。 如果是以前,听到“三万六千美元”这个数字估计腿都软了,立刻就毫无骨气地冲上去跪舔。 但是几个月前他才亲手把整整五百公斤的黄金过了一遍手,而且在告知非哥后非哥十分大气地一挥手表示先存在他那里,有需要的话拿两根金条改善改善生活也是没问题的,就当让老唐跑腿的感谢费了。 而且就算不考虑非哥暂存在他那里的一批黄金,他这段时间以来接取的猎人任务也赚了不少美元,虽然基本上都买材料给银河之壶填进去了,但是也算是手里有过大钱的人。 怀揣着这样的底气,老唐挺胸和抬头,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进了顶层的办公室——面试官就在这间办公里。 “笃笃……” 老唐轻敲办公室的门,下一秒门被一只肥胖的大手握着把手拉开,露出一张和蔼的老脸。 “欢迎欢迎,”打开门的老人热情地握住老唐的手,红色的酒糟鼻耸动,“你就是来面试的学生吧,我是你的面试官,卡塞尔学院的教授古德里安,请进请进。” 自称教授的老人脸上露出临界于爷爷和老鸨之间的热切笑容,拉着老唐走进了办公室。 老唐沉默着被拉进办公室的,突然觉得这个所谓的屠龙者大学其实,可能,也许,应该……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 卡塞尔大学,下午,校长办公室内,路明非窝在柔软的沙发里,面前摆着一盘桂花糕和一壶西湖龙井。 在卡塞尔大学,奋斗在一线的传奇屠龙者昂热校长是所有学生的偶像,哪怕是恺撒那样桀骜不驯的人也必须承认现在的他在能力上远不及昂热——虽然这并不妨碍他自信日后会超越昂热。 能够和学校里最大的偶像共进下午茶,对卡塞尔里的学生来说是无上的荣耀,为了这样一顿下午茶,男孩们可以推掉即将追到手的女孩主动发来的约会邀请,女孩也可以缺席男友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虽然烛光晚餐和下午茶在时间上似乎并不冲突。 不过对于路明非来说这就是平均一周一次的蹭吃蹭喝以及故事会,校长这里的茶都是最顶级的好茶,虽然路明非更加喜欢那些层出不穷,入口唇齿留香的糕点。 而且每次下午茶校长都会给他讲述自己屠龙的经历或者初代狮心会的故事,也是通过校长的口,路明非了解到了很多普通混血种一辈子都不会了解到的知识。 比如死侍并非全部都是没有理智的,极少数大势力保留着让死侍拥有神智的方法,虽然保留的未必是死侍堕落前的神智,但是这样的死侍却有能力像混血种一样释放言灵,甚至释放出两种不同系的言灵。 还有在欧洲的一个名为“所罗门圣殿会”的奇特组织,他们丧尽天良用混血种女孩筛选配种,数百年来一直尝试一代代筛选出龙血中最优秀的基因,为此把无数混血种女孩变成了配种和生育的机器。 他们甚至还企图掌控纯血的龙,像中国古代为舜帝养龙的“豢龙氏”那样将龙驯化,而且据说已经有了实质上的进展,虽然还远不能和豢龙氏相提并论,但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龙为自己所用。 能够操控龙的混血种在所罗门圣殿会中就被称作“骑士”或者“龙骑士”。 昂热认为他们迟早会玩火自焚,就连强如“豢龙氏”那样的家族在历史中都销声匿迹,人类想要靠操控龙来获得力量,迟早会被这种力量反噬,龙是比人更加聪明、更加智慧的存在,豢养龙和豢养野兽是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的两码事。 不过这个组织也是昂热校长和路明非之前所在的中国分校的校长沈云武皆为挚友的契机。 几十年前,中国分校的校长沈云武当初就曾经因为看不惯所罗门圣殿会将混血种少女视作繁育工具的行为,恰好那时候极度仇恨龙族的昂热校长也因为所罗门圣殿会企图操控龙来成为欧洲混血界领头组织的行为而感到愤怒至极。 所以他们两个一拍即合,联手大闹所罗门圣殿会,将其中三位龙骑士连同被他们操控的纯血龙一并送去见了上帝,虽然最后因为势单力孤没能灭掉所罗门圣殿会,但也令他们元气大伤,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惨痛教训。 当然,昂热事后遭到了秘党的严厉追责,因为他和沈云武的行为令秘党和所罗门圣殿会的关系严重恶化,他们的大团长亲自向秘党长老会发起强烈谴责,要求秘党交出昂热。 最后是上一代的贝奥武夫家族的族长出面保下了昂热,那个有着血色黄金瞳的老人有着被青灰色鳞片覆满的威严面容,他在元老会和所罗门圣殿会大团长的会晤中把那位穿着华丽刺绣长袍的大团长按在地上,释放言灵·青铜御座后将大团长一半的肋骨砸断。 愤怒的大团长召来他所豢养的一头四代种,结果那头龙还没飞出几十米就被贝奥武夫所领导的行动队们大卸八块,大团长就被扔出了会晤厅。 从那以后直到现在,所罗门圣殿会都和秘党相安无事,尤其是那件事三年之后,昂热带着一支秘党的精锐小队杀进阿尔卑斯山深处,最后折损过半的小队拖出来一具三代种子爵的尸体,所罗门圣殿会再也没提过让秘党交出昂热的事情。 至于中国分校的校长沈云武…… 当初大团长确实发布了追杀声明,说要翻遍欧洲把沈云武找出来吊死在所罗门圣殿会总部的尖塔上,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所罗门圣殿会就像从来没有发布过这个声明一样,眼看着沈云武在欧洲声名鹊起却没有丝毫动作。 据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希尔伯特校长所言,是中国的沈氏家族不知如何得到了消息,然后派人送了一封信到所罗门圣殿会。 …… “啥?让我去俄罗斯面试一个学生?” 以为自己像往常一样是来喝茶吃包听故事的路明非窝在沙发上瞪大眼睛,差点把嘴里的茶隔着五六米精准地喷在办公桌后的校长脸上 第二百零五章 俄罗斯的皇女殿下 云在湛蓝的天空舒卷,和云一样洁白的小型客机穿梭在云层之间,上面印着卡塞尔学院的校徽——半朽的世界树。 它此行的目的地是俄罗斯的首都莫斯科。 飞机客舱中,路明非长舒一口气,热情地握住叶胜的手:“这次面试就全靠师兄师姐你们了。” “你才是面试官啊,我们两个只是你的副手。” 酒德亚纪提醒道。 “什么副不副手的,我对面试这种事一窍不通,校长说就是让我来镇镇场子,因为这次的面试者身份不凡,学校里有头有脸的领导不是去面试其他人就是有更重要的事脱不开身,只能拉我这个可怜人当苦力了。” 在成功将超音速地面载具制造出来后,阿卡杜拉所长就把路明非提升为了装备部的一级研究员,相当于学院里的终身教授——这个身份已经相当高了,学校里一般每个系只会有一位终身教授,代表该系最高学术水平。 终身教授再往上就是施耐德教授那样的资深教授,通常来讲都是一个部门的部长或者副部长。 路明非这个一级研究员在学校里也算是个高层了,虽然不是行政方面的高层,但是地位依旧很高,按照昂热的话说,就算目标是哪个国家的皇室血统路明非也有资格去面试她。 “我就是个学校表达重视态度的吉祥物,校长本来也没指望我能负责面试,所以才专门给我特权找两个靠谱的人辅助,”路明非拍拍叶胜的肩膀,“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师兄师姐你们。” 叶胜和酒德亚纪都是大四的学生,现在还在实习期,只等两个月后实习期结束,他们两个就会加入执行部。 这次面试任务路明非从校长那里给他们两个争取到了三倍的实习学分,重利诱之,找来两个干活的苦力。 “放心吧,我以前也作为副官去跟着其他教授面试过新生,”叶胜露出可靠的微笑,“而且看资料这次面试者血统非常高,估计面试也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她不太可能通不过面试。” “咦?师兄你是怎么看出来她的血统很高的?血统评级不是要面试的时候才会初定,然后通过3E考试的成绩终定吗?难道学院已经提前对这次的面试者进行过血统测试了?” 路明非不解。 “没,”叶胜摇头,从座位侧面的杂志袋里抽出一个档案袋打开,拿出一叠资料,将第一张上面的照片亮给路明非看,“你也知道混血种一般血统越高长得就越好看,长成这个样子的女生如果不是本身天赋异禀,血统等级绝对是B级起步。” 路明非坐在叶胜对面,定睛看向资料上贴的照片,坐在叶胜身边的酒德亚纪双眼一眯,斜睨着叶胜,叶胜似无所觉。 照片上是一个白人女孩,看起来似乎只有十三四岁,五官精致如洋娃娃,有着一头白金色的长发,冰蓝色的眸子纯净剔透,皮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白瓷釉。 “哇!真的很漂亮诶!” 路明非点头赞同叶胜的话。 “对吧!这样的女生我就算在学院里也极少见到能和她媲美的,”叶胜道,“就算是在混血种界,她也是难得一见美人。” 路明非撇撇嘴,刚想说“还没我女朋友漂亮”,叶胜身边的酒德亚纪突然掩嘴笑着开口。 “真是好可爱的女孩子呢!叶胜你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酒德亚纪凝视着叶胜微笑,嘴角的弧度温柔优雅,路明非却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溢出来的杀气。 在酒德亚纪看不到的角度,路明非对着叶胜比了个大拇指,叶胜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敬佩。 “师兄,你可真是条汉子。” 路明非用眼神无声地向叶胜传达着这句话。 叶胜微微摇头,对着路明非露出恳求的眼神:“救我。” “我突然想去个厕所,两位不用在意我。” 路明非无视叶胜求救的眼神,起身走向后座。 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承担责任,你说对吧,叶胜师兄? …… 卡塞尔学院的校机缓缓在私人机场的跑道上停止滑行,随后舱门打开,路明非一马当先大步走出来,在俄罗斯的零下的寒风中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衬衫长裤和丝绸外套。 跟在他身后下飞机的叶胜和酒德亚纪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身体,虽然混血种强大的体质所带来的御寒能力让他们不至于把自己裹成粽子,但是也穿上了一身厚重的风衣,把扣子紧紧扣上。 等候在飞机跑道外的侍者向着路明非等人迎来——这里是面试者的家,飞机降落前路明非俯视过它,无论是从占地面积还是建筑风格上看,这都是一座皇宫。 实际上如果路明非没有认错的话,他们降落的地方应该是他曾在电视中看到过的“伊丽莎白宫”,这是伊丽莎白一世所修建的众多宫殿之一,它在这些宫殿中并不是最华丽或者最重要的,被以“伊丽莎白”命名主要是因为本来的名字找不到了。 他对伊丽莎白宫没什么了解,只在以前电视上的旅游节目中惊鸿一瞥,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大概不会想起来。 可这里应该是一处旅游景点啊?难道旅游景点里也能住人吗?住在这里的人不会浑身不自在? 叶胜和酒德亚纪惊叹于远处充满古典美感的皇家宫殿,洁白的宫殿矗立在雪中,仿佛伏卧的巨大白鹿,高贵而纯洁。 路明非对这里倒没什么感觉,在天书中他见多稀奇古怪或者奇壮雄伟的建筑,高逾千仞的剑宗剑阁,横跨七座山脉的墨门巨城,在海底绵延三百里的龙宫…… “您好,欢迎各位来自卡塞尔学院的尊贵客人,我是伊丽莎白宫的管家,皇女殿下吩咐我在这里为各位引路。” 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管家能将一口流利的中文,带着白手套的手掌向路明非等人施礼。 “我靠!还真是皇室血统啊!” 路明非表面上风轻云淡地点头,心里暗骂难怪校长会说就算皇室的血统他都有资格去面试,合着闹了半天,面试者还真就是个皇女啊! 可是最后一代沙皇尼古拉二世早在近九十年前就被处决了,他那一脉的血裔一个幸存者都没,倒是罗曼诺夫家族还逃走了几个幸运儿。 难道住在这里面试者就是诺曼诺夫家族的后代? 婉言拒绝了管家为自己加一件外套的提议,路明非带着叶胜和酒德亚纪走进管家开来的劳斯莱斯银影里,这辆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停产的复古轿车内部显然进行了一番精心的改造,处处细节充满沙俄皇室的风格。 不过路明非对沙俄皇室其实也没多少了解,只记得自己的历史老师说过俄罗斯人对沙皇的态度是分复杂的,他们一方面痛恨并畏惧沙皇的专制统治,一方面有渴望有一个沙皇般强硬而有力的领袖。 不过这跟路明非没多大关系,相比于共情俄罗斯人与沙皇的爱恨情仇,倒是街边的高耸的纪念碑更加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这些纪念碑的后面,是苏联卫国战争的上千万的亡魂,每一座纪念碑后都是生命堆砌起来的重量。 学校的教科书说人和龙之间的战争惨烈到你死我活,但是人和人之间的战争论起残酷却丝毫不输给人与龙。 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平均每天死亡一万人,持续200天。支援的新兵存活时间小于24小时,军官一般活不到三天。 在这座血染的城市里,德意志的苏联的士兵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的拼杀,尸体一层叠着一层,据说曾出现过1楼是德军2楼是苏联,3楼又是德军4楼又是苏联的奇观。 这场夺还战真正做到了每一分钟都有人在死去,城市像榨汁机,人被投进去,血被榨出来,鲜红可以浸透每一片雪花。 路明非有时候很好奇,人和龙之间的区别除了力量之外到底在哪里,书里说龙喜欢自相残杀,但是书外人类每一秒都在发生战争,从没有哪一刻是全球人类都没在打仗的。 书里说龙酷烈而又残暴,但是人类玩起凌迟、炮烙和铁处女之类的酷刑甚至可以发展到艺术的层面,凌迟的高手可以将人活剐上千刀,这个记录最高曾达到三千六百。 书里还说龙有着填不满的欲望和能够淹没理智的感情,填不满的欲望这东西路明非觉得人类应该不会比龙差,要说能淹没理智的感情大部分人一生中总也该有个一两次。 非要说除了力量之外有哪里不同的话,大概就是龙比人更加重视亲情——路明非很难说这该算是缺点还是优点。 他是真想不太明白龙和人之间本质上的区别到底在哪里,除了力量之外书里记载的龙好像也就是一群有点精神病倾向的人类,可惜他除了老唐之外没有亲眼见过龙,老唐又是特殊情况。 也许这个问题只有等他亲眼见到龙之后才会有答案——不过龙该杀还得杀,浑身是宝的生物活着就是原罪。 劳斯莱斯驶过一段并不算长的路,漆黑的轮胎在被扫清积雪的马路上停下,管家打开车门引导路明非三人下车。 “请跟我来。” …… 跟着管家的脚步穿过拱门,走进教堂般的宫殿中,在宫殿里踩着古董级的红毯穿过一扇扇门,走廊两边都挂着巨幅的半身油画,路明非能认出有限的几个名人,他的主要目光都集中在女性的油画上——准确的说是年轻漂亮的女性。 路明非跟在管家身后,叶胜和酒德亚纪跟在路明非身后,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颇显无奈。 明明他们才是来面试的面试官,应该是占据主动地位的人,但是自从下了飞机气场就被彻底压制,仿佛这座宫殿本身就是一个场域,在这个场域内只有那位他们至今没有见过的“皇女殿下”才有资格铺开气场。 偏偏他们老大似乎半点没有作为领头者的自觉,也没有想为卡塞尔学院挽回一下颜面的意思,一路上都表现得像个来观光旅行的游客一般,要不就是看着窗外的纪念碑露出沧桑感慨的深邃眼神,要不就是在宫殿走廊里对着这些古董宫廷油画露出看画廊画展般饶有兴趣的神色。 他们只求待会那位要面试的皇女殿下来的时候路明非能稍微正经一些,至少要把面试官的气势撑起来,届时不至于让场面变成好像这座宫殿的主人在给他们进行女仆和男仆的入职面试一般。 “这就是书房了,请三位在里面稍后片刻,皇女殿下正在梳妆迎接贵客,片刻后就到。” 管家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打开门,屋子里有三张书架,厚封皮烫金字迹的书把书架塞得满满当当却丝毫不显乱,书架前是一张漆暗红的书桌,桌上的孔雀石花瓶里插着蓝色的绣球花,旁边是一支插在墨水瓶里的鹅毛笔。 路明非对着管家点头致谢,随后一马当先走进书房,毫不见外地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椅子上有崭新的天鹅绒垫子,书桌前摆着一张椅子,两边摆着沙发。 书房里显然不该有这么多椅子和沙发,看来这是宫殿的主人特意准备的。 叶胜和酒德亚纪走进来,坐在侧边的椅子上。 神秘的“皇女殿下”还算是一个有时间观念的人,她让管家转达他们请稍等片刻,那就真的只是等片刻,路明非才坐下不过三四分钟,就有敲门声响起。 “请进。” 路明非对着紧闭的书房门开口,目光却依旧落在鹅毛笔上——这种新鲜有趣的玩意他在电影和动画里见多了,但现实里还真是头一回见。 门被一支带着纱织手套的手掌拧开,手套末端和袖子之间露出一段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 穿着宫廷长裙的女孩走进来,她似乎踩着高跟鞋,虽然裙摆及地遮掩住了鞋子,但是步伐之间能听出鞋跟击打地面的声音。 路明非隐晦地打量了一下少女的身高,想想资料上她已经十八岁,还穿着高跟鞋,眼神中不禁浮现一丝怜悯。 女孩走到他身前,突然醒了一个礼。 一个仿佛舞会上的礼。 路明非恍惚了一下,眼前的书房似乎突然变成金碧辉煌的大厅,大厅里有人群起舞,衣着华丽,流光溢彩。 女孩站在人群里,隔着人潮和他凝望。 她的目光又轻又远,仿佛隔着的不是一座人潮,而是整个人世。 第二百零六章 似曾相识的女孩 伊丽莎白宫内,书房。 路明非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眼前恍然间浮现金碧辉煌的大厅,水晶吊灯从大厅中心倒垂下来,灯光沿着水晶蔓延铺散,灯下的男孩和女孩翩翩起舞。 男孩们扎着一拳宽的牛皮腰带,腰杆笔直,女孩们裙摆飞扬,鞋跟击打地面的声音和华尔兹混在一起,每个人的眼中都泛着狂热的金色,瞳光与灯光争辉。 路明非站在人群中央,透过人群的缝隙和女孩们起落的裙摆,他看到一个小女孩抱着玩具熊凝望他。 法力自发地从祖窍涌入灵台,路明非眼前的金碧辉煌如同狂风中的烟雾消散。 而在叶胜和酒德亚纪看来,路明非以一种极放松的姿态坐在椅子上,直到来面试的皇女殿下在他面前站定,他原本漆黑的眸子突然化作璀璨的黄金瞳,随后奇异的苍青之色自黄金瞳上浮现,将那双眸子晕染成尊贵的青金,仿佛浩渺苍天之下,金色的朝阳自苍青群山之间升起。 书房里三个看到这双眸子的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仿佛被某种无形之物狠狠攥了一把,酒德亚纪下意识地握住身边叶胜的手,无形的气场从路明非身上铺开…… 不! 叶胜瞪大眼睛,他分明看到桌上的鹅毛笔在路明非瞳光浮现的那一刻向着远离他的方向轻微颤动,那根本不是什么无形的气势,刚刚一定有一个可以影响现实的领域从路明非身上展开,将他自眸间露出的威严化作实质! 传说中血统极高的龙只靠目光就能展开领域,释放出仿若实质般的精神冲击,在这样的领域中低血统的生物甚至会直接脑死亡,但叶胜从没想过人类也可以释放出这样的领域。 他不禁苦笑——他刚刚还担心路明非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研究员会不会被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女殿下压制住气势来个反客为主,现在路明非给了皇女殿下一个下马威,他却差点因为被路明非气势的笼罩而心跳紊乱。 这位装备部的研究员学弟……是个文职?叶胜突然觉得装备部那群热爱爆炸的疯狂科技宅们穿着白大褂的身影高深莫测起来。 青金色的瞳光只持续了极短暂的一瞬间,路明非眨眨眼,眸子复又化作清澈深邃的漆黑,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露出温润雅致的微笑。 “零·拉祖莫夫斯卡娅·罗曼诺娃殿下?” 路明非隐去眼底的惊讶,对着公主般高贵的女孩问道。 他很确定自己刚刚没有中精神类的言灵,有天书在他的识海几乎可以说是坚不可摧,如果有人想对他的精神动手脚,倒霉的绝不会是他。所以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叫我零就好,”女孩开口,语气礼貌优雅,虽然算不上热情,但也并没有外表上那么冷漠,“初次见面,尊敬的面试官。” “叫我路明非吧,以你的资质,面试不过是走个程序。”路明非笑道。 喂!这是我在飞机上和你说的话吧!就这么对面试者和盘托出真的大丈夫?! 坐在一旁的叶胜心中吐槽,但是也没有制止的想法,他理解路明非为什么突然说零的资质,或者说血统很高。 他是A级混血种,酒德亚纪是在同等级中极为优秀的B级混血种,在路明非刚刚一瞬间的气势流露中,他眉头不受控制地皱起,亚纪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站在路明非面前直面那双青金之瞳的零只是眼神有细微的变化,这足以证明她血统的优秀——恐怕她早就已经觉醒了龙血。 这种情况在学校面试新生时常有发生,虽然自然觉醒言灵的混血种少之又少,但仅仅只是亮点黄金瞳的话,C级以上的血统基本都会在十八岁前因为某种刺激而做到,如果觉醒的混血种原本就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黄金瞳和伴随着血统觉醒而来的“血之哀”会让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和周围人的不同,卡塞尔学院要做的就是博得他们的信任并互相接纳。 只是叶胜想不明白,混血种可以有像路明非这样奇异的青金色眸子吗?他听说过一些血统极高的混血种在龙血沸腾时眼睛会变成一种红色和金色交杂的赤金或者血金色,却从未听说过那个混血种的黄金瞳中会多出青色。 作为一个中国人,叶胜知道在中国的一些古老传说里,仙人会有着青碧色的方形眼瞳,《拾遗记·周灵王》中记载说“老聃在周之末,居反景日室之山,与世人绝迹。惟有黄发老叟五人,或乘鸿鹤,或衣羽毛,耳出于顶,瞳子皆方,面色玉洁,手握青筠之杖,与聃共谈天地之数。” 但是这毕竟只是神话传说,传说中孙权还生着紫髯碧眼,总不能他也是仙人吧? 路明非自然不知道叶胜已经在悄悄拿他和孙权做比较,只是和善地对着零开口道:“请坐吧,零殿下,虽然以你的血统,学院不会放弃这么好的苗子,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好。” 零轻轻点头,在办公桌正前方的椅子上落座,叶胜注意到那把椅子也是崭新的。 “原本应该问你三个问题,但是前两个实在有些奇怪,所以我们还是跳过吧,直接问一下最后那个比较有哲学性的,”路明非道,“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 “我不知道。” 零的回答出乎意料地果断和干脆,简直像是迫不及待的弃权。 “恭喜,回答正确,你的面试通过,”路明非微笑,“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 一旁的叶胜终于忍不住捂脸,路明非显然没打算真的进行面试,就算零面对这个问题回答“晚餐我想吃意大利披萨”路明非估计都会说她回答正确。 我承认这个女孩确实漂亮到有些不真实,但是咱们也不能这么没原则吧?还有你在飞机上不是说让我们两个负责面试然后你来划水吗?现在我们两个完全变成装饰用的透明人了啊喂! “谢谢,”零礼貌地点头,然后开口道,“我也有一个问题。” “哦?是什么?” 路明非好奇。 “您刚刚提到了血统,我确实具备一部分沙俄皇室的血统,但是卡塞尔招收学生的标准,应该不包括沙俄皇室的血统吧?” 零问道。 “确实不包括,”路明非点头,“这就是你的问题吗?” “不,”零微微摇头,耳垂上的欧泊石耳坠晃动,“我的问题是,学院招收我的标准,是这种血统吗?” 零微微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之后冰蓝色眸子化作纯净的金色。 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却瞬间被法力所驱散。 “不错。” 路明非点头,脸上笑容不变,心中把零带入卡塞尔学院的想法愈发坚定。 他有预感,这个女孩身上绝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 美国,布鲁克林大桥1号酒店。 老唐操控着十几柄金属刀叉在空气中灵活地飞舞,画出纷乱的轨迹,偶尔还会互相碰撞,而他则露出极为吃力的样子,这些刀叉只在空气中飞舞了几十秒就缤纷落地,金属和瓷砖碰撞发出清脆的鸣颤声音。 “罗纳德·唐,你简直是一个天才!你应该是毫无疑问的S级学生,学校里已经整整五十年没有学生被评为S级!” 古德里安教的兴奋溢于言表,一张老脸因为兴奋而呈现出充血般的红色,拳头紧紧捏起来。 老唐心中突地升起不妙的预感。 “那个,教授,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个S级……它高吗?” 老唐忐忑地问出这个问题。 “高啊!太高了!这是学院里最高的等级了,就连校长也只是S级而已!” 古德里安教授看老唐的眼神绿油油地,仿佛老唐是个衣衫半解的小红帽而他是大灰狼,而现在孤狼寡女共处一室。 我靠!不好! 老唐还记得酒德麻衣说过不要在学院里引来太多关注,血统测试的评级最好控制在A级,这样权限够高可以配合以后的行动,而且不会引来过多的关注。 但是现在这个S级…… 按照古德里安教授的说法,学校里已经五十年没有新生达到S级了,那这个S级的评级在卡塞尔学院里绝对是比大熊猫还要稀有的存在!毕竟就算是大熊猫也不能五十年都不产仔啊! 说起大熊猫,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电视上看到大熊猫,老唐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很想把那些可爱的黑白团子抱起来撸一把。 不过现在不是想大熊猫的时候,按照古德里安教授“学校里五十年没有出过S级新生”的说法,老唐进去收到的关注绝对远超过大熊猫,校长说不定都会亲自来接见他! 想起酒德麻衣给他情报中说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是整个欧洲和秘党的传奇屠龙者,死在其手中纯血龙甚至包括次代种,老唐就觉得眼前猛然一黑。 这样是被看出什么端倪来,他这一百多斤说不定当场就得交代了。 可是没道理啊,根据酒德麻衣给他的资料,他把自己的言灵伪装成了序列82号的“剑御”,这个言灵可以让释放者在以自身为中心的大型领域中,对金属物品进行精确的操纵,因为表现类似于中国神话中能够御剑“剑仙”而得名“剑御”——正好他也可以操控金属物品。 当然,他的言灵要远远强过剑御,那是一种直接对金属本身进行操控的言灵。 从科学角度理解该言灵,“剑御”的本质其实是控制磁场,领域中密布着磁力线,磁化之后的金属物品沿着磁力线运动和加速,造成类似”意念控制金属物品“的效果,所以但凡是在物理意义上不会被磁力影响的金属都不能被“剑御”驱使,例如纯金或者纯银,以及几乎任何一种炼金金属。 而且这个言灵的领域范围和强度都取决于释放者的血统和掌控力,大多数觉醒这个言灵的混血种最多也就操控数千克的磁性金属,一般都是走灵活路线操控刀片。 酒德麻衣给他的资料中,所有持有剑御的混血种里目前已知最强的是一位来自中国,曾在欧洲闯下赫赫凶名,足以与昂热相提并论的超级混血种,记载中他最多曾操控七十二柄剑身是高碳钢,剑刃是不同种类炼金的飞剑——酒德麻衣曾感慨这样的人和传说中的剑仙恐怕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老唐却可以依靠自己的言灵轻松操控整整五百公斤的黄金——这个重量就算只是扔出去,庞大的动能也足以砸死一头非洲象。 而且操控黄金和操控铁对他来说在难度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为了向面试官展现出优秀却不算很夸张的血统,老唐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度,最终决定操控十几柄餐刀餐叉飞个几十秒——他的人设不是学生而是一个被学院发掘的埋没的天才,以他的年纪和经历,如果血统够高,应该已经把言灵掌控地比较熟练了才对。 这个表现对于优秀的混血种战士来说还差得很远,他完全想不明白古德里安教授为何如此激动,甚至说他应该成为“S”级学生。 “教授,我这个表现……它很好吗?我操控这些刀叉很吃力啊。” 老唐抱怀着一丝希望,觉得是古德里安教授搞错了。 “好啊!太好了!”古德里安教授激动地猛拍桌面,“我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可以用‘剑御’操控镀铬的纯银的混血种,你只靠着表面薄薄的一层电镀铬层就能带起整柄餐具,还一次就是好几把,而且还这么灵活,你操控的如果是普通金属说不定连手枪子弹都能停住!” 老唐瞪大眼睛:“您说什么?这些餐具是纯银镀铬的?!” 纯银不受“剑御”驱使,也就是说在古德里安教授眼里他是操控着薄薄一层镀铬层,带起了这个纯银餐具满天飞舞。 老唐死活想不明白为什么银质餐具会镀铬,这它还银给谁看啊?! 他下意识地大叫:“给银镀铬?!这酒店有毛病吧!” “没有啊,”古德里安教授耸肩,“这是这里的特色,低调奢华嘛!而且铬也挺好看的呀!” 老唐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见龙在田 第二百零七章 零:我来借宿 叶胜和酒德亚纪漫步在莫斯科的街头。 在路明非向零简单讲述了有关龙和混血种的世界后,这次面试算是圆满结束了。 照理说面试结束他们三个面试官也就能回去了,但是算算时间他们才刚刚飞到莫斯科不到一个小时,这种办事效率就算是在一向以高效干练为风格的执行部中都属于雷厉风行一级的。 而且有一件非常关键的事——因为他们这次落地就进了皇宫然后对皇女殿下进行面试,中途没有进行任何花销,就连去皇宫都是管家开车送他们过去的。 所以学校批下来的行动经费他们基本上一分钱没花。 面对这笔经费,路明非大手一挥,平均分成了三份,他自己、叶胜和酒德亚纪各拿一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昧了下来。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路明非这种明目张胆贪墨行动经费的行为感到心惊肉跳,如果不是路明非再三诱惑,他们是没有胆子收下这笔钱的。 至于路明非…… 相比于他为装备部“省”下来的那些研究经费,这几个子他连眉毛都懒得翘一下。 尤其是上次阿卡杜拉所长发现装备部为自己悄悄存下的“研究经费”连支持路明非研究一辆新概念载具都不够,顿时觉得自己做得还远不够好,以至于从那以后装备部从校董会坑钱愈发丧心病狂。 校董会也察觉到了装备部资金流动的不正常,对此也警告过装备部几次,然而每一次都被阿卡杜拉所长轻飘飘一句话打了回去。 “如果你们对我们的资金情况有意见可以来调查,觉得有哪里不合适可以尽情削减装备部的经费,但是后续武器的研发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就很难说了。” 对于这种几乎是明目张胆威胁的回答,校董会派来的秘书每次都会用一副好像吃饭吃出半颗死苍蝇的脸色离去,阿卡杜拉所长在后面发出半个装备部都能听到的刺耳嘲笑。 收到装备部的熏陶,路明非完全不觉得把这笔“行动经费”合理地利用掉有什么问题,毕竟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钱怎么用就是他们这些执行者的事了。 怀着一丝丝刺激和满满负罪感,叶胜和酒德亚纪接受了自己那份经费,并且对灯发誓绝不会把路明非的仗义行为泄露出去。 得到意外之财的他们合计了一下,一拍即合决定就地在莫斯科消费一番,体验一下俄罗斯的异国风情,路明非对这个提议也颇为赞成——他这也是头一次来莫斯科。 得知路明非等人会在莫斯科暂住几天的零则很大气地表示皇宫里有很多空卧室,可以马上为路明非三人腾出三间卧室,当晚就能入住。 路明非则一脸坏笑地说不用准备三间,准备两间就行了,给他一个单人的,给叶胜和酒德亚纪一个双人的,叶胜和酒德亚纪被他调侃地脸红。 …… 街边,酒德亚纪双手捧着一个大号的卷饼,卷饼里是边缘焦褐的大块烤肉、西红柿、生菜和俄罗斯酸黄瓜,淋上了酸奶油酱,用白色的纸袋包起来。 这是一种在当地被叫做“Шаyрмa”的烤肉卷饼,是很典型的俄罗斯小吃,口味浓厚且丰富,而且足足有酒德亚纪两个手掌长,极显战斗民族的豪迈。 而且赶上店里的酒水在打折,他们还顺便买了两瓶酒,现在由叶胜负责提着。 酒德亚纪身边的叶胜双手各提着两个袋子,一个袋子装着刚刚买的酒,另一个里全是他在各种小店里买的工艺品,剩下两个都是酒德亚纪买的各种街边小吃——不知道她一个日本人为什么这么适应俄罗斯的口味。 “叶胜,你买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你是小孩子还是收藏家?连俄罗斯套娃都要买吗?” 酒德亚纪咽下嘴里的烤肉卷饼,低头看着叶胜手里的袋子,透过敞开的袋口能看到里面不是俄罗斯套娃就是音乐盒,还有好几个复活节彩蛋和一对罗斯托夫珐琅的胸针,酒德亚纪记得这些东西下面还有几件被遮盖住的有荆棘和玫瑰图案的锡器。 “我可算不上什么收藏家,只能说是个有点收藏爱好的普通人,”叶胜道,“虽然以后加入装备部咱们应该会全世界到处飞,但是俄罗斯境内秘党并没有很强的力量,执行任务的机会相对不多,难得来一次这里,当然要多买些东西带回去。” “那你有有必要买两套俄罗斯套娃吗?还是一模一样的。” 酒德亚纪不解。 “一套用来收藏,一套用来给你玩。” 叶胜低头对着酒德亚纪微笑,酒德亚纪的身高在女生中并不算矮,但是偏偏叶胜也人高马大,所以当他和酒德亚纪站得比较近时他可以实现对酒德亚纪物理意义上的“俯视”。 顺便露出仿佛看孩子一般慈爱且嘲讽力十足的表情。 酒德亚纪差点没忍住把手里的卷饼砸在叶胜脸上。 “开玩笑开玩笑,这一套是送给你的,”看酒德亚纪的表情似乎有些生气了,叶胜赶紧开口补救,“这是收藏品!收藏品!”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想要收藏俄罗斯套娃啊!” 酒德亚纪忍不住大叫。 …… “阿……阿嚏!” 十几条街之外的另一个购物区,不想打扰叶胜和酒德亚纪压马路的路明非在一家精品店里突然打出一个喷嚏,一旁贴心的店员为他递上一张面巾纸。 路明非点头道谢,把一个椴木质的藏青色俄罗斯套娃放进购物袋里,——里面已经有了四套造型和材质各异的俄罗斯套娃。 …… “话不能这么说,俄罗斯套娃除了收藏之外,还兼具一些实用价值哦!” 叶胜对着酒德亚纪科普道。 “哦?什么实用价值?帮助你打发无聊的发呆时间吗?叶胜小宝贝?” 酒德亚纪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都是很温柔很有亲和力的,只有在和叶胜私下相处的时候才会时不时地呛他两句,不过在其他人面前她基本上不会去拆叶胜的台。 “你看俄罗斯套娃的身材不是很圆润吗?你把它放在经常能看到的地方,就等于它会经常提醒你‘小胖妞要控制身材啊’。” 叶胜一本正经道。 要不,还是把这个卷饼拍在他脸上吧? 酒德亚纪心想。 好在跟叶胜走在一起的是酒德亚纪这样温柔到颇有大和抚子气质的女孩,如果是另一个酒德姓会从空气中抽出两把长刀的女孩叶胜现在可能已经横尸街头了。 “可恶!不吃了!” 酒德亚纪愤愤地把烤肉卷饼被打开的纸袋卷上,想要把它塞进装着其他小吃的袋子里,然而袋子已经被各色小吃全部挤满了。 “你再怎么生气食物总是无辜的,”叶胜在一旁火上浇油,“不吃的话回去可以给我,把你咬的那部分切掉就好了。” “你嫌弃我?!” 酒德亚纪柳眉倒竖,仿佛收到了比刚刚还大的侮辱。 “对啊。” 叶胜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头。 叶胜在学校里也算是一个优质的帅哥,而且血统也是非常优秀的A级,虽然不像恺撒楚子航那样是全学校女生的梦中情人,但也不乏追求者,那些喜欢叶胜的女孩私下里都说叶胜是一个像木棉一样的男生。 每次听到女孩们这么说,酒德亚纪都会在心里纠正说他应该是个木头一样的男生。 “你想吃是吧?”酒德亚纪咬牙冷笑,打开原本已经卷起的纸袋,把吃剩一半的烤肉卷饼对着叶胜的脸怼上去,“我现在就给你吃!” 叶胜瞪大眼睛,因为惊讶下意识地张大嘴巴,想要躲开却只来得及移动一半,然后卷饼就因为叶胜这一动好死不死地被酒德亚纪怼进了他的嘴里——而且是被酒德亚纪咬过的那头。 周围三三两两的行人似乎以为叶胜和酒德亚纪只是一对秀恩爱的情侣,只是看了一眼,感慨一下虽然是外国人但这两个人实在郎才女貌。 当事人的脸色与动作同时僵住,酒德亚纪脸蛋唰地浮现出一抹绯红,叶胜眼神不自居地四处乱飘。 僵硬持续了十几秒,然后叶胜露出视死如归的目光,把嘴里的半截卷饼咬了下来——不得不说俄罗斯的美食虽然口味很重但是用料确实扎实。 酒德亚纪默默把剩下的卷饼包起来,叶胜鼓着腮帮子嚼。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胜已经把嘴里的卷饼咽下去了,酒德亚纪低着头,小声道:“叶胜你嘴角沾了酱。” “啊?” 叶胜如梦初醒。 酒德亚纪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向叶胜:“擦一下吧。” “你看我现在像是能腾出手来的样子吗?” 叶胜抖抖手里四个硕大的袋子,正要抬手把一只手里的袋子交给酒德亚纪让她暂时拿一下,下一秒酒德亚纪已经拿着手帕按在了他的嘴角上。 隔着丝绸的材质,叶胜能感受到酒德亚纪指尖的温度和柔软。 温柔地给叶胜擦干净嘴角,酒德亚纪红着脸开口:“就……就当刚刚给你的赔罪!” “那要不你再喂我一次?” 叶胜脱口而出。 …… 一男一女沉默无言地走回伊丽莎白宫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然后被告知卧室客房已经收拾好了的二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仿佛要把之前的沉默全都补回来的大叫。 “什么?我们两个一间房?!” “嗯,”零保持着优雅的坐姿,点点头:“你们的房间在我房间的右侧,是以前给住在宫殿里身份最尊贵的夫妻住的,女仆们刚刚已经把它收拾好了。” “不,那个,殿下……你可能误会了,”叶胜哭笑不得,指着酒德亚纪,“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啊,路明非面试官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对啊,我们只是很普通的同事关系。” 酒德亚纪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总是往叶胜身上瞟。 “这样么……抱歉,面试官说给你们两位收拾一间房间的时候你们没有反驳,我以为你们愿意同住一间。” 虽然是在道歉,不过零的语气依旧平淡。 “没事没事,这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两个忘了反驳,”叶胜连连摆手,随后提议道,“那个……您看能不能再收拾一间卧室呢?我随便住一个就行,小点简陋点也没关系的!” “可是现在女仆们都下班了,”零微微歪头,想了一下,从椅子上起身,“我去给两位收拾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怎么能麻烦主人亲自收拾房间呢!” 叶胜赶紧摆手。 “不行,”零摇头,“宫殿里全是以前留下的古董,没有专业知识的人可能会损坏它们。” “这……” 叶胜露出迟疑的表情——他有收藏爱好但没有考古爱好,古董他还真没多少了解,贸然下手损坏的可能性不小。 “那我们就住一间吧,一晚而已,没问题的!你说是不是啊叶胜!” 酒德亚纪垫脚扣住叶胜的后脑往前压。 …… 是夜,路明非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正要睡过去,突然听到敲门声。 “嗯?” 路明非起身开门,出乎意料地站在门外的人是零。 她穿着洁白的丝绸睡衣,白金色的柔顺长发披散下来,拖鞋和睡裤裤脚之间露出一小段玲珑洁白的脚踝,虽然衣着朴素但是精致的五官依旧透出高贵清冷的气质,只是一只手却抱着一个和清冷高贵气质完全不符的老旧玩具熊。 路明非的印象里好像只有小女孩会抱着玩具熊睡觉,他要是没记错,这位皇女殿下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但是资料上现实她已经满十八岁了啊! “零同学,你这是……” 路明非把目光放空,不去看零,心里默念非礼勿视——虽然以零的衣着和身材其实并没有什么算“非礼”的地方。 “我来借宿。” 零语调平静,仿佛说得只是“我来喝下午茶”。 “借宿?” 路明非瞪大眼睛。 “隔壁的两个人很吵,我睡不着,来你这里,安静。” 零轻声解释道。 “这……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啊?而且我有女朋友的,零同学,这不合适啊!” 路明非坚定拒绝。 “没事,我可以打地铺,”零开口道,“你同意的话我去把我的被子拿过来。” 什么叫你可以打地铺?我要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是不是还要挤我的床? 而且这根本就不是打不打地铺的问题啊喂!跟你睡一个房间我有理说不清啊!你有没有点男女有别的意识啊! 路明非心中吐槽,犹豫着该怎么拒绝,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闪。 “咳咳,那个,抱歉,零同学,我不能跟你睡在一个房间。” 路明非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嗯,”零点点头,丝毫没有露出不快,转头准备离开,“很抱歉,打扰了。” “不过我们可以缓缓房间,”路明非道,“我这个人不怕吵,我住你的房间,你住我的房间,怎么样?” 零点头。 …… 躺在路明非的床上,零蜷缩起身子,怀里仅仅抱着一只玩具熊,嘴角微微勾起。 …… 躺在零的床上,路明非仿佛能嗅到一丝馨香。 耳畔传来隔壁房间婉转的声音。 路明非一手捂着脸,一边后悔和零换房间,一边果断运转法力封闭自己的听觉。 非礼勿听啊! 第二百零八章 咱哥俩一起把奥丁吊死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两瓶酒有问题?” 路明非看着叶胜提来的两瓶酒。 这两瓶酒摆在桌子上,都还剩下大约三分之二左右,作为一个准职业的调酒师,路明非立刻认出了这两瓶酒品种。 一瓶是杜松子酒,也就是琴酒,度数是45度,另一瓶是乌拉尔啤酒,这是市面上相对比较少见的会用纯天然啤酒花而不非膏剂的啤酒,度数也要比普通啤酒更高,大约是16度。 “这两瓶酒绝对有问题,”叶胜脸色很不好看,“我和亚纪昨天进卧室之后想配着一些酒把买回来的小吃当宵夜吃了,但是喝完酒之后我们两个就变得……很不对劲。” “别把错都推到酒身上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要喝酒,你们俩这分明就是心照不宣了吧?” 路明非吐槽。 “以我和亚纪的血统,45度的琴酒还有16度的啤酒稍微喝一点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叶胜摇头,“而且琴酒主要是我喝的,亚纪只是稍微喝了一点,我在混血种里也算是酒量不错的,平时就算喝两瓶这样的琴酒也只是微醺而已。” “那啤酒呢?” 路明非问道。 “大概一人一半,16度对混血种来说只能算是酒精饮料,照理说我和亚纪就算把这两瓶就全喝了也不会受什么影响,但是我们只喝了一点就……” 叶胜脸上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路明非心说可能这就是男人本贱吧。 看叶胜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路明非起身找了两个杯子,分别将两瓶酒各倒了一个杯底。 “既然师兄你这么说了,那我亲自试试,看看这酒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路明非把装着琴酒的杯子递到鼻尖轻嗅。 “明非你小心点,这酒非常古怪。” 叶胜提醒道。 虽说以路明非的血统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但凡事总有个例外,万一路明非也被影响,现在房间里可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想到这里,叶胜脊背一寒,下意识地退出半步。 浓郁的杜松子香气飘进路明非的鼻子里,让他下意识地回忆起了在苏锦夜的小酒吧里当调酒师的时候。 不过这就是很普通的杜松子酒啊,酿造工艺也中规中矩,并且秉承着俄罗斯一向扎实的用料风格,闻着没有任何问题。 路明非把杯底一点点酒一饮而尽,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番,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那…… 他把目光落在另一杯乌拉尔啤酒上,把杯子端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伴随着浓郁的啤酒花香气沁入心脾,路明非心底陡然浮现出一丝极细微的燥热和悸动。 心念一动,真气从丹田涌出,须臾间涌过四肢百骸,将这份细微的燥热和悸动彻底扑灭。 路明非看手中杯子里的啤酒的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 虽然刚刚那种感觉极其细微,甚至细微到了如果不是他早有心理准备都未必能察觉到的程度,但是他很确定那绝对不是错觉,这份乌拉尔啤酒里绝对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真气蛰伏在经脉窍穴之间,路明非把杯底一点啤酒一饮而近,比之前更加强烈的燥热刚刚浮起就被真气彻底扑灭。 脸色严肃地放下手里的杯子,路明非把剩下的三分之二瓶乌拉尔啤酒拿起来。 “怎么?是这个有问题?” 叶胜察觉到路明非神色的变化。 “嗯,这酒确实有问题,”路明非点头,“我会把它带回装备部进行具体的成分分析,里面应该有一些特殊的……药物,毕竟以混血种的体质,不仅酒精效果不大,很多对普通有效的药混血种也不受影响,你们既然被影响,里面的东西应该不一般。” “该死!” 叶胜脸色涨红,额角青筋凸起来,路明非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表现得这么激动。 “你应该还记得这瓶酒是在哪家店买的吧?” 路明非问道。 “记得,”叶胜点头,“要联系执行部在俄罗斯的分部把那家店监视起来吗?” “不要打草惊蛇,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在店里出售,照理说这种东西不该被拿出来公开贩售,就算卖也是偷偷摸摸卖,没道理随便卖给两个第一次来的异国游客,”路明非开玩笑道,“除非那家店的老板眼光毒辣看出你们两个还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所以用这瓶酒帮你们一把,那他也算是做好事了。” “那我可真是谢谢他了!现在何止窗户纸破了,连窗户都被砸烂了啊!” 叶胜捂脸。 “你终于承认了?” 路明非挑眉。 “承认,都发生这种事还能不承认吗?”叶胜颓然叹气,随后试探着问道:“明非,这件事你能不能暂时替我们两个保密?” “保密?呃……也不是不行,但是有这个必要么?你俩又不是什么有妇之夫或者有夫之妇出轨,谈恋爱就堂堂正正谈恋爱呗,有必要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得么?” 路明非不解。 “我们也不想的,这是执行部的规定,”叶胜叹气,“我和亚纪是水下作业组的固定搭档,因为水下作业具有相当的的复杂性和危险性,作业组一般都是两人一组,一男一女各自分工,而且绝不允许搭档之间产生感情,以免水下作业时有人感情用事影响了任务,甚至导致遇到生命危险。” “那你们平时是一起训练的吗?” 路明非问道。 “嗯,”叶胜点头,“为了培养默契,我们训练中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时间都是共同训练。” “哈?”路明非瞪大眼睛,“一男一女,固定搭档,长期组队,共同训练,还在幽暗的水下一起完成多次任务,还不许互相之间产生感情?!” 叶胜点头。 “师兄你看过一部叫《蜀山传》的电影吗?” 路明非问道。 “看过几次,印象深刻,怎么了?” 叶胜问道。 “那你应该记得里面有个昆仑派吧?那个永远都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一个师父一个徒弟,男师父找女徒弟,女师父找男徒弟,连师徒用的法宝都是成对的,门派传统就是师徒恋。徒弟在小时候被英俊或者漂亮的师父接上山,一起相处上百年,然后徒弟在长久的相处中对师父情愫暗生,转头发现师父的经历和自己差不多,所以自己喜欢着师父,师父却单恋着师公,师公的心上人又是师祖……”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昆仑派的开派祖师不是脑子有点毛病就是性格有点问题。” 路明非吐槽。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和亚纪会互相喜欢上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合理的其实是执行部的规定?” 叶胜问道。 “我的意思是师兄你们俩比昆仑派那帮痴男怨女幸运多了,至少你们两个还是互相喜欢,他们就只能一代代单相思,就算这样他们好歹还在为追寻爱情努力,”路明非大力拍着叶胜的肩膀,疼得他呲牙咧嘴,“人家师徒恋都这么努力,你们凭什么放弃?” “我能把这理解成是鼓励么?” 叶胜揉着肩膀苦笑。 “这就是鼓励啊!” 路明非又要拍叶胜的肩膀,叶胜慌忙躲开。 “话说亚纪师姐呢?她不好意思出门?” 路明非问道。 “不,她在休息。” 这次路明非很确定,他在叶胜脸上看到了一丝自豪。 …… “可惜了,这次就因为这么件事让我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在俄罗斯的旅游,连夜坐飞机把那瓶酒带回了装备部,现在还在做成分分析呢。” 装备部地下基地,路明非的地下别墅里。 嘴里嚼着菠萝披萨,美美地灌下一大口冰可乐,路明非含糊不清地对着楚子航讲述道。 “离你回来已经半个月了,还没分析出来吗?” 楚子航不解。 “快了快了,那杯酒里有被龙血侵染的植物成分,说白了是和龙类基因有关的东西,分析起来非常麻烦,已经把好几台机器给烧到过载了,好在没坏,”路明非把可乐杯子放在茶几上,“算算进度,再过三四天应该就出结果了。” “对了师兄,这件事我答应过叶胜师兄要给他俩保密的,我拿你当兄弟才跟你说,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叶胜师兄他们已经在走加入执行部的流程了,要是因为这事泄露出去导致他俩被开除,我怕他提刀追着我砍。” “我会保密的,”楚子航点头,“但是在执行部搭档谈恋爱就会被开除么?难道不能拆分开组成其他搭档?或者调入其他工作?” “调入其他工作倒是可以,但是他们大学四年主攻的就是水下作业,转工作就等于在学校里一半的努力都白费了,至于调入其他组……师兄你能接受自己女朋友成天穿着潜水服或者泳衣跟另一个男人在水下进行默契训练,还经常在水底执行任务,互相扶持甚至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同舟共济死里逃生?或者反过来你觉得夏弥能接受吗?” 路明非摊手。 楚子航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随后突然反应过来:“夏弥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那个,我确认一下,”路明非两手在胸前比划,“这个普通朋友,是指她借学校甜品店的厨房做糖桂花银耳羹,然后在十二月末的寒风里提着保温饭盒给你送到宿舍里,等你吃完还主动包揽了洗完工作?” “而且她这么做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有一次在甜品店里,她问你为什么只喝牛奶不要其他东西时,你说‘我不喜欢太甜的甜品’,然后她就问追你喜欢什么吃东西,最后溜出学校亲手去摘了好几斤桂花晒干做成了糖桂花,加进银耳羹里给您这位大少爷品尝?” 楚子航一愣:“你怎么知道。” “她跟晓樯说的,然后晓樯告诉我了。” 路明非道。 “师兄,这么好的女孩子不珍惜的话那是要遭天谴的!” 路明非语重心长地告诫楚子航。 “我……”楚子航迟疑了一下,“我没有资格。” “不是吧师兄?”路明非叫得极为夸张,“你没资格?你这要是都叫没有资格的话,那芬格尔那种货色岂不是可以直接送去垃圾场烧了?” “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楚子航低声道。 “打住,我不是已经把改良版的暴血交给你了吗?改良版的暴血威力虽然稍微下降了一点,但是每次爆发结束后血统都会回降到爆发前的状态,不会像以前那样爆发一次血统浓度和不稳定性就提高一次,”路明非打断楚子航的话,“虽然从第一次暴血后你的血统一直在缓慢增强,但是我说过了,这个爬坡式的提升速度很慢,只要保证每一次暴血没有把血统阶梯式的拔高,你想堕落成死侍估计得用个二百来年。” 到那会我就算不到大罗也该是个金仙了。 “不是因为暴血,”楚子航摇头,“你知道我的过去,我迟早会去面对奥丁,我不确定那之后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这事啊!”路明非大手一挥,“师兄别担心,日后师弟我跟你一起去找那个奥丁,保证把他剩下的那只眼睛用他的枪给捅瞎了,然后咱俩给他吊死在世界树上。” 顿了顿,路明非补充道:“找不到世界树的话,就给他找棵歪脖子树。” 楚子航沉默了许久,他想说这是他的事情,路明非没必要为了他和奥丁的恩怨以身犯险,但是喉头滚动了两下,他只吐出来两个字:“谢谢。” “客气啥!师兄咱俩是兄弟啊!” 路明非大笑着把一包薯条塞进楚子航手里。 看着大笑的路明非,楚子航拿着薯条愣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 他没有跟路明非说别去,因为他知道这种话跟路明非说了也没用,就像他很确定哪天路明非如果要以身犯险他绝不能袖手旁观一样,让路明非看着他去挑战奥丁而什么都不做,就像让现在的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挑战奥丁而自己逃走一样不可能。 …… 路明非的卧室里,路明非和楚子航在外面聊得正欢,啸天蹲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打开着它自己的QQ。 自从晋级之后,啸天的智力又有了一次飞跃,路明非估计他现在已经比普通的小孩子更加聪明了。 路明泽:女娲姐姐,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和哥哥吵架了?哥哥他是好人。 女娲:乖,明泽弟弟,你不懂,你哥哥也许不是坏人,但是他实在是太气人了! 路明泽:对不起姐姐,我替哥哥道歉,对不起。 女娲:没事没事,我大人有大量,看在你的面子上,姐姐我就不和路明非那个小鬼头计较了! 中国,某座古宅里,脸上有婴儿肥的少女看着面前的屏幕,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那个叫路明非的后辈一点礼貌都没有,但是他弟弟还是很可爱的嘛。 第二百零九章 技术指导 “所长你是说这玩意里面检测出了龙靡花的成分?” 装备部所长办公室里,路明非揉揉额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不过里面的龙靡花成分显然是用不正确手法萃取出来的,浪费了很多,”阿卡杜拉所长一手扣在胸口,满脸地痛心疾首,“这可是龙靡花啊,连次代种都会受到影响的配种药,装备部仓库里也就剩下百八十克的存货,不是重要试验品的配种都舍不得用。” 龙靡花,一种极为珍贵的对龙类特效催化药,主要催化其繁衍后代的本能,据说在龙族尚还统治世界的时候一些龙会用它来调情,甚至连次代种都奇效。 装备部里收藏着少量龙靡花,除了研究之外主要用来给培养的各种亚种龙兽进行配种,而且只有少数血统极高的亚种龙兽才会用到这玩意,大部分都会用效果差上很多但是存量也更多的龙麻草。 “如果是龙靡花的话……会不会是一种巧合呢?我要是没记错,这东西和啤酒花长得还挺像的。” 路明非哭笑不得。 “确实很像,你看,”阿卡杜拉所长把屏幕上已经暂停的北欧女神最小化,飞快敲击几下键盘直接用路径调出一张照片,“这就是新鲜的龙靡花的照片,没有点植物学常识的普通人把它们搞混一点也不奇怪。” 路明非点头。 照片里的龙靡花简直和啤酒花长得一摸一样,只是整体更加紧凑,叶和花瓣的边沿多出了一些倒刺,颜色也更加鲜亮,普通人在事先不知道的情况下确实很容易直接将其当成啤酒花。 “龙靡花的药效非常强,通常来讲一批酒里只要加入几朵就足够让酿出来的酒对混血种产生一些影响,而且因为它只针对龙类奇效,所以一般混血种血统越高,它的效果就越强,”阿卡杜拉所长看向路明非,“你喝完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啊,只是稍微有点反应,过了一段时间就代谢掉了。” 路明非面色如常。 他答应过要替叶胜师兄保密,告诉师兄是因为他相信师兄的保密能力,但要说阿卡杜拉所长…… 他可以相信阿卡杜拉所长的人品,但要说保守秘密的能力,阿卡杜拉所长恐怕也就比芬格尔强点。 “嗯……也正常,这瓶酒里龙靡花的成分并不多,就算是A级混血种喝这么点最多也不至于失去理智,最多难受一会。” 阿卡杜拉所长觉得很正常,路明非心说可要是喝这玩意的时候屋子里其实是一对互相有意思的孤男寡女那可是要发生化学反应的。 “这瓶酒里的龙靡花成分太少了,要不然我就找你把它买下来了,”阿卡杜拉所长的表情不无遗憾,随后在一秒钟内转为猥琐,“这样以后跟女同事吃烛光晚餐还可以……嘿嘿嘿……” “首先,咱们部没有女同事,其次,就算有她也不一定愿意跟一个在上班时间玩打了mod的《北欧女神》的男人吃烛光晚餐,”路明非提醒道,“最后,所长你这个想法是犯法的。” “咳咳,我就想想!想想犯什么法?校长那个老流氓最喜欢把旅行时偶遇的漂亮女孩灌醉了,”阿卡杜拉所长不以为意,“对了,明非,你最近有没有空,有个比较紧急项目现在缺人手。” “项目?什么项目?” 路明非好奇。 “改造一艘小型军舰,把它伪装成拖船,只能搭载少量应急武器,但是要保证船体足够坚固,负责这个项目的卡特汉姆研究员计算了一下,想要达到上面要求的坚固性,常规技术成本太高,最好用炼金术。” “少量应急武器?这不是装备部的风格啊。” 路明非有些惊讶。 “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这艘船要去你们中国的长江上执行任务,虽然校长跟那片区域的混血种家族打过了商量,船可以开进去执行任务,但是对方的要求之一就是严格限制船上的武器,而且会派人在船里监管我们在长江上的一举一动。” “长江?”路明非一愣,“不说是国内的混血种家族都很排外吗?校长是怎么沟通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个管科研的,”阿卡杜拉所长摇头,“明非你有时间吗?有的话这个项目的炼金术部分就交给你负责了。” “行,正好我最近不忙。” 路明非点头。 …… 从所长那里接下了改造军舰的项目,路明非回到别墅,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一直说国内的混血种家族神秘又排外吗?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很难合作的样子啊?一定是这些美国佬和欧洲佬在黑我们,他们自己不想跟我们合作还要抹黑说我们不愿意合作!” 路明非心中吐槽。 在秘党里待得越久他就越觉得这些欧洲佬和美国佬坏得很,尤其是欧洲那些秘党元老家族,有一个算一个都脏得离谱,就连昂热这个秘党元老兼卡塞尔校长都会时不时在下午茶会中当着路明非的面对他们破口大骂。 尤其是加图索家族,平均算下来昂热每骂其他家族一句就会骂加图索家一句,加图索家以一己之力分担了昂热一般的仇恨度。 不过也有例外,就是目前已经屠龙屠到自己都人丁凋敝的贝奥武夫家族,昂热在提到这个家族的时候也会骂,但相比于骂其他家族的“短视”“狂妄”“贪婪”“龌龊”“吸血鬼”之类的词,他只会骂贝奥武夫家族性格“死板”“不知变通”,却从来没有在人品上抨击过他们。 路明非没有接触过贝奥武夫家族,也基本没有接触过其他元老家族,但是他和加图索家确实是有过节的。 目前整个秘党,路明非对那些家族没有一个有好感,尤其是加图索家,他迟早要让这个家族知道知道什么叫残忍,非要说的话也就一个贝奥武夫家族,路明非对其抱有点好感,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确实为了捍卫人类的生存而和龙生死拼杀,并且一路拼杀了千年,就连昂热这种有着上百年屠龙经历的传奇屠龙者面对这个家族都会肃然起敬。 而且贝奥武夫家族根本不插手学校内的一切事物,整个学校里找不到一个姓贝奥武夫的人。 所以对秘党和卡塞尔,尤其是元老会和校董会的话,路明非天然抱有不信任,任何出自他们口中的话他都只信三分。 如果酒德麻衣现在知道路明非心中所想,大概会欣慰自己的骨头没有白折。 一边发散着思绪,路明非走进卧室,走到笔记本前打开电脑,啸天在一旁的台式机前跟女娲聊天,路明非瞥了一眼,聊天内容大概是几个月后会有一款叫英雄联盟的游戏正式上线,但是现在已经开启内测了,女娲可以搞到内侧名额,只要啸天叫她姐姐她就带啸天一起玩。 然后这个狗崽子就很没有骨气地叫起了姐姐。 一边默默鄙视啸天,路明非趴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给晓樯打视频电话。却看到来自老唐的QQ留言。 老唐:非哥你是不是卡塞尔大学的? 路明非:对啊,怎么了?是想要我走走关系把你弄进来吗?【坏笑】 路明非发出消息,老唐秒回,看得出他最近真的很闲。 老唐:把我弄进去就不用了,前两天这个卡塞尔学校联系我了,说在猎人网上发掘出了我这个人才,要给我进行一场面试,通过的话就录取我让我来上大学。 路明非:我靠!这么重要的事你不跟我说?这可是搞屠龙的学校,很危险的,比你当猎人还危险! 路明非把消息发出去,这条消息让其他人看只会觉得路明非是在提醒老唐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面临的危险比猎人更大,但是实际上只有路明非和老唐明白,路明非的意思是“这里是屠龙学校,你一条活龙小心点!” 老唐:非哥,我通过面试了,而且面试我的古德里安教授说我是S级,我现在有点慌。 路明非:??? 看着屏幕上老唐发来的消息,路明非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算了,没救了,埋了吧。 老唐你要是不幸死了,我一定会好好利用你的遗体的,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它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路明非双手合十,心中默道。 …… 卡塞尔学院,钟楼阁楼,副校长的房间里。 “周氏家族就这么同意让你把船开进去了?”副校长觉得难以置信,“他们不是一直都对外界爱答不理的吗?你说你联系不上他们我都不觉得奇怪,他们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不知道,我也很纳闷,”昂热摇头,“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他们拒绝我就悄悄把三峡下面可能会有青铜与火之王的行宫的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出手,结果这次的主事人很痛快地就同意了我的把船开进去的交涉,只是要求不能带重型武器,还有需要派人监管我们。” “这太邪门了……这么好说话完全不像是中国那些古老混血种家族的作风,虽然四百多年前他们大多突然受到了重创,但是现在应该也恢复了不少,总不能是怕了你的名声。” 副校长百思不得其解。 “我这点名声放到那些混血种世家眼里最多也就是引起重视罢了,别说怕了,忌惮都不太可能,”昂热摇头,“按照老沈的说法,周氏和沈氏都是名门望族,整体上实力相差无几,老沈的实力和我差不多,在欧洲混血种界我们两个已经算是最强的混血种之一了,但是沈氏里至少能找出五个不比他弱的人,周氏自然也不可能忌惮我。” 昂热感慨:“不说其他人,光是前段时间周氏和我接洽的那位被称为‘娲主’的小姑娘,给我的感觉就很危险,她的年纪应该还不到我的一半,实力却不一定比我差,而她却自称只是个传话的,真正做出决议的是周家的宗老会,也就是说她背后肯定有更强的人,而且不止一位……” “不是说四百多年前那些家族损失惨重吗,怎么一个个还这么深不可测。” 副校长咋舌。 “他们当时的损失肯定不小,不然满清王廷不可能入主中原,虽然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也是人雄,但是和那些传承了几千年的古老家族比还是差了一些,”昂热道,“我也很好奇四百年前到底出了什么事,能够给他们这么严重的打击,甚至用了好几百年才缓过来,难道是哪位完全体的龙王复苏了?” “就算是龙王也不该让那个国家所有的混血种家族都受到重创啊……除非他们精锐尽出去屠龙,结果精锐最后都被龙王用灭世言灵同归于尽了,”副校长自己说着都想笑,“但这种低级错误就连所罗门圣殿会都不会犯。” 副校长拿起一角披萨,对着昂热问道:“你难道就没问过你的老朋友?” “我昨天才和他通过电话,”昂热摇头道,“老沈说他也不了解,毕竟他和家族的关系闹得很僵硬,而这种隐秘又只有宗老们才会知道,不过,他给了我一个猜测……” “猜测?什么猜测?” 副校长灌下一口啤酒。 “他说这次周家这么爽快放我们进去,可能是因为精力放在了别的更重要的事情上,所以把我们放进去借我们之手去处理水下的东西,而他们正在忙的事情,可能……和四百多年前那个国度上发生的浩劫有关。” “这么邪乎?”副校长本能地觉得这事不小,“你要不要再去联系一下周家,旁敲侧击一下?” “你想让我死可以直接说。” 昂热翻白眼。 “咳咳,不聊这些了,那些家族太过神秘,空谈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副校长问道,“关于这次前往三峡的任务,你有合适的人选了吗?这次任务非常重要,你准备亲自带队吗?” “我也想,但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未必能赶得及,”昂热摇头道,“所以这次任务我会交给龙德施泰特教授带队,我任务结束立刻就赶过去。” “龙德施泰特吗?我记得他的无尘之地在整个秘党中都属于顶尖那一档的,但是这次任务有很大的可能会遇到纯血的龙,而且大概率是四代种以上,”副校长皱眉,“在一头四代种以上的纯血龙面前,龙德施泰特教授的无尘之地可就算不上绝对防御了。” “我相信他,”昂热道,“他完成过很多危险困难的任务,能力毋庸置疑。” “刀刃上的舞蹈,失败第一次可能就是最后一次,”副校长叹气,“不过也确实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照理说这种级别的任务你还得给船里配一个技术指导,从装备部那帮贪生怕死的科技宅里揪一个出来去冒险可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放心,关于这位技术指导,我心中早有人选。” 昂热微笑。 …… “阿……阿嚏!” 和老唐以“加密通话”的方式聊了半天,路明非揉了揉鼻子,把一条消息发给老唐【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开学时我去接你吧】 按下发送键,路明非低声嘟囔道:“怪了,这两天怎么总打喷嚏?” 第二百一十章 自由一日 自从在俄罗斯见到那个自称零的少女后,路明非最近偶尔会想起她——他总觉得那个女孩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是他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在得到天书之前别说出国了,出省都很少,没道理能认识零这个生活在俄罗斯的皇女啊。 面试结束后聊天的时候,他还旁敲侧击试探了一下,得知零虽然对中国的一些名胜景点感兴趣,但是并没有去过中国,这也就断绝了零以前去中国旅游时他偶尔见过对方一面的可能。 当然,也可能是她在撒谎。 在经历了酒德麻衣突然找上门来这种事后,除了师兄之外,所有混血种在路明非眼里都是天然有潜在威胁的。 况且零还深更半夜找他来借宿,不管是她相信他是个正人君子还是看上了他的美貌准备翻他的牌子让他侍寝都没法解释这种行为啊,路明非觉得她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尤其是现在她还给他发消息。 看着电脑屏幕里零发来的消息,路明非眉头皱起。 离开俄罗斯的时候他和零交换了联系方式,他本来准备和零交换MSN和手机号,却没想到零居然有QQ号——她说自己有个中国朋友,她因为那个朋友注册了一个QQ号。 于是路明非就成了零的第二个QQ好友。 【能告诉我入学的时候应该注意什么事吗?】 零发来的消息很正常,学生入学前肯定是要做些准备的,省得到了学校两眼一抹黑,该准备的东西没有带,没必要的东西却带了一堆。 但路明非还真不知道学生入学应该带什么。 他是作为研究员加入卡塞尔的,而且还是二级研究员,生活上不管他需要什么卡塞尔都会为他一手包办,他甚至可以把诺玛当成自己的私人秘书来用,理论上他只需要人来就可以了。 当然,他还是带了些学校提供不了的东西的,比如苏晓樯买给他的那张古琴——伴随着他现在的修为距离心动境越来越近,他甚至将一部分修炼的时间转而用来弹琴培养心境。 所以路明非是真的没法告诉零新生入学应该带什么,他总不能跟她说“什么都不用带,把女朋友送的琴拿上就行”,肯定会被零拉进黑名单的。 路明非:我也不知道,我是直接加入卡塞尔的研究员,不清楚学生入学的流程,要不我帮你找个熟悉流程的人问问。 零:麻烦你了,谢谢 和在俄罗斯见面时一样,这姑娘虽然表情冷冰冰的,但说话很有礼貌,只是叶胜和酒德亚纪总觉得她和人说话时有种疏离感,路明非却没有这种感觉。 路明非:正好开学的时候我和我女朋友要去接另一个朋友入学,要不我顺便去接你一下? 路明非就是客气一下,零毕竟是皇女,他在零的皇宫里也见到了不少雇佣的仆人,肯定用不上他去接机…… 然后他就看到屏幕里零发来一条消息【嗯,谢谢】 路明非:??? 我靠!你怎么接受了?你不是皇女吗?你家那些女仆还有管家没人陪你吗? 路明非恨不得对着自己的手抽一巴掌——让你手贱!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这会再想撤回也来不及了,反正他本来也要接老唐,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多一个就多一个吧。 和零随便聊了两句,路明非发了一条“我去做实验了”就把QQ状态调成了隐身,然后点开苏晓樯的头像,发过去一条消息。 【老婆,想我了没有啊?】 …… “校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刚刚到进行军舰改造项目的实验场,阿卡杜拉所长就突然打电话联系路明非说校长有事找他。 “我也不知道,”所长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背景音是女性有力的喝声与砍怪的击打声,“应该是因为你带回来的那瓶酒吧?酒里的龙靡花含量虽然不大,但是考虑到酿酒厂误把龙靡花当啤酒花的可能,那里可能还会有一些龙靡花,执行部应该已经让驻俄罗斯分部的专员们去查了,就算只能找到几朵也是很丰富的收获,校长可能想找你这个第一发现人了解一下情况?” “好,那我现在去一趟校长室。” 路明非收起手机,走向校长室。 …… “笃笃……” 指节轻叩办公室的门,路明非开口:“校长,我来了。” “明非啊,快进来吧,我给你准备了新鲜的桂花糕。” 校长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路明非能感受到里面除了校长之外还有一道气息。 推门进去,路明非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恺撒坐在沙发上,灿金色的头发披散下来,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中闪耀。 “路明非?” 恺撒有些惊讶,随后对着路明非露出灿烂的笑容——在路明非看来有点过于灿烂了。 “巧了,恺撒兄你也在,”路明非熟练地坐在沙发上,从红木桌上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你也是来校长这里蹭吃蹭喝的?” “蹭吃……蹭喝?” 恺撒眨眨眼睛,看着路明非如饿鬼投胎般一口把盘子里四块桂花糕塞进嘴里,两边腮帮子高高鼓起来。 恺撒一直以来都知道有一些学生和老师评价他是那种肆无忌惮、张扬骄纵的人,但他完全不在意这种评价,直到今天他再次见到了路明非……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冤枉,在路明非面前他远远担不上“肆无忌惮”这个评价。 在一位屠龙生涯超过一百年的传奇屠龙者面前,路明非不仅能轻车熟路给自己倒茶,甚至能毫无形象地狂吃茶点。 说实话,就算是秘党里的其他元老也不一定敢在昂热面前这么……自然。 虽然昂热在学校里几乎时刻都是一副温和慈祥的表情,但是整个欧洲混血种界依旧会时不时传出这位传奇屠龙者的震撼功绩,比如在那座深山老林里揪出来一头六代种大卸八块,或者带着一只精锐小队把一头五代种追杀了上百公里。 就算校长再怎么和善慈祥,对于这些从小听着他的屠龙传说长大,并且现在还在听的学生而言,面对校长时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正襟危坐,紧张和激动更是难免的,就算是骄傲如恺撒也承认能被校长叫来和下午茶是一种对他的认可,为此他还专门订做了一套新的正装。 “校长你这次的茶不行啊,没有上次的好。” 路明非饮下一口茶,淡淡的茶香和桂花糕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他不禁感叹这个老流氓的奢侈生活。 “你上次喝得是信阳毛尖,全世界比它更好的茶都不多,我也没剩下多少了,你喝茶跟水牛喝水似得,还是给我留点吧。” 昂热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心疼。 “切,小气……” 路明非低声嘟囔了一句,又给自己斟上一杯茶。 一旁的恺撒看着路明非,突然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些老师和学生看不惯自己了。 “恺撒,”昂热无视了路明非的嘟囔,看向恺撒,“能给我和明非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吗?” “好的校长。” 恺撒起身,和路明非打了个招呼,转头走出校长室,同时悄悄记住了“信阳毛尖”这个名字。 “校长您找恺撒兄有什么事吗?” 看到恺撒走了,路明非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沙发上,昂热的坐姿也放松了不少,相比于恺撒在时那种校长和学生的氛围,现在他们两个倒更像聊天的祖孙。 “明非你知道自由一日吗?” 昂热呷了一口茶。 “听说过,据说是一年中让学生们可以自由活动的一天,那一天除了‘除了不能动用冰窖里的装备、不能造成人员伤亡、不能带外部人员参观校园’之外所有校规无效,只要不触犯那三条,做什么都可以,炸学校都行。” 路明非道。 “差不多,但是如果要炸学校的必须保证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对了,其实还有一条规定是‘不能动用言灵’,但是因为学校一直被守夜人的‘戒律’领域笼罩,基本上没有人能使用言灵,所以这一条也就没人提了,”昂热微笑道,“我三十分钟前还和楚子航聊过,他们一个是学生会的会长,一个是狮心会的会长,自由一日他们会组织学生会和狮心会的对战,我告诉他们不用担心财政损失,尽情释放自己的天性吧。” “校长您这些话被曼施坦因教授听到他应该会哭的吧?不过跟我没关系啦,我又不是学生,而且装备部里基本上每天都是自由一日。” 路明非吐槽。 “明非你如果想参加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给你破这个例,但是这次的自由一日你应该是没有时间参加了。” 昂热笑眯眯地开口,路明非心里“咯噔”一声,不详的预感顿时升起。 “校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微微挺直腰杆,随时准备跑路。 “咳咳,学校大概在开学的时候会有一次重要任务,需要去长江三峡作业,这次任务非常重要,因为军舰经过了特殊改造和伪装,保险起见需要一位技术人员随行,以便应付突发故障,我觉得你是很好的人选,正好我问了一下阿卡杜拉所长船只改造项目的工作员人,你就是负责炼金术部分的……” “校长我就这就退出项目。” 路明非果断开口。 “明非你误会了,我是先相中了你,然后恰好发现你负责炼金术的改造项目,”校长笑得像只老狐狸,“所以就算你退出项目也是没用的。” “校长我还是个孩子啊!” 路明非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如果有女生在这个房间见看到路明非的表情,可能会瞬间化身慈母甚至圣母玛利亚,但是昂热表示他是撒旦。 “明非我相信你的实力!整个装备部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好的人选了!” 昂热鼓励道。 “是因为其他人绝对不敢去么……” 共事了一段时间,路明非对自己这些同僚们的性格也算是有了些了解。 “明非啊,我跟你讲,这次水下作业的目标是一座龙族留下的水下遗迹城市哦!谁也不知道里面残留着什么好东西……” 昂热晓之以利。 “我又不下水,您跟我说有什么用?” 路明非摊手。 “但是从水下城市里打捞出来的东西会先放在船里,可以随便你进行研究。” 昂热刻意把“研究”两个字咬得很重。 路明非心说你和阿卡杜拉所长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会为了一点点好处就随便转换决定的人吗? “校长,任务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没错,我是。 …… 回到宿舍,路明非打开电脑,点开老唐的头像,毫不犹豫地发过去一条消息。 【不好意思了兄弟,开学那会我有点事得出趟差,没法去接你了,你自己入学吧,记得别表现得太张扬。】 按下回车把消息发出去,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自由一日的消息发给老唐,好让他躲着点学生会和狮心会的交火。 照理说应该是不用的,因为新生入学的时间是在自由一日之前,那会诺玛应该会警告新生躲起来,不要离开宿舍区,因为宿舍区是安全区——另外有些刚入学就加入社团的新星新生可能也会借此机会大显身手。 “汪汪!” 奶声奶气的叫声在路明非脚边响起,啸天用爪子拉拉他的裤脚,又指指电脑屏幕。 路明非抬眼看过去,是啸天和女娲的聊天界面。 女娲:明泽弟弟,替我问一下你哥哥,他这两天是挂了吗?怎么天天不在线?还是他QQ被封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从上次跟零聊天的时候把状态改成隐身之后他一直没调回来,而且这两天他不是搞研究就是在肝《文明4》,在游戏群里没有冒泡,难怪女娲会找啸天吐槽。 路明非合上笔记本电脑,抱起啸天起身走到台式机面前,把啸天放在自己腿上,在键盘上打字。 路明非:我呸!女娲妹妹你才被封号了! 女娲:说了不许叫我女娲妹妹! 路明非:好的,女娲小妹妹。 女娲:你还是赶快挂掉吧!你怎么就不能有我家后辈十分之一乖巧听话呢! 路明非:呵!你还有后辈?穿开裆裤的小孩子吗?过年你有钱给人家发压岁钱吗? 女娲:魂淡!我要杀了你!给我上号!我要杀你十次! 路明非:你这两天是不是梦做得太多有些认不清现实了? 路明非和女娲在屏幕上斗嘴,啸天抬起一只狗爪无奈的捂住眼睛。 汪呜!主人和女娲姐姐又吵起来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地煞神通·担山 中国某座小城,苏晓樯的卧室里,路明非和苏晓樯把自己裹在薄薄的丝绸毯中。 “你不跟我一起入学吗?” 苏晓樯躺在路明非怀里,雪白的额头有一层晶莹的汗水,修长的手指慵懒地把玩着自己的发丝。 “这次恐怕不行了,学校有件水上作业的任务需要,需要我去做技术指导,”路明非指尖滑过苏晓樯的肌肤,轻嗅她带着玫瑰气味的发香,“虽然因为我加入了任务船舰的改造,让它可以更早投入使用,但水下作业需要在周围没有其他船只的情况下进行,得挑普通船只无法出航的恶劣天气,根据诺玛对天气的预测,正好是开学那段时间。” “这就是你大半个暑假都不回来陪我,而且回来没多久就要走,还不陪我入学的理由?” 苏晓樯不满。 “忍一忍吧,等你入学咱俩就能天天在一起了,”路明非道,“而且我听说情侣天天腻在一起对感情是有坏处的,适当的偶尔分别一下反而对感情有好处……” “人家是几个月偶尔分别几天,哪像咱俩这样总是好几个月不见,”苏晓樯重重拍了路明非一下,“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执行任务?” “现在离开学也就剩下一周了,”路明非大致计算了一下时间,“明天或者后天我就该出发了。” 苏晓樯眉头一挑,手掌探下去,轻轻一拧。 “嘶……老婆轻点!咱讲道理,时间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路明非脸色扭曲,连忙讨饶。 “少来,我根本没用力。” 娇媚地白了路明非一眼,苏晓樯从床上起身,美好无暇的身体展现在路明非眼前,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地穿好贴身衣物:“去吧去吧,等我开学了去学校找你,敢让我等太久你就死定了知道吗?” “老婆你就不怕咱们分开这么久,我会禁不住诱惑?要知道在学校的守夜人论坛里,女生们的梦中情人排行榜我只在师兄和学生会会长之下,这还是我极少露面的结果,我要是和他们一样经常露脸,榜首八成就是我的……” 路明非躺在床上,开玩笑道。 “哦?” 拿起一件洁白的女士衬衫准备披上的苏晓樯顿住动作,漂亮的眼睛眯起来,眸子的缝隙中透出一抹浅浅的金色,在拉着窗帘的昏暗卧室里照亮了修长的睫毛。 路明非心头一条,恨不得穿越回几秒钟前一剑捅死自己——你说你嘴贱什么呢?! 赤足踩在地板上,迈动雪白修长的双腿走到床头,苏晓樯俯下身,屈起食指挑起路明非的下巴,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这么有魅力……”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路明非想摇头,但下巴还被苏晓樯挑着,“学校里根本没有女生认识我,我一直在装备部里做研究,装备部里全是爷们,连保洁都是男的,整个学校除了楚师兄的秘书和叶胜师兄的女朋友之外没有一个女生认识我!真的!我拿啸天发誓!” “有多少女生认识你都无所谓,反正你是我包养的小白脸,”苏晓樯笑吟吟地开口,“你敢跟她们跑么?” “不敢不敢!打死我都不敢!” 路明非举起一只手发誓。 “没关系,你要是敢跑,大不了我打断你的手脚,把你给绑回来。” 苏晓樯说得轻描淡写,路明非冷汗淋漓。 在苏晓樯居高临下气场压迫中,路明非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那句“老婆我觉得你应该打不过我”给咽了下去。 “不过应该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毕竟想从我手里把你拐跑,这种人估计还没出生,你说对吧?” 苏晓樯把脸凑近路明非,明暗忽闪的黄金瞳下一张完美无瑕的脸,明眸灿烂,樱唇绛红,贝齿轻轻咬住一点唇瓣,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昏暗光线中精致的锁骨白得耀眼,如同魅惑的精灵。 路明非想说什么,耳中却听到楼下大门打开的声音,脸色微微一变。 苏晓樯也听到了声音,原本魅惑夺魄的气质瞬间慌乱起来:“是不是有人回来了?” “完了!我听见叔叔和阿姨聊天的声音了,他们是不是回家了?!”路明非大惊失色,“你不是说今天家里没有人,叔叔和阿姨也不会回来吗?”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苏晓樯慌乱套上衬衫,把路明非的衣服扔到他头上,“快把衣服穿好,跟我出去见我爸妈。” “好!” 路明非慌忙起身穿衣服。 “整理一下啊!你这么乱着领子走出去不是不打自招吗?!” 苏晓樯踮起脚给路明非整理衣领。 …… 坐在前往宜昌三峡机场的飞机上,路明非闭目养神,无视了乘务员时不时偷瞄他的目光——卡塞尔在中国的势力非常有限,没法为他安排专机,而且私人飞机在国内的飞行手续颇为复杂,算算时间还不如他自己坐飞机去,反正三峡附近就是机场。 在周围几个偷偷盯着他看的女乘客和路过频率明显更高的乘务员的偷瞄中,路明非微微闭上双眼,呼吸平稳安静,仿佛正在假寐。 但实际上他的意识已经进入识海中,在天书的笼罩下修炼一门新获得的神通。 识海中,天书展开半球形的领域,路明非站在其中,沉肩坠肘,含胸拔背,厚重苍莽的气韵披散下来,吞纳吐息圆融流转,一呼一吸之间浑身上下的肌肉如潮水般起伏涨落,山脉般的气韵也随之愈发磅礴澎湃。 而伴随着气韵的愈发厚重,路明非的吐纳逐渐不再那么圆融流畅,仿佛承担着某种巨大的压力,变得滞涩动荡起来。 直到某一刻,路明非的气息吐纳突然崩溃,身上苍茫厚重的气韵如山崩般坍塌瓦解,伴随着气韵一同瓦解的还有路明非的身体,大片血雾从他身上绽开的裂口中喷洒,气息顿时萎靡下去。 “咳咳……正常情况下最多只能达到七品担山么……” 虚弱地咳嗽了两声,路明非身上的大片的龟裂绽开,肌肉纤维大半断裂,动脉静脉大量撕裂,鲜血流淌下来几乎把他整个浸成了一个血人,这种程度的伤势就算是A级混血种也属于非常严重的创伤了,但对身为旋照修士的路明非而言,只要真气没有枯竭,那休息半天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当然,半天是在外界需要的时间,识海中天书的笼罩下一切伤势想要恢复都只需要一秒。 光芒闪过,路明非满血复活,深深叹了口气。 “不行,现阶段我的身体素质和对真气的掌控最多只能将担山推至,一旦推动到第六品,我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真气流转也难以控制……” 路明非皱起眉头,很是苦恼。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大多都在让天书积攒力量,除了日常的训练之外天书基本没有其他消耗,直到几个月前校长让他去给这次任务当技术指导,他才从天书那里学习了一门和旋照境修士极为契合的地煞神通——担山。 如果只论掌控难度,担山应该是所有地煞神通中最简单的,稍微一个有点天赋的旋照修士,只要肯勤学苦练就能基本掌握担山,将自己的整体身体素质临时提升为原本的两倍——但是这种初步的掌控只是九品担山,完全不足以展现出担山真正的威力。 他曾经听预科班的江云芷老师那提过她的言灵——序列72的“刹那”。 这个言灵可以将释放者的速度提升至两倍,但是每次发动都只能持续短暂的一瞬间,单看持续时间和增幅倍率,这个言灵其实并不强,尤其是它还有一个不能将释放者的思维一并加速的缺点。 它真正强大,甚至可以说可怕的地方是能重复叠加,每叠加一次,就提升一阶,速度就变为前一阶的两倍,呈指数提升,一阶两倍,二阶四倍,到了六阶就是整整六十四倍,六阶之后每提升一阶都是全新的领域,哪怕思维不能加速,只要不断地用肌肉记忆锻炼出一个标准的攻击姿势就足以让敌人瞬间授首,就像子弹只能死板地划出近似于直线的抛物线,但能躲开子弹的混血种却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目前秘党记载中混血种的“刹那”所能达到的最高阶八阶,此记录由百年前的秘党长老夏洛子爵创造,绰号“银翼夏洛”,同时也是现在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昂热的导师之一。 昂热曾经跟路明非提到过他这位导师,他使用特殊设计的六管左轮枪,双手同时发射十二枚子弹,枪声只有一声,但打出十二条交叉的弹道,能覆盖所有空间。 路明非所学习的“担山”和“刹那”有些类似,分为一到九品,九品最次,一品最强,每提升一品效果就在上一品的基础上翻一倍,五品之后每提升一品都是完全不同的天地。 但是担山和刹那也不同,它强化的并不是速度而是整体的身体素质,而且持续时间也不像刹那一样短暂,而且会将思维一并强化——当然,它并不会强化修士对暴涨的力量的掌控能力。 正因如此,担山其实是所有神通里最特殊的一个,因为它不仅同时包揽了最弱地煞神通和最强地煞神通的宝座,同时也曾超越过天罡神通,如果把天罡地煞一百零八神通从诞生到那个世界消亡过程中所成就的伟绩一一列出来,身为地煞神通的担山无疑是最辉煌的那个。 九品的担山是最弱神通,甚至配不上神通之名,只能将修士的身体素质提升到两倍,但推至四品的担山可以全方位将修士的身体素质提升到六十四倍,已经不弱于大部分地煞神通。 再往上,三品担山的增幅达到了整整一百二十八倍,一跃成为最顶级的地煞神通,和弱一些的天罡神通也只在伯仲之间,这也是绝大多数修士能达到的顶点,通常被修士们视作“真正的担山”。 至于再往上的二品和一品……已经完全超过了地煞神通的领域,二品担山增幅高达二百五十六倍,天罡神通中少有能与之媲美者,一品担山的增幅已经到了堪称离谱的五百一十二倍,纵是法天象地在其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而记载中担山还有一个超越一品的境界,增幅在一品的基础上直接翻了四倍,相当于常态的两千零四十八倍,达到这个境界的修士是上古时代一位只修神通,独练体魄而不求长生的大修士,曾经横行整个上古时代,就连九天之上的神灵都被其拉下来打爆了好几尊,最终因为不得长生而死于寿元枯竭。 路明非不奢望自己能靠着担山像那位大修士一样横行天地之间,他最大的目标就是在任务开始之前把自己的担山推到六品,可以得到十六倍的身体素质增幅。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很难达到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到达长江 傍晚,长江上游,“摩尼亚赫”号静静地漂浮着,落日夕阳晕染的火烧云倒影到江面上,火红波光潋滟生彩,摩尼亚赫号像行驶在流淌的火苗长河上。 路明非独自乘着水上摩托从岸边登上摩尼亚赫号,前来迎接他的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露出惊讶的表情。 曼斯教授是个穿着黑色船长服的英俊中年男人,铁灰色的眼睛和芬格尔有些相似,却要比他锋利得多,绅士的优雅和军人的硬朗同时体现在这个中年人身上。 路明非知道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以屠龙为专业的学校,里面哪怕是扫地的阿姨或者做饭的大厨都有一手十枪九十九环的好枪法,所以他对曼斯教授这个气质颇为硬朗的教授并不感到奇怪。 但是曼斯教授已经执行过很多次任务,他不止一次和来自装备部的技术指导或者技术保障交流,在他的印象里装备部全是一群胆小如鼠的爆炸狂加科技死宅,来的时候必定浑身上下裹满防护服,开着数次加固的载具,加入队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领导者分出几个精锐贴身保护他的人身安全——最好是那种大胸长腿肤白貌美的妹子。 站在甲板上,他用仿佛第一次认识装备部的眼神看着夕阳中的路明非,这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俊雅少年穿着简约的水洗牛仔裤和白衬衫,几分钟前驾驶着一辆水上摩托从江边飞驰过来,引擎轰鸣中水上摩托像一柄狂放的剑划破水面,留下笔直的白色浪痕,溅起的水花足有一人多高。 他的白衬衫被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矫健匀称的肌肉轮廓,引来几个路过的女船员频频偷瞄。 “塞尔玛!你的工作都处理完了吗?!” 曼斯教授对着看得最肆无忌惮的那个女孩大吼,杀鸡儆猴高明做法效果显著,其他偷瞄路明非的女孩低着头快步离开,生怕自己被曼斯教授骂上一顿。 被叫做塞尔玛的年轻女孩看起来大概二十三、四岁,一头黑发,典型的拉丁美人长相,穿着卡塞尔学院专门订制的作战服,被曼斯教授吼了之后脸色没有露出一点害怕的表情,用无辜的眼神和语气道:“教授我是报务员啊,我的工作是在专员下水之后负责消息的转报以及保证通讯系统正常工作,我现在没活干的。” “叫船长,现在我的身份是摩尼亚赫号的船长,不是你的代课教授。”曼斯教授提醒道,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我想起来了,塞尔玛你的工作很轻松啊……” 塞尔玛点点头。 “那么你要不要猜猜,你实习分会不会也很轻松?” 曼斯教授冷笑,塞尔玛如遭雷击。 “曼斯船长您好,我是来自装备部的一级研究员路明非,根据执行部的任务安排,我将负责本次任务的技术指导与技术保障,很高兴与你合作。” 站在曼斯教授对面的路明非适时地出声,对着他伸出手。 “哦,您好,路明非研究员,很高兴与你合作,我相信我们会圆满地完成这次任务。” 把路明非晾了半天的曼斯教授如梦初醒,立刻和路明非打招呼握手,也顾不上训斥塞尔玛,和路明非说话时他那种类似于船长和水手的气质飞快地转变成绅士的文雅。 “我也相信我们会圆满完成任务,曼斯教授。” 路明非微笑着握住曼斯教授的手微微晃两下,隐晦地给站在甲板上另一边的拉丁裔美人塞尔玛打眼色,示意她赶快溜。 塞尔玛看出了路明非意思,对着他投去一个感激地目光,随后猫着纤细的腰肢,狼狈地逃离了甲板。 曼斯教授瞥了一眼塞尔玛离开的方向,当作没有看到——他虽然一向以严厉在学院的众多资深教授中闻名,但还没严格到真的会因为学生在任务期间的闲暇时间偷偷看了两眼湿身的帅哥就扣她的实习分。 “路明非研究员,请和我来吧,我带你去你休息的地方,你的休息室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曼斯教授带着路明非走进船舱。 “对了教授,我骑过来的那辆水上摩托麻烦你找人把它后备箱里的东西全部送到我的房间,里面我带了一些可能会用得上的小工具和小玩意。” 路明非提醒道。 “请放心吧,我马上让人去拿。” 曼斯教授点头。 …… 跟着曼斯教授走进船舱,在走廊里走了一段,进入生活区,然后走到住舱的一扇门前,曼斯教授交给路明非一串钥匙。 “这就是路研究员你的房间钥匙了,一路赶来辛苦了,请先休息吧,你的东西很快就会有学生送来,”面对一位级别相当于正教授的一级研究员,曼斯教授脸上丝毫没有面对学生们时的严厉,“任务执行的时间是五天后的晚上,根据诺玛的预测,那时会有罕见的秋季暴雨,风速能够达到五级,这片流域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船能在那种天气下出航。” “五天后啊……”路明非叹了口气,“看来我确实要错过开学了。” “怎么?难道明非你也想趁着刚开学和其他学生一样去泡刚刚入学的无知学妹么?”曼斯教授开玩笑道,“要我说大可不必如此,你这张脸倒是应该小心大三和大四的学姐把你当成无知学弟来泡。” “是要去接我的女朋友和两个普通朋友入学啦,那两个普通朋友倒不是很有所谓,主要是我想接自己的女朋友入学,”路明非解释道,“不过看情况我应该是赶不上了。” “原来这样啊,那看来学校里的其他女生要伤心了,”曼斯教授笑了笑,有些可惜道,“作为一个已婚人士我是很能理解你的感受的,但是天气虽然会变化,却不会跟随人的意志变化,诺玛每一次预测暴风雨时间上都会有一些误差,最近一次预测出的时间点已经比第一次预测出的早了二十个小时,但显然它不能突然早上五天,否则我们倒是可以今晚就执行任务,你坐飞机说不定还能赶得及。” “还是算了吧,因为意外情况而突然下水可是对专员生命的不负责,这次下水的专员听到曼斯教授你的话估计会在背后诅咒你的孩子天天写作到到凌晨两天,”路明非用钥匙拧开门,“曼斯教授,进来聊?” “我就不进去了,作为船长,我要处理的事情还不少,”曼斯教授摇头,“另外那些小兔崽子可没胆量诅咒我,不过说起专员,路研究员你要不要看一下这次任务的人员名单?虽然技术指导似乎没有知道这些的必要,但是你有这个权限。” “不麻烦的话就请给我拿一份吧,”路明非道,“见识一下世界各地的名字也不是坏事。” “好,到时候我会安排人送来的,”曼斯教授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却仿佛突然响起了什么,再次转身叫住正要走进宿舍门的路明非,“对了,路研究员,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次能够进入长江是得到了中国混血种家族周氏的首肯吧?” “知道啊,怎么了?” 路明非好奇。 “为了避免我们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或者意外和其他混血种家族起冲突,周氏家族派来了一位使者,他昨天中午到了船上,就住在你的斜对面,”曼斯教授指着一扇门,“他自称叫周敏皓,是一位嗯……用你们中国人的词形容就是温文尔雅的年轻人。” 曼斯教授上前一步走到路明非身前,压低声音道:“气质上他和你有点像,只是没你那么帅,而且也没你阳刚。” 看着这个雅利安中年大叔刻意压低声音声音说话的样子,路明非觉得他还挺可爱的,相比在学生中也很受欢迎吧——身为曼斯教授的学生,塞尔玛对此有不同看法。 “咳咳,路研究员你和那位周敏皓先生都是中国人,可能会有些共同语言,闲来无事或许可以去拜访一下他,他虽然自打上船基本上就没有走出过房间,但是交流起来还是很好说的话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曼斯教授。” 路明非点头,作别了曼斯教授,转头走进宿舍。 虽然隔着一道门,但是他也能感受到斜对面宿舍那浓郁的龙类血统,如果用学院的标准进行评价,那就是妥妥的A级,而且还不是一般的A级,很有可能成为学生们口中的“超A级”。 学校的血统评级就是“S、A、B、C、D、E”六个级别,没有“超A级”这种的等级,但是学生们私下会把那些血统没有评到到“S”级但血统或实力又远超其他A级的混血种叫做“超A级”,意思是他们没有达到S级是因为S级的标准太高,但论实力和血统他们绝对是结结实实超越了大多数A级混血种的,甚至差距大到堪比A级和B级之间的距离。 比如楚师兄就是那种学生们私下里统一认可的“超A级“。 另外还有少数A级之下的混血种,如果优秀程度远超同级血统的其他同学,也会被私下里称作“超X级”,比如一个B级混血种如果血统评测是B级,但是综合能力完全不输给寻常的A级混血种,那学生群里就会称他为“超B级”混血种,其他级别也是同理。 加入那扇门里的人进入卡塞尔学院,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学生群体里成为新的“超A级”了。 这位叫周敏皓的周家使者路明非肯定是要去拜访一下的,他对国内的混血种家族和历史非常好奇,但是国内的混血种家族大多封闭而保守,极少与外界来往,透露出的信息极为有限,只给人留下神秘而强大的印象。 不过今天有些晚了,现在太阳都要落山了,两个大男人秉烛夜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还是明天再说吧。 这么想着,路明非准备先躺在床上休息一会,顺便思考一份配方。 然后他就感觉到斜对面那个房间中的混血种气息开始移动——向着他的房间方向移动。 不会吧?还能这么巧的吗? 路明非愣住,感受着拿到气息缓缓移动到他的宿舍门前,然后门上响起了轻缓而有节奏的敲门声。 路明非:…… 第二百一十三章 周敏皓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面的周氏使者会主动来找自己,但是人家都来敲门了,路明非总不能当没听见。 起身走到门前开门,站在外面的是一个穿着得体白色西服的英俊年轻男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确实像曼斯教授说得一样温文尔雅。 “您好,冒昧打扰了,我叫周敏皓,来自襄阳周家。” 来敲门的人很有礼貌,路明非一打开门,他就主动自报家门。 “卡塞尔学院的外聘一级研究员,路明非。” 路明非回应——在和卡塞尔与秘党之外的人介绍自己时,他都会自称外聘研究员,就是不希望跟秘党和卡塞尔牵扯太深。 听到路明非说出自己的名字,周敏皓的眼神有一丝不明显的变化,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被路明非捕捉到了。 他难道听过我的名字? 路明非心头的疑惑刚刚升起,周敏皓就主动开口道:“我果然没猜错,之前一纸论文横空出世震动小半个国际炼金术圈子的天才炼金术士就是路先生你,能在这里遇到你,看来我的运气很不错。” 随着周敏皓开口,路明非反应过来,他在混血种界其实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新秀炼金师了——看周敏皓的表现名气可能还不止“小有”。 然而路明非不知道的是周敏皓确实知道他的名字,但却不止是通过一份炼金药剂的论文知道他。 “如果不出意外,那位跟娲主打游戏把她气到扔手柄的‘路明非’果然就是这位了吧……” 周敏皓心中暗道。 有一次他奉自己大伯的命令去娲主的院子里告诉她宗老们要开会了,结果刚进去就被一个从窗户里飞出来的手柄砸在了头上,他还以为是娲主不想让他进去,结果随后就听见屋子里娲主发出凄厉的哀嚎“路——明——非——” 也幸亏那天是艳阳高照,如果周敏皓是晚上进去的,听见这么一声凄过伽椰子厉过楚人美的嚎叫,估计当场就能吓两个抽抽。 从那天起他就记住了“路明非”这个名字,尤其是后来一次听说在国际炼金师圈子中也有个声名鹊起的新秀,叫路明非,他大概就知道那位和娲主打游戏的路明非是谁了。 不愧是娲主,虽然成天宅在大院里打游戏,没有重要的事情或者宗老会绝不出门,但是依旧能在打游戏之余笼络一位炼金师新秀……应该是笼络吧? 响起那天娲主房间里传出的凄厉嚎叫,周敏皓有些拿不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位路明非应该就是娲主的朋友无疑了,既然是娲主的朋友,他肯定要对其保持尊敬,不过也不能做得太过,毕竟娲主并没有吩咐过他和路明非有关的事情。 “这位……周兄,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路明非好奇地问到。 “说来惭愧,我是不小心听到的,”周敏皓露出歉意的笑,“我并非有意偷听,只是从小听力比较好,又专门做过些训练,这里的房间虽然隔音极佳,但终究是以普通人为标准的,我在房间里还是能听到走廊上的一些声音。” “我在外面听到曼斯教授叫你路研究员,混血种界路姓本来就不常见,又恰好是卡塞尔学院的研究员,我就猜测您会不会是那位几年前发表骨质强化药剂论文的路明非,就冒昧前来拜访一下,果然没有错。” 周敏皓说这话的时候言辞神情极为诚恳,路明非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听力好那时控制不了的事情,又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能用法力封闭听觉。 而且周敏皓主动找上来对他也是一件好事,他正好有很多关于国内的混血种的事情想问,周敏皓主动找过来的话,他询问起来应该会更简单。 想到这里,路明非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让周敏皓觉得春风拂面。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路明非让开半个身位,“来,周兄进来聊吧。” “好,那便叨扰路兄了。” 从小生活在家族里的周敏皓对路明非这种称周兄的做法颇感亲切,干脆也顺水把对路明非的称呼从路先生改成了路兄。 路明非和周敏皓进屋,他本来想给周敏皓倒些茶,但是他才刚来,热水在哪都不知道,而且员工宿舍里也不一定有茶叶。 “如果宿舍的布局都一样的话,冰箱里应该是有饮料的。” 周敏皓善解人意地开口。 路明非打开冰箱,里面果然摆满了饮料——字面意义上的摆满。 三层的小冰箱,从里到外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三层罐装饮料,可乐、雪碧、咖啡、啤酒、美年达甚至绿茶口味的snapple如同的令行禁止的士兵一般森严列阵,冰箱灯在罐子的侧面打上一条竖直的光线,犹如铁矛长戟冲天林立,打开冰箱门的那一刻冷空气倾泻出来,士兵们刺骨的杀气扑面而来……个鬼啊! 路明非眼角跳动,心说这冰箱里怎么全是饮料啊!这已经完全挤满了吧喂!曼斯教授你是不是收了敌对势力的钱要谋害我,准备用这些饮料诱惑我患上糖尿病?! 周敏皓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冰箱里琳琅满目的士……罐子,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色。 他房间冰箱里放得饮料也不少,但远没有路明非房间里这样夸张。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在装备部那些成天把碳酸饮料当水喝,还为此发明了无副作用特效减肥药的同事们肯定在以前的随行任务中给曼斯教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少在口味方面绝对如此。 “周兄喝什么?” 路明非转头看向周敏皓。 “可乐吧,”周敏皓笑道,“在家里天天不是喝茶就是喝酒,出来就想换换口味了。” “好。” 路明非点头,顺手拿起一瓶可乐抛过去,周敏皓伸手接住,只感觉接触掌心的冰凉铝罐内蕴含着一道柔和绵软的力量,铝罐入手时竟然没有什么冲击力。 他惊异地看了路明非一眼,没想到路明非竟然还是个练太极拳的高手,不过想想毕竟是娲主的朋友,倒也还算正常。 路明非和周敏皓坐在沙发上闲聊,一人拿着一罐可乐。 路明非并没有急着问周敏皓关于国内混血种家族的事情,毕竟他们只是刚刚认识,这就问东问西未免有点太过唐突,反正离任务开始还有五天,就算任务结束他也能加周敏皓的QQ在网上聊,没必要急于一时,还是先混熟点比较好。 路明非和周敏皓坐在沙发上天南海北闲扯,从长江水景聊到石油期货,再转到传统美食和菠萝披萨,又跳跃到最新的动漫和游戏,最后“升华”到国际局势。 路明非感叹于周敏皓渊博的知识面和独到的见解,周敏皓心说不愧是娲主的朋友,我这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在聊天里不露怯,这还是在没有聊炼金术的前提下,果然不能因为年纪小就轻看这位路兄,毕竟是被娲主当成朋友的人,卓尔不群一点很正常。 路明非指望着和周敏皓混熟之后从他那里打听有关国内混血种的事情,周敏皓因为娲主的关系基本上把路明非当成半个长辈,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越聊越热情,如果他俩都是古人,路明非高低得留下周敏皓来个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和周敏皓聊到一半,路明非宿舍的门再次被敲响,他其实早就感知到了混血种气息的接近,只是当着周敏皓的面不方便表现出来。 和周敏皓打了个招呼,路明非起身去开门,门外竟然是傍晚的时候在甲板上被曼斯教授训斥的女孩。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女孩应该是叫……塞尔玛?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你俩惹它干嘛? 因为来时穿着的衣服已经湿了,路明非就临时换了一身干爽的制式校服,因为在屋里所以他并没有穿外套,上半身只穿着雪白的丝绸衬衫,塞尔玛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是湿的了。 “您好,路研究员,我是穿上的报务员塞尔玛,曼斯教授让我把这些东西还有任务文件给您送过来。” 塞尔玛从身侧拉出一个箱子打开,水上摩托后备箱里的东西被整整齐齐码在里面,最上面是一柄漆黑的连鞘长剑,剑柄和剑鞘都保持着统一的汉剑风格,但剑鞘是崭新的。 这是真正的司命,为了保证能随时面对突发危机,路明非平时会把司命收在天书中,然后在外面摆一把复制品,但是船上就那么点空间,而且宿舍也不像装备部的地下别墅那样私密,万一真有用到司命的地方,复制品可能会暴露,到时候解释起来也麻烦,路明非干脆就直接把真正的司命放在了外面。 几乎是在箱子被打开的下一秒,斜对面周敏皓的房间里响起低沉的龙吟,一个由森严酷烈气势所化作的球形领域从周敏皓的房间里向外扩展膨胀,透过墙壁和房门笼罩过来。 摆在箱子里的一堆东西最上面的司命剧烈地颤抖起来,铿锵的剑鸣穿透剑鞘阻隔,威严的气势从这柄剑身上扩散开,同样化作球形的领域膨胀,剑鸣愈烈。 两道领域扩张碰撞,路明非眼疾手快,拉过塞尔玛护在身后,在她原本站立的位置后方半米左右,空气颤抖出不明显的波纹,隐隐呈现出两个碰撞的弧形界面——激烈的碰撞让原本无形的领域展现出部分真实的姿态,物质上的空气在两道精神层面的交锋中被影响扭曲。 被司命的领域所笼罩的塞尔玛精神恍惚,黄金瞳已经不自觉地亮起,耳中仿佛听到狂龙长啸,眼前有似龙似蛇的影子扭曲,露出獠牙和脊刺,好在一道突然从路明非房间中响起了惊呼声将她从幻觉中叫醒。 “糟了!” 回过神来的塞尔玛眼前闪过一道白影,一个英俊的男人在她的身旁站定,夺目的金色眸子中流露出凝重之色,低头地盯着她抱着的箱子,或者说箱子里摆在最上面正剧烈颤抖的漆黑连鞘长剑。 “这是……蕴藏着活灵的炼金武器?!” 正竭力摒除司命领域影响的周敏皓心下震动,没想到这艘船上居然有一柄诞生了活灵的炼金武器,还唤醒了斩龙台和它分庭抗礼,卡塞尔学院为了这次任务居然这么下血本吗? “这是我防身用的剑,叫‘司命’,”路明非主动开口解释道,“它好像和周兄你房间里的某件炼金宝物产生了共鸣,正在互相对抗。” 蕴藏活灵的炼金重宝……你他妈说这玩意是防身用的? 周敏皓一口老槽卡在嗓子眼里,心里安慰自己说毕竟是娲主的朋友,有蕴藏活灵的炼金武器防身也算正常。 “我房间是一柄沉睡着一尊完整活灵的炼金重剑,据研究是龙族用来处决极高位者的刑具,最高可以处决次代种公爵,”周敏皓苦笑,“虽然算不上压箱底的好东西,但却是我周家的信物之一,家族长辈命我带着它,以表达周家的态度。” 一旁的塞尔玛听得咋舌,她中文学得不错,知道“压箱底”这个词的意思。 在她的认知里有活灵的炼金武器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宝,她的家族在自己本地也算强盛显赫,不输给秘党一些元老家族下的大家族,依旧没有资格接触到有活灵的炼金武器,但这个来自中国周家的使者竟然说这么珍贵的武器连压箱底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还只是信物之一? 路明非倒不像塞尔玛这么震惊,从校长那里他早就了解到国内很多混血种家族传承数千年,底蕴深厚得夸张,有几件带活灵的炼金重宝也不稀奇。 “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周兄你房间里的斩龙台感受到了司命的存在,活灵苏醒后展开领域和司命的活灵开始对抗了。” 路明非说话之间司命的领域已经推着斩龙台的领域压了过去,一直推到接近周敏皓房门的位置,然后两个领域的力量便开始势均力敌地僵持下去,从空气波纹中隐约浮现两个弧型界面来看,两个球形领域的大小应该也差不多。 “是啊,”周敏皓苦笑,“这下可麻烦了,两尊活灵交锋,就算没有使用者的情况下大真言术,也就是你们说的言灵领域无法展开,但是单纯的精神碰撞已经足够可怕,一旦失控,形成的精神风暴恐怕会让船里大部分人受到重创灵魂层面的重创,到时候恐怕就成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别担心,现在是工作时间,生活区所有宿舍里除了两位应该没有其他人,咱们只要离开这里等他们打完就好了。” 塞尔玛脸色有些痛苦,司命的领域在集中和斩龙台对抗的情况下,只能对周敏皓产生轻微的影响,但却让她幻听幻觉频生。 “没用的,两尊活灵的交锋的精神风暴一旦席卷,保守估计也能笼罩这座船,说不定还会殃及到远处的其他船。” 周敏皓毕竟是出身名门望族,对比见识比塞尔玛要高得多。 “斩龙台的剑鞘是特制的,可以驱散精神类力量或者大真言术的颂唱,但是我现在进不去房间了,”周敏皓摇头,指着自己房门前两道扭曲碰撞的弧型气界,“这是两尊活灵的交锋之处,斩龙台有灵,它以退让为代价刻意引导和交战,封住了房门,就是不想让我去打扰它。这一小片地方对我们来说比单一的领域内可怕百倍,活灵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那里对抗,就算是我,硬闯估计也会被撕碎灵魂……” 周敏皓话说到一半,路明非拍拍他的肩膀大步上前:“放心,交给我吧。” “别!冲进去灵魂会同时被活灵们被撕碎的!活灵可不认主人!” 周敏皓慌忙想拉住路明非,但路明非只是微微晃动了两下,就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周敏皓伸向他的手。 来不及惊叹路明非的身手,周敏皓一咬牙,跟在路明非身后走过去——司命是路明非的,斩龙台是他带来的,现在的情况他有一半的责任,无论如何不能让路明非独自涉嫌。 只是周敏皓才刚迈出两步,路明非已经一头撞进了交错震荡的气界波纹中,背影在周敏皓和塞尔玛看起来顿时变得扭曲模糊。 刚一踏入活灵的交锋区,路明非就感受到两股霸道澎湃的意识在激烈交锋,其中有一部分顺势侵入了他这个外来者的识海中。 恍然间,路明非又站到了一座石台上,石台漂浮在海面,大大小小有几百座,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是明亮的夜空,天海近乎一色。 路明非抬起头,看到头角峥嵘的黑龙鬃发耸动,环绕着一只巨大的独眼,独眼周围还有睁开着许多其他的小眼睛,有的肃杀凛然,有的风情万种,有的睿智沉稳,仿佛他们都是来自一群活生生的人。 下一刻,擎天玉柱般天书从天而降,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直直地插入整座海面,大半截露在外面,数不尽的玄奥灿金箓文自下向上从天书身上亮起,璀璨金光的照耀下整个天海世界都如同炭火下的冰雪般消融,隐约还能听到两声凄惨的嘶吼。 在世界彻底被天书消融前,路明非站在石台上,对着黑龙和独眼透去怜悯的目光——你说你俩没事惹它干嘛? 周敏皓看路明非一头撞进气界的交锋中,脚下又迈出一步,还没落地就看到原本笼罩着路明非的扭曲气界霎时间烟消云散,路明非稳稳地站在原地,两尊活灵展开的精神领域毫无征兆地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精神上的压力骤然一松,加上极度的错愕,周敏皓脚步落地竟然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想着路明非身上撞去,因为距离已经足够近,这时再想恢复平衡已经来不及,周敏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撞上去。 然后他只看到路明非肩膀似乎微微晃了一下,就用一种柔和绵长的力量推在他的肩头,帮他恢复了平衡。 路明非转过身,轻轻拍拍周敏皓的肩膀,露出温和的微笑:“周兄你没事吧?” 周敏皓眼神呆滞地看着路明非,他的眸子清澈漆黑,仿佛一片幽深的夜空。 直到现在周敏皓才注意到路明非从始至终都没有点亮黄金瞳,而他和那个女孩早就在被活灵的精神领域笼罩时就开启了黄金瞳抵御。 “没……没事,谢谢。” 因为心绪过于震撼,周敏皓已经不太确定声音是不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了,心中自我说服这位毕竟是娲主的朋友,能做到这种事情,应该……也算是合理的……吧? 一旁的塞尔玛呆呆地抱着箱子,看路明非的目光仿佛在仰望上帝。 第三百一十五章 国内混血种家族 深夜,摩尼亚赫号,周敏皓的房间中。 “这就是斩龙台了。” 周敏皓的房间里,路明非看着周敏皓打开一个金属包边的黑色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柄连鞘的环首阔剑,这把剑看起来极其厚重,虽然整体是和司命类似的汉剑风格,但却比司命阔了一倍,环首上还有一根生锈的青铜链。 斩龙台的鞘和司命一样是后打的,通体漆黑,外面缠着手指粗的红绳,完全用现代工艺打造,表面看起来跟古老的剑柄和青铜链格格不入,但据周敏皓所言,鞘的内里却是完全用传承久远并且几经改良的古法铭刻法阵,有节奏的拍击可以激活其中的炼金法阵,能够压制大多数言灵,算是另类版的“戒律”。 “就是它跟路兄你的剑发生了共鸣和对抗,看来它们是谁也不服谁,”周敏皓大大方方地对着路明非展示周家的信物斩龙台,“好在有路兄你出手,现在它们都安静了。” “活灵本质上是龙的灵魂被封入金属,龙嘛,桀骜不驯也正常。” 路明非的语气仿佛在说“猫嘛,调皮一点也正常”。 “通常来讲,斩龙台只要在剑鞘中应该就是无害的,甚至连我都可以握住它,以前我也带着他和其他家族持有信物的人碰过面,活灵们从来没有产生过什么反应,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周敏皓开玩笑道,“说不定斩龙台中的活灵其实和司命中的活灵在还是龙的时候有旧怨呢,所以今天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直接大打出手。”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路明非笑着点头,可惜司命现在还在自我修复,一切行事全凭本能,问它也不会有回答。 恰好周敏皓提到了其他家族,路明非跟周敏皓也算是患难之交了,估摸着问些东西应该不难,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周兄你说其他家族的人?他们的信物也是有活灵的炼金武器吗?” “如果是和我们周家差不多的家族的话,信物中有活灵是肯定的,但未必一定是武器,”周敏皓并为遮掩,自然道,“但如果是一些相对比较小的家族,手里有没有存在活灵的宝物还两说,有也用来压箱底了,信物中自然是没有活灵的。” “这么说周兄你们周氏在国内算是最大的混血种氏族之一了?” 路明非问道。 如果随手拿出斩龙台这种重宝当信物的周氏都算不上国内顶级氏族的话,那国内的混血种界水未免也太深了点,怕是连龙王掉进去都能淹死。 “虽说就这么认下来好像有点不太谦虚,不过确实如路兄所言,我们周氏和其他五个世家算是国内所有混血种家族中最强的六个家族。” 周敏皓点头道。 “六个啊,还真巧,”路明非笑道,“前几年我曾经在天涯论坛看过一场世纪大战,一个ID是北纬67度3的人和一个ID易烨卿就‘上流社会’和‘贵族’有了一场全天涯关注的争论,他们都自称是上流社会的人士,虽然说实话他们都说得都驴唇不对马嘴,但是北纬67度3明显比易烨卿强上不止一筹,虽然说得不对,但言语之间还是颇有几分贵气,因为自爆是‘汝南周家’的人还被称作‘周公子’,最后那个易烨卿输得很惨。” 路明非只是听到周敏皓说六大世家,以及周敏皓恰好姓周想到了这件事,顺便当作趣闻提一嘴,却没想到周敏皓脸色突然变得极为不自然。 “路兄,请你不要说了,”周敏皓捂着脸,语气微微有些颤抖,“你说的那位北纬67度3,正是在下。” 路明非:??! “我当时看不惯那个易烨卿在网上尖酸刻薄地嘲讽甚至侮辱普通人,就借了个账号想要给她点教训,随便编了些东西发了上去,结果……没想到会被这么多人注意到。” 周敏皓抬起头,从眼神到表情甚至到每一根眉毛中都溢满了后悔。 “所以……这个六大家族是根据真实信息改编的?你在帖子里说得汝南周家,吴兴沈家、会稽顾家、陇西李家、东海陈家、中山张家都是有原型的?” “实际上是襄阳周家,钱塘沈家,新平萧家,陇西李家,开封涂家以及邯郸白家,”周敏皓道,“其他很多东西都是我刻意编的,在混血种眼里我口中的‘上流社会’漏洞百出,但是忽悠忽悠普通人已经足够了。” “难怪后来我总觉得那位周公子明明贵气逼人,但说得东西却一塌糊涂,原来是周兄你这个真公子在胡编乱造!” 路明非恍然大悟。 他当初也曾经憧憬仰望过论坛里的“上流贵族周公子”,直到自己眼界开阔了才知道哪位周公子也是瞎扯吹牛,却没想到原来人家是真公子,只是刻意说得不对而已。 “别!我可担不得公子这种称呼,”周敏皓连连摆手,“路兄你既然知道了一定要替我保密啊,这要是泄露出去我估计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没脸见人。” “放心吧周兄,我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嘴巴严,能保守秘密。” 路明非拍拍胸口保证,随后似乎想起什么道:“周兄你刚刚提到了钱塘沈家,那你知道沈云武这个名字吗?他是卡塞尔学院在国内预科班分校的校长,据说出自沈氏,只是和家族关系不太好。” “何止是不好啊,”周敏皓摇头叹气,“沈前辈的大名我当然听说过,这可是年轻时因为理念之争一口气打出了族地的狠人,虽然那会我还没出生,但是后来也是听说过的。” “那周兄你知道更详细的东西吗?”路明非眼前一亮,对着周敏皓问道。 对于这位在分校里只闻其名却极少见到的神秘分校长,路明非一直都很好奇,他也问过昂热,但是昂热说沈云武并没有告诉过他,他也没有去详细探究。 “这个我还真知道一点,”周敏皓这个回答让路明非喜出望外,“据说沈前辈打出家族的原因,是家族不允许他建立学校。” “学校?” 路明非一愣。 “对,当时国内已经有了学校的概念,路兄你应该知道有微量龙血的普通人父母偶尔会生出混血种子女吧。” 周敏皓问道。 “知道啊,”路明非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沈校长当时就是想为这些人办一所学校。” “对,因为混血种的力量以血脉延续,所以基本上都是以家族的形式存在,家族掌握着近乎所有知识,偶尔有普通人父母生出的幸运儿,想要真正踏入混血社会,就不得不把自己‘卖’给家族,”周敏皓叹了口气,“女人嫁进去当小妾,男人倒插门入赘,连自己的姓都要改,哪怕忍辱负重加入了家族,却依旧会永远被视作‘外姓人’,处处遭到歧视和欺压。” “所以沈校长就想创办一所学校,给那些并非家族出身的混血种一个不加入家族也能成长起来的机会……难怪他会被家族驱逐。” 路明非了然。 “沈氏驱逐沈前辈其实也算是一种对他的保护,毕竟就算沈氏家族允许沈前辈在自己的领地内乱搞,可万一他把影响力蔓延到其他家族的范围中呢?到时候几个和沈氏体量差不多的家族联合施压的话,沈前辈恐怕难逃一死。” 周敏皓道:“现在国内环境不同了,家族们也不再那么保守,沈氏也重新接纳了沈前辈,虽然不接纳沈前辈的子孙,但这也算是一种对沈前辈的赦免,沈前辈估计也明白当初沈氏驱逐他的良苦用心,所以他这么桀骜的人才会接痛快地接受沈氏对他的原谅,同时也因为沈前辈这个中国人是分校校长,卡塞尔才能在国内开分校。” “原来是这样……” 难怪沈校长不愿意和昂热校长提这些事,有些尴尬的东西确实不适合告诉外人。 又和周敏皓闲聊了一会,路明非起身告辞,回到自己的宿舍。 “咦?这是曼斯教授说得人员名单?忘记看了。” 路明非注意到桌子上放着的几张文件,想起来自己把来送东西和文件的塞尔玛打发走以后就顺手被文件放在桌子上去找周敏皓了,文件还没来得及看。 拿起文件随手翻了翻,路明非指尖突然顿住。 他居然在执行下潜任务的专员名单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叶胜,酒德亚纪。 …… 芝加哥火车站,凌晨,老唐背着超大号的登山包,提着一个大号拉杆箱,站在车站门口挠头。 他迷路了。 为了避免自己因为迷路而耽误入学,他提早了三天出发,结果迷路了四天。 第二百一十六章 芬格尔:快跑! 晨光微明,芝加哥联合车站门口偶尔有行色匆匆的人进出。 老唐掏出钱包打开,看了看放在透明夹层里的漆黑磁卡票,还好,他虽然是个路痴,但是没有丢三落四的毛病。 走进车站,老唐才发现芝加哥车站的候车厅竟然如此巨大空旷,白色的墙壁像大理石砌成,弯曲的穹顶透下熹微的晨光。 老唐门口,觉得自己好像进圣乔治大教堂参拜的信众,只是这里没有圣像。 “Onedollar,justonedollar……” 有人在他侧面的开口,似乎是因为距离有些远,声音飘渺虚幻,仿佛来自久远的梦中。 这是常见的乞讨话,老唐住在布鲁克林的穷人区,这种话听惯了,却没想到芝加哥也流行这个。 他转过头,轻车熟路地想要开口拒绝,但半截话堵在嗓子眼里。 说话的那位仁兄看起来实在有些太惨了点。 他趴在候车长椅上,穿着墨绿色的花格衬衫和同色的西裤,衣服看起来很久没洗了,络腮胡和头发也擀毡在一起,虽然身形魁梧,肌肉贲起将花格衬衫撑得鼓鼓囊囊,但是脸色却蜡黄的厉害,一双银灰色的眼睛黯淡干枯。 平心而论,这是老唐见过最惨的乞丐。 犹豫了一下,老唐掏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面值二十美元的纸钞——现在的他掏出二十美元已经不会心疼了。 嗯……至少不会特别心疼。 老唐收起钱包,走过去把钱递给那个趴在长椅上有气无力的乞丐,但是出乎意料地,乞丐并没有看那张纸钞,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老唐,看得他心底发毛。 “兄弟,请问怎么了?” 迎着乞丐直勾勾的视线,老唐头皮发麻地问道。 乞丐慢吞吞地把手伸进口袋,从干瘪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漆黑的磁卡票,眼神带着一丝希望对老唐问道:“兄弟,你是在等CC1000次列车吗?” 老唐一愣,掏出自己的钱包,抽出那张和乞丐手里一摸一样的磁卡票。 “学弟!亲人呐!我刚刚果然没有看错!” 一秒钟前还奄奄一息,面无人色地趴在地上的乞丐瞬间精神焕发,一个扑虎从长椅上弹起来,三两步走到老唐身前,露出地下党街头看到同志的激动神情。 “学弟我刚刚看到你钱包里有票了,你是回学校的老生还是入学的新生啊?” 乞丐一边热切地对着老唐手里的纸钞伸出手,一边道。 “呃……师兄好,我是刚入学的新生,罗纳德·唐,师兄你叫我老唐就好了。” 老唐把钱递给乞丐。 “芬格尔·冯·弗林斯,老唐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芬格尔接过钱,想拍拍老唐的肩膀,但看到自己好几天没洗的手还是又止住了动作,心说这位学弟的脸可真是少年老成啊,刚上大学愣是长了一张社会人士的脸。 “芬格尔师兄你也是在这里等车的?” 作为一个已经二十大几,开始奔三的人,老唐之前一直觉得自己作为大一新生,管一些大二大三的孩子叫师兄师姐可能多少会有点心理障碍,但是现在对着这位芬格尔叫“师兄”他就说得无比流畅,丝毫没有心理障碍。 毕竟这位从形象上不管怎么看都是年纪超过三十岁的流浪汉。 “对啊,我在等返校,已经在这等了两天了。” 芬格尔抱怨道。 “两天?” 老唐瞪大眼睛,心说这个卡塞尔学院办事的效率这么不靠谱的么? “一般学生当天就能走了,谁让我级别低呢,”芬格尔抱怨,“级别特别高的可以坐直升机去学校,像我这种级别低的就得等车,有时候好几天都等不到。” “级别?是血统等级吗?” 老唐凑到芬格尔身前低声问道,丝毫不嫌弃他乞丐一般的邋遢——毕竟老唐有时候自己住在家里,不见得比芬格尔干净多少。 “对啊对啊,看来学弟你已经经历过入学辅导了,”芬格尔也压低声音道,“你的导师有没有跟你说你是什么级别?” “导师?我还没办入学手续,哪来的导师啊……” 老唐摇头。 “怎么会没有,卡塞尔学院的传统,谁在你面试的时候是主面试官,那谁就是你入学时候的导师,从他面试你的那一刻起,你的档案就已经被划分到他的名下了,”芬格尔解释道,“看来你的导师是个粗心大意的人,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嗯……原来是这样,他可能是忘了吧。” 回想一下酒店里古德里安教授满脸充血,极度兴奋和震惊的表现,老唐觉得他会忘记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倒也正常。 “学弟你的面试官总该跟你介绍一些他自己吧,跟师兄说说他叫什么,师兄我在学校里混了八年,所有教授我都有点了解,你说说他是谁,我肯定知道。” 芬格尔自豪地拍拍胸口,老唐心里纳闷情报里不是说卡塞尔学院是四年制吗?哪来的八年?莫非这位其貌不扬芬格尔师兄其实还是个读博士的大佬?难怪这么看着有点邋遢,搞学术的不修边幅一点很正常。 “师兄你知道古德里安教授吗?” 把芬格尔当成博士大佬的老唐语气不免多出几分尊敬。 “啥?你说谁?古德里安教授?他不会就是你的面试官吧?” 芬格尔瞪大眼睛,声音活像被锁喉的公鸭子。 “对啊,怎么了师兄?” 老唐不明白芬格尔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师弟啊,师兄给你一个忠告,”芬格尔双手搭载老唐肩膀上,盯着他的眼睛,眼神诚恳神态真挚,“快跑!” …… 长江上游,摩尼亚赫号上,路明非坐在叶胜的房间里,一条手臂勾着他的肩膀,低声问道:“叶胜师兄,你和亚纪师姐之间真就没什么发展吗?”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真的没有,”叶胜一脸无奈,“那天的事情完全是意外,之后我们约定就暂时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留到这次任务之后再说开,毕竟这次任务实在是太重要了……” “师兄我鄙视你!这个时候你就不能有点男人的担当吗?”路明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就是一些规定吗?你俩悄悄发展成地下恋情不好吗?” “感情会影响专员在水下做出的判断……” 叶胜话说到一半被路明非不屑地打断:“师兄你是觉得你俩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等于没有产生感情了?我可没听说过这玩意还能抑制住的。” “……” 沉默良久,叶胜才道:“实际上,我确实考虑过了,这次任务以后,如果亚纪愿意的话,我就和她一起申请调离水下作业组,公开恋情,以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只要我们立下足够的功绩,调离后说不定还能继续留在装备部,并且加入一些只针对精锐专员开放的特训,以后可以转入常规作战组,常规作战组是允许存在情侣的。” “合着就算调离水下作业你俩也还是不肯离开一线吗?你们就这么喜欢冒险?” 路明非吐槽。 “有些险,总得有人去冒,”叶胜笑笑,“这次任务如果顺联,我们应该能申请到一个蜜月假,到时候我会发旅行照片给你的。” “请务必把亚纪学姐在海滩边上穿着比基尼泳的照片发给给我。” 路明非双手合十。 “呸!亚纪穿泳衣的照片没有,师兄在海滩穿泳裤的照片到时候一定会塞满你的邮箱!” 叶胜恶狠狠地瞪着路明非。 路明非眼前一亮,贱兮兮地笑道:“那岂不是正好?听说叶胜师兄在学校里有不少小迷妹,我可以拿你的照片去找她们,用来交换她们穿比基尼的照片。” “师弟你还敢再无耻点么?” “我可以把那些女生们穿比基尼的照片再寄给师兄你——在你和亚纪师姐度蜜月的时候。” “对不起,我错了!” 叶胜低头道歉。 “好了,不开玩笑,按照诺玛的预计,明天白天这里会有六级大风和暴雨,一直持续到入夜,到时候就是师兄你们下水执行任务的时候,”路明非正色道,“一定要注意安全,曼斯教授说水下说不定会有青铜与火之王的行宫。” “长江这几天的天气变化太剧烈了,最开始的时候诺玛预测天气,暴风雨应该在明天晚上,结果现在的预测结果比最开始提早了整整半天,从晚上变成了白天,”路明非道,“不过诺玛预测到时候的天气应该是暴风雨加上大雾,能见度极低,就算是白天也用担心被发现。” “也许天气的变化就是龙王行宫现世所引发的异像呢?就像古代皇帝出生总得带点声势,”叶胜开玩笑道,“青铜与火之王啊……这样伟岸的存在留下的造物竟然要被我和亚纪发掘,如果是真的,我们俩的名字大概会留在秘党的史册里吧?” “希望你俩留下的名字后面不会被标上‘牺牲’或者‘烈士’,”路明非拍拍叶胜的肩膀,“记得别立‘这次任务结束后我就去和亚纪表白’之类的flag,虽然你刚刚似乎已经立过了。” 路明非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属令牌递给叶胜:“出任务的时候拿着这个吧,也许用得上。” “这是什么?” 叶胜接过令牌,好奇道。 “开旗令,校长给我的,借给师兄你用用,里面封印了一道防御类型的言灵,有危险的时候说不定能救你们一命,握住它集中精神大声念出道教的开旗咒就能召唤了,”路明非起身,看叶胜表情变化,似乎想把开旗令还给自己,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师兄你也别觉得太贵重,这只是我借给你的,你从水里出来后可要记得还我啊。” 说完这句话,路明非起身潇洒地大步走出叶胜的房间,只留下肩膀疼得呲牙咧嘴的叶胜怔怔地坐着,呆呆地看着被路明非关上的房门,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 “开旗令……怎么念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苏晓樯与零 卡塞尔学院,老唐和芬格尔的宿舍里,过来勉励了老唐几句,小心翼翼地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导师后,古德里安教授腆着大肚子走出门去,走前还不忘提醒老唐学校食堂是可以点宵夜外卖的,但是要注意不能请芬格尔吃饭。 或许是因为缘分,顺利等到列车并到学校里办理入学之后,老唐居然被分配到了和芬格尔一个宿舍——卡塞尔学院的宿舍通常是一人间或者两人间。 “想不到啊想不到,唐哥你的评级居然是A级!”芬格尔上下打量着老唐,眼中是止不住的敬仰,“要不是你的级别够高,咱俩不可能当天就上车到学校。” “师兄你还是叫我老唐或者师弟吧,”老唐叹气,“古德里安教授真有你说得这么不靠谱吗?” “这么说吧,目前为止,古德里安教授作为导师,手底下只有两个学生,一个是你,”芬格尔指指老唐,又指指自己,“另一个就是我。”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老唐捂着脸。 “不过师弟你也别灰心,你级别这么高,学校不可能不让你毕业的,而且火车上你不是说过了吗?你是作为猎人被学校特招的,你和普通学生不一样呀,你是有底子的啊!” 芬格尔安慰道。 “你这话处处透露出一种‘教授是靠不住了,你想毕业只能靠自己努力自学’的意味,”老唐哭丧着脸,“我感觉我的前途一片灰暗。” “师弟你看看我,难道你的前途还能比我更灰暗吗?” 芬格尔在老唐面前转了个圈,摆出时装秀男模特的动作,如果不是他浑身上下邋里邋遢,估计那还真有那么点模特的味道,可惜现在却只有身上有味道而已。 “我现在退学还来得及么?” 老唐面无表情道。 “来得及,但是退学的话需要清除记忆,学校的技术还不太成熟,可能会有一点点副作用,师弟真的你想好了吗?” 芬格尔问道。 “算了,”老唐摇头,“我觉得还是上学比较好。” 芬格尔摆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刚想说什么,却被老唐口袋响起的铃声打断。 老唐掏出手机,是一封短信,署名诺玛。 “诺玛提醒我明天是自由一日,作为新生,出于安全考虑,建议我不要在明天离开宿舍区……这是什么意思?” 老唐不解地看向芬格尔问道:“古德里安教授跟我说过诺玛是学校的人工智能秘书,但是自由一日是什么?诺玛为什么会建议我明天别处宿舍区?” “哦?自由一日!我差点忘了!”芬格尔握拳捶在手掌上,“自由一日说白了就是每年一次的,刚开学的时候任由学生们无视校规自由行动的节日,这一天除了少数几条重要规矩不能打破之外一切校规无效,学生们一般会全校交火。” “全校交火?” 老唐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用炼金子弹啦,一种不会让人受伤,只有麻醉效果的弗里嘉子弹,”芬格尔解释道,“不过被打中摔在地上还是有可能会受伤的,自由一日一般是大二和大三的狂欢,宿舍区是安全区,不允许发生交火,大一新生只要躲在宿舍区里就是安全的。” “这样啊,那就没关系了,明天宅一天就好了。” 老唐点点头,不以为意。 “不过食堂是不在宿舍区里的,而且自由一日他们也不提供送餐服务,所以师弟明天你如果不想饿肚子的话,最好现在就从食堂那里订一些存放时间超过一天的食物,让他们赶快送过来。” 芬格尔提醒道。 “还有这回事?我这就打电话,谢谢师兄你提醒我。” 老唐翻出古德里安教授之前在宿舍里交给他的食堂订餐电话,没有注意到芬格尔被络腮胡子覆盖的半张脸上露出了计划得逞的奸笑。 今晚有宵夜吃了! …… 深夜,卡塞尔学院,某间女生宿舍里,苏晓樯穿着睡衣躺在下铺的床上,认真翻看着一本厚厚的言情。 这是一间两人间宿舍,苏晓樯两天前就已经到了,上铺的崭新的天鹅绒被褥是学校提供的,整齐地叠着,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她的室友到现在都没有来。 “笃笃……” 敲门声惊醒了专心看书的苏晓樯,她把书放下,转头看了一眼宿舍门,朗声道:“请进。” “喀哒”的拧把手声响起,一个提着小号行李箱的少女走进来。 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有着冰雪一样白皙纯净的肌肤,五官精致得像艺术品级的瓷娃娃,白金色的长发,冰蓝色的眸子,穿着校服,踩着一双平底鞋,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贵族般的优雅,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安静地像是一望无际的南极雪原,只是宝石般翡翠的剔透美丽的冰蓝色眸子透出极深的疲惫。 “你好,请问你是我的室友吗?” 苏晓樯看着这个似乎只是个初中生的女孩问道。 “嗯,你好,”女孩点头,做了个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自我介绍,“我叫零。” “我叫苏晓樯,欢迎!” 改变半躺的姿势,苏晓樯从床上坐起来对着零微笑。 “嗯。” 零点点头,她似乎很不爱说话,默默地把行李放到一边,脱掉鞋子换上拖鞋,走到床铺前。 苏晓樯注意到她的腿在行走时有轻微地不自然,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大碍。 零默默地踩上床铺的梯子,一步步爬上去,但右脚踩到最高的那一级时突然崴了一下,似乎用不上力气滑下去,半个身子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从梯子上跌下去。 她下意识地身手想要抓住栏杆,但是肩膀刚一动,钻心的疼痛涌出来,没能即时把手臂伸出去,于是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向后仰躺着倒下去。 零下意识地做出保护后脑的动作,好在她是混血种,以她的身体素质就算摔在地上也只是会疼一下而已,不会受什么伤。 然而预想中后背和冷硬地面接触的感觉并未到来,在失重感中跌落的零突然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中,下坠之势消失。 “你没事吧?” 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零微微偏转脑袋,看到一张漂亮得完美无瑕的脸——是她的室友。 什么时候…… 零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苏晓樯刚刚坐着的床头位置。 她是什么时候跑过来接住我的,这个速度…… 些微的震惊刚刚升起来,又被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打断。 以公主抱的姿势躺在苏晓樯怀里,清雅的馨香不断地闯入嗅觉,腰背和大腿被两条纤细柔软的手臂拖着,零下意识地扭了扭身子——她很爱干净,而且不习惯其他人有接触。 苏晓樯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躺好,零挣扎着想起来,却被苏晓樯按着尖头压回去——而且她的手恰好避开了零肩膀上的伤。 零抬眸看向苏晓樯,剔透的冰蓝色眸子依旧安静而空灵,却接触到一双隐含关切的澈亮黑眸。 苏晓樯好看得眉头皱起来,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按在零的右膝盖上,轻轻揉动起来,零觉得有些不自在,而且想不通为什么苏晓樯在她膝盖上的动作没有牵动她的伤势,好在苏晓樯下一秒就把手从她的膝盖上拿开。 “零同学你这伤是怎么回事?你的膝盖韧带严重拉伤了,周围的肌肉组织也有损伤,”苏晓樯眉头紧紧皱起来,“你这样硬撑可能会导致伤势恶化留下后遗症的!受伤了怎么不去医务室啊?” “来学校攀岩时受伤了,半路上不小心又碰了一下,伤势加重,”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语气平淡地轻声道,“很晚了,我不想打扰医生。” “你这种伤必须要打扰医生了,要不然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苏晓樯很确定零在说谎,路明非教过她一些医术,零膝盖上的伤是伪装的——她先是受了一种伤,然后以二次伤害为代价再次刺激伤口,进行了伪装。 这种手法非常精妙,一般来讲医生是不太可能看出来的,但是她刚刚给零检查时却是悄悄用法力检查的,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 “我不想去医务室。” 零还是摇头,表情平淡。 苏晓樯很确定这位新同桌肯定是有什么秘密,但是她也没有太多探究的欲望,毕竟秘密人人都有,她的秘密可比这位新同桌大多了。 犹豫了一下,苏晓樯点点头:“不去医务室也可以,我来的时候带了家庭药箱,里面有一些绷带,我会一点点中医正骨和按摩,我帮你简单处理一下,怎么样?” 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小声道:“谢谢。” “别客气嘛,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大学四年,咱们可就是朝夕相处的室友了。” 苏晓樯对着零笑笑,看着像个小女孩一样乖巧躺在床上的她,苏晓樯强行按耐住揉一揉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脸蛋的冲动,去自己的行李箱里拿药箱。 取出绷带,苏晓樯坐在床边,素白纤长手掌轻轻地在零的膝盖上按揉,酥酥麻麻的感觉逐渐从零的膝盖中浮现,随后酥麻中还渐渐涌现出一些热流,受伤的膝盖仿佛泡在温度恰好的温泉里,平时哪怕不动也会有的细微痛感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服轻松的感觉。 零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盯着苏晓樯,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到半张完美的侧颜,苏晓樯脸上的神情认真而温柔,缓缓为她按摩着膝盖。 “嗯?怎么了?零同学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似乎是注意到了零的视线,苏晓樯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零移开视线,小声道,“谢谢。” “都说了不用谢了,”苏晓樯拿起绷带为她固定膝盖,微笑道,“包扎好了,你的膝盖短期内不适合剧烈活动,如果不嫌弃的话这两天就先躺在我的床上吧,我先睡在上铺,等你恢复了再换过来。” 零不习惯和其他人有肢体或者物品上的接触,但是看着苏晓樯在灯光下明媚的笑容,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 苏晓樯为零包扎好膝盖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零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右肩膀也有些伤。” “唔……那我一并帮你处理一下吧,”苏晓樯问道,“我能把零你的上衣解开露出肩膀吗?” 零点点头,示意苏晓樯没问题。 苏晓樯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指尖抚上校服的衣扣,缓缓解开,然后半褪下去,露出零的肩头和锁骨,灯光下是一抹雪白闪耀的肌肤。 …… 清晨,长江上游,浓墨般的云海覆压在长江水面上,大雾弥漫,暴雨倾盆,风速达到六级。 在这样的恶劣的天气中,其他的船都靠岸避风,黑色浪头反卷的水面上只有摩尼亚赫号的氙灯在雨幕中闪烁。 作为一艘伪装成拖船的军舰,这点风浪在对摩尼亚赫号来说只是和风细雨。 这里不仅是摩尼亚赫号的驾驶室,同时也是这次任务的指挥室。 周敏皓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狂风骤雨,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公子相。 照理说他其实不太适合在这,这里毕竟是卡塞尔学院执行任务的指挥中心,难免涉及到一些机密,但是这几天周敏皓跟路明非讲了不少有关国内混血种家族的事情,投桃报李,路明非就找曼斯教授把周敏皓拉了进来看热闹。 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也是这艘船的船长,和路明非并肩站在驾驶室窗前,暴雨捶打着前窗,雨滴在防弹玻璃上粉身碎骨。 凭借着强大的视力,他们的视线穿过雨幕遮挡,看着船边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影从侧弦跳下去。 “夔门计划,开始!” 曼斯教授冷硬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整个指挥室中回荡,安静的指挥室中只有屏幕的蓝光照亮一张张严肃安静的脸。 第二百一十八章 让我下水吧,带他们回来 明俨兄,如今天下之势大乱,龙与人混战不休,百姓颠沛流离,述虽才疏德浅,自觉没有资格取那九五至尊之位,也无意染指王座,但实在不忍见百姓水深火热,纵是不能平定天下,至少也要护住一方百姓,斗胆请明俨兄助我!” 老唐看见有人向自己施大礼,穿着白色的古服,周围是古色古香的建筑。 “你既然已经知道朕是白帝,还敢叫朕辅佐你?”老唐听见自己冷笑,“那些窃血的杂种固然鄙劣,可你身无龙血,却连那些杂种都不如,想让朕臣服,谁给你的胆气!” “是述一路所见的百姓,还有明俨兄你。” 老唐看见行礼的人直起身,那人长了一张平凡的脸,眼中瞳光却灿若星火。 “朕?哈哈哈哈哈……”老唐听见自己大小,笑声狂放刺耳,“朕倘若说一路与你共行,言行举止皆是伪装呢?朕不过是要找个人做这一路上的掩护罢了,你还真当朕愿意庇护你们这些弱小鄙贱的生灵?” “述相信,明俨兄你会的。” 那人笃定地道。 “哈哈哈哈……” 老唐觉得自己的声音愈发刺耳,那笑声愈来愈大,却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有趣!当真有趣!朕活了不知多少年,却头一次见到你这么有趣的人类,你连龙血都没有,却比那些窃血的杂种更得朕心意,”老唐看见自己上前,大力拍在那人肩上,“你说自己无意染指王座,朕却偏偏要叫你试上一试!” 那人脸上浮现出惊诧之色,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一支火箭从天而降,落在老唐眼前,将视野中的古建筑和人影一并撕裂。 “啊——” 老唐猛地从宿舍床上起身,伸出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他最近做得梦越来越频繁了,而且不再只局限最开始那个叫他哥哥的男孩,也会逐渐出现一切其他的人或东西,这恐怕就是自己身为龙时的记忆通过梦境再现了。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 下铺的芬格尔探出头向上看。 “没事,做噩梦了,”老唐一边开口,一边穿着睡衣翻下来,“师兄现在几点了?” “才早上九点半,继续睡继续睡。” 芬格尔拿被子蒙上头。 “师兄你不饿吗?该吃早饭了。” 老唐走向放吃的桌子,目光落在桌面上,脚步顿住,神情呆滞。 桌子上已经没有了昨晚配送员送来的满满一桌子美食,只剩下堆了满桌的塑料包装袋和包装纸,还有几个空瓶子。 老唐整个人一愣,下意识地还以为宿舍里闹鼠患了,随后猛然反应过来,大步冲刺到芬格尔床边。 “师兄!晚上你是不是偷吃了咱们的储备粮?!” 老唐黑着脸。 “咳咳,师兄昨天晚上起夜,然后觉得有点饿,就顺便吃了两小口。” 芬格尔挠挠鸡窝一样的头发,露出羞涩的表情。 “师兄你说得两口是指一口半个桌子吗?你究竟是怎么一个人把咱俩一天的储备粮都吃完得啊!” 老唐抓狂。 “师弟你也知道,人在特别困的时候,脑子是不太清醒的,师兄昨天晚上起来,正是困得要死的时候,突然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而且肚子还饿得咕咕叫,本来想着随便吃两口安慰一下自己的肚子,结果没想到稍微吃多了一点点……” 芬格尔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师弟我错了,你打我吧。” “好。” 老唐面无表情地点头,抡着拳头走过去。 “欸……师弟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师兄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会真得忍心打师兄吧……啊!啊!停!等……等等师弟,别打脸啊!” …… “师兄你现在说咱俩今天该怎么办?今天一整天都是自由一日,咱俩总不能一直饿肚子吧?” 老唐坐在芬格尔床边叹气。 “斯弟里别担心,树舍里有厨黄……” 老唐想了半天才明白鼻青脸肿的芬格尔说得是什么意思。 “宿舍里有厨房又有什么用?且不说里面没有食材,就算有,我可不会做饭,师兄你会吗?” 老唐觉得芬格尔说了句废话。 “会一点,但似没有食柴,却是没花做。” 芬格尔说话含糊不清的,老唐觉得自己可能下手有些重了。 “那咱脸就这么饿一天?” 老唐叹气。 “其实我不饿。” 芬格尔诚恳道。 老唐:…… 我错了,我刚刚其实应该再大重点。 “从学校的地图上看,宿舍区和食堂之间距离其实不远,而且是直线……” 老唐盯着手里的学校地图,皱眉沉思。 虽然我确实是个路痴,但是从宿舍到食堂是直线啊,而且还这么短,就算我是路痴没理由会迷路吧?只要我跑得够快,跑到食堂赶紧买些饭或者找后厨买点食材回来,那应该就不太可能被波及,而且师兄说了,食堂也是禁战区,从一个禁战区跑到另一个禁战区,应该不是很危险吧? 老唐摸索着下巴思索。 …… 苏晓樯和零的宿舍里,苏晓樯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排骨汤从宿舍厨房里走出来,身上还系着有鸢尾花图案的围裙。 “来,零同学,喝点汤吧,你现在需要静养,喝一些排骨汤对你的膝盖有好处的,”走到床边,苏晓樯把白瓷碗递给零,安慰道,“别担心,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你的膝盖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了。” 零半躺在床上,接过苏晓樯递来的排骨汤,浓郁的香气往鼻子里钻,腹中饥饿的感觉愈发明显,她轻轻抿了下唇,轻声道:“谢谢。” “都说不用那么客气啦,”苏晓樯笑笑,脱下围裙,“我去给自己盛一碗,你慢慢吃,记得吹一下,别被烫到了,不合胃口的话跟我说,我下次改进一下,这份是我按自己男朋友平时的喜好做得,你是俄国人,可能会吃不惯。” “嗯。” 零轻轻点头,冰蓝色的眸子深深望了一眼苏晓樯离去的背影,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 长江上游,疾风恶雨,黑浪反卷。 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也是这艘船的船长,站在驾驶室窗前。一泼泼雨水“砸”在前窗上,而后爆开,风在嘶吼,船在摇晃,曼斯教授和路明非并肩,两人稳稳地站着,路明非眺望暴风雨中的水景,曼斯教授抽着雪茄,等待消息。 后舱隐约传来婴儿的哭声,曼斯皱眉,“去看看那宝贝怎么了,老是哭,你们中就没有人懂得怎么照顾孩子么?” “教授,执行部目前的主力成员都没结婚,你指望我们从哪里学会照顾婴儿?” 端坐在显示屏前的塞尔玛也不抬地说。 “叫船长,现在我的身份是摩尼亚赫号的船长,不是你的代课教授。”曼斯吐出一口雪茄烟,“各人不要离开自己的位置。既然只有我一个已婚男人,那我去看一下我们亲爱的宝宝。塞尔玛,你盯紧……” “还是我去吧教授,”路明非打断曼斯教授,“刚好我闲着没事,去哄哄孩子也好,不过你们为什么要带孩子来执行任务?” “那孩子可是这次任务的重要人物啊……明非你会哄孩子么?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有孩子经验。” 曼斯教授道。 “我和我女朋友目前确实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不过我养过宠物,勉强也算是有一点经验。” 路明非耸肩,显示屏前的塞尔玛听到路明非说出“女朋友”三个字,眼神微微一黯。 “你这话就像是在说‘我大学是兽医专业所以我可以试着给病人做阑尾手术’。” 周围几个曼斯教授带的学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速来严厉冷硬的男人竟然也会开玩笑。 “麻烦你了,顺便把它给那个孩子吧,我刚来时在岸边买的,他可能会喜欢。” 曼斯教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波浪鼓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接过拨浪鼓,点点头,走向后舱, …… “抱歉,打扰了,曼斯教授让我来帮忙照顾一下孩子。” 路明非推门而入,第一眼看到屋子里一个精巧的摇篮,摇篮里躺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婴儿,摇篮边坐着一个女人,大约三四十岁,妩媚动人,左手无名指上闪耀的钻戒说明她有一个相当富有的丈夫。 “请进,”女人对着路明非露出礼貌的微笑,“这孩子可能不太适应船上的感觉,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大好。” “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嘛,曼斯教授让我给他带个小玩意。” 隐去眼底并不明显的惊讶,路明非走到摇篮旁边,把拨浪鼓拿到婴儿面前逗弄他,婴儿不哭了,咯咯地笑起来,胖乎乎的小手伸出去够路明非手里的拨浪鼓。 一边和婴儿玩闹,路明非心中把他身上的气息和源稚生进行对比,最终得出结论——这个孩子身上的血统和源稚生相差无几,只是从气息上就能感受到严重的缺陷。 “为什么执行任务还要带孩子来呢?” 一边逗弄着婴儿,路明非转头好奇的对着女人问道。 “曼斯教授没有告诉你吗?这个孩子是我们的钥匙啊。” 女人有些惊讶。 “钥匙?”路明非一愣,好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孩子出生得时候就有浓度非常高的龙血,而且异常稳定,还觉醒了特殊的言灵,但是代价是他的身体在出生几个月后就停止了成长,虽然智力在发育,但是心智很不成熟,毕竟他没机会正常成长去和人接触。” 女人的语气中透露出对这个孩子的心疼的怜悯。 “原来是这样,”路明非点点头,一边下意识地思索这种症状有没有办法治疗,一边随口问道,“能告诉我这个孩子的言灵是什么吗?” “我们把这个言灵叫做‘钥匙’,”女人道,“这个孩子的代号也是钥匙。” “直接用言灵来当作一个孩子的名字,取名的人未免也太偷懒了点。” 路明非吐槽。 “对了,说了这么半天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路明非,装备部的外聘一级研究员,这次任务的随行技术人员,因为目前没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就来这里帮忙带孩子了。” 路明非对着女人笑道。 “方月茹,国内陈氏家族的人,和学院合作,”女人也对路明非笑笑,笑容温婉大方,“我是这孩子的养母。” 路明非眨眨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他总不能问一句为什么你是孩子的养母?难道他没有妈了吗? 搜肠刮肚了几秒,路明非转移话题道:“陈氏吗?还挺巧啊,我在学校里偶然认识过一个姓陈的学生,她叫陈墨瞳,是不是也是出自你们陈家啊?” 在听到路明非说出“陈墨瞳”这三个字的时候女人的表情突然变化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平淡道:“陈墨瞳确实是陈家的人,我也是她的养母。” 路明非沉默了半晌,把那句“请问您是‘BIGMOM’吗”给拦在了嘴里。 “这孩子,”女人指了指婴儿,“他是陈墨瞳的亲生弟弟。” 路明非点点头,心说您这表情,这语气,这人际关心……我总感觉拍成家庭伦理剧应该能称霸电视里的八点半黄金档。 和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路明非一边逗弄着摇篮里可爱的婴儿,只是想到这个婴儿的实际年龄年龄已经有十几岁,并不比他小多少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期间有一小段时间船特别跌宕,婴儿差点又被晃哭了,还好路明非及时做鬼脸逗笑了他。 过了一段时间,路明非腰间别着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曼斯教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明非,把‘钥匙’,就是那个孩子带到前舱来,现在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路明非愣一下,抱起孩子,为他裹上襁褓,跟女人道别走进前舱,曼斯教授已经在助手的帮助下穿好了潜水服。 这是一件造型奇异的潜水服,和普通的潜水服相比,它在腹部的位置多出了一个可以打开闭合的囊。 在助手的帮助下,曼斯教授把婴儿“钥匙”放进囊里,看来这次任务需要这个脆弱的孩子一起下水,而曼斯教授则负责保护他。 看着曼斯教授带着孩子一起跳进漆黑的江水了,不知为何,路明非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抬头看着暴雨如注倾泻的天空,黑云遮蔽了一切,明明是抬头向上往,路明非却感觉自己仿佛在低下头注视着不见底的深渊。 十几分钟后,曼斯教授带着婴儿浮上来,再次开始主持指挥。 期间路明非找周敏皓问了一下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周敏皓告诉他叶胜和酒德亚纪最开始下水后发现了一座青铜城,但是根据扫描发现它大约在地下五十米左右的深度,他们根本下不去。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了,覆盖青铜城的那部分地面在地震中裂开了,他们可以进去了。 周敏皓感慨这还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最开始以为来这里能有大发现,结果发现目标被埋在地下几十米根本进不去,就在只能放弃的时候,却突然来了场地震,看来是连老天都要灭了龙王。 路明非深深皱起眉,总觉得那里不对劲——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留在指挥室里,路明非和其他人一起盯着大屏幕,里面是叶胜和酒德亚纪的生命体征数据和他们在青铜城里传出来的各种信息。 路明非静静地看着,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浓郁,直到频道里叶胜大吼,说酒德亚纪在龙文的幻觉中被控制着启动了青铜城的某个机关,路明非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糟了!青铜城发生了变化,入口闭合了,通道也封锁了,叶胜他们被困在青铜城里了!而且他们的氧气储量也不够用了!” 塞尔玛盯着屏幕,焦急道。 “快!联系诺玛,联系学校!” 曼斯教授满头大汗,声音少有地带上了焦急。 “教授,船上的氧气储备应该还很充足吧?” 站在一旁的路明非问道。 “氧气罐至少还有二十个,但是我们送不下去,青铜城的入口闭合,情况未知,而且……钥匙短时间内没办法开启第二次大门了,他的身体撑不住的。” 曼斯教授脸色异常难看。 “准备氧气瓶吧,教授,”路明非起身,走向放潜水服的地方,转头看向教授,“我带着氧气瓶下水,进青铜城把叶胜师兄他们带回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他到底什么级别的血统? 黑暗笼罩着水底一百五十米深的长江,朦胧的阴影隐含着微光,在漆黑的江水中如游鱼般穿梭,停在座巨大的阴影前。 庞大的阴影看不出全貌,透过潜水服的面罩以及潜水灯微弱的光线,酒德麻衣只能看到结出了数尺厚锈蚀的青铜墙壁,它向着上下左右延伸,看起来没有边界,无限大。 酒德麻衣保持着“冥照”,沿着墙壁游动,哪怕穿着厚重的潜水服,她的动作也像一条优雅的美人鱼,然而冥照笼罩着她,黑暗笼罩着冥照,所以这条美人鱼世上无人可以欣赏,只有幽幽的潜水灯光透出来,像是一道幽灵般的光斑。 直到某一刻,美人鱼缓缓停下,面向青铜墙壁,借着潜水灯的微弱光线,她看到面前一大片的墙壁锈蚀已经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剥离,露出近似于黄金的本色——根据锡铜比例的不同,未锈的青铜颜色在金黄与灰白之间。 锈蚀被剥离的青铜墙壁露出颇具艺术感的装饰——一张凸起的人脸,嘴巴以超越人类极限的幅度长大,喉咙处是直径约有一米的洞口,洞口上下是各两排锋利如匕首的牙齿。 “看不出青铜与火之王还是为艺术家,这大门的装修风格很独特啊,就是看着小了点。” 酒德麻衣按下潜水头盔上的耳麦道。 她的装备甚至比卡塞尔的潜水装备更好,在水下一百五十米的地方仍旧能保持稳定的通讯,这不是现阶段的科技所能做到的,否则卡塞尔学院没必要给学生在潜水服上撞上两根信号线——现在那两根线还搭在洞口,一路延伸进去。 “别贫嘴了,快进去把那东西放出来吧,”苏恩熙催促道,“这里不仅是龙王的行宫,更是他们的安睡之地,你的妹妹和她的小男朋友已经提前进去了,万一这个过程中他们触动了什么机关,你就算用了那支药剂也不一定能逃出来,到时候你就真得留下跟青铜与火之王聊聊艺术了,前提是他没打算用你捏个模子然后浇铸出一尊青铜美人艺术品。” “知道了,你啰嗦地跟个老妈子似得。” 酒德麻衣顺着洞口游进去,穿过幽暗深邃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无数大小形状不一的青铜齿轮互相咬合,恢弘和精巧两种特质同时在酒德麻衣的眼前展现。 这些齿轮是宫殿的传动系统,铸造一座完全由青铜构成的城市已经是酒德麻衣难以想象的伟力,但是有这些齿轮在,这里便不只是一座单纯由伟力铸造的青铜城,而是一座以绝伦的力量和智慧铸就青铜机关城。 只是……如此庞大的城市,它的动力源是什么呢?无论是水还是风,都不太可能驱动一整座城市的金属吧?青铜可不是木头那种轻巧灵便的东西…… 巨钟般的轰鸣声从整座青铜城的内部响起,尘封的齿轮开始旋转,带动周围的水流窜动,酒德麻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扭头看去,原本供她进入的幽邃通道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薯片,”酒德麻衣向着前方游去,嘴里破口大骂,“我他妈回去掐死你个乌鸦嘴!” …… 摩尼亚赫号侧弦,路明非穿着潜水服站在侧弦,此刻他的造型论起诙谐丝毫不输给十几分钟前穿着父子装潜水服的曼斯教授。 三个氧气瓶紧紧地并列贴在他背后,一个连着潜水服,两个尚未启封,左腰间别着一柄漆黑的连鞘长剑,右腰上是一柄比左腰上宽出至少一倍的重剑,两柄剑在风格上出奇地相似,都是汉制的剑柄和现代化的剑鞘,只是重剑剑柄上还垂下一条三尺长的青铜链。 “路兄,记住,斩龙台只能用剑鞘和剑链,剑身不能拔出来,否则就要向里面的活灵支付生命的代价!” 周敏皓和曼斯教授一起站在雨里,严肃地对着路明非警告道。 “我已经让诺玛通知学校了,明非你可以不必去冒险。” 曼斯教授进行着最后的劝说。 作为这次行动的指挥者,他本来完全有权力让路明非老老实实待在船上,不许下去冒险——实际上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毕竟此时青铜城已经开启,根据叶胜的回报,里面的通道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现在下去一个人救援几乎就等于下去一个人和叶胜他们一起陷入险境。 但是路明非只是拨通了校长的电话,淡定地跟那个银发的传奇屠龙者说自己要下去长江底部救人,校长就笑呵呵地点头同意了,曼斯教授甚至能从他眼里看到那种看后辈成才的长辈流出的欣慰。 见鬼!校长你是嫌装备部的一级研究员太多了准备借此机会除掉一个吗?! 更让曼斯教授无法理解的是校长居然制止了诺玛召集全校a级血统的学生一同尝试破解青铜城的命令,只是让诺玛召集所有的荣誉教授、终身教授和正教授集合成临时智囊团,虽然他也知道靠着血统感召来破解龙王行宫的机关这种行为实在是小概率事件,但是赌一把总比等死强。 还是说校长真的把希望寄托在了路明非这个文职研究员的身上?这是巴不得这个孩子死吧! “曼斯教授,现在几点了?” 路明非忽视了曼斯教授的劝说,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现在……上午十点半,海事局刚刚通知我们下午天气会更加恶劣,大风有可能达到十级,怎么了?” 曼斯教授道。 “十点半啊,”路明非点点头,“如果顺利的话,等我把叶胜师兄他们带上来应该还能赶上午饭。” “哈?” 曼斯教授瞪大眼睛,以为滂沱的雨声干扰了他的听力。 “我记得午饭好像是饺子吧?教授记得帮我跟后厨说一下,有猪肉大葱的话麻烦多煮一些。” 路明非说完一个猛子向下扎进江水中,汹涌的波涛中只剩下一根信号线和纳米材质的救生索延伸下去。 落入水中,比岸上更加深邃的黑暗瞬间包裹了路明非,璀璨的黄金瞳亮起,真气分化一部分成为法力涌入灵台,仿佛拂开眼前一层纱帘,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哪怕是黑暗也无法阻止路明非的目光。 随手掐了个避水诀,路明非向着水下游去。 这一年多以来他已经从天书那里学到了更高级的避水诀,替换了最开始学的那个应急货,新的避水诀不仅可以让他很长一段时间在水下呼吸自如,而且水的阻力和压力在他身上也会大大减小。 2000年1月,古巴人弗朗西斯科·费里拉在墨西哥湾创下了162米的新纪录,耗时3分12秒,这个成绩即便对混血种来说也已经很优秀了。 而对路明非来说,哪怕有潜水服碍事,下潜到一百五十米深的青铜城,也只需要三十秒左右。 于是船上的指挥室中,执行部的百战精英们盯着自己面前的显示器,发出错愕的惊呼。 “报告船长!路明非在下潜,但是这个速度……等等!每秒钟五米?!有的普通人在地面上跑步也就比这快一点!” 曼斯教授用正在用毛巾擦拭淋湿的头发,听到报务员的惊呼大步走过去,盯着显示路明非位置的屏幕——那里一个代表路明非的小红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移动,然后缓缓停住,从他的头摄传来的画面来判断,他已经下潜到了青铜城的深度,接下来只需要找到门口——但是在酒德亚纪触动机关后门口已经封闭了。 “惊讶什么?水压助推器有这个速度不是很正常?” 曼斯教授觉得学生大惊小怪,决定在他的实习分上扣一笔。 “可……可是路明非研究员的潜水服因为要同时负载三罐氧气和两把武器,而且还需要留下一定的水下行动空间方便他在青铜城里寻找叶胜专员他们,已经……已经把水压助推器给卸掉了,几分钟前就是我亲手卸的。” 汇报者结结巴巴地开口,曼斯教授拿毛巾擦头发的手僵住。 “路明非研究员的心跳速率下降到安全线以下了!” 塞尔玛盯着路明非的心电图惊呼。 “什么?!快准备救援!” 曼斯教授丢下毛巾大步跑到塞尔玛的显示器前,上面显示路明非从下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十秒,心跳次数却只有六次,平均每分钟大概只有九次。 “教授别担心,我只是心跳强劲所以心率比较慢而已,你知道得,运动员的心率比普通人慢,混血的心率比运动员慢,”路明非平淡的声音从交流频道中穿出来,在整个指挥室中清晰回响,“我要是没预估错,教授你的心率应该在二三十之间吧?” 曼斯教授下意识地点头,他平静状态下的心跳大概是二十五次每分钟,以混血种强健的心脏,两三秒一次的心跳足以保证在平静状态下泵动全身血液供氧,通常普通人即便是身体素质最优秀的运动员心率也在四十以上。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身体素质和心肺功能极强所达到的自然心率下,普通人心率太低那是生病了,得赶紧送医院。 但是就算混血种的心率就算再怎么低,通常也不会低于每分钟二十次,像路明非这种心脏六七秒跳一次还能活蹦乱跳的情况曼斯教授简直闻所未闻! 你的心脏跳一次是能泵动全身血液在血管里循环跑两圈吗?!这已经反生物学了吧!而且你刚刚才完成了一次三十秒下潜一百五十米的激烈运动,心率和呼吸节奏都不带变一下的吗?! 见鬼!你到底是什么级别的血统?! 曼斯教授胸中有无数老槽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最后却统统化作希望——路明非的身体素质绝对已经强大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地步,那他的血统一定也极为强大,说不定真得能救出叶胜他们! 第二百二十章 见了鬼了 水下,路明非无视了水底的压力和阻力,如同一条矫健的旗鱼围绕着青铜城寻找入口。 所幸,入口的位置并没有变,而且当路明非找到它时,这张扭曲的人脸依旧长大着嘴巴,只是喉咙间原本幽邃的通道已经消失,本该是洞口的地方此刻已经变成了平整的青铜墙壁。 大门依旧还在原地,但是门口的通道已经转移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取而代之的是移动过来的城墙。 “可恶!果然会这样!” 曼斯教授用力锤了仪表盘桌面,发出沉闷响亮的声音。 “教授放宽心,我不是说了么,我有办法进去。” 路明非在通话频道里安慰道。 “怎么?难道明非你的言灵和钥匙一样么?” 想到路明非那很可能高得离谱的血统,曼斯教授猜测道。 “不,我的言灵没有那么精巧,那是个火焰言灵,在水下也不太能施展地开,”路明非道,“不过司命可以帮我进去。” “哦?难道是你那把炼金长剑能展开什么特殊的领域?我听说司命是你们中国古代的楚文化里是掌管生死和命运的神,有大司命和少司命,你的剑叫司命,难道也有……” 曼斯教授话说到一半,就看到模糊的传输影像中,一柄剑身亮银,剑柄漆黑的长剑几乎齐柄末进了人面门的喉咙里,剧烈的金属碰撞声在透过交流频道在整个会议室回荡,即便有潜水服面罩地削弱依旧听得曼斯教授脑子里嗡嗡响。 随后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掌抓住剑柄,在青铜墙壁上硬生生地划出一个圆,随后抽离长剑,一个青铜圆锥从墙上掉下来,向下坠入漆黑。 路明非的剑并非是垂直于墙面刺进去,而是倾斜着插进去,随后画圆时也是如此,司命的剑尖始终保持着在同一个的点不动,只有剑身在青铜墙壁里切割,最后硬生生掏出来了一个圆锥。 “龙王就算再有钱,铸造一座青铜城的金属肯定也不可能比司命的金属还好,”路明非再次挥剑,金属碰撞和撕裂的声音如浪潮般回荡,曼斯教授只能勉强听见路明非的声音,“所以门关了也无所谓,我直接用司命挖一条路进去就好了。” 剑光连成一片,每一息之间江水连同青铜墙壁被切斩成无数碎片,被切碎的江水汇合重聚,气泡升腾,被切碎的青铜纷纷扬扬地在水中向下坠落,在深邃的黑暗江水中消失不见。 金属碰撞撕裂的声音仿佛某种远古巨兽咆哮,在指挥室中响彻,远在美国卡塞尔学院本部的众多教授们刚刚顶着自由一日的交火被诺玛聚集起来,连接摩尼亚赫号的指挥室,耳膜就遭受了突如其来的摧残。 “该死!这是什么声音!” 曼施坦因教授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里怎么比外面那群学生的交火区还炒?” 古德里安教授也捂着耳朵,他被诺玛叫醒的时候还在睡觉,此刻睡意全无。 “安静!”施耐德教授对着他们两个呵斥,他的嗓音和指挥室的声音叠加起来简直是双倍的折磨,“看传输画面!” 施耐德教授脸上有大片可怖的疤痕,但疤痕也遮不住他脸上的震撼。 “那是什么!” 有教授惊呼,画面里肉眼难以分辨的剑光化作风暴,风暴中一扇金属墙壁被硬生生得消磨剥离。 “如各位所见,”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曼斯教授调小了战术频道传出的声音,让它变成类似于打铁的背景音,“我们下水负责营救被困的叶胜专员与酒德亚纪专员的,呃……临时专员路明非,现在正在尝试进入青铜城内部。” “施耐德教授,你们执行部平时都是这个风格的吗?” 一个教授怯生生地对着施耐德教授问道。 “……不,”施耐德教授摇头,“我认识路明非,他不是执行部的人。” “那他是哪个部门的?除了执行部,还有谁能干得出这么……霸气的事情。” 人群中一个教授问道,其他教授赞同地点头。 诺玛之前已经把大致情况告诉了他们,希望他们能发挥所学尝试破解一下青铜城,救出里面的专员,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先想办法摸清楚情况或者打开通道,谁要是敢跟他们说凿穿一堵青铜樯杀进去肯定会被嘲笑不切实际。 别人都是逢山开路,想凿墙的人却是愚公移山,只是现在水下动手的不是垂垂老矣的愚公,而是大力神夸娥氏的儿子,愚公想移山那叫不自量力,夸娥氏之子想移山那山就该考虑考虑自己是不是活到头了。 没过多久,路明非已经用司命硬生生地在墙壁中挖出了一条通道,伴随着最后一剑刺进去时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手感,路明非眼前一亮,抖腕画圈,将通道彻底打通。 墙壁对面似乎是空腔,水流疯狂地顺着路明非打开的洞口涌进区,路明非“站”在水流中纹丝不动,仔细往里面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一个猛子扎进去,指挥室和教授那里的画面也随之极速变化起来。 一般来讲炼金武器就算再怎么锋利,在领域没有真正展开的情况下也不至于切割金属像切割豆腐一样,但是路明非在不仅在司命中灌注了真气,而且施展了神通·剑术中的剑诀,别说只是青铜,就算是航空级的钛合金,在司命的剑锋下也和豆腐差不多。 实际上这里的青铜并非普通金属,它们虽然不比普通青铜更坚硬,但却更加柔韧,只是柔韧这个有点在司命的剑锋面前还不如坚硬来的实用,路明非隐约察觉它们似乎会自我恢复,但这种缓慢的恢复同样不足以阻拦他的脚步, 跳进青铜城里,路明非耳麦中响起叶胜的声音:“教授,我的通讯恢复了!我和亚纪有重大发现!” 青铜城刚刚被启动那会,叶胜的通讯收到了干扰,好在现在已经恢复。 “叶胜师兄,你们待在原地别动,我来送氧气快递了!” 路明非开口道。 “路明非?你在说什么?你别下来,我和亚纪的氧气存量勉强还够,我们立刻脱出,你下来太危险了!” 叶胜立刻出声阻止。 “我已经进来了,现在整个青铜城内部都在变化,叶胜师兄你的言灵是蛇,你感应不到?”路明非的声音平静沉稳,“待在原地别动,我有办法找到你们,等我把新的氧气瓶给你们送过去,我带你们离开。” “路明非你别冲动,这太危险了!” 叶胜大吼。 “叶胜!听路明非的!” 曼斯教授的声音也在频道中响起。 “这……是。” 路明非站在青铜城内的地面上,水没过腰间而且还在上涨,他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属于自己的气息——开旗令中原本封存的言灵已经被他清除了,现在里面的铭刻的是他的执明镇岳玄钟,他亲手铭刻进去的法术,自然有他的气息。 隐约感受到属于自己的气息,路明非想着气息的方向赶过去。 青铜城中不知道为何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蛇人形青铜像,叶胜师兄提醒他这些青铜像会让人产生幻觉,但是路明非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有天书在,不管谁敢对他下幻觉都是活腻了。 期间路明非也遭遇了几次阻碍,但是都靠着司命硬生生凿了过去,不管路上阻隔他的是樯还是其他什么,都在剑刃呼啸中粉碎。 屏幕外的施耐德教授看着路明非一路直线碾过去,思索着把他拉近执行部的概率有多大。 再次将一堵青铜樯凿穿,路明非终于看到胸口一下都淹没在水里的叶胜和酒德亚纪。 叶胜和酒德亚纪看着破樯而入的路明非,潜水服面罩下的脸上露出仿佛见鬼的表情。 路明非看着叶胜背后的一个长方形的金属匣子,还有酒德亚纪背着的一个黄铜罐子,潜水服面罩下的脸上露出已经见了鬼的表情。 路明非张嘴想说什么,下一秒,在他的感知中,无比浓郁、纯粹且狂烈的龙类气息飞快接近! 这城里有血统极高的纯血龙!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七柄神兵! “明非学弟!” “路明非!” 叶胜和酒德亚纪同时惊呼,路明非脸色骤变,大吼一声“有言灵的领域在展开!这里有龙!快跑!” 叶胜和酒德亚纪同时面色一变,虽然他们感受不到路明非口中的“言灵领域”,但是路明非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路明非当然没有感受到什么言灵领域,但是他察觉到了那如岩浆般灼热爆裂的龙类气息,顿时上前两步,拉着叶胜和酒德亚纪在齐胸深的水中想着某条狭窄的通道游进去。 被路明非拉着,叶胜和酒德亚纪只觉得仿佛被台钳衔住了手腕,而台钳又被固定在一艘大马力的水艇上,水呼啸着铺在他们的潜水服面罩上,白色的浪花仿佛大雪扑面。 “明非你说什么?水下有龙在展开领域?” 指挥室里的曼斯教授脚下一个踉跄,原本脸上的兴奋和庆幸转瞬变得苍白。 “我感受到了领域,不管是从领域的大小还是我们所处的位置来看,这都应该是龙释放的领域。” 路明非的声音异常地平静,仿佛正在被龙追杀的只是一个电影里的角色,而他是荧屏外昏昏欲睡的观众。 路明非的头戴式摄像机在剧烈的水流中已经松动,加上此刻路明非正在游泳,画面已经翻滚起来难以辨认,等到再次勉强恢复的时候,画面已经变成了一座空旷的大厅。 路明非松开叶胜和酒德亚纪,环视大厅,这里似乎是某座正殿,三人合抱的青铜柱分作两排,连接天花板与地面。 “怎么不跑了?” 酒德亚纪呼吸有些急促地问道。 “拉开一点距离了,领域的接近速度比我想象中慢,而且你们的氧气不够了,得先换上新的氧气瓶。” 路明非摘下身后背着的两个全新的氧气瓶。 “好!” 叶胜动作娴熟地为自己和酒德亚纪换上氧气,似乎是因为面积足够大,大殿里的水只到他们脚踝。 “我们继续跑吗?” 叶胜问道。 “很奇怪,领域在围绕着我们周旋,却没有再接近,那条龙似乎没有冲上来的意思……为什么?” 路明非不解。 这里当然没有什么领域,只是他能感受到龙的气息而已,但是在叶胜和酒德亚纪看来就是他们两个的血统不够高,感知能力不如路明非敏锐了。 “那我们不是正好赶快远离它?” 酒德亚纪道。 “如果龙是迪迦奥特曼里那种满脑子只知道破坏的怪兽,那现在确实是咱们溜走的好时机,但是校长告诉过我,龙是智力丝毫不下于人,甚至更高的智慧生命,”路明非沉静道,“它没追上来,一定有什么原因,也许前面等待我们的是某种可怕的陷阱,它在等我们自取灭亡,或者接下来我们必然会跑进某条死路,届时它就能瓮中捉鳖。” “或者它只是知道人类需要靠氧气瓶才能在水下存活,所以准备把咱们活活耗死在里面……话说龙不需要氧气的吗?” 路明非皱眉道。 “理论上以龙的体型,对氧气的需求会非常高,但是记载中龙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进化出不同的形态,你们遇到的这条说不定进化出了鳃。” 不知道哪位教授在频道中开口道。 “我的言灵是蛇,我可以探查一下周围的情况,”叶胜主动请缨,“前提是我的蛇不要被那条龙吓得逃跑。” 言灵序列37·蛇,释放者可以把储存在脑海深处的“精神之蛇”释放出去,蛇会作为信使帮助他们探查周围的环境并将探查到的信息直接传递回释放者的脑海中。 从科学的角度解释这是对电信号的高度敏感,通过言距离感知电场的变化完成探查,因此这个言灵的范围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周围环境的导电性,在电阻率极低的环境中,这个言灵会拥有惊人的巨大领域,所以叶胜才会被调入水下作业组,他的言灵在自然水环境中可以展开巨大的领域。 而青铜的导电性更是远远优于自然环境中的江水。 “麻烦你了,叶胜师兄。” 路明非点头道。 叶胜解下身后的长条匣子,隔着氧气罩给酒德亚纪一个眼神,酒德亚纪会意地站到叶胜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 “哇哦!” 路明非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把头偏过去。 “使用蛇会让释放者变得异常虚弱,”曼斯教授解释道,“亚纪这是在保证叶胜不会因为释放言灵而摔倒。” 叶胜和酒德亚纪的摄像头已经损毁,路明非瞥过了头,所以教授们能看到的画面只有被潜水灯勉强照亮,阴刻着各种奇异扭曲文字的大殿墙壁,而看不到脸色露出些许害羞的叶胜和酒德亚纪——也难为他们在这种环境下还有心情害羞。 教授们让路明非趁着叶胜和酒德亚纪探查情况的时间去围绕墙壁转一下,墙壁上刻录的龙文极具研究价值,路明非却对叶胜扔下的那个长条匣子更感兴趣。 他看了一眼因为释放言灵变虚弱而脸色苍白甚至泛青的叶胜,捡起来他扔在地上的长条金属匣子。 匣子整体都是金属质地,长度接近两米,外壁刻着古希伯来文,历经千年依旧光洁如新。 “路明非,有机会的话把这个匣子和亚纪身上的黄铜罐带上去,但是必要时刻可以抛弃,优先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黄铜罐的优先度大于匣子!” 曼斯教授在战术频道里下令。 “知道了,教授。” 路明非干脆地回应,心里却默默下决定,就算把天书中为数不多的底牌消耗掉一张,也必须把这个匣子带回去,而且中途一定要偷偷昧下来,装进天书里。 如果他的感知没错,在这个匣子里,有整整七把神兵!而且即便是最弱的一把,品级也在司命之上! 就算放到那个世界,这七把神兵也是一方大宗的镇宗之宝! 尤其是最强的那三柄,哪怕是以路明非在天书中熏陶过的目光,也不敢确定它们究竟是什么品阶,只能确定它们必然是能令大宗师瞩目的至宝神兵。 面罩下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就算法力在灵台流转,路明非依旧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缓缓把手伸向匣子。 入手是冰凉坚硬的触感,匣子虽然并不怎么阻隔气息,但是完全分隔了其中的神兵与外界的联系,路明非触碰匣子外壳,里面的神兵没有丝毫反应。 艹……连外壳都是元金做得么,这也太他妈壕了…… 路明非惊叹于铸造这些武器的人壕无人性,把匣子竖直起来戳在地上,真气顺着指尖涌进去。 霎那间,仿佛上千把刀剑交鸣的声音从匣子里响起,七道各异的浩荡龙吟和刀剑鸣响一同回荡整座大殿,路明非甚至能感受到脚下的金属地板被真得发颤。 叶胜的蛇被七道龙吟吓得疯狂逃窜,最后争先恐后地涌回他的脑海——言灵·蛇在这种情况下被以一种暴力到无以复加的方式关闭了。 教授们和叶胜亚纪一同死死地捂住耳朵,叶胜和酒德亚纪这是第一次遭罪,但是教授们还没有从路明非刨开青铜墙壁的轰鸣中让耳膜缓过来,就遭到了二次摧残。 路明非面前,匣子里面的机件在龙吟和剑鸣声滑出,呈扇面散开,七柄刀剑插在扇面的圆弧上,直到扇面完全打开,龙吟和剑鸣渐止。 从斩马刀形制的重刀、曲刃的亚特坎长刀、古雅的直刃剑,一直到只有小臂长度的短刀,一应俱全,路明非所知的世界上每一柄名刀,在这一套刀剑中都能找到对应,每柄刀的刃口都闪烁着不同的光芒,刀身刻着繁奥复杂的龙文和拉丁文,每个文字上仿佛都有光晕流淌。 “这……这是什么?我从没见过这么精巧的机关!” 有教授惊呼,应该是机械类的专业。 “那是一套炼金武器……看来青铜与火之王还是一位武器收藏家,只是不知道他这套武器究竟是收藏价值大还是实战价值大。” 曼斯教授道。 “从它的动静也能看出来龙王收藏它不是为了好看或者好玩。” 施耐德教授曾因为某次任务导致气管严重损毁,甚至用了人工气管,声音像两片粗糙的铁皮按互相摩擦,说话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听众都是一种折磨,但是两度经历摧残的教授们现在只觉得施耐德教授的声音如同天籁。 “也许龙王想用它演奏音乐,虽然咱们听不惯这个声音,但是龙的审美可能比人类更另类呢?” 路明非开玩笑道——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这套炼金刀剑会对真气有如此夸张的反应,他明明只是稍微输进去了一点准备看看情况而已。 “龙类的艺术审美或许是个有趣的科研课题,但是现在你应该担心那条龙是否被这些刀剑发出的动静所惊动了。” 曼斯教授提醒道。 “只要它不是聋的,那就肯定听到了,但是它似乎依然没有前来的打算。” 路明非道。 “明非!我感觉到了!”从虚弱中恢复过来的叶胜指着大殿的某个方向,“龙在那里!它绕到了另一面,我的蛇畏惧着一个存在不敢过去!只有纯血的龙可以令蛇如此畏惧!” “师兄你确定吗?” 路明非脸色顿时古怪起来,指着和叶胜完全相反的方向:“龙的领域在那边啊。” 叶胜和路明非同时沉默起来,足足七八秒后,叶胜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用干涩的声音开口:“龙,有两条?” “师兄你思想别那么狭隘,这里可是一座城,”路明非笑道,“可能还不止两条呢。” “明非你可真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艺术细胞啊……” 叶胜露出一个比哭难看十倍的笑。 “至少现在我们明白那条原本对我们穷追不舍的龙为什么突然不追了,原来是我们进了其他龙的地盘,”路明非道,“看不出龙还挺有领地意识。” 他感受不到叶胜所指方向那条龙的气息应该是因为龙隐藏了气息,隐藏气息这种技巧连尼伯龙根里的鱼都会,龙不可能不会。 只是……它都听见这套武器的声音了,竟然依旧可以无动于衷,教授们隔着屏幕看不出这套武器的价值,生活在这座城里的龙不可能不知道吧?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路明非敲敲潜水服的头盔,想不通叶胜所指的那条龙为什么这么沉得住气。 “明非,你有办法出去么?” 叶胜问道。 “嗯……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赌一把了,”路明非道,“亚纪师姐,把那个黄铜罐放下吧,你的体力不如我,待会我负责带它上去。” 犹豫了一下,酒德亚纪摘下罐子靠在墙角。 路明非把自己的头戴式摄像机摘下来递给叶胜:“师兄你把它换上,我待会运动可能会很激烈,要是带着这玩意,估计什么有用的画面都拍不下来,还是你用吧。” “好,”叶胜把自己已经坏掉的摄像换成路明非递过来的,疑惑道,“明非你说运动激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路明非活动活动肩膀,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惊讶的举动——他把信号线给拔下来了。 “明非你做什么?!” 叶胜的声音不再通过频道从潜水服内部响起,而是透过潜水面罩穿出来,即便他厉声大吼,隔着两层面罩路明非也只能听到微弱的声音,幸亏他听力很好。 “师兄你帮我说一下,这根线连在我身上待会肯定要断,我先拔了,之后找机会再插上!” 路明非大吼,声音比叶胜更加清晰洪亮。 “你打算做什么?!” 叶胜面色变化,仿佛想到了路明非打算做什么,但是……这太疯狂了!这简直是不自量力!不,应该说就是在找死! “师兄我去拖住外面那条龙,你俩找机会赶紧跑,”路明非顺手从展开的匣子上拔出最长的两柄武器,左手斩马刀右手汉八方,“等我料理了它就上去找你们。” “停下明非!你这是在找死!龙的力量不是个体可以对抗的!” 叶胜冲上去要拉住路明非,但是路明非穿着潜水服的身影拉出漆黑的长影,闪身间已经冲出了门口。 从气息来看,这也就是一头三四代种,实力上连尼伯龙根里的村长恐怕都不如,手持四柄神兵,路明非有底气和它来上一场——打不过的话大不了亮天书秒了它。 路明非左手刀右手剑,大步走出宫殿大门,叶胜和酒德麻衣对视一眼,咬着牙想要一人从展开的匣子上抽出一把武器,但是匣子却散发出一种莫名的斥力,直接将两人伸过去的手高高弹起来,巨大的斥力让他们的手腕险些脱臼。 叶胜和酒德亚纪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对视一眼,咬着牙冲出大殿,向着路明非离开的方向追过去,远远地看到一座庞大如小山的黑影以摧枯拉朽之势向着一道渺小的身影碾过去。 巨大的轰鸣声在宫殿外响起,三声高低参差的龙吟交互响彻。 第二百二十二章 屠龙(一) 青铜城某处,酒德麻衣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八音盒,八音盒齿轮转动,发出空灵悦耳的声音。 酒德麻衣身前趴伏一尊庞然巨兽,鳞甲漆黑,玄铁覆面,膜翼在身后合拢,从尾到脚长度超过了三十米。 “薯片,这他妈也在你的计划内吗?老娘卵还没找到就要先喂龙了!” 酒德麻衣压低声音大骂。 “淡定,出发前老板不是给了你一个八音盒吗?它的动力核心可是一枚贤者之石,响起来连次代种都能催眠,只要你别对它产生攻击意图就不会惊醒它——龙的第六感非常敏锐,可以感知杀意。” 苏恩熙道。 “我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对它有杀意,你知道现在趴在我面前的这玩意有多离谱吗?它比大多数蓝鲸都大,睡着了翻个身都能压死我,而且八音盒里那块石头快用完了!”酒德麻衣抓狂道:“快想想办法,这个该死的八音盒我还不能放下,要不然它就会把我一起催眠!” “淡定些长腿,实在不行你就趁着那个八音盒还能撑一会把血统提升剂用了赶紧逃呗。” 苏恩熙道。 “用了提升剂我就得立刻逃出去注射锁定剂,就没时间找‘卵’了。” 酒德麻衣道。 “都这会儿了你还是先保住小命吧,”苏恩熙道,“老板不是也说了嘛,优先保证你自己的生命安……” 七道纠缠的浩荡龙吟与连绵的剑鸣从远处汹涌过来,压过了八音盒的声音,沉睡的巨龙眼皮颤动。 酒德麻衣心跳一滞,心说吾命休矣,手里的八音盒却陡然高亢激昂起来,和远处传来的龙吟剑鸣分庭抗礼,巨龙颤抖的眼皮渐渐平静,但是透过透明的水晶挡板,酒德麻衣看到八音盒里的贤者之石正在飞速缩小。 龙吟和剑鸣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贤者之石的极速消耗停下,但是已经所剩无几。 酒德麻衣咬牙掏出一支自动注射器,打开面罩,针头刺入颈静脉,注射器中的药剂被推入血管中,龙血开始沸腾。 …… 走出大殿,路明非提着剑拖着刀,长度一米八的斩马刀被他当成柳叶刀那样的单手刀来用。 脚步缓缓踏在青铜地面上,斩马刀切开青铜发出刺耳的声音,路明非向着龙类气息的方向走去,微微闭上眼睛,在意识中观想出一条通体苍色的巨龙。 这就是改良版的暴血——通过观想出一个临时的意识空壳,让它来承受龙血中暴虐的一面,在暴血结束之后将它连同暴血时产生的一切负面影响全部“清空”,连带着血统都会降低回到无限接近于暴血前的水平。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需要沉着的心境和长期的冥想,掌握起来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就连楚师兄也苦练了数个月才勉强掌握,但是对于路明非而言,完成这个过程只需要几十秒。 苍龙在意识中飞舞,路明非尝试着暴血的法门——龙血在他的体内开始沸腾,无数暴虐的情绪翻涌着进入苍龙中,龙躯染上一抹暗色,力量从血液中涌出来,心跳开始加速,心脏的每一次泵动都将新生的血液和力量送遍身体的每个角落。 路明非向着龙类的方向大步走去,步伐越来越快,每走一步身上的龙类气息就上涨一次,原本还细不可察,十步之后变得明显,二十步后已经不输叶胜,三十步时路明非大步奔跑起来,每跑一步都在青铜地面上留下浅浅的脚印,掌中刀剑剧烈颤抖,几欲脱手飞出,此刻路明非身上的气息已经不下于源稚生! 眼前出现一尊庞大的黑影,路明非脚下每一步跨出去都有十米远,眼前黑影逐渐清晰——一条人立而起的巨龙。 它直立起来高度接近八米,从尾到头大约十五米,膜翼张开,头角峥嵘,每一张鳞片都流淌着青黑色的光。 路明非看到了它,它也看到了路明非。 路明非无声地向着它奔跑冲锋,它也向着路明非冲锋,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压下来的小山。 路明非身高一米八五,暴血让他的肌肉一块块隆起来,看起来比寻常人更加魁梧,但是在一座八米高,十五米长,披覆着鳞甲的肉山面前,他显得一场渺小。 远处的叶胜和酒德亚纪看着路明非和龙影互相冲锋,教授们隔着屏幕也看着这一幕,有人已经开始为大无畏的路明非默哀,但大多数教授都来不及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做出反应。 路明非和龙之间的冲锋只有不到两秒,他们的距离从一百多米拉到只有五米,龙对着路明非挥下巨大的爪子,路明非腰间别着两把剑,手里提着一刀一剑,可龙一爪子上五道爪甲都是刀剑,撕裂空气发出呜咽声。 路明非擦着龙爪高高跃起,爪尖带起的劲风撕裂的他的潜水服,却未能伤及他的皮肤。 身在空中的人无法借力,龙的另一只爪子向着空中的路明非横扫。 灼热的黄金瞳被浓郁的青色晕染,化作尊贵的青金色,体内真气以某种韵律周天循环,厚重苍茫的气韵披在路明非身上。 七品担山,八倍体质增幅! 手中斩马刀迸发出耀眼的血红色光芒,刀身在血芒中如同岩浆一般融化延伸出去,最终定格为一柄近四米长的巨刀,气机和路明非交融,让他的力量再次暴涨,在空气中抡出耀眼的血红光轮,和龙挥过来的龙爪碰撞! 血红的巨刀如同切开黄油般斩开龙爪的鳞甲,撕裂鳞甲下的血肉和神经,鲜血泼洒,然后和龙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碰撞声,斩切进去一半,剑身颤抖,迸发出高亢的龙吟。 龙发出痛苦的嘶吼,用骨头夹着砍进去的巨刀后拉,想要把刀从路明非的手里夺走。 路明非额角青筋绷起,喉咙和胸腔里发出地震一般的咆哮,另一只手中握着的汉八方横摊过来,气机同样化作自身助力,厚重的剑脊砸在斩马巨刀的刀背上,虽然无法从地面借力,但是即便单凭一条臂膀,在旋照境肉身、真气、暴血、两柄神兵以及担山的五重加持下,路明非依旧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巨力。 汉八方的剑脊砸在斩马刀的刀背上,汉八方中响起另一道完全不同的龙吼,原本一般切进龙骨的斩马刀刃再次突进,将整根骨头彻底切开! “吼——” 龙的叫声愈发凄厉,爪子向着身后移动,但骨头完全被斩开,已经夹不住斩马刀,半只爪子软软地耷拉下来,身后尾巴呼啸着像路明非抽过来,汉八方在尾巴上一点,汉剑弯折呈半圆弧又猛然弹起挺直。 路明非接力向后翻滚出去,持刀落地,深吸一口气,单手拎着四米长的巨刀欺身上前,刀中巨龙嘶吼,仿佛在路明非身后化作肉眼不可见的龙影一同冲锋,每一步都地动山摇! 但是这次他并没有直接冲到龙类身前,而是在冲锋过程中汇集全身力量抡动手里的斩马刀,紧握住剑柄,原本拖在身后的斩马刀一百八十度的据大幅度抡转,剑刃从身后的地面经过头顶砸在身前的地面上! 六七米高血红的气刃从地面向着龙类呼啸,龙伸出完好的那只龙爪迎击,路明非已经停下,身后不可见龙影却追随着血色气刃上前,挥动前爪和血色气刃一起撞在龙类身上,血在龙凄厉痛苦的吼叫中喷薄,染红了地面上到小腿的积水,撕裂的伤口隐约能能看到暗金色的肋骨,伸出迎击的龙爪鳞甲大片的脱落碎裂,血肉反卷,血液流淌下来落进水里。 叶胜和酒德亚纪僵硬地站在远处,教授们和指挥室里的人看着屏幕上叶胜转播来的这一幕。 施耐德教授用颤抖的手指扶正脸上的氧气面罩,曼施坦因教授摸摸自己谢顶的头,曼斯教授迷茫地眨眨眼睛,坐在指挥室角落里的周敏皓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如果他没判断错,现在和路明非对战的,应该是一条没有爵位在身的三代种,虽然没有爵位,但是却是一头成年的、状态良好的三代种! 虽然以龙的标准来说,这条龙身上的伤势还算不上重伤,但路明非却是占尽主动,甚至毫发无伤! 两刀让一尊没有爵位的全盛三代种受到不轻的伤势,这个实力……已经和拔出斩龙台的娲主相差无几了! 比……毕竟是娲主的朋友,而且他手里那两把炼金武器一看就是顶级的炼金武器,能做到这种事,也……也能说是正常……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屠龙(二) “淦!又迷路了!” 猫着腰缩在一簇绿化带里,老唐透过叶缝看着外面穿深红色作战服和黑色作战服的人火并。 目前来看他躲的这位置还算安全,虽然卡塞尔学院里都是一群经历过专业战术训练的学生,但是毕竟还是学生,老唐可是无数次从危险任务中逃生的男人,逃命和躲藏的本事不是区区一群只会战斗的学生能相提并论的。 虽然这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光辉的本事,但至少现在很好用。 一个穿黑色作战服的人抱着一挺芝加哥打字机,枪口喷出一尺来长的火舌,短短几分钟就干掉了对面三四个穿深红作战服的人,但是转瞬之间就被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狙击手给爆了头。 “真狠呐……” 老唐压低呼吸,心中感慨。 远处深红色的人影扛着火箭筒,发射出去的火箭弹拖出白色的气尾,在一座杂物堆叠起来的掩体上迸发出耀眼的火光。 “轰!” 剧烈的爆炸和冲击波扩散开,将昏暗的青铜大殿照亮如白昼,地面上的积水因冲击波而飞溅,又在空中被扩散的热量蒸发成水蒸气,最后化作缭绕的白色雾气。 路明非手中的斩马刀已经恢复之前一米八的长度,此刻和汉八方一起被路明非斜插在地上,虽然并未被握住,但是气机交融之间依旧在和路明非共鸣。 路明非浑身上下燃烧着两尺多高的璀璨金焰,金焰下是肉眼不可见的钟型气罩。 “走!” 叶胜拉着酒德亚纪,猫着腰在水中向这另一个通道口走去——路明非离开大殿时就说了让他们离开这里,反正他们留在这里也只能碍事,不如听路明非的。 只是现在路明非和龙交战的地方只有两个通道口,一个通向他们之前所在的大殿,一个通向未知之处,要离开只能这条路,但它却在龙右后方百余米处,如果龙想攻击他们,跨越这点距离只需要三四秒。 因为趟在水里,所以不管再怎么小心,叶胜和亚纪在行走间也会发出明显的水声,不过这会龙并没有心情去搭理他们两个发出的声音。 它身上的伤口在强大的恢复力下已经止血,暴虐的金色竖瞳死死地盯着路明非,它鼓动肺腔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口鼻之间飞扬出明亮的火星。 “你听得懂人类说话么?嗯……我想你应该听不懂现代汉语吧?” 路明非对着龙问道。 他声音不大,但是却异常清晰,在整座大殿中回荡。 龙发出晦涩古奥的语言,如同闷雷般回荡。 路明非感觉自己好像能听懂一点,但又好像听不懂。 龙说得毫无疑问是龙文,据说血统之间的共鸣可以让混血种在没有学习龙文的情况下领会其中的意思,但只有血统极高的混血种才有可能做到,路明非猜测这或许是因为他通过暴血临时提升了血统,才会对龙文感到熟悉,但因为血统还是不够高,所以只是觉得熟悉,却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路明非也没打算和这条龙坐下谈谈人生和力量,他们现在是这座青铜城的侵入者,指望这里的主人,或者说原住民能和他们心平气和地谈谈那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龙对着路明非吼叫了两句,发现路明非没什么反应,也不再“说话”,转而开始了吟唱。 伴随着吟唱,透过龙张合的巨颚,路明非能看到它的喉咙亮起耀眼的焰光,这是龙炎,据记载是一种只有青铜与火之王血裔才能释放的,刻殖在血脉中的言灵,喷吐出的火焰只需扫过就能让钢铁熔化。 之前就是这一招和路明非的明光焰在空中碰撞,爆发出了堪比高爆弹的强烈爆炸,只是没有破片飞出。 真气顺着经脉涌动,环绕在周身的明光焰陡然高涨,蹿到了四五米的高度,在路明非的头顶凝聚汇集成近三米长的火梭。 龙的吟唱愈发高亢,路明非面前的火梭逐渐凝实,表面仿佛有金线般的流光在盘旋。 在路明非和龙各自读条放大招的时候,叶胜和酒德亚纪猫已经到了通道口,在即将进去的前一秒,叶胜想再转头看一眼战场,入目却是远处一双巨大的金色竖瞳,以及竖瞳下耀眼的焰光。 我们,不是在龙的身后吗?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来,叶胜就看到焰光向着自己和亚纪飞来,时间仿佛在瞬间放慢,他看着火焰从龙颚中爆发出来,在焰光彻底遮蔽龙目之前,他看到那双金色的竖瞳中流露出人性化的讥讽和冷漠。 原来……它的目标其实是我们。 叶胜反应过来,但是已经太迟了,他们的速度是躲不开龙炎的,路明非的火梭或许能追上来,但是火焰碰撞的结果不会是抵消而是剧烈的爆炸,以现在的距离,他们同样必死无疑,他只来得及抱住身边的亚纪,想要翻滚着躲开,但龙炎已经扑到面前。 在龙闪电般地转头向着叶胜他们喷吐出龙炎的同时,路明非头顶的火梭呼啸着飞向龙,却在龙身前数米的地方崩溃,溃散的火焰在面向龙的那面隐隐形成一个弧面——言灵·无尘之地! 龙在一次咏唱中同时释放了龙炎和无尘之地两个言灵,它并不打算用受伤来换取杀死叶胜和亚纪,无尘之地会为它挡下路明非的火焰。 路明非面色不变,围绕着无尘之地溃散的火焰余势不减地向着龙身后,沿着无尘的领域表面流淌,划过球面的轨迹,在龙的身后再次汇聚,然后以比龙炎更快的速度追上去,引爆了龙炎。 龙冰冷的金瞳看向路明非,满是嘲弄之色——引爆龙炎会把那两个人类炸死。 剧烈的爆炸中,两道几乎完好无损的人影被冲击波吹飞,落尽通道里,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冲进通道消失不见。 龙眼中的嘲弄僵住。 叶胜是个听劝的人,所以他一直随身携带着那天路明非给他的开旗令。 他没有时间念开旗令发动开旗令中蕴藏的执明镇岳玄钟,但亲手注入这道法术路明非也在场,他不需要念咒,一定范围内,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将开旗令中存储的法术释放。 在爆炸的前一瞬间,钟型护罩凭空浮现成型,将叶胜和酒德亚纪护住,然后在爆炸的冲击波中飞出去,正好落尽通道里。 或许是因为同时释放两个言灵,龙这次的龙炎威力远不如上一次,爆炸之后,一团小了些的金焰再次从龙的身后向着它扑过去,与此同时,面前一道小号的火梭也已经袭来! 龙用高亢的声音咏唱,无尘之地将两道火焰挡住,火焰在言灵领域的外围流动,却始终无法突破。 越来越多的火焰从路明非的身上释放出来,围绕着无尘之地的金焰越来越壮观,围绕着龙形成了巨大的火焰漩涡! 龙的咏唱愈发高亢,声音却嘶哑起来,身上的鳞片变得干枯粗糙。 无尘之地的威力取决于使用者的能力,它的无尘之地可以排开火焰,却排不开高温——那不是它有资格掌控的权能。 火焰在无尘之地外流动,高温却渗透进来,空气和水蒸气被加热到数百摄氏度,它的呼吸道和视网膜开始干涸,失水正发生在它的身上。 龙的吟唱疯狂起来,虔敬而癫狂,虔诚如上帝的圣徒,疯魔如火刑架上的女巫,无尘之地爆发开,由高速旋转的气流所构成的屏障在一瞬间咆哮着向外扩散,吹散了围绕他展开流淌的金焰,化作一朵绽放的火焰莲花。 新鲜的冷空气涌入花蕊,无声地金属刺从地面向上穿梭,龙吸入第一口冷空气的所瞬间,金属的枝桠从它身下的地面生长出来,穿过下颚刺进它的脑干,尖刺和领域一起在它的脑干里爆发,它仿佛听到一声龙吼,随后就是虚无和死寂。 龙庞大的身躯栽倒在地上,溅起大片的水花,盛放的火莲映照着水花,将它染成金色的明珠,然后再度落回水中,明珠即和火莲一同消失,战场归复于黑暗和宁静。 金属刺缩回地下,在地下半米的地方后退缩拢,最后化作一柄插入地下,长约一米八的斩马刀。 “竟然还真变成这种样子么……这样的武器,在材质上几乎已经走到了极致吧,”路明非拔出斩马刀感慨,“除了掌握权柄的神灵之外,大概只有最顶尖的炼器大宗师才能锤炼出这样的金属了。” “搞定,收工。” 路明非把斩马刀抗在肩上,另一只手提着汉八方,转头向着存放其他五柄武器和黄铜罐的大殿走去。 脚步顿住,路明非站定几秒,转头扛着刀走向龙尸。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龙的身上,都是很珍贵的材料呢。 默默地从龙身上取走一些珍贵的材料,路明非心说龙兄你也算是个不错的对手,奈何我手里装备太好你实在死得憋屈,你这个对手我认可了,我一定会用你身上的材料做出最好的药剂和武器,争取发挥你的最大价值。 可惜放不进天书里,要不然就能全带走了,如果情况允许,必须让学校把这玩意带回去,送进装备部,照样有一部分是我的! 从龙身上取了一些材料放进潜水服的收纳袋里,路明非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学校把龙带回去送进装备部,转身扛着刀向存放黄铜罐的大殿方向走去。 那个罐子里的东西,非常不简单啊…… 嗯?罐子的气息怎么在向我靠近?! 路明非瞬间戒备起来,顺着罐子气息的方向看过去,一道凹凸有致甚至夸张的身影正背着一个黄铜罐子向他这个方向跑来,她的身后,比刚刚那条龙暴烈十倍不止的气息紧追着,仿佛要淹没一切的海啸。 路明非看向那个向着自己跑过来的人,那好得夸张的身材,那种妩媚的脸和眼角的玫红,脸上露出难以复加的错愕…… “酒德麻衣!你TM在这里搞什么飞机!” 路明非对着远处向自己跑过来的女人破口大骂。 第二百二十四章 屠龙(三) 酒德麻衣并不惊讶于会在这里看到路明非,但是路明非的造型实在令人侧目。 她已经注射了进化药,沸腾的龙血极大幅地强化了她的身体素质和五感,即便在光芒微弱的环境里,她也能清晰地看到远处的路明非。 身上的密封潜水服在和龙的战斗中早就已经破碎,破口处露出匀称的肌肉和白皙如玉的皮肤,呼吸器早就已经被拿下,这里的空间虽然仍有气体,但是氧气早就在数千年的氧化中变得异常稀薄,不知道他是怎么保证自身氧气供给的。 最惹眼的是他身上竟然带着整整四把武器! 腰间别着一柄连鞘长剑和一柄连鞘阔剑,肩上扛着一把长度大约一米八的斩马刀,手里还提着一柄无鞘的汉八方。 目光越过路明非,看到地上庞大的黑影,酒德麻衣瞳孔一缩。 “没时间解释了,快跑!我后面有大家伙!” 酒德麻衣一边跑一边对着前面的路明非大喊。 路明非感受不到酒德麻衣的气息,她隐藏着自己的气息,但是从她的速度来看,她的实力绝对要上次见面时常态下要更强。 不过和她背后那道恐怖的气息比起来,路明非并不觉得她有实力与之抗衡,哪怕她拔出之前那两柄神兵也够呛。 她身后的气息是路明非平生所见过的最强的龙类气息,比尼伯龙根中的村长还要更强,绝对是次代种,而且很可能是有爵位在身的顶级次代种! 不知道它和老唐那个比较强…… 路明非对老唐的判断是初代种或顶尖次代种,因为没有感受过老唐的气息彻底爆发,他也不好确定谁更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这尊次代种,绝不是他能对抗的。 所以在酒德麻衣惊诧的目光中,路明非向着她的方向冲过去。 “罐子留下,你快跑,我替你挡住它!” 路明非对着酒德麻衣大吼。 他当然不是有大无畏的献身精神,主要是剩下五把神兵还在那座大殿里,他得想办法搞出来。 而且那个罐子他也不准备放过,罐子里有一种微弱但是品质高得难以形同的龙类气息,很可能是一头陷入异常状态的初代种,如果能把它拿到手,不管是用来炼药炼器还是做成傀儡分身,路明非都大赚特赚。 只是相比于神兵,罐子里的东西重要性要更次一点。 这一套神兵对路明非来说是必得之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次代种他可能打不过,那就直接用天书中的大能底牌宰了它,只要能把七把神兵都拿到手上,用一张底牌他也不亏。 只是不能当着酒德麻衣的面用,所以他才会让酒德麻衣快跑,他是想像支开叶胜和酒德亚纪一样支开她。 “你抽什么风?快跟我跑!你去拦次代种就是给它塞牙缝!” 酒德麻衣怒吼的同时想不明白路明非为什么拼死也要救她,难道路明非其实已经信任组织了?可是不像啊…… “别废话!” 说话之间路明非已经冲到酒德麻衣身边,两人错身而过,结果酒德麻衣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跟上路明非。 “你来干嘛?放下罐子跑啊!” 路明非心说你别这时候来跟我讲义气了吧? “老板让我们把罐子拿到手,有机会打开它就打开,没机会打开就送给卡塞尔学院让他们开,”酒德麻衣飞快道,“你把它交给卡塞尔,我替你拦住那条龙。” 次代种的气息愈发逼近,路明非看着酒德麻衣,恨不得一刀劈死她。 姑娘你倒是讲义气了,我放不了大招了啊! “我说了你先走,我死不了,别学电影里婆婆妈妈那一套!” 路明非转头对着身后的酒德麻衣大吼。 “我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断后!”酒德麻衣对着路明非问道,“那条死去的龙是你杀得吗?” “是!怎么了?” 路明非反问道。 “那咱们两个联手,未必会输给它!” 酒德麻衣深吸一口气,摘掉背后的黄铜罐,手在背后摸索了一下,如同游鱼般灵巧地滑出潜水服,黑色潜水服在她背后落在地上,女孩雪白无暇的身体只穿着一套贴身内衣,仿佛毛毛虫挣脱茧壳变成蝴蝶。 “我靠!你干什么!” 路明非转头看了一眼,被酒德麻衣吓了一大跳。 酒德麻衣并没有说话,她在这种低氧环境中摄取不到足够的氧气,只能靠着刚刚吸进肺里的一口氧气暂时保证不会窒息。 她在奔跑中突然压低身子,赤裸的脚掌踩在水里,每一步水都没到小腿下段,双手像漫画《火影忍者》里那样背在身后,突然虚握起来,仿佛握住某种看不见的物体。 下一刻,两柄流淌着赤红色和熔金色的两柄长剑被她从虚空抽了出来,四射的光芒照亮大殿。 这两把武器和路明非上次所见一样,一柄刀刃长达十拳的长弧刀,赤金的光芒在空气中留下一条光带,一柄长达两米的巨形直剑,造型比路明非的斩马刀更加狂放——前提是那把刀没有展露自己的真实姿态。 酒德麻衣信手挥剑,长弧刃在她身边转出完美的圆弧,以圆弧为界,领域自然而生,空气在领域里凝结,变成剑刃一样的东西,成百上千乃至成千上万,它们围绕着酒德麻衣,发出蜂鸣般的声音,酒德麻衣站在其中像被臣子朝拜的女皇。 只可惜这个女皇没穿衣服,所以她魅惑和威严并存。 “你脱衣服干嘛?” 路明非对着从他身后猛然提速追上来的酒德麻衣问道,此刻她白皙的脚掌只踩在水面,却不会陷下去。 “我那套潜水服还得用呢,我可不想让它像你这件一样坏掉。” 酒德麻衣终于明白路明非为什么能在含氧量极低的空气中呼吸自如,如果你做不到某件事,那就只是因为你的血统还不够强。 “道理我倒是可以理解,但你的内衣为什么是蕾丝的?” 雷霆般的咆哮从前方传来,三十米长,二十米高庞然巨物如同山一样碾压过来,如此空旷巨大的空间对它来说却是恰到好处的战场。 “管好你的眼睛!别忘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 酒德麻衣大声提醒路明非,脚掌踩在地上飞身跃起,青灰色鳞片浮突出来,覆盖着她姣好的身躯,身躯猛地膨胀,鳞片竖起,骨刺穿破皮肤探出,如同钢铁的荆棘和丛林,黄金瞳染上熔金! 龙化! 无数气刃呼啸着攀附在那柄长弧刃上,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将它的刃大幅延伸,实体之刃外是绞肉机般的风暴之刃,它足足有五十米方圆,酒德麻衣举着这样一个巨大的气流绞肉机对着龙挥下去。 路明非身上迸发出璀璨的金焰,金焰冲进风暴汇聚的刃中,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于是压像龙的风暴变成了火烧云,仿佛有一座燃烧的火海从天而降。 “吼——” 青铜从地上生长起来,变成城墙和盾牌,火海落在青铜上将它们熔化,龙却毫发无伤,熔化的铜汁沿着它的鳞片递进水里,升腾起袅袅白雾,然后被庞大身躯牵引的狂风吹散。 龙再次大吼,天花板上的青铜变成刀枪剑戟,如大雨般坠落下来。 有爵位的次代种和没有爵位的三代种,拥有完全不同的力量。 酒德麻衣和路明非挥舞手中的两把武器把落下的青铜刀兵之雨扫开,龙的身躯却迫在咫尺。 第二百二十五章 屠龙(终) 长三十米,高二十米的身躯是什么概念? 教学楼层高一般是四米,二十米高的身躯就是和一座五层教学楼一样高,这样一头次代种压过来一般人可能没什么概念,但当事人路明非就是觉得有一座教学楼朝着自己撞了过来。 暴血再次爆发,担山所化的厚重气韵披在身上,斩马刀和汉八方气机同自身交融,路明非的气势一涨再涨,次代种以巨爪挥击,路明非侧身躲开,劲风撕裂他的潜水服,却无法伤害他的皮肤。 斩马刀早已如对抗三代种时延伸出来,四米长的刀刃横斩在那只巨爪上,切开鳞片时已经受到了莫大的阻力,触及到肌肉纤维后力量就已经耗尽,仅仅只是将次代种强韧的肌肉纤维划开一点就被夹住。 酒德麻衣站在风中躲开了龙的挥爪,长弧刀释放了炼金领域,炼金领域控制着风,或者说气元素,它们甚至能让酒德麻衣短暂滞空,而在空中的她看到龙对着地面上的路明非横扫长尾。 空气发出爆裂的声音,激波在龙尾上堆叠,末端已经突破了音速,单单只是扫过就让沿途的水化作蒸汽。 龙尾会在地面上扫过巨大的扇形,路明非看起来已经躲避不及,气流顺从着酒德麻衣的心意,围绕着路明非旋转,将他拉升起来,堪堪躲过横扫的龙尾。 “吼!” 龙对着空中的酒德麻衣和路明非狂吼,声波震荡空气,它以后腿直立起来,双掌向中拍击合拢,空气被挤压逃逸! 解除路明非身上的气流,任由他自由落体,酒德麻衣手中的巨剑爆发出明亮的紫色电光,电光击穿空气,留下明亮的电弧轨迹,龙的双掌见电弧明亮地像个紫色的小太阳。 路明非在半空中调整身形,紧紧皱眉——有酒德麻衣在,很多手段他都不方便用,比如御剑。 之前叶胜和酒德亚纪在他需要藏拙,现在酒德麻衣在他也需要藏拙。 “哥哥你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好哦。”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围的一切都慢下来,头上次代种的巨爪几乎不动,紫色电球每一次电弧跳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你是怎么出来的?” 路明非转头看着站在身边西装笔挺的男孩。 “哥哥我可是魔鬼诶!这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男孩面带自豪地开口,路明非却了然地点点头:“看来你是另一道精神投影,之前那道依旧在被关着。” “喂喂,哥哥给我留点面子,”男孩不满,“我这次可是来帮你的!” 他指着被定格的次代种:“这个大家伙可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近侍,有着侯爵爵位的次代种,而且还是罕见的巨型种,凭哥哥你现在的实力想搞定它有点困难哦!要不要和我交易,看在这是头大货的份上,我可以给哥哥你优惠的。”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又送来一个精神投影,但是刚刚如果不是拦着天书的话,你已经被打成碎片了,”路明非道,“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这单免费怎么样?” “哥哥你这比黑社会收保护费的还狠啊!”路鸣泽咋舌,“这个大家伙我原本打算收哥哥你四分之一生命的……” “走好不送。” 路明非打了个响指,虚空中一册玉卷遮天蔽日地展开。 “诶诶诶诶哥哥等等!都说了是‘原本’了,我这次可是很有诚意的,”路鸣泽陪笑脸,“这次服务我还给哥哥你准备了一个便宜的方案呢,原方案要四分之一的生命,这个方案连百分之一的生命都不要,只要哥哥你考虑一下下次接受我的交易就好了。” “我会很认真的考虑的。” 路明非满脸真诚,真诚到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既然哥哥你选了标准版的,那服务力度肯定就不如豪华版了,豪华版弟弟我替你动手,你只需要验收就好了,标准版就得哥哥你亲自动手了,”路鸣泽把嘴凑到路明非耳边,“悄悄告诉哥哥你一个消息,血统的擢升,可不是只能有一次哦!” 路明非挑眉,若有所思,小魔鬼看着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说完这句话,路鸣泽就消失了,与路鸣泽一起消失的还有停滞的时间,路明非轻盈地翻身落地,次代种终究没能在无数电弧中将手掌合拢,电弧顺着它的鳞片和肌肉涌进去麻痹了神经,使不上力的龙爪不足以将围绕在酒德麻衣身边的气流挤散。 “没事吧?” 路明非盯着次代种,高声对酒德麻衣问道。 “死不了!” 酒德麻衣的声音因为龙化带上铿锵的金属质感。 “那替我挡他一会。” 路明非抽身爆退。 “靠!” 酒德麻衣合身冲向次代种,手中刀剑呼啸,卷着电光和风暴与次代种的利爪碰撞,只是不知为何次代种没有再展开操控青铜之外的新领域,甚至没有尝试吟唱龙炎。 路明非站在战场的边缘,看着酒德麻衣操控着和她提醒极不相称的兵器与次代种周旋,开始再次尝试暴血——在已经暴血的状态下再次擢升血统! 小魔鬼说得没错,暴血是可以二次开启的,甚至比第一次更加容易,因为龙血已经沸腾,更加主动地呼应路明非的意志。 比第一次更加汹涌的负面思绪涌入观想出来的苍龙,路明非金色的眸子逐渐黯淡下去,从原本炽烈的金色变成沉凝的暗金,细小的黑色鳞片从他的脊背和眼角浮现出来。 二度……暴血! 手中的斩马刀和汉八方爆发出欢快的龙鸣,仿佛在为路明非血统的提升而欣喜。 更下澎湃的力量在血管里流淌,身体从根源处得到强化,旺盛的生命力从骨髓里散发出来,路明非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新生和蜕变。 铺天盖地的青铜刺向着酒德麻衣奔涌,长弧刀和巨剑挥舞到肉眼难辨的地步,如果有普通混血种在这恐怕只能看到酒德麻衣抓着两团边界模糊的耀眼光晕,青铜触碰到光晕就变成碎屑。 但她已经遍体鳞伤,她挡不住所有青铜,何况其中还夹杂着龙的爪尖和尾,她的身体已经多处被洞穿,皮肉翻卷的伤口遍布全身。 路明非感受着二度暴血后涌出的强大力量,心念微动,这个身体强度…… 他改变站立的姿势,沉肩坠肘,含胸拔背,身上由担山带来的苍莽气韵披散,巨大的压力被他自己施加在自己身上,与此同时全新的力量再次涌现。 六品担山!十六倍体质增幅! “咚……” 一声闷雷在大殿里炸响,它远不如酒德麻衣和次代种交战的声势大,却仿佛响在酒德麻衣耳边。 次代种终于开始吟唱,但却并没有领域从它身上展开,他的喉咙也没有亮起龙炎的红光,鳞片却裹上青铜一样的颜色。 糟了! 酒德麻衣脸色骤变。 言灵·青铜御座,这个言灵可以极大幅度地强化释放者的身体素质,血统达到一定等级的混血种可以凭借这个言灵得到堪比纯血龙种的身体,那一尊次代种释放这个言灵呢? 酒德麻衣眼前一花,她只来得及把两把武器交叉挡在身前,无匹的冲击力就撞在了武器上,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散架了,武器脱手,在空中消散,眼前一片漆黑,肌肉用不出一点力气,关节连最小幅度的摆动做不到。 “谢了。” 一个厚重温暖的肉垫将她接住,路明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酒德麻衣的视野缓缓恢复,她这才发现刚刚龙对她挥出的一爪几乎将她从大殿的一端打到了另一端,巨大的撕裂性伤口从她的肩头斜着延伸到胯骨。 “快跑……” 酒德麻衣口鼻溢血,黄金瞳都变成了夹杂血丝的血金色,她看到了路明非脸上出现鳞片,能猜到路明非让她争取时间是为了用某种办法临时提高他自己的血统,但是他们太低估次代种了。 这是一尊全盛的次代种,不是刚刚从沉睡中苏醒,不是提前被下了大量的致命毒素,它的力量不是混血种靠着炼金武器和血统提升就能抗衡的! 酒德麻衣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她的内脏已经在龙的攻击中多处破裂,现在就连呼吸时肺都像是在着火。 路明非垂下眸子,抱起依旧保持着龙化状态的酒德麻衣,缓缓走向三代种的尸首,次代种站在远处盯着他,似乎想要发动攻击,但是却又迟迟不动,仿佛在忌惮什么。 路明非轻手轻脚地把酒德麻衣放在三代种的尸首上躺下,动作小心翼翼,温柔地简直像是在照顾一片柳絮,还特意把酒德麻衣放在龙尸高于积水的地方,避免她被浸在水里。 这小子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他不会是移情别恋看上我了吧?就因为看了一下我的内衣?这也太纯情了! 酒德麻衣在这种重伤下依旧有心情胡思乱想。 “你先休息一下吧。” 路明非看向次代种,远处斩马刀和汉八方被插在地上——为了抱酒德麻衣找个干燥的地方躺一会,他把刀剑插进了地里。 “吼——” 次代种对着路明非咆哮,路明非隐约能从它繁奥的龙文中听出一些意思。 留下……卵……离开…… 路明非看向角落里的黄铜罐,心中了然——是为了罐子里的存在吧?难怪它不敢释放那些杀伤性的言灵,连龙炎都不喷。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啊。 路明非大步向前走,张开双手,斩马刀和汉八方在气机牵引下飞入他的手中,他想了想,把汉八方插在地上,双手握住斩马刀,停下脚步,微微屈膝。 “铛——” 仿佛金属攻城锤对撞的声浪爆发,却是路明非踩着青铜地面借力跃出,被他踩着跃出的地方已经变形凹陷,水花震起十余米高,哪怕他已经离开酒德麻衣足够远,水滴落下依旧把她淋了个遍。 酒德麻衣:…… 路明非之前抱着酒德麻衣的时候极尽温柔,不是因为他对酒德麻衣有什么想法,而是因为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酒德麻衣对他来说就是一块脆弱的豆腐,稍微用些力都有可能伤到她。 一跃之间,路明非仿佛要横跨整座大殿,手中的斩马刀从腰间向前抡转,次代种扫动巨尾,音爆夹杂着空气的乱流。 路明非手中的斩马刀依旧延伸到四米,却不再是仿佛延长的平滑刀身,而是崎岖差互的狰狞龙牙,刀刃和龙尾相撞,冲击波将路明非和次代种身下的积水排空,次代种发出痛苦的嘶吼——斩马刀上的龙牙从它的尾部撕下来一大块血肉! 青铜御座强化了它的身躯,但在斩马刀上延伸出的龙牙面前却显得脆弱不堪,整柄斩马刀发出狂暴的吼叫,刀柄处浮雎的龙首睁开了双眼,路明非觉得自己像是握着一条暴虐的活龙,它催促着路明非握着它去撕碎敌人。 路明非将它伸向身侧平举起来,无形的炼金领域从它身上扩张开,狰狞的龙牙刀身再次延长,长度达到了惊人的十米,几乎已经看不出刀的形状,路明非像是抓着一座用刀剑互相咬合而成的巨塔,它的每一面都是刃,每一寸刃在绽放着红光,将这个大殿照亮地仿佛森罗地狱。 它已经丝毫不再像是一柄斩马刀,更像是来炼狱中淬炼出来的凶器! 次代种对着路明非挥爪,路明非双臂肌肉虬结,横扫手中的凶器,它狠狠的从次代种的爪上咬下血肉,隐约可以看见暗金色的骨骼。 但是龙有两条爪,另一条爪子砸在路明非身上,路明非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倒飞出去,在空中调整好身形,落地猛地一猜地面冲上去,斩马刀再次带走龙一块血肉。 酒德麻衣躺在龙尸上,侧着目,看到了此生所见过最惨烈的战斗。 路明非一次次被击飞后挥舞着武器冲上去,每一次都在空中喷洒出血雾,却又在转眼后从龙的身上撕下血肉。 龙一次次击飞路明非,也一次次被那柄凶器撕碎身躯。 直到最后,龙的身上已经没有一片鳞片,肌肉、神经附着在暗金色骨骼上,它的黄金瞳早就被路明非挂掉,铁面也变成暗金色的颅骨,颅骨上是两个空荡荡的黑洞。 不知过了多久,水已经全部被龙血浸染,酒德麻衣小心翼翼让自己不要碰到富含次代种龙血的水,路明非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提着已经恢复原状的斩马刀踏着龙血走向她。 路明非身后,一具残留着血肉的暗金骨架倒塌在地上。 第二百二十六章 龙?上古神灵! “你……你没事吧?” 酒德麻衣勉强从三代种的身上撑起身子,对着遍体鳞伤的路明非问道。 “还好,死不了,咳咳……”路明非轻咳两声,把斩马刀斜插在地上,走到酒德麻衣身旁躺靠在三代种身上,转头看向她,“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你怎么样?” “也死不了,但是那条龙的爪子上应该有某种能延缓伤口愈合的物质,”酒德麻衣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几乎贯穿整个躯干的巨大伤口,“以我现在的血统,这种伤应该已经初步开始愈合了,但现在它甚至还没止血。” 路明非看了一眼酒德麻衣,确实,她覆满青黑色鳞片的身体上,狰狞巨大的伤口依旧在往外汩汩地渗透出血液,虽然量不多,但是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她的身下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了。 “这不是必灭的黄蔷薇吗?看不出一条龙居然也是型月粉啊!” 路明非笑道。 “你正经点能死?” 酒德麻衣白了他一眼,随后发现不对。 路明非身上的潜水服基本上已经碎干净了,只剩下零星的布条和残破的内裤,斩龙台和司命因为没地方放而扔在地上,酒德麻衣能清晰地看到他身上那些皮肉翻卷的伤口以及被撕掉皮肤露出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新生出肉芽。 “你怎么不受影响?!” 酒德麻衣问道。 “可能是因为我的血统足够强?” 路明非随口道。 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口上有某种物质在阻碍他的恢复,但是这种物质只能遏制龙血所带来的恢复效果,旋照境肉身的强大恢复能力已经真气所带来的额外恢复能力并不受影响。 “你使用了临时提升血统的技术?” 酒德麻衣问道。 “想学啊?我不会教你的。” 路明非认真道。 “没兴趣,强行提升血统的代价是让血统更加不稳定,血统越不稳定就离堕落成死侍越近,”酒德麻衣想要摇头,但是稍微一动就牵动身上的伤口剧痛,“你最好不要轻易使用这种技术,龙血是甘美的毒药,越是渴望力量就越接近万劫不复。” “你这幅样子好像没有资格教训我吧?” 路明非虚着眼看酒德麻衣。 此刻的酒德麻衣浑身上下覆满青黑色的鳞片,从趾尖到额头没有露出半片肌肤,手指和脚趾的末端还有锋利的爪刺,相比于旁边只有脊柱上细细一条和眼角有鳞片的路明非,她反倒是个身材好到爆的女死侍。 “你以为的我想保持这个样子?要不是我需要保持现在的状态所带来的造血能力我早就注射血统锁定剂了。” 酒德麻衣感觉有些不自在,语气却不见什么异样。 她身上仅有的两件贴身衣物早就在激烈的战斗中变成了碎片,不着寸缕的身体已经彻底赤裸,虽然覆满身体的鳞片像一件紧身甲胄遮掩了每一寸肌肤,但她躺在路明非身边还被他看着,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她还是头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赤身裸体”。 她想让路明非转过头去,但是以她对路明非恶劣性格的了解,如果她先表现出什么异样,八成会被路明非嘲笑“你是觉得你那一身鱼鳞很性感吗”,出于某种尊严心理,酒德麻衣强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 实际上路明非也确实没觉得酒德麻衣现在的样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贴身的鳞片确实勾勒出她性感的身材,但是路明非觉得能欣赏这种性感的应该只有科莫多巨蜥。 “你这样下去不会有血统失控的风险吗?” 路明非好奇道。 “会啊,但总比注射锁定剂后因为失血过多死了强,”酒德麻衣道,“现在就看是那些阻碍我恢复的物质先撑不住失效,还是我先撑不住血统提升剂的副作用而失控成死侍了,看你恢复得挺快,我要是堕落了,你记得给我一刀痛快的。” “倒也不必那么麻烦。” 路明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酒德麻衣身前。 “喂喂,你想干嘛?” 酒德麻衣被青黑鳞片覆盖的脸露出不出表情,但语气能听出惊慌:“你不会是想现在就给我个痛快的吧?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会。” “放心,我还没有丧病到直接对战友下手的地步,”路明非抬起一只手掌,“我是来帮你消毒的。” “消毒?” 酒德麻衣的黄金瞳中闪过一丝不解,随后看到路明非掌心升腾起璀璨的金焰。 “喂喂……你说得消毒不会就是这个吧?你不是炼金师吗?就没带点药之类的?” 酒德麻衣问道。 路明非耸肩,指了指自己只穿着一条残破内裤的身体:“你看我像是带着药的样子吗?” “那……来吧,”酒德麻衣认命地闭上眼睛,“尽量温柔点。” 伴随着路明非手掌接近酒德麻衣的伤口,焰光也燎在酒德麻衣的血肉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路明非能清晰地看到她鳞片下的肌肉陡然收缩,伤口都裂开了一些,酒德麻衣喉咙中发出压低的呜咽。 “忍住,死不了人的。” 路明非瞥了她一眼,心说不就是拿火燎一下而已,至于表现得跟被千刀万剐了似得吗? 我少说被烧死了几千次,一声都没吭过! 一边鄙视酒德麻衣,路明非的手掌沿着伤口缓缓向下,酒德麻衣的身体因为痛苦而剧烈地颤抖起来,鳞片林立着张开,脚趾蜷曲又伸直,利爪挥舞着触碰到路明非垂下来的手,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握住。 张开的鳞片边缘锋利,刺破了路明非的手掌,深深地扎进肉里,几乎要触及到掌骨,汩汩鲜血顺着手掌间的缝隙滴下来。 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也懒得管她,专心操控着明光焰为她消毒。 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路明非收起明光焰,手掌从酒德麻衣胯骨上方移开,酒德麻衣唱出一口气,一直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喉咙中压抑的呜咽声也停下。 “虽然哼唧的半天,但你至少没有嚎出来,勉强算你是条汉子。” 路明非低头看着酒德麻衣调侃道。 “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也烧一下自己试试?” 酒德麻衣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开口。 或许是因为消耗的体力太多,她的黄金瞳暗淡下去,连说话都不复平常的妩媚冷艳,带上了些软糯的意味。 “黄蔷薇对我无效的,我没事干嘛烧自己一下?” “你能放过型月梗吗?” 酒德麻衣白了路明非一眼,看到他被自己握住,正在顺着两只手掌间的缝隙往外淌血的手掌,下意识地松开,才看到路明非的手上已经被自己的鳞片刺出了密密麻麻的豁口。 “抱歉!” 酒德麻衣道歉。 “没事。” 因为长时间集中精神控制明光焰而精神疲惫,路明非走到酒德麻衣身侧再次躺靠下去,将手掌悬垂着,血液透过伤口往水中低了几秒便止住了。 “你……不疼吗?” 酒德麻衣语气古怪地问。 “习惯就好。” 路明非随口道。 “习惯?” 酒德麻衣一愣。 路明非也愣住,意识到自己因为精神疲惫松懈而说错了话。 该死,应该继续让法力留在灵台的,不应该为了节省这点力量就收回法力! 路明非懊恼的同时搪塞道:“没什么,就是实验时难免会受些伤而已。” 如果不是有鳞片覆盖着脸,酒德麻衣的嘴角已经开始抽搐了。 你还敢找个更敷衍的理由吗?你是做什么实验才能习惯受伤啊?我怎么不知道炼金师是这么高危的职业! 路明非既然明显不想说,酒德麻衣也不准备追问。 “看你好像有点累了,你先休息一会吧,我帮你放哨,警戒周围的情况。” 酒德麻衣道。 这里是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虽然她和路明非刚刚才干掉一头次代种,但是这座城里绝对还有其他危险。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点头:“好。” 虽然他还得带叶胜师兄和亚纪师姐出去,但现在的身体状态确实不太好,休息个十几分钟应该能让他比较自如地行动。 路明非闭上眼睛假寐,但依旧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警惕——虽然酒德麻衣似乎没理由趁他睡着抄刀子劈了他,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路明非看起来像是沉沉睡去,酒德麻衣身上的伤口在血统的作用下开始愈合,虽然经过刚刚的消毒她现在颇为虚弱,但是转一转头已经能做到了。 环视着四处的大厅,她看到被路明非插在地上的汉八方和斩马刀,不禁想到路明非双手挥舞着近十米长的斩马刀和次代种互相厮杀的场面,双方仿佛都不知道防御和躲避为何物,几乎是一招换一招,每一次攻击都结结实实地打在对方身上。 酒德麻衣见惯了残酷的场面,但从没见过这种几乎是互相换命的打法,好在路明非技高一筹,手中的武器也足够强大,硬是耗死了一头次代种——虽然是一头到死都不肯释放杀伤性言灵的次代种。 她转头看向路明非,路明非身上的伤口已经明显愈合了一些,能够看到新生的娇嫩白皙的皮肤。 他沉静地睡着,近乎完美无瑕的脸被几道交错伤口划开,看起来狰狞而惨烈,但是神态又异常地恬静。 酒德麻衣盯着路明非的脸,突然意识到这个无论伤势如何严重都没有露出过半点异样表情的人,其实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他至少比她小上五六岁,但是却仿佛被一层又一层的迷雾所包裹,她能看过有关路明非生平的文件,但她很确定那些文件绝对是伪造,这个男孩的真实经历,恐怕是她难以想象的。 大约过去了十五分钟,路明非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面朝自己,双目微合,呼吸平稳的酒德麻衣。 “……” 就你?警戒放哨? 路明非扯扯嘴角,从三代种的身上站起来,身上的伤口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是也不怎么影响行动了。 他没有感受到开旗令的气息,不知道叶胜师兄和亚纪师姐是不是平安上去了——照理说这么点时间应该不够他俩找到出口,希望不是出了意外。 “你醒了?” 酒德麻衣睁开眼睛。 “我还以为你放哨放到睡着了。” 路明非道。 “我可是接受过专业忍者训练的,就算闭上眼睛,只靠听力也能警戒周围的情况,”酒德麻衣问道,“你这是要走?” “我还有些事要办,”路明非看着她,“你一个人留在这死不了吧?” “我已经开始有点承受不住龙血的侵蚀了,”酒德麻衣道,“我的意识开始被龙血影响了,我现在的伤口已经恢复到不会致命的程度,能麻烦你帮我注射血统锁定剂吗?” “血统锁定剂?在哪?你的潜水服里吗?” 路明非问道。 “嗯……”酒德麻衣点头,看向远处的潜水服,“就在腰上的收纳袋里。” “好。” 路明非踩着龙血走到潜水服前,拿着它走回酒德麻衣身边,从收纳袋里取出一支石英质的玻璃管,里面是淡蓝色的药剂。 “我有个问题,”路明非拿着玻璃管问道,“你现在全身都是鳞片,怎么注射?我给你揪两片下来?” “咱俩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酒德麻衣道,“口服也行,见效慢点而已。” “给。” 路明非把石英管掰开,递给酒德麻衣。 “绅士应该在这个时候主动喂虚弱的女孩喝药,而不是把药递给她让她自己喝。” 酒德麻衣接过石英管,将里面淡蓝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你这个年纪已经不算女孩了,”路明非吐槽道,“如果你没有长这一身鱼鳞的话好歹还能算是个御姐或者女王,但现在你倒是更像迪迦奥特曼里的伊舞。” “你别以为不知道你说得是恐龙人!” 酒德麻衣瞪了路明非一眼,她身上的鳞片开始脱落,露出下面白皙光滑的美丽肌肤。 路明非自觉地转过身,不去看正在恢复人类形态的酒德麻衣。 “咦?明非小弟弟你怎么转过去了?难道是害羞了?” 酒德麻衣躺在三代种身上,身上钢铁般的肌肉开始恢复弹性,身形愈发柔软性感,黄金瞳渐渐暗淡下去,力量如潮水般退去。 她对着转过身背对她的路明非调笑,却从后面看到路明非浑身上下的肌肉猛然紧绷起来。 酒德麻衣一愣,还以为路明非经不起调戏准备用物理方式让她闭嘴,却突然觉得周围环境的温度陡然上涨。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突然变热了……” 酒德麻衣问道。 路明非沉默者转过头去,死死地盯着放在角落里的黄铜罐子,酒德麻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罐子不知何时已经从内部被破开,一个赤身裸体,纤瘦地肋骨毕现的男孩从地上爬起来,他的皮肤苍白湿漉,五官清秀地像个女孩。 酒德麻衣和他对视,那是一双并不璀璨的黄金瞳,晃神间她却觉得自己的精神仿佛在被烈火焚烧。 路明非死死地盯着男孩,抬起一只手掌,璀璨的金焰迸发开,照亮了大厅。 男孩微微眯了下眼睛,仿佛不适应漆黑环境中突如其来的强光。 他看了一眼路明非手中的明光焰,璀璨的金焰凭空熄灭。 似乎是因为视线移开,酒德麻衣的精神从火焰构成的地狱中脱离,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如果不是血统提升剂的效果还没有彻底消退,她估计自己的精神可能已经在火焰中崩溃了。 路明非能感受到,他的明光焰被某种无上的伟力“取消”了。 那是一种直达世界根源的力量,仿佛世界不允许这朵火焰继续燃烧下去。 那个男孩可以肆意操控火焰的法则,在那个世界,这是属于上古时代那些与天相合神灵们的权柄! 路明非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沉睡在罐子里的,是一尊握着神灵权柄的龙!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打不过他,但能杀了他 老唐躲在停车场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他最开始并不躲在这,但在这种混战中并不存在安全的地方,所以他只能不断地更换位置,避免被发现。 期间还有一个穿着深红色作战服的短发女孩意外发现了他,只是论身手她比老唐差远了,看在她和自己一样有着一副典型亚洲人面孔的份上,老唐用尽可能温柔的力道放到了她,一路躲避交火到这里。 在战场里穿梭了这么久,他倒也看出了点门道。身穿深红作战服的人应该是学生会的成员,因为他在那个被他打晕的女孩身上看到了学生会的徽章。 相应地黑色作战服是自然就是狮心会的。 学生会和狮心会都试图向着对方的本部发起冲击,狮心会的本部是一栋小楼,小楼上有巨大的狮心会图徽,学生会的本部则是草坪对面的教堂,此刻的炮火焦点是双方阵地中央的停车场。 双方的冲锋队都必须强行通过停车场,而那里太过宽过,没有足够的隐蔽物,完全暴露在弹幕下,已经有四十多个学生在弗里嘉子弹强大的麻痹作用下失去意识昏迷。 老唐无意掺合校内最大的两个社团的龙争虎斗,他只想安静低调地完成任务然后离开,和任何一个社团结仇恐怕都会让他收到报复。 所以他只准备在这里等待战斗分出胜负就悄悄离开。 枪声渐渐变得稀稀落落,硝烟略微散去,四面八方传来了沉雄有力的声音,是通过某个扩音系统播放出来的,“恺撒,你还有几个人活着?还要继续么?” “楚子航,干得不错,”对方回答的声音是从同一个扩音系统出来的,透着冷冷的笑意,“我这边只剩我和一个女生了,想用女生冲锋么?” “楚子航?” 老唐一愣,他当然知道楚子航是谁,这是他在游戏群里一起玩的网友,前段日子他们还在日本一起旅游呢,他知道楚子航是非哥的师兄,也知道楚子航也进入了卡塞尔学院,却没有想到楚子航就是狮心会的会长。 该死,当初芬格尔给他学校社团资料的时候他应该自信看看的,至少把双方社团的老大看一下,这样他就不用躲得那么辛苦了,完全可以潜入狮心会本部的小楼里避难,楚子航应该会接收他的。 “我也只剩一个女生了,不过很遗憾,她就是那个让你们头疼的狙击手。她只要锁定停车场你们是过不来的,可惜她也不是冲锋的材料。” 老唐头一次听到楚子航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虽然是透过扬声器。 “今年不会是死局吧?那样不是很遗憾?” “是很遗憾,我还想赢你那辆布加迪威龙呢。” “现在我只剩下一把猎刀了,你呢?” “当然是‘村雨’,这是我的指挥刀。” “停车场见。” “好。” 老唐看到教堂和小楼的门同时打开,两双颜色不同的沉重作战靴也几乎是同时踏出了第一步。 深红色作战服的人手中提着一柄大约半米长的军用猎刀,黑色的刀身上烙印了金色的花纹,如果老唐之前没听错,他应该叫恺撒,但全名他就不知道了。 楚子航则提了一柄修长的日本刀,刀身反射日光,亮得刺眼。 两人向着停车场走去,看起来像是要来用一对一的决斗来决定胜负,停车场变成了角斗场。 老唐觉得如果自己是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人,出来的时候绝对都会悄悄带一把枪,见面趁着说话直接一枪结束战斗。 角斗场上的两人显然要比老唐有原则得多,秉持着公平决斗的原则,交谈几句之后就各自持着猎刀和日本刀扑上去,刀光在阳光下连绵成一片。 老唐发现自己对那两把刀的控制力非常低,如果不出意外那应该是两柄品质非常高的炼金武器,只有炼金金属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免他的操控,品质越好他对其的掌控力也就越低。 老唐躲在草丛里看着恺撒和楚子航交锋,这两个人的刀法技巧都在他之上,但是动作在他看来太慢,力量也有所欠缺。 …… 青铜城里。 酒德麻衣瘫躺在三代种身上,浑身上下冷汗淋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被汗水刺得发疼。 路明非死死地盯着男孩,男孩的黄金瞳看起来很黯淡,连B级的混血种都不如,但是那份掌控法则的神灵权柄他绝不会认错。 男孩盯着路明非,眨眨眼睛,眸子里的金色退去,瞳仁变成黑白分明的样子。 路明非惊讶——书里不是说纯血龙的黄金瞳是本来的瞳色,永远不会发生改变吗? 为什么……他的眼睛变成了黑色? 男孩似乎并不为自己的赤身裸体感到羞耻,或者说作为龙他并没有类似的观念,他安静地按着路明非,湿漉漉的黑发紧贴在苍白的皮肤上,整个人瘦骨嶙峋,轻声开口,说得是路明非能领会意思的龙语。 “请问,你看见我哥哥了吗?” 路明非:??? 哈?你这是什么问题? 路明非不解。 你可是一尊刚刚苏醒的神灵啊!苏醒之后就算不逼格满满的吟唱一句“大梦三千秋,今夕是何天”也就罢了,张口就是问人见没见过你哥哥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你其实是四娃,现在正在找三娃么?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男孩安静地等着他回答。 “呃……请问,你哥哥是哪位?” 路明非最后问道。 “看来你不知道,那我要去找我哥哥了。” 男孩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看了一眼远处次代种残破的尸首,流露出深切的哀伤。 路明非能感受到他身体周围的温度飞快地提升上去,熊熊的火焰将少年枯瘦的身体包裹,他脚下的水沸腾起来,剧烈地翻滚,袅袅白汽笼罩。 “哥哥……哥哥……”男孩站在火里,轻声呼唤,“哥哥,你在哪?哥哥?” …… 金属兵器碰撞声在老唐耳边连绵不断地响起。 “哥哥。”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脑海内响起。 “哥哥,你在哪?” 男孩的声音轻而空远,仿佛来自月下的旷野。 老唐在梦里听到过个声音无数次,心说我靠怎么又是你,梦里出现还不够现在都进化成幻听了? 老唐意识沉入识海唤出这段时间观想而成的青龙宝相,试图抵御将这道幻听压下去——一般病症初显的时候要治标不难。 外界,刚刚闭上眼睛的老唐突然再次睁开眼,熔岩般的金色在他的瞳中流淌,威严辉煌的领域以他为圆心扩张开,整个停车场区域内的金属全部悬浮起来,只有恺撒和楚子航还勉强抓着自己的武器。 “怎么回事?” 恺撒停下和楚子航的对攻,握着狄克推多四处张望,他的黄金瞳已经点燃,手里的猎刀疯狂震动,仿佛随时会脱手飞出。 “有人在学校里释放了言灵,一个大范围,高强度的言灵。” 楚子航同样死死地抓着村雨,紧握刀柄的手背青筋绷起。 “如果咱们的言灵课老师没有教授错误的知识,言灵的范围和威力应该是呈反比的吧?” 恺撒问道。 “这个理论只适用于绝大多数混血种。”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黄金瞳愈发璀璨,村雨在他的手里挣扎幅度减弱。 暴血! 血统的提升让楚子航有了更强的力量去抗衡这个领域,但是血统越提升,血统深处越凸显出对这个领域的恐惧。 “你觉得他是那极少数混血种,还是根本就不是混血种?” 恺撒接近楚子航,楚子航也接近恺撒,背靠着背站立,警惕未知之地释放言灵的存在,对手和队友的关系在一瞬间完成转换。 “你能释放言灵么?” 恺撒问道。 “不行,”楚子航道,“你呢?” “我也不行,看来守夜人的‘戒律’没有失效。” 恺撒舔了舔干裂嘴唇,盯着周围悬浮起来的几十把枪——这些枪里都省着数量不等的弗里嘉子弹,如果隐藏在暗处的未知存在对着他和楚子航开枪,他们没有丝毫还手的机会。 更糟糕的是现在整个狮心会和学生会加起来只剩下四个战斗力,最强两个被几十把枪指着,只剩下两个女狙击手的出境还算不错。 “如果待会那个人开枪,”恺撒低声道,“我会把你压在身下挡住子弹,你用我的身体当肉盾,找机会反击。” “你竟然愿意把这种机会让给我。” 楚子航有些惊讶。 虽然直面未知的敌人比中弹昏倒更危险,但是无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都是会迎着危险兜头一刀砍下去的人,尤其是对恺撒来说,自己昏迷让其他人冲上去拼命更是有违他的骄傲和原则。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让你来当我的肉盾,但是你挡不住我。” 恺撒抖了抖自己魁梧的胸肌——楚子航已经足够健壮,他整个人却比楚子航还要健壮上两圈,把楚子航压在地上他几乎能完美的护住他,但反过来他和楚子航恐怕都得交代在这里。 楚子航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恺撒的计划。 “呃啊,弟……弟弟——” 奇怪的嘶吼从草丛里响起来,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一蓬血花在他胸前炸开,那不是是受伤的血,而是弗里嘉子弹,而且是特制的大剂量狙击枪子弹,里面的麻醉物质可以在两秒内放倒一头犀牛,开这一枪的人是早就隐藏在狙击点的诺诺。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血花这在他的背后炸开——开这一枪的人是苏茜。 正如楚子航和恺撒之间有男人的默契,苏茜和诺诺之间也有着女孩子间的默契。 然而同时被两发弗里嘉狙击弹击中的人影并没有倒下甚至收到麻醉的表现,这两枪似乎反而刺激了他,他嘶吼一声,飞在空中的几十把枪全部像麻花一样扭曲起来,成为形状怪异的金属块。 恺撒松了口气,枪被扭成这个样子已经不可能发射了,就算还能把枪械还原回去,里面的子弹大多数也已经被引爆了雷管……该死!这是弗里嘉子弹! 恺撒和楚子航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鲜红的雾气从每一块扭曲的金属中都释放出来,在空气中连成一片将楚子航和恺撒笼罩。 “跑!” 楚子航大吼一声,抓住恺撒奔跑,展现出战斗时强上大一截的速度,却依旧来不及跑出弗里嘉子弹粉碎而形成的麻醉之雾。 恺撒率先倒下,楚子航松开他独自向外跑,却在触及到边缘时栽倒下去。 “弟弟!你……在哪?弟弟……” “老唐”抱着头,摇摇晃晃地站着,仿佛一个醉汉,黄金瞳却流淌出帝王的威严。 正在识海中尝试屏蔽“幻听”的老唐并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被某种混杂着记忆的本能所掌控。 …… “哥哥……哥哥……” 被火焰包裹的男孩一边呼唤一边慢慢向着外面走去,丝毫没有理会路明非或酒德麻衣的意思,路明非站在原地,眼看着他向大殿外走。 “他要走了?” 酒德麻衣回过神来。 “他要死了,”路明非平静道,“他的生命,不,准确地说是他身体的寿命,正在以一种极不正常的方式飞快衰减,他最多只能活几个小时了。” “失控龙王。” 酒德麻衣轻声道。 “什么失控龙王?” 路明非问道。 “被人以不恰当的方式,在不恰当的时机唤醒的龙王,有个人来之前跟我提过,让我见到失控龙王,还有机会跑的就赶紧跑,”酒德麻衣道,“她说失控的龙王身体很快会崩溃,崩溃的结果是释放一个终极言灵。” “终极言灵?”路明非问道,“怎么个终极法?” “一场比核爆只大不小的灾难,你知道明朝的王恭厂大爆炸么?”酒德麻衣道,“如果你还有力气的话我们该跑了。” “我们跑了他不还是会崩溃吗?” 路明非问道。 “那你想怎么样?趁着他还没崩溃杀了他吗?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就差点精神崩溃,只是看了你一眼你的言灵就失效了,”酒德麻衣苦笑,“那不是咱们能抗衡的力量。” “当然,你要是铁了心想和他打上一架,”酒德麻衣挣扎着站起来,“我倒也还能再拔一次刀。” “咱们俩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路明非凝望着男孩燃烧的背影,他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 “那你准备放弃了?” 酒德麻衣问道。 “但是我能杀了他,”路明非转头看向酒德麻衣,“接下来我建议你闭上眼睛,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意……” 酒德麻衣的话只说道一半,然后她就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停滞了,连同她自己,一切都变成了灰白两色,一切都静止下来,龙背影燃烧的火苗也凝固住,像是用大理石雕出来的。 只有路明非还是彩色的。 她看见路明非对着那条龙做了个挥剑的动作,眼前灰色的世界像碎片一样崩溃,然后整个世界的灰色碎片变成雾气涌向那条龙。 雾气消散之后,那里只剩下一具暗金色的人型骨架站着。 第二百二十八章 康斯坦丁 苍白一片的识海空间中,老唐站在自己观想出的青龙法相前,周围白色空间动荡不安,有时还会发生极大幅度的扭曲。。 在老唐的操控下,识海中盘曲起来仍有数十丈庞大的青龙法相悬浮着,不断散发着某种奇异的波动,青色的波纹涟漪一圈圈散开,所过之处扭曲逐渐恢复。 “呼……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看着识海的动荡逐渐平复,老唐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不知源头的漆黑团块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浮现出来,仿佛一支蘸饱了墨汁的狼毫笔按在白纸上,清晰浓重的墨痕突兀扎眼。 漆黑的团块迅速扩张,连成一片,向着老唐和青龙法相逼近,却被青龙法相荡漾出的光芒涟漪挡住,丝毫不得寸进。 老唐的意识体躲在青龙法相的光晕涟漪下,隐约能从那些漆黑的团块出听出声音。 “弟弟!弟弟你怎么了?!不——” “弟弟!弟弟!” “康斯坦丁!” 老唐能听出那是自己的声音,但其中透露出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声音中的感情就像周围的看不到尽头的漆黑一样,压抑而绝望。 “靠!不会是我龙那部分的记忆开始苏醒了吧?非哥不是说不收到刺激它就不会醒吗?” 老唐很确定,虽然外在的表现形式并不一样,但是那些不成形体的漆黑团块,本质上和他这个意识体是同一种东西,都是记忆和思维的具像化,他们本就是一体的,那些漆黑的团块就是属于龙的记忆和思维,如果自己敢走出青龙法相的庇护范围,立刻就会被那些漆黑的团块同化。 “要死要死要死,再这么下去我就要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力了。” 老唐急得团团转,虽然有青龙法相庇护,他不用担心自己被龙的思维和记忆同化,但是青龙法相并不足以让他和龙相抗衡,再这么下去,他就会彻底失去对身体和识海的掌控,只能一直留在青龙法相的庇护下苟延残喘,等龙彻底苏醒,他就是缩进壳里的乌龟,对方有得是办法炮制他。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小银和非哥还在外面等着我!拼了!” 老唐一咬牙,一个很久以前他就设想过的大胆想法涌上心头。 他盯着庞大的青龙法相——非哥说过,法相可以庇护他的真性,也就是这部分思维和记忆不受其他思维与记忆的污染,相当于一个全方位全覆盖无死角的意识盔甲。 而这件盔甲,是由他来操控的。 那么……一件丁点缝隙都不留的盔甲,如果穿上以后却丝毫不能自如活动的话,岂不就是世界上最严丝合缝的牢笼? 深吸一口气,老唐操控着青龙法相将防护破开一道口子,引动着那些漆黑的团块涌进法相中,漆黑和青碧互相浸染,青龙法相一点点化作深沉的暗青色,棱角变得比以往更加狰狞霸道,周身环绕的细碎雷霆中掺杂了火焰。 渐渐地,遍布识海的漆黑团块越来越淡,越来越少,直到全部涌入青龙法相,青龙法相也彻底化作了暗青色,狰狞威武,雷霆和火焰流淌在鳞片之间。 虽然漆黑的团块已经消失了,但是老唐发现他还是太低估自己身为龙的那部分了,他现在只能勉强控制住和龙那部分记忆思维融合的法相。 不过好在勉强能控制住。 然后他看到法相不知何时闭合的双眸打开了一条缝隙,璀璨炽烈的金色华光从缝隙间溢出。 老唐的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还好那缕金色的瞳光只是微微亮起一下,龙目便再次闭合。 再三确认自己对青龙法相的掌控力还在,老唐离开识海,重新掌控身体。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身上一前一后传来强大的冲击力,以及深重的眩晕感。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然后又挨了两枪,眩晕再次加深。 老唐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他全身都被染红了。 “我特凉的是被人用弗里嘉子弹扫射了吗?” 这是老唐昏迷前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 青铜城内,大殿中。 酒德麻衣愣愣地站在那里,鳞片从她洁白美好的身体上一片片脱落,露出无瑕的肌肤,她却若无所觉,只是用呆滞的目光看着路明非缓步走向那句不见丝毫血肉的暗金骨架,大殿里只有路明非趟过水面的声音。 走到暗金的骨架前,路明非伸出手掌,指尖触及骨架的一瞬间,骨架在酒德麻衣眼前消失不见,进入天书之中。 “你……你……” 酒德麻衣看着路明非,结结巴巴地说不上话来,手下意识地伸到耳边想触摸耳麦联系一下薯片,才反应过来耳麦早就在激烈的战斗中损毁了。 “我刚刚说过,建议你闭上眼睛,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路明非看着酒德麻衣,面无表情道,“这样你就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无需替我保守秘密……可惜现在你看到了。” “我……我可以发誓保密。” 酒德麻衣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但她自己都知道现在她笑得一定很难看。 “不必发誓了,”路明非温和地笑笑,“我有更加保险的方式。” 更保险的方式?最能保守秘密的人不就是死人吗? 看着路明非脸上和善的微笑,酒德麻衣哀呼一声“吾命休矣”。 虽然刚刚路明非一挥手就把龙王给秒了的那个言灵肯定不是随便就能用出来的,但是就算他只展现出之前和次代种肉搏的力量,酒德麻衣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从他手里逃出去。 “我可不准备坐以待毙。” 酒德麻衣手掌虚抓,仿佛掌心握着剑柄。 “我没准备毙你啊,我只是希望你忘记刚刚发生的事。” 路明非摇头道。 “忘记?” 酒德麻衣愣了一下,下一刻,浓重的困意涌上来,她想要抵抗,但是她的精神已经在之前和龙王对视时受到了严重的损伤,现在本就是勉强打起精神,面对突如其来的困意,她摇摇晃晃地倒下去。 在她栽进水里之前,路明非身形闪动到她身边,将她抱起来重新放回三代种身上躺好,手掌虚浮在她额头上方。 法术·入梦。 片刻后,路明非移开手掌,自语点头:“嗯,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他用入梦使精神虚弱的酒德麻衣遗忘了刚刚的事情,并且为她编织出了虚假的记忆——她在注射了血统锁定剂后因为血统下降,体力不支而昏睡了过去。 看着酒德麻衣躺在地上,路明非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她能够在现在的环境下自如呼吸似乎全靠着血统提升和拔出两把神兵所带来的加持,现在她注射了锁定剂,又没了神兵加持,应该需要尽快戴上氧气面罩以免窒息而死吧? 虽然路明非并不在意酒德麻衣的生死,但是她背后的组织终究是个麻烦,而且刚刚两人毕竟并肩作战过,酒德麻衣还拼死为他拖延了时间,就这么过河拆桥似乎有点缺德。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给酒德麻衣戴好氧气面罩,检查了一下氧气罐没有问题,这才将大部分意识沉入识海。 …… 识海中,路明非挥手招来天书,天书化作一座巨大的玉石宫殿矗立在识海中。 路明非拾级而上,走进宫殿,里面有一架暗金色的骨架。 走到骨架前,路明非仔细打量着这具暗金色的骨骼——虽然大体上呈现出类似于人类的外形,但细化到结构,这具骨头就和人类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了。 相比于人类的二百零六块骨骼,它由大大小小上千块骨头互相咬合拼接而成,每一块都呈现出完全迥异于人类骨骼的构造,表面流淌着光辉。 路明非心念引动天书,奇异的力量自大殿中浮现,从暗金色的骸骨中抽取出一条条半透明的光带,光带在骸骨前汇聚,逐渐凝聚成人形,骨骼表面的光辉随之暗淡。 人形缓缓凝聚成形,变成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孩,正是之前在青铜殿中被路明非动用天书底牌杀死的龙王! 只是相比于在大殿中时,现在龙王皮肤不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甚至惨败,而是健康的白皙,身体也不再骨瘦嶙峋,虽然依旧有些瘦弱,但是至少不至于肋骨毕现。 伴随着光带涌入半透明的男孩,他的身体愈发凝实,直到最后一丝光带流入男孩的身体,他看起来已经与常人无异。 修长的睫毛颤抖着,男孩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双内敛的金色眸子,看着路明非,眸子中尽是迷茫和忐忑。 “是你……” 男孩似乎迷茫地看着路明非,又看了看周围的玉质大殿,最后眨眨眼睛,眸子变成黑白分明的样子,对着路明非问道:“请问,我是死了吗?” “是,也不是,”路明非指着男孩身后暗金色的骨骼道,“你的身体已经死了,就在你的身后。” 男孩转过头去,看着自己暗金色的骨架,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原来,我的骨骼是这样的。” “但是你也没有死,因为你的灵魂已经达到了即使身体死亡也能继续存在的境界,所以你才能够茧化,能够在身体毁灭后让灵魂在准备好的卵里茧化重生,”路明非道,“但是你无法让灵魂脱离身体单独存在,所以如果没有卵的话,你的灵魂就会永远被困在自己的遗骨上,像是沉睡一样无法思考,无法接收信息,直到彻底消亡。” “但是我现在……” 男孩抬起手掌,迷茫地看着自己。 “是我把你的灵魂从遗骨上剥离出来并重新汇聚,所以你才能在身体死亡以后以纯粹的灵魂形式出现。” 路明非厚着脸皮把天书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你不是已经杀了我吗?用一种我没办法反抗的言灵,”男孩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让我的灵魂出现呢?你难道不准备吞噬我吗?” “吞噬?不不不,我不干这么野蛮残暴的事情,”路明非摇头,认真道,“我杀你,是因为以你当时的身体情况,身躯用不了多久就会崩溃,到时候释放出一个太过强大的言灵,可能连你自己的灵魂都会收到波及,而且你刚刚从那个罐子里爬出来,应该没有卵吧,这样一来就算你的灵魂没有被身体崩溃所释放的言灵摧毁,你也会因为没有卵而无法复活,灵魂积存的遗骨大概率也会化为灰烬,到时候你就彻底死了。” 路明非盯着男孩的眼睛,用极为诚恳语气道:“我这是在救你啊!” “这样么……” 男孩低头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看着路明非,轻声道:“谢谢你。” 路明非摇头:“不用急着谢我,我救你也是有原因的。” “无论你处于什么原因救我,我都要谢谢你,我当时刚刚孵化重生,思绪还不太清醒,满脑子只有找到哥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情况很不好,”男孩道,“如果不是你,会有很多无辜的生命因我人,谢谢你。” “无辜的……人?” 路明非一愣,没想到男孩谢他的理由是这个,龙不是应该漠视一切生命吗?怎么会因为这个而道谢? “那些外面的人类,”男孩道,“我不想伤害他们,不想夺走他们的生命。” “你真的是条龙?” 路明非觉得不可思议。 “所有龙里很少有和我一样这么想的,也许芬里……不,它不会想这么多,”男孩低声道,“可能只有我和帕查玛玛这么想,其他所有龙族都不这么想,就连哥哥都不赞同我的想法。” “帕查玛玛?”路明非暗暗记下这个名字,对着男孩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康斯坦丁吧,”男孩道,“我有过很多名字,这是最早的那个。” “康斯坦丁,那你一直说要去找你的哥哥,你的哥哥是谁?你现在是灵魂,离不开这里,你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 路明非莫名地有种欺骗孩子的罪恶感。 “我的哥哥……” 康斯坦丁犹豫了一下,对着路明非问道:“请问,能先给我一件衣服吗?” 路明非:…… 康斯坦丁:…… 路明非和康斯坦丁沉默地对视着。 路明非一挥手,一套白色的长裤和长袖T恤出现在康斯坦丁面前,自动飞舞着套在他身上。 穿着现代化的服饰,康斯坦丁清秀的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 情况说明 昨天说得那件事有了变化,今天码字的时间不多,补偿的那一章不会昧掉,一定会补上。 具体的情况变化也不方便透露太详细,嗯……你们知道前段时间贴吧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耳机和保研事件吗? 嗯……情况差不多类似,抑郁可真是尚方宝剑啊…… 一直以为这是只会在网上看到的事,没想到一晃眼就能发生在我眼前……想起了那首诗《我没有说话》,我还真是……切身领会到了啊…… 总之学校因为班长和班长对象中性别为女的那个找领导说自己抑郁了,目前准备尽可能安抚“受害人”情绪,大专嘛,保研是不可能了,但其他方面…… 总之不便细说,这种敏感话题不适合公开发表,所以大家大概理解就行了,说多了我怕这章不保。 导员要我们所有人明天去教室等他,后续情况等明天发生了我再跟大家说明。 第二百二十九章 青铜城?尼伯龙根? “我也不知道我哥哥在哪里,我只能凭借着和他的联系大概感知到他在哪,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玉质大殿中,康斯坦丁乖巧地坐在路明非面前。 “你这么容易就相信我了?你不怕我对你哥哥不利?” 路明非脸色古怪地问道。 “我相信你,我能感觉出来,你是好人。” 康斯坦丁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盯着路明非,认真道。 “好人?”路明非愣了一下,点头道,“那就算是吧。” 好人?虽然我好像确实没干过什么坏事,但是……我算好人吗? 路明非眨眨眼睛,作为一个从小缺爱的孩子,他觉得自己也没多少爱,有些惨剧发生在他面前他确实做不到置之不理,但要说是个好人,说实话,他觉得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我们现在去找我哥哥吗?”康斯坦丁期待道。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过一段时间吧,不会太久的。”路明非道。 他确实有事要处理,但要说去找康斯坦丁的哥哥……那他说不定还得浪费一张底牌,还是等他修为更高些再说吧,反正康斯坦丁是龙,以龙的时间观念,几十年应该也不算长。 “不过当务之急是我得从这座城里走出去,这座青铜城是你从‘卵’中孵化的地方,是你的地盘,你应该知道怎么出去吧?” 路明非问道。 “青铜城是我和哥哥一起铸造的,它实际上是一座尼伯龙根,是所有尼伯龙根里唯一一座完全由现实中存在的事物为为基创造的尼伯龙根,”康斯坦丁道,“哥哥铸造了它的主体和外壳,我铸造了它的机关,最后我和哥哥合力把它变成了尼伯龙根。” “呃……能更详细地解释一下吗?什么叫以现实事物为基创造的尼伯龙根?” 路明非好奇道。 “尼伯龙根是炼金术的最高表现形式之一,通常只有极少数龙才有能力创造尼伯龙根,而他们创造的尼伯龙根,本质上是在现实空间上扭曲出来一个新的空间,并且篡改其中的部分规则……” 康斯坦丁所说的每一句话在混血种炼金师听来都是触及到炼金术真谛的至理名言,是通向世界的终极真理的道路,但是现在讲述者和听讲者都是一副唠闲嗑的表情。 “从现实中扭曲出新的空间会把对应的事物一并复制在新的空间里,新的空间会和原本的空间重合,嗯……”康斯坦丁顿了顿,解释道,“你可以大概理解成振动的快慢,振动通过空气或者其他东西传入生物的感知器官就变成了生物能听到的声音,但是振动得太快或者太慢,生物反而会听不到声音,而不同种类的生物能听到的振动快慢范围是不一样的……” “嗯……看来你睡了很久,不怎么了解人类的现代科学,”路明非笑道,“你说的我都知道,现在的人类把振动的快慢叫“频率”,频率的单位叫“赫兹”,科学家们还把人和其他一些动物的听力范围测了出来。” “真厉害啊,我当初用了好久才搞明白呢,”康斯坦丁感叹,“科学家就是你们人类的炼金师吗?能和我讲讲他们或者科学吗?” “呃……也算是?”路明非想了想,道,“这个比较复杂,我以后再跟你讲吧,你先继续说尼伯龙根。” “嗯,”康斯坦丁点头,“你可以把尼伯龙根和现实空间看成声音,现实世界的空间的‘频率’处在所有生物都能感知的范围内,而尼伯龙根的‘频率’超过了龙之外所有生物的感知范围,就像两种不同频率的声音混在一起,龙可以同时听见两种,人类和其他生物只能听见一种。” “这样我大概明白了,”路明非点头,问道,“那这座青铜城和其他尼伯龙根有什么区别吗?” “青铜城是唯一的,其他的尼伯龙根从现实空间中复制出事物,无论尼伯龙根内部复制出来的事物怎么变化,都不会影响到外界原本的事物,因为本质上它们是不同的东西,尼伯龙根也永远不可能代替它所复制的现实空间,”康斯坦丁道,“但是我和哥哥的青铜城不同,它是在现实空间中铸造出来,又被改变为尼伯龙根的,它可以是一座和现实空间重合的尼伯龙根,也可以是一座现实空间中真实存在的城。” “我们创造它其实是为了从那个人手里庇护一些子民,但是那个人太强了,我们以为把青铜城变成尼伯龙根他就没办法进来了,但是他却强行打开了尼伯龙根的入口,所以我们……” 康斯坦丁情绪有些低落。 “他?你说得他是谁?” 路明非问道。 “是汉朝的皇帝,他叫刘秀,”康斯坦丁抿了抿嘴唇,“他其实没有哥哥和我强,但是有很多人帮他,单打独斗我和哥哥不怕他,但是再加上那些人……我们不是对手,所以茧化了。” “说白了就是被干掉了呗。” 路明非吐槽。 康斯坦丁沉默了一下,点头。 “总之,你能告诉我怎么离开这座城,对吧?” 路明非问道。 “不用告诉你,这座城现在已经恢复了一部分作为尼伯龙根的特性,而且里面所有的炼金矩阵和机关都是我铸造的,我可以直接操控它,你站着不动我也可以把你送出门口。” 康斯坦丁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自豪。 “可是你都成现在这样了,怎么控制它?如果不是在这里,你的灵魂都无法维系存在。” 路明非道。 “嗯……我可以把我操控青铜城的力量暂时借给你,”康斯坦丁道,“有了我的力量,你也可以操控它。” “这……好像也是个办法,试试吧。” 路明非点头。 康斯坦丁的灵魂现在相当于在天书内部,路明非完全不用担心它能掀起什么风浪。 用类似于之前在神农架使用小魔鬼给自己的符纹的方式,以天书的极高位格包含康斯坦丁的灵魂,路明非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的权柄被他所掌控,一张透明的三维城市地图在他的脑海中展开。 然后他看到了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叶胜和酒德亚纪。 …… 长江上游,两个潜水头盔破出水面,向着摩尼亚赫号艰难地游过去,船上的专员们赶忙把几近脱力的叶胜和酒德亚纪拉上来,带去急救室。 “叶胜!你们怎么样?路明非呢?他没有和你们一起出来吗?” 曼斯教授早就等在急救室里,对着刚刚被推进来的叶胜和亚纪问道。 路明非交给叶胜的信号线在他和酒德亚纪在青铜城里乱窜尝试寻找出口时触动了机关被损坏,摩尼亚赫号彻底失去了和水下三位专员的联系,好在现在叶胜他们出来了,而且看起来没有受什么伤,只是非常虚弱。 但是……路明非呢? 曼斯教授心里咯噔一下,极为不详的预感涌上来。 “教授……路明非……还在下面,救他……救……” 叶胜躺在急救担架上,脸色和嘴唇苍白,仿佛一个血被抽干的死人,意识几乎已经是半昏迷状态,手掌却用力地抓住担架旁曼斯教授的手腕,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地开口。 一旁的酒德亚纪情况比叶胜稍微好一点,勉强打起一丝清明的意识开口。 “明非学弟他断后,没有追上我们……我们莫名其妙找到了出口,被水流冲了出来,再想进去,入口……已经闭合了……” 曼斯教授眼前一黑,身体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踉跄着向后倒去,不知何时跟进来的周敏皓及时扶住了他。 曼斯教授捂着脸,过了几秒才站稳身子,不再需要周敏皓搀扶。 他深吸一口气,垂下的手掌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绷起,几乎是咬着牙对旁边的塞尔玛下达命令:“计算一下,路明非专员带下去的氧气罐,还能撑多久?” 塞尔玛闭上眼睛默算,睁眼后又抬起手表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氧气预计还能撑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但这是建立在不剧烈战斗的前提下,他之前用炼金武器牵制了一头龙,这么剧烈的战斗,氧气现在可能已经……用尽了。” 曼斯教授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真的仍抱有一丝希望:“再等二十分钟,如果路明非还不上来,宣布任务失败,返航!” “曼斯教授,还有时间,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可以下去试试把路兄带上来。” 站在曼斯教授身后的周敏皓突然道。 曼斯教授、塞尔玛和其他几个医护人员都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周敏皓,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冒险下水,去一座有纯血龙的城市里救出一个只认识了几天的人。 难不成他们是一见如故,短短几天就成了感情极其深厚的朋友? “对不起,周先生,我不能同意,”曼斯教授摇头,“我相信你的能力,也感谢你愿意为了我们的研究员而冒生命危险,但是你是周家的使者,你不能出任何意外,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我明白了。” 周敏皓点头。 他是代表襄阳周家而来,就像曼斯教授说得,他不能出现意外,否则卡塞尔学院和周家之间的关系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 “路兄……只能祝你好运了。” 周敏皓心中叹息。 …… 青铜城内,路明非操控着青铜城内的机关,先是切断了叶胜身上的信号线,又击落了潜水服上的摄像机,以免观看视频的教授们或者诺玛发现有什么问题,随后操控着青铜城把叶胜和酒德亚纪送了出去。 随后他转头看向躺在三代种身上的酒德麻衣,她已经有了要从沉睡中苏醒的迹象。 他使用的记忆封印是和酒德麻衣的灵魂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一旦有人尝试接触封印,必须一点点破除这种精妙繁琐的联系,才能将酒德麻衣的记忆解放出来。 如果试图强行破开封印,封印就会带着酒德麻衣魂魄玉石俱焚,到时候什么都得不到。 要说一点点把封印和酒德麻衣之间的联系斩断再破除……倒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个封印不是路明非随手下的,是天书中记载的一种极为高明的封印术,虽然只是一种技巧,但是以入梦法术施展出来,想要破除难度却高得离谱——而且其中还有一些迷惑性的表现措施,破除封印的时候如果不小心触动了保险措施,照样玉石俱焚。 所以路明非完全不担心酒德麻衣的记忆会被她背后的组织所恢复——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世界上的龙操控自己的力量全靠着本能和在厮杀中锤炼出来的技巧,但凡是跟龙血沾边的生物,都不太可能搞这种精细活。 此时酒德麻衣身上的鳞片已经脱落大半,路明非也不好继续看着她,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 酒德麻衣觉得自己像是一团悬浮在水面和水底之间的海草,漂漂游游地悬浮着,在清醒与昏睡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昏暗——失去了血统提升剂和炼金武器的强化之后,她已经没办法在黑暗中清晰视物了。 她勉强从三代种身上半支起身子,鳞片簌簌的掉下身体,露出美好无瑕的的胴体,只有少部分鳞片还贴在身上,细腻雪白的肌肤接触到尸骨未寒的龙身上坚硬还留有些许余热的鳞片,让她昏沉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然后还没完全清晰的她就听到自己的身侧传来男人的声音。 “你没事吧?” “啊——” 酒德麻衣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臂环抱在身上,蜷缩起来遮掩住要害,但突然的动作让她身上的本就不多的鳞片又打量,几乎已经不剩下几片。 路明非闭着眼睛转向酒德麻衣,脸上露出奇特的表情,用极为古怪的与其开口道:“怎么了?” “我……你……” 酒德麻衣沉默了几秒,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 该死!在这小鬼面前丢脸丢大了! 酒德麻衣有些懊悔,她刚刚从昏睡中苏醒,还没太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自己又赤着身体,听到男人的声音便被惊吓到了。 惊呼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叫她的是路明非,这个刚刚十八岁左右,连毛都没长齐的小男孩。 之前一直都是她摆出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调戏路明非这个小弟弟,现在失态,竟然让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路明非闭着眼睛,酒德麻衣蜷缩着身体掩着要害,两人在昏暗的大殿中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第二百三十章 终于把她送走了 酒德麻衣戴着呼吸器,将潜水服的拉链拉上,勾住卡扣避免脱落。 “你就这么直接穿潜水服没问题吗?” 路明非站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怎么?明非弟弟你是希望我不穿吗?” 酒德麻衣微弱的声音从潜水服里透出来,带着些调笑的意味:“我现在的身体可扛不住外面的水压,但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只要你求我,我可以考虑让你再看一眼,怎么样?” 路明非一愣:“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需要靠深潜服才能从一百多米的水下浮上去吧?你血管里流得真是龙血而不是草莓汁?” 我特么问你要不要看我,你问我深潜服? 酒德麻衣一口气闷在胸口。 “我可以顶着水压游上去,但是会受伤,大部分B级以上的混血种都可以做到,但都会受到严重程度不等的伤势,”酒德麻衣吐槽道,“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和一头次代种肉搏之后还能活蹦乱跳?” “说实话,我受伤也不清啊。” 路明非道。 “你是说你身上这些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 酒德麻衣虚着眼问道。 “结痂了就不是伤了?”路明非瞥了她一眼,“还有你能不能别老盯着我,我告你耍流氓啊!” 因为没有在战斗前脱下潜水服,路明非身上的深潜服现在已经碎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条坚挺的内裤和挂在身上的几条潜水服的残片,肌肉分明的匀称身躯上遍布伤口。 “啧啧啧……不得不说,你这个身材是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里最匀称的,虽然有的女人喜欢那种浑身肌肉,胸肌比她们胸还大的壮汉,但还是你这种匀称健壮的身材更对我的胃口,我都想摸摸你的腹肌了。” “你是从女流氓升级成女色狼了吗?”路明非翻着死鱼眼,“不怕死的话你可以来试试。” 他张开手掌,斜插在远处的汉八方剧烈震颤。 “别别别,开玩笑的。” 酒德麻衣连连摆手,后退半步,看到原本放置黄铜罐的角落,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罐子呢?” 酒德麻衣看向路明非问道。 “罐子,不就在那……” 路明非转头看向放黄铜罐的角落,整个人“僵”住。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把它……放到别处去了?” 酒德麻衣转头看着路明非,声音颤抖着问道。 “我一直守在你旁边,没注意过那个罐子。” 路明非脸色铁青——虽然是装的。 酒德麻衣只记得自己在注射了锁定剂后因为血统下降,身体素质下滑支撑不住伤势和体力透支,所以昏迷了一段时间。 无论从那种角度看,路明非都没有理由趁着她昏迷时把罐子藏起来,她又不是不给他,就算她不给,他也完全有能力明抢,所以,如果路明非没有理由和动机这么做的话…… 罐子怎么消失的? 酒德麻衣打了冷颤,一股凉意顺着尾椎涌上后脑,她转头看向路明非,两人的眼里都透露出惊疑和悚然。 “走!” 路明非冷喝一声,用最快的速度收起了地上的四柄武器,也来不及管那些还插在匣子中留在另一个大殿里的武器,转头向着大殿外奔跑,酒德麻衣紧跟在他身后。 黄铜罐当然是路明非转移的,康斯坦丁已经从里面爬出来了,罐子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那个罐子看着像黄铜,实际上材质很特殊,并不是金属,表面还有独特的文字和花纹,路明非短时间内没办法把它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就算恢复了重量也不对,有可能被酒德麻衣看出端倪,干脆直接扔掉,还能顺便吓一吓酒德麻衣。 不过他并不准备现在就离开。 和酒德麻衣一起跑出大殿,路明非沟通康斯坦丁掌控青铜城的权柄,三维的透明地图再次浮现在脑海,机关伴随着路明非意志改变,巨大的轰鸣声响彻。 “该死!这座城的机关好像运转得更活跃了!” 路明非对着身后紧跟着他的酒德麻衣大吼。 “我们快跑!这里肯定还有别的危险!” 酒德麻衣强忍身上伤口所带来的痛苦,紧跟着路明非:“你能找到出去的路吗?” “我有个办法试试,你的氧气大概还能撑多久?!” 路明非问道。 “二十分钟!” 酒德麻衣道。 大概计算了一下时间,路明非操控着青铜城开辟一条出口,同时激活了一道离他们比较近的防御措施。 “你的办法是什么?” 酒德麻衣问道。 路明非突然停下脚步,酒德麻衣跟着他急刹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路明非把带鞘的司命和斩龙台用手臂箍住,腰间用潜水服的残片绑着汉八方,另一只手握着斩马刀。 “怎么停下了?” 酒德麻衣不解地问道。 “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转也不是办法,这两柄武器是我从这座城里得到了,也许里面的活灵知道该怎么离开。” 路明非睁眼说瞎话。 “炼金刀剑又不是魔镜,活灵只会战斗不会回答问题,况且你该怎么让它回答?” 酒德麻衣问道。 “这样!” 路明非点亮黄金瞳,斩马刀在他的手里剧烈震颤共鸣。 “告诉我,出去的方向!” 路明非把斩马刀高高抛起,斩马刀在空中飞舞,直到指向某个方向时顿住,然后直挺挺地落在地上。 路明非捡起斩马刀,指着它落地时刀尖所指的方向:“走!” “这样也可以啊?” 酒德麻衣目瞪口呆,紧跟在路明非身后。 武器当然不会这么智能的指着出口,是路明非在悄悄用气机操控着斩马刀,让它指向人为“创造”的出口。 抛出几次斩马刀指明方向,路明非一路带着酒德麻衣闯进一个小房间中,房间大概和一个客厅差不多大,两侧墙壁各有两尊近三米高的青铜武将像,手中兵器不同,造型各异。 房间中镶嵌着不知名的发光晶石,借助晶石释放的光线,酒德麻衣看到房间里大约三四成的面积是一个清澈的的水池,以她的视力看不到水底,路明非再次抛出斩马刀,这次它在空中指着下方,然后直挺挺地落下插进地里。 “这个意思是……出口在水池里?” 路明非转头看向酒德麻衣:“你还有多少氧气?” “十分钟,但我是忍者,在加上混血种的身体素质,至少还能闭气游个四五分钟。” 酒德麻衣道。 “足够了,你从这里出去。” 路明非从地上拔出斩马刀,把司命和斩龙台扔在地上,解下系在腰间的汉八方。 “什么意思?你不走吗?” 酒德麻衣问道。 “有人不太想让我们走,”路明非一手倒提着斩马刀,另一手提着汉八方,冷眼扫视四尊青铜像,“几位,你们说对吧?” 一尊青铜像握着大弓,摆出弯弓搭箭的姿势,在路明非的注视下,突然掉转身体,箭尖对着他身边的酒德麻衣,猛然松开箭矢,青铜一样的弦不知为何展现出筋一样的弹性,青铜箭矢直指酒德麻衣眉心! “叮——” 路明非信手一挥,斩马刀将飞到酒德麻衣面前的青铜箭矢拍飞,其他三座青铜像纷纷转头,看向路明非,青铜浇铸成的眼睛绽放出红芒,向着路明非和酒德麻衣逼近,每一步踩在地上都是金属碰撞轰鸣。 “它……它们……” 酒德麻衣瞪大眼睛。 “它们应该是青铜城里的守卫,你先走,我挡住它们。” 路明非握着刀剑,面色平淡地挡在酒德麻衣身前。 酒德麻衣皱眉:“不行,你的伤还没好,咱们一起走,青铜入水会沉下去,它们下水……” “我已经看见这个水池的底了,离开的通道入口在水底,它们入水会以最快的速度掉到水下,把离开的通道口堵死,在水里咱们行动不便,不可能突破它们的阻拦。” 路明非盯着四尊青铜像,平静地对着身后的酒德麻衣道:“我在上面拦住它们,你赶快下水进通道离开。” 盯着路明非遍布伤痕的背影,酒德麻衣抿了抿嘴唇:“我留下和你一起,我还能拔出那两把剑。” “再拖下去你的氧气会越来越少,逃出去的机会就越小,”路明非用斩马刀挡住一尊青铜像会过来的长矛,刀刃在长矛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却不足以将其斩段,语气平静道:“我的氧气瓶已经毁了,本来就没有机会逃出去的。” 他身后的酒德麻衣愣住,突然反应过来,虽然靠着血统优势,路明非可以在含氧量极低的环境下呼吸,但是他不是鱼,没有长鳃,是不可能在水里呼吸的,闭气游泳根本不足以让一个人从水下一百多米升上去,何况他们还需要先游出青铜城才能上浮! “不!我们可以公用我的氧气瓶一起出……” 酒德麻衣话说到一半停住,路明非转过半张脸看着她,神色沉静,眼神平淡如水:“我已经没救了,你快走吧。” “……好。” 酒德麻衣艰难地点点头,转身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耳边传来路明非和青铜像武器交错的声音。 酒德麻衣跳进水里,在水面下转过身抬起头,看了一眼路明非的背影握刀持剑,向着四尊青铜像压过去的背影,咬着牙游向水底的通道入口。 瞥了一眼水底,看着酒德麻衣已经游进了通道口,路明非和四尊青铜像的动作同时停下。 “呼……终于把她送走了。” 路明非长舒一口气,四尊青铜像在他的操控下为他让开道路。 第二百三十一章 酒德麻衣:路明非,我一定会把你带出来的! 将斩马刀和汉八方插入展开的匣子,匣子自动回缩,进入天书中。 心神沉寂入天书,路明非再次出现在玉质大殿中。 “咦?是七宗罪?” 康斯坦丁百无聊赖地坐在玉阶上,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高约两米的金属匣子。 “七宗罪?是它的名字吗?” 路明非出现在匣子旁边。 “嗯,”康斯坦丁点头,轻声道,“它们是我和哥哥一起铸造的七柄武器,是……用来杀死我们其他的兄弟姐妹的。” “我从龙族的历史中看到,黑王孕育了四大君主和白王,”路明非道,“你是青铜与火之王吧?这把剑是为了杀死其他两位君主和白王吗?那你哥哥是什么王?” “我和哥哥都是青铜与火之王,除了欧若拉姐姐之外,每一对君主都是双生子。” 康斯坦丁伸出手掌轻轻抚摸七宗罪的外壳,七宗罪发出欢快的颤鸣。 “双生子?也就是说四大君主实际上是八条龙?那欧若拉是谁?白王么?” 路明非好奇道。 康斯坦丁点头。 “这么说的话,除了你和你哥哥之外,三对君主六条龙,外加一个白王,正好一条龙一柄武器?我能感觉到这七把武器每一把都有不同的性质,难道是专门克制其他龙的?” 路明非心说看不出来啊,你长得这么人畜无害下手倒是真黑,一个都不放过。 “不是的,这七柄武器实际上是代表了炼金领域的七种极致,”康斯坦丁解释道,“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七宗罪在龙族中流传成了我和哥哥为其他兄弟姐妹们每人准备了一把克制他们的武器……而且实际上在铸造七宗罪的时候,欧若拉姐姐已经因为僭越之罪被父皇处死了。” “黑王杀死叛逆的白王么……我也看到过这段历史的记载,”路明非道,“所以这七把武器并不是针对龙王的弱点来的?” “可能会有巧合的重叠,但是我和哥哥铸造七宗罪的时候并没有刻意让每把武器分别去克制一位龙王,”康斯坦丁摊手,“这七把武器本来就是一体,只有以傲慢为核心,同时激发出领域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傲慢?是那把斩马刀的名字?” 在路明非的感知里,七把武器中最强大的就是那柄斩马刀,核心自然也该是它。 “傲慢是八面汉剑,你说的斩马刀应该是暴怒,”康斯坦丁解释道,“傲慢才是七把武器中最强的,但是想让它展现真正的姿态,至少需要先用一位侯爵来祭剑,祭剑的龙越强,傲慢所展现的力量才会越强,而且祭剑并不能让傲慢永远保持战斗的姿态,如果长时间不祭剑,它还会再次陷入沉睡。” “这样啊,说起来傲慢在圣经里也是七宗罪之首呢……确实很难伺候啊。” 路明非摩挲着下巴,心说早知道杀死那头次代种的时候就用傲慢了。 “话说回来,你说这七把武器是你和你哥哥一起铸造的,你这样子和我印象里的铸造师差别很大啊。” 路明非打量着瘦弱的康斯坦丁,不过他也知道康斯坦丁毕竟是龙,不能用人类的外表来衡量他的身体素质。 “我的身体一直很虚弱,所以在和哥哥一起铸造武器时,都是哥哥来为武器铸造形体,我只负责刻画炼金法阵和封入活灵,”康斯坦丁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我喜欢炼金术,但是我不喜欢封入活灵,它们哀嚎痛苦的样子很可怜……虽然他们都是我和哥哥的敌人,但是我还是会不忍心。”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这么安慰康斯坦丁,毕竟在他的观念里,把生魂封禁到法器和武器中确实罪孽深重,哪怕目标是敌人也不能掩盖这种手段残忍的本质,毕竟杀人不过头点地,将其化作活灵却是永恒的折磨,一般来讲除非是化不开的深仇大恨,否则没人会这么做。 岔开话题和康斯坦丁聊了两句,路明非离开识海,借助康斯坦丁借给自己的权柄,向着青铜城里的藏宝室而去。 他把酒德麻衣送出青铜城就是为了方便自己搜刮城里那些珍贵的炼金材料——虽然因为已经被刘秀和他麾下的军队搜刮过了一遍,城里已经没剩下几件好东西了,但是他毕竟有康斯坦丁的权柄加持,多少还是能有点收获的。 …… 长江上游,摩尼亚赫号中。 “娲主,这次的事情出现了一些意外。” 周敏皓坐在电脑前,戴着耳麦和一个小姑娘打视频电话。 “嗯?怎么了?” 屏幕里的小姑娘拿着一串糖葫芦,白净的脸上带着可爱的婴儿肥。 “我将斩龙台借给了您的朋友路明非,他带着斩龙台进入了长江底下的青铜城,”周敏皓道,“现在他应该遇难了,斩龙台也留在了青铜城里,这艘船马上就会返航,我会回家族里接受惩罚……” “等等!周敏皓你怎么会知道路明非这个名字?还有你说你遇见他了是怎么回事?” 屏幕里的小姑娘露出震惊的表情,嘴里的糖葫芦都不嚼了。 “我前段时间进您的院子时听到了您提起‘路明非’这个名字,就是那个两年前因为和潘先生合发了一份炼金药剂而在国际混血种界声名鹊起的路明非啊,”周敏皓敬佩道,“他应该是您准备为家族拉拢的天才炼金师吧?” “啊?”屏幕里的小姑娘愣了一下,沉默了几秒,神态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嗯……对,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 “可惜他已经……”周敏皓叹了口气,“我本想通过借给他斩龙台来增加他对周家的好感,没想青铜城里居然有龙,他应该已经遇难了,真是天妒英才……” “你确定下面有龙吗?” 娲主问道。 “嗯,通过实时影像亲眼所见,我还看到了路明非为了保护其他人而试图和龙战斗,不过……现在他应该凶多吉少。” 周敏皓满脸遗憾。 “既然确认了下面有龙,斩龙台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娲主道,“过几天我会待人亲自下去一趟,把那条龙给宰了,顺便把斩龙台带回来,你也不用担心收到惩罚,宗老会那边我会替你说情的。” “谢谢娲主。” “没事,我有点忙,先挂了,你尽快回来详细说明情况。” “是!” …… 挂掉和周敏皓的视频电话,女娲紧紧皱起眉头。 “不,不会这么巧吧?应该不至于啊……怎么可能呢……可能只是重名而已,对!重名!” 女娲轻生自语,仿佛是在自我安慰一般。 她点开路明非头像,发现他的头像是灰色状态,再点开路明泽的头像,路明泽的头像也是灰的。 犹豫了一下,女娲发过去一条消息。 【喂!路明非!你在不在?上线了看到消息记得回我。】 “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这么巧的……” 女娲烦躁地把鼠标丢在电脑桌上,摘下耳机随手一扔,靠在电脑椅上。 “路明非啊路明非,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趣的对手,你可别就这么挂了啊……” …… 长江上游,风雨渐息,一颗头突兀地破出水面,四下张望。 “咦?怎么回事?” 环视着空旷无际的长江表面,路明非满头问号:“摩尼亚赫号呢?这么大一艘船怎么就这么没了?” …… “校长,路明非研究员,为了保护叶胜专员和酒德亚纪专员安全脱出青铜城,在救援任务中……牺牲了。” 已经快要离开长江的摩尼亚赫号指挥室中,曼斯教授站在指挥室中的大屏幕前,面色沉重地对着校长汇报,指挥室里的其他学生情绪低沉,表情哀伤肃穆,塞尔玛眼眶通红。 “牺牲了?你说明非?这不可能!” 昂热脸色一变,断然否决道。 “我们估算了路明非专员的氧气储量,在预计他的氧气已经彻底耗尽后又在江面等了半个小时,直到长江航道海事局来救援我们的直升机赶到,我们不得不撤离……” 曼斯教授道:“我们一直在尝试联系您,但是直到现在才接通。” “我相信明非那孩子不会这么轻易就牺牲,他的高祖父可是……总之,曼斯教授,我命令你立刻组织人手前往任务地点救援……” 昂热话说到一半,诺玛的形象突然出现在大屏幕的角落,与此同时还有通知音一并响起。 “紧急通讯,装备部一级研究员、夔门行动技术指导路明非发起紧急会话,是否接通?” 诺玛平淡的声音在指挥室中清晰地回响,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丢下了一颗炸弹。 曼斯教授和其他学生都露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的表情,屏幕里的昂热一直紧绷的脸色放松,眉宇间隐藏的紧张焦急之色消散。 “接通吧诺玛,别让我们的大功臣等急了。” 昂热率先开口道。 “是。” 伴随着诺玛的回复,战术频道里多出了一些杂音——那是一个全新的声源出现了。 “喂?是曼斯教授吗?听得见吗?” 路明非的声音从战术频道里响起,曼斯教授和其他学生们相互对视,露出混杂着兴奋、惊讶和疑惑的复杂表情。 “是我,路研究员,”曼斯教授声音有些颤抖,“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说实话,不太好,”路明非抱怨道,“我好不容易才从那座见鬼的城里跑出来,潜水服坏了,结果浮上来之后还发现船已经开走了,我只能自己游到岸边,找了个小镇借了套衣服又接了个电话,这才联系上你们。教授你们就这么着急赶回去吗?” “这……这……”曼斯教授结巴了好几声才缓过来,“我们计算了你的氧气储备,我们离开的时候你应该……应该已经没有氧气了啊。”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电话里说太麻烦,等我回去再详细跟你们解释吧,”路明非道,“诺玛?诺玛你在吧?能不能尽快派人来接我啊!” “请放心路明非研究员,接应您的小队在赶往您提供的地点,预计三十五分钟内抵达。”诺玛道。 “果然,诺玛还是这么让人安心,真不知道学校里为什么会有人在守夜人版块说你的性格有问题,”路明非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会去我就用管理员权限把吐槽你的人统统删帖禁言!” “可是您也吐槽过。”诺玛道。 “啊?是……是吗?没有这回事吧?肯定是诺玛你记错了!”路明非道。 “明非,很高兴听到你还这么有活力,这次任务对你来说还有趣吗?” 昂热插入对话。 “校长你也在?” 路明非有些惊讶。 “是啊,刚听到曼斯教授向我汇报你壮烈牺牲,结果就接到了你的电话……” 昂热话说到一半,路明非突然发出一声惨嚎。 “啊——!校长!我受伤了!这次任务我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我要申请休假、奖金和研究经费!”路明非声音扭曲,语气痛苦。 昂热:…… 曼斯教授:…… 诺玛:…… …… 苏恩熙趴在酒店的大床上,面前三台笔记本电脑,一台屏幕漆黑,两台不断滚动着各种股市数据。 “啊——” 苏恩熙突然伸手用力抓自己的头发,把原本柔软垂下的长发抓得乱糟糟的:“长腿那边的通讯怎么还没恢复啊!她不会真出事了吧?” 自从酒德麻衣失联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苏恩熙完全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电脑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电显示“长腿”。 苏恩熙眼前一亮,拿起手机接通,放到耳边:“长腿!长腿你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脱离青铜城了?快报坐标,我让人去接你?要给你带哪些医疗用具?” “薯片……你还有多少人手?” 酒德麻衣声音沙哑,语气焦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恩熙仿佛能隐约听见一丝……哭腔? “薯片!说话!” 酒德麻衣突然怒吼,吓得苏恩熙一个激灵。 “我在中国人手有限,你怎么了?遇上什么麻烦了吗?你先跟我说啊!” 苏恩熙道。 “把你的人都派来,”酒德麻衣嘶声道,“路明非,那个老板让我们拉近来的人,他被困在青铜城里了……救他!” “好!我这就派人!”苏恩熙面色严肃,打开电脑屏幕,把手机用肩头和耳朵夹住,飞快地敲击着键盘,问道,“对了,他被困了多久了。” “大概……两个小时。”酒德麻衣的声音仿佛被撕裂的布帛。 苏恩熙敲击键盘的手指僵住。 “两个……小时?”苏恩熙语气僵硬,“两个小时,这还有得救吗?” “没得救也要救,就算只剩下尸体,我也不能把他的尸体留在里面!” 酒德麻衣站在长江岸边,穿着潜水服,头盔放在脚边,一只手用力抓着手机,另一只手隔着防水服按住还在渗血的伤口。 剧烈运动所产生的汗水渗进伤口里,疼痛愈发剧烈,酒德麻衣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满脑子翻腾的都是那道朝着四尊青铜像压过去的背影。 路明非……我一定会把你从青铜城里带出来的!无论要冒什么风险,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要将你出来! 酒德麻衣用力咬着牙,眼神坚毅而决绝。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想把室友接来住两天 清晨,3E考试考场,老唐戴着鸭舌帽,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走进教室,耳边是新生们的窃窃私语。 “你看,就是那个人,据说他在自由一日暴打了楚子航和恺撒,然后硬扛了狮心会和学生会两位狙击手几百发弗里嘉狙击枪子弹才倒下。”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瞎说,恺撒和楚子航是吸入了过量弗里嘉麻醉气体晕倒的,我也只是中了不到一百枪而已,哪来的几百枪。 “他叫什么来着?” “罗纳德·唐,听说是学校从外面特招进来的学生,以前是猎人,真实年龄应该有三十岁左右了,战斗经验异常丰富。” 说实话我的战斗经验并不多,但逃命的经验倒确实是很丰富。 “难怪诶!恺撒和楚子航再厉害也是学生,输给这种人情有可原吧?不过真看不出来他已经三十岁了,他看起来好帅好年轻啊!” 谢谢夸奖,另外我下个月才满二十七岁。 尽可能对周围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做出反应,老唐低着头,用鸭舌帽半挡着脸走到放着自己名牌的课桌后坐下。 昨天傍晚老唐在医务室从昏迷中苏醒之后,芬格尔就在他病床边大呼小叫地告诉他,说他已经在学校里的守夜人版块彻底出名了。 这次的自由一日完全被他一个人给搅黄了,据急救人员亲口所述,他们刚赶到现场就看到恺撒和楚子航这两个学生社团的领袖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恺撒还压在楚子航身上,不远处是浑身上下都是弗里嘉子弹命中痕迹的老唐。 学生会和狮心会各自剩下的两个女狙击手经商议决定平局,原因是她们已经耗尽了手里的子弹,而且没人敢靠近停车场,自然也就不可能攻占对方的基地。 虽然两位狙击手都拒绝描述当时发生的情况,但是她们共同确认了一个消息——恺撒和楚子航的昏倒皆出自地上那个看起来被打了好几百枪的新生之手。 在这个消息被确认的五分钟后,老唐在守夜人论坛名声大噪。 “唉……” 把鸭舌帽摘下来放在右上角,老唐深深地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他的脸色就忍不住泛起苦涩——他这次绝对已经被学校高层注意到了,而且是仿佛黑夜中的LED灯那样的注意,说不定那位传奇屠龙者校长已经在提着刀赶向这边来确认他究竟是不是龙了。 他暴露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大,但是又不能尝试逃跑,一旦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他是龙的嫌疑无疑会暴增。 以他原本的实力,昨晚果断出手的话还是有那么点把握逃走的,但不幸的是自从他把龙那一面的思绪与记忆封印在青龙法相之中后,他不仅只能勉强压制法相,而且难以再调动法相的力量,精神力大大被削弱,甚至连原本得心应手的操控金属的能力都变得滞涩了许多。 虽然身体素质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他实际上的实力已经下降到了只有原本三成的地步,这大概就是强行压制龙类一面的代价。 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没有信心可以跑掉,只能硬着头皮留在学校里走一步看一步。 “嗨,师弟,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可不是放到了会长和楚子航的超级高手应该摆出来的表情哦!” 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老唐抬起头,入眼是胸部微微隆起的校服和一张英姿飒爽的脸。 真是可怜的身材啊……甚至比小银还要可怜一点。 老唐心想。 “师弟,你知道你现在的眼神很失礼吗?” 留着短发的女生低头看着老唐。 “对不起!” 老唐果断鞠躬道歉,但是因为坐在椅子上,面前又是桌面,这一鞠躬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桌面上,发出了响亮的“咚”声,力道之大连放在桌子角落的鸭舌帽都被稍微震起来了一点,引来半个教室的瞩目。 老唐捂着头直起上半身,站在他面前的女生掩嘴轻笑:“师弟你倒也不用行这么大礼。” 老唐捂着额头看着女生,黑发黑瞳,五官英丽,看起来像是中国人,口音……怎么有点熟悉?像是非哥生活的城市那边的口音。 “自我介绍一下,竹雅,学生会体育部副部长,大三学生,来自中国,你可以叫我竹师姐。”女孩自我介绍道。 听到她的名字,老唐微微一愣。 “怎么了?”竹雅注意到老唐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觉得挺巧的,据我所知中国姓竹的人应该并不多,恰好我认识的一个中国来自中国的猎人朋友也姓竹,”老唐道,“用中国话讲,这也算是缘分吧。” “师弟你连‘缘分’这个词都知道,看来你的中文学得很好嘛。” 女生笑道。 “还好吧,前段时间一直有在学习,”老唐道,“话说竹同学你能不能别叫我师弟了?虽然我确实比你小两届,但是我的年纪应该是比你大的吧?” “学校里分辨师弟师妹和师兄师姐的标准就是年纪哦,年龄是不做数的,”竹雅摇头,“师弟你要学会入乡随俗啊。” “我觉得这个成语用在这里其实不是很合适,蛀牙师姐。”老唐用极为诚恳的表情道。 “你……你叫我什么?”竹雅嘴角抽动。 “蛀牙师姐啊?难道我的发音有哪里不对吗?对不起蛀牙师姐,我的中文还不太好。”老唐一脸无辜。 “你……”竹雅深吸一口气,咬牙微笑,“没关系,师弟,中文不好可以慢慢学的,你还是先好好准备考试吧。” “好的蛀牙师姐。”老唐乖巧点头,很好地隐去眼底的得意。 让我叫师姐?你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 “对了唐师弟,忘了跟你说,我是这个考场的监考呦!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竹雅对着老唐露齿一笑,洁白整齐的牙齿看得老唐心底发寒。 目送着竹雅师姐走上讲台,老唐低头盘算——我现在跪下道歉还来得及么? 又等了几分钟,考试陆续落座,考试正式开始,每人被发下一张白纸和一支笔,悠扬的音乐声响起。 老唐早就从芬格尔那里得知了3E考试的流程,广播播放的音乐在副歌部分里藏着龙文吟唱,龙文吟唱会令听到它的学生发生共鸣而产生灵视,学生在灵视中会不自觉地将龙文写在纸上——哪怕他们只听到了龙文的声音,却依旧可以通过龙血的共鸣而描绘出龙文的形体。 老唐觉得以他身为纯血龙的血统应该可以直接听懂其中的龙文并翻译出来,但是出乎意料地,伴随着音乐转入副歌,他听到了龙文吟唱,周围的同学一个个都陷入接近于幻觉的灵视中开始群魔乱舞,要么又哭又笑,要么用手跳着踢踏舞,或者拿着笔当成骑士大剑对着讲桌发起冲锋,老唐自己的困意却逐渐上涌,最后他两眼一闭,在一众发神经的同学中沉沉睡了过去。 带着隔音耳机站在教室角落的竹雅用一种极为古怪的表情看着老唐——她头一次见到能在3E考试中想头猪一样沉沉睡过去的狠人。 老唐觉得自己的意识很轻,很轻,被一阵风裹挟着向天上飘,经过一片片洁白的云朵,他伸出手想去抚摸云,却只是拨弄得它们变了形状。 不知过了多久,老唐觉得自己意识停止了上飘,他环视四周,他的高度似乎已经超越了云层,周围没有一片云朵,反倒是身下,一望无际的白色云海翻卷变幻。 下一刻,一点墨痕在云海中突兀地浮现,眨眼间扩散到整座云海,白云变成乌云,乌云中雷电向巨大的蟒蛇蜿蜒盘曲。 “吼——” 通天彻地的嘶吼声从雷霆滚动的墨黑云海中迸发,盘曲起来仍有数十丈庞大的暗青神龙从云海中升起,漆黑的云从它的鳞片间像水一样流淌下去,龙睁开的巨大眼瞳绽放着暗金色的神芒,居高临下地凝视老唐,声音仿佛苍天咆哮。 “汝……竟敢出现在朕的面前?” 老唐:…… …… “校长,你没搞错吧?让我带学生?”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里,路明非差点被一口松饼噎死,连忙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顺下去。 他今天上午才回到学校,下午就被校长找过来“喝下午茶”,结果喝到一半才发现是鸿门宴。 “当然没错,学校的规定就是这样啊明非,”昂热笑眯眯地端起面前的红茶,“学生的面试者就是学生以后大学四年的导师,零是你面试的,她的导师自然也是你。” “咱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校长!”路明非苦着脸,“您当时跟我说的是学校里职位比较高的教授都脱不开身,所以让我去面试人家,没说面试完了我还得当她的导师啊,况且我是研究员又不是教授。” “明非啊,学校的规定一直是这样的,学生的面试官就是以后的导师,你看,楚子航的面试官是施耐德教授,所以他入学之后的导师就是施耐德教授,没错吧?” 昂热眯起眼睛,笑得像个老狐狸。 “那恺撒呢?他不就没有导师吗?” 路明非和恺撒也算熟人了,恺撒说过他在学校里是没有导师的。 “他是由校董家族之一的加图索家直接保举入学的,没有经历过面试,没有面试官,自然也就没有导师喽,”昂热道,“而且以他的性格,就算是施耐德教授要当他的导师应该都会头痛不已吧。” “哦对,顺便提一下,他的小女朋友陈墨瞳是曼斯教授面试的学生,所以她的导师是曼斯教授。”昂热补充道。 “曼斯教授……那还他挺可怜的。” 路明非和诺诺也有过几次交集,他对这个红发女的印象就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疯婆子,论及神经病程度丝毫不输给恺撒。 “所以明非,你现在就是新生零的导师了,我建议你给她准备点小礼物,毕竟你没能在开学时及时履行自己作为导师的职责,虽然是因为出任务这种正当理由,但是给她造成了一些麻烦也是不争的事实,因为没有导师,她的选课单现在都还没上交,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连课都没得上。”昂热口中的零很难说究竟是可怜还是幸福。 “不管怎么想这种麻烦都是您造成的,”路明非吐槽道,“而且您也不是不知道我住在装备部,装备部的基地可比教授们办公的校部楼偏僻多了,我当导师,她有事找我也不方便啊。” 至于装备部的基地为什么在学校里被安排得很偏僻…… 学校没有把这帮爆炸狂魔的基地安排到校区之外就已经很不错了。 “嗯……这也确实是个问题,”昂热摩挲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银白胡须,“这样吧明非,我在离校部楼不远的别墅区里有一栋不常用的办公别墅,就送给你吧,方便你履行导师的职责。” “哈?校长你认真的?但是这样我每天去装备部上班也很麻烦啊……” “但是你还有个女朋友不是吗?”昂热抛出让路明非无法拒绝的价码,“我的别墅可是很大的,而且很宽敞,很私密,可以让你们在学校里享受到最优质的私人空间,一点也不比华尔道夫的总统套房差哦!” 昂热这一击精准命中路明非的弱点,对他来说能和苏晓樯安静独处确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容我考虑一下。”路明非陷入纠结。 “这是钥匙。” 昂热把一串乌木柄上有烫金花纹的钥匙放在办公桌上。 …… “晓樯你看,这就是咱们的新住所了,怎么样,喜欢吗?” 路明非推开别墅的大门,带着苏晓樯走进客厅。 别墅虽然长久不住人,但是昂热似乎一直有派人打扫,宽敞明亮的客厅一尘不认,欧式宫廷的装修风格在透过雕花落地窗射进来的阳光下金碧辉煌,洁白的大理石柱上浮雕着精美的花纹,地毯是崭新的羊毛毡,吊灯似乎是用黄铜和水晶制成。 “嗯,虽然好像有点太……张扬了,但是住起来应该会很舒服。” 苏晓樯满意地点点头。 “那咱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我明天把放在装备部里的东西都拿过来,”路明非从身后揽着苏晓樯的肩膀,顿了顿,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对了,还得把啸天也带过来,差点忘了!” “啸天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样的主人。” 苏晓樯扶额叹气。 “嗨,这不重要!啸天会理解我的!”路明非摆摆手,从身后搂住苏晓樯纤细的腰肢,嘴唇凑到她耳边吐息,“这么久不见了晓樯,现在当务之急是咱俩好好亲热一下。” “去!等到晚上再说!” 苏晓樯面色微红地挣脱开路明非的怀抱,转过头认真道:“明非,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嗯?什么事?晓樯你吩咐,我立马去办!” 路明非立正敬礼。 “耍宝!”苏晓樯轻啐一声,有些犹豫道,“那个……我想把我的室友,暂时接过来住两天。” “啊?” 路明非瞪大眼睛。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诺顿!青铜与火之王! “晓樯,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路明非满脸为难,“虽然校长送的别墅房间不少,但是毕竟是咱俩住在一起,我一个男的,你把你室友接过来,很不方便的。” “我也知道这一点啦,但是她来学校前膝盖和肩膀受了伤,我搬出宿舍就没人照顾她了,她一个人生活可能会有些不方便,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伤可能还会加重,”苏晓樯双掌在胸前合十,拜托道,“就让她来暂住一小段时间,等伤好了就可以走了。” “这……”路明非还是有些犹豫。 “以混血种的恢复速度,她的伤用不了太久就能恢复,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到二十天就可以搬回宿舍了,”苏晓樯眨巴着大眼睛道,“那孩子很乖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孩子?很乖?”路明非虚着眼,“你这个形容可不像是在说室友啊。” “她比较特殊嘛,虽然不爱说话,而且稍微有一点洁癖,但其实蛮好相处的,”苏晓樯笑道,“不过她的年纪看起来确实有点小,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要是在大街上遇到,我肯定会以为她是初中生。” “既然你坚持的话,好吧,我去给她收拾一间客房。”路明非叹气道。 “我和你一起,走吧走吧。”苏晓樯在身后推着路明非。 “那谁去接啸天?”路明非问道。 “要不给啸天打个电话吧,让它自己回来,东西到时候你再借辆车去装备部基地带回来。”苏晓樯提议。 “为什么不能让啸天把东西打包一下带回来?”路明非觉得自己有更好的想法。 “你可当个人吧!” …… 云海之上,老唐悬浮在庞大的暗青神龙面前,一脸惊恐地指着它,从肩膀到指尖像触电一般疯狂颤抖抽搐。 “你你你你你你……”老唐舌头打结。 威严浩大的神龙低下头颅俯视老唐,声如滚雷:“汝是如何……算了,这样和自己说话也没什么意思。” 老唐眨眨眼睛,看着暗青神龙自言自语,一时没缓过神来。 “我的记忆碎片啊,你是怎么把我囚困在这具精神空壳中的?” 神龙不再使用那种文邹邹的说话方式,反倒换成了老唐熟悉的现代交流方式,老唐总觉得它身上的威严一下子消失了一大半。 “你不过是我漫长生命中一段微不足道的记忆,为何会拥有连我都不曾掌握的能力?” 神龙俯视着老唐发问,老唐咽了口唾沫,勉强冷静下来。 “你……你是龙的那部分记忆和思维?你怎么这就醒了?” 老唐苦着脸,心说不带这么玩的,九尾被封印在鸣人身体里十几年才能冒出来蛊惑天真少年,你怎么刚被我封进法相里就醒了?这特么合理吗?! “你觉得,区区这样一具由我的力量所构造出来的精神空壳,能够限制得住伟大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吗?愚蠢!” 神龙,不,青铜与火之王仰天咆哮,身下的墨黑云海剧烈翻滚。 “呃……那我为什么觉得自己还是能稍微影响你一下?” 老唐试探着操控青龙法相,仰天咆哮的暗青神龙整个僵住,吼声戛然而止,律动的长须定格在空中,身躯不再舒卷,整条龙仿佛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巨大彩塑,只剩下无风自动的长鬃和勉强转动的巨大龙目证明其还是“活物”。 老唐长舒了一口气——看来青龙法相的力量来源虽然是龙,但就像非哥所说,只会受到凝聚它的思维和意识的控制,哪怕本质上是同一个灵魂,只要意识不同,法相就不会受龙的驱使,现在龙在法相里,他岂不是就等于安全了? “你你……你这是在冒犯君王的尊严!你这是僭越!” 龙依旧向天仰头,向老唐传递出意念,但因为整体被定格,只剩下暗金色的眼瞳还能转动,身上的威严已经所剩不多,反倒平添了几分滑稽。 “快放开我!我命令你!” 或许是因为龙现在的样子已经威严尽失,再加上平时也见惯了没有“黑化”的青龙法相,老唐居然冷静下来许多,勉强保持了一副平静的样子,摇头道:“诺顿是吧?你是觉得我傻么?放开你让你吞噬同化我?” “我……我可以承诺你放开我后绝不吞噬你!我以王的荣誉担保!” 诺顿保证道。 “荣誉?那玩意值几个钱啊,”老唐摇头,“况且你就算不遵守承诺,除了我之外也不会有人知道吧?你把我吞噬了就彻底没人知道了,没人知道岂不是就等于你根本没做过承诺?” “王有王的骄傲,王不屑于撒谎或者毁约!” 诺顿暗金的龙目中流淌出睥睨的气概。 “不行,这都是你一面之词,承诺这种东西是最靠不住的,何况还是来自一个随时都能要我的命的存在的承诺,”老唐坚定地摇头,“我不可能放开你的,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那你就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里,只要你离开,你对我的束缚就会消失,我就会立刻把你拉进来,到时候你要么继续束缚我,要么就放下抵抗与我融合,”诺顿咆哮的咆哮近乎于威胁,“我可以和你这样耗上一千年!” 老唐面色古怪:“咳咳……那个,我有件不是很重要的小事要提醒你一下。” “说!”诺顿觉得自己的威胁可能奏效了,他可是活了几万年的龙王,虽然大多数时候在沉睡,但是耐性绝不是一段只有区区几十年经历的记忆碎片可以企及的。 “这个法相,也就是你说得精神空壳,其实事可以挂机的。”老唐诚恳道。 “挂机?什么意思?”诺顿不解。 他无法得知属于老唐的经历和记忆,自己一觉醒来就感知到了弟弟的召唤,随后双生子同源相连的感应反馈他弟弟康斯坦丁进入了一种类似于茧化,却又有些奇特的状态。 不过他的状态其实更加奇特,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因为茧化重生而失去一段时间记忆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他每一次都会在受到刺激或者时间足够久之后恢复记忆,几十年的陌生记忆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场稍长些的梦,知道这次…… 说实话他现在都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前它的记忆苏醒就是相当于一个空荡的大缸底部有一小滴墨水,然后清水凭空从缸里出现,眨眼间那一点点墨水就消失在了满缸的清水中——墨水是他失忆时积累的新记忆,清水是他原本的记忆,两者系出同源,他苏醒的时候,那些短暂的记忆就会被以往浩瀚的经历同化。 结果这次,以往的墨水仿佛变成了一滴油,混在清水里虽然不起眼,但是却格格不入,丝毫没有相融的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他的记忆成精了吗? 诺顿百思不得其解,老唐不知道他正在怀疑人生,露出古怪的笑容:“这个挂机嘛,意思大概就是……” 在诺顿迷茫的眼神中,老唐的意识体凭空消失,然后…… 它发现自己身上的束缚似乎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诺顿:…… 诺顿:??? 诺顿:!!!! …… “啊!” 老唐猛地从课桌上抬起头来。 “厉害啊师弟,你这莫非就叫泰山崩于前我先睡一觉?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能在3E考试上一头栽倒在桌子上睡到考试结束的狠人……不,别说见了,我以前听都没听过。” 朱雅学姐不知何时站在老唐身侧,双臂还胸,对着他啧啧称奇。 老唐还不太清醒,脱口而出道:“蛀牙师姐好。” “……”竹雅眼角一跳,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师姐确实很好,可惜师弟你马上就要不好了。” “啊?”老唐一愣,反应过来刚刚竹雅说得话,他好像……睡到了考试结束。 环视四周,确实,周围的学生不是清醒了站在外面,就是趴在桌子上或躺在地上,被白大褂们扛起来扔在担架上抬走,周围一群校工打扮的壮汉在拆卸东西——考试们在灵识状态下不会老老实实地把共鸣出来的龙文写在白纸试卷上,他们可能会把答案留在任何能留下字迹地地方。 校工们把一起有字迹的东西全部拆下里,包括但不限于课桌桌面、黑板、窗台、地砖还有窗框和门框,有一位仁兄应该是在灵识中脱掉了衣服把答案写在了自己胸口,壮硕的胸肌上满是蛇群一样凌乱扭曲的黑色线条,以致于他整个人都被校工部给绑走了。 “啊什么啊?卷子给我吧,已经考试结束四分钟了,禁止在卷子上继续作答哦!否则直接按作弊处理。” 竹雅对着老唐伸出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桌子上的答卷依旧是一张干净地白纸,唯一的痕迹是老唐睡着时留在上面的口水。 “师弟你这样的卷子交上去,最好的结果也是评级下降,坏点的话可能会被直接开除啊……” 竹雅一手朝老唐要试卷,一手叉着腰叹气:“师弟你可是潜力无限的学院新星,就这么憋屈地被降级甚至开除也太可惜了……” “师姐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老唐闻弦歌而知雅意。 嗯……真·雅意。 “有,但是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帮一个在自由一日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晕地学弟的忙。”竹雅挑眉。 老唐沉默一下,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他那天打晕的人实在是有点多,而且大家还都穿着作战服戴着面罩,他哪能认出来谁是谁呢? 等等……好像还这能认出来!老唐坐在课桌上,上下打量竹雅,目光落在她可怜的起伏上,立刻确认了她就是昨天的一个被他打晕的深红作战服,也就是学生会的成员,因为所有被他打晕的女队员中,只有她大小如此可怜! 不得不说,在卡塞尔学院这个充斥着俊男靓女的地方,这么平坦的胸怀可以说是相当得稀有了。 “师弟,你的知道你的眼神让我很想立刻掏枪对着你清空弹夹吗?”竹雅黑着脸。 “师姐冷静,一来你不是美国警察,二来我也不是黑人,咱们大可不必如此,实在不行你把我压地上拘捕一下解解气?别用膝盖顶我就行,我怕疼。”老唐怯生生道。 “师弟看不出你还挺有幽默细胞的,改天我请你吃炸鸡和西瓜,”竹雅正色道,“说正事,作为监考老师,我有权力把你这种突然睡着到考试结束的行为上报为‘在产生灵视的过程中因为意外而失去了答题能力’,这样按规定你就可以来一次补考,怎么样?” “还可以这样?”老唐一副长见识了的样子。 “灵视期间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学生会就有一个学生,去年入学后参加考试的时候在灵视中打开教室窗户从四楼跳了下去,结果当初摔晕,还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这样的情况学院都会安排补考的,”竹雅笑得像是伊甸园里的蛇,“师弟你只要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我就帮你上报意外情况,怎么样?” “师姐你这是滥用职权!”老唐义正言辞。 “我这是灵活履行职责。”竹雅笑容不减。 “什么条件?”老唐妥协。 他不能冒被退学的风险,退学是要被清除有关卡塞尔学院的记忆的,混血种清除记忆当然是用言灵,万一清除的时候诺顿跳出来彰显一下存在感,他就可以考虑自己的墓碑上该写什么了。 “放心,只是一个很容易就能做到的小条件,”竹雅笑眯眯道,“师弟你现在应该还没有加入社团吧?要不要考虑一下学生会的体育部?” “成交。”老唐果断点头。 “欢迎师弟,”竹雅接过老唐递来的白纸考卷,“师弟你下午如果有空就给我打个电话然后在宿舍楼下等我吧,我带你去拜一下码头。” …… 路明非的别墅里,客厅,三个人坐在沙发上,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纸盒子。 “所以……晓樯说得室友,是你?!” 路明非看着面前安静坐在沙发上,穿着校服,双腿裹着白色丝袜,踩着黑色低跟小皮鞋的女孩,嘴角微微抽搐。 “这几天打扰导师您了。” 零双腿并起,手掌交叠放在膝盖上,精致美丽的脸上平静无波。 “你们认识?” 坐在路明非和零之间的苏晓樯左右转头,看看路明非,又看看零,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和茫然。 “我之前不是送给你一个在俄罗斯买的套娃还有两枚复活节菜单嘛,”路明非解释道,“我那次就是出差去俄罗斯面试一个学生,面试结束后在莫斯科挑了半天礼物。” “零就是你面试的学生?”苏晓樯眨眨眼,“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也觉得很巧,”路明非耸肩,“更巧的是我现在是她的导师了。” “对了,说起这个……”路明非拿起茶几上的盒子,双手捧着递给零,“抱歉了零,因为我开学这几天在出任务,所以没能及时履行导师的职责,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抱歉。” “没关系。”零平静地伸出双手,接过路明非递来的盒子。 苏晓樯疑惑地看了零一眼——她不是有洁癖吗? “你给零买了道歉的礼物,”苏晓樯凑近路明非,手臂揽住他的脖子,小脸凑到路明非脸前,“你晾了我这么多天?给我什么礼物啊?” “啊?”路明非一愣,冷汗从额头冒出来,支支吾吾,“这个,这个……呃,那个……” “嗯?”苏晓樯眼角一眯,尾音上翘,“你不会……是没给我准备吧?” 路明非额头的冷汗更多了,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苏晓樯揽住他脖子的手臂正在一点点收紧。 “有!准备了!” 路明非急中生智。 “哦?在哪……” 苏晓樯话说到一半,路明非低下头堵住她的嘴唇,手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坐在一旁的零转头看了一眼缠绵在一起打嘴仗的两人,把手里的盒子放在大腿上,手扶着盒子两侧,微微偏转脑袋,不再看这对狗男女。 第二百三十三章 小怪兽 老唐推门走进宿舍。 “怎么样师弟?考试顺利吗?”芬格尔从床上坐起来,对着进门的老唐问道。 “补考,”老唐叹气,“师兄你之前说得考试答案呢?我现在买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师兄我在学校里混了八年,学校试题一共就八套,我已经全摸透了,”芬格尔搓搓手指,“不过补考一般不会用原本的考卷,所以保险起见,师弟你得把八套全买了。” “开价吧。”老唐咬牙切齿。 “一般来讲呢,一套试卷的答案,我准备收师弟你一周的夜宵,八套试卷就是八周,但是之前毕竟吃了你一些宵夜,作为道歉呢,师兄给你打个折,六周夜宵,八套答案我全包了,怎么样?” 芬格尔的表情像是跟勇者推销银鳞胸甲的地精商人。 “好,成交!”老唐点头。 “对了师弟,你为什么会补考啊?你考试的时候也从考场窗户跳下去了?”芬格尔好奇道。 “没,”老唐摇头,“我睡着了。” 芬格尔竖起大拇指。 …… “喂,周兄,斩龙台你收到了吧?” 别墅,卧室里,路明非正在给周敏皓打电话。 在长江岸边和学院的人汇合之后,路明非就联系了周敏皓,安排卡塞尔学院的人把斩龙台送到周敏皓指定的地方。 路明非虽然没有拔出斩龙台,但是毕竟亲身佩戴过,对这柄剑的品级也有一个大致的概念——差不多等于酒德麻衣那两把武器之合。可能还要更强一点。 虽然剑也算珍贵,但是路明非并没有把它昧下来的想法——周敏皓这个人够义气,他自然不能做小人。 而且这次下青铜城,他的收获已经非常丰厚了。 在从周敏皓那里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路明非又和他闲聊了两句,约定以后有机会两个人聚一聚,周敏皓说还会带上一位长辈。 挂断电话,路明非打开QQ,发现因为青铜城里没信号,QQ已经掉线了,而他从青铜城里出来之后一直在忙,也没有时间打开看看QQ,现在才知道自己掉线了,难怪一直没有消息提示。 重新登上QQ,路明非看到一连串的未读消息,有苏晓樯发的日常甜蜜,有夏弥和源稚生发的游戏邀请和留言,还有女娲发的消息。 【喂!路明非!你在不在?上线了看到消息记得回我。】 “奇怪,她没头没脑地找我干什么?发消息怎么也不说清楚什么事啊?” 路明非愣了一下,给女娲回过去消息。 【上线了,怎么了?】 【没事了,小路子你跪安吧。】女娲秒回。 指尖敲出这条消息,点击发送,女娲嘴角微微翘起——周敏皓早就已经告诉她路明非没事了。 【你有病吧?】或许是因为混熟了,路明非对女娲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 【关心一下你嘛,狗咬吕洞宾。】女娲反唇相讥。 【要说吕洞宾那也应该是我,你最多也就是个铁拐李。】路明非嗤笑。 女娲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少女明眸皓齿,素衣白裳,站在一株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手腕上着一枚精致的银质铃铛,微风吹起她的衣袂。 【你见过这样的铁拐李?老娘是何仙姑!】女娲紧跟着照片发过来一条消息。 【你看过《东游记》吗?你要是何仙姑,那我这个吕洞宾不如自杀来得痛快。】路明非敲打键盘。 在《东游记》里,吕洞宾的前世是东华上仙,为了千年情劫下凡转世,成为吕洞宾。为了度化吕洞宾,何仙姑在黄粱一梦里化身为何素女跟他成亲,梦里两人做了20年夫妻,还生下一个女儿。 【呸!我的年纪都够当你奶奶了!】女娲发过来一张不屑的表情。 【你还有没有正事?没有的话我就去打游戏了。】路明非不准备再和女娲斗嘴。 【去吧去吧,我还有正事要办,就不用你伺候了,退下吧。】 退出了和女娲的聊天界面,路明非发现有人加他QQ。 点开好友申请,申请的人昵称是“小怪兽”,头像是一只在浴室里拍的黄色橡皮鸭,验证消息是一个名字——上杉绘梨衣。 “绘梨衣?” 路明非一愣,打开游戏群,里面果然多出来了一个新成员,昵称“小怪兽”,头像橡皮鸭。 接受“小怪兽”的好友申请,路明非本来想发条消息,却发现她的头像是灰色,想要去问源稚生,接过源稚生的头像也是灰色,只能暂时作罢。 …… 别墅里,零的卧室中。 苏晓樯拉着零的手坐在床边:“零你就先住在这里吧,至少先把膝盖上的伤养好,我会照护你的。” “嗯。”零点头。 “不用紧张或者拘谨,我男朋友白天一般都会泡在装备部的基地里,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了,白天的时候这里应该只有咱们两个……嗯,还有啸天。”苏晓樯道。 “啸天?”零轻声重复这个名字。 “是我男朋友养得宠物狗,”苏晓樯解释道,“很聪明能干,扔垃圾、拖地和开窗户之类的事情它都可以做。”苏晓樯理所当然地解释道、 零漂亮的冰蓝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些,是狗应该做的事情吗? “对了,你才刚到,还没有吃午饭吧,想吃什么?我让我男朋友去给你做。”苏晓樯微笑道,“他的手艺比我还要好一点。” “都可以。”零道。 “这样的话……我让他给你炖些骨头汤吧,”苏晓樯提议,“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多喝些有营养的能加速恢复。” “晓樯要不还是你来吧,”路明非不知何时站在卧室门口,“我下午有点事,恺撒兄找我去一趟学生会总部,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 “好吧,那我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一并做了,这里的厨房还蛮大的。”苏晓樯问道。 “我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晓樯你也别做晚上的饭了,晚上学生会在诺顿馆办迎新舞会,咱俩去蹭饭吧,舞会上的东西都是从食堂里定制的精品菜肴。”路明非兴奋道。 也不知道他是为宴会餐是从食堂定制的精品而高兴,还是单纯为能蹭饭感到高兴。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晚上要有人留下来照顾零,”苏晓樯摇头,“食堂里的菜不太适合病人,我留下给她做晚餐。” “不必,”零坐在床沿摇头,“我晚上会作为小提琴手出席学生会的舞会,所以无需准备我的晚餐。” “咦?零你是学生会的小提琴手?你什么时候加入的学生会?”苏晓樯一愣。 “刚入学的时候,我在去宿舍的路上,有一个师姐来邀请我加入学生会,我同意了,”零解释道,“她问我有什么特长爱好,然后把我安排进了器乐团,担任小提琴手。” “这也太随便了,她就没听你奏上两曲再做决定吗?”路明非问道。 “没有。”零摇头。 “那拉你入会的师姐是不是一头红发?”路明非摩梭着下巴问道。 “是。”零点头。 “欸?你怎么知道?”苏晓樯疑惑地看着路明非,眼底有危险的光。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我搜遍了记忆里认识的有关学生会的人,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就是她了,”路明非道,“她是学生会长恺撒的女朋友,学校里出了名的疯婆子,嗯……在一群神经病里被公认的疯婆子。” “那得多可怕啊,她是来自阿卡姆吗?”苏晓樯吐吐舌头。 “也没那么夸张,”路明非摇头,“如果她肯给恺撒面子的话,今天的晚会她应该会出席,到时候你就能见见她了。” “应该?她男朋友办学生会的迎新晚会,她只是有可能会出席?这路子也太野了点。”苏晓樯咋舌。 “还有更野的呢。”路明非笑得高深莫测。 “什么?”苏晓樯问道。 “这次晚会,迎新只是次要目的,”路明非微微一笑,“主要目的其实是恺撒要给自己的女朋友庆祝生日,不过女主角不一定会出席自己的生日宴会。” 苏晓樯:…… …… 下午,老唐宿舍楼下门口,一辆火红的敞篷跑车以近似于漂移的动作横向刹车停住。 驾驶座上的短发女孩起身推开车门,穿着校服,校服上是学生会的徽章。 “哇哦!师弟你快来看!下面是学生会体育部部长!她怎么来这了?” 芬格尔趴在窗边,满脸八卦地看着楼下:“难道……是来找男朋友的?” “男朋友?她有男朋友?”老唐走到窗边,低下头看了一眼来接他的竹雅,心说不知道是哪位倒霉的英雄好汉降了这个妖孽。 “根据我目前所掌握的消息——”芬格尔拖长声音,“没有。” “那你说个毛!”老唐翻白眼。 “万一就是这次有了呢?我们要发扬不错过任何一个搜集信息的机会的狗仔精神啊!”芬格尔捏紧拳头,热血沸腾。 “不……说实话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应该自豪的事情……”老唐吐槽。 “师弟这你就不明白了,我们虽然是狗仔,但我们不是一般的狗仔,我们是任何信息都不会放过超级情报人员,我们的狗仔精神不仅用在偷拍和花边八卦上,而是包括这个学校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的信息!我们是能令FBI侧目的超级情报组织!”芬格尔拍着胸脯做着热血沸腾的演讲。 “我们?组织?”老唐抓住了重点。 芬格尔羞涩一笑:“鄙人不才,正是学生会新闻部的部长。” “靠!学生会收入没有标准的吗?”老唐脱口而出。 “师弟我觉得你在侮辱我,我能成为部长完全是靠着我在学校内无人能及的情报能力以及我坚不可摧的脸皮!”芬格尔自豪道。 “算了,师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正好我也加入了学生会,虽然不是一个部门,但是你大小也是个部长,总能罩着我一点……师兄你这是什么表情?” 老唐话说到一半,看到芬格尔脸上的自豪转为尴尬。 “咳咳,师弟,师兄给你个忠告,咱们做人呢,应该低调,你到了学生会,不要随便提师兄的名字,这样太招摇了,而招摇的人,通常是走不远的……”芬格尔语重心长。 “说吧师兄,你在学生会里的得罪了多少人?”老唐虚着眼,开门见山地问道。 “咳咳……也不是很多。” 芬格尔伸出四根手指。 “就四个?”老唐问道。 芬格尔摇头。 “我就说师兄你不可能只得罪几个人,你不会得罪了四十个吧?”老唐捂脸。 芬格尔再次摇头。 “嗯?总不能是四百个吧?学生会有没有这么多人都不好说吧?”老唐不解。 “是……四个年级。”芬格尔解释道。 老唐:…… 师兄啊,你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再次深切地感受到芬格尔的离谱,老唐拎起早就收拾好的背包。向着宿舍门外走去。 银河之壶就在书包里,只有他能看到的银发少女跟他身后半步。 “哎!师弟你干嘛去?”芬格尔疑惑道。 “有人来接我了。”老唐拎着包推开门走出去。 “有人……来接?”芬格尔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窗外宿舍楼门口的火红跑车,还有站在跑车旁边的英气短发美女。 “嗷呜——原来体育部部长的地下男友就是老唐你!” 芬格尔发出半个楼层都能听到的高亢嚎叫。 刚刚走出卧室的老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他身旁的小银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神中杀气凛然。 老唐:…… 好了,现在我知道师兄你是怎么跟四个年级结仇的了。 …… “我来了,”老唐走出宿舍楼门,向着竹雅走去,“学姐咱们去哪拜码头?” “当然是带你去见见学生会的会长……嗯,就是传闻中和狮心会会长一起被你打包放倒的男人。”竹雅打开跑车副驾驶的门。 “那只是谣传而已。”老唐坐上副驾驶,试图解释。 “谣传?虽然会长拒绝透露他是怎么被你干掉的,但是他并不否认自己和楚子航败在你手里的事实,像他那么骄傲的人既然正面承认了,那就代表你实实在在地击败了他,这可不是谣传。”竹雅坐在驾驶座上摇头。 “对了,咱们不是直接去找会长,我得先带着你去接一个人,”竹雅打响引擎,“会长让我接你和他一起去诺顿馆……嗯,准确地说是接他去,准便接你去。” “诺顿馆?!” 老唐心跳一滞,心说我勒个擦,不会这么巧的事情吧?诺顿馆是个什么玩意?它和诺顿有什么关系?! …… 路明非站在自家别墅的大门前,远远地看到一辆火红的跑车缓缓向着这边开过来——别墅区里几乎都是终身教授和资深教授,或者学校里其他一些地位尊崇的教职工,就算是平日里无法无天的混血种学生,在这里也要老老实实、安安静静。 也许他们不怕被教授们扣绩点惩罚,但是卡塞尔学院里的教授们大多能文能武,在这里嚣张万一被教授们顶着脑门送上一颗弗利加子弹或者被按在地上打一顿那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 凭借着极为优秀的视力,路明非老远就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上的老唐。 伴随着跑车越来越近,老唐进入路明非的感知范围,路明非脸色微微一变。 卧槽!这个气息……老唐!你咋了老唐?! 路明非部分心神沉入天书,随时准备将收纳在其中的七宗罪取出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恺撒的邀请 “非哥?原来蛀牙师姐要接的人是你啊!” 老唐走下竹雅开着的敞篷跑车,一脸兴奋地看向路明非,竹雅面色不善地瞥了老唐一眼。 路明非心底微松,虽然老唐身上的龙类气息比上次见时炽烈强盛了许多,但是从老唐的神态表现来看,他应该还保持着属于人的思维记忆。 那暂时就没必要砍他。 路明非将集中在七宗罪上的那部分注意力散开,对着老唐露出和善亲切的笑容:“老唐,你怎么在学生会的车上?” “啊,因为我加入了学生会的体育部,蛀牙师姐要带我去学生会拜码头,但是在拜码头之前得先来接个人,原来要接的人是你啊非哥!”老唐解释道。 “这样啊,”路明非点点头,随后诞生了新的疑惑,“你说得蛀牙师姐……是怎么回事?” “是我,路研究员您好,我代表会长来接您前往诺顿馆商谈一些事情,”竹雅上前一步,对着路明非伸出手掌,“另外,唐师弟中文不太好,念我的名字发音有点古怪,我叫竹雅,和您一样是中国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总觉得竹雅在提到自己的名字时把字咬的很重,仿佛要在齿缝间咬断什么似的,目光还不自觉地瞥向老唐。 “你好,竹雅同学,麻烦你了。” 路明非和竹雅握手,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如果他没有选择中途加入装备部,而是按正常的流程升学入学,那他现在应该是大一新生,竹雅的年纪肯定是比他大的,结果现在论身份他这个一级研究员却和学校里的终身教授是一个级别的,现在还成了零这个大一新生的导师,以至于他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些自己的同龄人了。 “请跟我来吧,路研究员。” 竹雅领着路明非坐在后座,老唐坐回副驾驶,竹雅踩下油门,车缓缓驶出别墅区。 “非哥,你也要去学生会拜码头?”老唐在车上转过头对着路明非问道。 竹雅用看傻子的眼神撇了老唐一眼,心中却升起强烈的好奇和疑惑——老唐这个新生,怎么会认识学校里年轻一辈的风云人物,装备部史上最年轻的一级研究员路明非?而且看起来还这么熟络? 路明非可是会长亲自交代的贵客,现在当着路明非的面,她不方便表现出疑惑或者错愕,更不能询问老唐,这样实在是太失礼。 但老唐已经答应了加入她的体育部,她今年才大三,有的是时间从老唐身上搞清她的疑惑和好奇,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我去学生会拜什么码头,学生会的老大恺撒是我的朋友,而且是飙过车的交情,”路明非道,“这次他找我,主要是因为有一件比较私人的事情想要委托我,详细情况在电话里说太麻烦,所以邀请我去面谈。” “原来是这样!”老唐恍然大悟。 “另外还有个次要原因,今天晚上恺撒要办一场宴会,作为学生会的迎新晚会和他女朋友的生日会,虽然我跟学生会关系不大,但是我跟他和他女朋友毕竟是朋友,她的生日会自然也会邀请我,”路明非舒舒服服地靠在真皮座椅上,“我要是没记错,这辆车就是他女朋友的。” “没错,这是诺诺的车,会长让我用它来接您。”驾驶座的竹雅接话道。 “诺诺?恺撒的女朋友?”老唐问道。 “全名陈墨瞳,学校里出了名的疯婆子和小巫女,我的建议是没事少和她接触。”路明非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驾驶座的竹雅权当自己没听见,虽然她也同意路明非的说法,但她毕竟是学生会的人,同为学生会成员的陈墨瞳也算是她的同僚。 “这学校里的疯子还少?”老唐不以为意。 “她掌握着一种叫做‘侧写’的能力,只要身处在某个地方,掌握一些基本的信息,就能根据蛛丝马迹推演出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或者,她只要接触某个人,就能根据这个人身上的痕迹,推断出他很多经历和隐藏的秘密,”路明非眯起眼睛,意有所指,“如果你不想自己的秘密被看透的话,最好离她远些。” 老唐打了个寒战,立刻领会了路明非的意思——这个陈墨瞳说不定有可能看出来的他的本质是一条龙,哪怕她无法完全确定,但只要有所怀疑,他的处境也会更加危险。 “嗯,非哥,我知道了。”老唐点头。 一旁的竹雅清楚地听到了路明非的话,但她也不以为意,路明非说得事情在学生会高层里不是什么秘密,平时他们这些人也会有意避开陈墨瞳,以免被她看得太透,这种完全被人看透感觉,恐怕没什么人会喜欢。 路明非和老唐一路闲聊,竹雅偶尔也会插几句嘴,不多时,车便停在了一座风格有些类似于教堂的建筑前。 只是相比于教堂,建筑上并没有那些象征信仰的元素,最醒目的位置挂着学生会的徽志。 …… “会长,路明非研究员已经到了。”竹雅在会议室外敲门。 “请进。”恺撒的声音低沉且极具穿透力,哪怕隔着木门,老唐也能感受到一种不同于常人的凛然气势以声音为“介质”传递出来,只是他今天上午才直面过一尊自称君王的龙,恺撒这点气势对他来说不过是微风拂面。 竹雅为路明非推开会议室的门,路明非和老唐跟在她身后走进去。 “嗨,恺撒兄,好久不见。”路明非对着正在会议桌首座低头研究某份文件的恺撒打招呼道。 “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我倒是有些想念你这个朋友了。”恺撒抬起头微笑,头发在阳光下仿佛黄金般耀眼,虽然是在回答路明非的问题,目光却没有看向路明非,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站在路明非身后半步的老唐,目光深邃。 老唐眨眨眼睛,心里有些忐忑——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我不就是在自由一日的时候失控用弗里嘉子弹麻翻了你和楚子航吗?后来我不都被你们两边的狙击手给打成筛子了吗?咱俩这也算是扯平了吧? “罗纳德·唐?”恺撒对着老唐微笑,只是不管怎么看,他笑得都算不上友善,看向老唐的目光隐约有冷意闪烁。 路明非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甚至干脆侧撤两步,避免自己挡住老唐和恺撒的视线。 他并不担心老唐,虽然恺撒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但实际上老唐才是来者,他相信老唐是不会吃亏的。 然而路明非相信老唐不会吃亏,在场的另一个“局外人”却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老唐和恺撒之间。 “竹雅?你有什么事吗?”恺撒问道。 “会长,罗纳德·唐同学在我的邀请下已经同意加入学生会了,只要办完入会手续,他就是体育部的人了,”竹雅迎着恺撒冷冽的目光,不卑不亢,“他是很有潜力的新生,我会把他当成体育部下一届部长培养。” “哦?”恺撒似乎有些惊讶,视线仿佛能穿过竹雅看到她身后的老唐,“是这样么,罗纳德·唐?” “叫我老唐就行,”老唐耸肩,“对,我已经答应了,以后我也得叫你一声会长了。” “如果你觉得‘会长’这个词叫得不顺口,你可以叫直接我恺撒,老唐。”恺撒道。 俩人间的硝烟味淡下去,竹雅侧开身子,不再阻隔恺撒和老唐的视线。 “嗯?恺撒兄你这么随和的吗?让成员直呼自己的名字?” 老唐有些惊讶,毕竟哪怕他没有听说过恺撒在学校里那些跋扈张扬的传说,只把恺撒当成一个普通的学生会长来看待,一个会长也不太可能会主动让所有成员对他直呼其名,就好像普通的教职工不会直接叫校长的名字昂热,就算校长本人不在意,他也不会主动鼓励其他教职工这么做。 “学生会是一个讲究能力的地方,有能力的人就有地位,”恺撒坦然道,“作为在自由一日上击败了我和楚子航的人,你当然有资格直呼我的名字。” 恺撒坦然地说出了自己被击败的事情,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老唐的欣赏。 “看起来在恺撒兄你手下做事应该会比我预想中更加舒服,”老唐对恺撒颇为改观,“我现在觉得加入学生会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么,”恺撒从办公椅上站起身,对着老唐伸出手,“我现在以学生会会长的身份,正式向你发出邀请,罗纳德·唐。” “额……竹雅学姐已经邀请我了啊,恺撒兄你这是做什么?”老唐不解,站在一旁的竹雅脸色微变。 “之前向你发出邀请的是竹雅,是学生会体育部的部长,现在向你发出邀请的是我,是学生会的会长,”恺撒冰蓝色的眸子盯着老唐,“你可以把这视作两份不同的邀请,竹雅承诺会将你当成下一届的体育部部长培养,而我也承诺,只要你加入学生会,你就会成为我的继承者,被作为下一届的学生会会长培养。” 老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在抢人。 路明非站在远处看到竹雅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估计是没想到恺撒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截胡,不过这倒是在路明非的预料之内,恺撒的做事风格一向如此。 “那个,恺撒兄我能不能问一下,加入我接受的是你的邀请,我会加入哪个部门呢?”老唐问道。 “是由我所直接领导的精英部。”恺撒道。 “这……名字这么直白的吗?”老唐嘴角微微抽搐,心说这个名字未免也太有嘲讽力度太拉仇恨了点。 “学生会的精英部算上我在内只有十四个人,每一个都是从学生会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经过了层层选拔,每一个部员都是学生会里的精英。”恺撒道。 “当然,学生会里不是所有精英们都在精英部,学生会里,除了新闻部之外的部长每一个都达到了加入精英部的标准,但是他们需要维持其他部门的正常运作,还有一些精英,不愿意加入精英部,而是在其他部门担任骨干。” 恺撒说到新闻部的时候,路明非挑了一下眉——看来恺撒并不了解芬格尔的真实实力,否则不会说这种话。 “我曾经邀请过竹雅部长加入精英部,但是她拒绝了,后来接任了体育部的部长,”恺撒对着老唐道,“那么你呢?是要加入精英部,还是体育部?” 竹雅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恺撒一眼,转身准备走出会议室。 “不好意思了恺撒兄,我之前已经接受了竹雅师姐的邀请,同意加入体育部了,邀请这种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我已经同意了,总不能毁约不是?所以实在抱歉,你的邀请,我只能拒绝了。” 老唐轻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走到门前的竹雅猛的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老唐。 “这样么,那看来是我冒昧唐突了,”恺撒展现出了颇高的汉语水平,“既然老唐你已经有了决定,那么我也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还要留给你一句提醒——体育部不足以容纳你施展能力和才华,你的舞台应该是整个学生会。” “谢谢会长对我的信任。”老唐笑道。 “我还有些事情要和路明非谈,两位不介意的话,请给我们一些私密空间。”恺撒看向竹雅和老唐。 “那我们先出去了,非哥我在外面等你。” 老唐转身和竹雅一起走出会议室关上门。 “恺撒兄你这是搞什么飞机?你跟自己的部长有仇?直接明抢她的人?”路明非一屁股坐在恺撒右手的座位上。 “我对竹雅部长没什么过节和私怨,我邀请老唐,理由正如我刚刚所说,学生会的任何一个部门都足以让他施展能力,只有整个学生会才能成为他的舞台,用你们中国人的说法,让他当一个部长,就像让齐天大圣去当土地公,对他来说是屈才。”恺撒坦然道。 “学生会么……恺撒兄我觉得老唐的舞台可能不止学生会。”路明非诚恳道。 “当然,学生会只是他在学校里的舞台,我和楚子航跟他‘战斗’过,我相信,像他这样的人,毕业离开学校之后,舞台应该是整个欧洲甚至全球的混血种世界。”恺撒笃定道。 “不,我说的也不是这个意……算了,你就这么理解吧,”路明非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恺撒兄你说找我来是有个重要的委托想找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装备部的一级研究员,我想问一下,你,或者装备部,能不能将这把刀,改造优化一下。”恺撒从会议桌下拎出一把造型威武狰狞的猎刀,刀刃寒光凛冽。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我可以当你的舞伴 老唐跟在竹雅身后离开会议室,竹雅走在前面,老唐跟在她身后。 竹雅突然停下,转头看着老唐:“你为什么拒绝恺撒的邀请?” “我已经说了啊,当然是因为我之前已经答应师姐你的邀请加入体育部了,”老唐理所当然道,“既然已经选择了师姐你,我肯定就得拒绝其他人了吧。” “什么叫选择,说得好像你是从一群追求你的女生里选中了我似得。”竹雅吐槽道。 小银恶狠狠地瞪着竹雅,张牙舞抓的样子仿佛随时会扑上去打她一顿。 “不,关于这一点师姐你大可以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有什么想法。”老唐诚恳道。 竹雅脸色一黑,小银用得意的目光斜视着她——虽然只有老唐能看见。 “师姐你先走吧,我在这里等一会非哥。”老唐停下脚步。 小银站在老唐身侧对竹雅的背影做鬼脸,竹雅却突然转过身来,吓得小银头顶垂下呆毛直直地立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等吧,”竹雅走向老唐,和他站在一起,“就当汇报一下你刚刚坚定的立场。” “谢谢师姐!”老唐点头哈腰。 “说起来,刚刚在会议室里,你是不是把我的名字发音念对了?”竹雅问道。 “没有,你听错了,蛀牙师姐。”老唐道。 …… “狄克推多?这不是古罗马战时最高指挥官的名字吗?”路明非打量着手中的黑刃猎刀,“据说在战事危急之时,古罗马的元老院会任命一位狄克推多,他会临时成为古罗马的独裁官,统领全国的力量击败敌国,保卫古罗马。” “我们家族的人就是因为这个才把这把刀命名为狄克推多的,”恺撒道,“他们希望这把刀能够像一个独裁官的权威一样所到之处无物可挡。” “那它还差得很远,”路明非毫不留情道,“它其中的‘灵’虽然很强,但离炼金重宝中的活灵还有明显的差距,铭刻的炼金矩阵虽然强大,但是不够精巧,只能铭刻一半,如果我没猜错,它还需要和另一件武器配合才能展开炼金领域,对吧?” “没错,”恺撒点头,难掩语气中的惊奇,“据我所知它还有一把孪生武器,叫做奥古斯都,你只是把它拿在手里就能推测出这点?” “不是推测,而是它里面的炼金矩阵已经明摆着告诉我了,”路明非道,“铸造这两把武器的工匠是毫无疑问的大师,在所有出自人类之手的武器中,它已经站到了接近巅峰的位置。” 虽然路明非见过的有活灵的炼金武器加起来已经有整整九把,但是它们皆出自高位纯血龙之手,七宗罪由康斯坦丁和他哥哥这对掌控金属权能的君主铸造,司命的前身来自一尊次代种公爵,斩龙台据周敏皓本人所述,是古早时期龙族用来处决罪徒的刑具。 按照副校长的说法,混血种是无法炼制出有活灵的炼金武器的,混血种以自身的技术和能力炼制不出可以容纳灵魂的炼金金属,就算从龙族那里得到了这种金属,封入其中得灵魂也必须足够强大,否则照样不可能成为,随便找个普通人或者普通混血种的灵魂封进去只会让珍贵的炼金金属就此废掉,想要诞生活灵,至少得封入三代种龙类级别的灵魂。 龙的灵魂在体量和质量上远远超越混血种,就算是贤者也只能勉强在质量上和龙媲美,面对体量远超自己的龙类灵魂也不可能将其封入武器或宝物中化作活灵。 所以混血种铸造的炼金武器,顶点就是接近有活灵的炼金重宝。 通常来讲,每一件有活灵的炼金武器都能轻松展开一个甚至多个强大的炼金领域或者言灵领域,只有活物才能展开言灵领域释放言灵,有活灵的炼金重宝以金属容纳完整的灵魂,所以相当于“活物”,而没有活灵的炼金武器,最多只能展开炼金领域,不可能展开言灵领域。 况且能够独自展开炼金领域的武器本身就混血种炼金武器的极致,所以路明非才会说恺撒的狄克推多已经接近了混血种炼金武器的顶点——因为它只需要和另一把武器共鸣,就能展开炼金领域。 比狄克推多还强,并且出自混血种之手的武器,数遍全世界混血种的历史,估计也没出过几把。 “所以恺撒兄,我得提醒你一下,虽然这把武器并非不能优化,但是考虑到它原本就已经是品质极高的武器,嗯,大概相当于大楼的次高层,所以要给它再次强化,不仅难度极高,而且消耗也是天文数字,就算是你的家族来出资,估计都会非常肉疼。”路明非提醒道。 “如果以美元为单位衡量的话,大概需要多少钱?”恺撒问道。 “一百亿起步,上不封顶,”路明非道,“实际上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给它优化,就等于让它跻身现在世界上所有混血种炼金武器中最强的行列,出自混血种之手的炼金武器不会再有比它更强的,最多和它持平,金钱已经无法衡量它的价值,支付的‘费用’只能是其他真金白银的宝物,而非单纯的货币。” “恕我直言,恺撒兄你现在应该出不起价。”路明非摊手。 “那我如果以一把品质与狄克推多持平的武器和三枚贤者之石作为费用呢?”恺撒问道。 “嗯……不够,至少十枚贤者之石,我是说那种标准大小的。”路明非道。 “我明白了,什么时候付款?”恺撒问道。 “卧槽!恺撒兄你已经壕到这个地步了吗?”路明非瞪大眼睛。 “没有,”恺撒摇头,“只是我和家族达成了一些协定,这些东西他们会出。” “说实话我很好奇你和你的家族达成了什么协定能让他们这么大出血,话说你和你家族的关系不是很不好吗?”路明非好奇道。 “我答应家族,在我有生之年,如果发现了天空与风之王,将不计一切代价杀死它,”恺撒神色古怪道,“这个条件是家族主动提出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提出这种古怪的条件,就算他们不提,我也不会任由杀死一位龙王的伟绩从我手掌中溜走。” “嗯……可能你的家族和天空与风之王有仇?”路明非摩挲着下巴,“或者他们只是想找个理由给你送点东西。” “或许吧,其实我本来没打算接受的,但是……”恺撒沉默了几秒,自认识以来,路明非头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不甘的表情。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自由一日发生的事情,我并不是输不起的人,但我得承认失败的滋味很不好受,这种感觉我不想再体会第二次。”恺撒道。 “自由一日?发生什么事了?”路明非一脸茫然,“自由一日的时候我不在学校里啊。” 恺撒:…… …… 路明非退出守夜人版块,放下手机。 “原来是这么回事,所以你和楚师兄真的被老唐给秒了?”在守夜人版块里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路明非捂着脸,心说老唐你是真不怕死啊,进了卡塞尔还敢这么高调,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其实是条龙吗? “我和楚子航把当时的情况报告给了学校,校长亲自回复我们老唐能够在守夜人的‘戒律’中释放言灵是因为他的血统比守夜人更加优秀,而守夜人的戒律只能压制血统低于自己的人。”恺撒道。 “所以你受刺激了?”路明非恍然大悟。 恺撒扯了扯嘴角,没有反驳,点头道:“实际上不光是我,楚子航最近的训练量也比以前更大了,整个狮心会都在传他们的会长泡在训练室的时间比以前更长了。” “啧……说实话我是不建议你们以老唐作为标准和自己进行对比的,他情况特殊,而且……年纪也比你们大啊!”路明非劝说道。 “虽然他的年纪更大,作战经验更丰富,锻炼时间也更长,但是他对我们的优势也是压倒性的,”恺撒摇头,“只论实力,他比我们强出太多了,我必须变得更强。” 路明非:“……” 我觉得你强不过他,真的,就算我教给你暴血让你把自己的血统改造得无限接近于纯血龙你也打不过他。 路明非心中吐槽。 两人间的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恺撒拿起手机打开屏幕,然后一惊。 “咦?我的账号怎么被禁言了?”恺撒看着手机屏幕,他刚刚登上守夜人版块就被通知自己被禁言了一个月。 “哦,是我禁的,”路明非随口答道,“我前两天不是出了个任务嘛,诺玛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向她承诺会把守夜人论坛里所有吐槽她性格设定的人全部禁言,这两天回来一直有些忙,还没来得及处理,刚刚登上论坛看最近发生的事情时想起来了,就顺手把你给禁了,毕竟我记得你吐槽过诺玛的性格像个‘养尊处优的白种中年妇女’。” “路兄你还是守夜人论坛的管理员?”恺撒一愣。 “对啊,副校长是版主,我是管理,那个叫‘酆都’的就是我。”路明非道。 “路兄你这样是以权谋私。”恺撒道。 “不,我这叫滥用职权。”路明非道。 恺撒:“……” …… “告辞了恺撒兄,”路明非站在会议室门口,“我回去接我女朋友,晚上我们一起来参加学生会的宴会。” “晚上见吧,我现在也该去准备晚会的事情了,”恺撒点头,“另外,真的不能把我的禁言解开吗?” “不行,”路明非摇头,“我一向一视同仁,铁面无私,大家都是被禁,恺撒兄你也不能例外,就算咱俩有交情我也不能为你徇私啊。” “那为什么你禁别人是一周,禁我却是一个月?”恺撒问道。 “咦?恺撒兄你是怎么知道的?”路明非一惊。 “刚刚诺诺发消息告诉我一个叫酆都的管理员在守夜人论坛把她和她室友禁言了一周,”恺撒面无表情,“那我为什么被禁了一个月?” “因为恺撒兄你是典型啊!”路明非理直气壮。 恺撒:“……” “咳咳,那个,总之,恺撒兄等你把五枚贤者之石的订金都准备好,就把它们和狄克推多一起送过来就好了,我会帮你重铸狄克推多,”路明非道,“不过时间上不太好说,毕竟难度不小。” “你的话题跳得太生硬了。”恺撒道。 “恺撒兄我就先走了,晚上见!” 路明非飞快地闪身溜出会议室,顺手关上大门,只留下恺撒站在原地沉默。 …… “非哥,你出来了!” 走廊尽头拐角处,老唐看到路明非走出会议室,主动迎过去。 “嗯,”路明非点头,“走吧,咱们回去。” “回去?”老唐一愣,“回去干嘛?学生会不是要开迎新晚会吗?咱们可以留在这蹭吃蹭喝啊。” 路明非和竹雅同时捂额。 “那个,老唐,我要提醒你一下,这次的晚宴形式是舞会,参加者需要穿正装并且带舞伴,”路明非道,“也许你有正装,但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你准备从哪找一个舞伴陪你去呢?” “啊?那是不是没法蹭吃蹭喝了?”老唐失望道。 “你脑子里只有吃和喝吗?”路明非吐槽,“如果不介意成为全场焦点的话,可以不带舞伴去,反正带舞伴不是硬性规定,你是学生会的新人,符合这个条件自然可以进去,只不过到了其他人共舞的时候,你会特别显眼。” “那还是算了。”老唐连忙摇头。 这个场景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尴尬得脚趾扣鞋底。 “要找舞伴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旁的竹雅开口道。 “师姐你能给我介绍舞伴?”老唐眼前一亮。 “是我可以当你的舞伴,”竹雅道,“今天的晚会我本来没打算去的,所以也没找舞伴,但是既然你需要一个舞伴,那我陪你去一趟,算是嘉奖一下你坚定的立场。” “师姐……”老唐一脸感动:“你不会是找不到舞伴所以才来找我凑合一下的吧?” 竹雅沉默了几秒,问道:“师弟,你应该是单身吧?” 老唐的视线往小银身上不着痕迹地撇了一下,道:“嗯……目前,应该算是吧,师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竹雅幽幽道。 路明非拍拍老唐的肩膀,满脸感慨,一言不发。 第二百三十六章 导师是卧底? “长腿,你没事吧?你已经练了五个小时了。” 芝加哥某座别墅的私人健身房里,酒德麻衣穿着训练服,挥汗如雨,挥舞着两柄短弧刀,在十余个晃动着的人头大小的铁质锤摆中灵活地穿梭,倘如锤摆与锤摆之间的缝隙不允许她通过,她就会用刀尖将锤摆击飞,创造出一小片安全的空间。 苏恩曦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拿着一杯冰可乐,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我需要尽快提高自己的实力,”酒德麻衣呼吸粗重,“我还是太弱了。” “我能理解路明非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这么练下去身体可能会撑不住的,”苏恩曦吸了口可乐,继续道,“至少先休息一会吧?” 酒德麻衣从锤摆中灵巧地游出来,把两柄短弧刀扔在地上。 “欸?你怎么突然这么听劝了?难道是终于累得受不了了?” 苏恩曦眨眨眼睛——之前她已经劝过酒德麻衣好几次了,只不过酒德麻衣每次都无视了她。 “因为老板来了。”酒德麻衣通过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 “我再不来你就要把自己练废了。”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外。 乍一看他和普通人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只是不像彩色玻璃那样通透。 “老板?”苏恩曦起身,“你不是说最近身体不舒服,会尽量减少找我们的次数吗?” “比以前舒服点了,”老板摊手道,“况且我总不能看着自己手下的员工因为一个根本就没有犯下的错误而进行自虐式锻炼吧?” “根本就没有犯下的错误?”酒德麻衣一愣。 “对啊,我知道你这么玩命地锻炼是因为觉得自己太弱导致路明非挂掉了,但实际上他一点事都没有,现在都已经回卡塞尔了,”老板道,“你把他想得太简单了,现在连我都不确定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杀死他。” 虽然老板说得非常不可思议,但是酒德麻衣相信老板不会说谎,所以她现在脸色非常精彩。 “老板你这话说得他好像是个能茧化地龙王。”苏恩曦道。 “他要是像龙王那么容易对付就好了,”老板感慨,“好在我们应该算是一路人。” “如果是长腿被他救下来之前老板你说这话我肯定会告诉你他恨不得把咱们统统挫骨扬灰,”苏恩曦道,“不过这次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了长腿,我还真不好推测他对咱们的态度了。” “或者他其实只是单纯地被长腿的女人魅力给俘获吸引了?”苏恩曦转头看向酒德麻衣调笑道,“恭喜啊长腿,你又多了一个裙下之臣了。” “你要是肯打扮打扮,再把腰上那一圈肥肉减减,”酒德麻衣斜睨苏恩曦,“那拜倒在你裙下的男人估计也不会少。” “看来你心情恢复得不错,”老板对着酒德麻衣道,“这样的话,刚好我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老板我能推荐三无妞吗?我需要休息。”酒德麻衣道。 “不行,这次的任务得你们两个再加上罗纳德·唐互相配合,”老板道,“放心吧,任务不是现在,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我们三个配合?是之前您提到的那个任务吗?”酒德麻衣问道。 “没错,”老板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墨绿的厚圆片和一张照片,“你只需要潜入卡塞尔学院的地窖,然后找到照片上这个石棺,然后打开它把这个东西放进去就可以了。” 酒德麻衣接过老板递来的东西,那枚墨绿色的入手质地温润清凉,有些像是玉石,大概一个网球大小,正反两面都刻着极为复杂的文字,既不想是现存的人类文字,也不像是龙文。 “这是什么?”酒德麻衣好奇。 “两个月前老板让我在一家拍卖会上拍下了这玩意,花了我不少钱呢。”苏恩曦在一旁咬着可乐吸管道。 “一件我废了很大功夫才找到的东西,相比于找到它所花费的精力,拍下它所花费的钱不值一提,不过我也没有完全弄明白它的效果,”老板道,“如果再多研究一段时间,我会对它更加了解,但是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靠!没搞明白的东西老板你也敢拿来给我用啊?万一它失控了或者出意外了该怎么办?”酒德麻衣吐槽。 “放心,我将和你一同前往,”老板道,“人的一生难免经历几次和赌桌无关的赌博,现在就是我赌一把的时候,希望我的赌运不要太差。” …… 卡塞尔学院,别墅,苏晓樯的卧室里。 “你看我穿这件怎么样?” 苏晓樯穿着一件水蓝色的晚礼服,在路明非面前转了一圈,裙摆微微扬起,露出玲珑的脚踝。 “好看!晓樯你太漂亮了!”路明非穿着早就决定好的正装,黑外套白衬衫黑领带,站在苏晓樯面前一脸赞叹。 “你除了这个词还有别的回答吗?这都第四件了,你说得话一摸一样,字都不带改一个!”苏晓樯穿着晚礼服对着路明非一脚踢过去。 路明非伸手抓住苏晓樯的脚踝,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安全裤是用来防小人的,你要穿应该出去的时候再穿啊,在家里穿安全裤不是把我这个君子也给防住了吗?” “呸!你也算君子!”苏晓樯用力把自己的脚从路明非手里抽出来,俏脸红润,“你要是君子,怎么会高二的时候就把我给……给……哼!” “咳咳,情到深处,情难自禁嘛,”路明非尴尬地清咳两声,“况且是你先动手地!” “你……你!”苏晓樯脸色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张牙五爪地对着路明非扑上去。 路明非眼疾手快拦腰将苏晓樯抱住,借着她扑过来的势头抱着她向后一倒,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路明非腰部猛然发力翻身,在床上把苏晓樯压在身下。 “呀!”苏晓樯惊呼一声,漂亮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路明非,用力挣扎,“快把我放开!” “不放!”路明非用力箍住苏晓樯,“放了你该打我了。” “你小心点,别弄皱了我的衣服,晚上还要去舞会呢。”苏晓樯提醒道。 “无所谓啦,反正你好几套晚礼服呢,穿哪件都好看……不对,别说晚礼服了,就算穿校服,晚会上也不会有人比得上你!”路明非说话时热气吹拂在苏晓樯脸上,让她感觉痒痒的。 “你这木头这会嘴倒是甜起来了,你嘴要是一直这么甜就好了。”苏晓樯有些害羞地偏开视线,不去看路明非地脸,开口道。 “哦?”路明非挑眉一笑,突然低下头,嘴唇和苏晓樯唇瓣相贴。 许久之后,路明非抬起头,舔了舔嘴唇:“说实话,我还是觉得晓樯你嘴比较甜。” “臭流氓……”苏晓樯睁大眼睛瞪着路明非,眸子水汪汪的,仿佛随时会哭出来。 路明非大惊失色,松开苏晓樯用力摇晃她的肩膀:“晓樯你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跟个娘们似得!醒醒啊!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靠!难得我主动想配合你一次,你懂不懂女孩的心思啊!”苏晓樯脸色一变,神态一秒之内恢复成平时那个骄傲的姑娘,突然发力,翻身把路明非压在身下。 “咳咳,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嘛,我还以你突然受什么刺激了,吓我一跳。”路明非长舒一口气。 “我果然没看错,你还是那个合金直男。”苏晓樯伸手一边用力揉搓路明非的脸一边吐槽。 “咳咳,那个既然我现在已经懂了,晓樯你能不能变回刚才的样子啊?”路明非清咳两声,试探着问道,“我突然觉得你刚刚那个样子也挺诱人的。” “呵……现在懂了,可有点晚了啊……” 苏晓樯轻笑一声,指尖从路明非的眉心顺着鼻梁向下滑,一路向下划过嘴唇,点在下巴上,反手一转把他的下巴挑起来,展颜一笑像是妖冶的紫槐,眼角风情万种:“既然你不解风情,那现在就该我了。” “喂喂……你这变化也太大了点吧?”路明非虚着眼吐槽,下一秒就被苏晓樯堵住嘴唇。 良久,唇分,苏晓樯抬起头,舔舔嘴唇:“我觉得还是你的嘴比较甜。” “现在轮到你像个流氓了,”路明非吐槽道,“还是女流氓。” “更流氓的事你还见到呢,”苏晓樯压在路明非身上,一手抓着他的领带,另一只手解开他衬衫第一枚扣子,“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我觉得你已经完全带入角色了,话说你刚刚不是还担心把衣服弄皱吗?”路明非道。 “皱就皱了,我还有好几套呢,反正我穿什么都事最漂亮的,”苏晓樯骑在路明非身上,继续解开下面的扣子,“反正离晚会还有几个小时,现在先让我强抢一下民男。” “我提醒你一下,零也住在这里,现在应该在她的房间里,她还是我的学生,你别教坏她、”路明非道。 “没关系,咱们不是已经试过了吗,这里的隔音相当好。”苏晓樯满不在乎道。 …… 别墅里,零的房间中。 零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龙族谱系学课本自学,一直低着头认真看书的她突然转过头,默默地盯着某个方向,冰蓝色的眸子罕见地露出几分窘迫和羞涩,还带着一点点好奇。 …… “该走了,零,”路明非站在零地门外敲门,“你不是要去学生会的晚会上当小提琴手吗?咱们早去一会。” “好。”零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一两分钟后,穿戴整齐的零提着小提琴盒和一个不透明的袋子打开门走出来。 “我可以走了,导师。”零道。 “那我去开车,你待会过来、”路明非转身要离开,却突然停下脚步,再次转过头看向零。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换了一套白西服的路明非挠挠头发,对着零问道。 “没有,”零摇头,精致的小脸和平时一样没有丝毫表情,“是您的错觉。” “这样么……可能是我有点敏感了吧。”路明非点点头,转身离开。 零盯着他的背影,眨眨眼睛,冰蓝色的眸子中流淌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刚刚,苏恩曦在手机短信里说的那个安排在学校里的卧底,竟然是路明非导师? …… 宿舍学生楼前,老唐和竹雅站在敞篷超跑前。 “蛀牙师姐,你确定要让我来开车吗?”老唐穿着黑色的正装,满脸胆怯犹豫,“先说好,我真的是个路痴。” “别废话,我现在穿着礼服,还穿着高跟鞋,这还是一辆敞篷车,”竹雅穿着雪白的晚礼服,披着一件外套,依旧能看出胸前明显的起伏,面色不善,“我坐在这辆车上看着就已经很奇怪了,还坐在驾驶座的话就更怪了,你应该不想让咱连成为路上的焦点吧?而且从宿舍到诺顿馆,你这点距离还能迷路?” “说起衣服,我早就想问了,”老唐犹豫着开口道,“师姐,你垫这么多,不难受吗?” “谢谢师弟你的关心,师姐一点、都、不、难、受!”竹雅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每个字之间仿佛都能听到齿尖相互摩擦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师姐你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老唐劝说道,“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舒服是自己的啊,而且我记得学校里的服装店是由给A准备的晚礼服的……” “上车!”竹雅几乎时低吼着出声,无形的气势扩散笼罩,周围的鸟雀昆虫齐齐噤声。 “是!”老唐一个激灵,立正敬礼,连车门都没开,从车外面直接跳了进去,一屁股落在驾驶座上。 竹雅:…… 跟这玩意去宴会,可能是我今年……不,绝对是我入学以来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竹雅黑着脸拉开副驾驶坐上去,老唐怯生生道:“师姐,那个,我对你们女生的东西不太熟,我问一下,如果车速太快,或者有点颠,那些……会掉下来吗?” 竹雅微微歪头,对着老唐微笑,从牙缝间挤出字来:“不会。” …… 二十五分钟后,卡塞尔学院某处,老唐和竹雅坐在车上,四处张望。 “师姐,这是哪啊?” “我也不知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他敢醒我就敢弄死他 挽着苏晓樯的手走下车,将请帖递给门口的侍者,路明非和苏晓樯走进诺顿馆,身后还跟着同样穿着晚礼服的零。 宴会大厅里金碧辉煌,正中央摆放着巨大的宴会桌,雪白的桌布从边沿垂下来,上面摆放着各式糕点饮料、水果和其他食物,现在离宴会开始还有一点时间,是以到大厅的宾客还不多。 男孩穿着笔挺的西服正装,女孩们画着精致的妆容,晚礼服上的缀的水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小巧的耳垂上垂下价格高昂的耳坠。 “导师,我该去找学生会的乐团准备演奏了。”零在路明非和苏晓樯身后道。 “零,你现在就要去找学生会的乐团吗?”路明非转身看向零,提议道,“要不要先在大厅里吃点东西。” 路明非兴奋地指着宴会桌上的一个盘子:“你看那里有大龙虾欸!” “别丢人啦,你当零是你啊!”苏晓樯捏住路明非地耳朵,“你的脑袋里出了大龙虾之外就不能有点别的了?” “那里还有烧鹅!”路明非指向另一个盘子。 …… 卡塞尔学院,某座不知名的小树林里,老唐和竹雅坐在引擎还在轰鸣的敞篷超跑上,面面相觑。 树林里只有一条细窄崎岖的小路,路面坑坑洼洼,树冠遮住了傍晚本就不明亮的灯光,于是显得树林里异常昏暗。 “师姐,你不是说不用担心迷路吗?”老唐问道。 “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个?我给你指了半天路,最后到离诺顿馆只剩两个拐角的地方我才闭上眼睛休息一会,”竹雅满脸崩溃,“结果我一睁眼你就把我拉到这来了。” “这……师姐,我都说了你最好一直看着我,直到我把车开到诺顿馆门口,”老唐觉得自己很委屈,“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我是路痴,很容易迷路的吗?” “你这已经不是路痴所能形容的了,”竹雅捂额,“我都怀疑你离开家去趟超市之后,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说实话,有时候我会报警让警察送我回去,”老唐诚恳道,“当然能在路上遇到巡逻的警擦就再好不过了。” 竹雅:“……” “说实话,我现在还有点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轨的想法,故意把我带到这里想要做点什么,”竹雅吐槽,“一般人就算故意开错路也不会像你这么离谱吧?竟然连我都不知道这是哪。” “首先,师姐,我是个正直的人,”老唐认真道,“其次,你可是大三的老生,你怎么会不认识这里呢?” “我大一的时候就加入了体育部,除了正常上课和自习之外,还要参加体育部的训练,每天都忙得很,到了大二的时候我接任了部长就更忙了,没有什么时间在学校里闲逛,而学校又很大,所以学校里一些偏僻的地方我不了解很正常。”竹雅道。 “说起这个,师姐你为什么加入体育部而且拒绝恺撒兄加入精英部的邀请……”老唐的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师姐你听,有引擎声!有引擎声向着这边过来了!” “哈?这种偏僻的地方除了你个开错道的路痴之外还有人会开着车来吗?我怎么听不到什么引擎声?”竹雅一脸不信。 “可能是因为血统差异?”老唐猜测道。 竹雅:“……” 虽然她的血统评级是A,但是考虑到自己确实在自由一日被老唐一个照面就轻松放倒了,所以她还真没有什么反驳的底气。 沉默了几秒,竹雅耳畔传来隐约引擎声。 “我也听到了,”竹雅表情古怪,“还真有人会往这边开车啊。” 竹雅也不说话了,和老唐一起等着车过来,伴随着引擎声越来越近,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树木间重改冲出来,撞进老唐和竹雅的视野,然后缓缓停下。 车门被打开,里面走下来一男一女,同样穿着正装和晚礼服,四人面面相觑。 老唐指着下车的男人:“楚子航?” 竹雅指着下车的女人:“苏茜?” …… 识海中,路明非坐在康斯坦丁对面。 “小康啊,我最近有件小事想请你帮个忙,”路明非拍拍康斯坦丁的肩膀,“你看能不能帮我一下?”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从礼仪上讲,桌上的正餐是不能动的,路明非本来准备拉着苏晓樯聊会天,结果苏晓樯说很好奇学生会的乐团,所以让零带着她一起去看看,现在宴会厅里就只剩下路明非了。 闲极无聊之下,他干脆坐在休息席上,看起来是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却是悄悄来识海里找康斯坦丁了。 “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一定不会推辞。”康斯坦丁点头,清秀的小脸认真严肃。 “放心啦,是件很容易的小事,”路明非道,“你不是说你是专研炼金术的龙王吗?那你能不能帮我重铸优化一下炼金武器,只要稍微优化一点点就好。” “这……”康斯坦丁有些苦恼,“可是我现在只是个灵魂啊,我也出不去,没办法炼制的。” “关于这个,我目前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能成的话,说不定你可以稍微出去一会,不过不能太久,只能出去一小会。”路明非道。 “真的!”康斯坦丁眼前一亮,“是什么办法?” “看。” 路明非一挥手,身边出现一道高大身影,穿着粗布短衫,古铜色的皮肤,身高超过两米四,剑眉漆黑粗重,浑身上下肌肉虬结,充斥着力量的美感。 康斯坦丁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壮汉虽然看起来雄壮威武,但是双眼确实无神的,仿佛没有自己的意识。 “这是一具特殊的身躯,”路明非道,“它本质上只是一道能量,但是却能模拟出几乎和真人无二的身躯,而且没有自我意识,你试试能不能让自己的灵魂以它为载体依附上去,这样或许就能暂时出现在外面。” 这是路明非从天书的诸多投影中随便找出来的一道,早在青铜城里把康斯坦丁收进天书里之后他就有类似的猜测了,只是一直没来得及实践,刚好现在闲着没事干,干脆让康斯坦丁试试。 恺撒的狄克推多虽然在混血种界极为珍贵,但是离天书收纳宝物还稍微差上一线,如果不能放进天书,想让康斯坦丁优化它那就只能想办法让康斯坦丁出去了。 至于让路明非自己优化……虽说也不是不行,但是一来以他现在的修为,想要将狄克推多这种级别的武器优化还是有点困难的,需要花费不小的功夫,不仅累而且影响他修炼,最关键的是他还需要一些珍贵的材料,这一样来无疑会降低“利润”。 康斯坦丁说过他的炼金术在龙族中仅次于黑王,白王也只是和他大概持平,那么对他来说把狄克推多这种武器优化一下,应该就是稍微挥挥手的事情。 所以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这样就可以让我出去了吗?”康斯坦丁一脸兴奋,快步走到壮汉身前,伸出手掌按在他胸腹之间,微微闭上眼睛。 几秒钟后,康斯坦丁和壮汉身上同时泛起赤红的光晕,康斯坦丁的手掌像是触碰到了雪人一般陷进壮汉身体里,直没到手腕,随后康斯坦丁的身体仿佛溶化了一般缓缓“流淌”进壮汉的身体,壮汉无神的双目逐渐有了神采。 “好……好强壮的身体!” “壮汉”康斯坦丁惊呼。 壮汉原本刚毅威严的脸上浮现出孩子般的天真和雀跃,看起来违和到了极点,一旁的路明非看得眼角抽搐。 这道投影是他随便找得,之前他比较熟悉的投影只有两道,一道是最开始把他虐得死去活来剑客,另一道是把火焰法术玩出了花的少女。 这两道投影他天天互相对练,已经很熟悉了,都快“切磋”出感情了,偶尔他还会让剑客和少女互相战斗,自己在一旁嗑瓜子看戏,不太适合把这两道投影给康斯坦丁用,就从天书里随手薅出来了一道新的旋照境投影。 “小康啊,我觉得这个身体不太适合你,我给你换个帅气点的吧。”路明非捂着眼。 一个身高超过两米四,浑身上下肌肉贲起,充斥着力量感的壮汉露出中孩子一样的表情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可……可以不换吗?” 康斯坦丁怯生生地问道,然而他现在用得是壮汉的形象,如果不是因为进入天书的只是一道意识,路明非估计自己可能已经生理性反胃了。 “为什么?小康你很喜欢这具身体吗?我觉得……它应该不太合你的审美啊?”路明非问道。 “不,我很喜欢这样的身体,”康斯坦丁摇,显得很低落,“我从出生身体就有很严重的缺陷,虽然掌握着强大的言灵和权能,但是身体却异常虚弱,连龙化都很困难,大多数时候都只能以人类的样子生活,像其他龙一样孕育巨大的身躯更是连想都不用想,在龙族里,一些四代种的身体素质都要比我更强,我这样的龙王,几乎可以说是身体有残疾的……” “怎么会这样?”路明非愣住,“你不是龙王吗?怎么会连身体都是残疾的?” “因为这是父亲在创造我时刻意留下来的缺点,”康斯坦丁低声道,“祂把火焰和金属中大部分的言灵力量和权能都给了我,把初代种级别的身躯力量给了哥哥,所以我可以轻松操控火焰和金属的权能,但是身体却很脆弱,而哥哥则反过来,这样我们都有着致命的缺点,如果我们敢反叛父亲,祂轻易就可以杀了我们。” “我和哥哥都是由父亲刻意创造出来的不完整造物,只有互相吞噬,才能补全自己,但是我不会吃掉哥哥,哥哥也不忍心吃掉我,”康斯坦丁道,“我的其他兄弟姐妹们都是这样的,父亲在创造他们的时候一定会给他们留下缺陷,这样他们除非互相吞噬,否则就不可能反抗父亲,只有欧若拉姐姐是例外,她是父亲的完美造物。” “你们亲爹为了防你们反他还真是煞费苦心,”路明非吐槽道,“可惜最后他还是被推翻了,所以说奴隶制和封建帝制注定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啊。” “最先反叛父亲的是欧若拉姐姐,”康斯坦丁道,“欧若拉姐姐联合了人类中的混血种和炼金师,带着三分之一的龙向着父亲发起反叛,但是她最后被父亲亲手杀死了,父亲吞噬了她,亲自收回了创造她时赐给她的力量。”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据说后来基督神话流传的‘路西菲尔带着三分之一的天书向上帝发起反叛,最终被打落地狱,从天到地下坠七天七夜后变成路西法’的传说就是以白王反叛为原型的。”路明非道,“话说后来你们老爹不是还是挂了吗?是那位勇士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我不知道,那时我因为一位亲王对我和哥哥的反叛而沉睡茧化,等我醒来的时候,哥哥告诉我父亲已经死了,一切都变了,我们的时代结束了,”康斯坦丁摇头,“哥哥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他告诉我他只知道最后杀死父亲的其实是个人类。” “人类?不是混血种?”路明非好奇。 “不知道,那时对龙来说,不管是混血种还是没有龙血的人类,其实都被视作人类,是同一种奴仆,只有混血种被龙血侵蚀后龙化,才会被当成人类之外的另一种奴仆,”康斯坦丁道,“我其实是有过几个人类朋友的,但是在族人里,我只能用‘饲养宠物’的名义来保护他们,可惜人类的寿命并不长,我最后只能一遍遍看着自己的人类朋友老死。” “所以说,没有人知道给黑王最后一击的人究竟是混血种还是纯血人类喽?”路明非挑眉,“我突然对那时的历史有点好奇了。” “但是父亲没有死,祂只是沉睡了,祂还会归来,”康斯坦丁道,“到时候祂的怒火会毁灭一切。” “嗯……”路明非摩梭着下巴,“我无意冒犯,不过我想问一下,就我之前杀你那招,以你对黑王的了解,全盛时期他能抗几下?” “我不能确定,但是那样的言灵估计最多只能重伤父亲,是不可能杀死祂的。”康斯坦丁道。 “光是那样的招式就能重伤他啊?”路明非摆摆手,“那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他敢醒我就敢弄死他。” 第三百三十八章 芬格尔我要杀了你! “诶?!所以我还不能出去吗?”康斯坦丁瞪大眼睛,一脸失望。 嗯……用的是投影的身体。 “现在我这边还不太方便,等过几天我就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你放出来看看,”路明非捂脸,“另外小康你把表情收一下,你现在这张脸不适合做这种表情,真的。” “额……不好意思,但我觉得这个身体挺好的啊,不仅很健康,而且比我之前的身体还要强壮一点,”康斯坦丁道,“虽然身体素质上和我以前的身体差不多,但是却没有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以前不管我茧化重生多少次,我的身体都是虚弱的,只有偶尔用一些很珍贵的材料练成药剂,才能摆脱那种虚弱感一段时间。” “咦?这样的身体就和你之前的身躯强度相差无几了?”路明非不解,这只是他从天书里薅出来的一个旋照境的投影啊,怎么可能和康斯坦丁之前的身躯差不多? 康斯坦丁自己也说过了,他身体上的脆弱是和其他的初代种对比的结果,和更下位的龙族相比,至少也有三代种级别的身体素质,这具旋照境的投影身体素质竟然达到了三代种的级别么? “那个,小康,你来打我一拳试试。”路明非道。 “啊?”康斯坦丁吓了一跳。 “放心,在这里我不会受伤,更不会死亡,我就是想详细体验一下这具身体的力量,”路明非拍拍胸口道,“来吧,尽管攻过来,我也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人,你能不能伤到我还不一定呢!” “好吧,那我来了,你小心点。”康斯坦丁微微蹲伏下身子,右拳后拉,整个人摆出类似于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的架势。 路明非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康斯坦丁的动作流畅而自然,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出一种不同于任何人类武术流派的原始杀气,虽然在他看来这些杀气不够凌厉,不够惨烈,动作之中也还有些破绽,但是绝对已经远远超越了预科班里教授剑术课孙老师和教授实战课的江老师。 想想其实也正常,康斯坦丁毕竟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龙,学习能力又远在人类之上,哪怕他不喜欢战斗,但是从远古到现在积累下来也经历了不少战斗,战斗经验纵是远不如其他初代种,但总该在混血种们之上。 “请小心!”康斯坦丁低喝一声,压低身子,整个人像一块巨石般朝着路明非碾过去,右拳击出宛如一架攻城锤。 “来吧!”路明非扎下马步,双臂在胸前交叉,不闪不避硬生生扛下这一拳。 “噗——” 下一秒,路明非整个人像颗出膛的炮弹一样飞出去,上半身的衣服变成碎片,双臂在胸前扭曲地不成样子,胸口深深地塌陷下去,还没落地就变成了一道白光消失。 康斯坦丁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路明非的身影立刻在他身侧浮现。 “放心,我没事,”路明非扯扯嘴角,“看来是我低估了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在不使用其他手段,只比拼身体素质的前提下,我原本预估他会比我强上一些,但没想到却是压倒性的优势。” “再来一次吧,这次我稍微认真些。”路明非道。 “嗯。”康斯坦丁点头。 路明非再次摆开架势,还是双臂交叉挡在胸前,随后深吸一口,龙血在体内接连两次沸腾——二度暴血! 随后他又低喝一声,厚重苍茫的气韵披散下来,虽然体型远不如投影庞大,但是气势却将其压倒——七品担山,八倍体质增幅! 康斯坦丁低喝一声,和之前别无二致的一拳打在路明非双臂上,相比于上次将路明非像棉絮一般击飞,这次他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一座岩壁上,腕骨和拳锋生疼,路明非却纹丝不动。 “好……好厉害!”康斯坦丁惊叹。 “一般般啦,”路明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刚刚也就是大意了,没有认真,要不然怎么可能被一拳打爆呢?” 呼……终于把面子扳回来了。 路明非心底长舒一口气。 “对了小康,”路明非揉揉手腕,眼中流露出几分战意,“我觉得这具身体很有切磋一下的价值,你先出来吧,我认真和他过过招,说起来我还没有和人打过这种拳拳到肉的热血近身战斗呢。” “诶?可是他不是没有自我意识吗?”康斯坦丁惊讶。 “没有意识,但是有战斗本能。”路明非解释道。 康斯坦丁从投影中离开,小跑着退到一边,坐在地上双手抵着膝盖,目不转睛地盯着路明非和壮汉投影对峙。 壮汉原本无神的双目精光乍起,整个人对着路明非合身扑击,相比于康斯坦丁,他的行动和攻击更加迅猛暴力,如同从山崖上呼啸而来泥石流,仿佛能将面前的一切淹没。 但是路明非却是一座山,泥石洪流可以淹没杂草,淹没树木,淹没动物,碾碎沿途的一切,却绝无可能淹没一座山,壮汉的攻击在二度暴血和七品担山加持的路明非面前毫无用处,路明非轻轻松松就能挡下。 激烈的对拼持续了十几个回合,壮汉突然飞身后撤,和路明非拉开距离,随后沉肩坠肘,摆出了一个路明非极为熟悉的架势。 “这是……不好!”路明非心头一突,脚下猛然发力,向着壮汉冲杀过去。 壮汉身上披散下和路明非类似的苍茫气韵,但是却远比他更加强盛巍峨,如果说路明非身上的气韵是一座海拔不过几百米的小山丘,那壮汉身上的气韵就是一座高耸如云的泰山! 五品担山·三十二倍增幅! 壮汉站在原地,“缓缓”挥出一拳,拳锋所过之处,空气泛起水波一样的涟漪,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连绵不断地迸发,远处康斯坦丁的头发被垂地向后根根直起,冲到壮汉身前的路明非呼吸困难,身体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在空中极为缓慢地前进,几乎被定格。 “靠!” 路明非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下一瞬,他眼前一黑,就出现在了大殿的一角,壮汉也陡然安静下来,身上的气韵消散,仿佛什么都没做过。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站在大殿角落,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 他现在很确定,非常非常确定,天书里的投影,绝对都特么不是一般人! …… 诺顿馆宴会大厅休息区,路明非坐在椅子上,缓缓睁开眼睛。 md!玩不起吗?!你一个旋照境的投影凭什么能用出五品担山啊!你身体怎么抗住的啊!玩不起就别玩啊!开这么大挂有意思吗?! 路明非脸上波澜不惊,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亲和微笑,心底疯狂骂街。 他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一个旋照境,修为设定上和他相差无几的投影,硬是用出了理论上就连结丹境修士都不一定能用出来的五品担山! 五品啊!五品!整整三十二倍体质增幅,挥拳的时候貌似还使用了某种高深的搏杀技巧,一拳就把二度暴血加七品担山状态的他给秒了! 太特么离谱了吧! 要不是天书灵智受损,路明非一定要把它攥在手里逼问它到底是从哪复制出来这么个猛人,这玩意不仅不科学,甚至不玄学! …… 恺撒穿着白色绣金的西服,挽着诺诺的手臂,走向休息区的路明非。 他突然感觉到诺诺挽着他的手臂僵了一下。 “怎么了?”恺撒转头看向诺诺。 诺诺穿着鲜红的晚礼服,带着深紫罗兰色的水晶项链,暗红的长发盘起来用水晶发饰固定,露出曲线优美的白皙脖颈,脸上稍微画了些淡妆,但脸色却有些苍白。 “没事,”诺诺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处的路明非,“可能是我的错觉吧,刚刚有一瞬间,我觉得他很可怕。” “可怕?”恺撒愣了一下,笑道,“不会是你大一的时候他飙车留给你的阴影还没恢复吧?” “跟那次无关,”诺诺的表情少有地严肃正经,“恺撒,你觉得,路明非有没有可能很强?” “路兄是学校里最年轻的一级研究员,而且据装备部的其他人说,他在炼金术方面的造诣哪怕在疯子和天才云集的装备部也是首屈一指的,”恺撒道,“强大的血统是炼金术的先决条件,以他的炼金术水平,血统或许还在楚子航之上。” “我不是指血统强,而是指实力,”诺诺道,“如果你不太理解中文,那我说得更直白点,就是战斗力。” “不可能,以路兄的血统,他的身体素质应该远超绝大多数混血种,”恺撒摇头,“但他毕竟是炼金师,绝大多数精力都要用来钻研炼金术,没有太多时间锻炼,更别说进行战斗训练,空有优秀的身体素质,但是缺乏战斗经验和技巧的话,在面对持有武器的敌人或者身躯异化的死侍时非常危险。” “况且作为天才炼金师,他的精力应该用在最有天赋的炼金术上,探索炼金术的至高境界,研发出更加强大的屠龙武器装备,学习战斗对他来说是在浪费宝贵的天赋,”恺撒道,“让做后勤和研究的学者踏上一线战场,是战士的无能和耻辱。” “也是,可能是我的错觉吧,”诺诺依旧皱着眉,“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总觉得他非常危险,甚至让我有产生了不受控制的恐惧……我以前还从来没怕过任何人呢!” “我觉得你就是被路兄飙车留下心理阴影了,”恺撒道,“下次让他再带你飙一次说不定就能治好,你们中国人是不是管这种方法叫以毒攻毒?” “滚!”诺诺穿着高跟鞋,一脚踢在恺撒小腿上。 …… “楚子航,你们怎么来这了?”老唐围着楚子航转圈,一脸惊奇,“难不成你们也迷路了?” “也?”楚子航问道。 “咳咳,没什么没什么,”老唐摆手,“那个说你们,说你们,你们怎么会来这呢?” “我们是去学生会的诺顿馆参加晚宴的,”一旁的苏茜用带着几分迷茫的眼神看向老唐和楚子航,解释道,“从狮心会到诺顿馆,这条小路比较近。” “师姐你看,我其实没走错路,这是近道小路!”老唐兴奋道。 “我呸!”竹雅瞪了老唐一眼,“这是从狮心会总部到诺顿馆的小路,不是从宿舍到诺顿馆的,你个路痴就别狡辩了!” “竹雅原来你们是迷路了啊!”苏茜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趁着宴会还没开始准备先来这里约会的呢!” “约约约约……约会?!!”竹雅结结巴巴,神情激动,“我怎么可能和这种货色约会!” “喂!什么叫这种货色啊!我也是有自尊的好吗?!”老唐在一旁叫道。 “可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的自尊早就按五美元一公斤的价格卖给现实了。”一旁的楚子航道。 “你别这时候揭我短啊!”老唐捂脸。 “这里是学校里一些情侣偷偷约会的地方啊,竹雅你不知道吗?”苏茜捂着嘴笑道,“而且我在学校论坛上看到,你和罗纳德·唐同学已经交往了啊,真是可惜,本来我们还打算邀请他加入狮心会的,结果捷足先登了。” “什么交往?我们才刚认识一天啊!”竹雅感觉晴天霹雳。 “喏,就是这个。” 苏茜把手机递给竹雅,昏暗的环境中,幽幽的屏幕光把她的脸映得像是恐怖片里的女鬼,尤其是她现在的表情也和女鬼一样狰狞。 老唐好奇地把脸凑到屏幕前一起看,脸色唰一下就黑了。 “《劲爆消息!学生会体育部部长老牛吃嫩草!拐骗大一新生当男友!》” 我年纪比她大谢谢。 “《学生会母暴龙一天拿下自由一日最大黑马!》” 其实不到一天……啊呸!根本就没拿下! “《学生会干部为招纳最强新生不择手段,竟亲自出马施展美人计!》” 这是污蔑!我觉得蛀牙师姐没有施展美人计的硬性条件! “《最强新生罗纳德·唐疑似被富婆包养,宿舍楼下明目张胆进入富婆……的敞篷跑车!》” 你tmd给我解释一下这个该死的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竹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握住手机的五指用力攥紧,指节发白,指尖微微颤抖,苏茜担忧地看着她——那是我的手机呀,你别你捏坏了! 老唐把头移开,眼中杀意闪烁。 师兄啊,芬格尔师兄啊,你要等我,等着我,等着我回去…… 我特么就做个青铜棺材把你浇筑进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我一定会去追夏弥 “嗨!”路明非坐在休息区,对着向自己走过来的恺撒和诺诺打招呼,笑容灿烂得像是一只蒸熟的波士顿大龙虾。 “路兄,”恺撒对着路明非打招呼,“诺诺说想来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路明非一愣。 “谢谢你救了亚纪师姐,”诺诺道,“我跟亚纪师姐也算是朋友了,她告诉我在任务里是你舍命救下了他们,如果不是你,她和叶胜师兄很可能会牺牲,也不知道是什么任务竟然这么危险。” 路明非暗道看来夔门计划依旧处在严格保密时期。 “叶胜师兄和亚纪师姐也是我的朋友嘛,”路明非摆摆手,“不过我回来之后一直没机会联系他们,你既然和亚纪师姐联系了,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吗?” “刚做完体检,正在述职,这次的任务很复杂,作为一线执行人员,他们两个这段时间有得忙了,要写的报告估计能把一张办公桌堆满,”诺诺吐槽道,“说起来你怎么这么悠闲,你不是也和他们一起出任务了吗?没人叫你去填报告吗?” “没有啊,”路明非摇头,“可能是被所长或者校长拦下了吧。” “话说执行部是怎么评价他俩的?这次任务有没有给他们记上一功之类的?”路明非还记得叶胜师兄说过只要能在夔门计划里立功他就能和亚纪一起平调,离开水下作业组,甚至加入精锐作战队进行训练。 “当然记上了一功,具体细节因为保密条例亚纪师姐不能透露,不过她悄悄告诉我执行部对她和叶胜的嘉奖已经在走流程了,只等校长出差回来签个字就行了,”诺诺道,“能让校长亲自签字,估计是规格很高的奖励吧。” 她用手肘怼了一下恺撒,对着他挤眉弄眼:“你都没有这种荣誉哦。” “会有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恺撒满不在乎道。 “说起来,你们觉得校长有没有可能会请叶胜师兄和亚纪师姐去喝下午茶?”诺诺对着路明非道,“亚纪师姐说,叶胜在学校里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去校长室和校长共进下午茶。” “可能会,”恺撒道,“不过下午茶是校长的私事,不是奖励越大或者立下的功越大就越有可能被校长请去和下午茶。” “嗨!多大的事嘛,叶胜师兄怎么不跟我说啊,我下去校长那蹭吃蹭喝……不是,那个喝下午茶的时候顺便跟校长说一下加个人就好了,”路明非道,“校长偷偷存了不少好茶跟好糕点呢!” “我觉得学生喝下午茶并不是冲着茶和茶点去的。”恺撒吐槽道。 “那下午茶还有什么意义?听一个一百多岁的风骚老头在办公桌后面穿着羊毛衬衫带着玳瑁眼睛,讲他周游世界屠龙和泡妞的光辉事迹吗?”路明非同样道。 “听起来也不错?”诺诺表现出极大的性质。 “一次两次确实蛮有趣的,但听多了难免会腻,尤其是校长这人毕竟一百多岁了,虽然也算是冲锋在第一线的屠龙勇士,但是一个老人嘛,难免有点絮叨。” “听你这么说,你好像去过校长室很多次?”诺诺有些惊讶。 “也不是很多,”路明非道,“大概一周一次吧,通常是周六或者周日的下午。” “你知道你这话说出来学校里会有多少人嫉妒得想要放你黑枪吗?”诺诺盯着路明非道。 “我常年在装备部内搞研究,欢迎勇士前来冒险,如果不幸发生意外,装备部有专业的丧葬团队,可以提供不同规格、外形和材质的墓碑,还会贴心地提供墓碑刻字服务,而且还可以打折续碑,”路明非摆出一副那种挨家敲门的推销员的表情,“第二碑半价哦!” “这种东西谁会需要第二碑啊!”诺诺大声吐槽,引来周围人的视线。 “不一定要买给自己啊,可以团购的,”路明非道,“比如二位就可以考虑买一份情侣套餐,两个人只收一个半人的价格,相当于打了七五折呢!而且我们还会在二位坟头各种一棵树,用炼金术让它们互相缠绕生长,以象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美好爱情!” “闭嘴吧!这东西哪里美好了?只有脑子有问题的才会买吧!”诺诺抓狂,“恺撒你干嘛摆出一副很意动的表情?你掏钱包干什么?!” …… 傍晚,宴会即将开始,诺顿馆外。 “到了,就是这里。”楚子航从车的驾驶座下来。 “谢谢谢谢,帮大忙了啊兄弟!”老头从副驾驶下来,激动地握住楚子航的手。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来开车,你不许再碰方向盘一下!” 楚子航和老唐身后,一辆火红的敞篷跑车停下,竹雅从驾驶座走下来,副驾驶上的苏茜打开车门。 原本在小树林里,楚子航和苏茜准备让老唐他们跟在自己的车后面去诺顿馆,有人带路就不用担心老唐迷路了。 结果老唐的车跟在他们身后,还没出小树林就拐到了不知什么地方,还好离得不远,楚子航和苏茜及时把他们找了回来,然后临时决定把楚子航和老唐安排在一辆车上,由楚子航来负责开车。 诺顿馆门口,老唐激动地握着楚子航的手表达感谢,苏茜和竹雅向着两人走过去。 远处的草丛里,一个头发像鸟窝一样乱糟糟的男人穿着花格衬衫,举着一个安装了大倍率变焦镜头的相机,按下快门,嘴里叼着三明治发出模糊的低语:“漂亮!明天的新闻素材有了!不过话说回来师弟他们不是早就出发了吗?怎么现在才到?” …… 诺顿馆,乐团成员休息室内。 “怎么样,零?会紧张吗?” 苏晓樯穿着黑色晚礼服,灯光下裸露的肌肤仿佛氤氲着洁白的光辉,水晶雕刻成的蔷薇耳坠垂下来,反射着剔透的光。 “不会,”零摇头,“晚会的曲目我已经练熟了。” “但你之前也说了,你这是第一次和其他人合奏吧?万一配合不好团队千万别紧张,只要你拉得够好,丢人的就是其他人。”苏晓樯把嘴唇凑到零耳边小声道。 “嗯,”零点头,道,“宴会还有六分钟开始,你该去找导师了。” “我不想去啊,”苏晓樯叹气,“突然很不想承认那个在宴会里指着盘子里的食物大声喊‘那里还有烧鹅’的是我的男朋友。” “那……和导师分手?”零给出她的建议。 “不,倒也没到那种地步,”苏晓樯连忙摇头,哭笑不得,“零你也太认真了,有时候女孩是要学会反着说话的啊!” “反着说话?”零不解。 “嗯……大概就是用相反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比如‘我没事’,意思就是‘快来安慰我’,或者‘你走吧’,意思其实是‘你敢走就死定了’,或者‘我的一点都不生气’,实际上是要告诉你面前的木头‘我快被你气死了’,”苏晓樯解释道,“这种事情如果经常做得话会很容易引来男朋友的讨厌,但是偶尔一两次的话是没问题的,要不然情侣之间什么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也太无聊了。” “所以你刚刚说得其实是反话。”零表示自己明白了。 “嗯,没错!”苏晓樯点头。 “所以你把我当成了男朋友?”零大大眼睛里流露出大大的疑惑。 “没……咳咳咳咳,错错错错!”苏晓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零你怎么会这么想?”苏晓樯百思不得其解。 “你刚刚对我说了反话,”零道,“然后又说反话是对男朋友说的。” “不不不,这不是只能对男朋友说的,这只是一种表达方式而已,”苏晓樯解释道,“普通朋友之间也是可以的,只是也要注意次数和分寸。” “普通朋友也可以吗?”零若有所思,“这样不会被讨厌吗?” “只要注意分寸就不会啦!”苏晓樯揉揉零的脸,“好了,我先下去找路明非了,你记得放平心态哦!” “嗯。”零点头。 …… 老唐揽着楚子航的肩膀走向诺顿馆,两个大男人显得十分亲近,竹雅在后面想提醒一下老唐,作为学生会未来的体育部部长,他应该注意和狮心会的会长保持社交距离。 但是一来老唐和楚子航好像本来就认识,二来他俩还是被楚子航和苏茜带出小树林的,这种情况下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啊。 “子航兄弟啊,咱俩也不是什么外人了,你悄悄告诉我,哪位和你一起来舞会的短发姑娘,到底是你什么人啊?”老唐在楚子航耳边低声问道。 “她叫苏茜,是狮心会的副会长和我的副手。”楚子航道。 “只是副手?没有别的关系?”老唐将信将疑。 “今天还是舞伴,”楚子航道,“恺撒专门给我发了请帖,苏茜说恺撒办的是舞会晚宴,如果我不带舞伴就赴约,肯定会被恺撒当众嘲笑,让我和狮心会丢面子,所以她临时当一下我的舞伴。” “只是这样?不是……那啥不纯洁的男女友谊什么的?”老唐一边偷瞄身后的两个女人,一边低声问道。 “不纯洁的男女友谊?你是指情侣吗?”楚子航否认,“我和苏茜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异性朋友,我们之间没有情侣关系。” “呼……那就好,那我可就替夏弥妹子松一口气了。”老唐长舒一口气。 “夏弥?为什么……突然提到夏弥?”楚子航的语气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那当然是因为夏弥妹子喜欢你了!兄弟你那对黄金瞳但凡不瞎,总该能看出这一点来吧?”老唐低声道。 “我大概能感觉到,”楚子航道,“但我和夏弥之间也不是情侣关系……” “还不是情侣关系呢!之前在日本你俩住一个房间啊!”老唐捂着胸口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表情仿佛在说“是我唐某人识人不明没料到你楚子航竟然是这样一个上了女孩子的床然后翻脸就不认人的出生日期”。 老唐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比之前更高几度,和竹雅一起跟在老唐和楚子航后面的苏茜敏锐地听见了“情侣”和“住一个房间”,脸色微微变化。 “酒店的房间里有两个卧室,我和夏弥一人住一个。”楚子航道。 “哦,那没事……那你们也是住一个房间!”老唐揽着楚子航的脖子,以楚子航的力量竟然分毫不能挣脱,“兄弟啊,你听我一句劝,在日本玩的时候夏弥妹子对你的心意连源稚生那样人的都能看出来啊!她明显是一颗心都吊在你身上了,用中国俗语说,这样的灯笼打着姑娘都找不到啊!” 楚子航:“……” “我和夏弥之前没有情侣关系,我目前也没有找女朋友的想法,”楚子航轻声道,“但如果哪一天我有了和一个女孩在一起的想法,我一定会去追夏弥。”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到时候说不定花已经被别人给折了!”老唐劝说,“夏弥这种除了身材稍微有些缺点的之外几乎完美的女生是绝对不会缺少追求者的,万一其他人打动了她的心怎么办?这种事你得尽快下手,以防夜长梦多啊!” 楚子航:“……” 楚子航陷入了长长的沉默,老唐觉得是自己的劝说奇效了,楚子航现在正处在激烈的内心交锋中——但实际上楚子航只是在思考怎么尽可能地用不尴尬的方式提醒老唐他成语用错了。 老唐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要替夏弥打抱不平,可能是因为在群里互损损出友情来了? 实际上在日本第一次见到夏弥的时候,他就突然觉得夏弥很亲切——然而亲切中还夹杂着几分厌嫌,这种奇妙的感觉非要让他形容一下的话,大概有点像是……老干妈里掺了一点点崂山蛇草水? 反正他对夏弥的印象确实非常不错,虽然嘴上和她吵起架来半点情不留,但他却越发觉得夏弥亲切,要不是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他都要提出收夏弥做义妹了。 …… 和楚子航一起走进诺顿馆,老唐准备四处逛逛找点好吃的,跟楚子航打了个招呼正要独自离开,楚子航却突然叫住他。 “你刚刚一直在偷偷看体育部的部长竹雅,”楚子航问道,“你喜欢她?” “额……不是,”老唐摇头,食指扣扣侧颊,不知道该怎么跟楚子航解释,“我其实没有在看她。” 然后在楚子航的注视中,老唐再次转头看向竹雅。 在老唐的视野里,穿着晚礼服般的雪白长裙,银发在灯光下如璀璨星河披散的少女对着竹雅整牙舞抓,不断地拳打脚踢,只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是道幻影,她的拳脚全部都穿过了竹雅的身体,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老唐这一路上都在看向竹雅的位置,但他实际上真的不是在看竹雅,而是因为小银……已经这样“打”了整整一路了。 第二百四十章 卡塞尔酒厂 “说实话,我对舞会其实没什么兴趣,”路明非盯着宴会桌上的大龙虾,“晓樯你饿不饿?” “明非你疼不疼?”苏晓樯指尖夹这路明非腰间软肉。 “疼。”路明非点头。 “那就先放过那只龙虾,舞会马上就开始了,”苏晓樯一手叉腰,“其他的宾客都在看着咱俩呢,你就不怕丢人?” “这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路明非摇头,“看你的基本上都是在看美女,但是看我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抱着看珍稀动物的心态啊。” “珍稀动物?”苏晓樯不解。 “这跟我在学校里的名声有关,”路明非道,“拜芬格尔所赐,我在学校里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粉丝团,还有一大堆离谱的传说,虽然我早就勒令芬格尔解散粉丝团了,但是后来还有一些人在粉丝团解散后又自发地汇聚了起来……也不知道她们怎么这么闲。” “总之,我现在在这个学校里有点类似于校园传说一样的存在,关于我的各种靠谱或者不靠谱的传言满天飞,刚刚应该是有人在宴会厅认出我来了,”路明非道,“你看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条混迹在人群里的龙一样。” “习惯就好,”苏晓樯安慰道,“你高一的时候过得像条败犬一样都能坚强地活下来,现在这点打击算什么?” “我可真是谢谢你的安慰了!”路明非虚着眼。 “不客气不客气。”苏晓樯贼兮兮地笑。 “咦?师兄他们来了,”路明非转头看向门口,刚好看到老唐和楚子航勾肩搭背进来,“师兄怎么会踩点来?他通常都会视事情的重要程度早到十到二十分钟啊。” “我更好奇那个叫恺撒的为什么会邀请楚师兄来,”苏晓樯道,“你不是说学生会和狮心会不对付吗?” “狮心会和学生会不对付并不是因为互相之间有私怨,而是因为它们是学校里最大的两个学生社团,”路明非道,“一山不容二虎,这才是狮心会和学生会敌对的原因,所以明面上它们其实还是要互相保持礼仪的。” “我还是觉得这是鸿门宴,”苏晓樯手肘轻怼路明非,“带回恺撒要是摔杯为号跳出来百八十个学生会刀斧手准备把楚师兄当场剁成肉酱煲汤的话,你帮谁啊?” “还用说嘛,当然是让恺撒分我一杯羹……啊呸!当然是帮楚师兄了!”路明非道。 “他们过来了,还有老唐和那个喜欢楚师兄的女人。”苏晓樯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苏茜喜欢楚师兄?”路明非问道。 “瞎子也能看出来,只有木头才会不解风情。”苏晓樯白了路明非一眼。 “非哥!”老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路明非面前,如果不是在舞会上他说不定就要给路明非一个拥抱了,“非哥,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现在,舞会马上开始,你看服务员都清理完大厅了,”路明非道,“有什么事不能等会再说吗?” 伴随着路明非话音落下,大厅里的吊灯突然开始次第熄灭,最后只留下几盏,然后又次第亮起,灯光却比之前更加明亮,因为这次大厅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整个大厅金碧辉煌。 通向二楼的两条弧形楼梯上,一边走下气宇轩昂的夜礼服男生,一边走下戴着真丝白手套的长裙女生,一侧的深红色幕布来开,一支小型乐队正在试音,零坐在人群中拉响小提琴。 苏晓樯对着零悄悄比出一个加油的手势,不知道在这个距离下她能不能看到。 “就像我说得,宴会开始了,”路明非道,“除非你要告诉我你从下一秒开始就随时有可能会挂掉,否则我现在要去陪我女朋友跳舞了。” “哦对了,”路明非补充道,“舞会结束也别急着找我,还有一只大龙虾在等着我呢。” 说罢路明非转身欲走,老唐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非哥,另一个我苏醒了。” “另一个……你?”路明非身子一僵,反手抓住老唐的手腕,“你说什么?!真的?!” 周围的宾客们悄咪咪地把视线投向路明非和老唐——一个是这两年风云校园的史上最年轻研究员,一个是刚入学就放到了恺撒和楚子航的超级新生,这对组合在大厅里就像夜空中叼着狼眼手电飞过广场上空的军舰鸟。 “没错啊,昨天刚醒的,今天又跳出来了一次。”老唐哭丧着脸。 “走!”路明非脸色一变,拽着老唐走向角落,直接忽视了大厅里响起的试音序曲。 苏晓樯眯起眼睛看着路明非,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过危险的光芒。 竹雅一脸懵逼地看着老唐被路明非拉走,也不敢阻拦路明非这个地位堪比终身教授的一级研究员,只能尴尬地看着路明非拉走她的舞伴。 “这……”竹雅整个人都有点迷茫了。 “你好同学,”苏晓樯微笑着走过去,“我男朋友找你男朋友有点事,估计得过会才能回来。”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笑出来,如果事后路明非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一定要把路明非拔光了吊在钟楼的塔尖上风干。 “可是现在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啊。”竹雅有些不知所措——序曲是给乐手和指挥用来试音的,短暂的序曲结束之后,舞会就正式开始了。 “没办法了,”苏晓樯干脆把法力运到灵台,这样尴尬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压制到了几近于无,面色自然地对着竹雅道,“现在只能咱们两个先一起跳了,我可以跳男步。” “啊?”竹雅瞪大眼睛。 音乐开始,女孩们把裹着真丝手套的手掌递到舞伴手中,连楚子航也握住苏茜的手,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路明非和老唐离去的背影。 竹雅咬牙把手递给苏晓樯,苏晓樯握住,两朵紧贴在一起的裙摆在舞池的音乐中绽开,二楼的零低下头看着这一幕。 …… 路明非随手打开一楼一个房间的门,拽着老唐走进去。 这里是一间休息室,只是现在正是晚宴舞会最热闹的时候,显然没人来休息。 “什么情况!你以前的记忆恢复了?”执明镇岳玄钟以某种奇特的方式展开,将自己和老唐笼罩以免被窃听,路明非低声问道。 “嗯,昨天中午那会它不知道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就醒了,”老唐道,“我的青龙法相还不够纯熟,不一定能护住我不被它的记忆和思维同化,所以我就把它引导进了法相里,现在勉强还在我的掌控之中。” “你这手玩得骚啊,”路明非眼前一亮,“法相确实可以容纳它,而且法相本身受你操控,它进去之后反而要受你钳制。” “问题是我不确定自己可以控制它多久,把它引导进去之后我就没办法再修炼法相了,而且我的言灵也被削弱了很多,”老唐道,“万一我被学校发现点什么的话我估计我就凉了。” “啧……确实是件很麻烦的事,”路明非皱眉思索,“等明天你来找我,我亲自会会那条被你封进法相里的龙。” “非哥!你真是太仗义了!小弟从此以后愿唯您马首是瞻,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老唐激动得握着路明非的手。 “对了,它有告诉过你它是谁吗?如果知道它的名字,说不定我能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路明非没忘记自己在天书里还养着一条龙呢,而且还是龙族君主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之一,老唐的前身大概率是条初代种,再次也得是个顶尖次代种,在龙族里应该算是赫赫有名的存在,说不定康斯坦丁听说过甚至认识它呢? “它说过,它自称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听名字好像还挺厉害的。”老唐道。 “等会!”路明非瞪大眼睛,“你再说一遍,它自称是个什么玩意?” “青铜与火之王啊?怎么了非哥?你听过?很牛逼吗?”老唐忐忑地问道。 “不是……等等,等会,你先等会,我得捋捋……”路明非揉揉太阳穴,“你确定它真的自称是青铜与火之王,对吧?” 老唐点头。 “嘶……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么?”路明非觉得自己的人生奇妙地就仿佛是一部。 “怎么了非哥?”老唐问道。 “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一时半会我也没法跟你讲清楚,”路明非脸颊微微抽搐,“如果我说我其实认识你的弟弟,你信吗?” “啊?”老唐满头问号。 “这事说来话长……”路明非刚刚开口,他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哪个不开眼的现在给我打电话……”路明非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酒德麻衣。 路明非接通电话:“喂?” “路明非你没死吧?”酒德麻衣听起来颇为平静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老唐勉强能听到一丝声音,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死了,现在接电话的鬼,”真气包裹住手机防止声音外泄,路明非对着电话里的酒德麻衣道,“我现在要去吃小孩了,先挂了啊。” “诶等等!”酒德麻衣在电话里质问,“你没事的话我之前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知不知道我都以为你挂了?!” “接电话?我拿什么接?你下水的事后还随身往兜里揣个手机吗?”路明非吐槽。 “那……那后来你没有看到我的未接来电吗?”酒德麻衣道。 “我打开手机以后未接来电有点多,懒得看,你等我找找啊……找到了,我去!十五个电话?夺命连环call啊你?我女朋友都不带这么打得。”路明非吐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酒德麻衣道:“算了,这个不重要,既然你没挂,现在组织上有任务交给你。” “我挂了。”路明非道。 “别急着挂……等等,你要挂哪个?电话还是你自己?”酒德麻衣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你。”路明非道。 “呸!”酒德麻衣毫无形象地啐一口,“你给我听好,这次任务不需要你去冒什么险,你不是已经加入了卡塞尔而且身居高位吗?你只需要当一下组织的内应就好了,给我和其他潜伏人员传递一下消息,互相打个掩护。” “你们还有其他内应?”路明非问道。 “有两个,我马上发给你他们的信息,然后安排他们去和你接头,你们记得互相配合掩护就行了,我过几天行动时会再联系你们,记得稳住,千万别暴露什么。”酒德麻衣叮嘱道。 “好。”路明非点点头,挂断电话。 “非哥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老唐问道。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七宗罪在手,再加上掌握了暴血和担山,路明非估摸着自己现在的实力应该已经能够到寻常结丹修士的门槛了,面对酒德麻衣的组织他已经有了几分底气。 “哦,那……”老唐刚说两个字,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邪门,怎么我的也响了?”老唐掏出手机打开一看,脸色微变——来电显示酒德麻衣。 “喂?”老唐接通电话,把听筒贴在耳朵上,“有什么事吗?” “老唐啊,组织上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对了,你先去和咱们在卡塞尔里的内应汇合一下,我把他们两个的信息发给你。” 酒德麻衣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路明非听得清清楚楚,脸色微变。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上响起短信提示音,他打开手机,一个未知的号码发来两条短信,他打开第一条,引入眼中的是一张熟悉的照片和一个熟悉的名字。 罗纳德·唐。 路明非抬起头,用一种仿佛在看长着鸽子翅膀的秋田犬吃西瓜的奇异眼神看着老唐。 “怎……怎么了非哥?为什么这么看我?”老唐不明所以。 “老唐,你实话告诉我,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酒德麻衣的人?”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问道。 老唐:??! …… “我该怎么说呢,命运,可真是奇妙啊……”路明非捂着脸感叹,“老唐你也上了贼船了?” “我本来还担心连累非哥你所以刻意没有说,结果没想到……非哥你还是我的前辈啊,真是失敬失敬。”老唐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咦?外面有人在朝咱们这边过来!”路明非感受到了直直向着这间休息室而来的气息。 “有人?”老唐一愣。 路明非收起执明镇岳玄钟,给老唐打了个眼色,老唐会意,直接和路明非开始扯自己前几天打得一把星际是怎么把对手给虐惨了的。 气息移动到门口,把手被拧动,路明非和老唐同时扭头看向被打开的门,门外一个穿着乐手礼服,肌肤雪白,脸蛋精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提着一个袋子走进来,随手关上门。 “零?”路明非有些疑惑,“你不在乐团里演奏,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零走到路明非近前,两人间的距离甚至不到十公分,路明非有些不自在,想要后退一点,零突然低声道:“导师,我是组织在学院里的内应。” 路明非:…… 这特么……都哪跟哪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跳舞 “所以卡塞尔学院的安保系统其实是筛子吧?一届学生光是一个组织就送进来两个卧底,这破学校迟早变成卧底窝。”路明非吐槽道。 “我们能轻易入学,据说是因为学校里还有一个和我们有合作的人配合,他的权职有一部分涉及到了招生。”零解释道。 “好家伙,又来一个!”路明非咋舌,“一部分职权涉及到招生?莫非是招生办的?” “不知道,他的身份很神秘,而且并不属于我们,只是与我们进行合作,”零道,“但他具体的身份,应该只有老板才知道。” “这破学校迟早药丸,”路明非吐槽,“那你俩是什么情况?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酒德麻衣只说了让我等待时机配合她,”老唐摇头,毫不犹豫地就把酒德麻衣卖了,“但是她并没有告诉我她要做什么。” “我也一样。”零道。 “算了,那就先这样吧,”路明非点头,“等酒德麻衣再联系我们吧,你们记得小心隐藏,别暴露了。” “知道了非哥!”老唐点头,“那我这个事……” “明天你来找我吧。”路明非道。 “好嘞!” “我也会注意。”零道。 “嗯……走吧,咱们该回舞会上去了,”路明非道,“你俩孤家寡人一了百了,我要是整场舞会都不出现我女朋友能活撕了我。” “可是非哥,外面现在正在跳舞啊,”老唐打开门缝往外瞅,“咱俩就这么闯进去走到她们面前会不会有点太扎眼了。” “很有建设性的问题,那你有解决办法吗?”路明非看了他一眼。 “舞会会交换舞伴的,要不咱俩暂时凑合一下混进去跳,然后趁着交换舞伴的时候去和原来的舞伴汇合?”老唐提议道。 “你这什么馊主意?首先,两个男人一起跳进舞池本身也是很显眼的事!其次,你就不怕明天学校里的头版头条是咱俩的绯闻?你不要脸了我还要呢!”路明非吐槽。 “不会吧……跳个舞而已,你看晓樯妹子和竹雅师姐跳得不也听开心的吗?”老唐看着外面。 “两个漂亮女生一起跳舞叫赏心悦目,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只配伤风败俗。”路明非道。 “也有道理啊……”老唐若有所思。 “更重要的是跟你这种货色传点绯闻什么的还不如杀了我,”路明非道,“虽然我压根就不想有什么绯闻,但是就算真的传,我的绯闻对象好歹也得是个妹子吧?传个大男人我岂不是身败名裂?” “导师你如果不想和男人跳舞,而且不想被注意到的话,我有个办法。”零在一旁冷不丁道。 “哦?零你有什么办法?” 路明非其实不是很介意在人群的注视中横穿半个舞池,反正他已经被瞩目惯了,但如果有什么动静小点的办法,他也确实没必要冲进去当焦点,何况这毕竟是恺撒办的舞会,现在恺撒又算是他的大客户,这点面子能给还是要尽量给的。 “和我跳。”零道。 路明非:??? “不是,零,你可能误会了什么,现在我们的问题是怎么尽量不突兀地把两个男人送进舞池,而不是把一男一女送进去,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话,我们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而且我要是没记错,你是有洁癖的啊?路明非心中暗道。 “您可以让那个人把罗纳德·唐换进去,然后我们两个在你们完成舞伴交换之后离开。”零通过门缝指着一个从正门溜进来,神态贼眉鼠眼的高大男人。 这人虽然长得高大强壮,但是动作却想当轻盈,避开了舞池,沿着大厅边缘四处游走,时不时从宴会桌上顺走写点心和其他食物,并没有吸引到太多人的注意。 “芬格尔?” “芬格尔?” 路明非和老唐几乎同时惊呼。 “非哥你认识芬格尔师兄?”老唐觉得今天的巧合简直多得离谱。 “我在学校里的跑腿小弟,虽然没怎么用过就是了,你怎么认识他的?”路明非问道。 “他是我室友,我俩还是一个导师……话说他不是新闻部的部长吗?应该会收到请帖吧?怎么没带舞伴而且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老唐不解。 “说实话,我觉得他不一定有请帖,八成是悄悄混进来蹭吃蹭喝的,”路明非摇头,“零这个办法不错,他正好在往咱们这个方向走,等他再靠近一点咱们就把他拽进来。” “不是,非哥,这不还是我跟一个男人一起跳舞吗?”老唐不解。 “重点不是你跟谁跳,而是我跟谁跳,你跟男人跳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跟芬格尔跳,”路明非安慰道,“你要实在有心理障碍,可以把芬格尔想像成一条狗,这样就没问题了。” “我觉得这样更有心理障碍啊。”老唐吐槽。 “那你就自己走进去吧,只要你不在乎被所有人围观,另外那些围观你的人会顺便把竹雅一起围观了,你还得祈祷一下日后她不会找你麻烦。” 路明非看向零:“零,你没问题吧?不用勉强自己,实在不行我一个人走过去也是可以的,被其他人看看又不会少块肉,晓樯会理解的。” “喂!非哥你这完全是两个态度吧!”老唐不忿。 “我可以的。”迎着路明非关心的目光,零点点头,从手里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双银色的高跟鞋。 路明非:??? 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高跟鞋啊! “我喜欢跳舞。”仿佛是猜到了路明非想吐槽什么,零抢在他之前开口。 路明非看着零脱掉原本穿着的黑色小皮鞋,换上高跟鞋,原本娇小玲珑的少女一下子挺拔起来,虽然依旧是精致可爱的面容,但顾盼之间却多出一种高贵的气质,仿佛一下子从公主长大成了女王,然后优雅地对着路明非伸出手。 别说当事人路明非了,就连一旁围观的老唐都看傻了——女孩穿上双高跟鞋变化就能这么大的吗? “想跳舞……想和主人一起跳舞……”熟悉的清脆声音从耳畔传来,老唐转过头去,小银站在他身侧,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看着他。 老唐:“……” 小银啊,你连身体都没有,拿什么跳啊? 因为现在有零在场,老唐实在不方便和零说话,只能隐晦地对着小银做了个摇头的动作。 不行。 “哦……知道了,对不起主人,是小银任性了,呜……”小银乖巧地坐在地上,双臂环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 老唐盯着坐在地上埋着脸看不清表情的小银,只能看到她雪白圆润的肩头时不时颤抖一下。 活灵……也会哭? 老唐愣神之间,路明非已经从外面把芬格尔拽了进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亲切友好地和他交流了一番,达成了共识。 “你?懂?”路明非在芬格尔面前比着拳头? “我懂!我懂!” 芬格尔点头哈腰,捏起兰花指对着老唐抛了个媚眼:“师弟,来和师兄舞一曲吧?” 老唐用力捂住嘴,生怕自己吐出来。 …… “我们先上,你俩跟在后面,我和零给你们打掩护!”门后,路明非牵着零的手,对着老唐和芬格尔道。 不待老唐和芬格尔说话,路明非和零走出门,踏着音乐的节点杀进舞池,俊男美女像是戳进蛋糕里的银质餐刀。 “师弟,来吧?”芬格尔以视死如归般的大无畏姿态对着老唐伸出手臂,老唐咬牙抓住,仿佛那不是一条来自男人的壮硕臂膀,而是一根烧得通红的钢柱。 此时的音乐是探戈,芬格尔自信一笑,跳着男步带着老唐紧跟在路明非和零身后杀进舞池。 原本他们已经做好了被其他人行瞩目礼的心理准备,但是周围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对抢眼的组合。 老唐和芬格尔看向路明非和零的方向,穿着纯白西装的男孩和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女孩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他们紧紧挨着彼此,在音乐中零的裙摆飞扬起来,划出花瓣一样优美的弧线,裙下的银色高跟鞋闪闪发亮,路明非与她共舞,潇洒而飘逸,仿佛他不是一个跳探戈的舞者,而是一位在宴席上兴起舞剑的文士,只是他手里握着的不是剑,而是少女娇柔纤细的手掌。 明明动作都十分标准优美,路明非和零却像是在跳着两种完全不同的舞蹈,然而两种舞蹈又交融在一起,像是花瓣浸到水里,随着流水打转。 路明非揽着零纤细的腰,和她贴得很近,女孩似乎洒了香水,但是很淡雅,路明非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也许是一种他闻所未闻的香水,也可能是少女的体香? 女孩子真的会有体香吗? 路明非不知道,零身上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头顶是全部打开的明亮吊灯,恺撒把诺顿馆装饰得极尽奢华,厚厚的红地毯,刻着浮雕的雪白大理石柱,就连落地窗上的木框都被雕成了藤蔓的造型。 光从眼前晃过,路明非眼前好像浮现出另一副光景,同样是金碧辉煌的大厅,窗框没有雕着花,外面是漫天呼啸的大学,大厅的壁炉里燃烧着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跳舞的人光鲜亮丽,但是和学生会里的黑衣男孩和白裙女孩却是两种风格,他们的服装像极了苏联时期的人,男孩的宽腰带紧紧地扎着军装,腰杆像枪一样笔挺,女孩们穿着丝绸礼服,裙摆只到膝盖,露出纤细挺直的小腿,男孩女孩们贴在一起跳舞,动作暧昧而诱惑,全然没有舞会该有的优雅,每个人的脸都泛着红晕。 很多人围绕着手风琴手跳舞,路明非感觉耳边的音乐不再是探戈曲,而是有些向升了调的《欢乐颂》,但是《欢乐颂》的调升得好像有些太高了,简直变成了尖利的嚎叫,仿佛它不再是基督徒的盛歌,而是地狱里传出了撒旦的高唱,高唱中男孩和女孩们纠缠扭曲着舞蹈,仿佛这场舞会是一场庆祝魔鬼降临人世的狂欢。 在仿佛野兽一般纠缠着舞蹈的男孩和女孩之间,路明非勉强找到两个正常人,看见一个小男孩搂着一个小女孩在跳舞,男孩很可爱,戴着漂亮的熊皮帽子,穿着雅致的藏青色呢子风衣,领子上别着银质的徽章,虽然看起来还只是个儿童,但眉宇间却隐约有着男人的棱角。 女孩看起来就完全配不上男孩了,干巴瘦小,头发有些干枯,脸上有雀斑,从动作来看她也完全不会跳舞,只是机械笨拙地顺从着男孩的动作,男孩显然是个高手,自己跳得游刃有余的同时还能带动女孩的动作。 玉罄一样的声音在两耳之间响彻,眼前的一切景象像是画在玻璃水粉画,玻璃突然破碎,画也支离破碎。 碎片中路明非只来得及再看男孩的女孩一眼,男孩好像也在看他,女孩的长发是很淡很淡的金色。 当路明非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握着零的手互相行礼,零似乎是在行宫廷礼节,对着路明非微微拉起裙摆,微微蹲伏一下,路明非像是在还礼,但是又好像只是在低头凝视零,仿佛他的注视本身就是一种礼节。 “跳得不错。”苏晓樯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跟竹雅分开。 路明非僵硬地转动脖子,环视四周,不只是苏晓樯和竹雅,所有人都分开了,音乐已经停下,恺撒和诺诺站在二楼,率先鼓掌,大厅里掌声连成一片。 老唐和芬格尔缩在人群里,也跟着大力鼓掌,生怕因为不合群被其他人注意到。 苏晓樯歪头看着路明非和零,路明非缓缓咽了口唾沫,满头冷汗。 …… 舞会结束,宾客三三两两地散去。 “我都不知道我来当你的舞伴是为了什么,”竹雅怒气冲冲,“我来了一趟,最后和一个女生跳了三支舞?” “不错了师姐,我最后跟一个男人跳了半支舞,”老唐语重心长地拍拍竹雅,“做人要学会知足啊。” “滚!”竹雅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走,上车,回去!” “额……师姐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我待会自己回去就行。”老唐挠挠头。 “你不会在学校里迷路吧?”竹雅盯着他。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我已经记住路了!”老唐信誓旦旦。 …… “不是吧,咱们还回来干什么?” 路明非被苏晓樯拉着手,哭丧着脸站在诺顿馆前。 现在已经是深夜,宴会早就散去,诺顿馆里灯都熄了,唯一的光源就是天上淡淡的月光。 “你说呢?把你欠我的舞补上啊!” 苏晓樯拉着路明非的手,不由分说地走到向门:“你不是跟恺撒要了钥匙吗?开门!” “不用开了,”路明非盯着大门,嘴角抽搐,“锁好像被人撬了。” “哈?” 苏晓樯和路明非闯进诺顿馆大厅里,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老唐穿着夜礼服,在月光里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独自跳着双人舞。 苏晓樯眨眨眼:“老唐在干嘛?” “你把法力运到眼睛上再看。”路明非耸肩。 月光下,老唐揽着一位银发少女的腰肢,两人翩翩起舞。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兄弟相逢……我去!这是个什么玩意?!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的房间里,老唐坐在路明非面前。 “非哥,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吧?”老唐忐忑地问道。 “放心吧,相信我,我肯定不会有事的。”路明非拍拍老唐的肩膀,安慰道。 “非哥你不会有事那我就放心……嗯?那我呢?”老唐猛然反应过来什么。 “我会永远记得你。”路明非满脸沉痛。 老唐一脸惊悚,夺门欲逃。 “开玩笑开玩笑,你肯定也不会有事的,”路明非拍拍老唐的肩膀,“放心吧,你要是挂了,小银我替你养,汝勿虑也。” “非哥我可真是谢谢你啊!”老唐哭丧着脸坐在床上。 “放松心神,睡吧。” 路明非掐了个法诀,挥手在老唐面前一晃,在老唐的主动配合下,法术入梦瞬间发挥效果,老唐眨眨眼睛,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路明非将自己的意识投影送入老唐的梦境中。 虽说是老唐的梦境,但是实际上掌控梦境的人却是施放法术的路明非,悬浮在一片虚无的梦境中,路明非一挥手,老唐的身影浮现。 “咦?非哥?”老唐一脸惊疑地看着路明非,“这好像是我的梦吧?你连我的梦都能进?” “不要在意这种无所谓的小事,”路明非把手搭在老唐肩膀上,“走吧,咱们去见见青铜与火之王。” 光影变换,以梦为媒介,路明非带着老唐进入他的识海。 舒卷翻涌的云海之上,盘曲起来有上百丈高的暗青神龙保持着仰天长啸的姿势,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的路明非和老唐。 “嗨?诺顿兄弟?在这里住得还舒服……吗?”老唐试探性地开口,引起诺顿的注意。 硕大的龙目向下转动,诺顿看到老唐和路明非,眼中怒火喷涌:“你竟然还敢回来!而且谁跟你是兄弟!” “那……诺顿老弟?”老唐改口。 “你找死!”诺顿怒吼,身下云海霎那间由白转黑,雷光滚滚,狂风大作。 “别那么暴躁嘛诺顿老哥,”老唐再次改口,“你看我怕你无聊,还给你带新朋友来了。” “哦?”诺顿目光转移到路明非身上,“这是你给我准备的贡品吗?倒是有心了,看来你还是知道该怎么尊敬王的。但是我对灵魂不感兴趣,下次记得换个贡品来。” 老唐:“……” 这货真的是龙?还是龙王?我以前就这幅德行?怎么突然觉得有点羞愧呢? 路明非看了诺顿一眼,威严神圣的巨大龙躯和他的弟弟康斯坦丁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但不知为了,路明非总觉得自己能在那双神光如芒的龙目中看出一种睿智的光辉。 “这位……诺顿兄,我先声明一下,一来,我并不是贡品,”路明非道,“二来,我也不是一道灵魂。” “什么?”诺顿龙目震动,“你……等等,你只是个精神投影?用投影进入别人的精神,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是白王的亲王?” “猜错了,”路明非摇头,“但这不重要,我来这里,是想让你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不,应该说是很重要的龙。” “很重要的龙?”诺顿不解。 路明非悠悠地吐出一句话,哪怕现在长着一张东方神龙的脸,诺顿依旧露出极为复杂强烈的表情,惊喜、震撼、担忧、畏惧甚至决绝,人脸上都很难如此丰富地表达出这些神态,但一张龙脸却硬是做到了,其表情张力足以令绝大多数专业演员为之汗颜。 “出来吧,康斯坦丁。” 伴随着路明非话音落下,他身边的空间剧烈地扭曲起来,一道高大雄壮的身影浮现。 诺顿感受到了熟悉的同源灵魂气息,看着浮现出来的身影下意识地开口:“弟弟,康斯坦丁,我的弟弟,是你……卧槽这是个什么玩意?!” 扭曲的空间恢复原状,从里面出现的并非是瘦弱苍白的纤细男孩,而是身高超过两米四,肌肉贲起虬结,泛着类似于金属和大理石光泽壮汉,五官刚毅威严。 “哥哥?是你吗哥哥?”壮汉昂着头,看着一副神龙样子的老唐,有些不太敢认。 龙……还能变成这个形态么? 但是兄弟之间同源的联系是不会出错的,康斯坦丁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面前足足有三百多米高的庞然巨物,正是他许久未见的哥哥。 而诺顿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面前这个浑身上下都被肌肉包裹,仿佛连皮肤都是抛过光的古铜的壮汉,就是他那个体弱多病,先天残缺的弟弟康斯坦丁,只是现在的康斯坦丁,既不是灵魂也不是精神投影,而是以一种他从没见过的奇异形态存在。 “你……真是康斯坦丁?”诺顿有些怀疑自己在做梦。 “是我哥哥!”康斯坦丁露出兴奋的笑容,在诺顿面前转圈,展示着自己的新样子,“哥哥你看我!我不像以前那样了!我不再是条残疾的龙了!” “是啊,但你现在是条死龙,”路明非吐槽,“说实话我觉得相较之下其实还是残疾更好点。” “你说什么?!”诺顿疯狂咆哮,“康斯坦丁死了?弟弟!你真的已经死了吗?!” “嗯,”康斯坦丁点头,“哥哥我的身体已经死亡了。” “那你为什么可以保留意识进入这里?如果你可以保留意识,为什么还不去茧化?”诺顿大吼。 “我没有来得及给自己准备卵,”康斯坦丁道,他转头看向路明非,“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我现在应该已经在自己的龙骨里永远沉睡下去,直到我的精神彻底消亡。” “你?”诺顿低下头,盯着路明非,巨大的龙目光芒闪动。 “咳咳,不客气,做好事不留名,你可以叫我红领巾……啊不是,路明非。”路明非对着诺顿挥挥手。 面对诺顿时他很放松,因为诺顿现在的状态说白了就是法相,本质上只是一部分灵魂,且不说诺顿还因为法相的缘故被老唐束缚着,就算没有束缚,它如果敢对自己动手,天书也会教它做龙。 “你们兄弟重逢,应该有很多话说,我们两个暂时就不打扰了,”路明非抓着老唐,“我们两个先走了,待会再回来。” 路明非和老唐身影消失,诺顿和康斯坦丁面面相觑。 念头一动,原本雷光翻涌,狂风呼啸的云海陡然平静下来,云海重新化作雪白,头顶是湛蓝的天空。 “哥哥,”康斯坦丁飞到诺顿身前,“你为什么只说话却不动啊?” 依旧被老唐定着的诺顿:“……” …… 路明非的卧室里。 “非哥,咱们就这么出来不会有问题吧?”老唐担忧道。 “放心吧,诺顿不是在你的掌控之中吗?”路明非安慰道,“不会出事的。” “我现在确实能钳制诺顿,但是你放进去的那个我就没办法了啊!”老唐用力揉自己的脑袋,一想到自己识海里多了个两米多的壮汉,他就有一种非常不自在的感觉。 “小康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路明非道,“况且他也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完全不用担心。” 康斯坦丁本身的灵魂并不像修士的元胎或者元婴那样可以脱离身躯单独存在,必须要有载体承载,所以康斯坦丁的灵魂必须依附于投影才能离开天书,而投影又是完全由天书所掌控的,所以路明非随时都能掌控附身在投影上的康斯坦丁。 “走吧,我都饿死了,先去吃点东西,等康斯坦丁和诺顿聊一会咱们再去找他们,”路明非打开卧室的门,“今天是晓樯下厨,你吃得惯葡萄牙菜吗?” “都行都行!”老唐点头如捣蒜,“只要是吃的我就能吃,鲱鱼罐头我都敢吃!” …… 苏晓樯在别墅餐厅里忙碌,虽然穿着印鸢尾花图案的围裙,但是作为一个修士,苏晓樯穿围裙更多得是一种习惯,哪怕做法她也不太可能在身上粘什么东西,围裙干干净净。 零默默地走到厨房门口。 “咦?零?你怎么过来了?饿了么?”苏晓樯转身看向零,“午餐还没做好哦,不过甜面包和蛋挞已经烤好了,你要不要来一点?” “我还不饿,”零摇头,这个一向冷淡安静的女孩脸上罕见地露出细微犹豫和踟蹰的神色,过了一两秒才继续道,“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你跟我道什么歉啊?”苏晓樯不解。 “昨天晚上的舞会,我害你没能和导师一起跳舞,”零微微躬身道,“对不起。” “啊?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我把路明非打一顿不就行了,”苏晓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路明非都跟我说了,你是不想让他自己进舞池太尴尬才想和他一起跳进去,然后趁着我们交换舞伴的时候让我和路明非换在一起的,对吧?” “嗯,”零点头,“但是因为我们,舞会被搅乱了。” “那能叫搅乱了吗?大家那是被你们两个的舞给震惊了,”苏晓樯道,“说实话我其实也是有点嫉妒的,路明非那家伙跟我跳舞从来都没有这么投入过,但是跳得好也不是你们两个的错吧?” “可是你刚才说你打了老师一顿。”零道。 “因为我嫉妒他和你跳舞这么投入啊,”苏晓樯理所当然道,“我是他女朋友啊,他跟别的女孩跳舞让我吃醋了,我生气了,当然要打他一顿了!” “是我和导师一起跳舞的,你不生我的气吗?”零道。 “说实话肯定是有一点的啦,”苏晓樯把一绺长鬓别在耳后,“不过你应该对路明非没有那种想法吧?或者说你对路明非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吧?” 零眨眨眼,点头。 “我很相信路明非,那家伙虽然平时油腔滑调,又贱又欠,而且还总是惹我生气,但他不是一个花心的人,我也相信他不会对除我之外的人有别的想法,这是最基本的信任,”苏晓樯微笑,“所以你和路明非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我最多吃一点醋,打他一顿也就得了,没必要太生气或者死揪着不放。” 零眨眨眼睛,若有所思地歪了一下头。 “不过零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安心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一点惩罚。”苏晓樯眯起眼睛,贼兮兮地笑。 “什么惩罚?”零问道。 “咳咳,既然你陪着路明非跳了一支舞,那你以后也得抽时间陪我跳一支,”苏晓樯笑道,“这样就算扯平了,怎么样?” 零愣住,怔怔地看着苏晓樯,冰蓝色的纯净眸子中倒映出一张完美无瑕的脸,脸上的笑容促狭而美丽。 “好。”零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苏晓樯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拿起一片刚切好的面包递给零,“来都来了,尝尝吧,我改良过配方了,对味道很有信心哦!” 零默默地接过面包,小小地要了一口,眸子不明显地明亮了一下。 “怎么样?好吃吗?”虽然嘴上说着对自己改良的新配方很有信心,但苏晓樯脸上的忐忑还是出卖了她。 “很好吃,我很喜欢。”零双手捧着面包大大地咬了一口。 “嗯……切成这个大小对你来说好像大了点,”苏晓樯看着用双手才能捧住面包片的零,把手伸过去,“我给你再切一下吧,方便拿。” “嗯。” 零点头,把手里的面包递给苏晓樯,两边的腮帮子鼓起来,一边咀嚼一边抬头看着苏晓樯——因为身高差的关系,只有十三四岁身高的她离近之后只能仰望身材高挑的苏晓樯。 “不行!太可爱了!我忍不住了!”苏晓樯把面包放在案板上,伸出手捧住零小脸,“让我揉一下,就一下下!” 零昂着脸,面无表情地被苏晓樯用手蹂躏脸蛋。 “咳咳,好了,”苏晓樯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对不起啊零,因为你太可爱了,我一时没忍住。” “没事。”零摇头,脸颊因为苏晓樯的蹂躏而泛起些许红润。 “我这就帮你切面包!”苏晓樯洗干净手,用厨房巾擦干,拿起放在案板上的吃了一半面包。 “饿死我了晓樯,快把你的面包给我吃一口!” 一道黑影灵巧轻盈地从二楼楼梯“掠”下来,冲到苏晓樯面前,一口叼走她手里还剩下一半的面包,然后把脸腆到苏晓樯面前,眯起眼睛恬不知耻地开口道:“晓樯我还没洗手,你先喂我吃吧!” 路明非伸着脖子眯着眼,半天没得到回应,疑惑地睁开眼睛,入目是苏晓樯咬牙冷笑的俏脸。 一旁的零微微别过头去,精致的小脸双颊微微泛红。 刚刚走下二楼的老唐呆呆地看着厨房里,苏晓樯对着路明非伸出魔掌,惨叫声响彻整个别墅。 老唐:??? 发生什么事了?这里好可怕!小银我想回家 第二百四十三章 达成协议 “非哥?你没事吧?”老唐坐在沙发上,看着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路明非白了老唐一眼。 “可是你的手一直在揉腰啊……”老唐指着路明非的腰。 “我最近实验做得太频繁,一直在实验室里泡着没休息好,腰酸背痛不行吗?”路明非瞪了老唐一眼。 “可是我明明看到晓樯妹子在厨房里……”老唐怯生生地开口道。 “嗯?”路明非眯起眼睛瞥了老唐一眼,尾音上翘。 “没看见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老唐连忙摇头。 “嗯。”路明非点点头。 “可是非哥,咱们的午饭就不吃了么?我也有点饿了。”老唐揉揉肚子。 “都这会了你还想着吃?!走!去找诺顿!”路明非没好气道。 苏晓樯这会正在气头上,现在下去吃饭,谁吃谁还不好说呢。 但是他也委屈啊!要不是苏晓樯解释,谁能想到苏晓樯手里拿的是零吃到一半的面包?你说你吃都吃了,为什么还要再切一下呢?为什么就不能让零自己切呢? 路明非感受到了来自命运的深切恶意。 “非哥,要不咱点份食堂的外卖吧?我点过,食堂外卖送餐很快的,”老唐掏出手机,“非哥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请客!” 老唐打开手机屏幕看向路明非,却看到一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漆黑眼瞳,深邃得像是直通地底的幽暗洞穴,吓得老唐一个激灵。 “非……非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老唐结巴道。 “我想吃什么?我想吃你!”路明非咬牙冷笑,“晓樯在外面做好了午饭,然后你打电话从食堂叫份外卖来?你特么的其实是想害我死对吧?!” “没有啊非哥!我对你一片赤胆忠心啊!”老唐大惊失色。 “用你的血来证明吧!”路明非顺手抄起一把雨伞对着老唐扑过去。 “嘭——” 房门突然被很用力的打开,路明非雨伞下垂,整个人以最快的速度立正转身,面向房门:“晓樯你来了!” “你不饿么?”苏晓樯冷着一张脸,“下来吃饭。” “欸!好嘞!”路明非点头哈腰。 苏晓樯转身离开,用力地关上门。 “非哥,这是……?”老唐一脸懵逼。 “记住了兄弟,”路明非拍拍老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仿佛之前要用雨伞给老唐见见血的人并不是他,“你以后要是找女朋友,千万记得找像晓樯这样的,就算生着你的气,也不会忘记叫你吃饭。” “非哥你要说这个的话,我倒有个事想麻烦你一下,”老唐挠挠头,“那个……您有办法让活灵拥有身体吗?就算不是正常的身体,只是实体也行啊!” “哈?”路明非瞪大眼睛,“人不行,至少不应该。” “可我是龙。”老唐道。 “龙也不行!”路明非瞪眼,“给活灵搞一具身体,你是怎么想的?还真当我是万能的啦?” “连非哥你都做不到吗……”老唐情绪低落下来。 “现在确实不行,几十年后我再试试吧。”路明非道。 “卧槽!非哥你还真是万能的啊!”老唐狂喜。 路明非白了他一眼,让活灵拥有身体,这难度可比杀掉一头龙王还要高上许多,他也不是没有研究过活灵,对于这种灵魂已经和再生金属紧密契合,甚至契合到了仿佛原生身躯一般的存在,想要让它们再度用拥有身体,估计得结丹境之上的修士才能尝试。 “走吧,先下去吃饭,回来咱们去找诺顿。”路明非道。 “好嘞非哥!”老唐跟上。 …… 老唐的识海中。 “就这样,我的灵魂被路明非先生从骨骼中提取了出来,变得可以独立存在,但是如果不依附这个躯体投影的话,我的灵魂就只能在有限的一小片空间里活动。”康斯坦丁道。 “原来是这样……”诺顿表示自己明白了,“康斯坦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非常好,哥哥,”康斯坦丁一脸兴奋,“我再也感受不到以前那种挥之不去的虚弱了,我现在感觉自己前所未有地健康!” “真是……神奇啊,”诺顿感慨,“你的虚弱和先天残疾是父亲创造我们时刻意留给你的,应该是根植在你的灵魂深处,所以无论多少次茧化重生你都无法获得一个健康的身体,因为重生的只是你的肉体,但你残缺的却是灵魂。” “嗯,但是这个身躯投影不一样,”康斯坦丁笑得像个两米多高的孩子,“这个身躯投影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灵魂进入时自动弥补了我残缺的部分,所以我的灵魂在这里面是就不再是残缺的状态,而是健康而且完整的!说实话,哥哥我都有些舍不得离开这具身体了。” “康斯坦丁,你能活下来并且摆脱残疾,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诺顿声音低沉,“你现在的生命还掌握在自己手里吗?那条叫路明非的龙,嗯……也可能是窃血者,现在是他在掌握着你的生命吧?连你的骸骨都在他的手里。” “嗯……”康斯坦丁点头,“但是没关系的哥哥,他是好人,是他救了我,否则在白帝城里就算他没有杀死我,我的身体也会崩溃,到时候我来不及留下卵,一样会死,现在他至少让我能够以灵魂的形态存在,而且还为我弥补了缺陷。” “但你也受制于他……算了,现在的局面,说这些也没有用,老公孙啊老公孙,我又体会到你说得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了,那次是刘秀,这次这个叫路明非的看起来也不像是龙,”诺顿叹息,“为什么窃血者里每过上一段时间就会出现那么一两个离谱的玩意呢?还好他们不能茧化,身躯老朽灭亡之后精神只能在骸骨中消弭……” 诺顿感慨到这里嘎然而止。 高等血统的龙精神是不会随着死亡而消散的,而是在死亡后流入事先准备好的卵中茧化,加入没有留下卵,无处可去的精神也不会立刻消亡,而是以遗留下来的骸骨为载体陷入永恒的沉眠,在时间的作用下一点点消弭。 而据他所知,那些在力量上足以和次代种甚至初代种亲王匹敌的怪胎级的窃血者,在精神,或者说灵魂上并不比高等血统的龙弱上多少,只是因为血统不纯没有制造卵并茧化的能力,所以死后会直接像没有卵的龙一样精神沉睡在骸骨中。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叫路明非的,连康斯坦丁沉睡在遗骨中的精神都能提取出来让它以单纯的灵魂形态存在,那么……其他窃血者们沉睡在遗骨中的精神呢? 诺顿巨大的龙目猛烈地颤抖了一下,硬生生将思绪刹住了车——不能再想了,况且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让康斯坦丁的精神脱离身躯单独存在已经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离谱的事情之一了,连掌控精神权柄的白王都做不到这种程度,这种事情可能随随便便就做到呢?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康斯坦丁仰头看着诺顿,不知道自己哥哥为什么突然沉默下来。 “没事,”诺顿道,“只是走神在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而已……” “嗨,两位,我又回来了。”路明非带着老唐的身影浮现在宁静祥和的云海上空,打断了诺顿的话。 “你来了!”康斯坦丁显得很高兴,如果他现在用得不是投影的脸,看起来可能会有些可爱。 “嗯,我来找你哥哥聊聊。”路明非道。 “康斯坦丁,你先离开这里吧。”诺顿道。 “可是哥哥……”康斯坦丁张张嘴。 “离开吧,接下来的场合,不适合你在这里。”诺顿的声音不怒自威。 “康斯坦丁,你先走吧,放心,我会和你哥哥好好交流的。”路明非也出言道。 “哥哥……你们……”康斯坦丁犹豫纠结了一会,艰难地点头,“好吧。” “我送你离开。” 路明非挥手,康斯坦丁身上的空间扭曲,扭曲过后,康斯坦丁的身影消失不见。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吧?”路明非抬头看向诺顿。 “我的人类面啊,你也出去吧。”诺顿再次开口。 “哈?凭什么?这里是我的识海啊!”老唐不满。 “老唐,那你也先走吧,放心,这里有我。”路明非拍拍老唐的肩膀。 “可是非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不会有危险吧?”老唐担忧道。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先走吧。” 路明非再次挥手,如法炮制送走了老唐,心说有天书在,我不是有危险的那个,而是危险的那个。 “都走了?”诺顿依旧保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仰天长啸姿势。 “都走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吧?”路明非一边问,一边心里暗下决定——俗话说事不过三,这老龙王要是还敢继续跟他提条件,他非得让它体验一下东海龙王面对孙悟空是什么感受。 “咳咳,那我还有一个问题,”诺顿语气似乎不复之前的威严,“你真的在白帝城,也就是青铜城里轻松杀死了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是我杀的没错,以他当时的情况,就算我不动手……” 路明非话说到一半,被诺顿出言打断。 “咳咳,尊敬的路明非先生,对于我们之前不愉快的见面,请容许我深表歉意,那都是一些误会,误会。”诺顿的语气再不复之前的威严。 “哈?”路明非瞪大眼睛。 …… “您看,这样误会不久解开了么,大家都是朋友,朋友啊。”似乎是因为老唐对诺顿的束缚有所松动,之前在康斯坦丁浮现时诺顿就能做出极其复杂且富有张力的表情,现在更是笑得憨态可掬。 要是能把这张脸上的表情复刻下来,拿去外面仿照招财猫做个招财龙什么的应该会很受欢迎。 “既然误会解开了,那咱们也就可以谈谈了,”路明非道,“实不相瞒,诺顿兄,你在失忆这段时间所形成的人类记忆和人格,是我在机缘巧合下认识的朋友,如果按正常情况,等你恢复之后,你庞大的记忆会淹没同化他的记忆,这样他就等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毕竟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明白!理解!懂!”诺顿接腔。 “所以我用了一些小小的办法,把他作为一个独立人格分离了出来,你们可以说是同一个人……唔,同一条龙,也可以说不是,就像你说得,你可以把他看作你的人类面,虽然你没有一滴人血就是了。”路明非道。 “懂了!我保证跟他井水不犯河水,要不我们约法三章,各自隔三天出来一次?”诺顿提议道。 “放你出去……那是不可能的,”路明非摇头,“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几十年后……最多一百年,我就会把你们分离开,给你一个自由完整的身体,到时候我也会为康斯坦丁重塑身躯,这样你们兄弟就可以一起生活了,怎么样?” “一百年?倒是不算长,并不什么不能接受的提议,”诺顿道,“不过想来我也是无权拒绝的吧?那么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路明非对于诺顿所说的“无法拒绝”的说法不置可否,因为诺顿说得就是事实。 “你究竟是一位我从没见过的亲王,还是有一个强得不可思议得窃血者?”诺顿问道。 “窃血者?你说的是混血种吧?”路明非想了想,道,“姑且就把我看成是个混血种吧,要说龙族亲王什么的,离我也太遥远了一点。” “窃血……哦不,混血种,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啊。”诺顿感慨。 “既然谈妥了,我就把老唐放进来了,”路明非道,“你能不能在识海里自由活动,就得看你跟他谈不谈得妥了。” “好,不过……”诺顿犹豫了一下,“他进来之后,你可否给我保留一些威严,我毕竟是君主。” 路明非:…… “行。” …… “所以诺顿兄你同意咱俩和平共处了?”老唐问道。 “不,是我恩准你继续存在了。”诺顿道。 “非哥我看它不像是诚意的样子啊。”老唐对着路明非道,“要不咱还是按谈崩了算吧。” 在老唐看不到的角度,诺顿疯狂对路明非打眼色。 “再聊聊吧,”路明非道,“诺顿兄看起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龙。” “我的人类面啊,只要你同意解开对我的限制,我就答应在未来的一百年里不伤害你。”诺顿道。 “那我图个啥?我不解开你也伤不到我啊!”老唐道。 “但你也无法使用我的力量!”诺顿道,“只要你释放我,我就同意把一点点力量赐给你,如何?” “嘶……好像是个挺诱人的交易,”老唐摸索着下巴,“成交!” “明智的选择!”诺顿用力压下眼中的兴奋。 “说起来诺顿兄你一直被关在这里说不定也会无聊,这里是我的识海,照理说我是能影响这里的,”老唐琢磨着自己应该和诺顿大好关系,一挥手,巨大的银幕凭空浮现,“作为关了你这么久的赔罪,要不要看场电影?” “电影?那是什么?”诺顿不解。 巨大的银幕亮起,银幕上光影变幻,打在诺顿威严的面容上,诺顿巨大的龙目中流露出新奇之色。 第二百四十四章 康斯坦丁:人性真是险恶 “非哥,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吧?”路明非卧室里,老唐一脸忐忑地问道。 “你不是已经和诺顿达成和平共处协议了吗,”路明非拍拍老唐的肩膀,“放心吧,就算他想毁约,主动权也还是在你手里啊,而且一直封着他也不是个事,你没法修炼,法相不能继续变强,以后诺顿要是有了反过来控制法相的办法,那你可就真危险了。” “现在法相也不是我的了啊,”老唐哭丧着脸,“我最多让法相凝固,钳制住诺顿的行动,但是我已经调动不了法相的力量了,也没法修炼。” “没事,诺顿会帮你修练的,他毕竟是龙王,只要处在法相里,就会在无意识中让法相变强,”路明非道,“等以后我想办法把你们两个分离,会把法相还给你的,到时候你白赚一笔。” “说起来,他说会在必要时刻把力量借给我,这总让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老唐挠挠头,“非哥,你看过《火影忍者》吗?”老唐道。 “你问出这个问题就是在侮辱我身为宅男的人格!”路明非道。 “你个事业有成还有女朋友甚至连学生都是萝莉美少女的现充究竟那里算死宅啊!”老唐吐槽。 “你侮辱了我!决斗吧!”路明非不知道从那里掏出司命。 “对不起非哥,我错了!”老唐果断道歉,转移话题道,“非哥你既然看过火影忍者,那你觉不觉得我现在的情况有点像漩涡鸣人?” “你说得这个像……是指你脑子也不太好使吗?”路明非摩梭着下巴问道。 “非哥咱讲道理,我觉得鸣人还是挺聪明的……不对,这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我很像个人柱力啊!”老唐大叫。 “确实有点像,”路明非点头,“所以你也想当火影?” “呃……” 路明非一句话把老唐搞得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人柱力就人柱力呗,怎么,你难不成还想感化九尾,不是……感化诺顿吗?”路明非吐槽,“用不用我提醒一下,你现在本质上其实也只是诺顿的一个副人格而已,就算是漫画主角,一般也是主人格感化副人格,我还没怎么见过反过来的呢。” “万一呢?”老唐不死心道。 “你,不到三十岁,人生阅历出了吃饭睡觉就是在任务里划水,”路明非指着老唐,“诺顿,龙族八大君主之一,年龄几万岁起步,当过龙族的诸侯王,手底下小弟马仔无数,打过不知道多少战争,杀过数不清的敌人,生平最大的爱好可能就是看着自己弟弟把敌人的灵魂封进炼金器皿变成活灵,甚至死过很多次。” “你拿什么感化它?爱与正义?”路明非虚着眼,“我提醒你一下,虽然他在你面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威严的地方,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城府很深的角色,但实际上它很可能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黑王之外存活时间最久远的智慧生物之一,哪怕龙天生情感大于理性,但龙的智力也是丝毫不比人差,甚至更强的,你怎么就能确定它一直以来的表现不是在麻痹你呢?” “这……”老唐挠头。 “我也不确定这位龙王诺顿是真的没什么城府,还是准备跟咱俩演盘大的,甚至我都不确定他的弟弟康斯坦丁是不是也真如表明上显现出来的那么人畜无害,”路明非道,“我建议你时刻保持警惕,虽然诺顿未必一定是老谋深算,但把它当成一个城府极深的潜在敌人来防备总不会有坏处。” “我懂了非哥,”老唐点头,“我会尝试和诺顿接触,并保持小心。” “嗯,也不用太害怕,你要是挂了,我会替你报仇的。”路明非安慰道。 …… 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地下基地,路明非的私人实验场。 由于装备部的研究员们在研究方向上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为了保证研究员们能最大限度地放下顾虑且不受环境限制进行研究,同时也为了其他人地生命安全着想,二级以上的研究员除了私人实验室外,还会有一个足够大的全封闭私人实验场,方便对一些大型重武器进行初期的研发和调试。 当然,也有主攻炼金武器打造的研究员会把实验场的部分地区改造成类似于铁匠铺的建筑,以方便尝试研发铸造全新的炼金武器。 比如路明非。 和私人实验室一样,私人实验场也是绝对不允许诺玛和学院进行监控的,在其中发生的实验虽然绝大多数都会以失败告终,但只要成功,几乎必然可以创造巨大的利益,而学院招揽这些顶级科研人才和炼金术士的筹码之一就是让他们保留自己的知识产权,虽然按照条款他们必须为学院工作,但是涉及到技术最核心的机密,学院也无权探知,除非他们原因卖甚至送给学院。 所以每一个研究员的私人实验室都是诺玛监控的禁区。 至于偷偷监控,只要不被发现就没事……这个学校里没有比装备部更加熟悉诺玛和电子设备的人,偷偷监控装备部这种说法就和班门弄斧又异曲同工之妙。 混血种和普通人是不太一样的,混血种学者如果觉得自己被冒犯了,马上就会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很少有所谓的“忠诚”或者说“愚忠”的特质,混血种更加注重的是契约精神,如果装备部的研究员们发现学院违背了当初招揽他们时定下的约定,马上就会毫无心理负担地转投到其他混血种势力里去,反正这些科研精英到了哪里都是抢手的人才。 考虑到极大的被发现风险和被发现后的严重后果,学院绝不会在装备部基地里的私人实验区域设立监控,所以路明非可以毫无顾虑地把康斯坦丁放出来。 大号的铸造台前,身高超过两米四的壮汉抡动着一柄对他来说大小刚刚好,对正常人而言过于巨大的铸造锤,有节奏地捶打着锻造台上被烧得通红通红的刀型金属。 康斯坦丁每一锤砸在刀型金属上,铸造锤和金属接触的地方就会绽放出明亮的赤红色光晕,同时上百度的热浪会以接触点为中心扩散开,正常来讲捶打烧红的金属,打不了太久就会冷却,得放回熔炉再次加热,但康斯坦丁已经捶打了整整三个小时,刀坯依旧是仿佛刚从熔炉里拿出来的样子。 “我说小康啊,你以前也是这么打造炼金武器的吗?”路明非站在旁边,扑面的热浪被真气阻隔开。 “不是,以前打造武器形体的过程一般都是哥哥来,我主要负责刻画炼金矩阵和制造再生金属,少数时候需要我来打造的话,我都是直接以火焰为媒介打造,不会像这样用锤子,因为我的身体一直都有很强的虚弱感,所以我会尽量减少行动,”康斯坦丁道,“因为这具身体,我没有了之前那种虚弱感,所以才想自己动手打造武器。” 康斯坦丁一边回答路明非的话,一边继续抡动铸造锤,赤红的刀坯逐渐成型,已经明显有了刀的样子,表面上流淌着珐琅质一样的光辉。 “那你大概还需要多久?要不要休息一下?”路明非问道。 “不用休息,很快了,”康斯坦丁的声音混杂在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中依旧清晰,“现在已经刻画好了一个可以展开领域的完整炼金矩阵,第二个矩阵的刻画进度也过半了,等这个完成之后就算是打造完……” “什么?还有第二个?”路明非瞪大眼睛,“小康快住手!别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咱俩就亏本了!” “啊?”康斯坦丁一脸迷茫。 …… “呲——” 赤红滚烫的刀身被浸在特制的炼金溶液里,因为高温而发出的赤红光芒逐渐冷却暗淡下来,变成暗银色的光滑表面,表面上流淌的珐琅质般的光辉愈发明显,缓缓向着刀身内部浸透。 “第二个炼金矩阵的铸造进度大概只有百分之七十,”康斯坦丁盯着淬火池里的刀,“血统比较差的人是没办法激活第二个炼金领域的,就算有血统强的人激活了,它也是残缺的。” “这就足够了,恺撒兄付的钱只够一个炼金矩阵的,白送他大半个咱们可真是太良心了。”路明非感慨。 “可是我在打造刀身的时候是按打造两个炼金矩阵的时间估计的,”康斯坦丁依旧盯着淬火池,道,“现在打造到一半突然停下淬火,刀身的形状也没有达到预期,待会我再改一下吧,只改外形很快的。” 路明非顺着康斯坦丁的视线看过去,确实,淬火池里的狄克推多虽然已经有了完整的刀具造型,但是和原本华丽霸气的外形相比,现在就有点太过朴素粗糙了。 整柄刀是连刀身带刀柄全一体的造型,因为能够在混血种的战斗中充当刀柄而不会因为武器碰撞的冲击力破碎损毁的材料并不多,而且最好要武器和持有者的皮肤紧密相贴才更加容易用血统共鸣出其中的炼金领域。 这柄刀身刀柄全一体的刀还没有开刃,整体是并不惹眼的暗银色,大体形状上还是原本的样子,长度比之前的狄克推多略长一点,整体显得更加修长,没有任何装饰性部分,刀柄打造了成了适合手握的造型。 “嗯……看着其实还不错,就是感觉跟恺撒兄风格不太搭。”路明非道。 康斯坦丁是毫无疑问的铸造宗师,这把刀虽然看起来并不华丽,也没有什么霸气侧漏的感觉,但是平淡无奇中又透露出一种简约朴素直白的美感,没有任何荣誉装饰的暗银长刀仿佛在昭示着“我是件兵器”,冰冷简洁。 这样的造型如果是楚师兄来用,估计会非常的契合,一个是直来直往的人,一把是直来直往的刀,往腰上一别,气质百分百地契合。 但是像恺撒这种处处洋溢着贵公子般地风骚气质的人,拿着这样一把简洁直白地刀就像贵族穿没有任何图案地纯色衣服参加宴会,异常地扎眼。 “嗯……不用改了,”路明非摇头,“我们中国有个词叫‘返璞归真’,这把刀现在就是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返璞归真我知道……但是我觉得这把刀远远担不上这么高的评价……”康斯坦丁弱弱道。 “不!我说它能,它就是能!”路明非斩钉截铁道,“至少对恺撒来说,就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呢,改一下外形根本不花什么功夫……”康斯坦丁不解。 “小康啊,你还是太单纯了,”路明非语重心长道,“你不是已经给刀刻画了一个百分之七十的第二炼金矩阵吗?这个炼金矩阵可不能白刻画,等我把这把刀交给恺撒兄的时候,我会告诉他这把刀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不仅刻画了一个完整的炼金矩阵,而且还刻画了一个不完整的矩阵。” “当然,实际上那个不完整的矩阵是可以补完的,但是成本太高了,恺撒兄你出的钱要低于刻画两个完整炼金矩阵的成本,所以我只能给你一个半成品,但是它依旧够强,如果你想要让它彻底完整的话,可以考虑加钱购买后续服务,”路明非道,“像恺撒这种要么追求最贵,要么追求最好的人,无论他选最贵还是最好,都会选择补完剩下的部分。” “而且保留这个外形嘛……嘿嘿,”路明非笑得十分阴险,“恺撒兄肯定不太能接受这样的配不上他华贵气质的外形,所以它也会称为推动恺撒兄选择补完的动力,因为我会告诉他补完后的外形由你自己来决定,哈哈哈哈哈……” 看着笑得丧心病狂的路明非,康斯坦丁悄悄地咽了口唾沫。 今天是他为人性险恶而感到害怕的一天。 …… 老唐的识海里,诺顿自由自在地在云海间翻滚穿梭,修长矫健的身躯在云海中若隐若现。 “这个身体有点意思啊,虽然放在外面只能在地上爬,但是在这里可以飞……”诺顿对自己的新造型颇为新奇,“还真别说,这个身体飞起来倒是有那么点神气……” “诺顿兄我来看你了!” 老唐的声音响起,诺顿的自在的动作嘎然而止,迅猛地盘曲起身体,高高在上地俯视老唐。 “今日,你带来了什么电影?”诺顿缓缓地问道。 “诺顿兄今天的电影是新类型,叫《生化危机》,你肯定感兴趣。” 老唐一挥手,大银幕浮现,光影开始变换。 “等等。”诺顿叫停。 “怎么了诺顿兄?”老唐不解。 “贡品呢?”诺顿不满地问道。 “贡品?什么贡品?”老唐不解。 “就是昨天,我吃的那些小球,还有喝的黑色美酒,拿来!”诺顿道。 “小球……诺顿兄你是说爆米花?还有那个黑的不是酒,叫可乐!”老唐提醒道。 “名字无关紧要!赶快呈上来!”诺顿催促。 “是是是……” 老唐无奈地一挥手,巨大的爆米花和可乐凭空浮现。诺顿满意地点点头。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还好,没有暴露 卡塞尔学院,狮心会总部,会长办公室。 “师兄,你的村雨要不要我给你升个级?”路明非坐在楚子航面前问道。 “升级?”楚子航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升级?” “咳咳,因为恺撒兄已经找我升级过他那把狄克推多了,我昨天已经把升级后的刀给他送过去了,”路明非道,“他对升级版狄克推多的威力很满意,就是好像对外形有点微词。” “师兄你的村雨品质本来就不如恺撒的狄克推多,现在我又给他重铸升级了一下,重铸后我大概测试了一下,升级版狄克推多估计在五十到一百次碰撞之间就能摧毁师兄你的村雨,如果村雨不升级一下,以后你面对恺撒时劣势会非常大,除非你暴血。” “这样么……”楚子航了然地点点头,“重铸村雨需要多少钱?” “恺撒兄那边我收费比较高,毕竟他是土豪,而且出钱的还是他的家族,”路明非道,“师兄以咱俩的关系,我收你个成本价就行了。” “谢谢。”楚子航道。 “你跟我客气啥,”路明非把一张单子递给楚子航,“师兄,这个是价目表,你看一下。” 楚子航接过路明非递来的纸条,饶是他这样冰山,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表情也不禁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双倍培根的玉米粒披萨,超大桶冰镇可乐,三层巨无霸牛肉芝士汉堡,葡式蛋挞……”楚子航看向路明非,“你是不是不小心错拿成了食堂的订餐单。” “没有啊,”路明非摇头,“武器是我纯手工打造的,从本身的材质淬炼到炼金矩阵的刻画都几乎没有什么成本,所以你管我一顿饭就行了。” “不行,”楚子航摇头,“这样你太吃亏了。” “那就当师兄你把暴血交给我的回礼?”路明非道。 “但你也帮我改良了暴血。”楚子航摇头。 “那……就当我提前给你和夏弥的婚礼随的份子?”路明非又道。 “我和夏弥真的……”楚子航话说到一半被路明非打断。 “真的没什么,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是吧?”路明非吐槽,“这话师兄你都说了八百回了,你敢对天发誓自己对夏弥一丁点的喜欢都没有吗?” “……” 楚子航沉默。 “说不定我现在把你的手机打开,还能看到你和夏弥凌晨聊天的QQ记录呢。”路明非开玩笑道。 楚子航的右手微微弹动一下,似乎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裤子口袋。 “我去!你俩不会真的昨天聊到了凌晨吧?”路明非一脸惊奇。 “没有,只是聊到了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楚子航道。 “嘶……师兄我记得你睡眠一直很规律啊,你可一直都是早睡早起的人,”路明非上下打量楚子航,“居然为了夏弥熬到这么晚,有奸情!肯定有奸情!” “昨天晚上我在给夏弥辅导龙类历史学,”楚子航道,“我们平时只会聊到晚上八点半左右。” “好啊!平时也聊!师兄你还说你对夏弥师妹没意思!”路明非大叫。 “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辅导夏弥功课。”楚子航的“辩解”在路明非听来苍白无力。 “师兄,美少女深夜找你聊天可不是为了让你辅导她功课的,”路明非拍拍楚子航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夏弥师妹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可是她的龙类历史学成绩确实不太好。”楚子航道。 “啪——” 路明非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与此同时,苏茜站在会长办公室门外,听着里面隐约传出的交谈声,默默记住了一个名字——夏弥。 …… 卡塞尔学院,游泳馆。 竹雅正带着体育部的学生们在做热身运动,包括刚刚加入体育部的老唐。 学生们穿着的是学校的制式泳装,男生是四角泳裤,女生是连体泳衣,虽然有些女生想自带更加火辣性感的比基尼,但是这个提议却被部长竹雅无情地否决掉了,理由是这是体育部的专业训练,为了最大程度地保证训练效果,所有学生都必须穿学校的制式泳衣,因为这些出自装备部之手的泳衣比奥运会职业运动员的泳衣还要专业。 虽然也有学生对于这些泳衣可能会爆炸一事表达了相当程度的担忧,但是迄今为止出自装备部之手的泳衣并没有发生过爆炸事件,是以这些担忧也被竹雅驳回了。 竹雅站在所有学生面前,带领着他们做热身运动。 她身材修长挺拔,骨肉匀婷,哪怕穿着连体泳衣也比许多女生穿着比基尼更加惹眼,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那里几乎和泳池的水面一样平。 “部长,我有个问题!”老唐站在热身的部员们中间举手。 他穿着学院下发的四角泳裤,八块腹肌如同大理石雕琢般棱角分明,身上的肌肉群呈现流线型的美感,看起来兼具协调性与爆发力。 “什么问题,说。”竹雅看向老唐。 “为什么我们这几天都在训练游泳和潜水?我们不是体育部吗?就没有其他项目要训练吗?”老唐感到十分疑惑。 距离他加入体育部和其他人一起训练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几天里他们一直在游泳馆里训练,训练项目不是游泳就是潜水,甚至还要学习水下作业的基本常识,老唐都有些怀疑体育部本名是不是游泳部。 “本来是有的,但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游泳、深潜以及水下作业项目的重要性要高于其他项目,”竹雅道,“学校前几天发下了通知,两个月后要选拔一批血统优秀,精通水下作业的学生,配合执行部的精英专员们参加一次水下遗迹的发掘任务,你们现在努力训练,说不定到时候就能被选拔上。” 部员们大多不以为意,学生会招人的标准本来就很高,体育部又是学生会众多部门里除了精英部外最高的,这里的学生血统最低也是B级,大多数都是A级,一向自由散漫惯了,只是选拔一些在水下探索任务中执行部专员打下手的苦力的任务他们可看不上。 竹雅悠悠道:“这次水下发掘任务的难度等级,是S。” “部长快开始训练吧!我已经热身好了!” “部长快点吧!我突然对水下作业特别感兴趣!” “各位慢慢休息,我先下水了!” “等等我,我也下!” “还有我!” “都别跟我抢!不要挤!” “是那个混蛋拌了老娘一脚?!” 老唐站在泳池岸边,呆呆地看着刚才还站在身边的学生们一股脑地蜂拥下水,仿佛春天刚刚出栏的鸭子。 “他们……这是干啥?”老唐茫然。 “为了抢参加S级任务行动的机会啊,”竹雅双臂抱胸,“S级的任务在学校里可是很稀少的,哪怕只是在其中打打下手,至少能够在档案里留下自己的名字,这样就足够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学生了,毕业后加入执行部的申请基本上百分百会通过。” “执行部福利待遇很好吗?这么吸引人?”老唐不解。 “全校第二大豪横的部门,你说吸不吸引人?”竹雅反问。 “那就难怪了,不过第一大是哪个部门?”老唐好奇道。 竹雅对着老唐身上的某个部分指了指。 老唐低头看了看,连忙双手捂住要害:“不是吧?学校里还有这么不正经的部门?” “想什么呢你!”竹雅脸色漆黑,“我的意思是你身上那条泳裤的来源,装备部!那是学院里最豪横的部门。” “哦哦,”老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师姐你对我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呢!” “我对你有想法?”竹雅嗤笑,“那我不如去看上一头龙。” 老唐的表情微微有些古怪。 “看来年轻人们都很有精神啊,能看到这么多朝气蓬勃的学生,真是让我这个校长欣慰。”一道身影不知何时走到老唐和竹雅附近,此刻突然出声,吓了两人一跳。 老唐和竹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入眼是一个穿着西装的老帅哥。 老人带着玳瑁框的眼镜,胡子打理地整整齐齐,白色西装笔挺,胸口别着一支新鲜的玫瑰花,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魅力。 “校长!”竹雅面露惊讶。 “校长!”老唐心底惊悚。 “小心点!”诺顿的声音在老唐脑海中回荡,“小心那个窃血……混血种老头,他对你来说很危险。” 嗯,我知道,我在这个学校里就很危险。老唐心中吐槽。 老唐和竹雅的惊呼惊动了泳池里的学生,所有人齐刷刷地停下动作,看向校长。 希尔伯特·让·昂热,卡塞尔学院的校长,秘党的传奇屠龙者,是绝大多数新生代欧洲混血种的偶像。 胆大的学生从泳池里爬出来跟昂热打招呼,有的女生甚至还想和校长来一次亲密的拥抱,但是刚刚从泳池里爬出来的她们浑身上下都沾满水珠,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昂热热情地和学生们打招呼,丝毫没有校长的架子。 和学生们热烈地交谈了一会,鼓励了一下他们,校长转头看向老唐,微笑道:“你就是罗纳德·唐同学吧?” “是……是的,校长昂热好!不是,昂热校长您好!”老唐立正,腰杆挺直。 “放轻松,我觉得我应该是个很看起来很好相处的老人啊,”昂热笑得很慈祥,拍拍老唐的肩膀,“真是优秀的年轻人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唐总觉得昂热口中的“年轻人”三个字似乎似乎咬得重了点——应该是他疑神疑鬼的错觉吧。 “罗纳德同学,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来校长室共享一顿下午茶,”昂热笑呵呵地开口道,“我之前让诺玛给你发了消息,但是你没有回,我估计你应该是很忙没有看到,正好今天我比较清闲,干脆自己来找你。” “发了消息?!” 老唐急忙走到放东西的架子前,拿起自己的背包,飞快地从里面掏出手机,因为动作太过剧烈还连带出来了一枚顶针。 老唐打开手机查看短信,完全没有注意到被带出来的顶针掉到地上,一路滚到了竹雅脚边。 “嗯?”竹雅疑惑地拿起顶针,不明白老唐没事往自己背包里放个顶针是为了什么。 她把顶针拿起来,准备递还给老唐,视线余光瞥到顶针内侧似乎刻着一行小字,仔细一看,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愣住。 老唐打开手机短信界面,确实看到一条诺玛发过来的消息,内容正是校长昂热邀请他今天下午三点前往校长室共进下午茶。 他早上在手机闹钟响起来的时候顺手把手机设成了静音然后睡了个回笼觉,睡醒之后赶着去上课就把自己给手机调成了静音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自然注意不到诺玛的消息。 “实在对不起校长,我没看到消息!还要让您亲自跑一趟,实在对不起!”老唐把手机放回书包里,连忙道歉。 “没关系的,忘记看消息而已,我也经常忘记看校董会发来的消息,这很正常,”昂热微笑道,“罗纳德同学,你现在有时间喝下午茶吗?” “有!有!当然有了!”老唐点头哈腰,“您稍等我换下衣服,咱们现在就去吗?” “嗯,不用太急,下午茶的精髓是悠闲,焦虑的情绪会让人难以静下心来享受下午茶悠闲宁静。”昂热道。 老唐火急火燎地跑进更衣室,半分钟穿戴整齐跑出来,随手拿起背包:“校长,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那我们走吧,我给你准备一份上等的红茶。”昂热向着游泳馆大门走去,虽然是个老人,但走起来却是龙行虎步。 “老唐,你这顶针……”一旁发愣的竹雅回过神来,对着老唐问道。 “哦!差点忘了这个,谢谢你,蛀牙师姐!”老唐劈手拿过竹雅手里的顶针塞进背包里。 “欸等一下……”竹雅想要叫住老唐,但是老唐已经紧跟着昂热的步伐冲了出去,并没有注意到竹雅在说什么。 …… 老唐迷迷糊糊地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走在会宿舍的路上,满脸庆幸。 昂热真的只是找他喝了个下午茶,丝毫没有怀疑他身份的样子,估计是因为他在学校里表现出的血统太高,惊动了校长,所以校长单纯地想亲自见见他而已。 还好,身份并没有暴露。 老唐心下庆幸,手机却突然响起短信提示音,打开一看,发信人——酒德麻衣。 【明天行动,准备配合】 第二百四十六章 顶针上的名字 【明天行动,准备配合】 书房里,看着手机上酒德麻衣发来的消息,路明非微微皱眉。 说实话,路明非现在对这个组织相当不看好。 刨去常年在钟楼阁楼摸鱼而且深不可测的副校长不提,现在校长也在学校里,这两个人一人最少顶半头次代种,加起来就是一头次代种,而且学校冰窖里还封存着大量的顶级炼金道具。 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对他产生巨大的威胁的存在已经不多了,就算真遇上了大不了天书糊脸就是。 酒德麻衣和她背后的组织就这么被剁了那才大快人心呢。 不过考虑到他们能往卡塞尔里安插好几个卧底,路明非估摸着他们这次也是有某些准备的,只是对他并不是很信任,所以不会告诉他……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上午昂热会飞往欧洲,这位传奇屠龙者一离开,卡塞尔学院就等于少了最大的支柱,晚上十点半,我会让一批人正面强攻卡塞尔,零会作为强攻手之一正面吸引卡塞尔学院的注意,同时我们有办法让守夜人解除言灵戒律,届时老唐和我一起潜入冰窖,你不需要出手,只要全程呆在实验室里就行了,记得给零伪造一份去当你助手的证明,这样行动结束之后她就不会引人怀疑。】 酒德麻衣在短信里把几乎和盘托出。 加入诺玛监控了路明非的手机,那酒德麻衣基本上等于是把组织的底裤都扒干净了。 不过诺玛无权监控教职工和学生的隐私,这一点倒完全不必担心——除非你已经被列为了任务目标,那别说手机隐私了,十八代族谱恐怕都会被扒干净。 路明非眨眨眼,搞不明白这究竟是组织对他足够信任直接把核心行动计划告诉了他,还是觉得他不靠谱准备告诉他一个假计划将计就计。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觉得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于是回了条消息。 【知道了。】 按下发送键,路明非把短信记录删掉,随后给零发了条消息。 【零,有时间吗,来一下我的书房,有点急事。】 …… “导师,您找我有什么事?” 书房里,零穿着连体兔子睡衣站在路明非面前,带着兔子头兜帽,两条长长的兔子耳朵垂下去,脚上还踩着一双胡萝卜样式的拖鞋,精致可爱的脸蛋面无表情。 “零你这是……什么打扮?”路明非脸颊微微抽动。 “我刚刚睡醒午觉,看到了您的消息说有急事,所以没有换睡衣就来了。”零道。 “不……倒也没有那么急,”路明非擦擦额角冷汗,“话说没想到零你居然会喜欢这个风格的衣服。” “这是晓樯给我买的,”零道,“她说我这样穿很可爱。” “嗯……确实可爱,”路明非点头,“下次我也给她买一身。” “零,你收到酒德麻衣发来的消息了吗?你是正面吸引火力的强攻手对吧?”路明非神色突然一变,正色道。 “嗯,”零点头,“您有什么吩咐?” “我没什么吩咐,你也不是我的下属,不必听我的命令形式,只是我想提醒你,这次任务可能会很危险,”路明非道,“执行部的专员主要分布在世界各地,卡塞尔学院内反倒没有几个专员,仅有有的一些也是负责联络中转的文职,毕竟这里说到底是学校,成材了的都被派出去‘上班’了,在里面的不是学生就是教授。” “但是学生和教授有的也很危险,”路明非严肃道,“我对学校里的教授也有一些了解,他们大多应该会负责指挥战斗,运筹帷幄,不会轻易出手,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实力弱,更不代表他们不会出手。” “面对教授你要特别小心几个人,一个是执行部的施耐德教授,虽然他自称是个为了复仇才苟活在世上的残废,但实际上他的血统非常高,虽然看起来行动不便而且呼吸系统濒临崩溃,但从没有人见过他的言灵,等副校长,也就是守夜人解除了戒律,他的言灵也会解放,他的言灵很可能是危险言灵甚至高危言灵。” “嗯,我记住了。”零点头。 “还有龙德施泰特教授,我和他共事过一段时间,虽然没见过他出手,但对他的实力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嗯……我打个比方吧,”路明非问道,“零你看过中国的武侠吗?” “嗯,”零点头,“我看过神雕侠侣,很喜欢杨过和小龙女,但是小龙女被玷污了。” “这种事就别提了,”路明非捂脸,“我小时候看电视剧,都成了童年阴影了。” “那就这么打个比方吧,如果说校长是郭靖,那龙德施泰特教授就算够不上裘千仞那种水平,至少得也是个丘处机,绝对是学校里的中流砥柱,”路明非提醒道,“要是遇到了他千万得小心。” 零再点头。 路明非又零零总总地提了几个教授的名字,最后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一个人,你遇上的话也尽量也小心点,就是老唐的导师古德里安教授。” “古德里安教授?”零有些惊讶,“我收集了大部分教授的信息,从他的信息来看,他只是个很普通的正教授,连终身教授都还没有评上,难道他隐藏了实力?” “我不是很确定,我和他接触的也不多,印象里他是个挺有趣的老头,血统并不低,但在教授里也远算不上最高,要说隐藏实力也不太像,但我总觉得他有点特殊,具体特殊在哪又说不上来,”路明非不太确定道,“总之,你见到他还是小心点,能避开就避开吧,就算他真的只是个普通正教授,毕竟也是老唐的导师,不看僧面看佛面。” “好,我记住了。”零点头。 “学生里就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人了,无非就是学生会会长恺撒兄,狮心会会长楚师兄,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你的实力,但是你的血统很高,而且还被派去当强攻手,应该不弱,除了恺撒和楚师兄之外,应该没有学生能威胁到你。”路明非道。 “我不害怕学生。”零摇头,似乎是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 “话别说得太满,我前两天刚给恺撒兄升级了装备,现在他的刀可以展开炼金领域。”路明非道。 零:…… 零默默地盯着路明非,路明非也看着零,最后还是路明非先撑不住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我也是收钱办事的,”路明非无奈叹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镶嵌着冰蓝色宝石的手链,“这个给你,这是我做得小道具,随身带着,关键时刻能从恺撒手里救你一命。” “谢谢导师。”零接过手链道谢。 “另外,如果遇到楚师兄的话,”路明非盯着零的眼睛,认真道,“跑!赶紧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能跑多快跑多快!千万别和他打!” “为什么?”零不解。 “打过游戏吗?知道BOSS吗?”路明非问道。 “您的意思是楚子航是学生里的BOSS?”零问道。 “不,”路明非摇头,“我的意思是他有好几管血条和好几个形态。” 不好意思了零,我前段时间已经把多段暴血的技巧教给楚师兄了。 路明非心中暗道。 …… 送走了零,路明非坐在书桌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掏出手机,给楚子航打了个电话。 “师兄,晚上有空吗?我找你有点事,去装备部地下基地里我的别墅吧。”路明非道。 虽然他已经搬出来和女朋友一起住了,但装备部基地还保留着他的别墅。 …… “晓樯,你有时间吗?”路明非敲响卧室的房门。 “有啊,怎么了?”苏晓樯打开房门,手里还拿着一本言灵原理学,突然双手抱胸,“你想干什么?现在可还是白天!” “你想哪去了!”路明非撤了下嘴角,低下头看向苏晓樯手里的书,“奇怪,你怎么这么爱学习了?” “咳咳!我一直都很爱学习!”苏晓樯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要我提醒你一下吗?咱俩虽然算不上青梅竹马,但是也是从高一就认识的,”路明非虚着眼,“你确定你很爱学习?” “怎……怎样?我就是爱学习怎么了!”苏晓樯红着脸。 “我看到你书里写的什么了,”路明非道,“要我大声念出来吗?想不到你居然爱看言情小……呜呜呜……” 苏晓樯眼疾手快捂住路明非的嘴,恶狠狠地瞪着他:“零的卧室就在隔壁,你要是让她听见你就死定了!” “安啦晓樯,看言情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路明非拍拍苏晓樯的头,“我还爱看热血中二漫画呢!” 走进卧室,路明非抱着苏晓樯坐在床上。 “你干嘛?”苏晓樯扭动身子,“都说了这是白天,不行的!就算真的要……至少先去洗个澡吧?” “你怎么满脑子这种想法?”路明非哭笑不得,“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正事?什么正事?”一听是正事,苏晓樯认真起来。 “明天晚上应该会有人入侵学校。”路明非语出惊人。 “啊?”苏晓樯瞪大眼睛。 “具体情况我慢慢给你解释,学校明天应该会召集学生抵抗入侵者,你拿着这些东西,尽量避免在战斗中受伤。” 路明非从口袋里往外掏出各种东西,绣金线的粉绿色香囊,雕琢成桃花的红色的玉石,漆成朱红色、手指大小的桃木剑,还有巴掌大小的令牌…… 最后是一条缀着冰蓝宝石的手链,外形和之前给零的那条有些相似,但是宝石明显更大,更剔透,甚至能隐约看到隐藏在宝石中的奇异光芒。 苏晓樯把路明非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收下,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他的口袋瞟——怎么能掏出来这么多?你是哆啦A梦吗? “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吧?”苏晓樯问道。 “事情比较复杂,晓樯你还记得我去你家的那次,接了个电话之后走了吗……” …… 学生宿舍里,芬格尔躺在下铺,光着膀子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蛀牙师姐?你找我干嘛?”老唐坐在上铺,把手机凑在耳边心虚道。 由不得他不心虚,他和校长喝完下午茶其实并没有过多久,按照以往的经验,体育部应该还在游泳馆里训练,他也该归队继续训练。 但是他本来就是被“威逼”加入体育部的,又不是自愿加入,对社团活动并不感兴趣,至于竹雅口中的探索任务……那和他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所以他其实根本不想训练,从校长室里出来他径直就回了宿舍,本来以为今天能偷个懒,接过回来还没几分钟竹雅就打来了电话。 “你和校长的下午茶结束了?现在是在宿舍吗?”竹雅听到了芬格尔震天的呼噜声。 “啊……这个,那个……学姐我回宿舍拿点东西,我现在就归队继续训练!”老唐连忙补救。 “不用了,你在宿舍里正好,现在应该有时间吧?”竹雅问道。 “有!时间大把地有!”老唐道。 “来宿舍楼下地咖啡厅,我预定了一个小包间,拿上你的背包,来五号包间找我。”竹雅在电话里道。 下铺睡得正香的芬格尔耳朵微微一动。 “现在吗师姐?”老唐一头雾水。 “对,就现在,怎么?没时间?” “有,我马上到!”老唐从上铺轻盈地跃下来,拿起背包向外走去。 …… 宿舍楼下,咖啡厅五号包间里,老唐在竹雅对面坐下。 “师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老唐问道。 “你之前在游泳馆里掉出来的那个顶针,能让我看一下吗?”竹雅抿了抿嘴唇道。 “顶针?师姐你看这个干什么?”老唐一脸疑惑地把顶针从背包里拿出来,递给竹雅。 竹雅接过顶针,用颤抖的指尖递到眼前,内侧刻着一行小字,遒劲有力,边沿光滑,像是用刀尖刻出来。 【赠吾妻周仙儿白首偕老,永不分离】 “果然……”竹雅用力抿了抿嘴唇。 “师姐你认识见过这个顶针?还是你认识上面刻着的人?”老唐问道。 “嗯,上面刻着的名字,是我妈妈,准确地说,是我的生母……”竹雅轻声道。 “给我留下这顶针的兄弟话都没来得及说人就没了,我一直想搞明白这玩意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还有什么未了的遗……愿。” 竹雅整个人怔住,顶针从指尖滚落下来,砸在桌子上滚动。 生平头一次,老唐对自己嘴快感到后悔。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入侵 “竹雅师姐,你没事吧?” 看着自己对面低着头不说话的竹雅,老唐倍感头疼。 在他一时嘴快把顶针的主人已经挂了的消息秃噜出来后,竹雅就一直保持着低头沉默的样子,既不自己说话,也不回他的话。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自闭了? 竹雅现在情绪明显不正常,老唐也不好扔下她直接走,只能坐在座位上陪着她沉默。 这个顶针是棕狼留给他的,在存放银河之壶的尤拉帕遗迹里,这个沉默寡言,雷厉风行的中年汉子给老唐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无论是面对危险时的沉着冷静还是丰富的知识储备,他都绝对是一流的猎人。 然而那里毕竟是一尊在印加神话时代被尊为“天气之神”的次代种的遗迹,一流的猎人在里面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老鼠,棕狼在被遗迹里一头同时有着狮子和毒蛇特征的巨兽用舌头卷进血盆大口前一刻,把它扔给了老唐。 棕狼被那头巨兽卷进嘴里后,在它牙齿闭合前的一瞬间,老唐看向里面的棕狼,那个男人的眼神异乎寻常地平静,他动了动嘴唇,好像是想跟老唐说什么,但是巨兽利齿闭合得太快,他来不及说出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的气氛终于被竹雅打破。 “这个顶针的主人,真的已经死了?”明明没有哭喊,但竹雅的嗓音却相当嘶哑。 “嗯,死在我面前,”老唐点头,“很抱歉,我没能救下他。” “为什么不救他!”竹雅猛地站起来,对着老唐挥拳。 老唐不躲不闪,竹雅的拳头贴着他的耳朵擦过去,没有碰到他。 “为什么不救他,他死前把遗物托付给你,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啊,你这么强,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 竹雅看着老唐,牙齿深深地陷进下唇肉里,眼泪从下眼睑滑到下巴,最后一颗颗滴在桌子上。 “当时的我做不到,”老唐摇头,“不过你说我们是朋友也不算错,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不到十个小时,但是男人的友谊有时候一支烟或者一瓶酒就可以建立起来,我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对不起,我刚刚冲动了,”竹雅用力地吸了两下鼻子,止住眼泪,重新坐回椅子上,对着老唐露出一个难看得不能再难看得笑,“这个顶针上刻着的是我的生母的名字,还有上面的字,它应该是被当成了戒指,那拿着这个‘戒指’的人应该就是我素未谋面的……爸爸。” “师姐,你要是想哭的话可以直接哭出来,没必要憋着,”老唐赌咒发誓,“我抱着出了这扇门发生什么我全都忘掉,绝不记你失态的样子。” “那借你肩膀用一下。” 老唐点头,竹雅绷着脸站起来,走到老唐身边坐下,把脸埋在他得肩上。 先是轻微的颤抖,然后是不明显的抽泣,接着是压抑着的哭声。 最后竹雅已经泣不成声,手臂死死地抓着老唐,眼泪浸湿了他半边衣服。 竹雅并没有哭太久,不过七八分钟的时间,她就从老唐身上抬起头来,接过老唐递过来的纸巾擦干净脸,重新坐回他对面。 “师姐你好点了吗?”老唐关心道。 “我没事,只是……”竹雅抿了抿唇,想对着老唐笑一下,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我从现在起,可能就是孤儿了。” “嗨,就这?多大点事嘛!”老唐满不在乎道,“不就是孤儿吗?我打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爹妈,抚养我的老猎人在我半大的时候也死了,我不是照样坚强地活到了现在?” “你……你也是……”竹雅惊得说不出话。 “对啊。”老唐点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竹雅嗫嚅着道歉。 “师姐你道什么歉啊,咱俩是一样的啊,”老唐隔着桌子拍拍竹雅的肩膀,“混血种嘛,孤独一点也很正常,学校里不是一直流传着那个什么……什么之哀的说法吗?” “血之哀,生活在人类社会的混血种因为智力、体力还有天生的思维方式不同而和人类之间产生的无形隔阂,”竹雅轻声道,“只有龙才能理解龙,只有混血种才能理解混血种,至少对于我来说,血之哀,就是不能被理解而产生的孤独,就像我很爱我的养父母,但他们只是普通人,我永远也不能对他们敞开心扉。” “我懂,你总不能跟他们说‘你们闺女我在外国大学学习屠龙’。”老唐道。 “对,”竹雅轻轻点头,“我的亲生母亲已经……我一直想着找到我的爸爸,想见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当面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有我这个女儿。” “虽然你爸爸把这个顶针托付给了我,但是却没来的及交代我什么,说实话,我连他的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代号叫‘棕狼’,是猎人网站上赫赫有名的猎人。”老唐道。 “那你能跟我说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吗?”竹雅问道。 “嗯……我和他接触也不多,让我想想该怎么告诉你……” …… 深夜,老唐推开宿舍门,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猛地扑到他面前:“师弟!你背叛了组织!” 听到这句话,老唐当即打了个激灵,第一反应是酒德麻衣和她背后的组织找上门来了……但我只是想背叛啊,我还没背叛呢! 老唐刚想为自己辩解,突然反应过来这声音相当耳熟,耳熟到他最近这几天每天都会听着它的鼾声。 “师兄!”老唐回过神来,瞪着扑到自己面前的芬格尔,咬牙切齿,“你要吓死我啊?” “师弟!你背叛了组织!”芬格尔满脸悲愤。 “师兄你又抽什么疯?” “你是不是出去跟学生会的体育部部长约会了?!而且一约就约到半夜,你们是不是完事了回来的?!你背叛了FFF团!”芬格尔满脸的嫉妒。 老唐:??? “师兄,我以前只是觉得你猥琐,没想到,你原来是龌龊!”老唐指着芬格尔斥责,“况且之前不是你在学校论坛里造我的谣说我和竹雅师姐有那啥吗,你现在居然还有脸背叛了FFF团?” “之前那不都是我发来博眼球的花边新闻吗?那种东西本来就是假的,但是现在你好像真的要把学生会的暴龙花给泡走了,你这个背叛了FFF团的叛徒!你把你还在单身的师兄我置于何地?!”芬格尔脸上那遭到的背叛的悲愤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唐把他始乱终弃了。 “师兄你可别乱说,我和竹雅师姐清清白白啊!我现在把她当侄女的!你坏我名声小心我去找校长主持公道!”老唐警告道。 “当……侄女?”芬格尔的脸色要多精彩有多精彩,“真没想到,我是真没想到啊,师弟你竟然这么会玩……” 老唐:…… 算了,要不还是弄死他吧,就当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了。 …… 诺诺和苏茜的宿舍里。 “什么?你说楚子航好像有喜欢的人?” 诺诺手里捧着苹果,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漂亮的黑眸里绽放着八卦的火焰。 “嗯,我在我们的办公室外无意中听见了他和路明非聊天,他们提到了一个叫夏弥的女孩,好像很久以前就和楚子航认识,可能是……青梅竹马。”苏茜一边说话,一边无意识攥紧手里的苹果。 “你们的办公室?哦,我想起来,你是他的副手,你俩共用一个办公室,”诺诺满脸兴奋,“在属于你们的办公室里听见楚子航谈论他喜欢的女人,嘶……简直是牛头人漫画的情节啊!” “你够了!你是怎么联想到那种漫画的啊!而且我和楚子航压根就没什么的,怎么就……就牛头人了!”苏茜罕见地羞恼,看得诺诺啧啧称奇。 “很少看到你这个样子啊!怎么?吃醋了?不是牛头人,那就是横刀夺爱!”诺诺把手里的苹果扔在桌子上——和这种大八卦相比,区区一颗苹果已经没有丝毫吸引力了。 “什么吃醋啊,我和他又不是那种关系,有什么资格吃醋,”苏茜转头看着宿舍窗户,不让诺诺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对了,你千万记得保密啊,这算是楚子航的隐私了,你是我闺蜜我才告诉你的,你可别跟其他人说。” “放心吧,我的嘴巴有多严你还不知道吗?”诺诺拍拍胸口,发出响亮的声音,“不过既然你把这么大的八卦告诉我了,我肯定不能白听,这样吧,我来给你参谋参谋,咱俩合计一下,怎么帮你打败那个叫夏弥的青梅竹马……” “诺诺,别闹了,”苏茜摇头,“楚子航喜欢谁是他的事,我干嘛去打败人家啊,而且是不是青梅竹马也还不好说呢……” “我的姐姐啊,现在是你追男人,你怎么还这么害羞啊,”诺诺很铁不成钢,“楚子航喜欢谁是他的事,追不追他就是你的事了啊!万一他那个青梅竹马一直在对他穷追猛打呢,人家努力融化冰山,你在一旁装矜持乖乖女,等人家融化冰山抱得美男归,你说你输得该不该啊!” “但是……”苏茜犹豫。 “没什么但是的,主动点吧姑娘,以前你没有竞争对手,想温水煮青蛙我百分百支持你,但是现在呢?你有竞争对手了啊,再这么温温吞吞的,你的楚子航就要被抢走了!”诺诺苦口婆心地劝说。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苏茜问道。 “主动出击!必须主动出击!”诺诺道,“你和楚子航都认识一年多了,你给他当了一年的副手,论关系你们已经足够熟了,现在积累够了,就需要找机会质变了。” “怎么质变啊?”苏茜迷茫地问道。 “明天晚上,请他吃饭,就你们两个,私人的那种!”诺诺提议道,“最好是烛光晚餐!” “烛光晚餐不行,那样太过了,”苏茜摇头,“但如果是单独请楚子航吃一顿晚饭的话……我试试吧。” “来来来,让我好好帮你参谋一下,保证一顿饭让他对你心动,”诺诺一脸兴奋地凑过去,“等我帮你好好打扮一下,你平时穿得太没有女人味了,还不爱化妆,虽然这方面我好像也没资格说你,但是我对自己的衣品还是有点把握的!” “我怎么感觉你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好玩呢?我是不是被你坑了?”苏茜怀疑道。 “怎么可能呢!我们可是好闺蜜,我怎么可能会坑你呢!”诺诺信誓旦旦。 …… 入夜,卡塞尔学院餐厅,某包厢内,楚子航和精心打扮过的苏茜相对而坐。 “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楚子航问道。 “没,只是觉得你这一年多为了狮心会做了这么多事辛苦了,想要感谢一下你,”苏茜穿着露肩的雪白吊带长裙,短发上别着水晶花发卡,微施淡妆,面色似乎有些红润,“考虑到人太多你可能会不习惯,所以今天只有……只有咱们两个。” “没什么,你和兰斯洛特才是辛苦的人,我只是做自己的事情而已,”楚子航道,“用路明非的话说,我就是个狮心会的甩手掌柜,我是应该谢谢你和兰斯洛特。” “路明非……看来你们真的很熟。”苏茜想起了之前在图书馆遇到路明非,她从没见过那么神秘的人。 “嗯,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楚子航道,“除了父母之外,他是我和关系最近的人。” 苏茜沉默了一会,竟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苏茜目光四处乱瞟,看到了被楚子航靠在桌子边上的日本刀,那是他从不离身的佩刀村雨。 “这是村雨?怎么看着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苏茜本来是没话找话,但是仔细一看,顿时有些惊讶,“村雨的刀柄怎么看起来变新了?” “路明非帮我重铸了一下。”楚子航道。 苏茜:…… 我发现了,你说话都不是三句话不离路明非,而是一句都不离路明非。 路明非要是个女人,我立马缴械投降把你让给他。苏茜心中吐槽。 “看来你和路明非的关系真的很好……”苏茜话说到一半,刺耳的警报声呼啸着响起。 苏茜和楚子航面面相觑,然后他们的手机同时响铃。 苏茜和楚子航几乎是同时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屏幕,上面是诺玛发来的消息—— 龙族入侵,紧急集合。 苏茜张张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楚子航已经拿起来靠在桌子上的村雨,打开窗户,转头对着苏茜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就从三楼跳了下去。 苏茜眨了眨眼睛,看着已经被打卡的窗户,还有窗外浓重的夜色,深吸一口气,把手伸进裙子里,抽出一柄伯莱塔,检查了一下载弹,然后满脸杀气地向着包厢外走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诈尸了! 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地下试验基地,路明非的实验室中。 金属质的实验桌上摆着密密麻麻的烧杯和试管,路明非把一个大号试管放在眼前仔细观察,里面浅紫色的液体中悬浮着零星的光点。 “叮叮叮……” 路明非把试管放在试管架上,掏出响短信铃的手机。 以他现在所处的地下深度,照理说是能够完全阻隔手机信号的,但这里是装备部的基地,为了保证打联网游戏时不卡顿,这个基地里建立着六座超大功率的信号基站。 “龙族入侵,注意安全,非战斗人员请立即寻找安全地点躲避。” 看着诺玛发来的消息,路明非挑眉。 入侵的不是酒德麻衣他们吗?为什么说龙族入侵?是诺玛把酒德麻衣他们的入侵误判成了龙族入侵?还是酒德麻衣他们所代表的确实是龙族的立场,他们真的带着龙或者龙类亚种来了?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揣回口袋里继续进行实验——他对这趟浑水不感兴趣,晓樯的实力再加上那些炼金道具也足够照顾她自己,用不着他担心。 实际上他是准备让苏晓樯和自己一起在实验室里待上一晚的,但是苏晓樯说想见识一下混血种之间的战斗,他也就由着苏晓樯去了,积累点战斗经验也不是坏事。 升级狄克推多的尾款恺撒已经教给他了,所谓和狄克推多品质相同的炼金武器是一柄骑兵刀,路明非把它送给了苏晓樯,再加上她和从楚师兄一样掌握了多段暴血的技巧,还有作为修士的实力,她的综合战斗力应该还在楚师兄之上,安全性相当高。 路明非重新拿起试管架上的石英试管,一道细小的明光焰从指尖窜出没入药剂,药剂中悬浮的光点逐渐开始增加。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明非的手机再次响起,但这次响起的却是来电铃声。 是副校长。 路明非把手机放在耳边:“喂?大哥,你找我什么事?” “贤弟啊,你现在在哪呢?”副校长问道。 “在我的实验室里做实验啊,”路明非道,“诺玛刚刚发消息说学院被入侵了,让我们这些非战斗人员就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学校里应该很少有比装备部基地还安全的地方了吧?” “那得看你对安全的定义是什么,如果你说得安全是指存放着大量能把纽约或者华盛顿炸成废墟的武器的,那装备部就是学校里除了冰窖之外最安全的地方,”副校长道,“话说你算个蛋的非战斗人员,你那火比君焰还离谱,简直就是个人形自走燃爆弹。” “学校里可有你的戒律,我可不敢随便放言灵,”路明非道,“到时候再把我当成易失控目标监管起来。” “戒律马上就接触,”副校长道,“不过你可千万别出去秀你的言灵,这些事交给学生们就够了,刚好年轻人们也需要锻炼一下,昂热和我决定接触戒律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也许年轻人的表现会让你们喜出望外。”路明非道。 “我倒是更想看漂亮女孩们穿着短裙露着大腿战斗的样子,”副校长道,“学生们是紧急集合,可没时间给他们换一身得体的衣服。” …… 混血种是有神论者还是无神论者?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混血种们都知道,那些普通人眼里的神话传说,大多是对过往时代龙类力量的记载以及失真传说,“神”是龙扭曲的影子,“神话”是龙族历史扭曲的影子。 如果将纯血的龙比作“神”,那卡塞尔学院里每一个混血种都是潜在的“弑神者”。 但还是有不少混血种是宗教的信徒,原因多种多样,有得是看上了宗教数千年发展积累的文化底蕴,有的是因为孤独而希望有一些精神上的同伴,也有的是真心信仰,还有一些是单纯地因为有趣…… 楚子航是不信神的,或者说他想当“弑神者”,杀死北欧神话的主神,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上帝的教堂里擦刀。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也许还会希望楚子航为祂除掉信仰上的竞争对手——虽然北欧神话的宗教和信徒实在不多。 楚子航低着头,刀鞘靠在座位上,一手握着刀柄,洁白的布拭过雪亮的刀身,灯光下刀身泛出水银一般的微铅色的光泽,反射出他那双目光锋利的黄金瞳。 教堂的门外“砰砰砰”响起敲门声。 “请进。”忏悔室里,楚子航慢慢地抬起头,声音平稳响亮。 有人推开了门,又合上了门,脚步声在教堂里回荡,最后停在了教堂的正中央,楚子航打开了忏悔室的门走出去,眼前是一个穿着作战服的人。 楚子航随手关上门,刀尖向着地垂下去,目光在来者身上扫动。 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六出头,从脸到手脚末端都笼罩在黑色的作战服里,身材凹凸有致,显然是个女孩。 “你好。”楚子航干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女孩很有礼貌地回道,只是声音明显经过了变声器的调整。 “你是入侵者?”楚子航问。 “我是,”女孩道,“你是守卫教堂的人?” “我是。”楚子航点头。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对峙的两个人都不是会聊天的人,几句干巴巴的交谈后就无话可说。 “楚子航,你在干什么?”楚子航带着的战术耳机里传来曼施坦因教授的声音,“你守卫的教堂是通往学院内部核心‘命运三女神区域’的三条要道之一,根据你的要求,我们撤掉了所有来增援的人,所以你最好认真一点,保证你能独自守住教堂,否则入侵者进入三女神区之后你的过错将不是‘能力不足战败’而是‘因自负战败’。” “我知道,”楚子航道,“但我让你们调走其他人不是因为自负,而是这样规划战斗力更合理。” “你在和谁说话?”女孩似乎终于找到了话题的切入点。 “我的指挥者。”楚子航道。 “你就这么把情报告诉敌人了?”耳机对面的曼施坦因教授眼角抽动。 “你没有同伴一起来吗?”或许是因为曼施坦因教授的话给了楚子航灵感,他也找了个话头。 “你这样直白地问对方情报是不会得到回答的……”曼施坦因教授开始怀疑施耐德教授的这位学生是不是有什么精神上的疾病,混血种有这方面疾病的不在少数。 “只有我一个,我的任务是拖住这里的人,不需要队友。”女孩把自己的任务和盘托出。 耳机对面的曼施坦因不再说一句话,他现在觉得这两个人每一次开口都是对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常识的无情嘲讽。 “打吗?”楚子航平静地问道,仿佛接下来要打的不是战斗而是一盘拳皇或者街霸。 “好。”女孩点头。 楚子航依旧垂着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颂唱。 “这是……君焰?难怪你不需要队友……” 曼施坦因教授在指挥室里惊呼,转头看到另一位负责指挥战斗的施耐德教授微笑着看向他。 是嘲讽的微笑。 曼施坦因教授反应过来,楚子航是施耐德的学生,施耐德一定知道他的言灵,却一直没有开口,默默地看着他出糗。 然而施耐德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战术频道里,和楚子航几乎一摸一样的女声颂唱响起,用更快地速度逼平楚子航,在最后一刻两道颂唱几乎同时结束,然后就是巨大的爆炸轰鸣声,淹没了来自楚子航的战术频道。 …… 图书馆里,老唐和酒德麻衣站在一扇门前,门旁变钉着的牌子上写着“中央主机控制室”,底部还有一行小字“须持特别通行证或校长许可书进入,违反校规进入者将受薪金或者学分处罚!” “你确定这样没问题?是不是太简单了点?简直跟不设防似的。” 酒德麻衣的“冥照”笼罩着她和老唐,然而这在老唐看来是完全没必要的事情,虽然图书馆外有人巡逻,但是图书馆内部却空无一人,他甚至可以用正常的音量讲话。 酒德麻衣干脆也解除了冥照,墨痕突兀地在空气中浮现,随后褪去墨色露出里面的两个人,他们和入侵教堂的女孩一样,从头到脚裹着黑色战术服,面罩还有变声功能。 “说不设防是不对的,”酒德麻衣道,“只能说没有人防守。” “没有人?那有什么,龙吗?”老唐开玩笑道。 “没有龙,但是有人工智能,”酒德麻衣道,“如果情报没错,进入这扇门之后就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工智能‘诺玛’的防守区域,在里面的区域,她对入侵者有击杀权限。” “我靠!你说里面是谁在守家?诺玛?!”老唐瞪大眼睛,透过变声器他的声音有些失真,“大姐,你有没有搞错啊?你知道诺玛是个什么玩意吗?人工智能啊!生化危机看过没?红后知不知道?咱俩这是要去激光通道啊!” “诺玛的防御系统可不会只是激光通道这么小儿科的东西,”酒德麻衣道,“不过放宽心,她的一切防御措施都针对入侵者,对入侵者以外的人,她是无权攻击的。” “你说得咱俩好像不是入侵者一样,”老唐道,“难道你有校长许可书?” “没有,但我有特别通行证。”酒德麻衣从战术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金属质地,大概银行卡大小。 “这是啥?”老唐不解。 “权限卡。”酒德麻衣推门而入。 …… 全金属的房间里,老唐对着一道全息投影啧啧称奇。 那是一道少女的投影,穿着白裙,赤足悬浮在地面上,长发垂下来,发梢微微晃动。 “我的判断系统告诉我你们是入侵者,但是我却无权攻击你们,”少女盯着酒德麻衣,“入侵者,你为什么会有最高权限?” “你说这个?”酒德麻衣晃了晃手里的黑卡,“无可奉告。” 老唐用一种非常古怪地眼神看着酒德麻衣手里的黑卡,酒德麻衣拿着这张卡进入门后的通道,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这个房间里,在通道里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仿佛那只是一条普通地通道,没有任何陷阱机关之类的东西。 “小姑娘,辛苦你了,看在这张卡的面子上,帮我们打开去冰窖的门吧,”酒德麻衣道,“我知道你这里有直达通道。” “我不该这么做,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少女道。 伴随着她开口,金属墙壁的某个角落打开通道,老唐之前还真没看出来那是一扇门。 “谢谢,我们走了,不用送了。”酒德麻衣对着少女的投影挥手告别。 “你们会后悔的。”少女冷着脸警告,但看起来更像个生闷气嘴硬的女孩。 老唐跟在酒德麻衣身后,进入前往冰窖的通道的前一秒,他转回头看了一眼房间中央,那里矗立着巨大的核心处理器,是这个人工智能的运算中枢,如果把她比作电脑主机,那这就是“cpu”。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唐总觉得那座巨大的核心处理器最深处,似乎有一个强大的炼金矩阵。 …… “这就是冰窖?你来着到底要干嘛?”老唐跟在酒德麻衣身后,走到通道的尽头。 老唐站在通道尽头,面前脚下是一条和通道等宽的桥,桥下是流动的水银之河,桥不长,桥的尽头是巨大平台,平台上放空旷的空间。 水银之河汩汩流动,无数支流分布在平台上,向血管或者神经一样遍布,又有点像是橘瓣上的白色丝络,互相之间连接成整体,平台上摆放着很多东西,看起来杂乱无章,互相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 有大号的音乐盒,布满尖刺的王座,半截插在木头里的短剑,颜色火红而残破的板甲,瓦盆里青翠欲滴的树苗,十几座分开很远的石棺或者金属棺,甚至还有直接摆放的骸骨等等…… 老唐粗略数了一下,估计得有数百件。 “别再往前走了,”酒德麻衣提醒道,“前面那些水银和其他藏品共同构成了炼金矩阵,炼金矩阵可不是人工智能,它是不认黑卡的。” “我能感觉出来。”老唐点头,心说我不仅能感觉出来,我还能拆了它。 “你退后,”酒德麻衣从作战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枚网球大小的墨玉圆片,“我也不知道待会发生什么,你发现危险赶紧跑,不用管我。” “好!”老唐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看了一眼酒德麻衣手里的墨玉圆片,上面刻着很复杂的符文和图案。 酒德麻衣把圆片向外丢出去,它接触到炼金矩阵的范围,绽放出强烈的绿光,笼罩了整篇空间。 然后老唐被绿光笼罩的棺材和骸骨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老唐:……??! 卧槽!诈尸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汉光武帝!复活! 深夜,卡塞尔学院上空,漆黑的直升机盘旋。 昂热站在打开的舱门前,低下头俯瞰着卡塞尔。 现在的学院灯火通明,为了方便寻找入侵者,几乎所有灯具都打开了,学生们组成的巡逻队迅捷有序地在学校里穿行。 “校长,学院里这是有什么活动了吗?怎么这么多学生拿着武器行动?自由一日改到晚上了?”刚刚载昂热回到学院的飞行员问道。 “不,是学院被入侵了。”昂热道。 “啥?入侵?”飞行员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怀疑自己疲劳驾驶幻听了。 “下去吧,虽然是给年轻人的历练,但是也得有我们这些老人兜底。”昂热整了整自己的花格领带。 “是!” …… “我靠!你扔了什么玩意进去?照明弹吗?”明亮的墨绿光芒打在老唐脸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 “别问我,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老板的安排。”酒德麻衣也把手挡在眼前。 他们面前,巨大空旷的“冰窖”里,墨绿圆片化作一个篮球大小的光团,悬浮在整片空间中央,绽放出正午太阳般明亮的光辉,笼罩了下方巨大平台上的所有藏品。 藏品中石棺、金属棺、骨骼、干尸甚至木乃伊都剧烈地颤抖着,此外还有几件和尸体无关的物品也在颤抖,这些形态各异的尸体足足有十几具,有得是以前的大人物的棺椁,有的是被秘党干掉后留下尸骨的次代种,还有的是被活炼成了炼金傀儡的古代传奇混血种。 在绿光的笼罩下,悬浮着的墨绿光球延伸出二十几条光带,蔓延着链接在了那十几具颤抖的尸骸和几件炼金物品,然后从其中缓缓牵引出了蓝色的荧光。 荧光似乎和光带一样都不是实体,光带没入了棺椁,蓝色的荧光也从棺椁里毫无阻碍地飞出来,随后整个冰窖里二十几道蓝色的荧光在墨绿光带的牵引下升腾起来。 那些蓝色的荧光最开始还很虚弱,但是链接着它们的墨绿光带似乎在为它们传输力量,墨绿光团越来越黯淡,二十几道蓝色荧光却逐渐明亮扩散。 最后,墨绿光团变成了悬浮在空中之散发着微微荧光的墨绿玉片,原本的荧光却变成了二十几团大小几乎完全一致的光雾。 酒德麻衣和老唐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照亮冰窖的墨绿光芒已经消失,二十几团蓝色光雾自个分布在一片区域,黑暗将它们分隔开。 光雾静静地悬浮着,似乎井水不犯河水,老唐和酒德麻衣也下意识地保持安静,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诺顿兄!你见多识广,知道这是啥情况吗?”老唐疯狂呼叫识海中的诺顿。 “你打扰到我休息了!”诺顿不满地咆哮在老唐脑海回荡,“人类面,你越来越怠惰了!竟一连几天不来进贡!” “哥!大哥!现在是谈进贡的时候吗?你先帮我看一下这是什么情况,这几天欠下的贡品我明天双倍补给你!”老唐交集道。 诺顿的语气顿时缓和下来:“这还差不多,来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能把你这没见识的人类面吓成这副样……卧槽!” “这……这不是灵魂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么强的灵魂?它们是怎么脱离载体单独存在的?这不合理啊!”诺顿的咆哮震得老唐脑子发懵。 “灵魂?这些都是?”老唐大惊,“它们很强吗?” “几乎每一道都达到了公爵的程度,”诺顿难掩语气中的惊讶,“看样子他们应该是那些尸骸中沉睡的精神或者炼金宝物中的封存的活灵,可是二十几个公爵的灵魂,这怎么可能,我手下势力最强盛的时候也不过只有十几个公爵而已!而且他们分明已经被岁月磨损了!” “他们可能原来并没有达到公爵的级别,”老唐道,“应该是空中那个墨绿色的圆片把力量分给了它们,它们刚刚出来的时候还很微弱。” “难怪,经历了岁月的消磨,它们还能拥有这么强大的灵魂,那个光球……该死!你刚刚怎么不去把那个圆片抢到手上?它的力量分成二十几份都能催生出公爵的灵魂,你要是能把它完全吞噬,我们的灵魂至少能强上好几倍!” “现在说这个也来不及了,我当时也没反应过来,”老唐安慰道,“而且没抢到说不定是好事,天上掉的馅饼大多是下了药的。” “也有道理,不过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总觉得里面有一道灵魂似曾相识,难道是以前被我杀死的敌人?”诺顿道。 “还有这么巧的事?” 就在老唐和诺顿交谈的时候,悬浮在空中的墨玉圆片突然鸣颤了一下,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彻冰窖。 下一刻,所有光雾一改之前的井水不犯河水,开始互相碰撞,分割,甚至围堵。 光雾在空中变幻,照在墙壁上的光影也随之变换,老唐和酒德麻衣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你觉不觉得,它们好像是在互相厮杀?”酒德麻衣盯着那些涌动的光雾。 “我倒觉得更像是吞噬。”老唐道。 实际上并不是他觉得像吞噬,而是诺顿告诉他这些灵魂正在互相吞噬。 “快!离开这里!”诺顿在老唐脑海中催促,“这些灵魂在互相吞噬,等它们决出最后的赢家,估计它会比咱们还要强,它没有载体,应该会想办法先找个身体,玩意它看上咱们的身体那就完蛋了!” “我靠!还有这种事!”老唐一惊,退意陡升。 “你的任务完成了?”老唐看向酒德麻衣。 “嗯,算是完成了,我的任务就是把那玩意扔进去,”酒德麻衣指着空中悬浮的玉片,“后面发生什么就和我无关了。” “那咱俩赶紧跑路吧!”老唐提议道。 “好!”酒德麻衣看着那些互相厮杀吞噬的光雾也有点心里发毛,顿时点头。 “戏剧刚刚拉开幕布,观众这时就离席是会错过精彩的。”男人的声音突然在酒德麻衣和老唐身畔响起。 老唐猛地扭过头去,通道角落的阴影处里,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老板?”酒德麻衣看向男人,“你怎么亲自跑过来了?” “当然是舍不得我的员工独自冒险了,让员工在危险中拼命,自己住在国际酒店的顶层,晃着红酒靠在天鹅绒的沙发上欣赏窗外的夜景这种事实在是太恶劣了,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该死的资本家。”男人整了整领带道。 “哈?你以前那次不是这么做的?”酒德麻衣拆台。 男人完全当作没听到,目光看向老唐。 “罗纳德·唐先生?幸会幸会。”男人盯着老唐,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眼睛漆黑,像深不见底的海渊,嘴上在笑,眼中却看不出情绪。 “原来是老板啊!”老唐爆发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演技,脸上堆满热切,“老板晚上好!老板身体健康!” “我觉得我看起来不太健康。”男人向着老唐展示了一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 “诺顿兄,你能看出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吗?也是个灵魂?还是什么千年鬼王之类的?”老唐在脑海里对着诺顿问道。 “看不出来,但肯定不是灵魂,从它的出场方式来看,应该是用了精神类的言灵,能做到这个地步,应该是精神类血统的公爵甚至亲王,也有可能又是一个强得离谱的混血种,”诺顿道,“这个样子应该也是捏出来的,我也不好判断以前见没见过它,如果是龙,也许它已经认出了咱俩,如果是混血种……那就有点太没天理了。” “你也判断不出来这个是个什么玩意吗?那咱们还走不走?”老唐问道。 “它既然来了,应该是有某种底气或者把握,”诺顿道,“留下看看吧,你也不用怕,我毕竟是青铜与火之王,这个世界或许有什么东西会让我忌惮,但绝不可能有什么会让我害怕!” “是我们。”老唐提醒道。 “呵,你也配?”诺顿冷笑。 老唐:…… “老板,您亲自来督促我们执行任务啊!您放心,我们完成得可好了!”老唐对着老板挺起胸膛邀功,同时借机悄悄打量着他。 很普通的一张脸,大众到丢进人堆里立马就会消失,身材也很平常,没有突出的地方,唯一比较明显的特征就是衣着过分得整洁,简直跟有强迫症似得。 酒德麻衣瞥了老唐一眼,心说你有个毛线的功劳,潜入图书馆是靠着老娘的冥照,从图书馆到冰窖是靠着老板给我的黑卡,你除了跟着我跑了两步路你起什么作用了? 说话间,冰窖里厮杀吞噬的二十几团光雾就只剩下了四团,都隐约扭曲成人型,都有七八米高,体态各不相同,只是五官还很模糊,混战在一起,继续你死我活的吞噬。 “等等!我越来越觉得里面一个灵魂很熟悉了,我以前肯定见过它!”诺顿在老唐脑海里道,“它们现在每一个在灵魂上都已经比咱俩更强一点了,再吞噬下去,最后的赢家恐怕会相当强,希望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能制住它。” “老板,它们这是在互相吞噬吗?”酒德麻衣指着四个厮杀的光雾巨人问道。 “对,”老板点头,“看见那层光膜了吗?” 酒德麻衣顺着老板指示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一个半球形的绿色光膜几乎笼罩了整个冰窖内的空间,而他们恰好站在光膜外,只是距离稍微远了点,加上光膜很淡,她又被吸引了注意力,一时竟然没有察觉。 “它们要在这层光膜内部互相吞噬到只剩下最后一个,”老板道,“胜负很快就分出来了,闲着也是闲着,咱们来猜猜看吧,你们觉得最后谁会赢?” “我猜那个!”酒德麻衣指着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光雾巨人,她是四道人影中唯一的女性。 “那我猜这个。”老板指着一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点的光雾巨人。 “那我就猜这个吧。”老唐指着一个看起来穿着中国古代服饰的巨人,这是诺顿说得给他熟悉感的那道灵魂。 四个光雾巨人围绕着墨玉圆片厮杀,最先溃败的是酒德麻衣看好的女性巨人,她被老唐看好的古装巨人击溃,吞噬了大半,剩下的残羹剩饭被另外两个巨人瓜分。 随后是老板看到好的那个没什么特征的巨人,在古装巨人吞噬了女性巨人变得更强之后,马上将矛头转向了它,没能抗多久它也被打散吞噬。 老板不满地“啧”了一声。 连续吞噬了两个敌人,古装巨人愈发巨大,五官也逐渐清晰。 “等等!这张脸,这个感觉……我想起来了!是他!是他!”诺顿在老唐脑海中疯狂咆哮,震得他都有点迷迷糊糊的。 “诺顿兄你说啥呢?什么他啊?”老唐茫然,“你认出来了倒是告诉我是谁啊。” “刘秀!是刘秀!”诺顿的声音几乎扭曲变形,“是他?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他是窃血者!他该死了,他早该死了!” “刘秀?刘秀是谁来着……”老唐从自己贫瘠的知识库里搜索这个名字,“好像是中国汉朝的皇帝来着,听说运气特别好。” “跑!快跑!快——!”诺顿回过神来,发了疯一样催促老唐。 “不是,诺顿兄你这么激动干嘛?这个刘秀很强吗?还是很可怕?”老唐问道。 诺顿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刘秀的灵魂就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击溃了最后一个敌人,将它也吞噬。 伴随着刘秀吞噬最后一个敌人,笼罩整个冰窖的光膜像肥皂泡一样破裂消失,实质化的威严从巨大的光雾巨人身上扩散开,老板身上展开一个无形的领域笼罩住酒德麻衣,但她依旧觉得自己像是被铁锤砸了一下额头,整个人都浑噩起来。 老唐也被这种仿若实质的威严笼罩,像是有电流从脚底蹿升到后脑,鸡皮疙瘩泛起来,行动竟然觉得有些艰涩。 巨大的光雾巨人占据了冰窖绝大多数空间,笼罩着墨玉圆片,随后以墨玉圆片为中心开始收缩凝实。 吞噬了三个敌人后光雾巨人原本已经膨胀到十几米高,此刻却以墨绿圆片为中心越来越小,越来越浓缩,透过光雾已经看不见其中的墨绿圆片。 眨眼之间,光雾已经浓缩凝聚成了一个身高大概在一米八九,穿着漆黑玄端,长发如墨披散下来的男人。 男人丰神俊朗,皮肤白皙得像是无暇的羊脂玉石,明明是凭空凝聚成,却与真人别无二致。 他悬浮在冰窖中央,缓缓睁开眼睛,黑眸中情绪茫然。 “朕……不是已经死了么?”他低声自语,说得却不是语言,而是把“意思”直接送入了老唐三人的意识里。 “很明显,现在你又活了,”老板在刘秀的威压中依旧谈笑自若,“这么说吧,是我复活了你,现在你得听我的话了,东汉的皇帝啊,你可以叫我老板,或者老大。” “你也配?”刘秀没有说话,他的意念直接传递近老板的脑海。 “也许你觉得我不配,但是你最好看看这个。” 老板胸有成竹得掏出一枚墨绿色玉佩,上面的符文和圆片一个风格。 老板把玉佩展示在刘秀面前,露出掌控一切的微笑:“让你复活的东西可是受它控制……” “哦?”刘秀挥了一下手,玉佩从老板手中飞出,落在他摊开的手掌上,“那朕还真想好好看看。” 老板脸上掌控一切笑容猛地僵住。 老唐看向笑容僵住,额前见汗的老板:??? 就这?你玩我呢? 第二百五十章 元神境修士?! 卡塞尔学院,冰窖,死一般的寂静。 “想不到,这枚青玉灵阳玉竟真的可以令人起死回生,”刘秀低下头盯着掌心的玉佩,“刘君安,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刘秀这句话信息量实在有点大,哪怕是老板也只能勉强保持脸色平静,心中已经在翻江倒海。 这枚玉佩和那枚墨玉圆片本就是一套,是他一同拍下来的,从他的研究来看,那枚墨玉圆片可以将沉睡在载体中的灵魂唤醒,并且与之融合,赋予其奇特的力量,使之能够以单纯的灵魂形态存在。 而那枚玉佩,就是用来控制复活的灵魂的道具。 在计划已经被严重打乱的情况下,他选择了使用这套来历不明的炼金宝物冒险,他预想过很多意外情况,做了很多保险措施,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这套炼金宝物在近两千年之前就已经被人得到了,而现在,它复活了曾经得到它的人。 该死!两千年之前我还在沉睡……难道是那时有人开始算计我了?怎么可能,什么样的谋略可以超越两千年的时间…… 而且他为什么要主动把这么重要的情报说出来? “嗯?”刘秀皱眉,“怎么回事,朕的想法怎么……原来如此,控制不住么?看来还是不太适应现在的样子啊。” 刘秀的想法不受控制地的发散出来,闯入在场三人的意识,最弱的酒德麻衣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在翻江倒海,仅仅只是“听”这位东汉的皇帝说话就已经让她难以承受。 刘秀沉默了许久,静静地看着老唐和老板,三个人互相对视。 “诺顿兄,什么情况啊?这是千年鬼王吗?”老唐在脑海里问道。 “准确点说,是一千八百年的,”诺顿讲了个冷笑话,但无论是他还是老唐都笑不出来,“跑吧,以前的他单打独斗或许不是我的对手,但现在……” “现在是你打不过他了?”老唐问道。 “龙的实力和其血统阶级是对应的,从我们共同的造主黑王往下,阶级由高到低是祂的完美造物,大祭司白王,我和其他七个分别掌握着地水火风权柄的有缺陷的造物,八位初代种君主,然后是由他直接创造,同样是初代种却没有掌握至高权柄的亲王。” “那现在你觉得面前这哥们是什么级别?”老唐抱着侥幸的心态问道。 “暂时还不能熟练掌控自己力量的……完美君主,”诺顿道,“大概就是我和康斯坦丁互相吞噬后的状态。” “卧槽!那咱俩不是要凉?你说你以前见过他,那你没得罪过他吧?”老唐心头大呼吾命休矣。 “没有。”诺顿道。 “呼……那还好……”老唐松了口气。 “但是他杀过我,只不过当时的他还是个窃血者,需要和其他窃血者一起配合。”诺顿道。 “我现在写遗书是不是晚了?”老唐哭丧着脸。 “是你唤醒了朕?”似乎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想法不外泄,刘秀看向老板问道。 “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老板耸耸肩,反倒放松下来。 他本来其实也没有一定要掌控复活者的打算,以他对这套炼金道具粗浅的研究,控制不住复活者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让一位足够强大的存在复活是他的基础目的,在这个基础上能控制住最好,控制不住也无妨。 但是刘秀刚刚说的话让他非常在意,难道他真的在两千年前沉睡的时候被人算计了?还是说这位东汉皇帝仅仅只是为自己留下了复活的手段,复活者是谁都可以,他只是赶巧了? “你唤醒朕有功,但却是无心之功,”刘秀看着老板,“若愿入朕麾下,无心之功亦可赏。” 老板:……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看来是不愿了,”刘秀颔首,“那这无心之功,便不赏了。” “靠!什么玩意啊?当皇帝的都这么高傲欠抽吗?也就是我现在还很衰弱,要是还有以前的力量,我马上就宰了你……”老板心里暗骂,“不对,我以前好像和他差不多?” “我可见不得有人站在比我更高的位置,所以你的邀请我就心领了。”老板耸肩,心头却在思考怎么把酒德麻衣带出去。 刘秀平静地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他不会死,这位复活的东汉皇帝虽然已经有了超越寻常君主的力量,但是只凭这点力量是杀不了他的,不过酒德麻衣……不知道以现在的力量为她赐血,能不能让她逃出去。 或许……可以靠他?老板转头看向老唐。 老唐心头微微一跳。 卧槽?你看我干嘛?你不是让我上去刚他或者带你们俩跑吧?我自己能不能跑还两说呢? 非哥呢?非哥你在哪啊?这边出事了,救一下!救一下啊! 老唐用力绷着表情,心里哀嚎,祈祷刘秀千万不要认出他来。 然后他看到刘秀的目光看向他,沉思了几秒后开口问道:“是你?” “不是!”老唐脱口而出。 “你竟然已经复苏了,”刘秀似乎有些惊讶,“究竟过去了多少年?” 复苏?酒德麻衣悄悄瞥了老唐一眼——复苏是什么意思?虽然我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猜测,但是……你特娘的不会真是头纯血的龙吧?几代种啊兄弟? “你认错人了兄弟,我就是个打酱油的,我酱油打完了,没事我就先走了~”老唐脚下一滑,整个人如同幻影般向后腿去。 然后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屏障。 “故人相见,何必急着走?”刘秀看着老唐,“告诉朕,现在离朕崩殂过去了多少年?” “其实没多久,”老唐眼看走不掉,硬着头皮回道,“也就一千八百年而已。” “一千……八百年?”刘秀的脸色终于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自夏朝到我大汉,也不过两千年而已,朕竟,沉睡了一千八百年?” “那此时天下是何朝代?”刘秀又问道。 “我大汉千秋万代,现在当然……”老唐想拍个马屁。 “当然早就亡了,”刘秀道,“天下岂有千年不灭之王朝?王朝百年便有昏君奸臣,令天下民不聊生,自有豪杰揭竿而起,再建新朝,先祖的大汉不过二百年,龙的大周也不过八百年,一千百八年?大汉若仍存,也不过只是还叫‘汉’而已。你是公孙子阳的大司马,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靠!你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帝觉悟这么高真的好吗?老唐心里大呼。 “此时天下,是人治,还是龙治?”刘秀目光灼灼地盯着老唐。 你不会自己出去看吗? 老唐小心翼翼道:“那个……现在是法治。” “法治?莫非是法家?”刘秀皱眉,“法家之人固然刚直,却太过严苛,将百姓视作草芥,不修仁德,不怜恤百姓……” “你说的是以前的法家,现在的法家,不是,法律没那么严苛了,”老唐道,“这个我一时半会也很难跟你说的清,要不这样,我带你出去,你自己亲眼看看?” 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不知道非哥能不能收了这个孽障。 老唐心里疯狂打鼓,按照诺顿的说法,虽然混血种里并不是所有混血种都对龙抱有不死不休的敌意,但是刘秀当年打天下立东汉可是杀了不少龙,连诺顿和康斯坦丁这对君主都死在刘秀手里。 一生杀死两头龙王,要说刘秀不是个坚定不移的屠龙者,那秘党恐怕就是跟龙族暗中勾结人类和混血种叛徒。 所以老唐生怕刘秀突然动手,如果刘秀动手,他立马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诺顿,虽然这样事后他可能就是被关起来的那个,但是不这么做,他很可能就没有事后,只有后事了。 “你在害怕?”刘秀盯着老唐的眼睛,“龙君也会恐惧么?” 龙……君? 酒德麻衣愣住,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老唐。 她要是没记错,在中国混血种的古老传统里,他们把亲王称为龙主,把君主称为……龙君。 靠! …… 装备部基地,实验室中,路明非拿着试管,突然心头一动,瞳孔骤然缩进。 “这是……神识?怎么可能!虽然斑驳杂乱,根基虚浮,但这确实是元神境才能诞生的神识,”路明非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惊讶过,“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修士!有其他的传承宝物幸存下来了?” 可是……没道理啊,如果对方也是有传承宝物的修士,为什么根基会斑驳虚杂成这个样子,虽然说是元神境,但恐怕只和正宗法门修成的元婴境差不多,被传承宝物选中的修士,应该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没道理把自己修炼成这个鬼样子啊。 而且这道神识似乎不太受其主人的控制,恐怕只是无疑是扩散开的,甚至连最基本的探查能力都不具备——路明非虽然境界还只是看看触及到心动,但在天书里混久了,眼界却不是一般的高。 路明非放下试管,虽然他没有神识,但是能感受到神识,也能顺着它感受到神识的中心。 掏出手机给副校长发了个短信,路明非脱下白大褂,拿起自己制作的几件法器,向着外面走去。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得去见见那位身份不明的修士。 与此同时,路明非精神高度集中,“捏”住天书中的一道法诀——只要对方敢有什么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的“同类”痛下杀手。 第二百五十一章 校长怎么可能是卧底呢? 卡塞尔学院内,路明非走出装备部的基地,抬眼看向某个方向。 “神识的中心好像是在地下,那个方向是……冰窖么?”路明非皱眉思索。 他去过一次冰窖,那次是帮装备部把某件炼金重宝存进去,不过也只是进去后将炼金重宝存放好就出来了,也没能在里面逛逛。 “这就有点麻烦了啊,冰窖是需要特别权限或者校长许可书才能进入的。”路明非皱眉,有些苦恼。 据他所知,所有通向冰窖的必经之路都有一段是由诺玛直接把手,有大量装备部亲手设计安装的防御措施,其中一道防御措施还是上次维护时他加上去的。 他没有特别权限或者校长许可,诺玛是肯定不会让他进去的,就算他是一级研究员,强闯的话诺玛也会对他启动非致死级别的防御措施,虽然伤不到他,但是会有监控,而且诺玛肯定也会通知学校高层。 “麻烦啊,去问问小魔鬼有没有什么办法吧,实在不行只能找天书了。” 路明非刚刚在心中做下决定,却察觉到头顶上似乎有直升机飞过来。 他抬眼看去,果然,浓重夜色的掩映下,一架打开着舱门的直升机向着学院英灵殿的方向飞过去。 以路明非的视力,很清晰地便看到了站在舱门口的老人——校长昂热。 “校长回来了?他不是上午要飞去欧洲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淦!不会是将计就计吧?”路明非心头一凛,顿时有个大胆的猜测,“难道校长早就发现了酒德麻衣他们的组织,刻意放出自己要在今天去欧洲的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完全有可能的,不愧是一百多岁的传奇屠龙者,果然不能小看。” “那么,他很可能也发现了我们三个‘卧底’的身份,”路明非倍感头疼,“这下可有得麻烦了。” “可是,让我去面试零的就是他啊,让我当零的导师的也是他,这又是怎么回事,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 路明非脑中灵光一现,突然响起之前零跟他说过的话,“学校里还有一个和组织有合作的人,权职有一部分涉及到了招生”…… 虽然涉及到招生权力的基本都是招生办,但是在学校里,还有一个职位,可以涉及到全校几乎所有事务中的任何一种权力——校长。 但是……不会吧? 路明非摇摇头,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有些离谱。 不可能的吧,这种“陛下是卧底”的戏码就连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啊…… 就在路明非思索的时候,天上的直升机竟然打了个弯向着他的方向飞了过来,随后悬停在他头顶上空,垂下来一条软梯。 “明非!上来吧!”昂热站在舱门口对着路明非喊道。 昂热已经把梯子垂下来了,路明非好像也没有合适的拒绝理由。 梯子末端离地面两米多高,对混血种来说这点高度只是蹦一下就能够到。 路明非微微屈膝,原地跳起三四米高,凌空抓住软梯,麻利地顺着短梯爬了上去。 “校长,您怎么在飞机上?”路明非跃上直升机,先声夺人。 “别提了,”昂热摆摆手,“我上午准备去欧洲参加校董会,结果飞到一半他们告诉我,因为有三位校董都突然临时有事,校董会延后,我就飞回来了。” “三位?那咱们一共有几位校董啊?”路明非问道。 “校董五个,算上我这个校长在内,校董会一个六个人。” “合着一半都来不了啊……”路明非吐槽。 这些话到底是昂热编出来为了麻痹他,还是确实是真的? “明非,你没有接到诺玛说学校被袭击地消息吗?怎么不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昂热问道。 “哦,我之前在实验室里,学院被袭击了,我想出来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路明非张口就来。 “你出来干什么,让学生们在教授的指挥下抵抗入侵者就可以了,正好当作给未来的屠龙战士们的磨砺,你是研究人员啊。”昂热语重心长道。 “您放心吧校长,我有分寸,不会受伤的。”路明非道。 “我知道你的血统非常优秀,在同龄人里其实很强,但是你的职责不是战斗啊,”昂热道,“不过混血种的体内天生都流着热爱战斗的血,你想要体验一下战斗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我下去了,校长。”路明非道。 “你自己行动还是有些危险,”昂热看向飞行员,“送我们到奥丁殿吧,那里被安排了学生会驻守,让明非和他们在一起。” “是!”飞行员调转直升机的方向。 路明非:校长啊,我可真是谢谢您的关心了! …… “轰——” 直升机刚刚调转,学院中心偏南的位置,一道四五米直径的火柱冲天而起! 虽然火柱的直径已然不小,但是高度却更加夸张,足足有几十米高,黑夜中几乎照亮了整个学院,火焰明亮地仿佛太阳,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圣经中那通天的巴别塔。 “收敛了大部分力量,而且周围似乎都是空旷荒废地带,并没有误伤,看来是知道分寸的人。”路明非站在直升机舱门口,远远地眺望火柱。 以他的目力,隐约能看到火柱中有一道穿着漆黑衣袍的身影。 人影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路明非的方向,随后化作一道火焰流光飞向远方。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对着其释放出天书的中的法诀。 对方虽然入侵了学院的冰窖,而且似乎从地下直接打穿了冰窖飞上来,但并不是像什么大恶人,至少没有伤人,而且也刻意收敛了绝大多数力量。 元神境,哪怕是根基虚浮的元神境,也有在宏观程度上改变地形的力量。 而且他现在和昂热在一起,也实在是不方便动手。 况且对方打穿了冰窖和他有什么关系?冰窖是学校的,又不是他的。 相比于学校,这个未知的元神修士对路明非而言可能更加值得亲近,毕竟相比于一帮混血种,路明非觉得他和“修士”更像是同类。 路明非默默记下人影飞走的方向,虽然可能没什么用。 他转头看向昂热,昂热猛然掏出手机:“诺玛!全校警报!龙王有入侵!” “快!安排战机去追那个离开的人影!”昂热下令。 路明非:??? 不是,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暝杀炎魔刀 教堂,楚子航和少女依旧在以君焰对轰。 透过教堂的窗户,火焰和冲击波喷涌,烧焦了外面的一圈草坪。 教堂里的装修早就在火焰和爆炸中残破不堪,如果不是学校不差钱,而且有着世界一流的建筑设计师,在修建教堂的时候将其以军事堡垒标准建造,这座教堂本身恐怕也早就岌岌可危了。 楚子航和少女站在火焰和爆炸中,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现在,没有精湛的刀法,没有灵动飘渺的步法,甚至没有任何兵器交锋,只有愈发炽烈旺盛的火焰。 这是最纯粹的暴力,君焰这样的言灵,几乎不存在除了破坏之外的任何用途,那么相应地,在破坏方面,它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楚子航已经暴血,他的君焰领域扩张到直径九米,而少女的君焰领域直径只有六米。 同样的言灵,因为使用者血统或者开发程度的不同,展现出的威力往往天差地别。 少女能将君焰这样的言灵领域展开到六米,已经是混血种里极为优秀的血统,楚子航常态下也不过只能展开五米左右的领域,但暴血之后,他的血统会得到极大的飞跃。 照理说暴血的楚子航已经有能力压制少女,但实际上局势却呈现出少女与楚子航分庭抗礼的状态。 君焰一次次碰撞,爆发,把教堂内部搞得像是密集轰炸区一样,楚子航的君焰强度更高,每一次爆发威力和范围都更强,但少女的君焰频率更快,以速度弥补了自己的劣势。 但从她已经明显变得急促的呼吸来看,她显然没有楚子航那么轻松。 周围的气温已经上升到了七八十摄氏度,普通人进入这样的环境马上就会因高温受伤,死亡也只在片刻,但楚子航和少女依旧镇定自若。 暴血的楚子航身体素质已经难以用常理来衡量,少女一身作战服和面罩也不只是用来遮掩身份,也在高温中为她提供了不小的防护。 “我的目标不是杀了你,如果你无法继续支撑言灵,就告诉我。”楚子航出声,凭借着暴血所带的身体素质,他的声音甚至能冲破爆炸声的遮掩。 女孩并没有说话,也许是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说话,也有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声音会被爆炸声阻隔,或者干脆就是单纯地不想理楚子航。 楚子航说完一句话就沉默下去,火焰之间的交锋再次成为这片空间唯一的声音。 少女悄然把手伸到后腰,指尖从那个战术收纳包里夹出一小片淡红色的菱形金属,金属表面有深红色的细小纹路,四周边沿像刀一样锋利。 这是一枚混入了以炼金术制成的强力麻醉成分的暗器,不射中要害就不致死,但是会让中招者立刻昏迷。 少女把手挡在楚子航看不到的角度,盯着面前被火焰遮挡的隐约人影。 路明非说楚子航很强,甚至强到了像boss一样地步,但是目前来看来这个boss依旧还保持在第二个形态,很强,但不至于强得令人绝望。 游戏里的boss在进入下一个阶段的时候通常会有无敌状态,不受伤不吃控制,以保证每个状态都有机会暴揍玩家或者被玩家暴揍,但现实不是游戏,楚子航不可能有无敌时间。 零手腕猛地一抖,菱形暗器划出笔直轨迹射向楚子航的大腿——只要命中,这个boss就等于被“秒杀”了,后面有再多地状态都没用。 “叮——”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宣告这次偷袭失败。 透过火焰,零看到楚子航提着刀的身影骤然前冲,似乎是要一头装进火焰里。 她下意识的对着人影轰出一发君焰,但随后马上后悔起来。 他是导师的朋友,不应该伤害他。 这个时候后悔也晚了,君焰不是剑御,能放不能收,零只能祈祷楚子航的血统和体魄强大到可以正面硬抗一发君焰而不死。 然而她似乎太过低估楚子航了,君焰向着人影轰击,人影举起刀,恍惚间,零好像透过重重火焰的阻隔看到一抹雪亮的刀光。 下一刻,她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她看到刀劈开了火焰和爆炸,楚子航双手握着刀,刀锋所过之处,火焰和爆炸像是摩西权杖面前的红海一样分开,楚子航大步踏过火焰分开而形成的门扉,村雨再次高高扬起。 力劈华山,中国刀法里毫无花哨,也没多少技巧可言的大力劈斩,却避无可避。 零眼睁睁地看着楚子航冲到自己身前,整个身体的力量带动村雨向下劈,周围一切都变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火苗几乎静止,飞舞在空中的灰烬碎屑定格,只有楚子航的刀缓缓下落。 “嗡——” 及不明显的嗡鸣声响起,零感觉紧贴着自己手腕皮肤的某件东西轻轻颤抖了一下,一个淡蓝色的屏障从她的手腕扩展开,以比楚子航的刀更快的速度笼罩她的身体。 是路明非给她的手链。 然而下一瞬,刀锋触及手链展开的屏障,不,刀锋尚未触及,刀锋离屏障还有寸许之时,屏障就已经开始破碎,某种萦绕在刀锋周围的,看不见的东西击碎了它。 零想起来,路明非跟她说这个手链可以让她在恺撒手里逃得一命,但没有说楚子航。 它挡得住恺撒,但挡不住楚子航。 零静静地看着刀锋斩下来,如果不出意外,她会在刀下化作两半。 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然而楚子航的刀骤然由动转静,她并没有被劈成两半,只是额头有一条细细的部分觉得有些烫——刀锋上缠绕的不可见之物只在她的战术面罩额头处破开了一个小口子,两个指节长的浅浅的伤口浮现,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甚至不会流血,相比于疼,外界炎热的空气所带来的触感反倒更加明显。 楚子航站在她面前,收刀。 “为什么不杀了我?”零平静地问道,仿佛她刚刚并没有在死亡线上走过一圈。 “我说过,我的目标不是杀你。” 楚子航摘下自己的战术耳机扔在一边——在他刚刚踏过火海的时候,它已经被火蛇舔舐融化,此刻连破损的内部构造都裸露了出来。 然而楚子航本人只有头发末梢有些发焦,皮肤没有半点烧伤的痕迹,仿佛烧毁战术耳机的火焰半点没有蹭到他身上。 “你要把我抓起来给审问吗?”零又问道。 “我会放你走。”楚子航道。 “为什么?”零问道。 “昨天,有个人来找我,告诉我今天如果和我战斗的是一个不爱说话,而且身高偏矮的女生,那就对她手下留情,放她离开。”楚子航道。 零沉默了一秒,道:“我不符合身高偏矮的条件,我大概一米六。” “一米六在女生中确实不算矮,”楚子航道,“但为了隐藏身份,你的战术服伪装了你的身高,你的真实身高应该在一米五五左右。” 零:“……” “你可以走了。”楚子航指了指教堂大门。 “你的刀是怎么回事?”零似乎不急着走,问道。 “这样的情报需要交换,”楚子航道,“你身上的炼金道具防护是怎么回事?” 零沉默了一下,道:“一个重要的人给的?” 这样的回答没有半点价值,楚子航完全可以拒绝交换,但他干脆地回道:“炼金领域。” “什么?”零意识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刀,有炼金领域。”楚子航再次道。 “你的刀是怎么来的?”零问道。 “刀来自对我很重要的人,”楚子航道,“炼金领域也来自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同时他也是救了你的人。” “我知道了,谢谢。”零点头致谢,在火焰中向着教堂外走去。 楚子航目送她离开,没有做任何动作。 “轰——” 剧烈地爆炸声和震感从远处传来,楚子航到教堂玻璃已经破碎的窗户前,眺望远处冲天而起的火柱。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火柱,直径四五米,高几十米,和那道火柱一比,他和少女在教堂里的君焰对轰仿佛只是孩童戏火。 楚子航用力握紧刀柄,口袋里响起消息的声音。 他掏出手机,上面是诺玛发来的消息。 【龙王入侵,最高警戒】 …… 翌日,卡塞尔学院,钟楼阁楼里。 “所以你们就这么把一头龙王给放跑了?”副校长一脸鄙夷的看着昂热。 “你说得轻巧,你当时怎么不出来去拦住那头龙?”昂热反呛。 “你当我傻吗?那是龙王,我只是个没什么战斗力的炼金术士而已!你竟然想让我上战场!”副校长看昂热的眼神更加鄙夷。 其实那不是龙王。 一旁的路明非心里暗道。 昨晚看到冲天而起的火柱以及火柱中飞走的身影,昂热立马让诺玛调集战机去追杀——虽然这在路明非看来更像是上赶着送死。 可想而知,追出去的战机一无所获。 这在路明非看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最快的战机也不可能追上一位元神境修士。 航天飞行器倒是有可能,但用这东西打追逐战也不现实,就算能出动,追上去也不过是上赶着找死而已。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听说冰窖被入侵了,而且被从下往上开了个大洞,”副校长道,“也许你该庆幸那头龙王离开了,把冰窖从地下直接打穿到地上,这样的力量就算是龙王也有些太夸张了,要知道冰窖就算被战斧导弹正面击中正上方也不会受太大的影响,除非用打量钻地炸弹精确集中攻击。” “幸运的是当我们感到冰窖的时候,那里出了多了个天窗之外,竟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昂热表情和语气都很古怪,“那条龙不仅没有带走里面任何藏品,甚至好像刻意在攻击时避开了它们,只有那些尸体骸骨之类的东西好像被抽干了精神元素。” “也许他是一位珍爱古董的龙王。”副校长开玩笑道。 “我已经把消息通知校董会了,我们得先弄清楚他是什么时候苏醒的龙王,究竟是君主还是亲王?”昂热道,“他明显已经恢复了作为龙王的全部力量,作为一为全盛状态的龙王,无论是君主还是亲王,我们都要做好倾尽秘党之力剿杀他的准备。” “校董会和元老会应该马上就会召开,”副校长道,“看来你有得忙了。” “不,是咱俩有得忙了,”昂热纠正道,“这种时候,你不会还想继续悠哉悠哉的在这里一边看涩情杂志一边吃披萨吧?弗拉梅尔导师,你得跟我一起去开会。” “我不想开会。”副校长道。 “但你必须得出席,弗拉梅尔导师是秘党炼金术方面的最高代表,虽然严格来讲你并不属于秘党,但你是毫无疑问的自己人。”昂热道。 “说那么好听不就是想让我出力?”副校长不屑,“放心,力我肯定会出的,但是我实在不想去见那些老东西的嘴脸,所以,我能不能派个代表去。” 副校长此话一出,旁边的路明非马上瞪大眼睛。 我就说你们两个老东西商量大事非得把我提溜干嘛?搞了半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校长,大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有事你们再找我!”路明非脚下生风,对着门口跑去。 “贤弟!别走!”副校长展现出比年轻人更加迅捷的伸手,一把抱住路明非的大腿,“大哥我去见那些老不死的东西会被气到折寿的,你得帮帮大哥!” “没事!大哥你死了我会继承你的遗产顺便替你抚养曼施坦因教授教授的!”路明非正气凛然。 “放心,贤弟,为兄不会白让你上的,”副校长依旧紧紧抱着路明非大腿,“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全权代理人,在校董会上你就代表我,我去了会是什么地位你就是什么地位!” “那有个屁用!”路明非不屑。 “我能要资源啊!”副校长道,“这可是讨伐龙王的全秘党行动,炼金术方面我来领头,整个行动炼金术方面我是老大啊!你代替我去,你就是老大!要钱要资源都是张张嘴的事!” “大哥!”路明非满脸坚毅,“大哥有难,小弟理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件事,你就放心地交给老弟我吧!” 昂热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 诺顿馆里,会长办公室,恺撒赤裸着上半身,整个胸口都被绷带裹起来,左手虎口也是裂开才刚刚开始愈合的样子。 “喂,恺撒,你确定你没事吧?”诺诺看着低头批改文件的恺撒问道。 “放心,伤都已经处理过了,”恺撒道,“路兄升级过的狄克推多确实好用,如果没有这把刀,我的伤可就不只是皮肉伤了,可惜那个人的言灵是青铜御座,否则我已经重伤他了。” “没事就行,我去训练了。”诺诺摆摆手,向着办公室外走去。 “等等,诺诺,”恺撒露出奇特的表情,“我想问一下,你听说过一把叫‘暝杀炎魔刀’的炼金武器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战后 卡塞尔学院,别墅区,苏晓樯的卧室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晓樯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装着浅红色药液的小瓶子,一边对着零数落,“知道脸蛋对女孩子有多重要吗?零多少也爱惜一下自己这张脸吧?我看着都心疼啊!” 零乖巧地坐在床上,手掌平放在膝盖上,微微昂着头,额前刘海被用发卡夹住,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还有额头上突兀的一小道伤口。 “只是很轻的皮肉伤而已,很快就会痊愈的。”零轻声道。 “痊愈?哪那么容易啊!” 苏晓樯走到零身边,屈指喝气,居高临下用力在零头顶弹了一下,零伸手捂住头顶。 “这样的伤口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两天之内就能彻底恢复。”零捂着头顶,抬头仰望苏晓樯。 她早上出来吃早饭,虽然带着帽子,但不知道为什么立刻被苏晓樯看出额头有伤,于是被苏晓樯拉过来处理伤口,现在还没想好待会苏晓樯问起她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她该怎么回答。 说昨晚参加学院保卫战被伤到了?可是按照明面上的记录,她昨晚一直在路明非的实验室里当助手,哪来的面对入侵者的机会? 况且她才是“入侵者”。 苏晓樯单手叉腰,拿着小瓶子,没好气道:“现在已经是早上了,你从昨晚受伤到现在已经超过六个小时了,伤口有恢复的迹象吗?” 零愣了一下,苏晓樯为什么知道她是昨晚受的伤?她还想说是今天早上从卧室里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划上了自己。 如果苏晓樯说出她受伤的时间只是让她有些愣神,下一句就是惊愕了。 “你的伤口是楚师兄的村雨造成的,村雨被路明非升级后的炼金领域叫‘刀罡’,在周围形成的炼金领域会像中国武侠中的剑气或者刀气一样萦绕在刀身周围,能够分开绝大多数实体和非实体物质,”苏晓樯道,“而且被它伤到的话,伤口愈合会非常缓慢,普通人或血统差一点的人伤口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愈合。” 零静静地仰着头,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流露出疑惑。 “怎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苏晓樯促狭地笑笑,“不告诉你!” “是导师告诉你的?”零猜测道。 “嗯,”苏晓樯点点头,“包括楚师兄的村雨和你受伤的事。” “导师很信任你。”零道。 “大概是因为我也很信任他吧,”苏晓樯道,“别动,我给你上药,村雨以刀罡造成的伤需要用特殊的药才能治好。” 苏晓樯把瓶子放在一边,又掏出来一瓶医用酒精,用棉签蘸了一点酒精,轻轻地在零的伤口上拂过:“先给你消一下毒,疼得话跟我说,我帮你吹吹。” “你知道我是卧底,为什么还要……”零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还要和你站在一边?”苏晓樯翻了个白眼,“你是卧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是路明非这边的,对吧?” “嗯。”零点头。 “那你就是我这边的喽,”苏晓樯理所当然道,“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来学院里搞破坏的卧底,反正只要你还和路明非是一边的,那我就是你的朋友。” 零沉默了好久,安静地配合苏晓樯为她处理伤口,直到擦完酒精,药也快涂完了,才再次轻声开口:“谢谢。” “下次记得注意安全,这么漂亮的脸要是真的留下疤什么的多可惜啊,”苏晓樯揉揉零的脸蛋,“这张脸也就比我差上一点吧,这可是稀世珍宝,你倒是好好保护一下啊!” “嗯,我记住了。”零点了下头。 苏晓樯收起药剂,看着乖巧可爱的零,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现在是朋友,但以后很难说啊,路明非可是告诉她,他加入这个组织也不是真心的,迟早会反。 说实话,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她还蛮喜欢零这个小姑娘的,如果可以,真不想和她当敌人啊。 不过如果路明非做出了决定,她也一定会支持的,而且…… 和盘托出组织的事情后,路明非告诉了她一个名字,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为零处理好伤口,等她离开之后,苏晓樯掏出手机,盯着一个联系人,叹了口气。 “麻衣姐姐啊,我该怎么对你呢?” …… “酒德麻衣!你什么意思!” 路明非的实验室里,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冷声喝问。 “咳咳,这个,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计划出了一点点意外,情况有那么一点点超出控制,但是整体上又其实还在控制之内,你看我们能全身而退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 “我不是说这个,你在之前,在我进入卡塞尔学院的预科班之前,是不是偷偷接触过晓樯!”路明非质问。 “你怎么会知道……你跟她说有关组织的事了?”酒德麻衣恍然,“你别误会,我那天只是恰好碰上了她,看她苦相思这么伤心,忍不住想帮她一把,给她出出主意追你这块木头而已。”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路明非道,“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就用不着你给她出什么主意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离她远一点,或者说,离所有跟我有关的人都远一点。” “你这么说就很让人伤心了,再怎么说咱俩也是在青铜城里同生共死过的,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就是过命的交情,”酒德麻衣语气感伤,“结果我现在在你眼里还是这样的形象,实在太伤人了呜呜……” “既然你记得青铜城里的事,那你就该知道把我惹急了会有什么后果,”路明非冷声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离那些跟我有关的无辜的人都远一点。” “好好好,我知道了,放心吧,咱们是自己人啊,我们怎么可能会伤害你身边的人呢?” “最好是这样。” …… “旋照境,也差不多了,等跟着校长开会回来就突破心动境吧,”路明非心道,“积累已经足够扎实了,本来打算马上就突破的,但是突破心动境后性格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万一在开会的时候搞出什么意外来就不好了,还是等校董会和元老会结束之后再说吧,反正也不差这几天。” 默默做下决定,路明非脱掉白大褂准备回家。 相比于食气境,心动境和旋照境是两个极端,旋照境几乎只注重“精”,也就是体魄,而心动境几乎只注重“神”,也就是魂魄。 不过相比于食气境晋入旋照境会导致法力衰退,旋照境晋入心动境并不会导致体魄或气血衰退。 到了这个阶段,修士的手段就会愈发丰富起来,对路明非这种手握无数高深法诀,自身天赋又强得离谱的人而言,心动境只是让他的魂魄可以快速强大起来,但对绝大多数修士来说,心动境就是另一片天地了。 比如御剑飞行,对路明非这种学习了地煞神通剑术的修士而言只要旋照境或者食气境并且有一把好剑就可以做到,但是对大多数普通修士而言,御剑飞行通常都是心动境才能做到的事情,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地煞神通,就算有机会学,学不学得会也是两说。 而相比于依赖强大肉体的旋照境,心动境的强大在于调和天地间的万物之气,在准备充足或者积累深厚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尝试引动天象变化。 俗称人形自走气象武器。 不过引动天象的前提是不受到外界干扰,虽然理论上心动境能够引动的万物气机是很庞大的,但前提是有足够的时间,而且没有外来力量的干扰,大多数时候心动境之间的战斗都是在仓促之间调动气机,威力虽然也很强,但远达不到气象甚至天灾的级别。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修士,但是很多言灵是可以控制“元素”的,而这个世界所称的“元素”和那个世界说的“气”本质上其实是同一种事物的不同称呼,只是那个世界在这方面更加深入而已。 所以虽然这个世界没有修士,路明非也不能肆意地操控气机而不受干扰,但有法诀的他在这方面优势确实是远远超越依赖血统力量的龙的。 只要别遇到康斯坦丁那种掌握世界根源权柄的“神灵”。 “神灵”的权柄不是神灵之下可以企及的,那是完全不讲道理的降维打击,有点类似于游戏中的“过判定”,过了判定的话权柄就完全无效,没有任何作用,但反过来,判断没过的话权柄的效力就会完全发挥,不存在“生效一半”这种情况。 比如路明非之前在青铜城被康斯坦丁强制熄灭明光焰,康斯坦丁用火焰权柄熄灭路明非的火焰,只会有两种情况——权柄有效,明光焰熄灭,或者权柄无效,明光焰丝毫不受影响。 至于在什么情况下可以让神灵的权柄无效……根据天书中的记载,没有。 神灵的权柄只能被更高的上位权柄无效化,不存在被下克上的可能,不过只要有不在神灵权柄范围内的强大手段,就算是神也并非不可战胜,就像路明非用天书中的法诀一击秒杀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的权柄只涉及到火焰和金属,那么火焰与金属之外的事物就可以杀死他——而且他本身还有黑王故意留下的缺陷。 那个世界自从上古时代之后神灵就全部销声匿迹了,后世一直有“大罗可以抗衡神灵权柄”的传言,但是第一位“大罗”诞生已经是上古时代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这种传言的性质类似于关公战秦琼。 …… “晓樯!我回来了!”路明非打开门,“早饭还有没有剩下啊,我快饿死了!” “大清早就跑出去,现在才吃早饭?也不看看几点了!”苏晓樯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叉着腰没好气道,“去,洗手!我给你热饭!” “哎!好嘞!”路明非麻溜地洗手坐在桌子上,几分钟后苏晓樯端着早餐走过来。 “晓樯,你昨晚应该没受伤吧?”路明非问道。 “你都问了好几遍了,”苏晓樯翻了个白眼,“我能受什么伤?你给的那些东西恨不得把我包成刺猬,我站在那里不动让别人打,别人可能先被自动反击打死了,我还得小心点别被打中,以免不小心杀了人。” “那在游戏里有专业名词的,叫‘反甲’,”路明非道,“啸天打那个新出的叫英雄联盟的游戏的时候最喜欢那件装备了。” “说起啸天,它去哪了?怎么最近这两天一直不见它?连饭都不吃了。”苏晓樯问道。 “忙着被全校女生疼爱呢,”路明非咬着面包道,“我上次带它从装备部回来的时候被路过的一些女生看到啸天了,啸天嘛,你懂得,很吸引那些女生的视线,那些人争抢着喂它,最近几天天天在外面接受投喂,那帮投喂的人还像是得了什么荣誉似的。” 虽然路明非说得有些语焉不详,但苏晓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啸天是妖,妖之于动物就像修士之于人,身为妖,啸天的颜值在狗里简直就是人群里的路明非,卡塞尔里的女生也是女生,喜欢小动物的人很多,啸天有众星捧月的待遇也正常。 如果不是以前它一直和路明非一样在装备部基地里“隐居”,估计早就被女生们追着投喂了。 “汪!汪!汪!” 说啸天啸天到,伴随着不算响亮的叫声,啸天打开门走了进来,嘴里还吊着一大袋零食。 “汪!汪汪!” 啸天一甩头把零食扔到桌子上,跑到路明非身前蹲下。 “啸天啊,你回来了。”路明非揉揉啸天的头。 “汪汪!”啸天抬起爪子指了指门。 “嗯?你说有人来找我了?”路明非感受了一下,门外确实有两道气息接近。 有人敲门,路明非道了声“进来”。 出乎意料的,来的人竟然是恺撒和诺诺。 虽然路明非和恺撒的关系也不错,但恺撒作为学生会长一向事物繁忙,怎么会来找他? “路兄,我有件事想问一下你,”恺撒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炼金师,见多识广,你听说过暝杀炎魔刀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小银最喜欢您了! “暝杀炎魔刀?这是什么中二度和羞耻度报表的鬼名字?”路明非差点把嘴里的牛奶喷出来。 “中二?羞耻?”恺撒愣了一下,“有吗?难道是中国文化和意大利文化的差异?要是叫‘uccidi il coltello del demone del fuoco’会不会好点?” “不……我觉得是这个名字本身的问题,你就算用意大利语说出来也是一样的。”路明非道。 “那‘炎のナイフを殺せ’呢?”恺撒问道。 “日语也不行,”路明非捂脸,“话说恺撒兄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连日语都会。” “不,”恺撒摇头,“我只会希腊文、拉丁文、西班牙语、法语、英语和汉语六种语言,其中拉丁语水平又比其他五种差一些,这个日语名字是我找会日语的人翻译的。” “看得出你很喜欢这个名字,”路明非吐槽,“所以你是想把狄克推多改名为‘暝杀炎魔刀’吗?” “咱们事先说好,”路明非虚着眼道,“你要是改了,以后介绍那把刀的场合,请务必不要表现出认识我的样子。” 诺诺在恺撒身后用肘击猛地捶了他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说正事!” “虽然我很想给狄克推多改一个名字,但不巧的是这个名字已经被占了,”恺撒耸肩,“昨天,我带着学生会驻守在奥丁殿的时候,和我战斗的人使用的武器就叫暝杀炎魔刀。” “竟然真的有人会给自己的武器起这种名字!”路明非肃然起敬,“能不能具体形容一下?” “那是一把非常长的炼金武器,在释放炼金领域之前只是一把很普通的打刀,释放炼金领域之后整体会延长两倍以上,刀刃扭曲而且造型诡异,还能释放出黑色的火焰,”恺撒形容道,“那把刀的火焰温度应该很高,我用你铭刻在狄克推多上的‘风王结界’暂时熄灭了它,但是刀刃在我身上轻轻撩过一下依旧灼伤了我的皮肤。” “风王结界?”一旁的苏晓樯用古怪的眼神看向路明非。 诺诺也看路明非的眼神也不太对劲。 “干嘛这么看我,不就是个名字吗?”路明非摊手。 “你竟然也有资格说‘暝杀炎魔刀’这个名字中二?”苏晓樯满脸不屑。 “我怎么了我!我不就是用saber的剑给恺撒兄的刀命名了嘛,”路明非委屈,“那把刀本来就能操控风元素,叫‘风王结界’怎么了?况且恺撒兄也是金毛,据说还是天生的王者,那配个风王结界不是也很正常吗?” “我现在彻底明白你们两个我为什么能玩到一块去了。”一旁的诺诺捂脸。 男朋友太幼稚怎么办?能换一个吗? “好了好了,名字不重要,”路明非生硬地岔开话题,低下头思索,“关于这个暝杀炎魔刀,让我好好想想……” 几分钟后,路明非猛地抬起头。 “想到了吗?”恺撒问道。 “我有点饿了,先吃完早饭再想吧。”路明非道。 恺撒:…… 诺诺:…… 苏晓樯:…… 啸天:汪汪! …… “我很确定,我从来没有听说或者看到过暝杀炎魔刀这个名字,恺撒兄你所形容的武器我记忆里也没有类似的,照理说有炼金领域的武器不该这么默默无闻,”路明非道,“要么这柄武器刚被锻造出来不久,要么它此前一直被低调使用。” “恺撒兄你好像很在意这把武器,”路明非笑道,“难道是在武器的主人手里吃瘪了?” 恺撒干脆利落地点点头:“如果不是他的言灵是青铜御座,他绝对没那么容易脱身。” “青铜御座啊,”路明非点点头,“那就难怪了,青铜御座这样的言灵不仅可以抵挡子弹,而且自愈能力也会大大提升,狄克推多就算能伤到他伤口也会很快愈合,这是号称能让混血种在短时间内拥有媲美纯血龙类身躯的言灵。” “恺撒兄,关于这个暝杀炎魔刀,我是帮不了你了,”路明非道,“不过你要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强的话,还可以来找我再把狄克推多升级一下,看在你也算老主顾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我会的,家族已经答应我出资对狄克推多进行第二次升级了,”恺撒点点头,“听说你要代替副校长去参加密党的元老会和校董会了?”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恺撒兄你是怎么知道的?”路明非好奇。 “今天凌晨家族给我打来了电话,告诉我关于狄克推多第二次重铸的花费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他们暂时并不准备给我,我的叔叔,也就是家族现在的代理族长说他会在密党的元老会上亲自和你谈价格。”恺撒道。 路明非并不奇怪恺撒的家族知道给恺撒升级狄克推多的人是他,毕竟严格说来恺撒的家族才是真正的出资方,作为冤大头……不是,出资人,他们至少确实该有权力知道升级狄克推多的炼金师是谁。 虽然实际上也并不是他动的手。 “嗯……这是你叔叔的自由,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提醒一下他,我给你开的价格已经是基于咱俩私交的友情价了,”路明非道,“如果是他来跟我谈,价格只会比我开给你的更高。” “那就再好不过了。”恺撒反倒很高兴。 路明非心说你们家族摊上你也是够倒霉的。 “我这次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恺撒道,“从凌晨我叔叔跟我的打得电话来看,他们似乎有想在元老会上针对你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给他个教训,最好让他灰头土脸。” “你倒是很看得起我啊,”路明非摇头道,“加图索家可是密党的新晋元老,还是学校校董会的校董之一,你们可是混血种界的豪门世家。” “但你不仅是副校长的代理人,同时还是秘党初代狮心会传奇屠龙者路山彦的后代,理论上讲你应该相当于两个校董,”恺撒道,“我的叔叔把你当成那种窝在实验室里闷头摆弄试管和铸造锤的书呆子,他会后悔的。” “他真是你亲叔叔?”路明非忍不住问道。 “假如我爷爷没有被戴绿帽子的话,那应该就是了。”恺撒耸肩道。 说实话,路明非头一次见识到一个人可以离经叛道到什么程度。 …… 卡塞尔学院,老唐和芬格尔的宿舍里,清晨的光照进宿舍里。 “师兄?现在几点了?”老唐睡眼惺忪躺在床上对下铺的芬格尔问道。 “师弟你要死啊?现在才凌晨八点半……”芬格尔在下铺不满地嚷嚷。 “八点半不能叫凌晨了吧……”老唐嘟囔道。 “那你倒是起床去吃早饭啊,顺便帮我买一份回来,谢谢。”芬格尔道。 “八点半不是凌晨而是深夜啊师兄!”老唐道。 “那就别废话,睡觉!”芬格尔说完这句,如雷的鼾声响起。 “砰砰砰——” 沉重急促的敲门声像一排齐射的燧发枪,将老唐和芬格尔的睡意撕得粉碎。 “是那个活腻歪了的!”芬格尔从床上弹起来,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露出肌肉发达的健硕身躯。 他红着眼,气势汹汹地走向宿舍门,微微隆着背,双肩垂下,像头发怒的棕熊或者黑猩猩,然后走到一半突然转身走回床边躺回去,用被子把自己盖起来。 他刚刚低下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穿着那条印着桧月彩花的内裤。 “老唐!老唐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老唐熟悉的声音。 “蛀牙师姐?”老唐一愣,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师弟找你的,快去开门!”芬格尔下意识地催促,随后猛地反应过来不对,“我靠!大早上的来找你?你还说没有奸情?” “你的脑子里就不能装点正经得东西?” 老唐翻身跳下床,大声回道:“师姐我在,你先等我穿下衣服!” 老唐胡乱把几件衣服套在身上,冲到宿舍门前打开门:“师姐你找我什么事?” “你没事吧?”竹雅站在门外问道。 “什么……没事吧?”老唐刚听到竹雅开口下意识地以为昨天自己偷偷闯冰窖的事背发现了。 “就是昨晚有龙类入侵学校啊,”竹雅道,“昨晚我一整晚都没有看到你,你去哪了?参加战斗了没有?” “参加了啊!”老唐立正,满脸严肃,“这种入侵学校的危机面前我怎么能退缩呢?作为学院的一份子,我当然是要发扬大无畏的精神拿起武器保卫……” “你一个大一新生参加什么战斗啊!”竹雅瞪着他,“诺玛不是给预科班之外的所有大一新生都发了避难消息吗?” “我避什么难啊,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实力,你们的战斗经验估计连我的一半都没有。”老唐比了个健美动作。 “那你至少也该跟我们一起行动吧?你昨晚不在宿舍,也没有和学生会的大部队汇合,自己干嘛去了?知道这样很危险吗?”竹雅皱眉问道。 “我昨天晚上独自行动了啊,我是猎人,不擅长团队配合的,”老唐随口编道,“我昨晚带着武器去跟那些入侵者交战了,不过他们躲得实在是太好了……欸不对,蛀牙师姐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没在宿舍?” “我昨晚巡逻到宿舍附近顺便上来看了一眼,”竹雅道,“就只是顺路所以顺便看了一下而已,结果你们宿舍里光亮着灯,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 老唐愣了一下,他离开宿舍的时候芬格尔还在里面,后来芬格尔也出去了? 外面枪林弹雨的师兄出去干嘛?不会是冒死偷拍女孩们在战斗中走光的照片吧? 老唐怀疑地看了芬格尔一眼,此刻芬格尔用被子把自己死死裹住,估计是害怕被外面的竹雅看到他的内裤上印着桧月彩花。 “师姐你看我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嘛,”老唐又做了个健美比赛的动作,“放心吧,我可是猎人,面对危险的经验丰富着呢。” “丰富有什么用?你不说说过吗?那个人是什么赫赫有名的猎人,经验也很丰富,结果……结果……”竹雅用力咬着下嘴唇,说不出后面的话。 老唐一下子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顿时大感头痛。 这也能踩雷? “师姐我,你……我……”老唐茫然地抓抓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竹雅。 他也没什么跟女生交流的经验啊,况且师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这人设崩了呀你! “主人您要不试试拍拍竹雅姐姐的肩膀,告诉她您明白了,以后会小心注意安全,尽量避免冒险。”小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提议道。 老唐疑惑地看了竹雅一眼,这能行吗?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师姐我明白了,以后会小心注意安全的,尽量避免冒险,我保证!”老唐做出赌咒发誓的样子。 “你冒不冒险跟我没关系,但是你还没有把那个人的事情跟我讲完,”竹雅道,“你要是死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他的事情了。” 其实我对棕狼兄也没啥了解,我知道的已经全都跟你讲完了啊…… 这话老唐实在说不出口,只能老实地点点头。 有顺着竹雅说了几句话,竹雅才因为学生会还有事情而离开,走前告诉老唐今天给所有人放个假,放松一下在昨晚的龙类入侵中紧绷的神经。 “竹雅姐姐好可怜啊……” 小银和老唐一起站在门口看着竹雅离开的背影。 “你之前还恨不得把她撕了呢。”老唐轻轻震动声带,用芬格尔应该听不到的声音道。 之前晚会的时候小银还一副恨不得把竹雅生吞活剥的表情,但是那天在咖啡厅里,竹雅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棕狼已经死亡的消息后悲痛欲绝时,被老唐带去咖啡厅的小银却一反常态地露出哀伤的表情,甚至想去拍拍趴在老唐肩膀上痛哭的竹雅的后背安慰一下她,不过当然时拍不到的。 “因为我知道孤独的滋味啊,”小银道,“我以前跟着尤拉帕大人,见到过很多人类或者龙失去亲人的痛苦,当时我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悲伤,尤拉帕大人告诉我是因为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从此以后他们都将被孤独淹没。” “我当时不明白孤独为什么这么可怕,直到后来我被一直存放在尤拉帕大人的陵墓里,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我才知道,原来孤独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它比绝望更绝望,”小银盯着老唐,露出浅浅的微笑,“幸好后来我遇到了您。” “所以虽然我没有亲人,但我很能理解竹雅姐姐的感受,”小银眸中映出老唐的倒影,笑靥如花,“竹雅姐姐失去了亲人,以后会有弥补不了的孤独,很可怜……其实以前的小银也很可怜,但是现在的小银有了主人,所以小银就不可怜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副校长与秘党 深夜,卡塞尔学院别墅区,路明非和苏晓樯的卧室里。 “所以你又要出差了?”亲密之后,苏晓樯趴在路明非身上,指尖在他的胸肌上画圈,吐息如兰。 “是啊,不过好消息是校长说两场会议都在欧洲而且距离不远,这样算下来我大概也就是跑一趟而已。”路明非揽着苏晓樯光洁白皙的脊背道。 “这次的会议是秘党和学院准备出手屠龙,可是他们不知道这次的目标不是龙啊,”苏晓樯轻声道,“连我都感受到那道扩散出来的神识了,那力量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你觉得学院和秘党有可能杀死那位元神修士吗?”苏晓樯叹了口气,问道,“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呢?” “有可能一个也不会死。”路明非道。 “欸?为什么?”苏晓樯一愣。 “别太小看元神修士的力量,”路明非道,“况且修士可不是龙,你也是修士,知道修士比普通人在思维上强大多少,照理说元神境已经度过了心动境的心魔劫,几乎不存在像龙那样情绪失控的可能,再加上元神之体可以随意变换外形,无需法术就可以轻易操控普通人的心智,隐藏进人类社会几乎是不可能被发现的。” “而且就算被发现了又能怎样,元神修士如果放开手脚战斗,战斗足以在宏观上改变地形,削平山峰,现代科技就连大当量的战略武器连番轰炸最多也就把山头削下去几十米而已,”路明非道,“除去某些走极端路线的修士之外,大多数修士的攻防手段都是大体平衡的,虽然有所偏向,但不会有太大的差距,他就算不攻击只防御,现代武器能不能伤到他也是未知数,如果他真的要动手,那死伤就不是秘党可以承受的了。” “你好像对修士很了解,”苏晓樯满脸好奇,“但你从来不跟我讲修士的世界?为什么呢?” 我怎么跟你讲?难道要告诉你全世界我认识的修士加起来就是咱俩还有昨天网上那位仁兄? “这些我暂时还不能和你说,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轻捋苏晓樯的头发,路明非道。 苏晓樯嘟了嘟嘴,点点头。 关于天书和那个世界的事,路明非暂时还是不打算告诉苏晓樯,倒不是不信任她,而是这件事牵扯实在太大,而且就算告诉她也没什么用。 “你明天就走吗?”苏晓樯问道。 “嗯,明天早上就出发,和校长一起,”路明非道,“我和校长去欧洲的这段时间啸天和零就拜托你照顾了。” “其实我觉得应该是啸天照顾我们,”苏晓樯道,“不过啸天最近每天都去接受学校里女生们的投喂,好像有点放纵了啊。” “也给它放个假吧,从年龄上算它还是个孩子,放纵一下没什么不好的,它以后又不用考试上班还房贷,”路明非道,“不过话说回来,啸天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境界也已经突破过一次了,相当于旋照境修士,你怎么还是食气境啊?” “你不也还是旋照!”苏晓樯不忿。 “我出差回来就突破心动,”路明非挑眉,“晓樯你什么时候突破旋照啊?你的进度都被啸天给落下了。” “很……很快了!我很快就能突破了!”苏晓樯结结巴巴道。 “说起来,我以前做了些可以让人体魄增强的药,对突破旋照很有帮助的,”路明非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要不要试试啊?” “唔……你笑得好邪恶!”苏晓樯警觉。 “怎么会呢,我这是在关心你啊!”路明非满脸真诚,“你难道就不想尽快突破吗?旋照境后你的身材会比现在更好哦!” “那……那我试试?”苏晓樯犹豫了一下道。 “好嘞!” 在苏晓樯的尖叫声中,路明非掀开被子,把她玉白无暇的身体横抱起来。 “你……你干什么!衣服!快让我把衣服穿上!”苏晓樯在路明非怀里挣扎。 “别穿了,是药浴,反正待会还得脱。”路明非坏笑着道。 “零!零还在屋子里!”苏晓樯的挣扎更剧烈了。 …… 清晨,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内。 “明非,你来了。”昂热从办公桌上抬起头,但手中的笔依旧在一份文件上书写,用漂亮的手写体法文签下自己的名字。 “校长,咱们什么时候出发?”路明非轻车熟路地走到办公室角落的一个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盒茶叶和一包茶点。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昂热抖了抖胡子,“等我处理完这批文件吧。对了,你换身衣服。” “衣服?”路明非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穿着的衣服,不解道,“怎么了校长,我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要参加会议,路明非穿上了苏晓樯之前为他订做的正装,还特地梳了个背头。 “衣服没什么问题,但是我给你准备了一件更合适的。”昂热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套黑色的西服正装。 “这个?款式复古了点吧?”路明非把昂热递给他的衣服展开看了一下。 复古是委婉的说法,这套衣服虽然做工非常精致,一看就是大师手工裁制,但样式实在是太古老了,简直是上个世纪的风格。 等等……上个世纪? 路明非一脸古怪地看向昂热:“校长,该不会……” “对,这是你爷爷当年最常穿的衣服,”昂热道,“根据我的记忆,找一位芝加哥最优秀的裁缝师傅复刻出来的,上面还绣着初代狮心会的身份标识,昨天才做好送过来。” “您怎么突然想让我换上这身?”路明非挠挠头发问道。 “因为这次校董会和元老会上可能会有人针对你,”昂热道,“因为你代表的是弗拉梅尔,也就是副校长那个老东西,所以我不方便太偏袒你,这件衣服,还有路山彦玄孙的身份可以让你免去很多麻烦。” “我还以为大哥在秘党的面子很大。”路明非吐槽。 “他的面子确实很大,但是他年轻时的脾气也很得罪人,秘党很多家族的高层都被他的罪过,只是秘党离不开这位欧洲最强炼金师,所以只能忍着,”昂热道,“但你毕竟不是他,你只是他的代理人,甚至不是他公开承认的下一代弗拉梅尔,如果你是下一代弗拉梅尔那你的待遇应该和他差不多,但是你只是代理人,那些家族难免会把对他的一部分怨气发泄在你身上,他当年可是把那些人得罪狠了。” “能怎么得罪?”路明非满不在乎。 “秘党有一个家族叫克罗契尔,他们的整体实力比元老家族和校董家族差一些,但也算是欧洲混血种里的名门望族,”昂热顿了顿,道,“而那个老混蛋曾经把那个家族的族长绿了。” 路明非:……??? “当时克罗契尔家族的族长,嗯,那时他还不是族长,而是族长的长子,他疯狂地迷恋着另一个家族里的一位小姐,并且通过家族的力量和她订了婚,结果订婚第三天他去找那位小姐,正好看见她在自家花园的秋千上和副校长,咳咳,你懂的。”昂热讲述了一个让路明非目瞪口呆的故事。 “顺便一提,那个老混蛋在被抓了个现行之后告诉当时还是家族长子的克罗契尔族长他已经和克罗契尔家族还有那位小姐的家族商量好了,订婚婚约很快就会取消。”昂热慢条斯理地补充后续。 “嘶……大哥这没让人给砍死?”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当时克罗契尔长子拔枪想要打死那个老混蛋,但是那个老混蛋身上全是炼金道具,他直接把克罗契尔长子缴枪然后绑了起来……” “也是,大哥虽然人品差点意思,但毕竟是炼金……” “然后他带着那位小姐去把事情做完了。”昂热幽幽道。 “卧槽!”路明非整个人都震惊了,结结巴巴地问道:“当着……那位长子的面?” “没有,他虽然是个老流氓但还不至于流氓到这个地步。”昂热摇头。 “那还好……” “但是他搂着那位小姐离开之前对着被捆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还被塞了抹布的克罗契尔说‘我们要去海莲娜的房间里了’,”昂热道,“顺便一提,海莲娜是那位小姐的名字。” 路明非:“……校长我想问一下,后来这位海莲娜小姐和副校长怎么样了?” “后来那个老混蛋和海莲娜分手了,海莲娜憔悴了两年,最终在克罗契尔的追求下嫁给了他。”昂热说完这句话捂住眼睛,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忍直视的东西。 路明非:…… 沉默良久,路明非缓缓抬起手,竖起一根大拇指,也不知道是竖给谁的。 “那个老混蛋和克罗契尔家族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昂热道,“而他对克罗契尔族长和他的夫人所做的事情,在秘党里仍旧算不是上是最过分,最招仇恨的,而克罗契尔族长,也绝不是他在秘党里得罪最狠的人。” “……”路明非沉默良久,“校长,我能不去吗?” “现在换人已经来不急了,”昂热安慰道,“而且你只是那老混蛋的代理人,又不是他本人,那些人最多对你不太友善,不会太过分的,毕竟你代表着他的态度,而那些被他得罪的人跟你又没仇。” “校长,咱们现在急着走吗?大概要过多久出发?”路明非问道。 “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吧,怎么了明非?”昂热问道。 “没事,我就是想回家拿点东西。”路明非道。 …… 路明非再次迈进校长室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校长给他的衣服。 昂热抬起头,正好看到迎着晨光走过来的路明非,光照在他上世纪风格的西服上,也照亮了充斥着上世纪风格的校长室,恍然见他仿佛看到了一百年前路山彦走进卡塞尔庄园里的狮心会会议室。 “校长?校长你怎么了?”路明非的声音让昂热回过神来,他的目光聚焦在路明非提着的司命上。 “明非,”昂热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带这个干什么。” “以防万一,有备无患。”路明非认真道。 …… 跟着昂热上了私人飞机,路明非在飞机上小睡了一会。 昨晚和苏晓樯折腾得太久,虽然以他的体力并不感到疲惫,而且也缺这点睡眠,但是长久以来的作息习惯让他觉得睡一觉会更舒服。 等到路明非再次醒来的时候,私人飞机已经开始降落。 “咦?我睡了这么久吗?”路明非有些惊讶。 “没有太久,”昂热有些得意,“这是我专门让装备部改造的湾流超音速飞机,把咱们从美国送到欧洲用不了太久。” 说完昂热竟然对着路明非露出略带些钦佩的表情:“不过你在湾流上还能睡得着,而且睡得这么香实在是我没有想到的,这架飞机运行时哪怕在里面也能感受到八十分贝以上的噪音还是有强烈的颠簸感。” 路明非一上飞机就睡着了,飞机起飞的时候他的鼾声已经响起来了,昂热对了路明非端详了一路,怀疑他可能就是中国古典《西游记》里猪八戒的原型。 “走吧,下去见见一些不那么有好的朋友们。”昂热率先起身,路明非跟在他身后向着外面走去。 “欢迎,老朋友。” 走下飞机,迎面走来一位身材有些佝偻的老人,对着昂热热情地张开双臂,身后跟着几个面色肃然,戴着白手套的俊男美女。 老人的皱纹很深,但皮肤上没有老人斑,头发已经全白,腰背也有些佝偻,但眼睛看起来还很明亮,是深邃的祖母绿般的颜色,站姿稳健笔挺。 “哈哈,没想到你竟然会专门来机场接我。”昂热笑着迎上去和老人拥抱,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总觉得他笑得不是很自然。 跟昂热分开,老人看向路明非,看到他西服上绣着的初代狮心会标识时明显楞了一下。 “这位应该就是弗拉梅尔导师的代理人了吧,这身衣服……”老人盯着路明非衣服上用金线绣的狮子。 “他还是路山彦的玄孙,”昂热在一旁道,“这身是他高祖父以前经常穿的。” “啊!是那位传奇屠龙者的后代啊,没想到弗拉梅尔那样的老东西还能找到这么优秀的代理人,真是上帝发了疯啊。”老人感慨。 路明非:??? “你好,年轻人,我叫佛洛格·克罗契尔,是昂热校长和弗拉梅尔导师的老朋友。”老人微笑着看向路明非,把“老朋友”三个字咬得很重。 路明非:…… 第二百五十六章 =意大利粗口- 意大利,机场,克罗契尔族长带着几位俊男美女迎接路明非和昂热,他脸上是热情的笑容,但路明非总觉得他皱纹里藏着杀机。 说不定这个不算大的机场里已经埋伏了五百机枪手或者布下了地雷阵,只等克罗契尔族长一声令下,弹雨或者爆炸就会把路明非跟昂热撕成碎片。 “我曾经听说过传奇屠龙者路山彦的名字,据说他的镰鼬可以覆盖半径一公里的范围,”克罗契尔族长感慨,“光是这个距离就已经称得上是传说了,目前我所知的混血种里,能将镰鼬展开地最远的混血种领域半径也只有五百五十米,半径只有那位传奇屠龙者的一半多点,这就是s级血统的强大啊,令人难以逾越,甚至不敢眺望的鸿沟。” “那他得小心点了,我有个朋友才二十多岁镰鼬就能展开四百多米了,”路明非笑道,“这个记录估计用不了几年会就被打破。” “咳咳……”克罗契尔族长身后的一个青年咳嗽了两声,他身边半数人都面色不善地看着路明非。 昂热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低声道:“目前混血种界镰鼬范围的记录保持着就是克罗契尔族长。” 路明非:…… “哈哈,我很期待有年轻人超过我的那天,虽然超过我这样的老朽也不算什么很辉煌的事情,”克罗契尔族长拄着拐杖,“请让我送两位去校董会吧,虽然我并不是校董,但也算是个中等体量的投资人。” “那就谢谢了。”在克罗契尔族长的带领下,昂热和路明非跟着他走出机场,走上一辆劳斯莱斯,一位穿着笔挺制服的青年为他们开车,其他人坐在后面的车上跟随。 …… 意大利,波涛菲诺,splendid酒店。 劳斯莱斯进入酒店的黑铁大门,在一座型似堡垒的小楼前停下——这是一栋独栋套房,也是最常召开校董会的地方。 路明非和昂热走下车,克罗契尔族长坐在车里,对着他们挥手道别——他不是校董,也不是校长,没有资格出席校董会。 “校长,副校长有权力参加校董会吗?”路明非问道。 他是代表副校长来的,他的权力和副校长别无二致,身上这身衣服还有路山彦留下的名声可以让他在秘党内有特殊的地位,但路山彦并没有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在秘党里留下任何可以继承的权力或职位,所以他只是空有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头而已。 而且这个名头对青年一代的混血种还不怎么好使,通常只有那些年代和路山彦相同甚至接近的老家伙才会在乎他这层身份。 如果副校长没有权力参加校董会,那代表副校长而来的自然也没有。 “他在我有事无法出席的时候有权代替我出席校董会,暂时替我履行校长的权力和职责,但是现在我来了,所以理论上就没有他的位置了……”昂热道。 “既然理论上是这样,那实际上应该就是反过来了吧?”路明非道。 “没错,”回答路明非的并不是身旁昂热那苍老雄浑的声音,而是身后一道年轻的女人的声音,“欢迎来到校董会,虽然这未必是应该高兴的事。” 路明非转过头去,他早就察觉到了有混血种的气息在靠近,只是这道气息实在算不上强,也没什么特点,便没能吸引他的注意。 在他身后说话的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容貌令人惊艳,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有三十多岁的眼神,化着典型的欧洲贵妇的妆,蒙着黑色的半透明面纱,穿着昂贵的套裙,外面罩着裘皮坎肩,身后西装笔挺的管家正在关上车门。 比较吸引人的是她穿着一双金色的高跟鞋,会喜欢这种土豪暴发户一样颜色的女人不多,能驯服这种颜色的更少,偏偏她做到了,土豪金那种暴发户般的俗气被她驯化,只剩下尊贵。 路明非转头看到了女人,女人也看到了他。 路明非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下,平淡如水,她的目光也在路明非身上扫了一下,微微低了下头,掩去眼中的震惊。 在参加校董会之前她已经收集到了部分路明非的信息,他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最年轻的一级研究员,不久前主持建造了一辆性能卓越到前所未见的地面载具,同时还是副校长参加元老会的全权代理人。 资料里没有路明非的具体年龄,她知道路明非应该很年轻,但没想到他竟然能年轻到这个地步,他看起来可能才刚刚成年,而且英俊得有些梦幻。 “嗨,丽纱我的孩子。欢迎,到的很准时。”原本站在路明非身边的昂热向着贵妇,或者说贵妇似的女孩张开双臂,“你长大得太快了,变得也太漂亮了。我还记得你在伊顿公学上学时,穿着校服的样子。” “谢谢你,昂热。”女士彬彬有礼地上前和昂热行贴面礼,“那你恐怕得是有八年没有见我了,但上次校董会时你还答应会在休闲的时候和我共进晚餐,你还是老样子,时间在你身上看起来是停止的。” “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时间是会仁慈那么一点点的。”昂热微笑,非常绅士地伸出一只胳膊,被称作丽莎得女孩挽上去。 一旁的路明非眉头微微跳了一下,心说校长你玩得也挺花啊,你到底哪来得底气批判副校长啊? “这位就是路明非吧,”丽莎看向路明非,“历届的校董会都很少邀请校董之外的人旁听,如果不是弗罗斯特特别要求,你今天大概只能在另一个套房里休息了,或者也可以出去游览一下波涛菲诺,之后把账单交给加图索家就好了。” “我怎么觉得后一种提议更加令人心动?”路明非摩梭着下巴。 “我也这么觉得,弗罗斯特特别指名让你旁听会议,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被称作丽莎的女人捂着嘴笑。 “我倒是能想道会有什么事,”路明非耸肩,“所以我不得不放弃后一个诱人的提议。” “两位,这里可不是聊天的好地方,”昂热挽着丽莎,“虽然校董会的会议室可能还不如这里。” …… 会议桌边,有好几张椅子还空着,离约定的开会时间还有两分钟。 这是一间阴暗的会议室,不大的窗户高高在上,像是古代僧侣们苦修冥想的地方。 会议桌上已经坐了三男一女,其中一位老者和这个像苦修室的地方实在般配,因为他穿着一身中国佛教徒的衣服,手里还捻着漆成汉红色的串珠。 另外的两位男人一位和僧人般的老者一样苍老,看起来和普通人七十岁的样子差不多,另一位是穿着紧身自行车服的中年男人,他面前的桌子上甚至还摆着一个自行车头盔。 唯一的女孩在这个昏暗冷肃的会议室里简直是光秃秃的山峭上长了一从鲜花,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比路明非还要年轻,淡金色的长发整整齐齐地盘在头顶,一张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表情严肃,一双深绿色的瞳孔,像是个精美的娃娃,戴着一双白手套的管家昂首挺胸的站在她背后。 “其他人还不来吗?迟到难道是校董会的传统?”女孩把双手在下巴前合拢,摆出碇司令般威严的造型,嘴上却是娇软可爱的声音。 “其他人不太好说,昂热是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他不会迟到,但通常也不会早到,”僧侣开口道,他的声音不太像老人,更类似于中年人,“丽莎通常会和昂热一起到。” “说的没错,看来还是你最了解我,”昂热的声音和他本人几乎同时出现,挽着丽莎走进会议室,“没必要到得太早,我不是你,我可不习惯待在这样的地方。” “我也不习惯。”身后站着管家的少女低声附和。 昂热和丽莎走进来,跟在他们身后,路明非也走进会议室。 “好帅!”少女眼前一亮,下意识地出声。 “小姐,形象!”她身后的管家低声提醒。 “哦!”少女回过神来,猛地把视线从路明非脸上挪开,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桌面。 昂热和丽莎相继落座,会议室里只剩下一把明显是新加的椅子,虽然样子和其他椅子一摸一样,也不缺乏岁月的痕迹,但却几乎没有使用的痕迹,正好摆在末席,左右两侧分别是穿着自行车服的中年人和身后站着管家的少女。 出了少女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路明非身上,代表加图索家的校董弗罗斯特亲自开口希望能让路明非这个副校长代理人来旁听,这个要求算不上很过分,作为卡塞尔学院最大的投资人,其他校董不介意卖这么个面子,也因此对路明非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副校长代理人颇感兴趣。 路明非所代理的可不只是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同时也是弗拉梅尔导师,秘党最重要的炼金师。 迎着校董们的目光,路明非环顾四周,感慨道:“我终于见到一个秘密组织有点秘密组织的样子了。” 这句话完全是他有感而发,毕竟秘党卡塞尔学院理论上来说是个隐藏在世界暗面的秘密组织,但是卡塞尔学院一点秘密组织的样子都没有,照理说这种建立几千年的隐秘屠龙组织,就算不是成天用黑袍把自己罩起来然后用仪式和黑魔法互相联系,也该有点阴气森森,终年不见天日的秘密聚会点吧。 路明非在卡塞尔待了两年也没见到过这样的地方,没想到一来校董会就见到了,果然秘党还是比学院靠谱点的啊。 一边这么想着路明非又环视了一圈校董。 一百三十岁的老流氓,一脸阴鸷拄着拐杖的老头,穿着僧衣捻念珠的老头,欧洲贵妇,花痴少女,花痴少女背后的塞巴斯,还有穿着黄色紧身自行车服中年人…… 算了,当我没说过吧。 路明非落座,一下子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果然,混血种里怎可能会有正常人呢? “都到齐了吧,那么,开始吧,”一脸阴鸷,拄着拐杖的老人率先开口,“因为有新的与会者,大家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弗罗斯特·加图索,很高兴见到您,路明非先生。” 弗罗斯特对着路明非用敬语这件事实在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连昂热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高兴得太早了。”路明非脱口而出。 “噗……”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憋笑失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然后嘎然而止。 少女捂住嘴,尽量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丽莎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僧人看路明非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中年人干脆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头盔,昂热脸上甚至露出了笑意。 “咳,不好意思,我意大利语还不是很熟练。”路明非道。 弗罗斯特用法语对路明非讲话,路明非自然也用意大利语回应,可惜他的意大利语只是闲得无聊时随便学学玩的,水平有限。 所以那句话真不是他故意说的。 真的。 “没关系,用中文吧,”弗罗斯特眼角跳了跳,竟然忍了下来,“这是路先生的母语,想必应该很熟练吧?” “那当然,”路明非点头,“不过我还是得再说一句意大利语。” “什么?”弗罗斯特问道。 “其实也不是我要说,是您侄子想让我带给您,”路明非道,随后突出了一串意大利音节,“-意大利粗口-。” 如果说会议室刚刚的气氛只是安静或者沉默,现在立刻就压抑了起来。 路明非吐出的是异常粗俗的意大利语脏话,就连黑手党都很不常用这样的词汇。 其他董事们惊讶的同时产生了深切的茫然和疑惑,以及对路明非这个人好奇——他和加图索家是不是有什么私怨啊? 弗罗斯特的表情简直像阴森古堡里常年见不到太阳的潮湿角落一样,昂热则是差点就眉飞色舞了。 “怎么了?”路明非微笑,“是恺撒兄,也就是您的侄子让我把这句话转述给您,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我意大利语学得不好,不太清楚。” “祝福,”弗罗斯特深吸一口气,露出实在很难称得上是笑容的笑容,“这是一句意大利古老的祝福语言,但是现在因为文化的变迁含义已经不是很美好,只有知晓其古意人才会拿来祝福,我不建议你对其他意大利人说这些话,他们也许会错会你的意思。” “原来如此,”路明非恍然大悟般地点头,“那我再祝福您一次,-意大利粗口-。” 第二百五十七章 心动境 意大利,波涛菲诺,校董会会议室。 路明非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周围的校董们纷纷对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其中僧侣的眼神最为奇怪,竟是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要问为什么的话……这一代的校董代表只有他和昂热算是老东西,弗罗斯特虽然看起来也很苍老,但他只是长得显老,实际上要比他和昂热小上两辈左右,所以在其他几位年轻的校董不解时,只有他在感慨—— 不愧是弗拉梅尔导师的代理人,这脾性比老流氓当年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感谢你的祝福,”弗罗斯特竟然再次忍了下来,只是显然也有和路明非再进行什么友好交流的兴致了,“现在,如果各位没有意见的话,会议正式开始吧。”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话说开会的时候不给点水果之类的也就罢了,怎么连瓶水都没有?”路明非举手好奇道。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在场的几位校董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们并不是觉得路明非没事挑事,相反,在路明非这句话冒出来之后,好几位校董思维都跟着跑偏了一下——对啊,怎么连瓶水都没有。 不对!这是校董会!是秘党中最顶尖的元老家族们召开的对卡塞尔学院事务有最高决定权的严肃会议,谁会没事在乎有没有水这样的小事呢!对他们的优秀血统来说,一场整场会议不喝水根本不叫事! 这就像是撒克逊人进攻不列颠的时候亚瑟王召集圆桌骑士共商退敌大计,有人说陛下让我带五百校刀手冲一次吧,有人毛遂自荐要去敌军阵前劝降对方大将,还有人说我熟读兵书,领军出战定能大获全胜,大家讨论的如火如荼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冒出来说“陛下咱来开会怎么连瓶水都不给啊?” 会不会看点气氛啊! 弗罗斯特的手掌用力攥紧拐杖,沉默良久,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开口道:“这是我的疏忽,水很快就会送来。” 这个老人的眼神实在太过可怕,以至于路明非想了想还是把那句“能把我的换成可乐吗?最好是冰的”给咽了回去。 老人也一把年纪了,虽然不是很讨人喜欢,但毕竟是恺撒的亲叔叔(据恺撒本人所言前提是他爷爷没有被绿),万一再被其出个脑溢血来就不好了。 伴随着几位穿着短裙的漂亮侍者鱼贯而入在每个人面前摆上了一杯冰水,会议正式开始。 因为路明非的存在,会议最开始增加了自我介绍的一环。 昂热不必介绍,弗罗斯特路明非也足够熟悉,那位挽着昂热的胳膊进来的女人昵称是丽莎,全名伊丽莎白·洛朗,虽然确实是校董,但实际上并没有参加过太多次校董会,之前的校董是她父亲,洛朗家族的族长,不过前段时间空难挂了,所以还在上大学的她就来接班了。 有一说一,她老爹死得着实有点草率,以至于路明非很怀疑她家里在上演什么权力的游戏。 年老的僧侣来自法国的奥尔良家族,他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路明非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跟他要肯德基的打折券。 身后站着塞巴斯的女孩来自英国的威斯利家族,全名丽奥娜·威斯利,路明非总觉得的这姑娘似乎在偷瞄他。 最后一个中年人几乎毫无存在感,他的家族甚至来自奥地利。 会议并没有所谓的主持人,理论上每一位校董的地位都是平等的,大家畅所欲言,只是弗罗斯特总显得比其他校董们更加畅快。 “这次的会议,有几个要点,”弗罗斯特看向昂热,“首先,关于卡塞尔学院遭到入侵,且冰窖损失惨重这件事,昂热,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们清点了冰窖,”昂热道,“里面只有十几具混血种或龙类的遗骨,以及几件炼金物品的力量严重流失,其他藏品几乎完好无损,这样的损失虽然不能无视,但应该也达不到‘惨重’的程度。” “非要说的话,冰窖还被开了个天窗,”路明非插话道,“所以哪位拨点经费?那个洞还等着修呢。” 伊丽莎白下意识地想要饱揽下来,还好忍住了。 “这笔钱就由洛朗家族来出吧。”丽莎看向昂热,微微一笑。 路明非一愣,眼前一亮,心中大呼有奸情! “虽然损失算不上惨重,但是必须有人负责。”弗罗斯特强行把话题拉回预设的轨道。 “我已经给副校长降薪了,”昂热道,“冰窖的炼金矩阵方面是他负责的,这次冰窖被入侵破坏,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你呢?昂热?”弗罗斯特步步紧逼。 “我也降薪了。”昂热道。 不过没关系,降掉的薪水从经费里补上就行了,他每年公费旅行花费几百万,本来也不在意那点薪水。 弗罗斯特沉默几秒,大概没想到昂热能这么不要脸。 “第二件事,”昂热开口道,“我们紧急聚集在这里,因为入侵冰窖的是一位龙王。” “能确定是君主还是亲王吗?”僧侣问道。 初代种有君主和亲王两个尊位,都被尊为“龙王”,但君主和亲王之间是有区别的。 “暂时还不能确定,诺玛正在全球范围内尝试寻找它,但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昂热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是偏向于火焰素的龙王,而且状态非常好,几近于全盛。” “这可是个坏消息,”僧侣低下头捻动串珠,“不知到这次要造下多少业障。” “我还是不能接受你成了个佛教徒。”昂热捂住脸。 “我年轻时为了屠龙积累了太多业障,屠龙是功绩,因为屠龙而伤害的那些无辜之人和做出的违心之举都是我的业障,”僧人讲着一口熟练端正的中文,“中国的佛教是很神奇的,昂热,你也该了解一下,如果会后你有时间的话,我可以为你讲解一些经文……” “不必……”昂热无力地挥挥手。 “各位,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昂热正色道,“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位哪怕在历史上都极罕见的全盛龙王,它力量、智慧和阅历都远远超越我们,幸好我们足够团结,而且还有现代化的科技,以及优秀的屠龙者们。” 你确定你们很团结?路明非在一旁腹诽。 “加图索家会全力支持这次屠龙行动。”弗罗斯特竟然率先表态。 “奥尔良家族也是。”僧人随后道。 “洛朗家族也会全力支持。”丽莎跟着道。 塞巴斯在少女身后耳语,少女点点头:“威斯利家族也一样。” 中年人举了举手:“我们也是,但大概出不了太多力。” 弗罗斯特开口道:“那么关于这次屠龙计划的名字……” “名字应该放在秘党的元老会上决定,”僧侣打断道,“虽然校董会都是元老,但元老不止有校董会。” 弗罗斯特点点头,跳过了这个话题。 校董会的校董们确实只是元老的一部分,但是却是其中最有权势的一部分,校董会几乎可以说是元老会中的元老会,不过有些东西确实不方便校董会独断专行,哪怕它只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另外,关于这次行动的武器,”弗罗斯特看向路明非,图穷匕见,“请副校长的代表来讲两句吧。” 路明非沉吟了两秒,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装备部的经费能翻倍。” 会议室再次寂静,路明非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翻三倍。” 在场的所有校董表情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你是不知道装备部每年要消耗何等天文数字的经费吗? 装备部一个部门消耗的经费几乎占到了整个学院经费消耗的三分之一,给装备部的经费翻三倍,基本等于再建一个新学校。 就连加图索家这样的暴发户家族都经不起这种消耗。 “装备部的经费会在战时酌情增加,”丽莎斟酌着用词,“但是翻倍恐怕有些困难。” “装备部的装备没办法用来对付龙王,”弗罗斯特道,“没有人可以否决装备部在对杀灭三代种以下的龙王时所做出的贡献,但是在面对龙王的战斗中,装备部最多起到辅助作用,现阶段的科技和炼金术在龙王面前还是太过稚嫩,我们总不能指望爆炸和金属可以杀死一位青铜与火之王血系的龙王,这场战争的关键还是那些直面龙王的屠龙者。” 当然,如果加图索家一直在俄罗斯联邦航天局共同开发的武器完成的话……就算是青铜与火之王一系的亲王甚至青铜与火之王本尊,也有可能死在金属之下! “除非你们能造出科幻电影里那样的武器,或者祈祷那条龙会好心地等我们再把科技发展一百年。”弗罗斯特讲了个冷笑话,只是配着他的语气和表情,笑话已经被冷死了,所以只剩下双倍的冷。 “那你还让我讲什么关于武器的事?”路明非反问。 “装备部的科技武器不足以杀死火焰与火之王血系的龙王,但是炼金武器可以,”弗罗斯特盯着路明非,“所以打造可以释放炼金领域的武器这件事,就得拜托你了,路明非大师。” 弗罗斯特的话比之前路明非的一系列惊人之语还要震撼十倍,校董们齐齐失态。 昂热有些茫然,丽莎面纱下的小嘴张圆,僧侣手一抖差点掐断念珠,少女背后的管家低下头不让人看出他的表情,少女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向路明非。 铸造刻画了完整炼金领域的武器,是人类炼金术的顶峰,每一位能做到这一步的炼金师,都是足以在混血种界名垂千古的人,这样的人物在整个欧洲混血种界,往往都只会在一个时代出现一位。 上一个做到这件事的是弗拉梅尔导师,也就是副校长,他打造出第一把带有炼金领域的武器时已经年纪已经超过五十岁。 路明非才多大? 他有二十岁吗? 或者弗罗斯特没有表达清楚他的意思,他其实是想让路明非把这句话转达给副校长,打造炼金武器的人也是副校长…… “只要价格合适,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路明非微笑。 众校董:……??? 他什么意思?打造武器的不会真是他吧! 不对,他应该只是转达副校长的意思……吧? “现在战事紧急,我们短时间内应该拿不出太多委托费。”弗罗斯特微笑。 “现在装备部资源匮乏,应该打造不了武器。”路明非回以微笑。 “等等,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丽莎把手掌用力按在桌子上,好让颤抖的手掌停下,“路明非先生,你有能力打造具备炼金领域的武器?” “我没有……”路明非摇头。 其他校董失望之余松了口气。 “弗罗斯特校董有。”路明非慢条斯理地吐出后半句。 “我可没有赋予武器领域的能力,”弗罗斯特摇头,“加图索家也没人能做到,当然,如果路明非大师愿意加入加图索家,那么加图索家将……” “咳咳!”昂热用力地咳嗽一声,打断了弗罗斯特的话。 校董们茫然地对视几眼后,延伸逐渐发生了变化,火一样的炙热视线将路明非包围。 路明非:…… …… “奇怪,刚刚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躺在酒店的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校董会已经结束了,元老会明天才开始,他现在正在加图索家安排的酒店房间里休息。 “刚刚在会上,我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受控制了,不,应该说性格都发生了改变……”路明非皱眉思索,“没道理啊,情绪甚至性格不受控制应该是心动境才会产生的变化,我明明已经刻意压制了境界……不对!” 路明非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自己的魂魄,随后脸色难看地睁开眼。 魂魄明显比以前强了,虽然还没有突破到心动境,但是因为精和气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程度,开始自然而然的带动神变强了。 他早该想到的,精气神之间联系紧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得益于强大的天赋,虽然修炼时间不长,但他的精和气都已经异常强大,神被精气滋养,开始自然壮大。 这个过程其实很正常,古早时期,心动境还没被创造出来时,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旋照修士都会出现在精气滋养下神加速壮大的情况,正是根据这种现象,旋照之后的心动境才被那时的强者们总结出来,最终发展成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换句话说,路明非现在在重复古早时期,旋照境修士们向着“心动”探索并最终以此为基础发展出一个全新境界的过程。 该死!他早该想到这一点,心动境是基于神在精与气的滋养下壮大而被创造的境界,不是突破到心动境神才会被精气壮大,因为现代修士基本都会在这个阶段之前就进行突破,所以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二者之间的因果关系。 水满则溢,在旋照境积累太过浑厚的他现在其实已经相当于半个心动境修士了。 这下可麻烦了…… 路明非暗中哀叹,心动境……可是个相当得罪人的境界啊。 “笃笃……” 敲门声响起,路明非收拾一下心情,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校董会上的少女和她的塞巴斯。 “你好,路明非大师。”少女对着他行了个英国贵族的淑女礼,用中文微笑着问候。 路明非眼神微动,现在我是心动境,我得注意一下,尽量正常说话…… “我哪好?” 路明非脱口而出。 第二百五十八章 抑郁的绘梨衣 心动境会让一个人的性格发生改变,而且在修士降意马定心猿之前,通常改变会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不正常,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产生心魔。 当然,从现代医学的角度讲也可以说是得了精神病。 好在路明非目前只是半步心动境,病症较轻,问题还不大。 房门口,面对着路明非脱口而出的一句“我哪好”,丽奥娜愣了一下,试探着开口道:“你……你好帅?” 路明非:…… 嘶……这是遇到对手了啊! 路明非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起来。 “咳,不好意思,路明非大师,我对中国的语言和文字还不太熟悉,”丽奥娜脸色微红,“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路明非摇头,“丽奥娜校董对吧,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的家族想请您去做客,”丽奥娜道,“不知道您是不是有兴趣,威斯利家族必定用最高规格来迎接您。” 路明非愣了一下,意识到在弗罗斯特暴露了他可以为武器刻画炼金矩阵之后,这些家族都把他当成混血种界最顶尖的炼金师来对待了。 现在他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可能比副校长还要高,毕竟副校长成名已久,虽然在其他人看来他的炼金术水平应该比副校长要差一些,但他比副校长更有潜力,而且……他肯定比副校长活得长。 副校长也是年过百岁的老人,据说年纪甚至比校长昂热还大,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熬过路明非这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混血种的样子。 和路明非打好关系甚至比跟副校长打好关系更加划得来。 而且和副校长那种祸害一比,仅仅只是说话有点呛人的路明非,简直可以说是翩翩君子。 “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和昂热校长一起去的。”路明非道。 他不准备独自赴宴,虽然概率不大,但是万一那些家族觉得他这么年轻就能站在混血种炼金术的顶端而对他有什么觊觎,摆下个鸿门宴啥的,他就…… 只能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了。 结丹境之前,能不暴露的话还是不暴露比较好,带上校长一起,混血种里不管谁对他有想法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结丹之后……他就算不至于天下无敌,常规情况下能威胁到他的东西也不多了。 “威斯利家族将随时恭候您的到来,”少女微微欠身,露出礼仪完美的得体微笑,“我还有一些校董的事务要处理,先告辞了。” “再见。” 路明非吐出两个字,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门关上,动作之迅猛甚至可以用“摔”来形容。 少女站在门外,门猛得撞上门框,发出响亮的声音,带起的气流吹拂在少女的面颊和发丝上,鬓角两侧垂下的淡金色秀发晃动。 “吸……呼……” 少女缓缓做着深呼吸,脸上完美得体的笑容逐渐崩坏。 …… “还好,克制住自己了,没有做什么不恰当的事,”路明非关上门,走回床前躺上去,“看来心动境对我的影响还不是很大。” …… “气死我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丽奥娜推开房间的门,轻轻关上,然后在一秒之间完成了从贵族淑女到抓狂少女的转变。 随手摘下自己的发饰扔在桌子上,丽奥娜扑到床上疯狂打滚。 “小姐,”外面有人在敲门,“您已经和路明非大师聊过了?” “塞巴斯啊,进来吧。”少女从床上站起来,整了整自己因为打滚而皱起来衣服和凌乱的发丝。 “小姐,”管家走进来,满脸无奈,“我不叫塞巴斯。” “只是个称呼而已,有什么关系嘛,”丽奥娜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塞巴斯你落伍了,你连黑执事都不看的吗?这可是很火的漫画欸!” “小姐,请注意您的形象……”管家叹了口气,无奈地提醒道。 “有什么关系嘛,这里又没有别人,”丽奥娜满不在乎道,“每天在人前按照那些条条框框约束自己就已经让我心力交瘁了,要是私底下还得遵守那些陈腐冗杂的规矩,我迟早有一点会疯的。” 或许是觉得少女说得有道理,管家沉默了一下,不再纠结这一点。 “您对路明非大师的邀请顺利吗?”管家问道。 “算不上顺利,不过也不太坏,他搪塞过去了,”丽奥娜道,“虽然作风有些气人,但是态度并没有什么抗拒或者敌意,看来他只是对加图索家有意见。” “您没有在他面前失态吧?”管家不放心地问道。 “怎么可能呢,我还是明白一位能够刻画炼金领域的炼金大师地位有多崇高的,就算是祖父也要对他客客气气的,”丽奥娜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敢得罪他,不然他像漫画或者里那样看我不爽用一柄带炼金领域的武器为报酬全世界悬赏我的命怎么办?” “小姐……”管家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怎么了?”丽奥娜不解地看向管家。 “请问您看得都是些什么漫画或者啊。”管家表情语气复杂。 …… 路明非的房间里。 百无聊赖的他打开手机,给苏晓樯发过去一条消息,然后打开游戏群,看夏弥和女娲聊得火热。 群里一如既往地欢乐,夏弥和女娲越来越亲密,大有结为异姓姐妹的架势,师兄最近忙于训练玩游戏的时间少了,源稚生也不太常上线,听他说是最近有些忙,忙过这段后时间就会充裕些了,老唐没有上线,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也是件好事,他和夏弥只要同时在线,吵起来的概率超过百分之八十。 晓樯也没有回消息,算算时差,身在美国的她应该在午睡,估计得一个小时后才会醒。 早知道就把电脑带过来了…… 路明非一边翻手机一边心想,目光无意中瞥见了好友列表里一个灰色的头像。 头像是一只橡皮鸭,后面的昵称备注是上杉绘梨衣。 一段时间前绘梨衣这个号加了他,但是一直没有发过消息,他发消息也没人回,他就去问源稚生了,结果源稚生告诉他这个号是他帮绘梨衣注册的,但是因为家族严禁绘梨衣和外界接触,就连网络接触都不行,所以她唯一一次操作这个账号就是在源稚生的指导下给路明非发了好友申请。 然后她的手机就又被收缴了。 家族对她在社交上的限制非常严格,哪怕是在网络上也不允许她和其他人交谈,最多联机打游戏,就连看得动漫电影电视剧都是提前下载好的离线版。 源稚生也尝试过和家族申请放开一些对绘梨衣的限制,但是最终努力后的极限也就是给绘梨衣注册了个qq号,并且把路明非加上了好友而已,但绘梨衣从来没能用这个号发过哪怕一条消息。 虽然路明非觉得绘梨衣这样有点太惨了,但毕竟是人家家族里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也没有插手的立场和道理,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而已。 顺便一提,源稚生之前还在qq里告诉他越师傅的拉面很好吃,感谢他推荐了一个不错的拉面屋台,有机会的话他会带着樱去吃拉面的。 …… 日本,蛇歧八家总部,源氏重工,绘梨衣的房间里。 “绘梨衣的情绪怎么样了?”橘政宗快步走进房间。 源稚生站在客厅里,卧室里的门紧闭着,绘梨衣已经在里面把自己关了一天了。 “还是很不稳定,”源稚生道,“她最近心情很不好,不爱吃饭,而且言灵偶尔也会因为情绪而失控,而且今天一直没有出房门。” “怎么会这样?”橘政宗神色凝重。 “我叙述了绘梨衣的情况,根据心理医生的推测,很大可能是……抑郁症。”源稚生道。 “抑郁症?”橘政宗皱眉,“一直待在这种地方会有抑郁症也是难免的,你最近就不要出任务了,好好陪陪她,让她平复一下情绪吧。” “但是最近执行局的任务越来越重了,我再离开的话,其他人的压力会很大……”源稚生想了想,认真道,“或许还有其他办法能够帮助绘梨衣平复一下情绪。” “什么办法?”橘政宗问道。 “让她交一些朋友,不是在现实里,而是在网上……” “不行”,源稚生话还没说完橘政宗就否决了,“绘梨衣的性格不适合接触外界,在网络上也不行,她太单纯了,缺乏正常的生活经验,很容易受到影响和蒙骗……” 橘政宗话还没有说完,寒毛就猛得乍起来,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 几乎是同一时刻,源稚生也猛得扭头去看卧室。 他们能感觉到,就在刚刚,一种近似于死亡的领域突然在卧室里展开了! 那时绘梨衣的言灵!她的言灵又失控了! 卧室的门仿佛被某些看不见的密集利刃切割,眨眼间就变成了四散飞溅的碎片。 透过已经不成形的门框,橘政宗和源稚生能看到抱膝坐在床上,把头埋进膝盖里的少女。 整个卧室都被她的言灵领域笼罩,“死亡”无处不在,数不清的东西变成碎片,只有她身下的床和角落箱子里的玩具安然无恙。 源稚生和橘政宗直到绘梨衣不会伤害他们,领域确实也丝毫没有向他们扩张的意思,但是站在领域之外,他们依旧为它的可怕和强大而感到心悸。 “试试吧,再这么下去,别说绘梨衣会抑郁了,”源稚生叹口气,“迟早咱们也得神经衰弱。” “这……”橘政宗陷入了深深地纠结,“可是这太冒险了,这么大的事得和其他家主商量一下。” “召开家住会议吗?”源稚生问道。 “通知吧,涉及到绘梨衣的事情,召开一次家族会议是值得的。”橘政宗叹气。 “是!” 第二百五十九章 再见绘梨衣 意大利,波涛菲诺,路明非的酒店里。 “唉……灵感怎么偏偏在我不在实验室里的时候来呢?”路明非仰面瘫躺在床上感叹。 刚刚和校董丽奥娜交谈后他突然有了一件炼金道具的制作灵感,但是却因为手边没有电脑所以只能暂且先记在脑子里,难以进行实践。 他想仿制假面骑士的腰带,虽然现阶段复刻不了完整的威力,但仅仅只是复制一个外形和小部分威力还是不难的。 “算了,先出去玩会吧,反正加图索家买单。”路明非从床上弹起来,走向衣柜准备拿出外套,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咦?源兄的消息?” 【路君,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有啊!我现在闲得都快长蘑菇了,快给我来点事做。一起打游戏就免了,我现在手边没电脑。】 【不是游戏,是绘梨衣,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我希望你能安慰一下她。】 【安慰绘梨衣?你们家族允许她上网了?】 【待会我会和其他家主尝试交涉,如果他们同意的话,我会让绘梨衣和你视频聊天。】 【嗯……问题是我现在和秘党是合作关系,而且是密切合作,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家族虽然名义上是卡塞尔的分部,但其实当年是被昂热校长硬逼着签下协议的,暗地里对秘党的敌意很大啊?你确定他们能接受我?】 【只要你本身不属于秘党就可以,家族的不满态度只针对于秘党,不针对秘党的合作者。另外务必对这些话保密,家族对秘党的不满态度双方虽然心照不宣,但不方面到明面上说,毕竟名义上家族依旧属于秘党,是卡塞尔学院的日本分部。】 【放心,我懂,那源兄你加油!】 【嗯,请路君你等待片刻,很快家族会议就会有结果。】 …… 日本,源氏重工顶层,大会议室内,七个年龄气质各异的男女围坐在会议桌周围。 蛇歧八家分为内三家和外五家,橘、源和上杉为内三家,风魔、樱井、宫本、泉山和龙马为外五家,合称为蛇歧八家。 不过实际上内三家人丁凋零,目前都只剩下了一个人,再考虑一下橘政宗的年纪,虽然源家和上杉家还有那么点重新繁荣起来的可能,但橘家这一代之后八成是要绝了。 会议室里除了身为上杉家家主的上杉绘梨衣之外,其余各家的家主都已经到齐。 “今天紧急召集诸位前来,是因为上杉家主的情绪最近越发不稳定,而少家主提出了一个比较冒险的建议,因为风险太大,需要诸位一同协商定夺。”橘政宗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大家长,少家主提出了什么样的建议?”风魔家主率先开口,他是老人,须发皆败。 大家长指的是橘政宗,他不仅是橘家家主,同时也是整个舍弃八家的大家长,统领整个蛇歧八家,类比一下大概相当于纽约州长兼任了美国总统。 “家族里的医生以我形容的有关绘梨衣情况为基础进行诊断,得出的结果是绘梨衣有轻度的抑郁症,或者有抑郁倾向,”源稚生道,“根据我对绘梨衣的了解,她会抑郁的原因可能是感到了孤独。” “应该是因为少家主忙于执行局的工作,不得已减少了对上杉家主的陪伴,”风魔家主道,“让少家主过于劳心,这是风魔家的失误。” 执行局由源家和外五家共同组成,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成员是风魔家的人。 “不,和这个无关,”源稚生摇头,“我觉得,绘梨衣是需要朋友了。” “朋友?”风魔家主和其他家主都愣了一下。 “绘梨衣从小到大,只有我和大家长比较亲近她,大家长扮演了类似于长辈的身份,而我则扮演了平辈兄长的身份,可以说绘梨衣是没有朋友的,这对她的心理健康状态很不好,令她感到了孤独,”源稚生道,“所以我希望家族可以放开绘梨衣在网络上的社交,让她和其他人称为朋友。” 下手的家主们面面相觑。 “这个提议实在有些冒险,所以我希望各位家主共同表态决定。”橘政宗适时开口。 “这样是否太过于冒险?且不说上杉家主的情况……是有很大可能被外人蒙骗的,”樱井家主道,“万一在交谈中上杉家主透露出有关混血种和蛇歧八家的事情……” 她是个有着成熟风韵的美人,也是场中唯一的女性。 “这一点樱井家主不必担心,我为绘梨衣选择的朋友本身也是混血种,是我以前结识的朋友,我曾接待他在日本游玩,期间他正好在源氏重工大厦附近遇到了偷偷溜出去玩的绘梨衣,和绘梨衣有过交流,是最好的人选。我可以为他的人品进行担保,至于泄露家族机密,”源稚生摇头,反问道,“绘梨衣知道什么关于家族的机密吗?” 樱井家主沉默,绘梨衣和家族机密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她本身是个机密。 “诸位家主,还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来。”橘政宗道。 “少家主说可以为目标对象的人品提供担保,我相信少家主的眼光,”犬山家主开口道,“但是事关重大,对象甚至已经和上杉家主有过了接触,我们希望能得到更详细的资料。” “我已经把他的大致资料准备好了,辉夜姬,”源稚生看向会议室里的投影仪,“播放资料。” “是。”酷似坂本真绫的女生响起,随后投影仪亮起,在幕布上播放起资料。 资料最先吸引众位家主的是一张大头贴,照理说这种证件照类型的都不会太好看,但照片里的男人实在太过俊美,哪怕是偶像明星的艺术照在这样一张大头贴面前都有些黯然失色。 然而在场的家主们除了樱井家主都是男性,而且是没有特殊兴趣的男性,所以他们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人长得好不好看,转而去看起了更加重要的资料。 “路明非?秘党的合作者?!而且还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外聘一级研究员?”宫本家主猛得皱起眉头,“少家主,我不能同意这个人和上杉家主接触,他和秘党的联系太过密切,上杉家主的情况不能被秘党知晓,尤其是血统和言灵,她可是月读命……” “绘梨衣的情况不能被家族外的任何人知道,即便和秘党毫无关系也一样。”源稚生道。 宫本家主赞同地点头,他和日本剑圣宫本武藏共享一个姓氏,却全无剑圣的锋芒和霸气,长得清秀端正,皮肤白净,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戴着古板的玳瑁框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像是某个学院的年轻老师。。 “所以路明非是否来自秘党并不重要,无论他是什么人,是哪种立场,绘梨衣的血统和言灵都不能被知晓,”源稚生道,“我们必须要对他隐藏好绘梨衣的血统和言灵。” “没错。”龙马家主附和,宫本家主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路明非是否和秘党有密切的合作关系无关紧要,即便他是秘党的高层,或者和秘党毫无关系,我们对待他的态度都是‘不能泄露绘梨衣的言灵和血统’,”源稚生图穷匕见,“因此,他的身份其实无关紧要。” 其他家主下意识地跟着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宫本家主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源稚生的话逻辑上是合理的,虽然一旦上杉家主的情况泄露,路明非知道的后果远比一个和秘党毫无瓜葛的人知道后果要严重,但这件事的出发点其实是“绝不能让上杉家主的血统和言灵信息泄露”,既然不会泄露,那后果自然无从谈起。 “我们不能冒这种风险……”宫本家主摇头,“总之,请允许我投下反对票。” “诸位,你们呢?”橘政宗看向其他家主。 “我同意,”犬山家主道,“我愿意相信少家主。” “我反对,”风魔家主道,“想要安抚上杉家主的情绪,可以寻找其他办法,这实在太过冒险。” “我同意,”樱井家主斜睨了一眼风魔家主,“女人总是更理解女人,况且安抚上杉家主的情绪如果这么简单,少家主就没必要提议这么冒险的事,甚至为此召开家族会议了。” “可按年龄说,上杉家主应该算女孩,樱井家主你才算女人。”宫本家主开口,结果同时引来风魔家主和樱井家主冰冷的视线,只能讪讪不语。 “我可以……”龙马家主是个有些谢顶的中年人,从穿着打扮到形象气质无一处不像中年上班族,连此刻举手都有种像领导请示的唯唯诺诺之感。 “龙马家主,家族会议从来就没有弃权的说法,你也不必每一次都尝试。”橘政宗打断道。 “那我同意吧,”龙马家主挠挠头发,“我女儿和上杉家主年龄差不多,多少能够理解一点吧。” 外五家家主均已投票,反对和同意二比三,作为提议者源稚生是没有投票权的,在场只剩下橘政宗还没有投票。 和其他家主不同,作为大家长,橘政宗有两票,因为他同时还是橘家的家主,假如他投反对,那局面就会反转,假如他投支持,那支持票就会取得压倒性优势。 橘政宗沉默了一下,看向风魔家主和宫本家主:“虽然我和绘梨衣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么多年,我已经将她视作血缘般的孩子,所以,请两位理解以为长辈的关心孩子的心情,而且,也请对蛇歧八家的情报保密能力放心!我同意稚生的提议。” …… “喂?是弗罗斯特族长吗?”路明非对着电话那头问道。 弗罗斯特给路明非留下了私人联系方式,他本来没指望路明非能打过来,毕竟路明非对加图索家态度似乎并不亲近,没想到会议结束没多久他就来联系自己了。 “路先生,很高……不,你好。”弗罗斯特及时改口。 “哦,不好意思叫错了,应该是代理族长,”路明非平淡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弗罗斯特代理族长,下午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弗罗斯特总觉得路明非把“代理”两个字咬得很重。 “下……午好。”弗罗斯特道。 “听说加图索家在意大利很有钱?那能不能请弗罗斯特代理族长你帮我个小忙,”路明非道,“我可以拿些小玩意来做交换。” “不必了,贵客来访,一些小小的要求加图索家本就该尽力满足,”弗罗斯特道,“请说说是什么事吧,路先生。” “能不能给我送台笔记本电脑来?”路明非问道。 “就……这个?”弗罗斯特沉默了一下,“请、稍等、片刻。” “哦,另外还有今天晚上,你们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 …… 源氏重工,绘梨衣房间的客厅里。 “绘梨衣,”源稚生站在客厅,轻声呼唤卧室里抱膝坐在床上的绘梨衣,“家族同意你和路明非在网上打视频电话,你要见见他吗?” 抱膝坐在床上的红发少女抬起头。 绘梨衣房间外。 其他家主站在门口,小声交谈。 “你们为什么要同意这么荒唐的提议?”宫本家主抱怨道,“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外人凭什么让上杉家主稳定情绪?还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我没同意。”风魔家主道。 “所以我同意了,”樱井家主又看了风魔家主一眼,“不过我其实也不太信,只是少家主最近奔波劳累,既然是他的提议,试试也无妨,肯定没有什么效果,到时候再取消就好了。” “我愿意相信少家主。”犬山家主像个老忠臣。 “我……我就是觉得上杉家主这样有些可怜,”龙马家主弱弱举手,“不过我其实也不太信,就当看在少家主的面子上试一试。” “你只是害怕得罪少家主吧?”风魔家主道,“少家主不是心胸狭隘的人。” 家主们交谈之际,面前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打开,源稚生站在门内。 “请进吧,既然是试行,应该诸位家主都在场,以便确认效果,”源稚生道,“大家长有紧急事务要处理来不了了,但有诸位在也足够了。” 其他家主点点头,跟在源稚生身后走进房间,入眼便看到残破的卧室门框以及卧室里的一地碎片。 绘梨衣的领域依旧在展开,言灵·审判仿佛要将卧室里的一起都撕碎,有些碎片已经变成了粉尘,在领域中却无法飞扬,顺服地贴在地面上,积成薄薄一层。 绘梨衣不太明白哥哥为什么让她释放言灵,听到可以和路明非视频聊天的时候,她的心情就好多了,但是哥哥却让她继续释放言灵,不到看到路明非就不能停下。 其他家主站在卧室外,看向卧室里的眼神满是敬畏——这就是月读命的力量,这就是言灵·审判的伟力!哪怕站在领域之外,死亡的阴影也仿佛笼罩着他们。 源稚生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向路明非发去视频申请。 虽然绘梨衣的言灵仍在释放,但其他家主并未阻止,因为现在的审判展现的威力甚至算不上冰山一角,言灵·吸血镰也能达成类似的效果,而它们之间真正的威力犹如云泥。 “路兄。” 源稚生的笔记本屏幕上跳出一张俊美的脸,只能看到上半身,穿这某种短袖的T恤,背景似乎是一家酒店。 源稚生手臂端着笔记本,面对着绘梨衣,背对着家主们,所以屏幕里的年轻人第一眼看到的是两个老人,一个像老师的人,一个中年谢顶的上班族,还有一位有着成熟风韵,戴着眼镜的少妇。 路明非:??? 绘梨衣呢?我那么大一个绘梨衣呢? “路君,这几位是蛇歧八家的家主们。”源稚生介绍道。 “你好,路君,”最擅长打交道的龙马家主率先开口,“很高兴认识你。” “有多高兴?”路明非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众家主眨眨眼,互相对视,迷茫在空气中弥漫。 源稚生嘴角抽搐了一下,干脆利落地调转笔记本,让路明非面向绘梨衣。 于是还没从路明非的神奇问候中回过神来的家主们,看到绘梨衣身边的领域轰然消失,满屋飞舞的碎片纷纷扬扬洒落,露出少女雀跃的笑容。 众家主再次对视,迷茫在空气中发酵。 第二百六十章 星星与烟花 日本,源氏重工大厦,绘梨衣的房间里。 “嗨!绘梨衣!”路明非在屏幕里对着绘梨衣打招呼。 绘梨衣从巫女服宽大的袖子里掏出小本子和笔,低下头沙沙地写着什么。 家主们面面相觑,源稚生稳稳地端着笔记本电脑。 绘梨衣对着路明非举起小本子。 【苏晓樯姐姐呢?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路明非眨眨眼。 如果不是自己不在现场,路明非一定要揪着源稚生地领子质问一下:“你妹妹找我女朋友,你把我提溜过来干什么?” 但是源稚生也委屈啊,绘梨衣总共就认识两个朋友,一个路明非,一个苏晓樯,苏晓樯虽然也在游戏群里,但主要身份是路明非的亲友,她自己是很少打游戏的,也不经常说话,源稚生和她一点都不熟,当然是找路明非了。 况且苏晓樯连日语都不会啊! 他还记得苏晓樯当初来日本的时候压根不会日语,都是靠路明非和他当翻译的,最后好像自学了一点点日语,但就那么几天功夫,能简单交流就很了不起了,肯定达不到路明非那种交流自如的水平。 除非她回去以后专门勤学苦练了日语——那她也真是有够闲的。 况且在源稚生看来,路明非是比苏晓樯靠谱的,路明非是他的好友,但苏晓樯对他来说只是好友的女朋友,这种中间又隔着一层关系。 他之前在家族会议上说愿意为路明非的人品担保,并不是为了应付各家家主,他是真的相信路明非的人品,但苏晓樯就不好说了,他跟苏晓樯是真的不熟,对她了解有限,只能说看在路明非的面子上把她也当成朋友。 说句不好听的,那天路明非和苏晓樯要是分手了,对源稚生来说,路明非依旧是朋友,但苏晓樯就只能算是“以前认识的人”而已。 所以哪怕绘梨衣相对于路明非更喜欢苏晓樯,他也只能找路明非来。 其实楚子航的人品他也是信得过的,但是找楚子航的话……他怕绘梨衣的抑郁症状会加深。 “辛苦你了,路君!”源稚生抱着笔记本,心中怀揣着对路明非感激和愧疚。 “晓樯她应该在午睡,”路明非耐下心解释道,“而且现在我没和她在一起,我在欧洲出差,等我回去就叫上她一起。” 绘梨衣用力点头,在本子上用力地写下一个字。 【好!】 “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绘梨衣了,”源稚生转头看向各家家主,“我们在这里绘梨衣可能会觉得不自在。” 虽然源稚生这么说,但绘梨衣完全没有不自在的样子。 她可是那种会在家族最高会议上当着其他七位家主的面旁若无人地打游戏的那种人,怎么可能会觉得不自在呢? 不过其他家主们还是点点头,看着源稚生把笔记本交给绘梨衣,然后跟在源稚生身后走出了房间。 虽然从过往开会时上杉家主那种旁若无人的表现来看,她并不是会觉得不自在的人,但是就像开会时没有人会去打断或制止上杉家主打游戏的行为一样,现在也没有人敢留在这里。 万一不小心刺激到上杉家主,当头挨上一发“审判”怎么办? 越高位的言灵越容易失控,就算上杉家主没想伤害他们,但万一受到刺激言灵失控了呢? 虽然大家都是混黑道的,讲究的就是一个“义气重然诺,身比鸿毛轻”,但是不怕死是一回事,原不愿意死得不明不白就是另一回事了。 到时候家族族谱一翻,别的家主都是“xx代家主牺牲于xx战斗”“xx代家主投毒暗害”“xx代家主切腹自尽”“xx代家主寿终正寝”,不是悲壮就是刚烈,再不济好歹功成身退,结果到了自己就是“xx代家主死于上杉家主误伤”,这死法到了黄泉都抬不起头的好吗? 其他家主们跟在源稚生身后离开,绘梨衣把笔记本放在床头,自己趴在笔记本面前。 路明非闭上眼睛。 绘梨衣:??? 她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想问一下路明非为什么突然闭上眼睛,但是写到一半握笔的手突然僵住——路明非闭着眼睛也看不到她写了什么啊。 好在路明非开口了。 “绘梨衣,你换个姿势,别趴着。”路明非依旧闭着眼睛,开口道。 绘梨衣:??? “你这样会走光的,”路明非解释道,“不要把衣领正对着我。” 绘梨衣:??? 什么叫走光? “你把姿势调整好之后就拍一下手掌,我再睁开眼睛。”路明非道。 绘梨衣虽然还是不太明白路明非为什么不让她趴着,但是路明非让她换个姿势她还是能听懂的,从趴在床上改成在床上盘膝而坐,绘梨衣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轻轻拍了下手掌。 “好了,”路明非睁开眼睛,满脸无奈,“你倒是注意点形象啊,你可是女孩子啊!” 绘梨衣歪歪头,不解地在本子上写道【不能趴着吗?】 “不是不能趴着啊,是不能让别人看见你的领口,不对,应该说除了四肢和头之外,还有中间的一小截肚子,其他地方都是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看见的,哪怕穿着内衣也不行,”路明非扶额,“我差点忘了你是能当我的面脱衣服去洗澡的人,源兄也不知道说说你……” 之前在日本他和苏晓樯把绘梨衣从大街上捡回酒店的时候,绘梨衣就差点在酒店里当着他的面脱掉衣服去洗澡,还好他和苏晓樯眼疾手快把绘梨衣按住了。 所以源兄你到底是怎么教自己妹妹的?你知不道你这种哥哥放在美国是会被“FBI!open the door!”的? 路明非吐槽不能。 “总之,绘梨衣你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的内衣,知道吗?”路明非一脸严肃地告诫道。 【你说过我在其他人面前脱衣服会被讨厌,但是我以前在哥哥面前脱衣服去洗澡,哥哥并没有讨厌我啊。】绘梨衣对着路明非举起本子。 路明非沉默了几秒,一脸和蔼地问道:“乖,绘梨衣,告诉我东京的报警电话是什么?” …… 路明非当然知道源稚生不是变态,源稚生跟他说过,他教导过绘梨衣很多次生活常识了,但是绘梨衣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一点都没记住。 但路明非不这么觉得,他上次来日本的时候就跟绘梨衣说过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脱衣服,她这不是记住了吗? 【绘梨衣的身体不能给其他人看,那能给你看吗?】绘梨衣举着本子问道。 “当然不行!”路明非双手在胸前比叉。 虽然摸着良心讲,站在一个雄性生物的角度上,我也并不是不想看,但果然还是我老婆的比较香,而且她还比你大。 路明非心道。 至于他为什么没看到绘梨衣的就能断定苏晓樯比她大……当然是他对自己的老婆有信心了! 那可是他亲手……咳咳! 他并不知道,苏晓樯曾经为她的胸罩戴在绘梨衣身上显小而感到过些许的挫败。 【那能给苏晓樯姐姐看吗?】绘梨衣又问道。 “这个当然也不……欸?等等?”路明非陷入了沉思,“女生看一下的话,好像也没关系吧?” 在家里苏晓樯有时还会和零一起洗澡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洁癖的零愿意和苏晓樯一起洗。 想起这个路明非还有点不忿,这个可恶的平胸萝莉!从他那里分走了和苏晓樯一起洗澡的机会!明明应该是他和晓樯一起洗澡的! 等她伤势再好点就把她送走! 路明非暗下决定。 【所以可以给晓樯姐姐看?】绘梨衣再次举起本子。 虽然这么想可能有些那啥,但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啊,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纠结啊…… 路明非感到心累。 “可以……吧?算了,以后你自己问她吧,”路明非连忙转移话题,“打游戏吗绘梨衣?” 【嗯!】绘梨衣双手把本子举在胸前,用力点头,暗红长发纷舞。 既然在网上社交的限制都解除了,游戏上的限制没理由继续保留,虽然源稚生不在,但是绘梨衣自己就和路明非开了一盘街霸。 意大利,波涛菲诺,路明非的房间里。 看着游戏加载的页面,路明非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他只是刚刚晋入心动境,只要自己有意克制,是不会出现变化太大的情况的,之前和校董丽奥娜交流时他没失控,现在和绘梨衣聊天他也很好地控制了自己,证明现阶段心动境对他的影响不大。 三个小时后…… “yes!我又赢了!” 路明非发出兴奋的低吼声。 绘梨衣双手紧紧握着手柄,深玫瑰色的眸子盯着连着ps3的电视,眼中隐约似是有水雾弥漫。 三个小时了,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和路明非打过了多少把游戏,她……一次都没赢过。 瘪了瘪嘴,抽了下鼻子,绘梨衣倔强地再次发出对战邀请。 她!绝不服输! 几分钟后…… “yes!我又赢了!” 路明非又一次发出兴奋的低吼声。 绘梨衣:…… 为什么……明明再次见到了朋友,明明能和朋友一起玩游戏,两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以后,还是不要再玩这个游戏了吧。 不经意间,路明非在绘梨衣年幼而稚嫩的心灵上,留下了浓墨重彩又惨不忍睹的一笔。 【我不想打游戏了。】绘梨衣对着路明非举起本子,上面的字迹用力极重,力透纸背,甚至划破了纸张。 苏晓樯姐姐,我好想你啊…… 绘梨衣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见到苏晓樯。 “咦?都这个点了?”路明非看了一下时间,“绘梨衣,我带你去看些有趣的东西吧!” 绘梨衣眼前一亮,举起本子。 【看什么?是奥特曼吗?还是美少女战士?】 少女,你中二病不轻啊…… 路明非擦擦额角的冷汗。 奥特曼我是真没办法满足你,美少女战士的话,回去我跟晓樯商量一下,问问她能不能cos水兵月给你看,只是我得冒着被打的风险。 不过你要是想看高达的话那就好说了,装备部里正好有一架半成品的高达,我还能让零试试cos凌波丽,她绝对是本色出演。 “奥特曼和美少女战士还是以后再说吧,”路明非拿起笔记本,端着它走到酒店的窗户前,打开窗户,“看外面。” 这个时间天已经黑了,路明非在笔记本上连接了一台摄像机,让摄像机斜对着已经黯淡下来的天空。 夜幕之中,群星闪烁。 绘梨衣极少离开房间,就算偶尔翘家出去也是白天,不到晚上就会被抓找回来,所以她只知道晚上的天空会有星星,却只能从动漫和电影里看到,从没有亲眼看过。 虽然眼前的星空依旧是在屏幕里,绘梨衣却觉得仿佛身临其境。 她用指尖轻轻在屏幕上划过,一下一下地戳着星星,或者在星星与星星之间画下一条线,把它们连接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绘梨衣回过神来,掏出小本子沙沙地写着什么,然后向着路明非展示。 【为什么星星都是分开的呢?听说星星和星星之间很远,永远也不会挨在一起,那它们不会孤独吗?】 路明非愣了一下。 不是绘梨衣这个问题太突兀,而是这个问题他很久以前也想过。 那时他晚上躲在空调机箱旁抬头看星星,辨认着星座。 所谓星座不过是古时候的人把用线段把几颗星星连成一个抽象的图案,然后根据图案想想出一种事物,再给星座命名。 这些人真无聊啊,星星之间其实根本就没什么联系,非要用线把它们连城图形是为了什么呢? 是怕它们太孤独?被线连在一起的星星就变成了一个星座,好像大家一下子就从好不想关的陌生人变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于是人们提起星星就不会再想到它是孤单,因为它和其他星星一起组成了星座。 可星星只是死物,它们不过是无垠宇宙中寂静地燃烧着大火球,它们地周围是潮水一样的死寂,仿佛一座太平洋里只有一条灯笼鱼在不见阳光的海底默默荧光。 星星感觉不到孤独,但看星星的人会。 她一定很孤独吧。 路明非心想。 要不然天上全都是星星,几颗星星就是一个星座,漫天的星星合起来就叫星空,星星周围都是星星,她为什么会觉得星星是孤独的呢? “我也不知道星星孤不孤独,”路明非轻声道,“可能只有星星自己才知道吧。” “不过,”他的语气突然转向轻快,“高兴点吧绘梨衣,我还给你准备了另一种星星哦!” 绘梨衣眨眨眼睛,拿起本子想要问路明非另一种星星是什么,电脑的屏幕里突然升起一颗耀眼的红色流星。 但它不是由天到地,而是由地向天,从远方叠影的重峦之间升起,在星空里绽开,像一轮火红的小太阳。 是烟花! 绘梨衣的眸子里倒影火光,那一束烟花仿佛雪后第一支绽放的腊梅,在它之后,数不清的流星逆流而上,在星空里绽放,五颜六色的焰光花团锦簇,黛绿、绛紫、靛青、月白、赤金、天水碧、暮山紫…… 无数种颜色变成了绘在夜空里的画卷,一种颜色消失,另一种颜色又展开,烟花的光透过屏幕打在绘梨衣的脸上,光影变幻,映得那双绯色的眸子流光溢彩。 第二百六十一章 贝奥武夫与装备部 意大利,撒丁岛,le dune酒店。 阳光、沙滩、花岗岩,还有长椰子的椰树。 这就是路明非对撒丁岛的印象,据说这个岛曾经吸引过戴安娜王妃和她的恋人来此幽会度假,结果还没来得及登岛他们连同他们的豪华游艇就被狗仔们拍了下来。 当然,实际上这是谣言——他们其实是上岛之后才被拍到的。 秘党把元老会选在这个地方,理由是某些元老真的已经太老了,哪怕是混血种,龙血带给他们的鲜活生命力也已经被时间冲刷殆尽,为了他们剩不下几天的小命,元老会还是要尽量选择舒适的环境。 另外,感谢加图索加的慷慨解囊,包下了这次元老会的所有花销。 虽然在大多数底蕴身后的秘党元老家族眼里,近几代才发家的加图索家是暴发户家族,但即便抱着对暴发户的鄙夷,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加图索家是非常非常有钱的暴发户。 而事实证明,财真的可以通神,几十年前,暴发户加图索家靠着砸钱硬生生地挤进了校董会,伴随着卡塞尔愈发壮大,在秘党中地地位愈发举足轻重,加图索家也实现了从暴发户到顶级元老的华丽转身,站在了秘党权力的核心地带。 le dune最大的会议室中,元老们围坐在会议桌边。 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苍老到有些不成样子的老古董,皮肤像失去了水分般紧皱起来,发梢干枯地像是一碰就会断裂,身上漆黑的礼服还彰显着明显的上世纪风格,戴着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常见的高顶礼帽。 如果不是校董们实在太过苍老,说他们是刚刚被从的地下挖出来的吸血鬼,而这里是该隐十三氏族的总集会。 相比于大多数苍老到皱巴巴的校董们,伊丽莎白和丽奥娜这两个美丽的女孩落座期间简直就像是坟地里开出了娇花。 昂热坐在首位,主持着会议。 虽然这里超过五分之四的元老看起来都比昂热更加苍老,但实际上在昂热一百三十年的阅历面前他们大多还是年轻人。 元老会不同于校董会,卡塞尔的屠龙专业虽然高大上,但毕竟还是个学校,校董会终究是商业机构,谁出钱多谁声音就大,所以在校董会里弗罗斯特声音最大,而昂热作为校董会“聘请”的校长就处处受限。 元老会是秘党的权力机构,谁在秘党里掌握的权力最大谁说话声音就最大,谁在秘党里功绩最高谁说话就最嚣张,谁在秘党里实力最硬,那谁说话就最硬气。 不巧,昂热虽然不是权力最大的那个,但是无疑功绩最高,实力最强的人,况且卡塞尔学院虽然名义上属于校董会,但校董会有五个人,校长却只有一个,有时候校长的身份比校董更好使。 路明非坐在昂热的下手,作为“弗拉梅尔导师”的代理人,他的地位在秘党极为崇高,毕竟历代弗拉梅尔导师都是秘党的盟友而非秘党的成员,原则上讲大家是平级关系。 “是不是有些人没来?”德高望重的昂热作为元老会的主持者,环视四周问道,“我看少了些旧面孔,不过倒是多了点年轻人。” 他口中的“年轻人”大多皱纹多得能夹死好几只苍蝇。 “有几个在这些年死了,还有几个实在老得动不了,所以来这里的就换成年轻人了。”一位元老开口,声音像用生锈的钝锯划过花岗岩。 “那就算是都来齐了,很高兴见到各位还没死,”昂热活跃了一下气氛,“希望下次能多来些年轻人,最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 路明非怀疑校长可能也到心动境了,否则说话怎么这么辛辣。 “关于这次的会议,各位想必已经提前跟自己的家族商量好了吧。”昂热慢悠悠地开口。 元老会安排在校董会之后,而且隔着好几天,因为元老们代表自己的家族,在参加元老会之前,他们得先在家族里开一场全族大会。 “昂热,你不必对我们明嘲暗讽,”一位元老开口,“秘党的每一个混血种都把屠龙的使命凌驾于自己和家族的私利之上,没有人会在面对一尊复苏的全盛龙王时想着明哲保身。” “可严格来讲在座的各位都不是人,是人龙混血。” 突兀的年轻人声音响起,元老们齐齐看向昂热身边的俊美青年。 出奇地,这些在自己家族里威严仿佛封建君主的老东西,在面对路明非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时都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容忍和克制,就连那位被路明非直接怼过去的元老都默不作声。 路明非是副校长的代理人,在座的元老基本上都知道这一代的“弗拉梅尔导师”是个怎样的极品,如果把他的代理人当成他本人来对待,那么路明非的表现可谓是彬彬有礼。 昂热眼神古怪地看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和加图索家有怨他可以理解,毕竟路明非和恺撒是朋友,但他和元老们应该无冤无仇吧?难道是被那个老流氓给传染了? “我当然相信各位,只是利益牵扯之下,难免有诸多考量,”昂热道,“只是我希望各位能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胜利之前,我们没有瓜分战利品的资格,自然也没有讨论这个话题的必要。” 昂热的黄金瞳明亮而冰冷,像黄金做成的刀锋,划过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眼睛。 有的元老脸上浮现出不甘的表情,但在这位传奇屠龙者的压力下连嘴都张不开。 路明非冷眼看着这一切,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还真准备在商量如何屠龙的会议上就战利品分配的问题进行扯皮? 他当然理解不了元老们背后还有一个家族要养的压力,正如元老们也理解不了昂热那种铁血到近乎冷酷的行事风格。 除了一个人。 “呵……”一个人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打破了会议室沉寂的气氛。 那个人坐在角落不起眼的阴影里,低着头,在他出声之前,除了路明非和昂热之外,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好几十年了,很高兴昂热你还是孤高而铁腕的混蛋,只不过你现在变成了个老混蛋。”角落里的老人抬起头,露出却不是黄金瞳,而是一双血金色眸子。 看到老人抬头的元老们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嗜龙血者’贝奥武夫!”有相对年轻的元老低声惊呼。 路明非挑了一下眉头,贝奥武夫的大名哪怕是在卡塞尔学院里他也有所听闻,即便是骄傲如恺撒那样的人都承认贝奥武夫家族战士像钢铁一样冰冷残酷。 几千年来贝奥武夫家族一直是最坚定、最勇敢和最残酷的屠龙者,他们秉承着古老的家训,每生下一个男孩就给他喂食一滴龙血结晶,那是剧毒的物质,但只有经过那种剧毒的考验,这个婴儿才被家族认为有用。 昂热也跟路明非讲述过这个家族,这个家族的当代族长曾经是昂热的挚友,曾经在秘党中是公认的“昂热派系”的顶梁柱人物,当然昂热和贝奥武夫从来没有把对方当成什么政治盟友,他们关系好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在血和火里锻出来的屠龙刀,不过是英雄惜英雄罢了。 可惜后来昂热建立了卡塞尔学院,贝奥武夫坚定地秉持着“学院培养出的所谓屠龙者只能是贪生怕死之徒,真正的屠龙者只能在战场上完成洗礼”的态度,毅然拒绝了昂热递出的执行部部长的聘书,自此只以元老的身份留在秘党。 不过即便是在元老会上他也极少出席,用他的话说就是“贝奥武夫是屠龙者,不习惯混血种的聚会”。 秘党的每一个混血种都自称屠龙者,贝奥武夫的话无疑是在侮辱他们,而面对这种污辱,这些家族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忍。 没人想得罪贝奥武夫,这些疯子曾经为了追杀一条龙而横穿亚欧大陆,达成了字面意义上的“千里追杀”,得罪他们的后果没人想要承受。 如果不是出现了疑似全盛龙王的目标,贝奥武夫应该还是不会出席这次会议。 “老朋友,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昂热笑呵呵地看着贝奥武夫,“我们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来见见学院里出色的年轻人吧。” “他是你的学生?”贝奥武夫看向路明非,目光盯着他衣服上绣着的狮心会标志。 “不,明非是装备部的研究员,”昂热道,“同时也是路山彦的玄孙。” 贝奥武夫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没见过路山彦,却听过他和狮心会的大名,当他得知初代狮心会和一条龙王同归于尽的时候,他还是个被家族长辈带着追杀一条五代种的年轻人。 “你是弗拉梅尔导师的代理人?”贝奥武夫看着路明非,“很高兴优秀的屠龙者血脉没有断绝。” 贝奥武夫对路明非高感度颇高,他虽然不加入卡塞尔学院,但是对卡塞尔学院也有一定的了解。 他对卡塞尔学院几乎所有部门都抱有负面看法,尤其是对执行部,曾公开批评他们行动优柔寡断,缺乏魄力且不够血性——由此也能看出来贝奥武夫家族都是些什么疯子。 但是在整个卡塞尔中,还是有一个部门深得贝奥武夫族长赞赏的——装备部。 装备部那帮爆炸狂魔“不考虑后果,只在乎杀伤力”的行事风格深得贝奥武夫赞许,甚至贝奥武夫家族还主动和装备部达成了商业合作。 不过后来贝奥武夫族长好像还劝说过当时的装备部部长,说武器也不必那么追求极致的杀伤力——天知道装备部到底给了他们什么玩意。 所以在听到路明非来自装备部时,贝奥武夫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友善了许多。 有了贝奥武夫和昂热的双重压制,整场会议出乎意料地顺利,基本上就是昂热和贝奥武夫提要求,然后其他元老们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答应,还要挎着脸补上一句“我屠龙发自真心”。 会议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直到接近尾声,昂热话锋一转,看向路明非:“现在,让路明非代表弗拉梅尔导师和学院的装备部,提一下这次行动在技术和武器支持上的经费需求。” 其他校董大多脸色青白,毕竟涉及到武器装备,支出就一定不会小,而这笔钱最后还是得他们来出。 “关于经费,为了让各位对装备部有更深层次,更详细的了解,我特地带来了一批武器,以作展示……” 路明非慢条斯理地开口,昂热脸色骤变:“你什么时候带武器来了?” “昨天装备部连夜用飞机运过来的。”路明非回道。 他拍了拍手掌,外面两位穿着包臀裙踩着高跟鞋的女侍者推着一个长两米,宽一米,高一米多的箱子走了进来。 “别在这试!”昂热脸色大变。 贝奥武夫族长眼角跳了一下,捏紧的手掌悄悄松开。 …… 中国,hub省,枣阳县。 一条老旧且偏僻的街道,两个中年男人站在街边吞云吐雾,交谈甚欢。 十来米外的地方,一条土黄色的狗毛发耸立,呲出森白的牙齿和鲜红的牙龈,对着躲在绿化带树后的小男孩凶悍地吠叫。 “汪——汪——汪——” 躲在树后的小男孩看起来只是五六岁的样子,面对着一条肩高快到自己腰的恶犬,在犬吠中浑身哆嗦,眼泪顺着脸颊和下巴滴答下来,吓得一动不敢动。 “儿娃子(枣阳方言,指小男孩),别怕,大着胆往前头走就行喽,我这狗叫得凶,不咬人的!” 十来米外的一个中年人叼着烟,对着远处的男童笑呵呵地喊道。 “呜……”男孩躲在树后面,眼泪越来越多,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你怕啥啊?走吧,没事的,我这狗从来没咬过人!”中年人又喊了一声,“二娃子胆子怎么这么小呢?” 男孩还是不敢走,中年人拿着烟头在远处点着他,跟另一个中年人谈笑:“现在的儿娃子胆子越来越小了,连家里养的狗都怕。” 街道另一头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的青年走过来,土狗转身对着他吠叫。 “汪汪!汪……呜——” 青年的腿慢悠悠地踢出去,吠叫的土狗背着一脚踢个正着,在半空划出一条抛物线摔在地上,爬起来夹着尾巴。 “你怎么回事你?走大街上踢我狗干什么?”中年人臭着一张脸对青年大喝。 青年转过头去,面容英俊清朗,却莫名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中年人呼吸一滞,气势上先怯七分。 青年扭头瞥了中年人一眼,继续向前走,在走到树后的男孩面前时低头看了他一眼:“别怕,有狗对着你叫,踢过去就好了,越张扬的东西越色厉内荏。” “呜……哇——” 或许是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害怕,男孩反而放声大哭起来。 “唉……”青年叹了口气,蹲下来,“别哭了。” 男孩抽抽嗒嗒地想要止住哭泣,却越止越想哭。 “唉……怎么还苦啊,”青年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有独立包装的糖,“给你颗糖,别哭了。” 青年撕开糖的包装袋,把糖递给在哭的男孩。 “谢……谢谢叔叔。”男孩抽抽嗒嗒地道谢,接过糖放进嘴里。 然后男孩整张小脸五官立马皱在一起:“好酸!” “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年伸手用力揉揉男孩的头发,大笑着站起来,手上拿着的包装袋上能看到“秀逗”两个字。 “酸就对了,酸过了才会甜啊。” 青年随后把糖纸扔进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男孩含着糖,想吐又舍不得吐。 …… 走在老旧偏僻的街道上,青年目光在四周扫过,十几层高的小区居民楼,街边的商店和绿化树,还有脚下的石板路…… 偶尔有人骑着单车或电动车在街道上和青年擦肩而过,有的女生还会偷偷瞄他一眼。 青年一路所见,几乎每一个人都面容红润健康,丝毫没有他以前经常看到的那种枯槁菜色。 “两千年了……一点眼熟的东西都不剩下了啊……” 青年心头复杂,感慨万千。 街边一家小卖部敞开着门,里面放着新闻。 “近日,一施工队在xxx施工时意外发现古墓,经专家鉴定,应为东汉时期的开国名将,淮陵侯王霸的墓葬……” 青年猛得回头,盯着电视屏幕里播报的新闻。 第二百六十二章 贝奥武夫的认可 意大利,某山地,加图索家研究所实验场。 混血种都是疯子,但即便是疯子也该知道装备部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测试的。 所以元老们借用了加图索家全资建立的研究所的实验场。 这个研究所无论是在财力水平还是专业水平上都远不足与装备部相提并论,但放在欧洲境内也是顶尖水平了。 来这里实验武器的提议是弗罗斯特本人提出来的,虽然装备部的这些东西不会跟加图索家的研究收共享技术,但是至少可以记录武器展示过程,让研究所搜集一些使用数据,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加图索家的研究所和实验场是分开的,研究所在远郊,实验场所出的位置更加偏僻,用路明非的话说就是“荒野”。 用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围起来的实验场上,路明非、昂热和贝奥武夫族长站在最前方,后面是来“观礼”的校董们,侧翼站着一群操作着各种仪器的白大褂,他们都是加图索研究所的研究员,负责记录。 实验场里的校董大约只有会议室里的三分之一,没在的要么是地位不够高,要么是不敢兴趣,还有些是实在老得承受不了舟车劳顿了——等事后加图索家把把那些武器的展示记录直接发给他们的家族。 “这是装备部最新制造的爆炸箭。”路明非从身边的箱子里拿出一支表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的黑色重型箭矢。 “真是富有装备部风格的造物。”昂热扯了扯嘴角。 “我们把这支箭命名为‘究极艺术’。”路明非介绍道。 “等等,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昂热不解。 “因为艺术就是爆炸啊!”路明非理所当然道。 “你……算了,演示一下吧。”昂热侧开身子,给路明非留出空间。 “校长,真的要演示吗?”路明非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一些熟悉装备部的元老心跳都漏了一拍——这玩意得危险到什么程度,竟然让装备部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路明非大师不必担心,加图索家建的实验场足够坚固,”弗罗斯特拄着拐杖站在一旁,“而且也有配套的安全可靠的防护措施,这里重型军火都可以试验。” 昂热和贝奥武夫用极为古怪的眼神看了弗罗斯特一眼,你是不是对装备部完全不了解啊? “那就好,”路明非长舒一口气,从箱子里拿出一张弓,“我还担心这支以‘莱茵’为原理制造出来的爆炸箭破坏力会不会太大呢。” 众元老:??! 贝奥武夫:?!! 昂热:!!! 一边说着,路明非就要张弓搭箭。 “别!”昂热和贝奥武夫几乎同时大喊。 在路明非的视野里,之前还站在他身边三四米距离的昂热突然爆发出远超混血种极限的高速,甚至在他的身体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就冲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腕——只是相比于那恐怖的速度,校长的力量似乎就太弱了。 昂热的速度快到路明非只能勉强看到模糊的行动轨迹,身体都来不及反应,但是力量却比一度暴血的楚师兄还稍差一点,虽然在混血种里已经算得上是极为优秀,但却和速度严重不匹配。 如果说路明非只是心惊于校长的恐怖速度和跟速度不匹配的力量,那昂热对路明非基本上就是惊骇了。 他的言灵是序列84的时间零,也叫“永恒”,这个命名很好理解,释放者以自己为中心构建领域,在领域内他的时间加快十几乃至几十倍,对释放者而言,刹那即是永恒。 不过这个言灵只以某种未知原理为释放者提供“时间”层面的加速,因此释放者在宏观物理学上的“速度”并没有加快,自然无法享受到高速所带来的强大动能——这也是好事,否则几十倍速度下空气几乎如同固体,移动起来连呼吸都困难。 不考虑青铜御座、不朽或者鬼胜这类言灵,昂热自身的力量在混血种里即便不是最顶尖也是妥妥的一流,但是抓住路明非手腕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握住了一杆正在运行的液压机械臂,他施加在路明非手腕上的遏制力量和其上本身的力量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用中国成语形容大概就是“螳臂挡车”或者“蚍蜉撼树”。 好在路明非马上就主动停下了动作,而箭甚至还没来得及搭到弦上。 而抛开力量上的绝对差距不谈,更令他震撼的是在他释放时间零跑向路明非时候,他清晰地看到路明非的眼神在跟随着他移动! 这说明路明非在意识层面已经跟上了他的速度,只是身体反应速度差了一些——他的时间零加速可是高达五十倍!也就是说路明非的神经反应速度也接近他的五十倍! 假如路明非不是有什么可以额外加快思维速度的办法,那么能匹配这种反应速度的身体,恐怕已经可以徒手揉捏大部分金属了!这是何等离谱的身体素质! 路明非在昂热和贝奥武夫的惊喝声中停下张弓搭箭的动作,不解地看向昂热。 “你说什么?这支箭是根据‘莱茵’的原理制作的?!”昂热来不及惊叹路明非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甚至没有多余的心力注意自己的仪态。 “对啊,”路明非点头,“不过实际上威力和莱茵比只能算是几近于无,毕竟莱茵本质上是原理类似于核聚变的言灵,如果体量和规模不达到一定程度,就无法引起链式反应,威力非常有限。” 装备部里有关于言灵“莱茵”的资料以及其部分原理,它的原理是释放者令巨大区域内的四大元素高度活性化,然后引导元素造成强烈元素湍流并让湍流之间相互压迫,元素湍流间形成接近恒星表层的巨大压力后引发元素之间的闪熔反应,形成毁灭性的不可控爆炸。 爆发还会引发特别的“呼吸”效应,领域内的元素消耗殆尽之后会从领域周围的空间里强力地吸取元素来补充,如果当时区域内的温度仍然很高,会引发二次爆炸甚至连续爆炸,这是炼金术中究极的链式反应之一,发展到极致甚至可能形成元素黑洞。 说得简单直白一些类似于言灵版的氢弹。 但莱茵的毁灭性威力来源于“巨大区域内的四元素激烈反应”,路明非和装备部合力研发的这支爆炸箭只能做到“四元素间激烈反应”,“巨大区域”是目前人力所不能及的阶段,因此这支爆炸箭的威力相对其实很有限,因为它没办法引发连锁爆炸,只有爆炸中心的温度还算不低是个亮点。 根据装备部的测试和计算,爆炸中心区域的温度能轻松达到五位数。 当然,这玩意对高血统的纯血龙效果很有限,它所造成的元素湍流高等纯血龙很容易就能抚平,除非有勇士愿意冒死牵制目标——然后和目标一起在爆炸中升天。 对于这件武器,昂热和其他元老们表现出了极大的赞许,然后让路明非赶紧把它收起来,随便找个工作人员带去原理这里的地方再单独给装备部寄回去——哪怕路明非已经再三保证这支箭没有丝毫自然爆炸的可能性。 在爆炸箭之后,路明非有掏出了几件相对没那么危险的武器展示,元老们躲在掩体和安全设施之后,看着实验场坚固的测试柱在一场场恐怖的爆炸中灰飞烟灭。 丽莎悄悄攥住昂热的衣角,手掌有些发抖,看路明非背影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丽奥娜开始怀疑把路明非请去自己家做客的决定是否正确。 弗罗斯特认为家族对装备部的态度需要重新评估。 贝奥武夫满脸复杂——武德充沛是好事,但是,这好像有点充沛过头了啊…… 路明非随手把一枚奇形怪状的小型迫击炮发射出去,它落在数百米外的地面上,并没有爆炸,而是迸发出异常绚烂的电光,闪电击穿空气,打在地面上,巨大的电能转化成热能,附近的地面逐渐通红发光——这个范围内如果有生物早就被电成焦炭了。 这些武器大多直接或间接出自路明非之手,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了,否则作为掌握着大半个修士界炼器知识的炼器师,他完全可以搞点更刺激的东西——比如能打穿一座山的修仙版高能粒子炮。 或者更简单点,一个可控的“莱茵”发射器——还是能循环多次使用的那种。 “对了,还有这身衣服。”路明非从箱子里掏出一身漆黑的战斗服。 所有人都舒了口气,看来装备部除了破坏和爆炸之外也会在其他地方下功夫,还会研制防具…… “穿着这身战斗服的人如果不幸被龙吞了下去,它就会立刻在龙的喉咙、食道或者胃里爆炸,具体位置取决于穿战斗服的人好不好咽,”路明非以近乎于电视购物节目主持人的热情向着元老们介绍这套作战服,“虽然受限于体积,它的爆炸通常对龙伤害有限,但是在爆炸的同时它还会释放精炼硫磺和汞蒸气,实际上非常有杀伤力……” 这玩意穿在身上对穿戴者也挺有杀伤力吧?而且是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杀伤。 丽奥娜强忍住吐槽的冲动。 贝奥武夫满脸复杂,当年装备部给过他类似的作战服,装备部的部长还认真跟他讨论了人肉炸弹的可行性——贝奥武夫当时觉得自己率领的行动队简直就是一个慈善家团伙。 …… 意大利,波涛菲诺,昂热的酒店房间里。 “校长,你觉得装备部这次能拿到多少投资啊?”路明非一脸期待地问道。 “应该……不少吧。”昂热端起红茶轻抿一口,眼神惆怅。 装备部,变得越来越“装备部”了。 也不知道这该算好事还是坏事。 “笃笃……” 有人在外面敲门,路明非主动走去过大开,门外竟然是贝奥武夫族长。 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穿着白色西装西裤的女孩,女孩留着只到耳垂的短发,皮肤白皙,五官英挺,动作简介利落,露出的脖颈上有细小的灰白色鳞片。 跟贝奥武夫族长互相打了个招呼,路明非领着他和女孩走进去。 “咦?老朋友你竟然会主动来找我?”昂热有些惊讶地站起来,“看来我得多加些红茶了。” “不用了,我只是来说点事,说完就走,”贝奥武夫看着昂热,“你的学院还找人吗?” “嗯?”昂热眼前一亮,“你愿意带着家族加入学院了?!” “不,”贝奥武夫摇头,“你的学院确实做了出一点成绩,但这还不够让贝奥武夫家族认可你们是更合适的屠龙方式。” 昂热点点头,也不以为意,贝奥武夫家族千年屠龙,他们的累累功勋确实有资格这么说话——换成别的家族族长进来大放厥词,这会昂热就已经准备让他后悔踏进这扇门了。 “但是我也承认,你的学院并不是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所以我先把家族里一个优秀的年轻人送过去,”贝奥武夫沉声道,“她在你学院里的经历和对你学院的看法,将成为贝奥武夫家族是否承认你的学院的重要参考,怎么样?你要接受这个学生么?” “你肯把自己家族的人送进来我当然欢迎,贝奥武夫家族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极其优秀的屠龙者,但是……”昂热目光转移到贝奥武夫身边的女孩身上。 “我听说你们家族不是一向重男轻女吗?出生时的龙血结晶试炼也只针对男婴啊。”路明非问出了昂热的疑惑,“难道是外界对你们的评价有误?” “没有误传,”站在贝奥武夫身边的“女孩”开口,声音也偏中性,但中气很足,“因为我就是男人。” 路明非楞了一下,脱口而出道:“难怪胸那么平。” 昂热:…… 贝奥武夫:…… 贝奥武夫家族的年轻人:…… 尴尬沉默的气氛让路明非意识到他说错话了,不行!得补救一下。 “那个,我的意思是,兄弟你虽然胸很平,但个子也不算高,所以我才把你误认成女孩的。” 路明非的话其实没说错,年轻人的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之前当她是女生,这个身高还算高挑,但对于男性,尤其是混血种男性,一米七就有点太矮了。 但话是这个话,说出来的效果…… 气氛更加尴尬了。 “咳咳,不好意思,其实我的意思是……”路明非再次开口。 “明非啊,”昂热叹了口气,“你去找服务员要点红茶吧。” “哦。”路明非点头。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他……被狗打了一顿?! 前往卡塞尔学院的飞机上,路明非和贝奥武夫家的年轻人坐在一起。 贝奥武夫家的年轻人在夏天依旧西装革履,路明非一度猜测贝奥武夫家的混血种是不是寒暑不侵。 “新同学啊,我叫路明非,怎么称呼?”路明非侧过头问道。 “威格拉夫,”年轻人道,顿了顿,又强调了一句,“我是男的。” 路明非的目光落在威格拉夫腰间——那里固定着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假如路明非的感知没有错,那本该是一件品级尚可神兵,不过现在嘛……只能说比恺撒的狄克推多强点。 而且是未升级版的狄克推多。 现在的狄克推多作为武器,是要超越这个剑柄的。 “这是家族发配给屠过龙的族人的武器。”威格拉夫注意到了路明非的目光,主动解释道。 如果将贝奥武夫家族一贯残忍冷酷的名声作为参考线,威格拉夫可以说是很好相处的类型了,至少路明非觉得在建立在都是初见的状态下,威格拉夫要比楚师兄好相处一点——至少他不会让人感受“嗯”典。 “你屠过龙?”路明非对威格拉夫的实力有了些改观。 虽说纯血龙在五代种之后在现代科技面前已经没那么可怕了,但也是超越了绝大多数混血种和龙类亚种的存在,杀掉它们绝非易事。 不过也远没到难如登天的地步。 今年就有某个英雄主义的大四学员,暑假期间偷带学院的炼金设备外出,盗挖埃及“国王谷”中隐秘的龙墓,惊醒了即将“破茧”的六代种龙类,乃至逾期不返校,对其展开千里追杀,乘坐星空联盟班机从开罗杀到伊斯坦布尔杀到开普敦,最后动用炼金飞弹射击龙类乘坐的水上飞机时,顺便击落五角大楼试飞中的新型隐身无人机…… 不过好在最后龙类还是伏诛了,那个学生虽然被校董会严厉问责处罚,但秉持着功过不相抵的原则,虽然被判处了留校察看,刚升到大四的他直接被执行部录取到了精英行动队中——哪怕是在混血种遍地的卡塞尔学院,这种单枪匹马千里追杀龙类的豪气也极其罕见。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卡塞尔学院内数一数二的狠人,至于具体狠到了什么地步…… 这么说吧,别的学生在学院里的兼职通常都是服务员、送餐员和陪练之类的,而他的兼职是……帮装备部实验新武器。 假如不是这位学生身上的个人英雄主义已经浓烈到了几乎泛滥的地步,拒绝与任何同学联合,从不出席任何集体活动,卡塞尔学生群里的势力说不定会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他、恺撒和楚师兄。 路明非希望执行部能帮他改改这个毛病,但想了想又觉得够呛——装备部里出来的能让执行部给治了? 由于有那位狠人学生珠玉在前,路明非知道威格拉夫屠过龙之后表现得异常平淡。 威格拉夫沉默了一下,虽说贝奥武夫家族的人并不是很看重虚名,但是路明非那种“你今天彩票中了五十块钱啊那你运气不错”的眼神实在极具嘲讽力度。 “是一条纯血的七代种,我带着三个族人,把淬了剧毒的练金短刀刺进了它的脑干。”威格拉夫不死心地补充道。 “七代种啊,厉害。”路明非鼓鼓掌。 威格拉夫更难受了。 不是路明非眼光高,那位狠人同学可是追杀的六代种,虽然是提前破茧身体情况欠佳的六代种,但这头六代种提前破茧本来就是因为被那个学生从国王谷里给探测到并刨出来了。 贝奥武夫家族确实是最铁血最冷酷的屠龙者,但事实证明,昂热建立的学院养出来的也绝不是什么善类,否则他也不会称为整个欧洲最传奇的屠龙者了。 威格拉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究竟是哪里搞错了呢?难道现在屠龙的功绩在家族之外含金量已经下跌到这个地步了么? 在威格拉夫的自我怀疑中,飞机顺利地飞回了卡塞尔学院。 …… 卡塞尔学院,校长室内。 “明非,你既然已经有了零这个学生,那介不介意再……”昂热循循善诱。 “介意。光一个就够我受的了,”路明非毫不留情道,“现在她还赖在我家里不走呢,她要是再长年轻点,别人还得以为我和晓樯有女儿了。” “咳咳,这就夸张了,”昂热清咳两下,“而且我给你的别墅也不小啊,空房间也不少……” “学校闲置的经费也不少,”路明非虚着眼,“您看要不要给装备部再拨点经费?” “那是应急用的。”昂热摇头。 “还有比全盛状态的龙王现身更紧急的情况吗?难道是和您有过露水情缘的美丽少女找上门说她怀孕了?”路明非托着腮道。 “我得承认,我应该当不了一个好父亲,但有孩子对我来说依旧是个好大于坏的消息,”昂热道,“可惜血统越高的混血种越难诞下后代。” 路明非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掏手机。 “明非你干嘛?”昂热不解。 “提醒一下副校长,让他抽空去带曼施坦因教授做个亲子鉴定。”路明非道。 “这方面的事他比你了解,”昂热哭笑不得,“他还有没有老糊涂到那种地步。” “哦,”路明非点头,收起手机,“那您要是有孩子了记得也带他去做一下鉴定。” 昂热:…… 我是该谢谢你吗?可我怎么那么想把茶壶里的红茶泼你脸上呢? “如果您想把茶泼我的脸上的话,能不能在泼之前往里面多加些糖,”路明非诚恳道,“我最近口味偏甜。” 昂热深吸一口气,并起双指用力猛揉太阳穴:“明非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我还有些文件要处理。” “好嘞!”路明非点点头,问道,“对了,这盘发糕您还吃吗?” “不吃了,我现在没胃口……”昂热摇头。 路明非眼前一亮,端起那盘发糕就要走出去。 “唉……等等,”昂热叫住路明非,沉默了两秒又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没事了……你走吧。” “放心吧校长,我会把盘子给你送回来的。”路明非道。 昂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开心,但他现在确实露不出笑的表情。 路明非走得时候很懂礼貌地轻轻带上了门,昂热脸色复杂地看着那扇门。 “不行,以后不能再让明非和那个老流氓接触了。”昂热痛心疾首。 “啊……啊嚏!” 钟楼阁楼,副校长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心底突然有些发毛。 …… “终于把话题岔过去了……” 走出校长室的路明非心中庆幸。 昂热一开口路明非就知道他想干嘛了,绝对是想把贝奥武夫家那个年轻人塞给他。 这是把他当垃圾桶了? 同意带零已经是路明非捏着鼻子认了的结果,虽然现在他发现零身上有大秘密,但在发现这个秘密之前,他是真的不想接手这个麻烦。 至于再带一个……路明非觉得自己和学生之间迟早得疯一方。 况且他现在毕竟是心动境,哪怕是只是为了新同学的心理健康考虑,他也不能收这个学生。 他还是个孩子啊! …… 卡塞尔学院,体育馆,自由搏击区。 虽然体育部的训练现阶段以水下作业为主,但是也不能全是水下作业。 在泳池里泡了好几天的老唐等人终于能尝试点和水无关的项目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为青铜与火之王的缘故,老唐其实不太喜欢水,只是也没有达到“厌恶”的地步。 但不管怎么说,能离水远点总归是好事,尤其是自由搏击,如果能分到和妹子一组对练那就更好了…… “嗯?怎么是单数?”竹雅点了一下人。 “部长,斯洛维奇今天请假了,”人群里一个留着红发高加索男生道,“他昨晚喝醉了,和一条狗抢吃的,结果被那条狗打了一顿,现在还没从医务室里出来。” 竹雅:…… 其他学生:…… “他被狗……打了一顿?”此刻之前,竹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的嘴里竟然会蹦出这样的文字组合。 “是的。”男生露出“我知道你不信其实我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如此实在由不得人不信”的复杂表情——不过在其他人看来他只是面部肌肉在抽筋而已。 “这是医务室开具的证明,他让我转交一下。”男生把一张纸质报告交给竹雅。 竹雅低头看着报告,沉默良久,半晌才开口感慨道:“学院的狗,真厉害啊。” 老唐觉得她好像是在骂人,但又好像没有。 “算了,既然变成单数,那你们出个人跟我对练就是了。”竹雅还是人群,老唐悄悄咪咪躲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身后。 “罗纳德·唐,你来跟我对练,其他人自由结组。”竹雅道。 老唐:…… 我就知道躲不过…… 但你选我图个啥呢?难道是我自由一日的上打晕你的时候不小心打开你的某种开关? “你们是学生会的体育部?”一个穿着灰色七分裤和连帽卫衣,留着齐耳银色短发的少女走过来,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五官英挺,皮肤白皙。 “对,”竹雅点头,“我是部长,同学你有什么事?” “听说学校里唯一的S级学生在你们部?他在吗?”少女问道。 “就是这个,”竹雅拍了拍身旁的老唐,“不过师妹,他现在得进行训练,如果你想要签名或者合影的话得等一段时间……” “我是来找他切磋的,”少女冷着脸道,“另外,我是男的。” “切磋?”竹雅身旁的老唐愣了一下,连连摇头,“我不干这事的,你找其他人吧,我们会长恺撒就挺厉害的,还有狮心会的会长楚子航,那可是校内公认的‘超A’级……” “我叫威格拉夫。”威格拉夫自报家门,随后不待老唐回应,身形微微一矮,化作一道灰色长影冲到了老唐面前,呼啸的劲风中肘击直指老唐面门。 竹雅眼疾手快,抬臂替老唐格挡,威格拉夫顺势变招,掌刀横劈在竹雅侧肋上——这是专攻人体脆弱处的招式,竹雅脸色唰地苍白下来。 “抱歉,条件反射,没守住手。”威格拉夫后退一步,像竹雅道歉,只是那张扑克脸怎么看怎么缺少诚意。 老唐搀扶住还在颤抖的竹雅,竹雅缓了口气,对着老唐摇摇头:“放心,我没事。” “我守住了一部分力气,应该不至于受伤。”威格拉夫开口道。 “师姐你先休息会,”老唐叹了口气,“现在我想不动手也不行了啊。” “那再好不过。” 威格拉夫摆开架势,看着老唐把竹雅搀扶到垫子上休息,然后走到他面前对峙,像是两个决斗的武林高手。 一分钟后…… “你赢了,S级名不虚传。”威格拉夫从地上爬起来,一条腿以不太自然的方式虚点在地上,另一侧的手臂无力下垂,眼角还有一抹在地上磕出来的淤青。 “兄弟你这是弄啥嘞?”老唐满脸蛋疼。 “只是想见识一下卡塞尔学院里的强者,”威格拉夫好像感觉不到疼,脸色依旧平淡,“至少现阶段,你比我强。” “这是什么中二病发言……”老唐嘴角抽搐。 照理说平白无故被人袭击,这口气是不可能轻易咽下去的,但是直觉告诉老唐面前这个人绝对相当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已经有结果了,你现在还有别的事吗?”老唐只想尽快拜托这个麻烦。 “没事了。”威格拉夫摇头。 被打了一顿后他的态度神奇地和被打之前区别不大。 …… 离开体育馆,走在学校的用路上,威格拉夫响起族长说得话。 “卡塞尔学院里确实有一批真正的精英,学院里养出来的屠龙者也不能小觑……”威格拉夫心想。 “汪!汪!”一条毛色纯黑,油光水滑的狗从远处里冲出来,嘴里叼着一大袋零食。 “别跑!狗狗别跑啊!” “跑快点啊你们,快跟不上了!” “等……等等我……” 远处还有七八个女生在紧追不舍——作为混血种她们甚至跑不过一条狗。 “难道是这狗偷了那些女生的零食?看样子应该是了,先拦住它吧。”威格拉夫心念电转,两步冲过去拦在叼着零食的狗身前。 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等眼中翻滚的景象再次静止时,威格拉夫的视野里只剩下被夕阳晕染过的橘红色天空,还有一行在夕阳里孤独掠过天空的,不知名的黑色鸟类。 仰躺在地上,威格拉夫陷入深深的迷茫:我是谁?这是哪?我在干嘛?刚刚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六十四章 破境、图书馆里的年轻人 卡塞尔学院,静室内。 这是路明非找校工部改装的房间,它原本是个地下室,路明非跟校工部提的要求是把它改造成一间可以“坐禅”的房间,要尽可能地隔音安静。 这种要求即便是对普通的装修公司来说也不算很奇怪,更何况是在怪咖云集的卡塞尔学院,校工部处理起来简直轻车熟路——处于宗教信仰、特殊性格、个人喜好或者所学专业等等需求,学校里很多学生建筑都会建造静室,比如狮心会的总部,会长楚子航就有一个专属于他的个人静室。 楚子航偷偷告诉路明非他在里面除了日常冥想之外,偶尔也会用掌机打打游戏。 楚师兄毕竟是狮心会的会长,需要在人前维持高冷严肃的个人形象,路明非有时候也会感慨他活得挺辛苦——才怪。 对于楚师兄这种精密到仿佛手表机芯一样的人,只要稍微克制一下打游戏的爱好,其他方面完全没有丝毫压力,自律简直就是他的本能。 不过路明非不必在乎什么个人形象,所以这件静室并不是让他躲起来打游戏的,而是用来修炼的。 虽然心动境的症状已经开始在他身上凸显了,但是实际上他并没有真正突破到心动境,毕竟之前一直都是在欧洲,突破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安全安静的地方,所以他回家之后才开始尝试。 盘膝坐在蒲团上,路明非意识沉进识海,感受着虚无缥缈的“神”,缓缓将“神”汇聚起来, 许久之后, 高度凝实的神蜕变成一道微弱的神识,神识流转进识海中飘摇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火苗。 随后调动着体内的真气分开,重新化作法力和气血, 法力和气血分别在祖窍与经脉丹田中流转蓄势, 直到某一刻,同时冲上灵台! 法力和气血似乎成为了神识的养料, 原本还飘摇欲坠的神识仿佛火苗下填了木炭, 逐渐稳定旺盛起来。 到了这一步路明非就已经完成突破了,但向着灵台奔涌的法力和气血并没有停下, 而是继续作为燃料涌入神识, 神识愈发强盛——这是只在突破时才会有的不可多得的机会,用法力和气血作为养料让初生的神识快速成长起来,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唯一的代价就是之后他会因为消耗过大而虚弱几天,但是这几天的虚弱却能换来相当于好几个月苦修的成果, 大赚特赚。 待到法力和气血几乎消耗殆尽的时候, 路明非才硬顶着虚弱的感觉结束修炼。 微阖的双目张开,清冽瀚然的苍青神光自双眸前乍起, 犹如两道闪电般照亮了昏暗的静室。 目生飞电, 神光外显, 这是心动境最显眼的特征。 心绪流转, 路明非眼中摄人的神光逐渐晦暗下来, 最后彻底消失, 只留下一双清澈深邃的黑眸。 绝大多数修士在刚进入心动境的时候是难以控制目间神光内敛的, 路明非借助刚刚法力和气血的对神识的供养, 一举跨过了这一步,达到了神韵内藏的境界, 虽说是刚刚突破,但已经不弱于大多数登堂入室的心动修士。 路明非慢悠悠地从蒲团上起身, 推开门向外走去——晓樯这时候应该在跟绘梨衣打视频电话,他还是不过去了,毕竟现在他脸色应该异常地苍白虚弱,还是先休息一下比较好。 强忍着身体内部传来的一波波的虚弱感, 路明非走到客厅,然后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楚子航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姿势笔挺端正, 手里拿着一本用封面是拉丁文的书,看名字似乎是讲死侍的身体构造的——不过作为龙血失控的变异物种, 有的死侍身体构造和长相都十分随性,这种教程只能适应一部分情况,很多时候还是靠应对者自身的经验临场随机应变。 “师兄?”路明非有些惊讶地出声,“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事来找你。”楚子航抬起头看向路明非,万年不化的冰山脸头一次露出惊异的表情。 楚子航的视线里,路明非脸色惨白,双目无神, 呼吸浅而急促,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能看出来有些无力。 “你受伤了?”楚子航相当惊讶。 和路明非认识这么久,他对路明非地印象除了“平时不靠谱, 关键时刻靠得住”之外, 最大的印象就是深刻不可测,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超出路明非的掌控, 永远能保持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楚子航还是头一次看到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的路明非。 “没, ”路明非摆摆手,“师兄别担心,我没受伤,就是身体有些亏空。” 不过有旋照境的底子在,这种亏空他用不了几天就能恢复。 身体……亏空? 楚子航愣了一下。 他是个正经人,但也不是什么都不了解,路明非一提亏空,他很难不往某些方面联想。 于是在路明非疑惑的目光中,楚子航用诚恳中带着几分关切的眼神看向他,开口道:“有些事情最好还是要节制一些,否则伤身体。” 节制?什么节制?师兄你在说什么? 路明非愣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楚子航的意思,脸色漆黑如锅底。 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楚师兄! “不……也不是这个原因,”路明非扯扯嘴角,“另外这方面师兄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再怎么说我也算是有一定经验的了,不是那种一辈子单身,对这种事只有了解没有任何实践的人。” 楚子航:……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呢? 路明非坐在楚子航身旁的沙发上,身上的虚弱和疲惫潮水般涌上来,他整个人放松下去,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师兄你不是说来找我有事吗?是什么事啊?”路明非问道。 “几天前龙王入侵之后,我和恺撒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学生会和狮心会暂时放下竞争,先进行合作。”楚子航道。 “合作?也好,总比每年自由一日你们都在学校里打真人CS强,”路明非点点头,“话说你们准备合作什么?联手清剿一下学校里那些乱传八卦的狗仔吗?” “不,”楚子航摇头,“我们想让两个社团联合组建一个特别行动队,选拔两个社团里的精英,由我、恺撒和执行部的资深专员来训练教导他们,我和恺撒共同领导,应对之后学院的屠龙行动。” 所以你们为什么都上赶着想去送死呢? 路明非心里叹了口气。 “很有建设性的想法,不过师兄你为什么来找我?”路明非好奇道,“莫非是想让我祝你和恺撒喜结连理?” “因为在我们两个的设想里,你也是这个特别行动队的领导者之一,”楚子航无视了路明非的调侃,解释道,“我们希望由你来为成员们的日常训练和战斗提供装备和道具,相应的,你对这个小队拥有跟我和恺撒相等的领导权,怎么样?” “嗯……”路明非摩梭着下巴,“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但我觉得这不像是师兄你能想出来的啊,这不是你的风格。” 楚师兄的风格是孤胆英雄,连队友都不需要,更何况是培养队友。 “是恺撒最先找到我提出来的,”楚子航道,“我跟副会长兰斯洛特和苏茜商量之后同意了,恺撒说他会负责这支行动队的主要资金开销,而我负责说服施耐德老师,为行动队找几位资深专员当教练。” “有点意思,算我一个,”路明非点点头,“不过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还以为你们水火不容呢,没想到这就开始合作了。” “学生会和狮心会之间的竞争说到底是学院内部的竞争,在已经有龙王级目标作为潜在敌人的情况下,放下过去的恩怨和竞争,联合起来做战前准备才是最佳的应对方式。” 楚子航顿了顿,补充道:“这是苏茜的原话。” “又是苏茜?”路明非脸色古怪,凑上前去揽住楚子航的脖子,低声问道,“师兄你跟我说实话,你不会是已经被她给拿下了吧?别忘远在大洋彼岸那个等待你的夏雨荷……不是,那个等待你的夏弥啊!” “我和苏茜……” “真的没什么!”路明非接话,“好吧,师兄,我相信你的人品,但是你总得考虑一下夏弥师妹的想法吧?你要不要把你现在的情况和夏弥师妹换位思考一下。” “想象一下,现在夏弥师妹在预科班里,当上了学生会会长,是整个学生会的偶像,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把她当成梦中情人,她的身边有一个温柔体贴服务周到而且还忠心耿耿的暖男助理,这个助理还会陪着师妹去图书馆里查资料,给她沏茶倒水,整理文件而且毫无怨言,甚至和她一起出席学校里的舞会,当她的舞伴,虽然全程他们都没有任何暧昧的动作,但是跳舞的时候那个助理一直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夏弥师妹……” 楚子航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原本平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微微用力。 “你看,”路明非摊手,“像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是谁知道之后都会血压飙升的,我要是把你在学校里的表现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夏弥师妹,她可能恨不得把你的天灵盖都给拧下来。” 楚子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师兄,我得你提醒你一下,虽然我没有什么立场去掺和你跟夏弥的关系,但是以后她要是打你,我可同样没立场救你啊,”路明非拍拍楚子航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你自求多福。” …… HUB省,枣阳市,市图书馆。 刘秀坐在图书馆里不起眼的角落,手里拿着一本《资治通鉴》,看起来像是在专心看面前的书,实际上神识却笼罩了整个图书馆,同时阅读着上千本书。 枣阳市的图书馆藏书超过十万册,虽然同一本书会有很多册,但刨去重复的,也有大约万种书,刘秀花了好几天时间,也不过是把这些书读了个七八成而已。 当然,他最先读的两本书是《现代汉语词典》和《现代汉语字典》。 如果是根基扎实,一步步晋升来的元神境修士,读完这座图书馆里所有的书可能连两天都不用,但是刘秀的力量太过斑驳,虽然在量上不算差,但质实在不行,在精细操作上未必能比寻常元婴强。 “有了这些知识的话……不,还不够,”刘秀摇摇头,“这里的书还不够多,这个世界的变化实在是太剧烈了,我还需要了解到更多的东西。” 几天前他就已经找到当地的衙署,哦,在这个时代应该叫派出所,办理了一个新的身份——幸好这个时代的户籍管理还不是很严格,他作为一个“黑户”,以“失忆”为借口办了个常住户口,也算是有个合法身份了。 不过仅仅是有个合法身份还不够的,如果不想和这个时代发生冲突,有光明正大做自己想做的事,他还需要搞到一个身份,一个地位不低的身份。 这在他那个时代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他的时代万般皆下品,唯有官将高,大多数为官途径都是察举、荫袭、任子之类和普通人没什么关系的道路,就算是太学也是落魄的大户子弟才能上的,至于从军那就更不用说了,没有战事的话,普通人一辈子干到头也不过当个小官,手底下管几十个人而已,况且那时候普通人的一辈子也没多长。 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他熟悉的人都已经死了,他的部将,他的爱人,他的亲人……在没有青玉灵阳佩情况下,他们恐怕也不可能再复生了。 至于再打一次天下……说实话,他也没啥兴趣,他当年成为皇帝很大程度上也是形势造就。 最先造反的是他的兄长,虽说他自己也有反心,但主要还是跟着兄长一起干,而且当时他们反的也是王莽的新朝,结果后来刘玄称帝后和绿林军一起把他的兄长杀了,且不说这份仇他压根就忍不了,就算能忍,刘玄也不可能放过他,他就只能在反完王莽之后自己称帝,然后把刘玄一起反了。 在这期间他发现统一天下虽然有点难,但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就顺便把其他割据的势力也给平了,算是终结了战乱——顺道还杀了一些趁乱而起的龙。 他最开始称帝一来是因为和刘玄闹掰了,二来也确实想让治下白姓过得好点,当个皇帝总归更好治理属地,不然很多事情都名不正言不顺,再后来一定程度上抱着不想再看天下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的心态,把其他割据诸侯也平了——不过主要是他不打别人别人也会来打他,先下手总比日后被打个措手不及要强。 不过当了皇帝总没有再退位的道理,所以后来天下平定之后他也就这么一路稀里糊涂地干到了死——当然,他觉得自己稀里糊涂,但是在别人眼里他就是百年一遇,圣文神武的明君,不杀功臣,不启战端,减轻徭役,爱民如子。 刘秀并不讨厌当皇帝,他也没道理讨厌九五至尊之位,但是当了一辈子,要问他这辈子还想不想再当,说实话他也有些兴致缺缺——他对权力没那么大的渴望,所以定鼎天下之后他既不想杀功臣,也不想再拓土开疆,只想安安稳稳当个皇帝,搂着自己的丽华料此残生。 而且现在这个时代也不是皇帝的时代了,他感觉这个时代挺好,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最多哪天有龙冒出来他再活动活动筋骨——他和龙不共戴天。 要问为什么的话……当初害死他哥哥的刘玄,就是一条龙冒替了刘氏宗族之名,可惜最后却没死在他手里,而是被赤眉军攻入长安给斩了。 后来为了避免刘玄的龙尸污染长安,他攻入长安后命随军方士将尸首埋葬封存,想到史书上记载他“厚葬刘玄”,他现在还有几分古怪心情。 “也罢,先学完这些东西,再去考个成人大学,看看能不能当个什么……考古学家,”刘秀合上手里的书,把它放回书架,心中暗下决定,“到时候,就去老对头的墓里把他们挖出来看看吧。” 不过他得想个办法避免自己的老部将们被人刨出来,考古考古,这片土地里埋藏的古老东西已经足够多了,就别刨他那些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了,把他当年的对头们刨了倒是不错。 第二百六十五章 威格拉夫:这就是学院派么……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和苏晓樯的卧室里。 “绘梨衣最近的精神状态不错啊,笑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苏晓樯依偎在路明非怀里,“她那个家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把这么可爱的孩子给闷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源兄只言片语里透露的情况没有夸大其词,那绘梨衣的情况可不能用‘闷’来形容,”路明非叹了口气,“起码得叫‘困’。” “不过毕竟是人家自家的事,咱们也没法管啊。” 路明非从床头柜上拿起一颗樱桃,想了想,塞进了自己嘴里。 苏晓樯斜睨他一眼。 “看我干嘛?”路明非一脸无辜,“我心动境欸,体谅一下嘛。” 苏晓樯深吸一口气,忍了。 “这几天你有时间吗?请个假咱们出去玩怎么样?”苏晓樯问道,“虽然不知道心动境怎么才能降服心魔,但是出去散散心总不会让你的病情加重吧?” “你这话说得我好像是个精神病……”路明非捂着脸。 “你可以把好像去掉。” “今天应该是没时间了,你还记得前几天师兄来找我吗?”路明非道,“那会他不是跟我说过想组建一个特别行动队吗?今天就是我们各自带着选中的成员去正式见面的日子。” “那之后是不是就该训练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岂不是都没空了?”苏晓樯皱着眉,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我是负责提供武器装备的那个啊,”路明非道,“训练和我有什么关系,训练是楚师兄他们负责的,我只负责提供技术和装备支持。” “正好最近装备部里有一批新货还没找到人试验。”路明非补充道。 “未来的卡塞尔屠龙天团恐怕要在学校里折戟沉沙了。”苏晓樯做出默哀的样子。 “放心吧,我们有分寸的,”路明非自信道,“我们肯定不会让学生去试验浓缩汞蒸气烟雾弹之类的高危武器。” “那我可真是替学生们谢谢你了。”苏晓樯翻了个白眼。 “别这么说嘛,”路明非提醒道,“别忘了你也是学生哦。” “说起来我当初和恺撒兄还有楚师兄约定的是一个保举三个学生,算上楚师兄和恺撒兄在内一共十一个成员, ”路明非问道, “要不要我把你也算进去?” “你敢?!”苏晓樯呲牙。 “那就不加上你了,”路明非道, “那么我要保举的学生就是芬格尔,威格拉夫还有零了。” “既然你已经把人定好了,那你之前还问我要不要把我加上去?” “你要是想去的话我把零换下来不就行了嘛。”路明非理所当然道。 “零知道自己的导师是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感动得哭出来的吧?”苏晓樯吐槽。 “不过你不保举老唐吗?”苏晓樯问道。 “且不说老唐自己也不想去, ”路明非道, “就算要保举,现在他可是学生会的人,用也该用恺撒兄的名额啊。” …… 别墅门口,路明非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带着自己选的学生们去和楚师兄他们配合, 被选中者之一的零乖巧地站在他身侧。 一条黑影从厨房里窜出来,停在路明非脚边。 “啸天?”路明非低头看着啸天,“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汪汪!”啸天仰头汪了两声。 “你说什么?前几天你打人了?”路明非皱眉,“为什么要打人?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汪……汪汪……”啸天垂着头, 尾巴也耷拉下来,发出低声的呜咽。 “有人……要强抢你的零食?而且先后还有两个人?”路明非脸色古怪到了极点,“没事, 以后这种事直接跟我说, 我不会骂你的。” 路明非嘴角抽搐了两下:“能干出这种是来的人,确实有点欠揍啊。” …… “所以……老唐你还真来了?” 诺顿馆训练室内,路明非和老唐大眼瞪小眼。 路明非、楚子航和恺撒站在最中央, 他们身后分别站着三个人。 楚子航身后是苏茜、兰斯洛特和一个看起来斯文清秀的男生, 恺撒身后是满脸不情愿的老唐、诺诺还有一个路明非不认识, 面色古板严肃的男生,路明非一度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学生,毕竟那张脸实在是太沧桑了点。 “你来了。”恺撒绷着脸看向楚子航。 “我来了。”楚子航点头。 “你来了, 可能会死。”路明非在一旁摆出古龙里那种孤独萧瑟的高手的表情。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看向路明非, 冰蓝色瞳孔和黄金同里同时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咳咳, 不好意思, 你们俩这对话太有既视感,我一时没忍住。”路明非摊了摊手。 楚子航和恺撒熟练地忽视了路明非的抽风,反正他不着调也不是一两天了。 显然,这个两个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在恺撒的牵头下, 他身后和楚子航身后的三个人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主要是介绍给老唐还有路明非带来的三个人看的,学生会和狮心会是老对手了,互相之间谁还能不认识谁了? 楚子航和恺撒带的学生介绍完之后就轮到路明非了。 “零,路明非导师的学生。”零的自我介绍秉承着一贯的简介风格,有时候路明非都怀疑她是不是性转版的楚师兄。 后来想了想这是不可能的,楚师兄这么完美的人要是性转,应该不可能留下身高和平板这两个致命缺陷。 “会长好!我是咱学生会新闻部的部长,现在也是非哥的头号马仔。”芬格尔从路明非身后走出来,先是对着恺撒点头哈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恺撒总觉得芬格尔说出“马仔”这个词的时候整个人浑身上下升起一种自豪甚至荣幸的气氛, 仿佛路明非是哪里的皇帝,而他路明非手底下最红的太监,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群臣对其口称“九千岁”。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楚子航,依旧是点头哈腰。 恺撒心想万一哪天龙族卷土重来攻陷了大部分人类世界,这位一定是一把投降的好手。 恺撒知道中国抗日战争期间有一部分二鬼子也叫“皇协军”, 他觉得芬格尔兴许有当“龙协军”的潜质。 话说这种人竟然是学生会的?还是新闻部的部长!他当初是怎么让这种货色留下来当部长的? 不过既然是路明非带来的,想必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如果说芬格尔的自我介绍堪称狗腿子的自我展示,处处透露着卑微、谄媚和不要脸, 那威格拉夫的自我接受就和芬格尔是两个极端了。 “威格拉夫,来自贝奥武夫家族。” 威格拉夫死死地盯着恺撒和楚子航,黄金瞳是和其他混血种大不相同的血金色,据说贝奥武夫家族的混血种只要成功猎杀过一头纯血龙并且将它的血混合着特制的美酒饮下,然后在龙血侵蚀人体的痛苦中挺过去,他们的黄金瞳就会攀上永不消退的血色。 用路明非的话说就是“黄金瞳·鲜血红限定版”。 “我听说你们两个是学院里最出名,最优秀的学生,”威格拉夫战役昂扬的视线死死盯着楚子航和恺撒,“我要挑战你们。” “啪——” 路明非抬手捂住脸,心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当初邀请他时他这么简单就答应下来肯定有问题! “你来自贝奥武夫家族?”恺撒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 “没错,”威格拉夫傲然挺立,“我来自千年铁血的屠龙世家,贝奥武夫家……” “所以你就是前几天在体育馆里被老唐打趴下的那个挑战者?”恺撒憋着笑意指了指自己眼角,“你这里的乌青还没完全削下去。” 威格拉夫:“……” “放心,摆在老唐手里没什么丢人的,”恺撒“安慰”道,“我和楚子航也曾败在他手里,他可是学校里唯一的S级学生。” “我承认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威格拉夫顿了顿,补充道,“至少现在不是。但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比我更强,如果你们的实力还不如我,那凭什么领导我?” “路兄,这是你的意思?”恺撒满脸无奈地看向路明非。 他倒不是怕了威格拉夫,虽然贝奥武夫家一向威名赫赫,但恺撒也是不知道什么叫怕的主,贝奥武夫的威名只能更加激发起他的求生欲,以及让他在胜利后更加满足。 只是威格拉夫毕竟是路明非带来的人,恺撒虽然对人情世故不太感冒,但奈何在他看来路明非为他强化狄克推多已经是他承了大人情,他实在不好无视路明非的意见。 “不好意思恺撒兄,我带错人了。” 路明非嘴角扯了扯,上前两步就要揪住威格拉夫的后衣领子把他拽走。 威格拉夫看到路明非伸手,上半身微微后仰,就要躲开路明非的手掌——他觉得自己完全能避得开,路明非这一下在他看来并不快,毕竟路明非是文职人员。 “等等。” 楚子航突然开口,路明非顺势收回伸到一半的手掌,并没有抓上去。 “你想打的话,我可以奉陪。”楚子航道。 “好!”威格拉夫眼前一亮,“你比那个金毛痛快多了。” 一旁的恺撒脸色一黑——金毛指得是他吗?魂淡!我一个欧洲人有金发怎么了?你不也是欧洲人?金毛招你惹你了? 恺撒并不知道,贝奥武夫家不知道因为基因突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为数不多的族人基本上都是天生白发或者银发,包括威格拉夫,还有之前路明非见到的北奥武夫族长——他的头发不是因为老了才白的,他年轻时也这样。 “可以吗?”楚子航看向路明非,征求他的意见。 “呃……没问题?”路明非有点想不通——楚师兄不是这种爱出风头或者一被挑衅就忍不住的人,或者说他跟这种人完全就是相反的才对,怎么会突然…… 理解不能的路明非看到了苏茜正在悄悄朝楚子航打眼色。 不会是这位副会长的主意吧?嘶……这算不算奸夫yin……咳咳!不行!他得把这件事告诉夏弥师妹! 这是为了避免师兄误入深渊歧途,想必师兄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后一定会理解他的! “师兄,”心中做下“拯救迷途少年楚子航计划”的路明非看向楚子航,提醒道,“贝奥武夫家族世代都是最铁血、最残酷,同时也是秘党最精锐的屠龙者,尽量全力以赴。” “嗯,我明白了。”楚子航点头。 他对贝奥武夫家族的了解很少,但也大致明白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于是犹豫了一下,他悄无声息地把暴血开启到了第二度。 训练室里陈列着训练用特殊塑胶(出自装备部之手,十数次验证后确认其没有爆炸风险,继而投入使用)制成的武器,尽可能模拟金属的重量和手感且不会致命,制式虽不能说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应俱全,但种类上也囊扩了绝大多数常见冷兵器——威格拉夫选了一柄骑士双手剑,楚子航拿了一把武士刀,大体造型很接近村雨。 “来吧。” “请。” 伴随着两声仿佛宣告比赛开始的嗯……姑且算是客套吧,楚子航和威格拉夫的身影携带着武器重重地撞在一起。 虽然真实的双手剑不像游戏里那样仿佛一扇厚重的门板这么夸张,但是在同等长度的冷兵器里也是非常厚重得了类型,照理说在力量上是对武士刀有着压倒性优势的,但是武器的碰撞之后,威格拉夫只觉得自己从虎口到手肘一阵麻木,双手剑差点脱手。 反观楚子航,武士刀只是稍微滞了一下,随后是威势丝毫不减的第二次劈斩,威格拉夫已经来不及再次挥剑对拼,只能勉强把剑架起来格挡。 沉闷的撞击声中,威格拉夫上半身微微后仰,险些失去整体上的平衡,麻木的感觉从手肘蔓延到了肩膀。 楚子航的刀这次连凝滞都没有,劈斩之后顺势拧腰发力,武士刀水平着划出一道半圆,大力横斩再次落在威格拉夫的双手剑上。 双手剑被高高击飞,跌落在远处,威格拉夫双臂颤抖,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踉跄几步,路明非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下,以免他摔倒。 一旁的恺撒瞪大眼睛看向楚子航——这样的速度和力量……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威格拉夫垂着双臂,麻木的感觉让他觉得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楚子航那凶悍到仿佛要把他连人带兵器一起砍断的三刀不断回闪。 族长…… 这就是您说的……费拉不堪的学院派么? 我有点想回家族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嘴挺甜的 装备部,新制武器研发会议。 “怎么样,各位,你们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路明非站在会议桌旁,双手撑在桌子上,带着一副无框平光镜,白炽灯的光反射在镜面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下半张脸坚毅严肃的线条。 “虽说我们装备部在学校的名声一向比较复杂,可谓是毁誉参半,”一位同样带着眼睛的研究员慢条斯理道,“而且作为科研工作者,我们也确实不应该被世俗的名声所羁困,但是……” “我还是诚恳地建议路明非研究员您在考虑一下,不管怎么说,把最新的炼金武器的激发方式设定成……这个样子,还是有些……不妥。”发言的研究员斟酌了一下措辞。 “开什么玩笑!东西是我们,哦不,路明非研究员造出来的,激发方式当然应该由他来决定!”一个满脸络腮胡,穿着阿拉伯长袍,看着就像是会策划扎五角大楼的研究员站起身来对着之前说话的研究员大吼,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闭嘴吧你莫布拉罕!你不就是想听使用新武器的人大喊‘月棱镜威力变身’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美少女战士的狂热粉丝,你卧室里那个地场卫的等身抱枕我早就看见过了!”被吼的研究员大声回击。 “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大胡子大惊失色。 一旁的路明非愣了一下,足足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地场卫……好像就是美少女战士里和主角月野兔演对手戏的男一号的吧?听说未来剧情线的他们不仅结婚了而且还有了孩子…… 看着大惊失色的大胡子,路明非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你踏马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有地场卫的等身抱枕!还有你每天晚上都会抱着它做些什么啊! “咳咳,”阿卡杜拉所长清咳两声,把话题拉回正轨,“总之,大家对这个……呃,水晶星光粉盒有什么想法或者提议吗?” 研究员们把目光聚焦到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只打开的粉紫色装置上, 这个装置整体造型和大小都很接近于女生化妆用的粉底盒, 甚至造型上更加精致漂亮,只是盒盖打开后露出的并不是散粉, 而是一枚镶嵌在盒体中的粉紫色半透明圆形水晶。 这个装置是路明非主持设计,领导一支专业课题小组制作出来的新式炼金武器,它被路明非命名为“ 水晶星光粉盒”,激活方式是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的“水晶之心”, 然后举过头顶高喊一声“月棱镜威力!变身!”, 然后里面镶嵌的水晶之心就会释放出一种特殊的幻象光波,在一定范围内制造出光学和声学幻境。 由于不是直接针对精神释放的环境,所以虽然效果不如精神层面的环境好,却几乎无法被高等级的血统免疫——毕竟本质上它是在目标周围创造出遮掩视觉和听觉的幻境, 没有直接作用在目标的精神上。 研究员们也不知道路明非是受了什么刺激, 才会做这么个万一出来报复社会——有必要一提的是根据路明非本人所述,他还准备制造“幻之银水晶”,当然只是借个名字而已,设定上的幻之银水晶拥有无限的力量, 净化、许愿、永生、复活、瞬移甚至穿越都可以做到,路明非觉得自己就算成了大罗也不太可能造出一个集如此之多功能于一体的神器。 “我没意见,只希望测试的时候能找个女学生来测试, ”一位研究员举手, “如果看着一个男人举着这玩意大喊‘月棱镜威力,变身’的话,我可能会对美少女战士这部作品产生一辈子都磨灭不掉的心理阴影。” “我同意。”有一位研究员当即应和。 “开什么玩笑!女生拿着这种东西喊的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样的画面就像是在油画布上用油画颜料画出了朝比奈实玖瑠, 虽然化的是动漫美少女, 可本质上也还只是油画而已, 根本就没有跳出传统思维的束缚!”有研究员大声反驳,“只有让男人来测试,让一个高大雄壮像……嗯, 像学生会会长恺撒那样的男人举着它大喊‘月棱镜威力变身’才能带给人们完全不一样的视觉冲击啊!” “恕我直言, 我觉得这样做的话, 或许在激发水晶星光粉盒的幻境之前, 敌人就已经先被真实伤害了。”之前提议让女学生来测试的研究员吐槽道。 “这样不好吗?我们是屠龙者啊!有实用性就可以,如果能笑死敌人或者尬死敌人的话,为什么要提着刀冒着被撕成碎片的风险上去和敌人对拼呢?”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路明非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想不到明非你竟然有这么高的觉悟!”阿卡杜拉所长感慨,“所以你是准备把这玩意的激活方式改一改吗?” “改?开什么玩笑,”路明非摇头,“我的意思是,想使用水晶星光粉盒,就要抱着在清白和死之间做出抉择的觉悟,要么选择放弃清白激活它,此生背负这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到自己被钉进棺材,要么就抱着自己的清白被死侍或者龙类撕成碎片。” “啊……” “嘶……” “这……” 会议室中抽冷气的声音响成一片,几乎每个研究员都用敬畏乃至惶恐的眼神望着路明非。 这个人……绝对不能惹! …… “喂, 师兄,你有时间吗?我这有个新式的炼金武器想找人测试一下……什么?在训练特别行动队的成员, 那好吧,没事没事,我找其他人就好了。” 路明非放下手机, 沉吟两秒,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喂,恺撒兄, 在吗?我想请你帮忙测试一件新式的炼金武器……啊?在和楚师兄一起训练特别行动队的成员啊,那行吧,我再找找其他人。” “啧……怎么都在训练啊,”路明非放下手机,有些苦恼,“这样的话该找谁测试呢?” 路明非盯着手机的通讯录,目光落在一个简短的备注上——校长。 “不,不行,”路明非摇头,“装备部的经费还得经过校长的手呢。” “唉……算了,先等等吧,反正东西已经做好了,迟早会找到小白鼠的……”路明非收拾了一下东西,从自己的实验室里走出去,走上回家的路。 …… 与此同时,卡塞尔学院,诺顿馆,特别行动队训练场内。 “阿……阿嚏!”诺诺用力打了个喷嚏,不知为何,她身上突然升起一股恶寒,第六感异常敏锐的她莫名觉得仿佛有某种虚无缥缈的恶意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 “晓樯我回来了!”路明非推开别墅的大门。 “快去换衣服,”苏晓樯坐在客厅上,看着门外的路明非催促,“你应该已经请好假了吧,赶紧换衣服,咱们该出去玩了。” “要这么急吗晓樯,”路明非转头看了一眼外面,“这都快下午了,等咱俩到芝加哥估计就得黄昏了,明天再去不行吗?我可是请了十天的假。” 学院不允许随便外出,请假和请假外出是要走两种完全不同的手续,前者简单快捷,后者必须有校长或教务主任的签字。 不过这对路明非来说显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昂热这几天也多少有点把路明非“赶”走好让眼前耳根清静点的想法。 昨天路明非半夜打电话跟他说“校长你睡了吗?我睡不着,我经费不够愁得慌”,他当时正在埃塞俄比亚的一家酒吧里和一位漂亮的金发碧眼美女聊得火热,被路明非一通电话搞得一整晚都没了兴致。 所以今天早上路明非拿着请假条去找他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在上面签了字,甚至贴心地问路明非请一周假够不够,要不要再多请两天…… 所以现在路明非地假期就变成了十天。 “我在学校里可是憋坏了,快去快去,衣服我都给你收拾好了。”苏晓樯起身推着路明非的肩膀,让他走进卧室。 …… 傍晚,天色渐暗,芝加哥市中心,某广场上已经亮起路灯和彩灯,路明非和苏晓樯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 苏晓樯和路明非一人拿着一个甜筒,身后喷泉在灯火中像一株发光的树,路明非和苏晓樯像是童话里坐在树下的对着星星许下一生不变的浪漫诺言的恋人。 不过实际上他们早就是恋人了,现在也没有对着星星许愿,而是各自一边握着自己还没动过的甜筒一边盯着对方的。 “我不太喜欢这个口味,要不你把你的给我吃,咱俩换换?”苏晓樯提议道。 “可咱俩买的是同一个口味啊。”路明非道。 “……”苏晓樯抽了抽嘴角,“那没事了。” “不过我想让晓樯你喂我吃。”路明非露出一张恬不知耻的脸。 “来,叫声姐姐就给你吃。”苏晓樯把甜筒递到路明非嘴前。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play?”路明非眨眨眼。 还好周围没几个路人,否则他们两个一定是全场瞩目的焦点,甚至比身后的喷泉还要引人瞩目。 尤其是这两个腻腻歪歪的家伙还是难得一见的俊男美女,哪怕是以美国人的审美,这两个来自东方的男女依旧美得像是梦幻中的精灵。 路明非换上了一身苏晓樯给他准备的白色休闲西服,虽然出来玩穿西服好像有点怪怪的,但是这身衣服应该是出自大师之手,设计非常合理,修身美观的同时丝毫不影响行动。 而且要说衣服影响行动的话,那应该说苏晓樯。 她穿着一条维多利亚风格的长裙,虽然不至于真的像是维多利亚时代的裙子一样雍容华贵,精致繁杂,但是也绝对比常服更加惹眼。 纯白的长裙,蓬松的裙摆,腰间收束式的设计衬托展现出她纤细的腰肢,裙子上缀着精致的刺绣,头发精心地盘起来,水晶耳坠垂落,轻轻晃动,反射出清亮的光。 这身打扮固然惊艳,但实在不像是出来休闲度假的——不过路明非不敢吐槽。 虽然他已经到了心动境,但是心动境不是心死境,最基本的求生欲他还是有的。 尝试着克服叫一声“姐姐”在心理上的障碍,路明非仿佛找回了那个高一时能舔着脸走到苏晓樯课桌旁说“小天女,在下作业还差那么一点点没有完成,你人美心善,能和不能对危难中的同学扶危济困一下”的路明非。 当然,那时苏晓樯会斜睨路明非一眼,问他自己和陈雯雯谁更好看——高一时的路明非还是陈大社长的忠实“追求者”,毫不犹豫地回答“虽然你很美但是陈雯雯同学更有气质,像是那种诗歌里走出来的文学少……”,然后在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被苏晓樯一本子拍到脸上,他就露出讨好的笑容拿着本子会座位去抄作业。 现在想想,苏晓樯那时没有一本子呼死他,大概可能也许是对他有那么点意思?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苏晓樯保持着把甜筒举到路明非嘴边的姿势。 “想陈雯雯。”路明非脱口而出。 甜筒像空气四周散发着冷气,但路明非话音落下,空气中的寒意顿时胜过甜筒十倍。 “我在想明明当时你就在班里,为什么我还会喜欢她一年,”路明非面不改色道,“现在想想可能我当时还是太傻了。” “哼!你现在也傻!”苏晓樯轻哼一声,“张嘴!” “啊——”路明非乖巧地张开嘴巴,苏晓樯塞了一大口冰激凌到他嘴里。 如果是一般人这一下足够让他后脑冷得发痛,不过对修士来说完全没问题,路明非轻轻松松把一大块冰激凌咬下来,面不改色。 “嗯……我也想吃了。”苏晓樯眯起眼睛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会意,正要把甜筒递到苏晓樯唇边,苏晓樯唇角一勾,整个人上半身前倾,把柔嫩的唇瓣紧紧贴在路明非嘴上。 冰凉的感觉流进苏晓樯嘴里,温暖甚至火热的感觉探进路明非嘴里。 苏晓樯屈起食指,食指和拇指一起捏着路明非的下巴。 良久,唇分。 “不过你傻归傻,至少嘴挺甜的。” 苏晓樯舔了舔嘴唇,嫣然一笑。 第二百六十七章 求婚 芝加哥,入夜,市中心某广场,路明非和苏晓樯牵着手,在彩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散步。 美国城市的人口密度远不如中国,即便是芝加哥这样的大都市,夜晚市中心广场行人也不算多,路明非和苏晓樯牵手漫步在其中,显得异常惹眼。 “我们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苏晓樯对着路明非问道。 “从开学一直到现在,”路明非道,“抱歉,最近工作有些太忙了。” “明明咱们俩年龄是一样的,怎么你一开口就有种二十五六岁,被工作和房价压弯了脊梁,一边早出晚归上班一边还要对没时间陪女朋友而感到内疚的上班族。”苏晓樯吐槽。 “你这描述也太凄惨了点,”路明非扯扯嘴角,“况且你也说了咱俩是一个年纪啊,要不是有装备部那些破事,我现在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大一新生而已。”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龙,也没有混血种似乎也挺不错的,这样他就能和苏晓樯一起上个普通的重点大学,或者抱着未来岳父的大腿和晓樯一起去国外留学也行,只要学校别叫卡塞尔怎么都好说。 不过有龙其实也不太影响什么,就算是有龙和混血种,他现在不还是和晓樯在一起?虽然在混血种和人类错综复杂的局势里他确实有些心累,但这也只是暂时的而已,再过十年,等他突破到结丹甚至金丹境,当着他的路,或者碍了他的眼, 统统碾碎就好了。 可惜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有天书在,虽然不用担心突然蹦出跳初代种来把他给宰了, 但是酒德麻衣身后的组织还是太过神秘,甚至现在他都不清楚那晚突然现身的元神修士和酒德麻衣背后的组织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如果有的话,这个组织背后的水,恐怕比他想象得更深, 万万不可轻敌…… “怎么了?眉头皱得那么紧?跟我出来让你觉得很苦恼?” 苏晓樯轻哼一声, 纤细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并起来,轻轻揉开路明非紧皱的眉头。 “没,”路明非摇头,“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 “又在想陈雯雯?”苏晓樯开玩笑道。 “不, ”路明非摇头, “在想柳淼淼。” 苏晓樯的小手悄无声息地抚上路明非的侧腰。 “开玩笑开玩笑,”路明非疯狂摇头,“我跟她一点都不熟,最近的一次接触就是有一天下雨, 她家的管家开着车来接她,我问她能不能载我一路,她无情地拒绝了我。” 也就是在那一天, 楚师兄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还有这事?”苏晓樯挑眉, “那你怎么不找我?” “初中时候的事了,”路明非摊手耸肩,“且不说那时候咱俩根本就不是一个班的, 就算是, 你估计也懒得搭理我吧?” “开玩笑, 本姑娘行走江湖一向以仗义服天下,你问问我以前的同学们,谁不说我是豪气干云, 义薄云天的苏女侠?” “就你还女侠?”路明非吐槽, “那家的女侠会因为旁边的男生指着另一个女生说‘那个应该就是咱们班的校花了吧’, 就一脚跺在人家脚上?我那天差点就瘸着回家了。” 苏晓樯一脚轻轻踢在路明非小腿上, 理直气壮:“我会!” “话说我现在还是不明白,”苏晓樯斜睨着路明非,“高一开学那会我到底是哪里不如陈雯雯了?你张嘴就来一句她会是班花?我明明比她好看多了!” “没办法,谁让她给当时还是个青涩男孩的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呢, ”路明非道,“我当时一出教师,正好看到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读杜拉斯的《情人》,我当时就在想在走廊里这个位置放椅子的人简直就是天才,下午的阳光正好穿过窗户罩在陈雯雯身上,她整个人都像是一束藏在纤尘里的白月光,谁看了不动心啊。” “呵……”苏晓樯看路明非眼光仿佛汉尼拔在打量误入自家院子的旅客。 “不过后来我发现还是你更漂亮,”路明非话锋一转,“你还记得高一暑假的时候你把我捡回去的那晚吗?” “记得,”苏晓樯点头, “我当时就该让李叔一脚油门踩过去轧死你。” “那你就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完美的男朋友了。” “你对完美男友的定义是在自己女朋友面前描述自己的初恋?”苏晓樯反问。 “其实我的初恋是林志玲,”路明非纠正道, “另外我这不是完全放下她了才这么大方地说出来嘛,要是我还暗恋她,让我把这些话说出来那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你没听说过吗?成长的标志之一就是能坦然地说出以前死都不会说的话。” “那你说的那个什么陈雯雯在走廊长椅上看书的画面,你还记得清楚吗?”苏晓樯眯起眼睛问道。 “早就全忘了!”路明非即答。 “说实话。” “全忘了。” “说实话。” “忘了……” “说实话。” “还记得一点。” “说实话。” “……记得很清。” “回去请让我打一顿谢谢。”走到喷泉边上,苏晓樯停下脚步, 很有礼貌地对着路明非开口。 “老婆我对你忠贞不二!”路明非对着喷泉发誓,“初次动心让人忘不了很正常,但我保证我现在喜欢的人有且只有你一个,我对陈雯雯没有半点想法!” “忘不了?” 苏晓樯挑眉,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容,伸手掏出了路明非的手机和钱包。 然后猛得把他从喷泉边上推了下去。 以路明非的实力,苏晓樯是不可能推得动他的,他会跌下去,主要是因为没有反抗。 不仅苏晓樯推他的时候他没有反抗,甚至连落下水池的时候他都没有刻意调整身体的平衡。 然后他就在水池里看到苏晓樯把他的钱包手机塞进了她随身带着的小包里,然后把小包轻轻扔在地上,自己也提着裙摆跳了下来。 苏晓樯涉水走到路明非身前,对着他伸出手:“起来吧。” “我想起了咱们去你家的时候,”路明非被苏晓樯拉着从水里站起来,“话说那个颜色叫什么来着?是不是奶白色?” 苏晓樯脸颊微红,一拳捶在路明非肩头:“我这次特地换了不怕水的衣服!你看不见了!” “没事,回酒店我再看。”路明非想了想,出于对活着的渴望,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听说,想让一个人忘记一个刻骨铭心的情景,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更加令人印象深刻的画面遮住它,”苏晓樯放下裙摆,站在水池里,盯着路明非的眼睛,“你猜,我会不会让你彻底忘掉陈雯雯?” “嗯……说实话,我觉得只是在水池里的话其实不够浪漫……”路明非硬着头皮道。 “你还记得你跟我表白的那天吗?”苏晓樯问道,“你放了一束烟花。” “对啊,那束烟花还是我找同学帮忙放的,可惜当时有烟花禁令,要不我就多放点……” “咻——” “咻——”“咻——” 此起彼伏的烟花升空声淹没了路明非的后半句话,他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一捧绚丽的焰花在空中绽开。 一朵之后,像是裁判打响了信号枪,数不清的绚丽烟花在空中炸开,光照亮了整个广场。 路明非转头看苏晓樯,身边喷泉的水柱却猛然冲天而起,冲上被焰花烫得千疮百孔的夜幕,在到达一定高度后向雨滴一样坠落下来。 言灵·鲲鹏。 水滴纷纷扬扬地坠落,路明非和苏晓樯站在雨幕里,每一滴下落的水都反射着天上烟花灿烂的光彩,于是路明非和苏晓樯就仿佛站在一片光雨里。 光雨之中,苏晓樯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看着路明非,她的眼睛里倒映着天上的烟花,身边的光雨,还有眼前的人,水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一缕发丝粘在嘴角,她伸手拂开,别在耳后,修长的睫毛上似有星辰般的光晕。 “这是……你向我表白?”路明非眨眨眼睛。 “不。” 苏晓樯摇头,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红色绒面的盒子,打开之后,是一枚男士钻戒。 她拿下钻戒,单膝跪下,抬头看向路明非:“把手伸出来。” 路明非怔怔地伸出左手,苏晓樯把那枚银色镶钻的戒指套在路明非中指上,严丝合缝,丝毫不差。 “这是……订婚戒指?”路明非眼中流露出惊讶。 “没错,戴了我的戒指,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苏晓樯露出小天女霸道的一面,恍惚间路明非好像看到那个高中时神采飞扬的女孩一脸骄傲地说“想让我包养你,你总得有点特别优秀的地方吧?” “不是,这个一般不都是男方给女方戴吗?” “我就想给你戴,谁让你一直不求婚的,现在是向你求婚了!怎么?不行吗?”苏晓樯轻哼一声,然后露出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的表情,“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步差点忘了。” “路明非先生,”苏晓樯半跪在水池里,水池倒映着星星和烟花,她抬起头,光雨之中那双清亮的眸子倒映着烟花,流光溢彩,“你愿意称为我的未婚夫么?” 路明非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反手握住苏晓樯为他戴戒指的手:“我愿意。” 第二百六十八章 婚礼 卡塞尔学院,入夜,老唐和芬格尔的宿舍里。 “救……救命……我要死了……” 老唐在走廊外打开宿舍的门,芬格尔以近乎于爬的诡异姿态从门口“走”进宿舍里。 “不至于吧师兄,”老唐扯扯嘴角,“咱们的训练量也不是很大吧?” “不大?”芬格尔满脸悲愤,“我能跟你这个牲口比吗?我今天光高速冲刺就被逼着冲了一公里!一公里啊!全程保持最高速!保持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一公里!我跑完之后好像看到了我天国的奶奶在向我招手……” “我们不是每个人都跑了嘛,哪有你这么夸张?”老唐吐槽,“混血种的耐力可是很强的。” “你们……你们都是畜牲,都是牲口……”芬格尔有气无力地爬回自己床上,如果他不是住在下铺,老唐怀疑他可能就直接就地打个地铺,连梯子都不爬了。 说起来老唐也不明白卡塞尔学院管理宿舍规划的领导是怎么想的,明明很豪气地将宿舍全部规划成单人间或双人间,而且每间宿舍都足够宽敞,却又偏偏要在双人间里放这种上下铺的床,明明宿舍放两张单人床也一点都不挤的。 一边这样想着,老唐微微屈膝发力,从地面一跃而起近两米,在半空中蜷起身子以免头撞上天花板,然后整个人稳稳落在自己的上铺上。 或许这就是管理宿舍规划的领导在宿舍里放双人床的原因。 芬格尔半死不活地趴在自己铺上,老唐从地面跳上上铺让床架明显地晃动了两下,但看起来精疲力尽的芬格尔只是有气无力地发出两声不满的哼哼。 老唐心说你就装吧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些人里除了我和那个白毛之外就数你身体素质最强,连楚子航不暴血都不如你。 作为路明非和楚子航的朋友,老唐自然是知道暴血的,只是这个技巧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用。 当然,楚子航并不知道他是青铜与火之王, 虽然他相信楚子航的人品, 但是这种事情他是真不敢,也真不好往外说。 不过私下里他倒是跟路明非开过玩笑, 要是哪天楚子航因为暴血而血统失控了,干脆他就对楚子航进行“赐血”,帮他稳定并提高血统,正好楚子航觉醒的言灵还是他这一系的君焰, 专业对口。 当然, “赐血”这种高技术力的活他是干不来的,但是在他的灵魂深处,这具身躯真正的主人,应该算是信手拈来。 想到这里, 老唐无声地叹了口气,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意识沉进识海。 眼前光影变化,识海中的景象尚未成型,老唐耳边就已经响彻山呼海啸般的咆哮:“人类面!为何现在才来进贡!你怠惰了!” 老唐发誓, 这段时间以来,“怠惰”是他听得耳朵里最起茧子的词,基本上每天他进识海都会这么被诺顿吼上一嗓子, 他已经习惯了, 权当是龙王陛下的日常特色问候。 “诺顿兄我来了。” 老唐一挥手,大桶的爆米花和可乐浮现。 “天天都是这些,我已经厌烦了, ”诺顿巨大的龙目中流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们人类也就这点花样了。” “呃……”老唐挠了挠头发, “那……要不我把这些清理掉。” “你敢!”诺顿脸色骤变,“已经进贡给了我的东西,你竟敢想拿回去?!” “是你自己说不喜欢的啊……” “咳咳, 也没有特别厌烦, 看在人类面你虔诚敬贡的份上, 再忍受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老唐:…… 龙族的君主就这德行? 他觉得, 假如诺顿不是特地装出一副被糖衣炮弹腐蚀的样子来麻痹自己的话,那龙族有这样的君主……未来堪忧啊。 “人类面,上次你放的火影忍者怎么不播了?”诺顿指着面前巨大的屏幕。 银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了火影忍者的ed最后一秒。 “因为已经全播完了啊。”老唐看了一眼集数,最新的一集已经播完了。 “播完了?!”诺顿不满, “人类面,用人类的俗语,你这算不算是睁着眼说瞎话?你可知你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说瞎话?什么了?就是播完了啊。”老唐一脸无辜。 “这剧情分明就才推进到一半,战斗都还没打完这一集就结束了,你跟我说这叫播完了?这也算完了?!” 老唐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诺顿老兄你不会是没追过番吧?” “追……番?”诺顿茫然。 “哦!都怪我,以前给你放得都是已经完结的,”老唐解释道,“所谓追番, 就是动画的制作组做好一集就放出来一集给观众看,让后再继续做下一集, 下一集做好之后再放出来然后再做下下一集……” “也就是说下一集现在还在做?岂有此理!”诺顿大怒,“为何不一开始就做完!” “呃……因为这是根据漫画改编的啊,原著漫画就特别长, 全做完的话花销支出太大了,一边做一边放出来赚钱,才能继续做下去啊……”老唐解释道。 “有漫画?”诺顿眼前一亮。 “但是漫画也还在画, 并没有完结,只是进度比动画快而已。”老唐补充道。 “什么?还可以这样?!”诺顿不满,“人类面,你知道漫画作者是谁吧?快去把他抓起来,让他用最快的速度画,把火影忍者给我画完!” “不是,这应该是犯罪吧?而且你就算杀了他这种事也是说画完就能画完的啊……”老唐捂脸。 “那就把他关起来,绑起来,让他不停地画,每天不画出一集来就不许吃饭,不许睡觉!”诺顿此刻充分展露了自己身为龙王的残忍甚至残暴。 老唐:…… …… 芝加哥,某酒店内。 “你说什么?老苏和云姒姐要办婚礼了?”路明非一惊。 “嗯,”苏晓樯点头,“堂哥和嫂子刚刚给我发的消息,说到时候会把咱俩的请柬寄过来,婚礼在BJ王府井举办,你应该也快该收到消息了。” 苏晓樯话音刚落,路明非的手机就响起了短信铃声。 路明非掏出手机,正好看到苏锦夜发来的短信。 “说起来他们之前确实说过会在BJ办婚礼,”路明非看着短信,“不过这不是还有两个月筹备期嘛,现在说早了点吧?” “不早了,婚礼这么重要的事情提前两个月准备一点也不早,”苏晓樯反驳,“我觉得两个月都少了,最起码得三个月吧?” “嗯……那咱俩的婚礼什么时候开始筹备?”路明非问道。 “我还没到结婚年龄呢,你个变态!”苏晓樯双臂抱胸,一脸警惕。 “喂!我也没到好不好,”路明非虚着眼,“而且照理说我还比你晚两年呢,你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老牛吃嫩草了吧?” “咱俩同岁!”苏晓樯呲牙,“话说堂哥他们提早两个月通知也是好事,至少你有时间提前请假。” “害!这么重要的事,就算没法提前请假,大不了我直接翘班嘛。”路明非理直气壮。 “说起来我在BJ也待了一段时间,但王府井我还真没去过,有点期待啊,”路明非摸索着下巴,“不,应该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郊区的分校里,BJ很多地方我都没去玩过,到时候我一定要在BJ好好地玩一趟!” 第二百六十九章 神秘的芬格尔 清晨,卡塞尔学院,学生宿舍楼,老唐和芬格尔宿舍里。 “斯弟,里和辣个午暴容进展肿么盎(师弟,你和那个母暴龙进展怎么样)?”芬格尔睁着一双朦胧的睡眼,把牙刷胡乱伸进嘴里在牙上摩擦,含着牙膏含糊不清地开口。 老唐都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在严重困倦神志不清的状态下不小心把牙膏咽下去——自从被选进特别行动队,他们就过上了每天早上八点半出发去诺顿馆训练的生活。 “我都说了我们没什么,我就算把他当成侄女……”老唐叹气。 “哈——噗!”芬格尔把漱口水吐掉,转头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老唐脸色难看,“你要是还不信,那今天的搏击训练就只能咱俩互相练练了。”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芬格尔连连摆手,“师弟你这身板跟牲口似的,一拳下来我就散架了。” “少来,师兄别忽悠我,虽然你智商不怎么样,但是你那一身肌肉总不能是吃激素吃出来的。” 同住一间卧室,老唐没少看见芬格尔“展露”他那一身发达且充满力量感的肌肉。 “再多的肌肉也挡不住你个牲口啊!”芬格尔嘴角抽搐,“我可是亲眼看着你一拳打碎八公分厚的钢筋混凝土的,你还是人吗?” 老唐沉默,这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毕竟是芬格尔说得其实没错。 “咳咳,总之我和竹雅师姐之间纯得不能再纯了,一丁点你想得那种关系都没有!”老唐转移话题,“师兄你要是再造我的谣我就要去守夜人发帖说你的内裤上印着桧月彩花了!” “我靠你怎么知道?!”芬格尔大惊失色。 自从老唐来了他就把那条印着桧月彩花还有另一条印着西园寺世界的内裤都收起来了——虽然他确实脸皮厚,但至少还是保留有那么一丁点尊严的。 所以老唐是怎么知道的? “非哥跟我说的,”老唐耸肩,露出阴险的表情,“师兄,你应该不希望这个消息全校皆知吧?” “我明白了!”芬格尔面容坚毅地点点头,随后双膝一弯,干脆利落地“噗通”跪在地上,摆出土下座地姿势, “我什么都会答应你的!请千万不要说出去!” “咳咳, 倒也……不必如此……”老唐嘴角抽搐, “只要你别再造我和师姐的谣……” 然后,他的电话铃响了。 老唐把手机掏出来,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手机的屏幕亮着,来电显示上只有四个汉字——蛀牙师姐。 犹豫着看了一眼地上的芬格尔, 老唐把手机拿到耳边, 小心翼翼地点开接通键。 “喂?老唐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不会才刚睡醒吧?”竹雅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大, 老唐已经把手机音量调小了,但是地上的芬格尔依旧露出极为古怪的表情——显然, 他听见了。 于是老唐看着地上的芬格尔抬头看他,表情充分诠释了什么叫敢怒不敢言。 大清早的人家就给你打电话?你还说你们之间没什么? “喂,师姐, 你找我什么事啊?”老唐心说我这下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九点来学生会总部开会, ”竹雅在电话里道, “恺撒说你们今天不用去特别行动队训练了, 直接来总部会议室,有重要的任务, 对了,带上你室友。” 看来还洗得清。 “走吧师兄,”老唐揣起手机, “竹雅师姐通知咱俩去学生会总部开会,点名要我带你过去。” “完了。”芬格尔脸色灰败。 “怎么了?师兄你脸色这么难看?”老唐表情一变, “莫非是你在训练的时候偷大嫂结果被会长发现了,现在会长要把我们聚集起来当众对你三刀六洞?” “师弟你想象力真丰富, ”芬格尔看了老唐一眼,“咱俩恐怕要被派去执行任务了。” “啥?可我才刚入学啊!”老唐被吓了一跳, “可能是别的事呢?” “除了出任务,还有什么事情有必要叫上我?”芬格尔一副看透人事沧桑的表情,“学生会连周年庆都没叫过我,现在叫我难道还有什么好事?” 老唐:…… 能混成这样你也是真厉害。 …… 学生会总会议室内,恺撒坐在上手,老唐和芬格尔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说是不起眼,但偌大的会议室里其实压根就没几个人, 只有各个部长和恺撒的精英部成员在,老唐和芬格尔也找不到什么能遮挡自己的东西。 “前段时间,学校发现了青铜城,根据龙类历史学教授们的分析, 那里应该是龙族四大君主之一——青铜与火之王的一座行宫,”恺撒开门见山,“之前执行部已经在其中进行了初步的探索,通过扫描记录青铜城内的龙文、图腾和建筑细节,传回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甚至在其中发现了活着的龙类,但是受限于准备不足以及人手有限,并没能将里面的龙类击杀,嗯……准确点说,下水的专员在战斗准备不足且人数稀薄情况下从那里逃了出来。” “学院本来准备专门针对青铜城研发一批水下作业设备,然后组织人手进入其中清剿龙类,但根据诺玛近期对长江三峡流域下的地质探测分析,近期那里可能会发生地质变动,”恺撒扫视众人,“所以进入青铜城的计划必须提前实施,这次行动由校长亲自批准,在全校范围内选拔优秀的学员,组成歼灭组和探索组,分别负责清剿龙类和探索青铜城。” “会长,校长有说歼灭组和探索组分别会选拔多少人吗?” “因为要直面高等纯血龙类,为了避免被龙类影响精神,歼灭组只需要六个血统最优秀的学生,其他成员将从执行部的专员中选择,探索组需要的人手会多一些,学生需要十二个,在剿灭结束后立即进入青铜城探索。” 以黄金瞳之间的对视为媒介,高等龙类可以对混血种释放精神上的威压,血统不够强的混血种在龙威下甚至会浑身瘫软,根本无法作为战力,更有甚者会被精神操控,反过来攻击队友,所以和纯血龙的战斗并非人越多越好,相比于综合实力也更加看重血统——血统是参战的前提,如果本身血统不够强,哪怕通过其他途径拥有强大的实力,战斗的时候一不小心和龙对视一眼还是得马上跪,甚至向队友倒戈进攻。 因此歼灭组要在学生和执行部专员中共同选择优秀血统,务必保证参战成员血统足够高,能够抵抗高等龙类的精神威压。 “学生会和狮心会将分别向校长提交申请名单,同时还有其他学生也会提交申请,最后校长亲自选拔出六个歼灭组成员,”恺撒道,“特别行动队的回去写一张申请表交给我,精英部想参与这次行动的回去也自己写一张申请表交给我,各部长都从自己的部门里选拔三个申请者,这些会申请会以学生会的名义上报到校长那里,另外告诉没有被选上人,他们可以以个人名义向校长提出申请。有人有异议么?” “会长,特别行动队的可以不申请么?”芬格尔弱弱地举手。 “我一向秉持着自愿参与的原则……”恺撒道。 芬格尔和老唐脸色一喜。 “但是让特别行动队全员申请是校长的意思,你不想去那得找校长商量。”恺撒悠悠道出后半句话。 “另外,别想着不提交申请表就没事了,校长说了,特别行动队的成员,就算不提交申请表,也会被视作申请的,交表只是个形势而已。”恺撒善意提醒道。 “我抗议!这是强权!这是独……”老唐连忙无助芬格尔的嘴——周围已经有部长或精英部成员对他俩流露出不善的眼神了。 “抗议可以,校长室不用我告诉你在哪吧?”恺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芬格尔,你现在还只是留级四年而已,如果得罪了校长,那可就没人知道你会留级多少年了。” 芬格尔面容惨淡,满眼绝望。 …… 芬格尔和老唐宿舍里。 “不用这么大反应吧师兄,”老唐拍拍芬格尔的肩膀安慰道,“你这么废物,就算提交了申请校长选你的可能性也不大啊。” “我真是谢谢师弟你的安慰了,”芬格尔扯扯嘴角,“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遭我应该是躲不了了。” “不过没关系!”芬格尔大力拍着老唐的肩膀,“有师弟你和我一起,就算是死了,我好歹也有个陪葬的!” “只可惜没想到我芬格尔也算英明一世……英明半世,临了到死陪葬的竟然是个男人而不是穿着白色蕾丝长筒袜的金发碧眼大美妞……”说到这里,芬格尔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虽说如果以血统为评选标准我八成跑不了,但是师兄我好心安慰你你上来就咒我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老唐不满。 “唉……可能,这就是人生吧,就像樱花必定在最灿烂时从树上飘落,身为屠龙者,我的生命早已注定要在此刻凋敝……”芬格尔怔怔地看着窗外,满眼忧郁哀伤,仿佛外面不是下午毒辣的太阳,而是凄美的黄昏。 如果他肯把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好好打理一下,再把大胡子剃了,这副忧郁的眼神说不定还真能吸引到一两个学妹。 就在老唐心里这么吐槽的时候,芬格尔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也罢!既然此身注定凋零,至少也该痛饮之后再折戟!师弟!拿卡来!” “拿……什么……卡?”老唐一时没反映过味来。 “当然是信用卡!”芬格尔大手一挥,“咱哥俩先喝两箱冰啤!” “原来说了半天你就是为了这个吗?!为什么要用我的卡,要买用你自己的卡!” “实不相瞒师弟,师兄我十七张信用卡全部都已经透支了,现在浑身上下穷得连个硬币都没有,甚至不能叮当响。”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罗纳德·唐就算是死,从这层楼跳下去,我也不会借钱给你的!” …… 深夜,学生宿舍内。 “师……师弟,你是不是醉了?”芬格尔把手里的空啤酒罐扔向垃圾桶,可惜查了一点点距离没投进去——也就查了不到两米吧。 “醉?我喝啤酒的,我怎么可能醉?”老唐拿起一个玻璃瓶对嘴吹了一口。 “师弟我就……我就说你醉……醉了吧,”芬格尔指着老唐手里的瓶子嘲笑,“咱俩一个钟头前,还……还买了二锅头呢。” “可我喝得这是生命之水啊,不信师兄你看!”老唐把瓶子怼到芬格尔眼前,冰凉的玻璃瓶身贴在芬格尔鼻梁上,让他一个激灵。 “我看看这上面写……写的啥……”芬格尔用斗鸡眼盯着瓶子上的字,含糊不清地念出来,“te……teuila(龙舌兰酒)?” “靠!”芬格尔一拍大腿,“还真他妈是生命之水!” “是吧师兄,喝醉的是你才对……”老唐又对着瓶子吹了一口,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几分钟后,芬格尔默默起身,把老唐扛起来放在自己床上,给他盖上被子,然后用轻盈灵巧的步伐避开满地的啤酒罐,走到门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出去,领走前还不忘顺便把灯关上。 伴随着宿舍门被轻轻关上,宿舍里彻底恢复寂静,只有老唐的鼾声在有规律地响起。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亮了满地的啤酒罐和玻璃瓶。 黑夜中,一双明亮的黄金瞳悄然张开,黑影无声地从床上立起来,以近乎于“漂”的姿态走到窗前,低下头,正好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宿舍楼里走出来,向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窗户被无声无息地打开,黑影飘然落地,在半空中化作一团比夜色更加浓重深沉的墨痕,落地之后墨痕和黑影一并散去,看不见的影子悄然跟在去往图书馆的人身后。 言灵·冥照。 …… 诺玛主机机房内,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推门走进来。 一道体温与气温无限接近,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的透明身影也跟着他走进来,哪怕是诺娜也难以察觉。 言灵·冬。 “你又喝酒了!” 不满的声音在机房里响起,淡蓝色光柱打下来,光柱里悬浮着一位美丽的仿佛童话中的精灵的半透明少女。 少女飞到芬格尔面前,对着他做出凶狠的表情,芬格尔露出无奈的苦笑。 老唐露出仿佛见鬼了表情。 这新闻可比桧月彩花精彩多了! 第二百七十章 回家 卡塞尔学院,诺玛机房内。 “你又喝酒了?”透明的少女漂浮在芬格尔面前,发梢反重力地浮起,皱了皱鼻子。 “只喝了一点点而已。”芬格尔眼神飘忽,摸了摸鼻尖。 屁嘞!你至少喝了二十罐啤酒和六瓶烈性白酒! 隐藏在角落里的老唐腹诽。 “你应该知道这里放着很多设备吧?要不要我检测一下你呼吸时的酒精浓度?”少女白了芬格尔一眼。 “咳咳!我可是混血种,混血种的血液浓度……” “我这里也有详细数据。”少女打断芬格尔的诡辩。 保持着言灵冬的持续,以免自己被这里的红外感温设备发现,老唐皱眉看着女孩——照理说这里是诺玛的机房,她投下来的也确实就是诺玛3d虚拟形象,但是这个性格设定一点也不像诺玛啊,诺玛是学校的总秘书,性格上是有着十足耐心而且温和礼貌的,不可能这么咄咄逼人,而且…… 如果他的感受没错,这个巨大主机的核心位置,那个炼金矩阵…… “我这不是为了灌倒我的室友好来见你嘛,”芬格尔为自己找了个正当理由,“我想见你一趟可不容易。” “你又要去出任务了?”女孩问道。 “瞒不过你啊,你应该已经看到有关我的报告了吧,”芬格尔道,“‘青铜行动’的参加者里肯定会有我的。” 青铜行动?这个名字……难道是指这次前往青铜城内的计划?老唐心说师兄你果然不简单啊,行动代号还没有公布你就已经知道了?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可以把你的从这次行动中剔除……”女孩道。 诺玛还有这种权限?不可能吧? 老唐愈发觉得这个女孩不是诺玛,只是使用了和诺玛一样的虚拟形象而已。 “不用了,”芬格尔摇头,“这次,我也有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况且……” 老唐躲在角落,看到芬格尔的眼神和气质在一瞬之间发生变化,目光变得坚毅而锋利,微微塌陷下去的肩膀端直,虽然还穿着那身脏旧的衬衫,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却像是突然从一条邋里邋遢的流浪狗变成了野外身上沾满泥土和草叶,坚硬毛发擀毡在一起的野狼。 “我已经太久没有活动过筋骨,”芬格尔伸出一只手握成全,裸露在外的小臂上筋肉浮凸起来,像是一坨有序地扭曲在一起的钢筋,“再这么下去,以后再去那个地方的时候,可能骨头都生锈了。” “你确实得担心担心自己的骨头。”女孩轻拍两下手掌,不知置放在房间何处的发声器发出拍手的声音。 一只圆头圆脑的机器人从角落里走……嗯,准确地说应该是开出来,因为它没有脚,浑圆的身体下两根短棍一样的腿末端是两队轮子。 小机器人身高之比芬格尔的小腿高一点,双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班上是两片纽约电池大小的白色药片和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又是牛奶?”芬格尔叹气。 “还有钙片。”女孩补充道。 “我平时一直都有好好吃钙片喝牛奶的,”芬格尔俯身,端起牛奶拿起药片,然后把药品扔进嘴里,用一口牛奶顺下去,“所以下次我来的时候能给我准备些可乐或者其他种类的汽水吗?” “那你也得先喝一杯牛奶,”女孩道,“你的言灵对骨骼的强化效果远不如对肌肉的强化,骨头不够强的化,以后说不能哪天实战言灵的时候就咔嚓了。” “放心吧,我的言灵是青铜御座又不是鬼胜,感觉到骨头扛不住的时候我自己会收敛力量的,”芬格尔道,“骨折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收敛力量?我记得你以前就把自己搞骨折过吧?还是施耐德教授背你去的医院。”少女吐槽。 老唐在角落里,心说施耐德教授?他那个样子自己不进医院就不错了,还背着别人去医院? 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施耐德教授在早年的一次任务中险些被一头血统极高的龙类杀死,虽然侥幸活了下来,肺部和气管却严重受损,甚至需要机器来辅助呼吸,无论走到哪里都得拖着个为他提供氧气的工具小车——有时候为了外出方便,他还会直接坐上一台安装了呼吸装置的轮椅,这样就不用在行动时时刻注意自己的氧气小车有没有跟上了。 虽然在指挥能力、管理能力和学术……好吧,可能没有学术能力,但是至少在指挥和管理能力上施耐德教授是校内首屈一指的,但他的身体说一句二等残废都算夸奖了,背人去医院可能到了医院别进住院病房他进icu。 除非……这件事发生在施耐德教授受伤之前。 “后来我就学聪明了,”芬格尔道,“你看从那之后我只骨折过一次。” “你是说我们在北冰洋的那次吗?”女孩轻声问道。 “是啊,那一次,我的骨折是整个团队里最微不足道的小伤。”芬格尔轻声道。 你俩说得哪次?能不能把话说清楚?角落里的老唐好奇得抓耳挠腮。 但是说完这句话,芬格尔就陷入了沉默,只是随便找了个突起的方形装置坐在上面喝牛奶,少女也不再说话,在芬格尔身边投影出一把椅子,默默地坐下陪着他。 芬格尔喝下最后一口牛奶,起身,把杯子放在坐过的地方。 “和我跳支舞吧,eva。”芬格尔看向少女。 她果然不是诺玛。老唐看看少女,又看看房间中央整体造型是一根粗壮沙漏型金属柱的巨大主机。 现在出现在主机房里的少女只是个全息投影,但她的本质绝对是某种和全息投影完全无关的东西。 “你身上有好浓的酒汽,”少女一脸嫌弃,“还好我闻不到。” “那来吧?”芬格尔对着少女张开双臂。 “跳什么?”少女偏头问道。 “华尔兹吧。” 少女打了个响指,原本还有些微弱光线的机房彻底黑暗下来,华尔兹的背景音乐从四面八方响起,一道光柱从天花板上打下来,正好罩住芬格尔和少女。 少女把手掌放在芬格尔手上,芬格尔熟练地虚握住,然后虚搂住少女的腰肢,芬格尔的手和少女的投影之间几乎分毫不差,既没有“隔空”,也没有“穿模”,仿佛和他跳舞的并不是一道没有实体的投影,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 机房里四处裸露着扎起来的粗重缆线和小装置,光柱只能照亮芬格尔和少女脚下一小片地方,但他们动作轻盈而灵迅,每次落步都完美地避开了地上的缆线,熟练地像是已经在这件崎岖的机房里共舞过千百次。 圆头圆脑的小机器人识趣地退到角落里,电子显示屏做成的眼睛变化成聚精会神的图案,它并不知道,就在它左边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蹲着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人。 老唐静静地看着芬格尔和少女在光柱下共舞,机房里的浮尘在舞者的动作中悬浮起来,飘进光柱里就变成细微的小光点,偶尔芬格尔的衣袖划过,灯光下就尘雾变幻,穿过少女透明的身体,又拢罩着共舞的人。 老唐觉得这一幕非常眼熟,就在不久前,他悄悄撬开诺顿馆的大门,在清冷的大厅里和银发银瞳的盛装少女在月光下舞蹈,他握不住少女的手,也揽不住她的腰,却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他记性不太好,哪天很多细节都忘了,只记得小银清澈的眸子上有修长的睫毛,睫毛还会颤抖。 对着舞蹈的两人做了个没人能看见的告别手势,老唐悄悄离开了机房。 …… 中午,路明非和苏晓樯家里。 结束了为期十天的愉快休假,路明非和苏晓樯推门而入。 “啸天!零!我们回来了!”苏晓樯对着屋子里大喊。 “汪汪汪!” 啸天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欢快地窜出来,对着路明非和苏晓樯冲过来,苏晓樯上前两步,张开手臂。 然后啸天和她擦身而过,一把扑进她身后的路明非怀里。 张开双臂的苏晓樯尴尬地僵在原地。 然后她就看到零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 “零!我回来了!”苏晓樯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一脸自然地走向零,然后在零略显迷茫的眼神中给了她一个大的拥抱,仿佛她张开双臂本来就是为了抱零,只是因为身高上的些微差距,零的精致的小脸被埋进了苏晓樯的曲线中。 “唔……”被闷住的零发出让人听不清的声音。 “嘶……暴击啊!”一旁的路明非嘬了个牙花子,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从掩埋中辛苦抬起头来的零——幸好苏晓樯只是协调漂亮,而不是大,否则零没那么容易就挣脱掩埋。 在苏晓樯的热情拥抱里,零静静地看向路明非——她听到了。 苏晓樯松开零,魔爪迫不及待地按在零可爱的脸蛋上:“零!我们回来了,怎么样,一个人住的还习惯吗?啸天有没有照顾好你?” “汪汪!”啸天叫了两声。 “我怎么觉得这画面这么像一对夫妻出去度假旅行回来后妈妈对着自己待在家好几天的女儿问保姆有没有照顾好她?”苏晓樯身后的路明非吐槽,引来苏晓樯的怒目而视。 “嗯,啸天……把我照顾地……很好。”零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以如此迟疑且古怪的语气说话。 但她实在很难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保持一颗平常心——这十天她亲眼看到了啸天拖地、开窗关窗、用短信订外卖、收拾垃圾、倒垃圾甚至洗碗,而且还会每天定期出门自己溜自己,回来的时候还会提上一大兜子零食,甚至会敲她的门然后主动把零食分给她。 零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是一般来讲梦这种东西对着大腿狠狠拧一把也就醒了,结果她在自己拧完大腿之后啸天给她叼来医药箱,甚至很贴心地打开箱子把一瓶活血散瘀的外用药叼出来递给了她——然后又提醒般地指了指医药箱角落里放着的一袋棉签。 “照顾得好就行,啸天操办家务的能力毋庸置疑,”苏晓樯注意到零身上的围裙,“咦?零你穿着围裙干什么?难道你在做饭吗?” “嗯,”零点点头,“你和导师昨天说会今天中午回来,我知道中国人迎接家人回家会做一桌子饭菜,所以我也准备了一下,不过我不会中国菜,所以做得都是俄罗斯菜。” “嗯?你自己下厨?”路明非低头看向啸天,“啸天你怎么不去帮忙打个下手?” 啸天:“汪?” 零:? …… 餐桌上。 正如零所说,她做得全都是极具俄式风格的料理,大块的烤肉,切好的俄式大面包,味道馥郁的浓汤,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腌黄瓜…… 很难想象瓷娃娃一样精致的零会做出这些粗犷的料理,但是味道意外地很不错,虽然达不到人间珍馐的程度,但也绝对算是美味。 考虑到零的皇室身份,她能做出这样的料理实在让人意外——连苏晓樯这样的富二代在和路明非认识前都不屑于亲自下厨,和路明非确立关系后才找自己母亲练了一手还算不错的葡式料理。 当然这话路明非是不敢说的,至少不敢说出口。 啸天刚刚吃过零食没胃口吃饭,自己出去溜自己了,不出意外回来的时候应该还会带上一袋子零食。 苏晓樯和路明非坐在一起,零坐在对面,苏晓樯时不时切下一块烤肉放进零的餐盘里,路明非狗腿子般地给苏晓樯倒上红酒,一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直到路明非的电话铃响起。 “喂?校长?什么嘶啊?”路明非嚼着一块筋膜,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明非,你现在应该回学校了吧?” “对啊,怎么了?” “来下校长室,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啊校长?” “学校要提前进行青铜行动,也就是清剿青铜城内的龙类并再次探索,考虑到你之前做过随行技术指导,所以这次……” “校长你刚刚说什么?” “啊?我说学校要提前进行青铜行……” “上一句。” “你现在应该回学校了吧?” “没有。” 路明非挂断电话。 第二百七十一章 给芬格尔发刀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 “不去!” 路明非斩钉截铁地拒绝。 “有补助的。”昂热诱惑道。 “校长你觉得我是看重钱的人吗?”路明非刚直不阿。 校董会和元老会给装备部的投资已经到了,现在装备部的经费大约已经占到了学校总经费的百分之七十,假如卡塞尔不是个学院而是个国家,那绝对是一个把军国主义奉为圭臬的国家。 “青铜城可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行宫,里面有很多好东西的,而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昂热在暗示,不,基本上可以说是在明示路明非可以从里面顺点东西出来。 “反正那些东西最后都会送到装备部进行研究。”路明非不为所动。 开玩笑,里面最珍贵的宝物我上次进去的时候就已经全都收走了。 昂热沉默了。 路明非露出略显得意的微笑。 “明非啊,你记不记得前几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说大概两个月之后,你要去参加一场婚礼。”昂热明明在微笑,路明非却觉得他仿佛在露出狰狞的獠牙。 “所以呢?”路明非问道。 “你应该直到离校请假是需要我批准的。”昂热“提醒”道。 “我可以不请假,我要出去没人拦得住。”路明非淡定道。 昂热:…… 这也就是路明非,换做是别的一级研究员,敢这么跟他提条件,昂热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校长的威严不可触犯。 看着昂热陷入沉默,路明非觉得不能再撩拨下去了,万一校长真发火了怎么办? “让我去的话也不是不行。”路明非悠悠地开口道。 “什么条件。”昂热可不相信路明非良心发现了,没好气地问了一句,然后端起茶杯饮下一口红茶压压火。 “给我一张学院的黑卡。”路明非道。 “噗——” 昂热一口热红茶喷出去,幸好他坐在办公桌后,路明非坐在沙发前,这一口水雾波及不到路明非。 “把我的黑卡给你怎么样?”昂热没好气道。 “谢谢校长。”路明非起身就要往昂热身前走。 “你给我坐回去!”昂热捂脸,“黑卡你想都别想,黑卡代表着诺玛和学院的……最高权限,整个学院里只有我有一张黑卡,其他的黑卡都在校董会那里,我从哪去给你搞张黑卡来?而且就算我能搞到,你这个任务也绝对不值一张黑卡。” “那得什么样的任务才值?”路明非问道。 “你可以试试给学院砸下一笔天文数字级的巨款,并且常年保持提供资金,成为新的校董,”昂热道,“校董会里就有人做过这种事,每年出一笔只比加图索家少一点的投资,但是却从不出席校董会,校董会虽然给了他黑卡,但是基本上就当没他这么个人。” “上次会议也没来?”路明非问道。 “没来,甚至没人提他, 因为他不来太正常了,他从来就没出席过, ”昂热道, “但我可以保证,他绝对有一张黑卡, 这是他作为校董的权力。” “我可没这么多钱,技术入股行不行?”路明非开玩笑道。 “不是不行,但我得提醒你一下,秘党里无论是校董会还是元老会, 都是一群喂不饱的饿狼,他们的贪婪可以超出你的想像, ”昂热道, “你觉得守夜人那个老混蛋也没有资格技术入股。” “大哥都没有的话, 整个欧洲也没有炼金师有这个资格了吧。”路明非道。 “对, 但他没有入股, 因为校董会要的东西太多了, 多到让他觉得这是笔完全不划算的买卖,所以他只是副校长, 也没有黑卡。”昂热道。 当然,副校长没有用自己的知识换来一张黑卡还有一个主要原因——黑卡最重要的功能就是让持有者获得诺玛的最高权限, 但那个老混蛋就算没有黑卡, 也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和途径获取到诺玛的“最高权限”, 所以黑卡对他来说用处不大。 除非上面印满了混血种界那些以美貌文明的女人的艳照。 “我大概明白了,”路明非摩梭着下巴, “如果黑卡不行的话,能不能给我升个职?” 学校内的职位也关系着在诺玛那里的权限, 路明非现在是一级研究员,权限相当于终身教授, 再提一级的话就是特级研究员,相当于荣誉教授,届时学院里职位比他高的只有各部门的政府部长和正副校长。 平心而论, 对于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孩子来说,这个升职速度实在有些太快,而且地位也太高了…… “没问题。”昂热点头。 现在就让路明非成为特级研究员似乎有点太早了,但是没关系,他的老朋友卡塞尔在还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整个秘党里年轻一代的领袖级人物了,有些年轻人是不能以常理衡量的。 “而且我要成为这次行动的最高负责人。”路明非道。 “那不行,”昂热摇头, “你没有指挥经验,让你来指挥无疑是拿其他学生和专员的命冒险, 而且我是来找你当随行技术支持的,可不是来找你当最高指挥的。” “我不是要平时指挥权,我只是要当最高负责人, 正常情况下还是由身经百战的教授来负责指挥,但这是一个保险,如果遇到紧急危险, 我可以立刻接管行动,保证最大限度减少损失,”路明非道,“我可以向校长你保证,只要最高指挥权在我这里,无论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我都可以保证这次行动的主力成员们完好无损地回来。” “明非你认真地?”昂热皱眉问道,“这种事情是不能开玩笑的,你连指挥作战的经验都没有,虽然上次成功把叶胜和酒德亚纪救了出来,但主要还是归功于你的血统和在里面找到的炼金武器,现在那些武器还在里没能带出来,你怎么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实际上七宗罪被我带出来了——路明非心道。 “我从大哥那拿了点有趣的东西,”路明非耸肩,“我自己也做了些有趣的东西。” 路明非把两个“有趣”咬得很重。 昂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路明非静静地等着。 “好,我同意了,”昂热点头,“明非你是路山彦的玄孙,我相信你可以做得比他更加出色。” “一般来讲,这种级别的行动最高负责人都是我,但我不一定会亲临现场,所以还会有一个现场指挥,”昂热道,“我会通知诺玛,把最高负责人的权限移交给你。” “不要让我失望啊,明非。”昂热起身走到路明非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保证完成任务!”路明非立正敬礼。 “不过校长,这次的现场指挥是谁啊?哪位教授?”路明非好奇道。 “你的老熟人,还是龙德施泰特教授。”昂热道。 …… 魔动机械课阶梯教室内。 “阿……阿嚏!” 正在讲课的龙德施泰特教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 “对了,既然你是最高负责人了,”昂热把一叠文件放在路明非面前,“这些申请参与本次屠龙行动歼灭组的学生申请表,你从里面选六个出来吧。” “我正要说这个,”路明非道,“校长,歼灭组里我能塞个人吗?” “谁?”昂热问道。 “我的未婚妻,苏晓樯。”路明非道。 “你们订婚了?恭喜,”昂热道,“不过原则上我们不建议一年级新生参加这么危险的任务,虽然她的血统很高。” “但是她已经在预科班里学习过了,不算普遍意义上的大一新生,”路明非道,“而且她的实力很强。” “有多强?”昂热好奇道。 “嗯……大概楚师兄那么强吧。”路明非打了个很保守的比方。 主要是不保守一点校长可能不会信。 “那批准了。”昂热点头。 “然后这些人……我看看……”路明非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一叠资料。 “就他们五个吧。”路明非把五张申请表放在桌子上。 由于是歼灭队而非水下探索队,相比于配合更加注重实力,所以没必要遵循一男一女组队的原则——在龙窝里能抱团就抱团,两两一组分开行动那是嫌自己太安全了。 昂热低头看了一眼——罗纳德·唐,芬格尔·冯·弗林斯,恺撒·加图索,零·拉祖莫夫斯卡娅·罗曼诺娃。 “怎么只有四个?”昂热问道。 “还有一个名额本来想选楚师兄,但楚师兄实在不适合跟人配合,”路明非摇头道,“所以我有个更加合适的人选,只是他没递交申请表。” “我们不会强迫没有主动申请的学生参与危险行动。”昂热摇头。 “也许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写申请表。”路明非道。 …… 装备部,武器存储仓库。 “非哥!非爷!爷爷!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去啊——”老唐抱着路明非的一条腿,哭得撕心裂肺震天哀嚎,“那里面有龙!有龙啊!会死人的!” “人是校长选得,我爱莫能助,我自己还是被选中的随行技术人员呢,”路明非耸肩,睁眼说瞎话,“我只是考虑到你毕竟是我的小弟,所以带你来挑件武器防身。” “谢……谢谢非哥。”芬格尔满脸感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路明非嫌恶地把腿从芬格尔怀里抽出来——这混蛋的鼻涕眼泪差点就沾他裤子上了。 “走吧,我带你进去,你选一把喜欢的,我给你回回炉,保证是一把神兵利器。”路明非拍拍芬格尔的肩膀道。 “等等,”路明非拉住兴致勃勃想要上前的芬格尔,“跟在我身后,这里新装了防护机关。” 芬格尔回想了一下装备部的手段,脖子一缩,老老实实跟在路明非身后走进仓库里。 路明非推开仓库的门,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仓库中央正有一道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傲然挺立,背对着路明非和芬格尔。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慢慢转过头去,露出半张粗犷的大胡子脸——是阿卡杜拉所长。 “部长,你怎么在这里?”路明非好奇。 路明非身后半步的芬格尔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声,路明非这个样子显然是没想到装备部的一把手会在这里等着他们,于是他的心里缓缓浮现出一个大胆猜测。 非哥作为他的老大担心自家小弟的安全,想要在装备部给小弟找一件趁手的武器,但是装备部里的武器何其珍贵,怎么可能随便就给出去?就算是身为一级研究员的老大一时半会也申请不下来武器,所以为了小弟的安全铤而走险带着小弟偷偷溜进来拿武器,没想到部长却早已识破,提前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把老大这个吃里爬外的研究员当场抓个现行。 想到了这里,芬格尔不禁悲从中来。 老大啊老大,你被抓了不要紧,我可还没毕业呢!这要是再被记上一笔,毕业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明非啊,你们终于来了,”阿卡杜拉所长快步走上前,“你之前不是说要给一个小弟选把武器吗?我特地来这里等着你的!” “等我?为什么?”路明非纳闷。 芬格尔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不是来抓他们现行的——显然他不知道装备部内部究竟是个什么作风。 “为了给你推荐一把武器啊!”阿卡杜拉所长走到一个架子旁边,吃力地取下一柄巨大厚重的障刀。 阿卡杜拉所长小心翼翼地把持刀的架势换成倒拖,一旁的芬格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柄造型和规格都相当离谱的刀——整体长度超过一米三,刀身足足有近一米长,最宽的地方接近二十厘米,刀锋接地,薄如蝉翼,甚至已经在自重的加持下隐隐切割进了仓库金属地板一部分,刀背厚度却足有有五六毫米。 这柄刀的造型实在太过夸张,芬格尔只在动漫或电影里见到过类似的武器。 “怎么样?”阿卡杜拉所长拖着这把造型夸张的武器,一脸自豪地对着路明非和芬格尔介绍道,“这把刀明非你应该是见过的,虽然它评级也是B级,但质量和威力却远不是那些B级的制式武器可比的,这可是我早年的精心力作,很多A级炼金武器威力都不如它。” 路明非当然见过这柄刀,他第一次来装备部选择武器的时候——那时他还在预科班上高中,那时阿卡杜拉所长就在这间熟悉的仓库里向他展示了这把巨刀,连持刀的姿势都一摸一样。 路明非视线在地板上扫动,果然在不远处的金属地面上发现了一道切割的痕迹——那是上次阿卡杜拉所长这么持刀留下的痕迹。 “我靠!好霸气的刀!”虽然造型实在夸张,但平心而论,芬格尔觉得这把刀相当霸气。 “喜欢吗?喜欢的话你就用它当武器怎么样?”阿卡杜拉所长眼前一亮,提议道。 芬格尔眼前一黑。 这还不如是来抓现行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平头哥威格拉夫 “来,同学,你看看这把刀,身宽背厚刃儿飞薄,杀人不见血光毫……” “所长,上次我来的时候你已经用过这段灌口了。”路明非一在旁打断阿卡杜拉所长的推销。 “咳咳,这不是新同学还没听过吗?”阿卡杜拉所长摆摆手,“你别妨碍我,我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可能能使这把刀的人,好让我的心血之作不用继续蒙尘……” “纠正一下,是早年的心血之作。”路明非补充道。 阿卡杜拉所长:…… “那个……所长,我能说句话吗?”芬格尔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这个学校里除了装备部自己之外,没人能不怕装备部,他也不能例外。 “说吧同学,有什么想法和意见都可以提!”阿卡杜拉所长对芬格尔相当热情,但这份热情中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分都是不怀好意。 “我看这把刀确实霸气侧漏,威猛无俦,但是小人才疏学浅,身子骨虚弱,怕是配不上这样的神兵利器啊,要不您考虑一下把它交给更合适的人?”芬格尔提议道。 “欸!这你就谦虚了!”阿卡杜拉所长一只手拖着障刀,另一只手大力拍拍芬格尔的肩膀,“六年前你还是大二学生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 “啊?”芬格尔心里咯噔一下。 “当时就有人跟我说过学生里出了个力大无穷的怪胎,言灵是青铜御座,有一次在巴西执行任务和黑帮起了冲突,发起疯来硬顶着上百条枪把那个黑帮高层的四肢全拧断了,连他们当作帮派总部的大楼都被拆成了一片废墟,逃走的普通帮派成员少数被吓进了精神病院,大多被学校的人善后了,为了处理这么个大麻烦学校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连校长都被惊动了。” 阿卡杜拉所长一脸兴奋地讲述着芬格尔光辉事迹,讲到兴起之处手舞足蹈,仿佛芬格尔平了一个巴西黑帮他也与有荣焉,而芬格尔只想把他手里的障刀夺过来然后把刀柄塞进他嘴里制止他说话。 “等等。”路明非突然开口。 芬格尔心中一颗心凉了半截——这下偷懒划水的难度可就大多了, 到时候下了青铜城他的任务八成会被增加。 “我想问一下,所长你说的这个, ”路明非双手比划了一下引号的姿势, “这个“善后”是什么意思?” “灭口呗。”阿卡杜拉所长轻描淡写道。 “嘶……够狠!”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学院里有言灵是催眠的人专门负责这类事件,他们会对当事人进行催眠让他们忘记见过的和混血种有关的事情, 或者以为这就是一场梦,”芬格尔难得有点节操,主动解释道,“学院在几十年来的行动历史中确实有不少波及普通人的记录, 其中不乏一些难以挽回的伤残甚至死亡,但是学院不会主观上伤害甚至杀死普通人, 洗去一部分记忆对学院来说并非难事, 有目击者让他们失忆就算是处理了。” “切!没意思。”路明非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芬格尔擦擦额角的冷汗。 生活在昂热所开创的学院时代的芬格尔并不清楚在几十年前阿卡杜拉所长口中的玩笑才是秘党的常规做派, 学院时代虽然少了那么点铁血意味, 但是确实让秘党比以前少了太多杀性。 假如一条纯血龙藏在一座小镇里, 只要对着小镇发射一枚炼金导弹就能炸死它,但是如果提前疏散小镇居民会让它察觉风声跑路的话, 学院的选择多半是派出精英小队潜入镇中牵制那条龙并且同时组织疏散群众,而换成几十年前的秘党元老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发射按钮——如果是贝奥武夫家族主持的行动应该还会多射几发。 所以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蓬勃发展的这几十年里, 昂热掌权并开启学院时代实在是一件好事, 要不然这个世界上又要多出很多死于非命的人。 阿卡杜拉所长是知道这件事的, 他远比看上去要年长,虽然没亲身经历过那个铁血时代, 却也曾回望过一鳞半爪,不过这些没必要跟年轻人说。 “当时装备部有人去那栋被暴力拆毁的楼房废墟采集了数据, ”阿卡杜拉所长捏捏芬格尔隆起的坚硬肱二头肌,“那栋三层小楼完全是被你用蛮力拆毁的, 你撕开了防盗门,砸烂了承重墙,甚至把枪管扭得像是麻花, 子弹在里面被激发,火药的爆炸和飞射的弹丸甚至伤不到你的皮肤……这样的身体素质几乎接近人类形态的六代种。” “您说得就跟亲眼见过似的,这都是谣传,谣传,”芬格尔做着最后的挣扎,“消息总会在传播过程中逐渐失真。” “但数据不会,”阿卡杜拉所长道, “这段战斗场景是装备部里一位资深的建筑学研究员根据现场采集并传回的资料分析出来的,他参与了学校内绝大多数重要建筑的设计和建造工作, 甚至包括冰窖和诺玛的机房。” 冰窖的存在在学校里不算是秘密,自由一日公开禁止了学生在这一天进入冰窖并拿取其中的藏品,但实际上学生们关于冰窖除了它的存在之外知之甚少, 芬格尔也是头一次知道主持建造冰窖的大人物竟然还分析过他的战斗现场,一时间竟觉得有几分荣幸。 “以你发动青铜御座时的身体素质,一定能轻而易举地使用这把刀, 它的材质非常优秀,刀刃经过复杂的特殊处理,巨大的动能和能轻松切开金属的锋利度足以让他破开纯血龙类的鳞甲,”阿卡杜拉所长诱惑道,“有了它,你释放言灵后完全可以跟五代种正面搏斗,甚至在有队友辅助的情况下挑战没有大规模杀伤性言灵的四代种。” “部长,这把刀多重啊?”芬格尔问道。 “两百公斤。”阿卡杜拉所长道。 “噗……”芬格尔震惊,连连摆手,“拿不动拿不动。” “怎么会拿不动?试试呗!”一旁的路明非拱火道。 “真拿不动,两百公斤我得用言灵才能拿得动,平时带着它我行动都吃力……”芬格尔疯狂摇头。 “废物!我来!” 路明非推开芬格尔,上前一步,拿起阿卡杜拉所长拖着的障刀,动作轻松地就像拿起一根树枝,信手挥舞,甚至玩了个刀花,呼啸的劲风拍在芬格尔和阿卡杜拉的脸上。 芬格尔目瞪口呆,阿卡杜拉所长虽然早就对路明非的身体素质有所预期,但还是不禁感到惊讶——这力量也太离谱了,数遍混血种的历史,能有这种力量的混血种也寥寥无几。 “来,拿着。”路明非把刀扔给芬格尔。 芬格尔下意识地伸手,一手接住刀柄,一手托住刀背,两百公斤的重量在重力势能下转化成可怕的下坠力量,芬格尔上半身一沉,差点就没能接住这把刀。 然后他马上就反应过来,糟了…… 不该接住的。 芬格尔立马装出一副力量不支的样子让刀掉在地上,但是抬起头,只能看到路明非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阿卡杜拉所长炙热的眼神…… …… 长江上游,三峡附近,摩尼亚赫号上。 “所以这就是你带了这么个大块头来参加行动的理由?”恺撒坐在船墙上,擦拭着刀身锃亮而朴实无华的狄克推多——之所以只有刀身是因为恺撒在刀柄上镶了某种看起来就很名贵的木材,末端还嵌了一枚宝石。 “我也不想的啊,”芬格尔生无可恋,“但是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就他们那个架势,我那天要么扛着刀走,要么被绑在刀上抗走。” “怎么叫绑在刀上抗走?”老唐问道。 “看过将食人族的电影吗?找一根木棍,把俘虏的四肢绑在木棍上,然后两个人扛着木棍,木棍上垂着个人,一路待会部落生火上烤架。”芬格尔哭丧着脸。 “噗……”正在擦拭狄克推多的恺撒发出不明显的笑声——芬格尔的形容实在太有画面感,尤其是把画面里被绑的人换成芬格尔,又额外平添许多喜剧效果。 或许是因为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确实是真理,不光恺撒笑了,老唐也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甚至就连旁边某个白毛青年嘴角都翘了一下。 “威格拉夫,你的武器呢?芬格尔的武器虽然夸张,但他好歹带了,你不会只带热武器下去吧?青铜城的水下环境可不允许我们带太多热武器……” 恺撒转头看向威格拉夫问道,这个见人就想打架,活像得了白化病的蜜獾的青年就是路明非选出的第六个学生歼灭组成员。 “我的剑在这。”威格拉夫亮了一下自己的腰间,那里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炼金武器?”恺撒立刻反应过来。 威格拉夫点了点头,似乎不愿多说。 恺撒也没去追问,强大的炼金武器十分珍贵,有些情报颇具价值,持有者不愿透露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即便可以理解,跟一个谜语人当队友还是让人非常不爽,尤其是恺撒这种自傲的人。 尤其是他把自己、芬格尔、老唐和威格拉夫在船舷附近视作自己作为水下领袖鼓舞士气的“战前动员会”。 “你的武器呢?”威格拉夫看向老唐。 他们下水时会带着装备部给准备的热武器,这也是他们消灭龙类的主要手段,但冷兵器也必不可少,以免在需要和敌人短柄相接的时候自己赤手空拳——所以恺撒才会对老唐带着这么一柄造型夸张的大阔刀感到古怪,毕竟冷兵器理论上只是应急用的,带这么个大家伙甚至影响对热武器的携带和使用,颇有那么点本末倒置的意思。 “我?看来兄弟你还不清楚的我的言灵啊,”老唐耸肩,“我的言灵是剑御,下面是青铜城,咱们带的都是金属武器,下去之后,四面八方都是我的利刃。” 老唐实在不明白那些剑御的使用者为什么一定要操控刀片或者飞剑,古人这么做还可以理解,现代人究竟为什么不去操控子弹呢? 在剑御的操控下,子弹可是名副其实会拐弯的弹药,不仅能拐弯,甚至能托马斯回旋,只要有两个子弹,那就能通过模拟撞针的方式在空中引爆火药击发弹丸,这威力不比苦哈哈的操控刀片强? 显然他没考虑过一个人对剑御的操控得精细到什么程度才能用一颗子弹击发另一颗子弹。 但他可以。 当然,他也没必要这么做,他回青铜城可不是向回家一样,而是真的回家。 “各位,在聊什么呢?要不要来点饮料?”苏晓樯提着塑料袋从远处走来。 看到她走过来,恺撒、芬格尔甚至威格拉夫的脸上都露出不太自然的表情。 恺撒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路明非女朋友的作战申请通过了,楚子航却被刷下来了。 他当然不希望和楚子航共事,但是路明非的女朋友……她还是个刚入学一个月的大一新生吧?虽然听说她上过预科班,但在学校里上过预科班的学生也不在少数,大一,真的不适合这么危险的任务。 除非她和大一时的楚子航差不多。 “嫂子好!”老唐热情地对着苏晓樯打招呼。 “叫什么嫂子,我们才刚订婚,”苏晓樯摇头,“况且你年纪比路明非大吧?” “我对非哥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老唐认真道。 他没有恺撒那种疑惑,非哥的女朋友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说不定他们这一票人加起来都嫂子。 “喝点什么?可乐还是鸡尾酒?啤酒也有。”苏晓樯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 “啤酒!谢谢!”芬格尔举手。 “可乐,最好是冰的。”老唐道。 “都是冰的,给。”苏晓樯把可乐和啤酒给出去。 “还有鸡尾酒?”恺撒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罐装的。”苏晓樯大概也明白恺撒是什么人,提醒道。 “算了,总比没有强,”恺撒接过苏晓樯抛过来的罐装鸡尾酒,“没见过的牌子,希望不会让我太失望。” “你就是苏晓樯?”威格拉夫看向苏晓樯,眼神冷厉。 “你好,你就是威格拉夫吧,路明非跟我提过你……”苏晓樯打招呼到一半就被断。 “你凭什么成为我们的队友?”威格拉夫冷冷地问道。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老唐假装喝可乐,芬格尔假装喝啤酒,恺撒饶有兴致地看着威格拉夫和苏晓樯。 “什么意思?”熟悉苏晓樯的人都知道,她的脾气其实不是很好。 “字面意思,”威格拉夫道,“我觉得你不配做我的队友,或者说,你要做我们的队友,至少得先证明自己,贝奥武夫家族的传统是在牺牲者的死亡或掩埋之地吹一曲口琴,但我们不会给拖后腿而牺牲的队友吹响口琴。” 苏晓樯眯起眼睛。 第二百七十三章 要不用塑胶把零包起来吧? 摩尼亚赫号甲班,青铜行动歼灭组的五位学生成员都在船舷附近。 “你很强,我认可你了。”威格拉夫从甲班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语气平淡,一双贝奥武夫家族特有的血色黄金瞳收敛光芒。 如果不是他的鼻子和额头都是通红的,那说起这番话来倒还真有几分酷劲。 “你也是大一新生?”苏晓樯问道。 除了恺撒和老唐之外其他人都穿着校服,从大一到大四的校服标志着不同的小特点,仔细看一下就能分辨出穿着校服的人是几年级。 “嗯。。”威格拉夫点头。 “这么说的话,我,零,老唐还有你……六个人里竟然有四个人都是大一新生。”苏晓樯脸色古怪。 这届新生的质量真高啊…… 恺撒心里感慨,不过换个角度看,学生歼灭组里六个人五个都是特别行动队的成员,或许特别行动队持续发展下去,能够重现百年前狮心会在秘党里的荣光,到时候他恺撒加图索也是能和传奇屠龙者梅涅克·卡塞尔比肩甚至将其超越的人物。 “喝点什么吗?”苏晓樯又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 “我不喝饮料。”威格拉夫摇头。 “那我先回去了,龙德施泰特教授让我转告你们晚上八点召开作战会议。”苏晓樯对着其他几个人挥了挥手,提着塑料袋走回了船舱里——只是并没有人注意到,苏晓樯拐角走进船舱时,在一个谁都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握了一下没有提塑料袋的那只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会长,”芬格尔站在恺撒旁边,看着苏晓樯离去的背影,小声问道,“你看清楚刚刚她是怎么把威格拉夫打趴下的了吗?” “没有。”恺撒摇头。 虽然对于自己连苏晓樯这个大一女生的出手都看不清感到不甘心,但恺撒更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刚刚苏晓樯面对威格拉夫“你凭什么当我们队友”的质疑,微笑着提出了“切磋一下”的证明方式。 然后他们就看到握着拳头冲上去的威格拉夫和苏晓樯擦身而过,然后就“啪”地一声脸朝下倒在了甲板上。 恺撒很确定,威格拉夫绝对不是被绊倒或者自己摔倒的,他向前倒下去的姿势实在是太过迅猛,甚至可以用“拍”来形容——某种他没有察觉到的事物,或者干脆就是威格拉夫自己把自己拍在了甲班上,这和倒下之间的区别就像是某件东西自由落地和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的区别。 况且如果只是普通地倒在甲板上,以威格拉夫的身体素质怎么也不至于鼻子和额头通红。 但他究竟是怎么被拍在甲班上的呢? 威格拉夫看了满脸不解的恺撒和芬格尔一眼, 脸色不太自然。 一旁的老唐倒是完全看清了苏晓樯是怎么做到的,但威格拉夫本人在场, 他也不方便直接告诉恺撒跟芬格尔——当着被打的人的面把他是怎么挨揍的详细过程叙述出来, 老唐的情商是一般,不是低下, 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他清楚地看到在威格拉夫冲到苏晓樯面前时,苏晓樯以极快的速度侧过身伸出了一只脚绊倒了他,然后抬起没有提塑料袋的那只手,“放”在威格拉夫后背上, 然后猛地往下一按! 威格拉夫就获得半张红润的脸庞——只是别人脸庞红润,红润都是红润两边, 他红润的却是上半张脸。 “欸!会长, 老唐, 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零?”芬格尔突然指着远处道。 恺撒和老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身材娇小, 精致脸蛋面无表情的白丝校服少女正走向船舱入口。 船上有好几个从甲班到船舱的入口, 少女走向的是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入口,加上角度问题, 哪怕是以混血种的视力,恺撒的视力第一时间也没认出她是谁。 “是她, ”老唐看得清晰, 点点头, 确认道,“船上没有第二个这么矮的女生了。” “零要是听见这话一定会把短剑捅进你肚子里。”恺撒吐槽。 零也是特别行动队的一员, 大家在一起训练也有一段时间了,恺撒知道零平时用得最多的武器是一柄坎察短剑, 这是一种通常和名为“恰西克”的长刀配套使用的短剑,原产于高加索, 在沙俄和高加索开战后凭借出色的实用性迅速风靡沙俄军队,身为俄国人的零使用坎察短剑和恰西克都很正常,但长约九十公分的恰西克对身高一米五五的她来说似乎有点太长了, 所以她一般只用坎察短剑。 “咳,”芬格尔背着障刀向威格拉夫搭话,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兄弟,你好像还没和零打过,要不要也去找她试试?” 威格拉夫看了芬格尔一眼,转头走向离自己最近的舱门, 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我回去休息会。” 芬格尔和老唐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看来这位老兄也不是满脑子都想着干仗。 …… 踩着内舱里因为在江面上所以不断轻微摇晃的地板, 威格拉夫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后把门反锁。 “呼……” 轻轻吐出一口气,威格拉夫脱掉鞋子换上拖鞋, 伸手解开校服的扣子,把外套扔在床上,然后解开衬衫脱下, 露出象牙般光洁白皙,却零散分布着武器或利爪利齿造成的狰狞疤痕。 以及紧紧缠在胸口的绷带。 他,或者说她把手伸到胸前,解开绷带上打着的结扣,把缠在身上的绷带一圈圈绕开。 如果这里有任何一个对贝奥武夫家族有所了解的人看到解开绷带的威格拉夫,都会陷入极度震惊——贝奥武夫家族的每一个人都是铁血残酷的屠龙战士,但是不包括女人。 贝奥武夫家的女人也不好惹,但她们却是没有被家族寄予过什么厚望,毕竟连家族的传统都是给初生的男婴喂一滴龙血结晶来考验他是否有资格作为贝奥武夫家的战士活下去,贝奥武夫家独有的血色黄金瞳也是婴儿经历龙血结晶考验并存活的标志。 而女婴们就幸运多了,她们在断奶前只有三种东西会入口——母乳,水还有她们自己的手指。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贝奥武夫家族因为给男婴儿喂龙血结晶的传统导致族内男丁稀薄了,要是连女婴也不放过,拿贝奥武夫早就自己灭族了。 所以有着血色黄金瞳的威格拉夫胸口是隆起的(虽然幅度不大)这件事,如果被外人知道,或许大大改变贝奥武夫家族在其他混血种心中的印象——虽然不知道这种改变算好算坏。 威格拉夫转过身去,让自己的后背对着镜子,自己扭过头去看镜子,镜子里她的后背洁白无暇,腰间线条流畅——除了几道刺眼的刀剑或者利爪疤痕,连混血种的恢复能力都不能令它们消弭。 不过威格拉夫并不在意疤痕,她既不觉得疤痕是什么荣誉勋章,也不觉得伤疤是女孩美丽身躯的天敌,实际上她都不当自己是女孩——贝奥武夫家只有战士。 伤疤对她来说最大的意义就是提醒她,她还不够强。 “但是……她是不是把手按在了我背上把我按下去,”威格拉夫皱起眉,自语道,“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 她不太确定刚刚的……姑且称之为战斗,刚刚的战斗中苏晓樯是不是把手按在她背上把她拍到甲板上,也不太确定隔着衬衫外套两层衣服有没有可能察觉到她的绷带,不过想来就算是混血种也不太可能做到。 反正上衣已经脱了,她干脆褪掉剩下的所有衣物,拿着剑柄走进了卧室里的独立浴室——这应该是学校进行的改造,摩尼亚赫号本是一艘军舰,正常来讲军舰上不会有独浴这么奢侈的设计。 赤脚走进浴室里,打开花洒,净水顺着女孩素白匀称的身体流淌下来,浸湿了她手里的剑柄,某种不可见的有形之物从剑锷向外延伸,水流在重力下顺着剑锷流淌下去,隐约勾勒出细长的透明区域,然后在某个位置自由落体,从女孩白生生的小腿旁坠下,在浴室地面溅起小小的水花,有的水花飞溅到女孩的脚背上。 “我还要变强,”威格拉夫把被水浸湿的短发胡乱向后一捋,省得其妨碍视线,用只有自己的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自语,“我是贝奥武夫家的战士,我必须更强。” …… “笃笃……” 敲门的声音从路明非卧室外响起,正坐在电脑前的路明非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外,道:“请进。” “笃笃……” 敲门声依旧在继续。 “请进。”路明非微微提高音量。 “笃笃……” 敲门声依旧保持着那不紧不慢的节奏。 “我说!请进!”路明非大声道。 “导师,”零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一如既往地平淡无波,“您的门是反锁的。” “哦,不好意思。”路明非起身走到门前,把内锁打开,然后握着把手猛得把门向外一推——或许是为了方便船员在仅仅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卧室,船舱内的卧室门是少见的外开类型。 “咚——” 不算大的声音响起,但听着很疼——这是脑门和门板接触的声音。 被大幅推开的门正好装在零的额头上,如果不是她眼看着门撞过来,虽然来不及躲避却及时调整了一下姿势,一起被门板撞上的或许还有她的鼻子。 至于她为什么不用手挡住,因为她的两只手现在各提着一个保温食盒。 “啊!零,你没事吧?”路明非站在卧室里关心道。 “我没事。”零摇摇头。 “那你先进来吧,”路明非跨过门槛走出卧室,“我看看门有没有被你撞坏。” 零:…… 零沉默着走进卧室,在路明非的书桌对面坐下,把两个保温食盒分别放在左右腿上,两个保温食盒更衬托出她的娇小。 “门被撞出来一个凹陷,”路明非满脸无奈地走进来,顺手关上门,“零你记得去把罚款交了。” 零:??? 零歪歪头,看着路明非,漂亮的冰蓝色眸子里流露出些微疑惑迷茫的神情。 “开玩笑的,”路明非耸肩,“门毫发无损。” 零沉默不语。 “甚至还沾了一根你的头发。”路明非补充道。 零继续沉默。 “咳……”路明非清咳一声,正色道,“零,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接船上的厨房做了一些汤,给您和晓樯送过来。”零道。 “这样啊,谢谢了,晓樯她有事出去了,应该待会就回来……等等,零你不是洁癖吗?怎么用船上的厨房?”路明非满头问号。 “我带了塑胶手套。”零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路明非恍然,随后灵光一现,“那要是把你整个人全都用塑胶包起来,你岂不是就不用害怕周围的环境不干净了?” 这次,零漂亮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了明显的迷惑。 “呃……好像不太具备可行性,”路明非思考了一下,自己都觉得这个提议有点离谱,“不过我还有升级版代替方案,要不我和装备部联合给你造一套钢铁侠战甲?装备部从1981年就开始研究这个课题了,那时候钢铁侠还没拍电影呢,只有漫画。” “钢铁侠?那是什么?”零问道。 “钢铁侠你都不知道?零你平时是怎么娱乐的?你完全不看商业电影吗?”路明非疑惑。 零摇摇头:“我很少看电影,娱乐的话,在学校里主要看书,在莫斯科时还会看芭蕾舞、歌剧和去博物馆。” “这是贵族的生活方式……”路明非感慨,“改天我和晓樯带你去看电影怎么样?” “嗯。”零点头。 “不过说起来,”路明非上下打量零,“给你打造钢铁战衣……一米五五的钢铁侠是不是矮了点?” 在那个世界,渡过心动境副作用的修士大多在实力上是佼佼者,虽然度过心魔和实力关系不大,但实力越强,在心动境因为得罪人而被打死的概率就越低。 “导师,”零把一份食盒放在桌子上,把另一份打开,“这是您的汤。” “怎么突然把汤给我?”路明非一愣。 零没有说话,只是把一份俄式浓汤推到路明非面前,然后在里面放了个勺子。 “对了,零,”路明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罐王老吉凉茶,“我这里也没有茶叶和热水了,要不,你试试这个?” “谢谢导师。”零接过路明非递过来的红罐凉茶,礼貌地道谢,打开拉环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把一勺浓汤送进嘴里,路明非陷入思考。 对他来说,零过来得虽然有些突然,但是也算恰到好处,因为他正好有些事想跟零提一下——她已经在自己和晓樯家里住了不短的时间,伤也早就好了,也是时候该搬回宿舍给他俩腾出二人世界了。 “对了,”路明非把嘴里的又一勺浓汤咽下,思索了一下怎么尽可能地用委婉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然后对着小口喝茶的零开口道,“零,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你就从我家里搬出去吧?” “咳咳咳咳咳……” 零似乎是被凉茶呛了一口,发出剧烈地咳嗽,把茶罐放在桌子上,伸手抚胸。 路明非赶紧起身走到零的背后,把手放到她背上帮忙顺气,同时又感到有些不解——这好好地怎么突然就呛了? 过了几十秒,零才恢复正常,眼角因为剧烈地咳嗽甚至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路明非正要把手从零背上拿开,房门突然被拧开——他刚刚似乎忽略了有气息在接近。 “明非!我回来了!我跟你讲,我发现了一个重磅消息……” 苏晓樯打开门,看着自己和路明非的卧室里,零坐在椅子上,路明非站在她身旁,手放在她的背上,零抬起头转过来看着她,眸光颤动,眼角含泪。 路明非:…… 苏晓樯:…… 零:…… 第二百七十四章 龙 摩尼亚赫号,路明非的卧室里。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路明非坐在自己床沿,摊手,“我真的没有欺负零,是她自己呛到的。” “放心,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欺负女孩子的人,”苏晓樯伸出手轻轻掐住路明非的两边脸颊往外拉,“你哪有这个胆子啊?” “以前没有,现在可说不定。”被拉住脸颊的路明非用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道。 苏晓樯反应过来路明非指的是他已经达到了心动境,在这期间性格上可能会愈发……不羁。 乖巧坐在旁边的零在路明非开口后忍不住悄悄转头看向他,然后苏晓樯的下一句话让她瞳孔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 这也可以理解吗? 零不知道苏晓樯准备怎么理解,但是她现在是真的有点不理解。。 “但是,如果你敢做得太过火,”苏晓樯站在路明非身前,拽着他的领带,俯下身将嘴唇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就先把你榨干,然后再——咔嚓!” 路明非抖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咳!”零轻轻咳嗽一声。 苏晓樯松开拽着路明非领带的手掌,直起身前还顺手挑了一下他的下巴。 这一幕在旁观的零看来简直就是哪家的大小姐在调戏一位白白净净的纯情少年。 虽然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 …… 长江北岸,码头,穿着水原服独臂男人从水上摩托下来。 雷迪索是摩尼亚赫号上的勤务人员——准确点说他现在是勤务人员,而在失去一条胳膊之前,他是战斗人员。 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一次歼灭隐藏在都市里的死侍化混血种的行动中,因为目标发生了极小概率的变异,在战斗过程中死侍化加深实力提升而失去了一条手臂,但在队友的保护下保住了姓名。 那只死侍的突然变异是言灵失控,导致其原本握在手里的一柄破破烂烂的砍刀融进了血肉之躯中,虽然刀本身没有变强,但是却更加灵活,在团队中负责和对方近身缠斗为其他队友创造机会的他因此被砍掉了一条手臂, 好在远处的狙击手也因此抓住了死侍的破绽,下一秒子弹就从死侍的眉心透入, 搅碎脑干后带着鲜血和脑组织碎片从后脑勺冲出来。 只可惜当时死侍使用的是那种刃口几乎被磨平的破刀, 遍布锯齿的钝锋让他的断臂表面非常粗糙,以当时的医治他的医学技术和条件, 即便他是混血种也没能把断臂接回去——这也和他的血统只是勉强被评为B级有关。 身为B级混血种的雷迪索就这么因伤从一线退了下来,并且一退就是二十多年,虽然还保留着部分战斗力,但现在也只能当当后勤或者情报员, 这种生活虽然比以前安全,却少了点激情, 让还只是个五十来岁的年轻人的他有种自己好像已经老了的错觉。 轻车熟路地走进离这里最近的城镇, 雷迪索找了一家民宿, 和老板交谈几句, 对了下暗号, 接过对方给过来的一个小号手提箱, 转身走出去。 他和老板并不认识,但是作为情报人员, 他只需要知道暗号就行了。 这家民宿的老板并不是学校的人,据说他的上级说这是来自中国混血种家族的人, 和学院达成了某些交易, 交换了一些情报, 他来把情报带会去,还特别叮嘱他这是珍贵的高级情报, 需要高度重视。 雷迪索有些兴奋,他当情报人员很多年了, 头一次接触到所谓的高级情报,虽然以他的级别理论上确实有资格运送这种情报,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比他级别更高的人接手,就像中国古代秀才理论上也是有资格当县令的,但大多数时候县令都是那些有更高级的功名的人才能当。 他记得他有个叫雷蒙德的远亲侄子, 就曾经参与过S级的情报运送任务,甚至得到了学院高层的看重,最多只参与过A级任务的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感慨自己竟然连年轻人都不如了。 拎着手提箱拐进角落的小巷里,雷蒙德把手提箱放在地上,蹲下,打开,看到里面的一沓文件。 他掏出手机, 退下电话卡,又拿出一个香烟盒, 从夹层里取出另一张电话卡插进手机——现在这部手机会暂时从诺玛的监控中脱离。 他浑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除了箱子里的一沓资料外,就是这张卡——所罗门圣殿会为了不受学院里诺玛或世界上其他几台人工智能电脑的监控, 废了不少力气才研发除了这个玩意给自己的谍报人员使用。 用最快地速度将文件一一拍照传走,雷迪索咬了咬牙——他已经在全力以赴,但是作为只有一只手的残疾人, 他的全速也并不比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快多少。 都是因为这条断臂,都是因为这该死的残疾,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他应该还是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雷迪索,那个血统评级是B,在学生里的风评确实超B级的天才,挥刀能快到斩中迎面飞来的箭矢!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学校不愿意给他这个B级血统的人提供足够高规格的医疗,明明以学院的技术,只要肯将为他安排高规格医疗资源是可以帮他接上断臂的,明明他这条手臂就是为了替学院屠龙而被斩断的,凭什么就因为血统等级不够高,就只能接受半吊子的医疗? 文件的照片一张张被传去所罗门圣殿会,雷迪索祈祷,祈祷这些资料的价值足够多,足够在他叛逃后让所罗门圣殿会庇护他并让他长出一条全新的手臂。 他还想屠龙,他还想杀死死侍,他还想作为一个战士去战斗,而不是作为一个残疾去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后勤。 “所罗门圣殿会?你应该是卡塞尔的人吧?原来屠龙的学院也会有叛徒么?”幽灵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还以为你们都是一群无欲无求的斗士,虽然……是作为我们敌人的斗士。” “!!!”雷蒙德猛得拧身,握着手机,用尖锐的棱角向着身后挥砸。 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已经来不及拔出,手里是他在诺基亚公司定制的手机,虽然算不上什么很厉害的武器,但总归徒手更有杀伤力。 他当初惯用的挥剑手已经被死侍砍下,二十几年里只剩下另一条手臂可以锻炼,二十多年的锻炼让这条手臂肌肉虬结,虽然手里的诺基亚因为不够重很难提供什么动能上的加持,但这一击依旧算是势大力沉,就算是大型食肉猛兽挨了这一下也会受不轻的伤。 然而他没有砸到任何东西,不是他砸空了,而是有什么仿佛大号老虎钳一般的东西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 雷迪索再次拧动身体,他一直蹲在地上,干脆趁势向着身踢出一脚扫堂腿,虽然被扣住手腕后还进行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可能令他的身体受损,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嘭——” 沉闷的声音响起,雷迪索的脸庞抽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像是踢中了一根钨钢柱,他的腿骨可能已经裂了,腰也因为扭曲幅度过大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不过此刻他已经转过身来,看清了身后的人。 一个相当高大的男人,看起来五官柔和,挺拔的身躯却有近一米九高,此刻对方一只手扣着他的手腕,五指像铁钳一样陷下去。 经历过高强度训练的人往往身体比脑子更快,直到在电光石火间连出两招都毫无见效之后,雷迪索才反应过来对方刚刚似乎说了一句话——作为他们敌人的……斗士? 他们的敌人,雷蒙德自己是混血种,卡塞尔和所罗门圣殿会都是混血种的组织,那敌人……岂不就是…… 龙?! 雷迪索抬头,正好看到一双璀璨的黄金瞳。 看到这双黄金瞳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被狠狠地砸了一下,不疼,但意识都被撞散了,所以朦朦胧胧地,有点像是半梦半醒的模糊不清。 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头,龙血所带来的强力咬合肌让他的牙齿势如破竹地穿透舌头,甚至在舌头内部,上下牙齿相碰,然后用力搓动。 舌头被从内部撕裂的剧痛让他的意识短暂地清醒,鲜血混着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不知何时,龙已经放开了他的手腕,仅剩的手虽然腕部剧痛,但勉强还能控制,他把手伸向靴子,想要掏出里面的匕首,但是后颈一疼,视野突兀地黑下去。 信手打晕了雷迪索,龙拎起他的身躯,黄金瞳注视着他,嘴唇微微张合,无声地吟唱引动了领域,精神侵入雷迪索的大脑,搜刮着信息——可惜这个言灵并不像影视剧里的读心术那么神奇,他只能搜刮到一些聊胜于无的碎片信息而已。 用独臂把地上的文件在手提箱里整理好,龙端详着雷迪索的脸,自己的脸和身高乃至体型都开始慢慢变化。 “去试试吧,会被发现么?”他低声道。 他说出的是雷蒙德的声音,也只有一条手臂。 雷蒙德直到失去意识也来得及注意到的是,龙虽然用着人类的体型和样貌,却也只有一条手臂——它伪装成人类的样子,却非要伪装成残缺的个体。 作为族群里很罕见的懂得“学习”的个体,虽然他并不强,但他却能做到很多血统比他更高的同族所做不到的事。 或者,也可能是因为他不够强,所以被逼迫着学会了“学习”? 至少他没有同类们那么容易失控,也比他们更能认清形式,他甚至可以隐忍在人类的社会,像一条巨大的毒蛇伪装成硕鼠,伺机露出獠牙。 虽然,在这一点上,大地与山之王的那位双生子,无论是血统还是智慧都比他更强。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把握可以伪装成一个混血种,尤其还是一个他从未观察过的混血种——他曾经通过观察人类而伪装成人类,这一点还是受那位大地与山之王的提点。 即便他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何要提点自己,尤其是……他还对她的弟弟做过那种事。 但他总会知道答案,只是他还缺少一点点力量,一点点让他跨过初代种与次代种之间鸿沟的力量。 而这份力量,或许可以在那两位在这片大地上的行宫中得到。 他知道青铜与火之王曾经铸造过一套武器,一套可能是整个龙族里最强大的炼金兵器。 他不知道那套兵器是否在这座行宫里,甚至连长江之下有那位行宫这个消息都是他在不久前偶然得知的——他怀疑这不是偶然,或许是某种藏在暗处的力量引导他至此。 但他无法拒绝,他是龙,龙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哪怕他伪装成了人,他的本质也是龙,是龙,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 所以他还是来了,他一定要去找找,权与力是龙族里最甘美的毒药,它是火焰,龙是飞蛾投火的飞蛾。 何况,他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卵,大不了再茧化一次嘛,反正死啊死的,也就习惯了。 把雷迪索身上的衣服拔下来换上,他拎着箱子走出小巷。 …… 夜晚,主控室内。 “这就是具体的作战计划了,有人要提什么意见吗?” 龙德施泰特教授环视周围的学生和执行部专员。 “比意料中的简洁。”恺撒评价道。 “这不是好消息,计划简洁是因为下面情况不明,我们所知甚少,”龙德施泰特教授道,“所以计划无法定制地太详细,下去之后你们要见机行事。” “我最擅长自由发挥。”恺撒展现出强烈的自信。 如果还是大一时的他,大概会被周围几个执行部的专员当成狂妄自大的小子,但恺撒在学校两年多以来立下的战绩支撑着他的自信。 “我能留在船上当支援吗?”芬格尔举手问道。 “你可以留在学校里当支援,芬格尔,”龙德施泰特教授露出和蔼的笑容,“再留十年怎么样?” “为了全人类的屠龙事业,我下水义不容辞!”芬格尔挺起胸膛。 接下来就是三三两两的讨论,又敲定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等到散会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如果没有新的意见的话,那就这么定了,”龙德施特谈教授拍板,“根据诺玛的计算,明晚就是暴雨和大风天气,到时候你们就趁机下水。” …… 结束了一天的战前准备工作,苏晓樯拖着并不疲惫的身体走回内舱,她和路明非的卧室紧紧挨着,她今晚不准备和路明非一起睡了,她得好好备战。 但还是得进去给他个晚安吻的。 但是…… 站在路明非房门前,感受着里面的气息,苏晓樯有些疑惑。 里面怎么好像还有个人? 这都已经深夜了,谁这么晚了还路明非的房间里?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下水 深夜,摩尼亚赫号,路明非的卧室里。 路明非坐在电脑前,正在打星际——对手是女娲。 “笃笃……” 敲门声从外面想起,路明非道:“请进。” 顿了顿,他补充道:“门没反锁。” 卧室的门被向外拉开,穿着衬衫,英俊挺拔的青年走进来。 “又见面了,路兄。”周敏皓微笑。。 “嗯?周兄?” 路明非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一对机枪兵彻底撕开了女娲的防线,直指空门打开的基地——游戏开始到现在一共过了五分钟。 “你又是代表周家来的?”路明非立刻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但是他没想到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青年是正在被他暴打的少女……或者说过期少女指派过来的。 “说实话,我是不想来的,”周敏皓摇头叹气,“鬼知道这水底下还有什么东西,龙王的行宫总不可能只有一条三代种。” 上次下青铜城之后路明非将其搜刮了一番,顺手把那具次代种的尸骸藏进了一个隐蔽的房间里,以免学院的搜查队下去发现这具尸骸他没法解释——他和一头三代种放对还可以解释成借助了龙王级的炼金武器,但是再杀了一头次代种那可就真没法解释了,尤其是那还是一头罕见的巨型种。 就算是昂热也不太可能杀死一头巨型种的次代种,从欧洲回来他已经知道了昂热的言灵,时间零在近身战斗中确实是BUG一般的言灵,昂热手里还有一柄可以轻易洞穿次代种鳞甲的折刀,哪怕是次代种,只要没有掌握时间零或者克制时间零的言灵,在昂热面前依旧威胁不大——但对于一头十几米高的巨型种来说,昂热的对它的威胁也不大,那柄折刀的长度甚至可能不及它鳞片的厚度。 哪怕昂热自己说过折刀淬了对次代种龙类而言剧毒的炼金剧毒,但俗话说得好,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在耍流氓,在巨型体次代种庞大的身躯面前,折刀的毒素就能进入其体内循环,也很难造成致命的影响。 事实上哪怕实在秘党数千年的历史记录里,也没有出现过混血种单杀巨型体次代种这么离谱的事, 基本上都是依靠重型战略级炼金武器或者某位极为强大的混血种牺牲自己释放一个毁灭性的言灵——大多数时候这种一次性人才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因此单杀巨型体次代种这种离谱的战绩绝对不能让秘党发现,要不然路明非是真的完全没法解释, 处理起来会非常非常麻烦。 所以他也没办法告诉周敏皓说“下面确实不止一条三代种, 还有条带爵位的次代种让我一并宰了。” “放宽心啦,”路明非安慰道, “你又不下水,水里就算有什么那也是歼灭组的人去头疼,总不能有龙从下面冲上来。” “那可不好说,”周敏皓摇头, “路兄你可别小看那些龙类,虽然它们的时代早已过去, 甚至已经被人类和混血种压制了数千年, 但是在数千年前, 他们曾经统治世界至少数万年, 它们苟延残喘, 但绝非垂死挣扎。” “虽然你这么说, 但现在龙好像也就……那样?”路明非吐槽,“虽然我周围的人都在渲染这玩意怎么怎么强怎么怎么可怕, 但卡塞尔的照样还是满世界找龙杀,学得专业也叫‘屠龙’而不叫‘如何从龙手里逃跑’。” 他又想起了那位千里追杀龙类的学生, 不禁感叹这学校里确实都是一群疯子。摊上这帮疯子龙也有点倒霉。 不是他看不起龙, 虽然龙在秘党被描述地十分危险, 虽然龙在个体上有着混血种完全无法抗衡的力量,但是说到底, 它们现在的处境也是不断地被杀死茧化,然后不幸的被人类挖出卵再杀一次, 幸运的成功茧化然后再被杀一次。 龙每一次出现确实都给秘党带来不小的损失,但同样地——它们每一次出现, 也必定会被送去茧化。 虽然这种形容有些狭隘片面,但是非要让路明非找个合适的形容的话,那只能是“世界BOSS”——单打独斗它能把任何一个玩家拍死, 但它每次刷新,它命运的终结的注定是被推倒然后爆装备。 “其实我也有点这么觉得,但通常来讲,太过自信是一种flag,”周敏皓耸肩,“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嘛。” “话说周兄你给我透个底, ”路明非已经打爆了女娲的基地,手指离开红点, “咱们国家的混血种家族们到底是什么水准?” “这底我是真的没法跟你透,”周敏皓摇头,“我只能告诉你国内混血种家族大多断代严重, 要说强,那些老祖宗级别的人物确实强得夸张,可再往下数, 大多都有些青黄不接,顶梁柱虽然够高,但撑台面的不多,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因为大多数家族都是这个窘境。” “为什么?”路明非好奇。 “我不知道,这种秘辛只有长老级的长辈才知道,”周敏皓摇头,“况且就算知道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家族不会允许这种秘辛被族外人知晓,除非……” “除非什么?”路明非很配合地问下去。 周敏皓眨眨眼睛,露出带几分揶揄的笑容:“除非你愿意入赘我周家。” 然后下一秒,门被一只素白的手掌拉开。 “老公我开会回来了,”苏晓樯笑盈盈地走进来,看向周敏皓,“你这是有客人吗?” 周敏皓眨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走进来的容貌惊艳的女孩在微笑,他觉得脊背有点发凉。 “介绍一下,”路明非清咳两声,“这位兄弟叫周敏皓,是果国内混血种家族周家的代表,在船上代表周家的立场,算是和学院有合作关系。” “您好,我叫苏晓樯,”苏晓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周敏皓,“是路明非的未婚妻。” 周敏皓:…… 他绝得现在自己脸上一定惟妙惟肖地用五官挤出了“尴尬”这个词——很明显,苏晓樯听见他刚刚说得话了。 “周兄,你不是说还有些事情要向家族汇报吗?”一旁的路明非开口道,“现在已经有点晚了,会不会来不及了?” “啊对对对!”周敏皓一副刚刚才想起来重要事情的表情,“我差点就忘了,路兄我还有事,今天怕是没时间叨扰了,明天我再来拜访,我先走了!再见!” 苏晓樯挑挑眉,走到路明非身后,弯下腰,双臂从身后环住他的脖子,抬起头对着已经快步走到门口的周敏皓笑道:“再见了,周先生。” “再见再见。”周敏皓只觉得自己后颈仿佛被呲了一下冷气,暗道这就是女人生气的样子么,真是太可怕了。 怀揣着对路明非的同情和愧疚,周敏皓关上了门。 然后后知后觉得反映过一件事来——他这次来是带着娲主下达的“尝试拉拢路明非倒向家族”的任务的,结果他这次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因为意外败退了,第一次尝试直接胎死腹中。 不过问题不大,这种事本来就不是能一蹴而就的,需要徐徐图之。 而且他这次来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他可以确定让路明非入赘周家这条路八成是行不通了——且不说路明非已经有了未婚妻,撬墙角这种事实在有些不道德。 就算抛开道德不谈,真的找个人去撬,他也不觉得家族里有人撬得动路明非那位惊艳到仿佛画中仙子的未婚妻的墙角。 就算娲主亲自上阵怕是都够呛。 当然,这个想法不能说出来,更不能让娲主知道,要不然他很有可能会被吊在堂屋的房梁上供全族的兄弟姐妹参观。 …… 与此同时,周家宅邸,娲主的别院。 “啊……啊嚏!”脸蛋上带着婴儿肥的少女用力打了个喷嚏,然后自暴自弃般地把手里的鼠标仍在电脑桌上,电脑屏幕里滚动着来自那个混蛋的各种嘲讽。 “咦?女娲妹妹你输了吗?” “好快的输法!我差点没有翻译过来!” “不知阁下是哪派输法家?师承赵括还是潘凤?” “刚刚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吗?是女娲妹妹你的心态吗?” “……” “问题不大,基地爆炸!” 路明非和周敏皓交谈的时候心动境的症状并没有在他身上体现出来,并非是那时候他没有犯病,而是因为犯到了其他人身上。 “可恶啊……又输了!”女娲愤愤地拿起手边的冰镇可乐,入口的冰凉饮料浇不灭心中的怒火,“路明非,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报仇的!你一定会被我狠狠地压下去!” 还算丰满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女娲呼吸粗壮——被气得。 她和夏弥都是有婴儿肥的类型,从这一点来讲她们两个有点像,但是在另外的一些方面,差距又很大。 比如年纪,比如血统,比如……身材。 …… 第二天,深夜,从上船开始一直窝在房间里名为搞研究实际上百分之八十的“工作时间”都拿来打游戏的路明非终于第一次离开了自己的卧室。 因为他的女朋友要去执行任务了。 哦对了,他的学生也要去执行任务了,不过这个不重要。 “晓樯,进入青铜城后注意安全,行事尽量谨慎周全,”路明非对着面前穿戴好潜水服,一条胳膊抱着头盔的苏晓樯叮嘱道,“遇到危险记得用那我给你的道具。” 当然,其实不会有什么危险。 “放心吧,”苏晓樯自信一笑,“我已经比之前强多了。” 她已经成功突破了旋照境,虽然突破的时间比啸天要晚一点点,但啸天开始修行的时间也比她要早一点点,所以四舍五入一下她一点都不比啸天慢。 不过就算不突破,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路明非已经告诉她了,这下面就是老唐的宫殿。 她这次来不是找刺激的,而是来帮老唐打掩护的——老唐想要趁着这次行动让学院以为他们已经把青铜城里的隐患和危险全部消除了,同时已经把最珍贵的东西都带走了,这样以后他们就不会再老惦记着他家了。 可惜的是他现在只有部分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没办法把青铜城激活成为尼伯龙根,要不然哪用这么麻烦。 要想把青铜城激活成尼伯龙根也不是做不到,只要他肯把身体的操控权完全交给诺顿就行——这么一想,麻烦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六位学生,六位执行部成员,歼灭组一共十二个人,每人都穿着一套相当臃肿的潜水服。 伴随着龙德施泰特教授的一声“行动开始”,他们戴好头盔,跃入水中——值得一提的是,背着障刀的芬格尔理所当然是最先沉下去的,整个人直挺挺地坠下去。 要不是每套潜水服上都连着安全绳可以直接把人拉上来,他就得负重两百公斤游上来了。 …… 探照灯幽暗的灯光穿过江底浑浊的江水,留下明显的光路,十二道光路中,悬浮着一个两米长,近一米宽的大箱子。 箱子四周延伸出类似于蹼的结构,在水中虽然不能游动,却提供了不小的浮力,再加上旁边有人施力,在队伍中央缓缓向着青铜城接近。 恺撒、老唐还有另外的两位执行部专员分别抬着箱子的四角,考虑到这箱子的体型,在昏暗的江底环境中,乍一看简直像是四道扛着棺材的鬼影。 这箱子也是装备部的发明,里面全都是这次行动配给的武器,有了这些,他们才有直面青铜城中危险的底气。 游在最前面开路的执行部专员转头看了一眼芬格尔,很难想象有人背着这么重的障刀还能在水中游动——虽然看起来他游得并不轻松。 这就是当初的传奇学生芬格尔的真实实力么?那些说他已经彻底颓废,堕落成了一个废物的谣言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哪里的废物可以背着这么大一柄刀游动还能牢牢跟上团队的步调? 不过他为什么要带这么笨重的武器下水?正常人会做这种选择吗? 开路的专员陷入了深深地疑惑,直到视野中模糊地出现一堵一望无际地,充满锈蚀痕迹的青铜城墙。 …… 船上,目送专员们下水,路明非和龙德施泰特教授一起走进主控室。 进入主控室前,他转头看了一眼角落处一个只有一条胳膊的船员。 是错觉么?这个气息……好像有点古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视线不着痕迹地在那个船员身上扫过一瞬,路明非迈步走进主控室,结果一旁的拉丁裔美人塞尔玛殷切递来的耳麦。 她怎么又参加了这次活动?是不怕危险还是学分的诱惑力太大? 第二百七十六章 分队 水下,青铜城外。 领头的执行部专员悬浮在浮凸的巨大的扭曲金属人脸前,小心翼翼地从腰间的收纳包里取出一支中空石英管,内部密封的空间里是新鲜的血液。 这里面是“钥匙”的血,但不是普通的血,而是经历过特殊处理以保证其中的言灵力量不流失的血,只有这样的血才能只靠一点点剂量就让守卫大门的活灵张开嘴。 利用特制潜水服坚韧的布料,将石英管拍碎在人脸上,血液涂抹而上,人脸露出“愉悦”的表情,缓缓张开布满尖锐獠牙的嘴。 “你们跟在我身后,”领头的专员在战术频道里开口道,“我和奥利维亚先进去,恺撒你们带着武备箱跟在后面,其他人殿后。” 作为歼灭组,虽然他们人数上比叶胜和酒德亚纪这支两个人的水下作业小组更多,但装备却要更加豪华。 因为考虑到作战的需求,他们的通信设备也换成了无线设备,潜水服上只连着一条安全缆绳,虽然通信质量上不及连接信号线的设备,但至少不用担心战斗会损坏信号线,或者信号线会影响战斗。。 “注意安全,”曼斯教授提醒道,“遇到疑似三代种以上的龙类立刻撤退,把它引到外面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曼斯教授觉得还有龙的可能性应该不大,龙类在世界上被追杀了几千年, 现在数量上已经不是人丁稀薄可以形容。 虽说青铜城应该是龙王的行宫, 但历史上龙王自己都被杀得茧化了好几次,这里还能保留一条三代种级别的纯血龙类已经很不容易, 应该不会有血统更高的龙了……吧? 领头的专员带着另一位专员一马当先地游进去,老唐在水里扛着武备箱跟上去,默默操控着青铜城内他能控制的那部分机关。 游过幽深的隧道,老唐信心念一动, 城里的机械齿轮突然变更运作方式, 进入的通道悄然变化,入口通向另一座偏殿。 几十秒后,他听到战术频道里有人惊呼:“队长!你们在哪?” “怎么回事?你们进来了没找到我们?”领头的队长头盔下脸色一变。 “我们已经进来了,但是这里……没有人啊。”之前惊呼的人道。 “快看看, 怎么回事?”主控室里曼斯教授转头对着塞尔玛问道。 “我看一下……”塞尔玛调出其他人的定位, “从潜水服上的定位装置来看,他们……已经分开了。” “分开了是什么意思?”曼斯教授快步走到屏幕前。 屏幕上有十二个红点,六个为一组分开。 “从定位来看,你们应该是在进入青铜城的过程中被分开了, ”塞尔玛紧紧皱眉, “我们还不了解这座城的运转模式,比较好的猜想是可能它的入口并不通向固定的地方,而是会根据时间的变化通向不同的殿宇,你们恰好赶上了这个变化发生的时间。” “这是比较好的猜想?那比较坏的是什么?”队长问道。 “通道的改变不是因为时间自然变化, 而是你们的进入触动了某种机关, ”塞尔玛道,“这座城市的运转规则已经把你们归为了入侵者……” 战术频道一下子就沉默了。 显然, 第一种猜测确实是比较“好”的局面, 但第二种猜测贴近现实的概率更大。 尤其是,如果他们真的是因为被归为入侵者才导致后六个进入的其他殿宇的话,那现在这座城市恐怕已经展开了防卫机制了, 他们这些人,接下来就要面对整座城用来迎击外来者的机关。 一旁的曼斯教授皱眉:“先撤退, 离开这里, 不用考虑歼灭了, 最高指令变更为保护自己的安全。” “安全绳断了,进来的通道也被封死了。”队长的声音从战术频道里响起。 他站在一面墙壁前, 这里刚刚还是他们进来的入口,此刻却已经变成了墙壁, 断口粗糙的安全绳就掉在墙边。 “……”曼斯教授沉默了一下, 道, “留在原地,等待救援。” “救援?”队长一愣。 “明非。”曼斯教授转头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 “你还能下水吗?”曼斯教授问道。 路明非心说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放过我这么好的苦力! 不过这次他还真不能出手,上次他下水救叶胜师兄和亚纪师姐是因为青铜城真的很危险,但这次不一样,把进入青铜城的人分开本来就是老唐的计划,他下去这不是坑队友吗? “下水没问题, 但是这次我没带剑。”路明非摇头。 为了配合这次老唐的计划,他特地把司命收在了天书中, 并且在家里留下了一柄仿品司命,这样一来他就算下水也“进不去”了。 “没有司命在,我破不开青铜城的城墙。”路明非摇头。 曼斯教授又想起了上次路明非一人一剑凿穿青铜城的骇人事迹, 但偏偏这次他没有带剑……虽然他一个技术支持人员不带剑似乎也很正常。 但是如果没有司命那样的神兵利器,就算是路明非也不可能强行突进到青铜城里,他的力量再大难不成还能靠着普通的武器撕碎炼金金属铸造的青铜城吗? “这下可麻烦了……”曼斯教授捂住额头。 现在他们甚至无法确定通道改变的原因就是是自然改变还是防卫机制, 如果让里面的专员们就地等待看看通道会不会变的话,氧气含量不一定够。 但要是继续深入的话……好像更加危险。 “教授,”队长也听到了主控室里的对话,直到等在原地获救应该是够呛了,“我申请继续深入调查。” “批准,”曼斯教授同意,“一切以安全为首要目标,不要贪图收获,找办法离开。” “是!” 歼灭组刚一进入青铜城就被迫分成了两队,苏晓樯、威格拉夫和芬格尔和三位执行部专员所在的那一队,一位专员被临时任命为分队长带领六人。 原本的队长则带领老唐、恺撒和另外三位执行部专员深入调查,寻找逃出去的办法。 歼灭组小队陷入了巨大的危机……才怪。 老唐没有杀人的打算,他把通道口封死只是为了保证其他人无法撤退,这样他就可以全程引导着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把青铜城内的“隐患”基本消除,同时发现了青铜城“最大的秘密”,这样这次任务之后学院就不会心心念念惦记着他城里这点家当了。 听着队长和曼斯教授做出深入探查是那副已经做好就义准备的语气,老唐觉得自己就像那种电影里混在主角团里的幕后黑手。 情人节特别番外 (本番外时间点为夏弥高三寒假。) 仕兰中学外,楚子航穿着Burberry的风衣和围巾,踩着一双ECCO的白休闲鞋,腰杆笔挺,静静地站在门口。 他对品牌和衣服搭配其实都没什么概念,只是Burberry不知何时就在仕兰中学里变成了他的代名词,只要提到穿着Burberry的男孩,学生们总会第一时间提到他,虽然他并不在意,但确实听过。 于是今天早上他极罕见地陷入“穿什么衣服”的犹豫中时,把手伸向了那件Burberry的风衣——既然他穿这身衣服在学校里风评不错,那她应该也不会讨厌吧,毕竟……她以前也是这所学校里的学生。 当然,这一切和现在的他关系也不大了,因为他已经毕业,去了一个全是神经病的大学,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男神楚子航”的传说而已。 也幸好现在是寒假,学校里已经没有学生,仕兰中学这样的贵族学校也不会在假期组织补课,否则他恐怕难免被认出他的学生们躲在暗处悄悄偷看,如果是平时,他倒也不会在意,毕竟从小到大也早就习惯了,只是今天……他还是希望能少受到些关注。 虽然学校里空无一人,但仕兰中学所处的地段颇为繁华,今天又是情人节,路边走过的情侣也不少,楚子航虽然并不因为自己长了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而自豪,但还是尽量把脸藏进围巾和竖起的衣领里,以免有路过的女孩偷看他而引发情侣矛盾,否则他可能真就成了路明非吐槽的“千古罪人”了。 “我来啦!”人行道的尽头,高挑的身影挥舞着手臂小跑过来,火红的衣裙抖动,水泥、沥青和还没长新叶的绿化树组成的枯寂街景里闯进一只雀跃的精灵。 楚子航刻意挡住了半张脸,避免了街道上的女生看他而引发情侣矛盾,但向着他挥手跑过来的女孩显然没有这种细心,于是发丝纷舞间,那张明媚娇俏的脸蛋和小鹿般灵动的姿态吸引了街上相当一部分男人的目光,一时间不知多少双来自女孩的纤细手掌抚上男伴腰间的软肉,然后猛得一拧,“嘶嘶”的抽气声便响起来。 女孩挥着手跑到楚子航身前停下,因为运动而微微有些喘气,双颊浮现出健康的红润,额头和白皙脖颈上都有一层晶莹的的细汗,不知道她跑了多久来这里——照理说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稍微跑两步是不会出汗的。 “对不起师兄!我来晚了!” 女孩在楚子航面前站定,流畅地鞠了个近乎九十度的躬,纤细的腰肢展现出惊人的弹性和力量。 只是她离楚子航似乎有些太近了,这个距离站着交流还好,但是鞠躬一下的话,夏弥的头顶几乎要碰到楚子航的胸腹之间,而这个干脆利落的鞠躬动作更是带着她只简单扎了个马尾的柔软发丝顺势扫过楚子航露在外面的半张脸。 发丝拂过,楚子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微凉的、柔柔的、痒痒的触感拂过上半张脸,像是开春之际料峭寒风吹拂着江边的绿叶蹭过鼻梁,但却又比柳叶更加柔软,侵入鼻中也不是春天的芬芳而是某种类似花朵的柔和香甜气味,乍然间竟让他联想到糖桂花。。 夏弥如果知道自己把她头发上带的香气比作一种点心和小吃的辅料,恐怕会呲着牙表示不满吧? 楚子航围巾遮掩下的嘴角轻轻翘了一下,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就又恢复了平淡。 夏弥再次直起上半身,俏生生地立在楚子航身前。 混血种不怕冷,尤其是夏弥这种A级更不怕,所以她穿着在这个时节看来有些薄的裙子,颜色从领口的雪白渐变到裙摆的火红,裙摆一直垂到膝盖,白生生的小腿只露出最上面三分之一,再往下是高筒的低跟长靴。 她似乎画了淡妆,唇瓣湿润,睫毛修长,漂亮的脸蛋上丝毫不见瑕疵,眼角翘出一抹玫红的眼影。 但说实话楚子航不太确定她除了眼影之外到底有没有化妆,化妆是为了让容貌更接近完美,可这张脸已经足够完美,似乎不再有化妆的必要。 楚子航沉默着摘下围巾,在夏弥不解的目光中递给她。 “师兄你给我这个干吗?难道就因为我稍微迟到了那么几分钟你就要赐下三尺白绫让我以死谢罪么?”夏弥眼角隐含哀伤,翘着兰花指,幽怨道,“师兄,你好狠得心。” 她和路明非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吧?哪怕是在学院里,像他们这样的人也不多呢…… 楚子航想道。 “首先,你没有迟到,甚至早到了七分钟,”楚子航摇头,“其次,我给你围巾是因为你出了汗,最好用衣物挡一下出汗的地方,被风吹到可能会感冒。” “安啦师兄,咱们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感冒呢?”夏弥摆摆手,所谓道。 因为在外面,她不方便说“混血种”三个字。 “还是会的,我知道曼施坦因教授就感冒过,”楚子航认真道,说了一句极具个人特色的话,“感冒了会很难受,不要冒不必要的风险。” “欸!这是来自师兄的关系吗?!”夏弥眼前一亮,接过围巾搭在脖子上,“谢谢师兄!” “不围上么?”楚子航问道。 夏弥的围巾只是搭在后颈上,两边垂下来,她却丝毫没有要围上的意思。 “唔……毕竟不怕冷嘛,所以我其实已经很久没用过围巾了,害怕围上以后不好看,”夏弥笑吟吟地看向楚子航,“我看师兄你刚刚围巾围得样子就不错,要不……你来帮我吧!” 楚子航的围巾其实是出门前妈妈帮他围上的,但楚子航只是安静地上前一步,为夏弥把围巾系上,再后退一步。 “好了!怎么样师兄?好看吗?”夏弥左右晃了晃身子,在楚子航面前展示。 其实并不好看,男士的围巾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都和夏弥的衣服不搭,只是因为她足够漂亮,所以也不用算难看。 楚子航点了点头——他倒是真觉得好看。 随后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夏弥:“你的额头,要擦一下么?” “嗯……嘻嘻!”夏弥嬉笑着凑上前,撩起刘海,光洁白皙的额头凑到楚子航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女孩身上好闻的味道混在还有些冬季凉意尚未散尽的空气里,不断往鼻子里钻,冷香冷香的。 把用过的面巾纸扔进垃圾桶,楚子航看向夏弥,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把我约出来有什么事么?” 昨天夏弥急吼吼得约他出来,但就是不告诉他是什么事。 “嘿嘿……看这个!”夏弥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展示在楚子航面前,有点像献宝,又有点像炫耀。 “首映式?”楚子航看到票上显眼的标识。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抢到的!”夏弥眨眨眼睛,“师兄你不会浪费这张票吧?” “你叫我出来只为了看电影?”楚子航问道。 “不止,我还想去游乐园,尤其是想去鬼屋,”夏弥笑得古灵精怪,“我请师兄你看首映,你至少得礼尚往来请我吃顿饭吧?” “可以。”楚子航点头。 沉默了一下,他又道:“我也有事想做。” “什么?”夏弥眨眨眼睛。 “我想去水族馆看看,”楚子航看着夏弥,问道,“要一起么?” “那当然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兵蛇俑 歼灭组刚一进入青铜城就被迫分开成了两队,原队长所带领的六个人临时成为A组,原本的队长就是现在的组长,苏晓樯、芬格尔、威格拉夫和另外三位执行部专员组成的六人小队临时成为B组,原本是副队长的女专员捷琳临时成为B组的组长。 跟在开路的队长身后,苏晓樯趟着大殿里到脚踝的积水,视线扫过昏暗的环境,虽然便携式探照灯功率有限,但以她的视力依旧能看清楚周围墙壁上那些扭曲的文字和符画,或许是因为血统足够高,隐隐间她竟然好像能领会这些龙文的意思,只是却不够清晰,仿佛隔着一层面纱。 不过现在她也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解析龙文。 【老唐怎么搞得?怎么把我和零分开了?万一她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虽然理智上明白零跟在老唐身边其实更安全,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娇柔萝莉,但只处于感性角度,分开后苏晓樯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零。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人类面对青铜城机关的掌控能力有限,只能粗略把进来的人分开,老唐还真想把零和苏晓樯分到一起——他也不想跟零待在一块啊,她可是组织的人! 在冰窖里酒德麻衣和老板已经知道他是一头龙王,虽然老板表现出了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但他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一来他印象里混血种和龙之间基本上是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虽然并不是所有混血种都像秘党这样极端到穷尽一切可能屠龙,但也只是程度问题而已。 二来,假如老板不是混血种而是龙的话……那更完蛋。。 龙之间除了至亲之外,基本上不存在什么相亲相爱的说法,况且就连至亲之间都有可能会相爱相杀。 因此龙见到同类就像老乡见老乡,基本不可能“两眼泪汪汪”,倒是有极大的概率“背后捅一枪”,这也是龙近几千年来一直被混血种压制的一个重要原因。 哪怕是在处境最困难的时候,落难的龙也不会想着在混血种面前抱团取暖,联合起来同仇敌忾,而是会在四周已经狼群环伺的情况下悍然对龙类举起屠刀。 老唐,或者说诺顿是有亲身经历的,虽然他没被嬴政的大秦揍过, 但是也听过一些从经历过那个时代然后茧化重生的龙口中了解过当时的局面, 大秦集六世君主的底蕴和那位千古一帝的霸道固然强大,也不至于真的能强到一国之力横扫所有龙类, 而实际上大秦也确实没有横扫当时所有的龙,因为它们有相当一部分在秦国已经对着天下虎视眈眈的时候互相攻伐以至于同归于尽了。 哪怕最大的敌人就在眼前,龙也绝不考虑合作,龙的世界里只有统治、臣服和毁灭三个选项, 强者统治弱者, 弱者臣服强者,不愿臣服的就会被毁灭,哪怕联合已经摆明是唯一的生机,龙也宁可在互相征伐中一起步入毁灭。 合作?这是个什么词?龙语里没有这种词汇!大不了就茧化再来一次——直到后来它们发现嬴政不想杀它们, 嬴政只想封印它们, 让它们不能死,更不能茧化,可惜那个时候大势已去,且不说很多龙即便到了那个时期仍死不悔改, 就算它们转性了, 也为时已晚。 可惜嬴政封印龙类的壮举似乎并没有改变龙喜欢同类相残的传统,西汉末年,在先后经历了秦始皇、汉高祖和汉武帝的压制后,龙类在西汉末年再次崛起, 卷土重来想要重新主导世界。 然后它们就撞上了刘秀。 这次诺顿就是当事人了, 而作为当事人,根据诺顿本人曾经跟老唐说过, 假如不是那个混战年代先后有两条不知死活的龙想要弑王, 篡夺他的王座以至于他浪费了不少的兵力、资源和得力下属,当年刘秀率领他的大军和众多屠龙家族攻入青铜城的那一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老唐也不知道诺顿说得到底是真的还是有面子因素, 但他只能附和,替诺顿打抱不平痛骂刘秀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哪怕是个人都能想明白龙这种连同类杀的疯批不可能只打老唐不打刘秀, 这方面刘秀肯定也不比老唐被进攻得少。 也正是因为诺顿八成处于面子因素而为老唐讲得龙类喜欢自相残杀的光辉事迹, 老唐现在希望老板是个混血种甚至大过希望他是条龙,毕竟无论是人是龙最后老板估计都会对他动手, 是混血种那还好对付点。 想到这里,老唐突然叹了口气——命苦啊! “谁在叹气?”战术频道里队长问道。 “我, ”老唐有些不好意思道, “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 “没事的,别害怕,”或许是考虑到老唐毕竟是新人,队长颇有耐心地安慰道,“也别太担心……” “是啊,反正害怕担心也没啥用。”主控室里的路明非插嘴道。 曼斯教授:…… 把他的麦克风也接进战术频道里来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过对错其实也没什么意义,路明非的权限比他高, 他不想给路明非接进去也不行啊。 现在曼斯教授明白为什么校长建议他这次任务随身携带一瓶速效救心丸了,估计是心肺骤停的时候用的吧。 “呵呵呵呵……路研究员的玩笑可真幽默……”队长的声音透过音响在主控室里响起, 显而易见地有些颤抖。 “我知道各位面对这种未知且危险的环境难免会紧张,请放心,装备部会成为各位最坚实的后盾。”路明非正色道。 曼斯教授松了口气, 心说这位路研究员虽然有时会有点跳脱,但关键时刻其实还是很靠…… “装备部为各位精心准备了十三种丧葬仪式,范围涉及海、陆、空和外太空, 死后我们保证可以让你们以任何你们喜欢的形式下葬,你可以选择被烧成舍利子,也可以选择把骨骼碳化后合成钻石,或者干脆用火箭将骨灰送入太空,和星星一样注视着地面上的亲人……” “靠!” 曼斯教授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住没有把这个脏字从嘴里爆出来。 青铜城里的队长面罩下脸色漆黑,心说我莫非是因为不敬上帝才被安排了这么个临时上级? “我就不考虑了,”恺撒接话道,“我已经在装备部预定了‘连理枝’服务……” 神呐,救救我吧…… 队长在心里呻吟。 “什么是连理枝?”一道女声问道,是B组的队长捷琳。 “嘭——”队长狠狠地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盔。 我错了,我就不该跟罗纳德·唐搭话,我要是不跟他搭话,就不会引来…… “轰——” 低沉的轰鸣和脚下强烈震感同时传来。 “怎么回事?!”队长在战术频道里问道。 “根据诺玛的检测,青铜城内部刚刚突然发生了较大规模的机械变动,但是因为情报有限,我们也只有青铜城的大体外形和内部少部分区域的构建图,所以无法确定是哪里在变动,会产生什么影响。”塞尔玛十指在键盘上敲动,飞快答道。 “有风!好大的风!城里发生了气流的变化!”B组组长捷琳道。 “我们这边也起风了!”队长道,“仪器检测氧气浓度在增加?怎么回事?水里哪来的氧气?” 昏暗的青铜殿,几乎可以说是狂风呼啸,哪怕是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硬顶着风前进都觉得有些困难,地上的积水被风吹起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目前还找不到来源,”塞尔玛道,“但这里毕竟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行宫,有能够从水中提取氧气的装置也很正常,只是没想到过了上千年这种装置竟然还能运转,你们做了什么触发了它?” 我也很惊讶——老唐心道。 他也没想到这城里大部分设施居然都是完好的,而且还真的有换气装置,难道诺顿兄连这座城沉入水下的事情都预想到了?没想到他表面上粗狂,心思其实很细腻啊。 “我们什么都没做!”队长回道。 “我们也没有,我们只是正常前进而已。”B组组长语气中透露出不解,“机关是自己启动的?” “要么你们误触了没发现,要么这是应对敌人的后续防卫系统!”塞尔玛道。 “防卫系统?给需要氧气瓶的入侵者输送新鲜氧气?龙王这么好客?”队长吐槽。 “不,这座城刚建成的时候可不在水里,增加其中的氧气含量……别忘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名号,他不仅掌握金属,也掌握火焰,”塞尔玛提醒道,“而氧气的浓度,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燃烧的效果。” 妹子你也太能脑补了,我就是给这座城里搞点新鲜氧气省得我们十二个人氧气瓶不够使了被迫提前返航,现在有氧气了就不用担心氧气瓶储量不够了。 “靠!这是要放火了?可这里面都是水……”队长眼前一亮,“对啊,这座城建的时候可不在水里,在全是金属的地方只要有其他可燃物,火焰和高浓度氧气就会把这里变成连地面都无法落脚的金属刑场,但是现在它在水里,这个装置岂不就是白白给我们提供氧气?” 你也挺能想。 老唐看着队长心道。 “但是如果火的温度足够的话,水是可以被烧开的,”路明非幽幽道,“到时候里面岂不是就变成炖锅了?” “……” “……” 两组战术频道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和安静,几秒钟后,两道命令声几乎不分前后地响起。 “立刻转移!” “走!” 塞尔玛用如梦初醒的眼神看着路明非,目光落在他完美的侧脸上,心跳有些加速 曼斯教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路明非,伸手摸了摸裤子口袋里还没开封的速效救心丸,心跳有些加速。 …… 跟在队长身后,苏晓樯和其他四位队友飞快地穿过几个房间,直到风逐渐变小才减速,最终停在一扇半掩着的巨大的门扉前。 “呼……先停一下,我看看空气成分分析仪的结果,”组长捷琳示意其他人停下,抬起手上出自装备部的多功能腕表,“氧气含量正常,甚至比外界略高一点,没有毒性气体……我摘下头盔试试。” 深深吸一口气后屏住呼吸,捷琳打开潜水服头盔的固定开关,把它摘下来抱在侧腰,探照灯照亮了面前巨大门扉锈蚀的门轴,小心翼翼地尝试呼吸。 “没问题。”呼吸几次并没有感觉到不适后,捷琳干脆拉开潜水服的拉链,整个人穿着作战服从潜水服里钻出来。 歼灭组的潜水服比之前叶胜和酒德亚纪的潜水服更加臃肿,不是因为加了更多设备,而是里面的专员身上还穿着一层作战服——毕竟总不能穿着潜水服战斗,万一潜水服,就算活着离开这里,也不太可能活着到达水面。 作战服的氧气供氧系统也是可拆卸的,这样脱下潜水服后就可以把氧气瓶和氧气面罩移动到作战服上,但既然现在这里有氧气了,就不用再浪费氧气瓶里宝贵的氧气了,毕竟现在他们什么时候能出去都不好说,氧气十分的珍贵。 其他人也跟着捷琳脱下潜水服,把潜水服叠起来和头盔一起背好,拆下头盔上的探照灯当作手电。 “组长,接下来怎么做?”芬格尔还背着他的巨剑,没有空间背潜水服和头盔,只能把它们提在手里,还好潜水服和头盔出自装备部之手,本身就设计成了便于携带的样子——只是芬格尔总担心它会爆炸。 “继续探索,但是注意,遇到危险目标不要试图战斗,立刻逃离,武备箱在A组,我们有没有热武器,只有冷兵器,严重缺乏战斗力,战斗能免则免。” 说到这里,捷琳不禁看了一眼芬格尔,或者说他背后巨大的障刀——这个还是挺有战斗力的。 下水之前她心里还觉得芬格尔带这把刀实在不明智,他们明明主要依靠热武器,带这么把刀分明就是本末倒置…… 想到这里她又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两下——没想到最后小丑竟是她自己。 “走吧,我们去里面看开,”捷琳看了一眼芬格尔,“把你的潜水服和头盔给我,我来帮你拿,你拿着武器在前面开路。” 现在这里最有战斗力的应该就是手持巨大障刀的芬格尔,他张了张嘴,想找个借口,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接口,只能在组长捷琳的注视中把东西给了她,横起障刀,一手持着探照灯,一马当先走进半掩着的巨大门扉。 “我靠!兵马俑!” 刚刚走进去的芬格尔不禁发出惊呼。 “什么兵马俑?”正要跟着进去的捷琳一愣。 “你们进来看看就知道了,不对,这不应该叫兵马俑,应该叫兵蛇俑!” 其他人跟着捷琳走进门扉,顿时明白了芬格尔为什么说兵蛇俑。 因为门内的宽敞大殿里,仿佛列军阵一般整整齐齐地站着数不清的金属兵俑,穿着铠甲,持着长兵器,只是领口露出来的却不是人脸,而是蛇头。 第二百七十八章 没事吧? 青铜城内,某偏殿。 兵俑手中的长矛高高举起,对着芬格尔的面骨重重砸落。 卡塞尔学院普及中文,芬格尔的中文也不错,所以现在他有一个简洁有力的词汇可以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卧槽!” 跺脚溅起大片水花,芬格尔猛得侧身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长矛砸在水面上爆起白色的水花。 一击不中,兵俑便要抬起长矛再次攻击,芬格尔一脚踩在长矛上,伸手抓住背后障刀的长柄,雪亮的刀光在刀身与鞘的摩擦声中撩过将兵俑手中的长矛自三分之二处斩断,长兵器一下子变成光秃秃的青铜短棍。 被斩断兵器的兵俑机械式地举起手里的短棍,再次对着芬格尔挥砸下来,但它手里的短棍早就已经没了之前还是完整时的长度,只砸到了空气。 芬格尔以腰发力,拧身挥刀,两百公斤的炼金金属重刀在空气中震荡出近乎于咆哮的空爆,硬生生地把同样是炼金金属铸成的兵俑砍飞出去,沿途撞到了好几尊兵俑,腰部被劈开了一道近半深的伤口,如果换成血统A级以下的混血种,这种半个身子都被斩开的伤势必死无疑,兵俑虽然不是血肉之躯,但似乎也因为体内的炼金矩阵被破坏而失去了活力,倒下不动。。 不过如果真是A级混血种, 这一刀下去早就两截了, 岂止是被撕开小半个身子? 将兵俑砍飞出去,老唐长舒一口气, 这只兵俑应该是以炼金术驱动的金属傀儡,虽然可以自主行动,但只能按照制造者预先设定好的模式行动,这从它就算武器被斩断了也会继续当成长兵器来用就能看出来。 兵俑暴起时芬格尔身后的人还想出手, 结果刚上前两步兵俑就被打飞了出去, 连两招都没撑过。 “大家快跑!”芬格尔一脸惊恐地转头,宛如受惊的兔子般一马当先向着大门跑去。 其他人:…… 这什么人啊这是! 虽然被芬格尔突然间的转变搞懵了一下,但伴随着又几具兵俑开始动起来,其他人也飞快地转身向后奔逃。 “轰——” 半掩着的青铜门扉在某种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闭合, 原本只能供一个人勉强挤过的缝隙彻底闭合。 离门只差三步的芬格尔不知道自己是该清醒还是该后悔, 他要是再快一点说不定就能挤过去——也可能被挤成肉酱。 “B组,发生什么事了?!”队长在战术频道里问道,刚刚他听到了剧烈地金属撞击和金属断裂声。 “B组,报告情况!”同样听到剧烈声响的曼斯教授也问道。 “兵俑活了!出口被关闭!”捷琳用最快地语速汇报道, “我们触动了青铜城的机关!” 主控室里, 曼斯教授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路明非。 这一定就是中国人俗语里说得“乌鸦嘴”吧? 借着便携式探照灯的昏暗光线,B组的专员们能看到黑暗中一尊又一尊金属兵俑开始活动,向着他们冲过来。 “全体注意!准备战斗!”捷琳大吼一声,点亮黄金瞳, 昏暗的视野一下子明亮起来, 拔出腰间的匕首,又看了一眼兵俑手中的戈矛剑戟, 嘴角苦涩。 其他学生也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 基本都是刀剑之类的中等长度武器,苏晓樯抽出一柄造型颇有几分华丽的骑兵刀——这就是加图索家付给路明非的提升狄克推多品质的“人工费”之一,被路明非重铸一番后交给了她, 形态上并未做太大的改动,但威力更强。 最引人注目的是威格拉夫, 她掏出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脚下积水中升起几条细长的“水蛇”攀附在剑柄上, 冰一样的透明剑身快速延伸下来,围绕着剑身和剑柄的“水蛇”脱离积水, 悬浮环绕着剑,逐渐变成暗蓝色。 “芬格尔, 能打开门吗?”捷琳大声问道。 “我试试!”芬格尔举起障刀, 狠狠地斩下, 劈进两扇青铜门扉合拢后中间的细缝里,用力想要撬开。 芬格尔双臂肌肉夸张地隆起,障刀弯曲,青铜门之间出现一丝缝隙。 “有希望,大家拦住这些兵俑,给芬格尔争取时间。” 捷琳说话间已经有一尊兵俑冲了上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刃长不足二十公分的匕首, 干脆利落地抬起手掌,低声颂唱了几个简短的龙文音节。 “轰——” 仿佛雷鸣般的低沉轰鸣中, 冲上来的兵俑到飞出去,又撞倒几尊兵俑。 言灵·阴雷。 和之前索斯比拍卖行里装成中国道士的男人一样的言灵,可以对面前一百八十度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冲击力, 虽然在这位女组长手中威力要比拍卖行的男人弱一些,但击飞一个兵俑并不难。 只是虽然被击飞,兵俑本身其实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倒下后立马就爬了起来。 捷琳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的言灵以冲击力为主要伤害,通常可以让目标内脏严重受损,但问题是……兵俑没有内脏。 而且言灵对体力的消耗是很大的,要不是拿着匕首上前和这些铁人搏斗明显是找死行为,她也不会直接释放言灵。 好在她虽然被这些兵俑严重克制,其他人的武器和言灵似乎还有一战之力……才怪。 只有苏晓樯和威格拉夫分别轻松地挡下了三尊和两尊兵俑,剩下的两个执行部专员连招架一尊兵俑都有些勉强,捷琳依靠言灵又击飞了两尊兵俑,其中一尊似乎被影响体内的炼金矩阵,倒下后就没再起来,看来她的阴雷也不是完全只能当控制技能用。 但冲过来的兵俑有些多,还是有两尊兵俑越过防线冲向了芬格尔。 然后被从门缝里抽出障刀的芬格尔砍瓜切菜地劈飞出去。 “你们看!对面将军俑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苏晓樯挥舞着骑兵刀,轻松地缠斗着三尊兵俑,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伸出一只手来指着远处。 你还有心情管这个?捷琳震惊于这个漂亮的大一新生的强大和镇定,或者说大心脏,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能看到远处有一尊将军打扮的兵俑被几尊亲卫兵俑拱卫,身后似乎是一副巨大的金属浮雕,刻着扭曲的龙文,墙壁中间似乎镶嵌着什么东西。 “我们杀过去看看吧!”苏晓樯提议道。 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捷琳脸颊抽动,这座大殿里的兵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然大部分好像都已经动不了了,但是能动的这些也足够把她们淹死了,甚至直到现在不断有兵俑从静止转向活动,也幸好这些兵俑都是挨个苏醒,也没有智力,不会等着同伴多了一起上,所以她们还能扛得住,但凡这些兵俑有一丁点智力,不挨个过来送,她们也早就挂了。 “好!”一旁已经将两尊兵俑放倒的威格拉夫毫不犹豫地附和。 她手中的剑似乎非常锋利,可以轻易刺进兵俑体内,每次剑身刺进去,环绕着剑身的暗蓝色水蛇也会从缺口进入一些,几剑之后兵俑就轰然倒下,缺口处能看到腐蚀的痕迹,显然是那些暗蓝色的水蛇进入兵俑体内腐蚀了它们内部的炼金矩阵。 远处的芬格尔目光疑惑地看向威格拉夫手里的长剑。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贝奥武夫家族的巨人之剑? 在贝奥武夫史诗里,格伦德尔危害人间时,国王赫罗斯加悬赏除掉这一魔物。从基特兰德而来的基特人贝奥武夫带着十四名勇士挺身而出,在宴会上与手下设下陷阱,因为格伦德尔的血像岩浆一样可以融化所有武器,所以贝奥武夫徒手以蛮力折断了格伦德尔的一只手臂并将它打成重伤,格伦德尔在逃向他森林中的巢穴时栽倒在地而死。 贝奥武夫追着格伦德尔而去,遇到了它的母亲海女妖,她为了给儿子报仇,召来无数有毒的海蛇攻击贝奥武夫,最后贝奥武夫在海女妖的巢穴中找到的一把带有魔法的巨人之剑,砍下了女妖的头颅,使得罪恶最终平息,但这把有神奇魔法的巨人之剑却只能存在于海女妖那处在水面之下的巢穴中,贝奥武夫一拿着它离开巢穴,它的剑身就像冰一样融化,只剩下剑柄。 因为年代关系,贝奥武夫史诗有很多不同的版本,但大多大同小异,而根据芬格尔曾作为一个炼金师了解到的版本,杀死格伦德尔和海女妖的贝奥武夫其实两代人,杀死格伦德尔的前一代贝奥武夫和它同归于尽,在其他屠龙者的配合下,他用言灵“不朽”几乎打死了格伦德尔,但格伦德尔死前用自己滚烫的血释放了一个特殊的火焰言灵,杀死了贝奥武夫后才气绝——当然,它也不是什么魔物,而是一头纯血龙类。 海女妖也不算是格伦德尔的母亲,她只是比格伦德尔的血统更高一代,格伦德尔是她下属的血裔而非儿子,她也没有要给格伦德尔复仇,和那一代的贝奥武夫战斗是因为贝奥武夫杀过去了,而那一代的贝奥武夫也是整个贝奥武夫家族历史上的最强者之一。 而那柄有神奇魔力的巨人之剑,本质上是一柄非常强大的炼金武器,但它必须要在有水,或者说水元素富集的环境里才能展现出威力,所以一离开水面就融化了,但只要在遇到水威力还会再次展现,那一代贝奥武夫把巨人之剑带回家族,此后它染上了数不清的龙血。 这小子什么来头?这可是贝奥武夫家族最珍贵的宝物之一,就让他这么带出来了? 看着远处再次缠斗上两尊兵俑的威格拉夫,芬格尔心中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年轻人究竟哪来的资格使用这样的武器,难道贝奥武夫家族已经衰落到快没有人了吗? 就在这么向着的同时,他听到了苏晓樯的提议和威格拉夫毫不犹豫地一声“好”,脸皮抽动一下,声嘶力竭大喊“我反对!” “这太冒险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活着逃出去,不是探索更多的情报。”捷琳断然否决。 “好吧。”苏晓樯有些失望。 “那我自己去!”威格拉夫冷哼一声,再次放倒两尊兵俑,踩着积水大步向前冲去,“不用管我,你们打开门自己出去!” “你!回来!”捷琳一腔怒火立马升了起来,虽然威格拉夫确实很强,但这团队意识和纪律意识简直等于没有,同样是大一新生,苏晓樯不仅比他更强,而且还知道服从指挥,虽然提议大胆了点,但还是很有纪律的。 “喂!回来啊威格拉夫,这些兵俑里有一些很奇怪!比其他兵俑更强,你遇到它们会有危险的!”苏晓樯提醒道。 此刻被她缠住的三尊兵俑里就有一尊明显比其他两尊强很多,似乎还有模糊的智力,虽然对她来说这样的兵俑就算来上三尊她也能轻松秒杀,但作为大一新生,她还是不好表现得太惊世骇俗。 “威格拉夫!回来,这是命令!”曼斯教授在战术频道里大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人一剑硬杀进兵俑堆里,威格拉夫顺手抬起长剑在每个经过的兵俑身上刺上一剑,虽然不知道它们是否还保持着行动的能力,但先下手为强总没错。 她确实无组织无纪律,但是实力也是实打实的,之前同时面对两尊兵俑远不是她的极限,孤身冲上前后她甚至可以像苏晓樯一样直面三尊兵俑,虽然没有那么惬意,但也能比较轻松地突破包围或者反杀,虽然也收了一点点伤,但影响并不大,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照拂”一下那些还没动的兵俑,多补上几剑。 直到其中一尊被刺中的兵俑突然松开武器伸出双手握住刺进自己胸口的长剑。 威格拉夫一惊,用力想要抽出长剑,照理说剑刃锋利绝不是兵俑能握住的,它的手掌都已经被切进去一半了,但它的力气却远比之前的兵俑更大,威格拉夫的剑抽出速度比预料中慢很多,才抽出到一半,迎面已经有一尊兵俑将长矛扫了过来,她调整了一下身体,避开矛头想要硬抗住横扫来的青铜杆,甚至借力拔剑,但这一击的力道之大远超预料,扫中她的小腹时剧烈的疼痛和冲击力让她不受控制地松开握剑的手,整个人被扫得向后倒飞出去。 该死!这两尊都是苏晓樯说得更强的特殊兵俑! 半空中小腹剧痛的威格拉夫猛然醒悟,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转头的余光看到身后又一尊兵俑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可恶,大意了……没想到我竟然会死在这…… 突然间,威格拉夫感觉自己撞进一个温暖有弹性的怀抱中,柔和的力道抵消了自己身上的冲击力。 “没事吧?”熟悉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苏晓樯站在水面上,单手扶着威格拉夫,脚边倒着一具无头兵俑。 第二百七十九章 老——唐—— “没事吧?” 周身水刃环绕,苏晓樯对着怀里的威格拉夫问道。 威格拉夫扭过头去看她,毫无瑕疵的美丽容貌,淡漠宁静的神态,仿佛神话中高高在上的女神,神圣得令人渴望对其瞩目的同时又自惭形秽——但实际上苏晓樯只是将法力运转在灵台帮助自己冷静而已。 “咳咳……我,我没事,”优秀的血统为威格拉夫带来了强大的身体素质,兵俑的攻击对她造成的伤害并不算大,犹豫了一下,她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你先回去,我帮你把剑拿回来。”苏晓樯放开威格拉夫。 虽然她百分百确认威格拉夫是个伪装的女孩,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她还是个男人,况且就算是女孩,挨得这么近也有些怪怪的,威格拉夫又不是零那种可爱的类型。 看着苏晓樯踏步向前走去,威格拉夫提醒道:“小心,那两尊兵俑很强。。” 苏晓樯挥挥手,看着向自己冲过来的两尊兵俑,挥手间身边十几道水刃撞在它们身上,撕出十几道伤痕。 旁边的威格拉夫瞪大眼睛——水能有这么强的威力? 这些兵俑虽然看来好像没有血肉之躯的致命弱点,但实际上几乎全身都是弱点,只要攻击足够深入并且破坏了它们内部的炼金矩阵,它们就会立刻倒下。 不过在这也得益于在场的要么手中武器不凡, 要么言灵颇具杀伤力, 甚至干脆二者兼有,应对起来才能相对从容。 如果换成是古代的军队, 士兵手中的普通武器最多只能在兵俑身上刺出一些小凹坑,几乎破不了防,这样一来局势立刻就会反过来,苏晓樯都能想象这样一支丝毫不畏惧常规武器的兵俑军队放在战场上究竟会掀起何等的腥风血雨。 不过即便如此, 老唐当年还是被干掉了, 也不知道这些兵俑到底发没发挥出什么作用。 这个问题可以等出去之后问一下老唐,现在她得去做另一件事。 苏晓樯还记得进入青铜城之前老唐拜托她的事情——想办法在一座全是兵俑的大殿里,取得将军兵俑身后的青铜壁画上镶嵌的东西然后上交给学校。 如果不出意外,他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了。 远处的组长捷琳看到苏晓樯用言灵把两尊兵俑砍翻并且抽出其中一尊身上插着的长剑, 松了一口气。 还好, 队伍没有出现什么严重损失,多亏了苏晓樯这个强得过分的大一新…… 靠! 看着苏晓樯反手把剑怕抛给威格拉夫后自己向着大殿对面的将军俑走去,捷琳心肺骤停。 “苏晓樯!回来!太危险了!”捷琳觉得自己心好累,她真的不适合当这个破组长。 “没关系, 这些兵俑没那么强!” 苏晓樯反手一刀又砍翻了一尊兵俑, 她身后威格拉夫提着剑跟上去。 “芬格尔,别撬门了,过来帮忙!”苏晓樯对着芬格尔大喊。 其实没有芬格尔她也能杀过去,老唐早就已经提前把兵俑的行动模式和弱点告诉了她, 而且在她身上留下了某种龙文谕令, 兵俑虽然会攻击她,但是不会下死手, 相当于兵俑打其他人都是“决斗模式”, 打她却是“训练模式”,再加上她自身的实力和路明非为她重铸的武器,杀穿这座大殿并不困难。 但如果表现出这种程度的战力, 事后回去她就没法解释了。 “不是吧?大嫂你这是要我死啊!”芬格尔一边撬门一边哭丧着脸扭过头,“我哪打得过这些兵俑啊?” 一旁的捷琳:??? 她低头看向地上三具腰部被撕开近半, 死状奇惨的兵俑, 又看了看芬格尔。 “桧月……”苏晓樯大声道。 “我来了我来了!”芬格尔把刀抽出来扛在肩上杀气腾腾地向着兵俑冲锋。 苏晓樯也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说想要使唤芬格尔只需要当着他的面大喊一声“桧月彩花”, 但目前来看确实效果显著。 看着芬格尔杀气腾腾地冲向兵俑,捷琳恨不得拿手里握着地匕首把自己脖子抹了。 “跟上去!”她有气无力地对着另外两位执行部成员吩咐。 她们三个执行部的精英在战斗力上远远不如这三个学生, 虽然不如贝奥武夫家族的成员或者不如芬格尔这个六年前名动卡塞尔的“人型龙兽”好像也什么丢人的。 只是现在队伍里最有战斗力的三个人都选择了杀进去,她们继续留在这里好像更危险, 不如跟上去帮忙。 跟在芬格尔身后, 她总算见识到了在她还是学生时期就凶名赫赫的芬格尔究竟有多强, 那柄看起来重量至少上百公斤的重刀,在他手里竟然可以被挥舞起来,刀身划过空气,连还有一段距离的她都能感受到拂面的劲风,芬格尔所过之处,兵俑纷纷倒飞出去,倒在地上的身躯伤口巨大狰狞。 跟在开路的芬格尔身后, 捷琳和另外两位专员顺利和最前面的苏晓樯和威格拉夫汇合。 威格拉夫用颇为惊讶的眼神看了一眼芬格尔,她是那种极度好强而且不愿和弱者同行的人, 所以在船上的时候才回去找苏晓樯的麻烦,虽然事实证明她好像才是那个弱者。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也准备试试芬格尔的斤两,毕竟这个上传的时候衣服胡子衬衫全都邋里邋遢, 一脸猥琐废柴样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厉害人物,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去找芬格尔的茬,就看到他背了一柄造型夸张的重刀, 考虑到能背着这样武器自由行动,芬格尔的实力已经毋庸置疑,所以她就打消了试试芬格尔尽量的想法。 现在看来还好她打消了这个想法,这个男人的力量未免也太可怕了些,再配上那柄夸张的武器,恐怕很多对混血种而言极度危险的龙类亚种和高位死侍都会被轻易斩杀。 只是不知道他的言灵是什么…… “芬格尔,跟我一起杀过去!”苏晓樯扬起骑兵刀,指着大殿尽头的青铜壁。 “做不到做不到,”芬格尔疯狂摇头,指着那些冲过来的兵俑,劝说道,“我觉得咱们还是跑路比较合适。” “芬格尔,”苏晓樯盯着芬格尔,一脸严肃,“你应该知道路明非是一级研究员吧?” “不是,大嫂,咱还带以势压人的吗?这可是现代文明民主社会啊……”芬格尔一脸哭丧相。 “不,我的意思是,只要你能在这次任务里立功,我就让他帮你向学校申请最高规格的奖学金,”苏晓樯道,“一年三万六千美元。” 谁会为了三万六千美元去冒这种危险啊? 一旁的捷琳心中吐槽。 “来,大嫂,各位,你们都退开点,小心被误伤,”芬格尔双手持刀,面容坚毅,战意昂扬,“某家去去便回!” 这次任务我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捷琳面无表情地心想。 就在她觉得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令她惊讶的时候,她看到眼前的芬格尔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逐渐泛起青铜般的色泽,乍看上去竟然和那些蛇头兵俑有些相似! 捷琳下意识地以为芬格尔这是触发了某种诅咒或毒,被同化成了兵俑,心底还发毛了一下,随后才反映过来这似乎是序列87号的言灵“青铜御座”。 这个言灵的释放者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强化自身的骨骼、皮肤和肌肉,甚至可以用肉体近距离格挡中口径子弹,肌肉的爆发力和耐久力都有极大的提升,恢复力甚至会提升到肉眼可见的程度,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拥有堪比纯血龙类的身躯强度。 而且因为每次释放都是充分刺激肌肉,令肌肉异常发达,所以这个言灵的持有者哪怕不释放言灵的常态时,力量也大得夸张,难怪芬格尔能轻松使用这么重的武器。 虽然以前芬格尔还没沉寂的时候,学院里也有人猜测他的言灵是“鬼胜”、“青铜御座”或者“不朽”这种大幅强化身体素质或力量的言灵,不然也不会有“人型龙兽”凶名,但一直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芬格尔的言灵到底是什么。 风声突兀地在大殿里响起,但是这次并没有人挥动武器。 威格拉夫瞪大眼睛看向芬格尔——大殿里的风,来自于他的呼吸。 芬格尔身前的水面,伴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表面是泛起明显的波澜涟漪,好像有风掠过湖面。 一尊兵俑已经冲到进前,其他人只能看到芬格尔的背影,他用一只手凌空抓住兵俑挥砸下来的长矛,用力向前一拽,实心青铜铸成的兵俑被拽得向前一个趔趄,另一只手抓着障刀仿佛挥舞木棍般横扫,将近前来的兵俑拦腰砍断。 芬格尔单手提着障刀,在身后一众几乎震惊乃至震撼的目光中,信手把还握着长矛的上半截兵俑扔下去,砸进积水中。 “哗——” 大片水花溅起,十二只战术靴在积水中起落,六道狼狈的身影落荒逃窜。 “可恶!后面那个玩意怎么还在追我们?它到底是怎么定位的?” A组六人在通道里亡命飞奔,身后一个锯齿、利刃和尖刺密密麻麻突起的巨大青铜球穷追不舍,寒芒围绕着它闪烁,他们在撤退的时候遇上了这个玩意,然后似乎是被判定为了敌人,一路被追着撵,哪怕已经在被追杀的过程中绕了好几个路口,依旧没能摆脱掉它,仿佛他们这组人被上了GPS定位似得。 但并没有人注意到,它似乎实在将他们往某个特定的大方向驱赶。 “怎么定位?龙王的黑科技,这谁能知道?”老唐边跑变吐槽,目光悄悄撇了不远处零一眼——虽然无意冒犯,但这两条小短腿能跑这么快着实是不容易。 虽然零的身材比例很好,那双腿属于颇为修长的类型,但在场的几位男性没有一个身高低于一米八的,和他们一比,有身高劣势的零还真就是小短腿。 “队长,怎么办?要不咱们分开跑?” 老唐转头问道。 “玩意那玩意也分开追怎么办?” 队长嘴角抽搐。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之前逃跑的时候他们尝试进入小一些的通道,希望能把这个青铜球卡在外面,结果它并不是实心的,面对狭小的环境竟然会缩小,要不是他们没有傻呵呵地跑进小通道后停下脚步,估计已经被追上碾成肉碎了。 “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咱们总不能跟它比耐力……人少点也方便脱身。” “……也是,”队长沉默了一下,“前面好像是条三岔路口,我们两两一组分开跑!” 老唐和恺撒一组,队长和一位执行部专员一组,零和另一位执行部专员一组。 对恺撒来说,这次分头跑策略的好消息是那个青铜球不会分身,它只能追着一组跑。 坏消息是它选了自己和老唐这组。 “老唐,咱俩也分开跑!”恺撒对自己和老唐都有信心。 “好!”老唐大致估算了一下,应该差不多到了,点头同意道。 在下一个路口分开,恺撒看着青铜球向着老唐追过去,自己正准备跟在青铜球后面想办法把它停下,却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不对——照理说其他两队人在看到青铜球追着他和老唐跑了之后,不管是为了想办法救他们还是停下那个球或者方便汇合,都应该会远远地吊在后面跟着…… 但为什么现在后面空无一人?难道他们遇上了某种事情,导致无法继续跟上来? 凉意从恺撒尾椎一路升到后脑,他下意识地抽出腰间的狄克推多,言灵镰鼬释放而出,身后突然响起声音。 “shit!” 背后冷汗涔涔的恺撒下意识地骂出一声,手中的猎刀悍然挥斩,金铁交鸣声响起,恺撒觉得自己像是砍在了一座金属柱上。 他猛得后跳,转身看过去,不知何时,他的背后站着一尊垂下双手,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的青铜像。 他刚刚的一刀似乎是砍在了青铜像的手臂上,那里有一道非常浅的刀痕——狄克推多只能造成这么浅的伤痕,这座青铜像的硬度相当夸张。 恺撒谨慎地和青铜像拉开距离,避免它突然袭击,但是青铜像并没有任何动作,似乎不会主动攻击。 和青铜像僵持了一会,恺撒已经看不见老唐和青铜球的影子。 犹豫了一下,还是确定同伴的位置更重要,恺撒一边戒备着面前的青铜像,一边大喊一声“老唐!” 结果他的话音还没落下,青铜像里就发出一声洪亮高亢,略带金属质感的“shit!”,将他喊老唐的声音彻底压了下去! 恺撒:??? 他眨眨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是不是出了点问题——但他还开着镰鼬,青铜像那一嗓子他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耳膜都有点疼,所以……这玩意真得在喊他刚刚下意识得爆出去那句粗口? 抱着迷茫和疑惑,恺撒试探性地再次喊了一声。 “老——唐——” “s——h——i——t——”洪亮高亢的声音再次将他的呼喊压下去。 恺撒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怪异,他从小见多识广,但这种场面真的没见过。 他不信邪般得再次大喊“老唐”,青铜像里发出的“shit”结结实实地把他的声音完全盖下去。 “老——唐——”恺撒喊得声嘶力竭。 “s——h——i——t——”青铜像的声音再次轻松压倒了他。 “shit!”恺撒额角青筋绷起,用力空挥一下狄克推多泄愤。 “老——唐——”青铜像以字正腔圆,洪亮雄浑的声音再次盖过恺撒。 第二百八十章 惊变!船上有龙! 青铜城内,兵俑大殿中。 被撕成半截的青铜像四散沉落在积水中,其中不乏折断的武器甚至残肢断臂。。。 芬格尔拄着障刀弯着腰,身上的青铜色早就已经褪去,整个人仿佛一条累瘫的死狗。 大殿里依旧站立着大量的青铜兵俑,但是这些青铜兵俑只是安静地站着,没有丝毫动作——显然,即便是青铜与火之王的造物,也无法做到历经近两千年的时光而完好如新,这些兵俑恐怕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失去了行动能力,真正动起来攻击芬格尔他们的,差不多只有十分之一而已。 而且这些兵俑似乎本身是会以军阵的单位的,根据战斗中的观察来看,兵俑有近十种不同的行动模式,这些行动模式之间其实是互相配合的,大概是以八到十尊兵俑为一个战阵,如果能组成完整的战阵,那战斗力将会呈几何级增加。 这种有计划的配合作战和街头混混的围殴完全是两回事,互相之间几乎可以完美地弥补缺点并放大优势,其差距就仿佛游戏中一支配齐了“主坦、副坦、远程输出、近战输出、治疗”的职业战队和全是坦克的野队,完全是两种概念。 好在由于能动起来的只有少部分兵俑,所以并没有任何一组兵俑成功结成战阵,甚至两两配合的情况都基本没有,所以这支兵俑军团最强的地方等于是已经废了。 不过这里只有苏晓樯知道,这支兵俑军团其实是完好的,每一尊兵俑都可以战斗,只是老唐刻意只激活了笑部分兵俑而已——这也是在进入青铜城前就已经商量好的。 除了苏晓樯之外,包括威格拉夫在内的剩下几个人都用仿佛见到了某种怪物般的眼神看向芬格尔,捷琳甚至伸手揉了揉眼睛。 这太离谱了…… 她还是大四学生的时候,大二的芬格尔在学校里就已经是一颗耀眼的明星了,虽然那时并没有跟芬格尔接触过,但她至少听过芬格尔曾被称为“人型龙兽”。 现在她觉得当年那些传言根本就是扯淡,这叫“人型龙兽”?这分明就是人型巨龙! 至少上百斤重的障刀在释放言灵的芬格尔手里挥舞起来就像木棍一样轻松,上千斤沉重的青铜兵俑被他抓起来抛出去,青铜制成的长兵器像铁丝一样被弯折变形。 见鬼……到底是哪来的传言说他在那一次损失惨重的行动之后就颓废成了一事无成的废柴留级生的?如果这也算废柴,那她们算什么?干草垛么? “搞定了,”芬格尔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苏晓樯,眼巴巴地看着她,“大嫂,我的奖学金可前万别往了啊!我的信用卡已经被刷爆了,最近天天收到银行的警告短信。” 捷琳:…… 那些传言,好像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放心吧,我肯定会让路明非给你申请的,”苏晓樯大手一挥,“要是他申请不下来,我就把我的那份奖学金让给你,反正也就三万六千美元而已。” “嫂子仗义!小弟芬格尔,愿为大嫂马前之卒,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芬格尔就差把“我是忠诚的狗腿子”写在脸上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壁画上是什么东西,”苏晓樯一马当先,拎着骑兵刀走上前去,“能被放在这种地方,想必应该非常珍贵了。” 一行人戒备着走到将军俑身前,照理说这种领头的兵俑质量应该比其他兵俑更好,实力也更强,应该不会轻易过了保质期,但事实就是直到他们绕过将军俑走到青铜壁画前,它也没有丝毫反应,看样子是真的坏了。 “这是……一柄剑?” 壁画上插着一柄剑,这柄剑几乎齐根没入墙壁,只剩下黄金制成的柄露在外面,剑柄上有精美的鎏刻,镶嵌着华丽的宝石。 壁画上的龙文和图案刻意避开了剑,证明这柄剑并非后来被刺进去,而是早在铸造壁画时就已经给剑留好了位置。 “这剑柄好像是黄金的欸,龙也喜欢这个调调?” 芬格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剑柄,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正盘算着把剑柄上的黄金拆下去卖钱。 【黄金制成的剑柄,这些华丽的装饰,难道是传说中的提尔锋?】 虽然表面上一副眼睛都直了的样子,但芬格尔心里已经开始思索起来,他曾经在副校长的一本古籍里见过类似的剑,黄金剑柄,镶嵌宝石,剑柄上刻着卢恩文字,在北欧神话里它可是凶名赫赫——北欧神话里最出名,最残忍也最危险的弑主魔剑。 【难怪神话时代之后这柄剑就彻底销声匿迹了,原来是被诺顿带离了北欧,放在了自己的行宫里……这可是大新闻,哪怕是在神话时代的龙族里,提尔锋应该也是非常珍贵强大的武器,但是连龙都会被它反噬杀死,混血种能用了么?】 “芬格尔,你把剑拔出来试试?”苏晓樯提议道。 “啊?”芬格尔一愣,下意识地就想摇头,随后反应过来不管是什么炼金武器,只要不激活,其实就和普通武器没什么区别。 带着战术服的手套,芬格尔伸手握住黄金剑柄,用力将它抽出来,剑身通体闪耀如火焰,甚至让芬格尔产生了一种自己正握着团火的错觉。 火光照亮了昏暗的大殿,旋即缓缓熄灭,剑身依旧火红,却不再闪耀火光。 捷琳已经将壁画全部拍摄了一遍并将图像传回摩尼亚赫号上。 拿着战利品,b组大摇大摆地离开青铜殿。 …… 恺撒独自走在昏暗的通道里,他不知道身后那尊青铜像是以什么原理移动的,它的腿和脚都不动,行动起来完全是站在地面上平移,仿佛它脚底有轮子。 恺撒也搞不懂它要做什么,只能看出来它似乎想要引导着自己前往某个地方,因为他只能按照单一固定的方向走,只要他敢偏移方向,这尊青铜像就会挡在他面前,偏偏他又拿它毫无办法,以它的坚硬,狄克推多估计得用好几个小时才能造成一个稍微明显点的破口,想要对这玩意造成有效破坏,恐怕得画上好几天,而且还得建立在它始终不反抗的前提下。 所以恺撒只能暂且先顺着它的意思来,并祈祷可以有队友听见他的呼叫。 走在通道里,恺撒大喊一声“shit!”,青铜像里就发出一声嘹亮雄浑的“老唐”,这声音传播效果绝对一流,尤其是在通道里,简直是荡气回肠,只是这个声音听着不像正常人的声音,只希望老唐不会当成是城里有冤魂索命。 恺撒已经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喊了多少遍“shit”,甚至有些担心出去之后这个不雅的单词会不会成为他的口头语。 “恺撒兄?!是你吗恺撒兄?”虽然一直没有得到老唐的回应,但是恺撒却听到了另一道熟悉的女声——是苏晓樯! 想不到她竟然能在青铜像那荡气回肠的声音中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在这!”恺撒大吼。 “s——h——i——t——”青铜像压过恺撒的声音。 恺撒脸颊猛得抽动一下,他发誓如果有办法把这玩意带出去,他一定会找人把它融了做成马桶。 远处隐约有杂乱的脚步声在靠近,伴随着苏晓樯和芬格尔的呼喊越来越近,恺撒终于在某个转角处看到了人。 谢天谢地,b组的还是完整的。 恺撒长舒了一口气,正好苏晓樯她们的位置就在青铜像给他指引的方向上,他干脆快步走过去,便携式探照灯昏黄的光线照亮面前的六个人。 六张惨白的面孔,眼睛是空荡荡的黑窟窿,血泪从窟窿流下来。 迎着探照灯的昏黄光线,“苏晓樯”对着恺撒露出微笑,满嘴利齿:“找到你了。” “啊——” 恺撒猛得从地上的积水里坐起来。 “恺撒兄你终于醒了。”一旁传来老唐的声音。 恺撒惊魂未定地转头看向老唐,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狄克推多——要是老唐两眼也是窟窿,他立刻就挥刀砍过去。 还好,眼前的老唐是个正常地不能再正常的人,非要说哪里奇怪就是他提着一个大包——包是他们随身携带的便携式提包,用来临时携带一些东西,但它本该是空的,现在却鼓鼓囊囊。 恺撒用视线旁光扫了一下周围,零默默地站在角落,还有另外三位成员倒在地上,远处地上散落着一大堆金属和某种透明矿物的碎片。 “这是……怎么回事?”恺撒有些懵。 “恺撒兄你不会失忆了吧?”老唐一脸惊疑,指着远处地上的一堆废铁,“我们刚刚进这个房间之后,那玩意突然发出特别亮的光,然后你们就都昏倒了,我就把它拆了。” “嘶……我想起来了,”恺撒揉了揉额角,“我们进来,看到了强光,然后被一个巨大的金属球追杀,分开跑,然后……” “看来恺撒兄你也遇到幻境了,”老唐摩梭着下巴道,“零醒过来之后也说自己碰到幻境了,看来是那个发强光玩意有问题。” 恺撒一愣,随后猛然反应过来,他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幻境——难怪现在一回想,刚刚发生的一起都那么奇怪。 为什么从他们被追杀开始就没有通过战术频道联系过摩尼亚赫号指挥室,为什么他遇到那尊青铜像后,青铜像只是挡在他身前他就乖乖顺着青铜像引导的方向走——明明通道那么大根本就不可能被一尊青铜像挡住,以及他在通道里大喊了半天老唐和shit,却没有尝试过直接用战术频道和老唐还有其他队友交流…… 因为他被拉入了幻境,意识是不清晰的,就像人在梦里思考能力会大幅度削弱一样。 “等等!”恺撒一愣,看向老唐,“你没昏倒吗?” “没有啊,”老唐摇头,“可能是因为我血统比较高吧,那玩意发出的光对我无效。” 恺撒:…… 他现在体会到面对一个有血统优势的人是多么令人郁闷的事了。 “你们昏迷之后我把那东西拆了,”老唐指了指那些碎片,“然后零先醒了,她在这里看着你们,我去周围探索了一下,意外有了重大收获!” “就是这些?”恺撒指着老唐鼓鼓囊囊的包。 “对。”老唐点头。 …… 长江上游,深夜,大雨,大风,江面上只有摩尼亚赫号孤零零地漂浮着,主控室里灯火通明。 “他们找到出口了!罗纳德·唐发现了一条离开的通路!”塞尔玛道。 “a组和b组汇合了吗?”曼斯教授问道。 “根据传回来的位置信息,a组和b组之间已经很接近了,应该很快就会……” “教授!我们汇合了!” “报告!已汇合!”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从战术频道中响起,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除了路明非。 “立刻离开青铜城。”曼斯教授道。 “是!” 这次的任务很难说是顺利还是不顺利,要说顺利吧,专员们刚进去就被分开,期间九死一生,要说不顺利吧,除了一箱子装备都丢在青铜城里带不回来了之外,歼灭组几乎没有什么损失,更没有出现减员,只是有人受伤而已,甚至a组还发现了很多珍贵资料典籍,b组发现了一柄练金武器。 “我们去外面接应他们吧。” 曼斯教授看向路明非。 他会这么提议,一来是因为路明非是苏晓樯的男朋友,二来……他一直留在主控室实在有些搞人心态。 和路明非还有其他个人披上雨衣,曼斯教授他们走到安全绳绞轮旁边——虽然安全绳断了,但是这里同样也是也是个比较适合从水面爬上船的地方。 “教授?”远处一道独臂的人影披着雨衣走过来,“你们怎么出来了?” “雷迪索?”曼斯教授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我父亲的航班前两天失事了,我心情一直不太好,想出来透透气,”雷迪索面露哀伤,“我父亲最喜欢的天气就是雨天。” 登船之后它就以这个人的身份对着其他人编造了“父母航班失事”的谎言,然后借此表现出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其他人都表示理解,甚至主动揽过了他的工作,虽然也有人有些怀疑,但所幸时间还不长,它并没有暴露——主要也是因为没有人会想到有龙伪装后登船。 “我很遗憾,”曼斯教授也没有怀疑,“不过你现在如果有心情的话,能否来搭把手?我们的战士们就要回来了,得有人把他们从冰冷的江水里拉上来。” “没问题。”“雷迪索”点头。 路明非余光扫过雷迪索,愈发觉得古怪。 几分钟后,一个潜水服头盔破出水面,随后陆陆续续有人浮上来,向着船帮游过来,被船上的人拉起来。 路明非伸手拉起苏晓樯,虽然拿到壁画中的剑主要是她起的头,但因为她还拿着刀,不方便再拿剑,所以剑由她身后的组长捷琳带着——她只有一柄匕首。 拉苏晓樯上岸后,路明非对着捷琳伸出手,把潜水服背后固定着火红长剑的她拉上来。 就在捷琳刚刚上船的一刹那,一道黑影猛得冲上来,速度之快超过了周围人的反应极限。 路明非横扫一脚,将人影逼退,一条修长的鞭子灵巧地却绕过路明非卷走捷琳背后的长剑,顺势洞穿了她的胸口。 第二百八十一章 关门,放老唐! 长江上游,摩尼亚赫号甲班上。 人形的黑影披着雨衣,身后如同节鞭般的长尾卷着一柄剑缩回,人影伸出手掌,剑柄落在他的掌心。 骤然的闪电乍显,冷光在雨幕中将漆黑撕破了一瞬,照亮了人影那岩浆般璀璨灼热黄金瞳和如同蝎尾一般的漆黑长尾。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闪电之后雷声响彻,曼斯教授猛得抽出腰间的改造型柯尔特巨蟒,轰鸣的滚雷压不住枪声,三道密集的火光中,三颗.357马格南子弹穿透人影的雨衣,发出击中金属的声音。 但曼斯教授很清楚,那绝不是金属,而是鳞片。 雨衣猛得被从内部涨裂破碎,人影立刻变得高大起来,青黑色的鳞片覆盖了它的全身,只有脸还勉强保持着人类的外型,但也和雷迪索没有丝毫相似,它握住剑柄的手掌利爪浮突,关节探出骨刺。 这才是它比较舒服的姿态,伪装成人类的样子虽然不是做不到,但却很不舒服,就像一个人时刻把自己蜷缩着一样,连力量都只能发挥出极小的一部分,否则他不至于被一个混血种逼退。 龙看向路明非——虽然它会被逼退主要是因为用伪装人类的姿态导致力量完全发挥不出来,但是这个混血种的力量依旧大得有些夸张了。 路明非也看向龙——难怪这个气息总让他觉得有几分古怪,原来是龙伪装成了人。 “龙……”曼斯教授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嗯哼?”龙静静地站在原地,弹丸掉在它的脚边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瓢泼大雨中也清晰可闻。 子弹落地声后,整座船都陷入沉寂,一双双黄金瞳被点亮,自觉血统不够的人低下头,垂着视线不敢去看龙的眼睛,生怕自己被控制后用来攻击队友。 除了瓢泼的雨声和风吹起的浪声,船上只有粗重戒备的呼吸声,路明非扶着倒下的捷琳,她的血从潜水服前后通透的破口里流出来,混着雨水滴在地上。。 “怎么?你们准备让水里那些可怜人继续在长江里泡着么?”龙问道。 曼斯教授现在还不太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的船上混进来一条龙,而且龙刚刚还从他们手里夺走了青铜城里一件十分珍贵的炼金武器。 “别误会,我没打算伤害你们,”龙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杀了你们对我没什么好处,我不是那些暴躁的失心疯,我才不做那种费力还没好处事。” 龙不伤害人?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愣了一下,仿佛羊听到狼信誓旦旦地说“我不吃肉”。 “我只为有用之物而来,”龙把目光转向一道穿着潜水服的身影,那道身影带着潜水头盔,因为外部空气够冷,白汽糊住了内里的面罩,从外面看不清脸和神态,潜水服上挂着一个防水的、鼓鼓囊囊的包,伸出一只利爪,“把你从里面带出来的东西给我,我马上离开,不伤害任何人。” “你可能对‘不伤害’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一旁的路明非扶着捷琳,吐槽道。 “我只是顺便刺穿了她一片肺叶而已,除此之外避开了所有重要器官,连肋骨都没伤到,”龙耸了耸肩,“就算不接受治疗,她也不一定会死。” 他说得没错,路明非已经悄悄检查了捷琳的伤势,不算轻,但对她这种A级混血种而言远达不到致命的程度,她甚至都没昏迷。 “那我是不是该替她谢谢你?”路明非反问。 一旁的曼斯教授不得不敬佩路明非的临危不惧,面对一头不知血统为几代的龙还能如此冷静,这份胆识已经不是年轻人可以比拟。 “不客气。”龙把玩着手里的长剑,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爪尖小心翼翼地避开刃锋。 “那我还得顺便替被你伪装的那位谢谢你,”路明非道,“想必你也没有杀他吧?” “很遗憾,”龙摇头,“他现在应该已经穿过了赫尔之门。” “不过你们应该感谢我,因为他是个叛徒,背叛的行为在任何地方都不应被饶恕,我替你们处决了他,你们反倒还省事了。” “龙也会给人泼脏水么?我以为高傲如你们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曼斯教授接话——他已不是第一次直面纯血的龙,但这是他第一次和龙沟通。 在他的印象里,龙是有着比人类更强的智力,但是却绝对无法与之沟通交流的存在,结果这个印象今天被打破了。 不过能沟通确实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可以拖延时间,在这种紧急情况下,诺玛有更多得自主行动权,她现在应该已经在通知船上所有的人并联络卡塞尔总部了,虽然这个时候再派增援不管怎么想好像都来不及了,而且更要命的是他们带来的武器本就不多,还有相当一部分被遗落在了青铜城里。 “高傲?让那种东西见鬼去吧,”龙嗤笑,“那些蠢货之所以败给你们,就是死守着那点没什么用处的高傲。高傲应当是胜利者的特权,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站在云端,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 曼斯教授心中一惊——龙在性格上地特点,或者说弱点曾一度称为秘党杀死某些高等龙类地突破口,他们一度以为所有龙都是智力极高,但感情随时都会决堤淹没理性并变成野兽的物种,他们狡诈却高傲,残暴又重视亲情,悲伤时必然暴怒…… 但是现在好像有一条龙没有这些可以被利用的缺点——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不过我确实没有抹黑这个叫做……嗯,雷迪索的人类,”龙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你们人类不是有什么互联网,而且依托于现代科技的情报系统很发达吗?为什么不去查查这个叫雷迪索的人呢?比如查查他的上网记录,通话记录,或者换没换过电话卡什么的?” 曼斯教授只觉得一股凉意将他整个人包裹,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这头龙……为什么这么了解人类的社会?它到底还了解多少东西,掌握了多少东西,它研究了人类的社会多少年? “我知道你们在拖延时间,但是无所谓,”龙的又一句话让曼斯教授的心跳再次加快一分,“因为我也需要活动活动筋骨,缩成这么小的样子,就像你们人类一直在蹲着,难免会脚麻,还好我现在已经完全缓过来了,所以……” “你们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做决定,”龙举起剑,赤红如火的剑身直指曼斯教授,“曼斯教授对吧?我听过这艘船上的其他这么称呼你,你就是这里的领头人吧?决定吧,交出那些唔……身外之物,这么叫没错吧?主动交出那些身外之物,或者我杀了你们再自己拿走?” “我建议你多考虑考虑第一个选项,这样咱们双方都省事。” …… 船舱内,周敏皓的房间里。 “我靠!周敏皓你说什么?你们的船被龙入侵了?”电脑屏幕对面,女娲一口茶喷出去却顾不得擦,“消息属实吗?” “来自卡塞尔学院的人工智能的通知,总不能是在开玩笑,”周敏皓苦笑,“这次可真是中彩了……也不知道斩龙台对不对付得了这头龙。” “我马上报宗老然后赶过去,你想办法给我拖住,别傻逼呵呵的上去就拔斩龙台,拔完你就死了知道吗?”娲主猛得从电脑椅上站起来,身影离开摄像头范围。 “这哪是说拖就能拖得住的……”周敏皓嘴角愈发苦涩。 伸手提起身边的斩龙台,周敏皓深吸一口气,无视了诺玛的“危险警告”,推开门走了出去。 …… 甲板上。 “不用考虑了,”路明非将受伤的捷琳交给身边一位水员扶着,“我这里还有第三个选项。” “什么?”龙饶有兴趣地问道。 “三分钟内,你可以选择离开。”路明非道。 “哦?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给我三分钟的时间,只拿着这把剑,假装从来没有见过那一包东西,”龙用一只利爪指着老唐潜水服上固定的包,“灰溜溜地带着一半战利品走人?” “浓缩一下,我的意思是,给你三分钟时间逃跑,”路明非微笑,“哦,现在只剩下两分四十秒了。”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龙开怀大笑,整整十几秒后才止住笑声,盯着路明非,“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但我还是决定捧捧场,毕竟一个人如果连生前最后一个冷笑话都无人问津,那他就有点太可怜了。” “确实,但你这个冷笑话是真的不太行,所以请恕我实在笑不出来。”路明非摇头。 “我必须得承认,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类里心理素质最好的之一,”龙指着路明非身边的其他人,“尤其是这些人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的时候,就更显得你很有趣,劳驾问一下,你不怕我这双眼睛么?” 作为次代种,他虽然不能像初代种那样释放王域,但照理说他的眼睛依旧能震慑几乎所有人类呵绝大多数混血种。 “你会热视线?”路明非问道。 “……”龙沉默了一下,嘴角疯狂地向后咧开,“太有趣了,我现在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待会你们得把他和那个包一起给我,”龙看向曼斯教授,它现在还觉得曼斯教授才是最高主事人,“这么有趣的人,一定可以成为最优秀的侍从!” 龙的侍从,自然就是死侍。 “哦,对了,”龙提醒道,“你们还有一分钟哦!” 曼斯教授脸庞抽动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敬佩路明非主动把仇恨往自己身上扒拉的大无畏献身精神,还是应该现在就掏出速效救心丸来服两粒。 “其他人,”路明非盯着龙,开口道,“除了芬格尔和老唐,全都去主控室和内舱躲起来。” 背着障刀,站在路明非身旁的芬格尔一脸懵逼。 老唐穿着潜水服点了点头盔,瓮声瓮气地“嗯”了一下。 “啧啧啧,那可不行,”龙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我可不会眼看着软柿子们自己跑掉,要是谁敢动的话,我就只能把这个倒计时提前……” 龙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模糊的黑影已经向着它冲了过来。 站在路明非身旁的芬格尔只感觉到自己背上猛得一轻,身旁的路明非已经消失不见。 “铛——” 金属交击的声音响起,路明非双手持着的障刀斩在龙伸出的小臂上,在雨幕中迸溅出火花——如果没有这条小臂阻挡,刀就会斩在龙的脖颈上。 “嚯!”龙那被细密鳞片覆盖,勉强能看出人样的脸露出惊讶的神情,“你真是个混血种?” 它之前一直将在场的混血种称为人类,直到这一刻才改口。 刀刃微微镶进青黑的鳞甲里,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已经是做到了最大口径的反器材狙击枪装备穿甲弹才有可能做到的事。 “没,我是纯血的。”路明非呵呵一笑,反手挥刀下撩,直指龙的侧腰。 “你的言灵是强化身躯的类型?”龙用另一条手臂再次挡住挥斩过来的刀,即便他那只手握着剑,却依旧选择用小臂的鳞片来挡,“可惜混血种再怎么强化身体,也只能达到低等龙差不多的水平。” 长鞭无声无息地洞穿雨幕,指向路明非的小腹——它还不想杀路明非。 “猜错了。” 璀璨的金色火焰从路明非小腹前奔涌出来,金色的火蛇舔舐过龙的长尾,漆黑的长尾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回缩,甚至连龙的身体都在向后退去。 金色的火焰并未爆炸,但也只是在空气中闪现了一瞬,随后散去。 “你们还不走?”路明非微微侧过脸,看向身后惊呆的人。 “非哥,我刀……”芬格尔弱弱地开口。 “你也走,打完还你,”路明非耸肩,“我总不能空手和有剑的打吧?” 七宗罪和司命其实就在天书里躺着,但他现在不方便拿出来,只能先借芬格尔的刀用用。 别说,这玩意虽然本身不算什么顶级的炼金武器,但胜在一个势大力沉,如果能再重点,手感应该会相当不错。 路明非的身后,其他人犹豫了一下,一边戒备着一边试探性地向后退去,苏晓樯犹豫了一下,她能感受到那头龙身上可怕至极的气息,以她现在的实力,留在这里恐怕只能拖后腿。 “你这是什么言灵?”龙眯起眼睛,神色严肃下来甚至没有管那些向着主控室和内舱退去的人。 它的长尾末端鳞甲已经干枯裂开,雨水滴在上面,被火焰残留在其上的高温炙烤变成袅袅白汽,只是刚刚被火扫到了一下,它的尾刺末端就几乎被烧焦了,它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火焰言灵,连君焰在这样的高温面前仿佛都会变成温顺的烛火。 “你死了我就告诉你。”路明非拉开架势——其实他没必要和非得龙战斗,但他刚刚突破心动境,需要一个足够强的敌人来验证一下他现在的实力。 “明非,刀!”苏晓樯把腰间的佩刀扯下来扔向路明非——她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可以把武器留给路明非。 龙猛得冲上前,显然并不打算让路明非拿到武器,金焰在路明非身前乍现,龙身后猛得绽开两双还沾着血的龙翼,在它的面前,烈风凭空浮现,言灵召来的风混合着龙翼煽动的风,想要把路明非的火焰倒吹回去。 然而金焰几乎不受影响得卷过来,它只能后撤。 伸手接住苏晓樯扔过来的骑兵刀,路明非挥散金焰。 “龙?就这?”路明非挑眉看着面前的龙类,“三分钟已经到了,看来你对生活没什么盼头。” 其他人已经撤走,龙冷眼看着路明非:“你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愚蠢的混血种。” 第二百八十二章 兄弟,借点力量 深夜,摩尼亚赫号,暴雨呼啸。 “混血种,你叫什么名字?”龙看着路明非问道,“我认可你的实力,在你死前,我允许你报上名字。” “等你死了,我会刻在你的墓碑上。”路明非冷声呛回去。 虽然在他的认知里应该不存在知道对方名字就能攻击或者诅咒对方的言灵,但是给敌人真实信息这种事未免有点愚蠢。 “你真该庆幸你遇到的是我,否则你已经是一具被吊死在刑柱上的尸体。”龙在人类社会潜伏了很久,但他得承认,这么欠的人类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你叫什么?这样我方便在你的墓碑上刻字,”路明非道,“希望你不介意自己的墓是衣冠冢,毕竟你们龙浑身上下都很值钱。” “提尔,记住这个名字,从此以后你将奉吾命为至高,”龙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会把你变成安静的侍从。” “提尔?北欧神话的战神?按照神话,你不是应该只有一条胳膊吗?” 路明非调侃着,视线却落在提尔的右臂上——在肩膀下大约二十公分的地方,那里的鳞片表面有一圈整齐的黑线,以线为界,上下端的鳞片并没有整齐地对准。 提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但从它的表情和眼神来看,它沉默肯定不是因为路明非将起了什么温馨的事。 “看来你还真的少了条胳膊,只是龙的恢复力……” 路明非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无形的风刃撕碎雨滴,从四面八方向着他和老唐飞舞切割。 言灵·吸血镰。。 路明非扬起手中的骑兵刀,冷白色的实体从剑刃向外延伸,骑兵刀在空气中划过流畅复杂地轨道,所触及之处风刃中流转的空气无法再汇聚成型而自然散开。 这就是他在这柄武器中留下的炼金领域,和楚子航类似的刀罡,只是更加偏向于实体。 老唐则更加直接,单手将障刀当作风扇挥舞,硬生生地用刀面拍散了所有近身的风刃。 其实路明非完全可以用执明镇岳玄钟挡下这些风刃,老唐也可以用无尘之地轻松扛下来,神级言灵之下,言灵在面对血肉之躯时虽然有优势,但面对其它言灵往往很难有什么卓越效果,所以血统差距不大的龙之间的战斗通常都是以一方以最残忍原始的方式撕碎另一方的血肉和心脏为结局,并非是它们不会用言灵,而是大家都会用言灵,所以拼到最后还是会陷入最原始的肉体厮杀。 当然,那些足以造成地形在宏观上发生永久性改变的神级言灵不在此列,通常连释放者自己都逃不过它的破坏,何况是敌人? 不过这是龙和龙之间的战斗,混血种不适用这种法则,因为通常来讲混血种只能掌握一种言灵,就算强行提升血统或者通过常年锻炼使言灵进阶,能够使用的也是之前言灵的上位言灵,不可能出现一个人的言灵是冥照,进阶之后却变成剑御的情况。 所以路明非不方便用法术来和提尔的言灵抗衡,老唐也不能用无尘之地,因为现在其他人还在主控室里透过玻璃看着他们。 不过即便没有用出第二种言灵,路明非和老唐的表现也已经足够骇人。 “他们在干什么,怎么突然舞起刀来了?是什么神秘的仪式吗?”主控室里有人小声问道。 “他们应该是在和空气中的吸血镰对抗。”恺撒眯起眼睛。 他的言灵是镰鼬,所以他对风元素有很强的感知能力,如果能进阶的话就会变成吸血镰,从一种强化听力的辅助眼睛进阶为极具杀伤力的操控风元素撕裂目标的言灵。 只是看着路明非和老唐不断挥舞武器,身边的雨滴都被振飞泼洒,身上却不见半点伤口的样子,恺撒觉得这个“极具杀伤力”可能得打上一个问号了。 “我出去帮他们。”威格拉夫准备走出去——她本来没准备回主控室,是苏晓樯硬把她拉进来的。 “回来!明非他们在和纯血龙战斗,血统不够的人上去只能添乱!”曼斯教授喝住准备向外走的威格拉夫。 “贝奥武夫家族的人不会被龙控制,”威格拉夫摘下腰间的剑柄,“只靠他们两个太危险了。” 曼斯教授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贝奥武夫家族的名声他还是了解的,威格拉夫既然是贝奥武夫家的人,在实力上绝对毋庸置疑,他过去至少不会拖路明非和老唐的后腿。 旁边的苏晓樯张了张嘴,想劝说一下威格拉夫,这头龙到现在为止应该都只是抱着玩闹的心态出手,它的真实实力远比其他人预估得要可怕。 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说我能感受到那头龙的气息吧? “我也去。”恺撒抽出狄克推多,他进来主要是为了“护送”,说白了就是和其他人一起退,万一在这期间龙越过路明非的防线攻击他们,他能及时出手争取时间,既然现在所有人都进来了,他自然也就可以去帮忙了,他的骄傲可不允许自己站在主控室里看别人拼命。 苏晓樯:…… 她其实也想去,但理智告诉她她去了也是累赘,她甚至不敢让法力从灵台消散,生怕到时候头脑一热自己也上去送了,反倒拖累路明非。 恺撒和威格拉夫走出主控室,手提刀剑走入雨幕,表情坚毅,不远处的路明非和老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你俩出来干嘛? 这么远的距离想偷袭也是做梦,恺撒和威格拉夫干脆光明正大地提着武器向着龙冲过去,直到远离主控室,一脚踏进了吸血镰的领域范围。 提尔饶有兴趣地看了老唐和芬格尔一眼,又有一部分风刃向着他们呼啸过去。 直到自己直面由纯血龙释放的吸血镰,恺撒才明白路明非和老唐究竟承担着什么样的压力,那些风刃不仅速度极快,难以察觉,而且威力也大得夸张,他每一次尝试用狄克推多拍散风刃都觉得像是有一个两米高的壮汉将巨斧举过头顶劈下来,而他则要将巨斧拍开。 仅仅只是几秒钟,恺撒和威格拉夫身上就多了几道伤口,鲜血喷洒出来和雨水混在一起。 “快退出去!”路明非暗骂一声两个坑队友的,反手斩破几道风刃后骑兵刀顺势对着提尔斜劈下来,冷白色的月牙形刀罡脱离刀刃,像是一晃而过的闪光,跨越十数米出现在提尔面前。 依旧是举起小臂挡住,但这次却有点点血珠从鳞甲上一道狭长的伤口中渗出,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后那道细小的伤口就愈合了,但毫无疑问破空的刀罡伤到了它。 领域中吸血镰所造就的风刃微微一滞,路明非和老唐借机操刀上前,一边挥开风刃一边接近提尔,船上的金属物件飞舞起来,在呼啸声中对着提尔砸下去,虽然有一部分被风刃撕扯变形,但威势丝毫不减,向着提尔砸落却被龙爪和龙尾暴力地挥扫开。 “诺顿兄,你能看出来这货是什么来路吗?”老唐好奇道。 他并未尽全力,一来这样会显得他强得不合常理,二来非哥刚刚悄悄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干掉这条龙,等他打过信号之后就把这头龙给放走。 “提尔?是他啊……他算是族里少数有脑子的了,”诺顿道,“只不过归根结底也只是个公爵,而且也正因为想得太多,反而没有殊死一搏尝试称为亲王的勇气。” “称为亲王?公爵还能进阶成亲王?”老唐愣住,这不是等于次代种进阶成初代种吗? “彻底吞噬一位亲王并熬过反噬,就可以称为新的亲王,”诺顿道,“虽然敢这么做的几乎都死在亲王威严之下,或者在反噬中彻底消亡。” “你不用担心它有什么威胁,”诺顿不屑道,“哪怕提尔锋就在它的手中它也不敢使用。” “话说诺顿兄你当初为什么要给那柄剑起名提尔锋?难道它和那个叫提尔的有关系?”老唐疑惑。 “没什么关系,名字上应该只是巧合罢了,这名字不是我取得,剑也不是我打得,”诺顿冷哼,“我不会铸造出这种有致命瑕疵的东西。” 路明非和龙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龙竟然开始向后退去——那金色的火焰言灵温度实在太高,龙也是血肉之躯,纵然是他也扛不住那样的高温。 路明非已经一度暴血,在不再次暴血并施展担山的前提下,他的速度和身体素质是不及这条龙的——当然,要是他无缘无故表现出可以和龙类不相上下的身体素质,那秘党绝对会商量把他关进某个与世隔绝的海洋孤岛上隔离。 不过,追不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眼看着龙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甚至龙已经退到了船外正准备飞起来,路明非心念一动,金色的火焰从身体周围凭空汹涌出来,以比龙更快的速度向着它蔓延,完全无视了周围的暴雨和龙掀起的烈风,最终将船外半空中的龙完全笼罩。 不过意料之中的焦糊味并没有出现,透过璀璨的金焰,路明非隐约能看到其中有一个球型界面。 又是无尘之地?这破言灵能不能ban了啊?太影响游戏平衡了吧? 路明非心中吐槽。 这个叫无尘之地的言灵在他见过的所有言灵中论离谱能排进前三,虽然从科学的角度解释它是凭空诞生高速旋转的气流把事物隔绝排斥开,但实际上它的很多表现是这种“高速气流”理论所完全无法解释的,历史上曾有混血种在战地用这个言灵把细菌排斥走形成人造无菌室然后给伤员做手术!在言灵界它的神秘程度可以说是仅次于昂热校长的时间零。 上次在青铜城里那头三代种就是用这个言灵短暂地抗住了温度超过太阳表面的明光焰的炙烤,现在这头气息疑似次代种的龙也玩这手。 不过无所谓,无尘之地释放期间是不能行动的,这个言灵在明光焰面前完全是饮鸩止渴,火焰被隔绝在外,热量却渗透进去,就算是次代种也没办法用无尘之地隔绝高温,换老唐来倒是有可能,但他用不着隔绝高温。 不过这头龙是不是太弱了?从气息上这龙给他的感觉几乎和青铜城里那头次代种相差无几,但实力还不如那头三代种,虽然龙的类人型身躯和巨大化龙类身躯力量差距极大,但次代种就算是类人型身躯,也不该这么弱吧,感觉有点像是刚刚苏醒的康斯坦丁,但又不太类似…… 明亮耀眼的赤红光芒从明光焰内部透出,把原本的金焰渲染成了金红色,路明非隐约感觉到其中的提尔身上龙类气息中混杂上了惨烈的杀气,它的气息几乎和那柄剑融为一体。 路明非嘴角扯了两下,转头看向老唐——你到底让晓樯她们从青铜城里带了什么玩意出来? 老唐也嘴角也抽搐了下,一分钟前诺顿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提尔不会使用提尔锋。 不过也可以理解,面对一把受诅咒的武器,虽然用了之后下场可能会很不好,但是如果你外面正被几千度的火焰包围,诅咒的问题其实也不算很迫切了。 明光焰被红光撕裂,龙悬浮在船外,手中剑身火红闪耀的长剑垂下,透出的红光仿佛是有实体的物质。 龙的气息猛然高涨,红光向着路明非照过去,那不是真正的光,应该是某种特殊的“物质”,虽然速度不慢,但和光速是完全没法比的,路明非心中警铃大作,堪堪避过红光,脚下的甲班被熔出一个脸盆大的洞,不知道往下熔穿了多少层,只希望别直接把船打穿,要不然漏水就麻烦了。 “你绝不是混血种,混血种做不到这种事,”提尔低下头看着路明非,此刻它的黄金瞳外已经蒙上了一层红光,“你到底是谁?” 兄弟,我说我是纯血就是跟你开开玩笑,没想到你还真信了。路明非心中吐槽。 “路兄!”不远处周敏皓提着斩龙台跑过来。 一个两个都来送是吧?你们可真懂我,是不是都生怕我能赢? 路明非心中吐槽,目光却落在周敏皓提着的斩龙台上。 “周兄!借斩龙台一用!”路明非大喊一声。 提尔看向远处的周敏皓,或者说他手中的连鞘重剑。 真是见了鬼了,你们哪来这么多珍贵的武器?提尔陷入了深切地疑惑,难道现在混血种的炼金术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提尔锋上红光再次闪耀,这次的目标是周敏皓。 和路明非不同,周敏皓根本来不及躲避红光,如果不出意外,周敏皓会被这道红光正面命中。 然而一道火焰飞梭以比红光更快速度追上去,然后骤然爆发,爆炸之中这次轮到红光被撕碎——它是真的像某种实体一样在爆炸中变成了碎片并且消散。 爆炸之间,热浪席卷,周敏皓猛得将斩龙台掷向路明非:“路兄,不要拔剑,会死……卧槽!” 周敏皓的警告还没说完,接住斩龙台剑鞘的路明非顺手一甩,剑鞘脱落,远远飞出去,露出半截折断的剑身。 激昂的龙吟响起,斩龙台剧烈颤抖,末端的青铜链向上卷住路明非的小臂,仿佛和剑连在一起的护腕。 路明非的意识恍惚了一瞬,周围变成一望无际的荒漠,头顶是摧残夜空,但没有星星,只有密密麻麻的眼睛。 所有眼睛中最大的那只俯视着路明非,流露出人性化的情绪。 “兄弟,”路明非抬头看着那只眼睛,“借点力量呗?” 眼睛沉默了许久,发出沉闷的声音:“可。” 第二百八十三章 言灵·天地为炉 深夜,摩尼亚赫号甲班,暴雨倾斜,大风中江面波涛翻滚。 雨很凉,但周敏皓的心更凉,因为他觉得路明非很快就要凉了。 事实证明动漫和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说话的时候是没有时停的,他提醒路明非不要拔剑的话只说到一半,路明非已经将斩龙台的剑鞘甩了出去。 不过就算他来得及说完应该也没什么用,毕竟他上次就已经跟路明非科普过拔出斩龙台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了,除非路明非忘了,否则他拔剑应该早有觉悟。 不过据说有两种人可以豁免斩龙台的副作用,周敏皓只能祈祷路明非就在其中。 主控室里,曼斯教授等人也看到了路明非甩开斩龙台的剑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握住斩龙台后就不再动了,而天上的龙也没有趁机发动攻击。。 “那是周家带来的信物?怎么是断的?”曼斯教授皱眉,“这也是炼金武器?不知道威力怎么样……” “这是有活灵的炼金武器。”塞尔玛在旁边弱弱地举起手。 “活灵?你没开玩笑?”曼斯教授瞪眼。 “没有,真的是活灵,”塞尔玛道,“教授您不知道?” 她以为这么重要的事情教授肯定知道,所以也没有跟教授汇报,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只有她知道,因为主控室里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包括船长曼斯教授和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副。 “这下可麻烦了,有活灵的炼金武器可不是谁都能用的,因为得不到活灵认可而被活灵撕碎精神变成植物人的混血种大有人在。”大副看着雨幕中站立不动的路明非,露出担忧的表情。 “放心吧,如果是路明非的话,肯定能得到活灵的认可。”曼斯教授道。 “船长,我曾经在一次任务里看到过有人尝试使用有活灵的炼金武器,最后他的下场……得到活灵的认可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大副并没有参与上次行动,他是新被调过来的。 曼斯教授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副解释,如果他看到过路明非手持一柄长剑一路凿穿青铜城的样子,他就会明白如果连路明非这样的人都得不到活灵的认可,那混血种里恐怕就没人驱使活灵了。 提尔悬浮在空中,手中的提尔锋绽放出火红的实质光辉,如果仔细看,剑身的火红似乎正逐渐向着血红转变。 他死死地盯着手持重剑和骑兵刀闭目站在原地的路明非,照理说他现在应该立刻攻过去趁着这个言灵可怕的敌人全无防备杀死他,但直觉又在警示他危险。 龙的第六感很敏锐,而他的第六感即便是在龙族里也是很敏锐的,这种近乎于预知的危机感知能力救过他很多次, 所以他此刻犹豫着要不要动手——也许这个敌人就是在引诱他攻过去。 斩龙台末端的青铜链紧紧缚在路明非小臂上, 不知何时, 一滴雨水落在青铜链的末端,悄然凝固成一点白霜,随后白霜向下蔓延, 眨眼间就覆盖了整条青铜链,然后继续向着剑身蔓延。 路明非睁开眼睛, 黄金瞳沉静下来, 原本的灿金转化成暗金色, 鳞片从他的脖颈和眼角细密地析出来。 肉眼不可见的气息和斩龙台勾连为一体,伴随着气势如同火焰般熊熊高涨, 路明非身边的气温却陡然下滑,雨在半空中凝固,化作细密锋利的冰丝, 打在斩龙台和骑兵刀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脑海中观想出的龙影仰天怒吼, 原本就峥嵘的鳞角愈发凌厉, 来自龙血的混乱和暴虐再次涌入这道影子中——在进入心动境后, 二度暴血对路明非而言已经毫无难度。 充满活力和力量的新鲜龙血在战鼓般的心跳中被泵向四肢百骸,力量在身体中游走, 路明非微微屈起双腿,体内真气流转,厚重如山岳般的气息披散下来。 七品担山·八倍体质强化!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 狂风在他的面前成型,将空气中的冰和雨卷起吹散。 他之前不敢表现得太突出, 主要是因为没法解释自己作为一个混血种怎们能这么强,但现在……他已经握手斩龙台, 有什么问题都推给斩龙台就行了,反正关于活灵和顶级炼金武器的研究在混血种界还是几乎空白, 大不了他就说斩龙台的活灵很欣赏他,所以把占全部的力量都解放了,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自己去问活灵。 “你到底是什么谁?”提尔盯着路明非,手中的提尔锋指向路明非。 “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爷爷。”路明非冷笑。 “你会说的。” 提尔挥动长剑,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红芒从剑身向外延长,足足有数十米, 剑锋猛得挥下,仿佛要连着路明非和摩尼亚赫号一起斩破。 “嘭——” 巨大的声音响起,路明非像炮弹一样弹射出去,他所站立的甲板破碎, 冲击波从地上扩散开,冰丝向外爆射仿佛千万支细小的银针,却又在飞出不远后在空气中粉碎。 骑兵刀上延伸出巨大的冷白色刀罡,刀罡四面八方地包裹着刀身,仿佛路明非握着一柄刀柄正常,刀身却等比例放大了五六倍的巨刀,重重地砍向提尔的腰侧。 完全没想到路明非可以有这样的速度,提尔锋上延伸出的红芒已经来不及斩向路明非,只能仓促回防,红芒的有一次破碎中,提尔倒飞出去几十米。 路明非已经冲出了摩尼亚赫号的甲板范围,冲力耗尽后他向着水面掉落。 提尔眼前一亮——一个混血种就算再怎么强,终究是不会飞的,落入水中后甚至连发力都困难,在江面战斗,能够飞行的他占尽优势! 半空中坠落的路明非伸出斩龙台,冰霜沿着剑身向下蔓延,从剑身半截断面出凝聚成新的冰雪剑身,剑尖在水面轻轻一点,大片浮冰扩散开,路明非稳稳地立在浮冰上。 “你们先走!”以路明非现在的身体素质,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响雷般震耳欲聋,哪怕他在江面开口,主控室里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待会的战斗可能会损坏船体导致沉没,你们立刻离开!” 损坏船体? 主控室的曼斯教授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摩尼亚赫号虽然被伪装成了超大型渔船,但实际上它可不是渔船,而是一艘货真价实的军舰,坚固程度毋庸置疑,就算被军舰主炮轰炸也能撑上一会,哪会说沉没就沉没? 不过路明非才是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者,既然他发话了,曼斯教授也不得不听。 引擎轰鸣中,摩尼亚赫号开始全力转向,向着远处开动,站在甲板上的恺撒、威格拉夫、周敏皓和老唐目视着路明非站在浮冰上的背影离他们越来越远。 “可恶!”威格拉夫满脸不甘,她想过敌人很强,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连一点忙都帮不上,甚至需要逃离战场以免拖后腿…… 老唐挥挥手,船上散落的各种大小不一的金属物品都想着他飞过来,他跃上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铁板,转头看向恺撒:“我先去帮非哥,会长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恺撒茫然地点点头,又低下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狄克推多。 “我靠!剑仙!”主控室里,看着老唐驾驭着金属飞向龙类的背影,不知道是谁突然爆出来这么一句话。 虽然老唐并没有站在剑上,虽然他手里的武器是一柄大得夸张的重刀,但意外地没有人反驳这个词。 “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就让其他人逃跑,自己用性命来争取时间吗?”提尔悬浮在空中,低头俯视着路明非。 “只是单纯因为待会打起来的场面会比较大而已,”路明非耸肩,眼瞳不知何时攀上一层苍青色,“你喜欢盛大的葬礼还是简洁的葬礼?” 不远处,老唐驾驭着金属飞过来。 提尔的脸色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混血种绝不可能有这种力量,”他冷冷地看着老唐和路明非,“你们两个都是隐藏在那些混血种里的?” “兄弟,别看见一个强大的混血种就觉得是龙啊,历史上混血种还杀过龙王呢,”老唐耸肩,“那能杀死龙王的混血种岂不是也能被叫做龙王?” 虽然在其他混血种和提尔眼里,他这种同时操控大量金属的壮举已经远远超过了混血种的极限,但是要让老唐自己说的话,这种表现虽然很强,但也没有达到离谱的程度吧? 真正离谱的混血种你们还没见过呢! “你们都是混血种?”提尔感觉自己可能得把人类和混血种的危险程度再上调一级。 “那当然。”老唐毫不犹豫地点头,他总不能说他不是混血种而是一头龙王。 “怎么?被两个混血种暴打,自尊心承受不住了?”路明非嘲讽,“放心吧,等你死了就不会感觉到耻辱了。” “那艘船的速度可不怎么样啊……等我收拾了你们,再追上去应该也不晚。” 提尔看向朝着远处开去的摩尼亚赫号,船的速度本来就不快,哪怕摩尼亚赫号是军舰,马力全开也就和马路上的汽车差不多,甚至可能还要更慢点,而且长江江面一望无际,视野极佳。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路明非问道。 “也没什么,”提尔举起手中的提尔锋,原本半赤红半血红的剑身已经彻底转化成了滴血般的殷红,他露出残酷的笑容,“只是在等一个领域而已。” 血红的光芒照耀在提尔身上,青黑的鳞片仿佛镀上了一层血色……不,不是仿佛,提尔的鳞片真的浮现出了血色,他的肌肉夸张得隆起来,提尔锋在他的手里放大,几乎和游戏里那种巨剑差不多,血色萦绕着它的身体表面,有点类似于释放时青铜御座时释放者体表萦绕的青铜色。 彻底释放了提尔锋力量的提尔不再废话,背后双翼颤动一下,狂风席卷中他模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路明非面前,化作巨剑的提尔锋轰然砸落在交叉起来的斩龙台和骑兵刀上,巨大的力量让路明非脚下的浮冰骤然破碎,整个人落入水中,提尔锋砸出一株数十米高的壮观水树。 “真好用啊……我都有点迷恋这股力量了。” 提尔贴着江面悬浮,眼神迷醉地看着手里的提尔锋,对着老唐的方向信手一挥。 血红的剑芒脱离剑身,溶穿了老唐挡在自己面前的十几件金属“防具”,擦着老唐的衣角斜斜地飞向天空。 “竟然躲过去了?那你还能躲几次呢?”提尔歪头看向老唐。 老唐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等船走远了再动手吗?” 现在诺玛可是还能借助摩尼亚赫号上的设备监控到这里面的。 “吼——” 低沉的龙吼声从水面下响彻,江面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提尔猛得从水面拔升上去,下一瞬斩龙台就从他原本所处的位置悍然刺出。 十几条水柱如同水龙卷一半从江面上升起来,笼罩了老唐和提尔,路明非站在一道水柱上,水柱上端是冰,冰下是水,路明非站在冰面上,手中刀剑下垂,伴随着水柱的延长而升起。 “九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言灵这么温驯,你是什么做到的?”提尔有些惊讶地看着路明非,“难道是因为你的血统实在是太稀薄所以无法让这个言灵展示出它应有的威力吗?” 被路明非呛过几次之后,提尔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自己的说话方式。 “不,”路明非摇头,“只是为了让这个战场不被外界所窥见而已。”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水柱环绕着战场流转,白色的浪花在天空中出现,远处摩尼亚赫号上诺玛难以捕捉到有效的信息。 作为代价,这个言灵内部的空间虽然也有水柱化作水龙在攻击提尔,却被其用提尔锋随手斩断。 “怎么?不想让你的战斗们看到你们惨死的……咳!” 提尔的话还没说完,路明非手中的骑兵刀就已经穿过了他的胸膛。 以他的反应速度,竟然只能模糊捕捉到路明非出现在他身前时的影子,勉强有时间避开脏器。 “你废话真多。”真气顺着骑兵刀流转到提尔的伤口中,留下一道只有路明非能察觉感受到的独特印记。 “非哥,诺玛看不见了?”老唐问道。 “看不见了,放心动手吧。”路明非在半空中踩着冰后退,避开提尔扫过来的血红剑光。 一剑逼退路明非,提尔的伤口开始恢复,然而在他的视野中,他看到老唐张开手掌,一个他颇为熟悉,但极少接触的伟大领域展开,金属在这个领域中凭空诞生,电流击穿空气,火焰的灼光自金属内部透出,那些金属发出欢快的鸣叫,原始的灵性在其中滋生,令它们仿佛火焰和金属构成的精灵,无数火精灵汇聚到老唐手中,隐约勾勒出还在散发着灼烫红芒的狰狞兵器雏形。 言灵·天地为炉。 而且是能够凭空创造出炼金金属的天地为炉。 提尔的眼神从锋利转向茫然,又从茫然转向惊恐。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三度暴血 深夜,长江上游,暴雨,十几条水龙自江面升起,围绕着其中的路明非、老唐和提尔盘旋,白色的浪花如同云雾变幻,阻挡了来自外界的一切视线。 “你究竟是谁?天工可不是混血种有资格掌控的言灵,”提尔的语气戒备中难掩惊惧,“你是哪位亲王?” 天工?是指天地为炉么? 站在冰面上的路明非立刻反映过来,虽然秘党的言灵周期表里把这个言灵叫做天地为炉,但连言灵周期表本身都是混血种们自己琢磨出来的,同一个言灵的名字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区都是不一样的,比如秦朝就将“戒律”称为“律”。 如果说路明非是恍然,那提尔就是悚然了。 在他的印象里,天工是青铜与火之王之下,金属言灵的最高形式,除了只有青铜与火之王中的诺顿才能掌握的金属系终极言灵之外,天工就是龙族最强的金属类言灵,想要使用这个言灵,要么是青铜与火之王血系的初代种亲王,要么是其他君主…… 该算!他早该想到的,这可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行宫,说不定还是他们的茧化之地,怎么可能没有心腹看守。 当然,其实还有一种更可怕的猜测,那就是这里不仅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茧化之地,而且,他们已经完成孵化了,并且同样选择了伪装成混血种的战略,并且站在他面前…… 这个猜测实在太过可怕,提尔甚至不敢去想后果。 他现在愈发肯定是有某些未知的组织或势力引导他至此,虽然不知道目的是要他死在这还是接他之后取得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被算计了。 该死!难道是那些隐藏在人类世界阴面的亲王们干得?在被那位始皇帝收拾过了之后,他们还真是吸取了十足的教训啊…… 站在金属板上的老唐面无表情地举起掌中的狰狞巨兵,它也散发着红芒,却是和提尔锋完全不同的红芒,那时高温灼烫所发出的火光。。 周围的水里卷上那件狰狞的兵器,白雾大片地扩散开,灼红逐渐消退,露出漆黑的本相。 这件武器既不是刀也不是剑,非要说的话倒有点像狼牙锤,只是狼牙锤和它那如同镶满龙牙的狰狞奇诡造型比起来,反倒像是孩子的玩具一般充满温馨的气息。 那宛如龙牙互相咬合般的姿态, 让路明非响起了之前被他激活用来和次代种拼杀的暴怒, 那时被解放的暴怒就展现出类似的姿态, 只是要更加巨大,而且活灵咆哮,仿佛一头被握在手里的活龙。 “我觉得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路明非看向提尔,“比如你说一下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 提尔沉默了几秒, 开口道:“我会知道这里, 是因为……” 提尔的话只说到一半, 因为他手中提尔锋上已经向着路明非和老唐照射出了瘆人的血光。 丈许厚的冰障在空气中凝聚成型挡在路明非面前,血光几乎将冰障打穿, 但最终还是在只有几寸尚未突破时彻底耗尽。 老唐举起手中的巨兵挡在身前,那大得夸张的造型足够将老唐整个人挡在后面,红光在上面溶出深坑, 但下一秒巨兵就开始自我修复, 缺口处铁晶互相蔓延滋长, 再次相连成型。 提尔毫不犹豫, 双翅震动,身边的风元素缠绕着他的身体, 果断准备逃离这里。 路明非向着提尔举起刀锋,神识涌出,尝试去抢夺提尔身边那些萦绕着他的风元素的控制权——出乎意料地轻松。 刚刚向后退出去的提尔还没脱离水笼, 原本缠绕在他身边帮助他抵消空气阻力并提供动力的风元素突然狂躁起来,在他的身体周围以类似于吸血镰, 但似乎更加高效的形式变成无数细小的风刃,从他的鳞片缝隙之间钻进去撕裂血肉。 站在老唐的角度, 提尔刚刚向后飞掠出去一点,路明非身上就向着他延伸出了一股质量极高的精神力, 强行操控了提尔身边的风元素,然后提尔浑身上下就猛得爆出一大团血雾。 然后在老唐的一连蒙蔽中,一朵巨大的浪花从天而降,将提尔连着那些血雾一同包裹,然后被龙血污染的浪花飞到路明非身前,路明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包含着血雾的浪花中血色褪去, 浓郁粘稠的龙血流进瓶子里,装了小半瓶。 “高等龙类的血液,这可是一流的炼金素材,”路明非看向提尔, 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令人,不,令龙不寒而栗的笑容,“这可得多收集一些。” 老唐:…… 我怎么也有点害怕呢…… “喂!人类面,你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人?”诺顿的声音在老唐脑海中回荡,“刚刚那种事情可不是混血种或一般的次代种能做到的,直接从一个次代种手里强行夺走元素的控制权,就算是我在其他三种元素上也没法轻易做到。”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我现在对非哥其实也没有太多了解,他实在是太神秘了,”老唐表示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话说你可是龙王,龙族里除了黑王和白王之外站在最顶点的存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不了了解的事?” “照理说应该是没有的……”识海中诺顿脸色古怪,“但实际上我活了这么多年,稀奇古怪的事见多了。” 比如当初他看到某刘姓混血种释放言灵的时候——很难想象言灵竟然还能这么用,虽然刘秀的言灵他并非不能模仿,甚至可以模仿得比原版更强,但是不得不承认,在此之前,他确实从来没想到过言灵可以有那样的形式。 就像混血种一直在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轻看龙族,龙族是比人类和混血种更高等的智慧生物一样,从很久以前,诺顿就明白他绝不能把人类和混血种全部都当成一无是处的废渣,假如人类和混血种真的全无可取之处,那他们也不可能几千年来将整个龙族压得难以翻身, 但不管混血种和人类再怎么离谱,像路明非和刘秀这样的都实在有点离谱过头了。 不知道诺顿正在和老唐聊起自己,路明非眯起眼睛盯着提尔。 虽然之前还嘲讽过提尔喜欢什么类型的葬礼,但路明非其实并不打算在这里就杀死提尔,要不然提尔锋和提尔的尸骨他没法解释,甚至他之前在船上的就悄悄叮嘱过老唐不要杀死这头龙,就是怕老唐头脑一热直接把这条龙当场砍死,那样的话提尔锋可就是学校的财产了。 虽然用水笼暂时隔绝了诺玛的视线,但考虑到提尔应该有卵,战斗结束之后,提尔灵魂回到卵中,尸体只会留下价值很有限的龙骨,这样的龙骨是无法放入天书中的,路明非也没法随身携带隐藏起来,只能将它丢弃。 但是这样一来,且不说他和老唐能杀死手持炼金武器的次代种这件事有多骇人,提尔锋的归属就是个大问题——虽然提尔锋是他和老唐抢回来的,但肯定不能就这么归他俩,学院最多给他俩奖赏,提尔锋肯定是要收回去的。 如果悄悄装到天书里昧下,他又不好解释为什么提尔挂了提尔锋却没了,这样也会惹来学院里那些老东西的怀疑——一件来自青铜与火之王行宫的炼金武器对秘党而言已经是无价之宝,可不是能随随便便翻篇过去的。 所幸他之前在天书那里学了一种标记类法术,就在刚刚持刀刺穿提尔的身体时,他已经悄悄把这个法术种在了提尔体内,有这个法术印记在,无论提尔在哪他都能模糊感知到方向,而且距离越近越清晰,离得还远时可以向着大致方向接近,等到足够近之后,甚至可以详细感受到被种下印记的目标的具体位置。 可惜作为强大效果的代价,这个印记会缓慢吸取中招者的生命来维持自身,所以不能被用来种在重要的人身上以便在其危难时及时找到保护他——因为这个印记本身就是个危险。 不过对敌人来说就无所谓了。 路明非准备先放提尔离开,反正秘党也不可能因为他“只击退了次代种却没有杀死它”这种扯淡的理由找他的茬,等这次事情平息后,把自己的修为巩固一下,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和老唐一起去找提尔,悄无声息地干掉他,然后将提尔锋收入囊中。 至于怎么悄无声息地杀死一头次代种…… 七宗罪还在天书里躺着呢。 对君主级武器,要杀一头次代种那还不跟砍瓜切菜似的? “老唐,你先别出手,”路明非转头看向老唐,“我来和他过过招。” “好嘞!”老唐垂下手中已经修复完毕的异形巨兵。 “提尔是吧?”路明非手提刀剑,看向提尔,“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你想活还是想死?” 妈的神经病!你刚刚还要杀我来着! 鳞片缝隙间向外渗血的提尔浑身上下体表剧痛,心里对着路明非暗骂一句。 哪怕是在龙族,路明非这种变脸比翻书都快的玩意也是很少见的。 “你不杀我?”提尔将信将疑。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路明非笑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向我攻击三次,三次之内,只要你能让我身体的任何部位受到哪怕一丁点伤,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提尔脸色不太好看——这么狂?你当你是君主吗? “是。”路明非点头。 提尔:…… 他这么做,不光是为了给提尔一个机会逃走,主要也是需要一个对手来测试一下他现在倾力爆发到底能有什么水平,否则他大可以直接放走提尔,何必还要再打一架? 还不是够肉的沙包不好找吗?他总不能拿老唐来练手吧? 路明非轻吐一口气,识海中暴虐的黑龙翻腾飞舞,二度暴血状态下的龙血再次沸腾起来,全新的力量和海啸般的负面情绪一起涌上来,力量在体内流淌,黑色的情绪一股脑地涌入识海里的龙影中,龙的身躯甚至开始发生异化。 看来现阶段三度暴血就是极限了,再来一次识海里的龙影未必撑得住,万一它直接爆了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刺啦——”布匹破碎声中,一对漆黑的龙翼从路明非背后展开,他的上衣直接化作碎布,上半身在脊柱一条上浮现出凸起的棱形鳞片,身体其他部位也有零星的鳞片浮现,胸前、肩膀、手肘、眼角都有鳞片浮起。 路明非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奇妙,周围暖洋洋地,每一次呼吸天地间不同的气都在呼应他,一呼一吸间,天地之气膨胀收缩,仿佛潮水涨落。 “这是……元素潮汐!卧槽!你那个朋友绝对是亲王!”诺顿直接在老唐识海中爆粗口。 提尔青黑的脸色逐渐向青过渡。 这个身体强度……或许可以试试。 路明非心神念动,真气再次流转,身上厚重如山岳的气息连续高涨两次。 五品担山!三十二倍体质强化! 巨大的负担压迫着这具身体,也给路明非带来了难以形容的庞大力量。 他“轻轻”地挥动手臂,空气像是融化的树胶一样粘稠,手掌划过的地方留下乳白色的痕迹,随后这些痕迹迅速扩大,发出鸣暴声,变成狂风扩散出去,卷动大片水雾。 提尔:…… “来吧。”路明非看向提尔,此刻他的黄金瞳已经彻底变成了暗金色,在黑夜中显得深邃而高贵。 “呼……”提尔深吸一口气,风元素再次缠绕住身体,幸好这次路明非没有阻止他。 狂风化作推力,背后的双翼疯狂振动,手中的提尔锋上浮现出之前把路明非砸进江水里时的巨剑轮廓,提尔以一种一往无前的豪迈气势对着路明非冲锋。 然后用比冲锋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龙血撒了一路。 他没看见路明非是怎么还击的,他只在隐约间模糊地看到了路明非抬了一下握着骑兵刀的手臂,然后他就觉得好像有一座山撞在了他的剑上,提尔锋上的红芒破碎,他倒飞出去。 “第一招。”路明非的声音传来。 提尔将提尔锋挥扫,沾上他洒落的鲜血,剑上的血光愈发旺盛,巨大的血色轮刃脱离剑身斩向路明非。 路明非悠悠然地举起斩龙台,划过空气,巨大的鸣暴声中轮刃像玻璃制品一样破碎。 “还有一招。” 提尔咬着牙,猛得用提尔锋划开自己的身体,从胸口延伸到腹部的创口没有血液流出,所有喷洒的血都被剑吸干,剑身已经仿佛就是鲜血构筑而成,提尔的鳞片光泽都黯淡下去。 这次提尔锋发出欢快地颤鸣,无需提尔自己动手,它自己脱手而出,血色化作一道狰狞的血龙,咆哮着对路明非张开血盆大口。 下一秒,数十米长的乳白色刀罡从骑兵刀上升起。 提尔锋的哀鸣声中,血龙轰然破碎,狂风卷动路明非的头发,提尔锋向着相反的方向倒飞出去。 提尔脸色颓然地接住剑:“我输……” 面对这样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反抗,就算不认输后果也没什么区别吧…… “恭喜,”路明非点点头,“你赢了。” 提尔:??? 在提尔迷茫疑惑的眼神中,路明非伸出骑兵刀,在他被狂风吹乱的头发里,一根发丝缓缓飘落,漆黑的头发落在雪白锃亮的刀身上,分外显眼。 第二百八十五章 安慰 长江上游,暴雨倾盆,摩尼亚赫号上,曼斯教授正在紧急联系校长。 “校长!摩尼亚赫号被龙类袭击,现在急需支援!” 曼斯教授抓着船载卫星通讯器急切道。 虽然诺玛早就已经通知了学院,但是昂热之前似乎是在某个信号隔绝的地方,所以直到现在才联系上校长。 “情况诺玛已经告诉我了,但是学院在长江附近没有什么支援力量,我已经联系了周家,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坚持住,”昂热道,“想办法拖延时间,直到周家的支援赶到。现在情况如何?” “路明非研究员和罗纳德·唐正在和袭击我们的龙类战斗,路明非借助了周家的使者所带来的信物斩龙台的力量,罗纳德·唐在辅助他战斗,为了避免损伤到摩尼亚赫号,他和罗纳德·唐把战场转移到了摩尼亚赫号外……” “啊!” “哇!” “这是什么!”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打断了曼斯教授的汇报,他黑着脸抬起头来,想看看是哪几个不知轻重的白痴在这里捣乱,可眼前主控制室里所有人都用一种震撼呆滞的目光看向他——准确地说,是他背后那块透明的挡风玻璃。 发生什么了?难道是龙追上来了?! 曼斯教授扭头,透过挡风玻璃,凭借着自己作为混血种优秀的视觉,他隐约看到远处的江面上在黑暗中升起了一座巨大的囚笼,远远看去,简直像是一座冰山自江面上冒出尖来。 “曼斯?曼斯?发生什么事了?”通讯器对面,昂热急切地问道。 …… “你……您真的放我走?”拎着剑身血色褪去,重新变回火红色的提尔锋,提尔惨淡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提尔身上的鳞甲裂出好几道狰狞的伤口, 都是来自第二次攻击时他自己被镇伤,龙血自伤口汩汩流出, 龙的自愈能力迅速发挥作用, 龙血只流了十来秒就止住。 那些龙血全都被周围的江水吸摄, 然后蕴含着龙血的江水流动到路明非身边。 “你不想走我也可以给你的痛快的。”路明非耸肩。 “不……”提尔摇摇头,“我只是想不到, 您有什么理由放过我……” 此刻面对路明非,提尔已经不自觉地用了敬语。 虽然他因为某些原因,现在的实力已经远远配不上公爵级的血统, 但是手持提尔锋的情况下,他至少也能达到侯爵级的实力,却被如此轻易地击败…… 他面前这位绝对是一位状态完好的亲王,而且还是那种在亲王中都极为强大的类型。 而且他还拿着斩龙台,说不定是一位大审判长…… 整个龙族也只有四位大审判长而已, 他们的权力和血统直接来源于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 哪怕是在初代种里, 也是地位仅次于四大君主的存在。 只是四位大审判长他都见过, 却没办法看出面前的龙究竟是哪位。 是凡赛堤么?他是所有审判长中最强的, 而且在那场大动乱里他也没有出现…… 不管面前的这位就是哪位亲王隐藏了身份,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无论是血统还是实力都完全凌驾于他之上。 对血统阶级森严至极的龙族来说,服从尊崇强者是天性, 低等的龙甚至支配匍匐在高等龙面前,不得恩许连抬起头直视高等龙的资格都没有。 “我欠您一条命,”面对“亲王”路明非, 提尔的态度一下子谦卑下来,简直和之前判若两龙, “赞颂您的仁慈。” 路明非:…… 你们龙都这么精神分裂的么? “你可以走了,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我建议你跑快点,现在估计已经有混血种家族来杀你了。” 你要是死在他们手里,那我的剑可就没着落了。 虽然已经在天书里养了一只康斯坦丁, 而且七宗罪也在天书里, 路明非对神兵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需求了,但好东西谁嫌多呢? “我明白的,那么,我就先告退了。”提尔拎着剑, 面向路明非倒飞,直到进入围成水笼的水墙, 才猛然转身,振翅冲出水笼,在夜幕中双翼卷起狂风,化作一道细小的影子消失。 “搞定了,非哥咱回去吧?”老唐看向路明非。 暴血渐渐平复,龙类的身体特征缩回路明非体内,龙翼也在背后合拢回缩,最终彻底融进后背不见痕迹,路明非站在浮冰上。 “咱俩就这么回去?”路明非拎着斩龙台和骑兵刀反问道。 “怎么了非哥?”老唐不解。 “你说怎么了?”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你好好想想,咱俩,两个‘混血种’,拎着一把有活灵的武器就去砍一头带武器的高等龙类,还把它砍跑了,然后咱俩……毫发无伤?” “这……”老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路明非说得确实是个大问题。 他俩要是遍体鳞伤地回去,那就是这次任务最大的功臣,是拯救了一船人的英雄,是秘党中最杰出,最闪耀的新兴。 可他俩要是就这样毫发无损地回去……秘党高低得想办法给他俩关起来研究一下,看看他们两个“混血种”身上到底是出了什么变异才能牛逼到这种程度。 “所以非哥咱们该怎么办?”老唐挠挠头,“总不能那条龙飞回来再捅咱两刀吧?” “让他来干嘛?咱俩自己捅不就得了?”路明非淡定道。 “卧槽!”老唐一脸惊悚,“非哥你开玩笑的吧?” 路明非将骑兵刀插进浮冰里,反手一转,七宗罪中一柄形似肋差的短刀浮现掌中。 然后在老唐抽搐的脸庞中,路明非眼都不眨地将肋差捅进自己胸口,刀尖从背后透出来。 “嘶……” “嘶……” 老唐在现实里的嘶气声和诺顿在他脑海里的嘶气声同时响起。 路明非面色淡然地把肋差从胸口拔出来,鲜血从伤口涌出,但是并不多——这还是路明非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恢复力的结果,否则以他现在的肉身,这样的伤口连血都不会流,甚至拔出来之后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不行……”路明非皱了下眉。 老唐舒了口气,你也知道这样不行啊…… “这种普通的伤口不像是炼金武器造成的。”路明非握着肋差的手掌指缝间窜出几道细小的金焰,肋差剧烈颤鸣,刀身逐渐通红。 老唐:?!! 然后他看到路明非面色不变,仿佛只是在案板上切猪肉般地再次将刀反手送进自己体内。 好几次。 老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你这个朋友,哪怕是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也是一等一的狠,”诺顿语气颇为感慨,“除了凡赛堤之外,我很少见到能对自己这么狠的角色了。” 对龙来说被砍一刀根本不叫个事,在战斗力被捅个对穿也只能算是小伤,甚至自己捅自己一刀也不难,但是要说能若无其事地连着对自己捅好几刀,连眉毛都不带挑一下的,就算是在龙族里也不多见。 而像路明非这样在捅万自己之后还能自己撕开伤口进行更精细的伪装的,那就真的只能用罕见来形容了。 “那诺顿兄你行么?”老唐好奇道。 “咳咳,我用不着干这路自残的事!”诺顿语气冷傲。 路明非在自己身上造了几个伤口,大致感觉一下应该没问题,伪装也做得差不多,不太可能被看出来,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甚至没有出一丝冷汗。 老唐一脸敬畏地对着路明非束起大拇指。 路明非完全不以为意,毕竟不管是谁,在被剑捅死上万次,又被火烧死几千次,甚至还被敌人以恐怖的肉身活活碾碎撕裂近千次之后,拿刀捅自己对他来说都应该是和用血糖仪差不多的小事。 “老唐,该你了。”路明非看向老唐,露出微笑。 老唐:!!! “非……非哥,我觉得咱们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老唐都快哭出来了。 “放心吧,你可以少几道伤口,”路明非安慰道,“到时候说你是给我打辅助的就行了。” 老唐满脸生无可恋:“那非哥你来吧,千万要轻点啊……” …… “周先生,这就是你们周家的斩龙台……的威力?”曼斯教授喉头滚动两下,声音有些艰涩。 “不瞒您说,我也是第一次件,以前家族里有长辈使用过它,我刚刚也通知了那位长辈,她正在赶过来,”周敏皓感叹,“想不到路兄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感叹之余,他又抱着一丝庆幸。 斩龙台能发挥出多少力量取决于两个方面,一个是活灵对使用者的认可程度,一个是使用者自身的血统,虽然大多数时候活灵对使用者的认可程度本身就取决于使用者的血统,但偶尔也有例外。 而使用斩龙台后不必付出生命代价的办法也有两个,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血统高,只要高到一定程度,能够得到活灵的完全认同,那斩龙台就相当于没有任何限制或副作用。 如果血统不达标,使用结束后后就要回答斩龙台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没有时限,但是直到打出来为止,灵魂都会被囚禁在斩龙台中,如果永远答不出来,那灵魂就要永远被囚禁。 路明非能一靠斩龙台搞出这么大的声势,想必已经发挥出了斩龙台绝大多数力量,这样事后未必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主控室里所有人都盯着江面上巨大的水笼,有人纂紧拳头,有人翕动嘴唇默默祈祷,塞尔玛手掌死死地抓着衣角,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水笼。 恺撒和威格拉夫已经回到了中控室,身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正坐在椅子上休息,同样盯着远处的水笼。 苏晓樯望着水笼,抿了抿嘴唇,垂下的手掌几次攥紧又松开。 威格拉夫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走到苏晓樯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他很强。” 说实话,威格拉夫从小到大头一次安慰人,小时候她训练的遍体鳞伤,稍微长大点后几次面临生命危险,事后也都是自己调节,从来没有人来安慰过她,毕竟贝奥武夫的人是和软弱绝缘的,所以她连哭都只能找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地方悄悄地哭,还要注意不要留下红眼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从没被安慰过也从没安慰过别人的人,为什么突然就想来安慰一下苏晓樯。 苏晓樯转过头看向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谢谢。” 威格拉夫眼中,向着自己微笑道谢的苏晓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眉眼间凝聚着化不开的担忧,唇瓣轻轻抿起来,相比于几十分钟前在青铜城里救下她,冷艳威严如同女神的样子,流露出完全不同的气质,让她一时间有些发愣。 一旁的恺撒和芬格尔看着威格拉夫拍了拍苏晓樯的肩膀安慰她时脸色就有些古怪了,看到苏晓樯对着她露出了一个表示感谢的微笑后她整个人怔住的样子,脸上的古怪之色愈浓。 主控室里其他人都在注视着水笼,没有注意到苏晓樯和威格拉夫。 恺撒和芬格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某种意思。 “你们看!水笼好像破了!” “真的!谁赢了?!” “……” 伴随着远处的水笼整体颤抖了一下,主控室中发出惊呼。 十几秒后,水笼像是瀑布般坠落,激起楼一般高的浪花,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加上现在是夜晚,即便是混血种也看不清情况。 “诺玛,报告情况。”曼斯教授的声音有些颤抖。 “敌人已经撤退,目前失去踪迹,”诺玛的声音响起,“路明非研究员受到了较严重的伤势,罗纳德·唐专员轻伤,目前正在返回。” 主控室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龙……被击退了?! 直到远处老唐和路明非坐在一片巨大的金属片上飞回来,有眼尖的人大喊一声,主控室里顿时响起爆炸般的欢呼,人群一股脑地涌上甲板,在瓢泼暴雨里看向颤颤悠悠飞过来的一块金属板,金属板上有两个人背靠背坐着。 金属板落地,路明非和老唐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路明非赤裸着上半身,十余道狰狞可怕的伤口遍布他的身体,一旁的老唐虽然没那么惨,但也有明显的伤势。 一道模糊的影子冲出人群,站在路明非面前,想要抱一下他,但又在伤口面前止步,小心翼翼地缩回手。 路明非一把将苏晓樯抱进怀里,身上的血迹染脏了她的衣服。 “放心,我回来了,我没事。” …… “娲主……”主控室里,周敏皓举着手机,语气尴尬忐忑,“那个……您……您可能,可能……不用来了。” 女娲:??? 第二百八十六章 修罗场(误)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和苏晓樯家,别墅外的院子里。 两道手持武器的身影在院子里的草坪上飞掠交错,身躯卷起的劲风吹得草叶紧紧贴在地上。 苏晓樯握着一柄材质有些像是塑胶的长刀,对着路明非挥斩,路明非拎着相同材质的长剑,动作以躲闪为主,偶尔伸出剑尖点在苏晓樯手中长刀的刀身上,苏晓樯手里的刀就会不受控制地脱手倒飞出去。 长刀破空,虽然材质像是塑胶,但划过空气时的呼啸的风声气势却丝毫不下于金属武器,路明非反手隔开苏晓樯的长刀,手腕翻转,剑身缠绕着刀身轻轻点在苏晓樯手腕上。 这是装备部最近新研发出的训练武器,整体触感有些类似于厨房里的硅胶铲,边缘是比较软的,但密度很大,同体积下重量和铅差不多,对混血种来说是非常好用的训练器材。 不过大部分还是不太敢用,因为谁也不敢确定这玩意接上引线或者雷管会不会爆炸。 曾经有一次,装备部接到了食堂的订单,要他们做一批厨具,或许是考虑到自己每天晚上吃得诸如汉堡、披萨、炸鸡、炸臭豆腐和薯条之类的宵夜还得仰仗食堂,所以装备部痛快地接下了这笔订单。。 然后给食堂送去了一批可以爆炸的厨具,引爆条件是高温。 据说那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只要是晚上九点以后被食堂做出来的汉堡,就全是挤满了芥末酱的。 “要不要休息一下?”路明非问道。 “嗯。” 苏晓樯点头,拉起路明非的手走到草坪边缘的长椅上坐下,训练用的刀剑被靠在椅子边上。 现在离上次前往三峡的任务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明明上次探索并不顺利,但学院却一直没有再对青铜城有新的动作。 路明非问及老唐的时候老唐只是神秘一笑,说学院在看了他带出去的那些资料之后,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应该都不会再去打青铜城的主意了。 “我进步怎么样?”苏晓樯轻轻嘘一口气,额头微微见汗。 刚刚路明非在指导她刀法,从青铜城回来之后,路明非的伤很快就好了——在他压制了恢复速度的情况下医护人员还是震惊于他夸张的自愈能力,而在路明非伤好之后, 苏晓樯就拉着他教导自己战斗。 只是因为在学院里, 她并不能使出全力, 否则旋照境的身体素质相对于混血种来说就有点太过夸张了。 虽然身体上不能使出全力,但在技巧的练习上她必须全神贯注,对练中路明非带给她的压力几乎要让她透不过气, 哪怕身体上并不累,她依旧出了些汗。 “进步神速, 我都要怀疑你可能就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了。”路明非掏出手帕, 贤惠地给苏晓樯把额头上的汗擦掉。 “别闹, 说实话。”苏晓樯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实话啊,”路明非满脸无辜和委屈, “无论是以哪种标准来评判,你的进步速度和天赋都非常优秀,你总不能跟我比吧?” 苏晓樯牵了下嘴角, 路明非这话怎么听怎么欠揍, 要不是知道他在心动境, 很多时候嘴比脑子快, 她早就掐住路明非的软肉拧成麻花了。 不过路明非这话虽然欠揍,但说得却也没错。 想起最开始时路明非为她测试天赋的场景, 苏晓樯虽然觉得有些不甘心,但显然论天赋的话她和路明非确实不是一个级别的,哪怕路明非已经很多次告诉她在修士里她的天赋都是非常优秀的, 但她唯一认识的修士也就是路明非而已,对比对象也只有他一个。 几个月前卡塞尔内部倒是出现过另一位修士, 但那位修士的境界却是元神境,理论上只需再进一步, 就能迈入阳神,从此长生不死。 虽然据路明非所说神识斑杂到那种程度, 恐怕这辈子都没什么可能再近一步了。 虽然据后来老唐所说,那位元神境大修其实是死而复生的汉光武帝刘秀。 说实话,第一次从老唐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晓樯和路明非都是一脸懵,连路明非都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了,晓樯,老苏和云姒姐的婚礼是不是下周三就要在王府井办了?”路明非问道。 “对啊,怎么了, 别告诉我你还没请好假?” “没,假早就请好了,”路明非道,“校长巴不得我赶紧出去好让他放松两天呢。” “你又怎么折磨校长了?”苏晓樯好奇道。 “什么叫折磨?”路明非委屈, “我只是做做好人好事而已。” “什么好人好事?”苏晓樯更加好奇了。 “咳咳,”路明非轻咳两声,“哪个……我嘴巴有点干,不是很想说话,你看要不……” “嘴有点干?”苏晓樯柳眉微微扬起。 “嗯,有点干,”路明非挤眉弄眼,“所以要不你去帮我拿杯可乐……” “这样啊……”苏晓樯眼角一眯,尾音上翘,舌尖舔舔唇瓣,阳光下淡红色的薄唇浮着一层楼亮晶晶的光泽。 然后她突然站起来,一只手扶着椅背,另一只手一把掐住路明非的下巴,低头压下去,堵住路明非的嘴,长发垂落下来,搔的路明非耳朵痒痒的。 良久,苏晓樯抬起头,双手一起捧住坐在长椅上的路明非的脸,然后有把头低下去,和路明非额头顶着额头,鼻尖相碰,唇瓣若即若离,温热湿润的呼吸互相打在对方的面颊上。 “现在,还干吗?”苏晓樯问道。 路明非摇摇头。 苏晓樯松开手,重新坐回长椅上,斜睨了路明非一眼:“所以现在能说了?” “咳咳……”路明非想擦擦嘴唇,但是在苏晓樯的死亡凝视下还是放下了手。 “我其实也没干什么,只是以前有一次校长出差去挪威的时候,在一家酒吧撩过的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结果人家恰好也是混血种,家族还有点影响力,而且好像还真迷上校长了,经常来学校堵校长,但是每次校长都因为害羞悄悄躲开了。” “你不会……” “没错,”路明非点头,正义凛然,“我想着校长一直这么逃避也不是个办法,就帮了他个忙,让他和那位女士见了个面,然后我就走了,虽然不知道后来他们聊了什么,但是再见面的时候校长很真诚的感谢我来着。” “校长感谢你的时候没拿着折刀吧?”苏晓樯吐槽。 “我这也是为他好嘛,”路明非耸肩,“都一百多岁的老人了,结果到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我这不也是本着帮校长找个伴的好意嘛,而且就算这位不成,我也还有其他备用选项啊……” “什么备用选项?”苏晓樯不解。 “我跟副校长要了一份名单和联系方式,都是他以前偷偷搜集的和校长有过浪漫邂逅的女孩们,”路明非道,“这位不行也没关系,我还可以找其他人嘛。” “且不提副校长为什么会收集这种东西,以及这些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东西还没有没用,”苏晓樯吐槽,“校长没砍了你是真的已经很能说明他又多器重你了。” “砍我?为什么要砍我,我可是……欸等等!她又来了!”路明非突然眺望着远方的甬路开口道。 远处的甬路上,有一道人影向着这边走过来。 苏晓樯顺着路明非的目光看过去:“威格拉夫?她又来找你‘请教’了。” 苏晓樯把“请教”这个词压得特别重。 “我有理由怀疑她是被你的魅力俘获了,”路明非转头看向苏晓樯,“要不然她成天到晚没事总往咱家跑干嘛?” “瞎扯!”苏晓樯对路明非的恶意中伤回以白眼,“虽然我却是很有魅力,但是我很确定她就是女人,她能被我俘获什么?” “万一你男女通杀呢?”路明非猜测。 “哼,相比于她是看上我了,我怎么觉得她看上你的可能性更大呢?”苏晓樯眯起眼睛,“她是出自贝奥武夫家族吧?我记得贝奥武夫家族哪怕是和其他混血种家族对比,也是非常崇尚强者和力量的家族,说不定她是看到你在摩尼亚赫号上力战龙类的威武英姿所以被折服了呢?自从咱们从摩尼亚赫号上回来,她就经常来找你‘请教’了。” “这是污蔑!”路明非愤懑,“虽然她是来找我请教的,但是却经常偷瞄你,你要是不在院子里回屋了,她就会偷偷瞄屋子。” “你换个角度想,”苏晓樯道,“咱们两个都是因为……修炼才比以前更加显眼的,假如说我的魅力是可以吸引女性的,那同理可以推出,你岂不是也会吸引男……” “不要把这么可怕的事情说出来。”路明非面露惊悚。 “喏,她来了。” 苏晓樯再次看过去,几句拌嘴的功夫,威格拉夫已经走近。 路明非和苏晓樯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迎过去。 …… “打扰了,我有一些剑法上的疑惑想请您指导一下。” 站在院子里的草坪上,威格拉夫很有礼貌地对路明非开口道。 “嗯……那开始吧。” 路明非能说什么呢?他虽然已经拒绝了成为威格拉夫的导师,但是威格拉夫毕竟是他和校长一起从贝奥武夫家“拐”回来的,他总不好一点也不管。 早知道就不让她来了。 而且刨去麻烦的因素,还有一点让路明非觉得有些在意。 你既然是女生那就坦然承认啊,当个女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是男的呢?我当时居然还傻呵呵地相信你了?我甚至还对你抱有一丝歉意? 路明非觉得自己被玩弄了。 威格拉夫带着和路明非苏晓樯同款的装备部制训练武器,造型上非常接近她使用那柄炼金武器“巨人之剑”,应该是特别订制的。 苏晓樯主动退到一边,退前给了路明非一个“你敢揩油你就死定了”的表情。 威格拉夫用自认为很隐蔽的动作悄悄瞄了一眼苏晓樯,才对着路明非摆开剑势。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从青铜城行动回来之后,苏晓樯影子就总是在她脑海中闪过,甚至她有时会莫名其妙地想见到她。 为此她还在学校的论坛里搜索过苏晓樯,然后在守夜人板块的一个往期爆火帖子里发现了一张苏晓樯的照片。 一张苏晓樯盛装在舞会上和另一位女生共舞的照片。 根据发照片的帖子的信息来看,这场舞会应该是学生会的迎新晚会,和苏晓樯共舞的人应该是学生会体育部的部长竹雅。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稍微有点烦躁。 而在想到苏晓樯是路明非的女朋友时,她就更烦躁了。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 “威格拉夫,怎么了?”路明非看着摆开剑势半天就是不动手的威格拉夫问道。 “没事!”威格拉夫一个激灵,随后马上回过神来,“刚刚在想些事情,有点走神。” 就在威格拉夫准备攻上去的时候,别墅的大门打开了。 零将长发盘在脑后,只有额角两绺垂下来,身上还穿着印小熊的围裙,从别墅里走出来。 “导师,晓樯,”零站在门口,对着路明非和苏晓樯开口,“午饭做好了。” 路明非得承认,他的内心深处,是想让零搬走的,但是……她的厨艺进步实在是太神速了!做得东西越来越好吃啊! 零像个尽职尽责的童工保姆,对着雇佣自己的情侣打招呼,完全忽视了院子里的另一个人。 当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威格拉夫看着走出来的零,心情更加烦躁了。 她用颇为不爽的目光看向零,零似乎也有所差距,抬眼看向她,因为站在别墅门前的台阶上,她现在比威格拉夫还要高一点,精致的小脸没有表情,视线微微低下俯视着威格拉夫。 威格拉夫没有说话。 零也没有说话。 她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草坪上,仿佛有某种莫名的气氛在两个女生之间发酵。 路明非:…… …… 宿舍楼下,咖啡厅,某包间里。 “芬格尔,为什么要在这里找我。”恺撒坐在芬格尔对面,不解地问道。 芬格尔正在竭力对付自己面前的提拉米苏,听到恺撒开口,连忙喝了一大口咖啡顺下去。 “会长我这次找你可是有很重要的事啊,”芬格尔满脸严肃,“你还记得两个月前在摩尼亚赫号上咱俩看到的那一幕吗?” “怎么了?”恺撒问道。 “根据我这段时间掌握的情报,”老唐语气严肃,声音低沉,“威格拉夫这段时间总是频繁地去非哥家里,怕是……有所企图,图谋不轨啊!” 第二百八十七章 护身符 “那我们就走了,等我们参加完婚礼会给你们带喜糖回来的,零你和啸天要好好看家哦。。。” 在路明非这句话之后响起的是关门声。 路明非和苏晓樯拎着行李走出门去,只留下零和啸天在屋子里相顾无言。 “汪!”啸天仰头叫了一声,伸出爪子指了指门外。 “你要出去散步么?”零问道。 啸天点点头。 “顺便把垃圾扔了吧。”零指向角落里打包好的垃圾袋。 “汪!”啸天点点头。 …… 啸天叼着垃圾袋欢快地跑出去。 零坐在沙发上凝视着这一幕——哪怕这几个月这种场景她经常可以见到,但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啸天也走后,偌大的别墅彻底空荡下来,零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不习惯。 今天特别行动队放假不训练,零拿起茶几上放着的和大板砖一样厚重的龙类谱系学课本,打开书开始自学后面的课程。 她可是那种堪称女版楚子航的好学生,哪怕路明非对她完全是放养策略,她的每一门课成绩也都能保持在年级前三甚至第一,让其他教授感慨他们怎么就没遇到这么勤奋又让人省心的学生。 “叮咚——” 一声清脆的门铃,将沉浸入课本中十几分钟的零惊醒。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书页角落上标注的页数,记下来之后把书合上放回茶几,起身走到门前。 “欢迎。” 一边用冷淡礼貌的语气说着谁都不会相信的“欢迎,”零一边拉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神情有些局促的威格拉夫。 “怎么是你?”看到开门的是零,威格拉夫脱口而出问道。 “导师和晓樯去参加亲戚的婚礼了,”零解释道,“最近几天他们都不在家。” “去参加婚礼了……”威格拉夫愣了一下,她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不过想想也正常,她又不是苏晓樯或路明非的什么人,人家要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完全没有必要或义务要和她说。 威格拉夫眉毛塌下去一点,心情莫名有些沮丧。 “你来找导师和晓樯有什么事吗?”零的心情突然好了一点,“我会代为转告。” 晓樯……这称呼可真亲密。 威格拉夫心想。 她心里像是突然窜起了一点火星,一句不过脑子的话从嘴里撞出来:“我能进来坐坐吗?” 这话一说出口威格拉夫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零沉默了几秒,点点头:“可以。” 现在她的好心情有没有了。 迎着威格拉夫走进来,因为家里没有仆人,啸天也不在,零只能亲自动手泡了一壶红茶。 客厅里的沙发呈直角摆放,零坐在那条长边的沙发上,《龙类谱系学》摊开放在膝盖上,静静地看书,面前茶几上有一杯放在茶托上的热气腾腾的红茶。 威格拉夫坐在短边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耳机挂在脖子上,但是并没有声音传出,带过来的训练武器靠在扶手边上,面前茶托上一杯红茶静静地冒着白汽。 零:…… 威格拉夫:…… 零:…… 威格拉夫:…… 客厅里只有偶尔响起的翻书声,零和威格拉夫仿佛是在玩某种类似于“一二三木头人”之类的游戏,虽然可以动,但是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如果这真是一场游戏,那威格拉夫一定是处在下风的人,因为她几次张嘴想要说话,只是都止住了。 “叮咚——” 清脆婉转的门铃声再次响起,零和威格拉夫几乎同时抬起头看向门。 这一声门铃就仿佛盛夏闷热的教室里,数学老师披着窗外照进来的夕阳余晖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下一条又一条让人看不懂的公式,粉笔敲击黑板的小夜曲让所有同学都昏昏欲睡之际,挂在教室门外发黄的老腻子墙上的黑色上的小锤猛得敲击铃盖发出清越激扬的下课铃。 零把龙族谱系学的课本合上放在红茶旁边,起身走到门前去开门。 威格拉夫坐在沙发上看着。 零拉开门,完全出乎意料,站在门外的是恺撒和芬格尔。 “零,我有事找路明非,他在吗?” 因为角度问题,恺撒看不见坐在里面的威格拉夫。 “导师和晓樯去参加亲戚的婚礼了,”零道,“有事情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 “呃……这个事情比较,嗯……比较隐私,”恺撒有些为难,“我最好还是当面跟他说。” 恺撒甚至没有选择给路明非打电话而是直接来找他,显然这件事不太适合代为转达。 “咳咳,那个,零妹子,”芬格尔腆着一张脸,“虽然非哥和嫂子都不在,但是我跟恺撒兄过来一趟也不容易,能不能放我们进去蹭口茶?” 别人的茶芬格尔不屑于蹭,但是路明非的不同,因为据他最新的得到的情报,路明非用不知道什么手段,从校长那里敲走了一半顶级锡兰高地红茶。 芬格尔对路明非是用什么手段敲诈校长的并无兴趣,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不敢。 但是他对路明非的红茶很感兴趣——虽然他看着像是个会嚼牡丹的大老粗,但是作为一个名字里有“冯”的有贵族血统的德国人,芬格尔对高品质的红茶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追求的。 当然,如果能拿来煮奶茶那就更好了。 “可以。” 零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恺撒其实不想进来,他是贵族,他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他是风光无限学生会主席,他不想讨口茶喝。 但是他是和芬格尔一起来的,如果芬格尔进去了他却走了会显得很奇怪,所以他只能跟上。 跟着零和芬格尔的身后走进来,恺撒看着芬格尔雄壮的背影突然停下,自己一时没收住脚步差点撞上去。 但是他没有责备芬格尔的想法,因为他稳住脚步后一抬头,正好看到沙发那里坐着个人。 一个熟人。 恺撒很能理解芬格尔突然停下脚步,因为不管是谁,在受到了这种惊吓之后,下意识地怔住都是很正常的。 零刚刚已经说了路明非和苏晓樯不在,而且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但是威格拉夫却坐在这里,而且看他和零身前摆的那两杯已经不冒热气的茶来看,威格拉夫已经待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恺撒恍然大悟。 难怪威格拉夫这段时间天天往路明非和苏晓樯家跑,原来是……那句中国成语怎么说来着? 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是,虽然零平时不爱说话而且对人疏离,甚至明显有些洁癖,连训练的时候都要带着薄胶手套使用训练武器,但是她实在是太可爱了,这样一张精致无暇,仿佛出自大师之手的洋娃娃般的脸蛋,足够让男人忽视她所有的缺点,虽然碍于她强大的气场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礼貌疏离,学校里并没有什么人追她,但是偷偷喜欢她的却大有人在…… 威格拉夫这个人虽然性格跳了点,张扬了点,刺头了点,乖张了点,但是归根结底也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喜欢上可爱的女孩子很正常,尤其是以他的身高,大多数混血种女生的高挑都和他不太相称,只有比较矮的零,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竟然还有点和谐。 机智的恺撒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真相,再看看不说话的零和威格拉夫,顿时有种自己是电灯炮的不自在感。 “那个,我想起来学生会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需要我跟芬格尔这个新闻部部长马上赶回去,”恺撒看向零道,“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来。” “嗯。”零点点头。 恺撒伸手揪住芬格尔的后衣领,将他拖出门外,顺手把门关上。 “会长!”芬格尔如梦初醒,面露惊讶,指着大门小声迟疑道,“该不会,零和……” “嘘,”恺撒把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这就是别人的私事了,咱们不要管。” …… 帝都,傍晚,王府井美食街。 路明非和苏晓樯一人抱着一个满满当当的超大号牛皮纸袋逛街。 时近腊月,天色已经黑得比较早,商业街边的路灯已经亮起,街上的行人都穿上了加内保暖的长袖衣服。 虽然并不怕冷,但是路明非和苏晓樯也换上了应季的衣服,以免太过引人注目。 虽然长了这么两张脸不想引人注目是完全不可能的,而且他俩还仿佛进货般的用大量零食小吃塞满了怀里抱着的牛皮纸袋。 作为一个修士,有很多好处,除了不怕冷,长得好看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好处,那就是不怕长胖,可以放开了吃。 现在离苏锦夜和江云姒的婚礼还有几天时间,路明非和苏晓樯是提前来的,因为苏锦夜说要让他们两个当伴郎和伴娘,所以要早几天来彩排一下。 路明非是不太理解苏锦夜这么做的原因,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长得帅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但是从客观的角度上讲,他就是比苏锦夜长得帅,而且哪怕苏锦夜已经是大众审美里“非常帅”的级别,他也依旧比苏锦夜强很多。 而同样地,苏晓樯也比江云姒更加漂亮,虽然两个人在气质上完全不同。 他就没觉得找自己和晓樯来当伴郎伴娘是一种砸自己场子的行为么? 不过苏锦夜自己都不在乎,路明非显然也没理由拒绝。 今天的彩排已经结束了,他跟苏晓樯闲得没事,就出来逛美食街。 不得不多,帝都确实人口密集,美食街人流量也相当大,这才刚刚入夜,宽敞的街道灯火通明,竟然给人一种拥挤的感觉。 虽说被帝都称为“美食荒漠”,但一条美食街毕竟是一个城区民间美食的精华汇聚之地,哪怕是在“美食荒漠”里,这条街也是沙漠上闪闪发亮的溪流。 沿着商业街一路走,路明非见到了数不清的小吃和美食店,本着不差钱以及不怕胖的豪横心态,他和苏晓樯找到一家热心店铺,一人要了一个超大号的牛皮纸袋,见到感兴趣的就买,买就装进纸袋里,需要趁热吃的就边走边解决,对温度要求不太高的就装进袋子里,等到晚上带回酒店去当宵夜。 俊男美女已经足够吸睛,何况俊男美女还抱着上沿几乎和自己鼻尖一样高的装买纸袋的零食。 不过路明非和苏晓樯也不算是唯一的一类,刚刚路明非还在一家卖包子的店前看到一个穿着修身黑风衣的青年抱着比他和苏晓樯还要巨大,几乎要被小吃撑裂开的牛皮纸袋接过老板递过去的两袋包子,然后一个穿着和他同款女式黑风衣的精致少女向着他跑过去。 同道中人啊…… 一边感慨着吾道不孤,路明非抱着硕大的牛皮纸袋和苏晓樯走向了一辆卖糖葫芦的三轮车,一人买了一串去籽山楂糖葫芦喂给对方吃。 一路逛一路买,路明非和苏晓樯战果斐然地走出了美食街,然后在拐角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家店前,人群中央能听到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愤怒地大喊。 “老和尚你到底想干嘛?我都说了这是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我孔连顺在这开了快十年店了,怎么可能卖假货!” “阿弥陀佛,”人群中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老僧不是说店家你这护身符没有开光,只是这护身啊,法器啊之类本就不适用开光一词,何况就算按照店家你说的有大师开过光了,可这本质上也不过是个心理安慰,求个念想,客人想买也是个人自由。但店家你非要说这护身符上有大法力,可以让人避开血光之灾这样的灾劫,甚至能够遇难呈祥,逢凶化吉,这就未免有点言过其实,老僧只是点出来而已。” 路明非和苏晓樯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好奇,不约而同地走上前去。 人群环绕中央的一小块空地上,穿着唐装的中年富态男人正面红耳赤地看着一个老和尚,和尚胡子花白,垂下来估计超过一尺,身材高大,腰板挺直,身上穿着老旧干净的百纳僧衣,踩着一双布鞋,气色红润健康,脸上只有不明显的皱纹,完全没有老年斑,忽略胡子只看脸的话,似乎还不到五十岁。 “我怎么说和你有关系吗?你难道要告我诈骗?!你要不去问问警我这算不算诈骗?我这是合法买卖,卖的都是合法的护身符和法器!”中年人显然很气愤。 “合法确实合法,”老和尚点头,“但骗一群七八十岁的老人画八万块钱买一张没什么用的护身符,未免有失阴德。”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另一位修士与尼伯龙根 帝都,王府井美食街路口旁。 “这位店主,”身材高大,长须雪白的老和尚单手合十,“这护身符,本不过是图一个心安,买者卖者你情我愿,老僧确实也管不着,但是……” 老和尚转头看向人群角落里一个穿着朴素月白褂子的中年女人,女人皮肤蜡黄,脸上皱纹很深,双颊在寒风里被冻得有些发红。 “施主,虽然贫僧不知道你儿子得了什么病,”老和尚看向中年妇女,“但是这天底下无论是什么病,都应该找医生去看,再不济,至少也得找懂医术的人,护身符可治不了病。” “可是大师,大夫跟我说我儿子已经治不好了,我已经没办法了啊……”中年妇女露出恳请的表情,“我有钱,我已经卖了家里的房子,这个护身符我是买得起的,您就让我试试吧!” “和尚,看到了没有?”孔姓店主冷哼一声,“这不是我逼着人家要买,而是人家真心想为自己的孩子求福!” “阿弥陀佛,”和尚长叹一声,转头看向中年妇女,面露悲苦,“老僧能理解施主你不忍孩子离去,但这生老病死乃人间必经之事,又岂是一张护身符就能免去的呢?” “欸我说和尚,你是不是专门来找我的茬砸场子的啊?”孔姓店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店主你说你这护身符可以遇难呈祥,逢凶化吉,是不是?”和尚看向店主。 “所谓佛法,信则有,不信则无,心诚则灵,”孔姓店主满脸不屑, “我这护身符, 善男信女戴上, 就有菩萨保佑,诸邪不侵,百病自消, 可要是不信佛法,不敬佛不礼佛, 向你这样穿一身僧衣却对佛法毫无敬畏, 那戴十个也没用。” 路明非和苏晓樯围在人群外, 眼尖地看到老和尚宽大僧袍下垂着的手掌猛得握了一下。。 “那店主你自己信不信佛呢?”老和尚眉目和善地问道,仿佛丝毫没有因为店主刚刚对他的侮蔑感到愤怒。 “我?我自由出家, 参禅礼佛三十多年,没吃过一口荤腥,没动过一次妄念, 从没有过对佛不敬的想法, 你说我信不信佛?” “言下之意, 这护身符对店主你是有用的?”老和尚又问道。 “当然有用, 不光我有用,所有信佛礼佛敬佛的人戴上都有用!” “那可否请店主你现在就戴上。” 孔姓店主手中正好拿着一张护身符, 当着一众围观者的面,他想也不想就套在脖子上:“老和尚你还想说什么?” “店主当真觉得这护身符能保你?”老和尚确认道。 “当然能保!”孔姓店主脸色傲然,底气十足, 仿佛笃信着自己脖子上套的护身符真的有法力。 老和尚摇头:“可老僧说它保不住你。” 语毕,老和尚穿着旧僧鞋的左脚向前一踏, 径直压到店主身前,反手一拳砸在店主侧脸上, 沙钵大的拳头一下子就将富态的店主砸翻在地上,宽大袖袍卷动之间能看到老和尚虬结扎实的小臂肌肉。 “店主, ”老和尚低头看着地上被打懵了,半边脸迅速肿起来的店主,“你的灾劫已经应验了,这护身符可有保你?” “里……里敢打len,窝,窝要告你,窝要报警!”店主躺在地上血从嘴角流出来, 半边脸红肿,说话都说不清楚。 “大师您快走吧,打人是要被拘留的!”人群里有年轻的声音提醒道。 “无妨,既然是老僧打了人, 那老僧自然也该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老和尚低下头看向店主,“店主想要报警的话,现在就可以报了。只是,老僧得提醒店主你一件事……” 老和尚掏出一张身份证摆在店主面前:“老僧今年九十有七,按照相关法律,老僧虽然会被处以‘拘留’的处罚,但是只做记录,并不真正执行拘留。” “你?九十七?”店主瞪大眼睛看着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九十七?大师九十七了?要不是这些胡子我大师也就五十七啊!” “哪啊,你看看这身手,这腰板,这精气神,说大师四十七也不夸张啊!” “瞎扯,四十七的人能有这么好的身体?” 伴随着老和尚自曝年龄,围着他和店主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人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到了更加重要的点上。 “你……你,算我倒霉,这警我不报了!你赶紧滚!”店主挣扎着爬起来。 “那怎么能行,犯了法就应该受到惩罚才是,”老和尚摇头,掏出一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既然店主你不想报警,那老僧就只能自首了。” 在按键上按了几下,忙音响了两声后接通,老和尚把手机放在耳边,向着手机里讲述自己刚刚打了人,现在来自首了。 人群最外围抱着牛皮纸袋的路明非和苏晓樯对视一眼,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刚刚,是不是……” 苏晓樯有些不确定道。 “肯定是。”路明非干脆地点头,语气十分确信。 老和尚刚刚报完地址挂断电话,中年妇女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 “大师!求您救救我儿子吧!” “施主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贫僧不过是个吃斋念经的和尚,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老和尚连忙收起手机上前扶起女人。 “大师,您让我跪着……欸欸!”除了路明非和苏晓樯外没人看清楚大师做了什么,围观的人只看到大师用手托住女人的手肘,然后女人就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 “哎我怎么站起来了?”女人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一把把住老和尚的手臂,神情愈发急切,“您是真大师啊,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您都九十七了还这么年轻,您肯定有办法救我儿子!” 年纪大身体好和会治病救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因果联系,但是对于一个已经儿子病重,已经绝望到愿意相信护身符的女人来说,九十七岁还身体健壮这一点已经不是救命稻草了,至少得是条救命缆绳。 “唉……这样吧,施主你告诉老僧你儿子现在在哪家医院里,等老僧从警局里出来就过去,只是也不能保证什么……”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女人不住地道谢,店主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 路明非站在人群外,犹豫了一下,释放出一点气息。 被人群围着的老和尚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路明非的方向,心头猛得一跳——有成就罗汉果的大修? 视线越过人群,落在最外围抱着一大包小吃零食的俊美青年身上,老和尚心神震动。 真是一尊阿罗汉?而且是那种根基扎实到极点,气韵深不可测的阿罗汉……不对,这位身上明显是道门的气机,那就应该称作鬼仙。 竟然有这么年轻的鬼仙?老和尚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他从七十岁开始修炼,至今已经快三十年了,还卡在阿罗汉果前不得寸进,一个看面相和寿相气机最多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已经成就了相当于佛门阿罗汉的道门鬼仙之境! 好在他已经过了被凡尘俗念所扰的年纪,哪怕见到这样的青年才俊,也不过只是稍微感慨震撼了一下,旋即心境很快平复如止水。 稍微释放出一些自己的气息之后,路明非看到人群里的老和尚向自己看过来,随后老和尚身上浮现出旋照境的气息。 果然,那个世界的传承并非只有天书顺利到达了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传承也侥幸进入了,看起来他现在就遇到了一位受了佛门传承的修士。 确认了,是同志。 路明非和老和尚对视一眼,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却仿佛都默契地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老和尚收下女人留给他的地址,向着路明非走过来,挡在中间的人群自然分开,大多数人都用惊讶敬畏的延伸看着老和尚。 “阿弥陀佛,”老和尚对着路明非拱手掐印,行了个道门的礼,“老僧缘空,见过两位道友。” “见过大师。”路明非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见过大师。”苏晓樯跟着路明非一起行礼。 这在缘空还是个青年和尚的时候是他那片地区佛道两教约定成俗的习惯——和尚见道士行拱手礼,道士见和尚行合十礼,意味为互相尊重。 只是岁月变迁,奉守旧礼的道士和尚羽化的羽化,圆寂的圆寂。现在的多数道教徒见和尚不会行合十礼,以此为耻,佛教徒见道士更也不会行拱手礼,毕竟现在佛教兴盛了,自然心理就想反客为主,谁还想尊敬一下相对式微的道教了。 现在还恪守着这种老旧习惯的,大多都是八十岁以上的老修行了。 路明非其实不懂这个习惯,他满打满算也就二十来岁,基本上现代是个剃度的和尚年纪都比他大,这种百年前的规矩也没人说给他听,他对着老和尚施佛礼完全就是因为刚刚老和尚是以道教的方式对他打招呼,他礼尚往来而已。 虽然在这个世界他也不算道教,但是天书是那个世界的道门至高传承啊,他也算是道门的传人了。 周围的人见大师突然向一个年轻人行礼,基本都是一头雾水,想不通这是个什么展开。 “老僧佛法稀疏,修为浅薄,当不得大师之称,”老和尚摇头,“没想到这次来帝都竟然能遇上道友,实在是因果奇妙,可惜老僧刚刚才自首,现在警车应该快到了,怕是没时间和道友畅聊一番,道友若是有时间,可以来此处寻我,近半月老僧都会留在这里。” 接过老和尚递过来的一张纸条,路明非想了想,把之前在酒店里顺走的一张印着酒店名字的纸巾逃出来:“大师你找这着纸巾上的地址来这个酒店,然后跟前台说找路明非就行了。” 接过路明非递过来的纸巾,缘空突然反应过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位道友……他现在是鬼仙啊! 道门鬼仙,佛门阿罗汉本质上都是一个境界,这在个境界因为心神魂魄上的飞速成长,不禁会滋生许多魔念,而且性格上也会愈发无拘无束,行事全凭喜好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的喜好也随时会变,而且大多还喜怒无常。 嗯……一位行事全凭喜好,但喜好自由不定,而且还有可能喜怒无常的道门鬼仙…… 他突然有点不想去了。 路明非又跟缘空攀谈了几句,只是周围都是普通人,很多东西只能隐晦地点上一两下。 伴随着警笛声穿过建筑和街道,警车终于出现在街道尽头,然后开过来停在路边,两位警察下车,开始询问请问。 “阿弥陀佛,老僧该走了,”缘空再次对路明非行礼,“若是有缘,老僧与道友定会再见。” 说完这句,老和尚主动走向警察,几句交谈后顺从地跟着警察上了警车,然后被带走。 只留下路明非在那里不解——咱俩地址也交换了,联系方式也互换了,什么叫有缘定会再见? …… 次日,上午,黑石头站外。 “嗳,你说咱俩就这么去找那个老和尚,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苏晓樯有些不放心地确认道。 “放心吧,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路明非道,“我还是比较相信那位大师的人品的。” 其实他不是相信大师,而是相信那个世界佛门传承宝物选人的眼光。 作为整个佛门在另一个世界的希望,佛宝选择传人肯定不会选择大奸大恶之人,毕竟那个世界的佛门和这个世界的佛教不同,虽然也难免有龌龊,但整体上还是好人居多,算是当之无愧的名门正派。 而且佛门的功法对心境心性要求非常高,如果修炼者心性有亏,哪怕在修炼上的天赋非常高,而且熟读经书佛理,在修炼佛门功法时还是会进境缓慢,因为他只知道佛理佛法,会背佛经,却没有真正养成佛门修士该有的光明浩荡又静如止水的心境。 所以路明非可以肯定,既然缘空被佛门的传承选中了,那他就不太可能是个坏人——除非他被选中以后黑化了。 不过,相比于按照地址去找缘空,现在还有个更大的问题摆在路明非面前。 站在黑石头地铁站的站口,路明非嘴角抽搐,低声呢喃:“该说不愧是帝都么,还是真是卧虎藏龙,什么玩意都有啊……” “怎么了?傻站在这干嘛?还不快进去?”苏晓樯在一旁催促。 还在卡塞尔预科班上学的时候,路明非曾经为了寻找司命的残缺部分前往神农架。 在那里,路鸣泽第一次提出跟他做交易,然后赠送了他一枚可以找到并侵入尼伯龙根的龙文。 现在,他已经晋入心动境,神识比当时强大了太多,所以…… “假如我跟你说前面其实有个尼伯龙根,你会惊讶吗?” 路明非对苏晓樯问道。 苏晓樯:??? 第二百八十九章 来自日本的妖 帝都,黑石头地铁站外。 “你认真的?”苏晓樯瞪大眼睛。 “我也希望这是开玩笑……”路明非脸色不太好看,“这下事情可大条了。” 路明非怎么也没想到,帝都里竟然有一座尼伯龙根。 虽然以前在帝都上学,但是一来预科班的地址在郊区,他只有放假的时候才回去帝都玩。 二来,当时他的修为最高还只是旋照,神虽然远比普通人强大,但是在修士是相对一般的,毕竟当时他的修炼还没有达到炼神的阶段,就算离得很近,甚至自身所处的空间已经和尼伯龙根重合了,也不太可能发现。 实际上如果不是他已经突破到心动境,蜕变出了神识,估计也没法发现这座隐藏着的尼伯龙根。 不过他现在倒宁愿自己没发现。 这座尼伯龙根横在这里,就代表帝都里至少隐藏着一头次代种,而且根据他的感受,这个尼伯龙根的规模和稳定性都远远超过之前神农架里的尼伯龙根,虽然规模上还达不到青铜城那种级别,但是也已经非常大了,说是初代种的尼伯龙根也是有可能的。 帝都里藏着一条次代种打底,很有可能是初代种的龙,这个消息可太劲爆了。 万一这条龙真的是初代种级别,那就代表它有着释放灭世级言灵的能力,初代种释放的灭世言灵,不考虑辐射残留之类的,单以破坏力而论,威力丝毫不输给大当量的核弹。 换算一下,就是现在帝都地下埋着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核弹。 路明非真该庆幸龙类大多是没什么脑子——准确点说是有脑子但就是不用——的生物,要是这些龙聪明点,狠一点,组织起来往有核弹的国家的重要地区来一发自杀言灵, 在找不到凶手的情况下人类之间必然互相怀疑, 到时候战争一触即发,万一谁要是忍不住打出去了一枚核弹头,那人类文明基本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即便是龙也扛不住核辐射, 所以龙才没有动借助核弹毁灭人类的想法——万一连着它们一起毁灭了怎么办? 除了现在地下的这条。。 如果是在别处遇到尼伯龙根, 路明非肯定兴冲冲地想办法撬开它然后进去看看有什么珍贵的材料,顺便把尼伯龙根的主人一起变成珍贵材料。 但是这个……他是真不敢乱动。 下面的龙要是自爆了, 那第三次世界大战说不定就得掰着指头数了, 到时候如果没刹住车,那全人类都有可能在欢声笑语中把地球霸主的地位让给下一个种族——假如核辐射下还能有种族可以生存的话。 “我们该怎么办?”苏晓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凑在路明非耳边小声问。 “先去找缘空大师吧, ”路明非小声道,“尼伯龙根的建造是很费时间和精力的,哪怕是老唐这样的青铜与火之王都不能在短时间内造出尼伯龙根,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这座尼伯龙根里的龙已经在帝都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出什么事, 没道理这几天就会出事, 所以也不急在一时, 咱们先按原计划去找缘空大师, 等回去后好好合计一下, 再来这个尼伯龙根探一探。” “嗯, ”苏晓樯点点头, 然后又有些疑惑, “你能进尼伯龙根?” “呃……”路明非眨眨眼。 他虽然能靠着神识感知到尼伯龙根,但是他的神识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暴力撬开尼伯龙根这样一个人造独立空间的地步。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自有办法解决。 “放心吧,进去的事我能搞定。”路明非对小魔鬼很有信心。 …… 帝都郊区, 某民宿外。 路明非和苏晓樯走进大厅。 “欢迎光临。”梳着单马尾,穿着居家服的高挑女孩带着热情的微笑迎上来。 “你好, 我们来找个人,”路明非道, “缘空大师应该说过了吧?” “啊, 两位就是缘空大师说得会来找他的人吧,”女孩露出一副星星眼的样子,“缘空大师早上还跟我爸爸说会有客人来找他,让我们把两位带过去, 两位现在就来了,不愧是大师啊, 一定是提前算到了!” 路明非:??? 姑娘,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这位缘空大师其实不会算命,他知道我们要来只是因为我提前给他打过电话了呢? 他出发之前就已经给缘空打过电话了,缘空说已经跟民俗的老板打了招呼,让路明非和苏晓樯到了之后直接报他的名字说要找他,服务员就会带他们过去了。 不知道缘空大师是怎么跟服务员说的,这个服务员竟然觉得是那位大师掐算出来的…… 路明非不知道缘空大师会不会掐算,但是就算会,他也不可能算到自己会来,掩日这个神通虽然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效果确实一直在发挥的,且不说一个旋照境修士基本不可能掌握卜算之术,就算掌握了,也不可能堪破他的掩日。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 路明非和苏晓樯走到一间平房前。 “笃笃……” 服务员轻轻敲响缘空的房门:“大师,您之前说的客人来了。” “老僧这便过来。” 这句话的声音由远及近,“老”字时还是在屋子里比较靠墙的地方响起,到了“来”字已经到了门外。 话音刚落,缘空大师就拉开了门,主动对着路明非拱手掐印,如昨日般行了个道门礼。 路明非和苏晓樯跟着行了个佛门的合十礼,一旁的服务员瞪大眼睛,感觉自己可能又接待了两位不得了的人。 把路明非和苏晓樯迎进屋中,缘空把门关上。 路明非粗粗扫了一眼屋子,干净整洁的民俗装修,虽然租客缘空大师是佛门中人,但屋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带有佛教风格的东西,非要说的话就只有摆在桌子上的一本崭新的精装典藏版经书,从书脊的小字能看出来是新华出版社的。 “阿弥陀佛,路道友,苏道友,请坐吧,”缘空指着一张方桌,方桌周围摆了三个凳子,桌上用铜壶沏着热茶,“老僧一穷二白,订不起好酒店也买不起好茶,只能用这民宿里老板送的茶叶招待两位道友,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没事没事,修行之人不讲那些虚的。” 路明非无所谓地摆摆手,拉着苏晓樯坐下,鼻尖一嗅却发现不对劲。 民宿老板会给客人送这么好的茶? 在昂热校长那里混久了,而且之前也跟着晓樯和未来的岳父大人长了点世面,路明非虽然算不上什么品茶的专家,但是对茶叶的好坏还是有些了解的。 就凭这茶香,虽然远不能他从校长那里顺来的私人珍藏相比,但一斤估计也得有个几千块,民宿要是给客人送这种茶,怕是早就破产了。 “路道友可有什么疑惑?”路明非并未遮掩自己的表情,缘空自然也察觉到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这茶作为赠品来说未免有点太好了。”路明非直言道。 “果然,杨施主把这茶叶送过来时不肯给老僧看包装,只是拿个盒子盛着,老僧就觉得这茶应该不便宜,但杨施主坚称这是外面茶叶店买的普通茶叶,盛情难却,老僧也就只得收下了。” 杨施主指得应该就是这家民宿的老板了。 “看来这位杨施主是知道大师并非普通人啊。”路明非若有所思道。 “可老僧确实就是个普通人,和其他人比也不过只是学了一篇佛门心法,练了几招佛门的神通而已,”缘空道,“但说到底这些都是外物,与老僧自己而言,老僧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先前不得已被杨施主和他的女儿看到了贫僧收服一只黄精的场面,杨施主对老僧也就变成这个态度了。” “黄精?是指黄鼠狼妖吗?”路明非瞪大眼睛。 “不错,”缘空点头,“老僧在冀州临近帝都的一个村子里发现了这只黄精,它已经吸取了村中许多青壮年村民的精气,虽未不致命,但却伤了那几个人的根本元气,这几人在精气大损,根本有亏之后几乎和那些先天元气不足的人没什么区别,身体的亏空难以弥补,此后做不了重体力劳动,不能剧烈运动,还会影响到生育和寿命,是以这黄精虽未杀人,但也已经是在害命。” “所以老僧便打算收了它,没想到它吸取村子里这些人的精气来提升修为,虽然妖力斑杂不纯,但颇有些分量,几次都从老僧手里逃掉,老僧也是一路追至帝都郊外,直到三天前,它即将对杨施主父女下手时才再此找到它,然后结果了它的罪孽。” 路明非觉得自己这两天真是开了眼界。 不仅见到了一位佛门修士,而且还从这位佛门修士嘴里知晓了一只黄鼠狼妖——虽然已经凉了。 不过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外面的服务员和民俗老板会对缘空大师如此奉为天人,殷切非常了。 “话说大师,那只黄鼠狼妖被你抓住后怎么处理了?”苏晓樯好奇道。 “抓住?”缘空摇头,“老僧没抓住它,是直接用法器杀了它。” “老僧已经和这黄精交手多次,很确定这黄精犯下大错,而且没有丝毫悔过之心,”缘空道,“既然它执迷不悔,老僧便只能亲自动手,祛此恶獠。至于它被老僧杀死之后,虽然它犯下大错,但也已经伏诛,人死如灯灭,万事俱作空,妖死自然也当如此,所以老僧便将它的遗体好生安葬了。” 苏晓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安葬进了老僧的五脏庙里。”缘空悠悠地补充道。 “咳咳咳……”苏晓樯一口茶呛在嗓子里。 这大师不会也是心动境吧? “开玩笑开玩笑,”缘空摆摆手,“老僧其实是把那黄精的尸身以佛法超度妖气之后埋在了不远处的郊领中。” “受累问一句,要是那只黄精悔过了,大师您会怎么处理它?”路明非好奇道。 总不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人家这句话原本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当然是叫它自裁,”缘空道,“犯下如此大错,理当死罪,它不愿悔过,便只能由老僧来动手了。” “那我大概明白它为什么不悔过了……”苏晓樯心中吐槽。 “有道理。”路明非摊开一只手掌,另一只手握拳砸上去。 苏晓樯:…… 算了算了,他心动境。 “对了大师,你还记得这黄精的尸身具体埋葬的位置吗?”路明非问道。 “记得,怎么了?路道友可有什么想法?”缘空大师问道。 “您看这黄精死都死了,留下一具皮囊也没什么用,不如泽被一下还活着的人?”路明非搓着手道,“修为比较高的妖怪,尸体一般三五天内不会有太多的精气流失,更不会腐败变质,现在挖出来处理一下,应该还是不不错的炼丹炼器材料。” 缘空:…… 算了算了,这位道友心动境。 “不好意思大师,他这里有点问题。”苏晓樯一把捂住路明非的嘴,指着他的脑袋跟缘空道歉。 “无妨,道门鬼仙正是降意马定心猿的时候,心绪开阔无疆,肆意驰骋是很正常的。” “大师您情商挺高啊,能把间歇性神经病形容得这么文艺。”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苏晓樯又捂上他的嘴,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大师,您见过的妖怪多吗?降过几只?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说来惭愧,”缘空双手合十,“老僧修炼至今也有大约三十年了,三十年来却只见过这一次妖怪,偏生见得还是害人的妖怪,贫僧只得亲手超度了它。只是说来奇怪,这妖怪似乎不像咱们本国的,倒像是日本来的,口吐人言时虽然不甚清楚,但总觉得有些日语的特征混在其中。” “日本来的?”路明非眨眨眼睛,难不成是渡海过来的?这年头不光人兴出国,难道连妖怪也兴出国? 但如果真是日本来的,那日本估计还会有其他的妖怪,看来得抽空去找一趟源稚生了,说不定在日本他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第二百九十章 进入尼伯龙根 帝都郊外,某民宿中。 “大师您还认识一位道门的修士?”路明非有些惊讶。 “是一位隐居在深山中的老道友,老僧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但他至少还要大老僧几十岁,”缘空道,“老僧也不知道他究竟修炼到了什么境界,兴许是和施主一样的鬼仙,也有可能已经成就了人仙。” 道门心动境修士称鬼仙,因为这个阶段修士神魂大幅强化,已经可以初步做到御气神游,魂魄出窍——不过一般来讲除非是活腻了,否则没有哪位心动境修士会在这个境界就尝试让魂魄离开身体。 佛门则把这个境界称为阿罗汉,又称“杀贼罗汉”,这个“贼”指得就是心动境所诞生的种种妄念,佛门的“罗汉杀贼”和道门的“降意马定心猿”都是逐步剔除心动境的副作用,最后心境归于圆满的过程。 至于人仙,那就是修为再进一步,达到结丹境的道门修士的称呼,这个阶段修士精气神汇合为一成就内丹,三宝汇聚产生质变,力量比突破前强上数倍,还会诞生种种神异,基本脱离凡人的范畴,可以说是完成了脱胎换骨这个过程。 对应着道门人仙的就是佛门的菩萨,不过天书毕竟是道门传承,对菩萨道虽有记载,但和本家的修炼之道一比,自然不甚详细。。 如果缘空大师口中这位道长真的是道门修士,而且达到了结丹境,那人间已经很少有东西可以限制住他了,和龙类对比一下的话,至少不会弱于公爵,大概率相当于初代种。 不过道门修士大多性情淡然,清心寡欲,通常来讲,哪怕这位道长是一颗人型核弹,但只要没有不开眼的主动去招惹他,危险性怕是还不如一只炸毛的猫。 其实就算有人去招惹他也未必会有危险性,依道门修士的性格,遇到冲突,只要不涉及明显的善恶或正邪冲突,也不涉及到道统之争, 那基本上都是会主动退让的——说白了就是在原则性问题之外, 道门修士大多都是主张退一步风平浪静。 至于面对那些原则性问题……只能说是进一步海阔天空了。 只不过是物理意义上的海阔天空。 不管怎么说, 缘空大师既然提起这位道长了,那他肯定是要见见的,毕竟从某种角度讲大家也算是同门。 而且他受了天书的恩惠, 照理说日后成就大罗果位,肯定是要在这个世界重现天书所传承的那些道统的, 要不然他就算是那种知恩不报的白眼狼了, 良心上过意不去。 只是这件事想想就麻烦, 未来他要是真的布下道统,对整个人类世界甚至残存龙类来说肯定都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变革, 这会涉及到的东西多到他光是想想就头疼。 但如果不出意外,那位道长应该背负着和他一样的使命,这样的话, 到时候谁来当主力还不太好说, 这些要命的事完全可以由一个人来操心, 另一个适当帮下忙就好。 说实话, 路明非想当帮忙的那个,就是不知道道长乐不乐意。 “大师可否引荐一下那位道兄?”路明非心怀鬼胎道。 “可以是可以, 但老僧答应了昨日那位女施主,要尽力为她治好病重的儿子,”缘空有些为难, “老僧昨天从警察局里出来,已经去医院看了这孩子的状况, 虽然可以救下,但需要一些时间, 而且治疗不能中断……” “没关系,大师你先忙, 我时间充裕,等你治好那个孩子再联系我也不迟,”路明非道,“对了,如果治疗起来有什么困难的话,大师你也可以联系我,我毕竟是道门修士, 炼丹炼药还是会一些的。” “那老僧就替那位女施主和她的儿子谢谢路道友了。” …… 路明非和苏晓樯跟缘空聊了半天,交流了不少修炼上的心得和对各种事情的了解,不出路明非所料的是缘空果然也知道有关龙类和混血种的事情,虽然他自己并不是混血种, 但是几年前在机缘巧合下他认识了一个意大利混血种,从那位混血种那里他了解到了不少有关混血种和龙类的事情,作为回报他教了那位混血种一门普通人也可以练的欢喜禅法门——说是法门,其实也就是一些给凡人用的粗浅技巧而已,开光后的修士肯定是看不上的。 天色渐暗,路明非和苏晓樯告辞,约好等缘空大师治好那个孩子再联系,让缘空大师带他们去找那位道长。 走出平房,路明非和苏晓樯向着院子外走去,结果看到院子角落里,梳着高马尾的女服务员,也就是民宿老板的女儿正蹑手蹑脚地靠近一排花丛。 在黄土地的院子里,用砖头在各个房屋前都在地里镶着砖头,砖头斜着嵌进地里,只露出一个角, 这些角紧紧挨在一起,正好围成一个类似跑道的形状, 圈内种满了各类花卉。 只是现在天气已经转凉,还开着花并不多, 女服务员眼前的花丛只有零星七八朵花, 叶子也掉了许多。 她弯着腰, 蹑手蹑脚地靠近花丛,聚精会神地盯着一朵紫色的花——准确地说是盯着落在上面的蝴蝶。 “嘿!”伴随着一声短促有力的轻喝,女孩的手闪电般地弹出去,扣在花上合拢,将蝴蝶拢在掌心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捏在手上。 “嘿嘿。” 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女孩捏着蝴蝶直起腰,正好看到路明非和苏晓樯望向自己,脸颊腾得就红了。 “两……两位客人下午好。”女孩用食指和拇指捏着蝴蝶的翅膀,背着手藏在身后,用自以为若无其事的神态和路明非两人问好。 “蝴蝶很漂亮。”路明非一击直指要害。 “啊……哈哈哈,谢……谢谢。”女孩脸上的绯红更重了。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了,抓蝴蝶的大姐姐。”路明非对着女孩挥手。 你到现在还没被打死可真是个奇迹。 一旁的苏晓樯虚着眼看着路明非吐槽道。 “请等一下,”女孩一只手捏着蝴蝶,另一只手把蝴蝶停留的那朵花折下来,又折下临近的另一朵,拿着花走到路明非和苏晓樯面前,“这两朵花就送给两位客人吧,祝两位每天都能心情愉快。” “啊,谢谢。” “谢谢。” 路明非和苏晓樯接过花,女孩拿着蝴蝶走到院子中央,松开手,蝴蝶转瞬之间飞向了远处,女孩出神地盯着蝴蝶飞舞,直到它向着夕阳的方向飞过去,女孩才不得不收回目光。 “你很喜欢蝴蝶?”苏晓樯好奇道。 “嗯,”女孩点点头,脸蛋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我从小就想当一个研究蝴蝶的学者,大学选的专业也是生物学,但是成绩不太好,考研动物学失败了,所以毕业后我一边帮爸爸打理这里,一边准备二战。” “加油!”苏晓樯鼓励道,“既然你有热爱的东西,肯定会比其他人更有动力的,这次肯定能考上的。” “谢谢!”女孩对着苏晓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她虽然算不上特别漂亮,但是一笑起来就会有两个酒窝,明明年纪比路明非和苏晓樯大,反而却显得有点可爱。 告别了女孩,路明非和苏晓樯踏上回家的路。 …… 路明非的识海中。 路明非站在纯白的地面上,天书悬浮在他面前,展开之后身上的裂纹比以前少了一点,虽然只少了一点点,但至少证明天书已经在恢复了。 反手招出玉方,魔方大小的玉方急速放大,变成边长三四米的牢笼,透过薄薄的玉璧可以看到里面把脸在玉璧上贴变形了的路鸣泽。 “哥哥,你想通了要来找我做生意了吗?”路鸣泽满脸期待。 “不,”路明非摇头,“我是来找你要赠品的。” “放心放心,我在业内可是出了名的大方豪爽,只要哥哥你和我交易,赠品要多少有多……” “我不做交易,”路明非道,“我只是来要赠品的。” 路鸣泽:??? 路鸣泽沉默了几秒,伸手掐住自己的脸,用力向外拉。 “你这是干嘛?”路明非不解。 “也不厚啊……”路鸣泽松开手,陷入沉思,“明明我的脸皮挺薄的,怎么哥哥你的脸皮就这么厚呢?” “你,脸皮薄?”路明非的表情就好像听到了芬格尔说他从不欠钱。 “对啊,哥哥你为什么摆出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骗你的话我就是小狗!”路鸣泽信誓旦旦。 “你承认你脸皮厚的话,我就考虑考虑跟你交易。”路明非道。 “汪汪汪!”路鸣泽当即改口。 “嗯……我考虑一下,”路明非沉吟两秒,“考虑之后我决定不交易。” 路鸣泽:…… “不过赠品该要还是得要的。”路明非道。 “哥哥是什么给了你我会给赠品的错觉?”路鸣泽问道。 “你听说过洗衣机么?”路明非打了个响指。 “什么洗衣机机机机机……” 玉方飞快地转动起来,连带着里面的路鸣泽也在跟着旋转,就像是被丢尽洗衣机里的布偶熊。 几分钟后,玉方停下旋转,路鸣泽贴着玉璧停下。 “哥哥你这是威逼!”路鸣泽似乎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满脸悲愤,“我是不会屈从在你的淫威下的!” “那这次就三倍速怎么样?”路明非抬起手又要打响指。 “哥哥您想要什么样的赠品呢?” …… 深夜,黑石头地铁站,月台。 “所以我们真的要就这么进去吗?”苏晓樯有些担忧,“你确定你没有因为心动境而变得自大狂妄?” “放心吧,肯定没有,”路明非肯定道,“心动境只是会让人的性格变得更加不受控制和约束,但是不会降低修士的智商和理智。” “既然我敢进去,那我肯定就有底气不惧里面这条龙。”路明非道。 路明非的自信是很有道理的,康斯坦丁已经帮他证明了龙王其实也没有那么强,虽然这个种族是真正意义上的得天独厚,但是满脑子都只有打架和统治,因为血统太强反而太过依赖于血统,明明可以达到更高的上限,但几十万年的历史却全都用来战争了,白白浪费了强大的潜力,在实力上和那个世界的修士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天书中不算很强的手段就可以秒杀康斯坦丁,理论上只要路明非想,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任何一条龙能够在天书面前活下来。 “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苏晓樯有些不解道,“可咱们真的有必要这个时候来吗?现在可是两点欸,地铁都停运了。” 这个点地铁站都关了,他俩还是走死角避过监控,偷偷翻过收费口才到了月台。 “就是专门挑这个时候来的,”路明非道,“要是咱俩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在地铁站里消失了,那明天的头版头条说不定就有咱俩的照片了。” “也是,”苏晓樯点点头,牵住路明非的手,“走,咱们出发吧。” 路明非点点头。 几分钟后。 “怎么还没好啊?这也太久了。”苏晓樯抱怨。 “已经好了啊。”路明非道。 “啊?可咱们不还是在原地吗?”苏晓樯一愣。 “你果然没有好好听课,”路明非吐槽,“尼伯龙根是龙类以显示空间位蓝本打造的独立空间,既然是以现实为蓝本,那里面的东西只要不刻意地去修改,肯定也就和现实一样喽。” “不过,”路明非幽幽道,“你再仔细看看,这里真的和外面没有一点区别么?” “你这副仿佛要将鬼故事的口吻是要闹哪样啊?”苏晓樯吐槽。 “一般来讲这时候女孩子不都会害怕地缩进男孩子怀里吗?”路明非露出计划失败的懊恼样子。 “欸!怎么回事,周围的装修,还有着地砖,怎么变得像是上个世纪风格了?”苏晓樯瞪大眼睛。 “我们进入尼伯龙根的时候,它扭曲了你的认知,让你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路明非道,“不过这种影响是很有限的,只要稍微有点刺激或者得到什么提醒,立马就会醒悟过来。” “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你好像没有受到影响?”苏晓樯问道。 “当然是因为我强了。”路明非挺起胸膛。 远处传来车轮摩擦铁轨的声音,一辆列车从远处开过来。 “嗯?这里面怎么还有车?”苏晓樯一愣。 “这里面的车竟然这么正常?”路明非也是一愣。 列车停在路明非和苏晓樯面前,车门自动打开,内部空无一人。 “走吧,”路明非拉着苏晓樯走进去,“看来这个尼伯龙根的主人在‘欢迎’我们。” 他可以咬重了欢迎二字。 坐上列车,列车向前开动,大约几分钟后缓缓停下,车门打开。 路明非和苏晓樯对视一眼,一起向着车门外走出去,他们能感受到外面有许多龙类亚种生物的气息,但这些气息普遍不强,最强的那个也就四五代种的程度。 刚刚走出车门,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环境,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就站出来大喊一声“此山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路明非大吼着说出了后三句台词。 “这是我的台词……”黑影的话里莫名透出一股子委屈。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你作弊 帝都,地下尼伯龙根。 黑夜中一双黄金瞳亮起,路明非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魁梧身影——他其实没必要亮黄金瞳,哪怕不考虑作为旋照修士的强大视力,他只一靠神识外放也能把周围的情况摸得纤毫毕现,只是毕竟进了龙的尼伯龙根,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路明非打量着面前的身影,说它魁梧其实不太对,它只是轮廓看起来魁梧,身上披着暗褐色的麻布,但透过抹布间的缝隙就能看出它实际上只是一副骨头架子,骨骼外面只有一层薄薄的血肉。 从麻布衣服的领口往上,它有九条蛇一样修长的脖颈,每条脖颈上都有一个头,长了九张大体差不多,但又有点小区别的脸,九个头盘旋在一起,头顶骨突林立,有点像是王冠。 一个身体,九个脑袋……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头身?路明非心想。 “打劫!” 路明非对着九头身大吼一声,从空气中拔出一柄斩马刀,一只脚踩在身旁凸起岩块上,小臂往大腿上一横一搭,斩马刀插进岩石地里两尺来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仿佛哪里山寨当家,绿林好汉闯进了村子里抢钱抢粮抢民女的驾驶,活脱脱一鬼子进村。 或许是被路明非的霸气吓到了,九头身九条脖子同时缩了一下,大王冠突然就小了一号,然后中间的脑袋嗫嚅道:“没……没钱。” “没钱?”路明非横眉怒目,手中斩马刀从地上窜起来,碎石爆裂间挥转如风,夹在了九头身拿九条盘曲在一起的脖子前——还真别说,这一米八的斩马刀横在九倍粗的脖子前, 看着竟然分外地和谐。。 “爷们我大老远来一趟,又是翻山越是越岭的, 你跟我说没钱?” 一旁的苏晓樯忍不住捂住脸。 路明非不正常可以理解, 为什么连尼伯龙根里的东西都不正常啊。 一块碎石突然掉在地上, 路明非、苏晓樯还有九头身共计十一颗脑袋同时看向落在地上的石块。 在二十二道目光的注视下,石块轻轻颤抖了一下, 然后表面像是卵一样裂开,两条细小的骨刺弹出来,然后舒展开, 骨刺是由无数细小的纤骨拼合成的,现在这些纤细的骨骼展开,骨骼之间连着保鲜膜一样薄的翼膜。 照理说这种纤薄翼膜和纤细的骨骼是无法支撑任何生物飞行的,甚至连滑翔都很困难,但这两只保鲜膜一样的翅膀以极快的频率震动起来, 几乎要舞成一团幻影, 硬是带着这个石块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 然后狠狠地撞击在隧道的岩壁上。 石块破碎, 一只形似蝙蝠, 但却更加轻巧纤薄的生物从碎屑中升起来,轻盈地飞舞,然后倏然加速, 变成一团流动的雾。 岩壁被石块撞击的部位突然也颤抖了一下,然后两只骨刺伸出来,接着以它为圆心, 无数细小的骨刺从岩壁上伸出,然后一双双翼膜展开, 轻巧的小生物振翼从岩壁上离开, 像是岩壁突然向外释放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朦胧烟雾中古铜色的岩壁像是黄昏中的基督教堂。 雾气散开,无数只像是蝙蝠一样的生物在隧道空间里飞舞,刀片一样锋利的钩爪无声地将隧道中的空气分割成千百万份。 路明非在课本上见过这种生物, 它们叫镰鼬, 恺撒的言灵·镰鼬就是利用自己的精神操控风元素形成镰鼬,将声音采集并且传递回来。 如果镰鼬的持有者血统足够强或者把这个言灵锻炼到了某种程度,它就会进化为有不俗杀伤力的吸血镰——但镰鼬这种生物本身可没有什么进阶的说法,它们天生就有傲人的速度和灵巧, 以及比刀片更加坚韧锋利的利爪。 无数镰鼬飞舞起来,九头身怪叫一声, 猛得向后跃开,远离了路明非的斩马刀,九条盘曲在一起的脖颈向上舞扭起来,像是九条直起上半身扭动的蛇,酒嗝头一起发出刺耳难听的怪笑。 如果路明非没记错,这玩意在学校的教科书里讲过,叫镰鼬女皇,也是中国民间传说中车鬼鸟、姑获鸟和九头鸟的原型。 “小的们,给本大王收了这个猴头!”像是西游记里占山为王养了一洞小妖的妖怪一样,镰鼬女皇伸出一只枯骨一样的爪子指向路明非。 “嗯?”全程看着这些镰鼬从岩壁上脱离飞舞的路明非轻哼一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手中斩马刀突然迸发出璀璨的金色火焰,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让我猜猜你要喊什么?流刃若火还是南明离火剑?”苏晓樯在一旁吐槽。 “大——字——爆——” 斩马刀飞快地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大”字的轨迹,由火焰组成的“大”一边膨胀着一边想隧道飞过去,所过之处哪怕只是稍微接近,镰鼬身上都会沾染上明亮的火光,然后变成一团从空中坠落的火球,无数火球变成了瓢泼的火雨。 “比比鸟!快避开!” 镰鼬女皇发疯般大叫,但镰鼬终究避不开如此大范围的火焰。 明光焰组成的“大”子沿着隧道向外蔓延,随着距离的缩短,“大”逐渐变幻成了“中”字,然后又变换成“小”,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路明非转头看向镰鼬女皇。 “大圣爷爷饶命!”镰鼬女皇当即改口。 …… 尼伯龙根,月台上,路明非、苏晓樯和镰鼬女皇一同坐在一张赌桌旁边。 “所以,以我们两个的孤独和绝望程度来给予我们筹码,只要我们打德州扑克赢了你,用自己的筹码把你的筹码全赢光, 我们就能继续往前走了?”苏晓樯问道。 镰鼬女皇点了点头, 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顶荷官的帽子, 戴在自己最中间的头上。 “这么麻烦干嘛, 我看了它咱们也能继续向前啊。”路明非扛着斩马刀跃跃欲试。 “尼伯龙根有基层的运转规则,打不破规则就只能按照规则形式,打破规则的话,会连带着整个尼伯龙根一起损毁甚至崩溃,”苏晓樯吐槽,“你不是装备部的吗?这种课本上都能找到的知识你怎么不知道?” “哦,不好意思,我忽略这一点了。”路明非挠挠头发,丝毫不以为耻。 “唉……”苏晓樯捂额叹气,看向荷官镰鼬女皇,“开始吧,我们的筹码呢?” 镰鼬女皇九个头同时看向苏晓樯,仔细端详一番后,施舍般丢给了她两个暗金色的筹码,这是最低级的筹码,集够一百个可以换一个指南针,集够是个指南针可以换一个北冰洋汽水瓶盖。 苏晓樯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我呢?”路明非扛着斩马刀凑上前,斩马刀上燃起金焰。 镰鼬女皇犹豫了一下,递给路明非几十个汽水瓶盖。 “我有那么孤独吗?”路明非不满。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把刀放下再问一遍。”苏晓樯在一旁道。 “那它可就不一定会给我这么多了。”路明非道。 “原来你自己知道啊。” “你赢了。”荷官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 我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它不会把筹码全给你了吧?”苏晓樯大胆猜测道。 过关的规则是把荷官手里的筹码清空,正常理解肯定是要通过德州扑克把荷官的筹码全都赢走,但如果荷官已经把手头上的筹码全都交给路明非了呢? “我怎么觉得你有种迫不及待想赶我走的意思?”路明非满脸不高兴。 “请不要侮辱我的职业道德!”荷官很是不满。 想想其实也不可能,打牌过关是这个尼伯龙根最基础的规则之一,这种规则哪怕是建造尼伯龙根的人也不能动摇,否则就等于房主拆自己承重墙,你敢拆房子就敢塌给你看。 所以这几十个北冰洋瓶盖不可能是路明非威逼得来的,虽然他威逼了,但应该是没有效果的才对。 可要说他的孤独和绝望能值这么多瓶盖,那未免也太离谱了点,除非……是这个尼伯龙根对他的孤独值和绝望值的检测出了错。 尼伯龙根的这些规则,通常都是使用言灵来构建的,也就是说检测其中的人的孤独值和绝望值的机制本身应该也是个言灵,虽然不知道这个言灵是怎么实现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言灵会从目标身上探查某些东西,而路明非,他是有掩日保护的,所以这个言灵应该是对他无效的。 如果言灵无法检测他,应该会出现两种情况,要么一个子都不给他,要么就直接给“无限大”,不过因为筹码数量是有限的,所以就是给他全部的筹码。 现在看来,应该是触发了后者。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没什么用处和存在感的神通竟然在这里立了大功。 “你们可以走了。”镰鼬女皇压低荷官帽的帽檐,酷酷道。 “我们?”苏晓樯愣了一下,规则不是说谁赢走了荷官的筹码谁就能离开吗,那照理说应该只能离开一个人啊。 “因为它是这一局一开始就没了筹码的,”路明非立马就想通了,“给我筹码发生在这一局之前,当时还没有开始,现在一开始,它手里就已经没有筹码了,而且不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赢走的,所以它直接被判负,咱们两个一起胜,如果这一局还有其他人,也会跟着一起胜利,荷官是唯一的输家,其他人都是赢家。” 虽然很离谱,但这是基本的运行规则,是无法反抗的,不管是谁,以什么样的形式改变了这条规则,尼伯龙根都会陷入崩溃的危险。 收起斩马刀,和苏晓樯一起跳下月台,两个人并肩沿着铁轨和隧道继续前进。 说实话路明非很好奇如果他们不战胜荷官就继续走会发生什么是,虽然推测一下也知道应该就是无尽地兜圈子,但毕竟没有亲身尝试过,早知道就该先兜两圈再过来,顺便还能欣赏一下风景。 不过也不知道尼伯龙根和外界的时间应该是同步地,耽搁太久的他们可能会赶不上明天的彩排——当个伴郎伴娘还真挺麻烦的,婚礼大后天开始,他们之前都彩排了三天了,再算上今天,到婚礼那天就是整整六天。 跨过一根根枕木,沿着铁轨一路向前,以路明非和苏晓樯的脚力,他们并没有走太久,就已经看到了一个出口,但出口并不是连接着外面,而是通向一座巨大的,空旷的地下空间。 路明非和苏晓樯走进地下空间,无限高旷的黑暗中漂移的金色星光,望不到顶,也看不到对面的岩壁,站在下面像是站在星空下,只是所有星星都是金色。 路明非和苏晓樯对视一眼,苏晓樯拉住想要御剑飞上去看看那些金色星光是不是某种炼金材料的路明非,告诉他正事要紧,一同并肩向着地下空间的另一头穿过去。 路明非可以肯定这个空间是尼伯龙根后来改造过的,因为这座地下空间实在是太大也太高了,以人类的技术虽然能做到,但成本和收益上是不对等的,没有那个工程队会做这种设计。 一直走到这座巨大空间的对面,远远地能看到又是月台——但却是等比例被放大了许多倍的月台。 路明非能清晰地看到,在月台上,趴着一只巨大的龙,它全身都是青黑色的鳞片,几乎和岩石融为一体,身躯雄壮,棱角深邃,脸上是面具一样威严的骨突,身后翼膜合拢,露出的翼尖锋利粗犷。 它闭着眼睛,但是身体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鳞片在一张一合间的摩擦中发出金属碰撞一样的声音。 路明非得承认,这是他见过最巨大的龙,从头上的骨突最前端向后算起,一直到腰部有近四十米长。 但这还远远不是他完整的长度,因为它的后半身从腰开始整个嵌进巨大的岩壁里,连接处甚至已经明显坏死石化,换做别的生物,下半身石化就算不死也差不多了,但路明非能感受到它的生命力依旧十分旺盛。 考虑到它的身体比例,如果它是完整的,那直立起来恐怕比大多数常态下的奥特曼和怪兽还要更高,毕竟常态下的奥特曼大多数也不到六十米。 而且不管是这比青铜城里的次代种要庞大得多的体型,还是这比起康斯坦丁也不遑多让的气息……路明非都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一头龙王。 但是这头龙王现在却半个身子被塞进岩石里石化,整条龙囚禁在了一面岩壁上。 这是谁做得?谁能做到这种事? 就在路明非想不通的时候,龙缓缓睁开眼睛,巨大的黄金瞳简直像是两盏金色的探照灯,瞳光之下黑暗都被驱散。 路明非的精神和身体陡然及绷起来,苏晓樯后退半步,戒备地看着龙王。 “你作弊。”像是山崖落石般巨大的声音在地下空间中回荡。 路明非:??? 苏晓樯:??? 龙双爪按在地上,微微拱起半截脊背,低下头俯视着一脸懵逼的他,视线死死地钉在他身上,巨大的龙颚开合,露出森然巨齿。 “你作弊,不公平。”龙用落石滚雷般的声音重复了之前说得话。 苏晓樯恍然大悟地看向龙——你也心动境了对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 智障儿童欢乐多 帝都,尼伯龙根,月台上。 “你作弊。”龙低头盯着路明非,用威严低沉的声音道。 路明非瞪大眼睛,屈膝一跳跃上月台,站在龙面前质问:“我哪作弊了?” 龙蛇一般的长颈忽然一缩,双爪刨地,小心地缩到角落里,然后把头低到基本贴到地面,警惕地打量着路明非,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你……你……” “我怎么了?我哪里作弊了?你说啊!”路明非双手叉腰,得理不饶人——虽然他其实没理。 芬里厄陷入了沉默,前面的德州扑克游戏在检测面前这个人类的时候,检测不出他的孤独和绝望程度,因为检测不出来,导致荷官给筹码的时候直接按最大给的,结果一局牌都没打,他就输掉了比赛。 路明非若有所思,这条龙他好像知道——康斯坦丁给他讲过,四对双生子君主里大地与山之王之一的芬里厄是个有着几乎双倍龙王力量的智障。 黑王在创造他们的时候并不是单纯地把权与力分开交给两条龙,而是把绝大多数权和力交给一条龙,但同时给它致命的缺陷,而另一位双生子则是只有一些比较小的缺陷,但同时力量也远远不及另一位。。 康斯坦丁被赋予了绝大多数权,相应地他的身体有残疾,终生无法孕育出巨大化的龙类身躯。 诺顿身上基本没有什么缺陷,但力量上他是被全方位削弱的,纯以身体素质和言灵论,他身为君主,甚至比四位大审判长还要弱一点——四位大审判长是地位最崇高的亲王,拥有黑王亲自赋予的执行法律的权力,是龙族里除了黑王之外的最高执法者,可以依照法律惩罚黑王、白王以及四大君主之外的所有龙,理论上连白王这个龙族里地位仅次于黑王的大祭司都无权干涉他们执法。 当然,这是在诺顿不动刀子的前提下。 事实上虽然被黑王削得很惨,但诺顿曾一度是整个龙族里排名第三的强者——第一黑王,第二白王。 能做到这种程度, 主要还是归功于在高等龙类的战斗最终都会沦为拳拳到肉, 刀刀见血的肉搏战的情况下, 这厮有装备碾压。 炼金术是制造武器的技术,很久很久以前,诺顿带着康斯坦丁, 发动自己的整个眷族之力,从他下属的亲王一直动员到六代种, 劳民伤财地搜集资源打造出了一幅可以给他的龙类身躯使用的铠甲——一套在炼金术上的奇迹程度上接近七宗罪的铠甲。 这套铠甲诞生于七宗罪之前, 在七宗罪诞生前, 它就是炼金术的极致体现,当时龙族里能在上面留下痕迹的武器屈指可数, 能穿透它的更是一件也没有,只有黑王和白王可以用身躯上高度异化的骨骼洞穿这副铠甲。 正是凭借着这套铠甲,诺顿一度称为八位君主中最强的存在, 他会养成拿种残暴的性格跟这套铠甲也不无关系——整个龙族除了黑王和白王, 就他最能打, 他狂是有道理的。 不过后来伴随着连年征战, 那副铠甲最终在灭世言灵湿婆业舞中彻底损毁,失去了修复的可能——但同时它也保护了诺顿在这个灭世言灵里活了下来。 诺顿和康斯坦丁算是黑王一次比较仁慈的分割, 而在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和耶梦加得身上,黑王做得更绝,兄长芬里厄几乎拿到了全部的权和力, 但是智商基本等于没有,差不多相当于人类中的儿童, 而妹妹耶梦加得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学习能力,相应得她是最弱的龙王, 实力连亲王都不如,甚至只和公爵差不多。 如果不出意外, 路明非面前这条龙应该就是康斯坦丁讲过的芬里厄了,路明非做出这个推断不完全是因为它看着像个弱智——毕竟弱智是能装出来的。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它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强了,都快达到康斯坦丁的两倍了,龙族里除去黑白王之外,应该只有一龙独占几乎全部力量的芬里厄才能强到这种程度。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大地与山之王,命运还真是奇妙啊…… “游戏……检测不出你的孤独,你抢走了所有筹码。”芬里厄的话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 它在电影里看到过很多出老千的,没想到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跟他玩,竟然就是个会出千的,芬里厄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委屈。 “检测不出我的孤独?那是你的检测机制有问题啊!”路明非当即倒打一耙, 他堂堂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还读过高中的知识分子,欺负这么个智障儿童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你游戏都没做好就敢拿出来让人玩,出了bug我还没找你这个开发商呢,你竟然还要怪我作弊?”路明非义愤填膺。 “开发商?bug?”龙不解。 一旁的苏晓樯只觉得路明非头顶上有一个大大的、发光的“屑”字。 “你没玩过游戏?”路明非问道,“psp,3ds,ps4之类的?” 龙摇头。 “那你的人生,哦不,龙生真是太可悲了。”路明非道。 龙情绪低落。 “可是我有薯片!”龙不服,翼膜挥动,从身后扫出一个红色的包装袋。 路明非伸出手接住袋子,是一包德克萨斯烧烤味的乐事薯片——说实话路明非更喜欢原味。 路明非对着鼓鼓囊囊的薯片用力一拍,内部的空气竞相从封口出涌出,薯片包装被“拍”开了。 龙盯着路明非,或者说盯着他手里的薯片。 路明非对着龙晃了晃手里的薯片袋:“大家伙, 我能吃点吗?” 你不是已经打开了么?现在再问是不是晚了点?苏晓樯心中吐槽。 龙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路明非从袋子里抓出一把薯片塞进嘴里,龙口鼻之间猛得吸了一大口气, 响起超大号鼓风机一样的声音。 “怎么了吗?”路明非大口咀嚼着薯片看向龙。 “……”龙缓缓摇了摇头。 他想说这么吃薯片很快就吃完了,薯片应该一片片吃,这样才能尽可能长时间地享受薯片的美味,但是这么说好像又显得他很小气,说不定会被嘲笑。 一旁的苏晓樯莫名觉得路明非像是在欺负小朋友——几十米高的小朋友。 咽下嘴里的薯片,路明非又当着龙的面把手伸进袋子里抓了一把,龙又吸一口气。 “一人,一半。”龙以君王般低沉威严的声音跟路明非商量。 “不行,”路明非摇头,指着苏晓樯,“她是我女朋友,也得有她一份,一人三分之一。” “……好。”龙艰难地点头。 苏晓樯捂住脸:“算我求你了,别把我跟你们两个并列到一起。” “她不吃,”路明非道,“所以她那三分之一我替她吃,可不可以?” 龙瞪大眼睛——难怪姐姐说外面的人很坏,原来外面的人是真的很坏! “问她。”芬里厄想做最后的挣扎。 路明非冷笑,她是我女朋友,她难道还能把她那份让给你不成? “我那份你俩一人一半。”苏晓樯看向路明非和龙。 路明非瞪大眼睛,龙眼前一亮,当即给苏晓樯贴上了好人的标签。 “为什么?”路明非伤心欲绝,一副被最亲近的人背刺了的绝望凄凉。 “没什么,只是看不过你欺负小孩子而已。”苏晓樯吐槽——路明非给她讲过从康斯坦丁那里听来的龙王的情报,她也猜出了面前巨大的龙王八成是龙族君主里的那个智障儿童芬里厄。 “可恶!”路明非又抓了一大把薯片,然后把袋子递向芬里厄:“剩下的归你了。” 芬里厄小心翼翼地接过薯片,它那巨大的前爪足够让一个人站立在上面做一套广播体操,却精准地把薯片开口朝上放在地上,然后用纤细而锋利地翼尖夹起一片薯片扔进嘴里。 以它那巨大的体型,哪怕是相对纤细的翼尖也已经极为粗壮,这个夹出薯片的动作就仿佛用两根金刚杵夹起一颗瓜子仁,但是路明非从康斯坦丁那里听说大地与山之王掌控的是地元素和力量的权能,芬里厄和耶梦加得都能用匪夷所思的方式操控力,芬里厄虽然看起来庞大笨重,但是却能依靠巧劲击穿地壳。 对此路明非表示非常惊讶——击穿地壳居然还要用巧劲的吗? 路明非已经吃完了手里的薯片,芬里厄放在地上的薯片袋里还剩下总量的近三分之一,路明非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芬里厄把薯片一片片夹出来吃掉。 要不把它干掉,然后把薯片抢过来吧?路明非心想。 不过就为了一点薯片而屠龙是不是稍微有点显得没出息? 芬里厄似乎是看穿了路明非的想法,另一只膜翼前探,挡在自己身前,护住薯片。 “切,”路明非哼了一声,“不就是一包薯片吗?你还当宝贝似的。” “薯片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芬里厄不忿地反驳。 “哦?那你肯定是没吃过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 你搁这报菜名呢?要不是在场只有两个智障儿童,苏晓樯一定转身就走——她丢不起这个人。 虽然没有听过这些菜,但是光是听名字芬里厄的口水就止不住了,嘴里的薯片香味都淡了三分。 “我还有飞行棋,飞行棋也是游戏。”龙突然想了什么,巨大的黑色膜翼从身后扒拉出一个黄色塑料小盒子,盒子上贴着花花绿绿的贴纸,骄傲地看向路明非——虽然不知道路明非说得psp,3ds游戏是什么,但是他有飞行棋,这就是游戏啊! 虽然在吃上输了,但是论玩它扳回了一城。 “你一个人怎么玩飞行棋?”路明非不解。 龙沉默了几秒,默默地把飞行棋扒拉回去,把头向着另一侧偏转,默默地吃着剩下的薯片,不再理路明非。 “咳咳,”路明非轻咳一声,“别生气嘛大家伙,你看这不是还有我们两个呢嘛!我们可以跟你一起玩飞行棋啊!” 苏晓樯:不,求你了,别算上我。 …… “六!”芬里厄兴奋地低吼一声,伸出翼尖想要拿起自己的小飞机。 “等等!”路明非大吼一声,狐疑地打量着芬里厄,“从刚才开始,你扔的筛子不是五就是六,一二三四一次都没有过,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是……运气。”芬里厄强辩。 “一次是正常,两次是巧合,三次是运气,”路明非眯起眼睛,“可是这都八次了……你是大地与山之王吧?” “是……是啊。”芬里厄没有丝毫警戒心地承认了。 “对于掌控力量权能的大地与山之王来说,控制自己投下的筛子固定点数,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吧?”路明非盯着芬里厄。 “我没有!”芬里厄脖子一梗,断然否认路明非的污蔑。 “是吗?我听说作弊的人是会长蛀牙的,作弊了还不承认的人,满嘴都会长蛀牙,”路明非冷笑着看向芬里厄,“你敢发誓吗?” 芬里厄巨大的膜翼颤抖了一下,但是依旧在坚持:“我没有作弊,我不会长蛀牙,你之前作弊了,你长蛀牙!” “反弹!”路明非手臂在身前交叉。 能看得出,他的病情有显著的恶化趋势。 “我也反弹!”芬里厄膜翼在身前相叠交叉。 “反弹你的反弹!”路明非大叫。 “我也反弹你的反弹!”芬里厄不甘示弱。 “我再反弹你的反弹而且不许再反弹!”路明非发出绝杀! “唔……”芬里厄陷入苦恼。 “那我反射你的反弹!”芬里厄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简直是世界上除了姐姐之外最聪明的龙。 沉迷反弹的一人一龙并没有注意到,芬里厄扫送翼膜卷起的狂风已经把地上的飞行棋吹飞,铺在地上的塑料布棋盘也被吹得卷了起来。 苏晓樯默默地把棋子捡起来堆成一堆,又把棋盘重新铺好,转头看向依旧在乐此不疲地反射反弹的一人一龙,陷入了人生的终极哲学三问。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苏晓樯坐在月台的地面上,整个月台上都弥漫着欢乐嘈杂的气息,只有她这个迷茫的可怜人不知所措。 第二百九十三章 伴郎楚子航与伴娘夏弥 帝都,尼伯龙根内。 只有细碎金色星光照明旳昏暗地下空洞中,青黑色的龙王趴窝在等比例放大了许多倍的月台上,面前摆着一台老实的电视机,背后的巨大膜翼放在地上,路明非坐在地上靠在膜翼上,苏晓樯坐在路明非怀里,电视里播放着周星驰的大话西游,屏幕里的光影打在路明非和苏晓樯脸上,也打在芬里厄的鳞片上,光彩不停变换。 这部电影苏晓樯很早以前就看过,路明非也看过,这头自称芬里厄的龙王——他说自己已经看了好几百遍。 芬里厄和路明非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像两个深夜关着灯偷偷看电视的孩子,只是他们又比孩子嚣张很多,是不是爆发出夸张的大笑。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我们不是来屠龙的吗? 苏晓樯陷入沉思。 在她的沉思中,电影剧情继续沿着固定的节奏向前推进。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呜呜……” 屏幕里紫霞仙子在至尊宝怀里彻底闭上眼睛,巨大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发出低沉压抑哭声。 虽说是哭声,但这哭声就像深谷里回响过一阵风暴,雄浑浩荡,绝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 苏晓樯瞥了一眼芬里厄,它像是覆盖着面具的,满是威严锋利骨突的面庞做不出悲伤的表情, 但是明显能看到有泪水顺着那些骨突凹陷的缝隙滑落下来。 估计马上路明非就要嘲讽芬里厄了,到时候他们两个吵起来, 苏晓樯觉得自己的耳朵又要受罪。 然而等了一小会秒, 路明非并没有出言嘲讽, 苏晓樯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他,却发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流泪的芬里厄。 路明非盯着芬里厄, 泪水从面甲般的漆黑骨骼上沿着凹槽汇聚又分流,最后落在地上,打湿了月台, 这个智商和孩子一样的龙王做不出表情,但认谁都能从那些眼泪里看出他的悲伤。 龙也会悲伤么?而且还是为了一部看过好几百遍的电影流泪?别说是一位端居于王座上的君主了,就连一个成年人哭得这么稀里哗啦的都有点丢脸吧? 但是芬里厄不管这个,他就像个孩子,看见菩提老祖掏出自己的真身就哈哈大笑, 看到紫霞死在至尊宝怀里就嚎啕大哭, 这也能算是条龙么? 历代的屠龙勇士们要是面对的都是这种玩意而牺牲的那是不是有些冤得慌? 勇士磨好刀穿上甲, 亲吻妻子的嘴唇和孩子的面颊, 用大拇指揩去她们的眼泪然后留下一封遗书, 扛着刀刃雪白锃亮的大刀和其他挥别家人的屠龙勇士一起踏上征途,穿过幽深的森林,踏进茫茫的沙原, 最后拎着砍到卷刃的大刀涉过满是毒蛇沼泽来到一座山洞前,在洞口听见里面有似哭似笑的声音,勇士们互相对视一眼, 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脚踏入山顶,百转千回幽暗曲折之后看到的是一头抹香鲸一样大的龙王宝宝在看《大话西游2》。 不知道勇士们会不会就此崩溃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然后连夜回家解甲归田, 老婆孩子热炕头。 路明非觉得真条龙真是丢脸丢爆了, 但是他又没有资格嘲笑芬里厄。 高一的时候学校组织活动给学生们放了大话西游的第一部,路明非和同学们搬着凳子坐在入夜的操场上,头顶上星光稀薄,队伍里总有拿着手电巡逻察零食的“纠察队”。 路明非坐在第二排, 隐约间好像能听见最前面的放映机胶卷转动的声音, 苏晓樯坐在他旁边,身上鼓鼓囊囊塞满了各种小零食,每次纠察队一过去她就抓一把零食塞进嘴里,路明非一边看电视, 一边能听到苏晓樯嚼零食,她自己吃不算, 还带着路明非吃,每次一袋零食还剩最后四分之一她就塞给路明非,路明非把剩下的吃了,把袋子揣进自己的口袋里,这样小天女就转移了证据,路明非也吃到了零食,大家各取所需。 路明非看完电影回去的时候叔叔破天荒地来接他,原来是叔叔买刮刮乐中了一笔钱,晚上带着婶婶和路鸣泽出去吃了顿好的,说本来想带着路明非一起去,但是路明非年级组织看电影活动就没叫他,想明天再去路鸣泽又等不及像只喜鹊一样吵吵,所以他们只能把餐厅里吃完的东西打包回来给路明非热一热,叔叔还给他买了块装电子的石英表。 路明非在校门口接过表说谢谢叔叔,心里想喜鹊要是长成路鸣泽这个体型还能飞得起来的吗?万一飞起来又掉下来,砸死了人算不算空难啊? 叔叔在前面走,带去去他停车的地方,腰间一串车钥匙嘟噜乱响,路明非跟在叔叔身后偷偷踩他被路灯投下来的影子,远处有家长教育自己的孩子说你怎么就不能学学路明非乖乖跟在家里大人的背后,怎么天天疯跑一转头就像猴一样没了人影? 路明非回家的时候婶婶刚好把最后一盘热好的菜端上桌,大鱼大肉大肘子,还有大半块切口整齐地肥美鹅肝,婶婶说叔叔中了彩票,亲切地问路明非想要什么礼物,路明非说学校里今天放了个电影叫大话西游,但是只放了第一部, 这电影还有第二部,明天不上学,今晚我能不能在家里看完? 婶婶大手一挥说没问题,今晚路鸣泽的笔记本就是你的了,转头提着路鸣泽的耳朵说你能不能跟路明非学学, 你爸是中了刮刮乐又不是中了双色球, 你又要新球鞋又要买手机还想去bj旅游你咋不上天呢? 后来路鸣泽穿了新球鞋用了新手机还去了bj,路明非抱着笔记本在客厅里美滋滋地看完了大话西游下半部。 为了还原在操场上的氛围,他坐在客厅里,等叔叔婶婶路鸣泽都睡了就把灯关上,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跟着电影小声地笑,小声地哭,看着紫霞仙子死在至尊宝怀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是贱得慌,干嘛非要去看下半部呢?他要是不看不就不知道紫霞仙子会死了吗? 他当时觉得至尊宝可真是个废物,当了齐天大圣法力无边,身披黄金圣甲脚踏七彩祥云却没法和心爱的女孩在一起,最后还让她被牛魔王刺上一叉死在自己怀里。 就算你最后变成了齐天大圣又怎样?就算你神通广大又能怎样?你喜欢的姑娘已经死在你怀里了,你抡着金箍棒一棒把牛魔王达成脑震荡,把他像个球一样打,最后活活打死他,可你的女孩终究已经回不来了,你打死谁她都不会活过来,你杀光了牛魔王的手下也只是给她陪葬,你就算能烧掉全世界也只是让全世界给她陪葬而已。 你穿着黄金甲踏着七彩云,但是视你为意中人的女孩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她再也看不见你的黄金甲和七彩云了。 但是路明非仔细想想他还不如至尊宝,至尊宝最后好歹穿上了黄金甲踩上了七彩云还让心爱的女孩看见了,他却只能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影,连找陈雯雯聊聊电影的勇气都没有。 路明非那天网上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现在他只记得自己看紫霞死在至尊宝怀里的时候悄悄地哭,视线花得连电脑屏幕都看不清了,漆黑的客厅里只有一个傻不愣登得幼稚小孩看着一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电影哭得稀里哗啦,电脑屏幕的荧光照得他脸上的泪痕发亮。 这里和客厅一样黑,老电视荧屏发出的光和笔记本电脑几乎如出一辙,连荧光照亮的泪痕都莫名其妙地好像有点相似。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在黑暗里又哭又笑地看电视吗? 老式电视里剧情已经演到了孙悟空暴打牛魔王,紫霞死后他像头野兽一样一口咬在牛魔王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可能真是气昏头了吧,明明金箍棒比牙齿更好用的,但是牙咬上去就是比棒子解气啊。 芬里厄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 “牛魔王真可恶啊。” 路明非轻声道。 “牛魔王真可恶!”芬里厄赞同地附和,心情一下子高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牛魔王可恶,以姐姐都是敷衍他的。 芬里厄丢给路明非一袋薯片,大气地说了一句“都送给你了”,路明非打开薯片袋子,抓了一大把递给芬里厄,“分你一半”。 苏晓樯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两个智障儿童又在哪里对上了电波。 …… “好了,电影也完了,我们该走了。” 路明非和苏晓樯起身。 芬里厄把头转向他们:“我还有其他玩具。” “但是我们没时间玩了,”路明非摇头,“我们还有事情要忙,不能一直玩。” “姐姐也总说有事情要忙,”芬里厄问道,“什么事情比玩和看电视还重要?” 姐姐?你哪来的姐姐?你不是大地与山之王里的兄长……哦也对,你的智力也就五岁,跟妹妹叫姐姐好像也正常。 “这个不能告诉你,不过我以后还会来的,”路明非道,“到时候我给你带游戏机怎么样?” “嗯。”芬里厄点头。 犹豫了一下,它翼尖从身后向前扫,两个精致漂亮的锡兵划出抛物线落向路明非和苏晓樯,路明非和苏晓樯伸手接住。 “礼物,”芬里厄用低沉的声音道,“不要把他扔进火炉里。” 是锡兵的童话?路明非愣了一下,点点头。 芬里厄满意地点点头。 …… 黎明,帝都某酒店内,路明非和苏晓樯的房间里。 “所以咱们就这么回来了?”苏晓樯虚着眼吐槽,“你不会是因为找到个智商匹配的玩伴所以就忘了正事吧?” “首先,我们智商不匹配,我作弊绝对不会被其他人看出来,”路明非解释道,“其次,你思考一下,芬里厄可是半个身子连在墙上的,那他那些零食、玩具还有电视机都是哪来的?而且康斯坦丁可没有跟我说过芬里厄是半残的——恰恰相反,不考虑智商因素,只论权与力,芬里厄可是八位君主里最接近‘完整’这个概念的,他不可能是半残的,而想要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理论上除了黑王和白王之外几乎没有龙可以做到。” “嘶……你的意思是……”苏晓樯做出了大胆的猜测。 “如果我猜得没错,芬里厄的妹妹,嗯,他口中的姐姐,就是把他囚禁在尼伯龙根里的人。” “康斯坦丁说过,龙的力量是可以以吞噬的方式传递的,君主可以通过吞噬另一位君主来补全自身,亲王可以通过吞噬君主来称为新的君主,公爵可以通过吞噬亲王而称为新的亲王,”路明非道,“她把芬里厄囚禁在尼伯龙根里,即时囚禁,也是保护——保护这个智力有缺陷的君主不会被其他君主吞噬。” “那她既然都能把芬里厄囚禁起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吞噬了芬里厄来补全自己呢?”苏晓樯不解。 “嗯……大概,是因为害怕孤独吧。”路明非道。 “龙是会害怕孤独的生物么?我看书上说龙都是孤独的,我还以为他们不怕孤独。” “会的,孤独是很可怕的东西,”路明非道,“就像在晚上关灯的客厅里看电影,知道你流泪的,只有电影银幕发出的光。” …… 第二天,早上,路明非和苏晓樯刚刚走到婚礼的彩排场地,就听到里面苏锦夜夸张的大叫声。 “什么?出车祸了?” 路明非和苏晓樯对视一眼,一起走进去,一进去就看到苏锦夜正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满脸焦急。 等苏锦夜挂了电话,路明非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唉,另一组伴郎和伴娘出车祸了,”苏锦夜叹了口气,“莪和云姒不是想着找两对情侣来当伴郎伴娘更吉利吗,就找了她的闺蜜和她的男朋友,结果他们两个一起开车来的时候出了车祸,所幸有安全气囊,两个人伤势都不重,云姒已经赶去医院了。” “这……还能来参加婚礼吗?”路明非问道。 “如果宾客们不介意伴郎和伴郎头上缠着绷带胳膊上打着石膏的话,”苏锦夜叹气,“早知道不把婚礼流程搞那么复杂了,大后天就是婚礼了,现在再找新的伴郎和伴娘最多只有一天半的彩排时间,一天半的时间可不够给新人彩排的,这下可麻烦了。” 或许是因为不用考虑彩礼买房买车等等让普通人精疲力竭的事情,苏锦夜和江云姒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婚礼本身,请了一流的婚庆公司承办,婚礼流程相当复杂——路明非将这称之为穷讲究。 但现在讲究出问题来了——因为流程太复杂,所以之前的伴郎和伴娘用了三天彩排才算是基本掌握了全部的流程,临时再换一对新的,一天半的彩排时间怕是不足以记住这复杂的流程,万一婚礼上出点什么意外那乐子可就大了。 至于临时把流程改简单一点……说实话,这个更麻烦。 “算了,大不了有你们一对伴郎伴娘也够了,”苏锦夜无奈地叹了口气,“还真是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想到就这几天的功夫那对情侣还能出个车祸,所幸人没事啊……” “嗯……要说临时换一对伴郎和伴娘的话,我倒是有两个人选,”路明非想了想,提议道,“流程不用改,我认识的这两个人只要彩排一遍,就能把流程掌握得滚瓜烂熟。” “你不会是说……”苏晓樯瞪大眼睛。 “对。”路明非点头。 “那就全靠你了,”苏锦夜一拍路明非的肩膀,“我和云姒的婚礼能不能按原几乎顺利举办下去,就全看你了!” “放心,交给我吧。” 只要你不介意两个伴郎都比你帅,两个伴娘都比云姒姐姐漂亮就行。 路明非掏出手机,先后拨通两个电话。 “喂?是夏弥师妹吗?晓樯的堂哥结婚,你有没有时间来当下伴娘?什么?勤工俭学?有红包的,五位数哦!而且楚师兄也会来……欸欸欸,你别嚷,我知道你同意了,你别嚷啊,我发给你地址,你赶紧过来吧。” “喂?楚师兄,江湖救急啊!我给你订机票了,你快飞来bj,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搞定。”路明非手掌一拍。 “对了,”苏锦夜突然想起什么来,连忙问道,“你找得是一对情侣吧?因为婚庆公司本来就是以两对情侣伴郎伴娘为前提做的策划,所以很多流程和游戏都是以情侣为前提安排的,如果不是情侣的话会很尴尬。” “你说得跟我没彩排似得,我对这个流程也很熟悉的好吧?”路明非吐槽,然后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吧,我找来的那两个人,过这个流程绝对没问题@” “那就好。”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夏弥是龙? 帝都,中午,某酒店外。 夏弥背着单肩包站在装潢华贵旳酒店前,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万恶的有钱人”。 可恶!好羡慕! 出入酒店的人和站在门口的侍应生就看到有个像精灵一样漂亮的女孩站在酒店门口咬牙切齿,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包里掏出一捆炸药点燃引信冲过来同归于尽。 所幸夏弥不是来炸酒店的,就算想炸她也用不到炸药。 嫉妒地咬牙切齿了一小会,她掏出手机拨通路明非的电话:“喂?苏师姐,我已经到酒店门口了,你快来接一下可爱的师妹啊!” 虽然把她叫过来的是路明非,但是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把电话打给了苏晓樯——最近路明非在群里的发言越来越贱,虽然隔着两块屏幕,但夏弥依旧能感受到路明非的贱气向着自己侵袭过来。 所以她果断选择了联系苏晓樯。 在门口等了一会,苏晓樯从大堂里走出来,夏弥小跑过去,给了苏晓樯一个大大的拥抱:“师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晓樯顺手在夏弥腰上掐了一下,“师妹你是不是长胖了?” 夏弥身体僵了一下,松开苏晓樯,闪电般后退两步,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她:“难道那句话说得是真的?” “什么话?”苏晓樯好奇。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夏弥认真道,“师姐你是不是被路师兄传染了?” 苏晓樯愣了一下,悚然一惊。 这个说法太可怕了。 “师妹我们赶紧去找新郎和路明非吧,”苏晓樯连忙转移话题,“虽然楚师兄应该刚坐上飞机, 得明天才能参加彩排,但至少可以你先熟悉一下流程。” “楚师兄明天才能来吗?”夏弥瘪瘪嘴唇。 “行了, 知道你想见楚师兄, 明天就能见到了, 先走吧。”苏晓樯拉起夏弥的手拽着她走向酒店,身后的夏弥满脸不高兴。 为什么我说想见楚师兄他就说放假就能见到了, 路明非找他他立马就坐着航班飞过来了,凭什么啊! 夏弥很不开心,但是想到这次当伴娘不仅能见到楚师兄, 还能拿到大红包,心情又好了不少。 嗯,主要是想见师兄,绝不是想要大红包。 被苏晓樯拽着走进就酒店,坐上电梯有拐了几个弯, 走进一间会议室里, 夏弥看到路明非和几个自己不认识男女坐在会议桌旁。 路明非看到夏弥走进来愣了一下, 随后露出仿佛看到了老母鸡的黄鼠狼一般的热情站起来走过去:“夏弥师妹晚上好啊, ” “咦惹!师兄你一副大灰狼见了小绵羊的表情。”夏弥一脸嫌弃。 “怎么可能, 就算我是大灰狼,你也是母暴龙啊。”路明非开玩笑道。 “略略略,哪有这么漂亮的母暴龙?”夏弥转头看向苏晓樯, “师姐你看,路师兄他欺负我!” “嗯……可是我觉得他说得也不算错啊。”苏晓樯憋笑道。 路明非说得还真没错,作为混血种, 说夏弥是母暴龙还不完全是冤枉她,不过这是一个在场只有三个人才能听懂真正意思的混血种的玩笑。 “介绍一下, ”路明非侧开身示意夏弥看他身后的几人, “这几位分别是新郎苏锦夜,也就是晓樯的堂哥,新娘江云姒,就是很帅的那个大姐姐。” “哇!郎才女貌欸!”夏弥看向路明非, “师兄你这样的衣冠禽兽给这么天作之合的夫妻当伴郎合适吗?” 苏锦夜和江云姒露出憋笑的表情。 “你夸人家就夸人家, 顺道还要损我是几个意思?”路明非吐槽,“你别忘了是谁把你的楚师兄叫来的,人做人要学会感恩……哦,我忘了你是母暴龙。” “师兄你信不信我跟楚师兄告状说你欺负我?”夏弥露出两颗小虎牙。 “请。”路明非耸肩——开玩笑, 你不知道楚师兄是站在哪边的吗? 拌嘴之后夏弥分别跟苏锦夜和江云姒打招呼,然后路明非又给她介绍了在场的其他几个人, 分别是婚礼的策划、司仪、物品主管等人,苏锦夜和江云姒的父母马上就到。 策划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和善女人,但是看到夏弥的时候却不禁皱了一下眉——倒不算夏弥有什么问题,而是她长得太漂亮了,从大众审美的角度看,她只比苏晓樯差一点,虽然江云姒也是美女,但是和夏弥一比就差了一些,和苏晓樯比更是差了不少,这样的话就是两个伴娘都比新娘漂亮了。 再加上路明非又比苏锦夜帅上很多,一场婚礼伴郎伴娘新郎新娘加起来六个人,现在三个都比新郎或新娘好看,如果最后一个还没到的临时伴郎也比苏锦夜帅,那这次婚礼就是新郎和新娘垫底——说实话她策划过这么多场婚礼,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师妹既然你已经来了,就先看一下流程吧,”路明非从会议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夏弥,“这是文字的流程说明,你先看一遍,然后待会我们再排练一下。” “嗯……大概明白了,”夏弥以极快的速度大致翻阅浏览了一下,点点头,“不过这里面好像有伴郎和伴娘的游戏,楚师兄没来我怎么排练?” “待会排练的时候你就假装楚师兄站在你旁边,需要你们互动的游戏部分你先跳过去,我和晓樯排练一下,你好有个大概印象,”路明非道, “怎么样?” “没问题,不过我先看看这些游戏具体是什么。”夏弥顺着计划书的目录看了一下页码, 然后翻了几下,看这里面写的婚礼游戏, 脸色逐渐有些泛红。 “这……这是什么呀!”夏弥的脸越看越红,最后甚至连耳垂都有点发红了,“这些游戏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没办法嘛,谁让之前的那对伴郎伴娘是情侣呢?这本来就是为两对情侣准备的游戏嘛。”路明非理直气壮地解释道。 苏锦夜和江云姒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路明非——他不会找了一对不是情侣的男女来当伴郎和伴娘吧? 苏锦夜心说不能吧,路明非不是刚刚才保证过这对伴郎伴娘玩这些游戏完全没压力吗? 苏锦夜疯狂给路明非打眼色,路明非回给他一个“放心,相信我”的眼神。 “怎么?太强人所难了吗?那也没关系,”路明非掏出手机,“如果师妹你觉得为难的我还可以找学校里其他女生,愿意和师兄搭档的女生应该很……” “路师兄,”夏弥笑眯眯地看向路明非,身体周围仿佛有黑色的气息如恶龙般升起,“你在学校里只认识我和晓樯师姐,对吧?” “啊对对对,”路明非点头,“所以这个伴娘的位置非你莫属。” “咳咳,既然没有其他的办法,那我来也没问题,谁让莪夏弥行走江湖最讲究仗义呢!”夏弥大力拍打路明非的肩膀,“放心吧师兄,虽然这些游戏让人有些难为情,但是为了楚师……为了婚礼,我肯定会和楚师兄完美完成游戏的!” “路明非你过来一下。” 苏锦夜揽着路明非的脖子把他带出会议室。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会带来一对情侣吗?这些游戏可都是给情侣设计的!不是情侣会很尴尬的!”苏锦夜压低声音道。 “我也没说他俩是情侣啊,我只是让你放心,他俩肯定没问题的,”路明非贱兮兮地笑道,“这两个人虽然不是情侣,但是离情侣也就差一层窗户纸了。” “懂了!”苏锦夜恍然大悟。 “懂了吧,”路明非笑得更贱了,“你们这场婚礼要是能顺便把他俩撮合到一起,那就算是功德无量了。” “去,你当我们这是月老庙呢?”苏锦夜吐槽,“不过撮合一对情侣好像还真可以,到时候用不用云姒把捧花扔给那个女生?” “不用,”路明非摇头,“她自己会抢的。” …… 傍晚,路明非和苏晓樯的房间里。 下午的彩排已经结束,以混血种的智力和学习能力,对普通人来说需要花上好几天才能大致记熟的复杂流程,夏弥只用了半天就分毫不差地连着细节全都记住了,并且还在新郎新娘和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面前秀了一把,安了一下他们的心,也让他们对今晚才能下飞机,明天才能参与彩排的伴郎更有信心了。 结束了彩排,苏锦夜很慷慨地出钱给夏弥在酒店里定了一个新的房间,顺便还给没有下飞机的楚子航也订好了就在夏弥隔壁的房间——反正他和云姒的婚礼经费充沛,根本不在乎多订一个两个的房间,路明非和苏晓樯自然是回房间里休息。 嗯,休息。 晚上,路明非从身后把苏晓樯抱在怀里,嘴唇贴近她的耳朵,吹开耳旁的发丝,轻声道:“晓樯,我跟你讲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先做一下心理准备,千万不要太惊讶。”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苏晓樯很好奇。 “把眼睛闭上,我在梦里和你说。”路明非道。 “这么慎重?我现在更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了。”苏晓樯闭上眼睛。 路明非神识流转,法术·入梦施加在苏晓樯身上,带着她和自己的意识缓缓进入梦境中。 在突破到可以强化神的心动境之后,入梦在他手中威力突飞猛进,有些地方几乎已经和现实别无二致,用来做一个保密的交谈空间自然是易如反掌。 梦境中路明非躺在大床上,搂着苏晓樯,苏晓樯转过头幽幽的看着他,问道:“我的睡衣呢?” “咳咳,梦嘛,总会和现实有些不一样的。”路明非表面上义正言辞,实际上偷偷抱得更紧了。 “算了,懒得戳穿你,”苏晓樯翻了个白眼,“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居然要到梦里来说。” “我怀疑,夏弥她……”路明非语气认真,严肃凝重,“她可能是龙。” “多新鲜啊,咱俩不是?”苏晓樯嘴上吐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我的意思是,她只是龙。”路明非道。 苏晓樯在路明非怀里的身躯僵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夏弥她其实是一头……纯血的龙?” 虽然不是没有见过龙,虽然不是没有见过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这件事还是让苏晓樯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她今天白天的时候竟然掐了一头龙的腰! 等等,龙也会长胖吗? “只是猜测,她的气息有些古怪,”路明非道,“以前我修为不高的时候还只是模糊地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现在我达到了心动境,感知能力比以前强了不少,之前那条在船上伪装成海员的龙就是我就感觉他的气息好像有问题,后来他果然有问题,他的人类气息是伪装出来的。” “所以你在夏弥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不对劲?”苏晓樯道。 “对,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但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路明非道,“而且我可以肯定,假如夏弥真的是龙,从气息上推测,她至少得是一头次代种的公爵,甚至有可能是亲王。” “什么?真的?”苏晓樯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这可是堂哥跟堂嫂的婚礼,万一出点什么意外…… “不能保证,但是大概率是这样,”路明非道,“不过你暂时也不用担心,夏弥如果真是龙,还能混进卡塞尔学院的预科班,那她肯定是做了很久的准备。” “卡塞尔有诺玛,以诺玛的情报能力完全可以把一个人一直追根溯源到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第一道痕迹,如果连诺玛都没有发现异样,那夏弥肯定是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才进行的伪装,这些准备工作的时间可能比她伪装的时间还要长,哪怕是对龙王来说这个成本应该不算小,她总不可能为了破坏一场婚礼而暴露身份。” “而且我怀疑她有可能就是芬里厄的姐姐,”路明非道,“一来她足够弱,很符合耶梦加得只分到了少量力量的情况,二来如果她不是耶梦加得,就代表帝都里至少有三条龙,说实话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小……” “也有道理,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夏弥她以前岂不是一直都在伪装。” “假如她确实是龙,恐怕是的。” “那她对楚师兄难道……” “可能是伪装,也可能是真的……” “龙真的会爱上人类吗?”苏晓樯有些不确定,“像龙这样的生物,会爱上楚师兄?”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并不会,也许她比较特殊,也许……真的只是她伪装出来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情侣彩铃与游戏 清晨帝都,某酒店,会议室内。 楚子航和苏锦夜、江云姒还有婚礼旳其他工作人员坐在一起,正在翻看手中的策划案——凌晨的时候他已经到了,短暂的休息后他是第一个到会议室的人。 “师兄,休息的怎么样?” 路明非拎着两袋各式早餐走进会议室,先后跟楚子航还有其他打招呼,手中两个鼓鼓囊囊的厚塑料袋哪怕是在行动中几乎也没有丝毫晃动,里面从豆浆油条豆腐脑到小笼包肉夹馍应有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送外卖的。 昨天深夜楚子航下了飞机,路明非开车到机场把他接回来,然后把房卡给他让他先去给他订好的房间休息——虽然混血种无论是在身体还是在精神方面都远强于人类,但是终究是血肉之躯,不眠不休还是扛不住的。 不过路明非也不担心楚子航只睡几个小时会休息不过来,以他对楚师兄的了解,他肯定在坐飞机的时候就已经抓紧时间提前睡过一会了,而且就算真的只有几个小时休息时间,以混血种那远比正常人快得多的恢复速度,应该也不是问题。 再退一万步讲——婚礼哪有不累的?不把新郎新娘、伴郎伴娘、司仪策划还有双方父母累个半死的婚礼那能叫婚礼? “还好,我在飞机上也休息了一会,”如路明非所想,楚子航已经提前休息过了,现在看起来精神饱满。 看着路明非把两大袋早餐放在会议桌上,楚子航有些奇怪地问道:“酒店不提供早餐吗?” “这些我就是我在楼下餐厅拿的酒店提供的早餐,”路明非边说边解开袋子,“师兄你刚到,关于具体的流程还有些细节要给你讲一下,楼下餐厅有点吵,我就把早餐拿上来了,晓樯去另一个餐厅拿早餐了,应该待会就到。” 酒店里有三家提供早餐的餐厅,路明非和苏晓樯分头行动,一人去了一家。 “喏,师兄给你牛奶,”路明非把一盒热牛奶递给楚子航,“你最喜欢的应该是原味的吧?” “嗯, 谢谢, ”楚子航接过牛奶, 有些疑惑,“夏弥呢?她没来吗?” “照理说应该到了啊,”路明非挠挠头, “难道是睡过头了?” “如果是她的话,确实有这个可能。”楚子航认真道。 照理说以混血种的生物钟, 就算没有闹钟也能精确到分钟睡醒, 不太可能睡过头, 但这说得是一般混血种,如果是夏弥的话, 以楚子航对她的了解,睡过头应该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倒不如说很正常。 “要不师兄你给她打个电话?”路明非提议道。 “嗯。” 楚子航点点头,掏出手机拨通夏弥的号码放在耳边, 以路明非敏锐的听力, 能听到手机响起周杰伦和袁咏琳的最近新出的情歌《画沙》。 路明非挑了挑眉——这首歌他也听过, 拨过去会响起这个音乐, 难道是夏弥设的彩铃? 她居然舍得花这个钱? 歌曲响了一会,电话里响起女声“对不起, 您拨打的用户……” “没人接。”楚子航挂断电话。 “我试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路明非也拨通了夏弥的电话,但是手机响起的却是普通的“嘟……嘟……”的回铃音。 路明非愣了一下, 从不设置的彩铃的他想起来这玩意好像是可以根据不同的来电号码设置不同的彩铃的,也就是说, 夏弥并没有给他的号码设置彩铃。 或者换个说法——她只给楚子航设置了这个专属的彩铃。 电话同样没有被接听,路明非挂断手机, 神色古怪地看向楚子航。 “师兄,你听过周杰伦和袁咏琳上个月新出的那首情歌吗?”路明非问道。 “没有, ”楚子航摇头,“我最近有些忙,怎么了?” 作为狮心会的会长,虽然实际上事情基本都是由苏茜和兰斯洛特处理,但是他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他忙着执行各种在普通学生看来难度极高、危险极大的高级任务。 实际上在接到路明非电话的前一天他才刚完成了一个任务,这几天本该是他的休假时间,所以他才能在接到路明非的电话后立刻从学校赶到芝加哥机场去坐飞机。 “没事, ”路明非道,“只是刚好想到了,师兄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听一下那首歌,蛮好听的。” “嗯, ”楚子航点头,然后把话题拉回正事,“夏弥怎么办?” “要不师兄你去找她?”路明非提议道。 “找谁啊?”苏晓樯和夏弥一人拎着一个大袋子走进会议室。 “欸?你俩怎么在一块?”路明非有些好奇。 “我在餐厅里遇到了正在吃早饭的夏弥,就等了她一会一起上来。”苏晓樯道。 酒店提供早餐的三家餐厅都是自助餐——这三家餐厅在早上十点钟前为酒店住客提供免费的自助早餐,下午三点之后提供正常的收费自助餐,因为早餐是自助,所以虽然可以打包带走,但是每个客人能带走的量是固定的,如果在店里吃的话量上就没有限制了。 “这就是你早上不到六点就去人家餐厅里一直吃到现在的理由?”路明非虚着眼看着夏弥。 “免费欸!自助欸!”夏弥会议桌边楚子航身旁的位置上理直气壮,“不吃回本来那我还是人吗?” “别说你是仕兰中学和卡塞尔学院的,我羞于与你这样的人为同学。”路明非满脸鄙视,全然忘记了自己以前被叔叔婶婶带去吃自助的时候那副甩开腮帮子往死里塞的豪迈驾驶连路鸣泽都甘拜下风——所以每次家里吃自助餐婶婶都会挑路明非周末或放假的时候,用婶婶的话说就是“有路明非一个人在,一家人就都亏不了”。 “师兄!路师兄他欺负我!”夏弥可怜兮兮地对着楚子航告路明非的状。 “吃太多对身体不好。”楚子航看着夏弥认真道。 夏弥:…… 算了,是我错了, 我竟然对师兄你抱有希望。 夏弥对着楚子航鼓起脸颊,在一旁的苏晓樯看来莫名有些像一只生气的小河豚——这样的女孩真的会是伪装成混血种的龙王吗? “话说师妹你吃早饭就吃早饭,怎么不接电话啊?”路明非在一旁抱怨道。 “电话?”夏弥愣了一下, 掏出手机,一拍额头,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昨天一直有电话推销的播我号码,我一生气就把手机的铃声和震动都关了。” “你是不是乱填会员卡了?活该你天天接推销电话。”路明非问道。 “能打折的欸!” 夏弥理直气壮,死不悔改,甚至得意地挥了挥握着手机小拳头,结果不小心按下了回拨键。 夏弥的手机和楚子航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一摸一样的旋律,夏弥连忙摁下取消拨号。 路明非愣了一下,虽然铃声只响了短暂的几秒,但是这几秒的节奏他如果没听错的话……好像也是《画沙》。 陷入沉思的路明非琢磨了几秒,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楚子航的号码——都是正常的“嘟嘟”的铃声。 “嗯?”楚子航不解地看向路明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面对面给自己打电话。 路明非按下挂断键,用极为古怪地眼神在夏弥和楚子航身上来回扫过。 楚师兄打给夏弥和夏弥打给楚师兄,他们两个手机响起的铃声都是画沙,但是自己打给夏弥的和打给楚师兄的电话却都是正常的铃声…… 所以你们俩同时为对方设置了同一首歌的专属彩铃?甚至还是上个月新出的情歌? 如果是昨天中午以前,见到这个场面路明非只会在心里为这两个人进度明显而高兴,但是现在……在他看来,夏弥有八成的可能性是一条龙,这八成里又有八成她是大地与山之王的另一位双生子。 假如事情确实是最坏的那种可能,虽然夏弥喜不喜欢楚子航没人知道,但路明非可以肯定楚师兄绝对已经喜欢上夏弥了,到时候如果夏弥这妖孽现了原形…… 这个后果路明非已经有点不太敢想了。 现在劝楚师兄移情别恋还来得及吗? “怎么了?你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楚子航有些疑惑——他是个比较迟钝的人,但是就算迟钝如他也能看出路明非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师兄你竟然和夏弥用得同款彩铃,你们这不会是办得情侣业务吧?”路明非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心说师兄啊师兄,我是想劝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呐。 虽然大家都开玩笑说佩服董永敢对仙下手,佩服许仙敢对蛇下手,佩服宁采臣敢对鬼下手,但从没听说过有人佩服柳毅敢对龙下手的啊! 不过加油吧师兄!虽然你前路坎坷,但是我会支持你的! 路明非心中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既然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夏弥是龙,那目前就暂且当她不是龙。 况且就算是龙又怎样?这龙骑士,他柳毅当得,我楚师兄就当不得吗?! …… 彩排现场。 前面的流程都顺利地度过去了, “你们确定真的要来?”夏弥穿着常服,用一副“我很紧张但是莪装作不紧张可我演技太差所以所有人都能看出我很紧张”的表情站在一张软垫前。 “师妹你脸好红啊,不就是让楚师兄做几个俯卧撑吗?”路明非站在一旁道。 “你说得轻松,这可是要在我身上做俯卧撑啊!”夏弥大窘。 “呃……我还是得纠正一下,”路明非扯扯嘴角,“准确地说是在你身体上方做俯卧撑。” “有区别吗?谁想出来的这种游戏?心理变态吗?”夏弥毫不留情地吐槽,周围一个穿着西服,发际线颇高的中年人满脸无辜——他是总策划手下负责活跃气氛的游戏节目的策划,这些游戏都是他设计的,不过都是他在以游戏双方为情侣的基础上设计的,谁成想会出现这种情况。 “淡定点啦师妹,以师兄的身体素质,别说只需要做十个俯卧撑了,就算再翻二十倍也轻轻松松,连手都不会抖一下的,不用担心他会碰到你。”路明非安慰道。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夏弥心中吐槽。 “可身上不是还要坐个人吗?”夏弥面露担忧。 游戏规则是新娘或伴娘躺在垫子上,然后对应的新郎或伴郎手撑在女伴身体两侧,趴在女伴身上做十个俯卧撑,但是并不是一同开始,而是一对一对先后来,而且新郎或伴郎做俯卧撑时另一位伴郎还会坐在他身上以增加难度——说白了就是想看他们亲下去。 “没事的,坐个人而已,坐个老虎师兄也能撑得住,师妹你完全不用怕!”路明非安慰道。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怕了。 夏弥小心翼翼地躺在垫子上,楚子航犹豫了一下,走到夏弥身前趴下身子,手撑在她肩膀两侧,整个人靠着手臂支撑悬在夏弥身体上方。 夏弥仰面躺着,楚子航在她身上悬空着“趴”着,虽然并没有身体上的接触,但夏弥还是觉得楚子航身上的热量似乎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她抬眸看向楚子航的眼睛,带着黑色美瞳的眼睛相比于黄金瞳时少了许多妖异的美感,变得更加沉静淡然,只是这双眼睛一直在躲避来自夏弥的视线。 “准备好了吗?那我坐上了了。”路明非打了声招呼,一屁股坐在楚子航背上。 一个身高一米八出头的健康成年男性的重量压下去,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也很难保持稳定,但作为混血种,路明非这一百多斤还不足以让楚子航感受到太大的压力。 除非…… 楚子航扛着路明非,轻松弯曲胳膊,整个人身体下压,和夏弥之间本就没多少的距离瞬间缩短,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起,夏弥目光颤抖着想要避开楚子航的眼睛,楚子航把视线聚焦在夏弥耳边的一小块什么都没有的空地上。 手臂微微发力,楚子航准备起身完成第一个俯卧撑,却突然觉得背上的重量仿佛在一瞬间增大了十倍,巨大的力量压下去,他的身体猛然一坠,紧紧压在夏弥身上,甚至连头都被连带着低了一下,虽然很快抬起来,但他总觉得自己的嘴唇好像碰到了什么冰凉柔软的东西。 楚子航下方,夏弥脸色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夏弥:师兄快来! 帝都,某酒店,楚子航趴在夏弥身上。 路明非坐在楚子航背上,一旁的苏锦夜和江云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微笑——虽然他们两个跟楚子航和夏弥并不认识,但是能撮合一对有情人显然是件好事,尤其是这还是他们的婚礼,还能讨个好彩头。 苏晓樯更是干脆悄悄掏出手机,对着夏弥和楚子航拍照留念——还很贴心地没有让路明非出现在镜头里。 “咦?师兄你怎么倒下了?没事吧?”路明非坐在楚子航背上,假惺惺地开口关系道。 “没事。”楚子航趴在夏弥身上开口,虽然已经把头抬起来了,但是因为身体还贴着,即便尽力扬起脖子空间也有限,所以楚子航说话时还是难免有热气向下吹拂在夏弥脸上。 略有些灼热旳带着留兰香气息的热气染红了夏弥的脸颊,吹得她修长睫毛微微颤动。 虽然脸上露出关切的表情,但是路明非完全没有从楚子航身上站起来的意思。 “没事的话,要不要继续?”路明非问道。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看向下方的夏弥,“师妹你觉得呢?” “嗯咳,继……继续吧,就……就剩九个了。”夏弥结结巴巴道。 不是一共才十个吗?一旁的苏晓樯心中吐槽,你这怕是已经语无伦次了啊师妹。 心中一边吐槽,苏晓樯一边看向路明非,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严重怀疑夏弥是龙,路明非还要做出这么明显的撮合夏弥和楚师兄的举动——她可不相信楚师兄是真的撑不住或者故意趴下去的,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哪怕是d级血统背着个人做俯卧撑也轻轻松松,撑不住是不可能的,至于故意趴下去……路明非倒是有可能的干这种事,但师兄的脸皮应该没这么厚。 那就只能是路明非在偷偷搞鬼了。 他不会真想让楚师兄迎难,哦不,迎龙而上而上吧? 楚子航趴在夏弥身上,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刚刚压在他背上的重量太恐怖了,虽然只是一现即消,但依旧让楚子航有种仿佛被一座建筑压在了身下的感觉,所以这一刻他深吸一口气,准备爆发出全部的力量。 不过他显然忽略了一个问题——他现在整个身体都在路明非的压迫下趴在夏弥身上,这一吸气胸腔自然扩张起来,本来他的身体就和夏弥紧紧贴在一起,胸腔一扩展接触的感觉更加明显,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夏弥那加速的心跳。 “师兄你心跳的好快。” 夏弥不敢看楚子航的眼睛,撇开视线小声开口哦道。 楚子航呛了一下,一口气差点泄掉。 双臂依旧撑在夏弥身体两侧,楚子航手臂骤然发力,身体猛得向上挺起——奇怪,刚刚还向座教堂一样重的路明非仿佛突然变成了一片羽毛,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第一个完成。”路明非的声音在楚子航头顶响起。 楚子航保持着憋在身体里的那股劲,缓慢地弯曲手臂向下。 下一秒,无可抗衡的巨大力量压下来,他又整个人趴在夏弥身上。 楚子航:…… 夏弥:…… “师兄你没事吧?”路明非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事……”楚子航幽幽道。 他的嘴唇刚刚好像又碰到了什么柔软光滑的东西,只是这次已经不再冰凉。 苏晓樯抓紧时间又偷拍一张。 “那……”路明非试探着问道。 “再来吧。”楚子航和夏弥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口道。 再次深吸一口气,两颗像引擎一样轰鸣的心脏把心跳传入对方的感受中,然后楚子航再一次轻松地挺起了身。 然后不出所料被压趴在夏弥身上。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已经是第三次的楚子航和夏弥已经逐渐理解并接受了现在的情况。 然后是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每一次楚子航都尽力想要支撑住,每一次路明非都轻松把他压下去。 虽然楚子航欲拒还……竭力抵抗,但是在路明非的淫威下他每次都被迫压在夏弥身上,直到九次俯卧撑完成,他终于放弃了抵抗——且不说抵抗有没有用,就算这次有用了,前面都九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抱着这样的心态,最后一次俯卧撑曲下手臂的时候楚子航力量一松,也不等路明非压了,主动向下趴在了夏弥身上。 然而在卸掉力量的下一刻,楚子航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路明非好像从他身上起来了! 他想重新支起力量,但是之前九次竭力抵抗已经让他的手臂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尤其是肌肉突然从紧绷转向放松,短时间内他来不及再聚集起一次力量。 所以在其他人看来,就是第九次俯卧撑,楚子航刚要压下去的时候路明非从他身上站起来,然后楚子航手臂一软,在没有任何压力的情况下整个人向下压倒在了夏弥身上。 不过好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楚子航在自己落下的时候微微向上扬起脖子,避免自己的脸和夏弥相碰。 但夏弥却恰巧微微抬起头,楚子航向后仰头的距离被夏弥抬头的距离抵消,两人的鼻尖和嘴唇碰在一起。 唇瓣相触的短暂瞬间,楚子航感觉有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从他的双唇缝隙间划过,随后他下意识地翻滚了一下,让自己离开夏弥的身体,双唇间似有似无的清甜一丝丝的散开。 他仰面躺在地板上,转头看向夏弥,正好夏弥也转头看向他,两人的鼻尖再次触碰在一起,楚子航头一次正视夏弥的眼睛,那双漆黑清亮的眸子像是灵动的小鹿,未散的羞涩中还有少女特有的狡黠和娇俏。 视线的余光,他看到夏弥似乎用极快的速度悄悄舔了一下唇角。 …… “这个游戏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夏弥指着自己面前的一盒草莓pocky,露出“你敢让我玩我就去死”的表情。 这是个很经典的游戏,男女双方各自从pocky的一头向中间咬,通常来讲最后剩下的长度最短的那一对算赢。 但是设计游戏的时候考虑到在场的三对都是情侣,所以设计的规则是剩下部分要接近一点一公分,不管是不足还是超过,只计算差值,和一点一公分差值最小的那对取胜。 “怎么?师妹你不喜欢巧克力味的pocky吗?”路明非大手一挥,“没关系,我们准备了很多口味的,有草莓的、抹茶的、杏仁的……” “这不是口味的问题吧!”夏弥打断道。 “不喜欢pocky吗?没关系,我们还准备了很多不同口味的百醇和百力滋……” “也不是品种的问题啊!”夏弥大叫,“这个游戏未免太少儿不宜了吧!” “师妹啊,”路明非苦口婆心地劝说,“五位数的大红包哦!” “师兄,快来,你咬这头。” 夏弥叼着pocky的一头,像一只叼着骨头的小狗般满脸期待地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 第二百九十七章 婚礼 帝都,某别墅区,某别墅外。 贴着大红喜字旳豪车在别墅院子里一字排开,鲜艳的礼花碎屑洒满了草坪。 别墅内,江云姒的房间里,喜庆装扮的卧室中,江云姒穿着婚纱,优雅地坐在床边,苏锦夜穿着雪白的西服,周围簇拥着男男女女,人群中除了两位伴郎两位伴娘之外都是江云姒的亲戚。 说实话,路明非还是第一次看到江云姒穿裙子——如果婚纱能归类为传统意义上的裙子的话。 这是婚礼的接亲现场,虽然理论上接亲应该是把女方接到男方家里,但考虑到苏锦夜家在南方,所以这次结亲的起点虽然是江云姒家里,但是终点却是婚礼堂。 “这卧室布置得不错啊,很喜庆欸。”路明非扫了一圈屋子,小声对着楚子航道。 “因为我的卧室一直追求极简风格,重新装饰起来就很简单,”江云姒笑道,“如果是晓樯的卧室,估计得找装修公司来一趟。” 路明非见过苏晓樯的卧室,各种复杂华丽的装饰几乎把她的卧室妆点成了公主的闺房,顿时赞同地点点头,旋即感受到身畔锋利的视线。 他心里咯噔一声,悄悄看向苏晓樯,苏晓樯已经在微笑着看着她,作为伴娘,她和夏弥都穿着装饰素雅的暖粉色长裙,长发盘成髻,银质的发饰闪闪发亮,她对着路明非眨眨眼睛,眼角有一抹极浅极淡的杀气。 这眼神看似柔情似水,实则水中暗藏杀机——路明非相信,如果这不是在接亲现场,苏晓樯的眼神一定会直接化成刀子, 不会有丝毫掩饰。 路明非脊背一凉, 向着旁边的楚子航投去求救的目光, 作为伴郎,他和楚子航穿着同款的白色西服,相比于苏晓樯和夏弥那一身花了近一周时间精挑细选出来的长裙, 他和楚子航的西服是苏锦夜选的新郎服的“配套装备”——虽然苏锦夜的新郎服是直接找婚礼策划推荐的。 看到路明非求救的眼神,楚子航思索了一下, 撇开了目光。 路明非:…… 师兄你敢不敢再没义气点?亏我还一直努力撮合你跟师妹! 在苏晓樯看似柔情似水, 实则暗藏杀机的眼神中, 路明非听到有江云姒的亲戚开始起哄要先做几个游戏表达新郎的诚意才能才能把新娘带走。 虽然知道这些实际上这都是心照不宣的标准流程,而且这些游戏的本质也都是秀恩爱, 但是路明非还是不禁想问一句:“你们要新郎证明诚意,那又关我们这两个可怜无辜又弱小的伴郎什么事呢?” 他的疑问注定的不到解答,在欢声笑语的起哄中早就策划好的俯卧撑最先开始——这次路明非没有坑楚师兄, 让他脱掉外套穿着衬衫趴在夏弥身体上方稳稳地做完了十个俯卧撑。 倒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嗯咳, 倒不是他突然不想撮合楚师兄和师妹了, 只是现在毕竟大庭广众, 起哄的人群里还有几个孩子,万一师妹又跟上次一样伸舌头影响不好。 要是教坏了小孩子怎么办? 接亲时的小游戏归根结底只是为了活跃气氛顺便秀秀恩爱, 虽然在很多地方这种游戏可能会在起哄下变味,但江云姒的亲戚们也都算是体面人,所以并没有人将气氛向着低俗的方向引。 俯卧撑之后, 就是新郎和新娘,伴郎和伴娘一起吃pocky。 苏锦夜和江云姒选了一支抹茶味的pocky, 路明非和苏晓樯选了巧克力的,楚子航对此表示无所谓, 夏弥就挑了一支牛奶味的——路明非还是头一次知道,pocky竟然还有牛奶味。 大家要么是准夫妻要么是情侣或者准情侣, 这种游戏没有丝毫障碍,苏锦夜和江云姒的成绩是剩下的一小段pocky是零点八公分,路明非和苏晓樯在有意想让的情况下,留下的那一小段足足有一点七公分。 人群的起哄声中,楚子航和夏弥一人轻轻咬着牛奶味pocky的一头,缓缓向着中间靠近。 伴随着楚子航和夏弥越来越近,人群的欢呼和起哄声也越来越大——反正新郎新娘已经提前告诉他们伴郎伴娘是两对情侣了, 开情侣的玩笑毫无心理压力。 “近点!再近点!” “亲一个!亲一个!” “亲一个就算赢!” “对!亲一个就算赢!” 楚子航自动屏蔽了那些起哄声,面容平静,眼神淡然地目视斜前方——尽量让自己的视线擦着夏弥的脸聚焦,看她脑后的墙壁。 但即便把视线聚焦在墙壁上, 眼中的余光仍旧让楚子航看见夏弥红扑扑的双颊和颤抖睫毛,睫毛下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泛着唇釉光泽的晶莹唇瓣一点点把pocky抿进去,缓缓接近他的嘴唇,少女脸颊散发的像是有香气的温度和湿润香甜的鼻息一起闯进他的触感中。 见鬼,我真的没有在看她吗? 楚子航突然有些怀疑自己。 他下意识地稍微放慢了一点向前的速度,但是夏弥却稍微快了一点。 他又放慢速度,夏弥再次加快。 他的嘴唇几乎停在pocky上不动,嘴唇微微张合像是在前进,但实际上却停在一点不再动弹。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他停下不动,夏弥只要以两倍的速度向他靠近就好了。 这种游戏为了营造足够的气氛,双方一般都会刻意把速度放得很慢,以给围观的人起哄的时间,实际上他和夏弥的速度也确实不快,哪怕速度翻倍,夏弥向他靠紧的速度依旧是“缓慢”的。 可楚子航莫名觉得夏弥这缓慢的靠近简直如同威风飒飒的女将军骑着战马在向他冲锋,他是一座孤城,她带着千军万马, 来势汹汹义无反顾,仿佛要将他这孤城撞破夷门, 周围的起哄在耳中变成女将军的战鼓,蹄声阵阵中夹杂着激昂的号角。 直到某一刻,女将在城门前停下,城门朽如枯叶,城外黄沙滚滚,她威风凛凛,目光锐利得像是能一眼看尽城内门楼,流水檐瓦。 但是她的眼神分明又像水波,天上有月亮映在水里,月亮的倒影在波澜中晕开,细碎的月影就在水里融化成了温柔。 楚子航和夏弥的唇只有一点点距离,如果现在把剩下的pocky量一下,不多不少正好是一点一公分。 但这是苏锦夜和江云姒的婚礼,让他们两个赢了那可不合适。 于是楚子航看到夏弥对着他笑了一下,她的嘴唇又往前了一下,两双唇瓣贴合,人群的欢呼又高八度,女将军八面威风,在城门前一脚把摇摇欲坠的木门踹了个稀烂,踏进一座没有人烟的孤城里,身后战鼓冲上云霄。 楚子航愣住了,等到夏弥的唇瓣和他分开,手上用餐巾纸托着一小节短得可能连三毫米都没有的pocky时,他才抬手摸了摸嘴唇。 夏弥向前一步,脸红得像是桌柜上的红烛,对着楚子航眨眨眼,小声问道:“师兄你怎么突然停下了?亏我还专门选了你最喜欢的牛奶口味。” …… 帝都,某婚礼堂。 作为伴郎和楚子航一起站在舞台边缘的一侧,看着苏锦夜单膝跪下给江云姒戴上戒指,路明非跟着下面的宾客们一同鼓掌,突然很期待自己和苏晓樯的婚礼——要不等晓樯毕业就把婚结了吧?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站在路明非身旁的楚子航脸上也跟着鼓掌,情不自禁地露出些微笑,虽然他和苏锦夜江云姒并不熟,但是能见证一对新人的幸福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婚礼如同路明非以前所见过婚礼一样进行着,只不过这次他是站在伴郎的位置近距离观看。 伴随着婚礼接近尾声,苏晓樯悄悄撞了一下夏弥:“要扔捧花了,准备好啊师妹!” 江云姒背对着观礼席,观礼席上的女孩们起身向前跑去,夏弥拎起裙角,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轻盈地跃下舞台,裙角飞扬如同纷舞的花瓣,像只蝴蝶般挤进女孩的人群中,高高举起双臂。 江云姒背对着女孩们,将手捧花向身后一扔,手捧花划过一道自然优美的抛物线,正好落在高举双臂的夏弥手中,周围的女孩一脸羡慕地对着这个幸运接到了手捧花,漂亮地仿佛精灵一样的女孩送上祝福,心中却腹诽你都这么漂亮了还来抢捧花干什么?难道你还怕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不成? 夏弥在女孩们的簇拥中高高举起手捧花,对着楚子航的方向挥舞,像是在向师兄表达自己抢到了的得意和高兴,楚子航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对着夏弥挥了挥。 路明非却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楚子航转头看向路明非。 “没什么,”路明非摇头,“只是刚刚突然思路畅通了一下,想明白并且确认了一件本来就有很大可能的事情。” “是什么坏事吗?”楚子航问道。 “现在还不太好说,”路明非摇头,“至少应该不算什么好事。”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楚子航认真道。 “嗯,谢谢师兄。” 路明非点头,嘴上道谢心中暗道我的好师兄啊,这事可用不着我找你,因为它本来就是你的事。 他看了一眼女孩簇拥中的夏弥,此刻她正欢笑着把捧花举高给苏晓樯看,路明非的视线在捧花上一扫而过。 师妹啊,那个捧花,它原本可不应该这么飞啊…… 虽然早有预计,但路明非心中还是叹了口气。 …… 识海,天书宫殿中。 路明非和康斯坦丁相对跪坐在地上,面前一张案几,案几上还有两瓶营养快线。 “所以芬里厄确实不是残疾对吧?” 路明非再次确认道。 “准确地说,至少在我的印象里,芬里厄没有除脑部之外的任何残疾,”康斯坦丁道,“不过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芬里厄了,从父皇茧化之后再也没见过他和耶梦加得。” “嗯……但是我见到的芬里厄确实是后半个身子已经完全失去生命迹象了,”路明非抚摸着下巴,“难道是在黑王死后他又遭遇了什么变故吗?是历史上其他屠龙者或者龙把芬里厄变成了半身残疾?” 或者不会是他姐姐干得吧?路明非觉得这个猜测有点残忍。 “嗯……纯血的龙就算失去身躯也能重新长回来,而且血统越强恢复力也就越强,以君主的血统,理论上只要不死,而且没有被放置于极端环境中,不管受到了什么样的损伤都是可以恢复的,”康斯坦丁道,“更何况如果把君主们的血统也分个高下,芬里厄应该是我们八个中血统最强的,除非是父皇或者大祭祀对他施加了某种言灵,才有可能……等等!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路明非一脸懵。 “除了父皇和大祭司的言灵之外,理论上还有一种东西可以让芬里厄这种级别的血统变成半身残疾,”康斯坦丁道,“我和哥哥很久以前打造过一条可以禁锢龙的一次性炼金武器,它的形体是一条锁链,内部铭刻着很高级的炼金法阵。” “嘶……你口中的很高级,那岂不是……”路明非咋舌。 “那条锁链虽然没有活灵,但是如果炼金领域完全被激发,那足够把一位亲王彻底禁锢,让它全身石化失去生命体征,虽然不能彻底杀死他,但是只要不被解开,那位亲王就会一直被禁锢,而且炼金法阵会烙印在他的精神中,哪怕被杀死后精神流入卵,炼金法阵也会把卵一起封住,只要不解开,就会永远保持失去生命体征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它既然能把一位亲王彻底封印,那用在芬里厄身上,封住它后半个身体也是有可能的?”路明非反应过来了。 “对,”康斯坦丁点头,“但是自从父皇茧化,我和哥哥在暴乱中离开家乡,那条锁链也不知所踪。” “难道是被其他龙或者混血种得到后用在芬里厄身上了?”路明非猜测道。 “我和哥哥打造了那条锁链,我们也有办法解开它的封印,”康斯坦丁道,“我把解开封印的办法告诉你,你可以去试一试。” “嗯……也好,”路明非点头,“明天我就去尼伯龙根里找芬里厄试试,顺便把新买的游戏机和游戏光碟给他送过去。” “不过,他那台电视型号也太旧了,还是旋钮的,不知道能不能连上ps3啊。” 第二百九十八章 路明非:本座,藏镜人 深夜,帝都,黑石头站外。 夜色中两道身影并肩站在站口。 “ps3,战神系列、鬼泣系列、恶魔城系列,还有最新出的恶魔之魂……这些游戏够芬里厄玩上很久了。” 路明非左手包着一个大号的纸质包装箱,右手塑料袋里鼓鼓囊囊装满了游戏光盘。 “你倒是买了不少游戏,但是你确定芬里厄那个体型能玩得好?”苏晓樯吐槽,“手柄对他来说恐怕和普通人的一粒纽扣差不多大吧?” “这一点完全没必要担心,”路明非对芬里厄很有信心,“他可是大地与山之王,虽然智商可能也就和四五岁的人类差不多,但是毕竟掌控着‘力’的权能,就算把他比作人,那也是能在芝麻上雕出三幅清明上河图的人,玩一個纽扣大小的游戏手柄那不是手到擒来?” “嗯……也有道理,不过我很好奇啊,学校的书里说大地与山之王曾以匈奴王阿提拉之名,一度翻越阿尔卑斯山脉,攻入意大利,如果不是当时的秘党也算出了一代能人,估计他就已经以罗马为都城重建龙类的帝国了,”苏晓樯满脸不信邪,“以芬里厄的智商,虽然他确实很强,但是他真的有能力做到这种事吗?” “他不是还有个妹妹吗?康斯坦丁说她的妹妹是最弱的君主,但也是学习能力最强的君主,”路明非道,“你从另一个角度思考一下,芬里厄加上他妹妹,这个组合岂不是就是有着龙族里除了黑白王之外最强武力和最强智商的组合?差点重建龙族帝国也正常。” 在秘党的记录中,在当时的首领阿基坦的预言下,秘党长老们提早四十二年改变了整个罗马的建筑格局,从高空中俯瞰,整个罗马城的街道和建筑呈现出无数龙文,仿佛一株茂盛生长的世界树。言灵之力守卫着这座城市,无形的力量仿佛臣子拱卫君王般抗拒着一切入侵, 一座能够覆盖整个城市的领域在整个秘党数十年的努力下展开, 就连龙王也要在它面前止步。 阿提拉不得不在这座城市前止步, 整座城市都在反抗他,守卫城市的秘党长老们以此在这位君主面前得到了谈判的资格,与这位匈奴王然而事实上双方相信的只有力量, 龙族的战场上永远只有赤裸的力量搏杀,参与谈判的任何一方都没有将这当成是谈判, 而是视其为一场血淋淋的博弈。 秘党长老之一的利奥一世以一生的心血培养了“圣堂国教骑士团”, 现在大名鼎鼎的所罗门圣殿会的前身“圣殿骑士团”要晚它五百年, 但是欧洲混血种界一直有传闻圣殿骑士团得到了圣堂国教骑士团的部分遗产。。 这支以秘银和炼金矩阵武装身体,手持长枪和双手剑的英勇战团三度以血肉之墙将阿提拉推进早已在 倾巢出动, 借着谈判的机会给阿提拉痛击,骑士团全军覆灭,而阿提拉三度被这些骑士以血肉为代价推入溶解了炼银的“水银河”, 肉体和精神抖受到重创, 不得不撤军。 撤军之时, 他带走了一位名叫霍诺利亚的公主, 一年后,这位差点重建龙族帝国的君主死于鼻腔血管破裂引发的窒息。 后来罗马城的炼金领域因为曾经拒退龙王, 一度被欧洲混血种界称为炼金术的奇迹,和秦始皇陵并称为“混血种炼金术的顶峰”。 以芬里厄的智商他显然做不到差点就重现龙族帝国,但是他身边还有个妹妹, 如果由他妹妹来负责指挥军队的部分,而他只负责战斗, 那这份伟绩就显得正常合理多了。 不过考虑到身为君主——而且是实力最强的君主,芬里厄却一度被混血种骑士团推下水银河甚至被重伤逼退, 路明非觉得在此之前他应该就已经被康斯坦丁和诺顿的锁链禁锢了,所以在战斗中并不能发挥全力。 至于有没有可能当时在罗马城外和骑士团战斗的是他妹妹…… 圣堂国教骑士团好歹也是有过送次代种沉睡的战绩, 在混血种里顶尖的屠龙团体,这次战斗又是破釜沉舟,倾巢而出,按照康斯坦丁对芬里厄的妹妹耶梦加得实力的描述,她估计是没有机会撤军的——当场就得被送去茧化。 …… 水波一样的涟漪在车站月台上浮现,涟漪中并肩走出两个人。 “好了,进来了。” 路明非对着隧道尽头大吼一声:“差佬!出来洗地了!” “洗地了——” “地了——” “了——” 路明非的回音在隧道中回荡, 车轮摩擦铁轨的声音由远及近,列车从隧道的尽头驶来,缓缓停在路明非和苏晓樯面前打开车门。 路明非和苏晓樯走上列车,列车缓缓启动。 列车启动的声音中, 响起轻而悦耳的哼唱。 苏晓樯张了下嘴巴,路明非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路明非把装着游戏机的纸箱和游戏光盘都交给苏晓樯,在列车上的过道向前走去。 车厢里的灯有些昏暗,在路明非鞋底踏击车底的声音中几番闪烁。 列车上有两排空着的椅子,穿着牛仔裤和圆领米绸色毛衣的女孩坐在车厢的尽头,轻声哼唱着一首路明非没听过的小调,像是流动的溪水在盛阳下卷走飘落的树叶。 女孩像是完全不在意走过来的路明非,手掌在身体两侧按在长椅面上,自顾自地哼唱,头小幅度地摆动着,发梢的末端扫过毛衣。 无形的领域从她身上扩散开,死亡的森严充斥其中。 “晚上好啊师妹。”路明非对着夏弥打招呼,硬生生地挤进领域中,电弧围绕着他的身体游走,却无法靠近,隐约勾勒出钟的形状。 “晚上好啊师兄,”夏弥停下哼唱, 脸上惊讶一闪而逝,“你和师姐出来散步吗?” “不, ”路明非摇头, “我去给一个朋友送点东西。” “什么东西呢?”夏弥歪了下头,问道。 “一台游戏机,一些游戏光碟。”路明非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苏晓樯摇头,“你这个朋友恐怕没有能接游戏机的电视,他的电视款式太旧了。” “所以你不考虑给他买台新的吗?”路明非问道,电弧围绕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密集,原本隐约勾勒出来的钟形现在已经非常明显。 “没钱啊,”夏弥唉声叹气,“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妹我有多穷,在学校里还得勤工俭学呢,哪有闲钱买新电视啊。” “不过也没关系,”夏弥突然又开心地笑起来,“很快我就不用再担心钱的问题了。” “你准备让楚师兄包养你了?”路明非挑眉。 “呸!师兄你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夏弥怒骂。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和夏弥相对而坐,缠绕着他的电弧突然散去。 “我很好奇,”路明非看着夏弥问道,“师妹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晓樯要来的?” “我更好奇,”夏弥也看着路明非,“师兄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啊!”路明非大叫。 “那就我先说吧,”夏弥眯起眼睛,“昨天我刚好抽时间回来了一趟,想来看看我的哥哥。” “所以是芬里厄告诉你的?”路明非问道。 “他可没告诉我,”夏弥摇头,“他只是一个劲地追问我‘什么叫ps3’‘什么叫鬼泣’‘ps3好玩吗?那鬼泣呢’?” “嗯……鬼泣好不好玩得看玩家喜不喜欢这个类型的游戏,”路明非认真道,“但是里面的女主角胸比你大。” 夏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沉默了一小会。 “怎么了师妹?你生气了?”路明非问道。 “耶梦加得。”夏弥突然开口道。 “什么?”路明非一脸懵。 “我的真名,”夏弥再次睁开眼睛,璀璨的黄金瞳如同金色的箭簇,“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你呢?” “踏烽火,折兵锋,正邪无用;斩敌颅,杀魍魉,天地不容!”路明非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向下俯视夏弥,睥睨之色毫不遮掩,“本座,藏镜人!” “藏镜人?”夏弥面露了然之色,“这是你在屠龙家族里的代号么?真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少年,屠龙世家里又出了你这种不合常理的俊杰。” 哈!我就说你个阿宅不可能看过《金光布袋戏》! 路明非面露得意。 “所以师兄,你真的不考虑告诉我你的真名吗?”夏弥再次问道,“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还准备给你立个碑呢。” “立碑?”路明非愣了一下,顿时露出一副小脾气上头的表情。 他伸手一拂,身前陡然浮现一只立起的长匣,路明非一脚踢在匣上,七声各具特色的龙吟同时从匣中响起,随后长匣震颤,刀剑交鸣陡起,金属机关的运转声中,如同扇叶般的装置缓缓在长匣两端展开,露出七柄寒光凛冽,凶煞之气蔓延的刀剑。 路明非伸手抓住斩马刀,一把将之提出来,刀刃划过空气,留下亮银的弧光停留在夏弥面前。 “师妹,你刚刚说得话师兄不喜欢,重说。”路明非举着斩马刀,身后七宗罪剑鸣龙吟欲烈。 夏弥:…… 第二百九十九章 那我就要给师兄找女朋友了 帝都,尼伯龙根中。 “这七把武器……这是诺顿和康斯坦丁旳七宗罪?!”夏弥盯着路明非,“它们怎么会在你手里?” “倒斗倒来的。”路明非诚实道。 “所以老唐真的是诺顿?”夏弥的语气中难言一抹惊讶,“我还以为当时在日本是我认错了……他竟然也伪装成了混血种?” 作为龙族里的“科学家”,夏弥觉得老唐极少数智商能和她处在一个层面的龙,但是自从很多年前他打造了一套全身甲胄后就逐渐放弃了用脑子思考,更喜欢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现在看来,在那套甲胄毁于灭世言灵,诺顿本人又被混血种世家屠过几次之后,他也学聪明了,同样选择了伪装成混血种,还拉上了路明非这个不知道是龙还是混血种的手下……不对! 夏弥突然反应过来,路明非绝对不可能是诺顿的手下——哪有手下能同时把七宗罪全都带在身上?! 就算诺顿担心路明非不敌自己,最多应该也就是从七宗罪里挑两把武器教给他,把整套七宗罪全给他,那不就等于把最强的武器完全交给了别人,炼金武器可没有认主的说法,只要承认了使用者的血统,哪怕对面的敌人就是自己的锻造者它也照杀不误,把一整套七宗罪给路明非,就等于是把足以杀死任何一位君主的力量交给了他——其中甚至包括诺顿自己! 出了她那个没有脑子的哥哥之外,有谁会蠢到把足以置自己于死地的武器交给别人啊! “老唐啊,他确实是诺顿,”路明非道,“七宗罪就是莪从他的斗里倒出来的, 但是他送给我了。” 放屁! 夏弥想骂一句, 但或许是因为扮演人类的时间有点长,她反而不太习惯这么骂,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路明非是在瞎扯。 送给你?你当那是什么?大型友谊见证纪念礼品吗? 吐槽欲暴涨的同时,夏弥对路明非的身份越来越没底。 他和诺顿应该是合作关系, 但是却又拿着诺顿的一整套七宗罪, 这证明在这场合作中路明非肯定占据了主导地位,否则他不可能手持诺顿最强的武器。 诺顿会和人合作这件事在她看来已经足够天方夜谭, 要说诺顿不仅和别人合作了, 甚至还处在弱势地位……她连想都没这么想过——在八位君主里,诺顿可是最像君主的君主啊! 路明非, 藏镜人……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苏晓樯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路明非这个混血种的名字大概率是化名,但是藏镜人更是一听就是个代号,这个代号似乎有某种隐于幕后的意味, 取了这样的代号,却又主动找上门来,到底是他另有打算,还是根本就是个傀儡,是藏镜人的镜前倒影,真正的藏镜人还隐于幕后, 只是用这个傀儡来试探自己?如果真的是傀儡, 那套七宗罪可就未必是真货了…… 一瞬之间,夏弥心念电转,思考了很多不同的可能,顺着这些可能一一思索对策和破局之法。 打死她她都想不到, 路明非进入这个尼伯龙根只是个巧合。 路明非依旧举着斩马刀,直指夏弥面门, 夏弥坐在长椅上,心里有些没底, 不敢轻举妄动——刚刚路明非很轻易地就抗住了她试探性的言灵,虽然展露的实力不多, 但显然深不可测, 再加上一套七宗罪……说实话她完全没有考虑到这套最强炼金刀剑会被路明非掏出来的可能性,自然也料想过现在这种情况, 所以说实话,真要打起来, 她心里其实挺没底的。 “师妹,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了吗?”路明非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地笑容。 夏弥沉默了几秒, 点点头。 路明非反手把斩马刀暴怒插回长匣的机关中, 展开的长匣缓缓收拢,从重新将七柄武器纳回其中。 “晓樯!可以过来了!”路明非对着列车门口的苏晓樯道。 苏晓樯抱着ps3,提着游戏光碟走到路明非身边,把东西放在长椅长,自己坐在路明非身旁。 “你们想说什么?”夏弥率先开口。 “师妹你把捧花拿回去后有没有把那些花插进装水的花瓶里?”路明非问道。 “啊?”夏弥愣了一下。 “那些花都是从花店里当天现采的新花,做成捧花的时候里刚摘下来不超过半小时,你接到的时候它们离被摘下来也不到四个小时, 拿回去之后插回花瓶里还能继续养, ”路明非解释道,“所以师妹你有没有把那些捧花插进花瓶。” “呃……插了, 但是你问这个干嘛?”夏弥觉得自己情绪被路明非一句插画彻底打断了,原本的严肃凝重现在已经续不上了。 “因为那些花代表了新娘对你以后和师兄之间爱情的美好祝愿啊!”路明非理所当然道。 “爱情?”夏弥愣了一下,漂亮的脸蛋露出不加掩饰的嘲讽, 对路明非的发言嗤笑不已,“你既然都知道夏弥这个混血种身份是我的伪装了,你竟然还觉得我喜欢楚子航?这不过只是给这个混血种身份的伪装罢了,龙怎么可能会爱上混血种?” “所以你其实并不喜欢师兄?”路明非问道。 “没有爱,但我也没说不喜欢啊,”夏弥笑道,“他这样的混血种,即使是在我看来也是在人类与龙的天平上完全接近于龙的,像是这样的人,我一定会把他做成死侍,然后留在身边,直到我再次君临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他会站在我的身边,站在世界上最高的塔上作为我的近卫,一起欣赏我的国度。” “师妹你这可有点病娇啊。”路明非吐槽。 夏弥眼角抽动了一下,路明非面对她每一句话的每一次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外,这货简直就是神经病中的神经病, 话题跳跃又没有逻辑, 就算是在龙族里他这也是需要去白王族裔那里治治病的程度! “师妹你真的不爱师兄?”路明非问道。 “龙不可能爱上混血种。”夏弥冷笑。 “那行吧,”路明非叹了口气,“其实我真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 夏弥保持着冷笑。 “还好我知道在卡塞尔学院里有个妹子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攻略楚师兄。”路明非道。 夏弥的嘴角好像动了一下,莫名显得有些僵硬。 “其实我感觉师兄已经对你有些心动了,可既然师妹你不爱师兄,而且也不可能爱师兄,”路明非满脸惋惜道,“那我也只能想办法让他放下你了。” 夏弥好像有点笑不出来了。 “虽然我感觉追师兄的那个妹子各方面其实都不如你,但她对师兄的爱绝对是真真的,”路明非道,“实在不行,我就想办法撮合一下她和师兄,这样师兄也就算是有了另一半了。” 夏弥的脸色似乎有些发青。 “不过这方面还得师妹你配合一下,最好先让师兄对你感到伤心和绝望,然后我再想办法帮那个妹子,让她趁机安慰失意的楚师兄刷一波好感,这样就能让师兄顺利移情别……” 列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路明非的话。 夏弥明明在冷笑,但却像是挂了冰霜的脸稍微有所解冻。 苏晓樯长舒一口气——要是车门没有打断路明非说话,她真怕路明非一张破嘴把夏弥激到在车厢里动手。 …… 这次列车直接开到了芬里厄的月台下方,不知何时,只到地下广场入口的铁轨已经铺到了芬里厄面前,看来虽然被束缚着,但芬里厄依旧有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改造尼伯龙根的能力。 抱着ps3拎着光碟大步走出列车,路明非跳上月台,对着芬里厄打招呼:“大家伙,我把游戏机给你带来了!” 说完这句话,路明非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芬里厄那仿佛大型探照灯的一双巨大的黄金瞳猛得亮了一下——不是神态上的形容,而是在昏暗的地下空间里,那双散发着金光的黄金瞳所散发出的光芒,真的突然强盛了一下。 “电视机在这里。”芬里厄用膜翼轻轻扫出自己的电视——他记得路明非说过,游戏机得连上电视才会有画面。 路明非抱着ps3和光碟走到电视机前,他身后动作稍慢的夏弥和苏晓樯这才跳上月台,苏晓樯还是有些不太敢跟夏弥站在一起,立刻轻盈地向前跃出两步站在路明非身侧。 芬里厄突然发出一声低吼,然而考虑到他比座头鲸还大的体型,这声低吼分明更类似于人类的惊呼——而且还是颇为心虚,底气严重不足的那种。 “姐……姐姐?”芬里厄的声音威严雄浑,但隐藏在声音背后的心虚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瞅给人孩子吓得。 路明非站在电视前把ps3和游戏光碟放在地上,抬头瞥了一眼芬里厄,心中吐槽。 然而下一秒,芬里厄做出了一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举动——他向着斜下方伸展开巨大的翼膜,将电视机、游戏机连同他和苏晓樯一起挡在了翼膜后面。 “姐姐,”芬里厄低头看着夏弥,用一钟连自己都不信的怯懦语气认真道,“这里只有我自己,没有其他人哦。” 第三百章 情报交换,解封芬里厄 帝都,尼伯龙根。 “哥哥,让开。”夏弥眯起眼睛,盯着芬里厄开口道。 虽然芬里厄叫她姐姐,但实际上从血统上将芬里厄才是她的哥哥,只是他的智商也就跟人类的儿童差不多,所以才一直叫她姐姐。 虽然芬里厄叫她姐姐,但是她还是一直对芬里厄保持着“哥哥”的称呼,芬里厄对此倒也完全不在意——他只在意电视机上节目与节目之间的广告什么时候播完。 芬里厄以十分细微的幅度颤抖了一下——但以他的体型来说颤抖十分明显。 “姐姐,这里什么都没有哦。”芬里厄像个晚上刷完牙后偷吃零食被家长发现然后一把塞进被子里,一边狡辩被子里什么都没有一边死活不肯打开被子的孩子。 漆黑宽大的膜翼挡在路明非和苏晓樯身前,芬里厄想起来他以前在电视里看到过一个游戏叫老鹰捉小鸡,当鸡妈妈的人要努力张开双翼保护身后的一排小鸡不被当老鹰的玩家捉走。。 这么想着,芬里厄突然觉得自己身上背负起了某种伟大的使命,一种自豪的感觉和坚定的信念油然而生,连直视姐姐那严肃可怕的眼神时都仿佛有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他!芬里厄!是条勇敢的龙! 芬里厄高高扬起下巴,巨大的金色竖瞳如同镀上了一层金光的琉璃,漆黑面骨在上空细碎金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类似于暗金或古铜金的颜色,骨突之间尽是君主的威严! 这一刻,龙类特有骄傲和不屈在他身上被展现地淋漓尽致! “芬里厄,让开。”夏弥对着芬里厄微笑了一下,把称呼换成了他的名字。 “呜!” 高高扬起的下巴陡然低伏下来,芬里厄原本前探按在地上的双爪猛然回缩,在月台犁出碎石翻卷的抓痕,几乎要缩到身体后面。 “好了好了, 师妹你生气归生气, 别拿孩子撒气啊。”路明非灵巧地从芬里厄罩着他的膜翼中钻出来,摆着手当和事佬。 夏弥:…… 该死!你以为让我动怒的源头是谁啊! 如果不是做不到, 夏弥现在是真想在路明非脸上糊一发莱茵——然而她是无法依靠自己释放如此高阶位的言灵的。 倒不是不会放,主要是身体吃不消,就算榨干了她能量也不足以达到释放这个言灵的最低要求,除非花上很长一段时间积蓄力量做准备。 “芬里厄, 你还要相信外人吗?”夏弥没有理会路明非, 冷着脸喝问芬里厄,“你别忘了上次一你是因为什么而茧化的?要不是霍诺利亚这个无耻的人类偷偷给你下毒,我们早就重建了帝国!” “霍诺利亚姐姐是好人!”芬里厄倔强道,“而且重建帝国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你!都已经一千多年了, 到现在你还在包庇这個贱人?”夏弥感觉自己的整个颅骨都在发胀, 她快被自己的蠢哥哥给气死了。 “贱人就是矫情。”路明非捏着兰花指,用一副太监听了都得骂一句“死阉人”的公鸭嗓接了夏弥的话。 原本颇为紧张的气氛伴随着路明非这一声不合时宜的公鸭嗓,如同到轨道顶端开始坠落的过山车一般无可挽回地滑向了诡异。 也许我真的应该在列车上就动手。 夏弥心想。 “咳咳, 那个,开个玩笑,”路明非自己似乎也感到了一点点尴尬,开始转移话题,“那个,师妹,我冒昧地问一下……” “都知道是冒昧了你还问?”夏弥反声呛回去。 路明非:…… 回来了,那个熟悉的师妹又回来了! “这就是师妹你的不对了, 我说冒昧只是礼貌一下, ”路明非道,“你都没听我要问什么, 怎么就确定一定是冒昧的问题呢?” “不用猜也直到你想问跟霍诺利亚有关的事情, 你眼里的八卦要是掏出来至少得有天坛那么大。”或许是心态真的疲惫了,夏弥选择了切换成人类模式的风格。 “不不不, ”路明非摇头, “我是想问你跟师兄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要不要找我和晓樯当伴娘。” “你他妈是媒婆吗?”夏弥脱口而出。 “师妹, 女孩子不可以爆粗口的, 很影响形象的,”路明非认真道, “而且从性别的角度上讲,我应该算月老。” “师姐你是怎么忍受住这种玩意的?”夏弥看向不知何时也从芬里厄龙翼后走出来的苏晓樯问道。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苏晓樯捂脸。 “嘿!当事人还在这呢!”路明非不满道。 “师兄你刚刚问我什么时候会和楚子航结婚对吧?”夏弥突然话锋一转, 盯着路明非,“问题等于情报,而情报是需要交换的,如果要我回答你的问题,那师兄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一换一?”路明非问道。 “怎么样?” “成交!” “爽快!”夏弥道,“那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时间是没有,永远也不可能。” “嗯……”路明非皱眉,“我感觉师妹你这个回答是编的, 这种答案不能作数吧?” “我还不屑于撒这种谎,”夏弥冷笑, “如果以后证明我的这个回答是错误的,那我可以输给你一个承诺作为补偿。” “龙王的承诺啊……虽然是最弱龙王的承诺,但是也不亏, ”路明非点点头,“那姑且先把师妹你这个回答当正确的来看吧。” 最弱龙王…… 听到这个词夏弥嘴角扯了一下,同时对路明非的身份愈发好奇——对于君主们而言, 其他君主既是血亲,也是对手,其他双生子身上的弱点和残缺他们都一清二楚,所以君主知道她是最弱的君主并不稀奇,但是君主之下,哪怕是亲王也只有极少数才知道这个秘辛,路明非是怎么知道的?他的情报来源在哪? 夏弥百思不得其解,想要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了个更重要的问题:“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嗯……说实话,这次是因为上次来的时候答应了芬里厄要给他游戏机,”路明非认真道, “上次的话,是我路过外面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个尼伯龙根, 帝都里有龙实在是件大事,我肯定得进来看看。” 路明非明智的隐去了后面部分,他原本是想进来看看能不能找条龙做成材料打包回去,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你能发现尼伯龙根?”夏弥眯起眼睛——假如路明非没有说谎, 她和芬里厄的尼伯龙根不是其他人告诉他的,而是他自己发现的,那他在精神方面至少是伯爵的水准,那他大概率也是龙,毕竟能在精神方面媲美伯爵的混血种实在太罕见,概率不大。 “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路明非问答,“师妹你确定要我回答。” “不,”夏弥摇了摇头,“问你的问题吧。” “霍诺利亚是怎么回事?”路明非问道。 图穷匕见了吧你!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夏弥的心中竟然升起了几分得意。 “一千五百多年前,我和哥哥在极短的时间里相继复苏,”夏弥道,“他的复苏比我早上几年,但是因为智力原因,他在复苏之后的觉醒上比我更晚,而在觉醒之前,他的身份是匈奴的王室,12岁时作为质子被送到了罗马,然后认识了霍诺利亚,一个龙血淡薄到不会对‘皇帝’产生反应的混血种,相比于混血种,说她是人类更恰当。” 夏弥缓缓讲述道:“后来我也苏醒,想办法把哥哥离开了罗马,然后我改变自己的身体外貌,变成和他的人类形态一样的样子,统一了那些匈人部落,从其中选拔有龙血的勇士,唤回了几个曾经的部将和失去君王后愿意追随我的龙,我要以他们为基础重建我的帝国,但是我的傻哥哥却满脑子只想着那个人类女人霍诺利亚。再然后,关于我和哥哥带领匈人帝国进攻罗马的事情,你们混血种应该有记录吧?毕竟,那可是大事。” “嗯……难怪历史课本上的阿提拉虽然被记录成大地与山之王,但是却既能打又有执政领军的才华,原来是因为这个身份由你们两个共用,看来我当时的猜测没有错。”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我! “我承认我低估了当时罗马的那些混血种,而且我也太急功近利,在哥哥还没有完全恢复力量的情况下就让他冒险,”夏弥眼中流露出片刻复杂的情绪,“后来他被重创,我们不得不撤军,但是离开前因为他的强烈要求,我做了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之一——我把罗马交出霍诺利亚作为了撤军的条件之一。” “他们同意了?”路明非问道。 “是霍诺利亚自己同意了,”夏弥冷笑,“我看着这个恶心的人类女人从打开的城门里走出来,走到我哥哥面前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你的眼睛好像一点也没变,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忍住自己不去把她撕成碎片。” “嗯……可能是因为你打不过你哥?”路明非道。 “你们的课本上记录,阿提拉疑似是被霍诺利亚毒死的,毒药让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最后被鼻腔血管破裂涌出的血液呛死。我可以说,没有疑似,就是她毒死了我的哥哥,你们的教科书说她用了一种从蜥蜴的骨骼中提炼出来的毒药,配上三种经过炼制的纯净金属,用这种对龙血剧毒但不会伤害人类的慢性毒药同时下在她和我哥哥的饮食里,花了一年的时间毒死了我的哥哥,好像她是冒着天大风险,靠着过人的智勇舍身牺牲毒杀龙王的英雄。” 夏弥的语气简直可以说是嗤之以鼻,“但实际上我的傻哥哥早就知道那个女人每天都在他的食物里下毒,当时我因为某种原因已经茧化,虽然我的手下还在治理着当时的帝国,但却无人可以制止我的哥哥,他就这心甘情愿地死在了一个人类女人的手上!” “原来如此,这我就明白了,”路明非好奇道,“不过芬里厄当时在罗马真的是因为没有完全觉醒所以才被重创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弥竭力保持语气的平静,但路明非还是能察觉到细微的波动。 “意思就是这样喽。” 路明非转头看向芬里厄,一双有青碧灵光的漆黑眸子瞬间化作融金与火焰,口中颂唱起恢弘威严的龙文言灵。 在芬里厄面前,他的体型显得无比渺小,但是在由他颂唱出的盛大龙文言灵中,他好像变成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君主,比芬里厄更具威严,领域如同宫殿般以他为中心展开。 “轰——” 震耳欲聋的鸣爆在地下空间中炸响回荡,夏弥原本站立的位置只剩下地面的裂缝,清灰色的鳞片从她的身体表面浮现出来,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化作比炼金匕首更加锋利的龙爪,爪尖空气堆积几乎要形成激波,对着路明非的后心掏过去。 一只苍青色的龙爪后发先至,在夏弥的爪尖即将触及路明非后心时扣住她的手腕,让她的龙爪动弹不得。 那是一只路明非自己向后伸出的龙爪,哪怕是以一个不方便发力的角度,他依旧用那只龙爪扼住夏弥的攻击。 那只龙爪明明有实体的触感,但看着却是半透明的,夏弥甚至能隐约看到里面路明非真正的手掌的轮廓。 路明非转过半张脸看着她,鳞片从他的脖颈像上攀延到侧颊,眼中青金色光晕流转,恍惚见好像还能看到电流。 很短暂的一瞬间,夏弥竟然有种极度危险的预感。 三度暴血,六品担山,十方·青龙势。 路明非只挡住了夏弥的一次攻击,不是他挡不住下一次,而是言灵的咏唱已经完成了。 芬里厄呆呆地站在原地,另一个领域从他身上扩散开,但却并非是由他释放。 那些领域不是常规的球型,而是如同无数环绕着芬里厄的锁链一般,数不清的灵在锁链领域中游走——它们才是真正的锁链。 “破!”路明非低喝一声,喊出了一个既没有用,也没有必要,但是可以装酷的音节。 伴随着这个短促的音节,环绕着芬里厄的锁链中,那些灵不再井然有序地游走,而是开始逐渐崩溃,甚至互相抵消。 芬里厄发出痛苦的吼叫,但是生命的迹象却在他身上愈发高涨。 感受着身后夏弥对自己的杀意消弭,路明非也松开了手,让她把手收回去,转头看向她。 “如果我没猜错,”路明非道,“你哥哥恐怕是因为这个输的。” “你……你……”夏弥死死地盯着路明非,原本美丽的女孩此刻整张脸都被青灰色的鳞片覆盖,只剩下狰狞与威严,但金色的竖瞳却又流露出极大的震撼,声音嘶哑地开口,“你究竟是谁?” 第三百零一章 师妹,咱们合作吧 帝都,尼伯龙根。 几乎如同山崩的咆哮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回荡,芬里厄如蛇一般的长颈向上高高扬起,身体两侧的膜翼完全向外舒展扩张开。 龙王的咆哮持续了近十分钟,在这期间,路明非能感受到芬里厄的生命气息不断高涨——或者说恢复,等到他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原本就已经庞大到宛如一座海湾的生命力几乎已经翻倍。 “好舒服,身体好轻。” 芬里厄低伏下身子,懒洋洋地趴在月台上,身后膜翼合拢,贴着身体两侧垂下来,只是后半身依旧在岩壁中。 “看来被封锁的生命虽然得到了解放,但是一时半会还是没办法立刻恢复,”路明非上下打量着芬里厄,“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用不了太久就能基本恢复正常了。” 原本芬里厄上半身靠近岩壁的末端那一小段身躯是石化的,但是伴随着封锁他力量的炼金重宝被路明非解封,那一小段石化的身躯已经裂开,透过裂缝隐约可以看到有新的血肉在生长,用不了太久他应该就能离开岩壁了。 打量完芬里厄,他转头看向夏弥,夏弥依旧盯着他,也依旧是龙人一般的形态,青灰色的鳞片和苍白的骨刺遍布身躯, 利爪垂在身体两侧, 双腿化作了外翻的反关节,微微屈膝保持着平衡。 即便体表已经完全非人化, 夏弥整体依旧着部分人类女性的特征,依稀还可以从她身上看出女性特有的姣好身段,倒是有些像之前在青铜城里注射了进化药的酒德麻衣,路明非颇有些恶意地猜测她是不是也像康斯坦丁一样无法孕育真正的龙躯。。 “你是谁?”夏弥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嘶哑的嗓音难掩惊惧和忌惮。 “不是说过了吗?”路明非傲然挺立, 一条手臂依旧维持着青龙龙爪的宝相,眸子中有青金色的神光和闪电流动,苍青色的雷霆缠绕着他的身体,他仰天大笑, “顺吾者生, 逆吾者亡,吾就是万恶的罪魁,藏镜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弥:“……” 苏晓樯:“……” “他这里是不是有点问题?”夏弥用一只利爪指了指路明非的脑袋, 对着苏晓樯问道。 “不止。”苏晓樯摇头。 “师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路明非不满,“我刚刚才帮你哥哥解开了炼金枷锁的束缚啊!你就算不对我感恩戴德奉若神人,至少也该礼貌点吧?” “你是怎么知道芬里厄身上有枷锁的?你为什么会知道揭开枷锁的办法?”在夏弥眼中,现在的路明非就像一团隐在浓郁雾气中的人影,一切秘密都隐在迷雾之下,只有那股神经病的气质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透过迷雾依旧照得人眼睛疼。 “师妹你这就是两个问题了, 要是我回答你了, 那我也得问你两个问题。”路明非抬起龙爪,伸出两根爪指。 “好。”夏弥点头。 “可是我又不太想回答欸!”路明非伸出龙爪挠挠头。 “……” 夏弥好像能听见自己额角的肌肉纤维扭曲盘结在一起时发出的声音。 “师妹啊, 这两个问题不是师兄不想回答你, 只是干系有点大,我暂时不太方便说, 以后有条件的话我会告诉你的。”或许是担心把夏弥气到直接动手, 路明非还是补充了一句。 他不确定龙王之间有没有判断其他龙王是不是挂掉了的办法, 康斯坦丁说过, 龙王之间既是血亲也是可以互相吞噬的食粮,一位君主如果不吞噬自己的孪生子, 也可以选择去吞噬一位其他的君主,虽然得到的力量肯定比不上吞噬自己的孪生胞亲, 但依旧足以凌驾于其他君主之上。 公爵吞噬亲王,如果熬过龙血的反噬就能称为亲王,亲王吞噬君主,理论上也可以夺走君主的权柄,君主吞噬另一位君主,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补全自己的残缺——龙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相当险恶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傻呵呵地告诉了夏弥解开枷锁的办法是康斯坦丁告诉他的,而夏弥又有办法确认其他君主是否还活着,并且确认了康斯坦丁已经挂了——无论这個挂了在夏弥看来是茧化还是死透了, 那都等于是他告诉了夏弥自己有关于康斯坦丁的线索,万一她再有点什么大胆的想法就麻烦了。 尤其是他还给芬里厄解开了束缚。 虽然对他来说解不解开束缚的芬里厄区别不大, 反正他如果真的不得已要干掉芬里厄,无论芬里厄是完好状态还是被封锁的状态,现阶段他都只能靠天书中的底牌。 但在夏弥看来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芬里厄恢复正常了, 八大君主中最强的我哥哥又站起来了,我和哥哥联手,把诺顿跟康斯坦丁吃下不是难事! 万一她冒出来这种想法, 那事情就有点难办了,路明非夹在中间会很难做人,所以还是先对着她隐瞒关于康斯坦丁的情报比较稳妥。 “别摆着一副冷脸嘛师妹,我这都把芬里厄的枷锁解开了,够有诚意了吧?” “一个完全隐藏在云雾里的人,再有诚意都让人不敢去信任。”夏弥冷冷道。 “嗯?”路明非一挑眉,转头看向芬里厄,“芬里厄,你信不信任我?” “信,你是好人。”芬里厄趴在月台上点头,带着硬质鳞片的下巴把月台的水泥地面震得巨响。 “如果要我相信你,至少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是混血种还是龙吧?”夏弥道。 “我其实是神仙。”路明非认真道。 “巧了,我以前也是神,”夏弥冷笑, “北欧神话里的耶梦加得听过么?我就是它的原型。” “原型……那你是叫耶梦加减吗?”路明非好奇道。 “老娘就叫耶梦加得!”夏弥忍不住大吼。 “那是师妹你这岂不是和痛失网名有异曲同工之妙?”路明非摸着下巴思索。 “好了, 我知道你也是龙了, 我就不问你在神话里是谁了,问了你也不太可能告诉我,”夏弥捂额,“算我求你了,直接说正事吧?你到底为了什么而来?” 我真的只是好奇。路明非心中哀叹,果然说实话反而更不容易被相信。 那……要不编一个吧? 刚刚夏弥提到了北欧神话和原型,刚好让路明非脑子里灵光一现,闪过了一个名字。 “咳咳,实不相瞒,师妹,这次师兄来找你,主要是想邀请你和芬里厄,咱们一起合作,干票大的。”路明非对着夏弥伸出手。 “干票大的?你想干嘛?”夏弥心说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别的目的。 “干嘛?师妹,你知道奥丁吗?”路明非问道。 “知道,怎么?你难道是想……”夏弥突然有种自己是个猎人,结果盯了好几年的熊瞎子突然被另一个猎人也看上了感觉。 果然,路明非的下一句话就印证了她的预感。 “对,就是奥丁!咱们干他!”路明非道。 你帮楚师兄报了杀父之仇,害怕楚师兄不对你死心塌地?路明非心中对自己的聪明机智感到敬佩。 第三百零二章 混血君主、时间零 夏弥并没有对路明非知道奥丁这件事感到惊讶,他连芬里厄被用炼金道具束缚旳事都知道,知道奥丁的存在很正常。 路明非提出的这个合作干掉奥丁的建议虽然乍一听有些不是很靠谱,但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说实话她对干掉奥丁这件事其实把握不大,毕竟她的实力也就在亲王和公爵之间,芬里厄虽然力量强大,但情况又非常不好。 他身上的束缚一直在不断加深,一千多年前他还能保持和大审判官们差不多的实力, 亲王远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最近几十年他的身上的束缚已经通过不断蚕食他的壮大到了让他半个身子都陷入枯死的地步。 虽然达到这个程度后这件炼金道具似乎也达到了极限,束缚再也没有壮大的趋势,但这个状态下的芬里厄身躯已经衰弱到了和普通亲王相差无几的程度,考虑到他的智商问题, 如果不是有权柄这个无可比拟的优势,他可能连亲王都打不过。 更要命的是这个状态下的芬里厄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行动能力,且不说在她现在还没有办法进入奥丁的尼伯龙根, 就算她能进去,她也没办法把芬里厄也搞进去,只靠她自己的话,八成是给奥丁送一份龙骨外卖。 现在芬里厄身上的束缚虽然被解开了,但是如果她的推测没错,奥丁现在的血统应该已经接近完美君主了,就算是巅峰时期的芬里厄,在血统上也未必能比奥丁更强,而且他还有智商这个致命缺陷。 所以如果能和路明非合作一起干掉奥丁,哪怕是龙骨对半分夏弥也是能勉强接受的。 她可不是那些哪怕已经死到临头也还抱着无谓的骄傲和固执死也不肯联合的愚蠢同族,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明明龙类当时的总和力量犹在秦国之上, 但还是被嬴政的秦军挨个灭掉,不就是因为那些蠢货死在战争前期死也不肯联合,后面被打怕了再想联合已经无力回天了吗? 她可不会范这种错误——先天性力量不足所换来的是君主里最强的学习能力以及比其他同族要清醒理智许多的头脑。 所以短暂地思考之后,她果断做出了决定。 “你想怎么合作?”夏弥问道。 “师妹你最开始接近师兄应该就是因为他身上有奥丁的烙印吧?”路明非问道。 “这你也知道?”路明非在夏弥眼里越来越神秘, 也越来越危险。 “这是猜测,毕竟和其他混血种相比,除了性格之外,师兄身上最大的特点只有两个,一个是他有个超级牛逼,可以和奥丁还有他的一堆死侍手下正面过过招的老爹,另一个就是在从奥丁的尼伯龙根离开之后,他的肩胛上出现了一个印记,不用想,这个印记肯定是和奥丁有关的。” 当听到楚子航有个超级牛逼能正面跟奥丁过过招的老爹之后,夏弥的第一反应是“靠,这些混血种里果然又出了怪物”,然而听到最后半句时她愣了一下。 尼伯龙根的印记有实体吗? 作为能建造尼伯龙根的君主,这件事她很有发言权——进入并离开尼伯龙根的活人身上会留下尼伯龙根的印记,有了这个印记的人会更加容易进入尼伯龙根,她当初接近楚子航也是因为察觉到了他身上有奥丁尼伯龙根的印记,但这个印记是没有实体的啊! 路明非说得离开尼伯龙根后出现在从楚子航肩膀上的烙印……难道说?! “你见过那个烙印?”夏弥的语气不自觉得有几分急促。 “见过啊,怎么了?”从夏弥的语气中,路明非听出几分不对。 “你猜的没错,我最开始会接近楚子航就是因为他身上有尼伯龙根的印记,但是尼伯龙根的印记是没有实体的,更不会显现在身上,你看到的应该是另一种印记,”夏弥的语气严肃了许多,“是奥丁用来选择猎物的烙印。” “选择……猎物?”路明非挑眉。 “我不知道你对奥丁有多少了解,所以莪直接从头跟你说。” 虽然保持着一副平静地样子,但是夏弥已经忽略了之前她跟路明非一问一答进行情报交换的原则,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奥丁的情报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奥丁最开始是天空与风之王姐弟的亲王眷属,但是在父亲死亡后不久,他就反叛吞噬了风王双生子中的姐姐西芙,称为了新的君主,这也是历史上仅有的一次亲王吞噬君主后成为新君主的例子。” “奥丁在吞噬了西芙之后,双生子中有严重自闭症的弟弟索尔消失不见,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奥丁没能吞噬他,”夏弥道,“后来奥丁又吞噬了一位大审判长,大审判长的血统在亲王和君主之间,虽然对当时已经取代西芙成为新君主的奥丁来说一位大审判长无法代替消失的索尔,但依旧能让他的血统再进化一次,连续两次血统进化之后,奥丁的力量即便是在君主里也已经是最为强大的一个。” “但是就在当时我们都忌惮着他时,他却做了一件至今我都无法理解的事情,”夏弥的语气中透露着疑惑,“他在自己的体内,混入了人类的血——不是单纯地把人血注射进体内,而是将自己从纯粹的龙王君主变成了体内混杂着人类血统混血君主,虽然体内人类血统的占比不大,但他还是因此力量下降,虽然依旧强大,但不再是毫无争议的最强君主。” “你们的神话中应该有提到奥丁用自己的一只眼睛当作自己的祭品,被倒吊在世界树上九天九夜而换取智慧,”夏弥道,“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被倒吊,所谓的‘倒吊在世界树上’其实是一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详细过程的仪式,他就是靠着这个仪式将自己的部分龙类血统替换成了人类血统,他的一只眼睛也没有瞎,而是变成了普通人类的眼睛,在另一只黄金瞳的对比下,那只平淡无奇的人类眼睛自然也就被视作‘瞎了’。” “那这和楚师兄身上的印记有什么关系?”路明非不解。 “奥丁曾用人类的血统替换自己的龙血,你猜猜他的人类血统是哪来的?” “难道说……”路明非一下子就有了猜测。 “没错,他选中了一个人类,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烙印,直到时机成熟之后,他和那个人类交换了部分血统。” “所以师兄身上那个看得见的烙印,其实是奥丁看上他了?”路明非头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如果不出意外,就是这样了,”夏弥道,“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当初那个被奥丁换血的人类其实并没有死,他甚至还留下了自己的混血种后代,而且这个人的后代在后来的数千年里还给试图复兴的龙们造成了好几次毁灭性的打击。” “嗯……虽然那个人没死我很意外,但几千年下来你们怎么确定谁是那个人的后代?”路明非不解。 “因为那个人通过换血,从奥丁那里继承了一个奥丁的独有言灵,整个龙族中,只有奥丁才能释放的那个强得不讲道理的言灵被继承了,我可以确定,西芙没有这个言灵,吞噬西芙前的奥丁也没有这个言灵,奥丁一定是在吞噬了西芙和大审判长时拥有了那个言灵,”夏弥确信道,“所以整个龙族中只有奥丁有那个言灵,混血种里只有那个人类的后代血统中才有可能觉醒那个言灵。” 路明非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倒是有很多言灵龙可以用而混血种用不了,但好像没有什么言灵是只有混血种会用而在秘党记录里龙从来没用过的,除了…… 路明非和旁边的苏晓樯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时间零!” 第三百零三章 结盟 帝都,尼伯龙根内。 路明非和苏晓樯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校长的时间零被誉为混血种界最稀有的言灵之一,”路明非摩梭着下巴,“原来是因为这个言灵的血系源流本身就很特殊。” 在学校的言灵学研究中,血系源流指得是言灵本身所涉及到的权柄最终归于地水火风哪一系的君主。 像恺撒的镰鼬、楚师兄的君焰、夏弥对外伪装的言灵风王之瞳、老唐对外伪装的剑御都是只涉及到单一的元素或者权柄,属于很好归纳血系源流的言灵, 君焰和剑御的血系源流是青铜与火之王,风王之瞳和镰鼬毫无疑问来自于天空与风之王。 但是除了这些明显能分辨出属于地水火风哪一系的言灵外,还有相当一批言灵没有明显的偏向于四元素的特征,或者干脆有复数的特征,划分起来就十分困难,比如序列28号的王之侍,序列47号的深血, 还有苏晓樯同时涉及到风和水两种元素的鲲鹏以及同时涉及四种元素的神级言灵莱茵,这些都很难从四大君主里找一位合适的血系源流。 当然,因为无论是任何一位君主,其源头向上追溯都是黑王尼德霍格,所以在遇到一些实在没法划分血系源流的言灵时,大家就会不约而同地暂时把它的血系源流视作尼德霍格,直到以后出现新的突破性发展为止。 而在现阶段,言灵学界对“时间零”这个强得不讲道理却偏偏稳定得一匹的言灵一直有两种关于血系源流的猜测,一个猜测是来自天空与风之王,另一個猜测是来自黑王尼德霍格。 说白了就是一派人觉得这就是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言灵,因为其他三系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这种言灵扯上关系的样子,只有天空与风之王还算和这个言灵有些联系,而另一派则觉得证据不足,这个言灵的原理目前还完全是一团迷雾,应该先归入尼德霍格下面,等以后对这个言灵有进一步的发现再更深一步定性。 至于目前整个混血种世界已知的唯一一位时间零持有者昂热本人, 他持无所谓态度,虽然他也是毕业于牛津大学的高学历人才,但是他当年学得是神学, 进入秘党后主修也不是言灵学, 他就算作为当事人发声,那些研究言灵的老学究们也不会听他的意见,所以干脆保持沉默。 不过这个困扰了秘党不知多少年的世界级难题,路明非现在已经从夏弥口中知道了答案。 时间零的血系源流确实是天空与风之王,但却是新的天空与风之王——奥丁。 在秘党的记录里,除了黑王和白王,天空与风之王是龙族诸王中最神秘的一位,在漫长的历史中秘党从未得到这位龙王苏醒的消息,自然更是从未杀死过他,对混血种而言,他游荡在已知的龙类历史之外。 不过现在也破案了,天空与风之王不是不出现,而是已经不能出现了,双生子中的姐姐已经成了奥丁称为新君主的垫脚石,弟弟失踪逃走,要是敢冒头,都用不到秘党出手,奥丁肯定第一个冲出来吞了他成为完美君主。 然而这对秘党,或者说对全体混血种来说都不能算是个好消息——天空与风之王确实没了,但这是因为有个更狠的取代了他们的生态位。 不过这些都是学者和掌权者们该去头疼的问题,路明非现在更在意另一件事。 “所以师妹你的意思是,师兄被奥丁当成了一种目标?”路明非有些不解,“可是奥丁又打算拿楚师兄做什么呢?难道他又想换血了?” “不知道,”夏弥摇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师……楚子航被奥丁搭上了烙印,实际上我对奥丁的了解也不算多,毕竟他是在父亲茧化后才成为了新的君主,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有着取代父亲,称为新的皇帝的野心。” “多新鲜呐,你们龙不都这样吗?”路明非吐槽。 “我是在提醒你,不要把他当作君主来看待,他不是父亲的直接造物,他身上没有被刻意留下的缺点,而且……我怀疑在将自己的部分血统从龙替换成人之后,他又得到了新的东西,一些可以弥补血统下降所带来的损失,甚至带来远远超越损失的收益。”夏弥认真道。 路明非同样陷入沉思,虽然奥丁这一手换血统让他的力量降低了,但作为能从亲王逆袭成君主的狠人,不狠龙,他不可能是吃饱了撑的想换换血玩,在这个冒险且损失颇高的行为背后,一定有巨大的动力在推动着他这么做。 不过不管有什么动力,有什么收获,在天书面前,他该死还是得死,就算是黑王复活都保不住他……不对,黑王要是复活连自己都保不住! “放心吧师妹,你只要跟我合作,下次咱们去奥丁的尼伯龙根下副本,我主T主C,你们负责打好辅助就行。”路明非自信道。 倒不是对自己有信心,他主要是对天书有信心。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而且不会后悔。” 夏弥对路明非这番话还是有点相信的,虽然她对路明非的实力也不是很了解,但就从刚刚路明非能轻松接下她的攻击,以及他有诺顿的七宗罪来看,在实力上他应该不会比状态完好的亲王弱。 而且不管怎么说,路明非也是在事实上解开了芬里厄身上的枷锁,也算是个相对比较可以信任的对象。 “那从现在起,咱们就算是盟友了,嗯……合作愉快?”路明非对着夏弥伸出一只手,青龙的爪影缠绕在手臂上,让那条手臂看起来像是一条龙爪。 “合作愉快。” 依旧保持着龙人形态的夏弥也伸出利爪,两只龙爪握了握。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握爪? 路明非心想。 两只龙爪松开,路明非道:“既然要说的已经说完了,那我也该……” “走好,不送。”夏弥道。 “谁说我要走了?”路明非瞪眼,“我是说我也该陪芬里厄打游戏了。” 夏弥:??? “你认真的?”如果不是脸已经被鳞片覆盖,夏弥的脸部肌肉应该是微微抽动的。 “我买的欸!不让我玩那像话吗?!”路明非理直气壮。 “这台旧电视接不了ps4。”夏弥道。 角落里趴着的芬里厄原本明亮的黄金瞳陡然黯淡下去。 “嘿嘿嘿嘿……没想到吧?”路明非另一只保持正常的手闪电般伸进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包装盒,得意的大笑,“其实我早就提前买好了转接设备哈哈哈哈哈哈!” 夏弥:…… 妈的智障! …… 看着因为争夺手柄而陷入争吵的路明非和芬里厄,做在远处的苏晓樯和已经恢复人类姿态的夏弥几乎同时捂住额头。。 “照顾这样的哥哥,师妹应该很辛苦吧?”苏晓樯对着夏弥问道。 “和这样的玩意在一起,师姐你应该也很辛苦吧?”夏弥也转头看向苏晓樯问道。 两个美丽的少女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叹了口气,异口同声地开口:“唉……命苦啊。” …… “好了师妹,我们要走了,”路明非牵着苏晓樯的手,站在月台边缘对着夏弥和芬里厄挥手,“我会想你的。” “咦惹!师兄你好恶心。”夏弥一脸恶寒。 “我在跟芬里厄说话!”路明非摊手。 “我也会想你的。”芬里厄对着路明非挥动膜翼,掀起的大风吹得一旁夏弥发丝散乱,遮住了脸。 “晓樯,”路明非转头,一脸深情地看着苏晓樯,“You Jump,I Jump.” 苏晓樯也是一脸深情地看着路明非,松开他的手,一脚把他踹下月台,然后脸上露出快意和解脱的表情:“我忍你很久了!” …… 尼伯龙根内,芬里厄趴在地上,夏弥靠在他身上,老旧的电视机光影闪烁。 芬里厄今天很高兴,因为姐姐说有时间陪他一起看电视了。 “新节目啊,”夏弥盯着屏幕,屏幕里既不是动画角色也不是电影真人,而是动作灵活的布袋戏人偶,“看着有点意思,这叫什么?” “路明非教我看的,”芬里厄有些得意,又有些高兴,“他说这叫《金光布袋戏》,有好多部呢。” “这样啊……看着不错,比你看动画片强。” 夏弥觉得看动画片实在是太幼稚了,虽然她哥哥本身也确实很幼稚,但多看点成熟的东西万一能稍微变聪明点呢?至少不会再被一个人类女人骗得团团转,甚至感心甘情愿被毒杀。 在昏暗的地下空间中,老旧电视的荧屏光打在夏弥的脸上和芬里厄的鳞片上,光影变换间还有旁白、角色的台词和各种声效在月台上回荡。 直到某一刻,夏弥在电视里听到一段熟悉的话。 “踏烽火,折兵锋,正邪无用!斩敌颅,杀魍魉,天地不容!” 下一秒,几乎整个尼伯龙根内,回荡起夏弥的怒吼。 “路——明——非——!” 或跃在渊 第三百零四章 半年后(龙二剧情开启) 路明非最终还是没能在佛门修士缘空大师的引见下见到他说过的那位道门修士,只能抱着遗憾离开了帝都。 在和夏弥结盟后有过了几天,路明非和苏晓樯跟着缘空大师前往道长的居处,结果到了之后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只有简陋土坯房里一张不规则形的矮桌上放了一张纸,上面是道长给缘空大师的留言,说他在一个小辈的邀请下决定去日本一趟, 回来的具体时间未定,而且已经把所有茶叶都打包带走了,让缘空大师死心,不用想着趁他不在从他的柜子里翻出点茶叶来。 路明非三人算是扑了个空,据大师说道长也没有手机,完全联系不上。 巧的是缘空大师之前就怀疑那只伤人的黄精可能就来自于日本,本来也打算去日本一趟。 但不巧的是他之前在帝都答应了帮一个妇女治疗她重病的儿子,结果治好之后却发现那孩子非常适合佛门功法,虽然并非先天开光,但天赋也是极佳,如果能够开光并修炼佛门功法,日后前途无量,于是在和那个孩子本人还有他的父母商量之后便把他收做了弟子。 对刚收了徒弟的缘空大师来说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先把徒弟带在身边游历一番观察心性,心性不错的话就要想办法尽快给这孩子开光。 倘若那妖怪真是来自日本,那日本之行可能会遇到危险,就算他不惧,总也不能带着还是个普通人的徒弟涉险,所以去日本的行程也就只能后捱。 路明非本来想着趁寒假去一趟,但缘空大师又提议等那位道门修士回来,再等他把徒弟安顿好,届时他、路明非、苏晓樯还有道长四人结伴一同去调查,一来互相有个照应, 二来他作为佛门修士,对因果之道有些涉猎, 有他出手收了那黄精的“因”在, 到了日本说不定能以此为源头寻到些蛛丝马迹。 出于稳妥考虑,路明非同意了缘空大师的提议。 虽然就算遇到危险, 天书中的底牌也能保证他和苏晓樯的安全,但毕竟数量有限,能省下来的话自然最好不过,而且作为道门修士。 反正应该也不用等太久。 …… 寒往暑来,时间转眼旧就过去了大半年。 直到七月份的太阳照着树干上的蝉鸣叫,路明非才猛然惊觉——缘空大师虽然也不是那种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但毕竟也是九十多岁高龄的老人,也许大师的时间观念是比他这样的年轻人稍微悠闲上那么一点点的。 至于那位道长……虽然不知道道长多少岁,但大师说过,他五十多岁的遇见道长,一直到现在为止,道长的容貌体态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 早知道要等这么久路明非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大师的提议,但毕竟之前已经做好了约定,而且和缘空大师一起肯定能得到更多线索,所以路明非也不好临时改变主意和苏晓樯一起提前去日本,这大半年只能在学校里一边修炼一边在装备部摸鱼。 所幸这半年过得还算平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有几个小插曲。 第一个是路明非和苏晓樯从婚礼回来不久,学校里就有传言说贝奥武夫家的天才少年威格拉夫经常出入研究员路明非的家,疑似对其唯一的学生零·拉祖莫夫斯卡娅·罗曼诺娃抱有好感。 路明非对此懒得说什么,打电话把威格拉夫和芬格尔一起叫过来,然后让威格拉夫和零狠狠打了芬格尔一顿,勒令他一天之内让这些传言在学校里消失。 虽然路明非不确定这些传言是不是芬格尔搞出来的,但俗话说得好,“在卡塞尔学院,如果出现了谣言,那源头只有两个,一个是芬格尔,一个是其他人。” 路明非就是赌这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而且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当然,赌错了其实也无妨,无非就是芬格尔白挨一顿打而已,芬格尔挨打,和他路明非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个插曲是在路明非的帮助下,装备部在复制言灵“莱茵”的项目上再次取得重大进展,虽然容纳这个言灵的载体变成了一支三尺长的巨型炼金箭矢,失去了一定的灵活性,但爆发后有效杀伤半径达到了惊人一点五公里不说,如果是在元素浓度较高的区域使用,还有很大概率引发元素呼吸,引起第二次爆炸,核心温度高达十五万摄氏度,除了青铜与火之王外,就算是龙族君主在爆炸核心也得当场茧化。 当然,射程无法超过四百米依旧是一个仍待解决的小问题。 毕竟为了保证箭矢内的炼金矩阵发挥最大效果,箭体材质是某种刚度极高但缺乏韧性的珍贵炼金水晶,针对这种材料,目前还没有比较可靠的火药发射方式,所以只能依赖作为冷兵器的弓弩,为此装备部里曾有人提议复原古中国的床弩作为箭矢的配套发射装置,但最终这个提议还是被否决了,毕竟莱茵箭矢的定位是单兵机动武器,专门用在不适合用战略武器轰炸的场合。 如果都上床弩这种不灵活的大型器械了,那干嘛不干脆在远处对着目标来一发导弹?造价还更低廉。 第三个插曲是前不久,老唐的顶头上司,学生会体育部的部长竹雅,在和队友去拉斯维加斯的火焰谷执行任务时遇到了龙类复苏事件,虽然复苏的目标应该只是五六代种的低等龙类,但毕竟也是纯血龙,他复苏引起了小范围的电磁混乱,正好深入那头龙用来茧化的地下墓地并将其惊醒的竹雅一行人因为电磁混乱而和学院断了联系。 远程指挥这次行动的施耐德教授紧急组织救援,但救援队才刚集结完毕,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的老唐就火急火燎地开着从路明非那借来的能跑到亚音速的改造车撞烂校门冲出了学校,一路火花带闪电杀向了拉斯维加斯,在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中完全无视了来自学校的严厉警告,驱车冲进了火焰谷,拎着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两把大刀杀进了龙类的墓地,把被困在里面的竹雅和其他幸存的学生救了出来。 顺道屠了个龙。 事后为了消除老唐这一路从芝加哥到拉斯维加斯奔袭两千多公里所带来的恶劣影响,学院消耗了海量的资金和人力,风纪委员曼施坦因教授薅掉了好几把头发,吃了三次速效救心丸。 不过考虑到老唐最后救出了大半遇险的学生(一部分学生在老唐赶到前就已经牺牲),而且杀死了一头刚刚苏醒的五代种,学院秉持着功过相抵的原则,甚至还给了老唐一些嘉奖。 此战之后,罗纳德·唐之名响彻欧洲混血种界,强势单杀的一头五代种的老唐成为了秘党年轻一辈中最耀眼的存在,连师兄和恺撒都被他压下了风头。 事后路明非问老唐是怎么知道竹雅她们被困住的,老唐说是芬格尔告诉他的。 事实证明,芬格尔这货虽然坑了点、贱了点、脏了点、懒了点、不要脸了点,但是作为一个“情报头子”,他的专业水平确实是很过硬的。 …… “TRY A WEEK WITHOUT RAILWAY!!!” 路明非站在芝加哥火车站教堂式的候车大厅里,仰头看着悬挂在穹顶上的白色巨型横幅,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也整个小横幅加入外面的游行队伍。 “试试一个没有铁路的星期!” 这是芝加哥铁路工人的罢工标语,车站外人群熙熙攘攘,举着白底鲜艳字的牌子,顶着八月份下午的烈日高喊口号,大意是要求加薪、削减工时之类,显然是不满铁路工作的高强度和低薪水,要求更加合理的待遇。 说实话,路明非对这种反抗万恶资本家压迫的行为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尤其是外面太阳正毒辣得很,铁路工人们还在大街上游行,汗水顺着下巴和鬓角滴下来。 为了从行动上支持工人同志们,路明非身边摆着几箱冰镇的矿泉水,热情地站在大厅里招呼外面游行的人进来买水解渴,一瓶只要一美元,比自动售货机便宜二十五美分。 路明非笑呵呵地接过一个大胡子递来的一美元,把一瓶矿泉水交到他手里,大胡子对着路明非比了个大拇指,他的身后还排着一长串人。 虽然知道路明非一瓶矿泉水卖一美元也有得赚,但毕竟比外面的自动售货机便宜,而且也更冰,所以游行群众的购买欲望还是很高的。 重复着收钱给水的过程,路明非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心中有种劳动致富的满足感。 直到他的身侧悄悄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食指和拇指捏住箱子里一瓶矿泉水的盖子,小心翼翼地把它提起来…… 路明非瞟了一眼那只手,手掌闪电般弹出去,对着那只手的手背拍了一下,发出响亮的声音。 “啊!” 女孩清脆的痛呼声响起,路明非转头看过去,夏弥捂着一只手的手背,眼角含泪,一脸不满地看着路明非:“师兄这就是你招待老乡学妹的方式吗?” “不,这是招待漂亮女飞贼的方式。”路明非吐槽。 夏弥吐了吐舌头,四下张望,转移话题:“楚师兄呢?怎么就师兄你一个人来找我?” “喏!师兄来了。”路明非指着远处的车站入口。 夏弥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楚子航正抱着三箱摞在一起的矿泉水走进来。 “我看货好像不太够,就让师兄去补了一下。”一旁的路明非道。 感情你俩这还是合伙生意? 夏弥心中有口老槽不知从何吐起。 第三百零五章 让它回去 芝加哥火车站内。 “one dollar!just one dollar!(一美元!仅需一美元!)” 夏弥站在几箱水后,对着外面游行的人吆喝。 “咳咳,”路明非轻咳两声,提醒道,“师妹,你这个句式是美国流浪汉乞讨时的常用句。” “啊?”夏弥转过头,眨眨眼睛, 有些不解,“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路明非露出颇为复杂的表情,“等你到了学校,认识一个叫芬格尔的人就明白了。” “剩下的水不多了,要不要再进一些?” 路明非站在最左面,夏弥站在中间,楚子航站在夏弥右侧,低头点数了一下剩下的矿泉水和外面排队的人, 开口道。 “看着是不太够的样子……”路明非点点头, 转头对着夏弥道,“师妹,你会开车吧?你开车去进点货。” “虽然我考了国内的驾照,但我没有美国的驾照欸。。”夏弥摇头。 “没关系,”路明非道,“外面的车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借来的迈凯轮f1,这又不是国内,哪個警察敢查这辆车的驾照?” “这车多少钱?”夏弥不太懂车,但看路明非的样子,这车应该不便宜。 “我朋友说他买的时候花了六十五万。”路明非道。 “美元?” “英镑。” “我靠!师兄你还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夏弥眼睛放光。 “楚师兄也认识。”路明非耸耸肩。 “恺撒?”楚子航问道。 路明非提起有钱的朋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恺撒, 也不怪他惯性思维, 主要是恺撒总能给身边的人留下极其深刻的暴发户和贵公子双重印象。 “是威格拉夫,”路明非道,“她把车借给了晓樯,我又借用了一下,恺撒兄的车一辆比一辆骚包,不太合我的审美。” 路明非掏出钥匙递给夏弥:“去吧师妹,目的地在导航上,照着开就是了。” “咳咳,”夏弥轻咳两声,有些为难,“师兄我其实车技很差欸,考驾照都是靠运气才过的……” “师妹你刚刚申请入伙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路明非虚着眼,“你说你吃苦耐劳聪明伶俐,什么脏活累活粗活杂货都能干,我和楚师兄才勉强同意你入股……” “我去吧。”楚子航自告奋勇。 夏弥一脸感动。 “唉……算了,还是我去吧,你俩留下看店。”路明非叹了口气,把钥匙揣回口袋里,向着外面走去。 师兄啊师兄,为了给你们俩独处的机会,我这个大老板都沦落成跑腿进货的了,你们俩可得进展快点,别让我失望啊。 路明非离开了摊位,只剩下楚子航和夏弥站在几箱水后忙活。 夏弥负责收钱,每接过一张客人递来的钞票或者一枚硬币她的眼睛就亮一下,楚子航在旁边把水递给客人。 车站外依旧盛阳高挂,强烈的阳光炙烤空气,明亮的光线在玻璃广告牌和写字楼落地窗上反射,人群依旧熙熙攘攘。 车站里夏弥用发卡把发帘固定在一侧,用发绳长发扎成干练的马尾,楚子航站在她旁边,白衬衫的袖子挽上去,两个人站在几个箱子后面,像是摆摊的老板和老板娘。 “师兄,咱们什么时候去学校报道啊?”夏弥一边收钱一边问道。 “等铁路工人的罢工结束,”楚子航道,“从他们的标语来看应该需要一周,但新闻上说铁路工人代表和芝加哥铁路局谈得不太顺利,所以不排除罢工时间延长的可能。” “啊?”夏弥瞪大眼睛,“工人罢工我们就不能去学校了?” 楚子航有些奇怪地看了夏弥一眼:“去学校要乘坐cc1000次列车,车站工人罢工了,列车自然就停运了。” “不是,”夏弥摇头,表情十分意外,“我的意思是,学校不应该是非公开的吗?那去学校的列车难道不是独立运行的吗?难道学校的列车员们也跟着罢工了?” “列车本身是独立运营的,”楚子航解释道,“但是学校不参与车站的运营,扳道工和调度中心的工人也罢工了,学校没有在这两个职位安排工作人员,所以列车现在开不进来。” “啊?那路师兄呢?不是说他在学校里地位很高吗?有没有专车来接他?到时候咱俩也能沾光蹭蹭车啊。”夏弥提出新的构想。 “不行,”楚子航摇头,“他说他之前已经问过了,学校现在人手有些紧张,腾不出人来接他,所以他才跟我提出在这里摆摊的建议,因为短时间内我们两个都回不去学校了。” 顿了顿,楚子航补充道:“你也去不了学校了。” “那怎么办?我身上只剩下四十美元了,我这一个星期怎么过啊……”夏弥绝望。 “我和路明非在附近订了酒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楚子航犹豫了一下,提议道。 “同居?”夏弥语出惊人。 楚子航觉得夏弥这话似乎有些问题,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我会单独给你开一间房,”楚子航道,“钱由我来出就好……” “那多不好意思啊,”夏弥眨眨眼睛,“师兄你给我留个位置打地铺就行。” 楚子航:??? …… 迈凯伦f1内,路明非靠在驾驶座座椅上,百无聊赖地向着进货地驶去,车载电脑播放着喀秋莎。 不愧是出自铁血屠龙者世家的威格拉夫的座驾,虽然看起来是一辆普通的超跑,但内部经过了很多隐蔽实用的改造,甚至还藏了一些武器。 车载电脑的屏幕突然亮起,喀秋莎戛然而止,屏幕中穿着洁白长裙的女孩出现:“路明非研究员,下午好。” “诺玛?找我有什么事吗?”路明非问道。 “很抱歉,由于芝加哥车站罢工,cc1000次列车无法准时到达,学院为您准备了专机,将于十五分钟后抵达……” “让它回去。”路明非打断道。 “什么?”诺玛觉得路明非可能说错了,于是再次确认道。 “我说让专机回去,”路明非道,“等铁路工们结束罢工,我会坐列车回去的。”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诺玛不解。 “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时代的优秀中国青年,”路明非认真道,“我要用实际行动支持异国他乡的工人同志们的罢工斗争,他们在这里罢一天工,我就给他们提供一天水。” “原来如此,”诺玛精致的小脸露出肃然起敬的神情,“那需要我以这个理由回复校长吗?” “嗯,就这样吧,”路明非点点头,又补充道,“顺便帮我转告校长一句,如果他让专机提前接我回去了,那在铁路工同志们结束罢工前,我每天都会去他的办公室里找他和下午茶。” “好的。”诺玛点头,从屏幕里消失,还很贴心地帮路明非恢复了歌曲播放。 跟着旋律哼唱,路明非突然有些好奇零会不会唱《喀秋莎》,要不等回去后问问她吧? 不过得先等铁路恢复交通。 支持工人同志是他拒绝学校专机一个原因,此外他还可以以此为借口合理摸鱼。 而且最关键的…… 师妹啊师妹,师兄我已经这么给你创造机会了,你再拿不下楚师兄那我就只能回去研究一下之前叶胜师兄和亚纪师姐在零的宫殿喝得那些酒了。 路明非心中暗道。 第三百零六章 奥丁与贤者姿态 芝加哥凯悦酒店。 感谢校长,感谢校长一直在凯悦酒店长期订着一间天际线景观套间,并且在接到路明非的电话后慷慨地表示暂时将房间借给了他们。 虽然他可能只是不太想见到路明非。 “师兄,这样真的好吗?师妹毕竟是个妹子欸。”路明非仰靠在沙发上,拧开玻璃瓶装汽水的盖子。 “我说可以单独给她订一间房,但是她看了一下房价后说这样欠的人情太大了,她我的房间打个地铺就好了。” 虽然校长很有钱, 并且在享受上一向不含糊,但是他毕竟是孤家寡人,因此即使在全球各地的繁华都市他都有长期订着酒店的豪华套房,但这些房间无一例外都是只有一张大床的。 毕竟对于校长来说就算他偶尔在城市里的某个角落遇见了有着雪白皮肤和亚麻色长发的少女,一张大床也完全够用了。 但不幸的是,现在这个房间里有三个人。 “咱们三個住一个套间的事绝对不能让芬格尔知道, 否则……” “否则学校里就会多出一些不堪入耳的传言?”楚子航原本低头翻看着一份《翠玉录》的研究报告, 闻言抬起头开口, 言谈之间显然已对芬格尔的性格已经颇有了解。 路明非摇头,眯起眼睛,眼缝中寒光闪烁:“否则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什么先下手为强?”夏弥穿着新换的长裙,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到了酒店之后,他们三个先后都去浴室里冲洗了一下。 虽然是混血种,但毕竟还是生物,在外面卖了大半天的水,哪怕是以混血种的体质,他们三个身上也难免出汗。。 虽然有两个都是装的。 “咦?师兄你在看什么?”还没得到路明非的回复,夏弥已经被另一间东西吸引了注意,把毛巾拿在手里,一路小跑到楚子航身边。 楚子航坐在单人沙发上,夏弥干脆坐在沙发扶手上,小脑袋挤过去看楚子航手里的研究报告。 “这是化学炼金三级的参考资料,”楚子航问道,“你准备主修什么课?” “唔……我觉得化学炼金和魔动机械都不错欸, 我都有点喜欢,所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选,”夏弥有些苦恼, “两个都选的话有点怕精力不够。” 卡塞尔学院的选课在入学之后,虽然也有分专业的说法,但为了契合混血种强大的学习能力和自由散漫的天性,基本上所有课都是自由选择,专业完全不影响选课,所以大多时候专业本身没什么存在感,主修科目才代表一个学生的专业。 “师妹我提醒你一下,魔动机械学的老师我认识,他每节课必点名哦!”路明非在一旁提醒道。 “咳!师兄我决定了,我主修化学炼金!”夏弥认真道。 “那提前了解一下教材对你来说也是好事,”楚子航把研究报告翻回第一页,“一起看吧。” “啪——”路明非一巴掌捂在自己脸上。 他现在觉得师兄就好像那种武侠里的冷面少侠,正经得仿佛连剑柄上挂的剑穗流苏都要一根根烫直。 别人家的少侠带着想带着心仪的女侠花前月下风花雪月,先得想方设法博得女侠欢心,陪着女侠胡闹,一边跟着女侠一起闯荡江湖一边给女侠买糖葫芦和芝麻烧饼,还要偶尔吟诗作对以表示自己文武双全不是个纯莽夫,若是赶上一场大雪,最好再来个雪中舞剑,大雪纷飞里少侠站在院子中白袍飞舞,剑光如电,雪花沾在发尾又被甩出去,女侠站在屋檐下双眼放光手掌拍得通红。 如此往复之后再一起骑马一起练剑,骑在马上搂着腰,练剑的时候用自己的手握着女侠持剑的手,看着女侠脸颊泛红面若桃花少侠心里一拍大腿,知道这事成了。 但到了师兄身上就是另一幅光景了——师兄碰上个对他有好感的女侠,女侠缠着发背着剑蹦蹦跳跳跑到他面前问:“师兄咱们去干嘛呀?”,师兄眨眨眼睛,从袖袍里掏出来一本书,说:“咱们今天一起看《梦溪笔谈》。” 女侠没一剑劈了他一定是真爱了。 当然,如果女侠不仅没劈了他,甚至还凑上去津津有味地一起看,那路明非也说不清该怎么形容了。 比如现在的情况。 楚子航在研究一篇晦涩难懂的论文,时不时做写笔记,夏弥坐在他旁边津津有味地看,只是不知道她是在看论文还是在看人。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楚子航一边给这句话进行标注,一边低声念出来。 “牛顿的原文是‘it ascends from ye earth to ye heaven & again it desends to ye earth and receives ye force of things superior & inferior.by this means you shall have ye glory of ye whole world & thereby all obscurity shall fly from you.’师兄你没加主语,从前后文来说牛顿的‘it’指的是他在前面提到的‘唯一奇迹’,或者说‘太一’。这句话也可以翻译成‘太一从大地升入天空,而后重新降落到地面,从而吸收了上界与下界的力量,如此你将拥有整个世界的光荣,远离蒙昧。” “萌妹?哪里有萌妹?”路明非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里这里!”夏弥指着自己。 “切!”路明非一脸鄙弃,失望之色浸满了眉毛。 夏弥:(`д′) “如果‘太一’指的是精神世界,那么可以解释说,混血种可以试图进入龙类的精神领域,而后返回人类的,从而获得完整的力量。”楚子航无视了打闹的路明非和夏弥,顺着夏弥的思路思索下去。 “不可能的啦,”路明非在一旁道,“精神是基于肉体而诞生的产物,虽然理论上在强大到一定程度后可以脱离身躯而独立存在,但是归根结底,决定精神的还是身体,就算精神能够进入龙的领域,在血统,或者说基因层面,依旧也还是人类的基因,只能说在精神方面抵达了龙领域。” “言灵的基础是精神,”楚子航思索道,“照这么说的话,如果有人在精神方面可以抵达龙的领域,那他就可以释放达到龙之领域的言灵?那如果有人能让自己的精神达到龙王的领域呢……” “这么说也没错,实际上历史中就有一些人曾经做到过这种事,”路明非道,“最近的一位和师兄你还有些渊源。” “我?”楚子航有些不解。 “是初代狮心会的会长梅涅克·卡塞尔,”路明非道,“师兄你应该知道这个人吧?” “狮心会内部有记录,但是不多。”楚子航道。 “这就对了,因为很多信息是被秘党严格保密的,”路明非道,“比如这位初代会长曾经在死前和一个初代种同归于尽,而他同归于尽的手段,就是一发抵达了龙王领域的灭世言灵,当然,后果就是在被自己释放的言灵炸死前,他应该就已经死于释放言灵的巨大消耗了。” 梅涅克·卡塞尔,楚子航默默记住这个名字,路明非说得信息在秘党内是高度保密的信息,就连他这个狮心会的会长都无权知晓。 “再往前数的话,还有一位言灵和晓樯一样的,”路明非道,“历史记载,庄子曾经让鲲鹏这个言灵展现出过堪比灭世言灵的雄伟姿态,而这个姿态甚至没有被龙施展出来过,有人怀疑庄子的精神就已经接近甚至达到了龙王的级别,但因为他依旧是混血种的身体,所以无法避免死亡的命运。” 路明非说到这里的时候,夏弥的眼神突然变化了一下。 “实际上,如果不出意外,这两段话应该是对贤者姿态的形容。”路明非道。 “贤者姿态?”楚子航和夏弥同时露出好奇的表情。 “从常理来讲,混血种是有血统临界点的,超过临界点的混血种就会被龙血支配堕落成死侍,因为龙血在强化混血种身体的同时虽然也会强化精神,但却会掺杂着龙特有的暴虐,这份暴虐会摧毁人的思维,人的精神中龙的部分越多,精神就越强大,暴虐部分的占比也越大,人性思维就越容易被摧毁变成死侍,”路明非解释道,“但如果有人能够在堕落成死侍之前,剔除掉自己精神中的杂念部分,就能以一种近乎于绝对理智的姿态,让精神的‘质’产生飞跃,在短时间内精神足以与纯血龙类媲美,这个姿态就被称之为贤者姿态。” “混血种在达到贤者姿态之后,就等于拥有了完全驾驭龙血的精神力,无论血统怎么增强,龙类精神中的暴虐部分都无法击溃人的思维,也就杜绝了变成死侍的风险。” 楚子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夏弥还是头一次听到所谓的“贤者姿态”,虽然她一直都坚持不懈在混血种中收集情报,但贤者姿态这种最高机密级的情报她此前确实是一无所知。 她低头沉默了一会,突然脸色骤变,等到抬起头的时候虽然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但眼中依旧残留有挥之不去的震怖。 该死!她好像明白奥丁为什么要给自己混入人类血统了! 他也许已经走在了所有混血种和龙的前面,他所追求目标的恐怕比她之前预想的还要更加宏大,也更加可怕。 第三百零七章 师妹,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山顶校园本部,铅制的密封箱放在中央控制室的桌上,上面贴着来自中国的快递标签。 这是假期时楚子航和苏晓樯在中国境内从某个猎人网站里的猎人那夺回来的资料——之所以用“夺回来”来形容,是因为这些资料原本就是学院在中国地区的支部收集的各种情报,汇总之后本应由一位执行部的A级专员送往学院本部,但是那位专员却在火车站的一场地震里被穹顶坠落的碎玻璃砸中受了重伤, 至今还在住院。 那位专员受伤之后,一个猎人从失去意识的他手中拿走了资料,还好心地把他送到了长椅下面避免他继续受到伤害——虽然根据医生从那位专员身上的伤口推测,他应该是被一脚踢到长椅下面的。 巧合的是,这位专员出事的城市,就是路明非、苏晓樯和楚子航所在的城市。 因为这份资料的重要性极高,学院紧急联系了作为学生的楚子航和苏晓樯, 又单独联系了作为一级研究员的路明非, 组成了临时小组, 由路明非任组长远程指挥,楚子航和苏晓樯作为执行专员夺回资料。 虽然出现了路明非这个远程指挥全程不干正事,只在战术频道里调戏楚子航和苏晓樯的插曲,但好在楚子航和苏晓樯都是人中翘楚,哪怕摊上路明非这个指挥,依旧分头行动,双线并行,以最快的速度查清了资料的去向、偷走资料的猎人信息,然后夺回了资料,给它加了几道保险措施后寄回学院。 现在这份资料正摆在中央控制室的桌子上,施耐德教授、曼斯教授、曼施坦因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围着桌子站成一圈。 “很有你学生的风格。”曼斯教授看着桌子上的铅制密封箱称赞道。 那上面足足有十二道可以用来确认箱子是否被打开过的保险措施,同时还有一柄锁,一柄用松脂填满了钥匙眼, 绝不可能再被打开的锁。 “只是为了确保安全而已。”施耐德教授从桌子下面拿出液压钳, 干脆利落地把锁剪断。 “等等, 这里为什么会有液压钳?”古德里安教授瞪大眼睛。 “这不重要,”施耐德教授把文件从箱子里掏出来,这些文件有厚厚的好几摞, 估计总文字量能达到百万以上,“按流程这些文件接下来应该会被送到校董会那里。” “按流程我们不应该看这份文件。”曼施坦因教授不满道。 他是学院的风纪委员,照理说应该是身先士卒维护并执行学校规章制度的人,但是现在却和一个冷面男一个活宝在这里违规偷看他们没有权限查看的文件,颇有种交警带头飙车还不忘挡上车牌的感觉。 “执行部什么时候遵守过流程?”施耐德教授一边反问,一边从文件里取出几张。 “看看吧,很有趣的东西。”施耐德教授把几张文件分别递给其他几位教授。 “陈墨瞳?”曼斯教授皱眉看着自己手中的文件,上面贴着一张大头贴,照片里诺诺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旁边盖着一个红章,章印红得像血,让曼斯教授不仅累联想起前不久看过的中国恐怖片,那种既喜庆有瘆人的红色。 他又拿起一张文件,这次上面是另一个黑发黑眸的女生,她和诺诺一样,都是曼斯教授的学生,文件上和诺诺一样有个红章。 “竹雅?”曼施坦因教授拿着竹雅的资料,这是他的一个学生,上面同样有个红章。 “这是什么?”曼斯教授看向施耐德教授问道。 “危险血统,”施耐德教授解释道,“或者说,被校董会判定的,来自于中国地区的学生中疑似存在危险血统的学生,来自其他国家和大洲支部的文件中应该也各自包含着危险血统的名单和资料。” 曼斯教授皱着眉翻看这些资料,资料中绝大多数都是各种常规报告还有关于某些超自然事件的记述以及和当地屠龙世家之间的有限交流,但其中“危险血统”的学生情报依旧占据了较为明显的一角。 “真是荒谬!”曼斯教授把手里的文件摔在桌子上,“几乎所有血统是A级的学生都被标注成了危险血统,他们怎么不干脆把我也标记成危险血统?我们连S级的血统都能容下,却要把A级的血统视作潜在的危险分子?那长老会的那些老东西岂不是都该被送去孤岛隔绝监禁?” “别激动,”施耐德教授道,“这份危险血统的名单,是另一个计划的配套产物。” “另一个计划?你说得不会是……”作为副校长的儿子,曼施坦因教授和副校长的原本一直很僵硬的父子关系最近有所缓和,连带着从副校长那里知道了不少机密情报。 “对,就是尼伯龙根计划。”施耐德教授点头。 “混血种补完计划?”曼施坦因教授后半句话脱口而出。 中控室里一时间陷入寂静。 “什么是混血种补完计划?” “什么是尼伯龙根计划?” 寂静之后,曼施坦因教授和施耐德教授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 深夜,芝加哥,凯悦酒店,天际线景观套间内。 夏弥和楚子航并排躺在床上,路明非睡地铺。 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上,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路明非透过窗户向外看,月光朦胧,城市起伏的曲线更加朦胧,天际线的剪影是黑色的,天空是深蓝色的,月光把黑与深蓝的分界线晕染成带,有种海市蜃楼般的美感。 他又转头,床上夏弥和楚子航安静地睡着,同样是仰面朝天,同样是双腿紧并,同样是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安详地仿佛两具冥婚合葬的尸体。 说实在的,要不是这两个人胸口还在起伏,脸上还有血色,路明非真就当他们俩是哪里的被封建礼教拆散的痴男怨女,秉着“生不能同寝,死亦要同穴”的浪漫爱情理念把自己合葬了。路明非觉得现在他要是吹首梁祝,这俩人说不定就能当着他的面表演一个化蝶飞。 今夜月朗星稀,冷色的月光照在夏弥和楚子航脸上,连睫毛都根根分明。 平躺在床上,夏弥和楚子航都保持着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的姿势,手肘和手肘若即若离地碰在一起,夏弥长发散开,让她看起来像是躺在漆黑的绸缎上,和冷玉般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师妹啊师妹,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我都把床让给你们两个了,你倒是抱上去啊!萌妹子睡觉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四处找抱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不对!这分明就是萌点本身啊! 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房间里其实有某种东西,或者说生物妨碍着夏弥把楚师兄当成抱枕。 就在路明非觉得夏弥不争气的同时,夏弥缓缓把头转向路明非,仿佛惊悚片中的女鬼一般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没有瞳人的眼白,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在月光下尤为瘆人。 路明非冷笑一下。 掏手机、开相机、抓拍、保存、上传云端,一气呵成! 夏弥的眼睛恢复正常,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路明非得意一笑。 夏弥和路明非对视了几秒,叹了口气,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无声地对着路明非做了个口型。 “走。” 路明非愣了一下,夏弥已经从床上跃起,像一片轻盈的树叶般飘飘悠悠地落地,赤脚落在地板上,月光下长发摇晃,亭亭玉立,床上的楚子航丝毫没有被惊醒的迹象。 不愧是掌控着力之权能的大地与山之王,即便只分到了非常少的权与力,夏弥这一手精妙的力量操控也令路明非自愧不如。 路明非从地铺上爬起来,向着夏弥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夏弥踮着脚走到床边穿上拖鞋,指了一下门,意思是出去说。 路明非一脸茫然,也穿上拖鞋,跟着夏弥走出酒店的房间。 “师妹你这是干嘛?”穿着拖鞋踩在走廊的地毯上,路明非一脸不解地问向夏弥。 “走,去天台。”夏弥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路明非:??? …… 凯悦酒店天台。 照理说这种大酒店的天台虽然经常会搞各种派对,但是派对之外的时间是不会让客人随便上来的,毕竟这大厦有几十层高,万一哪个客人失足跌下去肯定是活不了了,会对酒店的声誉造成非常严重的打击。 但是对路明非和夏弥来说,天台基本上是等于不设防的。 天台中央是一个大号的泳池,围着泳池摆满了派对用的桌椅和遮阳伞,可以想象白天的时候这里一定非常热闹,但深夜只有一男一女安静地穿行在酒桌和躺椅之间。 清冷的月光在泳池水面反射,水面被微风吹起波澜,月光细碎地打在路明非和夏弥脸上。 “师妹,我怎么觉得这剧情有点不对呢?”路明非虚着眼跟在夏弥身后。 夜深人静,他跟夏弥把楚师兄仍在房间里,然后两个人偷偷跑来天台,这剧情发展可不对劲啊…… “我知道奥丁为什么要给自己混入人类血统了。”夏弥认真道。 “啊?”路明非一时间没反映过来。 你大半夜不睡觉,把我叫出来吹冷风晒月亮,就为了说这事? 路明非很想诚恳地这么问夏弥一句,但是夏弥已经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而且表情愈发严肃。 “你白天的时候不是提到了混血种的贤者姿态么?这应该是混血种里只有极少数高层知道的秘密吧?”夏弥问道。 “嗯,没错,怎么了?” “按照你对贤者姿态的形容,这个状态下混血种能够让自己的精神暂时升华到可以与龙媲美的程度,但这种壮大精神的方法所依靠的绝不是龙的力量,因为龙和所谓的理性几乎是完全绝缘的,”夏弥推测道,“因此,让混血种的精神极大幅度壮大的来源,应该是他们血统中的人类部分。” “而在龙族中,并没有任何与此有关的记载,我在混血种的社会中搜集过许多资料,但如果不是你告诉了我这一点,我也不知道混血种还有贤者姿态这一回事……” “等等,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要是不知道的,那我岂不是成了把重要情报泄露给龙王的人奸?”路明非瞪眼。 “人奸你好。”夏弥点头。 “靠!” “你慢慢靠,我继续说,”夏弥道,“因为龙此前完全不知道有关贤者姿态的事情,所有换句话说,人类血统中的潜力我们此前并不了解,因此人类的血统在我们看来自然也就一无是处,自然也就觉得奥丁为自己换上人类血统的行为难以理解。” “但实际上奥丁可能是在你们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人类的血统拥有龙之外的精神力量,而他为了追求这种额外的力量,不惜换掉了自己的血统?”路明非猜测道。 “不止,”夏弥摇头,“如果你对龙的历史有一点了解,就该知道所有龙的来源都是我们的父亲,黑王尼德霍格,他依着自己的权柄创造了君主和初代种,君主和初代种们又分裂或孕育出了更下级的龙,父亲就是龙族力量的源泉,所有龙的力量都来自于祂。” “所以永远也不可能有龙超越他?”路明非听出了夏弥的言外之意。 “没错,所有龙身上都只有祂的一部分权柄,自然无法反抗祂,就算有龙可以像奥丁一样通过吞噬同类获得更多的权柄,最终也不可能比祂更强,甚至不可能和祂持平,因为祂并没有将所有权柄彻底赐下,祂一直都还保留着至少一种权柄,一种只属于祂的权柄。” “哦?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是什么?”路明非好奇。 “雷电。”夏弥吐出一个让路明非有些意外的词,“混血种把世界的基本构成分为地水火风,并为了雷电究竟属于火还是风争论不休,但实际上雷电是完全独立于四元素权柄的特殊权柄,这个权柄未曾被赐下给任何龙,四大元素都有对应的究极言灵,比如火系言灵的究极言灵是烛龙,水系言灵的究极是归墟,但你听说过雷电有究极言灵么?” “虽然见过雷电的言灵,但是我还真没见过混血种历史上有关于雷电的终极言灵的记载,很多学者都认为这是因为这个元素的层次要比四大元素更低。”路明非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很清楚,雷的层次绝对不会低于任何一种元素,尤其是在修士界,雷霆的地位一向无比超然。 “因为究极言灵的释放需要相应权柄的支撑,”夏弥解释道,“雷电的权柄只在父亲那里,而这个权柄的终极言灵,是用来有朝一日审判君主的叛乱的,它克制着君主们的所有权柄,青铜与火,青铜是拦不住雷电的,大地与山,我和芬里厄对力量的操控再精巧,也影响不到作为无形之物的雷电,天空与风,固然速度再快,难道还能比电光更快吗?海洋与水就更不用说了。” 夏弥摊手。 “所以理论上就算有那么一条龙,他真的集齐了黑王下放的所有权柄,他也不可能反抗黑王,因为黑王还保留着对龙的究极克制手段。”路明非表示自己明白了,“用龙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战胜黑王的。” “所以奥丁应该是发现了人类血统中的潜力,希望借此获得龙之外的,连父亲都不曾拥有的力量,借此在祂归来后与之对抗,甚至超越、取代祂。” 月光凄冷,微风吹拂,夏弥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她突然有些心虚和不自信——如果奥丁的目标真的如她猜测一般宏伟,那他现在走到哪一步了?他的力量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他掌握了龙之外的力量了吗? 以狩猎奥丁为目标的话,她们真的能战胜现在的他吗?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和路明非并肩站在天台边缘的夏弥猛得回过头。 穿着睡衣,踩着拖鞋的楚子航站在不远处,看着夏弥和路明非,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师……师兄?你怎么来了?不是,我……你,我我……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夏弥突然就理解那些八点半黄金档肥皂剧里一遇到重要事情就说话结结巴巴,然后导致各种误会发生的女主为什么会这么蠢了,因为人在某些情况下,是真的会大脑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 欸等等?我好像不是人啊!我是龙啊! 夏弥深吸一口,刚想解释一下,面前的楚子航就如同泡影般破碎,她的身侧传来憋笑的声音。 夏弥面无表情地向着路明非转过头,正好看到他用力捂着嘴,但充满嘲笑意味的声音还是从指缝间挤出来。 “一点小把戏,”路明非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笑的表情,但实际上嘴角已经快咧到耳根了,“我看师妹你心情有些沉重,想帮你放松一下。而且你还说你不喜欢师兄,你刚刚结巴地跟韩剧女主似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夏弥歪歪头,精致无暇的脸蛋露出没有丝毫温度的微笑,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我谢谢你哦,师——兄——” “哎哎哎!师妹咱有话好好说!你亮爪子干嘛?” “别呀!别动手啊师妹!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挠我啊!我的脸啊!我的脸!别!” 第三百零八章 东窗事发 川省,海螺沟。 圆月驱散了云,照透了雾,漆黑的地平线上冰川起伏,在月光中变成冰蓝色的,棱角分明的长城。 苏晓樯豪气地包下了一间露天温泉酒店,白雾掩映的温泉池里, 四具穿着泳装的雪白胴体展现出青春美好的曲线。 诺诺坏笑着去挠苏茜的侧腰,苏茜想要还击,奈何诺诺根本不怕养,只能躲在苏晓樯身后。 然后苏茜就被突然转身的苏晓樯钳住双臂,遭到了她和诺诺惨无人道的前后夹击。 竹雅坐在温泉池的角落里,抬起一条手臂,另一只手撩起温泉的水淋上去,带着硫磺味的温泉水划过手臂上雪白的皮肤, 水珠顺着肌肤汇聚进一条浅浅的凹痕中,又顺着凹痕淅淅沥沥地垂落,串珠银线般落灰温泉里。 那条凹陷是一道尚未长好的伤疤,大约有两公分宽,近十五公分长,而在她起伏并不明显的胸口,哪怕已经被泳衣遮住大半,依旧能看到比手臂上更加巨大狰狞的伤疤。 而这还是她已经休养了很久的结果。 拜火焰谷里那条龙所赐,她的身上多出了这两道伤疤——如果不是老唐及时赶到,估计学院的支援组只能通过她的骨骼残骸来推断她受了什么样的伤。 竹雅并不担心自己的伤疤,作为a级混血种,这个世界上鲜少有能在她身上留下永久烙印的伤痕,尤其是那条龙的利爪上并没有携带什么毒素或其他物质, 这种单纯的物理性创伤, 估计再过个把月她身上就不会有任何痕迹了。 “这么入神啊,想什么呢妞?” 湿漉漉的手掌从背后伸出来,盖住竹雅的眼睛。 竹雅把捂着自己眼睛的手扒开,转头看到一副伟岸的胸怀。 实际上并不算很伟岸,只是凡事总有个对比。 苏晓樯蹲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水珠顺着她的发梢和肌肤滴落下来。 “嗯?你刚刚不是和诺诺在欺负苏茜吗?怎么到我身后来了?”竹雅有些不解。 “妞啊,你走神有点严重啊,苏茜早就不行了你都没发现?” 苏晓樯伸出手臂指着温泉的另一头,那里苏茜双眼无神地躺靠在温泉边沿穿着粗气,双颊因为剧烈的运动泛起浓重的红晕,诺诺在一旁时不时轻戳一下苏茜的侧腹,她戳一下,苏茜就颤抖一下。 “你怎么也一口一個妞的?被诺诺传染了?”竹雅拍掉苏晓樯想去挠她侧腰的小手。 有人说男人间友谊的建立往往简单,只需要一些小事,比如一杯酒,或者一支烟,一盘游戏什么的。 其实女人间也有类似的情况,比如一场购物,一次spa,或者一场温泉度假旅行。 因为都是中国人,所以这次假期,苏晓樯、诺诺、苏茜和竹雅很自然地相约一起去度假shopping。 至于诺诺是学生会会长夫人,竹雅是学生会体育部部长, 而苏茜是狮心会的二把手这种敏感的身份问题——哪怕是在学校里, 除了自由一日外的时间她们也不曾在意过这些问题,何况现在都放假了。 “什么叫被传染了,”苏晓樯不死心地又伸手去挠竹雅,“你们不都是我的妞吗?” 竹雅拍掉苏晓樯的手,一本正经道:“这位小姐请你自重,别忘了伱可是有夫之妇。” “有夫之妇怎了?”苏晓樯理直气壮,“还不许我多几个翅膀了?” “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死宅的用词啊!”竹雅捂住脸。 “从路明非那啊……等等!”苏晓樯突然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这是死宅的用词?” “我……我……扩展课外知识的时候知道的!” “那你这知识扩展得范围也太大了,简直堪比蒙古帝国版图啊。”苏晓樯表示不信。 “咳,那我其实是个隐藏很深死宅行了把!”竹雅改口。 “哦?”苏晓樯眯着眼睛坏笑,“你确定不是为了某个人所以特地去了解了一番他的兴趣和……” “谁会为了一个智障一样的男人去做这种无聊的事啊!”竹雅红着脸反驳。 “我。”苏晓樯即答。 “啊?”竹雅傻眼。 温泉另一边戳苏茜的苏晓樯和颤抖的苏茜都把视线转向苏晓樯,眼睛里八卦的光芒忽闪忽闪的。 “我当初为了拿下路明非那个榆木脑袋可是补了不知道多少动漫和奥特曼呢,我还特地买了日本进口的cos服,结果一直没机会穿给他看。” “我听说男生其实更喜欢奥特曼,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穿奥特曼的皮套路明非会心动呢?”竹雅提议道。 “好啊妞!我跟你分享拿下男人的经验,你居然取笑我!”苏晓樯眉头一扬,跃入水中把竹雅扑倒下,两具美好无暇的洁白胴体在温泉里溅起大朵大朵的水花。 …… “啊……舒服……” 打闹之后,四个人并排着懒洋洋地躺在温泉里,肩膀挨着肩膀。 “我说竹雅啊,你到底什么拿下老唐啊。”懒洋洋的感觉占据了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诺诺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我也想知道啊,那家伙简直就更块木头似的,不管我怎么暗示他都没有一点反应,我都搞不清他是装不明白还是真不明白。”竹雅叹气。 “你终于愿意承认自己喜欢老唐了?”苏晓樯倍感欣慰。 “承认有什么用?我承认了他也不会用礼盒把自己包起来再用丝带捆好找个快递连夜把他自己快递到我家门口啊。” “那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志了。”苏茜握住竹雅的手。 作为一个喜欢上了一座冰山的女人,她对竹雅现在的煎熬感同身受。 “你们俩不如干脆结个盟算了,我看就叫望夫石联盟怎么样?” 诺诺提议,苏茜和竹雅一起泼了她一脸温泉水。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志了,”竹雅反握住苏茜的手,“让我们互相鼓励,一起拿下那两只大猪蹄子!” “嗯!”苏茜重重点头。 有了同志的支撑,感受着苏茜握住自己手掌时坚实的力量,竹雅心中备感安慰,一时间无限的勇气滋生出来,大胆的想法逐渐酝酿成形…… “等回学校我就写给老唐写一封信,把他单独约出去,把话都跟他讲清楚……”接着一股暂时的勇气发出豪言壮志的竹雅感觉到苏茜正在把手从她的掌中抽出来。 …… 芝加哥,凯悦酒店外。 路明非打着呵欠从酒店正门走出来,虽然作为一个心动境修士,他对睡眠的需求很低,但着并不妨碍他觉得困。 这是一种人生态度。 然后他马上就不困了。 酒店外停着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修长的机舱盖弧线凌厉,像是条跃出水面的鲨鱼,防窥视玻璃阻断了外面看向里面的视线,但路明非依旧能感受到车里的气息。 伴随着修为的提高,尤其是晋入到心动境后修为的提高,他的感知能力大大增强,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已经能准确地分辨出气息的特点——换句话说,他已经可以在近距离下靠着气息来认人了。 而如果他的感知和记忆没错,车里的人好像是……校长? 校长竟然来找我? 路明非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车门弹开,驾驶座上有个叼着雪茄的人,黑色订制西装,锃光瓦亮的意大利皮鞋,抹了油能当镜子用的头发,以及胸口那支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 “校长,您这身打扮看着简直就像个衣冠楚楚的采花贼。”路明非吐槽道。 “怎么可能?”昂热满脸不信,“明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采花贼是什么意思,我难道看起来像是这样的人?” 这可是上世纪英国绅士的风格。昂热心里道。 “也是,您不像采花贼,毕竟采花贼不会有银光锃亮的背头,”路明非表示赞同,改口道,“您这应该叫老淫贼。” 路明非本来以为校长会向往常一样露出混合着鲜明头疼意味的叹气,但出乎意料的是,昂热校长他,竟然露出了微笑。 而且不是绝那种无奈的笑或者气急反笑,而是高兴的、仿佛见到或听到了某种好事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完了,校长是不是因为屠龙压力太大,变得不正常了?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我来找明非你这个决定非常准确,”昂热满意颔首,“上车吧明非,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啊?”路明非瞪眼。 不是……咱当初可没说假期还有加班啊! “校长……” 路明非两个字才出口,昂热就仿佛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意味深长地问道:“明非啊,你知道凯悦酒店的套间多少钱一晚上吗?” 路明非挑了挑眉,心说您这也太看不起我了,虽然能不自己付房费肯定更好,但这不代表我掏不起房费啊!在装备部贪污……做了这么久研究,我也是有不少存款的,在未知的麻烦面前,稍微花上一点点钱来破财免灾这种事肯定…… “只要你帮我这个忙,以后这间酒店常年会有一个为你预留的套房,一直到它倒闭为止。”昂热慢悠悠道。 “校长开车吧。” 路明非乖巧地坐在副驾驶上。 …… 引擎的震动中,玛莎拉蒂的速度不断攀升。 “校长,你好像超速了啊,这样不会被吊销驾照吗?”路明非问道。 虽然在美国,贵的车一般不会被莫名其妙要求出示驾照或查车,但如果有明显的违法行为,肯定还是会被拦下来的。 “不用担心,”昂热安慰道,“我没有驾照。” 风轻云淡地安慰了路明非一句,昂热突然有些得意——他这也算是在这个小鬼面前扳回了一城吧? “欸?校长你也没有驾照?”路明非一楞。 “也?”昂热也是一愣。 “这不就巧了吗,我也没有驾照啊,”路明非道,“不过我是没有美国驾照,我在中国还是考过驾照的。” “明非你没有驾照,那你以前在学校外开车被警察要求出示驾照怎么办?用护照吗?”昂热有些好奇。 “不用那么麻烦,有这个就行了。”路明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柄柯尔特巨蟒,这种使用.44马格南子弹的超大口径手枪比沙漠之鹰还要凶残,都能用来打大象了。 “我靠!”昂热下意识地爆了粗口。 “别担心,我开玩笑的……”路明非安慰道。 “还好还好……”昂热松了口气。 “一般情况下,遇到警察,我都会专门换上弗里嘉子弹。”路明非幽幽道。 昂热手一抖,差点把方向盘拔下来——以他的力量这还真就是手一抖的事。 等等……什么叫一般情况下?那非一般情况呢? 昂热突然反应过来路明非的话中似乎有些问题。 “校长你说的要我帮忙事什么事啊?”路明非恰到好处的发问堵住了昂热即将问出的疑惑。 “是我要和一位老朋友见面,他还带了一些欧洲和北美洲的混血种家族代表,说是要和我商量一些事情,”昂热道,“我担心自己去会有些势单力薄,镇不住场面,所以让你和我一起,帮我撑撑气势。” 只要你那张嘴能稳定发挥,那就能让对面所有人都发挥不稳定。 昂热心中暗喜,他终于发现了路明非这个人形精神污染武器的实战用途。 “懂了,这个简单!” 路明非点点头,打开柯尔特的弹舱开始往里面填装子弹。 “欸等等,明非你干嘛?” “上子弹啊,校长你放心,我这次用的是爆裂头的汞子弹,杀伤力杠杠的!”路明非竖起一根大拇指表示没问题。 “给我卸掉!” …… 芝加哥,六旗游乐园。 楚子航和夏弥一起漫步在游乐园中,夏弥双手各拿着一个三球冰激凌甜筒。 这不是约会,是楚子航选择的给夏弥进行“入学辅导”的地点。 所谓“入学辅导”,就是告诉刚刚入学的大一新生关于龙类和混血种的世界,让他们对学院和自身有最基本的了解。 当然,对于夏弥这种预科班学生来说这只是走个过场,但这个过场又不得不走。 正常来讲,入学辅导都是由学生未来的导师来对学生进行的,但现在他们因为罢工事件被困在芝加哥,于是诺玛干脆安排楚子航对夏弥进行入学辅导,突出一个物尽其用。 “夏弥。”走在前面的楚子航突然停下脚步,语气罕见地有些犹豫。 “怎么了师兄?”舔冰激凌地夏弥抬起头。 “昨天半夜我醒了,”楚子航话说得很慢,因为他在尽可能地斟酌自己的用词,“你和路明非,是不是晚上有段时间没在房间里?” 夏弥:…… 手里的冰激凌很凉,但现在夏弥的心更凉。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完蛋了,东窗事发了。 第三百零九章 龙骨 说实话,路明非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校长说的是帮他在一位老朋友面前镇场子,但却带着他来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宾夕法尼亚路,这是一条隐藏在闹市区中的小路,两侧是摩天大厦高耸的灰墙。这些大厦建于芝加哥最奢华的大都会时代——20世纪50年代。 时过境迁,这些大厦石灰岩的表面已经剥落, 透着破落贵族样的萧索。阳光完全被高楼大厦遮挡,夏天的尾巴还没过去,细长的街道上已经提前透出一丝入秋的凉意,道路尽头矗立着巨大的方形建筑,高耸的墙壁上没有任何窗户,只有接近顶部一排大型排风扇在缓缓转动,路明非看着它们想起了老家楼顶的空调机。 芝加哥市政歌剧院。 这里曾是名流攒聚的地方,60年前每个夜晚这里都云集着豪车和摩登女郎, 彬彬有礼的绅士们挎着年轻的女伴来这里欣赏高雅音乐,侍者高声念诵贵客的名字。 黑色的玛莎拉蒂混在歌剧院门前一众复古风格的豪车里,仿佛一群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里混进了一个穿着铆钉夹克和破洞牛仔裤的年轻人,格格不入。 路明非坐在副驾驶向外看,绅士淑女们从车里出来,男人穿着清一色的黑色燕尾服或者小夜礼服,一水儿白色的刺绣衬衣,大都会范儿的分头上抹着厚厚的头油,光可鉴人,淑女们的打扮则要丰富很多,礼服没有一件重样,但无一例外都丝绒长手套和貂皮外套,过半带着半透的薄面纱, 一副上世纪五十年代大都会电影里角色的风格。 这是六十年前的美国僵尸被从墓地里刨出来打蜡抛光后重新做人了? 扫了一圈外面的男人女人,路明非又转头看向校长, 手工的意大利西服和皮鞋,外套胸口娇艳欲滴的玫瑰,还有一副老淫贼必备的道貌岸然的微笑。 “呵……”路明非忍不住笑了一下。 “嗯?明非你笑什么?”昂热纳闷。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校长你应该有一百三十岁左右了吧,”路明非靠在座椅上,把柯尔特巨蟒藏进腰间,“你看外面那些跟六十年前电影里角色差不多的人不觉得有趣吗?这里最老的人反而看着最年轻,没那么老的人却一副刚从几个时代前走出来的样子。” “心态的问题吧,他们中大多数人还真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昂热耸耸肩,“只是很可惜,伴随着那个时代结束,他们能接受新鲜事物的时期也结束了,于是他们就永远留在了那个时代。” “那你呢,校长?”路明非好奇道。 “我不能停下,”昂热摇头,“因为我还有些事没做完。” 路明非点点头,没有追问,而是开了一个新的话题:“话说校长咱们不是要来见你的老朋友吗?这里可不像适合老友谈心或者谈合作的地方。” “不急,我们先去参加一场里面的拍卖会,”昂热道,“我的老朋友也会在这场拍卖会上,等到拍卖会结束,才是我们谈合作的时候。” “怎么?校长你和你的老朋友都是收藏家?”路明非开玩笑道。 “在混血种里, 我们都算是一流的收藏家,”昂热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两个都不能错过这场拍卖会,这可是索斯比拍卖行三年才举办一次的大型拍卖……” “索斯比?”路明非有些惊讶,没想到不光校长来这里见老朋友,他也见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老朋友”。 “哦,我想起来了,你以前说过,你在索斯比的一个拍卖行里买到过一些珍稀的炼金素材,”昂热道,“不过这次可不一样,你之前去的是索斯比的普通拍卖会,这次的拍卖会可是整个索斯比规模最大的拍卖会,三年一开,拍品质量在整个北美洲所有的拍卖会中都是顶级的。” “明非你要是看上了什么可以跟我说,”昂热道,“不是太贵我可以给你拍下来。” “应该不用了,”路明非摇头,“我对收藏品不感兴趣。” “可不只有收藏品,混血种的拍卖会从来都少不了炼金道具、炼金武器和炼金素材,有时甚至会有炼金配方出现。” 尽管昂热这么说,路明非也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跟着昂热下了车,无视周围人投过来的视线,在侍者热情的招呼声中,路明非被校长领着进了他的专属包间——索斯比拍卖行会为上一届大型拍卖会总出价最高的二十位客人准备豪华包间。 包间的为止位于整个歌剧院内的最高处,位置设计非常巧妙,向下俯视宾客席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余,看舞台更是无可挑剔的好视角。 包间内有来自各个顶尖奢侈品牌的手工家具,从沙发到小桌到吊灯再到不知道意义何在的落地灯,房间里的每一处装潢都溢出考究的贵族奢靡气息,连桌上标着“日本进口”的水果在这种氛围下都显得廉价了起来。 资本主义的腐败在这一处小小的包间中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另外从某种意义上讲,校长究竟挪用了多少公款也被展现地淋漓尽致。 和校长一起坐在包厢玻璃前向下俯视观众席,路明非看向尚未拉开的幕布——幕布上用金线绣着图案,但却不是他上次去的那场拍卖会的图案。 照理说之前那个图案应该是索斯比背后的混血种家族的家徽,是这个家族的象征,有且只有一个,而且几乎不会更换,可现在深红幕布上的金线却绣着一个和之前那场拍卖会中没有半分相似的图案——一只叼着荆棘的四翼狮鹫。 路明非只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虽然能分析出这其中应该有什么问题,但是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何必去费这个脑子? …… 六旗游乐园,通向摩天轮的甬路上。 夏弥差点没拿住手里的甜筒,脚步僵住,听着前面的楚子航问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路明非一起出去了?” 我现在去杀了路师兄能证明我跟他之间是清白的吗? 楚子航扭头看着夏弥,认真道:“你们如果想去网吧通宵的话,不用背着我的。” “……啊?” 拿着甜筒的夏弥眨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师兄其实是在乎她的,所以误会了什么之后一时间收到了巨大刺激所以精神失常了? “虽然有时候路明非通宵去网吧我会劝他注意身体,但如果只是偶尔通宵一次的话,对身体的伤害也不大。” 当然,是指对混血种而言。 “师兄你以为我和路明非去网吧……通宵了?” 惊慌散去,夏弥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路明非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我和他住一个酒店的时候,他总是半夜偷偷溜走去附近找网吧打游戏,”楚子航皱了皱眉,问道,“如果你们没去网吧,那昨晚你们去哪了?” “我半夜醒了,正好发现路师兄也醒着,我睡不着想聊聊天,又怕打扰你,就跟他出去聊了会天。” 夏弥说出了一个如果是在男女朋友之间发生,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导致分手的回答——哪个人会相信这只是单纯的聊天呢? 楚子航信。 “下次你睡不着的话也可以找我聊天,”楚子航道,“和路明非聊天的话,你可能会更睡不着。” 夏弥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欸等等,师兄,”夏弥咬了咬牙,试探性地问道,“你难道就不怀疑我和路师兄之间……有什么?” “什么?”楚子航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愣了几秒,然后摇头道:“不可能的,你和路明非之间完全没有互有好感的迹象。” “师兄你还能认出来有好感的迹象?”夏弥心说不可能吧,你这种木头说不定看一对夫妻都能把他们认成一异性朋友,竟然还有自信能看出两个人是不是有好感?这是谁给你的自信啊师兄! “我见过路明非喜欢陈雯雯和喜欢苏晓樯时的样子,”楚子航道,“我从他对你的态度看不出任何‘喜欢’的成分。” 夏弥:…… 师兄你对路明非这么了解,那能不能分出一点精力来了解我啊! “而且……”楚子航脸上露出非常犹豫的表情,欲言又止。 “怎么了师兄?你倒是说啊!”夏弥一脸好奇的凑过去,像是被毛线团吸引了小猫。 “你应该不符合路明非的审美,”楚子航绷着脸道,“他说过他喜欢胸部丰满的美少女。” 夏弥:…… …… 这是一场无聊的拍卖会。 拍卖会已经接近尾声,路明非瘫躺在沙发上用手机和苏晓樯聊天,昂热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愈发贵重的拍品,时不时出一下价。 这次拍卖会的时间并不算很长,而在这并不很长的时间里,路明非切实感受到了昂热是怎么公费私用,挥霍经费的。 这么说吧,路明非默记了一下拍卖会那些成交拍品的价格和买主,稍加计算,如果不出意外,下一届拍卖会,校长应该还会有个豪华包厢。 “接下来,是第八十六件拍品,”舞台上已经主持拍卖好几个小时的拍卖师依旧保持着昂扬的激情,“这是一件非常非常特殊而且珍贵的炼金素材,是一支匿名的探索团队委托我们拍卖的!” 一只巨大的黑色硬壳箱被拍卖师的助手用推车推了上来,拍卖师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按住箱盖,打开这个硬壳箱。 出乎意料的是箱子里还是个箱子,一只浅灰色的金属质地的小号箱子。 拍卖师把小号的箱子拿出来,再次打开它。 人群中发出压低的哄笑,因为金属箱里是个更小一号的黑色盒子,这个喜感的场面就如同很多卡通片里都会出现的大盒套小盒的搞笑剧情,虽然这些老古董一样的宾客对卡通片应该没多少了解。 “请原谅我们不得不用这种繁琐的方式来保存它,因为它完全值得如此大费周章。”拍卖师微笑着把黑色的盒子打开,这次里面是一个蓝灰色的金属盒子——这是个铅盒,大小类似于小号的行李箱,大屏幕上显示着它的全貌,以方便宾客们看清。 铅盒再次打开,里面是表面有星星点点的深蓝纹路的海蓝色盒子。 这次没有人笑了,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正式的表情,因为这个海蓝色的盒子,是某种炼金金属——而且是价格不菲的炼金金属。 拍卖师再次打开盒子,这次里面终于不再是盒子,而是一截骨头——一截看起来像是臂骨,但骨骼数量远比人类更多,形状也更怪异的暗金色骨骼。 吸气的声音在宾客席中响起。 据说龙可以变成类似于人类的姿态,但即便外表类似于人,但它们的骨骼也和人类完全不同——它们至少有着上千块异型的、互相拼合的暗金色骨骼。 “在收到这件拍品的委托后,我们重金请来了多为炼金大师,而经过多位炼金大师的联合鉴定,我们索斯比拍卖行正式确认,并向各位担保,这是一块货真价实的,次代种公爵所遗留下来的龙骨!”拍卖师的声音陡然高亢上去,“而且是保留着相应的精神力量,可以提炼出贤者之石的公爵龙骨!” 宾客席中哗然一片。 没人想道这场拍卖会竟然会出现这种级别的宝物,通常来说,公爵级血统龙类的骨与血都是无价之宝,只能以物易物,是不会出现在只要给货币就能买下东西的拍卖场上的——因为这东西的价值已经不是货币可以衡量,就像没有一个任何国家会把自己的核武技术拿去卖钱。 这一截龙骨虽然看着小,但只是因为它是人类形态,如果它原本是龙形态,那至少有两米长。 假如里面保存着相应量的公爵的精神力量,那它至少能提炼出十块标准大小的贤者之石——整个北美洲能拥有这么多贤者之石的混血种家族应该不到十家。 宾客席一下就沸腾了,大多数绅士和淑女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保证自己的风度。 包厢里昂热挺直了身子,毫不犹豫拨通了诺玛,让诺玛为他开放学院的应急账户——这个大便宜,他昂热替学院捡定了。 路明非盯着那条龙骨手臂,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第三百一十章 魔念 芝加哥市政歌剧院,索斯比拍卖行大型会现场。 硝烟一样的气氛在会场里弥散开,数以百计的黄金瞳齐刷刷地盯着暗金色的龙骨。 “通常来讲,涉及到次代种级别的龙类身躯的交易,都是以物易物,但是这次,我们的卖家特别强调, 只接受美元交易,但是可以将黄金按照最近三十天的市场均价折算为美元进行代替。” 拍卖师朗声道:“以拍卖场的习惯,我应该先介绍一下拍品,比如它的用处,它有多珍贵,但是这截龙骨的价值无需我来赘述,所以我们直接开始竞价!起拍价,三千万美元!” “四千万美元!” 下方的宾客席中马上有人出价。 “五千万!” 一个新的价格紧随其后。 “五千五百万!” …… “七千万!” 短短几十秒的竞价,龙骨的价格已经翻了一倍有余——这完全是因为卖家订的起拍价太过保守。 “一亿。” 西南方向的豪华包间里, 有人直接把价格拔升了三千万美元。 “所罗门圣殿会?”昂热挑眉。 “校长您怎么知道?莫非喊价的是熟人?”一旁的路明非问道。 “如果你对熟人的定义是我被打过的人,那确实是。”昂热点头。 “他们有钱吗?”路明非问出了一个颇为重要的问题。 “他们是龙血贩子,接受某些家族的委托,检查委托人的血统和基因,然后从世界各地筛选合适的混血种女孩带回去培养,这些混血种女孩是在全面的基因和血统检测中被选出来的,无论她们本身血统如何,都百分百可以跟对应的委托人诞下血统高于父母双方的稳定血统的混血种,”昂热道,“你说干这种脏活的有没有钱?” “啧。”路明非用一个音节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这些家伙恶心又自大,甚至还试图驯化龙类,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它们积累的财富,在欧洲所有混血种势力中都能排进前三, ”昂热笑了笑,“还好秘党的财力是欧洲第一。” 路明非对着校长竖起根大拇指, 视线却盯着下方的龙骨,心中的一個猜测愈发清晰——这东西还是拿到手比较好。 就在路明非思索时,昂热已经举起自己标着“92”的号码牌出价:“一亿两千万。” 昂热自己是掏不出来这么多钱的,但是诺玛已经把学院百分之八十的流动资金调动权限都给他打开了。 “一亿两千万美元一次!”拍卖师落槌,“这个价格真是可怕,但如果是用来购买一位公爵的龙骨,那简直就像是用黄金换来了不老的泉水一样值得!” 拍卖师们都很擅长拱火和煽动气氛,这是让拍品拍出更高价格的窍门——但现在几乎没有人觉得拍卖师是在夸大其词——一截可以用金钱来购买的公爵龙骨,现在的价格确实还是有些低了。 所有人都想要这截龙骨,但会场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不会出价,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竞争的能力,如果不出意外,这截龙骨的归属只会是那些豪华包间中的某一位大势力的代表或高层。 “一亿五千万。”最右侧的包厢中响起特别的声音,谁也说不清为何那么一个漫不经心的女声,却魅惑得让人心神荡漾。 包厢的落地窗已经打开,华贵的长椅上端坐着身披伊斯兰刺绣长袍的少女,她的手中握着“88”号牌。 金色的面纱把她的整张脸都遮住了,暴露在外的只是那双曼妙眼睛,眼角带一缕绯红。高高梳起的发髻上扎着明媚的红绳。 竞价的包厢为了方便都会把落地窗打开, 里面坐在主位的不是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就是威严的中年人, 只有九十二号和八十八号是例外。 昂热是老人,但见到他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把他从老年人的范畴里划出去。 八十八号里是一位美丽的少女, 虽然面纱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但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已经足以让许多以美貌闻名的混血种黯然失色。 路明非坐在昂热身旁,望向穿着伊斯兰长袍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想不到不光校长在这里有老熟人,他竟然也有。 虽然对方只露出上半张脸,但通过这半张脸还有之前的声音,他依旧认出了这位老熟人。 酒德麻衣。 张口就是一亿五千万,看来她背后的BOSS财力也不容小觑啊。 路明非暗道。 “一亿六千万。” 这次出价的又是所罗门圣殿会,当价格达到这个高度,就算是顶级混血种势力出价也变得缓和了不少。 “一亿八千万。”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缓和的方式——比如昂热就喜欢用价格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所罗门圣殿会的包厢里坐着一个老人,一个披着托加长袍的老人,他坐在长椅上,皱纹深地像是用刀楔出来的,手边靠着一支权杖,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古罗马时期的元老。 和昂热一样,他也带着年轻人,但他带的是一男一女两个,男的是个亚裔,女的金发碧眼,身材火爆。 “想不到昂热你对龙骨的兴趣也很大。”像古罗马元老一样的老人开口。 “托斯克,”昂热看向那个老人,“怎么?所罗门圣殿会也会缺龙骨么?” “一亿八千万一次!”拍卖师落槌。 拍卖会总是难免唇枪舌剑,昂热和托斯克之间的交锋在他这个主持了三十年拍卖会的拍卖师看来再平常不过。 但归根结底,拍卖会里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出价。 “一千九百万。”托斯克再次报价。 “两千万。”昂热紧随其后。 “两千两百万。”酒德麻衣也不甘示弱。 伴随着突然杀出来的酒德麻衣和两个老头子竞拍,龙骨的价格一路走高,甚至达到了三亿美元——这笔钱已经足够对一个中小型国家的经济局面产生非常明显的影响。 酒德麻衣是最先放弃的,不知道是没钱了还是觉得花三亿买一块龙骨不太值。 昂热和托斯克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价格不断攀升。 路明非靠在沙发上,一手托着下巴,望着对面的所罗门圣殿会,突然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烦躁。 眼睛不知何时化作凌厉的青金色,当路明非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神识已经化作利剑飞掠出去。 最终拍下龙骨的人是昂热,因为他最大的对手托斯克和他竞争到一半时突然昏迷了。 …… 拍卖会结束,跟着校长离开包厢,被领着向着他和“老朋友”约定见面的地方走过去,路明非伸手揉了揉额角。 没想到心动境更深层次的影响竟然会出现在他身上,在所有修士里,会在心动境出现“魔念”的人大约只有半成,在道门修士里这个比例还要低得多。 为什么我会出现魔念? 路明非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百一十一章 芬格尔也在? 昂热双手抄在口袋里,哼着什么咏叹调,穿过市政歌剧院的贵宾通道。 路明非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像个亦步亦趋跟着长辈的乖巧后生,狭长通道两侧挂着的名贵真迹油画被一幅幅抛在身后,路明非盯着脚下铺满整条通道的红毯。 魔念,这是一种只会在极少数心动境修士身上出现的奇特现象——而且不是个好现象。 心动境的副作用原本只是心神快速壮大导致修士心绪发散, 性格变得更加无拘无束——说白了就是精神病人思路广加心直口快,但终究不会让一个人的性情发生反转般的巨大变化。 但魔念就不一样了,极少数修士在心动境时会出现诞生魔念的现象,魔念一起,修士的心性和行事手段就会变得乖戾暴躁,稍有不顺心意的地方就会大打出手,甚至动气杀心。 通常来讲,诞生魔念的修士中大约有三成可以靠自己逐渐摆脱魔念侵扰, 如果是儒释道三家的修士这個比例能提高到六成左右, 而剩下的,要么走火入魔彻底失去理智,要么就堕落成无恶不作的邪修后被正道门派清理掉。 路明非之前完全没考虑过他会诞生魔念的可能,因为照理说魔念只会诞生在心境严重有缺的修士身上——说白了就是只有本身就有非常严重的心理问题或心理阴影的修士在晋入心动境后才会诞生魔念。 路明非觉得很小就住在叔叔婶婶家里的自己虽然不能说是心理特别健康,但最多也应该也就比普通人差一点,毕竟叔叔婶婶虽然拿着他父母寄来的钱来偏爱他们的儿子,但总归也没有虐待过他这个外人,最多也就是有点偏心,虽然做得有点不太地道,但也没到丧尽天良的地步,总不至于给他搞出什么严重的心理问题来吧? 他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除了过得孤独了点,性格懒散咸鱼了点,其他方面都挺正常的啊,怎么就诞生魔念了? 路明非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也不是探究他为什么会诞生魔念, 而是先想办法让自己尽快摆脱魔念, 要不然万一他真的走火入魔堕落成邪修了,会干出什么事来他自己都不敢想。 “明非?明非?”昂热一脸疑惑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我叫了你好几次你都没反应。” “哦, ”陷入沉思的路明非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关于那截龙骨的事。” “怎么?那截龙骨有什么问题吗?” 毕竟是花了三亿美元买下来的,一听路明非的话,即便是昂热这种不怎么拿钱当钱的人也有点紧张——不会是买到假冒伪劣产品了吧? 路明非思忖了一下措辞,他总不能说“我感觉那龙骨上面的气息有点像之前在三峡袭击我们的龙类的,又有点像我见过的一个龙王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截龙骨里好像有比次代种公爵更高层次的力量。”路明非决定实话实说——删减版的实话也是实话,正如删减版的电影也是电影。 比次代种公爵更高?那岂不是……初代种?! 昂热猛得打了个手势,示意路明非不要继续往下说了,这个环境不适合谈论这么重要的事情。 路明非了然地点点头,很自然地把话题切换到了校长打不打算在学校里办比基尼选美大赛。 昂热表示比赛可以办,但必须保证比赛现场不能出现副校长,以免比赛向着某种微妙且糟糕的方向发展。 言罢校长还叹了口气,说他其实也想办这个选美比赛,要不是副校长几乎从不出学校,他早就挑一个副校长不在学校里的时机把比赛办了。 路明非当即磨刀霍霍表示这事好办,不就是让副校长不要再出现在学校里吗,他保证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 斩草除根,一劳永逸,绝无后患。 “啊……啊嚏!” 远在卡塞尔学院钟楼阁楼里,正在用Xbox玩新买的《死或生:沙滩排球2》的副校长猛得打了个喷嚏。 …… 红色的凯迪拉克DTS行驶在芝加哥的街道上,车里酒德麻衣慵懒地靠在这辆总统级豪车的后座沙发上,之前在拍卖场里穿着的长袍被她随意堆叠扔在角落。 现在的她穿着一身黑皮衣皮裤,套着红色的短皮夹克,和之前那个带着面纱,几乎将每一寸肌肤都遮掩在长袍下的伊斯兰少女全无半点相似之处——除了那妩媚的眼神以及眼角的一抹绯色。 苏恩曦以前总是调侃她这个身材根本不像是个忍者,哪有搞隐秘工作的人会有让人看一眼就能至少记三十年的绝好身材的?她这样的忍者要是想隐藏身份去执行任务,不仅得蒙个面,还得顺便把身材也全遮住。 以前她只当这是苏恩曦的调侃,没想到今天她还真把自己裹进了长袍里——说实话,这套衣服就没有哪个地方符合她的衣着喜好。 “搞定了,卖了三亿。”她靠在座椅上,翘起长腿,接通车载电话。 “干得漂亮,我这里已经看见账户上多出了三亿美元,扣掉拍卖抽成,净赚二点九亿。”电话对面传来嚼薯片的声音。 “这些混血种家族真有钱,一截龙骨就肯花三亿,”酒德麻衣感慨,“你根本没必要让我来当托炒气氛嘛,他们出价比我还激烈,到最后我自己都出不起钱了。” “也不全是家族啦,那个所罗门圣殿会和卡塞尔不都是组织吗?而且是超级有钱的组织。” “卡塞尔不就是秘党换了个台前的名字?本质上还是一堆欧洲古老混血种家族的聚合产物罢了,说白了就是个家族联盟,”酒德麻衣吐槽,“倒是那个所罗门圣殿会挺邪门的,和那些混血种家族做生意,却比家族还有钱。” “他们啊,他们可是开银行的,而且开得是混血种银行,整个欧洲也就秘党敢说比他们有钱吧,不过再有钱也就是个一流组织罢了,算不算混血种界的巨头,”苏恩曦感慨,“钱再多,本质上也不过是有一堆纸,和平的时候这些纸价值万金,可一旦硝烟升起来,终归只有金银和刀剑才是有价值的。” “所罗门圣殿会估计不这么看他们自己,”酒德麻衣嗤笑,“他们现在应该还觉得只要有那些控制龙类的方法,他们的实力就足以和秘党抗衡。真有趣,他们难道不知道秘党几千年来都是屠龙的疯子吗?卡塞尔这个屠龙学院哪天要是想打他们那岂不是正好专业对口了?” “对了,”嘲笑了两句所罗门圣殿会,酒德麻衣道,“我刚刚在拍卖场见到路明非了,那小子越来越可怕了,有那么一瞬间,我光是看他的眼睛就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我现在严重怀疑,他可能跟老唐一样,也是一头伪装成人类的龙王。” 电话另一头的苏恩曦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在卡塞尔得知老唐是龙王,酒德麻衣就患上了轻度PTSD,看谁都觉得像龙王。 …… “校长,您说的老朋友就在里面?” 路明非和昂热站在走廊的一角,他们面前是深红色的墙壁,但以路明非的视力,能轻松看到隐藏在墙壁中的暗门。 “没错,我们走吧,”昂热点头,提醒道,“明非你不要觉得拘谨,自由发挥就可以了。” “嗯,我明白了。”路明非点头。 他现在有个问题很想问校长——您是不是也把芬格尔安插进这次谈判里了? 要不然为什么这间屋子里面的混血种里,会有一道气息是芬格尔的呢? 第三百一十二章 像龙一样的王 芝加哥市政歌剧院内。 漆成深红色的走廊侧面,一扇隐藏在墙壁里的绯红色门开,露出里面旳一间屋子——准确点说是一间会议室。 芬格尔的气息竟然还在会议室的墙后,不会透视的路明非只能先把视线放在会议室里。 房间里有十四把高背的牛皮椅,主坐上戴着圆框眼镜牛皮卷檐帽的干瘦老人正对着打开的门,向着门外的路明非和昂热点头微笑,他看起来就像是个退休的德州骑警,兼具老人的慈祥和警官的威严,帽子上还佩着磨损的警徽,但皱纹里却透露出牛仔一样的气势。 副校长说牛仔是美国精神的象征之一。 这些在十八和十九世纪时来自于美国中西部的农场、英国的乡村和纺织厂还有墨西哥的年轻人,穿着皮套裤和高筒皮靴,骑马穿越广袤的西部荒野,腰上永远用皮质枪套挂着两把左轮,脸埋在斜斜的牛仔帽后面,露出的半张脸,嘴角总是叼着抽了一半的雪茄,走路时牛仔靴后面踢马刺或其他金属饰品就发出清脆的声音。 美国人觉得在荒漠的沙尘里张扬出拓荒者为生存而奋斗的精神气度,这种独特环境下所锤炼的生存精神,正是美国精神的内核所在。 当然,那是百多年前的美国,和现在的美国已经没多大关系了。 19世纪末,东西铁路贯穿,汽笛的轰鸣中牛仔矫健的身影越来越少见到,骑马跨进风沙里的背影定格在好莱坞大片的海报上,周围拿着薯条可乐爆米花的人用这种方式来祭奠缅怀上个时代的牛仔。 只是看着面前这个老人,路明非还真有种看到了牛仔的感觉——一个被时代抛弃的牛仔,他虽然穿着骑警的衣服,但银白的鬓角里却像是挟着沙砾,他已经不再属于这个时代,正如牛仔被铁刺网和火车取代,但身上依旧流淌着作为拓荒者的气质,或许现在他手边的抽屉里就藏着一对填满子弹的左轮。 路明非又环视剩下的人,其他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个英俊或美丽的年轻人,他们都以同样的方式和昂热打了招呼,举起右拳,亮出食指上的银色戒指,粗重朴实的戒指,巨大的戒面上是不同的图腾——那是他们各自的家徽。 路明非看向主座上老人的食指,一样的大号银戒指,戒面上的图腾非常眼熟——一只叼着荆棘的四翼狮鹫,路明非刚刚还在索斯比拍卖行的幕布上见到这个图案。 “不用介绍了吧?希尔伯特·让·昂热,圈子里有名的金主,我们的大客户,也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骑警一样的老人坐在桌边,示意昂热和路明非随便坐——虽然现在屋子里只有一张空椅子了。 “哦,没想到你竟然会带一位年轻人来,”老人适时地露出惊讶的表请,“真是抱歉,我们的座位似乎准备少了。” “那看来时间已经开始让你变得健忘了,汉高,”昂热意味深长,“这可真是件令人遗憾的事。” “如果你真的感到遗憾,那至少不要再笑了吧?”汉高道。 “抱歉,有点忍不住,”昂热坐在唯一一把空椅子上,点燃一支手工雪茄,看着正好在自己对面的汉高,“介绍一下,路明非,学院的研究员,同时也是我的老朋友路山彦的后代,给他加把椅子。” “不好意思,”汉高摇摇头,“因为这场会议准备得有些仓促,所以我们没有准备多余的椅子,恐怕只能请你的学生站一会了。” “你不介意吧,年轻人?”汉高抬头看向路明非,露出看似慈和的笑。 所有年轻人都顺着汉高的视线转头去看路明非,十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好像要将他接下来站在桌边开会的狼狈纤毫毕现地放大十四倍。 当然,他们中也有一些人觉得这不算是狼狈,毕竟现在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方势力的代表,他们和汉高都代表着各自的家族,昂热一个人不能代表整个秘党或卡塞尔,但他是传奇屠龙者,还是卡塞尔的校长,重量也不低于一个混血种家族。 这个叫路明非的青年不过是卡塞尔的研究员罢了,他只是昂热手下的一个员工,这样的身份本来就没有资格和他们坐在一起——当然,他还是炼金师中声名鹊起的新秀,但想要和他们平起平坐,至少也得是一位成名已久的炼金大师。 至于昂热提到的路山彦的后代……且不说在他们这一代人中路山彦这个名字已经不怎么响亮了,就算路山彦这个名字足够引起他们的重视,那也得是路山彦本人来才能算是跟他们处在同一个层次,一个后代算得上什么? 男人们盯着路明非,眸子里流露出戏谑的金色光芒,女人则是盯着路明非的脸,眼神透出几分异彩。 “我当然不介意,”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路明非也露出微笑,摇摇头,“不过也希望您不会介意。” 我? 汉高愣了一下。 其他人也愣了一下。 座位上没有人动,路明非大步走到昂热左边的座位后,身上抓住座位上一个年轻人的后衣领,手臂一扬,年轻人在空气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狠狠地摔在门口的地上。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年轻人的座位上,转头看向狼狈爬起来的年轻人,点头致意:“谢谢。” 年轻人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路明非只是抓住了他的衣领,就仿佛钳制住了他全身上下的关节,被扔飞到空中时他甚至没办法调整自己的姿势来缓和落地的冲击力。 他冷着脸盯着路明非,他的骄傲和尊严被一个新秀炼金师狠狠地践踏了,但刚刚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扔出去的经历让他明白,现在他无论做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混血种的世界是讲求力量的世界,哪怕他现在正义凛然地呵斥路明非刚刚那毫无教养和礼貌的举动,在其他混血种看来也不过是被狼欺负的绵羊在做软弱无用的控诉。 “啊,好像没有多余的椅子了,”路明非笑呵呵地看着门口的年轻人,“看来只能委屈你站一会了。” 他转过头看着汉高,略带一些青意的黄金瞳盯着那个有骑警装束和牛仔气质的老人,脸上的微笑几乎和他之前如出一辙:“你不介意吧?” 汉高沉默了一下:“当然。” 他又看向昂热:“你带来了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啊。” “明非一直是我认识的最优秀的年轻人。”昂热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路明非的赞赏。 被抢走位子的年轻人额角跳动着走到会议桌旁,站在一个远离路明非地方。 路明非施施然地靠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心虚,仿佛这架椅子不是他抢来的,而是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一般。 年轻人用余光愤恨地看着路明非,然而他的视线却在空气中缓缓凝固,假如人的视野是一道光,那现在他的眼中一定有两道光路在空气中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延伸。 “干得漂亮哦,哥哥。”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停滞下来,不知何时,路鸣泽坐在会议桌的边沿,路明非的正对面。 他的两条小短腿垂下来,手臂向后按在桌面上支撑身体,头微微向后仰,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阳光照亮他的身体,皮肤如透明版白皙,黄金瞳灼灼燃烧。 “你现在越来越有王的样子了呢,”他看着路明非,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似是欢喜,似是感伤,轻声补充道,“像龙一样的王。” 第三百一十三章 聊点别的 芝加哥市政歌剧院,会议室中。 路明非上一次在“现实”世界中见到路鸣泽还是在青铜城里和酒德麻衣一起面对一头次代种时。 那时如果不是他拦住了天书,路鸣泽肯定会在现身的同一时刻被天书驱逐——实际上现在也一样。 好在这次路明非也拦住了天书。 “你来干嘛?电话推销不好使要改上门推销了?”路明非虚着眼看路鸣泽,“你当心我告你扰民啊。” “人类的法律可管不到我,”路鸣泽坐在桌沿,笑嘻嘻地晃着小腿,“也管不到你哦哥哥。” “去去去,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路明非嫌弃地摆摆手。 “你可以不是。”路鸣泽认真道。 “我可以是。”路明非也认真道。 路鸣泽坐在桌子上,稍微比坐在椅子上的路明非高一点,他和路明非对视着,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周围的空气中悬浮着近乎于静止的微尘颗粒。 “别那么严肃嘛,”路鸣泽率先移开目光,“哥哥你绷着脸的样子可有一点吓人啊。” “你刚刚还说我像王,”路明非耸肩, “王不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吗?” “原来人类对于王是这样的理解啊……”路鸣泽恍然大悟,“可我说得是你是像龙一样的王哦。” “嗯?有什么区别吗?”路明非不解。 “这区别何止是大啊,简直可以说是完全相反,”路鸣泽道,“龙的君主会让自己的情绪像岩浆的河流一样咆哮,所过之处淹没一切。” “照这么说也没多大区别,”路明非道,“无非就是人类的王是休眠火山,龙的君主是活火山甚至正在爆发的火山而已,无论岩浆有没有奔涌出来,其他人都知道火山之下的是无法抵抗的东西。” “这么说也对啦,”路鸣泽看着路明非,“那哥哥你觉得你是休眠火山还是活火山呢?” “我啊?”路明非沉吟几秒,“我是陨石。” “啊?”路鸣泽眨眨眼,“什么意思?” “意思我跟火山没关系, 而且我也不想当火山,”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可以圆润地离开这里了。” “别这么绝情嘛哥哥, ”路鸣泽道, “我这次来可是要免费给你送一个重要情报的。” “什么情报?”路明非一点不客气。 “哥哥伱刚刚见到的那截龙骨可千万要小心对待哦,它的背后,可是牵扯着很多大人物呢。”路鸣泽道。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路明非好奇道。 “这个就属于是付费内容了。”路鸣泽伸出手。 “要钱没有,要命不给。”路明非很干脆地拒绝。 “那就没办法喽,”路鸣泽很可惜地叹了口气,“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可以再给哥哥你透露一个重要消息,这些大人物,是混血种和人类社会的大人物,但它们既不是人类,也不是混血种。” 不是人类,也不是混血种?那不就是……龙?! 路明非惊了一下,刚想说什么,路鸣泽已经冲着他摆了摆手,凝滞的时间便像打开阀门的水龙头一样再次开始流动。 无人察觉到发生了什么,路明非依旧坐在椅子上,抬眼去看主坐上的老人。 汉高把视线从路明非身上移开,看向昂热:“我们有多少年没说话了, 昂热?” “最后一次是1941年12月7日,在珍珠港, 我们的谈判进行到一半就被航空警报打断了,该死的日本人那天发动轰炸。”昂热点燃了一支雪茄,如绅士般徐徐吐出一口烟雾,路明非嫌弃地用手把怕飘向自己的烟扇散。 “是啊,想起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宣战,让我们之间结盟的谈判暂停了。”汉高点点头,有些感慨,“一暂停就过去了半个多世纪。” “这就是你们这一代的家族代表?”昂热扫视那些衣冠楚楚的年轻人。 汉高点头,“都是各個家族优秀的年轻人。跟你我一辈的老家伙有些已经死了,有些正躺在病床上,喉咙里插着氧气管。血统对他们而言真是悲剧,不会因疾病而猝死,只是器官慢慢地衰竭……毕竟基因不完美,只是半个龙类。” 汉高叹了口气,“我也老了,看你还和年轻人一样矫健,真羡慕。你要是去酒吧还会有小女孩对你这样英俊的老爷爷动心吧?我很喜欢你开来的那辆玛莎拉蒂。” “别绕弯子,”昂热喷出一口烟,“大家在拍卖会上总能见到,可半个多世纪没搭讪了,你却突然要来找我们‘商量’些事情?说吧,你想商量什么?” 汉高微笑道:“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把‘商量’这个词换的更加亲密一点,比如说……” “结婚?”路明非在一旁接茬道。 会议室又陷入了寂静,每个人都开始盘算着路明非这个意料之外的意外。 昂热心想他也许不该带路明非来,这挺rpg固然杀伤力强,但爆炸范围实在是太大了,甚至超过了发射半径。 汉高看了昂热一眼,又看了路明非一眼,怀疑昂热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不想合作,所以才带了这么个手下来,到时候他们要是忍不住先动手了,那昂热正好名正言顺把他们全都揍一顿。 “咳咳,继续吧,”昂热轻咳一声,“我这个后辈就是有点爱开玩笑。” 汉高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开口道:“我们这次请你来,是想商量一下和你的合作。” “和我们的合作?”昂热挑眉。 “不是和你们,”汉高意味深长道,“是和你。” 嗯?一旁的路明非眼前一亮,看了看汉高,又看了看昂热。 他要是没理解错,汉高这意思……是想收买校长? 嘶!好思路啊! 路明非一下子就觉得事情有趣起来了。 …… 楚子航俯瞰着阳光下的游乐园——六旗过山车游乐园。这座主打“惊险刺激”的游乐园里最多的就是过山车,一列列钢铁飞车在天空中纵横交叉的轨道上飞驰着,尖叫声此起彼伏。 而他坐在这个游乐园中大概是最不惊险刺激的东西上,摩天轮。这个慢悠悠的家伙花了15分钟才把楚子航他们的双人座舱升到最高处,从这里眺望出去山形优美如少女的曲线,赏心悦目。 “下面是入学辅导的时间。”楚子航收回视线,神色严肃。 “欸,师兄你真的要搞入学辅导啊?”夏弥瞪大眼睛,“我们可是在摩天轮上欸!” “摩天轮的空间足够私密封闭,不会被外界察觉到,是个很合适的地方。”楚子航以为夏弥在表示游乐园这个场合不适合做入学辅导。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一起上摩天轮,就为了做入学辅导?”夏弥的眼神仿佛在一块被树木根须包裹缠绕的石头。 “师兄啊,没人教过你吗?摩天轮可是男女约会三大圣地之一欸!” “路明非教过,他说剩下两个是电影院和水族馆。”楚子航道。 “靠!”夏弥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那种生无可恋的气势活似刚跟吕秀才说完话的姬无命。 “离摩天轮降落到地面还有大概十五分钟,现在入学辅导能开始了吗?”楚子航问道。 “开始吧开始吧。”夏弥呻吟着摆摆手,心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楚子航打开一个笔记本,一手托着,另一只手拿着一支太空笔,按一下笔顶端的按钮,银亮的笔尖探出来,模样像是在街边做调研的社会学专业的大学生。 “来自中国帝都北大预科班的学生夏弥,对吧?”根据流程,他要先确认夏弥的身份。 “啊对对对。”夏弥有气无力地点头。 “你知道有关龙类的事情吗?”楚子航又问道。 “知道知道。”夏弥继续点头。 “好了,入学辅导结束。”楚子航又按了一下按钮,笔尖回缩,笔记本被合上。 “啊对对……啊?”夏弥愣住。 “入学辅导结束了,”楚子航认真道,“聊些别的吧。” 阳光透过摩天轮的玻璃照进来,照亮楚子航的脸。 夏弥看着楚子航,他皮肤白皙,五官俊朗,眼睛目不斜视,只是嘴角似乎稍微向上翘了一下。 “嗯!好啊,聊点别的!”夏弥语气欢快,眯起眼睛,露出两个小虎牙。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尸体在说话 芝加哥市政歌剧院,会议室内。 “和我的合作?看起来你好像是想把一份半个世纪前被打断的盟约续上,有点意思,”昂热扫视着汉高和他两侧年轻人们,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说来听听,你想怎么合作?” 昂热看着汉高, 汉高却没有看昂热,而是把视线落在一旁的路明非身上。 很显然,接下来的话不太适合让外人听到。 “明非是可以信任的孩子。”昂热道。 汉高点点头,但依旧没有说话,而是示意身旁的一个年轻人。 “既然我们双方都有一颗合作的诚信,那盟约是否可以开始续谈了?”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 他留着艺术家气质的小胡子,笑得很亲切。 “谈判的门永远打开,只要条件足够好, 就算没门都能翻墙而过。”昂热微笑道。 “我太欣赏您的通达了,昂热先生,如果今天来这里的不是您,而是弗罗斯特·加图索,我们可能没法像朋友一样坐下来,喝杯酒,好好说话。”年轻人盯着昂热的眼睛,“我想您明白原因的。” “加图索家是我们中最强的家族,而弗罗斯特是它的代理人,他一直很强硬,如果是他,根本不会给你们提问的机会,”昂热摊摊手,“我是温和派,大家都喜欢温和派。” “我喜欢菠萝派。”路明非举手。 年轻人们向他侧目,都在琢磨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对,”年轻人赞同,或者说赞赏地点头, “所以我们之间能沟通。在我们的同胞中,秘党是最激进的一群,就像一群斗羊,而弗罗斯特又是里面最喜欢乱蹦的那只,我们可不想跟他对话,这不明智。” 他姿态很高,而又循循善诱。他毕业于哈佛商学院,在校期间主攻谈判学,自认在这间屋子里没有人在谈判技巧上可以比得过他。 他语调温和,围绕昂热转圈,是想让他体察自己的善意,而站起身来则让昂热必须仰视他——谈判心理学告诉他,一旦你仰视对手,心理就会自然的处于弱势。 而且他刻意让自己的后背对着路明非,又挡住路明非看昂热的视线,这也是一种心理暗示,可以减少路明非的发言欲望,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好像没什么用。 “假如不遗余力地想要杀光所有龙类的秘党是斗羊, 那其他家族算什么?肉羊么?”一旁的路明非好奇道。 年轻人的脸色一下子青起来。 他能听出来路明非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他们还不如一群斗羊,但是从逻辑上看路明非说得确实没错,如果说面对龙类不死不休的秘党是凶悍的斗羊,那其他在对抗龙族这件事上显得不那么血性的家族确实就是一群低头吃草的绵羊和肉羊。 但这他娘的只是个比喻! 年轻人轻吸一口气,忽视了路明非的话,继续开口道:“我们都是混血种,本该是好朋友,只是在对待龙族的态度上有些分歧……” 年轻人不再说话了,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有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只手掌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合拢,力量之大让他怀疑自己是被一只超大号的液压钳给夹住了,连骨头都仿佛在嘎吱作响,疼痛让他的脸色明显有些扭曲。 “嘿,哥们,我问你问题呢,”路明非站在年轻人背后,转头看向汉高,“我说老大爷,你这孙子可有点没礼貌啊。” 汉高眼角抽动了一下,刚刚昂热的表现让他觉得或许这个老流氓还是有合作的意向的,但现在他又开始怀疑昂热是不是专门带了这么個年轻人来搅局,就为了让谈判破裂。 “关于莱奥纳多的无礼,我替他向你道歉,”汉高充分展现了作为一个百岁老人的城府和气度,脸上波澜不惊,“另外,他不是我的孙子,我们的家族组成了类似于秘党的联盟,他和我的关系更类似于你和昂热。” 但他心里远没有脸上那么平静。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站在莱奥纳多身后的路明非身上,以及路明非原本坐着的空座位上扫过。 莱奥纳多一直背对着路明非,所以在他的感知里路明非只是悄无声息地在背后把手放在他肩上而已。 但其他人看得很清楚,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看清楚,路明非究竟是怎么从椅子上出现在莱奥纳多背后的。 汉高只看到座位上的路明非身影突然晃动模糊了一下,就是电影放到一半卡帧,然后模糊的图像在座位和莱奥纳多之间划出一道残影,路明非就已经站在莱奥纳多身后并把手掌放在了他的肩上。 这难道是……时间零? 汉高自己都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这种几代人也未必能出现一个的天赐言灵,竟然又在秘党的里的人身上出现了? 甚至还是在昂热如日中天的时候! 两个时间零同时出现在一个组织里,这是汉高从未在混血种历史上见过的事情,他有些怀疑路明非的言灵究竟是不是时间零,但除了时间零,他想不到什么样的言灵可以在达到如此急速的同时还收放自如,如果路明非的言灵是刹那,那绝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动静。 他默默地看着路明非,这个年轻人在刚刚那一瞬间展现出的犹如幻影鬼魅一般的速度连他都反应不及,如果发生战斗,恐怕只有发动言灵才有可能击中他——说不定他就是昂热未来的继承人之一? 路明非松开年轻人的肩膀,重新坐回椅子上,年轻人微微晃动着肩膀缓解疼痛,感觉自己好不容易营造的强势气场一下子被反转了。 该死的野蛮人! 虽然猜测路明非的突然动手可能也是“谈判技巧”,但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气势已经被破掉,再次营造所谓的气场已经没有意义,年轻人决定抛出自己的杀手锏。 “关于您的英勇战绩,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北美的混血种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有人会质疑您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屠龙者,”年轻人俯视着昂热,对着他循循善诱,“可是屠龙不是混血种的全部,纵然您是最伟大的屠龙者,但是在没有家族支撑的情况下,也不得不对某些限制做出妥协吧?” “就比如我们知道,您虽然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但绝不是校董会中最有势力的校董,有些人对您不满意,其实这些短时的人只是妒忌您的优秀,忌惮您的力量。如果您能在校董会中推动我们的一些合作提案并通过它,我们也会派人带着巨额捐助加入校董会,全力支持您。” 年轻人落下极具诱惑力的一锤。 “您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屠龙者,是卡塞尔学院的创立者,您毫无疑问该是掌握这所学院最高权力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谛视着昂热的表情,而昂热没有任何表情。 年轻人有些着急了,但他不会在表情和语气上表现出来,只是再次开口诱惑:“听说您曾经因为龙类杀害了您的战友而对其恨之入骨?那么有了我们的支持,您难道不会在向龙复仇这件事上得到更大的成功率吗?我们的力量丝毫不输于秘党,只要我们合作,未来消灭龙类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我们可以一起终结龙类,让龙王变成今天的拍卖会上那样的龙骨——龙的力量就在骨中,拥有了龙骨,我们将取而代之。” “取代?”昂热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的胡子翘了一下,“取代什么?” “当然是取代龙族!”年轻人的语气陡然高昂激亢,像是华尔街边带着客户展望并不存在的股票大涨后的美好生活。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出“取代龙族”这四个字之后,一旁托着腮看戏的路明非,看他的眼神已经是仿佛在看一具尸体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表白信 芝加哥市政歌剧院,会议室内。 代表家族联盟谈判的年轻人莱奥纳多用具有无比诱惑力的口吻说出“取代龙族”这四个字,低头俯视着昂热等待他旳答复,神情如同落子将军的棋手,气定神闲只等对方垂头认负。 不出所料地,昂热抬头看着他,叼着雪茄,举起手边的盛着琥珀色酒液的香槟杯示意。 莱奥纳多露出作为胜利者的微笑,在他看来昂热这个举动无疑是在表示他被说服了,他举起的不是酒杯,而是这场谈判战争中的白旗。 然而他终究看到真正的白旗,只看到了在眼前一晃而过的白光。 白光中仿佛有冰凉风吹过来——先是感觉脸有些凉,然后整个上半身都和寒冷的空气彻底接触,皮肤因为寒冷而紧缩起来,寒毛一根根竖起来。 下一刻,眼前的白光褪去,他耳边传来布帛裂开的声音,他茫然地低下头去,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变成了几条挂在身上的碎布。 盯着昂热的人所见的一切更奇怪,忽然间,安然端坐的昂热消失了,被他举起的那只香槟酒杯却还在半空中,悬停了瞬间之后,酒杯自然下坠,然而那只酒杯只下坠了极短的一瞬间,就又被另一只手接住了。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接住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惯性的作用下激荡起来,有一些向上从杯口飞涌出去,又在重力的作用下回落,一滴不撒地重新归入整体。 酒液回落的声音中,莱奥纳多上半身的黑色西装和白色衬衫炸裂为几百条碎布四下飞散,肌肉分明的身躯全部裸露出来,只剩下浆得笔挺的衣领。 昂热站在莱奥纳多身后,手里旋转着一把大约20厘米长的折刀,刀锋的光芒在灯光下轮舞,偶尔有节奏的停顿中,刀身上大马士革钢特有的花纹就显现出来,狂乱美丽。 纷舞的刀光中,年轻人的两撇小胡子稀稀拉拉地飘落,每一根都被刀光照得分明。 年轻人那修剪得很精致的短须飘落,显得他更像个年轻人。 同时他听见自己的皮肤裂开一道小口,如此清晰,而后裂缝越来越长,横贯整个面部,血线慢慢浮现,一颗颗血珠渗出来,血红的线串起血红的珠。 “其实我听你说话的时候,一直想给你修修胡子。”昂热微笑,“不过不小心出血了,那就不收费好了。” 汉高视线瞥向昂热之前的位置上。 现在是路明非坐在那里,这个年轻人用散漫舒适的姿势靠在昂热的椅子上,手里握着那只本该落到地上摔碎的高脚杯,现在汉高觉得可以肯定这个年轻人的言灵就是时间零了。 “嗨,昂热,别跟孩子生气。”他又看向昂热,风轻云淡地开口,仿佛昂热刚刚只是做了件类似于对着调皮的孩子拍了一下后背之类微不足道的小事。 昂热吸了一口雪茄,“总得教育教育,你知道我是个教育家。” 他把雪茄那带着豆蔻和皮革气息的烟喷在莱奥纳多脸上:“年轻人,你难道不知道你在纯血龙族的眼里就是侏儒么?你拥有他们的血统可不完整,你说着大话而又心怀自卑。新的龙族?别开玩笑了,你的灵魂甚至不足以撑起你现在的血统。” “传说中侏儒阿尔贝里希对着莱茵河底拥有神奇魔力的黄金发出赞叹,但守护三女神无情地嘲笑了他的丑陋和奢望,于是他愤怒地偷走黄金,铸成了代表权力的指环,同时也注定失去幸福,”路明非摇晃着那只属于昂热的酒杯,灯光下酒杯里流淌着黄金般的液体,看向年轻人,“但这不过只是神话,龙族里也有黄金,但守护黄金的可不是什么美丽的女神,它们披着鳞片,喷涂带着硝烟和硫磺味道的龙息,你不过是只误入群龙巢穴的犰狳,却意图窃走莱茵河底的黄金。” “你能抗几发莱茵啊?”路明非斜睨着年轻人,摇晃着酒杯问道。 汉高叹了口气,他是个年纪和昂热差不多的老人,经历得太多,变故已经吓不到他,但他也能看出来,所谓的“合作”,或者说收买昂热让他称为秘党中亲近他们的人的计划,至少在今天是进行不下去了。 “看来我们是时候说再见了,”昂热把折刀收起来,将雪茄的烟灰都落在黑胡桃木的桌面上,“你们的酒不错,就是味道有点差。” “在你推开这扇门之前,有没有兴趣听我一个忠告?”汉高道,“就当是我为年轻人的无礼表达歉意。” “什么?”昂热问道。 “小心所罗门圣殿会,”汉高道,“论对屠龙的态度,我们确实不如你们坚定,更不如你们狂热,但如果和所罗门圣殿会比起来,我们又算是立场很坚定的屠龙家族。” “我记得所罗门圣殿会前不久才换了一个大团长吧?难道你们有什么内幕消息?”昂热问道。 “这位新的大团长是个很神秘的人物,我们能得到的消息很有限,”汉高摇摇头:“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意味着是好消息,但也有时候,是反过来的。” 昂热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向脸上依旧在渗出血珠的莱奥纳多。 “虽然你还是个不够成熟的孩子,不过我同意你关于弗罗斯特的评价,他就是只喜欢乱蹦的斗羊,修辞学学得不错。”他拍了拍年轻人英挺紧绷的脸,推门而出。 路明非端着酒杯走到莱奥纳多身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太在意,人越老某些执念就会越深,老年人总会在某些事情上一点就爆,何况校长还是公认的老流氓。” “谢……谢谢。”莱奥纳多震惊于这个之前还出言不逊咄咄逼人的年轻人此刻竟然回来安慰自己,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莫名生出几分受宠若惊和感动。 “别客气,”路明非大气道,“你看你脸上都出血了,来,我帮你洗洗。” 言罢,路明非端着酒杯的手掌一扬,将杯中酒液一滴不落地泼在莱奥纳多脸上,扔下酒杯转身离开。 酒杯在地上摔碎,玻璃残渣四溅,莱奥纳多的脸色像刚死了爹妈一样。 …… 数日后,苏茜和诺诺的宿舍里。 竹雅趴在诺诺的书桌上,钢笔笔尖在一张很常见的纯白信纸上留下黑色的墨痕。 “明晚八点,图书馆西南方小树林旁的喷泉池边,不见不散……你这也能叫情书?”一旁的诺诺瞄着竹雅写在纸上的字,忍不住吐槽。 “你这怎么看都更像是约架吧?”一旁的苏茜也有些迟疑道。 “都说了不是情书,只是想把他约出来然后把话说个明白而已,”竹雅脸色微红,“况且真要是写情书我还能让你们两个围观?” “你这语气和措辞我就不说什么了,”诺诺叹了口气,“我说大姐啊,你这字能不能写婉约点?怎么比男人还男人?你自己看看这像是一个女生——尤其还是写表白信的女生能写出来的字吗?要不是亲眼看见你写出来,我都以为这是楚子航写给恺撒的决斗邀请。” 连苏茜都跟着诺诺点头,虽然在她看来竹雅的字和楚子航一点都不像,但那种铁画银钩,棱角分明仿佛刀剑拼摆出来的硬朗严肃的风格确实颇为相似,要是跟认识楚子航却没见过楚子航的字的人说这是楚子航的字,那人有九成可能会信。 “还有你这信封,从哪买的啊?表白信用这种东西装简直就像是把婚纱装在旅行包里一样维和!” 诺诺摇晃着手里的一只信封,那是一只浅棕色的格子纹信封,有着桦树皮一样的底色,用深色的丝带装饰,看起来虽然做工精良,但整体风格明显更适合用来进行公务间的往来。 “随便买的啦,都说不是情书也不是表白信,就是把他约出来讲清楚话而已,那么讲究干嘛!”竹雅一把抢过诺诺手里自己的信封,嘴上硬犟,心里也有些后悔这信封买得似乎草率了些。 “你的表白信写完了?现在大二应该还没开始上课,你要不要趁现在赶紧给老唐送过去?”苏茜看竹雅已经开始把信纸叠上往信封里放,开口提议道。 “咳咳,那个……也不一定非得今天送吧?这才刚开学,万一他这几天有些忙呢?”竹雅眨眨眼睛,“要不我过几天再给他?” “切!” “切!” 苏茜和诺诺同时发出不屑的声音。 “反了你们两个小妞了!” 竹雅把信往桌子上一拍,扑到苏茜和诺诺身上去挠她们痒痒,结果被两个人一起架起来扔到床上,然后被她们两个扑过去压在下面。 “欸等等!我错了!救命——” 竹雅的呼救和求饶淹没在苏茜和诺诺的大笑中,阳光穿过树冠和窗户,树叶的影子印在书桌上,斜斜摆在上面的浅棕色信封上,装饰用的丝带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第三百一十六章 苏晓樯:苏茜,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下午卡塞尔学院,学校某餐厅,包间内。 “干杯!” 围坐着方桌,路明非、苏晓樯、夏弥、楚子航、老唐一起把杯子里的啤酒或可乐向着中间举起来。 作为一间充斥着资本主义腐败气息的学院,卡塞尔学院里除了食堂之外,还有很多价格不菲的咖啡厅、甜品店、女仆咖啡厅和各式餐厅。 为了给夏弥接风,路明非撺掇楚子航包下了学院里最好的中餐厅里最好的包厢。 反正楚大少不仅家里有钱, 而且平素没有任何不良爱好,不抽烟不喝酒,最多花个万八千去买游戏机和游戏光碟,想必存了不少“零花钱”,这点消费只是洒洒水而已。 “热烈欢迎师妹入学!我先干为敬!”老唐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气势豪迈有若在景阳冈前痛饮的武松。 夏弥也举起酒杯, 一饮而尽后吐槽:“老唐你要是把杯里的可乐换成啤酒会不会更有气势点?” 作为一个前猎人, 老唐此前一直奉行着少抽烟少喝酒的原则, 避免太过恶劣的生活习惯导致身体素质下降然后死在任务里。 不过他只是少喝,不是不会喝,之所以连给夏弥接风这种聚会上都要喝可乐,主要还是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咆哮。 “这就对了,喝什么啤酒?那种东西也配叫酒?可乐才是美酒啊!”诺顿的声音在老唐的脑海中回响。 自从上次他去火焰谷救下竹雅的时候又一次在面对龙类时借助了诺顿的力量后,诺顿在他脑子里的自主权就越来越大了。 现在诺顿甚至可以在他同意的情况下和他共享感官——然后体会真实的可乐是什么味道。 老唐还带着诺顿体会了一下抽烟和啤酒,然后被诺顿狠狠地鄙夷了品味。 老唐现在只要想喝水之外的东西,诺顿就在他的脑子里大吼“去喝可乐”,托诺顿的福,老唐觉得他可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踏上了戒酒的健康道路——假如酒对龙的身体也有害的话。 “路师兄,你前几天在酒店是不是跟着校长走了?校长找你什么事啊?”夏弥好奇道。 “酒店?!”老唐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刺激的事情,悄悄瞟了一眼路明非身边的苏晓樯。 奇怪?嫂子怎么没啥反应啊? “你能不能把那猥琐的思想收收?是我、路师兄和楚师兄一起。”夏弥脸色有些黑。 “一起?!!”老唐眼睛瞪得更大了。 夏弥脸色更黑了。 “那个,我声明一下,我没跟他俩睡一块, 我打地铺,他俩睡床上。”路明非连忙举手表示清白。 早在和楚师兄她们合宿的时候他就已经跟苏晓樯请示过了,事后还偷偷拍了楚子航和夏弥并排躺在一起的照片发给苏晓樯,被苏晓樯吐槽“这俩人躺在床上就像一双直挺挺的一次性筷子被放在桌子上”。 “床上?!!!”老唐用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卡住嗓子的公鸭嗓喊出来。 夏弥抓起一个馒头砸在老唐脸上。 楚子航很庆幸路明非让他选了最贵最好的包厢,隔音效果一流。 老唐把砸在他脸上的馒头拿下来,正要说什么,却被一声qq的提示音打断了。 苏晓樯把反扣在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似乎是收到了新的消息,轻笑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我看看我看看……”路明非一脸好奇地凑过去。 苏晓樯按着他的脸把他推开:“去去去,是我一個姐妹写的情书,被另一个姐妹到我们群里了,女孩子的情书你看什么?” 她和苏茜、诺诺还有竹雅有一个四人小群,没事就会一起聊聊八卦或者最新款的衣服化妆品什么的——其实她本来可以直接说名字的,只是老唐现在就在这里,而那份情书……是竹雅的。 这肯定不能说出来啊! “情书?” 一旁的夏弥整个人支楞起来,楚子航眼中浮现出不易察举的八卦,和夏弥一起转头看向苏晓樯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对啊,她要约自己喜欢的男生去图书馆附近的喷泉池,”苏晓樯道,“那是学校的表白圣地,据说整个学校里有近五分之一的情侣是在那在一起的。” “是谁啊?我们认识吗?”路明非眼巴巴地看着苏晓樯,眼中写满了好奇。 夏弥、楚子航和老唐也一起看向苏晓樯——情书和表白这种事,总是很吸引人的注意。 “看什么看?别指望我告诉你们,我是不会出卖好姐妹的!”苏晓樯说得斩钉截铁。 “那师姐你给路师兄写过情书吗?”夏弥眼珠一转, 直接将枪口指向苏晓樯本人。 “我……我……当然没有啦!都是他给我写的!”苏晓樯即答。 “对,”一旁的路明非点头,“她一般都是发消息……” 苏晓樯温柔地把手放在路明非大腿上。 “然后我给她写情书!”路明非说出后半句,苏晓樯把手从他的腿上拿开。 “哦……”夏弥点点头,“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啊?一见钟情吗?” 苏晓樯和路明非对视一眼,路明非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他确实一见钟情,但不是对苏晓樯,而是对陈雯雯。 “我们啊,我们应该更像电视剧里那种欢喜冤家的类型吧,”苏晓樯指着路明非道,“虽然我第一次看见他时觉得这个男生长得还挺清秀干净的,但是他马上就当着我们的面指着另一个女生跟我说‘那应该就是咱们班的班花了吧’。” “啊?”夏弥明显楞了一下,“还有能比师姐你漂亮的人?” “最气人的就是这了!明明她没我漂亮的!”苏晓樯越想越气,伸手就要去掐路明非。 路明非连忙跳开,躲到楚子航身后。 …… 从餐厅回学校的路上,老唐的脑海中响起诺顿的声音。 “这顿饭吃得舒服吗?” 没想到诺顿会突然关心自己,老唐顿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诚惶诚恐道:“我感觉厨师手艺挺不错的,菜的味道挺好。” “那现在我就得告诉你点不舒服的事情了。”诺顿冷笑。 不舒服? “刚刚在餐厅里,我共享了你的感知,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叫夏弥的女人,”诺顿的语气认真起来,“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耶梦加得。” “耶梦加得?那是啥?”老唐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啥,只是大地与山之王中的妹妹而已。”诺顿淡淡道。 “哦,原来是大地与山之王啊……”老唐松了口气。 然后松出的一口气呛在嗓子里:“大大大大大大地与山之王!” 走在平整的石板路上,老唐差点脚下一绊给自己来个平地摔。 “别担心,耶梦加得是个弱鸡,连公爵都不一定打得过,”诺顿安慰道,“她可不是我的对手。” “呼……那就好。”老唐定了定神。 “不过她哥哥单论身躯和言灵,应该是八大君主里最强的。”诺顿补充道。 “靠!” …… 苏晓樯、苏茜、诺诺和竹雅的群里。 诺诺:@苏晓樯怎么样,看到我发的图了吗?晓樯你说说,竹雅那情书能叫情书吗?说是约架的战书倒挺合适。 竹雅:有那么严重吗? 苏茜:也就是字遒劲了点,语气冷淡了点,措词生硬了点,信封严肃了点而已,除了这些也没什么问题。 竹雅:…… 苏晓樯:想开点,至少伱选得地方不错,图书馆西南边的那个小树林的喷泉池附近可是学校里男女表白的圣地。 竹雅:啊?还有这种事? 苏晓樯:??? 诺诺:你不知道? 竹雅:不知道啊,我随便选的。 苏茜:我也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种地方吗? 苏晓樯:你们没去过那吗?喷泉这种地方可是很适合情侣约会或者男女表白的,不过学校里的情侣都会自觉地不去那里约会,把它留给那些想要向喜欢的人表白的同学,这都是默契了。 诺诺:@苏茜@竹雅哎……我说你们两个,连学校里的表白圣地都不知道,一点浪漫都不懂,拿什么去把喜欢的男人拿下? 竹雅:总……总要试试的。 苏茜:反正我和楚子航才大三,还有两年的时间呢,陪在他身边总会找到机会的。 苏晓樯:那可不一定啊。 苏茜:晓樯你要相信我啊,我肯定会找到合适的机会的。 苏晓樯:不,我的意思是,你可能已经没有两年时间了…… 苏茜:啊? 第三百一十七章 老唐要向夏弥表白?!! 上午,卡塞尔学院,学生宿舍内,老唐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正在和诺顿商量。 “诺顿兄你确定咱们直接去找夏弥没问题?要不咱们还是先跟非哥商量一下吧?万一非哥知道夏弥妹子是龙呢?” “他?如果他知道,而且也想让你知道,那他早就该跟你说了,”诺顿道,“既然他没和你说,要么就是他不知道,要么就是他不想让你知道,嗯……也可能是不想让我知道。” “而且我也不能百分百肯定那个叫夏弥的混血种是耶梦加得的伪装,只是有七八成的把握而已,”诺顿道,“如果你现在去和路明非说,然后发现不是,你想怎么收场?” “呃……”老唐挠头。 “我让你去找那个叫夏弥的混血种,就是为了近距离单独接触她一下,试探一下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诺顿道,“等我确认了猜测,你再去告诉路明非也不迟。” “可咱俩要是打不过她呢?”老唐表示担忧。 “我?打不过她?”诺顿嗤笑,“她连有的公爵都打不过,我会不如她?” “可你不是说她还有个很强的哥哥吗?万一她哥哥藏在她身边呢?”老唐还是担忧。 “不可能,她哥哥是个智障,”诺顿否认,“那个智障不可能有这个脑子伪装。” “放心吧,假如那个夏弥真的是耶梦加得的伪装,那她混进来一定有自己的目的,而且我能怀疑她,她肯定也开始怀疑你了,既然她没有出手,就代表她还想继续隐藏身份,就算她的身份被我们挑破,她也不会动手的,”诺顿晓之以理,“一来她还需要继续伪装,二来她也知道自己打不过我,所以你去找她绝对是安全的。” 说实话老唐是不太想冒这个险的,毕竟借助诺顿的力量会导致诺顿在他的识海中的主动权进一步扩大——但是在没有百分百确认夏弥身份的情况下去找非哥说他怀疑夏弥是混进来的龙王也不好,这属于是不负责任的诬陷啊,万一最后发现夏弥不是龙,他就里外不是人了,以后朋友还能不能做下去,会不会留下关系上的裂痕很难说。 “干了!先把夏弥约出来试探她一下!”想了想诺顿说得确实有道理,而且夏弥就算真是龙王也不太可能在学校里动手,老唐还是决定先试探夏弥一下。 “我去给她写封信约她出来。”老唐打开书桌的抽屉找信纸。 “为什么不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诺顿不解。 “写信比较有仪式感。”老唐认真道。 诺顿陷入沉默。 “另外我担心诺玛可能在偷偷监控学生的手机,”老唐道,“虽然学校说诺玛不会监控学生的隐私,但是这种事谁说得准呢?学生自己又没有人工智能,被诺玛监控了也发现不了啊,还是写信安全点,在宿舍里总不会被诺玛用摄像头监控,写完找个信封一装,诺玛也不会透视。” “看不出你还有些脑子。”诺顿道。 “我就当你这是夸我了。”老唐扯扯嘴角。 “不是。”诺顿当即否认。 老唐:…… …… “师弟我回来了!” 芬格尔提着一个大袋子推开宿舍门。 “咦?师弟你在写信?” 看着趴在书桌上在纯白信纸上书写着什么的老唐,芬格尔眼前一亮,整个人都兴奋了。 “嗯?师兄你的眼神怎么好像黄鼠狼看到了离窝的小鸡仔?”老唐眉头一皱,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怎么说话呢?这是师兄关爱师弟,想要为师弟献上帮助的眼神啊!”芬格尔脸上堆满热切的笑容,向着老唐走过去。 老唐下意识地把刚好写完最后一笔的信用身体挡住然后折起来——虽然他写的内容很正常,只是约夏弥明天下午去咖啡厅,有事情想请她帮忙,但要是让芬格尔看见了,估计今天晚饭之前他暗恋夏弥的新闻就会传遍整个学院了。 用最快的速度把信折上,老唐估摸着芬格尔肯定会追问八卦他在些什么,他已经准备好用最坚决的态度回绝芬格尔了。 但是出乎他的预料,芬格尔并没有问他写了什么,而是用顶着颇为讨好的笑容凑过来。 “写信呢呀师弟?”芬格尔笑得像是在给鸡拜年一样,“不知道师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来自中国的古话?” “啊?什么?”老唐有点摸不清芬格尔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好马配好鞍呐!”芬格尔道。 “我知道,”老唐点点头,“我看过的一本书里写过,‘好马配好鞍,好船配好帆,王八对绿豆,傻逼配脑瘫’。” “后面是这个?”芬格尔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看来是师兄孤陋寡闻了啊。” “师兄你有话不妨直说。”老唐道。 “咳咳,师弟既然你知道好马配好鞍这个道理,那你说这好信是不是也应该配个好信封?”芬格尔道。 老唐伸手把芬格尔提着的袋子打开,果不其然,里面密密麻麻装满了还没用过的信封。 “师兄你这是……卖信封?”老唐问道。 “其实我还顺便卖书签和手账。”芬格尔羞涩道。 “师兄你缺钱了?”老唐纳闷,“非哥不是帮你申请了奖学金吗?难道没申请下来?” “申请倒是申请下来了,但是出了点意外,”老唐叹气,“师弟你也知道,师兄我这人在钱财方面一向不拘小节,所以难免欠了朋友一点点钱,结果那些我的债主不知道从哪听来了我有奖学金的消息,集体去堵了财务处,最后惊动了曼施坦因教授,教授下令先用我的奖学金把找过去的债主们的债还了。” “那剩下的呢?”老唐问道。 “剩下的?慢慢还呗。”芬格尔又叹了口气。 “靠!师兄你这是欠了多少?” “哎……往事不堪回首,休要再提,休要再提,”芬格尔摆摆手,话锋一转,“师弟你看师兄都这么可怜了,都沦落到在学校里兜售信封赚钱的凄惨境地了,你就可怜可怜师兄,买一个信封吧?” “行吧,刚好我用得到。” 老唐把手伸进袋子里随便掏了个信封出来。 那是一只浅棕色的格子纹信封,有着桦树皮一样的底色,用深色的丝带装饰,细节上做工精良,边沿漆着金色的花纹,看起来庄重大气,颇有几分高级办公用品的格调。 “师弟好眼光!”芬格尔半称赞半讨好道,“这种信封中可是我所有信封里的上品,材料用的是精制的胶版纸,自带封胶,还用了金粉和丝绸装饰,纯手工制作,大师级的艺术品……” “师兄你死心吧,我是不会相信你的虚假广告的,”老唐吐槽,“直说吧,这个信封多少钱?” “我给师弟你个友情价,只要四十九点九美元。”芬格尔腼腆一笑。 “你他妈怎么不去抢?”老唐瞪着眼就要把信封塞回袋子里。 “欸欸欸师弟!这可是艺术品!”芬格尔连忙把袋子捂住,动作之迅捷尤胜之前折叠信纸的老唐。 “算命先生说我是个俗人,这辈子沾不得艺术。”老唐摇头。 “你不是美国华人吗?怎么还有算命先生?”芬格尔捂着袋子左闪右避开。 “美国就不能有算命先生了吗?”老唐道,“想让我买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师弟你尽管开口,只要师兄我做得到,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 “帮我送下信。”老唐道。 “再加二十美元。” “信封还你。”老唐继续往芬格尔袋子里塞信封。 “哎哎哎,再加十美元行了吧?五美元!只要五美元!”芬 “成交。”老唐点头。 老唐把桌子上已经对折过的信纸拿起来,放进自己刚刚拿的信封里装好,递给芬格尔:“四号楼206房,今天送到就行。” “放心吧师弟,我办事一向可靠!”芬格尔拍拍胸脯,接过信封顺手打开抽屉放进去,揽着老唐的肩膀,“先在这放着,为了庆祝师兄我这两天赚了一百零五美元,我请你去食堂吃顿好的。” “我知道这一百零五美元里五十五美元是我贡献的,”老唐一边吐槽一边起身,“另外五十美元是哪些倒霉蛋被你坑了?” “对不起了师弟,客户资料要严格保密的,这是我们的职业操守。”芬格尔一边揽着老唐的肩膀一边向宿舍门外走。 “好,那我不问这个了,我问一下,师兄你这次不会又像上次请客一样带我去食堂里喝人家免费的汤吧?”老唐问道。 “怎么可能?” “那就好……” “今天饼干和沙拉酱也免费。” “我就知道!” …… 站在老唐宿舍门前,竹雅伸手按了按胸口,平复一下加速的心跳。 “笃笃……” “笃笃……” “笃笃……” 敲了半天门没有得到回应后竹雅黑着脸掏出钥匙打开门——作为老唐的“上司”,之前她以老唐总是迟到,她需要监督老唐为理由要了他宿舍的钥匙。 “果然不在啊,”扫视空无一人的宿舍,竹雅说不上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这样也好,直接把信放在他桌子上就行了吧?反正只有我有他们宿舍的钥匙,他肯定知道是我放的。” 把有着浅棕色格子纹和深色丝绸缎带装饰的信封放在老唐桌子上,信封边缘金色的花纹在阳光下闪耀。 最后看了信封一眼,竹雅转身离开,轻轻关上门,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嘟囔了一句。 “希望这个五十美元买的幸运信封真的能有点效果……” …… 下午,宿舍里。 推开宿舍的门,芬格尔走到老唐桌子前,拿起信封:“咦?我没把信封放在抽屉里啊?” “记性怎么越来越差了……不行,最近得少熬夜少看电影了。” 芬格尔挠了挠头发,拿着信封走出去——正好他现在没事,赶紧把信送了吧,送完信就回来睡个下午觉。 原来缺觉严重真的会影响记忆力啊。 芬格尔一边走一边感慨。 …… 夏弥的宿舍里。 赤着脚的夏弥和只穿着袜子的楚子航盘坐在电视前的地板上,电视连着ps3的主机,ps3又连着两个手柄,分别被夏弥和楚子航握在手里。 学校里也不全是双人宿舍,少数学生也会被分配到单人间——夏弥就是幸运儿中的一员。 “笃笃——” 敲门声响起,夏弥放下手柄走出去,楚子航也放下手柄,调整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换过姿势了,就算是混血种都有点腿麻了。 走到门口不久后夏弥又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浅棕色的格子纹信封。 “师兄你说老唐是不是有病?”夏弥拿着信封重新在楚子航身边坐下,抱怨道,“刚刚那个来送信的师兄说这信是老唐给我送的,他有什么事直接发消息不就得了?” “也许……是很重要的事?”楚子航的语气里有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古怪。 “我倒要看看他搞什么幺蛾子!”夏弥把信封撕开,“欸,他这字写得倒不错,遒劲有力筋骨分明,比他长得强多了。让我看看他要说点什么,‘明晚八点,图书馆西南方小树林旁的喷泉池边,不见不……’” 夏弥不往下念了。 她愣住了。 楚子航也愣住了。 老唐晚上约夏弥去图书馆西南方小树林旁的喷泉池干嘛? 他回想起昨天在中餐厅里苏晓樯的话。 图书馆附近的喷泉池是学校里知名的表白圣地。 难道……老唐是想向夏弥表白?!! 这不可能啊!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喜欢夏弥的样子…… 楚子航脑中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昨天在餐桌上苏晓樯说过的话又一次浮现——她好像说,她和路明非最开始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难道说…… 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在楚子航脑海中翻腾。 夏弥悄悄移动眼神,去瞟身边楚子航的反应。 楚子航依旧盘坐在地上,双手垂在腿边被腿遮住,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只有垂下的,被腿挡住的双手紧纂成拳,青紫色的血管根根浮突。 第三百一十八章 师兄你当我男朋友吧 晚上七点半,卡塞尔学院,夏弥的宿舍里。 “师兄你和我一起去?”夏弥双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前倾,凑到楚子航身前。 “嗯。”楚子航点头。 “欸……为什么呢?”夏弥露出不解的表情。 楚子航默不作声,把视线移开。 “而且师兄你和我一起去为什么还要带村雨呢?”夏弥视线向下移,看着楚子航腰间配着的连鞘长刀。 “习惯了。”楚子航道。 “那好吧, ”夏弥眨眨眼,“师兄你等我一会,我先去化个妆。” 宿舍有独浴,夏弥拿着一包化妆品走进去。 化妆?去见老唐还要化妆?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 这是楚子航第一次等夏弥化妆,以前他虽然也和夏弥一起出去过,但是都是已经化好妆的夏弥直接去约定的见面地点。 在楚子航的认知里, 女人化妆的时间一般都非常长——比如他的妈妈。 每次继父要带着他和妈妈去游乐园时,妈妈都会说一句“等我几分钟,我化个妆”。 然后楚子航就会和继父一人拿一本书或杂志坐在沙发上开始看, 如果妈妈动作快的化,楚子航差不多能读一百页左右的内容,而继父可以看完一整本杂志。 所以当夏弥只用了十分钟就出来的时候,楚子航罕见地感觉到了惊讶。 “师兄你干嘛露出这样的表情?”夏弥从浴室里出来。 看着她的脸,楚子航一下子就明白她化妆为什么这么快了——因为这张仿佛出自雕刻大师手下最得意作品的完美容颜跟本无需人工的赘饰。 楚子航只能看出来夏弥稍微给自己上了一点眼影,眼角浅浅的玫红色的眼影让她一下子从娇俏而古灵精怪的少女变得成熟起来,多了几分女人的成熟妩媚。 除此之外她好像还画了眼线,涂了一点润唇膏,唇瓣色泽粉嫩,轻抿一下仿佛有水光溢出来。 去见老唐要用这个样子吗? 楚子航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反正他不想笑。 “我看看……还剩二十分钟,师兄我们走吧。”夏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对着楚子航道。 “嗯。”楚子航点点头。 夏弥收回手机,上前两步,自然而然地挽住楚子航的一条手臂。 楚子航楞了一下,和夏弥一起向外走去。 …… 楚子航和夏弥挽着手臂走向喷泉池。 夏弥轻声哼唱着一首咏叹调, 楚子航沉默着。 楚子航和夏弥像一对漫步在学校里的情侣,和身边那些情侣们别无二致。 晚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树, 夏弥哼唱的旋律混进周围的树叶婆娑声中,像蝴蝶遁入一片花海。 喷泉池的黑色剪影逐渐出现在视野边沿,楚子航挽着夏弥的力道不自觉地加深,如果是個普通的混血种女孩,可能已经觉得有些疼了。 伴随着靠近,楚子航看见喷泉池旁边站着个人,但她……应该不是老唐。 老唐应该不穿裙子吧? 楚子航想道。 “老唐好像迟到了欸,”夏弥道,“只有个女生在哪里。” “竹雅?” 又靠近了一些,楚子航认出了站在喷泉池边上的女孩。 其实他早该认出来,早在接任狮心会的会长时,他就认识学生会体育部的部长竹雅,再后来因为老唐的关系,他和竹雅也见过几面,有一些简单的交流。 只是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竹雅穿裙子,看到穿裙子的女生,下意识地没有往竹雅身上去想。 她穿着浅咖啡色的连衣裙,露出骨肉匀婷的小腿, 皮革的腰带勾勒出纤细腰肢, 银质的发钗固定了刻意蓄长的头发,露出精心修饰的妆容, 很难想象这种极具“女人味”的形象会出现在学校里知名的母暴龙身上。 “楚子航?” 竹雅也看到了楚子航,穿着这身打扮遇见认识的人,顿时让她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你在等人?”楚子航直截了当地问道。 “嗯,”竹雅点点头,“你们呢?情侣出来散步约会吗?” 鬼使神差地,楚子航点了下头:“嗯。” “我们不是情侣,”夏弥松开楚子航的手臂,摇头道,“现在还不是。” “现在?”竹雅问道。 “对啊,现在。” 夏弥点点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以单脚为支点,像芭蕾舞演员一样轻盈地转了半圈,面向楚子航。 “师兄,伱看这里景色怎么样?”夏弥歪了下头问道。 楚子航扫视了一圈,月光下两排长椅摆在喷泉边上,喷泉的水花高高溅起来,又在水声中落回水面,月光下能看到银色的光在不停闪动,远处树影绰约,隐约能看到树影下有情侣并肩走在一起。 “很好。”楚子航给出了一个干巴巴的回答。 “那师兄你觉得我漂亮吗?” 夏弥提着裙摆做出一个类似于古代宫廷礼仪的动作,修身的校服勾勒出女孩美好的曲线,裙摆起落有如天鹅般优雅。 “漂亮。” 楚子航脱口而出。 “那师兄你当我男朋友吧。”夏弥道。 “好。” 楚子航自然而然地回答,没有吃惊,没有犹豫,仿佛这是一场话剧,而她和夏弥作为演员早已排练过千百次。 “好耶!” 夏弥猛地扑上去,手臂环住楚子航,下巴贴在他胸口,仰头望着他,唇瓣被月光挑染得晶莹剔透。 夏弥仰着头,楚子航低下头。 竹雅:…… 竹雅站在一旁,看着月光下拥吻的两个人,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带枪——枪里还得装满弗里嘉子弹。 她响起苏晓樯说过的话。 这里果然是表白圣地啊。 心头莫名一团火焰升起来,竹雅掏出手机,拨通一个无数次想拨通都没敢拨通的电话。 “喂?你在哪?” …… 卡塞尔学院,某咖啡厅。 有气无力地挂掉电话,老唐依旧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他已经在这个包厢里带了五个多小时了。 他明明约得夏弥今天下午三点来这里,结果一直等到八点多她都没来,要不是担心诺玛监控手机,老唐都想直接给夏弥发消息问问了。 难不成是芬格尔这厮没有把我的信送到? 老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起身要回宿舍去找芬格尔讨个公道。 “砰——” 包厢的门被大力推开,穿着浅咖啡色连衣裙的女孩大步走进来,黑色皮革的腰带上银扣闪亮。 “蛀牙学姐?”老唐惊了一下,“你找我有什么……唔!” 竹雅大步流星地走到老唐身前,双手按住他的脸,猛得低下头。 老唐觉得从此以后不能再叫竹雅学姐“蛀牙”了。 因为学姐没有蛀牙。 第三百一十九章 考古学家刘秀 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地下基地,阿卡杜拉所长办公室。 “我去?为什么?” 路明非不满地问道。 他今天中午睡醒之后刚到基地来“上班”,就被所长叫到了办公室里,说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他——代表装备部去出席下周的一场学校和所罗门圣殿会的交流晚会。 说是交流晚会,实际上是双方之间的一场合作会谈。 按照阿卡杜拉所长的说法,这场“交流晚会”是所罗门圣殿会主动提起来的,而路明非对此也并不感到意外。 虽然学院和所罗门圣殿会之间的关系一向很冷淡,校长昂热和他们之前的大团长还有过私仇,但是大型组织之间一向有一个原则,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尤其是他们最近还换了个大团长,上一任象征所罗门圣殿会最高权力的大团长已经被扫进了权力的垃圾堆里,恩怨基本生也就等于清了一半。 英法百年世仇,二战时面对德国都能因为利益而联合起来,更何况是从来没有正式宣战过,只是局部层面小打小闹过的秘党和所罗门圣殿会。 说到底秘党终归是整个欧洲最强大的混血种组织,所罗门圣殿会虽然财力雄厚还有龙骑士这种控制低等龙类的方法,但和屠了几千年龙的秘党比还是逊色一筹。 之前在索斯比拍卖行,汉高身边的年轻人莱奥纳多形容秘党是“一群激进的斗羊”,但如果他见识过百多年前,秘党的行动队穿越荒野和雪原杀死龙类的壮举,他就会明白这群斗羊的羊皮下藏着何等凶残的暴龙。 在这样的残暴和凶戾面前,欧洲历史上许多国家都一度被秘党所左右,欧洲的混血种势力对着秘党低头了几千年,所罗门圣殿会和它的前身圣殿骑士团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新上任的大团长想找秘党改善关系其实是在大多数人预料之中的事情。 这些都是昂热以前教给路明非的,他似乎有意把路明非往学院领导者的位置上培养,但路明非对此没什么兴趣。 而让路明非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双方势力的交流会连装备部都要派代表出席,以及为什么出席的代表是他? “本来以往这种交流会确实没装备部什么事,但是所罗门圣殿会为了展示他们的诚意,说他们所罗门圣殿会每一个高层都会出席,”阿卡杜拉所长摊手,“虽然学院不会被所有高层都派过去,但每个部门肯定都是至少要出一个代表意思一下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路明非反问。 “你想让我死吗?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阿卡杜拉所长义愤填膺,“外面的空气是没有过滤过的,外面的水是没有净化过的,外面……”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路明非叹气。 他差点忘了装备部里都是一群极端怕死的神经质,连校长来装备部开会他们都要全副武装穿戴上一整套防化设备,让他们去外面在他们看来可能确实跟谋杀没什么区别。 所以只能让装备部里唯一一个正常人路明非出马了。 虽然这个正常人只在装备部里相对正常。 …… 中国,帝都,某文物考古研究所内。 “恭喜你,刘秀同学,你被录取了,”戴眼镜的中年面试官主动起身跟刘秀握手,开玩笑道,“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的学历是造假的。” “您在学信网上就能查到我的学历信息,帝都大学考古系在读学生,保证真实。”刘秀微笑。 “所以我怀疑的你的学历造假了,反向造假,你可完全不像是个在校学生,”面试官笑道,“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帝都大学的学生我也见过很多了,就算是其中的硕士毕业生在专业水平方面也比你差上一些。” 在其他方面更是差上了太多。 面试官心中补充了一句。 面前这个年轻人无论是谈吐还是气质都完全不像个年轻人。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好学吧。”刘秀谦虚道。 在取得户口之后,刘秀立刻发现在这个时代,学历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他自学了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知识,报名了成人高考,然后考上帝都大学的考古系。 但是大学毕业需要四年时间,他不想学这么久,大学的知识他已经自学完了。 虽然大学是可以提前毕业的,但考虑到学分和学时的获取是有限度的,他就算提前最多也就能提前一两年毕业,所以他干脆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参加了这个文物考古研究所的面试。 好在这个研究所没有不收在校大学生的规定,或者他们虽然不收在校生,但帝都大学这种顶尖大学是例外,总之,他被录取了。 唯一可惜的是伴随着他对考古学的了解,他早就知道了一件事——现在的墓葬已经不能随便挖了,就算发现了也不能挖,一道道审批手续是非常复杂的,而且还不一定能批下来。 所以他带着考古队去挖自己死对头的坟的想法恐怕要搁置了。 不过想想没太多可惜的,他那些“死对头”基本上都是龙类和投靠龙类的人奸,龙墓肯定是不能带人去挖的,那些投靠龙的人奸固然该被掘坟,但下葬的拢共也没几个,当年落到他手里的都被挫骨扬灰了,哪来的墓葬? 他知道的投靠龙类的人奸的墓葬加起来其实也没几座,其他和他争天下的混血种势力的墓葬他倒是知道些,但人家也就是跟他打过仗而已(还没打赢),也没干过其他丧尽天良的事,也犯不着去刨人家坟啊。 虽然去死对头的坟头刨土的美好想法破灭了,但是刘秀也不打算就这么放弃考古,反正他也无事可做,不如就先这么干下去。 跟面试官寒暄了几句,仔细审视了一边对方给的合同,对照着自己自学的法律知识印证了一边,没有发现什么律法上的坑和漏洞,刘秀爽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还叫刘秀,反正这个名字足够出名,没人会觉得他是两千年前的汉光武帝,只会觉得刚好出名而已。 只是以前的表字“文叔”不好再用了,毕竟这个时代已经没有表字了。 跟面试官告别,记下下周一来上班之后,刘秀走出研究所。 研究所门口阴凉处站着一个女生,一个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热裤,身材凹凸有致的高马尾女孩。 女孩看着刘秀走出来,眼前一亮,小跑着到他跟前,脑后马尾一跳一跳,站定之后一脸期待地看向刘秀:“怎么样怎么样?被录取了吗?” “喏,”刘秀把入职合同在她面前晃晃,“两周早餐,师姐别忘了。” “啊?!你真的被录取了啊!”乔思思瞪大眼睛,哀嚎一声,整个人都泄了气,竖着高马尾的小脑袋耷拉下来。 她是刘秀同校的大四学姐,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算是成了朋友,前段时间她知道刘秀要来研究所面试,就跟他打了个赌。 如果刘秀没通过面试,就请她三天的奶茶,如果刘秀通过了面试,那她请刘秀两周早餐。 之所以双方的赌资不对等,是因为她觉得刘秀根本就不可能被录取,毕竟他还是个在校的大一学生,而这家研究所招人又是帝都数一数二的高要求。 结果就是这个她自信必胜的赌局让她赔上了半个月早餐。 “师弟,咱们打个商量呗?”乔思思心有不甘,还想挣扎一下。 “怎么?师姐你想把早餐换成午餐吗?那真是太感谢了。”刘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乔思思道了声谢,然后立刻拔腿向前走,两条大长腿迈动之间每一步都能跨出很远的距离,虽然是在走,但速度非常快,她身后的乔思思小跑都有些追不上。 “嗳!师弟!我说得不是这个啊!你等等我!” 乔思思追在刘秀身后大喊,清风拂过,街道上的枫杨树下叶影晃动。 第三百二十章 圣殿会的首领是条龙?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会议厅。 作为一所有复数级的托斯拉和辛迪加提供财力支撑的学院,卡塞尔的建筑突出一个豪华和大气,虽然建在山中,但占地面积极为宽阔——光是把崎岖山地平整化的花费就足以复制一座世界一流的大学的全部建筑。 神话中英灵殿是奥丁为了面对诸神黄昏而建造的供战死的英雄们的灵魂享乐与备战的宫殿,每当人间有英勇无畏的战士战死,美丽的女武神瓦尔基里就会骑上有着雪白羽翼的天马穿越云端, 降临到战士的灵魂身边,亲吻他的额头和面颊,与他共乘一匹天马飞向阿斯加德,进入名为“格拉希尔”的树林深处。 在那里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宫殿,它有五百四十个大门,每个门可容纳八百名雄壮的战士并排进出, 宫殿的四壁是由擦得极亮的矛所排成,顶是金盾铺成,所以光明闪耀, 宫内的座椅上都摆放着精美的铠甲,那时奥丁给英灵的礼物。 接受了礼物的英灵终日在这座宫殿中饮酒战斗,直到诸神黄昏降临的那一刻,五百四十座门全都打卡,他们披着奥丁赠与的铠甲,从墙壁上拿走矛,从屋顶上取走盾,数不清的勇士带着一整座英灵殿奔赴战场。 这是混血种里流传的神话,更加接近真实的龙族历史,也因此和大众耳熟能详的版本有些区别,比如大众神话里英灵殿虽然也是用矛排成墙壁,用盾铺成屋顶,但却并没有提到战士们会在诸神黄昏时拆了英灵殿当武器。 一些龙类历史学家认为这则流传数千年的神话是在隐喻龙族中真的有一座英灵殿,它是一套零件繁多的组合型超大规模炼金武器,当大量使用者共同使用它时, 一個辽阔的炼金矩阵就会被激活, 不过也有许多反对派认为这种规模的炼金武器就算是龙族也不可能造出来, 这个神话应该是在隐喻别的某种事物或事件。 路明非则认为龙族全是一群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历史详细客观地记录下来不好吗?搞这么多神话隐喻有什么意思?隔着打哑谜呢? 不过神话中的英灵殿再怎么宏伟,和卡塞尔的英灵殿也没多大关系,这座英灵殿没有英灵饮酒,更没有长矛和金盾,最多的建筑成分是大理石,定位也仅仅只是一座会议大厅而已。 只不过今天的会议大厅格外金碧辉煌,夜晚里每一扇窗户都向外迸射出耀眼的光线,外面的草坪都纤毫毕现,格外不像是个会议厅。 红色丝带穿过大堂的顶端垂落下来,在明亮的水晶灯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朦胧质地,下方一张,或者该说一条十余米长的宴会长桌,摆满了各国的美食和美酒,每隔数米就有一座酒的喷泉,穿着蕾丝裙带着长手套的女侍者和一身白色正装的男侍者在长桌边上忙碌,每一个都是俊男美女。 与其说这里是会议厅,倒不如说是某个超大型晚宴的现场。 穿着一身纯黑的晚礼服,路明非和恺撒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腐败啊腐败!”路明非痛心疾首, 好像布置会场花得都是他的银子,“不就是接见个所罗门圣殿会吗?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吗?” “很大吗?”恺撒有些不解地问道。 他穿着白色晚礼服, 如果不是有一头在灯光下如黄金般耀眼的披肩发, 和路明非站在一起简直像是黑白无常换上了现代服饰来勾魂。 “怪我,”路明非拍拍额头,“我忘了你也是个骄奢淫逸纸醉金迷的豪门大少爷。” “虽然我中文学得不算很好,”恺撒皱皱眉,“但我还是能听出来你用的两个形容词成语都不什么好词。” “别在意别在意,”路明非摆摆手,“话说恺撒兄你这是代表你家族来参加学院跟所罗门圣殿会的晚……晚宴?” 他想说交流晚会,阿卡杜拉所长当初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但这场面显然更像是一场晚宴,或者舞会。 “嗯,”恺撒点点头,“不知道家族里那些愚蠢的老顽固是怎么想的。” “你竟然会同意?”路明非觉得很惊奇,在他的印象里恺撒是那种会跟家族的命令一百八十度对着干的叛逆青年,家族让他往东,他就在往东的路牌上写个“北”,然后把笔往脑后一扔潇洒地走向西。 “我本来也不想来的,但他们说这次和所罗门圣殿会的会谈如果不出意外,会促成学院和所罗门圣殿会的合作,”恺撒笑道,“如果谈得顺利,家族也可以得到不小的利益。” “看来八成是要谈崩了。”路明非认真道。 “我还不至于为了家族而把整个学院甚至秘党拖下水,校长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恺撒摇头,“我只是准备让我的家族在这场合作里一分钱都赚不到,最好再亏上点。” “嘶……”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我一个外人好像没什么立场问这个,但我是真的很好奇,恺撒兄你的家族到底对伱干什么了这么招你恨?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说是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也信啊。” “没有杀父之仇,但我很希望我那个种马老爹突然中风死在女人身上,夺妻之恨倒可以说是有,”恺撒耸肩,“而且也算是有杀母之仇吧。” 路明非:…… 你们大家族的家庭关系都这么崎岖的吗? 虽然理智告诉路明非这个时候他不该继续追问下去了,但是他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了。 好在英灵殿外向着这里移动的气息打断了他。 伴随着感知中气息的靠近,路明非听到外面有豪车引擎的声音接近。 恺撒向着正门看过去,拥有言灵镰鼬的他就算不释放言灵,听力也颇为敏锐。 为首的黑色加长劳斯莱斯停下,它后门的车一一跟着停下。 劳斯莱斯车门打开,迈出一只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腿,骨肉匀婷,曲线优美。 女人从车里走出来,穿着晚礼服,长发干练地盘起来露出曲线优美的脖颈,几件简单的首饰恰到好处地妆点了她那仿佛古希腊雕刻大师手中的女神像般美丽的容貌。 侍者跟在她身后下车,随侍在她身后,却并不靠得太前。 女人走进英灵殿,后面的侍者和其他穿着晚礼服的男女也跟着走进来,都跟在她身后——显然,她是所罗门圣殿会这次来的使团的首领。 恺撒脸上下意识露出惊讶的表情,不是为来者的美貌而倾倒,而是为她的年纪感到不可思议。 坦白说女人看着并不算很年轻,差不多已经已经有三十岁的样子,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成熟女人的风韵,考虑到混血种的抗衰老能力和保养能力,保守估计这个女人应该也有六十岁了。 六十岁哪怕是放在混血种社会也算不上年轻了,但相比于她所展现出来的地位,这个年龄简直可以用“轻浮”来形容。 恺撒能清楚地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里,有好几个头发胡子斑白,看着在五十岁以上,实际年龄应该超过八十岁的人。 “客人来了,”昂热从另一边向着路明非走过来,满脸诚恳,“明非,你待会尽量少说话。” “好的。”路明非点头。 昂热向着女人迎过去,恺撒和路明非跟在他身后,随行的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施耐德教授和其他几个学校部门的负责人。 “昂热先生,”女人也向着昂热走过来,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给了昂热一个拥抱,轻声笑道,“我们又见面了,这算不算是命运的指引?” “是啊,又见面了,”昂热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没想到你竟然会是所罗门圣殿会的新任大团长。” 恺撒又惊了一下,他已经尽可能去把这个女人的身份往高猜测,却没想到她这么年轻的人竟然会是所罗门圣殿会的大团长。 可校长看她的表情为什么怪怪的? 恺撒并不知道,在几年前,昂热曾经和这位有着成熟风韵和古希腊女神像般容颜的女人在法国有过一段邂逅,甚至还差点发生了什么——当然最后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而昂热当时也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此时在这种场合下以这种方式见面,就算是昂热这种风流债积堆的老流氓也难免有些尴尬。 一旁的路明非看着昂热和女人聊天,欲言又止。 校长让他尽量少说话,那他还是不说了。 不告诉校长,他怀疑这个女人是条纯血的龙伪装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商品”诺诺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会议厅。 今天的会议厅更像是个宴会厅,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二楼的乐队戴着雪白的手套奏响舒缓的乐曲。 不愧是有龙族血统的乐师,手套好像完全不影响这些人操控乐器的手感。 “昂热校长,”女人笑得很开心, 把手掌伸向昂热,“您好像比四年前更加年轻了。” “时间虽然残酷,但偶尔也愿意对行将就木的老人额外宽容一分,只是没想到它不仅愿意对我这样的老人宽容,也喜欢对美丽的女士网开一面,”昂热和女人握手, “您也比五年前更加美丽了,瑟罗莉娅。” “那这次您该不会向五年前一样不告而别了吧?”被称作瑟罗莉亚的女人掩嘴轻笑。 她身后所罗门圣殿会其他高层面色不变,昂热身后的路明非和恺撒对视一眼, 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炽热的八卦光芒,路明非悄悄去瞟施耐德教授,发现施耐德教授也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校长。 这是……有大瓜啊! 恺撒和施耐德教授一下子就觉得事情有趣起来了。 这是……出大事了啊! 路明非一下子就觉得事情离谱起来了。 不是,你们龙族女性的择偶标准这几年是有什么大变动吗?混血种登上了你们的“理想型配偶排行榜”了? 先是来个泡楚师兄的夏弥,然后又来了个痴迷霍诺利亚的芬里厄,前两天老唐还问我被师姐强吻表白了怎么办,现在又冒出来個貌似要对校长下手的瑟罗莉娅……你们龙族在审美和择偶上有点不对劲啊你们! “这是你们卡塞尔学院的年轻人?”瑟罗莉娅看向路明非和恺撒。 “介绍一下,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代表,路明非。”昂热介绍道。 “装备部啊……”瑟罗莉娅把目光从路明非身上移开,更多得注视起恺撒。 妈的,装备部这算是威名远播还是臭名远扬? 路明非心里不爽。 “恺撒·加图索,学院最大的校董加图索家未来的领袖,也是这次会面加图索加的代表。”昂热介绍起恺撒,用句比介绍路明非更多, 却少了一种爆炸性的冲击力。 “这孩子还在上学吧,”瑟罗莉娅感慨万千,“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是所罗门圣殿会里一个普通的骑士,看着这样孩子, 真是容易让人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您看起来风华正茂。”恺撒对着瑟罗莉娅开口,露出绅士般完美的笑容。 瑟罗莉娅刚想夸奖一下恺撒,就听到眼前这个金毛补上了后半句。 “瑟罗莉娅奶奶。”恺撒看着瑟罗莉娅,冰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和无辜。 瑟罗莉娅:…… 昂热:…… 昂热轻咳一声,看了一眼路明非,又看了一眼恺撒,确认自己没认错人。 可是恺撒这说话方式……难道是应了中国那句古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昂热猜得没错,恺撒这是跟路明非学得,俗话说久病成良医,作为路明非的朋友,恺撒平时没少被路明非折磨,被折磨得久了,自然也就在折磨中有了一些进步。 虽然昂热作为一个教育家绝对不会认同这种变化是“进步”。 恺撒平时也不会这么做,他自小养成的绅士精神不允许他对一位女性不敬——前提是她不是所罗门圣殿会的高层。 这不只是因为恺撒想阻挠家族和所罗门圣殿会的合作,他本来就很不喜欢所罗门圣殿会。 虽然考虑到所罗门圣殿会在欧洲巨大的体量,几乎所有混血种在公开场合提到它是都会使用尽量委婉的措辞,但是暗地里大家对所罗门圣殿会都有一个同一个称呼——人贩子。 这个培养合适的女性混血种然后卖个大家族或自己用来配种出优秀混血种后代的组织所做的事情被骂人贩子一点都不冤枉,甚至不能说这是在骂他们, 这只是在客观叙述他们做的事情而已。 这个组织的行为和普通人社会里绑架妇女然后贩卖到偏远地区的人贩子组织几乎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在表面是装饰得更加冠冕堂皇而已,恺撒自然对它没有半分好感。 加图索家的代表和所罗门圣殿会的大团长的第一次见面就让会场的氛围凝固了,路明非沉思了两秒,虽然校长让他少说话,但现在的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此刻正是他站出来活跃气氛的时机! 此乃当仁不让! “恺撒兄你这说得就不太对了。”路明非上前两步,拍拍恺撒的肩膀。 昂热额头一凉,暗叫一声“不好!” “虽然这位大团长论年龄确实是伱奶奶辈的,但是看着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怎么能叫人家奶奶呢?这不是把人家给叫老了吗?”路明非拍着恺撒的肩膀谆谆教诲。 “我这个朋友为人耿直实在,我替他向您道个歉。”路明非笑呵呵地看着瑟罗莉娅。 “没关系的……”瑟罗莉娅摇摇头,要不是她脸色有些发青,周围的人就相信她确实是真的不在意了。 “您人真好,大妈。”路明非用比刚刚的恺撒更加真诚的眼神看着瑟罗莉娅。 恺撒一个意大利的贵公子都不喜欢所罗门圣殿会这种人贩子组织,路明非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中国青年自然对这个组织更是厌恶。 昂热手腕抖了抖,按捺住了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然后捂住发疼的额角的冲动——他当初看到装备部提交的代表名单是路明非的时候就应该果断把这货原路退回去,哪怕装备部就此不来代表了也好过来的是路明非。 索性在场的双方里除了路明非和恺撒之外都挺正经的,在所罗门圣殿会有情,卡塞尔学院有意的情况下,路明非和恺撒的小插曲并没能打消瑟罗莉娅所带领的所罗门圣殿会的高层们的合作热情。 晚宴上大家相谈甚欢,不仅立刻敲定了学院和所罗门圣殿会之间的合作态度,而且讨论了不少合作的细节,诸如双方炼金师之间的交流、关于龙类情报的交换、在欧洲范围内经济商业方面的合作,甚至是秘党内家族向所罗门圣殿会购买优质“繁衍载体”的优惠价格。 路明非默默记下了自己这边和所罗门圣殿会谈优惠谈得最起劲的几个人和他们代表的家族,决定以后有机会的话给他们点惊喜。 一场宴会近三个小时,昂热和瑟罗莉娅交谈不断,瑟罗莉娅不知多少次被昂热逗笑,对他投去隐含着脉脉风情的视线。 路明非无视了周围所有人,一个人趴在长桌上胡吃海塞,鉴于他装备部代表的身份,其他人不仅没觉得他这个吃相跌份,甚至还很庆幸——庆幸这个年轻的装备部代表一直在大龙虾奋战,而不是突然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一捆炸药。 恺撒觉得无趣,他也不想让家族和所罗门圣殿会达成合作,所以干脆随便找了个由头,端着一杯威士忌走去二楼,站在阳台上望着清朗的夜空,一边数星座一边吹风。 直到高跟鞋踏着木质地板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并向他接近。 恺撒转过头,正好看到同样端着酒杯来的瑟罗莉娅。 “晚上好,加图索家的继承人。”瑟罗莉娅主动向恺撒举杯。 “晚上好,老奶奶。”恺撒礼节性也向着她举了下杯,嘴上依旧不饶人。 “你好像对我有些成见,”瑟罗莉娅笑笑,并不恼怒,外形成熟美艳的少妇内里有着老者的沉稳,“难道是对我们提供的妻子不满意么?有意见的话,可以随时像我们提出来,我们可是一直保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 “你们提供的妻子?”恺撒脸色不太好看,“我不知道有这回事,看来是我家族里的老顽固背着我偷偷给你们下了订单?我是当事人,我能退货吗?” 恺撒知道家族一直都不愿意接受诺诺,也一直在给他物色他们认为能配得上他的新娘,他也一直对此嗤之以鼻,因为他并不为家族在所罗门圣殿会有一份他的订单而感到惊讶,只是他不知道所罗门圣殿会会不会同意他这个当事人的退单要求。 “取消合作?虽然并非没有这种先例,但退货还是很麻烦的,”瑟罗莉娅有些为难,“尤其是你的‘妻子’已经培养并送到您身边了。” “已经送到我身边了?我怎么不知道?”恺撒心中猛得一突,一个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成真的猜测在大脑中浮现。 “就是您现在的女朋友陈墨瞳啊,她是我们的所有培育者中极为优秀的一个,能和她媲美的寥寥无几,”瑟罗莉娅有些不解,“难道您的家族没有跟您说吗?” 恺撒握着香槟杯的手抖了一下,金色的酒液洒出来在木质地板上四溅,沾湿了他雪白的西裤裤脚。 第三百二十二章 帝都!屠龙!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会议厅,二楼阳台。 “所罗门圣殿会对‘妻子’的培养并不只局限在内部,”瑟罗莉娅轻轻摇晃着高脚杯,金色酒液荡起圈圈涟漪,“我们工作的核心是为客人找到拥有最契合血统的女孩,至于对这些女孩的悉心培养, 只是一些额外的增值服务,并不是必须的。” “所以……诺诺是被你们找到,然后通过某些流程送到我身边的?”恺撒死死地盯着瑟罗莉娅,原本海一样湛蓝的眼瞳早已化作灼烫的黄金瞳,怒火流淌如同岩浆倾流。 “是的,”瑟罗莉娅点点头, “不过她父亲所在的混血种家族毕竟是东方那个古老国度的一支,虽然它并不在那个国家最强的六个家族之列,不值得所罗门圣殿会忌惮, 但依旧不容忽视,为了在保持友好关系的前提下让那個女孩的父亲同意我们提出的交易,所罗门圣殿会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当然,最后这些代价都会由慷慨的加图索家所支付的报酬所填平。”瑟罗莉娅笑得很优雅。 优雅到恺撒恨不得现在就掏出沙漠之鹰抵在她额头上扣动扳机。 “看来您还不知道这件事啊,尊贵的顾客。”瑟罗莉娅有意无意地咬重了“顾客”两个字。 恺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眸中金色已经褪去。 “感谢告知。” 恺撒生硬地扔下一句话,端着酒液撒了一半的杯子走下楼,杯中酒液已经不再晃动。 …… 英灵殿一楼,宴会尾声。 “为了我们的合作。”昂热对着瑟罗莉亚举杯。 “为了我们的合作,”瑟罗莉娅笑吟吟的举杯,眼中波光流转, “但是昂热校长,也许我们还可以有一些更深入的‘合作’。” 嗯? 一旁正在和一只波士顿龙虾鏖战的路明非叼着虾钳抬起头。 什么深入?不是, 什么合作? “我相信那一天不需要等太久。”昂热很自然地接过话。 “当然不需要太久, ”瑟罗莉娅目光灼灼地盯着昂热, “昂热校长,我需要一个足够安全和隐秘地方,确保今天的每一句对话都不会泄露。” “卡塞尔学院既是学院,也是对抗龙类的要塞,诺玛保护着着学院,”昂热正色,“这所学院里的每一处空间都不会泄露任何秘密。”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很想告诉校长他正在面对一头龙说这句话。 这就仿佛是对一只修炼成精化作人形的苍蝇说“这里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包括君主的消息?”瑟罗莉娅挑了下细长的眉毛。 “明非,别吃了,我们去中央图书馆。” 昂热放下酒杯,从椅子上起身。 …… 中央图书馆办公室内,昂热、施耐德和路明非对面坐着瑟罗莉娅和两个所罗门圣殿会的高层。 涉及到君主的消息,昂热不得不慎重。执行部和装备部学院的两大支柱级部门,因此他也只留下了执行部的部长兼代表施耐德教授和装备部的代表路明非。 “我们在中国帝都发现了龙类君主活动的痕迹,基本可以确定有君主隐藏在那里。” 瑟罗莉娅单刀直入,面对这份干脆的气势,连昂热都愣了一下。 甚至不只昂热,连路明非都愣了——帝都的君主,那不就是芬里厄和夏弥吗?! “所以我们想和卡塞尔学院合作,共同杀死那位君主。”瑟罗莉娅毫不掩饰地把自己的意图展现出来,甚至显得有几分……迫切。 对, 就是迫切,虽然她依旧保持着贵妇人般的优雅和雍容,但昂热就是能从她的言行举动中察觉到一丝隐藏地极深的迫切。 “为什么?”昂热不解,“虽然学院刚刚和诸位敲定了在许多领域上的合作事宜,但是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些不涉及到核心的互利合作,照理说这个时候我们双方应该还……” “应该还处在互相试探,互相尝试信任对方的阶段?然后伴随着信任和合作关系的加深,进行更多领域和项目上的合作,如果发展不顺利就到此止步,如果发展顺利就逐渐深化合作,最终成为战略级的合作伙伴?” 瑟罗莉娅一口气吐出这些话,叹息道:“本来应该是这样的过程的——假如时间充裕的话。” “时间充裕?” “发现龙类君主痕迹的组织不止我们,”瑟罗莉娅道,“在我们调查龙类君主痕迹的过程中。我们察觉到了另一个,也许不止一个组织同样在调查祂,我们不确定他们进行到了哪一步,掌握的信息是比我们更多还是更少,是不是像我们察觉到他们一样察觉到了我们,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它们迟早也会找到那位君主。” “所以你们迫切地想要找一个可靠的合作对象?”昂热了然,“我们当然可靠,但你们觉得我们可靠的理由是什么。” “不,昂热校长,我们并不觉得你们可靠,”瑟罗莉亚摇头,“你们现在是学院,但从几十年前一直向远古追溯,你们是秘党,是整个欧洲最强硬、最暴力、最残酷的混血种组织,伱们不遗余力地杀死龙类,也不遗余力地用残酷的手段维持着自己在欧洲混血种界的优势地位,你们既是无畏的屠龙勇者,也是凶暴的掠夺者,既是混血种和人类的守护者,也是混血种和人类的统治者——实际上可能现在也是。” “我们不是信任你们,我们只是别无选择,”瑟罗莉娅水晶般的眸子盯着昂热的眼睛,“只有我们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不足以抗衡一位君主的,而整个欧洲唯一有过抗衡甚至杀死君主的战绩的组织只有你们,所以我们只能借助你们的力量。” “听着你们好像是弱势方,”昂热有些诧异,“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在合作谈判上第一时间服软承认弱势的合作伙伴。” “因为承认与否没有区别,”瑟罗莉娅道,“反正在秘党看来,欧洲所有的混血种组织在你们面前都是弱势者,你们就是这么傲慢,对吧?” “……” 昂热沉默了一下,竟然有几分感慨:“也许我们该早一点合作,您对我们的了解真是全面而又深刻。” 装都不装了吗?路明非在一旁暗自吐槽。 不过照现在这个局势看,谁是弱势方可还不一定呢。 这位瑟罗莉娅最少也是一位有爵位在身的次代种,如果她就是所罗门圣殿会里血统最高的龙倒还好说,可如果她的背后还隐藏着更高层次的龙类藏匿在暗处…… “既然瑟罗莉娅女士你自己都承认了你们是弱势方,”昂热丝毫没有念及过往和这位美丽女士的浪漫邂逅,“那这场杀死君主的合作,是否该由我们来主导?” “我有拒绝的资格?”瑟罗莉娅反问。 “您有同意的权力。”昂热回以一个绅士般的微笑,虽然这一刻他怎么看怎么向和老流氓。 “那关于胜利后战利品的分配……”瑟罗莉娅问道。 “在胜利之前就先讨论战利品的分配未免有点太早。”昂热道。 “中国有句古话叫‘先君子,后小人’,据说卡塞尔学院近些年一直在推动校内中国文化的普及,您应该不会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瑟罗莉娅道,“而且您我心里都清楚,越是模糊不清的规则,就越是对强势者有利,您都说了我们是弱势者,那是否该体谅一下我们的苦衷?” “不管最后获得哪些东西,包括龙骨在内,按价值折算后,我们拿走总价值的百分之八十。”昂热道。 “我们要百分之四十,这是底线,”瑟罗莉娅摇头,“我们确实不及秘党强大,但是既然我们能得到你们得不到的信息,您就该明白我们不是只能依附于秘党的乞食者。” “百分之四十?”昂热摇头,“我同意长老会也不会同意,如果你坚持这个底线,那我只能让诺玛联系长老会,叫他们来和你谈了。” “我是鸽派,他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昂热微笑,“希望到时候您能分得的战利品不会是负数。” “在秘党长久以来的历史中,这样的例子早已屡见不鲜。” 这是威胁吧?这一定是威胁吧? 一旁的路明非扯了下嘴角。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条龙找学院的目的肯定是借助秘党的力量杀死帝都的芬里厄和夏弥。 虽然不知道这些龙是怎么发现芬里厄和夏弥就在帝都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必然垂涎着君主的力量——就算灭顶之灾当前,龙也很乐意先夺走同类的力量再去用这份力量面对灾难。 不过不知道这条龙和她背后大概率存在的更高层级的龙类知不知道芬里厄被康斯坦丁和诺顿的锁链束缚了力量的事情。 看她这个胜券在握的样子,大概率是知道的吧? 那她肯定不知道芬里厄身上的枷锁已经被解开了吧? 路明非捻着下巴上的胡子想道。 昂热拍掉路明非捻他胡子的手。 第三百二十三章 对不起师姐,我有喜欢的人了 下午,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内。 和所罗门圣殿会的晚宴已经是昨天的事情,联合屠龙的计划被昂热和瑟罗莉娅初步敲定,但更多的细节还是需要所罗门圣殿会和秘党长老会进行全面的磋商。 “校长您确定不带我一起去吗?”路明非再三确认。 “不用了,”昂热摇头,“校董会和元老会也就是数不清的扯皮而已,上次备战亲王时带你去是因为要你代表那个老流氓和装备部去跟那些元老们商量战时经费,现在虽然我们还没找到那条全盛亲王,但是在后勤上的准备已经很充足了,直接用这些准备好的资源去迎战帝都的君主就可以了。” 况且元老们应该也不太想见到你。昂热心道。 相信我,找不到那条“亲王”对学院和秘党,甚至整个混血种界都是一件好事。路明非心道 “但是那可是君主欸!”路明非一脸夸张,“龙族里除了黑王和白王之外最高位的存在,比亲王强到不知道哪去了,打亲王的资源怎么够用来君主呢?” “所以你想让他们给你们加多少经费?我会替你转告地。”昂热一眼看破路明非的目的。 “小小地翻个倍?”路明非提议道。 “你觉得可能么?”昂热反问。 “其实翻倍这个建议是所长让我转达给您的,”路明非诚恳道,“我各人的意见其实是翻两倍。” “咳……”昂热呛了下气,“装备部经费自从上次我带你去校董会之后就提高了百分之六十,在这个基础上别说什么翻倍了,再提高一半都很难。” “那可是君主啊!君主!您也知道君主有多强吧?它们可是能释放灭世级言灵的,威力比核弹还大!”路明非疯狂吹捧君主的力量,其居心昭然若揭。 “你别说这个,你一说我就头痛……”昂热揉了揉额角,“虽然根据所罗门圣殿会的情报,那头君主隐藏在帝都的一个尼伯龙根里,不在现实空间,但是如果在战斗中它释放了灭世级的言灵,尼伯龙根也不一定能够保持稳定,一旦尼伯龙根崩溃,言灵的力量外泄影响到了现实空间,那后果……” “所以这次屠龙我也要去。”路明非道。 “你?你一个技术性人才去冒什么险?” “我又不是纯技术性人才,”路明非指着自己,“秘党里比我能打的应该不多吧?” “这……”昂热有些纠结,“虽然你的实力确实足够强大,而且血统也很优秀,但是屠龙战场实在是太危险了,何况我们的对手可是君主,这在整个秘党的历史上……” “而且那可是我的国家。”路明非道。 昂热沉默了一下,路明非把话说到这个分上他已经没法拒绝了,就算他不同意路明非去,以路明非的作风也会自己去。 “等到行动开始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应该就在这三周之内了,”昂热道,“之前的亲王我们一直寻不到它的踪迹,但这次君主,据所罗门圣殿会所说,他们已经有了进入尼伯龙根的办法。” 进入尼伯龙根的办法?路明非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所罗门圣殿会这个势力之中,或者它的背后一定隐藏着至少一条初代种。 次代种或许有能力潜入君主的尼伯龙根,但要说还得连着一批混血种一起带进去那就有点不可能了。 “好嘞,校长那我先走了,”路明非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快迟到了。” “迟到?装备部的人原来还在乎这个的么?”昂热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装备部中全是一群我行我素的天才疯子混合体,他们能三天不炸学校昂热就该感谢幸运女神的裙摆眷顾了学院,谁会指望他们有上下班的时间观念? “您误会了,我说得迟到是指朋友脱单被我们逼着请客,马上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跟上班没关系,”路明非解释道,“实际上这几天我都打算翘班的。” “你应该知道从工作的角度论我是你上司的上司吧?当着我的面谈翘班真的没事么?” “没当着您面的时候也不妨碍我翘啊。” “你……算了算了,去吧,去吧……”昂热摆了摆手,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 卡塞尔学院,某中餐厅包间内。 路明非、苏晓樯、老唐、恺撒、诺诺簇拥,或者说包围着楚子航和夏弥,把他们两个围在正中央。 “热烈庆祝夏弥师妹拿下楚师兄!”路明非把酒杯高高举起来,其他人也一同把酒杯举起来。 大喜的日子就是应该喝酒,反正在座的诸位没有普通人,虽然会喝醉,但体内毕竟流淌着龙血,连绝症都和他们无关,一点酒精根本不足以损害他们的身体。 除了老唐,他还是喝可乐。 虽然喝酒不会损伤他的身体,但是不喝可乐诺顿会摧残他的精神。 包间里一片欢乐,就算是平时和楚子航针尖麦芒的恺撒在这一刻也发自内心地祝福楚子航和夏弥,毕竟对他来说楚子航是一个特殊的人,他是恺撒成长路上的对手,而非障碍。 障碍只是用来跨过的,对手确实用来击败的,对恺撒来说,楚子航能力越优秀,越像个人生赢家,那他战胜楚子航后他能得到的乐趣就越大。 所以对于恺撒出现在这里路明非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但对于恺撒的女朋友出现在这个场合路明非就有些想不通了。 他并不讨厌诺诺,甚至认识久了之后对这个女孩还很有些好感,因为她那种大大咧咧而又跋扈飞扬的性格和苏晓樯颇有几分相似,也正因如此她和苏晓樯成了闺蜜。 当然,相比于苏晓樯她又多了一些人来疯的气质,只是和心动境的路明非一比就还是更显得像个正常人。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苏茜的闺蜜,而苏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暗恋楚师兄。 所以诺诺到底是来干嘛的呢?难不成是帮助前来打探敌情探听虚实,想要先见见夏弥这位刚刚入学就摘下了学院的高岭之花楚子航的豪杰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实话,以路明非对诺诺的了解,就算她酒喝到一半突然掏出手枪来顶着楚子航的头问“你为什么没有选苏茜?给个合理的解释”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虽然从她总是时不时、有意无意地把目光瞥向坐在一起夏弥和楚子航来看,她完全有可能这么做,但所幸她从始最终也没有掏枪。 …… 傍晚,卡塞尔学院,从中餐厅回宿舍的路上。 老唐最终还是喝到了些酒,诺顿也不是完完全全地不近人情,只让老唐喝可乐。 身上带着些酒气,老唐远远地就看到了宿舍楼的大门,以及站在大门边上的竹雅。 她穿着到膝盖的黑色连衣裙,肌肤雪白,远远看去黑与白相得益彰,紧绷的小腿曲线优美。 “回来了?” 竹雅抬起手腕想向老唐打招呼,但又觉得这个举动不够“淑女”,于是抬起到一半时顺势变成挽了一下耳边的短发,缀在腕上的银链闪闪发亮。 这样应该够有女人味了吧?竹雅心想。 哪天强吻了老唐之后,她自然而然地向老唐强势表白了,看着当时支支吾吾的老唐,她很大气地一挥手表示老唐不用现在就给她答复,可以再思考两天,实际上自己的心跳已经向马达看齐了。 老唐静静地走向竹雅,迎着夕阳,竹雅看不清他的正面,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外镶着一圈金边。 直到老唐逐渐走近她,她才看到他脸上的严肃和沉重。 “师姐,”老唐站在竹雅面前,“对不起,我觉得我不能接受你的表白。” 竹雅悄悄咬了一下嘴唇,虎牙扎得自己生疼,抬头看着老唐,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老唐低声道。 “真的?”竹雅瞪着眼睛看着老唐。 “真的。”老唐点头。 “不是随便找个理由拒绝我?” “不是。” “拒绝我不用理由的,我又不是那种被拒绝了还会死缠烂打的人,你直接说不喜欢我就好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 竹雅深吸一口气,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仰头望着老唐,眸子莹润:“那祝你们,不,祝你幸福。” “……谢谢。” “走吧。”竹雅率先转身,向着宿舍内走进去。 “师姐你不是住在另一栋楼吗?”老唐不解。 “表白被拒绝了我难道就要憋着眼泪,用除了自己之外谁都能听出来的哭腔强颜欢笑地看着你,对你说‘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然后扭着头一边哭一边跑开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竹雅背对着老唐反问道。 “呃……”老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今天不是去参加庆祝夏弥和楚子航在一起聚餐的了吗?我觉得你肯定会喝酒,就给你做了点醒酒汤,放在楼上你的宿舍里了,”竹雅背对着老唐,语气已经完全恢复自然,“走吧,你去把汤喝了,我把餐具带走。” “毕竟……以后我应该不会再给你送醒酒汤了,”竹雅道,“而且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需要。” “你又没醉。” 老唐“嗯”了一声,跟在竹雅身后走进宿舍楼,尚未开灯的楼道在傍晚黄昏时分有些昏暗,竹雅的一袭黑裙混在昏暗中,只有那雪白的小腿和前臂愈发耀眼,银链在手腕晃动见淅沥作响。 走进宿舍,竹雅依旧背对着老唐,把放在他桌子上的一个保温食盒打开,把里面的碗放在桌子上。 老唐走过去,端起醒酒汤小口小口地喝下去,竹雅还是背对着他,喝汤的间隙老唐悄悄抬起头去瞄竹雅,只能看到她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宿舍里只有呼吸声和老唐小口喝汤的声音。 师姐啊……你这汤盐有点放多了啊。老唐心里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唐把碗放下:“喝完了,谢谢你,师姐。” 竹雅“嗯”了一声,依旧没有转身,只是把手向着身后伸出,手掌按在桌子上向碗摸索,老唐把碗递给她,把碗放进保温食盒里。 “我走了。”竹雅提起保温食盒向外走。 “师姐,那个……钥匙?”老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这句话说出口的。 “给我留着吧,这样说不定哪天你迟到了我还能来宿舍叫你起床,”竹雅轻声笑道,“还是说你担心我留着钥匙会进来偷你东西?” “不不不!”老唐赶紧摇头。 竹雅走到宿舍门口,伸手抓住门把手。 “罗纳德,唐。”她抓着门把手,背对这老唐,头也不回地开口道:“我喜欢你。” 老唐张张嘴,刚想说什么,门已经发出响亮地“碰”声被关上了。 老唐叹了口气,一屁股靠坐在椅子上。 “怎么?你不喜欢那个混血种?”识海中,诺顿好奇道。 “说不喜欢那是自欺欺人。”老唐道。 “那你为什么拒绝她?”诺顿不解。 “诺顿兄,你觉得你的生命有多长?”老唐问道。 “不知道,没有被杀死的话大概可以一直活下去吧。”诺顿道。 “理论上我和你的生命一样长,”老唐道,“所以我和师姐……不合适。” “这样啊……”诺顿若有所思。 “而且我真的还有一个喜欢的人,”老唐补充道,转头看向身边沐浴在夕阳中的银发少女,“你说是吧,小银?” 小银乖巧地点点头。 “靠!你个渣男!”诺顿在老唐的识海里大骂,老唐还嘴。 没有人注意到,乖巧站在夕阳中的小银,望着被竹雅狠狠关上的宿舍门,银色的眸子里若有所思。 …… 诺诺和苏茜的宿舍里。 “妞!”诺诺满身酒气地推开门,面带酒红,发丝因为出汗散乱地贴在脸颊和额头上,“我回来了!” “嗯。”苏茜半躺在床上,正在看一本厚装订的书。 “我见到楚子航小女朋友了,”诺诺带着酒气凑到苏茜身前,“特别漂亮的一个学妹。” 苏茜视线四下扫视,找自己放在宿舍里的装满弗里嘉子弹的配枪,想要帮诺诺醒醒酒。 诺诺明显是有些喝大了,趴在苏茜脸前,脸色酡红,醉眼朦胧,满身的酒气往苏茜鼻子里钻。 她张嘴正要说什么,宿舍的门“碰”地一下被打开,吓了诺诺一个激灵。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孩用近乎于“扑”的姿势冲上来抱住她和苏茜。 诺诺能感受到她的手臂和身体都在颤抖。 第三百二十四章 秦始皇、暗之君主 午后,卡塞尔学院,路明非和苏晓樯家前的院子里。 草坪上啸天趴在自己的狗窝前,虽然屋子里也有一个它的房间,但这个季节它午睡的时候还是喜欢趴在院子里的草坪上。 午睡是啸天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草坪柔软,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偶尔有风吹过就好像在抚摸它的毛发。 不对,好像真的有人在抚摸它的毛发。 啸天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抬起头来,果然有个人类正蹲在它面前摸它的头,而且以它总结出来的人类的审美标准来判断,丝毫还是那种长得很好看的雌性人类。 不过以它作为一条狗的审美标准来看人类其实都长得差不多。 午睡被吵醒的啸天呜咽了两声,重新闭上眼睛,也懒得反抗,任由夏弥继续对它的头施以魔爪。 “咦?好乖的狗狗。”看啸天不反抗,夏弥愈发起兴,揉搓狗头的手法逐渐狂放,甚至双手齐上,在啸天的头上仿佛洗头般揉抓。 半分钟过去了,啸天毫无反应,逆来顺受。 一分钟过去了,啸天不为所动。 三分钟过去了。 啸天猛得抬起头,愤怒地盯着夏弥——狗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欸!” 怒搓狗头的夏弥发出惊奇的声音,哪怕作为龙王,她也对眼前这条狗那双璀璨的金色眸子感到不能理解。 为什么狗会有能散发龙威的黄金瞳啊! 狗有龙族血统并不值得稀奇,早在龙类统治世界的时期,这个世界上就有很多受到龙血侵蚀而诞生的龙类亚种,其中一些好用的被龙类驯化来当宠物或者工具,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有龙类血统的马和狼,前者能拿来拉车,后者大多龙都会养一群当宠物,还能多一种处决犯人的方式。 但就算是在龙的时代,拥有龙血的亚种就算是其中血统最高的一类,论个体也是完全及不上六七代的纯血龙。 而龙威这种精神威压,至少得是五代种才能凭借黄金瞳释放。 啸天释放的这点龙威完全影响不到身为君主的耶梦加得,但却从另一种精神层面上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发生了什么?这是哪?我是谁?这是个什么物种? 夏弥陷入了迷茫。 “我找你来是让你欺负我家啸天的吗?师妹你过分了啊!” 不满的抱怨在夏弥身后响起。 夏弥转过头去,对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路明非并不感到惊讶——她是掌握着力量权能的大地与山之王,这个世界上极少有什么动静能够瞒住她的耳目。 “路师兄你知道缺乏睡眠是女生的天敌吗?缺乏水面是会让人提前衰老的,”夏弥认真,“你大中午地叫我过来,我总得做些让自己心情愉快的事情来弥补缺乏午睡带来的影响。” “你还不够老?”路明非脱口而出,然后才反应过来耶梦加得这是还在扮演夏弥,而且入戏颇深——然而她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这片别墅群里住得都是学院高层,是诺玛监控禁区。 夏弥现在的表情告诉路明非,如果不是心疼可爱的小狗狗,她早就把啸天抱起来砸在他的脸上了。 路明非对夏弥的表情也不以为意,自从晋入心动境之后这种表情他见了太多次,早就习惯了。 “进来聊吧,事情有点大。”路明非打开门,带着夏弥走进别墅,苏晓樯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正在向摆在桌子上的杯子里斟茶。 茶是路明非泡的。 “师姐下午好!”夏弥笑嘻嘻地对苏晓樯打招呼,琢磨着怎么从她嘴里套一套一个叫“苏茜”的人的情报。 听说她以前是楚师兄的绯闻女友。 “下午好啊夏弥。”苏晓樯对着夏弥笑了一下,眉宇之间有些严肃——路明非已经把关于所罗门圣殿会要和学院联合屠龙的事情告诉她了。 夏弥蹦蹦跳跳地跑到沙发前坐下,路明非坐在苏晓樯身旁。 “师兄你突然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啊?”夏弥不解地问道,因为路明非突然找她,她今天下午都不一定有时间跟楚师兄约会了。 路明非抬了一下手,示意夏弥先不要说话,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玉片放在茶几上,无形的法阵以玉片为中心展开,笼罩了两人一龙,确保待会的对话绝对安全。 玉是好东西,养人,养魂,也养法力,路明非自从晋升心动境就开始尝试制符,最喜欢用的载体材料就是玉石翡翠,至于这些东西价格贵的缺点……装备部一向经费充沛! 看到夏弥眼中露出的惊讶,路明非稍稍有一点小得意。 伴随着在心动境苦修近一年,路明非的实力较之刚刚晋升时已经翻了两倍,一些不算高等的符箓他很容易就能刻录,他也算是深刻理解了修炼就是滚雪球这个说法。 而且令他欣慰的是,在之前索斯比拍卖会的魔念爆发事件之后,他这段时间再也没有发生被魔念侵袭影响的情况,看来之前那次爆发应该只是凑巧罢了,只要他继续按部就班正常修炼下去,很快就能结丹,精气神一均衡,就不用再担心被心动境影响了。 “搞得这么隐秘,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夏弥这会也严肃起来了,刚刚路明非掏出玉符释放法阵的举动在她眼中就是用一件一次性的炼金法器释放了一个炼金领域,仅仅只是为了保密就花这么大成本,路明非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 “师妹,”路明非看着夏弥,认真道,“你事发了。” 夏弥:??? 十分钟后。 “大概就是这样了,”路明非道,“很明显,所罗门圣殿会已经发现了你和芬里厄的老巢,而且准备借秘党这把刀来杀你们。” 夏弥紧紧皱起眉头:“你说所罗门圣殿会那个新任的首领大团长是条伪装成人类的次代种?” “不说百分百肯定,但也有八成把握,”路明非道,“而且我怀疑她背后可能还有更高层次的龙,很可能是初代种。” “不是可能,是一定。”夏弥断定道。 “这么肯定?” “当然,”夏弥点头,“他们能找到我和芬里厄的位置,而我,对他们也有些了解。” “他们?”路明非抓住了重点。 “三个亲王,以前都是龙族内部长老会里的长老,一位大审判长,比长老还厉害,还有几个次代种的公爵侯爵,”夏弥道,“从你们的秦朝开始,他们就组成了联盟,暗中隐藏在人类世界积蓄力量,还厚颜无耻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他们是隐藏在人类和混血种社会里暗中掌控他们的‘暗之君主’,我也是花了很长事件才大致摸清楚他们的底细。” “你说得是龙?你们不是一向最热衷自相残杀吗?居然还会搞联盟合作,而且一合作就是两千多年?这还是龙吗?”路明非有些惊讶。 “不过就是一群被赵政打破了胆子所以联合起来的懦夫罢了。”夏弥不屑。 “你见过秦始皇?”路明非问道。 “见过,”夏弥点点头,“那会我正好和芬里厄在中原。” “那能不能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实话我好奇很久了,”路明非道,“我现在用得佩剑就跟他有关。” 虽然自从有了七宗罪之后司命就被他打入冷宫了,但司命依旧算是他的佩剑,而且他还记挂着神农架尼伯龙根里的老村长他们呢。 “赵政啊……”夏弥撇了撇嘴,眼神飘忽了一下。 路明非:……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刚刚那个眼神应该是害怕吧?那绝对是害怕吧! “咳咳,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夏弥有些羞恼,“赵政做得事情太狠太绝,也太霸道,虽然他已经挂了,但我忌惮他一点也很正常。” “所以他到底都做了什么?”路明非愈发好奇了。 “那可就多了,而且一件比一件不似人……”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三七分账如何?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和苏晓樯家中。 “嬴政,”夏弥顿了顿,语气神情严肃而郑重,“或者我应该叫他秦政,他是一个很难用语言形容的人。” “他是一个自古从来不曾出现过,未来可能也不会再出现的人, 对吧?”路明非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夏弥眨眨眼睛。 “你当我没看过秦时明月是吧?”路明非虚着眼吐槽。 “咳咳,”夏弥轻咳两声,“但是这话说得也没错,至少在我这几千年来见过的所有人类和混血种里,几乎没有能和秦政相提并论的人。” “历史上的千古一帝还是有几位的吧?”路明非道。 “不一样,你口中的其他千古一帝最多只是在龙对人类和混血种发动战争的时候带着其他人类建立帝国并把进攻的龙杀死而已, 把角度放大一点, 把整个中原视作一座城,那这就是所谓的‘守城战’,他们是防守方,天然占据着优势,”夏弥摇头,“秦政不一样,在他那個时代,龙占据着中原的主要力量,他是进攻者,其他的龙才是‘守城者’,然而最后胜利的还是他。” “他到底是怎么赢的啊?” 这话不是路明非问的,是夏弥忍不住自言自语——哪怕已经过去了两千年,她也想不明白一个混血种凭什么就做到了连她和芬里厄这样的君主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 她不能理解! “嗯……可能是因为他姓赢?”路明非猜测到。 “那俩不是一个嬴……不对,这不是重点,”夏弥摆摆手,“总之, 重点就是, 他很强,而且不只是力量上的强,连心也是如此, 那个时代的龙们已经不再将他视作混血种,而是视作自己的同类。” “要我说的话,他的血统已经很像龙了,但是他的心比身体更像龙,”夏弥认真道,“实际上我现在都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伪装成混血种的龙。” “有这么离谱吗?而且虽然直到他很强,但作为混血种来说,他死的时候应该算是英年早逝吧?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这是路明非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路鸣泽跟他说过嬴政的血统已经强大到可以孕育巨大化的龙躯了,就算不能茧化,但照理说活个三四百年应该不难吧? “怎么死的?被咒死的呗。”夏弥耸肩。 “咒……死?”路明非眨眨眼。 “言灵,血脉牵引,”夏弥道,“两位亲王合力咏唱了这个言灵,以抽干自己的生命力直接茧化为代价诅咒了秦政的血统,让他的龙血在体内沉降,最后他死于龙血在体内凝固, 用你们的现代医学的话说, 叫血栓。” “顺便一提,后来那两位亲王的卵分别被嬴政浇筑进了两座金人里。”夏弥补充道。 “两个亲王换一个人啊。” 路明非再次感叹于嬴政的强大, 嬴政可不是修士,一个混血种能做到这种地步,说是奇迹都有些不足以形容了,但他还是有一个地方不太理解:“那两个亲王早干嘛去了?非得等自己大势已去再献祭自己?” “早?我觉得已经够早了,秦政灭了魏国的时候,血脉牵引就已经被种在他身上了。”夏弥幽幽道。 “灭魏?” 路明非掏出手机搜了一下秦灭六国时间和嬴政死的时间。 秦国灭魏是公元前225年,嬴政驾崩是在公元前210年…… 卧槽?十五年?! “你是说嬴政硬顶着两位亲王耗空生命用血脉牵引给他施加的诅咒还活了十五年?!” 夏弥点点头。 这他妈是个什么神仙? “那换伱或者芬里厄,你们能活多久?”路明非问道。 “血脉牵引只看血统,我和芬里厄的血统理论上是同质的,都是君主,只是他掌握的力量比我强了太多,所以肯定比我更能抵抗,”夏弥思索了一下,“换我的话,大概十年,芬里厄可以翻倍。” 路明非:…… “难怪那个时代活下来的龙都开始联合了,这是被打破了胆子啊……”路明非咋舌,要不是嬴政最后还是挂了,他都要怀疑嬴政是不是其实也是个修士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夏弥摇头,“不管是对你们,还是对我。” “理解,”路明非点头,“它们这不就准备去杀你和芬里厄夺君主的力量了吗?” “呵,他们注定无功而返。”夏弥不屑。 “怎么?你难道早就设下了天罗地网?我和晓樯白担心你们了?” 路明非心说也对,夏弥毕竟是君主,尼伯龙根又是她的主场,芬里厄也算是龙中吕布,只要提前做好准备…… “我和芬里厄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卵,死后自然会去一个足够隐蔽的地方茧化。”夏弥道。 路明非:…… 他用一种非常微妙的眼神看着夏弥,那眼神极其复杂,混合着恍悟、了然、失望、嘲讽、鄙夷…… 对不起,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三个亲王一个审判长,芬里厄状态还没完全恢复,我拿什么跟他们打?”夏弥为自己辩解,“而且龙只要死去,力量和精神都会从龙骨里流去卵中,除非没有了卵,力量和精神才会就此困死在龙骨里,只要准备好了卵,他们杀了我和芬里厄,我们也没有损失的。” “难道没有办法在龙有卵的情况下彻底杀死它?”路明非问道。 “首先,没有,其次,就算有,你觉得我能告诉你吗?”夏弥两手一摊。 “你没有啊。”路明非摩梭着下巴。 “对啊……” 夏弥话说到一半,路明非抬手一挥,一支巨大的金属匣立在地面上,龙吟和金铁交鸣中匣子向着两侧呈扇形展开,露出七柄造型各异的狰狞兵器。 “那巧了,我有。”路明非笑着拍了拍七宗罪。 “啊,哈哈哈,那……那是挺巧啊……” 夏弥也在笑,只是有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僵硬。 “有人告诉我,七宗罪的罪与罚领域只要张开,被其笼罩的目标就算有卵也不可能复活,师妹你说对吧?”路明非指尖在嫉妒的剑柄上划过,笑吟吟地看着夏弥。 夏弥:…… “好了,别闹了。” 苏晓樯不轻不重地掐了路明非一下,看向夏弥:“师妹你放心,这套兵器不是用来对付你的。” 夏弥风轻云淡地点点头,心里长舒一口气。 “师妹,”路明非依旧抚摸着嫉妒的剑柄,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杀气腾腾,“你觉得为了杀你和芬里厄,那三个亲王和一个大审判长,会出动几个呢?” “倾巢而出,”夏弥斩钉截铁道,“我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会集中所有的力量,务求将我和芬里厄彻底杀死。” “那就太好了,”路明非眯起眼睛,“师妹,到时候咱们三七分账,如何?” “三七分?什么三七分……”夏弥愣了一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滚圆,“卧槽!你要干什么?!” 第三百二十六章 师兄,我好疼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和苏晓樯家里。 “我怎么才三成啊?”夏弥不满。 “师妹啊,你想想,我要是不帮忙你的,你和芬里厄都得被送去茧化,那不是什么都没有吗?还亏了一个尼伯龙根。” “嗯……好像也有道理,”夏弥点点头, “那你先说收这三成怎么分?” “来,师妹我给你算算,”路明非接过苏晓樯递来的一块白板开始涂涂画画,“你看,等到开战的时候,咱们不算秘党和所罗门圣殿会派出的炮灰混血种, 场上一共会有这几条龙。” “三条亲王, 一条算一成,这是三成。”路明非先画了一笔,夏弥点点头。 “然后还有个大审判长,他夹在君主和亲王之间,算他两成。”路明非又画了一笔,夏弥点点头。 “剩下还有几头次代种,算是凑数的,加起来算他们一成。”路明非再画,夏弥算了算发现不对。 “这也才六成啊?”夏弥不解。 “师妹你虽然好像比亲王弱点,但毕竟是君主,所以我大方点,算你是一成。”路明非又道。 夏弥:? “芬里厄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毕竟是最强的君主,所以算他是三成。”路明非认真道。 夏弥:??? “这么算师妹你应该没有意见吧?”路明非问道。 夏弥:…… “所以我分三成,最多分到一个我哥哥?”夏弥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点头, 看夏弥脸色不对,又补充道:“不过考虑到师妹你是楚师兄的人,所以你那一成我就不要了,转送给楚师兄,属于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所以也可以说是你的。” 夏弥沉默良久,幽幽道:“所以,鸿门宴我既不是项羽,也不是刘邦。” “我其实是宴。” 路明非竖起大拇指:“精辟!” “路明非你不要欺人太甚!”夏弥拍案而起,大声呵斥。 路明非一掌拍在七宗罪的金属匣上,巨大的力量让内部的七柄刀剑剧烈颤动起来,铿锵的金属交鸣中七道各异的暴虐龙吟从微弱到盛大,最后金属声完全被龙吟盖住,七柄刀剑外露的柄震颤到只能看到模糊的残影,龙吟在炼金领域所构筑的狭小空间中如风暴般席卷肆虐。 路明非眸光转冷,斜睨夏弥,尾音微微上翘:“嗯?” 夏弥:…… “那个,我承认我刚刚说话声音大了一些……我下次一定注意。”夏弥乖巧地坐回沙发上。 “往好处想,师妹。”路明非安慰道,“比如你和芬里厄可以不用茧化了,还有……还有……嗯,呃,还有……” 完了,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了。 路明非对着苏晓樯投去求救的目光。 “比如……接受这个提议, 师妹你以后就算彻底是楚师兄的人了?”苏晓樯硬憋出一个理由来。 夏弥:…… “咳咳,师妹你别用那种我好像是个强盗的眼神看着我,”路明非轻咳两声,“大不了我把那些次代种让给你,再给你补一些其他东西喽。” 毕竟想要拿下那几头初代种还是得依靠一下夏弥和芬里厄的尼伯龙根,一点东西都不给夏弥分确实有些不地道,路明非也只能忍痛割肉。 我要那几头次代种的龙骨有毛用啊?给楚子航熬大骨汤吗? 夏弥心中吐槽。 “那师兄你说的补一些其他东西是什么?” “喏,就是这些,”路明非掏出几个小瓶子,“这都是我自己做的一些药剂,师妹你看看你用不用得上?” 把几个小瓶子放在茶几上,路明非一一讲解其用处,最后又掏出了一个盒子,顿了顿,才道:“这个是我以前用来强化身体素质的药,因为我用得太多,抗药性太高已经没有效果了,但是……” “但是我可以用?”夏弥眼前一亮。 “不,”路明非摇头,“这药对三代种以上级别得身体素质,强化效果已经不太明显了,你大概是次代种级别的身体素质,用到抗药性拉满最多也就提升个一成吧。” “也……不亏。”夏弥思索了一下道。 “我其实是建议你和楚师兄一起用,”路明非认真道,“盒子里的是药膏,大概有一百克所有,你和楚师兄一起用的话,只要注意把自己多余的药效吸收掉,就能让楚师兄吸收到恰好处于他承受极限的药力。” “嗯……好像也有道理,但这样的好东西我为什么要跟楚子航分享?他只是我临时用来让人类身份更合理的伪装罢了。”夏弥冷哼一声。 “嗯,哦,好,我知道了。”路明非点头。 夏弥把那些小瓶子一一收起来,直到桌子上还剩下那个盒子,她把装药膏的盒子拿在手里,看向路明非问道:“这里面的药膏该怎么用?还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 “溶在水里做药浴就行了,想多加个人就一起泡进去。”路明非早就猜到了夏弥要问什么。 “药……药浴?”夏弥结巴了一下,脸颊泛起不明显的红润。 路明非耸耸肩:“这样才能保证最佳吸收。” “我,我知道了,”夏弥点点头,把药盒收好,强自镇定,“这笔交易我同意了,现在要讨论一下怎么对付那几个亲王吗?” “不是今天,”路明非摇头,“明天我把老唐也叫过来,你再来一趟,咱们一起商量一下。” 虽然理论上是不需要老唐帮忙的,但廉价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啊。 …… 目送着夏弥离开的背影,苏晓樯伸手掐住路明非的脸,抱怨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还有能强化体质的药?早知道我就让你给我弄一些了。” “我本来想给你用的,但是因为它有一些小小的缺点,所以我正在给你准备另一种没有什么缺点和副作用药。” “缺点?什么缺点?”苏晓樯有些好奇。 “也没什么,就是用得时候会稍微有一点点痛而已。” …… 卡塞尔学院,夏弥宿舍,浴室中。 卡塞尔学院财大气粗,连学生宿舍里都给安装浴缸,倒是方便了夏弥 和楚子航。 “师兄,你准备好了吗?”夏弥神情严肃地望向楚子航。 如果不是她现在整穿着比基尼泳衣,俏脸红得几乎要滴血,那还真有几分严肃。 “嗯。”楚子航点点头。 和夏弥一样,浴室里的他也只穿着泳装,结实流畅的肌肉如同古希腊的雕塑般健美。 夏弥把盒子打开,用刮刀将里面剩下的药膏全部刮进已经放好了水的浴缸里,药膏飞速融化,浴缸里的水从清澈变得鲜红。 “师兄,我们……我们……进去吧。” 夏弥把盒子放在旁边,一只手按着浴缸的边沿,另一只手伸手轻轻去撩起浴缸里鲜红的药液,小腹平坦,曲线妖娆,两条大长腿雪白耀眼,让楚子航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 “……嗯。” 虽然点了头,但楚子航的动作还是有些犹豫,夏弥已经躺进了浴缸里,他还没有动作。 主要是这个浴缸虽然作为单人浴缸已经足够宽敞,但是对两个人来说,就稍微有那么一点挤了。 虽然是为了强化体质,而且自己也已经和夏弥确认了关系,但是…… “怎么了师兄?快进来啊。”看到楚子航害羞,夏弥反而不怎么害羞了,躺在浴缸里对着楚子航招手。 “……” 咬了咬牙,楚子航迈步走进浴缸里,和夏弥肩并肩躺在一起——准确地说是肩贴肩。 单人浴缸再宽敞,同时挤进两个人空间也肯定是不够的,楚子航和夏弥紧紧贴着对方的身体。 虽然都穿着泳衣,但是在狭小的浴缸里,就算是催眠也都没办法让人说服自己这不是共浴而是游泳。 哪有游泳会贴在一起的啊! 楚子航和夏弥静静地贴在一起,谁都不说话。 暧昧的粉红色氛围在男孩和女孩心间蔓延,房间里的静谧中只有两道几乎交融在一起的呼吸声。 直到夏弥开口打破了静谧。 “师兄……你,你觉不觉得……有点疼?”夏弥微微抿了下嘴唇,问道。 “你也感觉到了?”楚子航也抿了下嘴唇。 “嗯,而且……好像,越来越疼了。”夏弥在水下紧紧抓住楚子航的手。 楚子航也反握住她的手,因为身上由内而发迸发的剧痛而忍不住锁紧眉头,倒抽冷气:“嘶……是不是,药的副作用?” “唔……疼,好疼……”夏弥轻声呻吟,握着楚子航的手逐渐用力。 “再忍一下……” 楚子航话说到一半,夏弥已经松开了握他的手。 下一刻,女孩两条光滑洁白的修长手臂已经用力环住了他的脖子,上半身紧紧相贴,他甚至能感受到夏弥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师兄,我好疼,抱抱我好不好?” 第三百二十七章 神农架!摇人! 卡塞尔学院,特别行动队训练室,老唐、芬格尔、威格拉夫、零、诺诺等成员一字排开,楚子航和恺撒一起站在。 “今天紧急把各位集合过来,是校长让我和楚子航通知你们,接下来学院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特别行动队的所有人都要参与——当然,除了我们,学院里的其他精英学生也会参与。” 恺撒手里还握着那柄狄克推多,经过路明非的第二次升级改造之后,这把刀终于又恢复了当初如雄狮般华丽霸气的造型。 芬格尔弱弱的举起手。 “不行。”恺撒摇头。 “不是吧?我还什么都没问呢?”芬格尔瞪大眼睛。 “中国有句俗话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一旁的诺诺对着芬格尔发出无情的嘲讽。 在整个特别行动队里相处氛围最活泼的就是诺诺和芬格尔了——一个够疯,一个够贱。 “这次的任务是机密,具体细节暂时不能透露,”楚子航道,“但它的危险性在学院历史上所有任务中都能排入前列。” 芬格尔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尽显丢人。 “所以我给你们准备了这些装备,保证把你们武装到扁桃体!” 训练场的门外传来路明非的声音,随后门被粗暴地撞开,路明非和苏晓樯一人推着一辆手推车走进来,镀铬的银色推车上盖着高低起伏的油布,看起来有些像是酒店服务员的送餐车,但却要大上好几号。 除了恺撒和楚子航之外,大多数人都露出惊奇的表情,毕竟虽然他们一直在用路明非提供的器材训练,但是却极少受到来自路明非的装备支持——大多数时候去装备部里领的武器就足够他们完成任务了。 看着先后走进来的路明非和苏晓樯,就连威格拉夫都忍不住把好奇的视线投向那两辆手推车。 到底是多危险的任务,居然会一次性提供这么多武器给他们?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些武器。”路明非和苏晓樯停在一字排开的众人面前,路明非揭下盖在小车上的油布,露出小车上摆放的种种奇怪的东西,匕首、小圆盾、指虎、矛锤、打火机、酒精喷灯、怀表、最新款威图手机、扑克牌,甚至还有充满女生气息的粉红色发卡和粉盒。 当然,在座的特别行动队成员们并没有对推车上五花八门的东西感到震惊。 众所周知,出自于装备部的东西,如果它长得不像个武器,那它有九成可能是用来爆炸的——如果它长得像武器,那八成是有爆炸功能。 路明非拿起推车上的酒精喷灯,对准空地横过它,按动隐藏按钮,足长三十米的深紫色炽烈火流一闪而灭,灼热的风和充满刺激性的气味扑击人脸,让人很难想象这火焰是从直径两厘米的小管里喷出的。 “这是以前学院在一家拍卖会上买下来的炼金道具,最初是作为便携式喷火器被制造出来的,”路明非道,“我稍微改造了它一下,增加了一些炼金毒素的释放功能……” 解释完手里的酒精喷灯,路明非又拿起一面铁灰色的小圆盾:“我们创新性的给这面盾增加了爆炸功能……” 路明非站在众人面前把那些五花八门的炼金道具一一拿起来讲解,他越讲解,芬格尔的腿就抖得越厉害。 装备越好,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越艰难。 “那个,老……老大,”在路明非讲完一个具有高爆手榴弹杀伤力同时还会释放汞蒸气的蝴蝶发卡之后,芬格尔终于找到机会插嘴,“我们接下来到底要执行什么样的任务?” “都说了是军事机密,你再刺探情报小心我送你上军事法庭……” “是要去中国帝都杀死复苏的龙王吧?” 路明非话说到一半,一旁的老唐低着头看手机,出言打断。 提前得知这个机密消息的楚子航和恺撒猛得看向老唐——他怎么知道?难道校长也提前告诉他了?那校长没告诉他要保密吗? 除了零之外,其他特别行动队的人也陡然转头看向老唐,屠龙的消息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何况还是一位龙王! 路明非也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老唐,他昨天是把夏弥和老唐都叫过去商量了一下在帝都坑杀那几条亲王的计划,还特别叮嘱老唐要保密。 结果你这就把我卖了? 或许是看出了路明非的眼神不善,老唐连忙举起手机:“不是,你们看这个。” 所有人都围过去,把老唐挤在中央,老唐把手机水平摊着,方便其他人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手里屏幕里是猎人网站,此刻正打开着一条标注为“发布于刚刚”的帖子。 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互相对视一眼,脸色骤变。 …… 欧洲,所罗门圣殿会总部。 所罗门圣殿会的总部还保留着宗教建筑的风格,是一座恢弘华丽胜过宫殿的教堂,每当穿行在教堂蔓花高窗投下的阴影中时,骑士们都倍感肃穆。 但骑士们不知道的是,在教堂的下方,地下,有着一座几乎一摸一样的,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教堂。 所罗门圣殿会,地下深处教堂。 地下没有阳光,也没有电缆通进来,但依然有光——由无数嵌在墙壁上的明亮晶石所发出的冰冷光线。 冷光中,七对黄金瞳明灭闪烁,完全不同于人类的语言在教堂大厅中回荡,每个音节都引起元素的跃动。 “太冒险了,”一对黄金瞳的主人道,“不该这么早就出手。” “不该这么早就重新回到那个国度。”另一对黄金瞳的主人道。 “大地与山之王,还有那些家族,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能保证可以摧毁它们,你太过激进了,反赛堤。” “激进?”被称作反赛堤的龙冷笑,“是我激进?还是你们窝在这暗无天日的尼伯龙根里,已经逐渐失去了以往的尊严和骄傲?这座尼伯龙根的坐标被埋葬在地下,难道你们血中的荣耀和尊严也跟着这座尼伯龙根一起埋葬了吗?” “或者说,是跟着其他的蠢货,一起被嬴政浇进了他的那些金人里?” “够了,反赛堤,”最开始说话龙道,“我们不想指责你什么,这是人类才会做蠢事,我们只想知道,你突然对大地君主们动手,有多少胜算?” “绝对的胜算,”反赛堤道,“蒙格,君主不是无敌的,奥丁曾经能杀死天空的君主,我们联手,自然也能葬送大地的君主。” “绝对?也许我们几个加起来确实有能力杀死那两位君主,但是之后呢?根据那些情报,它们已经在中国的帝都潜伏了很多年,卵应该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杀了他们,我们能得到什么呢?”被称作蒙格的龙质疑。 “得到权柄,”反赛堤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信,“他们不会有机会茧化的。” “你做了什么准备?”蒙格对反赛堤的自信感到不解,“除了青铜与火之王的罪与罚领域,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龙王茧化。” “我们不需要阻止,”反赛堤转头,转过那覆盖着青灰色鳞片的龙首,看向大厅尽头紧闭的门,“进来吧。” 巨大的门缓缓开启,浓雾从门缝中挤进来,像流水一样倾泻在地上,沿着地毯蔓延。 浓雾中,一只苍白地近乎透明的脚掌踩在深红的地毯上,她一步步地向前走,裙摆向下长及脚面,每走一步裙摆就在纤细的脚踝之间起落。 她穿着一块洁白的布,从脖子到手腕到脚腕都是筒形的,三个简单的筒形连结成了一件连衣裙,没有任何装饰,甚至看不出领口是正是反。 几乎覆盖全身的裙子穿在女孩身上,她素面朝天,面容精致,眼神空洞,双脚和裙摆的末端被贴地流淌的无期淹没,让她看起来像是在汲水而行,如同神话中的宁芙仙女。 龙们向着汲水而来的女孩看过去,黄金瞳所附带的龙威能碾碎弱小生物的精神,却丝毫影响不到她。 这是一个只能用白来形容的女孩。 衣裙纯白,皮肤纯白,眼神纯白,只有脑后垂下来的长发是火一般耀眼的红。 “是她?” 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龙感到不解和震惊。 “不是,但也能用。”反赛堤道。 龙们互相对视,短暂沉默之后,又有新的声音。 “那那些屠龙家族呢?它们可不会帮我们杀死大地的君主,他们只会想办法将我们全部杀死,无论你我,还是大地的君主们。” “也许你们该花点时间去看看那些混血种奴仆们收集来情报,那个国度的混血种家族已经不再有源源不绝的优秀的后代,以数量而取胜的狼一旦不再成群,也就失去了力量,只能龟缩在自己领地中,就算有几只头狼还能动,那又能有什么威胁?”反赛堤道,“从两百年前开始,他们的家族就已经不再有荣光。” “嬴政和他的帝国已经覆灭两千年了,他之后的混血种一代不如一代,狼群已经消亡,到现在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凶悍的野狗罢了。” “嬴政和他的秦军早就亡了,”反赛堤冷笑:“现在的混血种,早已不足为惧!” “叮咚——” 角落里,一台几乎要落灰的笔记本电脑突然亮起来,发出响亮的提示音,屏幕上是一条视频通话的请求。 红发的女孩安静地站在角落,龙之间面面相觑。 那台电脑是外界紧急联系身处在尼伯龙根中的他们的“通道”,而这条通道已经好几年被没用过了。 无需手动操控,视频通话已经被接通,屏幕中浮现出面容略显焦急的美丽人类女人,反赛堤低头俯视着那台“小巧”的电脑。 “什么事?瑟罗莉娅?”反赛堤问道。 “出大事了,”屏幕里的瑟罗莉娅甚至来不仅表达一下自己对大审判长的恭敬,在接通電話的第一時间选择了分享屏幕,“您看看,这是人类互联网上的消息。” 屏幕上的瑟罗莉娅闪动了一下,画面切换成了一个网站,网站上用英文标着一个大号的“hunter(猎人)”。 在“hunter”下方,是一个刚刚发布的帖子。 帖子是一篇悬赏帖,悬赏内容用血红色的字体高亮标注。 “名为Fenrisulfr的龙在中国帝都苏醒,现招募猎人將其杀死,悬赏金额为一亿美金!” 大地与山之王只值一亿美金,甚至不如人类名家的一幅油画在拍卖会上的价格。 这可真是的天大的笑话。 但反赛堤笑不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发帖人的名字,仿佛那个名字后面也有一只眼睛在注视着他,与他对视。 猎人网站的管理员——Nido。 ……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家中。 因为中国帝都有龙的消息出现在猎人网站上,整个混血种界都轰动起来,校长临时决定明天就组织人手和所罗门圣殿会一起前往中国屠龙。 而他本人已经坐上了前往欧洲所罗门圣殿会的飞机。 “卧槽!非哥这怎么回事?猎人网上怎么有龙王的消息了?而且还是管理员亲自发的?是不是所罗门圣殿会那帮鸟人把消息卖了?” “你把那个管理员的名字倒过来看看?”路明非道。 “Nido……Odin!奥丁!”老唐瞪大眼睛。 “别告诉我你现在才发现。”路明非吐槽。 “不是,我以前也发现了,但,但……总不能真就是那个奥丁吧?”老唐一脸蛋疼——托诺顿的福,他也知道奥丁究竟是个什么狠角色。 “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也许还会有其他势力介入……”路明非揉了揉眉心,猛然从沙发上起身。 “老唐,明天你们去中国,我今天就得先回去了,”路明非道,“谨慎起见,我得去做一些保险措施。” “今天回去?非哥你要去帝都吗?”老唐问道。 “不,”路明非摇头,“我要去一趟神农架。” “神农架?去神农架干嘛?”老唐不接。 “摇人。”路明非认真道。 第三百二十八章 屠龙者在行动 神农架深处,某座湖泊前。 路明非提着司命,缓缓闭上眼睛,神识法力一同勾连起司命的气机,肃杀的气息在林间弥散,气温逐渐降低,湿润的空气甚至在草叶上凝结出了露珠。 相比于上古时代粗糙的修炼法门,食气、旋照、心动这种层层渐进的境界在修炼上有着更大的优势,简单理解的话就是修炼仿佛打游戏升级,境界的提升会给角色套上一个获取经验值增加的buff。 约摸一年的心动境潜修,路明非的整体实力较一年前却已经足足翻了数倍,精、气、神无一短板,哪怕是放在修士的世界也算是个小高手了。 在神识和法力的共同支持下,司命渐渐触动起隐藏在现实空间下的另一层空间,水波一样的波纹在空气中漾开,而且愈发剧烈,直到某一刻,路明非明显感觉到周身的气机陡然变化。 他已经再次进入了尼伯龙根。 之前尼伯龙根里的村长和他说过,司命作为这座尼伯龙根的构筑者的佩剑,有可能具备进出尼伯龙根的能力,现在看来这个猜测确实没错,有司命在他想进这个尼伯龙根也不用去找小魔鬼了。 野兽隐藏气息的本能在一位心动境修士面前还是太过粗糙,上次来尼伯龙根时路明非还因为气息感知的能力尚浅而险些被潭中死侍化的鱼偷袭,但现在水潭下那些鱼的气息在他看来已经和点燃的烛火没什么区别,想到这里路明非不禁有种多年苦修终得回报的欣慰和得意。 欸不对,我跟一群鱼比什么? 反应过来自己对着一群鱼得意貌似有些丢人,路明非释放出几分森然的杀机,将水潭中十几条不知死活向着他冲过来的鱼吓得四下仓惶逃窜,然后与掌中司命合身化作一道剑光,直直向着印象中村子的方向飞掠而去,挡在面前的草木岩石皆被剑光一分为二,此番手段已算是初具剑仙风采。 只是草木山石若是有意识估计是要骂街的。 不过短短盏茶功夫,路明非眼中便出现了村庄的影子——这还是因为他中途迷路耽误了不少时间。 剑光消散收敛,路明非背着司命落在地上,向着村子走上前去,为表自己没有敌意,远远便对村口站岗的哨兵挥了挥手——假如拿着草叉也能算哨兵的话。 “&%……(&y#¥#&……” 哨兵打扮的村民顶着一双明堂堂的黄金瞳,身材高大雄壮,双颊覆着青灰鳞片,见到远处路明非向他挥手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激动的表情,拿着草叉喊着路明非听不懂的先秦古语便向着他跑了过去。 透过气机感受到来人对自己并无敌意,路明非便依旧把司命背着,脑海中回想了一下,他上次来村子似乎是见过这个汉子——应该说作为被围观的珍奇动物,村子里大多数人都见过他,也被他见过。 看样子这汉子应该是记得他。 “¥……#¥#/%¥……” 那汉子站在路明非跟前,草叉跺进地里,对着路明非连说带比划,但路明非实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这汉子若是写字,他兴许还能看懂几个小篆,但要说话……两千多年的口音变迁,别说他听不懂,专门研究秦朝文化的专家来了那也听不懂啊! 意识到面前来人和自己口音不通,汉子挠了挠头,一手提起草叉,一手拉起路明非向着村子里走去,路明非也不反抗,任由他牵走自己,一路被带着到了一栋屋子前,路上自是没少挨村民奇异的眼神。 和汉子一起站在屋前,路明非能感知到里面有一道气息,只是他初次来是修为不足,难以细分气息,如今虽然修为够了,但以前采集的数据不精准,也没法对比。 汉子用力砸了两下木板门,又喊了两声,也不知是什么木头在这种血统的混血种大力锤击下也不见破裂。 清脆好听的女声响起,门被打开,穿着亚麻布和兽皮衣裙的少女站在门后,惊喜地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挑了下眉,还是个熟人——他上次来尼伯龙根见到的第一个混血种就是这个小姑娘。 或许是熟人见面,女孩显得兴奋不少,对着路明非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得路明非这个厚脸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方才跟大汉说了几句话,几句话后大汉点点头便离开了,只是临走时深深看了路明非一眼,看得路明非莫名其妙。 大汉离开,女孩拉起路明非的手,带着他向远处村长的屋子走过去。 村长屋外,女孩脆生生地喊了一嗓子,宽大木门打开,半人半龙的魁梧村长走出来,看到路明非时眼神明显有几分惊喜。 村长看起来很高兴,路明非也很高兴,因为整个村子里唯一能和他正常交流的就是村长了。 “路先生,您来了。”村长虽然长得有些吓人,但态度还是很友善的,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把路明非迎进了屋里。 “又见面了,里正。” 里正,即是秦时的村长。 “这次路先生来,可是遇上了龙?”村长还记得当初和路明非的约定。 “嗯,”路明非点头,“我这次来,就是想请里正你们帮我个忙,去对付几条亲王。” “几条……亲王?”里正眼皮子跳了一下,虽然他和村民们一心追求先祖的荣耀功绩,也想着要亲手杀几条龙,但……亲王,还是好几条,是不是玩得有点大? 里正一辈子没见过龙,但他知道自己这一村人镇压的也只是一头公爵,而亲王还要强于公爵。 “当然,我也不是白让里正你们帮忙,”路明非道,“如果你们愿意出手,我会为每一位战士提供一套大秦玄甲锐士的兵甲弓矛,虽然和两千年前的相比难免有些出入,但区别应该不大,而且保证威力只强不弱。” 村长思考了一下,爽快地点了头。 村里也有以前玄甲锐士们留下的铠甲武器,但是两千多年的时间,即便是当初大秦最为精锐的玄甲锐士所用的兵甲,也已经锈迹斑斑。 “但是路先生,兵甲武器您要怎么运进来呢?”村长有些不解,村中能战斗的青壮村民男女都算上约摸有三四百人,想把他们武装起来,所需的装备可不好运。 “不用运,”路明非道,“我直接造。” “造?” 在村长不解的眼神中,路明非走出屋子,站在屋前空地上合上眼睛,意识沉入识海,出现在康斯坦丁面前。 “康斯坦丁,权柄借我用用?”路明非问道。 “嗯。”康斯坦丁乖巧地点点头。 天书卷起康斯坦丁的灵魂,借助天书的力量,小部分属于青铜与火之王权柄直接被路明非所掌控。 迥异于血统和修为的法则力量降临于身,路明非闭上眼睛,眸子再度睁开时已经是流转赤金光滑的琉璃! 电光围绕着他的身体浮现,扭曲的电光中漆黑中泛着微红的金属渣凭空浮现,互相融化聚合,无形的法阵在金属内部被刻画出来,只片刻功夫,一副丈许高大的秦制威武玄甲便已成型,细节之处几乎完全对应着村长的身形,仿佛量身打造一般。 言灵·天地为炉。 村长眼睛颇为震惊,一是震惊于路明非这虚空造物的强大言灵,二是没想到路明非竟然知道玄甲锐士的装备样式——他是见过先祖们留下来的那些铠甲的,路明非所造几乎和其分毫不差。 但实际上路明非只是仿照着自己几年前离开尼伯龙根后做的一个与嬴政和赵王迁有关的梦中出现的几位大秦兵卒的甲胄(见一百七十四章)以及亲身经历过秦朝的夏弥的复述打造出了这套甲胄。 “里正,把其他会参与战斗的村民也叫来吧,”路明非道,“我为你们每人造一套合身铠甲和武器。” “好……好。”村长眼神有些呆滞地点点头。 …… 天空,北美飞往中国的某私人飞机,喷气飞机穿行在云层间,留下白色的尾迹。 就喷气式私人飞机而言,载客一般不需要太多,恺撒这架飞机也是如此,哪怕它已经是私人飞机中载客量比较大的型号,但不计算工作人员,它也只能承载十四名乘客。 但这已经绰绰有余。 飞机上坐着路明非之外所有特别行动队的成员,在恺撒的豪气之下,他们先秘党其他人一步出发,其他人还在等客机的时候,恺撒的私人飞机已经接近了中国,虽然停落流程有些麻烦,但整体上还是要比等客机更快。 所谓兵贵神速,恺撒没学过这个成语,但他从来不愿意落于人后,所以他的团队一定得是最先到的。 “喂,恺撒,”诺诺伸手去锤坐在自己身边的恺撒,“你最近怎么好像对我的态度怪怪的?好像老想躲着我似的?” “有吗?你的错觉吧,可能是你最近考试压力太大了。”恺撒翻看着一些诺玛整理的资料。 “错觉?你忘了我的能力?”诺诺翻了个白眼。 她没有言灵,但是“侧写”的能力从某种角度上并不弱于言灵。 恺撒陷入了沉默。 “所以到底怎么了?”诺诺有些不耐烦了,恺撒这几天的态度总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不是不喜欢她了,也不是不爱她了,更不是不是出轨或移情别恋了,但偏偏就是躲着她。 尤其是还是给她发完求婚短信不久后。 他不会是得了婚前综合征吧? 诺诺心想。 “假如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的命运是被人在出生前就悄悄编织好的,你从小到大的一生都在被引导着走向幕后的人所想让你走的方向,你发现这一切之后,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可能是别人捏塑出来的人偶,你会怎么做呢?”恺撒问道。 恺撒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还带点中二的问题,诺诺已经习惯了,在她看来恺撒这又是对家族感到不满了,觉得家族在操纵他的生活和未来。 低头思索了一下,诺诺抬起脸,认真道:“如果是我的话,既然我已经意识到了,那我大概会接受那些我很喜欢的东西,然后把讨厌的和没那么喜欢的都一脚踢开,接着随便找两把喷子去打爆幕后的人的脑壳。” “嗯,有道理。” 恺撒点点头,揽着肩膀把诺诺搂进怀里。 “那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打爆他们的脑壳吗?”恺撒问道。 “那得看你给我准备的枪够不够劲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出师不利 清晨,帝都国际机场。 入关闸口前排起了蜿蜒的长队,今天北美飞往帝都的第一班航班载来一整支旅行团,为了保证机场运转的流畅和效率,帝都机场特地为这些游客开放了新的入关闸口——其实照理说如果只多一支旅行团没必要专门开放新的闸口,一个旅行团能有多少人呢? 但如果这支旅行团后面还有十几支其他来自世界各地的旅行团正在蓝天白云间穿梭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看来这几天帝都的旅行业会迎来短暂的黄金期啊,周兄你说我要不要趁机买上几支股票?说不定会大涨哦。” 从飞机上下来,远远地眺望入关闸口蜿蜒的队伍,路明非自言自语。 他不是从北美来的,他刚刚从神农架飞到帝都,如果他估计的时间没有错,那么财大气粗的恺撒已经在几个小时前就用私人飞机把特别行动队全员带到帝都了。 不过他现在并不急着联系特别行动队的成员们,他已经给队友们配齐了装备,作为一个科研人员,他能提供的帮助都已经提供了,现在找过去无非也就是帮他们锻炼一下心理素质——或者说心理承受能力。 所以他一下飞机首先拨通了周敏皓的电话。 “感谢路兄你的提醒,我这就去买几支帝都旅游公司的股票,赚了的话我请你喝酒。”周敏皓在电话里道。 “话说周兄你们真的不来吗?帝都现在可热闹了。”路明非道。 “去啊,但只能去几个,”周敏皓道,“我们可是被明文勒令过不许大规模离开家族范围的,只能在以家族为中心的几个省市地区内活动。别说大规模去帝都了,超过十五个族人一起离开家族范围都得被请去喝茶,这个热闹谁敢去凑谁就是不想混了。” “这么可怕?能不能详细说说?”路明非挑眉。 “嘘……不可说,不可说。” “好吧,那我就不问了,”路明非点头道,“所以如果不出意外,帝都这里只会有几个国内家族的情报人员来观察情况,对吧?” “什么情报人员?现在可是十一黄金周,去度假不是很正常的事?”周敏皓语气认真。 路明非:…… 随便跟周敏皓聊了几句,让他别忘了股票赚钱之后请自己吃饭,路明非就挂了电话,神色也放松了一些。 国内的家族不来无疑是件好事,现在来帝都的势力已经够多了,虽然龙和人在个体实力的差距仿佛云泥,但是混血种能把龙类压住几千年,可不完全是靠着数量堆死它们,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谁也不好说他们是不是真的会摸进夏弥的尼伯龙根里,到时候龙王混战,他们的生命安全可就没得保障了。 当然,路明非如果不计代价动用天书中的底牌,还是可以保护那些人的。 可问题是他吃饱了撑得这么做吗? 天书中的底牌数量是有限的,他为了尽可能地节省天书中的底牌,甚至专门跑到神农架去找村长他们复刻了一支大秦的玄甲锐士,虽然村民们的硬实力和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厮杀的玄甲锐士们没多少可比性,但他提供装备武器都是通过康斯坦丁的权柄炼制,甚至他还往里面加入了不少修士的炼器手段,质量上肯定是要远远超过秦时的装备,一赠一减之下,估计还是能有玄甲锐士七八成水平的,想来也足够用了。 对面有三条亲王、一条审判长和几条次代种,他现在算是心动境巅峰,论实际手段其实已经不输给寻常结丹修士,在不动用天书底牌的情况下他应该能对付一头亲王。 夏弥虽然偶尔被他吐槽像只次代种,但实际上毕竟握着小部分的君主权柄,属于拿着量不行但质很高的类型,就算打不赢,靠着君主的权柄拖住一只亲王问题也不大。 芬里厄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如果是全盛时期他打一条审判长肯定绰绰有余,再来条亲王估计也不虚,但是现在毕竟“大病初愈”,保守估计他对付大审判长问题应该不大。 神农架尼伯龙根里的水货版玄甲锐士们……虽说是水货,但这帮人从小就接受着玄甲锐士们流传下来的严苛训练方式和精密的军阵技击法门,缺乏的主要还是面对龙类的战斗经验,纸面实力在路明非看来已经非常强了,拖住一条亲王绰绰有余,甚至直接送走它也不是没可能。 剩下的那几头次代种完全可以交给老唐和小银处理了,老唐虽然只能使用少部分诺顿的力量,但是他已经把银河之壶填满了,正好适合打群战,到时候银河之壶里海量的炼金毒液倾斜下去,初代种或许不太受影响,但次代种少说得被折掉四五成的战斗力。 不过他是不是得想个办法把战场分割开,让那些玄甲锐士们去别的地方战斗?要不然夏弥还好说,半人半龙他也不是没变过,但芬里厄那体型百分百是龙没跑了,到时候玄甲锐士直接来个无差别攻击那不是很尴尬? 欸等等,也不一定啊,小魔鬼好像说过,秦始皇是能以混血种之身,孕育出巨大化的龙类身躯的…… …… 帝都大学外,美食街。 “师弟,你走快点啊!”乔思思手里拿着一串裹了糯米纸的糖葫芦,一边摇晃着糖葫芦一边对着身后的青年催促。 “嗯。”刘秀点点头,加大步伐跟上乔思思,视线不着痕迹地向着首都机场的方向瞟了一下。 “师姐,最近几天你有事吗?”刘秀问道。 “没事啊,怎么了?”乔思思把一颗裹着糖壳,闪闪发亮的山楂咬下来,含糊不清道。 一边嚼着山楂,她一边微微转头悄悄去瞟刘秀,平静的面容下心脏砰砰直跳。 他不会是想找我约会吧?他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虽然我还没交过男朋友,虽然他是挺帅而且挺有才华的,虽然他好像还挺有钱的,但是…… “既然没事,那师姐你这几天最好还是别出门了,专心学习吧,别忘了你还要考研呢。”刘秀看着乔思思,满脸诚恳。 乔思思:…… “谢、谢、学、弟、你、的、提、醒。” 她一字一顿地向着刘秀道谢,然后狠狠地咬下一颗糖葫芦上的山楂,用虎牙一口气将之一分为二。 看着女孩憋屈的样子,刘秀仿佛找回了当年自己逗弄儿女时的快乐,可惜帝王家终究少亲情,他已经算是历代皇帝中比较家庭和睦的了,但宫廷内依旧寻不到太多温暖——除了他的丽华。 纯正而浓烈的龙类气息闯入感知范围,打断了刘秀的追忆。 微微鼓着脸颊在前面走,乔思思的糖葫芦只剩下的最后一颗山楂,转过头想问问刘秀吃不吃,但她的身后只有或结伴或单身的行人,刘秀已经消失不见。 乔思思:…… 抬起手里的糖葫芦看了一眼,乔思思愤愤地把最后一颗山楂递到嘴边,但犹豫了一下,又把糖葫芦放下去,气鼓鼓地掏出手机点开刘秀的qq,发过去一条消息:“师弟!你是不是又走丢了!!!” 帝都,某条卖纪念品的大街上。 “哇!那个人好高好壮啊!” “就算是欧美人这也有点太高了,nba运动员吧?” “你看那身腱子肉,我感觉更像是健美先生。” “这么高肌肉还这么发达?他内脏能承受这么大负担吗?” 围绕着索列姆的惊叹声并没有让他做出什么反应,几百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人类对他现在这个体型的惊叹。 作为大审判长凡赛提的心腹,他虽然只是次代种,但依旧属于“暗面君主”的一员,为了压制住自己身为龙的天性,伪装成普通的人类或混血种,他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努力。 不过直到现在,他依旧保持着一个习惯,无论伪装后的外貌怎么变化,他都会让自己的身高在两米二以上,这样他可以俯视绝大多数人类和混血种——即使伪装成了人,他也要尽可能保留自己身为龙的骄傲! 索列姆俯视着街道上的人类,漫无目的地走动——凡赛提给他的任务是四处看看有没有特别可疑人类或混血种,所以他一边走一边悄悄观察那些人类。 远处街道尽头走出来一个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青年,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索列姆只瞥了他一眼,就断定那是个普通人,没必要对他浪费注意力。 但是那个青年却突然对着他露出人类那种类似于见到朋友的笑容,看得索列姆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走吧,我在饭店定了包厢。”青年快步走过来,一边对着索列姆挥手一边道。 莫名其妙的人类。 索列姆给青年下了这样一个定义,准备赶紧打发他滚蛋。 但是下一秒,剧烈的眩晕感占满了他的感知,他几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摇晃着向前栽倒。 但他并没有栽在地上,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扶助了倒下的他。 刘秀把摇摇晃晃的大汉架在肩膀上,谢绝了周围好心人的帮助,叫了一辆出租车把他塞了进去,出租车载着索列姆和刘秀一起远去。 第三百三十章 诺诺是霍诺利亚?! 帝都,黑石头站外。 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和一个裹着兜帽长袍的女孩并肩站在一起。 男人穿着类似于古罗马元老的服装,露出健壮的臂膀,站在他身旁的女孩赤着脚,雪白到有些耀眼的脚掌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分外突兀,暗褐色的长袍垂到脚面,兜帽盖住头,遮住上半张脸,偶尔从兜帽中垂下几丝红发。 这两个人的打扮都很古怪,但周围的人却仿佛没看见他们一般,虽然主动绕开他们所站的区域,但视线从不落在他们身上,仿佛两个人所站的位置是两根透明的空气柱。 “去吧。” 高大的男人抬起手掌,隔着兜帽抚摸女孩的头,另一只手在空气中划过,像拨撩水面一样带起层层涟漪。 女孩黑眸清澈而空洞,看着空气泛起的涟漪,抬手褪下兜帽,火红耀眼的长发倾斜下来,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走涟漪之中。 帝都,某尼伯龙根。 夏弥还在帝都里的酒店和楚子航在一起,她和芬里厄的尼伯龙根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芬里厄!我来看你了!” 路明非扛着一麻袋的零食、可乐和游戏光盘跳上月台,站在趴窝着的巨龙面前。 “吼——” 芬里厄向上高高扬起蛇一般修长的颈,发出高亢的龙吟,巨大的地下空间回荡着龙王山洪般的咆哮,岩壁震颤掉下来几块碎石,碎石裂开升起小巧透明的镰鼬。 镰鼬们在芬里厄的咆哮中四散奔逃,一只落在月台上的镰鼬逃跑不及,被路明非一把抄进手中抓住。 “你来了!”芬里厄咆哮完再次趴在地上,巨大的龙头搁在月台上,视线刚好和路明非处在同一水平线。 路明非看了一眼,相比于解开束缚之前,现在的芬里厄几乎已经快要从墙壁里走出来,原本坏死的腰部早已恢复如初,甚至连后肢都长了出来,只是还有半截尾巴留在身后的岩壁里,估计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彻底恢复。 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但是路明非之前向夏弥问过芬里厄的情况,夏弥说自从身上的束缚被解开,芬里厄不仅身体开始恢复,就连性格也变得活泼了不少。 大概就是从一只慵懒的橘猫变成了一只好动的橘猫的变化。 将还在挣扎的镰鼬别在自己的腰带上,路明非把袋子放在地上,掏出两瓶两升装可乐扔给芬里厄。 “喏!尝尝这个。” “可乐!” 芬里厄巨大的黄金瞳如同探照灯般闪亮了一下,伸手接住可乐,在大地与山之王的权柄下,可乐从空中划过抛物线摔在他坚硬的鳞片上,却几乎没有受到半点冲击,自然也就不会析出气泡。 原来权柄还有这种妙用?路明非愣了一下,心想那海洋与水之王岂不是可以随时随地喝冰可乐? “喏,还有这个!”路明非又掏出一包薯片打开,将两片薯片扔给芬里厄,芬里厄张开巨大的龙颚接住薯片。 “嗯……”路明非短暂地思索了几秒,又掏出几片薯片,向着左前方远远地扔飞了出去,并没有飞向芬里厄。 劲风席卷,芬里厄巨大的龙首化作漆黑的幻影,长颈带动着首,犹如甩鞭一般追上了空中尚未落地的薯片,一口吞了下去。 “再来!” 路明非又掏出薯片,这次向着上方高高扔起,芬里厄以鲸鱼出水般优雅而极具力量美感的动作向上伸长龙颈,再次吞下薯片。 如此往复十余次,路明非袋子里的薯片告罄,芬里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彩。 夏弥要是知道我这么玩弄她哥哥她肯定会杀了我。路明非心想。 看着芬里厄似乎还意犹未尽,路明非摆摆手,表示暂时不玩了,然后取下腰带上别着的镰鼬,双指并起,法力在指尖游走,连带着逼出一丝气血,指尖带着气血在镰鼬身上画出一道颇为复杂的法咒,随后松开这只镰鼬。 被刻下法咒的镰鼬精神大涨,路明非松开后它半透明的双翼剧烈震动起来,几乎化作一团模糊的幻影,速度比其他同类快出了近一半,骨骼浮出一层极淡极浅的暗金色泽,帖服地围绕着路明非飞行。 透过法咒感受着自己对于这只镰鼬的掌控力,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法力涌动,牵扯起狂风,将空中几只飞舞的镰鼬摄入掌心。 心动境巅峰已经不再拘泥于某种法术,举手投足间法力随心意涌出,就能做到原本需要掐诀念咒才能做到的事——当然,稍微高阶一点的法术效果心动境就无法模拟了,所以法诀对心动境而言依旧很重要,只是平时做一些小事情更方便了而已。 依照之前的方法在这几只镰鼬身上刻下法咒,将它们收入麾下,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 这是天书中一门御兽的法门,能够控制一些灵智不高的野兽为己所用,也可以拿来御人,但会被视作邪修。 依靠着对这几只镰鼬的掌控,路明非能够控制它们的行为,模糊读取它们的感官,很适合在接下来的混战中用来掌控全局。 不过御兽太多也会影响精力,所以路明非只抓了七八只镰鼬后就停下了,挥手将它们分散到尼伯龙根中自由活动。 做完这些,路明非才注意到芬里厄的姿势有些不太自然,左侧的翼膜紧紧地贴在地上,不留一丝缝隙的将后方挡了个严严实实。 似乎是注意到了路明非的目光,芬里厄抖了一下翼膜,开口问道:“看吗?” “看什么?”路明非问道。 “霍诺利亚的雕像,”芬里厄昂起头,似是得意,“你以前说过想看。” 路明非回忆了一下,他以前好像还真问过夏弥和芬里厄霍诺利亚长什么样子——主要是好奇她得美成什么样才能把一头龙王迷得神魂颠倒。 但仔细想想如果这头龙王是芬里厄的话,那对相貌应该也没多大要求? “来,让我看看!” 虽然对霍诺利亚的美貌已经不抱什么期待,但是雕像在前,路明非还是好奇。 只是看芬里厄这个呆头傻闹的样子,他真的会刻雕塑吗?别再到时他挪开翅膀一看,露出来的是一只抽象风格的可达鸭吧? 在路明非深度的怀疑中,芬里厄如同综艺节目里磨磨唧唧介绍出场嘉宾恨不得能一个字掰成若干个笔画然后再把这段画面回放倒放十几遍的主持人一样缓缓抬起了翼膜。 盯着雕像,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位美丽的女性,穿着罗马帝国时期宫廷风格的衣服,每一处衣褶都展现出布料质感的柔软,露出的曲线姣好而柔媚,眼神灵动地像活着的女孩,这座雕像简直可以说是出神入化、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鬼斧神工,但是…… 这他妈的不是诺诺吗?! 路明非瞪大眼睛,下意识地上前两步,仔细观察雕像——一摸一样,只看脸的话完完全全一摸一样,只是路明非从没见过诺诺会露出雕塑上那种巧笑嫣然的表情。 哦,对了,非要说的话,整体上还有一处不像,那就是诺诺比雕像大。 欸等等,作为有女朋友而且别女朋友求婚,对女生还算有所了解的路明非突然想到了一点很关键的地方——诺诺,她的大小有没有可能是悄悄垫了呢? 那要这么说的话,还真就是一摸一样啊! 路明非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芬里厄——到底是你师承曹丞相,还是恺撒师承曹丞相?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芬里厄低下头看路明非,期待着路明非对霍诺利亚的夸奖。 “啊对,是很漂亮,嗯……很漂亮。”路明非点点头。 旋即他收到了一条镰鼬传过来的消息——有其他生灵进入了尼伯龙根。 共享了镰鼬的视觉,略有些模糊的俯视视角下,路明非看到了一个行走在尼伯龙根里的女孩。 一个赤足踩在满地的煤渣和铁渣上的,红发如瀑的女孩。 一个对路明非很熟的女孩。 沉默良久,路明非抬起头,对着芬里厄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话。 “你老婆来了。” 芬里厄:? “不过也可能是别人的老婆。”路明非补充道。 芬里厄:??? 第三百三十一章 送货上门 帝都,尼伯龙根内。 漆黑的隧道里铺陈着一条长到不见尽头的铁轨,铁轨周围铺满碎石。 霍诺利亚赤脚行走在碎石上,碎石尖锐的棱角在皮肤上转化成痛觉,让她每一次落脚都尽可能将脚步放得轻缓。 一只有些像是蝙蝠的小巧生灵轻盈的从黑暗中飘出来,像是一团浅青色的雾气,围绕着霍诺利亚。 霍诺利亚停下脚步,借着隧道里不知来自何处的微弱光亮,盯着这只突然出现的小精灵。 她的眼睛是毫无杂色的纯黑,清澈却略显空洞。 镰鼬在路明非的控制下围绕着霍诺利亚飞旋,直到她把视线转过来,便向着前方飞去又折返。 “是要我跟着你吗?”霍诺利亚轻声问道。 她说得是拉丁语,这是罗马帝国的官方语言,同时也是卡塞尔学院的热门语言课之一,语言类选课人数仅次于希伯来语。 然而路明非对拉丁语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偶尔看了几本书,是以这一句很简单的拉丁语句子他都是连蒙带猜才听懂的。 操控着镰鼬向前飞舞,霍诺利亚主动跟在镰鼬身后,镰鼬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微光,有了它引路,霍诺利亚的前进容易了不少。 直到眼前豁然开阔,跟着镰鼬走出隧道,充斥巨大空间的明亮光线让霍诺利亚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等到适应光线的时候,镰鼬已经不见踪影。 “吼——” 巨大的咆哮声从远处响彻,仿佛某台巨大的机器在轰鸣。 霍诺利亚想到了父亲带她乘坐的名为“飞机”的交通工具,远处的咆哮和飞机引擎轰鸣一样气势磅礴。 但那很明显是生物才能发出的咆哮声,所以霍诺利亚想那会不会是一头和飞机一样庞大的野兽?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害怕那头“野兽”,甚至有点期待见到它——不是因为进来这里之前父亲给她下达的命令,而是某种从心底涌出的奇异的感觉在催促着她, 父亲教过她,这种感觉叫做“爱”,如果她有了这种感觉,就代表她爱上了让她产生这种感觉的东西。 于是她向前小跑,向着巨大咆哮传来的方向,向着她的“爱人”的方向。 咆哮声渐渐止歇,霍诺利亚远远地看到地下空间的尽头,旷阔的岩壁上有一片平台,平台上一头比飞机还要庞大的巨兽昂起修长的脖颈,浑身上下在光中反射出金属一般的质感,威严而又神圣。 她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走到月台前,却没有办法上去。 月台很高,甚至高过她的头顶。 然后她看到月台上的巨兽低下头看她,土石从地面上拱起,一直延伸到月台上,变成一座中空的坡。 霍诺利亚走上月台,才注意到除了巨兽之外,月台上还有一个人类。 “霍诺……利亚?”霍诺利亚听见巨兽叫出她的名字。 “您知道我的名字?”霍诺利亚仰起头盯着巨兽,眨眨眼睛。 巨兽将身躯贴附到地面,趴在地上,用拉丁语重复了一遍:“霍诺利亚。” “您是?”霍诺利亚站在芬里厄面前,没有丝毫惧怕,哪怕现在这头趴在她面不到五米的巨兽只要一伸舌头就能把她卷进嘴里嚼碎。 “阿提拉,”芬里厄道,“我是阿提拉。” “阿提拉?” 霍诺利亚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边这个名字,精致的脸上绽放出如同鲜花般热烈的微笑:“我爱你,芬里厄。” 芬里厄? 一旁的路明非愣了一下,虽然芬里厄和霍诺利亚都在用拉丁语交流,但是他目前也勉强还能听懂——芬里厄跟这个酷似霍诺利亚的女孩说他叫阿提拉,但这个女孩却叫出了他的真名。 “你回来了?”芬里厄巨大的黄金瞳里流露出小孩子般的惊喜。 “回来?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是第一次见到您。”霍诺利亚疑惑。 “你,不是霍诺利亚。”芬里厄摇头,把脖子向后缩,身躯两侧的翼膜垂贴在身体两侧。‘ “我的名字就是霍诺利亚。”霍诺利亚道。 “咳咳,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路明非用半生不熟的拉丁语道,“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個人?” “啊,抱歉,”霍诺利亚对着路明非施了一个看起来很是古老的立,路明非猜测那可能是罗马帝国的宫廷礼仪,“我的名字是霍诺利亚,请问您是……” “叫我路明非吧,不知道你习不习惯这个发音。”路明非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不等霍诺利亚回答,路明非立刻又问道。 “是父亲送我进来的,”霍诺利亚毫不犹豫地回到道,“父亲让我这里找芬里厄,他说芬里厄就是阿提拉。” “你的父亲?他是谁?”路明非问道。 “父亲就是父亲啊。”霍诺利亚不解地看着路明非,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他让伱来找芬里厄干什么?” “父亲让我来找芬里厄,和他在一起。”霍诺利亚道。 “不行。” 提问的路明非还没做出反应,芬里厄立刻摇头,对着霍诺利亚认真道:“姐姐会杀了你。” “你的姐姐为什么要杀我?”霍诺利亚问道。 “姐姐误会你是坏人。”芬里厄道。 “你的姐姐认识我吗?”霍诺利亚问道。 “认识……”芬里厄突然反应过来这个霍诺利亚不是他认识的霍诺利亚,又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的话,你的姐姐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坏人?”霍诺利亚反问。 “很久以前,有和你很像的人,姐姐误会她是坏人。”芬里厄道。 “这是不对的。”霍诺利亚认真道。 你们是两个小屁孩吗?路明非扯了下嘴角。 神识笼罩这个古怪的红发女孩,路明非从她身上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感觉——是烙印,而且是很多烙印。 准确的说,这些似乎都是某种和尼伯龙根性质类似的烙印,这些烙印以女孩为存在基础,每个都在夏弥和芬里厄的尼伯龙根里“凿”了一个洞,连接向外界。 难道是暗面君主们想要利用霍诺利亚来打开夏弥的尼伯龙根? 入侵尼伯龙根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高位血统入侵下位血统还好点,下位血统如果尝试入侵高位血统的尼伯龙根,往往要消耗大量的力量,血统差距越大就越困难。 按照夏弥的说法,想要强行入侵君主的尼伯龙根,就算是初代种的力量消耗也会大到在短期内影响战斗力的程度。 如果暗面君主们是通过某种办法搞出来了这样一个霍诺利亚的克隆人,然后每条龙在她身上留下一个能够侵蚀尼伯龙根的烙印,以便借此轻松地入侵尼伯龙根,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反正芬里厄有极大的可能会像当初阿提拉时期一样在夏弥面前保护霍诺利亚。 但路明非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单纯的直觉——直觉告诉他在“霍诺利亚长得和诺诺几乎一摸一样”和“霍诺利亚的克隆人突然出现在尼伯龙根里”这两件事背后绝对牵扯着某种大秘密。 而且他严重怀疑夏弥其实也对他隐藏了很多重要的情报,毕竟他现在在夏弥眼里估计相当神秘,很不值得相信。 至于这个霍诺利亚有没有可能真的是就是当年罗马帝国的那个霍诺利亚只是失忆了而已…… 她要是能活那么久,不是头纯血龙就是个元神境修士。 不过不管她背后到底牵扯着什么惊天大秘密,路明非都不是很感兴趣,反正不管她背后有什么秘密,是不是某些龙搞了好几千年的大计划,都不影响他结丹之后满世界找龙炼丹。 该进炼丹炉的龙总归还是要进去的,这就是命运。 但是她身上有侵蚀尼伯龙根的烙印…… “芬里厄,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路明非对着芬里厄问道。 “什么忙?”芬里厄问道。 “配合我把两个尼伯龙根暂时连接起来。”路明非挥手招出司命。 “好。”芬里厄点头。 尼伯龙根本质上是依附于显示空间的扭曲空间,只要有尼伯龙根主人的配合,尼伯龙根之间是可以短暂相连的。 虽然神农架尼伯龙根不是路明非的,但是在起原本的主人被封印,司命又在自己手里,再加上自己还是心动境修士的情况下,窃走尼伯龙根的权柄并不是很难。 路明非本来打算等到暗面君主们入侵夏弥和芬里厄的尼伯龙根的时候用这个办法把神农架里的三百刀斧手叫过来,但现在看来,似乎……有更好的选择? 靠着芬里厄的配合,两座尼伯龙根在极短的时间内相连在一起,透明的漩涡在路明非和芬里厄面前的空气中扩散开。 “好嘞,”路明非收起司命,不由分说拽住霍诺利亚的手腕,“芬里厄,借你老婆用用,马上还你。” 说完,路明非拉着霍诺利亚一脚踏进漩涡,只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状况的芬里厄在月台上茫然。 几分钟后,路明非拉着霍诺利亚走出漩涡,拍拍手掌:“搞定。” “你做了什么?”芬里厄好奇。 “有点复杂,以你的智力,我说了你也很难懂。”路明非道。 芬里厄拍了一下地面,不再理路明非,转过头去关系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霍诺利亚。 路明非其实也没干什么,他只是把霍诺利亚带到神农架尼伯龙根里,然后把她身上的一部分烙印转移到了一条死侍鱼身上而已。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是哪几条幸运的龙送货上门。 第三百三十二章 妖孽害人 帝都,郊区,某条街道,苏晓樯和零并肩走在路上。 “切,一群没义气的家伙。”苏晓樯边走边嘟囔。 他们到达帝都后得到来自学校的指示,寻找有关龙类的线索,但这是偏向理科专业的学生们的工作,苏晓樯这种偏文科的类型在寻找线索方面能力有限,说不定还会帮倒忙,所以目前还是待命状态,只等侦查人员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她们才会行动。 所以无事可干的苏晓樯准备带着自己的闺蜜们出来压马路——反正详细的计划路明非早就告诉她了,这次如果不出意外,秘党和其他屠龙家族也就是过来打个酱油的而已,连夏弥的尼伯龙根入口在哪都不一定能找到。 当然,虽然她已经到了旋照境,但是在一群初代种战力的混战中她也属于是打酱油的,毕竟她虽然天分极佳,但终究不是路明非那种在修士世界一被发现就会立刻内定成顶级宗门下一代掌教的妖孽怪胎,才修炼两三年时间,在初代种级别的混战中打酱油是很正常的。 所以苏晓樯摸鱼摸得心安理得。 但学院来的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她邀请诺诺,诺诺说最近恺撒状态好像有点问题,她要留在恺撒身边找出他发生变化的原因。 她又邀请夏弥,夏弥说她要陪着楚子航一起找有关尼伯龙根的线索。 她再邀请苏茜,苏茜说她作为楚子航的秘书兼副手需要承担起相应的职责。 她不死心地去邀请竹雅,竹雅说她想训练,不想逛街——自从被老唐拒绝之后,她就开始疯狂地进行高强度锻炼。 好在还有自家的小萝莉零肯陪她一起出来,她才不至于孤家寡人地压马路。 “我们去哪?”走在苏晓樯身边,零抬头问道。 “嗯……其实我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所以我们只是随便逛逛,顺便买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苏晓樯道。 “不过零如果你没有急事的话,能不能先跟我去一家民宿?”苏晓樯顿了顿道。 “民宿?要换酒店吗?”零问道。 “不是,是我和路明非上次来帝都的时候,认识了那家民宿老板的女儿,当时我们和她聊天,她说她想去考研动物系专业研究蝴蝶,前段时间她发消息告诉我和路明非她被中国农业大学录取了,还给我们一人寄了一份蝴蝶标本当礼物,所以我准备今天去她家里恭喜她一下,”苏晓樯扬了下手里提袋,“我连回礼都准备好了。” “导师不一起吗?” “他啊,他说他最近有点忙,而且说不定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住,所以不适合跟普通人有太多接触,让我替他转达一下恭喜,他就不去了。”苏晓樯耸肩。 零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家民宿的位置稍微有点偏,再转两个弯应该就能看到了。” 苏晓樯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旋照境修士纵使不运转法力和真气五感依旧远超常人,之前在很远的地方她就听见了警笛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伴随着靠近,她听得更加真切,发现警笛声似乎是民宿附近传来的。 夹杂在警笛声中的,还有颇为嘈杂的人声。 带着零继续向着民宿走去,拐过两条街,苏晓樯远远地看到那家民宿被黄色的警戒线围起来,警戒线外围满了人,人群外还停着几辆警车。 这是怎么回事?和客人产生冲突了?还是客人里有罪犯? 苏晓樯有些担心,带着零快步走过去,站在人群外,向着一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中年女人问道:“大妈,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大妈疑惑地看着苏晓樯和零。 “哦,我是姚霜的朋友,以前来她家店住了一段时间认识的,”苏晓樯道,“我最近又来帝都,所以就来看她了,她家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姚霜就是老板女儿的名字,她和路明非不算很熟,但在苏晓樯离开后两人一直有联系,苏晓樯自然也知道她的名字,在她备考期间时不时还会鼓励她,路明非也给她寄过一些珍惜的相关资料,所以她考上之后才会给苏晓樯和路明非送礼物感谢。 “是小霜的朋友啊,”大妈点了下头,眼眶有些红,“小霜,和她的爸爸……去世了。” “去世了?!”苏晓樯瞪大眼睛,前几天她还和姚霜说自己给她准备了惊喜礼物,怎么今天…… “是今天早上被他们店里的房客发现的,警察刚到没多久,听里面的房客说是被杀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应该是被某个住客谋杀了,”大妈一边说一边掉眼泪,“老姚是我们这附近有名的老好人,小霜也乖巧懂事,这样的父女怎么就惹上了杀人犯呢?” 苏晓樯愣住了,她上次经历身边人的离去还是爷爷去世,已经过去了不少年,今天突然遇到朋友去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零默默地站在苏晓樯身边,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几分钟后,陆续有几位警察过来驱散人群,只是郊区人的生活方式更接近农村,平时乡里乡亲平常关系都不错,围起来后反而不太好驱散,甚至有几个平时和死者关系不错的人家,一直握着警察的手请求警察一定要查清真相,逮捕凶手,警察也不好强行驱散人群,只能一边保证一定会严查此案一边劝导其他人离开。 苏晓樯站在人群外面,踮起脚尖向民宿内望去——她在民宿内察觉到了几分异样的气息。 斑杂凶戾,而且极具侵略性。 那些气息和龙类稍微有一点类似,但又有许多不同之处,苏晓樯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龙或者混血种的气息,倒更像是……妖气! 对!就是妖气! 把民宿中溢出的异样气息和印象中啸天的气息对比,苏晓樯有八成把握判断那就是妖气! 因为苏晓樯唯一接触的妖就是啸天,而啸天一直跟着路明非修炼,修行的都是玄门正宗法诀,所以身上的妖气也像是道门修士一般中正平和,以至于她没能第一时间把民宿中的气息和妖气联系起来。 但仔细感受对比了一番之后,苏晓樯可以肯定,这股气息就是妖气,虽然和啸天的妖气相比要狂暴混乱许多,但本质确实是类似的,这应该是那种修炼普通妖术妖法的妖族,相比于啸天这条修炼道门法诀的犬妖,这些妖气从某种角度讲应该更加“正宗”。 所以是妖怪杀了姚霜和她的爸爸? 苏晓樯抿了下嘴唇,立刻掏出手机,给路明非发过去一条短信。 第三百三十三章 降妖,除魔,诛邪! 帝都,某警局,法医解剖室。 路明非的修为是心动境巅峰,但实际法力神通早已不弱于寻常结丹,而道门的结丹境即便是在修士界也会被尊称一声“人仙”,所以这个世界上能拦住路明非的地方并不多,其中更是绝不包括一个深夜时分的警局。 冰冷的灯光下有一张冰冷的手术台,冰冷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时姚霜的尸体。 路明非套着隐去身形的法术,走到盖着白布的尸体前,出于对逝者的尊重,郑重鞠了一躬后才以法力掀开白布的一角。 他只掀开了一小部分白布,因为女孩尸体上唯一的伤口已经显露出来——那是一处位于心脏的贯穿伤。 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凝固,变成近似于黑的暗红,昭示着生命的逝去。 伤口上有妖气缭绕。 路明非很确定,伤口周围那股微弱的残留气机,绝对是一头妖怪所留下来的,毕竟龙的气息虽然在人与妖之间更接近于妖,但真要比较起来龙与妖之间的气息区别还是不小的。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妖怪伤人。 他见到的第一只妖怪是啸天,听说的第一只伤人的妖怪是缘空大师口中的黄精,而亲眼见到的第一个被妖怪所害的人,就在眼前。 他重新将姚霜的白布盖好,走到旁边姚霜父亲的尸体前,手术台上有一个牌子,上面记录着基本的信息,死者名叫“杨成”,虽然是姚霜的父亲,但是却姓杨。 鞠躬后掀开白布,尸体上是同样的伤势,贯穿心脏,一击毙命。 再次将白布盖上,路明非微微皱起眉头。 从伤口来看,杀死姚霜和她父亲的是同一只妖,所用的凶器形状大致是一支细长的圆锥,不知道是武器还是妖怪本身的肢体。 对于姚霜父女的死,路明非的第一反应就是妖怪来灭口了——缘空大师跟他说过,他最后就是在帝都杀死了那只黄精,期间姚霜父女险些被黄精所害,正好被他救下。 所以路明非猜测可能是那只黄精并非孤家寡人的野生妖怪,而是属于某个妖怪组织,这个妖怪组织的其他成员来杀姚霜父女灭口了。 隐身法术依旧环绕在周身,路明非悄无声息地离开解剖室,又去档案室中找了找关于姚霜父女案发现场的资料。 法力包裹手掌以免留下指纹,路明非拿起几张案发现场的照片,照片上姚霜和她的父亲倒在餐桌旁,身下溢出一滩血泊,脸上满是惊恐和错愕。 一旁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个已经熄灭的生日蛋糕,大号的巧克力立牌插进奶油里,上面食用金粉写着一行字迹娟秀的祝福语。 “祝老爸永远年轻,永远十八岁!(^▽^)” 有血滴溅在雪白的奶油上,缀在巧克力立牌旁,红得刺眼。 把能找到的资料都用手机拍了个照,路明非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将资料一一放回,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警局。 …… 帝都,某酒店,豪华套间。 路明非推门而入,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回来了?怎么样!”原本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愣神苏晓樯立刻转头看向路明非。 抬手掐诀布下结界,路明非大步走到沙发前向后倒靠下去。 “确认了,是妖孽害人,”路明非揉揉眉心,“我待会打电话找缘空大师商量一下。” “姚霜姐姐,就这么死了?”苏晓樯抓着手机的五指微微用力,现在还有些对朋友的突然去世没有实感。 明明前几天还在手机上聊天来着。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拍拍苏晓樯的肩膀,把她搂进怀里,苏晓樯把头深深埋在路明非肩头,情绪低落。 路明非叹了口气,他和姚霜完全不熟,对她最大的印象就是这个大姐姐喜欢蝴蝶,想要考研一个和研究蝴蝶有关的专业。 虽然并不熟,但无辜生命的逝去总归是一件让人感到悲伤和惋惜的事。 许久之后,苏晓樯把头从路明非肩上抬起来,闷声道:“姚霜姐姐跟我说过,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妈妈离婚后带着她嫁给了现在的爸爸,结果没过多久,她的亲生母亲偷偷跑了,只留下她和她爸爸,还有妈妈跑前留下的一大笔欠债。” “小学的时候她家里没钱,她爸爸文化低,每天都要在工地上工作到很晚,她就自己学着做饭,深夜等爸爸快回来的时候就把饭做好一起吃,结果被爸爸训斥了小孩子不该太晚吃饭,所以后来她就自己做了晚饭吃,等深夜的时候估摸着时间给快回家的爸爸热好。” “那时买不起玩具,爸爸就抽时间带她去郊区外的田野里抓昆虫,她最喜欢蝴蝶,每次抓到都会小心翼翼地不伤害到它们,只是仔细地看,爸爸也陪着她一起看,等到看够了和爸爸一起就把它们都放走,她就是那时候喜欢上蝴蝶的,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她自己看蝴蝶,爸爸躺在草地上睡觉,她从不会去叫醒爸爸,因为她知道爸爸工作很累了。” “后来街坊邻居的孩子传她有个野爹,她爸爸和她不是一个姓,她爸爸就让街坊四邻们改口叫他老姚,不要叫他老杨了,她拉着爸爸想改名字,爸爸揉着她的头说‘你还太小,这种事情应该等你长大了,成年了,思考过之后才能做决定’。” “再后来他爸爸终于还清了欠债,还攒下了一点钱,却被高强度工地劳作搞坏了身体,幸好当时城市建设推进到了她们那片郊区附近,她爸爸就用攒的钱开了一家民宿,因为名声一直很好,生意也逐渐好起来,她家的生活才算是有了希望。” “前几天她跟我说今天是她爸爸的生日,她在偷偷学做生日蛋糕,想给她爸爸一个惊喜……” 路明非想起了照片里那个沾血的蛋糕,上面的血点愈发红得刺眼。 “明非,”苏晓樯紧紧抓着路明非的衣袖,轻声呢喃,“你说为什么,姚霜姐姐和他爸爸这样努力生活的人,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的人,会遇到这种事情呢?” “……” 路明非沉默良久,方才茫然地摇摇头,回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姚霜和她的爸爸会遭遇这种无妄之灾,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无法得到一个幸福的结局,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挽回两条生命的逝去……”路明非轻声道,“但我知道,杀了姚霜父女的妖怪,大概率来自瀛洲。” “所以等到夏弥和暗面君主的事情结束了,我就去一趟瀛洲。” “啊?”苏晓樯惊讶地看着路明非,“你要冒险去瀛洲?” “怎么?觉得这不像我?”路明非问道。 “嗯,”苏晓樯诚实地点点头,“这么冒险,确实不是你的风格。” “呼……”路明非吐了口气,抬起手,光华在掌心汇聚,化作十余枚变幻不定的符箓,流转的箓文绽放出柔和的光彩,蕴含着来自道门传承的高深妙诀。 “我毕竟是个道门修士,既然受了道门的传承,就总该做些道士该做的事,譬如炼丹、学经,譬如打坐、练功,又譬如……” 苏晓樯怔怔地看着路明非,看他抬起头,眺望着窗外漆黑的天幕,掌心箓文的华光照在脸上,于是漆黑的双眸一下子明亮清透起来,耳边便传来少年清朗而又斩钉截铁的声音。 “降妖,除魔,诛邪!”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大戏开锣 帝都,风和日丽的一天。 至少表面上风和日丽。 大审判长凡赛堤住在帝都颇为豪华的一间酒店里,他无需担心自己引人注目,因为这家酒店的“豪华”在帝都所有高级酒店里远远算不上顶级,连混血种都会选择去住比它更高档的酒店——堂堂的大审判长,初代种里地位仅次于君主的龙族元老,甚至还不如混血种会享受,这说出去谁会信呢? 况且如果一条龙铁了心要隐藏,别说是初代种,就算只是一头三代种,伪装成人类的形态之后也是几乎不可能被发现其本身是条龙的,若是次代种之上,那除非自己露出了马脚,否则绝无可能被认出来,所以他们这些暗面君主是绝对不会暴露的。 但凡赛堤总有一种莫名不祥的预感,自从踏上这片曾经群雄并起的土地,他的预感就愈发不祥。 而自从他得到了某些情报之后,这种不祥的预感便转为了头痛。 他现在所身处的这个国家有个成语叫“出师不利”,现在正该用在他自己身上。 他派出去的亲信索利姆失踪了。 所罗门圣殿会搜集到了情报——索列姆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帝都某条街上,当街晕倒,被一个青年扛进了一辆出租车里,出租车开走之后索列姆人间蒸发,只有那个青年后来又出现在帝都大学里。 听到这個消息的时候凡赛堤的第一反应就是“你们特么的是在逗我?”,在街道上,当众,悄无声息地制服次代种索列姆? 这他妈是白王复活了吗?! 当然,凡赛堤心里清楚,白王已经死透了,是不可能复活了,所以干掉索列姆的自然不是白王。 可不是白王能是谁呢?这片大地上确实出过很多雄主,但他们大多是领导着一批勇士,以人数和战阵的优势围猎葬送龙类,自身的实力再强,也不过就是临界在公爵和亲王之间罢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理所当然地操纵所罗门圣殿会派人去刺探那个青年的情报。 然后派过去的人手不出意料地也蒸发了。 这片大地就像一头庞大到看不见形貌的巨兽,混血种畏惧着龙,龙则畏惧着这尊巨兽,祂每一次的翕张吐阖都将无数栖居在其身上的龙类碾碎,血流如河。 自从秦王政的时代之后,凡赛堤已经离开这片土地两千余年,他已经自己已经淡忘了这种令他耻辱的恐惧,但重新踏上这片大地,同类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依旧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不知道的是他应该庆幸,庆幸刘秀的元神境是生拉硬拽上来的,是纯粹的灵魂力量缝合、堆积、相融的扭曲产物,否则他早就已经被发现了。 “夜长梦多,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感受到自己留在霍诺利亚身上的印记仍在正常运转,凡赛堤当机立断,“今晚就入侵尼伯龙根!” …… 帝都,帝都大饭店,行政套房。 这是帝都第二好的酒店,比它更好的是帝都国宾馆,但里面高档些的房间不对没有身份的客人开放,因此单纯的有钱人所能在帝都住到的最好的房间还是在帝都大饭店里。 当然,作为世界金融战场里仿佛女武神般的“黑天鹅”,苏恩曦有的是办法把自己和酒德麻衣送进那座国宾馆里,但说实话,既没有这个必要,她也没有那个心情。 “老板说今晚有大戏,”苏恩曦拍开一袋薯片,“长腿你想看戏吗?” “拿命看吗?”酒德麻衣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屏幕里红发的女孩靠在巨大的龙王身上熟睡——刚刚她们一起看完了一场爱情电影《魂断蓝桥》,哭得像两个傻逼,现在哭够了就睡着了。 顺便一提,电影由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路某提供。 不知道老板是怎么神通广大到在尼伯龙根里接监控的,什么摄像头质量这么好?话说这算不算窥探个人隐私?但是龙王的隐私受法律保护吗? 酒德麻衣对此十分想要吐槽。 “话说老板这次难得善良了一把欸,居然什么任务都没安排给咱俩,只要咱俩把尼伯龙根里的事都录下来就行了。”苏恩曦抓了一把薯片扔进嘴里。 “是吗?我怎么觉得这个任务已经够要命了……”酒德麻衣摇头。 “要命?有什么要命的?让你那监控记录,你还想尼伯龙根里去拍实景啊?” “我当然不想进去,”酒德麻衣摇头,有些不确定道,“但……你说龙王要是在自己的尼伯龙根里放个灭世言灵,那他的尼伯龙根……扛得住吗?” “放心吧,”苏恩曦走到酒德麻衣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以我对龙族知识的了解,这个尼伯龙根它肯定……” “肯定不会炸?”酒德麻衣松了口气。 “肯定扛不住。”苏恩曦摇头。 “靠!那你还这么淡定?”酒德麻衣大怒。 “不淡定又能怎么样?你一个日本难道没听过一句关于地震的名言吗?‘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苏恩曦耸肩,“虽然实际上大震运气好还是能跑掉的,但龙王的灭世言灵那可是不是地震而是核爆啊,这个是真的跑不了,担心也没用啊。” “所以今晚是不是咱俩人生的最后一晚就取决于那个言灵炸不炸了?”酒德麻衣苦着脸问。 “嗯,”苏恩曦点头,表现得出人意料地淡定,“所以大戏开锣之后,今晚一定是个刺激之夜,刺激到可能会死。” “那死前我一定要再爽一爽!”酒德麻衣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坏笑着对着苏恩曦就是一个饿虎扑食,将她带飞起来后压倒在床上。 “我靠!长腿你要干什么?!混蛋!别捏!别掐!别打!啊疼疼疼疼疼……” 今天晚上刺不刺激苏恩曦不知道,但至少今天下午,对她来说很刺激。 甚至有点刺激过头了。 …… 入夜,帝都,某酒店路明非和苏晓樯的房间中。 “对,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等我把帝都的事情搞定了,大师伱有时间跟我一起去趟瀛洲吗?”路明非对着电话对面的缘空大师问道。 之前他就准备和缘空大师同去,但毕竟不急在一时,便因为种种原因一直耽搁了下来,现在出了妖孽害人之事,一下子便急迫了起来,如果大师还是抽不出时间,路明非就准备自己去了。 “没想到杨施主父女……阿弥陀佛,”电话对面缘空大师深深叹了口气,宣了声佛号,“老僧这边还有些事,但很快便会了结,所需也就个把月功夫,路道友可自先去,老僧随后便到,届时你我电话联系。” “好。”路明非点头,又与缘空大师各自交代几句,便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路明非正想跟苏晓樯说一下,靠在墙边的司命却突然颤动起来。 挥袖将剑招入手中,冥冥之中的意念传来,留在神农架尼伯龙根里的入侵印记有动作了。 “动手了?” 路明非眼眸一眯,心道一声“正好”。 “晓樯,龙类开始入侵夏弥和芬里厄的尼伯龙根了,”路明非道,“我先去帮忙,事情搞定之后咱们回一趟学院,就立刻去瀛洲,怎么样?” “注意安全。”苏晓樯替路明非整了整领子。 她修为虽然不低,但参与龙王混战还是有些不够班,过去也只是添乱,所以最好还是在这里等着路明非。 但即便路明非已经反复保证他绝不会有事,苏晓樯还是难免有些担心。 “放心吧。” 伸手拥抱了一下苏晓樯,路明非熟练地给自己套了个隐身术,与剑合身化作一道凡人肉眼不可见的虹光,穿过窗户向着夏弥尼伯龙根的方向略去。 苏晓樯望着路明非离去的方向,眼中担忧之色弥漫,但虽后又转为无奈。 “混蛋!你走前就不会把窗户打开?这一地碎玻璃我怎么跟酒店解释啊!” …… 帝都,凡赛堤所在酒店的房间里,巨大的落地窗外夜幕如墨。 其他几位暗面君主已经先一步出发,凡赛堤深吸一口气,准备也顺着自己的印记侵入进去。 能否登临真正的君主宝座,就看今天了。 哪怕是大审判长的漫长生命经历,此刻的凡赛堤心情也无法平静。 然后指节敲击玻璃的声音响起来,凡赛堤的心跳也不平静了。 他猛得转头,落地窗外,一个穿着帝都大学校服的青年正面带微笑,屈起食指宛如敲门一般轻轻敲响玻璃。 如墨的长发在如墨的夜色里披散开,飘舞着。 不止头发飘舞着,那个青年也飘舞着,没有膜翼,没有狂风,没有那种极不起眼的落脚物——他就这么凭空的悬浮着。 凡赛堤见过那个青年——在所罗门圣殿会送来的情报里。 见到凡赛堤转头,青年微笑颔首,然后穿过玻璃,飘进了屋子,仿佛是一个没有形体的幽灵。 来自血统最深处,生命的求生本能向着凡赛堤疯狂示警,龙类的特征在一瞬间布满他的全身。 ——我前面说了,如果不是刘秀是个揠苗助长的元神境,他早就发现凡赛堤了,这是时间问题,不是能不能的问题。 现在时间到了,所以他来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千里送外卖 蒙格,龙族亲王,暗面君主之一。 在所有亲王中,蒙格属于很普通的类型——从力量到性格到属臣,在亲王中他什么都不突出,也什么都不太差。 如果说弑杀风王篡夺王座的混血君主奥丁是亲王中的传奇,那蒙格就是亲王中的凡人,是用来凸显衬托出奥丁这样的传奇有多么伟大、多么强大的。 但今天之后,一切都不同了,它将不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亲王,身为“暗面君主”的他,将会向着成为真正的君主迈出第一步! 空气泛起直径近二十米的巨大波澜,波澜中一尊二十米高的庞大身形走出来,长尾扫动,所过之处高大的树木拦腰折断,砸在地上发出轰鸣巨响。 蒙格扫视周围……咦?另外两个亲王还有那几个次代种呢? 不对!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在人类的城市里,怎么内部却是一片森林?难道是刻意为之?! 茂密的森林中,蒙格心生警惕,环顾四周。 高大的树木遮蔽了阳光,周围能问到许多亚种龙兽的气味,他的身后是一座断崖,瀑布垂流下来,落进一片湖泊中。 而他所用来入侵尼伯龙根的印记,现在正在那座湖泊中。 湖泊? 蒙格愣了一下,他是把印记留在凡赛堤那具炼金人偶上了啊,炼金人偶几乎完全模仿了人类的身体,它……不是生活在水里的吧? 周围没有其他几头龙,入侵印记反常地出现在水里……该死!是埋伏! 再普通的亲王也是亲王,经历的战争和生死搏杀极其丰富,蒙格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是中了埋伏,但他的第一反应是“妈的,凡赛堤和那两个混蛋要坑死我!”。 在意识到自己被埋伏的一瞬间,一支羽箭从森林角落中射出,悄无声息地划过空气,一截箭头没入蒙格的身体——初代种的鳞片比航空金属更加轻巧坚韧,但这支箭本身就是为了穿透它的鳞甲而被打造出来。 在遥远的秦朝,也有可以突破龙类鳞甲的特制的箭,使用时会搭配同样特制的重弓——用被龙血浸润的木材和龙类亚种的筋所制成。 彼时专门用于猎杀纯血龙类的弓弩代表着大秦炼金术和机关术的顶峰,杀伤半径能达到八百步——换成现今的距离单位就是一千一百米左右。 路明非没有去复原大秦的弓和箭,作为修士,他有更好的东西——铭刻了法阵的法器长弓和法器长箭。 一箭射出,万箭随后——这么说夸张了点,万箭是肯定不到,但几百支还是有的。 言灵·无尘之地! 号称只要血统够高就是绝对防御的无尘之地领域展开,以蒙格为中心扩散,将它庞大的身躯完全笼罩。 然后数十支箭深浅不一地没入他的身躯。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防御,这些箭连修士的护身法术都能突破,虽然大多数还是被无尘之地削弱了威力,只是穿过领域后在蒙格的鳞片上发出“叮”地一声响,但还是有几十支威力特别大的箭在突破无尘之地后伤到了蒙格。 “吼——” 蒙格仰天怒吼,龙翼扇动,精神召集周围的风元素托举起自己——混血种是不会飞的,只要能飞上天,他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结——阵——” 一种蒙格永远也忘不了的语言在他不远处炸响,数百名身着玄色甲胄的士卒从森林中站出来——甲胄遮蔽了他们的气息,以至于蒙格现在才发现他们在哪。 然而甲胄的作用远不止遮蔽气息而已,伴随着村长的一声结阵,所有士卒几乎同时扬起手中的长戈,铭刻在长戈和甲胄上的炼金法阵互相共鸣,几百座法阵互相链接起来,化作无形的结界笼罩蒙格。 在被结界笼罩的一瞬间,原本服帖地托举着蒙格的风元素一哄而散,不再对其有任何回应,才升起没几米的身躯重新落回地上,地动山摇。 炼金领域·律,仿照言灵“律”所打造的炼金领域,需要至少百名士卒共同默契催动甲胄和武器上的炼金法阵才能释放,领域内任何存在无法使用言灵,结阵人数越多压制效果越强。 百人结阵可以镇压三代种,两百人成阵可以镇压次代种,四百人列阵便足以让亲王失去对元素的掌控力! 而无法掌控风元素托举自身的话,龙王那巨大的化的身躯是无法飞行的,对多也只能靠着那双坚韧的龙翼滑翔而已。 蒙格已经失去了飞行的能力,数百名身着玄甲的兵卒将长戈指向它,将其围拢在中心,一步步靠近,仿佛有黑色肃杀气息向其逐渐淹没而去。 看着周围围上来的玄甲士卒,两千多年前的回忆逐渐上涌,此刻蒙格内心只有一个疑问。 “凡赛提!你他娘的不是说秦军早亡了吗?!” 帝都,夏弥和芬里厄的尼伯龙根内。 霍诺利亚坐在地上,后背靠着芬里厄,手里捧着一袋薯片,地上还放着一瓶可乐。 凡赛堤说她的任务是和芬里厄在一起,一直和芬里厄在一起,让芬里厄保护她,一直保护她。 她不太能听懂父亲的意思,但她知道要听父亲的话,而且她也喜欢和芬里厄在一起。 话说薯片和可乐真的好棒啊,芬里厄居然把这么好的东西分给她,芬里厄真是个好人! 芬里厄不知道霍诺利亚在想什么,它伸出翼尖,想要打开姐姐新给他买的大电视机。 霍诺利亚期待地看着电视——虽然有着还算完善的生活知识,但她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上的记忆都是空白的,就好像一个看书知道苹果的味道是酸酸甜甜的人却从没真正吃过苹果一样。 她知道电视是什么,但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看电视,然后和芬里厄一起为里面的男女主流泪。 看着芬里厄要去开电视,霍诺利亚露出期待的目光。 然而芬里厄终究没有打开电视,它的翼尖在电视机开关咫尺之前停住,然后猛得扫动,速度快到在空气中挥出爆炸般的闷响,将电视机扫飞到自己身后——幸亏他是大地与山之王,电视机毫发无损地落地。 霍诺利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芬里厄另一只膜翼垂下来,将她挡在身后,趴在地上的身躯站立起来,蛇一般修长的脖颈高高扬起,每一块鳞片都耸立起来! 如神似魔的咆哮声响彻,如果在这个范围内有普通人,他立刻就会死于心脏爆裂。 咆哮唤醒了镰鼬,无数镰鼬从岩壁中挣脱出来,在空中飞舞,在穹顶投下的碎金光芒中像是弥漫起淡蓝色的轻薄雾气——然而每一缕雾气都是一只镰鼬。 立体的波澜在空气中一圈圈地荡漾开,某些巨大的生物从波澜中硬生生地“挤”进来。 两尊近二十米的高大身影率先突破空气的波澜,随后是五道跟在它们身后的,小上了不少的身影——虽说比芬里厄和两位亲王小很多,但这五头次代种依旧有接近十五米的身高。 龙想要孕育出巨大的化的身躯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它们是提早孕育了身躯后靠着所罗门圣殿会的力量,用邮轮“偷渡”进了帝都,再以巨型身躯进入尼伯龙根。 “吼——”芬里厄将霍诺利亚护在身后,黄金瞳死死地盯着这七道闯进来的身影。 芬里厄虽然智力和小孩子差不多,但是记忆力不差,很多年前的事情他都记得。 他认识这些龙,是他们给他套上了压制它生命力的枷锁!他们还想要伤害他和姐姐! 芬里厄愤怒地嘶吼,君主的威严和怒火化作领域展开,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粘稠的空气中,带头的两位亲王面面相觑。 他们不是三头龙一起来的吗?蒙格呢?怎么三个亲王一传送的功夫就莫名其妙少了一个?! 而且…… 两位亲王仰起头看着面前宏伟的龙王——或许只有宏伟这种形容建筑的词才能形容此刻的芬里厄。 最后一截尾巴还镶嵌在墙壁中,但这已经不影响芬里厄起身,长度七八十米的身躯,站立起来有整整三十米高——有近十层楼那么高。 也就是说如果它面前的是人类,那这个人类就算站在一栋五层高的教学楼的天台上,高度也只到芬里厄的一半。 它不是应该被青铜与火之王的枷锁限制了生命力吗?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龙是很难感到恐惧的生物,但面对一尊状态几乎全盛的君主,两位亲王自然而然地重拾了两千多年未曾有过的情绪——畏惧。 “看来我来得正好。” 突兀的声音在右侧响起,穿着破洞牛仔裤和T恤的青年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暗面君主们右边,手中把玩着一只造型奢华精美的壶,抬起头,一双黄金瞳璀璨夺目。 这个青年身上除了黄金瞳外没有任何龙类特征,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混血种,但两位亲王下意识地对其感到了恐惧——类似于面对芬里厄的恐惧。 然而不待它们做出什么反应,又有声音在他们左侧响起。 “要不是我提前通知你,你肯定就迟到了。” 清脆的女生在群龙的左侧响起,穿着波西米亚风格长裙的漂亮女孩站在那里。 夏弥没有去看群龙,而是把目光移向芬里厄——她才刚刚回到尼伯龙根里面,只能看出来芬里厄翼后护着一个人,却不知道是谁。 “你们一定要大晚上来吗?我还想睡觉呢。” 青年懒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两头亲王麻木地转过头——怎么又来一个? 路明非打着呵欠,抬手在空气中拂了一下,金属剑匣砸落在水泥地面上,震开几道裂缝。 他拄着七宗罪,对着群龙笑了笑,笑容温暖,颇具亲和力:“不过看在各位专门从欧洲漂洋过海来送外卖的奉献精神上,时间晚点我也能接受。” 下一刻,剑匣展开,龙吟和刀剑交鸣之声几乎响彻整座尼伯龙根。 第三百三十六章 没必要,真没必要 帝都,尼伯龙根。 北欧神话和龙族的史诗相似度颇高,但毕竟几千年下来流转变迁,如今出入也已不小。 比如龙族至高无上的始祖和皇帝黑王尼德霍格,在北欧神话里只是条啃树根的黑龙,尘埃落定之后才拖着满翅膀的尸体出来刷了存在感。 比如北欧神话中夏弥是耶梦加得,号称“尘世巨蟒”、“围绕中庭的巨蛇”,在诸神黄昏中和阿斯加德第一勇士索尔同归于尽,属于是诸神黄昏中的顶级战力——可惜真正的耶梦加得只是个君主里的弱鸡,牢牢霸占“最弱君主”的宝座,无龙可以撼动。 又比如现在被路明非、老唐、夏弥和芬里厄四面包围的亲王巴德尔,北欧神话中他是死得颇为冤枉的光明神,律法之神凡赛堤是他的孩子——但实际上凡赛堤作为黑王钦定的大审判长,无论是地位还是力量都要高于他这个亲王,硬要论个父子那多半是得反过来的。 又比如巴德尔身边的芙蕾雅。 在北欧神话中芙蕾雅声明不显,最出名的事迹是为了得到金项链“布里希嘉曼”不惜献出自己的身体,分别陪着打造它的四位侏儒工匠各睡了一晚——不过秘党经考据后发现这其实是后世基督徒们对北欧神话这个异端神话的诸多抹黑扭曲之一。 连最出名的事迹都是千百年前的基督教为了攻击北欧神话信仰而编造出来的舆论和文化攻击,足可见芙蕾雅在北欧神话里究竟是何等地没有存在感。 但真实的龙族历史里的芙蕾雅却是和北欧神话中的存在感缺乏恰恰相反,是亲王中的佼佼者,至少要比身边的另一位亲王巴德尔更强。 只不过她再强也就是个亲王而已,面对这般四面围杀,己方还莫名其妙少了个亲王蒙格——从现在的局势开来看他很可能被伏击了,芙蕾雅心里也有些发虚。 “怎么办?”巴德尔呼出一道灼热的蒸汽,对着芙蕾雅问道。 “耗下去,耗到凡赛堤来。”芙蕾雅毫不犹豫道。 “好。”巴德尔点头,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们的计划完蛋了。 没有丝毫侥幸,当自己被四面包围的时候,巴德尔就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完蛋了。 他们计划是己方三名君主率先攻入尼伯龙根,牵制住需要保护注入了霍诺利亚灵魂的炼金人偶的芬里厄,凡赛堤借机潜入,用最快的速度杀死耶梦加得送她去茧化,然后联手围杀芬里厄。 为了保护霍诺利亚,芬里厄必然选择死战,他们四个便可以靠着围杀和车轮战一点点分食芬里厄的血肉和龙骨,以芬里厄的智力和倔强,绝不会抛下霍诺利亚去茧化,他们只需要保证留下芬里厄最后一丁点生机,然后将最后一点血肉和龙骨连着那一点生机一起分食,让芬里厄死在他们腹中,君主的权柄就等于被他们吞噬了——死在同类腹中的龙是不可能复活的。 等到吞噬了芬里厄,继承了双生子间感应的他们再去找茧化的夏弥自然也不难。 只是这个办法实在太过困难,只要在被彻底吞噬之前君主死去,之前无论他们之前吞噬了多少血肉龙骨,都得不到半点权柄,君主的权柄和精神会在死亡的一瞬间流入卵中。 为了让芬里厄甘愿战死,他们在霍诺利亚死后取得了她的精神,或者说她的灵魂,封入一件原本有着活灵的炼金至宝中——作为代价,原本的活灵被毁灭,这件炼金重宝也等于是废了。 然后他们又用了一千多年,靠着炼金术和人类的现代生物工程技术,直到前不久才成功制作出了一具可以容纳霍诺利亚精神的炼金人偶,并把它送来这里,而且为了保证计划顺利,他们还想尽办法在不伤害灵魂的前提下封印了霍诺利亚的记忆——只有霍诺利亚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灵魂,才能对芬里厄发挥出不可割舍吸引力。 但现在一切都完了,别说围杀芬里厄,他们能活着逃出去就已经是幸运了,蕴含霍诺利亚灵魂的炼金人偶更是不可能带走,这个花了一千多年才准备的吞噬君主的利刃,还未建功就要丢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只要凡赛堤能即时赶到,两位亲王一位大审判长,也未必就一丁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黄金瞳转了转,学会了许多人类脾性的芙蕾雅扫了一眼包围圈——正面是芬里厄,虽然受制于岩壁,但仍旧是毋庸置疑地最强,何况他只有半截尾巴在岩壁了,大不了不要了,舍了半条尾巴脱离岩壁的话,那就更加可怕了。 左侧是耶梦加得,虽然实力不强,但伤了她芬里厄百分百要发疯,应对她某种角度上比应对芬里厄更加危险。 右侧那个拿着一只壶型炼金器具敌人虽然明显也是高等龙类,但多半应该是大地与山之王手下的公爵,不太可能是跟大地与山之王达成合作的初代种——这个概率太小了。 后面那个虽然带着在整个龙族都凶名赫赫,由青铜与火之王打造,号称最强杀器的“七宗罪”,但明显也是个混血种,估计是投靠了大地与山之王的奴仆,因为实力太差所以得到了七宗罪,这才勉强有资格踏入亲王级的战场。 虽然七宗罪在大地与山之王手中这件事完全出乎了芙蕾雅的意料,但是把这样一套神器交给一个混血种无疑是愚蠢至极的决定,假如她能杀了这个混血种,夺走七宗罪,说不定还能实现反杀! “巴德尔,那个拿着七宗罪的最危险,我来对付他!你掩护我!” 怒吼一声,芙蕾雅高达二十米的巨大身躯宛如一座钢铁塔楼般向着路明非碾过去,所过之处地陷岩崩! “芙蕾雅!你!” 巴德尔当然不会信什么拿着七宗罪那个最危险的鬼话,混血种再强个人武力也有限,孤身一人不成战阵,就算有炼金至宝七宗罪实力也不过如此,这芙蕾雅分明是想让他拖住耶梦加得和那个拿壶的,好自己去夺七宗罪! 然而芙蕾雅一动,巴德尔却注意到耶梦加得和那个拿壶的丝毫没有出手援助一丝,还保持着人类的姿态,甚至还露出了颇为玩味的表情。 不对!有问题! 巴德尔当即反映过来有问题,但一心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强夺七宗罪的芙蕾雅却未曾注意老唐和夏弥的异样,而巴德尔有心让她探探那个混血种的虚实,也不打算提醒她。 路明非距离那几条龙的距离颇远,也是为了避免开战时误伤了芬里厄的心上人霍诺利亚,只是龙类五感极佳,哪怕距离远些也不影响他们视物听声。 眼看着那二十米高的巨龙携带着惊天动地的呼啸之势向着自己奔涌而来,首次和亲王搏杀的路明非也不敢托大,一身修为、神通、血脉具是拔升起来。 识海中龙影仰天长啸,吸纳龙血的负面思维化作狰狞漆黑形貌,龙血在路明非体内沸腾,原本一米八多的挺拔身躯暴涨到一丈有余,肌肉如钢铁般虬结,漆黑的重鳞在体表浮现,嶙峋骨刺暴突,龙翼呼啸展开,路明非立时化作一尊雄壮的龙人——四度暴血! 面对路明非的变化,芙蕾雅只有不屑。 在亲王面前,这种程度的龙血和龙化还远远不够看,她甚至稍微放慢了速度,将一部分精力用来防备耶梦加得的偷袭——耶梦加得的威胁都比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血种大。 路明非自然也知道只靠三度暴血远不足以对抗亲王,于是体内真气毫不犹豫地涌动起来,流转周身化作玄奥地煞神通法门,宛如山脉般苍茫厚重的气韵头顶三寸披散垂流而下。 五品担山·三十二倍增幅! “轻轻”吸一口气,路明非周身数十丈顿时以他为中心平地升起一座飓风,风声猎猎如刀。 芙蕾雅眼眸瞪大,分明已经离路明非不远,却立时怀疑其本身是个伪装的公爵甚至亲王,心中大为警惕,速度不由慢下许多。 三度暴血和五品担山加身,初次面对亲王的路明非觉得只是如此有些不太保险,晋入心动境后又习得的地煞神通“登抄”发动,这门神通可以极大幅度地强化修士操控天地之气的能力,以他如今的造诣,差不多能在原本神识调动天地之气的基础上再强化个十倍左右。 尼伯龙根中充盈的天地之气在神识和登抄共同引动下向着路明非汇聚,须臾之间便缠绕在路明非周身数十丈,化作雷、风、水、火诸般浩大异象,又有雷霆化青龙,狂风作白虎,巨浪成玄龟,火海诞朱雀,四尊近十丈高大的四灵神兽法相以路明非为中心伫立四方,顾盼睥睨,浩渺辉煌气韵覆压整座地下空间。 离路明非愈发近的芙蕾雅目光凝滞,脚步几乎完全停下。 即便如此,初次拼杀亲王的路明非仍觉不太保险,于是数年生死苦练来早已不知比昔年精熟多少的地煞神通“剑御”随心念勃发,以神通之玄妙掌控面前剑匣中七口神兵,七宗罪欢愉鸣颤着自剑匣飞出,七声各异龙吟与四大法相神威外显的咆哮交汇在一起,恢弘气象宛如千军万马横踏谷原。 剑御加持,七柄刀剑以汉八方“傲慢”、斩马刀“暴怒”为核心,自行勾连气机,七件杀伐神兵神异完全展露,神通催动之下气韵完全连成一体,分明七件兵器却浑然一体,苍金焰光腾腾而起,所过之处生机断绝,比之“罪与罚”领域更甚三分。 此时的路明非,身高丈许,披鳞展翼,气机苍莽巍峨,周身四灵法相顶天立地,宝光映照十里,身侧七柄杀伐神兵金焰腾腾,宝光与金焰,照得那一身黑鳞流光溢彩,路明非负手而立,恍若魔神。 芙蕾雅彻底停下,哪怕是以龙王的暴虐和凶戾,此刻她都不受控制地心生惊惧。 深吸一口气,平地起暴风,路明非抬起已是利爪的手掌,五指张开挥舞,真气硬生生摄住海量大气纂入掌心,拉开架势,一拳携着无匹巨力挥出,无穷气象迸发! 四灵法相与七宗罪剑阵被无穷气象裹挟向着芙蕾雅倾覆而去,化作漫天的浩大光潮洪流,淹没了来不及逃走的芙蕾雅,也彻底照亮了尼伯龙根,连岩壁都仿佛化作了琉璃,熠熠生辉。 与芙蕾雅一起来的群龙立在原地,浑身僵硬,仿佛连关节都锈住了,流淌的灼烫龙血一寸寸地凉下去。 远处老唐和夏弥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掌挡住眼睛,望向那有着语言难以形容的瑰丽璀璨,充斥毁灭性力量的洪流。 夏弥认真地琢磨着,堂堂大地与山之王,要是日后心甘情愿屈居他人座下,是否稍微有那么一点丢人。 老唐望着那绚烂流光,张了张嘴,直想对着非哥诚心实意地劝上一句—— “非哥,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入魔 帝都,尼伯龙根内。 在所有关于龙类的记载中,有一点一直被着重提及——极其恐怖的生命力。 虽然依旧属于生物的范畴,但纯血龙类的生命力已经达到了在人类和混血种看来匪夷所思的程度。 茧化重生这种近乎于不死bug能力自不必多提,即便不茧化,龙类在身躯上的恢复能力也强得离谱,尤其是次代种以上的龙类,致命弱点只有大脑,就连心脏和脊柱遭到破坏都不会致死,甚至可以逐渐恢复。 甚至就连正面生生受了路明非近乎全力的一击后,芙蕾雅也没有死。 当然,也只能说是还没死了。 耀眼的庞大元素洪流逐渐散去,原本二十米高大的龙类亲王已经站立不住,倒在了地上。 她浑身上下的龙鳞大半被消磨干净,有些损伤不是很严重的地方露出焦黑的血肉,伤势极重之处连血肉都不见了,只剩下伤痕累累的暗金骨骼,胸腹之间隐约还能看出损伤同样严重的肋骨和内脏。 芙蕾雅倒在地上,血液从她残破的身躯里漏出来,堆积在地上,围绕着她化作一团血泊,周围七柄刀剑虽然不复之前的浩大气象,但依旧杀伐之气弥散,旋绕着飞舞在她的周身。 刚刚那一击不仅牵引着密度极高的海量元素,而且还蕴含着路明非以四灵神兽为基础凝练的杀伐意志,在肉体和精神上同时对她造成了近乎于毁灭性的打击,是以她虽然还没死,但也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只能趴在地上,嘶声对着路明非哀鸣,表示自己愿意臣服,祈求路明非放她一条生路。 路明非怔怔地看着趴在地上哀鸣祈求的龙,她身下的血泊一点点蔓延开,尊贵的王血浸透到泥土中。 如果是平时,他早就心疼地冲上去了——冲上去把那些初代种的血液一滴不剩地全部都收集起来,这可是无比珍贵的炼药和炼器素材啊! 但现在,看着地上蔓延开的龙血,他心中却陡然升起暴虐的情绪。 这份暴虐的情绪不是来自于暴血所带来的龙血侵蚀,而是源自比血脉更加深处、更加核心的地方——灵魂。 糟了!这是心动境的魔念! 路明非本以为上次在索斯比拍卖场上的魔念爆发只是个意外,但没想到现在亲王的龙血又一次引动了自己的魔念,而且比索斯比拍卖行那次更加强烈! 暴虐情绪如同海啸般快速一波波地呼啸着增长,趁着自己还没有被这份情绪淹没,路明非尝试将其导入收纳暴血所带来的负面情绪的空客中,但毫无成效——如果心动境的魔念这么好解决,那也不会成为修士晋升的拦路虎了。 “该死……怎么又爆发了?” 趁着自己的意识还算清醒,路明非竭力想要压制魔念,龙血的气味飘到鼻尖,他轻轻嗅了一下,眼底涌现出一丝迷醉。 “求……求您……放了我,我……我会臣服……” 器官和肺都已经千疮百孔,每吐出一个音节都牵动像是用烧红的利刃戳刺般的痛苦,但芙蕾雅依旧强忍着这些痛苦,用龙语向着路明非求饶。 以前路明非其实是不太能听得懂龙语的,他对龙语的血脉共鸣很模糊,但这次,虽然处在魔念的侵扰中,但他却无比清晰地理解了芙蕾雅的意思。 歪了歪头,路明非黄金瞳光芒大盛。 他上前几步,走到趴在自己面前的血肉模糊的巨龙身前,把一只龙化严重的利爪抬起来,放在她已经没有鳞片的血肉上。 粗糙的鳞片刺激着痛觉神经,但芙蕾雅却感到欣喜——面前这位君主接受她的臣服了,意味着她不会被杀死! 她已经下意识地把面前的“龙”当成了一位君主。 “臣服?”路明非吐出龙语,在魔念的侵袭下他的意识已经陷入近乎于半梦半醒的模糊中,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的龙语说得这么好。 现在他有种错觉,仿佛他的灵魂离开了身躯,在一旁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自己,看着自己黄金瞳中流露出淡漠残酷的光辉,用君王般威严的口吻发下对面前龙类的宣判。 “逆臣,当诛!” 威严浩大的宣判下达,像是某种谕令或是言灵,在场所有的龙心跳都暂停了一瞬间,仿佛这个判决不仅在对芙蕾雅下达,同时也化作了他们的断头台。 围绕着芙蕾雅的七宗罪发出巨大的颤鸣,颤鸣中芙蕾雅的眼中流露出绝望和不解——她才刚刚臣服,怎么就成了逆臣了? 下一刻,除了傲慢之外的六柄刀剑几乎同时坠落,分别刺入芙蕾雅的身躯。 属于七宗罪的伟大领域再次展开,在芙蕾雅的体内展开,薄薄的金色火焰从她的身躯上燃烧起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剧烈地痛苦中她高高扬起头颅,发出凄厉的嘶鸣。 路明非张开手掌,汉八方“傲慢”灵动的飞入他的掌中,体型暴涨到适合路明非的大小。 手掌握着放大了几乎一倍的傲慢,路明非抬起手,长剑刺下,齐柄没入芙蕾雅的眉心。 回荡在整个地下空间中的凄厉哀鸣戛然而止,芙蕾雅的黄金瞳渐渐失去神采和光辉,她体内的龙血和灵魂一起向着傲慢流淌——或者说被以某种极为霸道的方式强行吸收过去炼化。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老唐、夏弥、芬里厄甚至剩下的几头来入侵的龙都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路明非把傲慢刺进静止不动的芙蕾雅眉心,她身上刺眼的金色火焰宁静地燃烧。 直到某一刻,路明非缓缓将汉八方抽出来,剑身上蔓延出血红纹路,纹路绽放出妖冶的血色光晕,照亮了路明非被漆黑鳞片覆盖的脸,以及脸上那一双令人望之胆寒的黄金瞳。 魔念上涌,路明非抬起手看着掌中散发血光的汉八方,那上面血色的纹路愈发鲜艳妖冶,剑身颤抖着尖啸,仿佛地狱中魔鬼的嚎叫! 它感受到了路明非的心意!它在渴求!渴求着更多的龙血!更多的杀戮! 长剑斜斜垂下,路明非眨了眨眼睛,魔念彻底涌上来,他已经放弃了思考。 用修士的术语来讲——他,走火入魔了。 路明非看着远处仿佛石化的亲王巴德尔和五头次代种,轻轻歪了歪头,将最边缘的一头次代种定做了目标。 身后龙翼展开,暴风在身后凭空迸发,他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动静一瞬的转化之间,他爆发出无法想象的速度,突破了音障,白色的音锥在他身后爆发,像是一路盛放的致命花朵。 “吼——” 凄厉的哀嚎响起,被路明非选作目标的倒霉次代种身上顿时多出了一道两米长的伤口,虽然相比于它十五米高的巨大体型而言两米的伤口并不算很大,但傲慢划过,却在它的伤口上留下血色的微光,痛入骨髓,仿佛连灵魂都在被那血色的微光灼烧! 芙蕾雅的死已经证明了臣服是没有用的,所以巴德尔也放弃了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高声颂唱起言灵。 亲王已经可以轻松控制元素,如果它仍旧需要咏唱,那将要释放的一定是一个惊天动地的言灵! 巴德尔在咏唱,其他龙也在咏唱,被路明非盯上的那头龙仿佛成为了祭品,用来争取释放言灵的机会,而一旦言灵成型,它和路明非都会称为言灵下的灰烬! 一位亲王和四头次代种的咏唱汇聚了海量的元素,几乎整个地下空间的元素都开始向着他们涌去,甚至形成了强烈的元素乱流! 老唐和夏弥几乎同时冲过去,想要打断他们的咏唱。 路明非将汉八方从嘶鸣哀嚎的次代种身上抽出来,转过头去看那几头正在咏唱言灵的龙类,元素乱流围绕了这一片区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于是他思考了两秒,用君主般威严的声音再次下达命令。 “取消!” 算不上言灵的简单汉语词汇,声浪扩散到空气中的一瞬间,整个地下空间所有的元素都变得死寂,元素乱流悄无声息地散去,言灵的咏唱再也无法引动任何元素,变成了小丑般的闹剧。 老唐和夏弥几乎同时停下脚步,遥遥看向对方,交换着眼神。 老唐:非哥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对啊? 夏弥:…… 你他娘只觉得这叫状态不对?! 第三百三十八章 梦境 帝都,尼伯龙根。 康斯坦丁曾经告诉过路明非,七宗罪七柄刀剑中,以八面汉剑“傲慢”为首,但只有以次代种甚至更高血统的龙祭剑才能使其展露出真正的力量。 虽然入魔状态下的路明非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但在他以傲慢杀死芙蕾雅时,这柄渴望龙血的凶器便自发地吞噬了来自芙蕾雅的龙血和灵魂。 吞噬了一位亲王的生命,沉睡的活灵在新鲜龙血的刺激下几乎完全苏醒,在路明非的手中震动咆哮,仿佛随时会破空而起,却又被路明非紧紧握在手中。 作为七宗罪中最强的武器,完全苏醒的傲慢不像其它六柄刀剑一样有着诸如毒蚀、吸血、震裂等奇特的能力,它没有多出任何新的能力,只是变得更锋利、更坚韧、更沉重,仅此而已。 但正因如此,它才是一柄好剑。 就如同另一个世界中最强的神剑也没有任何特异之处,仅仅只是有着举世无双的锋利和坚固一样。 兵器,愈是纯粹,就愈是强大。 整个尼伯龙根地下空洞中的元素涌动都被以某种无法理解的高位权能平息,路明非与龙的战斗陷入最原始的肉搏厮杀! 血红的纹路在剑刃上流淌,延伸出血色的气机,气机划过,鲜血四溅,路明非辗转在群龙之间,如同一股没有形体的狂风,每次吹过都扬起花雨般的血幕。 老唐和夏弥不知何时已经并肩站在了一起,远远地眺望路明非搏杀于群龙之间。 “咱俩就在这看着是不是不太好啊?”老唐迟疑着开口。 “那你上去帮忙啊。”夏弥翻了个白眼。 傻子都能看出来路明非现在的状态很不对,搞不好是暴血后上头了,他俩这会冲上去八成会被一起砍了。 而且…… 视线越过激战的路明非和群龙,夏弥望向月台上的芬里厄——准确地说是被芬里厄护在身后的红发少女。 夏弥发誓,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对一个人类充满杀意。 …… 夕阳把天际染成红色,大地上矗立着锈蚀的兵器,深红的天空和漆黑的大地向着远方无限延伸,天地交界处延长出一条细细的线。 漆黑的大地上矗立着一座塔,高塔如枪矛般指天,通体苍白无一丝杂色,像是无数惨白的骨骼堆砌在一起。 路明非坐在塔尖唯一的窗户上眺望夕阳,腿垂下来,应和着风晃动。 “哥哥,能给我个地方吗?”他的身后有人问道。 路明非挪了挪屁股,在窗台上让出一小块地方,把手伸到身后,拎着一个男孩放在窗台上。 “谢谢哥哥,”路鸣泽很有礼貌,“我正想看日落呢。” “你还穿着这身衣服啊?这可不像是看风景的。”路明非转过头去看了路鸣泽一眼,吐槽道。 路鸣泽依旧是和以往一样的小绅士打扮,脚上穿着白色的方口小皮鞋,一身黑色的小西装,戴着白色的丝绸领巾,一双颜色淡淡的黄金瞳被落日余晖染上红意。 “哥哥你好像没有资格说我啊。”路鸣泽抬起头看路明非。 路明非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长发以绒绳束成马尾,鹤氅末端垂落到窗外,一双眸子泛着淡淡的青碧之色。 “怎么?我这一身有什么问题吗?”路明非问道。 “大有问题啊哥哥,”路鸣泽眨巴着眼睛,“你这样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我就在这,有什么认不出的?”路明非反问。 “……”路鸣泽沉默了一会。 “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猜测了?”路鸣泽用一只手搭成凉棚,远远地眺望斜阳。 “没有猜测才不正常吧?”路明非笑了笑。 “……” “……” 短暂的沉默之后,路明非率先开口。 “所以你是不准备告诉我喽?” “还不是时候。”路鸣泽轻声道。 “酒德麻衣是你的人?”路明非又问道。 “哥哥这你是怎么知道的?”路鸣泽有些惊讶。 “猜的,全靠直觉,”路明非道,“非要有个理由的话,因为她是第一个接触我的混血种,而你又比她更早。” “不是都说了是来找你拯救世界的神秘组织了吗?哥哥你这样无端怀疑让我很难做啊。” “其实还有个更切实的理由,但我也不想告诉你。”路明非道。 他能怎么说?说自己前几天心血来潮对着酒德麻衣卜了一卦,最后算到了一个用“掩日”遮掩天机的修士身上? “闲聊就到这里吧,”路明非道,“你把我拉进这个梦境里有什么事?” “我?”路鸣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委屈,“哥哥你这是污蔑啊,我要是敢把你拉进梦里,那个家伙……” 路鸣泽用手比划了一个近似于圆柱的形状。 “它早就冲过来把我给‘咔——’了。”路鸣泽把头一歪,吐出舌头,做出挂掉的样子。 “那我这是……”路明非皱眉。 “哥哥你还没反应过来吗,这里不是我的梦境啊,”路鸣泽叹了口气,指着远处天与地之间的分割线,“不是我把你拉过了,是你把我拉到了这里……这里是你的梦啊!” “我的梦?” 路明非恍然,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就难怪了,难怪明明小魔鬼都出现在他的梦境里了天书还毫无反应,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小魔鬼把他拉进了梦境,而是他在自己的梦里把小魔鬼给拉进来了! 靠!那他现在岂不是还在入魔的状态里! “哥哥你看,你梦里的太阳要落山了。”路鸣泽指着远处的夕阳道。 他说得没错,远处的夕阳不知何时几乎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只露出如同金线般的一丝。 “太阳如果落山,大地就会一片漆黑哦,哥哥。”路鸣泽静静地望着只剩一下的夕阳。 深红的天已经被墨蓝色取代,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云,和漆黑的地平线仿佛要融为一体。 “你都说这是在我的梦里了……” 路明非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沉入地平线之下的太阳突然跃上天空,大地上的漆黑如冰雪消融。 “厉害!”路鸣泽对着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谢谢夸奖……”路明非伸手拎住路鸣泽的后领,将他提起来。 “欸欸欸,哥哥你要干什么……”路鸣泽慌乱地扑腾着小短腿。 “你也说了这是我的梦,就这么把你拽过来我怪不好意思的,现在我该醒了,”路明非把路鸣泽悬空着提到自己身前,“我准备送你一把。” “不不不,哥哥你这就太客气了,咱俩谁跟谁……” “走你!”路明非松开手,路鸣泽刚开始自由落体就被他一脚踢在屁股上,向着远处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啊!” 悠扬的惨叫飘荡在蓝天白云间。 “唉——”路明非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该醒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初见刘秀 帝都,尼伯龙根。 三具次代种的尸体倒在地上,皆是遍体鳞伤,额头还有一处深深刺到底的剑伤,伤口周围干枯灰败,仿佛被吸干了生命力。 完全苏醒的傲慢只需要一把剑,就能彻底杀死龙类,无需展开罪与罚领域,这三头次代种已经没有茧化的机会了。 雷暴般的轰鸣席卷整座地下空间,路明非和群龙之间的空气被急速移动的身躯挤压堆积成激波,激波扩散化作时速接近两百公里的狂风。 芬里厄以膜翼将霍诺利亚护住,以免席卷而来的飓风将这个瘦弱的女孩吹飞。 夏弥和老唐并肩站在一起,望着在龙群中厮杀的路明非,皱眉露出不解的表情。 “咋了妹妹?”老唐腆着脸凑上去问道。 自从知道夏弥也是君主,老唐就很不要脸地改了对夏弥地称呼,连“夏弥妹子”都不叫了,直接改叫“妹妹”,逻辑也很清晰,他是“诺顿”,是青铜与火之王里的哥哥,夏弥是大地与山之王里的妹妹,所以他是哥哥,夏弥是妹妹。 夏弥对此的回应是借来楚子航的村雨和路明非的司命,左手刀右手剑,在学院里追着他砍了三圈。 但即便如此,老唐依旧厚着一张脸皮管夏弥叫“妹妹”——以前他和夏弥打嘴仗从来都是棋逢对手不分胜负,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占便宜的地方,就算被砍也不能放弃! 虽然不满老唐占便宜的称呼,但现在也不是吵架的时候,夏弥只能捏着鼻子默认了,回道:“你没发现路明非和巴德尔他们的战斗有些不对吗?” 夏弥不像老唐只是君主的一个人格,她就是耶梦加得本身,自然有着完整的记忆,也早就认出了巴德尔和芙蕾雅,老唐不认识巴德尔,但也能猜出来她是在说剩下的那头亲王。 “哪里不对?” “你不觉得他和龙王的碰撞声势太大了吗?你看他现在的样子,撑死了身高也不到四米,而且还是半人半龙的状态,别说和巴德尔比了,就是其他几头次代种体重也比他大几十倍,他的速度也没有比那些龙快出太多,怎么每次碰撞都是他占优势?这不科学啊!”夏弥怎么也想不通。 远处路明非再次奔跑挥剑,在空气中留下血红的轨迹,将一头对着他冲锋的次代种斩飞出去,而自身只是稍微停滞了一下就再度冲上前。 有“傲慢”在手击破龙的鳞甲自然轻而易举,但是四米高的体型能把十几米高的龙斩飞出去,这科学吗?! “这有什么不科学的?”老唐摆了摆手,不屑道,“只要力量远超敌人,就算没有巨大的体重提供动能,依靠自身的肌肉收缩提供的力量依旧可以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亏你还是掌控力的大地与山之王,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不明白?”夏弥冷笑,“那你倒是给我讲讲,不到四米的身体要怎么爆发力量,才能把一座以七百公里的时速撞上来的五十吨重的肉山打飞出去?” “呃……”老唐挠了挠头。 “他的身体明显已经超过生物的范畴了,”夏弥一双黄金瞳死死地盯着路明非,但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我不是说人类理解的生物范畴,而是包括龙在内的生物范畴,就算是芬里厄,在同体型下力量也远远不及路明非,如果他保持着现在的身体强度孕育出次代种一样大的身体,那连炼金武器都不用,恐怕只需要十来个回合就能把巴德尔生撕了,这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能拥有的力量!” “淡定淡定,”老唐摆摆手,“那可是非哥,厉害一点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管这叫一点……不是!你管这叫正常?!”夏弥抽了抽嘴角。 就在夏弥和老唐说话之间,又一头次代种倒下,原本跟随着巴德尔的五头次代种现在只剩下一头,而且状态也岌岌可危,黄金瞳已经因为失去的生命力过多而明显地黯淡了下去。 巴德尔的身上也遍布着狰狞的伤口,伤口上血红的微光让他的灵魂深处都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身体不受控制地喘息哀嚎。 他的心中已经浮现了绝望,他想向着路明非投降臣服,但现在面前这个恐怖的君主明显已经陷入了无意识的癫狂中,芙蕾雅的尸体也在提醒着他臣服的下场,所谓的投降臣服与自杀无异。 所以该拼命了。巴德尔想。 跪下臣服并不能逃得一命,只有拼死一战才有机会活下去。他的心里很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的腿软了。 他,竟然畏惧了。 连青铜城里的次代种都能和路明非拼杀到身躯残破,生命熄灭,可亲王却畏惧了,怯懦不受控制地占满了他的情绪。 数千年的暗面君主生涯磨灭了他身为龙的暴虐和骄傲,他那颗龙的桀烈之心已经被人性所侵染,作为交换,他学会了像人类一样和同类“合作”,但也失去了曾经那无惧一切的龙王之心。 如果时间再往前推三千年,在他还从没设想过什么所谓的“暗面君主”的时代里,他只会拖着还能动的身躯咆哮着像路明非冲锋,也许他会死,也许傲慢留下的伤口会让他痛不欲生,也许他的挣扎什么都无法改变,但他至少可以向着路明非怒吼! 但这已经不可能了。 暗面君主,暗面君主,即使是君主,也是只能苟活在阴暗角落中的君主,自甘苟且于阴暗中的渣滓,又哪还能有勇气呢? 路明非把剑拄在地上,将远比钢铁坚硬的龙鳞轻松划开的傲慢此刻却半点没有刺进地面中。 “啧……我刚刚干嘛了?” 路明非环视四周,目光在芙蕾雅和四条次代种干枯的尸体上扫过,脸色逐渐僵硬。 全都不能用了。 虽然不至于完全不能用,但是在被傲慢吞噬祭剑之后,最精华最珍贵的部分已经废掉了,这几具龙尸的价值已经大打折扣。 路明非用颤抖的目光看向血色纹路几乎将剑身占满,因为欢愉鸣响的傲慢。 “你你你……你个败家子!”他心疼到话都有点说不清了。 不过虽然嘴上骂着败家子,但路明非自己心里也清楚,傲慢之所以能吞噬这么多龙血,失控状态下的他绝对也帮了忙——换句话说,这次败家也有他一份! 原本还挥着剑状若疯魔的杀星突然满脸肉疼地对着自己的剑来了一句“败家子”,巨大的反差让巴德尔一时间情绪都有些不连贯了。 但是……看他现在的样子,意识似乎恢复了? 既然恢复了,那应该就会接受自己的臣服了吧? 毕竟他都清醒了,应该就不会总想着杀戮了,而且他刚刚不也对着那把剑说了“败家子”吗?一定是因为在他看来把活着的亲王收为下属比杀死亲王更加有价值吧? 巴德尔与其说是在分析,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支撑起那升起的侥幸心态。 “冕下,我愿意臣服。”巴德尔对着路明非低伏下头颅。 “臣服?”路明非楞了一下,反手把傲慢插进地里,松开手。 “是的,我……” 巴德尔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冰冷的杀气已经扑到了他的脸上。 一拳挥出,暴风席卷,巴德尔倒飞出去,站在他原本位置上的路明非缓缓收回缠绕着狂风和雷霆的拳头。 不能再用傲慢了,这把剑太败家了。 路明非抬手一招,远处的暴怒发出兴奋的咆哮,冲天而起飞入路明非掌中,化作四米长的狰狞扭曲巨刃。 把暴怒抗在肩上,路明非抬头去看晃着头爬起来的龙类亲王。 眼神仿佛在打量菜市场里新鲜的猪肉。 恐惧淹没了巴尔德,他下意识地转过身想要逃走,旋即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里。 这哪是什么吞噬君主的计划,这分明就是被君主吞噬! 而且凡赛堤呢?明明是凡赛堤的计划,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难道……难道是他背叛了我们! 巴德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谁能想到暗面君主们的首领竟然是最大的叛徒? 就在巴德尔对凡赛堤的“背叛”绝望愤怒之时,他面前的空间诡异地扭曲了起来。 扭曲的空间中,显露出凡赛堤的身影。 被一个长发的高大青年拎在手中,半死不活的身影。 青年随手把血肉模糊凡赛堤扔在地上,视线越过身躯僵硬冰凉的巴德尔,直直地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也和青年对视。 两人眼底同时浮现出浩渺深邃的苍青灵光。 第三百四十章 刘秀:我的梦想是做一个考古学家 帝都,尼伯龙根。 巴德尔看着突然出现的长发男人随手把血肉模糊的凡赛堤扔在地上。 我是谁?这是哪?发生了什么? 巴德尔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他看见面前的长发男人对着自己抬起手,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自己,指尖燃起一簇灵动的火光,眨眼间一点火星化作数十丈火龙盘旋。 下一刻,他的背后剑鸣陡起,他回过头去,路明非单手并作剑指,“傲慢”分化出上百道半透明的血色剑影,悬停在路明非身前。 难道……这两位君主是要互相吞噬对方吗? 无怪乎巴德尔会这么想,无论是火龙还是剑影都让他有种无可抵抗的绝望感,如此强大的“言灵”,总不能是用来对付他一个油尽灯枯的亲王的吧? 他配吗? 是的,他配。 火龙咆哮,剑影倾泻,眨眼之间两道毁灭性的攻击便一前一后将他淹没。 远处,老唐和夏弥依旧在摸鱼。 夏弥望着突然出现,挥手间引燃漫天火海的刘秀,眼角不禁抖了抖。 这……应该也是路明非安排的人吧?她刚刚还在纳闷怎么凡赛堤这么久都没有出现,原来是被路明非的人给截杀了?但凡赛堤可是大审判长啊!哪怕没有孕育巨龙之躯,他的实力依旧超过孕育龙躯的公爵,就这么被路明非的人给轻轻松松地干掉了?! 见鬼!路明非你到底什么来头? 有那么一瞬间,夏弥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存在着某些着连她这个君主都不知道的可怕隐秘? 她转过头去看老唐,想问问老唐知不知道路明非安排的这个截杀凡赛堤的人是谁。 然后就看到老唐一脸惊悚地望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长发男人。 巴德尔被剑影摧毁所有要害的身躯轰然倒下,在火光中飞速干瘪焦黑。 “刘秀兄,能不能停一下,”路明非指着焦黑的尸体,“再烧下去就不好用了。” “好。”刘秀点点头,燃烧着龙尸的火焰缓缓消散。 面前的路明非依旧保持着半人半龙的模样,但从气息上刘秀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来他是个混血种,而且……是自己的同类。 是以面对路明非他格外地好说话。 因为严格来讲,路明非是他复活这么久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同类”。 实际上当初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过路明非一面了,那时他打破地窖,准备离去,离去的前一刻正好和路明非打了个照面,也察觉出了路明非是他的同类,但是当时他对周围的还没什么了解,对一切都抱着强烈的警惕,是以什么都没做就立刻离开了。 现在他基本上已经适应了现代社会,再次见到路明非,而且又正好看到路明非屠龙,自然就起了亲近之意。 “这位朋友,你认识我?”刚刚路明非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刘秀转头看向老唐,了然地点点头,“是明俨兄告诉你的?” 诺顿当年化身李熊辅佐公孙述,“明俨”就是他的字。 “我叫路明非,”路明非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老唐,“那货现在叫罗纳德·唐。” 刘秀点点头。 “那条母龙是耶梦加得,人类名叫夏弥。”路明非又道。 远处的夏弥炸毛。 …… 路明非已经化作了人形,和老唐、夏弥以及恢复了现代人装束的刘秀一起围圈席地坐在月台上,圈中零食饮料堆成小山。 芬里厄巨大的身躯插不进圈中,只能在外面委屈地看着这些人瓜分自己的零食饮料。 霍诺利亚怯生生地躲在芬里厄身后,躲避夏弥那时不时瞟过来的充满杀意的眼神,眼睛却也同样盯着那些零食,看都不看远处血肉模糊的凡赛堤一眼,仿佛之前被她称为“父亲”的凡赛堤连一瓶可乐都不如。 “所以刘秀兄你是发现了帝都混进来了一群龙,所以就一点点排查到了他们老大头上,把他给干掉了?”路明非一手拿着吃了半盒的奥利奥,一手指着远处血肉模糊的凡赛堤。 芬里厄盯着那盒奥利奥。 “嗯。” 刘秀点点头,从塑料包装里摸出来一颗麦丽素丢进嘴里。 芬里厄盯着那袋麦丽素。 “所以他不是你安排的人?这只是个巧合?话说你这个名字也听有趣的嘛,居然和东汉皇帝重名。”夏弥笑着把一根吸管插进哇哈哈里。 芬里厄盯着那瓶哇哈哈。 刘秀,路明非,老唐互相对视一眼。 夏弥沉默了两秒,咬了咬吸管,试探着问道:“你是和东汉皇帝重名吧?” 没有人说话。 夏弥不笑了,她又看了三人一眼,干咽了一口,再次问道:“你和东汉皇帝只是重名,对吧?” “咳,在下当年确实当过一段时间皇帝,但那时还不分什么东汉西汉,”刘秀摸摸鼻子,“如果你指的是汉朝那个死后谥号是‘汉光武帝’的皇帝,那就是在下没错了。” 夏弥:…… 她再次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是龙?” “不是。”刘秀摇头。 “那你……”夏弥感觉自己可能对这个世界缺乏了那么一点点了解。 “我是复活的。”刘秀毫无隐瞒,托盘而出。 其实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老唐当初是亲眼看着他复活的,甚至本身就是他复活过程的一个推手,路明非身上和他一样有着完全不同于人类和龙类的修士气息,他的情况路明非可能知道的比老唐多,就算他搪塞过去,之后夏弥只要问一问路明非和老唐自然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嘶……” 哪怕心里早就已经有所猜测,但是亲耳听刘秀说出来,夏弥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恍惚间,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可能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世界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还是在现实世界吗? 此时此刻,夏弥突然前所未有地产生了一种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小白兔的无助和柔弱,很想找个什么东西抱一抱平复一下心情。 早知道就把楚子航带过来摊牌了。 “那刘秀兄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路明非试探着问道。 虽然从短暂的接触来看,刘秀似乎并不是坏人,但他以前毕竟是个皇帝,而通常能身居高位的人,必然是击败了无数竞争者脱颖而出的,或多或少地难免要带点不干净,还是不能太过信任。 “打算啊……” 刘秀沉吟两秒,认真道:“我现在在帝都大学的考古系上学,加入了一个文物考古研究所,等毕业以后应该会从事考古行业吧。” 路明非:??? 夏弥:??? 老唐:??? …… 即便是路明非,也花了一点点时间来消化刘秀的未来规划是当考古学家这件事。 不过想想似乎也很正常,刘希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就算要定什么远大的目标,也很难再有比这个还要远大的了吧? 不过他心中还是难免感到几分古怪,毕竟……他那对不靠谱的父母,名义上也是“考古学家”啊。 当然,刘秀还是省略了自己想要去刨“老朋友”们的坟的伟大志向。 一来这个志向其实并不是那么地光彩,二来已经算是半个专业考古人士的他也知道,当初他想带人去刨坟的想法是不太现实的,因为现在考古界发掘墓葬一般都是被动性发掘,主要是为了从已经被盗墓贼破坏的墓葬里抢救文物或者配合基建需求,主动性发掘极少通过官方审批。 当然,以他的能力,给自己“老朋友”们的墓葬搞点意外然后再进行抢救性发掘也不难,但这就更不光彩了,更加不好跟路明非他们说。 路明非和刘秀又聊了一会,双方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有关修士的内容,实在避不开的就模模糊糊一语带过,加上老唐和夏弥,以及偶尔会卖个萌的芬里厄,气氛竟然颇为融洽。 突然,刘秀把话头一转,看向躲在芬里厄身后的霍诺利亚,对着路明非道:“路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小姑娘,似乎是灵魂被改造并且封印记忆之后强行镶嵌进了炼金容器里?” 此言一出,原本融洽的气氛顿时凝固。 老唐和夏弥的脸色具是骤变,芬里厄和霍诺利亚不太能搞清楚状况,但感受到气氛不对,也不太敢说话了。 路明非沉默几秒,在凝重的氛围中点了点头。 他最开始确实没有察觉到霍诺利亚身上的问题,但悄悄观察了这个女孩一段时间后,他心中也大概有了猜测,只是觉得这个可能未免太过残忍,以至于他下意识地有些排斥。 而现在刘秀的询问,无疑是彻底作证了他的猜测。 路明非和刘秀几乎同时转头看向怯生生躲在芬里厄背后的霍诺利亚。 霍诺利亚躲进芬里厄身后。 第三百四十一章 霍诺利亚的回忆 帝都,尼伯龙根内。 “炼金……人偶?”听到路明非和刘秀的话,老唐瞪大眼睛。 居然真的有龙搞出来可以让活灵寄存生活的炼金身躯了? 他之前问过诺顿,能不能给小银做一具和普通人差不多的身体,诺顿的回答是可以,但需要时间。 作为龙族中除了黑王和白王之外最伟大炼金师——青铜与火之王,要研究出这么一具身躯并不算困难,但是需要时间。 而不幸的是,诺顿以前从来没想过做一具仿真的人类身躯,是以这方面的研究其实是一片空白的。 毕竟对于一位龙王暴君而言,仿真的人类身躯有什么用呢?成本又高,还脆弱,而且当初人类被龙类奴役,遍地都是。 青铜城里那些蛇形兵俑同时兼顾了成本、战力、制作效率和可回收性,性价比不比仿真的人类身躯强个几十倍? 所以诺顿从来没想过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如果要几乎从零开始,尤其还没办法在现实世界里做实验,即便是青铜与火之王要设计如此精巧的炼金造物也需要至少三十年,虽然对龙来说这个时间并不长,但以老唐作为一个人类的时间观来看就很长了。 而且说实话,诺顿其实……不太擅长设计部分和精细制作部分,这些活通常都是康斯坦丁来做的,虽然他也不是不会,但这方面确实比自己弟弟差了不少——当然,这一点诺顿是死也不会告诉老唐的,这有损他身为君主的威严。 连青铜与火之王都需要至少三十年才能设计制作出这样的仿真身躯,可以想象暗面君主们在这几千年里究竟废了多少心力才有了现在的霍诺利亚。 而霍诺利亚又在这期间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 霍诺利亚怯生生地躲在芬里厄身后,看着外面那些原本还在一起聊得很开心的人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两个很好看的大哥哥脸色阴沉,拿着壶的大哥哥看她的眼神又像是怜悯又像是渴望,那个一直用很可怕的眼神看自己的大姐姐现在眼神也没那么可怕了。 呜……她不露出那么吓人的眼神之后真的好漂亮啊! 霍诺利亚躲在芬里厄身后用自认为极其隐蔽的动作去偷瞄夏弥,一边羡慕如果她也可以这么漂亮就好了。 远处,血肉模糊瘫在地上的凡赛堤悄悄睁开眼睛,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了直觉,除了还能呼吸、睁眼和说话之外,就好像自己已经变成了石头,而且丝毫没有一丁点要恢复的迹象。 留下我不死还能说话是为了审讯我吗? 凡赛堤立刻意识到了刘秀的想法。 趁着没有人注意他,他微微张开嘴,用尽所剩全部力气,以近乎嚎的方式吐出了一个繁复古奥的短促龙语音节。 “闭嘴!” 最先反应的是在凡赛堤身上留了些手段的刘秀,几乎是音节刚刚响起,他就如同禁制凡赛堤的四肢一样禁制了他说话的能力,但这个音节已经脱口而出。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路明非,无形的屏障自其体内爆发向外扩散,笼罩了所有人。 然而这一声龙文并非是用来攻击的,它不会引起任何元素变化,也不会对听到的人造成任何精神冲击,它的效果只有一个——解除霍诺利亚的记忆封印。 以及打乱一直以来他们留在霍诺利亚灵魂上的所有措施。 “啊——” 几乎是在听到龙文的同时,霍诺利亚抱着头摔倒在地上。 “霍诺利亚!” 芬里厄小心而迅速的转过头,把头凑近到躺在地上,蜷着身子抱头惨叫的霍诺利亚身前。 “疼……我的头……好疼……” 霍诺利亚眼中血丝浮突出来,无形的精神力从她的身上扩散开,扭曲、混乱而又畸形,被笼罩的几人感受到强烈的不适。 身为修士的路明非和刘秀在接触到霍诺利亚身上散发出的扭曲精神力量的后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的灵魂中被强行缝合了大量不输于她的灵魂碎片! 不成金丹或阳神,就连修士的神魂都有着寿元极限,只是相比于普通人的一声已经非常长了而已。 而接触到霍诺利亚散发出的精神力量后,路明非大致估算了一下,她的灵魂存在时间绝对已经超过一千年了。 甚至如果他猜的没错,眼前这个以炼金人偶为身躯的霍诺利亚灵魂,应该就是一千五百年前的罗马帝国公主霍诺利亚本人!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确实就是真正的霍诺利亚,那个芬里厄当年从罗马帝国抢走的霍诺利亚! 如果是龙或者修士还好理解,,可区区一个凡人,灵魂凭什么能存在这么长时间而不朽坏? 答案是不断地向她的灵魂里缝合其他灵魂的碎片,以这种扭曲的方式不断地强行延长灵魂的寿命,代价是灵魂不仅会在一次次的缝合中变得畸形起来,而且还会留下永不消退的灵魂痛苦,每缝合一次,灵魂上就多一道伤口,痛苦就加深一次,一直持续到魂飞魄散为止。 当然,这种痛苦是可以短暂镇住的,但代价是灵魂以更快的速度走向朽坏,而为了避免朽坏,就要以更高的频率进行缝合,然后再进行更高强度的镇痛,无限恶性循环,直到最后一切镇痛方式失效,畸形扭曲到极限的灵魂无法再进行任何缝合,于是在极致的痛苦中魂飞魄散。 天书中记载了一些修士用类似手段强留下重视的凡人至亲至爱却反而为其带来无尽痛苦的例子,以此警告修士绝对不能强行为寿尽的凡人续命。 龙当然不知道另一个世界修士们的手段,但道理都是相通的,是以刘秀这个青春版的元神境还没看出来怎么回事的时候,路明非已经猜了个大概。 愤怒如同火山一般在胸腔中爆发,此刻路明非甚至比看到了被妖孽残害的姚霜父女更加愤怒,他们被夺取了生命,而霍诺利亚不仅要被夺去生命,还承受了上千年的非人折磨! 畸形的灵魂庞大而脆弱,在极致的痛苦中散发出扭曲的精神力,甚至连老唐、夏弥和芬里厄这样的君主都收到了影响而感到有些难受,如果这里有普通人,可能马上就会在这失控的精神力中脑死亡。 轻吐一口气,路明非走过去,蹲在抱头哀嚎的霍诺利亚身前,拍拍芬里厄巨大的头颅,迎着他孩子般担忧焦急的眼神安慰道:“放心吧,接下来她就不会痛了。” 在说话的同时,他伸出手掌悬浮在霍诺利亚头顶,神识缓缓渗透进去,为她遏制住畸形灵魂上遍布的伤痕,尽可能捋顺压制那些被强行缝合进她体内的灵魂随便。 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渐渐平息,霍诺利亚散发的精神力也逐渐平和下来。 这些逐渐平和的精神力不再让人感到难受,而是蕴藏了某种信息在其中。 路明非尝试着去感受这种信息,恍惚间仿佛被拉近了一个梦境中。 他像是一个透明的影子,站在一座古罗马风格的宫殿角落里,看着几个穿古罗马宫廷风格的华丽长袍,神采飞扬的贵族拿着诸如烛台、石头、木棍甚至有精美纹路的花瓶之类的东西,将一个抱头蜷缩在地上的矮小少年围起来不断殴打。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少年似乎有些呆傻,面对围殴只会蜷缩起身体,不断地重复着一句“不要打我”,既不反击,也不躲避,甚至没有其他的话。 路明非皱起眉头,对面前这一幕本能地感到不喜,但毕竟只是霍诺利亚心中的幻境,就算他去阻止也没什么意义。 他微微转头,把目光挪到宫殿的门口,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少女。 大门打开,阳光照进来,被围打的少年抬起头看过去,在他的视角,少女逆着光站在门口,发梢和裙摆都是氤氲着微光的火红,脸在阳光里模糊不真切,只能看到她眉梢如剑,凌厉凌厉。 她拎着一根带刺的荆条,大步向着围起来的人群走过去,像是从光中走出来的女武神,如挥舞战刀般抡转荆条抽在打得最狠的贵族少年身上,荆刺撕破华服,在他身上留下血痕。 哀嚎声中她手中的荆条再次挥扬起来,于是又响起一声哀嚎。 素腕扬起又落下,哀嚎一声声响起,她手中的荆条越挥越快,划破空气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直到荆条把每个围殴矮小少年的贵族们都抽了一遍,女孩侧开身子一步,荆条再一扬,对着被吓得颤抖的贵族少年们用荆条一指打开的大门,立目扬眉,威风凛凛。 “滚!” 贵族少年们丢下手里的东西狼狈逃走。 女孩随手把荆条丢在一边,掌心因为反震力而泛红。 她把地上木讷矮小的少年扶起来,为他摘下头发上挨打时沾的树叶,对着他问道:“怎么样?阿提拉,你受伤严重吗?” 少年很矮,站在女孩身前时头顶只到她的鼻尖。 他摇摇头:“我没事。” 第三百四十二章 再也不分开 回忆幻境,罗马帝国宫廷的角落里。 “看好了!” 红发的少女猛烈递出手中的短剑,亮银的剑身小半截没入木靶中。 稍微用了些力气把装饰华丽的短剑拔出来,霍诺利亚把它递给身边的矮壮少年。 “来,阿提拉,你也来试试。” 被叫做阿提拉的木讷少年乖巧接过短剑,剑柄上镶嵌的宝石在阳光下绚丽夺目。 他笨拙地学着霍诺利亚之前的样子,将自己的身体摆成适合发力的姿势,想了想,又稍微改了改动作。 “哎,不对啦!是这样!” 霍诺利亚站在他的身后,凭借着比他高一个头的优势从后面调整他的姿势,红发时不时搔过他的脖颈和脸颊,男孩在太阳下面红耳赤。 “好了,你再试试。” 霍诺利亚走到一旁鼓励道。 “笃——” 一声轻响,短剑没入木靶,连半截柄都刺了进去。 少女惊讶地张大嘴巴。 …… “皇兄居然说以后要送我去联姻!”她狠狠地踢飞一个花瓶,花瓶在宫殿角落离摔得粉碎,“最过分得是他说以后我不能再和你接触了!” 阿提拉小心翼翼地拉住霍诺利亚的衣角。 “放心,皇兄管不住我,大不了我去找母亲求情。” …… “啊?不用担心我,虽然有点疼,但他们被我打得更惨!” 额角有一小块乌青的红发少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是你的老大,你被欺负了我肯定要给你找回场子。” “……” 她面前的木讷少年若有所思。 第二天。 “你把他们都打了一顿?” 霍诺利亚为围绕着毫发无伤的阿提拉啧啧称奇。 “不错,今晚去废花园里等我,我去皇宫外面打点野味奖励你。” 她拍拍少年的肩膀,如今他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 …… 湖边,阳光明媚,风穿过树林,掠过湖面,掀起潋滟波光,偶尔一尾鱼跃起来,湿润的鳞片就在阳光里闪耀。 “走快点!” 霍诺利亚转头对着身后的少年催促。 “偷溜出来玩会被打吗?” 阿提拉缩着脖子。 “怕什么?他们发现不了的,”霍诺利亚扬了扬手里的一捆麻绳,“真要被发现了我就说是我用绳子把你绑了扛出来玩的,反正你是匈奴部落送过来质子,他们能绑你,我自然也能绑。” 随手把麻绳扔在地上,少女掏出一根细细的黑绳,把阳光下火红的长发挽起来系住。 “周围没人吧?”她对着阿提拉问道。 少年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摇头道:“没有。” 女孩飞快地脱掉外衣,皮肤在阳光下如雪般耀眼,每一根曲线都圆润协调。 她跃入湖中,水花溅起来,惊走了游鱼。 “阿提拉,过来,蹲下!” 她在水里笑着像少年招手。 阿提拉老实地走到湖边,蹲下。 少女笑嘻嘻地游到他身前,只露出一个头在水面以上,突然伸手撩起一捧湖水,泼在他的眼睛上。 少年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又用手臂去挡,视野受阻的一瞬间,女孩修长的身躯从湖面向上探出来,带起的湖水顺着她的身体滑落,每一滴都倒映出蓝天白云和树林。 唇瓣一触即分,仿佛错觉。 等到阿提拉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孩已经怪笑着游到了远处,在湖中欢快地戏水。 …… “皇兄总是想让我联姻。” “联姻?那是什么?” “谋杀。” “真可怕。” “你想不想跟我结婚?” “你想杀我?” “跟你结婚就不是谋杀啦!” 女孩呲牙咧嘴地笑,不知道是被逗得忍不住还是想要咬他一口。 “那是什么呀?”少年好奇地挠头。 “是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 是夜,月朗星稀。 少年少女并肩躺在宫殿顶上,仰望夜空。 “你喜欢哪颗星星?”霍诺利亚问道。 阿提拉指着离月亮最近的一颗。 “那就记住了,等明天你回了匈奴部落,看到那颗星星,就要想起我。”霍诺利亚道。 “我会每天看星星的。”阿提拉认真道。 “下雨天不用。”霍诺利亚摇头。 阿提拉认真地点头。 “这个戒指拿着。”女孩递给他一枚图章戒指。 “这是什么?”阿提拉歪头。 “结婚信物,我也有一只,”女孩道,“等我想和你结婚的时候,我会让人越过多瑙河去大草原,带着黄金和我的戒指,你看到戒指,就过来娶我,好不好?” “嗯。”少年用力点头。 “好,现在把衣服脱了。”女孩解开自己的衣服。 “啊?” “皇兄总说为了联姻,我一定要保持纯洁的身体,但我不会联姻,所以我不用听他的。” (别误会,后面的内容不仅各位没看到,路明非也没看到) …… 罗马城,巨大的言灵领域笼罩这座城市,城外圣堂国教骑士团几近全灭,水银的河流蜿蜒。 高大的龙人伫立在那里,他三度被这些英勇的屠龙者们推入水银河又爬出来,身后的龙翼早就被腐蚀干净,鳞片大半从身上脱落,血肉蚀穿后能看见内里金色的骨头。 美丽的女人走出城,她已经超过了三十岁,不是混血种,没有血统优势,所以眉眼之间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只有一头长发在阳光下依旧火红美丽。 她走到龙的身前,现在他又要比她高出许多了。 她伸手想要抚摸他,龙却后退一步,以免自己身上残留的水银和龙血伤害到她,只是向着她伸出一只爪子。 他一只握着这只爪子,哪怕是和圣堂国教骑士团的战斗中也从未有一刻松开。 他缓缓松开爪子,漆黑鳞片覆盖的掌心上躺着一枚完好无损,一尘不染的图章戒指。 她拿起戒指,在他的面前戴上,泪痕无声无息地滑下,轻声道:“永远在一起。” “再也……不分开。”芬里厄用嘶哑的声音续上后半句——他的嗓子、气管和肺部都在水银河里受到了腐蚀。 …… 匈奴王大帐。 霍诺利亚把从龙兽身上提取的专门针对于龙的毒药撒进酒里,酒是翡翠般的颜色。 芬里厄抓起酒喝下去,好像里面没有下毒,好像里面下的不是毒。 他面前美丽的女人低垂着头,身躯颤抖,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另一只手,握着那套在手指上的图章戒指,泣不成声。 …… 幻境一点点消散,路明非眼前逐渐变回昏暗的土石地下空间。 “请停下吧。” 被他稳固着灵魂的女人用生涩的汉语道。 “谢谢您,但是已经不必了。” 霍诺利亚看着路明非,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她知道自己能恢复记忆,能到现在还没有消散都是因为她。 路明非沉默着收回手掌。 她说得没错。 灵魂经历如此改造和折磨,就算是路明非也救不了她,刚刚他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尽力延缓罢了。 当然,如果她愿意,路明非也完全有能力让她继续以这种扭曲畸形的灵魂生存下去。 但这样其实已经很难叫做活着了,扭曲畸形的丑陋灵魂,连尊严都不复存在。 路明非试图沟通天书,但得到的结果是没办法——能让这样的灵魂归复原装,连阳神境都未必可以做到,只有大罗境出手才能让她恢复。 没了路明非维持,霍诺利亚的灵魂开始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崩溃。 “阿提拉。” 她抬起头看着芬里厄,眼睛亮晶晶的。 她知道芬里厄的真名,但是她还是更喜欢叫他阿提拉。 仿佛这个名字只要一出口,时间就会某种神奇的魔力被拉回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晚上的凉风吹起头发,两个人在葡萄藤下嬉闹,远处有虫鸣。 “霍诺利亚。”芬里厄眼中流露出深切的哀伤。 路明非头一次见到这个孩子一样的龙王表现的如此安静而又哀伤,好像他在一瞬间变成了大人,用成熟当作西装,领口笔挺地去赴一场迟到的重逢。 “有戒指吗?”她问道。 芬里厄张开嘴,蛇一样的舌头吐出一枚图章戒指,表面银亮,一面映出龙,一面映出人。 霍诺利亚吃力地站起来,戒指戒指戴在手上。 路明非不着痕迹地微微偏移一步,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想要上前的夏弥。 “真漂亮。” 霍诺利亚抬起带戒指的手欣赏,在亮银的金属面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芬里厄,看到了月亮旁边最近的星星,看到了有个男孩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衣角。 她露出孩子一样欣喜的笑容,好像戴上一枚戒指,就戴上了失去的欢喜。 她静静地软倒下去,贴着芬里厄的身躯,一寸寸地向下滑,最后靠坐在他身上。 芬里厄把巨大的头颅低下,伸到她的面前。 她抚摸他脸上面具般的骨突,像是抚摸一面墙,也像是撩起一捧清澈的湖水,然后又轻轻亲吻他的面颊。 “结婚了哦,”灵魂溃散,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手掌从芬里厄脸上滑落,听见自己说,“永远在一起……” 芬里厄把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以君主般威严,孩子般哀伤的口吻说。 “再也不分开。”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无名之鬼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内部,源稚生办公室。 青年和老人都坐在待客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摞资料,青年正拿着其中一张。 “老爹,这种情况你见过么?”源稚生皱眉。 虽然靠着过人的能力、耀眼的战绩和纯正的源家血统,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蛇歧八家执行局的局长,而且无人攻讦他“资历不足”,但他没当过几年局长,经历不足也确实是客观事实。 相比于执掌蛇歧八家,镇压整个日本混血种界几十年的橘政宗,源稚生从出生到现在的时间甚至还没有橘政宗掌权的时间长,是以遇到这种情况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询问一下橘政宗。 “日本各地无名杀案数量激增,民众遭遇袭击频率大幅度增加,执行局发现部分失控的‘鬼’身上出现明显动物化特征且危险性极高……”橘政宗盯着一份报告,一字一句地念出来,随后叹了口气,“说实话,这些年来前两种情况我或多或少经历过,只是程度不如现在这么严重,但是第三个……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家族的典库卷宗中也找不到任何类似的记载。” 在日本,血统超过临界点的混血种不会变成非人类外形的死侍,而是在保留人类外形的形况下变得残忍嗜血,漠视生命而又渴望龙血,就被蛇歧八家的正常混血种们称之为“鬼”。 “虽然理论上龙血可以呈现出复杂多样的外形变化,但如果没有特定的引导或者需求刺激,‘鬼’即便血统彻底失控而开始展现出龙类特征,也是以爬行类动物为主,报告上那种包含着哺乳动物特征的鬼,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源稚生放下手中的纸张。 那是关于一神奈川县偏僻乡间的一起灭门案的报告,凶手是一只有狐狸特征的‘鬼’,能够使用类似于“吸血镰”的言灵,实力极为强大,在十一个执行局精英围攻下反杀了一个,最终在即将逃脱时被远处的狙击手抓住机会用反器材狙击步枪以钨芯穿甲弹击杀。 类似的案例最近出现得愈发频繁,导致执行局损失越来越大,源稚生已经连续加班很久了。 “最近猛鬼众有什么大动作吗?”橘政宗问道。 “情报部没有发现。”源稚生摇头。 “那那些鬼身上能找到猛鬼众的特征吗?”橘政宗又问。 “目前为止,没有发现这些鬼身上有猛鬼众的特征。”源稚生摇头。 “也就是说这些突然出现且实力强大的鬼,有可能并不属于猛鬼众?”橘政宗露出头疼的表情。 虽然一直以来鬼们所汇聚而成的对抗蛇歧八家的组织“猛鬼众”都是家族的劲敌,但这个劲敌也一直处于下风,执行局掌握着其相当一部分情报和动向,只是因为想尽可能放长线钓大鱼才没有进行大规模清剿。 但如果以执行局的情报能力都没能发现那些突然出现的鬼和猛鬼众之间的联系的话,说不定那些鬼是独立于猛鬼众的,数量更少质量更高的更加令人头疼的危险组织。 蛇歧八家和执行局内部暂时将这些明显强于寻常恶鬼,而又单独出动,身上找不到猛鬼众成员特征的鬼称作“无名之鬼”。 “神葬所的位置已经找到了吧?”橘政宗突然莫名其妙地转变了话题。 源稚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是的,前段时间岩流研究所派出去的科考船有了重大进展,现在基本上已经能确认神葬所的大概位置,不过只能圈定出一片直径二十海里的区域,无法进行精准打击。” “那就把这些发现发给卡塞尔学院。”橘政宗道。 “好的,我马上让人去把这些资料发给卡……卡塞尔学院?”源稚生瞪大眼睛。 他极少露出如此时态的表情,但是这次他真的有些忍不住,橘政宗的命令未免有些太过惊人。 神葬所……那里埋藏着整个蛇歧八家最大的秘密,怎么能让秘党这个欧洲最危险的混血种势力知道?甚至还要主动告诉秘党? “稚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们现在需要卡塞尔学院的力量,”橘政宗解释道,“现在那些无名之鬼的威胁越来越大,家族虽然还能控制事态,但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承受,最好还是要趁着事态没有发展到超出控制的情况下主动出击寻找这些无名之鬼出现的源头,解决他们。” “但神葬所的问题也刻不容缓,家族的人力其实已经不太够用了……”源稚生明白了橘政宗的意思,“老爹你想引卡塞尔学院来屠龙,借他们之手解决神葬所的问题,然后再无后顾之忧地集中家族的力量解决那些无名之鬼?” “对,”橘政宗点头,“无名之鬼们出现在日本内部,而且位置比较分散,不适合跟卡塞尔学院这些外人合作,但如果只是神葬所的话……昂热想必一定很乐意派出一批精英来替我们冲锋陷阵。”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让人联系学院。”源稚生点头。 “对了,绘梨衣最近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橘政宗又问道。 “越来越好了,”提到绘梨衣的状态,源稚生语气都轻快了一些,“现在的绘梨衣明显要比以前开朗一些了。” “嗯,那就好。”橘政宗点点头,确认道,“那个让绘梨衣变开朗的人,是叫路明非,对吧?” “是的,”源稚生点头,补充道,“还有他的未婚妻苏晓樯。” …… “啊……啊嚏!” 尼伯龙根中,路明非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你女朋友在念叨你了?”一旁的夏弥揶揄道。 “怎么?你男朋友没念叨你啊?”路明非反唇相讥。 夏弥:“……” 距离霍诺利亚躺在芬里厄的身体上死去已经过了一天,期间路明非收拾打扫了战场,处理了战利品,出去了一趟给苏晓樯报平安,又温存了一晚,再去了一趟神农架收尾,这才再度回到尼伯龙根里。 结果一进来就因为打喷嚏被夏弥调侃。 芬里厄静静地趴在月台上,不去理会姐姐和路明非的争吵,既不看电视也不吃零食,一直保持着这种一动不动的姿势,只是偶尔眨眨眼睛。 霍诺利亚的身躯是炼金制品,灵魂消散后只留下一具没有生命的炼金躯壳,并不会腐烂,似乎也没有安葬的必要——主要是龙族也没有土葬的传统啊,他们能茧化,死透了的多半是触犯律法被裁决,下场大都极为凄惨,同样用不着去考虑安葬的事。 是以对于霍诺利亚的“遗体”,最后还是路明非提了个建议,让芬里厄用水晶进行了封存,然后在尼伯龙根深处开辟了一个新的空间当作墓室。 当然,老唐其实是想要研究一下那句炼金身躯的,以诺顿那君主级炼金术的水平,凡赛堤他们花了上千年才搞出来的东西只要稍微研究一下,很快就能完美复刻甚至造出升级版。 但他开不了这个口啊…… 他怎么说?上去跟芬里厄说“老弟,你看咱俩好歹也是一个爹生的,都是亲兄弟了,能不能把你老婆的尸体借给我做做研究?” 到时候别说芬里厄和夏弥会做什么反应了,非哥估计都得亲自出手拿祭剑开封后的傲慢活劈了他。 所以他就算再想给小银搞一个身体,现在也只能想想。 好在似乎是明白老唐的为难,安葬霍诺利亚的时候路明非悄悄告诉老唐他有办法搞到炼金躯壳的制作方法。 所以在那些正事都搞定之后,老唐也有些按耐不住了,悄悄凑到路明非身边,小声道:“非哥?” 看了老唐一眼,路明非立马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了,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伸手一指角落被大量符文贯穿身躯死死束缚住的凡赛堤:“老唐你稍微等一会,我马上从这孙子嘴里把炼金身躯的制作方法给抠出来。” 昨天事情结束后刘秀就告辞了,不仅丝毫没有把老唐、夏弥和芬里厄这三头君主屠了的打算,甚至凡赛堤都没带走,直接送给了路明非。 “啊……非哥你的办法就是这个啊?” “你好像很失望?”路明非问道。 “非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龙一个比一个刚烈,审讯他们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连诺顿这个掌控炼金权柄,能造十八般刑拘的青铜与火都没把握审讯一个大审判长。”虽然没有直说,但老唐的意思很明显,路明非这是白费功夫。 “不试试怎么知道?”路明非笑了笑,走到凡赛提身边拎住他的尾巴,一路拖进了夏弥临时给他准备出来的“审讯室”中。 老唐说得没错,龙是暴虐而刚烈的生物,哪怕是炼金术的审讯手段都很难对一位大审判长奏效。 但是路明非用得却是修士的手段。 或者说,是在修士世界,专门研发出来的,针对于“能够依靠法力使灵台清明,进入不受情绪影响的明镜心性状态的修士”的审讯手段。 具体过程无需详述,说了也过不了审。 反正两个小时候,路明非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对着老唐说得第一句话就是:“他全招了。” “全招了?”老唐瞪大眼睛。 “嗯,包括你想要的炼制炼金身躯的方法,还有他们作为暗面君主搞的那些事,留下的财富、后手,隐藏起来的手下,间接控制的势力,还有其他零七八碎的东西,反正有用的基本上他都招了。”路明非道。 “厉害啊非哥!”老唐满脸佩服,随后兴致上来,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我能去审审试试吗?” “呃……”路明非有些为难,“恐怕不行。” “为什么?是哪里不方便吗?”老唐好奇。 “那倒不是,”路明非摇头,“是作为他招供的条件,我答应在他都招完之后就给他个痛快,现在我已经兑现承诺了,你现在去也晚了。” 老唐:…… 第三百四十四章 我也说不好我是不是混血种 帝都,尼伯龙根。 霍诺利亚的墓室外。 夏弥站在墓室前,静静地看着封死的石门,面无表情。 “别告诉我你这是准备鞭尸啊,好歹也是龙王,就算是最弱的龙王,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贱兮兮的调侃从身后响起,夏弥转头,对着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我还不至于跟一个死人计较,”夏弥道,“只是我有点想不明白,那个女人对我哥哥的爱似乎也不是假的,可当时她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给芬里厄下毒?”路明非接话。 夏弥点点头。 “很简单嘛,因为霍诺利亚首先是个人类,然后才是个喜欢芬里厄的人类啊。”路明非耸肩。 “什么意思?”夏弥皱眉。 “这你都不理解?”路明非抚额,“就是说,霍诺利亚在爱上芬里厄的时候,还以为他只是个被送到罗马帝国宫廷里,血统非常高的匈奴人混血种‘阿提拉’,结果等到阿提拉回归匈奴,她再次听到有关自己的爱人的消息时,她的爱人就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复苏的大地与山之王,即将带领龙族摧毁罗马帝国重建龙类王朝,把人类和混血种都重新变回奴隶,她没精神崩溃就已经算是心理承受力很强的了。” “她毕竟是罗马帝国的公主,是个人类,而你和芬里厄在控制匈人帝国南征北战的时候,死在你们手中的人类和混血种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了,”路明非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为了自己的同胞而利用和芬里厄的感情毒杀他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为了这个?你们人类真是奇怪。”夏弥皱眉。 “为了同胞……算了,我和你一条龙讲这个有什么用。”路明非摆摆手。 他差点忘了,在龙的眼里除了自己的血脉至亲之外,统统只有强弱之分,没有同胞和异族的区别——除了自己和至亲,其他的龙也好,混血种或人类也罢,都是吞噬或者奴役的目标。 对于这样一个哪怕在混血种们持续数千年的剿杀和打压下仍旧不忘自相残杀的种族来说,霍诺利亚这种“为了同胞杀死挚爱”的行为确实很难理解。 比如夏弥,换成是她,她可能巴不得除了自己和哥哥之外所有龙都死绝了呢,最好连混血种也灭绝,这样就没人能威胁到她了。 这次围杀暗面君主们的行动,她可是比路明非还要积极,对于自己和路明非这个“来历不明的混血种”合作坑杀同胞的行为没有丝毫不忍或不耻,甚至还想大呼一声“好死!” 当然,她的“同胞”们本来也就是奔着吞噬她和芬里厄来的,大家半斤八两。 也正因为这险恶的同胞关系,她对霍诺利亚这种行为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但这不妨碍她以此为基础延伸出某些思考。 比如……楚子航虽然是混血种,但明显也是人类立场。 那如果某一天,楚子航发现了她是龙类,而且还是大地与山之王的双生子之一…… 她也许不会对楚子航痛下杀手,最多通过赐血把他变成可以完整保留意识的死侍留在身边,但楚子航会怎么对她…… 要楚子航在她和所有同胞里做出选择,说实话,夏弥觉得楚子航选自己的概率恐怕很小。 “怎么?我刚刚关于霍诺利亚的话,让你联想到楚师兄了?”一旁的路明非问道。 “靠!你会读心术么?!”夏弥瞪大眼睛。 “什么读心术,是你自己把话都写在脸上了好吧?” “有那么明显么……” “也没有特别地明显,嗯……大概也就相当于在脑门上写了‘我在想楚子航’这么一行字吧。”路明非摊手。 “等等,”夏弥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你应该也是混血种吧?如果你们混血种都是霍诺利亚那个样子,那你为什么会帮助我跟老唐?” 虽然嘴上一直对路明非和苏晓樯颇为敌视忌惮,但夏弥自己心里也明白,路明非虽然神秘莫测,目的不明,但对她和芬里厄是抱怀着明显的善意的,虽然其中更多的应该是因为楚子航的关系,但路明非刚刚说的关于霍诺利亚行为的分析,确实有所冲突啊…… “我?”路明非指着自己的鼻子,沉默了几秒,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语气回道,“其实,我现在我不太好说我到底是不是混血种。” 夏弥:??? …… 翌日,帝都,帝都大学附近,某咖啡厅包间内。 无形的结界在包间内紧贴着墙壁蔓延开,保证结界内的一切不会被外界发现。 路明非和已经恢复寻常大学生打扮的刘秀对坐。 “帝都前些日子有妖怪杀害了普通人?”刘秀皱眉,“按照你说的信息,那件事发生时我应该就在帝都,只是我平时不习惯把神识外放,案发现场离帝都大学又比较远,所以我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妖气的存在。” “这样么……我知道了。”路明非点点头。 “抱歉,虽然身在帝都,但是在这件事上帮不上什么忙。”刘秀歉意道。 “没什么,”路明非摇头,“这本来也不是你的什么义务或者职责,只是我自己正好遇上,又看不得这种事,所以才想要查出个结果来。”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刘秀问道。 对于路明非这个难得一见的“同类”,刘秀还是极为重视的,虽然两人这只是第三次见面,第二次交流,但他还是很乐意帮路明非一些小忙,况且他自己也对妖怪残害普通人这件事颇感愤怒。 “如果不出意外,那只妖怪应该是来自日本,”路明非道,“我这段时间准备去日本探查一番,到时会和一位佛门修士在日本汇合,刘秀兄你要一起去吗?” 刘秀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还是算了,我在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一起去,但如果路兄你们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 “好。”路明非点头。 又和刘秀交谈了一会,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以后有时间常见面交流一下,路明非正准备告辞离开,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校长”。 “喂,校长,怎么了?这次任务的报告我们不是已经提交上去了吗?龙王被杀死在了尼伯龙根里,因为龙王死亡,尼伯龙根崩溃,里面包括龙王骸骨在内的所有东西都遗落在了崩溃的空间中,我们只抢救出来一些材料……” “不是这件事,明非你赶快回来,有新的关于龙类的发现了,”昂热道,“日本分部提供了一些重大发现,装备部已经在进行分析了,既然你们在帝都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你就尽快回来吧,装备部和学院需要你。” 路明非:…… 我才刚做完任务啊!我昧下的一点点龙骨龙血都还没来得及预处理呢! 刚出完任务就要回去加班?卡塞尔学院就是这么压榨劳动力的吗? 还有没有劳动法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蛇岐八家?它有几枚导弹啊? 卡塞尔学院,瓦特阿尔海姆。 昂热扣上笔记本,扫视会议桌两侧的男人们。 这些装备部的研究员们几年前每一次和昂热开会,都会换上统一的制服——脚蹬胶靴,防护眼镜、呼吸器、便携式氧气罐一应俱全的全封闭生化防护服套装。 原因是他们受不了昂热身上那混合着“土耳其烤肉、紫菜浓汤和发霉奶酪”味道的浓郁体味,而昂热本人则表示那是他以“檀木香、海苔香和新鲜雪茄叶气味”精心混制而成的香水。 当然,昂热并非每一次来都会喷同样的香水,而装备部的成员们也会根据昂热每次喷的香水成分的变化做出不同的比喻,但唯一不变的就是每次昂热来,这些人都会穿上万年不变的生化防护套装,以至于昂热于这些人共事几十年,能通过认出长相而叫出名字的研究员屈指可数。 不过托路明非的福,这两年装备部里的神经病们似乎逐渐习惯了昂热的特调香水,虽然依旧无法欣赏这种来自老绅士社交习惯的高雅气息,但至少不会每次都要穿戴一整套防化服来和昂热开会了。 至少……他们这次只带了防毒面具。 昂热扫视着坐在会议长桌两侧,穿着白大褂带着黑色防毒面具的研究员们。 委实说,他现在有种自己混进了一群变态科学家或者生化狂人中的感觉,尤其这座会议室还使用了高亮度的冷光灯,惨白的灯光下研究员们身上的白大褂和黑面具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昂热一度有种自己不是坐在会议桌首座而是被绑在实验台上被一群生化博士围起来打量的错觉。 其实防化服也挺好。昂热心想。 “各位,你们说有重大发现要汇报?”昂热轻吐一口气,尽量把关于生化博士或者变态科学家之类的联想驱逐出脑海。 “是的,四小时前日本分部的岩流研究所向我们传输了一段音频,据他们所说是一艘出海的考察船在三个月前发现了异常,而后一直排查到现在才有的重大发现,”卡尔副所长在面前的笔记本上敲了两下,“校长,您先听一下这段音频吧。” 海风声席卷了会议室,闭上眼睛的话会误以为此刻正站在大海中央的小船上。昂热静静地听着,开始他只能听到海浪和海风的声音,但渐渐地,他似乎听到了某种鼓声,那个声音沉雄而有节奏,如同跨越空间的战鼓…… 但那不是战鼓,昂热有医学博士的学位,他很确定,他听到的是心跳声。 能够在自然界的海风与海浪中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能发出这种心跳的生物,无疑只有一种。 “龙?”昂热眯起眼睛。 “准确地说是龙类胚胎,还没孵化的那种,”卡尔副所长纠正道,“而且根据我们的研究,它应该还需要超过一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孵化。” “最近的发现的龙可有点多啊……”昂热感慨了一句,问道,“既然是日本分部那边传过来的资料,那他们对这枚胚胎的处理方案是什么?” “他们说自己没有把握处理,所以希望学院能派出专业的屠龙团队,摧毁这枚胚胎。”卡尔副所长道。 “专业的屠龙团队……”昂热摸索着下巴,笑道,“巧了,我们最专业的团队昨天正好完成了任务。” 昂热掏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一个号码,然后把手机放在耳边:“喂,是明非吗?” …… “懂了,所以您的意思是让我负责处理那枚在日本海沟里的龙类胚胎,自己设计方案,然后作为技术指导和恺撒兄还有楚师兄一起前往日本分部,在日本分部的配合下摧毁那枚胚胎,对吧?”校长室里,路明非问道。 “完全正确。”昂热点头。 路明非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明非你要找谁?”昂热问道。 “伊利诺伊州劳工部,”路明非道,“我要举报这里有一所大学非法压榨教职工。” “这次任务之后我给你放五个月带薪假怎么样?”昂热提议道。 他这是把路明非两次任务的带薪假合在一起了。 “嗯……这次任务是去日本?”路明非确认道。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接了,”路明非爽快道,“不过校长,我有几个小要求。” “讲。”昂热大气的一挥手。 “这次行动由我全权指挥。”路明非道。 “没问题!”昂热点头。 “如果出现意外情况,我将有权调动整个日本分部。”路明非道。 “这个……”昂热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行吗?” “明非你可能不太了解,学院在日本的分部和其他国家的分部是不一样的,日本分部其实是学院在和日本当时最大的混血种势力‘蛇岐八家’达成协议后直接以蛇岐八家为基础建立的,分部里基本上都是蛇岐八家的人,因此本部对分部虽然有名义上的领导权,但实际上指挥起他们来会很复杂……”昂热解释道。 “有名义上的领导权就够了,”路明非道,“您只需同意在意外情况下我可以获得这个名义上的领导权就够了,至于到底能不能指挥得动他们,就是我的事了。” “那好吧,”昂热点头,“还有什么要求吗?” “我需要点时间准备,能不能半个月之后再出发?”路明非问道。 “可以,”昂热点头,“明非你尽量多做些准备,多了解一下日本分部,日本的本土混血种势力掌控着整个日本的黑道势力,可能会有些……不太好相处。” …… 瓦特阿尔海姆,大会议室。 “明非,你可想好了,你真的要去日本吗?”阿卡杜拉所长苦口婆心地劝说路明非,“那个鬼地方的人都是一群精神扭曲的变态啊,而且那个什么蛇岐八家,可是却一群黑道啊,很可怕的!” “安啦安啦,我还带楚师兄和恺撒兄呢,”路明非道,“楚师兄是杀胚,专克变态,恺撒兄是加图索家的人,当年也是黑手党发家。” “而且说实话,”路明非虚着眼,“需要我提醒各位一下吗?学院的背后是密党,而密党从创立到现在的这几千年里,有记载的被其阴谋颠覆的国家至少有两位数,没记载的只会更多,直到基督教推出历史舞台之前,历任的罗马教皇都是密党长老,加图索家这样的意大利黑道家族如果不是当了暴发户,在密党里只是个二三流的小家族。” “日本黑道,能比密党还黑啊?”路明非吐槽,“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研究出小男孩和胖子这两颗原子弹的科学家们大多都在假死避世后被密党和学院招揽来进行科研了吧?现在他们就在学院里一个隐秘的建筑里进行着不为人知的研究,说不定就是什么比原子弹还要可怕的大杀器。就这你们还好意思说人家日本黑道可怕?” “咳咳,那也都是密党和学院的事迹啊,跟我们装备部也没关系啊……” “哦……”路明非沉吟两秒,“所长,咱们装备部应该已经做出了初步的摧毁龙类胚胎的行动构想吧?” “没错!”专业是水下爆破的马突尔研究员起身,大手一挥,“目前我们已经大致确定了那个龙类胚胎处在一个直径十二海里的大圆内,所以我们只要把那片区域全部炸平就可以确保摧毁胚胎!” “我可以改装美军的blu-117钻地炸弹,给它加装鱼雷推进器,从海面发射直接进入深海,然后钻透海床,在海床下五十米左右的位置爆炸,只要准备十六枚这样的改装钻地炸弹,就可以保证……” “保证日本当场陆沉,”路明非吐槽,“这十六枚炸弹完全足够引起大面积板块滑坡了,到时候日本四岛一个都跑不了。” “屠龙总要有牺牲嘛。”马突尔研究员耸耸肩。 “混蛋!”阿卡杜拉所长扑上去掐住马突尔研究员的脖子大力摇晃,“你之前提议的时候怎么没说这个?日本要是沉了我从哪去玩鬼泣五和北欧女神3?!” “我我我……还有有……个方……案……”被掐住脖子的马突尔研究员艰难开口。 “什么?”阿卡杜拉所长放松了锁喉的力道。 “这个方案不会影响到日本,最多波及朝鲜半岛……”马突尔研究员如蒙大赦,赶紧掏出第二套方案给阿卡杜拉所长讲解。 “好!这个好!”阿卡杜拉所长满意地点点头。 一旁的路明非无声地冷笑。 日本混血种,黑道,可怕? 呵……tui! 它有几枚导弹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压制魔念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和苏晓樯家,别墅静室。 路明非盘坐在蒲团上,身上的气息一点点沉凝下去。 许久之后,气息几乎完全被封锁进体内的路明非缓缓睁开眼睛。 他修炼了一门天书中道门所记载,道门修士使用的克制魔念的法术。 几天前他在尼伯龙根里受到龙血影响而爆发魔念,虽然最后及时恢复了神智,但在受到影响的期间内,他在战斗的过程中举动极为暴虐,丝毫没有顾及周围环境的意思。 一场和亲王的战斗,几乎把小半个尼伯龙根犁了一遍,大地开裂,数百上千米长的沟壑如伤疤般在尼伯龙根中交错遍布,生活在尼伯龙根里的镰鼬们仅仅只是被战斗的余波扫过就在空中炸开。 虽然无论是路明非还是夏弥兄妹都不在乎尼伯龙根内部遭到的严重破坏,毕竟这是龙王的自建空间,修复起来并不难,但如果这种破坏发生在外界——尤其是发生在现代化的大都市里,那后果之严重就已经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了。 更要命的是,自从几天前他恢复神智,他就已经能隐约感受到魔念的影响了,这就代表魔念并非是偶然的爆发,也不会自然消褪,如果他不想办法解决,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魔念八成还是会爆发。 所以路明非回到学院后的第一时间就是从天书里找到了一门可以压制魔念的法门,在天书灌顶之后还专门又多花了好几天去掌握熟练,务求保险。 这个法门的效果很简单,它将魔念的活跃度和修为单方面绑定,路明非动用的修为越少,魔念爆发的概率就越低。 如果路明非一直百分百地动用修为,那么这个法门等于不存在,魔念爆发的概率既不会增大也不会减小,原本该爆发的时候还是会爆发,本不该爆发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爆发。 但是只要他坚决不动用一丁点修为,那么魔念爆发的概率就会被压制到一个极低的程度。 而如果他使用了部分修为,那么魔念爆发的概率则取决于他动用修为的多寡。 说白了,这个法门的效果就是“越不使用修为,魔念爆发的概率就越低”。 当然,天书里还记载着其他对压制魔念的效果更强的法术,但是都有着种种限制,其中效果最强的法门可以保证魔念绝对不会爆发,但也会封印所有修为。 马上就要去日本了,路明非可不想封印修为给自己找刺激玩,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一个对他没有硬性的限制,平时只需要压制实力,必要时刻也可以立刻爆发全部力量的法门。 而且这个法门也不是完全把他压制成了普通人,虽然法力、真气和神识不能轻易动用,但是旋照境所锻炼出来的强悍肉身并不在压制范围内,哪怕只使用单纯的肉身之力,他现在的实力也已经远远超出了混血种的范畴。 不过……这次去日本主要目的毕竟是追查妖怪,同时又还有学院的任务要完成,他现在又因为魔念而束手束脚,为了保证效率,最好还是多找几个工具人……嗯咳!多找几个队友。 如果有必要的话,最好再帮队友们强化一波,这样他就可以更加轻松了。 想到这里,路明非掏出手机,给楚子航、夏弥、恺撒、老唐和芬格尔群发了一条消息。 【兄弟,去日本吗?】 别问他为什么跟夏弥叫兄弟,就她那飞机场,不跟她叫兄弟难道要叫她老妹吗? …… 日本,源氏重工大厦外。 冰凉的雨滴坠落,天空灰蒙蒙的,让人联想到凝固的水泥之类的颜色,信号塔耸立在楼顶,电子广告牌在雨中光晕朦胧。 源稚生从大厦里走出来,身边樱贴心地为他披上外衣,打开雨伞。 “少主,您看那个人。”樱突然开口,示意源稚生去看街角的一个女孩。 源稚生顺着樱的引导看过去。 街角的公交站牌下站着一个女孩,似乎是因为躲雨不及时,身上有明显的淋雨痕迹。 她仰着头,出神地看着源氏重工的大厦,乌亮的长发被雨水染湿,贴在如瓷般白皙光洁的侧脸和额头上,偶尔有几缕贴着肌肤延伸进领口。 女孩穿得一副很廉价,只是一套简单的黑色连帽运动服,但身材修长匀称,廉价简单的服饰并不能掩盖她的美丽。 源稚生失神的看着那个女孩,并非被她的美丽所吸引,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不在意那双剔透的眸子。 漆黑,清澈,几乎不染杂尘,有那么一瞬间,源稚生还以为自己看到了绘梨衣的翻版。 “咳咳!”樱用力地咳嗽两声,惊醒了失神的源稚生。 “怎么了樱,那个女孩有什么问题吗?”源稚生微微偏转视线不敢看樱,问道。 “我在办公室里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女孩,她五个小时前就站在那里盯着大楼,哪怕下雨也没有离开,只是在淋了一会雨后躲到了站牌下面。”樱道。 “五个小时?”源稚生确认道。 “准确地说是五小时十三分钟。”樱道。 照理说源稚生平时是不会去理会这种人的,但女孩的眼神在一瞬间让他想到了绘梨衣,那种空灵到如同林间晨曦般一尘不染的眼神,恐怕只有几乎毫无生活经历的人才会拥有。 如果让她这么游荡在街头,可能会遇到危险吧? 源稚生心想。 “走吧,樱,我们过去看看。” 樱为自己和源稚生打着伞,跟着源稚生走向女孩。 哪怕源稚生和樱走到身边,女孩也依旧盯着源氏重工,丝毫没有转头去看他们的意思。 “您好,您似乎盯着源氏重工的大楼很久了,我是源氏重工社长的秘书,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樱对着女孩问道。 她远比源稚生更擅长交际,这类需要交流的事情多半都是她来做。 直到此刻女孩才把头转向樱和源稚生。 “没事,”她轻声开口,声音如雨丝般沁凉,“我只是,听朋友提起过,这座大厦里,有一位非常厉害的人,所以对它有些在意。” “既然是在意的人,不进去找找么?源氏重工部分区域是对游人开放的。”源稚生道。 “不必了,并非是您所理解的那种在意。” 女孩笑了笑,明媚可爱:“我可是有喜欢的人,您这样误解,是会让女孩子尴尬的哦。” 她这次刻意咬重了“在意”这个词。 “抱歉。”源稚生道歉。 “没什么,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应该是我来道歉呢。”女孩把一缕沾在额角的头发拨开,“我的名字叫明石津奈。” “源稚生。” “樱。” 简短的自我介绍后,源稚生沉默了一下,道:“明石小姐,需要伞吗?” “可以吗?但是您和樱小姐好像只有一把伞呢,给了我你们没问题吗?” “我可以和樱会公司再去拿一把。”源稚生道。 “那就谢谢您了。” 明石接过樱递来的伞,向着两人道谢后离开。 “少主,您觉得那个女孩有没有可能是猛鬼众的人?”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樱小声问道。 “不会,无论是从呼吸的节奏还是心跳声来看,她都只是个普通人。”源稚生摇头。 “我回公司去那一柄新的伞。”樱道。 “麻烦你了,樱。”源稚生笑道,“作为感谢,待会我请你吃拉面吧,正好我认识一位手艺很好的老师傅。” 第三百四十七章 连啸天都不如 69日本,国立东京大学后的小街。 街边停着一辆木制屋台车,车里正煮着一锅高汤,白色热气腾腾地升起来,飘到外面的雨幕中。 此时无人上门,拉面师傅干脆坐在椅子上,享受着雨滴落在屋台顶棚的声音。 街道的尽头走来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共撑一把伞,虽然在伞下站得很近,却又微妙地保持着一点点距离,近亲而不亲密。 “稚生啊!”越师傅眼前一亮,对着远处的过来的一男一女招手。 源稚生走到屋台前坐下,熟练地点单:“越师傅,要两碗叉烧拉面,各加两只天妇罗虾。” 樱收起雨伞靠放在屋台车上,在源稚生身旁坐下。 这是源稚生第一次带人来越师傅的拉面摊,今天之前他都是独自过来。 “这位美丽的女士是稚生你的女朋友?”越师傅一边把两团拉面扔进锅里,一边对着源稚生问道。 樱在源稚生身旁,略有些羞涩地把头低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源稚生来他这里频率并不高,但是他却莫名觉得这个年轻人很顺眼。 越师傅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照理说蛇歧八家中的源家虽然已经绝嗣了,但是源这个姓氏毕竟还是蛇歧八家的上三姓之一,哪怕理性上知道这个年轻人只是恰好姓源,和源家无关,他应该也很难对源这个姓氏升起太多好感才对。 偏偏他对这个姓源的年轻人越看越顺眼,不仅顺眼到每次给他做拉面都会多加几片叉烧,甚至今天看到了他带女生来,自己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类似于长辈看到晚辈找到了另一半的欣慰感。 然而这个女生并不是源稚生的女朋友。 “这是我的秘书,樱。”源稚生解释道。 “秘书啊……”越师傅露出一个“我也是男人我明白的”的表情。 源稚生觉得自己把樱带来这里可能是个错误。 “你最近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来我这里吃拉面了,难道是在忙着追求你身边这位美丽的秘书吗?” 越师傅还刻意咬重了“秘书”这个词。 樱脸色微微有些红润。 “只是最近工作比较忙而已。”源稚生叹了口气,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自从那些无名之鬼的事件开始爆发,执行局每天都要承受巨大的压力,作为局长的他更是心力交瘁,言语之间仿佛都因为疲惫而老了几岁。 看到源稚生头痛,樱习惯性地起身,站到他身后要为他按摩一下额头,手都放上去了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办公室里。 站在源稚生身后,樱一抬头,正好看到越师傅那“果然如我所料”的眼神。 樱低下头为源稚生按摩,耳根泛红。 …… 东京,足立区。 虽然是日本的首都,但是东京也不是每个区都经济发达的,尤其是足立区,以“盛产不良少年”闻名的足立区,无论是经济水平还是环境治安都搬不上台面。 因为“失误”开放挡板导致海豚在表演时逃离,明石孝之先是失去了在巡回马戏团的工作,又被女朋友提出了分手,最终只能回到了自己家的老房子里。 自己年近三十却丢了工作,父母也已经不在人世,只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一座老旧但足以遮风避雨的房子,明石孝之也逐渐颓废下来。 不再想找个正经体面的工作,也不再向着恋爱结婚,只靠着不多的积蓄在屋子里打游戏追动漫和漫画,偶尔出去打几天工弥补一下日渐亏空的荷包,明石孝之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也什么指望了。 “叮咚——” 门铃声响起,明石孝之暂时游戏,下楼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孩子,在雨中打着伞,比电视里的明星还要美丽。 “您好,我叫明石津奈,请多多指教。” 在明石孝之迷茫的目光中,女孩收起伞,对着他鞠了一躬。 …… 卡塞尔学院,清晨,路明非家中。 零站在楼梯上,茫然地看着一楼客厅盘卧着的几乎和猛虎一样高大的……狗。 漆黑的毛发如同钢铁般反射出冷光,目如铜铃,金光摄人,身体周围隐约有黑色的气息盘旋。 零揉了揉眼睛。 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她不过只是像往常一样睡醒了准备下来给导师和晓樯做早饭,怎么下面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头有着黄金瞳的猛兽?! 不……不对!虽然体型堪比猛虎,但是这个样子,如果等比例缩小的话……好像是啸天?! “啸……天?”零站在楼梯上,试探性地问道。 “汪!”啸天在客厅欢快地应了一声,声如洪雷。 零又揉了揉眼睛。 还真是啸天?! 可是昨天它不是还和普通的狗差不多大吗?怎么才一晚上的功夫就变得这么大了? “啸天!”路明非穿着睡衣从卧室里出来,训斥道,“我不是说了不要在家里随地大小变吗?快变回去,别吓到零了!” “汪呜!” 啸天低下头呜咽一声,体型迅速缩小,眨眼间就变回了原本普通狗子的大小。 零把手伸到自己腰间,用力拧了一下。 很疼,不是梦。 “嗯?零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拧自己?”二楼的路明非歪头思索了几秒,再次冲着一楼的啸天训斥,“肯定是啸天你吓到零了,罚你今天早饭没有牛奶!” “呜……”啸天尾巴耷拉下来。 零:…… 不,说实话,在您让它变小之前,我其实并没有被吓到,但现在我确实被吓得很厉害。 “真是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零?”路明非在二楼对着零道歉解释,“那个其实是啸天的言灵,效果是可以让自己的体型变大哦。” 零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把想对路明非说得话憋在了嘴里。 您如果不想编理由的话,可以不编的。 哪有言灵可以这样凭空变大体型的啊?这种程度的变化可不是什么肌肉膨胀能够做到的! 零想得没错,啸天刚刚的样子当然不是言灵,而是大妖才能拥有的特殊妖术——“本相”。 大妖,妖怪继开智、灵妖、玄妖之后的第四个境界,对应修士的心动境。 达到了大妖境的妖兽通过激发妖力可以幻化出真实不虚的巨大身躯,称之为“本相”,本相是妖怪所有能力的综合化形态,体现着妖怪的全部力量,因此被称之为“本相” 而在本相状态下,妖怪的战斗力会得到极大幅度的提高。 因为需要尽量保留自己的实力,所以路明非决定在前往日本前给自己的队友们进行一下强化,而第一个被强化的自然就是啸天。 以从大审判长凡赛堤身上得到的龙血和几片龙头凤尾金钗为主药,再加上从装备部里黑下的大量材料,路明非为啸天炼制了一枚丹药,成功帮助其突破到了大妖。 现在啸天的修为又超过苏晓樯了。 …… 因为突破后太过兴奋,把新获得的妖术“本相”当成玩具玩,啸天被路明非惩罚今天早饭不许喝牛奶,早饭过后垂头丧气地走出屋子。 它要去找学校里的大姐姐们卖萌,看看能不能讨到两盒牛奶喝。 啸天刚刚走出屋子,前院门口就走进来一个俊俏的少年——或者说俊俏的少女。 “是你!”威格拉夫低头看着啸天,面露严肃之色,“我已经经过了地狱式的苦修,这次绝对不会再输给你了!来打上一场吧!” 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在让入学的时候被一只狗子给秒杀了的耻辱,当时那种身体不受控制,天旋地转般的感觉像刀子一样刺进她的自尊心中,从那时起她就发誓,她一定要雪此大耻! 威格拉夫摆开架势,如临大敌,啸天沉默了几秒,化作一道黑色的闪影射出,从威格拉夫身边擦过,跑出了院子。 威格拉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景物旋转变幻,然后就感觉到自己重重地仰面摔倒,后脑勺磕在柔软的草皮上。 眼圈微红的威格拉夫:…… 族长说过,贝奥武夫家地战士只有血,没有泪,贝奥武夫的战士是不会哭泣的。 她一直将族长的话奉为圭臬,四岁以后就从没有哭过了。 但是现在她真的很想哭——委屈得想哭。 第三百四十八章 日本牛郎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家中。 “校长说有一场前往日本屠龙的任务,是前往日本海沟摧毁一枚龙类胚胎,参加任务的专员选择权在你手中,”威格拉夫严肃地坐在路明非面前,“我想跟你换一个名额。” “换?”路明非一手托腮,“你想用什么换?” “除了这柄剑不能给你之外,任何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威格拉夫道。 如果不知道威格拉夫的真实性别也就罢了,但一个女扮男装的妹子,跟自己说“任何要求我都答应你”这种话,路明非心里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我不太理解,”路明非问道,“你好像对这个任务……很执着?” “校长说那枚胚胎应该是次代种以上的胚胎,”威格拉夫道,“我需要向族长证明,我是贝奥武夫家族的年轻人中最优秀的屠龙者。” “用这次任务来证明么?”路明非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说起来学院原本是没有能力远程检测一枚胚胎的血统水平的,这个技术还是路明非本人发明出来的。 龙类的“胚胎”本质上其实并不是尚未初生的龙婴,而是某条龙在死亡后它所实现准备好的卵开始孵化,换句话说,这枚胚胎其实是一条正在复活的龙。 而龙往往会精心布置自己的复活之地,除了胚胎本身会展开领域干扰入侵者的神经回路之外,还有各种炼金陷阱,此外更是会布置守墓者——或许是某个忠诚的下属,又或许是以炼金术制成的尸守。 而这些防护的强度,往往取决于胚胎的血统——四代种和次代种的防护强度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抵抗胚胎的精神领域需要优秀的血统,穿过炼金陷阱需要丰富的专业知识、过硬的心理素质和一点点运气,而正面对上守墓者更是九死一生,如果能穿过这重重阻碍将一枚次代种胚胎杀死,完全足以证明一位屠龙者的优秀。 当然,日本海沟有八千米深,以上防护可能只有胚胎的精神领域可以正常运转,但潜入海平面八千米以下恐怕也并不会比面对炼金陷阱或者守墓者更加安全。 “完成这次任务确实可以让你像贝奥武夫族长证明自己的优秀,”路明非道,“但是我拒绝。” “为什么?”威格拉夫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平静地问道。 “这次任务很危险,你的实力不够。”路明非道。 学校下发的任务是摧毁胚胎,但路明非去日本的主要目的是追查妖怪。 以威格拉夫的实力,下海摧毁胚胎这种事或许还能胜任,但日本的妖怪无论实力还是数量都是未知的,带威格拉夫去似乎就有点冒险了。 实力……不够? 如果是别人说她实力不够她早就拔出剑来要求决斗了,但路明非……她见识过当初路明非在长江上拔出一柄有活灵的炼金至宝,然后和罗纳德·唐联手逼退了一头纯血龙类。 虽然那柄有活灵的炼金宝剑来自中国混血种家族,现在早已不在路明非手中,但路明非的实力远超过她这一点依旧是毋庸置疑的。 面对路明非对她所评价的“实力不足”,她完全没有反驳的资格,只能用力地抿抿嘴唇,低下头。 路明非:…… 怎么说呢,看着面前这个留着白色齐耳短发,低下头抿动嘴唇的俊俏少女,他竟然还觉得这姑娘……挺可爱的。 幸好苏晓樯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一发“鲲鹏”早就糊在他脸上了。 威格拉夫突然站起来,对着路明非深鞠一躬,大声道:“请您指导我变强的方法!我什么都会做的!” 不得不说,她这一番举动,倒是颇有几分契合这次的任务——要不是她长了一张标准的欧美脸蛋,路明非都要以为她其实是个日本人了。 这鞠躬,这语气,那叫一个地道! 路明非陷入沉思。 或许……带上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一个行动组里大家分工合作,总是要有个负责跑腿和干杂活的。 在他带人的选项里,老唐是个路痴,没法跑腿,楚师兄是个杀胚,恺撒是个贵族少爷,都不擅长这活,夏弥虽然活泼机灵又无节操,但毕竟是楚师兄的妹子,芬格尔倒是正好合适,但是他正好被安排了任务,现在人在古巴……天知道他颓废了好几年怎么这时候突然开始接任务了,难不成是垂涎古巴姑娘们的大腿? 所以,带上威格拉夫似乎也……不错? 而且当初贝奥武夫族长把她过来时也跟校长说过这个孩子就托付给他了,当时路明非就在旁边,是校长的同行者,所以这句话应该也算是有一小部分是对他说的,那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贝奥武夫族长把威格拉夫托付给他路明非了,稍微使唤一下也是天经地义的,对吧? 但她实在是有点弱了,甚至比恺撒还要弱——恺撒已经从他和楚师兄那里学到了改良版暴血的技巧。 “既然你有这个决心,那就跟我来吧。” 路明非起身,拿起外套披上。 既然要把人家带去跑腿打杂,至少也该给些最基本的装备保障。 …… 日本,极乐馆顶层,和式套间。 这是顶层的套间,也是顶级的套间。 樱井小暮恭恭敬敬地正坐在榻榻米上,长发垂下来扫过淡紫色的传统和服。 “这是目前收集到的几个最适合莫洛托夫鸡尾酒的实验体。”樱井小暮双手把一份文件放在小几上。 小几对面是一个妩媚的男人,他并没有正坐,而是半边身子靠在墙上,双腿在榻榻米上岔开,五指衔着一杯清酒。 “樱井……明?”男人扫了文件一眼,“他是你弟弟?” “是同父异母。”樱井小暮回道。 “为什么把他也放在实验体的名单里,拿自己的弟弟当进化药的实验品你也不在乎?”风间琉璃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醉眼朦胧地不像是在对樱井小暮说话,“对自己的弟弟,关爱些不是更好么?” “我只是把最适合的实验体让您过目,他正好是其中之一,”樱井小暮低着头,“而且如果被选为实验目标,对他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终日不见天光,和飞蛾扑向灯火,谁也说不准哪个更幸福吧?” “实验的事我不感兴趣,明天让一个金将来把资料送去实验室,让他们自己挑选。” 风间琉璃把杯子放在小几上,樱井小暮为他斟上清酒。 “听说最近东京附近多了个一个街头牛郎?”风间琉璃不急着喝酒,仿佛一个街头牛郎比试验资料更加值得他关注。 樱井小暮当然不会去关注一个牛郎,哪怕她所爱着的,面前这个比女人还要妖娆妩媚的男人正是日本牛郎届的传奇,她也没道理去关注其他的牛郎。 除非那个牛郎还是一位“鬼”。 “是的,同时还伴随着女性失踪案件,”樱井小暮道,“应该是新出现的鬼,收集资料的人拍下了一张他的照片传回来,但随后就失去了联系,恐怕是被其发现后杀害了。” 风间琉璃终于来了性质,朦胧的醉眼明亮了几分:“照片呢?” 樱井小暮掏出一个Pad,双手递给风间琉璃。 Pad上是一个在东京夜街头的男人,他穿着开襟的和服,搂着面色绯红的少女,看穿着少女还是高中生,羞涩地把头倚靠在男人露出的匀称白皙的胸肌上。 难怪樱井小暮会猜测发回照片的情报人员已经被发现,照片里的男人分明正对着镜头微笑,霓虹灯下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实际上看着这张脸,照片里的男人不应该被称为男人,他最多只能算是个少年,眉目清隽,眼神干净,与其说是个取悦女性的街头牛郎,倒不如说是个会被女性发自内心爱护的青涩植物嫩芽。 然而对上那双眼睛,风间琉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朦胧醉意被裹挟着寒冬腊月之冷意以及血腥气的狂风吹散。 “他的花名是什么?” 日本牛郎会像艺人起艺名一样,给自己起一个“花名”,很多时候,自己取的“花名”比父母取的“姓名”更加能代表自己。 “是个很奇怪的花名,”樱井小暮道,“他以传说中的大妖怪‘酒吞童子’作为了自己的花名。” 第三百四十九章 酒吞童子 深夜,日本,东京街头的某条巷子里。 清隽的少年以公主抱的姿势带着一个醉醺醺的OL装女人,头顶星空被两面的夹墙切割成狭长的细条,巷外霓虹灯的光芒照不进来。 女人搂着少年的脖子,带着酒气的红唇摩擦他的脸颊,口红蹭在上面像抹了腮红。 小巷幽邃安静,女人充满情欲气息的梦呓和少年轻巧的脚步声中不知合适掺杂进来平稳的呼吸声。 “对不起,”清隽少年抱着女人转过身,对着身后的男人露出歉意的表情,“我不陪男人的。” 少年身后的男人立在那里,长风衣敞开口子,露出纯白的衬衫和黑色的领带,腰带上扣着两柄太刀。 源稚生摇摇头:“我不是来找你陪我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堂堂蛇歧八家的少主要是需要一个牛郎来陪,他不如干脆就这么切腹自尽,以免源家列祖蒙羞。 少年抬起头,眺望远处的高楼大厦,清澈干净的眼中倒影出夜空的星星,如果这是一部偶像剧,此刻他的动作无疑是标准的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眼中的星光更是青春忧郁美少年俘获女性心动的杀手锏。 然而隔着一千七百米,在楼顶天台架起狙击枪的樱看到少年的眼神却没有产生丝毫心动的感觉,只有比夜更凉的寒意悄然从心底爬升起来。 【他隔着这么远一下子就发现了我?】 借着瞄准镜带来的视野,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源稚生——这是她在遇到突然情况而慌乱时下意识的习惯。 远远地望了樱一眼,少年重新看向源稚生,认真道:“对不起,已经有恋人的女性我也是不会陪的。” 源稚生:“……” “而且,”少年怯生生地开口,像是个要指出高年级前辈的错误的忐忑战兢的学弟,“您这样的想让自己的恋人和牛郎接触的心理……是不对的。” 源稚生:“……她不是我的恋人。” 憋了半天,他只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不,”少年摇头,认真道,“她刚刚看了你一眼,那眼神里明显是只有对恋人才会有的信赖。” 源稚生:“……”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干脆直接切入正题。 “你要带她去哪?”源稚生看向少年怀里的OL女性,此刻她依旧在向少年索取,明显不是单纯的醉酒状态。 “当然是去酒店里了。”少年羞涩地笑了。 “去酒店里杀了她?”源稚生的眼神和语气都是冰凉的。 “不,是吃了她。”少年舔了舔嘴唇。 源稚生不再说话,只是把手放在腰间太刀的柄上,将两泓如秋水般的刀身从刀鞘里抽出空来,刀尖垂下斜斜指地。 “请等一下。”少年温柔地把怀里的女性放下,让她倚靠在墙根上。 “食物是不应该被浪费的。”他主动对着源稚生解释,甚至向前几步,刻意避开女性,以免待会的交手误伤她。 “你的花名是‘酒吞童子’?”源稚生问道。 执行局调查出这个少年是街头牛郎,最近在东京街头声名鹊起,甚至有人用他来对比牛郎届的传奇风间琉璃。 见鬼?牛郎也有什么传奇吗? 源稚生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是心中如此吐槽。 “并非只是花名。”酒吞童子羞涩地微笑,他的笑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想起青涩的时代。 “巧了,”源稚生抬起一柄太刀,“它的名字,正好就叫‘童子切安纲’。” “那另一把呢……啊,是蜘蛛切膝丸!”酒吞童子欢快地轻呼,为自己一下子猜出了它的名字而自豪。 另一把太刀的刀茎表侧刻着“蜘蛛山中凶祓夜伏”,酒吞童子就是依此猜出了它的名字。 源稚生把两把太刀都提起来。 “你是来杀我的?”酒吞童子问道。 “是。”源稚生不屑于撒谎。 “可是我不想杀你,”酒吞童子摇头,指着远处的樱,“她很喜欢你啊,如果你死了,就会有一个深爱着你的女孩伤心吧?” 他盯着源稚生,认真道:“所以你要尽力别被我杀死哦。” “那你呢?”源稚生反问。 “你不用担心我,”酒吞童子道,“没有人爱我的。” 他还在笑,笑得很欢快,自从靠着自己的聪明猜出了蜘蛛切的名字,他就一直很开心。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抢身冲上前去,风衣长摆卷起流风呼啸,太刀撕裂空气,冷光如月。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中握住太刀,鲜血迸溅。 但也仅此而已了。 源稚生瞪大眼睛。 酒吞童子用两只手,分别握住了他的两柄刀,刀刃斩在掌心,一路破开血肉砍在骨骼上,发出“铛——”的声音。 鲜血沿着刀刃向下攀爬,一路攀爬一路滴落。 童子切和蜘蛛切都是源家前辈源赖光曾经的佩刀,是日本炼金工艺的巅峰之作,别说只是骨骼,理论上就算是以现代化技术精锻的钢铁,配合源稚生的力量也足以斩断! 源稚生猛得发力,将刀从酒吞童子的掌中抽出来,刀尖划过流畅的半圆弧,再次挥斩! 血肉翻卷的手掌再一次挡住了刀刃,虽然又多了一道伤口,但依旧未能真正伤及骨骼。 源稚生再次挥刀,那双手掌再次挡住,如此重复,鲜血在一次次的交锋中迸溅,在空气中被弥漫的刀气撕扯粉碎。 源稚生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龙骨状态,爆发了几乎全部的力量,太刀挥动,高速的空气乱流扭曲了刀的形体,使其在肉眼看来仿佛一片连在一起的冷光。 但鲜血迸溅中,清隽的少年却纹丝不动,连脸上也没有丝毫痛处的表情,只是不断地用血肉模糊的手掌挡住源稚生的刀。 直到某一刻,他手掌上的血肉几乎全部被剃掉,露出白玉般的骨骼,于是他转守卫为攻,将白色的指骨当成迷你的匕首,十根指骨就是十柄匕首,匕首撕开刀光织成的网,划破源稚生的衣服。 一人一妖以远超寻常人反应极限的速度对攻,远处的樱甚至无法开枪,因为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误伤正在交战的源稚生。 她头一次看到有人能和源稚生战斗至此,甚至隐约占据了上风。 源稚生用刀隔开骨爪,爪尖只差一毫米就要擦过他的咽喉。 这个鬼的身体素质,丝毫不下于他! 再次险之又险地逼退少年的攻击,源稚生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颂唱声。 空气在一瞬间沉凝下来,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坠地,少年的动作猛得顿住,身子低矮下去、 言灵·王权! 序列91号的高位言灵,能够将领域内的重力放大数十倍,超重力下几乎没有生物可以正常行动,绝大多数敌人都会被巨大的重力压制到不得不跪倒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在对言灵的释放者跪拜,故名“王权”。 酒吞童子的身体素质强得可怕,因此虽然在这个领域中半躬起腰,身体表面血管暴突,但却并没有彻底跪倒。 当然,现在他也没什么战斗力了,源稚生一语不发,再次挥刀——这个言灵的消耗非常大,很快就会将释放者的体力透支,虚脱到动弹不得的程度,如果不能在言灵持续时间之内解决掉这个鬼,死得恐怕就是他了。 然而下一刻,血色的奇异纹路从酒吞童子的眉心蔓延开,瞬息之间笼罩了全身,白玉般的掌骨变成血玉,闪电般地弹出,握住了挥斩过来的童子切,另一只骨爪则信手一弹,蜘蛛切脱手而出,变成白色的匹练飞射出去。 源稚生瞪大眼睛,看着少年在超过五十倍重力的环境下重新直起身子,神态自若。 血色的纹路布满他的全身,散发出血色的光芒,连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也泛起了妖冶的血光。 握住童子切的血玉骨爪缓缓用力,这柄代表日本炼金锻造巅峰的名刀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然而酒吞童子的目标从头至尾都不是折断这把刀,刀身悲鸣的同时,他的另一只骨爪伸向了源稚生的心脏。 源稚生还有一只手,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那只骨爪来的太快,快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掏出心脏。 “锵——” 骨爪触及源稚生胸口肌肤的一瞬间,有剑鸣自四面八方而起。 清越的金属鸣颤声中,两只血玉色的掌骨落地。 酒吞童子以源稚生都看不清的速度向后退去,只一瞬间,源稚生从那双妖冶的血瞳中看到了惊恐。 眼前天光大亮,刺眼的白光让源稚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随后耳畔传来浩大的奔雷声。 雷声散去,源稚生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小巷一直向前延伸到尽头,都化作一片焦黑,只有靠在路边的OL女性周身一尺毫无变化。 源稚生傻在原地,甚至忘了解除王权。 焦土中立着一个老人,背对着源稚生,穿着老旧的百纳道袍,身材高大,脊背笔挺,雪白的长须垂落。 老道士的脚边插着一柄剑,一柄很难说是剑的剑,两片长方形的木片夹着一根没开刃的粗糙铁条,两块木片并不对称,边缘也是不规则的,只用了一根麻绳捆住木片和贴条,甚至没有一颗钉子。 老道士指尖一缕电光散去,伸手拔起插在地上的尖。 “无量个天尊的,竟然被他给跑了,”老道士低声嘟囔,“果然不该用分形散影来。” “您……” 源稚生勉强回过神来,解除言灵,对着老道士开口。 老道士转头看了他一眼,怀中抱剑,背对着他向着巷子另一头走去。 源稚生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王权的巨大消耗所带来的虚脱副作用席卷上来,脚下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栽倒下去,只能用手中的童子切勉强支撑住身形。 等到再抬起头的时候,源稚生眼前已经只剩下焦黑的巷子和昏迷的OL女性。 第三百五十章 到达日本 日本,源氏重工,源稚生办公室。 “少主?少主?”樱轻声呼唤源稚生。 源稚生在办公桌后回神,伸手揉揉胀痛的眉心。 “酒吞童子……”他呢喃着这个名字。 酒吞童子,传说中的鬼族首领,百鬼之王,会以眉清目秀的少年模样专门勾引处女,勾引到手后便将她们当作血食,又因为嗜酒,所以称为酒吞童子。 后来源赖光带着麾下“赖光四天王”渡边纲、坂田金时、卜部季武、碓井贞光以及勇士藤原保昌前往讨伐,途中自三位妻女被酒吞童子所害的老人手中得到一种对人无害,对鬼剧毒的酒,携酒前往酒吞童子及其手下之所,假意献美酒与之共饮,嗜酒的酒吞童子见六人与自己共饮此酒,便放下心来豪饮,在剧毒中沉睡,被源赖光斩下头颅。 “在平安时代,源家一位名叫源赖经的祖先堕落成鬼,成为当时猛鬼众的首领,最终被其兄长源赖光亲手斩杀,其名声流传下来变作了‘酒吞童子’神话,源赖光斩杀酒吞童子的剑便被叫做‘童子切安纲’,一直流传到我的手中。” “樱,你觉得,我源家先祖堕落成的这位酒吞童子,和我前些天遇到的酒吞童子,哪个更强?”源稚生问道。 “我不知道,”樱摇摇头,“您是这一代的皇,族典记载当年源赖光大家长也是皇,您与先祖大家长所用是同样的剑,先祖大家长以炼金毒酒智取而杀酒吞童子,想必也是因为其刀剑难伤,不可力敌,所以……” “你倒是很给我面子,”源稚生苦笑,“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我这个蛇歧八家的‘皇’也确实不是无敌的,一个酒吞童子就让我狼狈不堪了。” “当年的酒吞童子是猛鬼众的首领,对应着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樱安慰道,“现在这个继承了酒吞童子之名的鬼说不定真有当年酒吞童子的实力。” 源稚生对着樱笑笑,示意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心理状态。 他本来就是坚韧不拔的性格,不过就是遇到个比他更强的对手,虽然难免感到挫败,但也不至于因此就大受打击一蹶不振,这几天是不是走神,除了在思考酒吞童子之事外,更多的还是在意那位突然闯入战场,使用强大雷电言灵的道士。 那一晚源稚生自己险些被雷光晃瞎,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远处的樱其实也比他强不了多少,她在大楼天台上透过狙击镜,也只看到那道长她视野的边缘闪身间就冲到了源稚生和酒吞童子交缠之处,挥剑之后酒吞童子就身形暴退,接着那道长再一挥手,便有耀眼的雷河自巷子里奔涌出来,仿佛巷子的高墙变成了河床,雷浆就在其中化作河水奔涌。 等到雷河散去,就如源稚生看到的一般,只有个穿百纳袍的道长立在那里,脚边插着柄朴素的剑。 而源稚生没能看清楚的道长离去,樱也没看清,那道长离开便如出现一般,只是闪身间就离开了樱狙击镜的视野范围。 虽然不知道酒吞童子是不是被那位道长就这么干掉了,但肯定无疑的是,那位道长的实力远远超过酒吞童子。 那个雷电言灵,会是什么呢? 元素之中以雷最为狂暴,能操控雷电作杀伤只用的无一不是高危甚至之上的言灵,是雷池?还是因陀罗?抑或是苍雷支配? 无论是什么言灵,释放起来还能精准地避开一个靠在墙根上的女人,这份掌控力必然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如果不是前几天晚上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源稚生就是死都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混血种能强悍到那种境界。 “笃笃……” 敲门声响起,乌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少主,关于那对骨爪,岩流研究所的分析结果出来了。” “进来吧。” 乌鸦走进来,把一踏报告放在源稚生办公桌上,道:“少主,根据岩流研究所的测试,那双骨爪虽然是骨质,但无论是强度还是韧性,在目前的人造炼金金属中都是佼佼者,而且对元素的容纳传导能力更是远超人造炼金金属的极限。” “另外刚送到岩流研究所中时那骨头中的血色应该是某种未知的元素,一直在自然消散而且和左右其他元素一样无法捕捉,目前基本上已经散尽了,骨头的颜色也变成了白色。” “嗯,我知道了,”源稚生点头,“这些资料,让人再准备一份给大家长送过去。” “是。”乌鸦点头,“另外,岩流研究所想向您申请,以这两只骨爪为素材来尝试制作……” “这不是我的战利品,我只是代为保管,警告岩流研究所,取微量粉末用作检测和研究可以,但整体损失不能超过千分之一,更不许将其当作素材制作任何东西,如果敢阳奉阴违,就让负责人准备切腹吧。”源稚生神色肃然。 “是!”乌鸦很少见到源稚生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心下顿时凛然。 虽然那位道长应该是完全不在意这两只爪骨的,但源稚生实在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把救命恩人的战利品据为己有,让岩流研究所取微量组织以作研究已经是极限了。 “对了,对那骨骼的基因检测有结果了吗?”源稚生随口问了一句。 “进展缓慢,估计还得很长时间。”乌鸦道。 源稚生点点头,觉得很正常,龙类基因极难破解,这酒吞童子必然是龙血比例极高的鬼,想要靠着基因检测确定其体内龙血含量,耗时长久很正常。 又吩咐了乌鸦几句,源稚生便让他去忙了。 乌鸦离去时关上了门,樱主动走到源稚生身后,为他轻柔地按摩额头一圈。 源稚生渐渐放松下来,靠在办公椅上,鼻尖传来女孩若有若无的体香,办公室里气氛逐渐变得恬静温馨起来,在源稚生看不到的角度,樱看他的眼神温柔如同樱花花瓣,嘴角悄悄勾起来,眉眼之间都洋溢起满足。 片刻后,源稚生的手机铃响起来,打破了没持续多久的温馨。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路明非。 ……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和苏晓樯卧室中。 “好了,已经跟源兄说过我们要去日本参加任务的事了,”路明非抱着苏晓樯躺在床上,挂断电话,“不过他好像有点不是很高兴。” “大概是因为知道你要去吧,”苏晓樯揶揄道,“谁让你心动境呢?” “你别污蔑我好不好,”路明非不满道,“我最近已经基本上把心动境的副作用压下去了。” “是吗?” 苏晓樯好看的眉头一挑,从路明非怀里挣脱出来,伸手解开上衣扣子,把外衣脱下来一扔,挺起胸膛:“说说,有什么感想?” “嗯……你最近是不是减肥了?”路明非问道。 嗯? 苏晓樯一低头,正好看到自己皮肤洁白细腻的腰肢曲线妖娆,马甲线清晰流畅。 虽然她让路明非看的不是腰,但也确实把那纤秾合度,曲线美不胜收的腰肢露出来了,路明非虽然夸错了地方,但还算嘴甜,似乎确实……变正常了? 就在苏晓樯这么想的时候,路明非幽幽地补了一句解释:“毕竟都说减肥先瘦胸嘛。” 苏晓樯脸色一黑。 你压了个锤子你压! 还是老娘来压吧! 将背后扣子也解开,信手扔掉小块的布料,苏晓樯跨坐在路明非上半身上,身子往下一倒一压。 “唔……里干森么……” 路明非被压住脸,含糊不清地问道。 “让你说我‘瘦’了!” 苏晓樯恨恨磨牙,伸手去解路明非腰带扣:“看老娘怎么让你变瘦!” …… 隔壁,零的卧室里,她正坐在书桌前,抱着一只老旧的玩具熊看书。 事发突然,路明非没来得及布下结节,于是隐约的瘦身声音从隔壁传来。 零沉默了几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玩具熊,一手拿住一只熊爪,按在了自己耳朵上。 …… 几个小时后,卧室里,路明非和苏晓樯相拥。 “你确定不带我去?” 苏晓樯眯起眼睛,看着路明非。 “这次情况比较特殊,”路明非道,“修士多了反而显眼,我和大师都是约定的到了日本再会和。” 修士能认出妖怪来,妖怪没道理认不出修士,隐藏气息的手段也未必就能百分百奏效。 而且说实话,苏晓樯现在的实力,虽然绝不能算弱,但也没有达到很强的程度,带她去了也起不到太大的助力作用。 他带师兄和恺撒,主要是因为在校长眼里,这两位加上老唐正是学院里的三位王牌,不带不合适。 至于为什么要带啸天……既然是要去搜寻妖的线索,这个真·狗鼻子那自然是不能不带的。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苏晓樯也知道自己实力还有所欠缺,并没有一定要跟着。 “放心吧,不会有危险的,”路明非顿了顿补充道,“我不会有危险,但我不保证日本有没有危险。” 他肯定不会出事,现在日本已经有了一位道门传人,等他和缘空大师去了就是两位道门传人,一位佛门传人,另一个世界送来的传承或多或少都会蕴含一些护道的底牌。 届时三人会和,再加上一个伪元神境的强力外援刘秀,真要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巨大变故,其结果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三个把日本翻过来。 “对了,最近绘梨衣怎么样了?我到日本有时间的话顺便去看看她。”路明非道。 最近他很少和绘梨衣视频聊天了,主要是因为说话方式太过……飘逸,可能不利于绘梨衣的情绪稳定,所以被苏晓樯勒令尽量减少和绘梨衣的接触,这段时间都是苏晓樯在定期和绘梨衣通话聊天,安抚她。 “状态啊,绘梨衣现在的状态我感觉已经相当稳定了,”提到绘梨衣的状态,苏晓樯语气欢快,“她最近学会了不少正常的生活常识,虽然还是很天真单纯,但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完完全全就是一张白纸了。” “你没有把她带坏吧?”路明非有些不放心道。 “呸!只有你才会把绘梨衣带坏!”苏晓樯去咬路明非的鼻尖。 路明非连忙求饶。 “记住,这次去日本,绝对不许带坏绘梨衣,知道吗?”苏晓樯严肃地警告路明非。 “保证!遵命!”路明非顶着鼻尖浅浅的齿痕,神情严肃。 …… 黑色的“湾流g550”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声,撕裂云层,横越太平洋上空。 这种超远程商务机专为身价数十亿的商人、巨星或者政要设计。乘坐这种私人专机,他们能在几个小时的睡眠中飞越太平洋,登机时还是纽约的黑夜,睁眼时已是巴黎的凌晨。它被设计得极其静音,通常在平流层中飞行时,vip们甚至觉察不到发动机在运转,设计师说它飞起来便如“巨大的蓝鲸在深海中游动”。 当然,那是它被改造前的样子了。 经过了路明非带领装备部进行的倾情改造,如今这架代号为“重明”的超音速飞机,速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世界上任何一种载具。 和空气急速交错所带来的摩擦力让机身产生了极高的温度,将突破音障所掠起的,跟随在其身后的空气浪潮混合着尾气给硬生生地点燃了,虽然因为可燃物匮乏而只能燃烧短暂地瞬间,却仍因为速度过快而拉出了一条在地下肉眼可见的火焰长线。 重名穿梭在云间,身后有一条火焰的长痕蔓延,犹如摩西分海般将这一座云海都劈分开来,又像是真的有一只重明鸟跳出神话来到现实,施展无边的神力。 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横滨市郊外,废弃机场。 源稚生站在机场降落跑道的尽头,仰头去看那自天边而来,仿佛要将夜色切开的火焰轨迹线。 “学院好像说这次行动是最高机密,务求保险隐秘来着,对吧?”源稚生仰着头,对身边的樱问道。 “是的。”樱点头。 “这也算隐秘么?”源稚生嘴角抽动。 “从某种角度论来看,也许是的?”樱食指点在唇角,思索片刻后认真道,“没有人会把这样的场面当成是有私人飞机非法降落的,这样的动静只会被视作流星坠落。” “学院的飞机真是……”源稚生斟酌了一下用词,“很装备部啊。” “少主,”樱望着几句话的功夫就从天边来到天中的火线,依旧在思索,“您说这样的大家伙下来,能及时减速吗?” “嗯?”源稚生眉头一挑,联想到这是学院本部里装备部的杰作,脸色骤变,大叫一声“不好!” 天上的重明开始减速坠落,说是减速,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慢到身后不再拉起火焰气浪而已,但依旧有极为炎热的气流跟随在其周围。 由天落地之间极动转静,灼热气浪压下来,源稚生转身虚抱樱,用自己的后背和身体为她挡住高温的炎浪。 重名落地,滑行减速,气浪再次扩散,却不似之前那般炎热,但源稚生依旧将樱护住,为她把暴风挡下,免得吹乱了她盘起来的长发。 自从结束进修离开北美学院本部之后,源稚生又一次升起对装备部的敬畏。 他转过身,去看那已经在跑道上稳稳停下的黑色飞机,因为机身的高温,它周围的空气还扭曲着。 它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距离和时间内降速停落的?这制动系统也太不科学了! 舱门打开,舷梯降下,源稚生飞快地用手整理了一下被吹乱的头发,走上前去准备迎接路明非。 金发碧眼,犹如大理石雕像的男人率先从舱门走出来,大步流星地跨过舷梯,踩在地上,脸色铁青。 看着下来的本部专员脸色难看,源稚生楞了一下,准备上前询问是不是他对自己这个日本分部的接待员哪里有所不满。 恺撒看了走过来的源稚生一眼,再也忍不住,九十度转身,弯下腰,低头,剧烈呕吐。 源稚生脚步急刹。 舱门里又连滚带爬跃出一位银发的少女,落地地上舷梯的另一侧,也是低下头就吐。 这俩人一个金发一个银发,纵使在夜幕中也十分扎眼。 源稚生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马上又有一个人走出舱门走下舷梯,源稚生脸色一松——出来的是楚子航,他认识。 然而楚子航落地,手里还拿着村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恺撒身边,弯下腰和恺撒一起开始吐。 源稚生:…… “啊哈哈哈哈,好像……功率,改大了点啊……” 路明非有些尴尬的笑声从舱门里传出来,旋即踏出舱门,左牵老唐,右擎夏弥,腿边跟着一只啸天,走下了舷梯。 夏弥连忙跑到楚子航身边轻轻为他拍背梳理,老唐有样学样也帮恺撒拍拍。 路明非看了一眼孤家寡人的威格拉夫,作为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他怀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歉意,走到威格拉夫身边,手掌放在她背上轻柔,劲力柔和的晕散开,帮她缓解剧烈的呕吐。 一时间竟没人顾得上源稚生。 源稚生尴尬地站在原地,此刻他是过去也不合适,不过去也不合适。 只剩还有一条狗无事可干,仰着头跑到源稚生身前,摇着尾巴,眨巴着清澈灵动的大眼睛望着源稚生,向着他打招呼:“汪!汪!” 满脑子浆糊的源稚生低下头,看着地上小狗清澈灵动的大眼睛,陷入了深切的茫然之中。 我现在应该该怎么办? 和它对着汪吗? 第三百五十一章 猛鬼众来袭! 深夜,日本,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横滨市郊外,废弃机场。 在路明非以特殊手法配合气劲按摩疏络的帮助下,威格拉夫最先停止呕吐。 看威格拉夫差不多恢复了,路明非把手从她背上拿开,再看楚子航和恺撒的症状似乎也减轻了不少,干脆没去管他俩,直接向着被晾了许久的源稚生走过去。 “嗨!源兄!”路明非对着源稚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晚上好,路君。”源稚生尽量整理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的脸显得太过僵硬。 他的身后,啸天整乖巧地蹲坐在樱的身前,仰着头让樱把一根火腿肠喂给它。 说也来巧,源稚生最近因为无名之鬼和准备摧毁神葬所的事忙得脚不沾地,经常连吃饭都在车里赶路的时候解决,只能随便泡碗面加个卤蛋火腿肠对付一下,这才有了啸天此刻的夜宵。 吃完了火腿肠,啸天熟练得伸出小爪子跟樱握手,樱满脸惊奇。 “源兄,介绍一下,”路明非指着跟过来的威格拉夫,“秘党贝奥武夫家族的屠龙者,学院里的精英,对了,他是男的,就是长得比较女性化。” 路明非睁着眼说瞎话。 “你好。”源稚生对着威格拉夫礼貌道。 “嗯。”威格拉夫脸色难看地点头应了一声——别误会,她不是对源稚生有什么意见,只是单纯地还没有彻底从晕机的阴影中走出来而已。 源稚生能理解她的处境,也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心中升起凛然之意。 贝奥武夫家族的大名他也是听过的,没想到学院竟然派出了这样以铁血和残酷而闻名的屠龙者家族成员,看来对这次摧毁胚胎的行动是极其看重啊。 “远处那个还在吐的金毛兄叫恺撒,是学院校董之一的加图索家的未来继承人。”路明非指着恺撒介绍道。 然后不待源稚生说什么,路明非脚下一错,人影一晃就到了源稚生身侧,跟他勾肩搭背小声道:“恺撒兄人傻钱多,对拉动日本gdp有很大的帮助。” 源稚生不太喜欢跟人有身体接触,不过此刻路明非这个熟人凑上来他倒也没有什么反感。 只是相比于身体接触,他更在意的却是路明非刚刚突然爆发出来的速度,竟然连他都有种眼前一花的感觉。 现在的炼金师都这么强了?源稚生心中暗想。 悄悄把恺撒这头肥羊卖了,路明非就重新站回到了源稚生身前,对着后方的樱挥手:“好久不见了,樱!” “路先生晚上好。”作为源稚生秘书的樱彬彬有礼地弯腰鞠躬,献上和风打招呼。 “汪汪!”啸天仰头轻唤两声。 “嗯?你难道还想吃火腿肠吗?小狗狗?”樱弯下腰去抚摸啸天,打开车门准备再拿一根火腿肠出来。 啸天摇摇头,叼起被樱随手扔在地上的火腿肠包装纸,身影在重明的机头灯光中拉出一道狭长的黑影,冲到远处的一个废弃垃圾桶旁,跃起来把包装纸准确无误地扔进去,然后跑回车前。 樱呆滞几秒,嘴巴微微张开,回过神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 源稚生还是头一次看到樱露出这种有点迷糊可爱的样子,但是他无心欣赏,因为他也在揉眼睛。 “哦对了,还有这个,”路明非走到啸天身边,架着前肢把它脸向外抱起来,介绍道,“它叫啸天,是我的宠物,一只罕见的混血狗。” “汪汪!”啸天配合地叫了两声,每叫一声就点一下头,两只乌黑抹亮的大眼睛一下子变成明亮的黄金瞳。 源稚生:…… 樱:…… 把怀里的啸天放下,路明非环顾四视:“咦?这里好像不是正规机场啊?” “这里是神奈川县的一个废弃机场,”源稚生道,“学院和家族都希望这次任务尽可能地隐秘,甚至各位最好不要出现在海关记录里,所以只能委屈你们当一次偷渡客。” “偷渡?刺激欸!”远处竖起耳朵的夏弥跳起来欢呼一声。 源稚生:…… 那个贝奥武夫家族的年轻人和楚君确实都值得信赖,老唐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但是剩下的人……真的可靠么? “呕……早知道会这样,我来之前就不该……呕,不该听路明非的话,吃什么韭菜盒子,”源稚生听到远处呕吐的金发男人断断续续道,“我现在嘴里全是韭菜味,待会呕……待会该怎么享受日本清酒和大龙虾?” 源稚生瞥开视线,放空大脑,决定暂时不去想个问题。 …… 漆黑的加长悍马在神奈川县空旷荒凉的公路上行驶,头顶的夜幕中重明悄然地飞翔离开——这次它的速度远不及来时,声势自然也没有那般浩大。 开往东京的接机车里。 恺撒、楚子航和威格拉夫虽然停止了呕吐,但依旧没有完全缓过来,面色还是有些发青。 源稚生亲自开车,樱坐在副驾驶,中座老唐和威格拉夫坐在两侧,中间是和源稚生聊天的路明非。 后座恺撒所在右侧头靠着玻璃,楚子航坐在恺撒旁边,夏弥紧贴着楚子航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顺便给未婚妻不在的恺撒塞了一嘴狗粮。 啸天则主动且乖巧地趴进了后备箱——后备箱里还有一包没开封的火腿肠跟几盒泡面。 “对了,路君,根据学院的程序,这种高危任务,你们需要签一份‘遗体处理方案书’,如果你们不幸遇难,遗体将被空运回各自的家乡,”源稚生道,“本来按照程序,你们刚落地的时候就应该签,但刚刚你们有点……不太方便,所以我就把程序押后了一下。现在你们方便吗?” “在车上?这不好吧?还有女士在场呢。”老唐忸怩道。 路明非顺手拿起座椅上挂着的一本杂志团起来塞住老唐的嘴。 “这是方案书。”樱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叠纸张,连着两支笔向着后面递过去。 “哦,谢谢谢谢……”路明非伸出手准备接过纸币。 “偶——hei——hi——”老唐咬着杂志发出意义不明的动静。 后视镜里亮起一点火光,源稚生的瞳孔骤然缩小。 在后视镜上,源稚生能清晰地看到,在这辆加长悍马侧后方,两枚rpg火箭弹尾部正吞吐着火焰和白烟。 rpg的速度能达到三百米每秒,在这样的高速面前行驶的悍马只是爬行的乌龟,只要不到一秒它们就会把这辆昂贵的定制驾长车炸成一团火球。 但悍马和飞弹之间的距离却在拉远。 并非是悍马比飞弹更快,而是飞弹保持着尾部喷吐火焰的外形停滞在了空中。 源稚生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副驾驶上扭头给路明非递方案书的樱透过窗户看到了停滞的飞弹。 也看到了被杂志团塞住嘴的老唐伸出一只手掌,掌心摇摇对准那两枚飞弹。 在源稚生和樱呆滞的表情中,老唐把对着那两枚飞弹的手掌翻转过来,向外侧挥了挥。 这个动作仿佛主人在对自家的宠物进行驱赶,而那两枚导弹也如同听话的小狗般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激射。 “轰——” “轰——” 两声爆炸,两道火光几乎不分先后地升起。 跟在加长悍马后面,两辆黑色丰田变成耀眼绚烂的火球——刚刚的两枚飞弹正是自其中飞出。 老唐转头看着窗外,后方车辆爆炸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边界分明的阴影和高光。 就连那塞在嘴里的杂志团都有了一种素描般的严肃。 第三百五十二章 各显神通 深夜,日本,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偏僻郊区某条公路上,加长悍马中。 呆滞愣神的樱依旧保持着像路明非递出方案书和笔的姿势,随后只感觉手里一空,路明非已经把那叠方案书拿走。 周围响起刺耳的鸣笛和引擎声,后方车一辆接一辆地咆哮着越过炸成火团停留在原地的两辆丰田,车身带起的烈风吹动火焰摇曳不断。 身后公路上车辆竞逐,公路两侧如同雪崩般冒出来一辆接一辆各色的摩托车,摩托车手们带着头盔遮住脸,腰间别着大口径的枪支,车灯明亮刺眼,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颠簸跃起,身姿夭矫狂放,月下如同纠集成群而捕猎的野狼。 “是猛鬼众!”源稚生脸色一变。 他扫了一眼,粗略计算了一下,倘若以一辆汽车中至少有三个人计算,此次来袭击的猛鬼众估计有不下百人之众! 猛鬼众们拔出武器瞄准悍马,扣动扳机,几十团火焰从枪口炸开,弹丸落在防弹的悍马上迸溅出无数火花。 不过后面的车辆也只是射击而没有再使用飞弹,估计也是害怕再次被老唐反射回去,只敢用子弹先进行消耗。 “喔!”路明非惊叹一声,看起来很是兴奋,对着源稚生问道,“这就是你和老唐以前提过的专门和蛇歧八家作对的猛鬼众?” “是的,他们的是因为龙血而堕落的混血种,大多数都从家族中逃出去的。” 源稚生额头见汗。 他在一瞬间就判断出来发生了什么,这些猛鬼众肯定是来杀他的,这是一场经过了精心策划,而且精锐尽出的早有预谋的刺杀! 他是蛇歧八家的皇,他是世界上血统最高的混血种之一,他有着强悍到了超越混血种极限的身体素质,他体内的骨头是相比于人类而更接近纯血龙的上千块龙骨,但是他就是再强,他也不可能打得过一百多个全副武装而且还悍不畏死的鬼化混血种啊! 虽然老唐很强,其他人也不弱,但他们加起来一共也就八个人而已,樱还是个不擅长正面作战的忍者,这些人累也能累死他们了,没看能操控金属的老唐都没有操控子弹反击吗?肯定是为了节省宝贵的体力应付那些飞弹。 “快,樱,向家族呼叫救援!”源稚生道。 “不行,”樱拿着手机摇头,“周围的信号都被屏蔽了,连辉夜姬都联系不上。” “该死!对我们的动向如此清楚,家族里肯定还有高层是内鬼!”源稚生恨恨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莫名自从几年前老唐来日本坐他的车被袭击了之后,他就已经在家族内部严格彻底地清查过了内鬼,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泄路机密情报的内鬼?是在这段时间里又有高层堕落后倒向猛鬼众了么? 难道猛鬼众真的是家族永远也除不掉的影子吗?源稚生咬牙。 “大部分都是源兄你们舍弃八家的人啊,”路明非有些为难,“那岂不是不好下重手?” “不,鬼其实就是没有明显龙化特征的死侍,他们的嗜血与残暴早就淹没了理智,”源稚生冷着脸道,“家族本来就会对伤人害人的鬼进行严厉彻底的清除,像是这些主动袭击家族的猛鬼众成员,每一个都会被家族视作必杀的目标。” 眸子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黄金瞳,摩托车的灯光倒映在源稚生眼中,变成冰冷的金色,却不及源稚生的语气冰冷:“各位,这辆车恐怕撑不了太久,待会我们如果陷入战斗,请你们把这些猛鬼众成员视作死侍,务必不要手下留情!” “源兄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路明非微微一笑,“这些遗体处理方案书或许用在这些猛鬼众身上更合适。” “路师兄你忘了吗,这些方案书是把死者的遗体运回故乡的啊,”夏弥在后面吐槽,“这些人本来就在自己的故乡吧?” 路明非和夏弥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 源稚生不知是该欣慰他们心理素质强大还是感慨他们神经大条,鬼使神差地接了句话。 “鬼终其一生都没有踏出过故乡,同时也已经没有故乡可回去了。” “哲学!” 路明非竖起一根大拇指,转头对着其他人吆喝道:“兄弟们,起来干活了!” “得令!”夏弥坐在椅子上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 她伸出手臂绕过座椅,大拇指和食指精准地捏住老唐嘴里杂志团的一角,手腕一都与把杂志团拽出来,小心翼翼地避开老唐的口水,打开车窗手捏着纸团伸到窗外。 “师兄!”夏弥转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楚子航。 楚子航抱着村雨点头,眼底的金色犹如岩浆流淌。 夏弥手腕一抖,将杂志团在窗外向后扔去。 几乎就在杂志团脱手的瞬间,它周围的温度骤然提高,不到二十摄氏度的气温在一瞬间被拉高到四千五百摄氏度以上,纸团和周围的空气一起化作耀眼的火球! 言灵·君焰! 狂风骤起,裹挟着巨量的氧气卷起那团火球,火势在悍马身后暴涨。 言灵·风王之瞳! 皎洁月光下,漆黑的公路上一团巨大的火球被狂风吹动,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火龙嚣烈扑杀而出,所过之处沥青纷纷融化又干涸开裂! 火龙吞没了后方两辆汽车,连爆炸的火焰都被淹没在君焰的光辉中。 “耶!双杀!” 夏弥一只手在身前竖臂握拳下挥,随后对着楚子航伸出手掌:“师兄好配合!来!击个掌!” 火龙浩大的声势把后视镜都映成一片金红,源稚生和樱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撼。 这一击的威力实在太过可怕,虽然只击毁了两辆车,但完全是因为时机挑选太过随意导致,如果抓住一个好的时机,以其庞大的范围和恐怖的高温,一次摧毁十几辆车都是有可能的。 火龙之后,猛鬼众显然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射击都明显停滞缓和了一小段时间,摩托车不自觉减速,车辆互相之间飞速拉开距离。 “大家注意了啊,待会稍微收着点,别一下子就把战斗结束了,作为咱们来日本的第一场战斗,那样可就太没意思了!”路明非转头对其他人大声提醒道。 驾驶座的源稚生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虽然年纪比路明非大不少,但他此刻是真的很想跟路明非叫一声“大哥”。 大哥!你干什么呢!你以为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一场针对我,哦不,现在是针对我们所有人的精心准备的刺杀啊!咱们一共才干掉对面两辆车,对比其总数这个损失只能算是轻微,而且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援军! 咱们能不能活着逃掉都两说呢,你还说收着点?! “安啦,源兄,”似乎是看出了源稚生的想法,路明非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可是很强的。” “停车吧,”楚子航道,“在车里迎敌太麻烦,我们出去和他们战斗。” 源稚生手一抖,差点把方向盘拔下来,转头用一种极为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楚子航。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咱们出去会被射成筛子的! 然后转过头的源稚生就看到,在座的除了那位贝奥武夫家的俊美少年和他一样露出了“你在开玩笑吧?”的眼神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一脸认真地…… 点了点头。 源稚生仿佛一口血卡在嗓子里,然后呛进了鼻腔。 你们……认真的? “糟了!后备箱怎么开了?!啸天还在后备箱里!” 被突如其来的危机占满了cpu线程的樱突然反应来,看到了主控台上显示的后备箱已打开的提示。 这辆改造型悍马的后备箱也是防弹的,原本啸天在里面是完全不用担心子弹的,但现在后备箱被打开了…… 她和源稚生连忙转头去看路明非,啸天是路明非的爱宠,要是它出了事,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路明非一个交代了。 然而源稚生和樱刚一扭头,就看到身后正在追逐他们的车中最前面的一辆突然弹起来两三米,然后再空中爆炸成了一个大火球。 “嗯,看来是啸天干的。”路明非摩梭着下巴道。 樱长大嘴巴,眼神茫然。 源稚生木然地转过身去,手明明握着方向盘,却感受不到方向盘的存在。 他现在有种入坠幻梦的不真实感,满脑子里只剩下这样几个念头在回荡。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第三百五十三章 猛鬼众金将 深夜,日本,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偏僻郊区某条公路上。 一辆加长的悍马奔驰在公路上,身后二三十辆汽车穷追不舍,公路周围嶙峋怪石遍布的荒地上摩托车引擎轰鸣,车手们将油门踩到底,一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用随身携带的枪械对着加长悍马射击,子弹用光就送卡握把的手飞速换弹,然后继续射击。 这些车手带着头盔,但哪怕透过墨镜般的护目罩,也能隐约看到其中的慑人的金光,而且他们枪法奇准,明明是在加长悍马的两侧同时对着其射击,竟然没有流弹伤害到另一侧的自己人。 追逐悍马的车队中,大约中间位置的一辆银灰色的英菲尼迪越野车中,身为金将之一的犬山狩右坐在副驾驶上,脊背挺得笔直。 他穿着不合时代的鲜红当世具足,面如铜铸,眼大眉粗,五官刚硬,身材极其高大雄壮,越野车副驾驶的椅子竟然都让他坐出了一种板凳马扎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作为指挥者副驾驶的视野要开阔许多,他应该坐在空间更大后排座位,但现在后座只摆着一顶造型夸张的兜和一张目下颊。 具足是古代日本甲胄的集大成者,江户时代的人称当时的具足为“当世具足”,而之前的具足便被叫做“昔具足”,兜就是具足的头盔,目下颊是用来保护脸的金属制面具。 那些游戏和电影里造型夸张,覆盖面具,头盔装饰物高而张扬的铠甲便是“当世具足”,只有极少数高位者才穿得起,如果犬山狩右这一身被普通人看到,估计会被当作剧组里饰演古代将军的演员。 犬山狩右手边靠着两柄一摸一样的太刀,比正常的太刀要大了两号,但正好他也是个哪怕坐着也能看出雄壮的汉子,这大号的太刀反倒再趁手不过。 “金将大人,根据刚刚查到的资料,我们的飞弹被反击回来,很可能是两年前袭击蛇歧八家少主那次遇到的敌人罗纳德·唐,他有着强大的操控金属的言灵,我们派去成田机场埋伏蛇歧八家少主的人就是折损在了他的手中。” 驾驶座上的开车的女秘书转述耳机中的资料,向着犬山狩右汇报道。 “劲敌啊……风魔悠马也是因为刺杀他的任务失败而被蛇歧八家抓住了吧?”两年前蛇歧八家派出一位金将风魔悠马刺杀罗纳德·唐,但是刺杀失败,风魔悠马也被其送给了蛇歧八家。 “是的,”秘书道,“有他在我们没办法使用飞弹,否则飞弹会被他操控反过来攻击我们,虽然这样对他的体力消耗必然也很大,但我们承受的损失更重,或者要启用重机枪吗?” 至于之前那条制造出火龙的言灵,虽然威力可怕,但是猛鬼众都是一群血统失控的“鬼”,根本不缺高危言灵,这种威力还吓不倒他们。 “不必,继续攻击,既然车身是防弹的,那让所有人都瞄准轮胎,轮胎就算防弹也不可能和车身媲美,撑不了多久,”犬山狩右下令道,“打不破车身就打爆轮胎,逼停他们。” “是!” 伴随着命令下达,悍马车身上的火花明显减少,只是片刻,车辆就停在了路上,被后面的车追赶上包围起来。 “他们的轮胎被毁了,大人的命令果然有效!”秘书眼前一亮。 “不对,轮胎爆炸后车不该这么顺滑地停下……”犬山狩右凝视着停下的悍马,“它是主动停车的。” “主动停车?”秘书一愣,不知道车里的人要搞什么,难道他们不怕死吗? “命令所有人,包围那辆车,但不要攻击。”犬山狩右道。 “是!” …… 悍马停在公路中间,汽车一辆接一辆地越过它又漂移刹车停下,在其七八米范围的一个圈外,层层叠叠围起来堵了个水泄不通,最外圈摩托车枪手们虎视眈眈。 车中。 看着外面从车里下来,手中端着各种枪械以车门为掩体架枪的猛鬼众成员,源稚生平静道:“路君,我们现在可没有回头路了。” “不是我们,是他们。”最后排靠窗而坐恺撒抢白道。 他之前一直没完全从晕机中缓过来,此刻才说出进入日本后的第一句话。 “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大家都收着点啊。”路明非道。 “我们真的要出去吗?外面全都是枪啊,这也太鲁莽了。”威格拉夫表示自己不是害怕,只是面对这么多枪,虽然他们现在已经不开枪,但明显还在瞄准,冲出去的选择实在不算明智。 虽然被路明非强化过了,但很明显,她被强化的程度还不太够。 “哦,我都忘了还有你,”路明非一拍脑门,对着威格拉夫嘱咐道,“你实力太差,就留在车里吧,别出去了。” 威格拉夫:……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源稚生扭头看了威格拉夫一眼,有些疑惑,按照路明非这话的意思,难道他们这一行人里最弱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贝奥武夫家的屠龙者? “出发出发!”夏弥率先打开车门走出去。 老唐和抱着村雨的楚子航紧随其后,源稚生也嘱咐樱不要下去,又从改装过的座底取出了自己的佩刀蜘蛛切和童子切,和拿起狄克推多的恺撒同时走出去。 “你们……都不怕子弹的吗?”威格拉夫目瞪口呆。 虽然面对几把寻常枪械她也不怕,但是这么多枪她喂一的下场就是被打成筛子,还说是老唐有能力用言灵操控大量子弹或者在一瞬间把这些枪都毁了?可人力应该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吧? “待会很精彩的,别眨眼哦。”路明非拍拍她的肩膀,也出去了,出去后还不忘顺手把车门关上。 面对着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就算是源稚生这样的皇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不自觉地进入了龙骨状态,浑身上千块龙骨互相咬合锁紧成一个整体。 路明非、源稚生、恺撒、老唐、楚子航和夏弥站在一起,周围的猛鬼众只是瞄准他们,既不射击,也不说话。 直到急性子的夏弥等得有些不耐烦,都准备先下手为强的时候,面前围堵他们的圆自发的裂开一个缺口,缺口中银灰色的英菲尼迪缓缓驶进来,停住。 副驾驶的门打开,走出来穿着鲜红具足的高大男人,未着兜鍪身高都超过两米,杂乱的硬发在脑后用绳子绑起来。 路明非飞快地掏出手机开始拍照,闪光灯在严肃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几个神经紧绷枪手被闪光灯和手机的拟真快门声刺激到,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几声枪响和焰光,路明非依旧在拍照,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开枪,弹丸停留在半空中,滚烫的表面还升起袅袅白烟,老唐一招手,便飞来落入他的掌心。 “你在做什么?想拍下我的情报么?”犬山狩右问道。 “情报?”路明非一边拍照一边摇头,“不是,我就是想把你这一身拍下来发到我们学校的论坛上,看看能不能骗些赞。” 犬山狩右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会他,顿时陷入沉默。 一旁的源稚生见有其他人被折磨,心中竟不禁升起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愉悦。 “你就是这些人的头领吧?你是猛鬼众里的谁?龙王还是金将?”已经有情报证明猛鬼众的龙马是个美丽的女人,源稚生便猜测他是龙王或者金将。 “猛鬼众,金将,犬山狩右,”男人对着源稚生微微鞠躬,“初次见面,蛇歧八家的少主,还请多多关照。” 虽然他看着很有礼貌,但鞠躬之后再次抬起头来,原本带着些栗色的黑瞳,已经变成了灼烈的黄金瞳。 “你要决斗?”源稚生问道。 来者命令手下围而不攻,有只身来见,身着具足,怎么看都是想要单挑的样子。 “是,但不是跟您。” 犬山狩右没有看源稚生,黄金瞳在夜色中如同刀锋,指向六人中抱着村雨站在一旁的男人。 楚子航没有戴美瞳,此刻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中露出些微的疑惑。 他不害怕战斗,但他想不明白犬山狩右为什么要看他,照理说这些人应该是冲着源稚生这个蛇歧八家的少主来的吧? “阁下可是叫楚子航?”犬山狩右问道。 “嗯。”楚子航点头,回应简短利落。 “阁下两年前,可曾在八王子市的高尾山遇到一个使用狙击枪的女性刺客?”犬山狩右问道。 “?” 楚子航被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搞得愣了一下,然后才道:“没有。” 一旁的夏弥眼神一动。 “没有么?可她就是在奉命用麻醉子弹将你还有你身边那位姑娘活捉后,前往高尾山执行任务之时失踪了。”犬山狩右死死地顶着楚子航的眼睛,想要从其中找到片刻的迟疑或者狡黠,但他看到的只有平静。 “我没见过任何刺客,也没有被麻醉子弹狙击过,”楚子航道,“也许是她在途中出了意外。” 犬山狩右从楚子航脸上找不到任何撒谎的痕迹。 “意外……”犬山狩右轻声重复这个词,再次问道,“她叫宫本晴子,你真的没有见过她?” “冒昧地问一下,这位武士兄,你和那位宫本晴子,是什么关系啊?”一旁的路明非恨不得把八卦二字写在自己的表情上。 “关系?”犬山狩右粗犷的脸上露出片刻的迷离和怅然,方才叹息道出声,“没什么关系。” “不过只是一个错过了所爱之人的懦夫,想要拼尽一切来挽回点什么罢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狩右与晴子 犬山狩右是个孤儿。 他的父亲是犬山家主姐姐的儿子。 犬山家的上一代家主在二战时支持日本军方中的激进派,后来日本战败,上代家主切腹,原本就是蛇歧八家中最弱一家的犬山家彻底败落,接近灭亡。 于是今代犬山家主的二姐和一个美国上校军官在一起,以换取美军对家族的保护,后来家主的姐姐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几年后那个上校军官要回到美国,想把犬山家主的姐姐和孩子都带走,却在登船前夕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一个巷子里。 上校只要再进一步就是准将,一位高级军官在一个战败国中被刺杀的屈辱,让当时身为战胜国的美国大发雷霆,发誓要查出凶手,最终却不了了之。 上校军官死后又过了几年,犬山家主的二姐因病去世——她和上校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委身于他不过是为了保护家族的交易,她并不是上校的妻子,只是他的情人与玩物而已,长期遭受折磨的同时,临盆时又险些因为大出血而丧命,此后身体每况愈下,最终也没能撑过几年。 当代家主在二姐死后把孩子过继到了自己的名下,那个孩子是犬山家的血脉,家主很喜欢那个孩子,却痛恨他长了一张日美混血的脸,这张脸总让他想起那个把他的姐姐百般凌辱的美国军官,所以想为他安排最具日本传统风情的美人作为妻子,以便他生下最像日本人的孩子。 犬山家在当代家主从幼子崛起后便逐渐兴盛起来,重新掌握了日本大量的皮肉、风俗生意,并且成功跟上时代又把握了娱乐行业——虽然犬山家主总说所谓的日本娱乐行业也不过是另一种风俗行业,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犬山家有了钱,家主对二姐的孩子很好,送他上最好的学校,给他请最好的剑道老师,为他寻找最美的大和抚子。 把控着风俗行业的犬山家主从二姐的孩子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挑选,五年后才选中满意的女孩——一个和二姐的孩子同岁,温婉端秀的大和抚子。 在犬山家主的安排下,他们结婚生子,生下了犬山狩右——一个几乎看不出外国血统的有着四分之一美国人血统的男孩。 犬山狩右一天天长大,正值壮年的犬山家主他非常满意,哪怕当时正是家族和其他风俗业帮派竞争最激烈的时候,他依然会经常抽出时间来看这个孩子。 犬山家主总是喜欢坐在开门的和室里,看着外面种了细竹的院子里孩子握着竹刀练习北辰一刀流的剑术。 夏天的院子万里无云,蝉鸣从远处的树林传过来,犬山狩右手中的木剑和空气摩擦发出风呼声,角落里添水斜斜地竖起竹筒,水流滴进去,蓄满之后竹筒倒下在石头上敲出“邦”地一声,犬山家主就在屋中切好几角西瓜,等对犬山狩右的训练满意了,就把他叫过来休息,抚摸着生出白色的胡须看犬山狩右大口吃西瓜,时不时提醒他一句别忘了吐籽。 犬山狩右很喜欢这个时而慈祥,时而威严的爷爷,犬山家主也很喜欢这个姐姐的孙子,并且总是催促犬山狩右的父亲赶快再生一个孩子,犬山家的人丁还是太过稀薄了。 然而犬山狩右的父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更不喜欢自己的妻子。 他的一切都是犬山家主安排好的,犬山家主定下他的妻子后把她送过去,当时他在湖边作画,听着风声吹动湖面和草叶的声音,犬山家主把一个穿着和服,踩着木屐,头发盘成复杂造型的女人领到他面前,说了一句“下个月你和她结婚。” 大和抚子一样的女人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羞怯地笑,犬山家主很是满意,他几次张嘴,却没有勇气拒绝,只回了一句“能让我先画完这幅画吗?” 后来犬山狩右的父亲和大和抚子结婚,再也没有画画,每天酗酒,练习剑道,他不打妻子,也不会对她恶语相向,但也从来不会对她笑,连话都极少说,而对犬山狩右则是非打即骂,每次打得狠了却又会抱着狩右大哭,痛骂自己是个懦夫。 犬山狩右记得他八岁的时候,父亲告诉母亲他出轨了,他爱上了一个东京大学美术系的女老师,他们在东京街头的涂鸦前相遇,一起讨论诗集,一起讨论油画,最后在橡树下接吻。 父亲在母亲面前下跪,说他做了错事,如果母亲不原谅他,可以砍下他的手指。 母亲眼中流露出片刻的哀伤,旋即跪倒在父亲的身前,温柔似水地说:“没关系啊,我是您的妻子,您就是我的天,天怎么可能会做错事情呢?您会去找别的女人一定是因为我做得还不够好吧,真的是很对不起啊。” 犬山狩右永远也忘不了父亲当时的眼神,那种像是见到了什么恶心至极的东西的惊恐眼神,他大叫一声,跳起来,跑到院子里疯狂地呕吐。 后来父亲切掉了自己的小拇指,犬山家主大发雷霆。 父亲又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酒,所以醉得很厉害,那天晚上,十岁的犬山狩右在梦里被掐醒,醒来依旧不能呼吸,入眼是父亲遍布血丝的黄金瞳。 窒息让意识越来越模糊,犬山狩右艰难地把手伸出去握住放在床边的竹刀。 犬山狩右的父亲从小跟随着最好的老师学习剑道,最后却被十岁的孩子用竹刀砸死。 那一晚,犬山狩右觉醒了自己的言灵——不朽。 犬山狩右被家族判定为鬼,所犯错误性质极其恶劣,将被关押到十八岁后处死。 从那一天起,犬山家族再也没来看过他,母亲也没有来看过他。 十六岁时犬山狩右逃出了犬山家,先是流浪,然后加入猛鬼众,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堕落成了鬼,他不想杀人,不喜欢血腥气,看到美丽的女孩只想欣赏,而不会冲动地撕开衣服占有那美好的肉体。 可他应该算是恶鬼吧?毕竟就算是鬼也不会杀死自己的父亲啊。 十岁的孩子就算使用“不朽”来强化身体又能有多大力气呢? 那一晚父亲中了他的第一刀只是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他站起来,低下头看着父亲的眼睛,那遍布血丝的黄金瞳无神地望着他,映出他又一次举起竹刀的倒影。 竹刀举起又挥下,血一次次地溅起来,还是个孩子的犬山狩右白净的脸上沾了血滴,面无表情。 最后那一团模糊的血肉渐渐熄灭了黄金瞳。 犬山狩右觉得自己一定是个疯狂的恶鬼,他竟然从父亲的眼神里看出了读出了这样的意思。 “好痛苦,杀了我。” …… 白天下雨又放晴,于是晚上夜空清朗,星辰烁烁。 狭窄逼仄的巷子里,宫本晴子坐在泥泞的垃圾堆中,白天的雨水把秽物冲刷到泥土中混为一体,烂泥粘腻恶臭,但宫本晴子的肺因为之前剧烈的运动而导致肺泡破裂,口鼻之间全是血腥气,闻不到多少恶臭。 犬山狩右拿着刚买的蜜红豆面包和矿泉水,经过巷口,转头,泥污里跌坐着一个女孩。 女孩仿佛完全不在意身下的恶臭脏污,身上的白衬衫满是脏痕,长发被汗水打湿,一绺绺地贴在额头和脸颊上,仰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夜空。 犬山狩右走进巷子里,女孩立刻扭头,像是一匹警惕的狼。 犬山狩右早就注意到她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但这种武器在他面前还不够看。 “面包,水。”犬山狩右指了指自己手里尚未开封的袋子和矿泉水瓶,把它扔给女孩。 女孩接过东西,依然警惕地看着他,只是眼中的冰冷有所融化。 犬山狩右脱下外套,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把外套也扔给女孩:“天冷,保暖。” 女孩慢吞吞地把外套披上。 “你刚刚在看什么?”保持着安全距离,犬山狩右对着她隔空问道, “星星,”女孩第一次开口,嗓音干哑,“漂亮。” 一边说着,她伸出一只手去指星星。 “哦,那个叫北极星,会指引方向哦。”犬山狩右抬起头道。 清朗的夜空里,北极星耀眼夺目。 “那个?”女孩指向另一颗星星。 “哪颗?我看不太清啊?能不能让我走近点?”犬山狩右问道。 女孩犹豫了一下,点头。 犬山狩右只往前走了一步,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哦,那个叫金星。” “那颗?”女孩又指了一颗。 “看不清啊,我能不能再往前走一步。” 女孩点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犬山狩右已经蹲在了女孩身边,她指一颗星星,犬山狩右就说一个名字。 直到最后,女孩指着自己:“这颗?” 犬山狩右挠头。 女孩笑了,逼仄脏乱的巷子里像是突然开了一朵昙花,和天上的北极星一样耀眼,犬山狩右看得出神。 “宫本晴子。”她说。 第三百五十五章 君焰·刀罡! 深夜,日本,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偏僻郊区某条公路上。 “这就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犬山狩右道,“现在想想我就像个诱拐孩子的怪蜀黍。” “自信点,把‘像’换成‘是’。”一旁的路明非道。 犬山狩右竟然也会说中文,不过这倒方便了其他人,他们这些外国人里,日语最好的是两年前离开日本后就专门勤学苦练了一段时间的楚子航,路明非虽然学习能力超群,但他对日语没啥兴趣,看日本作品都是专门找有字幕的,不想废那个力气,所以他这个懒鬼现在日语水平已经不如楚师兄了。 犬山狩右用中文,倒是正随了他的意思。 “说得也没错,我后来把她拐进了猛鬼众里。”犬山狩右点头。 初遇的半个月后,犬山狩右发现宫本晴子也是“鬼”,邀请她加入猛鬼众,她欣然同意,犬山狩右成为了她的前辈,带着她学习。 “后来呢?”楚子航问道。 “后来?后来不过是些老套的戏码,我不说各位也能猜到,”犬山狩右盯着楚子航道,“阁下真的没有见过晴子?” 楚子航沉默片刻,开口道:“是我杀了她。” 一旁的夏弥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疑惑。 犬山狩右轻吸一口气:“那么,和我决斗吧。” “还是奔着决斗来啊!”一旁路明非吐槽。 “好。”楚子航点头。 周围的猛鬼众们识趣地开车扩大包围圈,为两人在中心腾出战场来,路明非几人也站到角落处。 犬山狩右转身,走到身后越野车英菲尼迪的后座车门前,开门,取出座椅上的面具和头盔。 面具是冷硬的炼金金属,本该是呲牙的怒目恶鬼形象,但后来却被他换成了面无表情的人脸。 …… 【这张脸太吓人了,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种鬼面戴的太多了所以也长得越来越吓人?】宫本晴子如此开玩笑道。 …… 戴上头盔,面具扣在脸上,于是面容无喜无悲。 犬山狩右又走到副驾驶前,拿起两柄太刀,一柄别在腰上,一柄拿在手里。 他带了两把刀,却不是如同源稚生一般的双刀流。 单刀出鞘,他走到楚子航面前。 楚子航拔出村雨。 “阁下知道摩天轮吗?”犬山狩右没头没尾地对着楚子航问道。 “据说是情侣约会的三大圣地之一。”楚子航一脸严肃地跟一个全副武装的高大武士谈论这个话题。 一旁的夏弥一巴掌捂在自己脸上。 “是啊,情侣约会的好地方。” …… 【摩天轮也可以作为狙击点,虽然会移动,但视野开阔。】游乐园外犬山狩右向着宫本晴子传授狙击的知识。 【犬山前辈,为什么进去的人里很多都是情侣?】宫本晴子问道。 【听说摩天轮是约会圣地。】 …… 犬山狩右大喝一声,握剑前冲,高大的身躯压迫感十足。 他手中的太刀比寻常太刀大个两号,而且更加厚重,挥舞下来无论威力还是声势都极为浩大,气势简直像是一座山压下,楚子航手中村雨划出亮银的弯弧,剑尖精准地点在大太刀的尖上。 他不像路明非有神识,所以他想使用可控的暴血需要一点时间,未暴血时他的力量远不如这个两米多高的壮汉,但这一剑击打的位置极为巧妙,爆发力也不容小觑,大太刀在尚未把力量积蓄到极点时受此一剑,发力受阻,犬山狩右如山般的气势被破。 初次交锋,楚子航略占上风,但谁都没有受伤。 犬山狩右再次大喝一声,胸腔配腰腹发力,双手握住的大太刀刀茎反射车灯光,变成一片耀眼的银光。 楚子航的身影像是融进了夜色里,论力量他不暴血不如犬山狩右,但技巧是他的优势,村雨在太刀上一触即走,每次都是在受力点的力量爆发,压力顺着刀身传导到犬山狩右的手腕中。 直到某一刻,楚子航眼中凌厉的光一闪而逝,暴血的力量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村雨的速度和力量骤然提升一截,剑尖挑过了犬山狩右的一只手甲,昂贵的炼金甲胄在数次被路明非强化的村雨面前毫无阻挡之力,被轻易划破。 “好剑!”犬山狩右持剑后退,盯着村雨。 他的手在具足上游走几下,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或矩阵,具足自发解体,从他的身上掉落下来,露出里面的武士服,犬山狩右脚尖一挑,跟着具足落地的另一把大太刀飞起入手,再次挂在腰上。 既然挡不住,那就不挡了。 脱下具足,没了防护与负担,犬山狩右的灵活性提升许多。 楚子航没有趁着对方脱下具足的空挡攻击,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犬山狩右握着刀柄的手上。 被他村雨划过的手躲避及时,只有一道浅浅的伤口,另一只手上套着一根头绳。 “那是什么?”楚子航看着那根头绳问道。 …… 【犬山前辈,伸手。】宫本晴子捏住自己的头绳捋下来,长发顿时散开。 【干嘛?】犬山狩右伸出手。 【好了!】宫本晴子把头绳套在犬山狩右手腕上。 【给我这个做什么?我又没有长头发。】 【没有可以留嘛!】 …… “晴子送的,但我还是习惯用绳子,”犬山狩右把头盔摘下来,露出脑后绑住的头发,“头绳套在手上,也不差。” 楚子航点头。 犬山狩右再次上前,速度明显比之前要快了太多。 但楚子航已经一度暴血,他比犬山狩右更快。 楚子航不再执着于攻击弱点,或者说在此刻的眼中犬山狩右全身都是弱点! 村雨和大太刀一次次交锋,每一次大太刀都被更强的力量崩开,刃口已经遍布细小的锯齿。 犬山狩右卸掉具足但依旧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黄金瞳愈发炽热。 他手中大太刀突然反转,用刀背去撞击村雨的刃,被蹦出一个小缺口的同时在村雨连绵的剑光中压出一瞬间的破口,犬山狩右松开一只手,猛得握住腰间的太刀。 剑锋爆起,和大太刀刀鞘一摸一样造型里装着的是一柄轻巧纤薄的肋差,犬山狩右握住柄的一瞬间爆发,得益于轻巧的优势,它的速度比村雨更快更轻,在空气中无声地滑向楚子航的小腹,而此时村雨已经来不及回防。 所有敌人都会以为犬山狩右的另一个鞘里装着一摸一样的大太刀,但实际上里面是专门用来迷惑偷袭的胁差。 虽然长得威武雄壮,浓眉大眼,但实际上犬山狩右很会骗人。 …… 【你骗我!第一次见面时你教我的那些星星的名字只有北极星是对的,其他都对不上!我最恨男人骗人!】 【我确实就认识那一个嘛,你别生气啊,其他的星星你不是也已经看书学会正确的名字了吗?】 【可是错的已经忘不掉了!】 …… 胁差的刀身打着旋飞出去,只剩光秃秃的柄。 村雨的剑身来不及回防,但千钧一发之际,剑身上陡然延伸激射出无形的锋芒——炼金领域·刀罡。 当初在卡塞尔学院教堂劈开了君焰的强大炼金领域再现,比刃更锋利的罡将纤薄的胁差齐根而断,随后返獠直刺,在向后飞退的犬山狩右胸口撕开一道口子,血珠飞散。 犬山狩右退出攻击范围,楚子航占得优势,立刻追击而上,犬山狩右低喝一声,浑身上下的肌肉都鼓胀起来,身形仿佛扩大了一圈,手中大太刀再挥,已经快到在空气中拉出隐约的白痕,金铁交鸣声大盛,楚子航如闪电般倒飞出去,在半空中翻转身形,落地后村雨插进公路地面,一路向后拉出十数米长的犁痕方才停下。 “言灵?”楚子航看向犬山狩右。 “是不朽!”枪手不射击,威格拉夫也和樱出来看戏,她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贝奥武夫族长的同款言灵。 “麻烦了,不朽能大幅强化肉身强度,可以让人徒手击穿钛合金板。”源稚生也知道这个言灵,面露严肃。 “楚师兄加油!”夏弥举起小拳头大声给楚子航打气。 楚子航重新调整身形,对方用了言灵,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他也就不必再留手了。 暴血·二度! 在暴血状态下,更强的力量再次蔓延开,如果不是楚子航的改良版暴血可以控制外形,他这会身上已经开始长龙鳞了。 他双手握住村雨,缓缓高举,周围空气温度骤然上升,火焰和爆炸围绕着他如红莲绽放,耀眼的焰光照亮了黑夜。 村雨剑身上刀罡领域再次浮现,君焰中的火焰自发地涌入,化作火流汇聚进刀罡中,等到楚子航周身火焰消散,他手中的村雨延长了近三分之一,已经看不出实体,楚子航像是握住了一束凝固的火光。 犬山狩右屈膝发力,身形撞破空气,脚下公路开裂,飞溅出去的碎石在车辆上打出火花。 楚子航静静地站在原地,双手握住那一束火光,精准地捕捉到了犬山狩右的身影。 吸气,踏步,屈膝,拧腰,挥臂,出剑! 犬山狩右的身形越过楚子航,在他的身后停下。 “当啷——” 半截断刃落地,断面赤红融化。 君焰·刀罡,温度六千摄氏度,只有村雨这种经路明非数次强化的神兵才能够承受。 “厉害。”犬山狩右松开刀柄,另外半截断刃也落在公路上。 楚子航手下稍微留了一点情,让他不至于马上就死。 他踉跄两步,一手扶住离自己最近的车,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指腹摩梭着一张发皱的纸条。 …… 【前辈,我又要去执行任务了。 母亲说她这一生都毁在了一个男人手里,让我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一个可以让我幸福的男人。所以,这次任务之后,前辈可以带我去坐一次摩天轮吗? ——宫本晴子】 …… “摩天轮,可是约会圣地呐……” 犬山狩右觉得自己的生命和力气在流逝,舌头也不听使唤了,以至于他竟然连自己说得话都有些听不清了。 所幸眼前还没有完全黑下去。 他靠在车身上慢慢倒下去,坐在公路上,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头来。 夜正清朗,北极星耀眼夺目。 第三百五十六章 我只是个炼金师 深夜,日本,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偏僻郊区某条公路上。 犬山狩右望着星空合上眼睛,生命的气息从他身上完全寂灭下去。 实际上这已经是楚子航手下留情的结果了,否则犬山狩右应该会和他的大太刀一样被分成两截。 但其他猛鬼众成员可不会在意他是不是手下留情了,他们只知道自己的首领死了。 “开枪!杀了他们!” 犬山狩右的英菲尼迪里传出尖利刺耳的女声。 那是犬山狩右的副手和秘书,犬山狩右一死,她自然就接手了指挥权。 枪声爆发,焰光从枪口喷薄,弹丸在夜空中划过空气,留下笔直的弹道。 楚子航身体周围八米外浮现出暗红色的半球形界面,在这一层界面中,充斥着五千摄氏度的高温和连续不断的细密爆炸,所有子弹在进入这个领域的一瞬间就会融化成铁水,然后被爆炸驱逐出去。 路明非五人站在一起,老唐伸出手掌向前一推,射向他们的子弹原路返回,在被猛鬼众当作掩体的轿车车门上溅出火花,猛鬼众里十来个倒霉蛋中枪。 “怎么回事?咱们都赢了他们怎么还开枪?!”威格拉夫惊怒,转头却撞上路明非仿佛看傻子的眼神。 “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干掉咱们,和楚师兄决斗只是因为他们的老大想要亲手报私仇罢了,”路明非理所当然道,“他们老大死了不影响他们继续干掉我们吧?” “你是不是骑士看多了,以为只要公平公正的决斗赢了,败方的手下就会放胜者安然离开?” 威格拉夫:…… 一边吐槽威格拉夫,路明非一边悄悄给了老唐一个“收着点”的眼神。 老唐默契地点点头。 “樱,回车里去!” 源稚生对着樱下令,手中双刀已经出鞘——虽然他可以劈开子弹,但只限于正面袭来的几颗,面对四面八方而来的弹雨绝对会被打成筛子。 担忧地看了源稚生一眼,但樱也明白自己一个脆皮忍者在正面战场上很难有太大用处,于是顺从地拉着威格拉夫一起钻回了车里。 射击依旧在继续,但老唐并没有将子弹返回去,只是让弹丸在进入他的领域后就静止在空中,然后在重力下坠地,老唐的领域周围,散落的弹丸在公路地面上围成一圈。 “唐君,你还能撑多久?” 源稚生自然地将老唐没有把子弹返回去当成了他在节省体力。 “多久啊……”老唐沉吟一声,伸出一根手指。 “一分钟么?足够了!”源稚生点头。 他的言灵王权如果全力爆发,足以让这些猛鬼众成员在巨大重力下死于内脏破裂,只要老唐配合他让他冲进人群中释放言灵,估计能一口气干掉四分之一的敌人。 然而源稚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夏弥突然走到老唐领域的边沿,对着西方的猛鬼众伸出双臂,手掌在胸前合拢交握。 她要干什么?源稚生疑惑。 他之前已经认出了夏弥的言灵是风王之瞳,这个言灵可以掀起风暴,但是那些猛鬼众离着他们还有三十米左右的距离,风王之瞳这种高级言灵的领域可覆盖不了那么远…… 有风自平地而起。 夏弥猛得松开交握的双手,做出仿佛拥抱的姿势,伴随着这个姿势,猛烈地飓风从猛鬼众成员里升起来,飓风卷起地上的尘埃、人和车辆。 猛鬼众们都顾不得射击,离风暴远的疯狂逃离,离风暴进的毫无反抗之力被卷进去,在空中和其他人以及轿车相撞,被抛上三十米的高空然后轰然落地,摔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有鬼在惊恐中释放了言灵,猛鬼众都血统失控,不缺高危言灵,破坏力极强的雷电和火焰元素在风暴中汇聚,却难以撼动风暴分毫,其中一个鬼也释放了风王之瞳,却瞬间被夏弥的飓风俘获吞噬,反而强化了飓风。 火焰和雷电的元素在狂风中被打散后不得逃离,于是也成为飓风的一部分,拜这些释放高危言灵的鬼所赐,如今的飓风已经变成了高度超过三十米的巨大火龙卷,火焰中雷电缠绕,恍若天罚。 源稚生和逃离飓风范围的猛鬼众怔怔地看着那冲天而起的雷火龙卷。 雷光与火光照亮了夏弥带着些婴儿肥的漂亮可爱的脸蛋,但此刻没人敢觉得她可爱。 源稚生是蛇歧八家的天照命,但他现在觉得夏弥才是神话中的天照大御神,威严美丽,不可亵渎。 风王之瞳……还可以俘获其他元素的吗?源稚生从来没在课本上学到过这种知识。 恺撒猛得跃出了老唐的领域,眼瞳如熔化的黄金。 失控的龙血给了猛鬼众悍不畏死的疯狂,哪怕夏弥所制造的火龙卷还在肆虐,逃向东方的猛鬼众们依旧汇集起来,举枪向着冲过来的恺撒射击。 恺撒已经冲出了老唐的领域,但子弹在触及到他的身体之前统统都会四散开裂,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环绕在他面前。 言灵·吸血镰。 楚子航决斗的时候恺撒也没闲着,他同样开启了二度暴血,镰鼬进化成吸血镰后虽然没有因为二度暴血再次进化,但是威力也大幅度提升。 肉眼不可见的细小风刃在他的领域中告诉旋舞,将每一颗冲进来的子弹切碎。 数经强化的狄克推多扬起又挥下,凤凰的啼鸣取代了刀刃的破风声,一只不见形体的气流凤凰从狄克推多中冲出来,所过之处地面破碎翻卷。 四五辆汽车和十几个猛鬼众被无形无质的凤凰掠过,像是同时被砍了几百几千刀。 老唐看得眼热,眼看着火力都被恺撒吸引走了,没人射击这里,挥手把地上的子弹都汇聚起来,又从轿车上撕下几块铁皮,一起在掌心化作了一根加长版的实心金属棒球棍——头部带狼牙凸起的那种。 其实他可以顺手再把这根棍子炼成炼金武器,但这样就有太过惊世骇俗了。 提起狼牙球棒,老唐风风火火地加入战场。 源稚生站在路明非身边,四下张望。 夏弥的火龙卷像是灯火通明的巴别塔,老唐挥舞着狼牙棒把一辆丰田车打飞出去五米远,恺撒不知何时跟楚子航并肩站在一起,狄克推多和依旧焰光灿灿的村雨一起挥出,君焰与无形的气流凤凰交融,变成形体分明,翼展超过六米的神骏火凤,啼鸣高亢嘹亮,火光冲天而起。 猛鬼众毫无还手之力,悍不畏死的恶鬼们惊恐咒骂。 源稚生陷入沉思。 这些人是学院本部的学生。 他们只是在校生,只是被派来执行区区一个机密任务的而已。 而且还是一起来的,所以合理推测,学院应该能出动很多这种级别的战斗力。 而家族,好像正准备和学院……决裂?! 源稚生呼吸一滞。 对了,这些人里好像还有个贝奥武夫家族的成员比较……正常? 路明非站在源稚生身边,手搭凉棚去看楚子航他们的战斗。 “路君,你不去战斗吗?”源稚生好奇道。 “我?”路明非摇头,“我只是个炼金师,没有他们那样的力量。” 源稚生一愣,随后觉得这也很正常。 路明非一直以来的淡定和唯恐天下不乱误导了他,让他以为路明非也有这种夸张的战斗力,但回过神来想想,路明非的自信或许是来自于他对着身边这些队友的了解,有这么强的队友,底气十足很正常。 源稚生相信路明非也不弱,毕竟炼金师对血统的要求很高,但炼金术已经是一门永无止境的学问,炼金师能有多少时间去练习战斗呢?不擅长战斗很正常…… 意识到这点,源稚生转头看向樱和威格拉夫躲避进去的悍马,正好看到他们从悍马里推开车门要走出来。 极致的寒意从尾椎如闪电般蹿升到后脑,死亡的威胁让源稚生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起来,他以最快的速度转身,握着的童子切蜘蛛切想要挡在身体的要害上,但扭头只看到路明非施施然地从半空收回握着的左手。 然后路明非左臂猛得一甩,末梢的手掌几乎消失在空气里。 “好了。”甩动手臂后,路明非的手掌不知何时松开了。 “路君,发生什么事了……”源稚生下意识地开口,不远处威格拉夫和樱已经从悍马里钻了出来。 眉心刺痛,致命的危机感从心底升起,却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威格拉夫只觉得眼前一花,路明非就站在了她的身前,左手握起停在她的脸前。 不远处的源稚生同样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还近在眼前的路明非仿佛瞬移般出现在了威格拉夫身前,保持着左手握起停在威格拉夫面前的姿势。 “怎么了……”威格拉夫迷茫地眨眨眼。 路明非缓缓摊开手掌,一旁的樱下意识地张大嘴巴。 在威格拉夫眼前,路明非白玉般的掌心里,躺着一枚扭曲变形的狙击枪子弹,子弹上正升起细细的白烟。 远处的源稚生视力优秀,也看到了路明非掌心的动西,连想他刚刚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和路明非的动作…… 动作灵巧地把变形的狙击枪子弹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气血勃发,四方·白虎势中的暗器法门在心中流过,路明非将指尖夹着的子弹甩出去。 西北方两公里外的狙击手胸膛炸开一个篮球大小的空洞。 路明非弯下腰,指尖从公路上硬生生扣下一块乒乓球大小的沥青,以同样的动作甩出去。 沥青摩擦空气燃烧,西南方二点二公里外的狙击手被一颗火球击穿心脏,伤口泛起焦糊的味道。 “有三个狙击手,”路明非拍拍威格拉夫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不用担心,我刚刚都搞定了。” 威格拉夫怔怔地看着路明非。 远处的源稚生:…… 他想起半分钟前路明非说的话——只是个炼金师? “汪汪!”啸天从公路边缘跑进来,停在路明非面前,仰起头叫得很开心。 “什么?你绑了二三十个袭击我们的坏人?”路明非点点头,“做的不错,啸天。” “汪汪!”啸天骄傲地摇起尾巴。 一旁的樱怀疑自己现在可能是在做一个很真实的梦。 …… 东京,某豪华酒店套房,客厅。 蛇歧八家为这六位来客准备了两个总统套间,但夏弥缠着楚子航两个人另开了一间房,所以这个总统套间实际上的住客只有路明非和威格拉夫。 老唐和恺撒则一起住在另一间套房。 现在他们就在路明非套间的客厅里,商量这次的行动。 “你们觉不觉得日本分部怪怪的?”路明非一脸严肃。 “有吗?”老唐挠头。 “我也觉得怪怪的,”夏弥认真道,“他们找的酒店居然不卖章鱼丸子。” “我的意思是,你们觉不觉得蛇歧八家对我们的安排有点太殷勤了?”路明非道,“我刚刚问了源兄,他说我们的待遇都是家族安排的,是最高规格的礼遇,他并没有插手给我们什么额外的优待,因为我们的待遇已经是最好的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劲,”恺撒皱眉,“我听说日本分部和学院的关系不太好。” “而且他们还是混黑道的。”老唐补充道。 “你个前猎人有什么资格说人家?”路明非吐槽。 “非哥你个装备部的有什么资格说我?”老唐犀利的回击,“蛇歧八家最多也就是混黑道,谁知道你们装备部跟中东的某些土著武装势力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这是污蔑!”路明非拍桌子叫屈,“我们装备部早不干那事了!” “敢问路师兄,您这个早……是指早到什么时候?”夏弥举手发问。 “当然是上一次交易的时候。”路明非理所当然道。 其他人:…… “咳咳,先说正事,”路明非轻咳两声,掏出一个平板,开始讲解计划,“这次定制对胚胎爆破计划时,我们装备部先否决了几个可能造成日本陆沉或者朝鲜半岛陆沉的略有些激进的大规模海底轰炸方案,又否决了投放大量杀伤性化学物质的方案……” “我好像猜到蛇歧八家为什么对咱们这么客气了。”夏弥吐槽。 “秘党可比日本黑道混蛋多了……” “听说校长当年就打服过整个日本黑道。” …… 源氏重工,源稚生办公室。 “老爹,”看着自己面前须发皆白的老人,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严肃、诚恳而认真地道:“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审视一下和学院为敌的决定。” “学院,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要强上一些。” 第三百五十七章 楚子航:酒有问题! 源氏重工,源稚生办公室。 “稚生,发生什么事了?”橘政宗面对源稚生那副认真到近乎肃穆的表情露出疑惑。 “老爹,我和樱在接待学院来的专员时被猛鬼众袭击了,辉夜姬也联系不上,我怀疑高层出了内鬼,所以封锁了主要消息,暂时只告诉包括您在内的少数绝对可信的人,”源稚生道,“院的专员们在面对袭击时表现出的战斗力,远远超乎我们的预计。” “哦?袭击你们的猛鬼众是什么规模?”橘政宗正色问道。 “一个自称‘犬山狩右’的金将,带着上百名全副武装的猛鬼众,”源稚生道,“金将被学院的专员楚子航当场斩杀,其他猛鬼众成员损失惨重。” “上百个?”橘政宗也难以保持平静了,“你是说你们几个人,击败了上百名全副武装的猛鬼众?其中还有一个是犬山家主的甥孙犬山狩右?” “是的,”源稚生皱眉,“犬山狩右是犬山家主的甥孙?” 在他的印象里犬山家人丁稀薄,因此极少有鬼出自犬山家。 “这是一桩旧事了,如果你感兴趣我以后再讲给你听,”橘政宗正色道,“你只需要知道,犬山狩右在家族的评定中,正面作战能力如果和外姓家主们相比,仅次于其中最强的犬山家主。” 蛇歧八家分内三家和外五家,内三家面临绝嗣的危机,橘政宗、源稚生和绘梨衣都是各自家族仅剩的独苗,源稚生和绘梨衣都还年轻,有机会把自己的家族血脉传承下去,但以橘政宗的年纪,橘家应该是要绝后了。 而外五家的家主们们虽然地位和血统都要更低一些,但毕竟都统领着一个混血种家族,实力同样不可小觑,结果学院随便过来了一个学生就把实力堪比外姓家主的犬山狩右给砍了。 不过毕竟当了几十年大家长,橘政宗这点定力还是有的,不至于被一个学院来的优秀青年惊到失态。 “远不止这样,”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这是樱拍的照片,老爹你看看。” 橘政宗接过手机,顺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噗——” 橘政宗一口茶喷出来,白须上沾了水珠却顾不得擦。 “这这这……” 橘政宗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指尖都在颤抖。 三十米高的雷火龙卷冲天而起,与之相比远处的山影都渺小起来。 宽四五米、长逾十五米的破碎痕迹将公路从中截断。 白色的帕萨特飞起五六米高,因为受到重物击打而形变严重,下方一个男人手持一米多长的狼牙棒做出打高尔夫的姿势。 金发和黑发的年轻人并肩而立,手中武器都保持着挥出的姿势,他们面前空气赤红扭曲,隐约形成一只翼展数米的大鸟。 这些人……都是学院派来的? 橘政宗沉默良久,喉头滚了滚。 “稚生,你觉得,学院有没有可能已经研究出了人造‘皇’的计划?” “不排除这个可能,”源稚生苦笑,“这次学院来了六个人,四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贝奥武夫家族的,一个是秘党校董家族加图索家的继承人……老爹,说实话,这六个人里五个我都没有把握胜过他们。” “五个?”橘政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哦对,你的朋友里还有一个是炼金师。” 实际上那个炼金师我也打不过…… 源稚生心中吐槽,不过他这回正心累,也不想解释。 反正只要老爹明白了学院来得这几位专员都强得离谱就够了。 “哦,对了,”源稚生突然想起来什么,“我记得路君以前和我聊天时确实提到过他想研究一下怎么安全稳定地提高混血种的血统,难道他成功了?” “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应该是他和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成功了,”橘政宗面色严肃,“既然学院的实力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那和学院决裂的计划……” “取消?”源稚生问道。 橘政宗打手一挥:“继续!” “老爹你三思啊!”源稚生脸色顿时就变了。 在他看来橘政宗毕竟没有亲历昨晚的危机,还是对路明非几人的实力缺乏一个明确的概念。 “不用担心,稚生,”橘政宗解释道,“我既然这么做,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原本的计划是我们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在摧毁神葬所的同时和学院决裂,从此我们蛇歧八家重获自由,不必再受制于秘党,学院也奈何不了我们,”橘政宗道,“现在学院的实力虽然比我们想象得强了很多,决裂之后家族未必能抵抗住学院的攻势,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家族重新被秘党统治,而我这个大家长切腹自尽……” “老爹!”源稚生脸色一变。 “学院还需要家族的力量来掌控日本混血种界,就算决裂后家族打输了,只要我一力承担下所有责任,家族的损失就是可控的,而且正好你也可以作为新的大家长上任,我相信家族在你的带领下一定会比我更强。” “老爹,你……”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又不是死定了,”橘政宗道,“就算秘党真的有了人工制造‘皇’的办法,这种超级混血种也不是能轻易制造的,家族有主场优势,就算昂热亲自来讨伐,也未必会输。” “实在不行,还有我们的月读命啊。” …… 东京,某豪华酒店,房间内。 “师兄,”夏弥鼓着脸颊,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楚子航,“这就是你订的房间?” “嗯,”楚子航点头,不解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师兄,我有体臭吗?”夏弥严肃地问道。 “没有。”楚子航摇头,夏弥身上不仅没有体臭,而且还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那我是睡相不好吗?”夏弥又问。 “不是。”楚子航再次摇头。 他和夏弥一起睡过——别误会,只是在芝加哥铁路工人罢工那会一起躺在一张床上而已,夏弥睡着之后恬美安静,说是睡美人还差不多。 “那就是我胖了很占地方?”夏弥又问。 楚子航上前一步,一手揽住夏弥后背,一手揽住大腿,将夏弥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来。 夏弥脸色一下子羞红。 抱了几秒,楚子航把夏弥放下,一脸认真:“你的体重我估算只有九十到一百斤,以你的身高来说离胖的标准还很远。” 夏弥脸上的红润还未消去,听到楚子航这么说,她竖起眉毛一指床:“那师兄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订一个两床房?!” 顺着夏弥手指的方向,两张单人床并列靠墙而置。 上次在浴室里最后就什么都没做,这次好不容易同住一间房,你还订个两床的? 跟路明非厮混久了,楚子航自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夏弥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但…… “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楚子航认真道。 夏弥:…… “笃笃……” 敲门声响起,夏弥有气无力地走过去开门。 门外路明非提着一瓶红酒:“师妹,酒店给总统套房送了瓶红酒,我和威格拉夫不爱喝酒,给你们送过来了,你们要不要?” “免费的?”夏弥眼前一亮。 “嗯。”路明非点头。 “要啊!免费的我肯定要啊!”夏弥飞快地夺过路明非手里的红酒,顺便蹬鼻子上脸,“路师兄你有杯子没有啊?” “滚滚滚!”路明非委婉地表示自己没有。 送走了路明非,夏弥关上门,拿着红酒走进来,对着楚子航开心道:“师兄你看,咱们白赚一瓶红酒欸!” “我不喝酒。”楚子航摇头。 他是那种精密地像是手表机芯一样的人,酒精会麻痹大脑,破坏他的思考能力,所以他几乎从不沾酒精。 “就喝一点点嘛,光我自己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啊!”夏弥一边说着已经打开了红酒,顺便摸出了两个一次性纸杯。 倒了两杯酒,夏弥抓起楚子航的手轻轻摇晃:“就一杯,一杯而已,对混血种来说也就跟吃个酒心巧克力差不多嘛。” 犹豫片刻,楚子航点头:“好。” 难得夏弥不再纠结两张床的事,楚子航权衡了一下,喝杯红酒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看楚子航肯喝,夏弥这才满意地松开楚子航的手,坐到他身边,好奇道:“师兄,你真的认识那个什么宫本晴子吗?” “不认识。”楚子航摇头。 “那你昨晚为什么要跟那个犬山狩右说宫本晴子是你杀的呢?”夏弥不解。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他已经接受了爱人死去的现实,想要给爱人报仇,”楚子航轻声道,“但是他很可怜,他想报仇,却连仇人都找不到,而且他是来杀我们的,他会死在那里,他到死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想复仇都不知道该去找谁。” “所以反正他都要死了,师兄你干脆把黑锅背下来,让他觉得你就是杀他爱人的凶手,好歹让他死在复仇的途中,对吗?”夏弥一下子就理解了楚子航的做法。 “嗯。”楚子航点头。 “那师兄你觉得他信了吗?”夏弥道。 “不知道。”楚子航摇头。 “那师兄你觉得他是不是特别喜欢那个宫本晴子呢?”夏弥又问道。 “应该是很喜欢的吧。”楚子航想了想道。 “因为他不惜豁出性命为宫本晴子复仇?” 楚子航摇头:“因为他一直把恋人送的头绳套在手腕上,这样皮筋的老化和磨损速度会明显下降。” 夏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让楚子航喝下第一杯酒之后,夏弥连威胁带撒娇,有让楚子航喝了两三杯,但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来说,这点酒精甚至不会让楚子航有多少感觉。 喝完了酒,用酒店倾情提供的ps3连上电视打了会游戏,楚子航又辅导了夏弥学习了她的专业课书籍——一本比词典还厚的拉丁文大部头。 只跟着楚子航学了十几分钟,夏弥就表示自己头昏脑胀,起身去浴室洗澡,然后当着楚子航的面裹着浴巾走出来,又摘掉浴巾钻进了被子里,露出小脑袋用颇为怨念的眼神盯着楚子航。 楚子航如芒在背,自己看了会书后哪怕是他也有点顶不住夏弥那针刺般的眼神,于是也去浴室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关灯盖被子睡觉。 拉窗帘关灯后屋中一片漆黑,视觉无用之后好像其他的感官一下子敏锐起来,楚子航不仅能听到夏弥有节奏的轻柔呼吸声,鼻尖似乎还能嗅到若有若无的清香。 楚子航想要把心静下来,莫名的火焰却从体内燃烧起来,他的呼吸逐渐变乱,变得急促。 不正常的燥热从小腹生出来,楚子航感觉自己有点不太对劲。 不对,不是他不对劲。 楚子航猛得醒悟过来,是路明非送过来的酒不对劲! 他想起来,路明非以前好像跟他提过,叶胜和酒德亚纪曾经误饮了一种添加了龙靡花成分的酒,结果药效发作,两个人又正好共处一室,结果就不受控制地…… 难道路明非送过来的是一瓶加了同款成分的酒? 等等!夏弥也喝了那种酒! 楚子航一个激灵,自从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他就无心去注意夏弥的呼吸声了,不知道夏弥喝了好几杯酒,受到的影响大不大…… 一具凹凸有致的温暖身躯从身后抱住了楚子航,在他耳畔吹出火热的香气,唇缝间溢出呢喃。 “师兄……” 楚子航猜得没错,路明非送过来的红酒是加了料的。 但他没猜到的是,这瓶酒并不是酒店送的,而是路明非卖的,路明非的买家,此刻正从身后紧紧的抱着他。 两句身躯挤在一张小床上,肌肤紧紧相贴。 …… 翌日,清晨。 老唐走到楚子航的门前,正要敲门叫他下去吃早餐,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子把他提走。 “非哥?”老唐瞪大眼睛。 “嘘,”路明非竖起一根食指在嘴前,“小声点,别惊扰了里面的人,他们很累了。” “非哥你这是干嘛?”老唐纳闷。 “我昨天做了笔生意,现在在进行售后服务,不让闲杂人等打扰了里面的人休息。” “非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你这是来给人看大门了?”老唐更加疑惑了。 就在路明非要和老唐解释时,房门被打开了,穿戴整齐夏弥和楚子航一起走出来。 夏弥轻声哼着小曲,面色红润健康,对着路明非和老唐打招呼,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一旁的楚子航则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唐觉得楚子航这种仿佛时刻都紧绷着的人,现在竟然好像有点……精神不振? …… 一起吃完了早饭,源稚生和樱过来,告诉路明非几人,蛇歧八家的各家家主们已经在等候他们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家主们的针对 日本,某豪华酒店,路明非和威格拉夫的总统套房中,小型健身房。 空调被调到最低温度,电机运转的声音和风声混合起来。 “喝!”威格拉夫握着一柄木剑,重重地刺出去,在空气中发出响亮的声音。 “不错,有点样子了。”路明非点点头。 威格拉夫缓缓收剑,汗水顺着下巴滴下来流进运动服外套中。 威格拉夫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早就在路明非和苏晓樯面前暴露了,她现在还是伪装状态,不得不穿一件厚实些的衣服来遮掩裹胸的绷带,是以哪怕空调已经开到了最低温,剧烈运动后她依旧大汗淋漓。 幸好路明非似乎没有对她训练还要穿这么厚表示什么疑惑。 “笃笃……” 敲门声响起,威格拉夫收剑,主动去开门。 门外是源稚生,他像威格拉夫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向路明非,面露严肃。 “怎么了源兄?”路明非问道,“看你的表情好像有大事啊。” “嗯……”源稚生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路君,按照家族的安排,接下来会请你们去与蛇歧八家所有的家主参与一场会议,但是……出了些意外,可能会有点小麻烦。” “怎么?你们某个家主突然被警察抓了?”路明非开玩笑道。 “如果只是这种意外就好了,家族可以轻易地把家主从警察局捞出来,这根本就不是麻烦,”源稚生叹息,“这次的麻烦,归根结底还是我引起的。” “难道是你把某个年轻貌美的女家主给泡了,但其实另一个家主是对她念念不忘的痴心人,所以他要针对你,同时也把我们这几个你的朋友也一并列上了必杀名单?”路明非瞬间脑部出了一场古惑仔式爱情大戏。 “不……家主是一个家族的主事人和顶梁柱,能当家主的人年纪都不会小,虽然确实有樱井家主这样看起来年轻漂亮的人,但她实际上也比我大了近二十岁,”源稚生道,“而且家主们针对的并不是我或者你们所有人,只是你一个人。” “只有我一个?”路明非一愣,思索片刻立即反应过来,“难道是因为绘梨衣?” “对,”源稚生点头,“当初我向各位家主提议,让绘梨衣跟你和苏晓樯定期交流以稳定精神状态,事实证明,我的提议是正确的,现在绘梨衣的精神状态已经很稳定了。” 但是我现在很不稳定啊。路明非心中吐槽。 从某种角度上讲,他现在比绘梨衣还危险,绘梨衣受惊了最多把东京市区拆成废墟,他要是又入魔了搞不好日本地图以后都得改改。 “所以你们那些家主因为这个看我不顺眼?”路明非大为不满,“简直是狗咬吕洞宾嘛!” “绘梨衣毕竟是内三家的家主,接近她就等于接近了蛇歧八家权力的中心,家主们对你有所防备也很正常,日本的法律和传统是婚后男女必须同姓氏,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女方改为男方姓,但也有少数反过来的情况。” “而根据家族的传统,外姓男子如果选择入赘到家族中,并改姓为家族姓氏,那就算是家族之人,而一个家族中,通常是男性掌权情况更为普遍,比如樱井家主是外五家中唯一的女家主,而且绘梨衣的性格也不用我多说吧?” 源稚生叹息道:“也就是说,站在家主们的角度,以法律和家族传承来看,如果某一天你和绘梨衣在一起了,并且是入赘家族改姓上杉,那么你就会成为内三家之一的上杉家的掌权人,即便绘梨衣依旧是名义上的家主,但她一定是会对你百依百顺的,所以从政治角度看她不过就只是你的傀儡,你会从事实上成为上杉家的家主,从一个秘党的亲密合作者和学院的外聘研究员变成蛇歧八家仅次于大家长的高层。” “嘶……说实话,你这段话说下来,我自己听着都觉得自己像是秘党派过来阴谋夺取蛇歧八家权力的探子,之所以明面上不属于秘党只是为了降低你们的抵抗心理。”路明非嘬了个牙花子,心说你们一个两个的不去当编剧真是屈才了。 “正因如此,家族现在对你很是……防备,”源稚生挑了个委婉的词,“当然,你是我举荐的,大家长也作保了,所以家主们并没有很怀疑你用心不良,只是现在在他们眼中,你确实有很大的可能完成我刚刚说的那些操作,所以在他们看来你天然就具备着对蛇歧八家的威胁性。” 这一点可以理解,一个人拿着刀剑,就算跟旁人再三保证武器只是用来自卫,但旁人依旧不能完全免去自己可能会被砍的担忧。 现在在外姓家主们的眼中,路明非就是那个对着蛇歧八家手握刀剑的人。 “不是……你没跟他们说过我有未婚妻吗?”路明非捂脸。 “你知道的,在久经权力斗争的老人们眼里,所谓的爱情和婚姻其实都没有什么重量,”源稚生也捂脸,“就算你已经有老婆孩子了,也不妨碍家主们防备你。” “那他们准备怎么做?”路明非知道这个“误会”是没法解了。 “不知道,”源稚生摇头,“我只知道他们准备为难你一些,但具体要怎么做,无论是大家长还是其他五位家主都对我严格保密,很明显是担心我会提前告诉你让你有所准备。” “好吧,”路明非叹气,“我去会会他们,到时候水来土掩就是了。” “路君,到时候请你务必……”源稚生认真道。 “知道了,”路明非摆摆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手下留情的。” 虽然路明非对这些狗咬吕洞宾的家主们没什么好感,但也能理解他们的顾虑,再加上他们这次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还需要蛇歧八家力量,顺便又有源稚生的面子,他不准备把事情干得太过火。 “不,”源稚生立刻摇头,严肃道,“路君,我希望你不要留手,尽最大的能力像家主们展现你的力量。” “啊?”路明非一愣,心说你不会是看这些家主不顺眼也想搞派系斗争吧? “家族的传统一直是尊重强者,礼貌不过只是弱者在面对强者时应有的态度,”源稚生道,“只有强者,才能赢得家族的尊敬!” “靠!”路明非一拍大腿,恍然道,“差点忘了你们是日本人!” 他想起来喝下午茶的时候校长说过,他当年就是打服了整个日本的混血种,成为了日本的黑道皇帝,才逼迫蛇歧八家同意学院在日本建立分部。 ……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大厦外。 黑色的加长悍马停下,樱从驾驶座开门走出来,为贵客们打开门,六人一狗依次出来。 源稚生因为要准备蛇歧八家高层和路明非等人的会议已经提前来此,只有樱一人接待,空出一个位置后啸天终于不用坐后备箱了。 从悍马里走出来,迎面从源氏重工大厦中走出来一个带着深红粗框眼睛的ol美艳女子。 “樱井家主!”看到走过来的OL女子,樱面露惊色,双手贴在笔直的西装裤线上对其弯腰行礼。 没想到竟然是蛇歧八家的一位家主亲自来迎接他们,除了路明非之外所有人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樱井家的家主居然是个令人惊艳的少妇,虽然她衣着刻意保守,但套装裙依旧遮不住她火热的曲线,虽然按源稚生所说,樱井家主的年纪已经超过四十岁了,但对混血种来说她现在风华正茂。 为什么堂堂外姓家主会亲自出来迎接路明非一行人并屈尊降贵给他们充当向导呢? 很显然,她就是路明非来源氏重工要面对的第一个“为难”。 虽然是来为难路明非的,但容貌冷艳的樱井家主并没有露出丝毫对路明非的敌意或不满,樱井家族以商业为基,家主自是高明的商人,将真实态度表现在表情和语气上对她来说未免太过拙劣。 她此番前来所行乃是图穷匕见之道,虽不指望可以一人便让路明非铩羽,但至少要狠狠地挫一挫他的锐气,为后面的家主们创造更好的条件。 樱井家主的礼节无可挑剔,先是客气地回应了樱的见礼并表示“你是少主的近臣没必要对我如此客气”,又向着众人自我介绍,名叫“樱井七海”,再和路明非等人一一打招呼,还再征得同意后弯下腰抚摸了啸天的头。 然后她表示家主们还在开会讨论一些内部事务,请路明非等人先跟她一起参观一下蛇歧八家的内部工作环境,了解一些蛇歧八家的工作模式,为接下来的合作打下良好的基础。 这一番说辞情真意切而且合情合理,路明非等人自然是欣然同意,而这就正好随了樱井七海的意。 今天的源氏重工,可是她精心布置过的,只为让路明非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日本黑道的恐怖和黑暗! 第三百五十九章 遇到更狠的了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大厦内。 源氏重工前二十楼是公共区域,对任何人开放,不存在任何蛇歧八家内部机密,二十层之上才是家族的工作场所,乘坐专用电梯直接进入二十一层,电梯门打开,入眼是宽阔的大厅,装饰奢华内敛,拿着公文的员工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气,电梯到达的铃声此起彼伏,看起来这做大厦和银座那顶级的商务中心全无区别,除了他们正在处理的公务…… 路明非几人刚刚走出电梯,一个带着耳坠,妆容精致的女人就小跑着到樱井家主的面前,手中拿着传真件,一脸焦急地询问。 “家主,刚刚熊川社向家族发来请示,他们的发现自己帮派中有一整个派系的成员私下参与了违禁药品的走私和售卖,因为涉及到了成瘾类药物而且数量巨大,所以要请示家族。熊川社是新晋的a级家族,势力辐射范围很大,而且每年给家族的供奉也很丰厚,这种级别的社团怎么处理需要您指示。” “胡闹!没看到我在带领贵客参观吗?”樱井七海训斥道。 女人立刻顺从地低下头表示道歉。 “不过涉及到a级社团和成瘾类药物,确实要尽快处理,各位请恕我分神。”樱井七海转身向着路明非等人道歉,路明非表示理解。 结果樱井七海拿过传真纸,思索了片刻,转头看向路明非:“路君,您是蛇歧八家的贵客,对于这次事件,您有什么想法吗?” “我?”路明非一愣,“我一个外人,不好做决定吧?” “只是想以您的意见作为参考而已,您是本部来的技术指导,也是这次行动队最高指挥官,您的意见一定很有价值,”樱井七海恭敬道,“不过这只是鄙人的私人请求而已,如果让您感到为难我很抱歉。” “没,”路明非摆手,“我只是有点惊讶。” 樱井七海将印着相关资料的传真文件交给路明非。 这就是她的谋划——让路明非见识一下日本黑道的残酷。 她已经看过资料了,路明非只是个炼金师,虽然地位崇高但毕竟是技术性人才,论残酷他在黑道出身的家族面前就是一只纯良无害小白兔。 日本法律,贩售成瘾药会被判六个月到七年刑期,情节严重的会加刑,但日本判死刑非常谨慎,贩售成瘾类药物在日本基本上是不可能被判处死刑的。 不过家族的家法可要比日本刑法严格多了,对于这种事件,一般是让牵头者、主事人以及小头目统统切腹,底层的喽啰虽然不用切腹,但凡是有参与的也必须切掉五根手指,而且永远逐出黑道,还要再送去警局判刑。 樱井七海估计路明非这种温室里成长的研究员最多也就是来一句“只诛恶首,余者送官”,这种阳光下的文明人的处理方式固然不能算错,但到时候自己只要把家族那血腥暴力的处决一说,不求能把路明非吓得六神无主,至少也该让他知道如何对家族的黑道性质心存敬畏。 结果传真纸,路明非看了一眼,上面标注着这个熊川社在两年的时间里出售了五十三公斤的成瘾药物。 “冒昧地问一下,这个熊川社多少人啊?”路明非问道。 “根据家族记录,熊川社正式注册的成员有五百七十四人。”一旁向着樱井七海汇报的女性连忙道。 “五百七十四人啊,那我的意见……”路明非简单做了个除法,发现熊川社平均一个人卖了九十多克,于是大手一挥,“叫他们全体切腹吧!” “明白了,让他们全体……全体切腹?”樱井七海瞪大眼睛,连身为美人应有的风度都顾不上了,她身旁的女性更大张大嘴巴。 “嗯,”路明非点头。 “可、可是,熊川社里还有无辜的人啊……”樱井七海道。 “混社团的不都讲究一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路明非理所应当道。 “但熊川社有五百多人,就算家族在黑道中再怎么有威严,也不可能让五百多人切腹,他们一定会拒绝并且脱离家族的……”樱井七海又道。 有源稚生这个内鬼,路明非早就猜出来樱井家主是来试探他的,想起源稚生的提醒,心中一动,轻描淡写地开口道。 “他们不愿意体面,那我们就帮他们体面呗。” 说话的同时,路明非眼皮微微一抬,在天书幻境中数万次生死厮杀所积累的杀气和血煞之气流露出些许,眼底在一瞬间仿佛氤氲了一座血海。 正和路明非对视的樱井七海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有尸山血海铺面而来将她彻底淹没,滑腻的血浸透了皮肤,身体被冰冷僵硬的尸体掩埋,令她动弹不得,浓郁的血腥气塞住她的口鼻,令她无法呼吸。 幻觉好像只持续了一瞬间,又好像持续了一辈子那么长,等路明非收敛眼底的血色,樱井七海才回过神来,在没有被路明非针对的其他人看来,就是路明非说完一句话后,樱井家主脚下一软,整个人直接向前倒下,还好路明非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 路明非指尖的温暖隔着布料传递到樱井七海手臂的肌肤上,她猛得地打了个激灵,顾不得什么风度礼仪,逃一般地离开了路明非的搀扶,眼底还残留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仅仅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眼神和气势,就让她有种被死亡所环绕的错觉……那样的杀气,究竟是以何等凶残血腥的方式夺走了多少生命才能够养成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樱井家主你看,”路明非笑着拍拍身边的老唐,“我这个朋友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高手,但战斗力也不差,您要是觉得让熊川社的人自己切腹有难度,我可以让他去帮忙,保证熊川社每一个人都会切腹。” 老唐羞涩一笑。 樱井七海悚然惊惧。 认真的!他绝对是认真的!就这么笑着决定了夺走几百人的生命,纵然其中有该死之人,但大部分人还是罪不至死的,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决定残酷吗? 魔王!这个人绝对是魔王! 路明非原本俊美如玉的脸在樱井七海眼中逐渐扭曲成燃烧着烈火的鬼面。 “对了,老唐你记得顺便把现场打扫了,带点汽油去,帮他们切完腹后挖个防火渠,要是让火势蔓延开来伤了人或者造成其他人的财产损失就不好了。”路明非叮嘱道。 “明白!”老唐早就得到了路明非的叮嘱让他配合,此刻自然答应得流畅自然。 “哦,还有,樱井家主。”路明非抓头看向樱井七海。 “是!”樱井七海全身肌肉都绷直了。 “我听说你们黑道家族喜欢把尸体灌水泥打进海滩或者砌进楼里?”路明非迟疑道,“我感觉这样不太好。” 听得路明非的迟疑,樱井七海觉得自己好像找回了一点作为黑道人士的尊严,略带骄傲地点点头。 “我觉得处理尸体比较好的方法应该是跟沥青厂合作。”路明非认真道。 “啊?”樱井七海愣住。 “因为完整的尸体腐烂过程是很长的,而且强度也不够,打进海滩还好,最多有点臭味,但如果砌进建筑里,有可能导致建筑结构不稳,腐烂时透出的臭味也可能暴露尸体的存在。” 路明非讲解道:“但如果你们和沥青厂合作的话,可以在提炼沥青时直接把尸体扔进去,机器会在提炼沥青的时候直接把尸体打碎,数百度的高温还会让尸体进一步缩小,混在沥青里对质量的影响微乎其微,而且沥青大多是用来铺路的,更加不容易出问题,特别是沥青气味还很重,掩盖尸臭味也绰绰有余。当然,最重要的是以后跟人提起,还可以能说我杀的人都已经铺成一条路了,多有感觉!” 樱井七海当时就惊啦。 你怎么会这么熟练啊!你到底把多少人铺成路了啊! “不过我们装备部一般不干这事,”路明非补充道,“我们有专业的化尸水,效果一流,就是成本太高了,所以还没发普及推广。” 你这副遗憾的语气怎么回事! 樱井七海话都有点不敢说了,只能吞吞吐吐地把话头揭过去,让原本来汇报的女性带着传真纸赶紧走,嘱咐她“‘参考’路明非先生的意见进行处理”,然后带着路明非几人继续参观,但眼睛之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直到走到某个工位前,一个青年男性向着中年男性汇报到:“课长,刚刚接到消息,有恐怖组织花三千五百万美元从美军处私下购买了二十五枚战斧导弹……” 青年男员工话还没说完,路明非就一个箭步冲过去,挤进员工和课长之间,对着年轻员工问道:“你确定他们是只用三千五百万美元就买了二十五枚战斧?” “是……是的。”虽然不认识路明非,但路明非带着贵宾的同行牌,他自然恭敬地回答。 “他妈的!”路明非猛得一拍大腿,满脸悲愤,“当初卖亏了!” 员工和课长面面相觑,几秒钟后同时露出惊恐的表情。 不远处的樱井七海人都麻了。 蛇歧八家统治日本黑道几千年,一向以血腥和恐怖的暴力统治著称,樱井七海自然也打算以黑道的凶狠和残酷震慑路明非,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她这回算是遇上更狠的了。 初场交锋,樱井家主,完败! 第三百六十章 百鬼夜行,班门弄斧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大厦内。 樱井七海作为家主们的先锋,和路明非的交锋以惨败告终,但后面还有四位外姓家主在等着路明非。 虽然路明非在一瞥之间流露出的杀气让樱井七海有种面对修罗般的惊恐,但她依旧对其他家主们保持了相当程度的信任。 “其余七位家主都在醒神寺内等候各位。” 樱井七海带着路明非等人走到一间静室中,又走到静室里的一扇暗门前,将暗门打开。 阳光透了进来,这一层居然有一处宽敞的露台,它隐藏在大厦的一角,从地面和天空都不易觉察,唯有拉开隐藏的暗门才能踏入这处洞天,如同传说中一定要穿越一片桃花林,寻到桃林尽头山壁上那小到只容一人通行的入口才能进入的桃花源。 樱井七海称这里为醒神寺,这里也确是寺庙的风格,但不是佛寺,而是日本神道教的寺庙。 入眼是一座小小的朱红色“鸟居”,鸟居旁是供客人参拜前洗手漱口的手水舍和描绘众神的花岗岩壁,花岗岩墙壁上雕刻着神道教中的诸神,从庄严的天照、月读,到威猛的须佐之男,以及下方膜拜他们的属神,鸟居后的参道弯弯曲曲蔓延,尽头隐约可以看到一座敞开着门的神社。 鸟居是神社的入口,照理说在其两侧还应该有分左右摆开的两尊石雕作为神社的守护者。石雕是一种叫“狛犬”的神兽,右边的狛犬嘴巴是张着的,称为“阿形”,左边的是闭着的,称为“吽形”,用以表示对客人通过手水舍洗漱之后从“不洁”到“洁净”的赞许,定位上比较类似于中国的石狮子。 当然,也并非所有神社摆放的都是狛犬,比如供奉狐狸的稻荷神社就会直接摆上两尊狐狸。 可像是眼前这种情况,绝不会出现在任何一座神社中——鸟居两侧没有狛犬,但鸟居后的参道两旁却立起了几十座泥塑! 参道两侧摆放着形状凶恶的神话中的妖鬼泥塑,飞头蛮、凤凰火、逆柱、轮入道、阴摩罗鬼、野寺坊…… 泥塑以朱砂和其他矿石染色,有的长着狮子般的面孔獠牙毕露,有的盘膝坐在骷髅堆上,云和雷簇拥着这些神魔,两侧树木投下阴影,阴影中两排泥塑仿佛百鬼夜行。 不远处露台上居然还有一道清澈的流泉,流泉周围是白石和青草组成的枯山水,清泉自人工河道中流过,水声淅淅沥沥,明明该是悦耳怡人的声音,此刻却莫名掺杂上许多森然的寒意。 路明非站在门外,乍一看这副阴气森森的景象,还以为神社被妖怪攻占了,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退魔巫女何在?” 看着面前展开的炼金矩阵,路明非顿时明白来自外姓家主们新一轮的针对开始了。不过……这个矩阵,是不是做得粗糙了点? 神社中,黑白两色石桌拼成圆形的太极图案,桌边围坐着六个人,除了樱井七海和绘梨衣外,蛇歧八家八位家主都在这里了。 参道两侧的泥塑一直延伸到神社外,最接近神社的是两尊相对而立的天狗,一者手持团扇,一者手持包槌,皆身着山伏,眼鼻赤红,腰间配着太刀,身后羽翼怒张,栩栩如生到仿佛随时会冲天而起。 “宫本家主,你的结界能够布置在其他地方吗?”橘政宗问道,“这个结界的精神威吓足以让许多鬼不战而降。” 被橘政宗询问的宫本家主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文雅年轻人,带着玳瑁框的眼睛,看起来不像是黑道家族家主,倒更像个年轻有为的教授学者——作为岩流研究所的所长,他也确实是日本顶尖的学者。 橘政宗口中的结界,就是炼金师们所说的炼金矩阵,通过某些具备特异性质的物品构成循环,以流质为载体,承载磁场和元素为动力驱动,这就是寻常炼金矩阵的原理。 宫本志雄也是炼金师,他率领岩流研究所提前在醒神寺内,借助其独特的建筑结构和地势地形布下了炼金矩阵,为道路两旁的泥塑临时赋予虚假的生命,展现出鬼神般的威势,要以此震慑路明非的心灵。 他当然知道路明非是国际上有名的天才炼金师,主攻科技,对炼金术只是浅尝辄止的他也不觉得自己的炼金术造诣可以胜过路明非,但是这个炼金矩阵是他和岩流研究所中数位炼金师共同的智慧结晶,作为一个日本人,宫本志雄坚信集体的智慧汇聚起来不会输给任何天才。 这个结界没有实质上的杀伤力,却能让这些泥塑妖鬼展现出极为真实强烈的威势,就算源稚生这位“皇”深处期间也会有面临鬼神围攻的错觉,引起底气发虚,手脚冰凉,精神难以集中等症状,宫本志雄相信就算是路明非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解结界。 结界威力极强,如果不是他事先准备了可以驱逐结界效力的炼金吊坠给结界内的自己人们随身佩戴,这里除了源稚生和橘政宗外,其他人恐怕都该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了,也难怪橘政宗会问宫本志雄这个结界能不能布置在其他地方,这个威力足以让大多数敌人失去战斗力,就算是精英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大家长,要把结界布置在醒神寺外的地方恐怕很难,”宫本志雄对着橘政宗回道,“醒神寺内的结界是以神社本身威严气势为基础,又以堪舆术借助周围独特的风水和磁场才能够让鬼神展露出如此威严,除非还能找到类似的风水施展堪舆之术,并且建起神社为核心,否则就算勉强重现结界,威力也极为有限。” 橘政宗点点头,放弃了这个想法。 结界虽然强大到连源稚生都要受明显影响的程度,但布置条件太过苛刻,就算风水合适,但每次使用都要建议一座神社,不提花费,光是准备时间也难以接受啊。 其他家主们也想通了这点,知道结界这种很看重地利的东西难以用来对付神出鬼没的猛鬼众,难免有些失望,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很自信——这个结界绝对可以让那个趋媚上杉家主的人大吃苦头。 鸟居外,樱井七海佩戴着宫本家主提前给她准备好的吊坠,邀请路明非几人走进来,樱则留在外面侍候。 出乎樱井七海意料的是,进来的六个人里,路明非、老唐和夏弥都面不改色,那条狗也依旧脚步轻快,叫楚子航的男孩抱着剑,脚步微顿之后就恢复如常,面色几乎没什么波澜,只有恺撒和威格拉夫面色明显苍白了几分,呼吸节奏也有些混乱起来。 按照参拜神社的流程,路明非一马当先走到手水台前洗净手,又从泉水处漱口,但漱完口后却又含住了一口水。 含着水走动两步,路明非突然仰起头,对着空气中的某个位置猛得喷出一口水雾,水雾中隐约折射处七彩的光。 樱井七海不解地看向路明非,下一刻,她感受到背后突然多出了几十道充斥着冰冷恶意眼神。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眼前几十尊漆成彩色的妖鬼泥塑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湛蓝的天空染成血红,白云化作乌云。 飞头蛮长着美艳的女子脸孔,脖颈却高高伸起,几乎比身体还要长,在空中如蛇般扭曲飞舞,凤凰火燃起烈焰,焰簇掩映中隐约露出邪魅的男子面孔,逆柱干枯灰败,表面是露出痛苦哀嚎的扭曲人脸,阴摩罗鬼鸟面人身,面如死尸,口中喷涂出幽蓝火焰,轮入道是一个巨大的车轮,车轮中间有一颗光秃秃的人头,嘴巴一张一合叫着樱井七海的名字…… 泥塑仿佛在樱井七海转身的一瞬间地狱中撕扯回了生命,在她面前张牙舞爪,百鬼夜行的一幕真实的出现在樱井七海面前,鼻尖仿佛还能闻到血的腥臭,她的腿不禁一软。 神社中,作为结界主要布置者的宫本志雄突然察觉到某种异样,猛得从桌边站起来:“怎么可能!” “怎么了?”身着黑色羽织,须发皆白的老者风魔家主第一个问道。 下一秒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的眼前,神社外的两尊天狗好像一下子活了起来,舒展高逾一丈的魁梧身躯,扔下手中的团扇和宝槌,拔出腰间太刀,刀身雪白银亮,天狗背后漆黑的羽翼怒张振翅,漫天黑羽飘落,天空变成了深红色,太阳如同在低血,乌云在地面上投出黑色的块迹,铁锈般的血腥味在鼻腔里扩散开。 风魔家主心头一跳,转头看向其他家主,看他们都脸色苍白,立刻明白这一幕不是只有他能看到。 站起来的宫本家主眼中群魔乱舞,哪怕心知是假依旧不敢直视,用颤抖地声音说出了刚刚没来得及说的话:“风水……风水的流向改变了!我们的结界被夺走了,而且在对方的手里变得更强!” 结界初成时家主们都体验过其中的可怕,但当时那些栩栩如生的妖鬼在此刻这些狰狞魔性的恶鬼面前只能算是青涩的孩子,更何况此刻幻觉中连天色都一并改变了! 跟一个道门最正统的传人玩风水法阵,这种行为的愚蠢已经不是班门弄斧就能够形容的。 没有使用任何法力和神识,只靠着这一口水雾的干扰,路明非轻而易举地改变了法阵,让它无视了原本能驱逐其功效的练金吊坠,又将他亲手改造的村雨和狄克推多纳入白名单不受影响,还顺便强化了一下这个粗糙法阵的威力,让原本的视觉幻觉变成了视、听、嗅三觉盛宴。 随着村雨和狄克推多被列入白名单,师兄和恺撒不再受任何影响,老唐、夏弥和啸天面对强化般法阵依旧面不改色,区区几只恶鬼还不足以吓到他们,只剩下威格拉夫,因为不熟悉她的剑,路明非没法把她拉近白名单,于是面对着突然加强的幻境,威格拉夫面色明显苍白起来,汗水从额头渗出来。 自己带来的苦力,再麻烦也得负责到底,路明非心中一叹,走到威格拉夫身前,只平淡自然地一立,便将法阵所有的效力悉数挡在了外面。 伴随着路明非往眼前一站,威格拉夫眼中血墨色的天空突然被割裂出一片宝石般清澈的湛蓝,空气重新变得清甜,眼前的群魔乱舞一下子远远地避退开,仿佛挡在她身前路明非是一座无形的壁障,将她与这些恶鬼分隔到了两个世界之中。 威格拉夫眼中,恶鬼的身影逐渐遥远,路明非背影愈发高大。 虽然觉得一直保持着这个法阵也挺好玩,但看樱井家主那副站都要站不稳的样子,路明非也明白这个结界要是一直保持下去其他家主们恐怕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休克了,到时候会也就开不下去了。 于是片刻的犹豫后,路明非转头对着威格拉夫嗓音温和地开口:“跟在我身后,走吧。” “哦……哦!是!”望着路明非背影出神的威格拉夫被他突然的转头吓了一个激灵。 路明非也没让其他人去洗手漱口,在百鬼夜行的幻觉中苦苦挣扎的樱井七海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注意这种事情了。 走在最前方,路明非虽然依旧未曾动用法力,却是踏罡斗步,施展了天书中所载一门极为高明的步伐,看似闲庭信行,但每次落步都踏在堪舆方位之上,将这结界一点一点地破去。 在现实空间,路明非不过只是自然悠闲的向前走,可反映到结界的幻境中,苦苦挣扎的樱井七海只看到路明非一步踏出,身前便有浩荡渺莽的苍青气机凭空浮现。 苍青气机涤荡,天色转为群青,凡是被苍青气机扫过的恶鬼顿时形消意散,化作参道边上表面斑驳的老旧泥塑,静静地躺在草叶中,阳光透过叶缝落在上面形成点点光斑。 路明非徐徐向前,所过之处百鬼溃散,头顶群青色的天空随着他的脚步向前,将血色驱逐,樱井七海看着这一幕,哪怕心中明知自己身处幻境,依旧升起难以抑制的膜拜崇敬之心。 神社中,六位家主们鼻中嗅着浓郁的铁锈血腥气,眼前群魔乱舞,血色太阳高照,血光弥漫,两只大天狗在神社前的空地上厮杀,每一秒都有数不清的黑羽漫天飘散,每一秒都有千百道刀光交错,简直像是两轮满月落进了漆黑的花瓣雨中。 源稚生面色苍白,心跳加速,庆幸世界上并没有真的天狗,这不过只是幻觉,否则他恐怕刚一落到这两尊天狗的交战场中就会被那肉眼不可见的刀光连人带武器一并斩成碎片。 “宫本家主,你有办法解除结界吗?”橘政宗问道。 “不……不行,”宫本志雄满头大汗,“我已经无法控制矩阵了,不过大家长请别担心,就算路明非夺走了矩阵的控制权,他做到这种程度也绝对很困难,说不定比我们还要狼狈……” 宫本家主话音未落,缠斗的天狗们分开,同时转头看向鸟居的方向。 群青色的天倾压而来。 少年周身拱卫着苍青之气,所过之处血色和墨色都如烟尘消散,群青色的天空蔓延,连太阳也化作青色,光芒照耀下来,仿佛为那少年披上一层青光羽衣,飘然欲仙。 两尊天狗同时看向路明非,默契地举起太刀,身后羽翼一振,卷起漫天黑羽冲向路明非。 走过参道,路明非一步向前,苍青之气扩散席卷,笼罩整座醒神寺,若有暴风骤起,涤荡四方,家主们下意识地抬起袖子遮住眼睛,旋即才反应过来幻境之中何来真风? 袖子放下,眼前青气风暴散去,天已不再是青色,太阳依旧橘黄,温暖的阳光洒下来,照亮了神社前两尊漆彩斑驳的泥塑天狗。 路明非静静地立在阳光中,刚刚的一切明明都是幻境,他身上那遗世独立的仙人气韵却愈发高远浩渺,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空而升。 “蛇歧八家的诸位家主,”路明非微微一笑,扬起手仿佛在打招呼,“中午好啊。” 扬起的手掌落下,空气中一片黑羽亦是缓缓飘落,阳光下乌黑油亮,分外显眼。 神社中鸦雀无声。 第三百六十一章 重逢绘梨衣 日本,源氏重工大厦,醒神寺内。 虽然路明非已经将结界破除,眼前百鬼夜行般的恐怖幻觉散去,但家主们依旧有些失神。 只是这份失神却不是因为结界中的恶鬼景象,而是来自于面前俊美风雅的少年。 跟在路明非身后,樱井七海最先回神,匆匆上前介绍其他家主,其他家主们也一并起身向着路明非和他身后的其余五人鞠躬。 “诸位已经见过的,源家的家主源稚生先生……”樱井家主最先介绍源稚生,因为早知他们关系熟稔,所以只需一句带过。 源稚生悄悄给了路明非一个埋怨的眼神——刚刚的结界连他也笼罩进去了。 威格拉夫在早上源稚生来时就知道了他是源家家主,唯一不知道源稚生身份的恺撒有些讶异,他没有想到昨天接机的年轻人居然是蛇岐八家中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这么说来蛇岐八家对他们真是格外亲善,而路明非的面子也不是一般的大。 “龙马家的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龙马弦一郎先生是现任的日本分部分部长.” 龙马家的家主看起来是正经历中年危机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头发梳得很精心,但没什么精气神,好像满脸都写着“加班压力大老板对我凶升职没指望老婆跟人乱搞女儿又早恋我为什么不去死”,相比于黑道家族的首领,倒更像是东京街头随处可见的中年loser,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学院在日本分部的最高领导。 “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先生。犬山贺先生是第一任分部长,是昂热校长的老朋友。” 头发花白的犬山家家主看起来很和蔼,笑容如阳光般照人.他挠着头哈哈笑着说:“哎呀哎呀,因为杀不掉昂热嘛,只好跟他当朋友了。真是遗憾啊。” 犬山家主……犬山狩右就出自这个家族吧? 楚子航眼神微动,不仅因为这个姓氏,同时他也从犬山家主身上的细微动作察觉到他必然是一位精研剑道多年的剑豪。 犬山贺也看到了楚子航的眼神,更是注意到了他怀中的村雨,那双黄金瞳中隐含的锋芒连他都不禁惊愕,能有这样的眼神,这个年轻人的剑法必定已经臻至于宗师,恐怕不会输于源稚生,但他却又比源稚生还小了几岁。 “宫本家的家主宫本志雄,学院分部岩流研究所的所长,统领着家族的科研工作。” 宫本志雄穿着研究人员常见的白大褂,带着玳瑁框的眼睛,三十来岁的面孔白净斯文,看起来是个跟黑道没有半毛钱关系的高级知识分子。 “风魔家的家主风魔小太郎先生,蛇岐八家的‘若头’,大家长不在的时候,家族的事务都由风魔先生断绝,风魔先生不在日本分部任职,但为了这次的任务我们借用了风魔家的忍者组,所以风魔先生也出席今天的会议。”介绍到风魔小太郎,樱井七海看似依旧面色如常,但路明非却敏锐地察觉出了她语气中那丝丝缕缕,颇为复杂的酸涩意味。 风魔家家主是最有黑道大哥风范的家主,这个披着黑色羽织的老人仿佛精铁锻打出来的,眉毛浓郁花白,目光冷厉如刀,却不敢去看樱井家主。 路明非和楚子航默契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八卦之火。 “最后这位是橘京家主橘政宗先生,也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 橘政宗不愧是大家长,仅仅只是樱井七海介绍前面几位家主的功夫,他的面色就已经恢复如常,此刻主动起身上前,身上披着白麻衣,主动微笑着上前和路明非握手打招呼。 “真是没想到,学院派来的专员们会是如此优秀的年轻人啊,学院这种欣欣向荣,人才济济的景象真是让我这个蛇歧八家的大家长羡慕。”橘政宗半是客套半是感慨道。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大家长你太过奖了,”路明非爽朗地大笑,“我看蛇歧八家里也都是人才嘛。” 他和橘政宗都很默契地没有提结界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本能地很不喜欢橘政宗。 他对要针对他的外姓家主们固然没什么好印象,但是对于橘政宗却还要更讨厌几分,因为他总觉得面前这个看似爽朗坦然,气质从容磊落的老人有种说不上来的虚假感觉。 路明非听过一句话叫“画虎画皮难画骨”,但就算真的画出了虎骨,画也终究只是一幅画,栩栩如生终究也不过只是“如生”而已,就如同面前的橘政宗,哪怕他的伪装已经画进了骨中,但路明非依旧隐约间觉得他的骨髓仿佛在散发腐朽的恶臭。 “上杉家主因为身体原因不方便长时间离开自己的房间,所以等诸位贵客至此后才会过来,需要稍候片刻,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樱井七海鞠躬道。 这是明年的说法,实际上是因为醒神寺原本被结界笼罩,就算有炼金道具避免幻境,绘梨衣依旧有可能受到影响,万一惊吓到了她,说不定蛇歧八家的各家家主今天就得和学院来的精英们一起合葬在醒神寺里了。 大度地表示无所谓,路明非几人依此和家主们打招呼后落座,因为是传统神社,所以大家都是跪坐在座布团(相当于中国古代的蒲团)上,蛇歧八家确实精细,连啸天都被贴心地在大桌旁边准备了一张袖珍木制小桌,上面摆了一盆清水和一盘高档的清淡口味牛肉干。 似乎每个家主都给路明非准备一场为难,这次轮到了橘政宗,但他的为难却分外简单,不过只是对着路明非以日本茶道敬一杯茶,正好路明非对日本茶道略有一点了解,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次试探。 一番没什么营养的客套后,路明非突然转头,目光正好迎上醒神寺外的参道走过来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女孩。 路明非对着绘梨衣微笑,绘梨衣漂亮的暗红眼眸神采微亮,小跑着到正坐的路明非身边,木屐发出清脆的踏声。 跑到路明非身边,绘梨衣弯下腰拉起他的手,暗红长发垂落晃动,她用食指指尖路明非在掌心书写,完全忽视了周围所有其他人,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熟悉她的源稚生和橘政宗都能看出她很高兴。 “咳咳,”橘政宗轻咳两声,“绘梨衣,不可对客人无礼,先到你的位置来。” 橘政宗指了指他和源稚生之间空着的座布团。 绘梨衣直起身子,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地走到橘政宗和源稚生之间自己的座布团前,弯下腰好像是要正坐,但下一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座布团,两手提着一溜烟小跑到路明非右侧,把座布团放在他的身边,自己正坐上去,紧紧贴着路明非。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你们挺会玩啊 日本,源氏重工大厦,醒神寺内。 路明非右侧是威格拉夫,会客桌本就十分大气,围在其周围的座位互相之间都隔开颇远的距离,就算绘梨衣把座布团放在路明非和威格拉夫正中间坐下都不显拥挤,但她却偏偏把自己的座布团紧贴着路明非的座布团放,自己正坐上去之后两人的便紧紧挨着,大腿外侧甚至都贴在了一起。 橘政宗脸色顿时微变,其他家主们看路明非的眼神也愈发不善,只有知道路明非和绘梨衣之间清清白白的源稚生面色如常。 身侧温香软玉,路明非心头一跳,他知道绘梨衣一向没什么男女概念,此刻紧贴着他而坐也不过是孩子本能地依赖,但是无论心理年龄再低,她毕竟也已经是青春美丽的成年女孩,这番举动在外人看来实在有些亲昵过头。 身边紧贴着绘梨衣,再面对其他家主那怀疑他对上杉家主图谋不轨的警惕眼神,路明非不由得多了几分心虚。 瞥了一眼亲昵的路明非和绘梨衣,夏弥眼前一动,看向自己左侧的楚子航,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 楚子航转头看向她,明白她是想让自己学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样子贴过去,但这里毕竟是蛇歧八家的地盘,这样未免有些失礼…… 夏弥盯着楚子航,舌尖舔过唇角,小虎牙磨了磨,虽没说话,漂亮的大眼睛里却流露出无声的威胁。 “敢不过来的话,回去榨干你!” 楚子航面色微不可察地一僵,动作稍有些不自然地起身,拿着自己的座布团走到夏弥身边放下,紧贴着她正坐下去,只是在大腿之间留下了一点点缝隙。 夏弥不满地挪动一下,两人的大腿外侧同样紧紧贴合。 一旁的路明非看着这一幕,心头一跳,心中大呼一声“师兄你坑我!” 果不其然,之前自我介绍时夏弥和楚子航就已经透露了情侣的身份,此刻如路明非和绘梨衣般亲昵而坐,更是让其他家主们浮想联翩,橘政宗脸色变化更明显,外姓家主们看路明非的眼神警惕中多了犀利。 甚至就连源稚生看路明非的眼神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怀疑。 和楚子航紧紧挨在一起的夏弥瞥了一眼路明非的窘境,眼珠一转,把头靠在楚子航的肩头。 紧挨着路明非坐在一起的绘梨衣看了一眼夏弥的动作,眼神微动,学着她的样子,也把头靠在路明非肩头。 路明非身子一僵。 橘政宗脸色愈发难看,家族们看路明非的眼神凌厉起来,就连源稚生看向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目光中都时不时流露出几分怀疑。 看着这一幕,夏弥眼前一亮,不等路明非做出什么反应补救,她又捻起面前一块茶点,递到楚子航身边,用语气温柔似水但音量又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道:“来,师兄,张嘴。” 楚子航脸色僵硬地像是一座石雕,木然地张开嘴吃下茶点,夏弥已经端起了一杯茶侍候,一颦一笑间都流露出大和抚子般的风华与温柔。 靠着路明非的绘梨衣眼前一亮,笨拙地学着夏弥的样子捻起一块茶点,青葱玉指带着少女的体香和茶点的甜香递到路明非嘴边。 路明非有心拒绝,但绘梨衣仰着头,暗玫瑰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路明非,反射阳光形成琉璃般的光彩,光彩流露间像是在询问“为什么不吃呢?” 沉默良久,路明非木然地张开嘴,吃下递到嘴边的茶点,嘴唇小心翼翼地避开绘梨衣指尖。 绘梨衣又学着夏弥的样子端茶侍候,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的她此刻比夏弥更是大和抚子,原本宝石般美丽却显空洞的眸子在这一举动下都像是染上了水波,如泉水般温柔。 成功坑到路明非的夏弥心情愉悦。 橘政宗脸色已经阴沉地像是能滴出水来,外姓家主们的目光仿佛要化作刀子将路明非凌迟,就连源稚生此刻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路明非。 五分钟前还对外姓家主们“狗咬吕洞宾”的行为感到不满的路明非此刻底气泄尽,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默默承受这些目光。 “老夫并非学院之人,只需全心全力为学院的任务提供帮助就可以,不便出席这样的机密会议,就先告辞了。”橘政宗突然起身开口道。 “老夫也是如此,失陪。”风魔小太郎也起身。 “我虽然是日本分部的前部长,但也已经退休,就不掺和了,”犬山贺也起身,如刀目光却盯着路明非,“不过犬山家今晚在‘玉藻前俱乐部’为诸位贵客准备了宴会,届时请务必赏光。” 路明非觉得犬山家主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躺在案板上,剃光了毛的待宰羔羊。 “绘梨衣,你也不方便参与学院的机密会议,”起身的橘政宗图穷匕见,转头看向绘梨衣,“路先生他们要商量正事了,跟我一起出去吧。” 绘梨衣攥住路明非的一角,看向橘政宗,摇头。 “绘梨衣。”橘政宗盯着她。 “……”绘梨衣沉默着摇头,手指依旧紧紧攥着路明非的衣角。 “没事没事,让上杉家主旁听也是可以的,”眼看气氛似乎有些僵硬,路明非连忙打圆场,“上杉家主又不是什么不能信任的人,对吧?” 学院的都是自己人,自然附和着点头。 其他家主总也不能说上杉家主不值得信任这种话,又不希望绘梨衣留下,只能默然不语。 寂静片刻,橘政宗叹了口气:“好吧,绘梨衣你暂时先留在路先生身边,但是千万不要任性捣乱,否则就要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绘梨衣连忙点头。 …… 源氏重工地下层,电梯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出。 “欢迎诸位光临岩流研究所。”宫本志雄走在最前面,想着身后的众人介绍道。 路明非抬眼看去,这里已经是源氏重工的地下,却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地下室,这是直径超过12米的隧道内部,半条隧道被水淹没,两侧露出混凝土的平台,之前在电梯里他就听见海浪般的潮声,此刻眼前的隧道长河上果真铺满白色的浪头。 汹涌的水流冲刷着隧道的金属壁,隧道顶部的氙灯一盏接一盏地去向远处,没入彻底的黑暗中,巨大的工程机械贴着隧道壁滑动,自动地检查水位和流速。 “这是东京地下的排水系统,东京经常被飓风袭击,飓风中降雨量极大,而且周围山地的雨水也会往这里汇集。因此东京都政府在地下修建了大型的排水系统,包括这样的管道,巨型的地下储水池和巨型的涡轮机,在暴雨中这套系统能把一个湖泊的积水储存在地下,再通过涡轮机和管道排向大海。” “橘家下属的丸山建造所承接了这项工程,托它的福,竣工以来东京再也没有出现过水患,岩流研究所的秘密工厂就设在这里,详细的行动计划资料和所需载具都在其中,这里还有一个船坞,小型潜艇可以从水道直接抵达源氏重工。”宫本志雄介绍这座宏伟的地下建筑,“因为整个地下空间都是用防腐蚀的特种钢材建造的,我们称它为‘铁穹神殿’。” “你们日本人都这么中二的吗?”老唐小声对着源稚生问道。 源稚生沉默片刻,难以反驳。 但他有些疑惑,往常最爱吐槽的不都是路明非吗?这么这次听到铁穹神殿这个中二度满满,槽点爆表的名字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想到这里源稚生转头去看路明非,先是看到了绘梨衣双手拉着路明非手掌的糟心一幕,然后才注意到路明非正看着他,眼神似乎颇有几分怪异。 “怎么了路君?为什么这么看我?”源稚生不解。 “没什么,”路明非随口道,“就是刚刚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什么事?”源稚生好奇。 “源兄你长得这么清秀,应该会很适合女装吧?”路明非认真道。 源稚生脸色一黑,转过头去不想再理路明非。 源稚生身后,路明非眯了下眼睛,垂下眸子,眼光闪动。 大地之中有土行地脉之气涌流,会阻碍修士的感知,是以刚刚在地上的时候他一无所觉,直到来到位于地下的穹铁神殿,才察觉到在源氏重工地下极深之处——比这里更深的地下,足足有着百余道狂暴凶戾的龙类气息,每一道都远比a级的死侍更加强盛,更加疯狂暴戾。 换句话说,穹铁神殿在下方,有着百余头危险度超过a级的死侍。 站在源稚生身后,路明非目光奇异地望了他一眼。 你们蛇歧八家……挺会玩啊。 第三百六十三章 美男计 日本,东京涩谷街头,玉藻前俱乐部外。 据说这是东京所有男人心中的圣地,东京的男人都知道涩谷街头就是美女的秀场,可是大家又说全涩谷的美女看一遍,都不如在玉藻前里转一圈。 现在是白天,写着“玉藻前俱乐部”的巨型霓虹灯招牌并未通电,混在一群小一号的霓虹灯招牌中不过像个混进人群中的高挑少女,可只要等到入夜,如霞的霓虹灯光就会将她妆点成如水晶般的绝世美人。 带着嫩黄色狐狸耳饰的少女站在俱乐部前,仰着头,浅碧色的漂亮眸子里流露出好奇。 俱乐部的玻璃门突然被打开了,穿着黑色西装,袖口隐约露出纹身的中年男性走出来。 “你好,美丽的小姑娘。” 中年男性对着少女露出一个资深黑道人士特有的强装亲和的恐怖笑容,像是一头黑熊被强硬的向上提拉起了嘴角,露出森白的獠牙。 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浅色调的jk制服,踩着一双浅棕色低小皮靴,一般来讲,她这个年纪的女学生见到这种笑容就算没有被立即吓哭,也会因为恐惧而大脑宕机。 “您好哦,笑起来很可怕的大叔。”少女微笑着回应道。 “很可怕吗?”中年男性收敛笑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能笑得很正常了,看来在练习微笑这件事上,我还差得很远啊。” “并不是的,”少女摇头,满脸认真地回应道,“我觉得大叔笑得可怕并不是因为欠缺技巧。” “哦?难道你接下来要想那种动漫里的女生一样说什么类似于‘大叔你的笑很可怕是因为缺少了温柔的心情’之类的台词吗?”黑道人士般严肃中年男人意外地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不,”少女摇头,“我的意思是大叔你之所以笑得可怕,完全只是因为长了一张看起来就很可怕的脸罢了,跟微笑的技巧什么的完全没关系。” 中年男性觉得好像有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心脏。 “啊啦?”少女歪头,“大叔是伤心了吗?抱歉哦,刚刚只是跟大叔开个玩笑罢了。” “没关系没关系……” “大叔你的脸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可怕’的等级,踏入到了名为‘恐怖’的境界当中。” 长谷川高史觉得自己额角一定已经绷出了青筋。 “啊啦啊啦?大叔你是生气了么?”少女一只手捂住嘴角。 长谷川高史深吸一口气,摇头。 虽然现在只是玉藻前的大堂经理,但长谷川高史在因为情殇而退居二线之前,也曾是犬山家众家臣中赫赫有名的战将,如此人物自该有山谷般宽阔的胸襟,岂会因为一个高中生的戏弄而生气。 何况少女还如此美丽。 虽然随着爱人在一场火并中死去,长谷川高史的恋爱之心也一并枯萎,但他的审美能力还是健全的,自从接任玉藻前俱乐部大堂经理一职,他已经见过了数不清的美人,其中不乏电视里以美貌闻名的新秀偶像,但依旧不得不承认,面前古灵精怪的女孩是他此生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犬山家把持着日本大半的风俗业,同时也和许多美容机构有着合作,长谷川高史见过很多出自顶级整容大师之手的美丽容颜,高昂的整容费让她们的五官近乎无瑕,比家族中最炙手可热的几位在娱乐圈如鱼得水的美人更加完美,却因为缺乏那种浑然天成的灵动而沦为二流的美人。 眼前的少女却是完全不同的,她的美是浑然天成的,灵动自然,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却比任何大师的作品都更加精巧,鬼斧神工这个用来形容大自然瑰丽景色词语用在她的身上也毫不违和。 美丽的女孩总是会得到更多的包容,正如海贼王中波雅汉库克所言:“无论妾身做出什么坏事,都会被原谅~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妾身实在太美了!” “明明是长着恶鬼恐怖之面的大叔,却意外地有着和长相不符的好性格呢。”少女感慨。 只是这张嘴未免太损了些。长谷川高史心道。 “小姑娘,你盯着这家玉藻前看了这么久,难道是想面试打工吗?”长谷川高史道,“抱歉了,我们点是不接受未成年员工的,而且这家俱乐部其可是一家有风俗店性质的俱乐部,就算你是成年人,面试前也该先经过认真而慎重的考虑。” 这就是他出来的目的,避免一位花季少女不小心失足。 黑道人士劝诫jk慎重选择有风俗店性质的工作,这样的场面就算是有二十年经验的老警察来了都会错愕不已。 “请不必担心,我早就知道这是一家以取悦男性为获取收入的主要手段的俱乐部,我会站在这里只是因为它的名字让我有些在意,”少女摇头道,“我对出卖尊严和身体获得报酬的工作并不感兴趣。” 长谷川高史面色一肃:“小姑娘,虽然你说得并不算错,我也确实不希望女孩来这里工作,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肆意贬低在这里工作的女孩们的人格……” “哦,抱歉,是我的话让大叔你误会了呢,”少女摇头,认真道,“我并没有歧视或者轻蔑在这间店里工作的人的意思。” “哦?” “因为其实很多人都在做类似的事情不是吗?用尊严和身体来换取生存所需的资源。”少女认真道,“像是it行业的程序员被上司辱骂也是在出卖尊严,身体在日复一日的加班中亏空甚至脱发是在出卖身体,而出卖尊严和身体换来的就是工资。” “还有销售员也在客户面前出卖了尊严,身体同样因为日复一日的不规律作息而失去了健康,客服也会很容易受到客户的谩骂和指责,建筑工人什么的更是随时都会被呼来喝去,大家做得都是用尊严和身体来换取酬劳的工作呢,大叔你也是这样的吧?真的是好可怜好可怜呢。” “小姑娘,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哦,叔叔是这家俱乐部的大堂经理,有很多工作呢……”长谷川高史不想再跟这个少女说话了,不过他这也不是找借口,家主说今晚玉藻前会有贵客,让他们拿出最高规格招待,他是真的有很多事要忙。 “大叔又要回去出卖尊严和身体了吗?”少女面露悲悯,鼓励道,“请一定要挺过来啊!” 听说学校里很流行校园暴力,像是这样的小鬼一定会挨很多的揍,对吧?长谷川高史心中如此期望着。 “那么我也要走喽,再见了,大叔。”少女冲着长谷川高史挥手告别。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虽然已经不想跟这个毒舌的女孩再有任何交集,但出于礼貌,长谷川高史化石问了一句。 “我吗?”已经转身走出几步的少女停住,转头轻笑道,“我的名字,就叫玉藻前哦。” 玉藻前…… 难怪她会盯着这家俱乐部看这么久,原来是名字相同的缘故吗? 长谷川高史心中明悟,但又觉得有些奇怪。 女孩的父母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女儿起神话中大狐妖的名字呢? …… 岩流研究所内,会议室中。 宫本志雄站在幕布前,投影仪在白色的幕布上投射出细腻的ppt,辅助宫本志雄讲解这次的任务。 宫本志雄秉持着日本人一贯的严谨,讲解地十分细致,语言简洁干练的同时又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不过这套计划本来就是路明非和装备部一起定下的,连最重要的工具都是路明非和装备部提供的,他就是计划的制定者,自然没必要再听宫本志雄讲解。 这套计划说白了就是驾驶一辆搭载了精炼硫汞炼金炸弹的超高性能的潜水艇,下潜到水下八千米的日本海沟底部,精确搜寻到龙类胚胎然后把炼金炸弹发射出去摧毁胚胎。 因为是以硫磺、水银和炼金矩阵为主要杀伤手段的炸弹,它的物理破坏能力相对很低,可以保证不会引发任何板块震动,更加不可能有让某座岛屿陆沉的危险。 不过,其他人不知道的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路明非和装备部还在潜水艇的两个动力舱里各增加了一块空间,分别容纳了五支超大号的莱茵炼金箭矢——说是箭矢,但实际上因为无需射出,所以已经改变外形做成了更适合存放的立方体。 潜艇有四个动力舱,如果炼金硫磺炸弹未能建功,而胚胎又有明显的孵化迹象,那么驾驶潜艇的人就可以分离两个动力舱和其中的莱茵箭矢,等待动力舱自爆,铭刻在其中的炼金矩阵会以爆炸为动能激活十支超大型莱茵箭矢,十次连锁小型元素爆炸会形成一次元素潮汐对冲,高能元素流将彻底摧毁周围的一切活物,包括胚胎。 虽然主要杀伤力来自高能元素流,但元素爆炸的威力也也不容小觑,肯定会引发板块震动,日本必然会发生强烈地震,如果运气很不好,部分陆沉甚至整体陆沉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这只是作为胚胎即将孵化时的最终手段,如果胚胎没有孵化迹象,就算失败了,大不了大家撤退后做足准备再来一次,也不用冒这么大风险。 当然,这个应急预案肯定不能和日本分部说,因为他们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 宫本志雄讲解完了详细的计划方案,正准备询问一下其他人对各个部分有没有什么疑惑,却突然接到下属的电话,岩流研究所的实验出了一点意外,只能告罪离去,请其他人稍候片刻。 楚子航盯着手机屏幕,几秒钟后对路明非问道:“我们从醒神寺离开时,犬山家主是不是说要请我们去玉藻前俱乐部参加招待晚宴。” “是啊,师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路明非不解。 “这是网上搜到的玉藻前俱乐部。”楚子航把手机递给路明非。 他本来是想搜一下玉藻前俱乐部是个什么俱乐部,好提前做好准备以免失礼,却搜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看着屏幕里显示的诸如“玉藻前,男人的圣地”“美女如云,性感天堂”之类的文字,再配上球灯下穿着超短裙和黑丝袜排成一排,露出裙摆和丝袜上沿之间白皙大腿的性感女仆们的图片,路明非本能地觉得这地方有点不太对劲。 “玉藻前俱乐部是日本最著名的风俗业俱乐部,以各式各样的美女而闻名,”源稚生道,“看来犬山家主是准备对你还有跟你同行的几位男性使用美人计啊。” 路明非嘴角微抽,恺撒和老唐眼前一亮,威格拉夫依旧面无表情。 夏弥机警的转过头看向楚子航。 “我就不去了……”楚子航识相地开口。 “去!怎么能不去呢?”夏弥站出来,眯起眼睛,“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楚子航:…… 一直握着路明非手的绘梨衣突然在他的掌心写字。 【你和哥哥在说什么?】 刚刚大家交谈用的都是中文,绘梨衣只会日语,所以听不懂。 路明非用半生不熟的日语给绘梨衣复述了一遍,但心理是个孩子的她并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尤其路明非的日语水平还是个半吊子。 但她还是听明白了其中最重要的部分,也就是晚上路明非他们要去一个俱乐部。 【我想一起去。】绘梨衣在路明非掌心写字。 路明非和看到她写了什么的源稚生同时面色一变。 “不行!” “不行!”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怎么能带孩子一样纯洁的绘梨衣去那种地方呢?做出这种行为是要遭天谴的啊! 【我会乖乖听话,绝对不捣乱,拜托了。】指尖在路明非掌心写下这句话,绘梨衣抓着路明非的袖子,低下头,默默地等待他的答复。 “咳咳,这个,得看源兄的意思。”路明非果断把锅抛给源稚生。 绘梨衣转身,从巫女服的袖子里掏出笔和小本子开始书写,沙沙声后,绘梨衣把本子正对着源稚生举起来。 【不让我去的话,我就偷偷离家出走。】 源稚生眼角一跳。 在路明非那里就是拜托了我会听话,到了我这里就是要离家出走? 源稚生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同意了,不过我也会一起去,宴会结束后你直接跟我一起回家。” 绘梨衣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稳定了,偶尔带她出去玩一玩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对吧? 【好!】绘梨衣在本子上回答。 “嗯……源兄你说这次犬山家主是想要用美人计来对付我?”路明非摩梭着下巴。 “应该是这样不会有错,路君你有应对的办法了吗?”源稚生问道。 “这有什么可应对的?”路明非一手指绘梨衣一手指夏弥,“玩美人计的,自觉先过这两位。” 源稚生看看绘梨衣,又看看夏弥,琢磨了一下,发现犬山家主想玩美人计难度似乎确实有亿点高。 “不过光靠两个妹子来撑场面就显得我们有点太没用了……”路明非沉吟两秒,突然看向楚子航、恺撒和老唐,又转头看了一眼源稚生,眼前一亮,“有了!” 楚子航和源稚生不禁脊背一凉。 “路君,你是想到什么应对方法了吗?”源稚生硬着头皮问道。 “当然!”路明非自信一笑,“既然犬山家主准备跟咱们玩美人计,那咱们干脆跟他堂堂正正对上一场!” “你不会是要把那些女孩子都打一顿吧?”联想到路明非的不靠谱,恺撒顿时皱眉,“我的绅士精神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犬山家主可以对咱们用美人计,”迎着众人的凝视,路明非开始挨个点名,“老唐,源兄,师兄,恺撒兄……” “咱们,也可以对犬山家主的美人们使用美男计啊!”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老唐&源稚生&楚子航&夏弥:??? 恺撒:!!! 威格拉夫:……我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 玉藻前的妖气 入夜,日本,奈良县某小山丘中。 拖着遍布焦黑痕迹的身躯,衣衫褴褛的酒吞童子靠在山洞的岩壁上。 皎洁的月光照进洞口,耳边是积水滴落的声音,酒吞童子默默运转体内的妖力想要治疗那些由罡雷造成的伤口,但效果极其有限。 他是尸妖,死后魂魄受那位大人点化而重新回到身躯,操控着自己的尸体变成了妖怪,被赐名为“酒吞童子”。 虽然和僵尸这类由阴气和尸气驱动,全无神智只凭本能行动的怪类有很大不同,但其身为“行动的尸体”的本质并没有区别,至阳至刚的雷霆对其具备着天然的克制效果。 尤其是那个修士明显是道门高人,所施展的雷霆乃是罡雷,对其杀伤力更是还要远超一般雷霆。 如果不是那位修士只以化身降临,而且并未抱有如何坚决的杀意,他恐怕是逃不掉的。 被斩断的双手断面缠绕着道家罡气,使伤口难以恢复,索性那些罡气只是无根之水,现在已经消磨了不少,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彻底驱散了。 他是尸妖,如果有血食供养的话,他恢复伤势的速度能快上许多,但他一路逃亡,根本没有时间去获取血食,直到今天觉得跑得够远了,才在这座小山丘上停下修养。 在这座小山丘下,就有一座乡下小镇。 但酒吞童子还没来得及去那座小镇,就听到了脚步声在逼近。 那不是普通人的脚步声。 重伤状态的酒吞童子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却意外地感觉这脚步声竟几分熟悉。 来者愈发近了,酒吞童子就这么靠在岩壁上,抬起头向山洞外看。 月光中走过来一个穿着和服的男人。 他穿着木屐,木屐踩在杂草上,留下印痕。 “是你?”看到来者,酒吞童子一愣,旋即又摇头,“不对,不是你。” 眼前穿着和服的男人和几天前那个带着双剑来杀他的男人长得很像,五官眼眉极为相似,都是阴柔帅气的,但他们的气质差了太多,拿双剑的冷硬而严肃,面前穿和服却比女性更加清秀柔美,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两个人的第一眼甚至不会觉得他们两个有长相上的相似。 “看来,你见过我哥哥了。”风间琉璃静静地站在山洞外,望着遍体鳞伤的酒吞童子。 “你们是兄弟?难怪长得这么像。”酒吞童子了然地点点头。 猛鬼众的最大资金来源极乐馆在大阪,自然有相当一部分力量也集中在大阪,奈良县是大阪都市圈的一部分,酒吞童子进入后不久就被发现了,猛鬼众的情报网将他的行踪一路汇报上去,风间琉璃才能找到这里来。 “我是猛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金色,“你可以叫我风间琉璃。” “哦!”酒吞童子眼前一亮,“我在当牛郎时听人提到过你,你是日本牛郎界的传奇人物!” “前辈好!”他语气欢快地对着风间琉璃打招呼,像是个初入职场的稚嫩应届毕业生。 “我想邀请你加入猛鬼众。”风间琉璃开门见山。 “为什么呢?”酒吞童子歪歪头,露出好奇疑惑的表情。 “因为你的眼睛,”风间琉璃道,“我能看到你的眼睛里藏着恶鬼。” “我本来就是恶鬼啦。”酒吞童子摇头道。 “那你正适合猛鬼众。”风间琉璃道。 “说得有道理欸……”酒吞童子认真地思索了一会,抬头看着风间琉璃笑道,“好,我加入。” 酒吞童子的笑干净清秀,像是高中里答应加入某个社团的学生。 风间琉璃盯着那双带着笑意,过于清亮美丽的眼睛。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双湖水般清澈剔透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生气。 …… 入夜,日本,东京,源稚生车中。 路明非等人已经全副武装。 本着“任务期间一切花销都可以找学院报销”的理念原则,从岩流研究所出来后,路明非豪气地大手一挥,带着所有人前往东京银座,为恺撒之外的每人置办了一套用以施展“美男计”的行头。 倒不是路明非觉得恺撒人傻钱多用不着他请客,主要是恺撒本身就是个骚包得不能再骚包的花花公子,这次来日本他带的几件衣服每一件都出自欧洲顶级的裁缝大师之手,皆是大师精心制作,独一无二的定制款,论骚包和奢侈程度远不是当场就能拿货的成衣所能相提并论的。 路明非等人去买成衣是因为现在身上的装备确实差点意思,定制又来不及,只能算是鸟枪换半自动步枪,恺撒要是换成衣那就等于是把一套橙武替换成了紫武,反倒是把自己削弱了。 当然,虽然是准备用“美男计”来对抗犬山家主的“美人计”,但美女能发挥的作用同样不容小觑,是以路明非果断地给绘梨衣买了一套黛紫宫装,并且大方地让夏弥也去挑一套喜欢的装备,他出钱——反正最后是学院出钱。 如果说他们几个男生在面对犬山家的美人军团时是无坚不摧的长矛,那么必然比任何一个敌军都更加漂亮的绘梨衣和夏弥,就是这场战役中牢不可破的盾牌! “路君,我们真的要穿成这样去玉藻前吗?”源稚生握着方向盘,穿着新衣服,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衣服是从高档西装行买来的最高品质的成衣,舒适度自然毫无问题,源稚生的不自在,纯粹是出于心理原因。 作为蛇歧八家的少主,源稚生虽然对奢侈品不感兴趣,但毕竟要在公开场合顾及家族形象,自己也是有出自大师之手的定制服装专门出席正式场合的,只是他实在不想跟着路明非去玩什么美男计,因此在路明非问他有没有合适的装备时,他毫不犹豫地表示没有,然后路明非就大气地给他也买了一套。 他是真的很想拒绝,但是他不能拒绝。 一来,绘梨衣执意要跟着路明非,他总不能把绘梨衣扔下。 二来,路明非会被家主们针对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源自于他,如果他没有提议让绘梨衣接触路明非那就不会有这些破事,按照日本人的习惯,在这件事被摆平之前他必须全力帮助路明非,如果路明非被家主们逼到了切腹,那他就算不陪葬也得切指谢罪。 只是他原本以为路明非会给他准备一身正装,结果…… 黑色的加长悍马驶向玉藻前俱乐部,远远地就能看到两排黑衣墨镜夹道欢迎,每一个黑衣墨镜都提着寸头,黑色西装下身材魁梧高大,肌肉隆起,面如铁铸,突出一个西装暴徒风格,与电影里的黑帮精英打手别无二致。 “哇哦!”身着青色道袍的路明非眼前一亮,“源兄你们蛇歧八家终于有点黑道的样子了。” 以礼节而言,应该是家主犬山贺派人接路明非等人来此,但是源稚生表示自己可以当司机,犬山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提高了迎宾的规模以作弥补,才出现了西装暴徒夹道欢迎的日本特色场面。 悍马停在路边,源稚生作为司机打开车门,西装暴徒们对车中走出来的家族贵客们恭敬鞠躬。 走出悍马,站在玉藻前俱乐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前,路明非心头一动。 他察觉到了妖类的气息。 第三百六十五章 男版玉藻前 日本,东京,玉藻前俱乐部前。 感受着周围的妖气,路明非目光微动。 虽然无根之水般的气息证明这只妖已经离开了这里,但是时间应该不长,就是今天之内的事情。 这只妖已经隐藏了自己气息,但法门实在不高明,仍有微弱的泄漏,寻常修士或许未必能发现,但却逃不过修炼了道门最上乘法门的路明非的感知。 从气息判断,这应该是一头相当于修士心动境的大妖,说实话这个修为已经不低了,但是气息在路明非看来太过驳杂虚浮,修炼的法门估计只能算是那个世界的一流水平。 一流水平差吗?对于接受了另一个世界传承的路明非而言,很差。 差到他马上意识到这只妖怪绝不可能是另一位传承者,而是接受了异世传承之人在这个世界传法的产物。 如果它是直接得到了传承,那修炼这种功法差不多就相当于一个人拥有金庸武侠世界观里所有的武功并且每一本都能正常修炼,他却偏偏抛弃诸如易筋经、九阳真经、北冥神功之类的顶级内功心法,选择了左冷禅的寒冰真气。 寒冰真气强吗?强,但和易筋经、北冥神功这类顶级绝学放在一起,选寒冰真气的人脑子多半是不太正常的。 所以路明非基本可以断定,这只妖是被传承者传法的,也就是和他的啸天差不多。 但这个未知的传承者未免太过小气,传法都不传点好的,路明非暗自把这只妖怪的气息和啸天对比了一下,觉得同为大妖,啸天就算不能打它十个,打八个应该也没问题。 啸天此刻就站在路明非脚边,鼻翼微微耸动——它是犬妖,论发现气息的能力还在路明非之上,自然已经有所察觉。 蹲下身子抚摸了一下脚边啸天的头,路明非传音叮嘱道:“啸天,记住这股气息。” “汪汪!”啸天点头。 …… 玉藻前俱乐部内。 玉藻前分成两层,二楼宴厅,一楼舞池。 身披藏青和服的犬山贺就坐在二楼的宴厅主座,照理说他主人,应该下去准备迎接客人,但在玉藻前里是不同的。 犬山贺手执纸折扇,低头看向一楼。 空灵剔透,像是佛经中所说的琉璃世界。 地面用水晶玻璃无缝拼合而成,五色灯光在脚下变幻,天空中却是古雅的木柱和红牙飞檐,朱红色的木楼梯沿着四壁盘旋。任何人第一次踏入玉藻前都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感觉自己飞腾在霞光中。 身穿只到大腿的枫红色和服的女孩们在舞池中列队,她们的肌肤像是金色绸缎那样细腻华美,周围却是透明的水晶林立。 神话中的九尾妖狐玉藻前就是浑身金色,连皇帝们都无法抗拒她的金色胴体,玉藻前就让舞姬们涂抹金粉在这件名为“玉藻前”的俱乐部里来重现神话,好像神话中的绝色狐妖玉藻前真的出现在了这间俱乐部里。 女孩们金色的身体上还有隐约的花纹,细看都是用日文书写的小诗,女孩们在涂抹金粉之前在身上粘了贴纸,涂完金粉后撕掉贴纸,诗文就留在了身上,每个人身上的词句都各有不同,凑在一起是一部完整的《金刚经》。 琉璃净土般的世界中,金色的胴体仿照着神话中美艳的狐妖,肌肤上却书写着佛教的经典,魅惑和庄严,妖冶与神圣交织在一起。 这就是犬山贺不准备下楼迎接的原因,这样由绝美胴体组成的碑林中如果冒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未免太煞风景。 这是玉藻前最高规格的接待,任何一个客人进入之后都将迷失在这靡靡声色之中,犬山贺相信路明非也不例外。 尤其是听少主说他还带了上杉家主来,那就更好不过了。 男人是只要受到足够大的诱惑,就会屈从于自己欲望的生物,恰好这座玉藻前中有着世界上对男人最大的诱惑,犬山贺自信无论一个男人是像那些都市精英一样伪装斯文,还是如同中国古代的柳下惠一般真有坐怀不乱的定力,在这间玉藻前中都会被欲望俘虏。 等到路明非在上杉家主面前失态,引起她的厌恶,家族就不用担心他会通过入赘上杉家的方式夺权了。 “路明非先生到——” 门外的侍者高喊一声,二楼身着传统和服,露出雪白领口的女孩们拉响乐器,下方舞池里一具具金色的胴体随着乐声起舞,经文在她们金色的身体上,伴随着肌肤的牵扯的动作微微变形。 大门缓缓打开,犬山贺起身走到栏杆前,低下头俯视大厅,露出胜券在握的从容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路明非被淹没在这美少女们组成的艳丽海洋中。 身着雪白狩衣,戴着深色立乌帽子的源稚生一马当先。 看到源稚生的女孩们微微失神。 这是平安时代贵族的常服,源稚生本就是阴柔而又英俊的人,此刻身着雪白狩衣,垂眸敛目,简直像是个平安时代走出来的贵公子。 穿狩衣的男子她们见过许多,相貌英俊的更是不计其数,但从没有人能像源稚生这样让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他的高贵,随后在这份高贵面前自惭形秽。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身后穿着冰蓝色武士服的楚子航。 路明非本来想给楚师兄配一身西服,但他总是随身带着村雨,于是路明非灵机一动,干脆仿照日本江户时代的武士的造型给他配了一套衣服,正好村雨可以充当佩剑。 不得不说,楚子航真的很适合武士打扮,一张让女生花痴尖叫的无表情俊脸,穿上这样一身衣服,腰间配着遍布战斗痕迹的村雨,冷厉的杀气自然弥散开,一下子就变成了女生眼中的冰山男神。 看到楚子航后,女孩们还没从源稚生的贵气中回过身来,就被冰山所俘获,有人因为分神,原本流畅的舞蹈动作都变得滞涩起来,甚至出现了一些错误。 只是武士身后突然走出一位穿着浅粉色洋装的女孩,脸颊上有一点婴儿肥,美丽地像是从油画中走出来,在武士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宣示主权。 武士和洋装大小姐,无论怎么看都是完全不搭边的人,但是挽着手走在一起却分外和谐。 名花有主,不少对着楚子航心动的女生顿时芳心破碎。 楚子航和夏弥之后,意大利宫廷贵族般的恺撒也走进来,他是老花花公子了,在自身条件不输于源稚生和楚子航情况下,更懂得如何展现男性魅力吸引女孩的他引起了舞池中更多少女的目光。 恺撒身后,身着青色道袍的路明非和身着黛紫宫装的绘梨衣结伴而入。 论容貌,修为已至心动境的路明非几乎达到了字面意思上的“完美无瑕”,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如纯净的羊脂玉般莹润,毫无瑕疵,此刻为了美男计,又刻意敞开道袍领口,露出半截锁骨。 论及气质,此刻他稍微引动了一丝丝法力在灵台之间流转,眉宇之间仙气渺然。 舞池里原本整齐划一的舞蹈彻底混乱起来,舞者们被来者的容貌气质折服而失神,定力强的勉强继续起舞,定力差的干脆停下动作,灯光下暴露着大片金色性感肌肤,目不转睛地盯着路明非。 二楼的犬山贺心头一跳,大呼“不好”,这次闯入玉藻前好像既不是伪装斯文正派的都市精英,也不是坐怀不乱定理超群的柳下惠,而是他妈的一群男版玉藻前! 第三百六十六章 犬山贺:要不开个牛郎店吧? 日本,东京,玉藻前俱乐部内。 男版玉藻前们带着两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孩穿过舞池,身边肌肤漆着金粉的女孩们都停下舞蹈,对着他们行注目礼。 原本这应该是一场混合着玉藻前神话和佛教风格的妖冶和风欢迎仪式,路明非等人只要一走进来就会被迷得眼花缭乱颠三倒四,先机尽失,如此在战术上便可称作“先声夺人”。 但现实是这帮人打扮得实在是有点……群魔乱舞。 源稚生穿着一身平安时代贵族男子的狩衣,身后跟着如冰山般凌厉的武士、明治时代的千金小姐、金发的欧洲贵族、气宇轩昂仙气渺然的道人、空灵典雅的宫装女子,末尾还有两个相对不那么起眼的男性。 和这些人一比,扮作玉藻前的舞姬们顿时成了所谓的“庸脂俗粉”,好像源稚生作为一位贵族,带着自己的贵客们入宴,舞姬们只是这场宴会里不起眼的声色之乐。 只是跟在最后的两个男性就不如最前面的几位那么耀眼了,其中较为高大,眉毛微塌的男性虽然也长了一副好皮相,但奈何眉毛太过喜感,举动之间颇有几分谐星的气质。那位更矮些的男生长了一张比大多数女孩子都更加俊俏的脸蛋,还有一头罕见的银发,只是气质上也并不如何出彩,虽然也是极为罕见的帅哥,但和前面几位一比还是差了些,尤其是身高,严重减分。 二楼的犬山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懵,低下头目光认真地在源稚生和绘梨衣脸上扫过。 他们……真的是少主和上杉家主吗? 上杉家主会配合路明非还能理解,可少主你这身打扮有事要闹哪样啊! 执掌犬山家和日本风俗行业数十年犬山贺突然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老得跟不上时代了。 二楼的舞乐还在继续,直到源稚生带着路明非几人穿过舞池走上楼梯,一曲正好终了,身着传统和服,露出雪白领口的乐姬们一齐鞠躬欢迎。 “欢迎诸位贵客,”犬山贺走过来,微微鞠躬,“仓促之间,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几句客套,啸天不便入席,被员工带走好生照料,路明非等人则跟着犬山家主走向走廊最尽头的宴厅前。 门缓缓拉开,女孩们光照满堂。 “いらつしゃいませ。”女孩们一齐鞠躬,长发下垂,末梢婉约如钩。 和室内摆了一张适合正坐的矮长桌,长桌上摆着出自大师之手的插画,因为地面上铺满榻榻米所以没必要再放座布团,女孩们站在长桌前,门一打开还未看到来者立马就鞠躬,此刻抬起头来才看到门口一群各有千秋的俊男美女,亦是像乐姬舞姬般有些失神。 “犬山家主,这是?”主动走在最前方想要在玉藻前这场鸿门宴中冲锋陷阵的源稚生面色一僵。 “源家主您也知道,我们犬山家的根基全在风俗业,虽然是要宴请贵客,但实在拿不出什么好的菜色,只好把家族里最漂亮的女孩们叫过来,路先生是中国人,正好中国也有个成语叫‘秀色可餐’嘛。”犬山家主微笑着解释道。 因为源稚生身为蛇歧八家少主的身份理论上在学院面前是需要保密的,所以犬山家主在路明非等人面前改口称源稚生为“源家主”。 源稚生很想让犬山贺把这些女孩都请出去,但犬山贺已经把话说到“犬山家只剩下这些漂亮女孩还拿得出门面”这个分上,他再让犬山家主把女孩们赶出去就有些不合礼数了。 众人一一落座,女孩们分坐在长桌两侧,静候侍唤。 “厨师们已经在准备料理了,趁此期间,请容许我像各位介绍我们的女孩。”犬山家主位于主座挥手,跪坐的女孩们整齐地起身,一个个走到身边,犬山贺逐一介绍。 “真娜,19岁,在日本还算有些名气的偶像歌手。” 被称作真娜的女孩明显是走甜美风的偶像,从嫩黄色的裙子到丸子头上银色的小鱼发饰都展现出少女的可爱烂漫,在犬山家主的介绍后露出酒窝明显的开朗笑容。 “和纱,年轻的音乐家,电音小提琴是她的特长,在纽约的金色大厅演出过。” 和纱穿着白色的束腰长裙,长袖紧贴手臂勾勒出婉约的曲线,水晶般的发饰挽起长发,笑起来如小提琴般优雅。 “琴乃是一名棋手,职业五段!在朝日电视台主持围棋节目……” 身着小振袖的知性美人推了推眼镜。 “世津子!嘿!世津子!来这边,站在我们面前,转一个漂亮的圈!” 世津子长得神似广末凉子,身材修长,容颜清爽,梳着剑道少女般的高马尾,衣着是简单的T恤和牛仔短裤,向着路明非深鞠一躬,单足点地旋转起来,天鹅般优雅从容。 “棒欸!”路明非竖起拇指。 提到俄罗斯他马上想到了零,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世津子的双腿,虽然零的腿在身材比例上丝毫不输于世津子,但因为身高差距,只论腿长却差出了太多。 “世津子是绝对的芭蕾天才,我计划送她去俄罗斯学习,有一天她会震惊世界。” 犬山家主一个个介绍这些美人,她们不仅美得各有千秋,而且都在各自的领域颇为优秀,是犬山家最为优秀的美人。 寿司师傅用一艘一米长的白木船捧上生鱼,女孩们上前为家主和诸位贵客们斟酒,十四代龙泉的酒香和女孩们的体香一起在和室中漂浮。 “诸位,请先饮酒吧,”犬山贺举起酒杯,“敬路先生!” “敬犬山家主!”路明非举杯。 酒水下肚,和室里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女孩们各自找了位置坐在宾客们的身边,犬山家主刻意减少自己说话的频率,把战场交给女孩们,以便她们最大限度地展现自己的青春魅力。 路明非右边已经有了紧挨着他坐在一起的绘梨衣,世津子便坐在了他的左侧,却不像和绘梨衣那样紧紧挨在一起,而是保持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妙距离,若即若离,身体接近但不相贴,却又能隐约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 楚子航左侧夏弥挽着他的手臂,知性美人琴乃坐到了他右侧,但保持了一个相对不那么亲密的距离。 恺撒孤身一人,身边坐了两个女孩,应付得游刃有余。 源稚生不在目标之列,只有一个大和抚子般温柔的女人陪在他身边,默默地为其斟酒夹菜。 甜美系偶像真娜则坐到了威格拉夫身畔,可怜兮兮地问她能不能不喝酒喝饮料。 老唐身边是短发英气的女孩,五官立体,表情冷淡,眉毛如柳叶般纤细锋利,白衬衫和破洞牛仔裤贴身勾勒出火爆的身材,犬山家主说她叫“松田理子”,虽然是家族里负责和其他帮会交战的枪手,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坐在老唐身边,桌子上放着她旱烟杆,银质烟锅,漆成黑色,又以金粉绘出佛陀、三途河和彼岸花,末端是深红色的玛瑙,与她的唇色极为接近。 音乐家和纱并未去陪伴客人,而是在和室的角落里演奏起了一架古琴。 穿着西方演奏礼服的日本美人演奏中国古琴,这个组合着实怪异,但怪异的组合并不影响悦耳的曲调自和纱的指尖和琴弦之间流出。 世津子为路明非斟酒,将一颗青梅泡进杯中,目光悄悄去瞥酒中路明非的倒影,以免被其注意到自己在偷看他。 从初中起,世津子就因为姣好的容貌体态而经常吸引身边男生的实现,她早就习惯了被男生们忐忑地偷瞄,却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偷瞄别人的一天。 “世津子小姐?”路明非突然转头看向世津子,灯光下俊美犹如诗画。 “哈……哈依!”世津子慌张回应。 “我有个关于和纱小姐的问题,可以问你一下吗?”路明非问道。 “请讲。”世津子觉得自己面对芭蕾比赛的评委们时都没有这么紧张,但听到路明非的问题时关于和纱的,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失落。 “和纱小姐她有那种类似于‘非常不喜欢被打断演奏’或者‘自己的乐器绝不允许其他人演奏’的习惯吗?”路明非好奇道。 “我跟和纱之间还算熟悉,据我所知她是没有这种习惯的。” “那就好。”路明非点点头,转头看向绘梨衣,“绘梨衣,想不想听我弹琴?” 绘梨衣大幅度地点头。 路明非起身,走到和纱身边。 和纱一边演奏,一边抬起头看向路明非,想用眼神表达一下疑惑,凝视着那张脸的瞬间却陷入失神,只有手指凭借肌肉记忆继续机械性地弹奏。 她正在弹奏的曲子是《醉渔唱晚》,号称有“笑傲烟云,醉乡酣美”之意,《杏庄太音补遗》曾解其“明月太虚同一照,浮家泛宅忌昏晓;醉眼冷看朝市闹;烟波老,谁能惹得闲烦恼”。 她看到路明非伸出手掌,双手向下虚按,十指拨动起来,仿佛指尖有一张看不见的古琴,而他在拨动其上不会发出声音的琴弦。 而再仔细看,路明非的指法分明与她完全同步,亦是《醉渔唱晚》。 路明非朝她眨了眨眼睛,十指拨动着靠近。 和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路明非的意思,他是想在不打断这一曲的情况下和自己交接,换他来弹奏? 这怎么可能呢?虽然看指法路明非确实高明,但她和路明非此前素未谋面,毫无默契可言,怎么可能交接成功? 但路明非是客人,客人的请求她也不好拒绝,反正失败了也无非就是一曲中断,她再起身把位置让给路明非而已。 路明非站到和纱身后,双臂以类似于环抱的姿势前伸出,小心翼翼地没有碰到和纱,指尖逐渐接近和纱的指尖。 虽然是以风俗业闻名的犬山家的人,但和纱是走音乐路线的,平时很少接触同龄男性,此刻和路明非靠得如此之近,鼻尖嗅着他伸上淡雅的清香,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绯红攀上耳垂。 路明非的指尖一点点靠近和纱的手,直到足够近的一瞬间,路明非的指尖接触到琴弦,自然而然地讲曲调接续下去,琴声竟没有丝毫不自然之处,甚至变得更加清澈灵动,意境饱满。 和纱手掌悬空,愣在原地。 接上了?居然接上了?而且一丁点的滞涩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呢?她莫名是和路明非第一次见面,路明非也是该第一次听她弹琴,但是却…… 难道说,路明非是她的知音? 和纱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没错!绝对是这样!这位名叫路明非的贵客一定就是她的知音,所以哪怕只听了一小会,也能和她如此默契。 而且他的曲子比自己的还要更好,闭上眼睛,和纱眼前仿佛就出现了一片倒影晚霞的长河,波光艳红如火,小小的渔船像是漂浮在晚霞上,渔船上有孩子折下船边一支芦苇,老渔夫望着夕阳,给自己倒上一杯沽来的浊酒。 不止和纱,和室中的其他人也沉醉在路明非的曲乐中。 鬼使神差地,在路明非怀里被虚抱的和纱,不仅没有钻出去,反而伸出手,和路明非一起拨动琴弦。 琴弦的触感唤醒了失神的和纱,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坏了事,打断了路明非的演奏。 但出乎意料的,演奏依旧在继续,路明非巧妙地避开了她弹奏的指法,与她的弹奏毫无重合或者缺损地融合在了一起。 两个人,在一架古琴上弹奏同一首曲子,这不是知音还能是什么? 自觉找到知音的和纱简直幸福地要晕过去了。 但这实际上只是因为路明非的琴艺足够高超而已。 一曲终了,其他人回神,不约而同地向着路明非鼓掌。 和纱站在路明非怀里,面色绯红,转头看向路明非,目光像是一泓温暖的春水。 路明非看向绘梨衣,眼中带笑,语气温柔:“怎么样绘梨衣?喜欢吗?” 绘梨衣用力点头。 和纱听见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眼神迅速灰败下去,如枯萎的花瓣。 从失魂落魄的和纱身后离开,路明非重新落座。 世津子为他斟酒,路明非接过酒壶,又为世津子斟酒,清澈的酒液漫过杯口却不溢出,而是继续升高,在空气中绽放成一簇透明的海棠,酒香四溢。 世津子露出惊讶的目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醉眼迷离地看着路明非。 推杯换盏之间,和室里的场面又有了变化。 楚子航身边的知性美人琴乃双手托腮,面颊绯红,正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楚子航,称赞他身为理工男的严谨和智慧,认为他只要愿意去学,一定很快就会成为国际一流的棋手。 恺撒身边的两个女孩羞红着脸,隔着衣服去抚摸他的胸肌,路明非悄悄拍照,准备回去后发给诺诺。 原本像个喜剧演员一样的老唐仿佛突然之间被某个位高权重的皇帝附体,敞开西服的外套和衬衫前两颗扣子,露出分明的胸肌,盘腿席地而坐,饮酒之间气势豪迈,如同鬃发悉张雄狮,气势之盛甚至压迫到了犬山贺的脸上,让他隐隐有种呼吸困难的错觉。 原本明媚冷艳的松田理子此刻依偎在老唐身上,面色酡红,醉眼朦胧,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般伸出舌头,舔舐老唐豪放饮酒时淋在胸前的清酒,吐息香甜火热,深红色的唇膏蹭在了老唐的白衬衫上,老唐挑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她伸出双臂环住老唐的脖子。 角落里的威格拉夫和真娜一起喝着橙汁,默默地看着眼前对他们而言有些过于刺激的大人世界,互相对视一眼,突然很庆幸身边是个正常人。 主座上的犬山贺面无表情,目光扫过,心中默默地盘算起来。 犬山家要不要也尝试涉及一下牛郎行业?看这几个人的样子,这个行业好像也挺有前景的。 不过日本风俗业的皇帝犬山家进军牛郎行业……犬山贺总有种犬山家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错觉。 还是先搞一间和犬山家之间查不出关系的牛郎店试试水吧,如果收益很大的话进军牛郎行业也未尝不可,不是赚钱的话就当没有这件事。 犬山贺心中决定。 第三百六十七章 实验室中 凌晨,日本东京,某五星级豪华酒店。 威格拉夫的卧室中。 洗澡之后卸下伪装的威格拉夫躺在床上,身上不着寸缕。 这是她的习惯了,毕竟为了伪装成男性,她要一直在胸部紧紧地缠上绷带,虽然似乎因为从小就开始缠的关系影响了发育,但也不比零小,一直缠着她也会很难受的,所以每到晚上她都会让自己放松一下,喘口气。 虽然伪装成男性这种事很辛苦,但好在她从来没有被发现过真实身份,也算对得起这份辛苦。 仰面平躺在床上,一边熟练地为自己按摩因为束缚了一天而颇为难受的部位,威格拉夫一边皱眉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用所谓的美男计把犬山家主的美人计搅得一团乱,但大家并没有留宿的意思,宴会结束后,在女孩们恋恋不舍的眼神中,源稚生让犬山家主找来一位没有喝酒的少女作为司机将他们送回了酒店。 大家都很开心,除了威格拉夫。 路明非俘获了和纱与世津子的芳心,楚子航得到了天才围棋少女琴乃的崇拜,恺撒将两个美少女迷得神魂颠倒,源稚生身边的大和抚子也宛如贤妻良母。 甚至就连原本被冷艳御姐调戏的老唐都在一次短暂的闭目“沉思”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般,以近乎于皇帝般的威严和气魄征服了高岭之花,让蔷薇般美人化作了慵懒的猫咪。 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威格拉夫在角落里和甜美系偶像真娜一起喝橙汁,感慨“这就是大人的世界么?” 虽然她本身也并没有想在这场宴会里迷倒某个妹子的愿望,但是和周围其他同行的男性一对比,她很毫无疑问是最丢脸的那个。 甚至连啸天被抱走的时候,那个抱着它出来,负责在宴饮期间照顾它的女孩都露出了不舍的表情。 威格拉夫觉得自己并不存在的男性自尊受到了重创。 枕头边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威格拉夫对自己按摩的动作,她拿起手机,收集到了一条简讯。 【威格拉夫酱?睡着了吗?我这周要在东京电视台录制节目,如果你早上起来看到这条消息的话,明天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吃晚餐?(o???)】 威格拉夫看了一眼发件人——真娜世界第一可爱。 哦,想起来了,宴会结束的时候我好像出于礼貌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来着? 【没空。】 发过去一条简短的回应,威格拉夫顺手把真娜拉黑。 “唉……为什么我的吸引力会比那几个家伙差这么多呢……” 继续按摩,威格拉夫忍不住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隔壁。 啸天趴在角落里蛇歧八家贴心送来的狗窝里酣睡。 路明非盘膝坐在床上,意识沉入天书世界。 天书中,路明非看着站自己面前的三具身影,陷入沉思。 眉眼锋利,气质冷冽的剑客,粉裙藕臂,赤足而立的娇俏少女,浓眉阔目,筋肉虬结的高大壮汉。 在天书提供的众多陪练投影中,路明非交手最多,最为熟悉的就是这三个,如今他想改换身份行事,这三具投影是他用起来最顺手的。 而且伴随着天书逐渐修复,他能够查看到这三位修士投影在另一个世界的身份。 剑主,修士界千古剑道第一人,战力高绝,曾以筑基境逆斩结丹,初入结丹便斩杀元神境,突破大罗之后第三年便斩杀了一位老牌魔道大罗,被尊为天下第一剑客,证大罗后立剑阁传道天下,世界破灭时参与创造天书。 焰霞灵仙,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罗金仙,不足百岁便证道大罗,丹、器、阵、医、卜皆是当世无双,符被道祖称赞为天下第一奇才,世界破灭时参与创造天书。 武圣,上古时代举世无敌的最强者,将地煞神通担山推演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品之上,曾斩杀数位神灵,因只修神通体魄,不求长生,最终寿元枯竭而亡。 了解到这三道投影的来历,路明非对自己无数次被打爆这件事颇感安慰。 原来不是他太弱,只是天书找来的投影太强。 打量着面前的三道投影,路明非第一时间把娇俏美丽的罗裙少女排除。 虽然在都是天才这方面她和自己很像,但这毕竟是女子,除非别无可选,否则路明非是绝对不会用这个形象的。 而在剑主和武圣之间选择的话…… 虽然路明非更倾向于潇洒帅气的剑修,但是上次在索斯比拍卖行已经用过剑主的投影了,这次就试试还没用过的武圣吧。 而且他现在要尽可能减少动用法力和神识,正好使用一身修为全在肉身强度上的武圣投影主要消耗的就是气血,对法力和神识的需求很低。 打定主意,路明非体内气血涌入天书,将武圣投影具象化。 酒店附近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一位粗布短衫,面容粗犷刚毅的壮汉凭空浮现。 身高超过两米四的壮汉行走之间却比猫还要轻巧,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夜幕中化作一道灵动的魁梧魅影向着源氏重工大厦而去。 源氏重工地下有上百头危险度远超a级的死侍,不管源氏重工养着这些死侍是为了实验研究当时当成生物兵器,这股力量都实在太过危险,一旦失控并出现在外界,本能渴望着杀戮和嗜血的死侍必然会造成血流成河的局面,哪怕是路明非也不得不慎重以待。 他此番就准备去搞清楚源氏重工养死侍到底要做些什么,以及这些死侍他们是从来搞来的。 顺便再把这些极度危险的死侍全都干掉。 …… 源氏重工的底部,比铁穹神殿更深的最底层,一间隐秘的实验室内。 这间屋子里摆满了工具,铁制手术台上凝固着黑色的血液,墙上挂着锋利的刀具和切割骨骼用的齿轮,铁钩垂下来,环扣之间蔓延出铁锈,一切都是那么地血腥,空气中却是淡雅的樱花香气。 实验室里有好几张手术台,此刻一张手术台上躺着一只被剖开胸腹的奇异生物,整体上像是人类,但浑身覆盖着粗硬的黑色毛发,指尖有利爪,脸更像是一匹狼,此刻浑身上下满是单孔和烧焦的痕迹,致命伤是后脑网球大小的空洞。 相貌和身材都平平无奇,脸色青白的男性研究员披着白大褂,坐在一张实验桌前,手边摆着一杯咖啡,低头在笔记本键盘上敲打,实验室里除了键盘声和排气扇转动的声音外,还有河流般的水声,屋内灯光昏暗,电脑屏幕发出荧荧的蓝光,照亮了研究员的脸和眼镜。 刺耳的声音从研究员身后响起,研究员猛得转头,一截刀尖穿透了金属门的门缝。 刀尖扭转,在门缝上硬生生撬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一双女子般的修长手掌探进缝隙,向外分别扣住门沿,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将门拉开。 一高一矮,两个相貌阴柔清秀更胜女子的男孩走进来。 “这里有能让你快速恢复伤势的东西?”源稚女看向坐在实验桌前的研究员。 “是的,几天前我就感受到了它的气息在这里。”酒吞童子没有去看研究员,而是将目光落在唯一放着尸体的手术台上。 那里躺着一具狼妖的尸体。 这只狼妖是蛇歧八家近日来所击杀的最为危险的无名之鬼,体力仿佛无穷无尽,身体素质之强甚至超过了使用言灵“不朽”和“青铜御座”的混血种,皮肤刀剑和小口径步枪都难以穿透,源稚生这样的皇在龙骨状态下只是和其交手十个回合就险些被迫解除龙骨状态,家族将其引到一处废弃隧道中,用重机枪将之压制主。 最后一枚由安齐奥20毫米反器材狙击枪击发的贫铀弹钻入后脑,终结了它的生命。 这具尸体本该被送到岩流研究所进行研究,但现在却出现在这间隐秘的实验室中。 酒吞童子盯着那具尸体——这是一只死去不久的玄妖,相当于修士的旋照境。 他是尸妖,妖怪刚死不久的尸体对他而言是大补之物,只要将其中的精华吞噬,他的伤势很快就会恢复,实力还能更进一步,尤其是这只狼妖他认识,虽然只是玄妖,但很快就要突破到大妖了,比一般的玄妖更加“有营养”。 本来他前几天就准备进入源氏重工偷走这具尸体,所以才会出现在东京街头,结果却莫名其妙引来一位强大的修士,连夜逃出了东京。 现在有人邀请他加入组织,他干脆顺水推舟,作为加入条件,要求对方和他一起来一趟东京,潜入源氏重工寻找到这具狼妖尸身供他吞噬。 源稚女不在意那具狼妖的尸体,他只是因为接到了王将下发的招揽酒吞童子的任务,所以才会答应酒吞童子帮忙而已,只要酒吞童子事后加入猛鬼众就够了,对于酒吞童子要做什么他并不在意。 真要说的话,他其实更在意实验室里的东西。 实验室正对着门的那面墙散发出幽幽的蓝光。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储水箱,墙壁是储水箱一侧的玻璃墙,玻璃墙是由上百块大约一平方米的玻璃拼成的,玻璃之间是窄窄的金属框架。 储水箱上方安装着直径数米的水轮机和过滤器,这个储水箱的容积比得上海洋馆中的巨型鱼缸,一般的供水管道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水源,所以它从下水道中取水,污水过滤之后被导入这个储水箱,换水的时候再用水轮机抽走,重新进入铁穹神殿系统。 而铁穹神殿联通外界河系,如今正是樱花飘落的季节,铁穹神殿的河流表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樱花,花瓣随着人造河汇入大海,这番景色被称为“樱流海”,因此樱花的香气也一并浸润了实验室。 源稚女盯着巨型鱼缸,鱼缸里养着的生物似乎受到刚刚破门声的吸引,都汇聚在玻璃墙前。 一群长着人类面孔的鱼,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嘴角上挑,似乎在微笑,皆是面容苍白姣好,像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假如它们没有长着满身的鳞甲,身上没有附有巨大锋利的爪,刀状骨质鳍的话。 呼吸的时候它们脖根的裂缝张开,露出深红的、鳃一样的结构,仔细看的话,那姣好的人类面孔嘴角处其实也延伸出细细的裂缝,不难想象一旦张嘴这张美丽的面孔立刻就会如同都市传说中的裂口女一般从耳根处一分为二。 蛇形死侍,死侍中仅次于龙形死侍的存在。 源稚女看着那些死侍,心想原来象征正义的蛇歧八家也会豢养这种东西么?那么哥哥……这里也有你的一份吗? 研究员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开口问道:“请问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研究员的冷静地出乎源稚女的意料,他能看出面前研究员身上并没有任何的经受过战斗训练的痕迹,而他脸上的平静却不是强装出来的。 但源稚女看不出来的是,研究员此刻也在心底破口大骂。 “该死的!我不是让他去招揽那个酒吞童子吗?他怎么带着酒吞童子到源氏重工来了?!” 橘政宗……或者说操控着影武者的赫尔佐格心中大骂。 橘政宗是赫尔佐格伪装的身份,而现在这个相貌大众的研究员是他通过结合自己的言灵、某些科学技术和一件顶级的炼金重宝而操控的傀儡,也被他叫做“影武者”。 通过科学技术改造影武者的大脑,然后借助炼金重宝强化自己的言灵,他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自己的意识挤占掉影武者原本的意识。 这间实验室里的蛇形死侍都是他的杰作,他也是在这里研究最近出现的无名之鬼的,而为了避免有朝一日这间实验室被发现,他一直都是用自己的意志操控着影武者进行研究。 所以源稚女自然也完全认不出他就是王将。 “请不要害怕,”源稚女提着刀,笑得很有亲和力,“我们只是来拿一件东西,拿完就走。” 当然,走之前得灭口。 “是那具尸体?”研究员沉默片刻,“请便吧。” 他太熟悉了源稚女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他这具影武者都要损失在这里了,就算他不想让源稚女带走尸体,他也没法阻止。 或者他把巨型鱼缸里那上百头蛇形死侍都放出,倒是也可以阻止他们,但……得不偿失。 赫尔佐格认命般的操控影武者做了个“请”的手势。 酒吞童子礼貌地对着他笑了笑,走到狼妖的尸体前,低下头,咬在狼妖颈部。 其实咬哪里都可以,他是尸妖,又不是吸血鬼,咬是为了汲取尸体中的精华,只不过脖颈最方便下口罢了。 源稚女皱眉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从被酒吞童子咬住开始,尸体的毛发好像愈发地枯槁起来。 赫尔佐格操控的研究员盯着这一幕,眼前一亮。 “啧啧啧……真是丑陋行为,酒吞童子你该怎么补偿一下我惨遭污染的纯洁眼睛?” 极度嫌弃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源稚女和酒吞童子猛地回头。 戴着嫩黄狐狸耳饰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穿着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jk制服,手里拿着一份吃了一半的热狗。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源稚女如临大敌,转头瞥了一眼酒吞童子,却看到酒吞童子眼中深深的忌惮。 “玉藻前?你怎么会来这里?”酒吞童子面色微变。 虽然都受赐了大妖怪之名,但玉藻前的境界是货真价实的大妖,他却和狼妖一样只是接近大妖的境界,哪怕他受伤前都绝不是玉藻前的对手。 “我去哪,难道要向你汇报不成?”玉藻前冷冷地回了一句,“倒是你,虽然你和‘吼神’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但应该也没什么仇怨吧?你如果要疗伤,那些东西不够吗?竟然连‘吼神’的尸体都要玷污?” 说到“那些东西”的时候,玉藻前指了一下巨型鱼缸,意思很明显。 “这跟你也没有关系吧?”酒吞童子反问。 “我已经对你们猎杀凡人的事情假装看不见了,”玉藻前目光冰冷地看着酒吞童子,“我已经忍你们这些肆意妄为的蠢货很久了,你现在不仅要猎杀人类,甚至还要玷污同类的尸身?” “玉藻前,”酒吞童子脸上罕见地浮现怒色,厉声道,“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不屑和我们这些肮脏的妖怪同流合污!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你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妖怪? 一旁的源稚女脸色古怪,心说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比“恶鬼”更加中二的对混血种的称呼。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玉藻前狠狠地咬了一口热狗,含糊不清地回道,“但我知道你接下来将会经历什么。” 酒吞童子脸色一变,对着源稚女道:“替我拖延一会!” 说完,他再次低下头,一口咬在“吼神”脖颈。 “想邀请你加入还真是麻烦啊。” 还不知道自己正在面对什么的源稚女叹了口气,扬起手中的太刀,冲向面前的少女,刀锋斩落携带切金断石之力。 “铛——” 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中,源稚女身形倒飞出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这么热闹的吗?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底层实验室内。 源稚女的速度已经攀升到了极致,身形移动间在实验室中掀起狂风,吹起桌上的纸张漫天飞舞。 金铁交鸣的声音几乎连成一片,化作刺耳的蜂鸣,源稚女手中的长刀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如恶鬼般凶狠,每一次挥出都瞄准女孩脖颈和心脏。 源稚女的攻击如同风暴,少女则是屹立在风暴中的礁石。 她依旧用一只手拿着热狗,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化作金色,指节精准地敲击在刀身上,源稚女每一次挥刀都无功而返。 源稚女的攻击对她而言明显缺乏威胁,用指尖敲开刀身的同时,她还在不紧不慢地吃着剩下的热狗,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 见鬼!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么强! 源稚女越大越心惊。 眼前这个带着可爱耳饰,怎么看都只是个高中的少女,无论是力量、技巧还是反应速度都远在他之上,如果不是对方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他现在可能已经落败了。 照理说他的血统浓度原本和哥哥相差无几,都是“皇”血,而且他还是“鬼”,血统更不稳定,力量更强。 他本该是整个日本最强的混血种,但是前不久猛鬼众发现了一个可能不弱于他的“鬼”酒吞童子,而现在他面前有突然出现了一个在实力上几乎碾压他,而且看起来好像神智非常清醒,并没有堕落成鬼的混血种…… 这个世界好像正在逐渐变成他不了解的样子。 已经做好了损失这具影武者身躯的打算,赫尔佐格反倒是在场最没有心理负担的人,只是坐在椅子上,目光在玉藻前和酒吞童子身上游移。 他们两个明显是认识的,还有那个躺在手术台上被称作“吼神”的鬼,应该也和他们相识,甚至如果再延伸一下,会不会这段时间在日本突然冒出来的这些实力强大,形态怪异的“无名之鬼”们,互相之间其实都是有联系的? 这些无名之鬼的战斗力极为强大,哪怕是其中最弱的也能够在源稚生手中撑过几十个回合,强如吼神更是要出动重型火力覆盖式打击。 只有一两个或许只是巧合,但这段时间日本的无名之鬼事件已经发生了十几起……他们的突然出现一定有某种源头,莫非是有人制造了他们?! 赫尔佐和自己就是搞龙血实验起家的,甚至制造出了绘梨衣这样力量足以媲美古龙的人形大杀器,这些战斗力极强的鬼集中出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和他一样做了实验,这些无名之鬼都是实验产物。 从某种角度而言,他的这个猜测……也不算错。 将最后一口热狗塞进嘴里,玉藻前随手把包装纸扔在地上。 然后她原本敲击源稚女刀身的手面对着又是迎面劈来的一刀,掌心翻转面对自己,伸出食指和中指,就这么把着一刀给夹在了指尖。 二指真剑白刃取。 只会出现在动漫里的一幕此刻却在现实中上演,源稚女猛得发力,想要偏转刀身,却感觉那夹住刀身的纤细金色手指如同锁死的台钳,刀身已经扭曲到了极限,依旧难以撼动其分毫。 “我还以为大哥哥只是长得像女孩子,”玉藻前天真无邪地微笑,“原来大哥哥力气也像女孩子啊。” 源稚女扯扯嘴角,没有说话,手腕猛得发力想要将刀抽出来。 玉藻前突然松手,手腕猛然发力的源稚女来不及收力,手中长刀向后仰倒,瞬息之间难以回防,女孩娇小的身形前踏一步,虚掌推出,明明还隔着二三十公分的距离,源稚女却觉得像是被一柄无形的攻城锤撞击在了胸腹之间,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撞到了一架手术台。 “妾身不喜欢杀人,所以这次只给大哥哥一点教训,”玉藻前对着躺在地上的源稚女甜甜一笑,“大哥哥要是还攻击妾身的话,妾身就杀了你哦。” 自称突然改变,玉藻前原本青春甜美的气质也随之变得凛然威严起来,虽然穿着jk制服,却像是睥睨霸道的女王。 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源稚女掌心握着一支自动注射器,他猛得把针头齐根插进自己脖子里,压缩空气将粉紫色的药剂推进他的体内。 猛鬼众最新研发的进化药,药效极度不稳定,但同时也能极大幅度刺激龙血活性,哪怕是以源稚女的血统,他都能明显感觉到如果岩浆般滚烫的力量伴随着每一次的心脏泵动被送遍全身. 胸腹之间被冲击和撞击手术台造成的伤势在片刻之间就彻底恢复,黄金瞳闪烁,白色的鳞片从源稚女脸颊两侧浮现,衬得他原本清秀的面庞如地狱中的恶鬼般狰狞起来。 “喔!变身欸!”玉藻前饶有兴致的惊呼一声。 角落里酒吞童子从毛发枯槁黯淡的吼神尸体上起身,光秃秃的手腕重新长出两只洁白如玉的骨爪,身上焦黑的痕迹大半已经恢复,变回比寻常女子更加白皙光滑的肌肤。 他一步步走向源稚女身边,额头浮现出血色的符纹,每走一步符文就向下蔓延一分,等到他停在源稚女身边,血色符文已经笼罩了他的全身,伴随着呼吸的节奏一明一暗地闪烁。 伪本相·血魇。 虽然境界只是接近大妖,但由于本身是使用人类尸体为本体的尸妖,酒吞童子不仅天赋远超一般妖怪,而且借着人类之躯,他还可以提前施展大妖才能使用的本相。 虽然和真正的大妖本相相比只是个半吊子,但这个形态下酒吞童子的战斗力同样会得到极大的增幅,如果那晚不是老道分身突然降临,源稚生已经被毫无反抗之力地杀死了。 源稚女视线偏转,看了一眼身边萦绕血光的酒吞童子,搜遍自己的言灵学储备也没有找到类似的言灵。 “玉藻前,我不想与你为敌,你既不吞噬人类,也不吞噬同类,和我战斗对你没什么好处,”酒吞童子面色冷然,“放我们离开,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我能做到的条件。” “妾身这次来就是因为看不惯你,想给你点教训啊,”玉藻前眨眨眼睛,“要不你把自己的四肢和头都砍了,让妾身消消气?” 源稚女心中一凛,明白是没得谈了。 别说混血种了,就算是纯血的龙,头颅被砍掉下场也只有等死而已。 结果他看到酒吞童子面露犹豫。 你在犹豫什么?你还真想砍吗?! “如果我把头和四肢砍掉,你却不打算放过我,那怎么办?”酒吞童子认真地问道。 你都砍了还用得着她放过你吗?!源稚女觉得这个新同事的脑子已经被龙血侵蚀地有些不清醒了。 “啧……看来你也不傻啊。”玉藻前面露惋惜。 不,我觉得他很傻,还有现在看你似乎也不怎么聪明。 夹在这两个人之间,源稚女不自觉地开始在心里吐槽。 “只能打一场了吗……”酒吞童子抬起血玉般骨爪。 “待会找机会逃走。”源稚女没有什么死战不退的武士精神,一变举起刀一边对酒吞童子道。 “嗒嗒嗒……” 硬质鞋底和混凝土敲击的声音从实验室外传来。 所有人扭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穿着作战服,将面孔完全遮掩的高挑身影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实验室外走过来。 黯淡的走廊灯照在黑色作战服上,婀娜窈窕,即便胸前略显平坦,依旧毫无疑问是位女子。 “晚上好啊,我在上面听到这里动静挺大,就下来看看,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各位的雅兴。”来者的声音明显经过了变声处理。 实验室上方,铁穹神殿。 感受着下方混杂在上百道死侍气息中的两道妖气,两道混血种气息和一道熟人的气息,被路明非操控着的武圣投影面露茫然。 “下面……这么热闹的吗?” 第三百六十九章 现在想说了么? 日本,东久,某豪华酒店卧室内。 “啸天!啸天!醒醒啸天,别睡了!” 正在酣睡的啸天被路明非叫醒,站起来迷茫地转头。 盘膝坐在床上,路明非对啸天吩咐道:“啸天,来帮我个忙,去个地方。” “汪!” 啸天点头 …… 日本,源氏重工地下实验室内。 望着突然乱入,毫无畏惧走进实验室的作战服女子,源稚女、酒吞童子和玉藻前都茫然了一下。 此刻源稚女和酒吞童子并肩而立,在实验室里与闯入的作战服女子、玉藻前共呈三角对峙之势。 “你是谁?”沉默的气氛中,三角对峙之外,毫无存在感的影武者研究员率先开口。 “各位别害怕,我就是过来偷点东西的,不是什么坏人。”作战服女子道。 “阁下要找的东西在这里?”源稚女问道。 “不不不,我已经找到了,来这里的原因我也说过了,只是因为对这里的动静有点好奇而已。”一边说着,她一边看向巨型鱼缸——没想到下面会有这种东西。 她在上面发现了这里有人在战斗?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在地下深处。 源稚女皱眉,对女子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阁下已经看完了,不走么?”源稚女警惕地问道。 “原本是应该走的,但是你这张脸让我很是意外啊……”作战服女子饶有兴趣地问道,“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风间琉璃。”源稚女道。 “咦?你难道不是姓源吗?明明脸这么像……还是说你小时候被拐卖了所以换了姓?” 源稚女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很明显,眼前的女人认识他的哥哥源稚生,并且一下子认出了他们两兄弟相似的面容。 源稚女现在还不想让哥哥知道他还活着的事,所以…… 足下猛得发力,源稚女擎刀踏步上前! 像玉藻前这么强的混血种全日本可能都没有第二个了,源稚女不相信来者能和玉藻前一样强。 他已经注射了进化药,比平时强大数倍的力量在血管中流淌,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是机械的引擎,因为速度过快,他甚至产生了身边空气变成了粘稠液体的错觉。 这个状态下的他绝不可能输! 刀锋斩落,又高高弹起,半截断刃旋转着在空气中划出抛物线,最后斜斜地插进地面。 源稚女握着只半截的刀抽身暴退,额前冷汗渗出。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女人只是轻轻屈指弹了一下他的刀,堪比日本最顶级名刀的炼金武器就从中间断裂? 此刻源稚女手中半截断刀断面极度扭曲,像是缠绕在一起的荆棘。 就在刚刚,一道精巧至极的力量击打了它的“眼”,那股力量沿着金属结构传导,调动细微缝隙结构间混乱的应力,向着某一个点如流水般汇聚,又如海啸般爆发。 “真是暴躁的性格,”夏弥吐槽,“你家里人当年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太暴躁了所以才把你卖给人贩子?” 源稚女没有说话。 “妾身觉得他可能是被卖到牛郎店了。”玉藻前接话道。 “有道理。”夏弥点头,又看向玉藻前,“好可爱的小妹妹!” 玉藻前甜甜一笑,正要说什么…… “轰——” 剧烈的震动从上方传来。 “怎么回事?”源稚女面露疑惑。 “好像……又有人来了?”酒吞童子不确定道。 “搞什么鬼,你们今晚在这里办party吗?”夏弥吐槽。 “不是阁下的同伴?”源稚女第一反应是夏弥的帮手,但想到她的实力,好像又完全没必要带什么帮手。 “好像是有人在从上面一路……凿下来。”夏弥的声音透着一股子不自信。 虽然她的感受应该没错,但是……哪有正常人会干这种事啊?有这个本事直接开路凿下来,难道就没有更巧妙的办法? 其实是有的,但路明非要尽可能减少动用法力和神识,所以思前想后,好像还是直接挖下来最省事。 而且以他对源稚生的了解,源稚生应该不会养这种东西,下面的死侍估计是其他高层背着他养的,把路凿通,动静足够大,肯定会引来蛇歧八家的人,源稚生只要不是被架空了权力,出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知道。 实验室上方,武圣投影在垂直向下的深坑中一拳砸下去,拳风如枪般尖锐,将下方的土石排开,然后劲力一转,陡然向上升腾,携着被排开的土石冲出深坑,最后又在洞口炸开,散落到洞口周围。 靠着这样的方法,路明非一路向下挖掘,硬生生打出了一条通道。 伴随着最后一拳打空的手感,武圣投影坠落在混凝土地面上,面前是一间敞开大门,内部热闹非常的实验室,头顶是一道贯穿到铁穹神殿的通道。 实验室里操控着影武者的赫尔佐格脸色像死了爹妈一样难看。 这件实验室是他用橘政宗的身份,命令橘家下属的丸山建造所在建造源氏重工时偷偷建造的,一旦被发现,源稚生立刻就会推理出橘政宗是幕后建造者和蛇形死侍实验的发起者。 原本这几个人都是通过各自的手段进来的,虽然破坏了实验室,但至少实验室没有被发现的危险。 现在铁穹神殿直接被打了一条通道,明早……不,刚刚巨大的震动有可能被监测到了,说不定现在岩流研究所已经派人来检查了。 要知道日本可是地震频发国家,岩流研究所在监测地动数据方面可是国际顶级水平! 气劲在体表流转,将坠落的灰尘土石悉数拨开,武神投影打量着面前的情况。 夏弥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可她是来干什么的? 那个男的长得很源兄怎么有点像?看着都挺适合女装的——不过这位得先把脸上的鳞片清理一下。 平平无奇的研究员,但看起来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好像有点像是被操控的傀儡,透露出一种微妙的不协调感。 气息和印象中一模一样,那个带着狐狸耳饰的jk应该就是玉藻前俱乐部前留下气息的狐妖了。 那只萦绕着妖气和尸气的妖怪……他身上残留的是道门雷法的气机? 武圣投影目光一凝,落在酒吞童子身上,气势下意识地压过去。 酒吞童子只觉得有一座山倾倒下来,呼吸一滞,身上原本明暗交替的符纹定格在黯淡的状态下。 使用武圣投影就是为了隐藏身份,此刻又在熟人面前,路明非干脆以天书中记载的武圣当年的行事风格作为性格伪装,以免被夏弥从言行之间认出自己来。 “尸妖,你可曾见过一位道门练师?”武圣投影无视了周围其他人,开门见山对着酒吞童子问道。 道士修行,修为深厚,术法精湛,德高思精者谓之练师。 “……”酒吞童子沉默不语。 “不想说么?”武圣投影问道。 “……”依旧是沉默。 “轰——” 残影闪烁,没有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魁梧的武圣投影在原地消失,与此同时酒吞童子所立之地猛得爆出一声惊天巨响,爆炸般的烟尘升腾起来,巨大的冲击波以那里为中心扩散开,将实验室里所有的物件都吹飞到墙上。 烟尘消散,直径超过五米的破碎坑洞中,武圣投影风轻云淡地把一只手掌压在酒吞童子举过头顶,架在一起的双臂上。 武圣投影信手一击之下,酒吞童子体表流淌的血色纹路几近熄灭,虽然是半跪在地上,但两只膝盖都已经破碎,血玉般的骨茬刺破皮肤,断面参差,狰狞扭曲。 格住武圣投影拍下手掌的双臂以肘部为界,肘部到肩膀的部分被巨大的力量从内部被撑开,皮开肉绽,鲜血流淌,肘部往前已经不见血肉,血玉般的骨骼架住那只宽大的手掌,此刻已经遍布裂纹,摇摇欲坠。 武圣投影低下头,依旧是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开口。 “现在想说了么?” 第三百七十章 橘政宗有精神分裂? 日本,源氏重工地下实验室内。 武圣投影以压倒性的力量将酒吞童子镇压,酒吞童子举起双臂竭力抵抗,鲜血从绽裂的伤口中滑落。 虽然酒吞童子的样子很惨,不过实际上路明非并没有打算干掉他。 他才来日本两天,就遇到了两只妖怪,那个传承者到底传法了多少次,这鬼地方到底隐藏着多少妖魔都是未知数,但现在看来应该不会少。 况且他也不是什么嗜杀之人,就算是妖,只要不伤人不害人,他也不会非要去降妖除魔,这次来日本,他的主要目的是找到妖怪诞生的源头,其次是要给被杀害的姚霜父女报仇,所以严格来讲他的必杀目标只有一个。 对眼前的尸妖毫不留情是因为它身上缠绕着明晃晃的人类血气,有这种新鲜且浓郁的血气,再加上其身为尸妖的特点,必然是因为近期内食过人,尸妖不过是一具成妖的尸体,是没有血的,那些从他伤口里迸溅出来的鲜血,都来自于被他蚕食的人类。 纵是说杀人还有可能是出于自卫或者路见不平之类的原因,但妖怪食人必然是罪无可赦的。 一击之间,难以察觉的隐晦法力钻进尸妖龟裂的臂骨中,有化入全身,形成只有路明非能感知到的印记。 当初他放走提尔时就在提尔身上留下了印记,准备以后有时间把炼金武器提尔锋回收,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回收提尔锋,现在就又用上了。 被武圣投影压在身下,酒吞童子清秀的脸庞因为内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艰难地开口道:“我……见过。” “他是谁?”武圣投影问道。 “不……不知道。”酒吞童子喘了口气,艰难地回应。 “不知道?”武圣投影语气微微上挑,下压的力量再重三分,隐约能听到酒吞童子身躯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打伤了我,我逃掉了,”酒吞童子连忙解释道,“我只看到了他的样子。” 沉默片刻,武圣投影拿开手,“滚吧。” “……谢谢。”酒吞童子瘫倒在地上。 日本的妖怪之间应该是有联系的,他在酒吞童子身上种下了法印,能够监视他的动向,暂时先放他一马,说不定他会去找其他妖怪,到时候就能掌握更多的信息。 等到搜集到足够多的信息,路明非再亲自出手干掉这只尸妖。 杀人而食其血肉,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这种妖怪都必须得死。 不再去看酒吞童子,武圣投影转头看向其他两人一龙一妖。 除了夏弥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之外,其他三个他都有点在意。 那只带着狐狸耳饰的妖怪就不用说了,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妖怪,学院的任务都是附带的。 那个混血种……看那张适合女装的脸,路明非可以用啸天未来一个月的口粮担保,这个人绝对和源稚生有点血缘关系。 还有那个研究员,他现在愈发觉得那个研究员魂魄古怪了,只是他毕竟用着武圣的投影,在神识上本来就不便发挥,尤其现在还要尽量少动用神识,就更难发现什么端倪了。 还好啸天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妾身玉藻前。”玉藻前依旧是一副甜美可爱的jk少女样子,对着武圣投影行礼,“不知道阁下来此……” “清理垃圾。”武圣投影转头看向巨型鱼缸。 赫尔佐格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你血统好像很高,”武圣投影转头看向源稚女,理所当然地开口道,“借点血。” 源稚女沉默几秒。 以他的性格,如果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一定一刀砍过去,但这次…… 看了看脚边深深凹陷下去的大坑,他抬起刀刃,隔开手掌。 鲜血顺着刀刃滑落,血腥气蔓延开,巨型鱼缸里的蛇形死侍们在水中仿佛都嗅到了血气,都冲到玻璃墙前,抬起锋利的长爪在玻璃上撕挠,迫切地想要冲出来。 “多谢。”武圣投影点头。 源稚女没有说话。 今天他受到的冲击和打击都有点大。 武圣投影走到玻璃墙前,伸出手掌贴在墙上。 内劲涌动,顺着手掌传导进玻璃墙中,再传导进水里,水顿时化作锋利的链剑,几只离手掌比较近的死侍浑身一颤,被水流撕扯成数节。 血从尸块上如雾气般升起,它们身边的同类立刻扑上去,各自一口咬住某块血肉撕扯,一块尸身上就咬着十几头死侍,死侍们身后蛇形的长尾卷曲舒展,在水中像是一朵长着鳞片的诡异海葵。 “咦惹~”一旁的玉藻前望着这一幕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 源稚女则是望着武圣投影贴在玻璃墙上的手掌陷入沉思——他是怎么做到的?言灵吗?但如果这是言灵,那之前他秒杀酒吞童子的时候难道没有用言灵? 然后他就看到,武圣投影的手掌用力一按,玻璃墙上顿时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展开了大片雪花般的裂缝。 但这些裂缝全部都龟缩在一个离地面半米高,直径三米左右的圆中,没有一丁点蔓延出去,乍看之下像是玻璃墙上贴了一张规整的白色圆片。 裂缝破碎,鱼缸中的水倾泻出来,淹没了武圣投影,但那两米四的雄壮身躯纹丝不动地站在水流中,有了出口,水里的死侍们顿时向着唯一的出口扑杀过来,而挡在出口前的巨汉自然被他们当成了血食。 他在做什么?一个人赤手空拳挡在这么多蛇形死侍面前,就算是穿着铁甲也会被撕碎吧? 源稚女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是全副武装的皇,同时面对十头蛇形死侍都会非常危险,就算这个人比皇更强,难道还能对抗上百头死侍吗? 就在源稚女心念电转之间,死侍已经顺着倾泻而出的水流冲在最前面的死侍属于颇为强壮的类型,从头到尾约有三点五米长,鳞片下筋肉虬结,面容却像是清秀的少女。 它的眼中流露出对血肉的渴望,没有使用长度超过三十公分的利爪,清秀的少女面孔从耳根裂开,几乎张开到一百八十度,对着武圣投影狠狠地咬下去。 拳头带动水流,水流化作利箭,从喉咙刺入,在脊椎里炸开。 张开大嘴的死侍在水中被从内向外撕成碎片,水流带着血和碎片流出来,给地上的积水染上血色。 死侍含不畏死,第一头死侍的惨死并没有吓到其他死侍,剩下的死侍继续向前,对着武圣投影贪婪的张开嘴或者挥动利爪。 武圣投影的手在水中挥舞,像是握住了水流化作利剑,无数水流利剑在直径三米的洞口化作剑阵,每一头敢接近的死侍都在剑阵中化作弥漫血色的碎片,被巨型鱼缸内源源不断的水流冲刷出去。 武圣投影堵在洞口前,像是一座绞肉机,流经他身体的水流已经变成了深深的血色,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死侍的碎片被水流冲出来,实验室里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血水,浓郁的血腥气弥散开来。 赫尔佐格在武圣投影身后看着他,眼睛越来越亮。 太完美了,这是何等完美的身体,何等强大的力量!他的血统该有多么高啊!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比他更适合当容器的混血种吗? 和他一比,源稚生、源稚女,甚至是绘梨衣仿佛都变成了瑕疵品。 至于武圣投影是伪装身份的纯血龙这一点,赫尔佐格根本没想过——龙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 不知过了多久,水池中只剩下了十几头死侍,哪怕已经没有了智慧,但是在这一边倒的凶残屠杀中他们依旧感受到了本能的恐惧,生存的本能战胜了对自由和血肉的渴求,让他们远远地离开出口,不敢再接近。 没有了死侍赴死,水流重新变得清澈,冲净了沾染在武圣投影身上衣服上的血水。 眼看这几头死侍不来送死,武圣投影眉头一抬,就要主动走进去处理他们,玉藻前却突然开口了。 “阁下等一下,如果不介意的话,剩下的这些,就让妾身来处理吧,正好妾身也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玉藻前走到武圣投影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冲出来的水流。 源稚女这才注意到实验室里的血水已经积到了脚腕深,而玉藻前竟然是站在水面上的! 略有几分惊讶的看了玉藻前一眼,路明非点头。 抬手摘下自己的耳饰上的两只狐狸耳朵,原本毛茸茸的嫩黄色狐耳顿时变成两枚浅金色的三角形金属飞镖,玉藻前信手一抛,两枚飞镖化作金色的流光,在水中流转穿梭,速度之快根本不是死侍能够反应躲避了,只是片刻功夫这十几头死侍也变成了十几具残破的尸体。 两枚金色的飞镖重新飞回玉藻前手中。 她捏着飞镖的尖端,踩着水“嗒嗒嗒”跑到实验室里的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仔细的把金色飞镖冲洗了几遍,又从百褶裙口袋里掏出纸巾擦干。 浅金色的飞镖重新在她掌心变成嫩黄的狐耳,被安回发饰主体上。 源稚女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还有……这种言灵? 还是他昨天晚上跟樱井小暮在一起时是太过剧烈,体力消耗过大所以不知不觉睡着了,现在是在做梦? “呜嗷——” 高吭的嚎叫响起,武圣投影打通的通道里一道漆黑的身影落进来。 “搞什么啊?打麻将吗?都快够凑两桌了。”夏弥吐槽道。 比猛虎更加高大的巨狼昂首挺立,缓缓走向实验室,身上静静燃烧着漆黑的火焰,毛发末梢上苍白的灰烬不断地飘又再生,足爪落在地上,混凝土融化成岩浆印痕,行走之间修长的脖颈转动,黄金瞳顾盼之间流露出睥睨万物的王者霸道。 夏弥陷入了沉默。 刚刚给自己带好耳饰的玉藻前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妖,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略显慌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角,视线四下游移,刻意避开这道燃烧着漆黑火焰的身影。 【啸天,记住那只狐狸的气息,今晚之后悄悄跟踪她。】 路明非悄然给啸天传音。 【汪!】啸天以传音回应。 这才是啸天真正的本相,之前零在客厅里看到的压抑了力量的等比例放大不同,如今的啸天相比于犬更像是狼,高大的身躯,雄健的胸肌和四肢,雪白的利爪,燃起烈焰的……除了一双黄金瞳外,此刻啸天的本相身上几乎没有半点和真身相似的地方。 实验室的门对于比猛虎还要高大雄壮的啸天来说有些太小了,他走到门前,硬生生地穿进来,毛发所过之处无论是金属门框还是混凝土墙壁都被烧红熔化,等到啸天走进实验室里,它身后的实验室大门已经面目全非地向下流淌着烧红的液体,却丝毫没有沾染在啸天的毛发上。 源稚女犹豫了一下,用断刀又在自己手上割了一下。 嗯,疼的,不是梦。 源稚女心道。 如果说现场谁最震惊,必然是源稚女无疑。 可如果问谁最兴奋,那就得是操控着研究员影武者的赫尔佐格了。 他是真没想到,今晚上天竟然这么眷顾他,不仅见到了比源家兄弟和绘梨衣更加适合做容器的混血种,而且还出现了这么一头奇异强大的亚种龙兽。 相比于今晚的收获,这些死侍的损失反倒不怎么重要了,反正试验资料和基因样本他都有备份。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这个地方被源稚生发现后,他的橘政宗身份有点难以解释。 想到这里,赫尔佐格难免有几分烦躁。 虽然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但是魂魄的变化却反映了他情绪的变化。 不同于不便动用神识的路明非,真身来此,而且进入本相状态,力量提高到极致的啸天立刻注意到了赫尔佐格灵魂和情绪上的细微变化。 【汪!】啸天对着路明非传音。 酒店卧室床上,路明非了然地点点头,这个研究员果然被人以某种办法驱散了部分魂魄,然后身躯又被其他魂魄挤占进来操控了,这可以算是一种原始且邪恶残忍的傀儡术。 【汪汪!!】啸天继续道。 嗯?路明非微微皱眉。 啸天说这个研究员傀儡的魂魄气息,和他们白时天见到的蛇歧八家大家长橘政宗很像?! 虽然早就怀疑蛇歧八家内部有高层搞事,但听到搞事的是蛇歧八家的最高领袖,路明非还是有些惊讶。 不过这也就说得通了,难怪源氏重工下面能瞒着源稚生建立如此隐秘的实验室,蛇歧八家的最高领袖大家长亲自站台,那能建不起来吗?能瞒不住吗? 可源稚生好像挺信任橘政宗的啊……难道是被这个道貌岸然的老硬币给骗了? 【汪汪汪!!!】啸天继续道。 什么? 如果说之前只是稍微有些惊讶,这次啸天透露的信息就完全出乎路明非的意料了,甚至让他操控着在现场的武圣投影传音重新确认了一遍。 【啸天你说橘政宗身上有疑似精神分裂的迹象,表层的主意志下还压制着一个微弱挣扎的新生意志?你能确定吗?】 【汪!】啸天斩钉截铁地回应。 它身为大妖级犬妖的嗅觉可不只体现在物理和气息层面上。 酒店卧室里的路明非抬起手摩梭着下巴,若有所思:“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居然是潜在的精神分裂症患者?这就有意思了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天御中主尊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深层实验室。 武圣投影将目光转向被赫尔佐格操控的研究员。 研究员推了推眼镜,很是礼貌地开口道:“这位先生……” 武圣投影屈指一弹,气劲破空,在研究员额头开了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劲风攫走伤口周围的血液,在其脑后炸开成一团血雾。 被做成傀儡的人实际上意识已经死了,不过是一具被主人操控着的行尸走肉,傀儡又因为被操控所以不惧任何拷问手段,很难从其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路明非干脆就直接帮这个可怜人解脱了。 路明非是好心帮这具傀儡解脱,但是他这番举动,落到其他人眼里自然就被当成了杀人不眨眼的表现。 酒吞童子、源稚女和夏弥都没什么波动的,对武圣投影的冷酷手段视若平常,玉藻前则是微微皱了一下眉,但也没说什么。 她虽然不喜杀戮,但同样也不是喜欢惩恶扬善的人,对她来说管好自己就行了,这次之所以会来找酒吞童子的麻烦完全因为他做得实在是太过火了。 “你们呢?留在这里有什么事吗?”武圣投影转头看向其他人。 “我们这就走!”伤势颇重,在源稚女搀扶下才能站立的酒吞童子道。 “走?妾身可没说过你能走了。”玉藻前看向酒吞童子,眼神已是不加掩饰的冰冷。 她既然要对酒吞童子动手,就没打算让他活下去。 “玉藻前,你真要赶尽杀绝?天御中主尊才离去多久,你就要对同胞下手了?”酒吞童子质问道。 天御中主尊,又称天之御中主神,在日本神话中是宇宙的根源和主宰,几乎可以视作日本神话体系中的至高神。 不同于广受信仰的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天之御中在神话中出现的时间要早得多,是“神界”高天原的第一尊神,在其之后又诞生了高皇产灵尊和神皇产灵尊这两位分别象征阴阳两仪的神灵,三神并成为“造化三神”,而后又有宇麻志阿斯诃备比古迟神,天之常立神诞生,并称为“五柱神”,五柱神每一位都代表一个世代。 只是虽然掌握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柄,但五柱身却是隐身之神。 所谓隐身之神,便是不会出现在现世中的神,因此这五位神在日本神话中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而在五柱身之后,又产生了“神世七代”,其中有独身一神为一代者,也有兄妹共同诞生为一代者,而最广为人知的伊邪那岐兄妹是最末的第七代神,他们和天之御中之间差了整整十个世代。 从伊邪那兄妹往前的“五柱神”和“神世七代”在日本就类似于希腊的提坦神,只是每一代之间都是自然诞生,所以除了成对的兄妹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五柱神和神世七代太过古老,而且在神话中除了伊邪那兄妹外几乎都不在人间现世,所以存在感极其稀薄,连蛇歧八家都不会用这些古老神来为“皇”命名。 从酒吞童子口中听到“天御中主尊”这个名字,源稚女不禁感慨这些人心气够大的,连蛇歧八家都只敢把“皇”比作天照大御神,尊称其为“天照命”,你们这些家伙居然直接以天之御中主神自居了。 听到这个名字,武圣投影也若有所思——难道这个在日本传道的传承者以天之御中自居? “你别忘了,天御中主尊虽然离开了,但主尊离去前说过,神王高御魂命和神王神御魂命还在日本,你杀了我,就不怕两位大神责罚吗?”酒吞童子继续道。 神王高御魂命和神王神御魂命,是对造化三神中的另外两位“高皇产灵尊”和“神皇产灵尊”的尊称。 “主尊还说过让你们低调行事,结果现在整个日本都流传起了百鬼夜行的都市传说,”玉藻前冷声道,“你们就是这么低调的?” 酒吞童子哑口无言。 “多说无益,死吧!”玉藻前向前跃出,掌心浮现出刀锋般的金芒。 “等等。”武圣投影一步横越,挡在玉藻前和酒吞童子之间。 开玩笑,我刚在这尸妖身上种下印记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你就要干掉他,那我的鱼怎么办? “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玉藻前问道,“酒吞童子这种家伙如果活着,还会有更多人被他杀害,阁下来这里剿杀死侍,应该也是抱有仁爱之心吧?为什么要放过酒吞童子?难道以阁下的修为看不到他身上的血气吗?” 武圣投影沉默。 老妹啊,我不是要放过他,而是要把他的同伙也一网打尽。 虽然可以传音,但路明非并不相信玉藻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妖怪,所以他不准备解释,只是操控着武圣投影开口:“他回答了我的问题,所以我饶了他一命,在别处我不管,但现在,在这里,你不能杀他。” 玉藻前沉默了几秒,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双眼已经金光灿灿:“既然阁下执意要拦妾身,那就各凭本事吧!” 虽然刚刚武圣投影在攻击酒吞童子时展现的力量不容小觑,但在玉藻前看来和全力爆发的她也不过就在伯仲之间,她的目的是杀人,对方要救人,而杀人总要比保护一个人简单,所以优势在她! 武圣投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拉开拳架。 然后在源稚女和夏弥震惊的眼神中,玉藻前身上绽放出浓烈的金光,通透的金光下她的身影看起来只是一道模糊的剪影,剪影在金光中飞速扩大变幻,等到金光消退,玉藻前原本站立的位置,立着一只比漆黑巨狼矮上一头,身材纤细流畅的金色狐狸。 源稚女的目光颤抖着投向金色狐妖的身后——那里九条蓬松的巨大尾巴正缓缓摆动。 “大妖怪……玉藻前……”神话中的东西一下子在眼前变成了现实。 不等源稚女接受这超现实的一幕,武圣投影脚下一踏,身后地面大片崩碎开来,接着反冲力,武圣投影魁梧的身躯在一瞬间撞破音障,拳头砸向玉藻前。 源稚女只感觉到剧烈的冲击波,勉强稳固下身形,无暇顾及周围环境,等到回过神来,眼前武圣投影和玉藻前所化的巨大狐妖都已经不在实验室里,而有门的那面墙,此刻已经不翼而飞。 实验室外的空间里,一金一黑两道流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交错碰撞,每一次交错都引发一连串堪比单兵火箭弹的爆炸,整个地下空间都明显地摇晃起来,地面上混着血色的积水在摇晃中溅起大片水花。 “靠!两个疯子,我不奉陪了!” 夏弥低声骂了一句,以几乎不逊色于武圣投影和玉藻前的速度跃上武圣投影凿出来的大洞,然后不见了踪影。 源稚女想要和酒吞童子趁此机会逃离,但那尊浑身燃烧着漆黑火焰的凶兽还静静地立在血水中望着外面的战斗,身边血水在高温中沸腾,连角落里的源稚女都能感觉到积水在逐渐升温。 虽然不知道这尊突然冒出来的凶兽是什么来头,但是理智和本能都在警告源稚女,让他别去招惹这玩意。 第三百七十二章 明石津奈 东京,足立区的老房子中。 “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了)!”双手合十道了一句,明石津奈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将面前碗里的拉面挑起来。 她的对面,明石孝之歪头托着腮,看着对一碗普通的味增拉面大快朵颐的黑长直少女陷入了沉思。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石孝之不禁回忆起几天前这个女孩刚来时的场景。 “请多多指教!”自称明石津奈的黑长直少女站在细雨中,对着打开门的明石孝之鞠躬。 “啊……请问,我们认识吗?”明石孝之迷茫地挠挠头。 “认识哦,您请我吃过好吃的鱼,和我一起玩球,还给我讲过童话故事,”女孩认真地看着明石孝之,道,“你给我讲过白雪公主、美人鱼、小红帽……” “停停停!”明石孝之连连摆手。 “我可从来没有给人讲过童话故事,只有以前在马戏团里上班的时候会给一只叫‘sally’的海豚讲过童话……哦!”明石孝之恍然大悟,“你是马戏团里看到我给sally讲童话的同事吧?” 明石孝之脸色微红,作为一个三十岁的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偷偷给海豚讲童话故事的行为被同事看到了,而且前同事还找上了门来,他心中立刻升起一种极为羞耻尴尬的感觉。 至于面前这个女孩明明如此漂亮,自己作为同事对其却完全没有印象,明石孝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本来就是那种非常不善交际的人,只会闷头做自己的事情,之前待过的马戏团又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大马戏团,员工有近一千人,漂亮的女演员也不少,有他不认识的漂亮女同事很正常。但是……自己和她并不认识,她是怎么找到自己老家来的呢?他当初在马戏团入职时填写的住址也不是这里啊…… “同事吗?”听到明石孝之的话,明石津奈用食指抵着下巴,思索几秒后点头,“嗯,说是同事也没有错。” 虽然不认识,但毕竟是同事,总不好让人家一直站在雨里,明石孝之让开身子,请对方进来。 “请用茶。”将从便利店买来的便宜绿茶冲泡好,明石孝之对着自称明石津奈的前女同事敬茶。 “谢谢。”明石津奈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一半。 名师孝之瞪大眼睛。 这可是刚刚用开水冲泡好的绿茶啊! “你……你没事吧?”明石孝之焦急地关切道。 “咦?为什么这么问?”明石津奈不解。 “明石小姐,你不觉得烫吗?”管自己的姓氏后加小姐后缀,这种感觉还蛮古怪的。 “烫?没有哦。”一边说着,明石津奈将杯里的剩下的热茶一饮而尽,感慨道,“哈……真好喝!” 明石孝之眨眨眼睛,伸手去碰自己面前的茶杯,指尖贴着陶瓷杯壁两秒,触电般猛然回缩。 “孝之君你怎么了?”明石津奈关心道。 孝之君……一上来就用这么熟络的称呼真的没问题吗? 明石孝之有心纠正一下对方对自己的称呼,但面对一个黑长直美少女对自己的亲昵称呼,他又有点不想改。 “啊,没什么,只是被烫到了,茶的温度似乎有些高。”明石孝之摇头道。 “孝之君怕烫吗?”明石津奈问道。 “啊……算是吧。”明石孝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生活里应该是和怕烫这个词不怎么沾边的,但和面前的明石津奈一比却是就是怕烫了。 “唔……” 明石津奈拿过明石孝之的茶杯,小心翼翼地对着茶吹气,一边吹一边道:“听说这样就不会烫了。” 什么叫听说啊,这根本就是生活常识吧!还有你把我的杯子放下啊!你这样我待会还怎么喝啊! 明石孝之心中吐槽。 对这个奇奇怪怪的漂亮前同事无力吐槽,明石孝之干脆直接转入正题。 “咳咳,那么明石小姐,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事情?”正在专心致志吹着茶的明石津奈停下,认真道,“我没有住的地方。” “什么?” “我没有住的地方。”明石津奈又重复了一边。 “等等,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明石孝之心中升起非常不妙的预感。 …… 就这样,在又经历了一些小小的争执和妥协之后,无家可归的“前同事”明石津奈,正式暂住在了明石孝之家里。 明石孝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同意了这种过分的要求。 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这个女孩偶尔安静下来的样子,总会让他不禁联想到那只他在马戏团时负责饲养的,名叫“sally”的海豚。 每次巡演到了海岸城市,sally就会经常安静下来,静静地悬浮在水里,把头从水面探出来,眺望大海的方向,明石孝之仿佛能看到悲伤从它的眼中流淌下来——哪怕它的眼前只有高墙。 后来明石孝之悄悄在一次东京湾的海湾巡演中打开了离sally最近的挡板,他想sally这么聪明,应该能抓住机会的吧? sally好像没有注意到挡板打开的缝隙,那场表演它一直围在明石孝之的身边,连表演都心不在焉,只是不断地找到空闲地机会围绕着明石孝之游泳,去蹭他的身体。 明石孝之一度以为自己冒险的行动失败了,但在表演的最后阶段,sally突然从水中跃起来,向着明石孝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撞开已经有缝隙的挡板,在一片惊呼声中逃进了大海深处。 马戏团检查问题,最终发现挡板没有锁死,追责到明石孝之身上,将他开除。 明石孝之觉得这个女孩安静下来时的眼神和sally很像,那种不染纤尘的哀伤和宁静。 说不定是sally像童话故事里那样变成了美人来报答自己了呢? 同意让明石津奈住在自己家里之后,明石孝之用这个玩笑安慰自己草率做出决定的后悔。 …… “ごちそうさま(多谢款待)。” 就在明石孝之回忆之间,明石津奈已经吃完了一大碗味增拉面。 “咦?孝之君你不吃吗?”明石津奈注意到明石孝之一口都没有动过的拉面,恍然大悟,“啊!是因为怕烫吧!” 她不由分说地端过明石孝之的拉面,大口地吹着。 明石孝之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 突然,屋外的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响。 “嗯?!”吹面的明石津奈突然转头。 “怎么了明石小姐?”明石孝之不解道。 “有奇怪的东西进了院子,”明石津奈放下碗,表情是明石孝之从未见过的严肃,“请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出去看看。” 不等明石孝之回应,明石津奈已经像只灵巧的蝴蝶般离开厨房,穿过客厅和玄关走出了屋子。 明石孝之搞不明白明石津奈这是要闹哪样,呆呆地等了几十秒,便起身也准备出去看看。 物资的门重新被打开,明石孝之瞪大眼睛。 明石津奈抱回来了一个陷入昏迷,衣服上大片染血的jk女孩。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合葬 凌晨,东京,犬山家族地,犬山贺卧室。 犬山贺一夜未眠。 作为家主之一,大家长橘政宗早在源稚生向他汇报自己和路明非一行人被猛鬼众袭击的事情之后,就把猛鬼众金将,他的甥孙犬山狩右伏诛一事告诉了他,只是隐去了关于路明非一行人战力的信息,让犬山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源稚生击溃了猛鬼众并诛杀了犬山狩右。 犬山贺已经是须发皆白,位高权重的老人,在听到犬山狩右伏诛的消息时,只是对着橘政宗低下头,平静地道了一声“请替我感谢少主为犬山家清理门户”,橘政宗告诉他犬山狩右的尸体还放在停尸间中,问他要不要去见一面,犬山贺摇头说还是先准备对付这个来势不善,可能会对上杉家主下手的路明非吧。 虽然找了个一心为公的理由,但无论是橘政宗还是犬山贺自己,心里都明白犬山贺这是在搪塞,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见那个他以前最疼爱,长大了却成为犬山家耻辱的孩子。 橘政宗善解人意地表示犬山狩右作为猛鬼众金将,身上一定有很多秘密,要将他在停尸间多放些日子,在这期间犬山家主作为犬山狩右的长辈,可以随时去看。 要去看吗? 为了振兴犬山家,犬山贺几十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虽然姐姐的儿子没有战斗和执政的天赋,只喜欢油画和音乐,就算结婚之后也只愿意接手家族里一些无关紧要的文职工作,但狩右这个孩子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犬山贺觉得这个孩子的天赋远在他之上,只要好生培养,日后完全可以接他的班,让犬山家更进一步。 但是在那个晚上,一切都毁了。 犬山家年轻一代唯一的继承人犬山狩右,堕落成鬼,亲手用竹刀砸死了自己的父亲。 犬山贺起身,人前时刻笔挺的腰背此时像个普通的老人一样微微佝偻,慢慢走到抽提前,掏出一把锈迹斑驳的黄铜钥匙,打开抽屉的锁,拿出一个枕头大小的木盒。 犬山贺拿着木盒走回床沿坐下,打开,木盒里垫着浅色的垫子,垫子上是一只红色的不倒翁,以油彩绘出面容和身上金色的花纹,奇怪的是不倒翁脸上只有左眼里画了眼珠,右眼是空白的。 达摩不倒翁,日本用来祈福的縁起物,许下愿望,先在达摩的左眼画上黑色眼珠,等到愿望实现,再画上右眼的眼珠以庆祝愿望达成,名为“开眼”。 盒子里的达摩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油彩的颜色不可避免地古旧下去,跟周围浑然一体的左眼珠明显是很久以前就画上去了,随着主体经历了时间的冲刷。 犬山贺轻轻抚摸着达摩的木制表面,怔怔地看着达摩上金色花纹和红色主体之间的交界线,仿佛从线中看到了几十年前捧着达摩递到自己面前的孩子。 “舅爷,这个达摩送给你!据说只要许愿之后给达摩画上左眼,愿望就会实现,到时候再画上右眼庆祝!” 犬山狩右仰着白净的小脸,期待地看着犬山贺。 “哈哈……好,”犬山贺接过达摩,“那我就许一个和小狩右有关的愿望吧。” “是要我以后成为舅爷期待的那种男子汉吗?”狩右问道。 “愿望可是不能告诉别人的哦。”犬山贺用毛笔给达摩点上眼睛,看着满脸好奇的犬山狩右哈哈大笑。 达成愿望之后,就在给达摩画上右眼作为庆祝。 犬山贺都快忘记自己还许过愿望了,只是…… 眼前又浮现出那晚的画面,失魂落魄的孩子提着竹刀从屋子的阴影里走出来,月光下竹刀淅淅沥沥滴下鲜血,稚气的面庞抬起来,手背拭掉沾在嘴角的血污,男孩望着自己,瘪了瘪嘴,用嘶哑的声音告状:“舅爷,爸爸掐我……” 愿望终究只是个愿望罢了。 明天去看看狩右吧。犬山贺心想。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辉夜姬”,犬山贺精神一振。 “辉夜姬”是家族的岩流研究所模仿学院的诺玛所制造的人工智能,凌晨时分联系一位家主,如果不是辉夜姬的程序出问题了,那一定就是发生了非常紧急重要的情况。 “喂?什么事?”第一时间接通电话,犬山贺问道。 辉夜姬的语音库是坂本真绫,她替因为突发状况而忙得抽不开身的大家长转达一个重要消息——源氏重工刚刚遭到入侵,犬山狩右的尸体被偷走了。 犬山贺的手抖了一下,按摩跌出木盒,落在地板上,发出“梆”得一声。 …… 凌晨,东京都,八王子市,高尾山。 因为纬度和海拔的原因,此刻山上的枫叶还没有开始转红。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纤细身影提着一具尸体,站在平淡的地面上。 “唔……就是这里没错了。” 夏弥自语一声,轻轻跺了一脚,身前地面开裂。 信手把犬山狩右的尸体扔下去,大地上的裂缝合拢。 “搞定,收工!”拍掉手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夏弥满意地点点头,“算我善良,还送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合葬,换做是诺顿那种货色保证把你俩都做成尸守。” 她转头眺望源氏重工的方向,面罩下神色凝重。 “这鬼地方还真是邪门,又不是在中国,这么个小岛上哪冒出来这么多不省油的家伙,”夏弥陷入思索,“路明非也神神秘秘的,他来这里不会和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关吧……” …… 东京,源稚生卧室。 “嘀——” 昨晚把绘梨衣送回家后,源稚生签了几份比较重要的文件才去睡觉,到现在也没睡几个小时,就被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吵醒了。 两三秒的迷茫后源稚生猛得直起身子,抓起枕边的手机问道:“辉夜姬,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辉夜姬紧急事件通知铃声,而且是最高规格的,上次辉夜姬用这个铃声找他是名古屋发生了超大规模的帮派械斗,械斗双方涉及到了十几个帮派,两千余名黑道分子,他们在名古屋市区的各地巷子里用手枪和步枪交火,其中战斗最激烈的几处小战场出现了重机枪,警方请求了自卫队的支援来维持秩序。 最后家族出面,耗费了巨量财力摆平了媒体、警方和自卫队,让十几个帮派的高层集体切腹谢罪,光是乌鸦和夜叉就介错了十个人。 在炸毁神葬所的节骨眼响起这个警报实在有点出师不利,但事情总要处理,源稚生只希望这次波及范围能尽量小一点,至少别再涉及到自卫队了,那些废物虽然没什么本事,据说野外训练都出过男女一起去小树林里“野餐”的丑事,但胃口却是出奇的大,要起钱来恨不得靠着蛇歧八家把预算翻个倍,要不是源稚生和橘政宗把家族内部的意见压下去,风魔家的忍者已经在自卫队的高官们每人的枕边放一枚苦无以作警告了。 “少主,源氏重工遭到了入侵。”辉夜姬言简意赅。 “入侵?是猛鬼众吗?”听到是源氏重工被入侵源稚生反倒放下心了。 源氏重工二十层以上是执行局的总部,辉夜姬拉响最高警报应该只是因为这件事的性质很严重而已,毕竟都被偷袭了老家了,但是要说损失,应该是不会有多少的,毕竟总部日夜都有家族精锐巡逻,猛鬼众的散兵游勇就算突袭,面对这些精英也很难站到便宜,说不定他们损失更大。 “疑似猛鬼众,但是他们处在我的监控死角,难以查证身份,故无法百分百肯定。”辉夜姬回道。 “监控死角?你的监控数据泄露了?!”源稚生瞪大眼睛,心说我就知道家族高层里有内鬼,竟然连总部里的监控分布都写泄露出去了。 “不,入侵者进入了我无权监视的区域。”辉夜姬回道。 “无权监视?什么地方?”源稚生好奇道。 “您的权限不足。”辉夜姬道。 “嗯?”源稚生面色一变。 理论上他的权限仅次于大家长橘政宗,源氏重工里竟然还有连他都无权知晓的地方。 “备车,我马上到现场。” 源稚生挂断电话,套上执行局的制服,外面车辆的鸣笛和前灯光表示已经就位。 …… 源氏重工大门前,源稚生走下车,穿着ol套裙的樱跟在他身后。 乌鸦迎上来躬身:“少主。” 源稚生今天下午给自己的三个家臣都放了假,樱是他的忍者,就算放假也和他同吃同住,卧室只隔一堵墙,跟他一起来很正常,但乌鸦怎么到得比他还早? “我帮一个朋友顶班,”乌鸦一边带路,引导源稚生去被入侵的地方,一边主动解释道,“他今天傍晚发现女朋友给他带了帽子,让我帮他代个班,他要去把那些混蛋绑上石头沉进东京湾。” “你没告诉过他对普通人做得太过火受到家族的严厉惩罚吗?”源稚生边走边皱眉问道,“如果他真的把那些人都沉进东京湾,家族会让他切腹。” “少主,我也劝他冷静点了,”乌鸦露出无奈的表情,“但谁让他女朋友有两个吕布之勇呢?” “什么两个吕布之勇?你说话清楚简洁点,我赶时间。” “就是吕布不是能同时战三英吗?”乌鸦摊手,“我那哥们他女朋友能同时战双倍的三英。” 源稚生脚步微微一顿,大受震撼。 跟在源稚生身后的樱也反映过什么意思,狠狠地瞪了乌鸦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带坏少主。 跟着乌鸦走进电梯,出乎源稚生预料的,电梯没有前往二十楼以上的执行局总部,而是向下前往了铁穹神殿。 “被入侵的是铁穹神殿?敌人的目标是岩流研究所?”源稚生皱眉问道。 “不是,岩流研究所一点都没受影响,入侵的地方在更下面,而且……”乌鸦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而且怎么了?” “这个场面,我有点不好形容,要不少主您还是亲自去看吧。” 电梯停下,源稚生一马当先走出来,远远地看到铁穹神殿岸边有个大洞,大洞周围已经围上了执行局成员和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 “就在那下面了,敌人应该刚走没多久。”乌鸦指着大洞道。 源稚生快步走过去,周围的人对他行礼让开道路。 走到洞边缘,源稚生首先感觉到一股铺面的热浪。 他低头向下看去,原本应该是漆黑的洞口却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光。 “里面有正在凝固的岩浆,”一个研究员上前解释道,“我们几个小时前监测到这里发生了剧烈震动,来检查时在振动的源头发现了这个洞口,仪器监测下面有一处巨大的空洞,而且有正在凝固的岩浆,却不是从地下涌出来的,应该来自于入侵者的武器或者言灵,洞口还有明显的血腥气。” “下面的空气温度很高,虽然正在下降,但依旧超过八十摄氏度,我们暂时还没办法派人下去查看。” 八十摄氏度的气温就算是a级混血种也很难承受得住。 源稚生转头看向樱和乌鸦:“你们在这里等着。” 以源稚生的身体素质,八十摄氏度只能算是“热”,甚至都达不到“炎热”的程度,他行走在下面没什么压力。 甫一落地,源稚生呼吸一顿。 这片空间里弥散着的血腥气比外面要浓郁太多了,高温会让气味格外活跃,但如此巨大的空间还能有浓郁到近乎呛鼻的血腥气,短时间内这里一定流过很多很多血,多到可能相当于几百个人类全身的血液,但这些血腥气却又古怪地沉积在下方,以至于外面只能闻到轻微的气味。 血腥气几乎完全占据了源稚生的嗅觉,让他有种自己好像被泡进了血池的难受错觉,他把樱送的手帕系在脸上掩住口鼻,打开手电观察情况,瞳孔震动。 人造的地下空间几乎完全是由钢筋混凝土加固的,但此刻混凝土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全都崩散开裂,无数裂缝充斥着整片空间,大小不一的混凝土随便满地都是,裂缝和缺口出都能看到扭曲的钢筋填充物。 这片空间简直就像一个混凝土盒子被从内向外撑裂开了,源稚生站在里面,有种这里随时可能会坍塌并将他活埋的恐惧。 尤其是一片二十余米的扇形区域,似乎被某种温度极高的巨型喷壶器扫过,这片区域已经完全化作了岩浆,此刻尚未安全冷却,暗红的表面因为地下空间和外界气流交换产生的风而明暗交替。 除了这片最大的演讲外,其他地方还散落着大小不一的岩浆坑,置身在这些岩浆里,周围被黑暗吞没,脚下踩的地面破碎嶙峋,鼻尖嗅着浓郁的血腥气,源稚生恍惚间有种自己跳进了地狱里的错觉。 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避开岩浆前进,一只手握在刀柄上防备意外情况,源稚生缓缓走向了唯一的建筑——或者说建筑废墟。 废墟里是在高温中被蒸干了大量水分而呈现出黑红色粘稠质地的血浆,有些像是融化的阿胶,只是血气冲得源稚生几欲作呕。 如同融化阿胶般的粘稠血浆中散落着大量的尸块和内脏碎片,最大的也不超过苹果大小,表面惨白的皮肤上覆盖着细小的鳞片,偶尔能看到一些锋利的爪子和牙齿。 源稚生隔着手帕,叼着手电筒,忍着恶心仔细检查那些尸块,脸色愈发难看,握着刀柄的手骨节发白。 如果他没看错,这些尸块都来自于死侍,人类和混血种是不会有这种具备明显龙化特征的身体的。 辉夜姬说这片区域他没有只晓得权限,但在家族里,身为少主的他地位和权限都仅次于大家长橘政宗,那么这些东西究竟出自谁手,不言而喻。 …… 铁穹神殿的大洞周围,樱、乌鸦和刚刚赶到的夜叉担忧地看着那个洞口,源稚生已经下去了近十分钟还没有上来。 “放绳梯!”下面传来源稚生的声音。 绳梯被放下去,源稚生顺着绳梯爬出来,在下面沾染的血腥气立刻扩散开来,周围人下意识地捂住鼻子。 “封锁这里,盖住洞口,”源稚生冷着脸下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继续探索,禁止执行局之外的人靠近这里。” 研究员们刚想说什么,得到局长命令的执行局成员们已经开始客气的请他们离开了。 “少主,下面怎么了,你这么大反应?”夜叉很是好奇。 “先别问,你们跟我去找大家长。” 源稚生丢下一句话,大步走向电梯,只留下身后一脸懵逼的三位家臣各自对视一眼后急急跟上。 …… 东京,某豪华酒店内。 路明非躺在床上补交,啸天趴在自己的狗窝里,一双漆黑灵动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思索。 …… 东京成田国际机场。 穿着破旧僧袍的老和尚将自己的护照递给海关,面对穿着制服的年轻女孩对自己年龄的惊叹,老和尚笑着表示不算什么,他其实还很年轻。 海关对这位九十八岁依旧气色红润,精神饱满的老者所拥有的年轻心态和乐观精神敬佩不已,但她不知道缘空大师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 走出海关,缘空大师拨通路明非的电话号码。 第三百七十四章 血清 东京,源氏重工,橘政宗办公室前。 源稚生站在门前,三位家臣跟在他身后。 乌鸦和夜叉噤若寒蝉,就连樱都不敢大声呼吸。 他们是少主的家臣,终生都要侍奉在少主左右,往日里他们也没少跟着家主来见大家长,那时候少主屈起指节轻轻叩响办公室的木门,里面的大家长根据声音的轻重和节奏认出来者,道一声“是稚生啊,进来吧”,然后少主便推门进去跟大家长商讨家族的大事,他们这些家臣就在外面等候。 但这次有些不太一样。 源稚生站在门前,腰间配着双刀,一只手按在蜘蛛切的刀柄上。 无论是哪个国家,历史上都不缺乏羽翼丰满的继承人因为等不急当权者退位而挥刀上殿逼宫的事情,但要说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源稚生身上,他们三个是绝对不会信的。 他们这位少主一天到晚除了工作之外都淡然地不成样子,成为源稚生的家臣之后,乌鸦和夜叉的未来就算是跟源稚生绑定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是为了自己的日后考虑,这两个人也旁敲侧击的问过这位身具皇血,能力超群但又好像毫无野心的少主,未来有什么打算,源稚生坦坦荡荡地告诉他们等家族里的一切事物都平稳了,他想去法国的天体海滩上卖防晒油,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亲手给金发碧眼的法国美人涂上。 乌鸦和夜叉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源稚生是在开玩笑,直到他们发现源稚生会网购各个牌子的防晒油,并且精心比对其紫外线透光率、皮肤吸收率和性价比时,他们才意识少主恐怕是认真的。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握着刀去找大家长是为了什么呢?总不能是要逼宫吧? 逼宫了他更干什么?让蛇歧八家转行成为一家防晒油集团,然后命令岩流研究所为他研制世界上最好的防晒油么? 源稚生轻轻叩响房门。 “谁?”办公室里的橘政宗问道。 他原本可以听出源稚生敲门的力度和节奏,但今天源稚生的习惯乱了。 “我,源家家主,蛇歧八家少主,”源稚生平静地回道,“大家长,我想和你谈谈。” 办公室里沉默了几秒,方才响起声音:“请进吧。” 乌鸦和夜叉对视一眼,心说完了。 他们还从来没见到源稚生和橘政宗之间出现如此生硬正式的对话。 樱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已经提前接受了一切突发情况,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只会坚定地站在源稚生这边。 源稚生一手按刀,推门而入。 橘政宗坐在办公桌后,披着棕色的宽大羽织,正在低头批阅一份文件。 “怎么了稚生?”橘政宗抬起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几个小时前源氏重工遭到入侵,铁穹神殿下有一个地下空间……” “那里是我批准建造的实验室,”橘政宗看着源稚生,坦然道,“它的最高负责人和研究者都是我,另外我还有几个研究员副手,其中一个恐怕已经死在实验室里了。” 哪有什么研究员,不过都是他的影武者傀儡罢了。 “我都不知道你还是个科学家。”源稚生冷冷地看着橘政宗。 “想要消灭鬼,就要先了解鬼。”橘政宗道。 “鬼?可我怎么看那实验室里全都是些死侍?还是你想跟我说你在研究它们的尸体?” 虽然破坏严重,但那座巨型鱼缸的残骸依旧清晰可辨,如果不是要养活的死侍,为什么要建造这么麻烦的设施?如果那些死侍是尸体,哪来这么浓郁的新鲜血腥气?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橘政宗道。 “不得已而为之?有什么不得已,可以让你把整个源氏重工置于一颗定时炸弹之上?如果收容措施失效,那些死侍在源氏重工的普通人工作期间逃出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你不知道吗?” 源稚生这次是真的愤怒了,虽然满地的碎片让他一时半会无法判断死侍的体型和战斗力,但从尸块上紧密的肌肉纤维、掺杂暗金色泽的骨骼以及那些锋利爪和牙来看,这些死侍必然属于极其危险的一类。 一旦他们逃进大厦当中,对普通人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甚至就连执行局里的文职和作战人员面对大量死侍突如其来的袭击恐怕都会损失惨重。 从这一点来看,源稚生甚至应该感谢一下那些入侵者,他们不仅没有伤人,甚至还帮助蛇歧八家解决了一个埋在下方的定时炸弹。 但下一刻,他就谢不起来了。 “稚生,你知道龙血对有着极强的侵蚀性,但你知道龙血的侵蚀性强弱也是分时期的吗?”橘政宗突然问了一个学术性的问题。 “分时期?” “根据我这些年来的研究,拥有龙血的生物,无论是纯血龙类、龙类亚种抑或是混血种和死侍,他们在胎儿,或者说胚胎的阶段,其体内的龙血侵蚀性都是最低的,甚至在某一刻将会低到连普通人都能轻易承受的地步。”橘政宗道。 “你在研究人造混血种?”源稚生脸色一变。 “不,现在的技术还很不成熟,连提起龙类基因都很困难,人造混血种什么的更是无从谈起,”橘政宗摇头,“我进行这些研究,是需要以死侍的胎儿的血液,来救治绘梨衣。” “救治绘梨衣?!”源稚生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绘梨衣的体内的龙血浓度比你更高,但同样,不稳定性恐怕也超过历史上任何一位混血种,龙血随着她的年龄一步步占据她的身躯,从她十二岁开始,如果不是持续注入血清抑制龙血侵蚀,她的身体只需要几天时间就会出现龙化特征,龙化特征积累一段时间,她就会堕落成死侍,”橘政宗道,“血清的制作过程和成分是家族的最高机密,稚生你猜猜它是怎么做的?” “用死侍胎儿的血为原料?”源稚生一下子就意识到了。 “我让研究员们从死侍的体内取出即将发育完全的胚胎,此刻它的龙血侵蚀性极低,”橘政宗道,“这些血液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工序,性质在进一步稳定的同时被提炼出血清,这些血清,就是抑制绘梨衣被龙血侵蚀救命药。” “所以,那些死侍都死了,血清的原材料也就没了,实验室毁了,血清的资料可能也……” 源稚生明悟过来,入侵者的目标其实是绘梨衣,他们畏惧绘梨衣强大的力量,无法正面摧毁她,却不知如何得到了蛇歧八家的最高机密,于是他们杀死了死侍,摧毁了蛇歧八家的实验室,这样就截断了家族对绘梨衣的血清供应,如果血清的储备不足以让绘梨衣支撑到家族重建实验室并重新开始培育死侍,那么家族就只能在杀死绘梨衣和被堕落成死侍的绘梨衣重创之间做出选择。 源稚生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防备猛鬼众,却不想他们竟能恶毒至此。 只是有两点他想不明白,一是血清的原材料这个绝密信息连他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二是从那片地下空间遭受的恐怖破坏来看,入侵者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了他这个皇都望尘莫及的底部,如果那黄泉地狱般的景象是以人力释放的言灵所造成的,那入侵者的实力未必不能匹敌绘梨衣,猛鬼众里还有如此强大的鬼吗?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大师到来 涉及到绘梨衣的身体健康,源稚生也不是不能理解橘政宗为何会铤而走险。 达成共识之后,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和少主联手,要把地下实验室的事情压下去并不难。 所幸那些死侍并没有逃走,没有造成任何杀戮和损失,否则源稚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视作半个父亲的橘政宗了。 虽然地下实验室和死侍的问题已经搞明白了,但源稚生依旧高兴不起来。 因为橘政宗告诉他,家族里只在那一处实验室中养着死侍,实验室被人一锅端了,死侍就只能去外面捕捉回来,然后人工进行受孕。 死侍的妊娠期通常是超过人类的,达到一年半也很正常,但因为提取困难,原料稀少以及绘梨衣隔几天就要注射一次的原因,家族里的血清储备恐怕连三个月都撑不过。 倒是血清制作资料因为在辉夜姬那里有备份,所以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如果有其他渠道可以得到合适的死侍胚胎,马上就能开始制作。 但几个死侍胚胎还好说,他们从哪去找能稳定提供死侍胚胎的渠道? 按照橘政宗说的,一百多头死侍不间断地被人工受孕才能保证稳定给绘梨衣提供血清,除了他们,还有哪个势力会养一百多头死侍?又愿意把这些死侍的胚胎都卖给他们? 如果这个问题不得解决,绘梨衣的生命可能就只剩下两个月了。 是以当源稚生走出橘政宗办公室的时候,虽然他脸上冰霜消融,但整体上看,心情明显更加不好了。 三位家臣此刻也不敢多问,亦步亦趋地跟着源稚生离开,却迎面看到穿着和服的高大老人龙行虎步走过来。 “少主。”犬山贺停下脚步,对源稚生问候,眉宇间有急色。 “犬山家主。”源稚生驻足回礼,心中有些意外,没想到家主中来得最早的竟然是家族主营风俗业的犬山家主,明明最不可能在袭击中受影响的就是犬山家,犬山家主却是最早到的。 匆匆交谈几句,犬山贺便辞别源稚生一行人,大步向着橘政宗办公室而去。 …… 东京,某豪华酒店卧室内。 天色拂晓,啸天才进入梦乡。 刚刚睡着,路明非床头响起电话铃声,啸天猛得抬起头,漆黑的大眼睛中透出迷茫。 路明非悠悠醒转,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缘空大师。 “喂?大师?您到日本了吗?”路明非问道。 “嗯,路道友,老僧已经到日本了,不过老僧只会一点点日语,”缘空大师道,“虽然带了个翻译器,但交流还是有些困难。” “呃……这就有点麻烦了啊,我给您发个地址,您先来找我吧,我看看能不能帮您安排一下。”路明非迟疑道。 毕竟他们也算是蛇歧八家的贵客,让源稚生给他的中国朋友找个翻译应该不过分吧? 挂断了和缘空大师的电话,路明非掏出一台自己改造过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尊主,您有何吩咐?”电话对面的女声恭敬问道。 如果昂热在这里,一下子就能听出来和路明非通话的人是所罗门圣殿会的新任大团长瑟罗莉娅,这个差点和他在法国发生一段露水情缘的女人。 路明非当然不是什么尊主,瑟罗莉娅口中的尊主其实是被他和刘秀干掉的凡赛堤,在从凡赛堤口中审问炼金人偶的制作方法时,路明非顺便审问出了他们这些暗面君主掌控麾下势力的方法。 暗面君主们通过直接操控着在混血种社会位居高位的次代种和三代种的方式间接控制着混血种界的许多势力,在审讯出一些关键信息之后,路明非轻而易举地接手了这些势力,虽然长远来看以后有可能被察觉到,但……路明非也没打算让这些龙活到那时候。 要不是急着来日本解决妖魔事件,他现在已经开始用这些信息将那几头在混血种界身居高位次代种一网打尽用来炼丹了——之前他在夏弥的尼伯龙根里入魔,虽然打得很爽,但也损毁了不少珍贵素材,正好拿这些次代种回回血。 但是现在么…… “想办法,调两艘中型战舰到日本附近,尽可能负载满武器,尤其是炼金武器,不计成本和代价。”路明非以凡赛堤的声音吩咐道。 “是!”把两艘中型战舰开到日本附近一定会引发国际舆论,所罗门圣殿会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和海量的成本,瑟罗莉娅很想问这是要做什么,但她不敢。 路明非想得也很简单,日本这小破庙妖风比他想象中还大得多,指不定哪天就百鬼夜行了,多做点准备总不会有错。 至于所罗门圣殿会要付出的代价……等路明非腾出手来就去灭了他们,现在这点代价跟到时候一比自然就微不足道了。 …… 虽然家族被袭击这件事非常严重,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怠慢了贵客。 初步处理完家族的事务,樱开着那辆加长悍马,载着源稚生前往路明非等人的酒店。 坐在车里,源稚生犹豫着要不要跟路明非商量一下关于绘梨衣身体的问题。 路明非是他所认识的最强的炼金师,宫本家主已经是世界上一流的炼金师了,带着整个岩流研究所凭借地利所布下的结界被路明非轻而易举地影响,不仅威力变得更强,甚至最后又被其轻松破去。 据说路明非和欧洲炼金术的顶端——弗拉梅尔导师关系匪浅,而宫本家主猜测,路明非在炼金矩阵上的造诣很可能已经接近那位弗拉梅尔导师了。 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有办法解决绘梨衣身上的问题。 就算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能让绘梨衣撑到家族重新培养出死侍群也足够了。 只是这毕竟是家族机密…… 家族机密哪有绘梨衣的性命重要?! 源稚生打定主意,恰好樱也把车开到了酒店前。 源稚生走向门口,正好看到一个穿着中国僧衣的老人被服务员拦下。 源稚生一看就知道这位中国的僧人为什么被拦下了——他的衣服虽然干净平整,但实在太旧,甚至还有许多补丁。 这里毕竟是豪华酒店,如果就这么把这位老僧人放进去,万一他是个假和尚,去找那些贵客“化缘”或者搞神棍那一套,对酒店的声誉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不过以源稚生的角度来看,这位僧人虽然看起来年纪很大了,但是面色红润,身材高大挺直,呼吸雄沉稳健,而且神色举止之间气度不凡,这样的人不太可能是来“化缘”的假和尚。 况且他还有好几个中国朋友,因此他对穿着中国式僧衣的老人天然有几分好感,于是便走上前去想要替其解围。 源稚生刚刚靠近两步,正在为不太能听懂服务员的话而苦恼的老和尚突然转头看向源稚生,面露惊奇之色。 源稚生:??? 第三百七十六章 源施主可愿入我空门? 日本,东京,某豪华酒店外。 缘空面露惊奇地看向源稚生。 源稚生被他的表情搞得一愣,开口用中文问道:“这位大师,你好,我叫源稚生,请问……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服务员只会日语和英语,不太能听懂源稚生在说什么,但源稚生身后樱拿着的公文夹上有着蛇歧八家的标志,面对着日本黑道最大的势力,她顿时噤若寒蝉。 “阿弥陀佛,老僧法号缘空,”缘空目光灼灼地盯着源稚生,“源施主与我佛有缘。” 源稚生:??? 在源稚生的印象里,这种“你与我佛有缘”的说辞和“你有血光之灾”差不多,接下来就应该是一套云里雾里的忽悠然后让人掏钱了。 不是,我好心来帮你解围,你这是要忽悠我骗财? 源稚生觉得自己的善良又一次受到了伤害,虽然在执行局干了这么多年他已经被伤害习惯了,但源稚生表情还是冷淡了许多。 “老僧观源施主颇具慧根与佛性,于我佛法极为契合,不知可愿入我空门,跟随老僧修习参悟佛法?”仿佛没有看到源稚生的表情变化,施施然地问道。 合着你不止要骗我的财,还想骗我的人? 源稚生身后的樱微微眯了下眼睛,掩饰自己的眼神。 面对老和尚突如其来的收徒,源稚生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伸手解开外套口子,露出浮世绘风格的领带。 黑道家族的人一般都会有纹身表明身份,源稚生比较特殊,他身上没有任何纹身刺青之类黑道成员的痕迹,所以在以家族名义行动时都会带一些能表明自己黑道身份的特色装饰。 他指了指自己的领带:“大师,黑道人士也能和佛有缘?” “有佛性者,不分职业、男女、贫富。”缘空摇头。 他说源稚生有佛性自然不是瞎说的,而是真的“看”出来了。 身为道门修士的路明非看源稚生只能看到他身具龙血而且比例很高,一个道门修士专业不对口,自然看不出他有没有什么佛性。 而作为正统佛门修士的缘空,一眼就从源稚生身上“看”到了极为契合佛门心境的气质——或者说得直白一点,他一眼看破了源稚生心里是一只“象龟”。 向他这种无欲无求,一心想着去法国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的,正适合修炼佛法。 至于能不能顺利开光踏上修行之路,虽然还没试过,但缘空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虽然不太满意,但是还没有出家为僧的想法,”源稚生摇头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提议还是算了吧。” “缘法未到,老僧也不强求,只是源施主进来可能会遭遇血光之灾,这串佩珠源施主带在身上,遇到危险时,或可护持一二。”一边说着,缘空一边将自己手上戴着的一串佛珠摘下来递给源稚生。 源稚生看到佛珠倒是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佩珠是佛珠中比较常见的一个类型,是平时戴在手腕上的手串,缘空这串佩珠有十八颗,在佛教象征着“六根、六尘、六识”一十八界,佛珠看起来似石似木,黑红色的表面光华莹润,隐约可以看到浑然天成的纹路。 虽然他之前猜测这个老和尚会忽悠他买东西,但是这串佛珠看起来至少已经佩戴了二十年,而且材质也并不常见,至少以源稚生在蛇歧八家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见识,一时半会认不出这串佛珠是什么材质的。 这老和尚穿得朴素,一直藏在袖袍里的手上却带着串看起来价值不菲的佛珠。 心中一动,源稚生伸手接过佛珠想要感受一下重量,入手沉甸甸的感觉让他更加确认这佛珠材质不凡——这佛珠的密度恐怕已经比很多金属都高了。 如果这位大师是骗子,拿这样的佛珠来行骗,成本是不是高了点? “大师,这佩珠多少钱?”源稚生决定再问问价格,如果它卖得很贵那这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这串佩珠乃是多年前老僧自己打磨所制,并不值钱,送给源施主也无妨,”缘空大师道,“若觉得平白受礼过意不去,给老僧一千日元心意也可。” 一千日元? 源稚生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心道怎么会这么便宜? 他本来想着这串佛珠看起来确实有些像是珍品,如果不超过一千万日元,那买回去给送给老爹当个礼物也未尝不可,但只要一千日元…… 就连佛寺景区附近卖的工业制品佛珠,最便宜都得要几千日元吧? 莫非我误会这位大师了?人家不是骗子,只是高风亮节? 可血光之灾这种事怎么可能预测出来?况且真要说的话,作为执行局长,他每天奋斗在第一线,貌似也可以说是一直都在冒着血光之灾的风险工作吧? 源稚生不知道,缘空给他佛珠的愿意和他的职业无关,主要是感受到了他身上从实验室残骸里沾染到的气息。 一位气血如龙,精修旋照境的强者,一尊道门护法大妖,一头野生大妖。 同时跟这三者扯上关系,以缘空的视角来看,源稚生这无异于是闯进了猛虎、雄狮和恶狼之中的小白兔,想遇到点血光之灾那可太容易了。 虽然不相信什么血光之灾,但源稚生也实在不好意思一千日元就把这串佛珠买走,主动提出了加价。 当然,他也防备着这其实是某种心理战术,所以也没有加太多价,只给了一百万日元,又要了缘空的联系方式。 在他看来区区一百万日元买这串佛珠是肯定不亏的,如果回去鉴定之后发现佛珠的价值远远超过一百万日元,那他还有缘空大师的联系方式和手机号,再多给他补点钱就是了。 不好拂了卖主的面子,源稚生没有收起佛珠而是当面戴上,然后才问起正事:“大师你来这里是找人吗?如果不介意的,就让我带你进去吧。” “太好了,老僧刚刚还在发愁,准备给路道友打个电话,既然有源施主帮忙,那就不用……” “呃……很抱歉打断你,我想问一下,您说得这个路道友,他不会是姓路名明非吧?”源稚生嘴角微抽,问道。 “咦?源施主你怎么知道?” 路明非身为道门修士,就算不刻意敛息,气息也不易残留,又有武圣投影、本相啸天和玉藻前残留的战斗气息掩盖在源稚生身上,以至于并未感受到他身上有路明非气息的缘空大师首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 酒店套房,客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路明非在沙发上笑得像是偷到了苹果的箭猪。 源稚生面无表情。 “我觉得大师看得没错,”不厚道地笑过之后,路明非拍着源稚生的肩膀,“源兄我觉得大师说得没错啊,你这个性格确实特别适合学佛。” “路君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我应该和你说过我的梦想,我是不可能出家的。”源稚生摇头。 “不就是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吗?” “出家人能进天体海滩?”源稚生反问。 “能啊,你还能顺便跟金发碧眼的法国女郎深入探讨一下佛门欢喜禅。”路明非道。 缘空大师面色淡然,倒是樱悄咪咪的看了路明非一眼。 “总之很感谢源兄你帮我把大师带进来,大师是我的朋友,这段时间有点事来日本了,不过日语不太好,能不能麻烦你帮他找个翻译?”路明非道,“最好是蛇歧八家的翻译,毕竟大师有点特殊,如果翻译是普通人的话可能会被吓到。” 特殊?是说这位大师其实是混血种? 源稚生当即明白过来,混血种来日本要做的自然不会是普通的事情,不适合让普通人随行。 不过在座的包括角落里玩拼图的啸天在内,哪位不是混血种?有必要说得这么隐晦吗?源稚生心中吐槽。 “交给我吧,我会给大师安排合适的翻译的,保证心理素质稳健,绝对不会被吓到。”源稚生保证道。 “我就先不打扰路君你和大师了,等你有空的时候给我发一条消息,我再带各位游览一下东京,然后专心准备正事。”因为有缘空这个外人在,源稚生没有直说任务。 “好,源兄你路上小心,”路明非点头,“对了,你那串佛珠最好一直戴着,那可是好东西。” 一位顶级炼金术大师亲口认证的好东西,一定是难得一见的炼金珍宝,源稚生心中一动,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有心想再多给缘空一些钱,但仔细想想能随手拿出连路明非都觉得是好东西的炼金珍宝,以大师的身家和胸襟估计是看不上这点钱的。 源稚生告辞离开,绘梨衣的情况虽然不容乐观,但也不差这一两天的时间,他准备等缘空不在的时候再和路明非商量。 至于现在,除了给答应路明非的要给缘空大师安排一个翻译之外,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查一查橘政宗究竟还有什么事瞒着他。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对权力都不热衷,但这不代表他对自己被欺骗隐瞒这种事毫不在意,也不代表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事实上他现在就在怀疑橘政宗背后可能还做了更多隐瞒着他的,绝对称不上道德的事情。 今天他把事情轻轻揭过去,除了因为心系绘梨衣的安全以及依旧对橘政宗的品行抱有信任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在于马上就要炸毁神葬所了。 这是家族几十年来最重要的大事,无数蛇歧八家的精英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为这场埋葬神的战斗献上生命。 如果他真的咄咄逼人,把所有橘政宗所有见不得人的阴暗行为都挖出来,只会在战前动摇军心,搞不好还会逼得大家长提前退位,临阵换将已经是兵家大忌,要是连皇帝都换了,那这一仗干脆别打了。 这些调查要偷偷地进行,至少在炸毁神葬所之前,不能动摇橘政宗在家族里的威信。 …… 下午,东京,银座。 因为路明非客人来,威格拉夫很是自觉地主动离开了酒店套房,准备到商业区逛一逛。 走在高度现代化的街道上,威格拉夫戴着耳机,眼睛漫无目的地四下扫视。 突然,她察觉到了身后有人接近,曾经经历过的高强度严酷训练让她形成了比大脑更快的条件反射,等到她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转身把身后的少女扭住了。 “疼疼疼疼疼疼……” 戴着棒球帽和墨镜的少女被以类似于反手擒拿的姿势控制住,不住地喊疼。 是她? 虽然对方戴着帽子和墨镜遮掩,但受过专业训练的威格拉夫一眼就认出了少女的身份——玉藻前俱乐部里的甜美系少女偶像真娜。 皱着眉松开女孩,威格拉夫后退两步,一言不发。 “疼疼疼疼,”真娜揉着自己被掐得通红的手腕,刻意压低声音对着威格拉夫抱怨道,“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呀?我就是想开个玩笑,你怎么突然动手啊,还用这么大的力气。” “抱歉了,真娜小姐,但我不太习惯有人站在我身后,”威格拉夫面无表情道,“请你下次不要这样了。” 虽然表面上没有表情,但威格拉夫心里还是有些惊讶,她刚刚的擒拿都是下意识的动作,虽然未尽全力,但也足以让一个健壮的成年男性疼痛难耐,真娜却只是咬着牙抱怨,甚至听不出哭腔。 “欸?你认出了我来了?”真娜摘掉大墨镜,露出被遮住的小半张脸,一脸惊奇。 “你伪装了?”威格拉夫不解地问道。 “这样说很伤我自尊的啦!”真娜重新戴回墨镜,“我对自己的这身乔装还是蛮有自信的说。” “唔……不说这个了,”真娜对着威格拉夫叉起腰,气鼓鼓地问道,“昨晚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我回了,没兴趣,不去。” “那我问你为什么对跟我一起吃晚餐没兴趣的那句,你为什么不回我?” “没看到。”威格拉夫张口就来。 “难道是一边玩手机一边睡着了吗?” “不,是我把你拉黑了。”威格拉夫诚实道。 真娜:…… 气死我了! “威格拉夫酱,既然这么巧碰上了,干脆我们一起去吃下午茶吧!”真娜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甜美的微笑对着威格拉夫提议道。 “没兴趣。” 真娜:…… 第三百七十七章 红枫流光下的女孩 日本,东京银座,某餐厅角落。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看着面前对一碗乌冬面张牙舞爪狼吞虎咽的少女,威格拉夫陷入了沉思。 偶遇之后几番拉扯,最终她还是被少女带到了这里,美其名约“下午茶”。 威格拉夫对这个远东国家没什么了解,不太确定把面条当下午茶究竟在这个国家究竟算不算正常情况。 真娜已经把隐藏偶像身份用的墨镜和棒球棒都摘了下来,此刻只穿着水蓝色的连衣裙和绑带凉鞋,对付那碗乌冬面的样子极具战国女将的豪气。 “你不是偶像么?这样的吃法如果被粉丝看到了没问题吗?”威格拉夫问道。 “放心吧,身为犬山家的女子,我接受过专业的反侦察训练,有没有狗仔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真娜豪放的用舌头围着嘴唇添了一圈,又拍拍胸口,发出清脆的声响,“这里,绝对安全!”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会教女孩子反侦察啊! 虽然心里这么大喊,但从小接受专业屠龙训练的威格拉夫也没有立场去吐槽什么。 “威格拉夫酱你为什么不吃啊?不喜欢乌冬面吗?”真娜看着威格拉夫碗中一口未动的乌冬面,问了一句话后又塞了一口面条,腮帮子鼓起来。 威格拉夫沉默了几秒,伸手拿起筷子,两只筷子紧紧地并在一起,挑起一束面条,威格拉夫歪着头张开嘴凑上去,筷子稍微向着嘴移动了一下,面条就顺着筷子滑落下去,砸起一小捧汤汁,其中一滴落在威格拉夫鼻尖。 “噗(/≧▽≦)/……” 真娜嘴里还含着面条,她用力地闭紧嘴巴憋笑,手背死死地堵住嘴,好半天后才慢慢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该说真不愧是偶像么,她竟然没有从鼻孔里喷出来。 好不容易把面条咽下去,真娜压低声音,但依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威格拉夫鼻尖上还沾着乌冬面的汤汁,脸色愈发漆黑。 “咳咳,抱歉抱歉。”真娜道歉,但眼中依旧有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昨晚在宴会上一直是我来喂你吃寿司和鱼生,当时我也没有注意到你不会用筷子,是我考虑不周了,”真娜双手合十,“早知道应该带你去西餐厅的。” 你最开始说得是吃下午茶没错吧? 威格拉夫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就是个错误,哪怕她在酒店大堂坐一天呢? 真娜抽出桌子上的卫生纸,起身向前弯腰,动作轻柔地为威格拉夫拭掉鼻尖的乌冬面汤,平价纸巾在她轻柔的动作下竟然让威格拉夫有了一种自己在享用高档丝绸的错觉。 为威格拉夫拭掉沾在鼻尖的汤汁,真娜却并没有坐回去,而是端起自己的碗,从威格拉夫的对面挪到了她的身侧,紧跟着自己也坐了过去。 “干嘛?”威格拉夫问道。 “为了对我的疏忽表达歉意,这次也由我来服侍威格拉夫酱吧!” 真娜不由分说拿起威格拉夫的筷子,从她碗里挑起一束面条,撅起嘴唇凑过去吹了两口,递到威格拉夫嘴边,眨眨眼睛:“来,威格拉夫酱,张嘴!” 威格拉夫:…… 她怀疑这是昨晚那场交锋的延续,但是她没有证据。 …… 日本,东京某豪华酒店,套房客厅中。 路明非已经和缘空大师进行了简单的交流,将自己来日本的一些发现和布置有选择地告知了缘空大师。 “原来如此,”缘空大师点点头,“不过才来两三日,路道友便已经有了这许多发现,真是令老僧钦佩。” “虽然有了一些发现,但关于在日本传法的幕后者目前却没什么头绪,”路明非揉揉眉心,“我的猜测是他应该打算让自己培养的这些妖怪们以日本神话和传说中的神灵与妖怪的名义逐步展露于人类社会,营造出神话和传说真实存在并且逐步显世的假象,这样现代人对他们的接受度应该会比较高,至少肯定比凭空冒出来的一些妖怪要高。” 缘空大师接道:“所以这位传承者自称是日本神话中的‘天之御尊主’,又以在天之御中后诞生的‘高皇产灵尊’和‘神皇产灵尊’明明了两个手下,来管理那些被赐以诸如‘玉藻前’、‘酒吞童子’、‘吼神’等大妖怪之名的妖物……不,或许连所谓的天之御尊主也只是他仍在明面上的棋子,他的真身仍旧隐于幕后,无人知晓。” “以神话宣扬道统,倒确实是一个可以借鉴的思路……我等承彼世因果,得其传承,自然有义务将各自所受的道统传下去,以神话之名,传下道统时应该会更加容易得到接受。”缘空大师颔首道。 “问题就在这,虽然我也考虑过传下道统的事,但不是现在啊,我的预期是证道大罗之后再考虑传道之事,”路明非道,“就算不等证道大罗,至少也该先成就我道门金仙,绝对能保证自身安全再考虑传道吧?” “不错,老僧也觉得至少应该先证得佛陀果位,若能证如来更是再好不过了,”缘空大师道,“日本这位道友,未免太过心急。” “要么他是个急性子或者不知所谓的蠢货,要么他有着不得不现在就传下道统的苦衷,”路明非猜测道,“或者他的修为确实已经站在了顶峰?但如果是这样,他又何必藏头露尾。” “而且,以路道友查到的信息来看,这位隐于暗处的传承者似乎并不在意麾下妖怪是否作恶,对于约束他们也不甚在意,”缘空大师皱眉,“照理说传承宝物选择主人时应当是会考虑其品格的,这位传承者……怎么会被选中呢?” 彼世魔道修士之间并不团结,也不喜合作,而且被正道压制,既无心也无力留下传承至宝,是以那个世界的传承至宝应该都来自正道宗门才对,正道宗门固然也难免蝇营狗苟,但选传承之人这种事,怎么也不该选中一个会纵容麾下妖兽伤人的传承者吧? 至于妖族留下的传承……别闹,虽然魔道已经混得够惨了,但妖族的处境还要比魔道更惨十倍。 魔道混得再惨,好歹还能掏出寥寥数位大罗境巨擎,妖族从太古到世界破灭就一直没诞生过哪怕一位能对标人族大罗的存在,它们拿什么留下能撑过世界破灭大劫的传承宝物? 路明非和缘空大师百思不得其解,而更令他们忌惮的是,对面的传承者所接受的传承中恐怕也存留着护道之术,一旦最后大家谈崩了,修为反而不太重要了,直接以护道之术对轰,几道大罗层级的护道杀伐之术下来,搞不好自己世界的生态系统就先扛不住了。 虽然他们这一方算上那位路明非素未谋面的道长,有着绝对的数量优势,但以他们各自传承宝物中留存的底牌威力,就算最后赢了,这个世界的生态系统说不定也已经崩了,到时候气候还适不适合人类生存都不好说。 只希望事情不会搞到那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要不然路明非三位修士肯定没事,混血种们和龙类大概率也能在新环境里活得如鱼得水,但普通人类可就要遭大殃了。 “这是老僧那位老友的电话号码,”缘空大师把一张纸条递给路明非,“老僧来时打他的电话是关机,想必又是用法术充电把手机充坏了,路道友可以等一些时候再试试,应该就能联系上了。” “……”路明非沉默着接过纸条,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位道长不会也心动境吧? “缘空大师,这个罗盘你拿着,”路明非递给缘空一个罗盘,“我在酒吞童子身上留下了追踪的印记,希望能通过他找到更多的妖怪,但我最近也有些事要做,未必有时间去做这件事,大师如果有空闲,可以通过这个罗盘追踪到酒吞童子,或许也能找到当初杀害姚霜父女的凶手。” “阿弥陀佛,多谢路道友,”缘空对着路明非行了一礼,“此番是老僧欠道友一个人情,日后道友若有需要老僧出力之事,老僧绝不推辞。” 他相信路明非作为道门传人的人品,是以干脆省去了那句“只要不违背道义良心”的“废话”。 虽然路明非此行确实的次要目的是诛灭杀害姚霜父女的凶手,但真要说的话,更应该做这件事的其实是缘空。 客观来讲,他一路追杀那只黄精到帝都的行为固然没错,但姚霜父女因为接触到黄精且黄精死在帝都后,寻迹而来的妖物杀了姚霜父女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缘空大师没有将黄精追杀到帝都,如果没有让黄精接触到姚霜父女,姚霜父女就不会死。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缘空大师固然不后悔自己追杀黄精的行为,但却对惨死的姚霜父女充满愧疚。 所以在路明非把罗盘交给缘空大师的时候,缘空大师出于愧疚,哪怕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抓住凶手,依旧表示欠路明非一个人情。 而路明非自然也乐于接受——等到缘空大师证道佛陀甚至如来,传下道统,便是此界的佛祖,虽然未来他路明非也肯定是道门的大罗,但佛祖的一个人情依旧极为珍贵。 …… 黄昏,东京银座,某商场地下一楼自动证明写真机前。 证明写真机是日本一种象电话亭一般大小的投币式自助式拍摄亭,大概就是把一个电话亭变成不透明的外壳,又把里面的电话改成了拍摄装置的感觉。 正途是用来自助拍摄用于各种证件上的“大头照”,只要投币就能自助选择照片的尺寸、焦点、印刷张数等等参数并进行拍摄,因为是一种方便且不贵的设施,所以也不乏用它来拍大头贴的情侣或者朋友。 比如现在自动证明写真机的一“男”一女。 威格拉夫苦着脸站在拍照屋前,真娜拿着一瓶见底的橘子味波子汽水。 “快进去啦威格拉夫酱,”真娜催促道,“我可是偶像欸,和我合影的机会可是很稀有的,你运气真好!” 这运气我让给你好不好?威格拉夫心中吐槽。 最后还是被真娜拉进了拍照亭,虽然身高在男性混血种里垫底,但作为女性混血种威格拉夫还算高挑,比起娇小的甜美系偶像真娜还要高出近一个头,站在一起居然还真有种般配的感觉。 走出拍照亭,真娜把手里的照片折叠一下撕开,和证件照类似,八张小照片为一版,对折撕开之后真娜和威格拉夫一人一半,威格拉夫手里半版照片上是四张田字排列的小照片,照片里银发的俊俏少年脖子上挂着耳机,面无表情,笑容甜美的少女搂着“他”的肩膀,脸几乎要贴在一起,两人的脸下方,伸出半截波子汽水的瓶颈。 将最后一口汽水饮下,真娜熟练的徒手剥开瓶口塑封,含住瓶口仰头把玻璃弹珠倒进嘴里,然后又吐在掏出的纸巾上,擦拭一遍后再用一张新的纸巾包起来,美滋滋地揣进口袋里。 转头看到威格拉夫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真娜颊飞红霞:“干……干嘛这么看我啦!直接把弹珠倒在纸巾上会沾上饮料,很难彻底擦干净,所以才要先……先……,而且我回去会好好洗干净的啦!所以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咿呀——” 看着头顶几乎要冒出蒸汽的真娜,威格拉夫沉默片刻道:“别误会,我只是有些惊讶你居然会喜欢收集弹珠,和我印象里的偶像有些不太一样。” 虽然威格拉夫根本不认识什么偶像,更加不追星,但她对这个职业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只是见到真娜之后她觉得自己可能对这个职业有所误解。 下午茶吃乌冬面,喝完汽水要收集里面的玻璃弹珠……少女偶像这么奇特的吗? “偶像也是人嘛,总会有一些自己的小爱好啦,”真娜脸颊上的羞红依旧没有散去,余光向周围一扫,突然面色大变,“不好!” “?”威格拉夫一愣。 “有狗仔来了,快跑!”真娜不由分说地拉起威格拉夫的手掌,向着商场外跑去,路过垃圾桶时还不忘把喝完的汽水瓶子扔进去。 被真娜拉着跑,威格拉夫毕竟是不输于恺撒优秀混血种,跑得很是轻松,甚至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反过来拖着真娜跑,只是没这个必要。 被真娜拉着跑了好远,直到跑到一座公园里的人造水池前,真娜才停下脚步,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一只手却依旧拉着威格拉夫。 好半天真娜才直起腰来,抬头看到眼前的人工水池,水只有清澈见底的一层,不过只到人的脚腕深,水底是平滑的大块黑色鹅卵石,踩上去应该也不会太硌脚。 环视四下无人,真娜顿时眼前一亮,松开拉着威格拉夫的手,弯腰解开自己的绑带凉鞋,赤足踩入清凉的池水中。 黄昏时分,夕阳倒影在水面,橘红色的波光荡漾,漆黑的鹅卵石上,少女双脚肌肤雪白,趾甲粉嫩。 真娜微微提起一点裙摆以免被水溅湿,欢快地在池水中趟起涟漪。 “真娜小姐。” 威格拉夫叫住了走向水池中心的真娜,想要告诉她自己的一个重大发现——这个池子好像是个喷泉。 “嗯?”已经接近水池中心的真娜转身看向威格拉夫。 “哗啦——” 喷泉冲天而起,正巧横在威格拉夫和夕阳之间,落日余晖仿佛尽数落入这一簇升起的水流中,水流染上橘红,像是流动的火焰,又宛如一株流光溢彩的红枫,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少女站在光华流转的红枫树下,转身时发丝和裙摆飞扬,侧颊细细的绒毛也渡上了一层暖色,修长的睫毛婉约如春风。 威格拉夫微微愣神。 “哗啦——” 泉水坠落,将真娜淋成了落汤鸡。 第三百七十八章 源稚生:难道路明非暗恋我妹妹? 下午,日本,东京都,某豪华酒店。 送走了缘空大师,路明非修炼片刻,房门再次被敲响。 “嗯?源兄,你们怎么又来了?”路明非打开门,看着门外的源稚生和樱,一脸惊奇。 “源氏重工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源稚生道,“之前路君你的朋友在这里,我不太方便说。” “看你的表情这事恐怕不小,还是先进来说吧。”路明非侧开身子,让源稚生和樱进来。 “其实,昨晚,准确地说是今天凌晨,源氏重工遭到了袭击……”源稚生坐在沙发上,开始讲述自己的发现。 当事人路明非看起来听得聚精会神,心里毫无波澜。 直到源稚生讲到有关绘梨衣的部分。 “路君,接下来我要说的是蛇歧八家的最高机密,保密级别要远远高于源氏重工受到袭击这件事,照理说我连家族里的人都不能轻易告诉,更不应该和你一个家族之外的人说,”源稚生道,“但事关绘梨衣的健康,我也顾不了太多了,希望你能保密。” “绘梨衣的健康?怎么回事?”路明非一愣。 源稚生正要开口,坐在他身边的樱突然起身。 “涉及家族最高机密,我不方便在场,请容许我先退下。”樱低头请示道。 “不用,”源稚生摇头,“樱你不算外人。” “樱你坐下吧,源兄说你是他的内人。”对面的路明非道。 源稚生眼角一跳,有心反驳,但担心在路明非这个神经病面前会越描越黑,干脆不做反应,权当没听到。 “你看他默认了!”路明非道。 源稚生:…… 源稚生不说话,樱也不说话,她面色如常地作下,也一副没有听到路明非说什么的平淡样子,只有发丝遮掩下的耳垂似乎有些发红。 “路君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吧?绘梨衣的血统非常高,甚至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血统最高的混血种之一,但同样的,她的血统也很不稳定,”源稚生道,“如果不定期注射能够稳定龙血的血清,哪怕没有受到任何刺激,她都会自然而然地死侍化,而且这个速度会非常快。” “而能够让绘梨衣的血统状态保持稳定的血清,需要从死侍的胎儿中提取,”源稚生道,“家族原本豢养了上百头死侍,勉强满足了绘梨衣对血清的需求,但是昨晚的袭击者杀死了所有死侍,还摧毁了实验室,我怀疑他们是为了兵不血刃地解决掉绘梨衣这个蛇歧八家最强战力,血清的来源断了,剩下的储备只够支撑两个月左右。” 听到这里,路明非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这是痛击友军了? 这也不能怪他,据他所知,混血种界里但凡是个搬的上台面的大势力都会对死侍和龙类亚种进行研究和实验,有的是为了研究死侍的身体构造和弱点,有的是为了研究失控龙血的性状,也有的是为了制造血统进化药或者其他什么目的,个别疯子甚至会尝试把死侍改造成生物兵器。 总之死侍的用处很大,很多势力都会进行研究,但对死侍的态度主要还是以灭杀为主,毕竟死侍本身也极为危险,研究的话养个十几头也就够了,剩下的还是杀了比较稳妥。 像蛇歧八家这种一养就养上百头的,别说见了,路明非听都没听过。 整个混血种界的势力养死侍都是为了研究,路明非发现蛇歧八家这些死侍后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帮人也是在搞研究,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是用这些死侍在给绘梨衣制造血统稳定剂? 不过这种稳定剂连绘梨衣身上那种侵蚀性极强的血统都能平稳抑制,估计能抑制几乎所有混血种的死侍化堕落,想不到蛇歧八家还有这么强的技术。 “所以源兄你是想问问我有没有办法帮助绘梨衣稳定血统?”路明非马上意识到了源稚生的来意。 “对,”源稚生点头,“虽然制造血清的资料都有备份,但家族重新豢养出数量足够的死侍需要很久,绘梨衣小时候血统侵蚀性还没那么强,时间上还能来得及,可现在我们只剩下两个月了,如果没有其他办法延迟绘梨衣的血统侵蚀,一旦绘梨衣陷入死侍化,恐怕整个东京城区都要变成废墟。” 当然,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源稚生也只能在绘梨衣彻底死侍化失控前忍痛杀死她——但说实话,他觉得真到了那一步,他被反杀的概率要更大。 “嗯……要稳定绘梨衣的血统,”路明非摩梭着下巴,“没问题,交给我吧。” “路君你有办法!”忐忑的源稚生面色一喜。 “算是吧,不过我得再研究一下。”路明非沉吟道。 源稚生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在他看来救绘梨衣是极其困难的事情,路明非能做到就已经是毋庸置疑的炼金药剂大师了,需要研究一段时间很正常,让他立刻拿出办法来才是不现实的。 但实际上路明非是要研究一下用哪种办法医治绘梨衣。 对他来说医治绘梨衣的办法很多,如果只治标,遏制龙血侵蚀的药剂他随便就能做出来。 如果要治本也不难,只要像夏弥对楚师兄那样,以王血对绘梨衣进行赐血,就能保证她绝不会堕落成死侍,但这样路明非就得考虑另一个问题——蛇歧八家真的希望绘梨衣健康吗? 源稚生或许是真心为了绘梨衣好,但其他人呢?一个势力的内部权力斗争错综复杂,如果其他人不希望绘梨衣彻底稳定血统,那会不会出手阻挠?如果路明非把阻挠的人都碾死,算不算是跟蛇歧八家开战? 这些问题还是留给源稚生头疼去吧。 “源兄,实不相瞒,”路明非肃然道,“其实我早就发现了绘梨衣的血统高得不正常,也很不稳定,三年前分别之后,我一直在呕心沥血地研究能让绘梨衣的身体状态彻底稳定的办法。之前不说是因为这个话题比较敏感,我不知从何说起,但既然源兄你已经把话说开,那我也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直视着源稚生的眼睛,路明非认真道:“我有办法让绘梨衣的血统彻底稳定下来,在保证血统不会下降的前提下,她永远都不用担心变成死侍。” 源稚生:!!! “路君,你……你说什么?你研究出了让绘梨衣彻底摆脱龙血侵蚀的办法?!” 路明非点头。 “有把握吗?”源稚生心脏狂跳,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跳后才道。 路明非伸出一根手指。 “百分之十的成功率?”源稚生问道,考虑到绘梨衣的身体状况,这个概率其实已经不小了。 “给我一天时间,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路明非道。 巨大的震惊让源稚生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机械性的张张嘴。 虽然路明非说三年前,但那只是个概数,准确算的话,距离他们第一次来日本到现在也不过只过了两年半而已。 两年半的时间,单靠短时间内和绘梨衣的接触,解决了蛇歧八家最顶尖的科研人员们十几年都没能解决的问题?! 这份能力,就算是对比传说中的弗拉梅尔导师也不遑多让了吧!什么炼金术大师?路明非这根本就是触及到至高领域的炼金术顶峰啊! 但是……他为什么要花上两年多的时间来为绘梨衣寻找解决血统问题的办法呢? 虽然路明非对自己的研究历程只用了一个“呕心沥血”一笔带过,但源稚生很难想象,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创造出让绘梨衣百分百摆脱血统侵蚀的方法,在这期间路明非究竟做了多少次实验,经历过多少失败,何况作为学院的合作研究员,他还有来自学院的工作,甚至还要抽时间来网聊安慰绘梨衣…… 废寝忘食应该是这两年多以来路明非生活的常态吧? 源稚生百思不得其解,路明非为什么会为绘梨衣付出至此? 因为善良或怜悯?那这恐怕得是圣母或者佛陀般的慈悲了。 因为自己的关系?源稚生觉得自己应该没那么大的面子。 难道是因为绘梨衣的美丽让路明非见色起意甚至一见钟情?但哪怕是源稚生这样能跟楚子航拼刺刀的钢铁直男,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路明非的未婚妻苏晓樯列为“客观颜值排行榜”铁打不动的榜首(“主观颜值排行榜”的榜首是谁那可就另说了)。 有这样的女朋友,也不太可能见色起意或者一见钟情吧?如果路明非是个看见漂亮妹子就爱了的花心大萝卜倒是有可能,但一个花心的人怎么会只为了一个妹子付出两年多的努力? 源稚生百思不得其解,路明非的话把他从思索中拉出来。 “但是说实话,”路明非道,“我对你们蛇歧八家不太了解,虽然我了解你,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绘梨衣能够健康。” 路明非点到即止,源稚生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猛得起身,对着路明非深鞠一躬:“路君,我希望你能彻底治好绘梨衣,无论任何条件我都会竭尽全力做到,拜托了!” “但我毕竟是个外人,如果你们家族里有人不同意,完全可以把我拒之门外,万一发生这种事情要怎么办?”话要提前说清楚,路明非不希望因为这些事破坏自己和源稚生之间的关系。 “不会有人不同意的,家主们都是一心为了家族的人,绘梨衣恢复健康对家族百利而无一害,他们没理由不同意,而且如果真的有人不同意……”源稚生直起身子,手放在蜘蛛切的刀柄上,指尖轻轻摩挲过刀镡,眉眼冷冽如刀,“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犬山贺的愿望 东京,犬山家族地。 蛇歧八家并非一开始就是黑道家族,日本黑道到江户时代才算真正成型,在那以前蛇岐八家一直都是贵族家族,毕竟日本直到明治时代前平民都是没有姓氏的,而蛇歧八家的存在的时间几乎可以追溯到日本最早的可查历史。 犬山家的族地是几百年前遗留下来的古建筑,数百年间几经破败和修复,如今还保留着相当的古建筑风格,族地外的路两旁种了两派樱花树,此时。 楚子航走在樱花树间,腰间配着村雨,虽然穿着完全现代化的服饰,但那副冷硬如铁的表情倒是和村雨跟樱花树很配,莫名地像个电影里的武士。 古式的院门两侧站着穿黑色西装的黑道人士,他们是这里的保安,如果在古代应当是一身侍卫的打扮,看到楚子航佩刀过来,这些人立刻伸手放在腰间,握住电棍,以防来者突然袭击。 “我找犬山家主,”站定在院门前,楚子航对着离自己最近的黑道人士用汉语道,“麻烦通报一下。” 楚子航爱学习,知识储备丰富,但日语并不在他的学习列表里,他对日语的了解仅限于玩过的部分游戏里的语音。 “请问您是?”所幸门口的保安也会汉语,犬山家的安保水平着实奢华。 “楚子航,”顿了顿,楚子航补充道,“我的朋友是源稚生。” 犬山家的人自然不会不知道源家家主的大名,听楚子航爆出这个名字,保安脸色一肃,客气地低下头道了一句“您稍等”,转身快步进去找犬山贺通禀。 片刻后,保安走出来,恭恭敬敬对着楚子航做了“请”的姿势。 在保安的引导下走进一间屋子,楚子航看到了正坐在小几前的犬山贺。 “贵客到来,招待不周,请见谅。”犬山贺起身跟楚子航握手。 手掌交握的一瞬间犬山贺心里一惊,他是日本最顶尖的剑豪,若非不在乎剑道上的虚名,自封“剑圣”也无不可,仅仅只是握住楚子航的手,他就感觉到了这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身上那如同刀剑般锐利的气质,以及那手掌下如岩浆般平静暗涌的恐怖力量。 【什么样的老师才能教出这种学生?难道他的剑道是学自昂热吗?】 犬山贺心里猜测。 犬山贺和楚子航相继落座。 既然是蛇歧八家的贵客,哪怕只有楚子航孤身前来,犬山贺也要拿出郑重的礼节来接待他。 但犬山贺实在想不通楚子航为什么单独来找他,莫非是他看出了自己是个剑豪所以要来一场关于剑道的切磋? 或者是他看上了晚宴时陪在他身边的知性美人琴乃?虽然他身边的恋人美得如同从童话中走出,但琴乃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还有围棋才女的气质加分,正好对上楚子航的口味也是有可能的。 “这是今年新采下的‘玉露’,请品尝。”犬山贺道。 日本的玉露茶传自辻利右卫门,在茶树刚抽新芽时为其搭建遮阴棚,遮挡住阳光,等到采摘之时只取最顶端的嫩芽,以蒸汽高温杀青,速冷后揉捻成松针的形状,这样的茶会带有甘甜的芳香和正宗上品抹茶所带有的“海带的气息”。 青釉茶杯中升起袅袅白汽,清雅的茶香随着白汽扩散开,空气中已满茶香,楚子航却能敏锐地从其中察觉到一丝辛辣刺激的气味。 “您喝酒了?”楚子航看向犬山贺,问道。 “真是敏锐的察觉能力,现在的后辈实在不能轻视啊,”犬山贺笑道,“老夫刚刚确实喝了些酒,真是失礼了。” “不,是我冒昧来访。”楚子航摇头。 和路明非这个正常人在一起混了纪念,楚子航的情商也有所增长。 “您喝酒,是因为犬山狩右尸体被盗走的事情吗?” 只是可能增长得还不太够。 犬山贺眼角抽动了一下,和服袖袍下遮掩的手掌虚握了一下,问道:“楚君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从源稚生那里听说了源氏重工受袭的事情,”楚子航平静道,“犬山狩右是被我杀死的,源稚生说我有权知道这件事,同时他也告诉了我犬山狩右的身份。” “在下还以为是少主出手,没想到……” 犬山贺闭上眼睛,轻吸一口气,起身,对着楚子航深鞠一躬:“我作为犬山家的家主,感谢阁下为犬山家清理门户。” 楚子航沉默片刻,看着犬山贺重新落座。 “阁下替犬山家清除了堕落鬼化的族人,这份恩情犬山家不会忘记,对阁下的感谢明天就会……” “我不是为了感谢而来,”楚子航摇头,“我只是来转告一些事情。” “请讲。” “犬山狩右在死前有喜欢的人。”楚子航面无表情道。 “?”犬山贺露出疑惑的神情。 “源稚生和我描述了一下犬山狩右和您的……关系,”楚子航解释道,“我觉得您作为他的亲属,有权知道这件事。” “阁下只是为了这个而来?”犬山贺问。 “嗯。”楚子航点头。 短暂的沉默后,犬山贺迟疑着道:“能不能给我讲讲他?” 犬山贺没能见到犬山狩右的尸体,他也没有去找源稚生问,直到楚子航主动找上来,他才出言询问。 楚子航组织了一下语言,以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详细方式重新叙述了犬山狩右从现身到和他们交手,直到最后被他斩杀的经过,甚至包括了犬山狩右的体态和武器装备。 然而终究也只是短暂的交手,哪怕楚子航几乎复述了自己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也很久就讲完了。 犬山贺沉默了很久,久到小几上的茶都变凉了,才对着楚子航道:“谢谢。”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楚子航起身。 “请恕在下心绪不佳,不便远送。”犬山贺起身相送。 楚子航走到门口,脚步一顿,转头道:“还有一件事,犬山狩右的手腕上系着他喜欢的女孩的头绳。” 说完这句,他走出屋子,在保安们的引导下走出院子。 犬山贺坐回自己的位置,将已经冷却的茶汤一饮而尽,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打开尘封的抽屉,拿出一个木盒子,走到书桌前坐下,拿出盒子里点了一只眼睛的达摩不倒翁,凝视良久,提起毛笔,在另一只空白的眼眶里画上一只眼睛。 第三百八十章 医治绘梨衣 傍晚,日本,东京,源氏重工,某手术室内。 绘梨衣乖巧地坐在手术台上,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我还是说服了家族,”源稚生道,“家主们意外地比想象中好说话。” 从源稚生同意路明非提出的治疗方法算起,到现在不过只过了两天,他就已经得到了几乎全部家族高层的同意,而且这其中还有半天是家族高层同意后做准备工作消耗的时间。 虽然源稚生无意于权势,但他确实是蛇歧八家历代高层中最具备领袖魅力的混血种之一——当然,其中“皇”的身份也为他加分不少。 当然,橘政宗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他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何况他在家族里养死侍的事才刚被源稚生发现,理论上源稚生完全可以因为他这个严重违背“义理”的行为要求他退位,现在源稚生肯轻轻揭过,大半是为了绘梨衣,小半是因为家族炸毁神葬所之事在即,不宜发生高层动荡。 如果他执意拒绝,源稚生会做什么他也有点拿不准。 “好,剩下的就交给我了,”路明非拍拍胸口,“明早保证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妹妹。” 乖巧坐在手术台上的绘梨衣也适时地举起小本子,上面写着【我会乖乖听话的。】 虽然路明非的日语只是半吊子,但绘梨衣对日语之外的语言更是一窍不通,甚至因为一开口就会引发言灵的原因,她几乎从不说话,所以其实连日语都说不好。 因此只有三人在场的交谈,为了保证绘梨衣能听懂,路明非和源稚生都会用日语,路明非的日语虽然磕磕绊绊,但好歹还能算能勉强满足简单交流的需求。 “路君,这样就可以了吗?”源稚生确认道,“如果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我们准备的可以尽管说,只要能提高治疗绘梨衣的成功率,哪怕只有一点点,蛇歧八家也会全力供给。” “不用了,现在的准备已经足够了。”路明非摇头。 如果不是身在日本贪墨的东西不方便运走,路明非肯定一车一车地开单子,反正源稚生的人生终极理想是去法国天体海滩给小姐姐正反两面涂防晒油(此为路明非添加了个人主观臆测的理解),迟早源稚生会和蛇歧八家断开联系,坑起蛇歧八家来路明非毫无心理压力。 可惜现在他没有储物道具,天书又不收凡品,这事只能搁置,从日后蛇歧八家给他的“诊疗费”里找补回来。 又叮嘱了绘梨衣一番一定要乖乖听路明非的话,源稚生便走出了手术室。 看源稚生把门关上,路明非转头看向绘梨衣,温声安慰道:“绘梨衣别害怕,我不会弄疼你的。” 绘梨衣低头“沙沙”地书写了一会,举起小本子。 【嗯,我相信明非,我会乖乖的。】 顿了顿,她有在后面写上一句,期待地看向路明非。 【乖乖听话,会不会有奖励?】 “会,而且到时候你要什么奖励我都答应你。”路明非当即保证道。 小孩子心性的绘梨衣又能要多少东西呢?况且不管她要什么,路明非时候都可以去找源稚生报销,所以他答应起来没有半点犹豫。 “现在,绘梨衣你先把衣服脱掉,然后躺上手术台吧。”路明非道。 没有丝毫犹豫,听到路明非的话,绘梨衣立刻起身开始脱掉自己身上红白相间的巫女服。 路明非转身闭上眼睛,不去看女孩脱衣服的过程。 直到布料和肌肤摩擦的声音消失,路明非才睁开眼睛,一丝不挂的绘梨衣正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清澈漂亮的大眼睛带着丝丝好奇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拿起地上的巫女服放好。 然后他脱掉自己的外套…… 换上了一身白大褂。 虽然接下来并不是要开刀,也跟手术没关系,但该有的仪式感还是不能少的。 至于为什么在手术室里不穿手术服——那当然是因为白大褂更帅。 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药液,药液是很接近于朱砂的颜色,装在碗大小的琉璃器皿中,路明非走到手术台边,将朱砂色的药液放好。 说是药液,但实际上器皿中的东西相当粘稠,介于“液体”和“膏体”之间。 它的主材料是龙血,但也辅以了一些药材,是路明非在源稚生说服其他家主期间准备的。 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蘸取药液,路明非心中感慨夏弥不愧是龙王,造血能力就是强。 这一碗药液看着不多,但实际上浓缩了大量龙血中的精华,虽然路明非也没有专门测量过原材料龙血的量,但粗略估计一下,二十升应该是有的。 一个体重70kg左右的成年人,体内血液总量大概在五升左右,夏弥相当于一次性流出了四个成年人全部的血量,但离开时面色却依旧还算红润。 要不是路明非以日后帮楚师兄延长寿命作为条件,夏弥估计是不会同意这场大出血的。 当然,这个承诺对路明非来说是零成本,因为他本来就不准备看着自己的朋友就这么老死,等日后他修为足够,可以传法,必然要先从身边亲近的人身上开始尝试,如果楚师兄无法开光他也会用其他方法帮楚师兄尽可能延长寿命,而如果楚师兄可以开光,路明非毫不怀疑师兄这样的人可以成为金丹或者阳神境的大修士,甚至就连大罗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为什么要用夏弥的血…… 她最弱,龙血相对最稳定。 另外作为引子,路明非也加了一点点自己的血。 不过毕竟只是药引,只要一点就够了,不必向夏弥一样放满一大桶。 指尖沾着朱砂色的药液,在绘梨衣细腻的皮肤上划过,雪白耀眼的躯体上留下鲜明的红色痕迹,但朱砂色的药液又很快被身体吸收,看不出痕迹。 这是是路明非从副校长以前提出的“尼伯龙根计划”中“在受试者体内刻画炼金矩阵压制龙血侵蚀性”这一环中得到的灵感。 他以龙血药液在绘梨衣体表描绘阵法,再让阵法和龙血药剂一起悄然“沉”入她的体内,免去了直接在体内刻画矩阵的痛苦,阵法又会在铭刻完成之后彻底散入身躯内的每一个角落,相当于完美融为一体,避免了被破坏的可能。 非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因为在皮肤是描绘阵法是二维的,而要在体内构筑的阵法是三维的,所以路明非必须不断地在绘梨衣体表描绘阵法,等一层阵法“沉”进去,再描绘下一层,如此一直重复,很是繁琐。 指尖感受到女孩绸缎般的肌肤,路明非心中枯井无波——这会灵台中的法力可不能省。 虽然不会感受到痛苦,但不代表绘梨衣一点感觉都没有,路明非指尖拂过和阵法沉入体内的感觉都让她觉得很是奇特,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干脆用一只手抓住路明非空闲的手,微微眯着眼睛,秀眉微蹙。 许久之后,路明非终于停下描绘,看着最后一到阵法轨迹随着药液沉进绘梨衣体内,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把仅剩一个碗底的药液也给绘梨衣抹在了身上。 夏弥为了这点药都割了大动脉了,这要是浪费了,多对不起她啊! 做完这些,路明非才注意到绘梨衣居然已经抓着自己的手,沉沉地睡着了。 望着熟睡的绘梨衣,又看了看堆放在角落里的巫女服,路明非陷入了沉思。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你果然暗恋我妹!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某手术室内。 “绘梨衣,醒醒,醒醒。” 路明非轻轻推了推绘梨衣,呼唤她的名字,但绘梨衣依旧沉静地睡着。 并指贴在绘梨衣手腕上,小心翼翼地调动一丝法力去探查,路明非发现绘梨衣的身体似乎是陷入了一种快速而温和的蜕变状态。 想想也正常,他刚刚对绘梨衣进行的本来就相当于“豪华版赐血仪式”,虽然没有副作用,但也不至于像微创手术一样做完当场就能下床跑走蹦跳。 详细检查了一下绘梨衣的状况,路明非估计她只要再过三四个小时就能醒了。 一个赤身裸体,如精灵般纯洁雪白的女孩在你面前毫不设防地沉睡三四个小时,你会做什么? …… 最终路明非还是遏制住了在绘梨衣身上涂鸦的恶劣想法。 倒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或者改邪归正了,主要是手术室里找不到合适的颜料。 以真气摄来角落的衣服,路明非一只手被绘梨衣抓着,只能单手帮绘梨衣穿好衣服,哪怕他尽力整理,也没办法让衣服平整如常,不过好在作为古代流传至今的服饰,巫女服可以说是一种相当保守的服装,哪怕只是潦草地套在身上,虽然细节凌乱,但确实把绘梨衣的娇躯从手腕到脚腕都遮蔽严实了,不至于让路明非的眼睛无处安放。 而且从艺术的角度讲,这其实也可以叫做“凌乱的美感”。 巫女服穿起来太麻烦了,下次应该准备一套手术服的。路明非心想。 为绘梨衣穿好衣服,路明非看向手术室门的方向,手术室外是绘梨衣的房间,在他的感知里,绘梨衣的房间外,源稚生一直站在门口。 虽然家主们都已经同意了,但是事关绘梨衣,路明非又终归不是蛇歧八家内的人,源稚生还是担心会变生肘腋,干脆自己佩剑守在门外。 “源兄,搞定了,你进来吧。”路明非动动嘴唇,对着源稚生传音道。 片刻后源稚生推门进来,面色有些惊奇。 他不是守在手术室外,而是守在绘梨衣的房门外,虽然手术室的门只是普通的门,但为了避免绘梨衣被外界噪音或其他东西刺激到,她的房间是专业录音房级的防噪,大门则是银行金库的同款,隔着这三重阻碍路明非的声音居然能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炼金术。”路明非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能隔着三重阻碍跟源稚生说话。 当然,实际上跟炼金术没什么关系,他只是用了个传音的小技巧,但在混血种界炼金师们本身就是一群“神棍”般角色,靠着炼金术能做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很正常,路明非有什么锅都是往炼金术上推的,这次也不例外。 果然看到路明非“炼金术”的口型源稚生马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再去纠结路明非是怎么跟他说话的,转而注意到了抓着路明非的手,甜甜睡着的绘梨衣。 以及绘梨衣身上凌乱不整的巫女服。 要是换个理由,换个场合,看到自己的妹妹衣冠不整地躺在路明非身边,手还紧紧抓着路明非,源稚生估计已经拔刀砍人了。 “绘梨衣怎么样了?”怕吵醒绘梨衣,源稚生用尽可能小的声音对着路明非问道。 “治疗很顺利,最多四个小时后绘梨衣就会醒了。”路明非同样小声回道。 “辛苦了,路君,无论是我个人,还是蛇歧八家,都不会忘记的恩情的。”源稚生认真道。 “源兄客气了。”路明非心说只要我和其他两位修士在日本除妖闹出大动静来之后你不怪我就行了。 “路君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着绘梨衣。”源稚生觉得路明非帮绘梨衣医治应该已经很疲惫了,于是想要替代路明非看护绘梨衣。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绘梨衣握着自己的手,然后摇了摇头。 嗯?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想离开绘梨衣吗? 著名植物学家刘华强曾经说过:“当你怀疑一个瓜是不是生瓜蛋子的时候,这个瓜在你心里就已经不保熟了。所以你劈不劈开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 同理,自从开始怀疑路明非暗恋自己妹妹,源稚生眼里路明非的一切正常或不正常的行为都可以解读为“可能对绘梨衣有想法”,包括现在路明非想要陪床。 实际上路明非倒不怎么担心绘梨衣,因为他很相信自己的技术,他真正担心的人其实是源稚生,万一绘梨衣醒了之后因为血统蜕变的原因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源稚生又在附近,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他又不好跟源稚生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你放心”,想也知道这个妹控不可能放心,所以只能他辛苦一下,在这里留几个小时。 源稚生愈发怀疑路明非暗恋绘梨衣,只是嘴上不说什么,从外面拿来两个椅子,然后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绘梨衣握住路明非的手,五官之间颇有几分望夫石的神韵。 路明非坐在绘梨衣床边想要玩手机,但看源稚生这么认真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干脆意识沉进天书中去找康斯坦丁玩了,结果落在源稚生眼里就是路明非连续几个小时一直“深情款款(源稚生个人臆测)”地注视着绘梨衣。 大概只过了三个小时,绘梨衣便悠悠醒转,路明非也从天书中抽回意识,安抚起刚刚从蜕变中苏醒,小脑瓜还有些迷糊的绘梨衣。 将绘梨衣从手术台上扶起来,路明非帮她额前把凌乱的发丝捋顺——没想到经常帮苏晓樯梳头的经验竟然还能用在这种地方。 绘梨衣眼中的迷糊也逐渐褪去,想起了自己睡着前的事情。 源稚生赶忙凑上来,拉起绘梨衣的手,用一根采血针在指尖扎了一下。 指尖的刺痛一下子让绘梨衣彻底清醒起来,她委屈地看了源稚生一眼——刚睡醒哥哥就扎我! 源稚生这会可没空在意绘梨衣看自己的眼神,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试纸,将绘梨衣的血滴上去。 血在白色的试纸上晕开,没有任何变色或融化的迹象。 血统试纸的准确性虽然不如仪器检测,但一丁点异常反应都没有,足够证明绘梨衣的血统已经相当稳定。 绘梨衣摆脱血统失控的风险了?就这么简单? “太好了,绘梨衣,”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笑得五官太扭曲,对着绘梨衣道,“绘梨衣,你以后可以随便出去玩了。” 绘梨衣愣了愣几秒才反应过来源稚生的话,顿时欢呼一声,跳下手术台,用力抱住路明非。 看到绘梨衣第一个抱的人竟然是路明非,源稚生一愣,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微变。 被绘梨衣抱住的路明非也是一愣,微微瞪大眼睛。 不对……这力气…… 绘梨衣自己还没有发觉,但被她抱住的路明非能明显察觉到她的力量相较于之前发生了完全不合常理的巨大增长。 这个巨大增长有多不合常理呢? 这么说吧,现在绘梨衣惊喜之下用力抱住了路明非,而路明非现在不仅呼吸有点困难,甚至连挣扎都有点够呛。 虽然路明非的肉体力量在战斗中主要依靠暴血和地煞神通·担山,裸装状态下体魄只有全力爆发时的几十分之一,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本身的体魄就很差啊。 在没有任何额外加持的情况下,路明非纯粹的肉体力量虽然不及夏弥,但也有三代种的水准,结果被绘梨衣这么一抱竟然难以抵抗。 这个身体素质……已经直逼夏弥了吧! 抱了路明非好一会,绘梨衣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 然后对着源稚生张开双臂扑过去。 “我靠!别!” 刚刚怕伤到绘梨衣,路明非挣扎也没敢使用暴血或担山,但现在眼看着绘梨衣要去抱源稚生,路明非当即就是一个激灵,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绘梨衣了,七品担山爆发,八倍的身体素质加持下路明非猛得转身,在绘梨衣身后伸出双臂,将她的上半身连着张开的手臂一起“搂”,或者说是“箍”在了自己怀里。 路明非对源稚生也有了解,他的龙骨状态虽然在混血种里也极为强悍,但相比于神农架尼伯龙根里的那位村长或者东京国立大学附近卖拉面的越师傅就要远远不如了,以路明非的观察,村长和越师傅体内的龙骨乃至血肉都已经和纯血龙类没多大差距了。 源稚生需要锁死骨骼刻意保持的“龙骨状态”只是他们骨骼的常态,相当于时效性buff和被动技能的区别,而论及肌肉密度和脏器强度源稚生更是远远不如。 村长和越师傅的身体素质差不多相当于人形形态的次代种,不考虑权能,只论身体素质的话夏弥也差不多,而根据路明非的亲身体会,完成血统蜕变的绘梨衣体质基本上也达到了这个水平。 以源稚生的体魄,要是在毫无防备,没有提前进入龙骨状态的情况下挨上这一抱…… 路明非可没多少把握把他缝起来。 路明非从身后箍住绘梨衣是为了救源稚生,但在源稚生的角度来看就是绘梨衣要来抱自己,结果路明非大喊一声“别!”,然后强硬地从身后把绘梨衣给抱住了。 一个男人,在一个女孩要去抱自己哥哥的时候从后面搂住她,这种行为难道还能有第二种解释吗? 路明非!你果然暗恋我妹妹! 源稚生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合理,毕竟自己和绘梨衣之间虽然只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但也确实早就到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年纪,只是绘梨衣一直是孩子心性,所以才对着这些没有概念,但路明非因为暗恋绘梨衣,所以看到绘梨衣来抱自己就吃醋了…… 很合理! 但是路兄啊,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啊!你这样跟我妹妹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看着从后方紧紧抱住绘梨衣的路明非,源稚生心中叹息,丝毫没有刚刚险些一头撞进鬼门关里的自觉。 路明非从身后箍着绘梨衣,一抬头,正好看到源稚生看向自己,眼中透出一抹极为复杂的神情——惋惜中带着几分劝勉,安慰中又有些许鼓励,却还透着一股子纠结和犹豫的味道。 路明非:??? 如果他知道源稚生此刻心中在想什么,绝对会放开绘梨衣然后和绘梨衣一起冲上去给源稚生一个拥抱。 把他抱成三截! 第三百八十二章 任务开始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某手术室内。 路明非从身后抱住绘梨衣,让她难以行动,正要解释一下,抬头却发现源稚生看他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那种混杂着审视、敌视和微量欣慰的眼神,让路明非下意识地联想起了第一次去苏晓樯家时岳父看他的眼神。 这样抱着人家的妹妹确实不太好,路明非正要解释,被他抱在怀里的绘梨衣开口轻声道:“为什么……” 得益于强大的血统,哪怕几乎从不开口,女孩的声音依旧轻灵如烟,很是好听。 只是这好听的声音念出的确实森然古奥的龙语! 随着龙语响起,一个象征着死亡的强大领域以绘梨衣为中心骤然扩散,斩杀的命令被无意识下达,领域内的一切都宛如被刀剑加身! 路明非连忙松开绘梨衣,身形一闪,赶在领域笼罩源稚生之前站在他和绘梨衣之间,单手结成道家法印。 无形的力量化作护罩,在一瞬间笼罩了源稚生和路明非,随后才是领域覆盖其上。 领域内像是有成千上万的刀刃在旋转飞舞,将手术台、椅子和其他一切物体剿成碎片,碎片又在纷飞的过程中化作更小的碎片,银行金库级加固的墙壁和地面留下无数深不见底交错痕迹,肉眼不可见的透明护罩上浮现出连绵成一片的细小涟漪,在空气中像是升起了一小片薄雾。 地煞神通·障服。 以神通之力护身,尘埃、雨雪、刀剑、烈火、风雷……一切伤害都会被阻挡,连衣角都沾染不上。 路明非早就已经将最初所修行的护身法术“执明镇岳玄钟”替换成了这门地煞神通,此刻当下绘梨衣无意识释放的“审判”自是轻松。 被路明非护在身后的源稚生只觉得在绘梨衣开口说话的瞬间,他眼前一花,路明非的背影就占据了他视野的正中央,与此同时,整个手术室如同被携满刀剑的十二级飓风席卷,眨眼之间便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只有他和路明非周围的方寸之地分毫未损。 十余秒后,领域散去,障服上的细小涟漪平息,露出其中毫发无伤的源稚生和路明非,绘梨衣双手捂着嘴,玫瑰色的眼睛四下慌张扫视,不敢去看路明非和源稚生,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虽然是路明非告诉她只要乖乖陪自己做完实验,就能像普通女孩子一样随便出去玩和说话的。 “怎么绘梨衣说话还是会引发言灵?难道她的血统没有完全稳定?”源稚生脸色一变,刚刚放下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一时间竟然顾不得在意自己刚刚差点变成一地肉酱,而路明非却挡住了绘梨衣的“审判”。 “你妹妹说龙文,没引发言灵那才稀奇!”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散去障服,走到绘梨衣身前,轻声安慰道,“绘梨衣别怕,刚刚只是意外,别再说龙语了,用日语说话试试。” 绘梨衣紧紧捂着嘴,用力摇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释放了言灵。 “放心吧,你应该只是因为血统太高,下意识地把龙语当成了日语说出来才会引发言灵,”路明非安慰道,“血统太高就会遇到这种情况,很正常。” 源稚生虽然担心绘梨衣,但也知道自己这个外行现在凑上去只会添乱,所以只能焦急地看着路明非温和地安慰绘梨衣,引导着她小心翼翼地用日语说出路明非的名字。 “路……明非?”绘梨衣说话的声音很轻,生怕再次引发言灵,但这次她以日语说话,“审判”没有丝毫被引动的迹象。 源稚生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绘梨衣开心地欢呼一声。 又是龙语。 熟悉的领域,熟悉的透明护罩,熟悉的细密涟漪…… …… 绘梨衣的房间里。 绘梨衣正坐在路明非和源稚生面前的榻榻米上,双膝紧并,双手在膝盖上交叠,宽大洁白的巫女服袖子遮住半个手掌,她深深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 “别担心,血统太高会下意识地把龙语当成母语来使用,这只是一种习惯而已,改过来就没事了。”路明非神色淡然,端起一杯清茶,啜吸一口,“我有个朋友跟我讲过,他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朋友? 源稚生一愣,以路明非所言,也就是说他认识一个血统和绘梨衣差不多的强大混血种?而且对方的血统必然也是稳定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出手帮其稳定了血统。 路明非口中的这个朋友,就是神农架尼伯龙根里的村长,以前和村长的交流中路明非学到了不少有关混血种和龙类的秘辛。 震惊于路明非竟然认识能和绘梨衣匹敌的混血种的同时,源稚生还有一件更加无法理解的事情——路明非是怎么在绘梨衣的“审判”领域中保护了自己和他的呢?而且还是连续两次! 百思不得其解的源稚生也不好去询问路明非,最终只能将原因归于“以路明非的炼金术做到什么都很正常。” 刚刚他已经用绘梨衣的血样进行了仪器检测,绘梨衣的血统甚至比很多低级血统的混血种更加稳定,就算喝两支进化药都不一定会失控的那种稳定,让负责监测的研究员们对着检测结果揉好几遍眼睛,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或是仪器出了错。 路明非所做的事情,在混血种界和炼金术的历史上,是完全足以被称之为“奇迹”的壮举,他的炼金术水平无疑已经站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高峰,是以无论路明非接下来表现得有多不可思议,源稚生觉得自己都不可能再惊讶了。 源稚生觉得哪怕接下来路明非炸开一座山头,他都能微微一笑,淡然接受。 …… 日本,东京,某座院落中。 典型的和式风格院子平平无奇,除了身处在价值不菲的地段之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从假石、流水、竹丛等景物到木制的屋子和屋檐悬挂的风铃都是非常常见的风格。 忍者同时是刺客、斥候和间谍,既然有间谍的性质,就是要善于隐藏自己,泯于人群或环境之中而不引来任何目光关注,才是高明的间谍。 如果学电影里的邦德那种能让人见上一面就终身难忘的风格,当间谍的忍者一定会死得非常其惨。 武内云次郎最得意的弟子倒是有一副让人见之难忘的艳丽容貌和绝妙身材,所以她很难从事间谍类的工作,所幸她的言灵能够让她在夜幕中达成近乎隐身的效果,虽干不成间谍,却是一等一的刺客。 当然,若论刺杀,他这个徒弟和他一比就还是有些太稚嫩了——或者说整个日本也没有人能在忍术上和他相提并论,哪怕是那位蛇歧八家的风魔家主,当代“忍者之神”风魔小太郎也不行。 武内云次郎是标准的间谍相貌——一张平淡到就算没有被丢进人群也很难吸引到任何目光的大众脸,他此刻正局促地正坐在小几前,诚恳地看着对面。 他的对面,穿着破旧道袍的老道士盘膝而坐,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端得是一副得道高人的宝相……假如这位高人没有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包辣条。 “小武啊……”道长吃完一根辣条,还不忘嗦一下手指。 “三丰真人,您请吩咐。”武内云次郎恭敬道。 “唉……你能不能别总来烦贫道了,”道长叹气,“贫道已经说过了,贫道对世俗权欲不感兴趣,也不会帮你,何况你想建立什么‘忍者之国’‘重现伊贺国’那也应该去竞选首相,然后发题案修改国名。” 看着眼前表面恭敬局促,但骨子里偏执的很的中年人,张三丰很是头疼。 眼前的这个忍者,在机缘巧合下被他救过一次之后,就一直拜访他想要请他加入那劳什子的“在日本重建忍者之国”的计划,说白了就是想在日本搞裂土封王,模仿古代的忍者之国“伊贺”建立一个忍者执掌的政权。 张三丰一直觉得这人脑子有点问题,哪怕现在也是如此。 却不说他这种想法本身就挺有病的,就算想法没问题,他这种企图直接在日本内搞个国中之国的做法也很作死。 虽然以张三丰的实力,如果他愿意,确实可以帮其顶住一切压力,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对俗世毫无欲望,武内云次郎许诺的一切诸如地位财富权势之类的好处,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他此番来日本,还是因为察觉到了此地似乎孕育了妖邪鬼祟,依旧没有帮助武内云次郎的想法。 …… 深夜,海面。 今夜有大风,大雨。 浪涛卷动,黑色的海浮起白色的浪花,瓢泼大雨中摩尼亚赫号乘风破浪。 船舱里灯火通明,宽大的方桌上摆满了海鲜和寿司,卡塞尔学院的一行人围绕在方桌周围,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屋里的笑声和外面的雨滴一齐拍打着窗户。 看着这帮没有丝毫紧张情绪,兴高采烈地像是要去珊瑚岛潜水旅行的人,源稚生站在角落里,一只手捂住额角。 虽然这几个人都强得不成样子,但是以这种状态去执行炸毁胚胎的任务,真的没问题么? 源稚生心中充满担忧。 第三百八十三章 你女装谢罪吧 日本海域内,摩尼亚赫号安静地行驶在翻腾的漆黑海面上。 日本分部把摩尼亚赫号伪装成了一艘渔船,船首上漆着“摩尼丸”三个白字,船尾的吊臂上挂着拖网。他们从东京港的4号码头出发,已经航行了两个小时。 “我们是一艘从事研究珍贵海鱼汇流路线的科考船!我们现在已经在公海的海面上了,但这里是日本的专属经济区,我们申请了12个小时的航道管制,12个小时内不会有船从那片海面经过!”餐桌旁,源稚生咽下一块晶莹雪白的蟹肉,解释道。 再有大概一个小时,他们要到达预定的下潜地点了,在这群人推杯换盏嬉笑怒骂的热烈气氛下,就连源稚生和樱这样认真严肃的人都被感染,坐到餐桌旁跟他们一起吃了点海鲜,只是没有喝酒——家族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数年,消耗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如果因为他喝了一点酒而出了意外,那他就是切腹都不足以赎罪了。 “源兄,晚间气象预报说今晚附近海域有八级大风和两米高的浪,咱们非得挑今天出海吗?这船抗不扛得住啊?”夏弥挥舞着一只几乎和她的脸一样大的帝王蟹蟹钳。 “今天的天气确实有些恶劣,但难得的航道限制只有今晚的12小时,错过了这一次任务就要延期很久了,就算是家族也不能随意封锁航道。”源稚生解释道。 “航道管制了?”路明非一愣。 “是的,我们总不能在海面上船来船往的时候下潜去探索龙的胚胎吧?”源稚生道。 “难怪我的军舰开不进来了,原来是你小子干得好事……”路明非小声道。 “什么?”源稚生没听清。 “没什么。”路明非摆摆手。 他只是随便吐槽的,实际上就算没有航道管制,由所罗门圣殿会操控的军舰也很难悄无声息地进入日本海域。 况且路明非调集这些军舰本来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真到了需要它们的时候就该开炮了,谁还会在乎有没有航道管制? 源稚生还以为路明非的嘀咕是在担心风浪中的安全问题,安慰的同时卖了个关子道:“放心吧,日本分部做事永远有万全的准备,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欢快的气氛仍就在餐桌上蔓延,这些人还真是一点都不会紧张,好像接下来他们不是要潜到海下八千米承受着能把一个人压成纸片的巨大水压去炸毁一枚纯血古龙的胚胎,而是要去沙滩享受海浪和明媚的阳光。 连源稚生紧绷的精神都松弛下来,樱更是被夏弥揽着脖子一起分食蟹钳。 源稚生悄悄起身,走出船舱,在甲板上漫步。 外面正在下雨,空气凉丝丝的,他站定在船舷,头顶建筑向外延伸出的部分如同屋檐般为他遮住雨水,眺望着漆黑的海面,源稚生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柔和七星,叼在嘴里才反应过来他的打火机在樱那里。 “啪——” 清脆的响指声在源稚生耳边响起,等他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经伸过来一只白玉般的手掌,指尖升起一簇金色的火焰,火焰有着完全不符合其大小的明亮,烛火般的一簇便照得周围灯火通明,源稚生险些以为自己身边打开了一盏小型的探照灯。 路明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用这个吧。” “谢谢。” 经过了路明非治好绘梨衣的事情,源稚生对这种小场面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了,只是…… “为什么要用中指?”看着在路明非中指指尖跃动的金焰,源稚生疑惑。 “不要太在意细节问题,源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路明非的语气如同一个正在讲述人生哲理的智者。 源稚生沉默着点燃了烟,路明非熄灭指尖的火焰,四周重新归于昏暗,只有微弱的船体灯光。 “来一根?”源稚生把烟盒递向路明非。 “不了,”路明非摇头,“我不抽烟,女朋友不喜欢。” 源稚生收回烟盒,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深深地吸一口烟,而后徐徐吐出,烟雾飘出檐外,被雨水打散。 “紧张了?”路明非问道。 “有点。”源稚生老实点头。 “看来炸毁胚胎这个任务对你们蛇歧八家而言确实有着更加特别的意义。”路明非道。 源稚生夹着烟的手微微一顿。 “你们对这件事的殷切有些太不正常了。”路明非也靠在墙壁上。 “对不起。”源稚生道。 “不过只是有所保留而已,没必要道歉,”路明非摇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利益和算盘,我也不算是学院的人,只是和学院同一阵营的合作者而已,我隐藏的东西可比你能想象得还要多很多。” “那如果,我欺骗了了你呢?路君。”源稚生转头看向路明非,微微垂下眸子,不太敢去看路明非的眼睛。 路明非才救了他的妹妹,他却要对路明非隐藏秘密……想到这里,源稚生在路明非面前愈发觉得羞愧。 “嗯……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路明非摩梭着下巴,沉思片刻,提议道,“要不……女装谢罪?” 源稚生:…… …… 摩尼亚赫号船舱里。 晚宴已经结束,餐具由工作人员收拾,专员们在做下水前的准备,终于有了点正经样子。 楚子航和恺撒各自拿着一本潜艇使用说明手册阅读,老唐专心擦拭着一只样式古朴的壶,威格拉夫因为被路明非告知潜水艇空间有限不能让他进去而闷闷不乐,同样被告知不能进潜水艇的夏弥却贴着楚子航一起看说明手册,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这次任务的指挥路明非……他正在打电话。 “喂,刘兄,你联系到缘空大师了吧?那你今晚来日本吗?好好好,我这边有点事走不开,先拜托你了。” 之前在帝都的时候刘秀就表示愿意帮助路明非和缘空大师探查一下日本的情况,如今事情有了些眉目,路明非便和缘空大师联系了刘秀。 只是为什么非要在晚上联系……刘秀白天还得上课呢。 “少主,前方就要抵达须弥座了。”乌鸦走到源稚生身边道。 “发灯光信号,让须弥座打开船坞。”源稚生说。 他转向正在做准备的众人:“现在容我邀请诸位欣赏岩流研究所和丸山建造所合作的项目,‘不沉之须弥座’。” 敏锐地捕捉到源稚生话里的重点,路明非猛得转头。 “不沉之须弥座?!”路明非瞪大眼睛,“源兄,这名字可使不得啊!” “怎么了?”源稚生不解。 “众所周知,像‘不沉’、‘永恒’或者‘不死’之类的都是flag啊,自称永恒的最后都会毁灭,自称不死的最后都挂掉了,号称不沉的……我要是没记错,上一个号称自己‘不沉巨轮’的是泰坦尼克号,结果它第一次正式航行就沉了。” 路明非摊手道。 源稚生:…… 第三百八十四章 引爆莱茵! 日本海域内,六座灯火通明的钢铁宫殿悬浮在海面上,拼接成一座巨大的宫殿群。 海面被那些宫殿般的建筑照成耀眼的白色,简直像是阳光投射了下来,每一丝雨滴都清晰可见。 “浮动平台?”恺撒见多识广。 “是的,那是家族旗下的项目。这些海上浮动平台适合长期在海上作业,比如勘探石油或者海底矿脉,虽然移动速度缓慢但因为自重极大的缘故,它们能够抵抗海上的12级大风甚至海啸。在佛教中‘须弥座’是指安置佛像或者佛塔、宝殿的台座,我们称它们为须弥座是因为它们是当之无愧的不沉之座。家族把全部的六座‘须弥座’浮动平台集中在这里,作为这次深海勘察的基地,它远比任何船只都要可靠,所以请诸位不必担心暴风雨的问题。”源稚生说。 摩尼亚赫号熄灭了燃气轮机,在两侧船身上加挂了牵引锁链,被牵引着进入浮动平台的船坞,这些浮动平台大到能够容纳整艘摩尼亚赫号。船闸关闭,船坞两侧的灯光依次亮起,浑身黑衣的男人们并排站在船坞两侧,深鞠躬:“欢迎少主光临须弥座视察!”他们的声音在巨大的封闭空间中回荡,气势宏大,震耳欲聋。 源稚生带着路明非一行人走进电梯,电梯向上升起,源稚生在电梯里道:“行动的代号‘龙渊计划’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而学院装备部改装过的,代号为‘天吴’潜艇已经被运送了过来,调制也完成了,随时可以下水。” “听风格就知道是你起的名字。”恺撒看向路明非。 “天吴”是中国古代神话中一位水神的名字,整个装备部里只有路明非喜欢用中国神话中的神灵或异兽来为自己的造物命名。 正如路明非之前在船上对源稚生所说,蛇歧八家对这次行动的重视程度高得有些不正常,这六座连在一起海上平台足足汇聚了上千人,蛇歧八家超过半数的精锐在此整装待命,只为保证一颗精炼硫磺炸弹顺利击中目标。 作为本次行动的总指挥,路明非深得校长信任,全权指挥行动。 由于潜艇驾驶室的范围有限,所以这次行动只有楚子航、恺撒和老唐会下水,夏弥和威格拉夫的工作只是充当路明非的助手而已。 有条不紊的潜艇调试之后,楚子航、恺撒和老唐进入了潜艇。 路明非、夏弥、威格拉夫和源稚生站在主控台前,樱将指挥耳机分别交给最高指挥路明非和现场行动指挥源稚生。 其实照理说最高指挥应该坐镇在安全的地方把控行动的大方向,细节只需要交给现场行动指挥把控就可以了,但路明非这个最高指挥执意要来凑热闹,源稚生也拦不住他,只能让他一起来现场了。 “时间是夜晚10点15分,坐标为东经140度74分北纬33度55分,龙渊计划开启,我是现场指挥官源稚生,我下令释放天吴号。”源稚生说,“祝你们好运。” 须弥座底部的潜水坞开启,负载了重物的天吴号坠向黑色的大海,从须弥座底部可见白色的气泡涌出,那是天吴号释放的空气。蛙人组潜入海中,把安全索挂在天吴号顶部的安全挂钩上,安全索的另一端和须弥座顶部的轮盘相连。这个巨大的轮盘上缠着长达12公里的安全索,这种金属安全索耐折耐磨,可以吊起五艘天吴号,装备部特制的回收系统能在20分钟内把深潜器从极渊底部回收到海面上。 蛙人们浮出水面,向须弥座顶部的源稚生竖起大拇指,表示加挂安全索的工作顺利完成。轮盘开始转动,这说明天吴号一步步向着海底迸发了。 白色的游艇在涨潮中起伏,船首上有银质的“橘”徽章。橘政宗和风魔小太郎对坐饮茶,黑衣保镖们分布在船头船尾,腰间插着黑鞘的短刀。 绘梨衣登上甲板,风魔小太郎立刻起身鞠躬,虽然对方是个少女,但三大姓家主的地位要略高于五小姓家主,上杉这个姓氏在家族中的地位要高于以培养忍者著称的风魔家。 “来我身边让我看看。”橘政宗说。 绘梨衣在橘政宗面前的坐垫上跪坐,但并不看着橘政宗,而是左顾右盼,像是个被父母逼着坐在那里写作业的孩子。 “身体才刚刚有好转,就要让你去战斗,真是辛苦你了。”橘政宗摸了摸她的头顶,“真想代替你去,可我没有你的能力。你要做的就是切断一切,连带那条通往黄泉的路,明白了么?” 绘梨衣点点头,是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手又缩回大袖里,只露出纤细的手指。她脱下木屐放在一旁,只穿白袜跳上了游艇边的小艇,小艇里只有她一个人独坐。黑衣保镖们解开缆绳,海浪推着小艇就要和游艇分离。 橘政宗忽然起身走到船舷边,向着绘梨衣伸出手去。绘梨衣低着头不理他,但橘政宗抓住了缆绳不让小艇离开。僵了半分钟之后,绘梨衣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一台psp交到橘政宗手里,别过头去不看他。 “这是关系到家族未来的大事,别总想着玩。”橘政宗无奈地训诫。 绘梨衣闹气般扭过头不去看他,把小艇的速度加到最大,溅起大片的水花向着远处驶去。 行远之后,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台崭新的psp,开机,津津有味地玩起来。 …… 下潜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路明非从康斯坦丁那里学到了很多有关龙类的知识,根据他的推测,胚胎附近应该是会有许多被胚胎的高等龙血侵蚀而出现的亚种龙兽或死侍之类的玩意,这些东西会不自觉的臣服于胚胎,围绕着胚胎形成一个小型生态群系,将胚胎保护在正中央。 为了突破这层生物群系的保护,路明非给天吴号加装了不少常规水下武器,但一直到下潜到海底为止,它竟然连一头龙兽都没有遇到。 别说龙兽了,它甚至连普通的生物都没遇到,五百米以下,这片海域就像是彻底陷入了死寂一般,一只生物都没出现过,甚至给人它不是在沉入海沟而是沉进黄泉的错觉。 不过路明非在里面放了十发铭刻了小型莱茵的炼金炸弹,就算沉进去的是黄泉,必要时刻也能把黄泉炸平。 潜艇接近了海购底部,主控台的屏幕上隐约展现出一座城市的遗迹,或者说是残骸。 这是一座曾经有龙生活的城市,战术频道里恺撒惊叹于这次的重大发现,楚子航利用改装过的摄影设备拍摄照片上传回来,照片在主控台的副屏上一一闪过。 总指挥路明非全程都在通过天吴号上的摄像头和主控台屏幕欣赏海底景色,在经过一片海底火山时他还催促楚子航拍照留念,全程进行潜落指挥的人只有兢兢业业的源稚生,当然源稚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至少路明非不会捣乱。 至于海底的城市遗迹,恺撒以为这是意外之喜,但源稚生早就知道这里便是家族时代流传的神话传说中提及的神葬所,也是他必须要炸毁的目标。 “等等,”盯着副屏上闪动的照片,路明非突然开口,严肃道,“师兄,把焦距调到最大,对准遗迹的地面,拍摄照片。” 路明非身边的夏弥突然一愣——她从来没在路明非脸上看到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一双漆黑的眸子几乎要射出剑光,凌厉不可直视。 对于路明非突然变得严肃,源稚生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只觉得面对一座大体上保持完好的龙类遗迹,任何研究人员都很难抵御这种诱惑,毕竟破解遗迹就等于破解龙类的秘密,能对此不为所动才是细汗事。 但是神葬所必须被毁灭,神葬所中隐藏的龙类秘密也绝不能被外人知晓,所以对不起了路君,我不能让你研究这里…… 想到这,源稚生歉意地看了路明非一眼,也顺带瞥到了副屏里楚子航传来的最大焦距的照片。 那里似乎时城市遗迹的广场,上面立满了巨大的蛋,形状像是鸡蛋,借着探照灯的光能看出是血灰色,又有着繁复而鲜艳的血色纹路,那些纹路实在太过妖冶,甚至给了源稚生一种那些都是正在流动的血的错觉,而和周围建筑对比来看,这些蛋的高度大概有一米多。 因为聚焦调到了最大,巨大的广场只被照到了一角,巨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石质的地面几乎完全被遮蔽。 后面又是几张照片,广场的其他角落、屋顶倒塌的楼阁内部、纵横交错的大道上全都被血灰色占据,甚至连那些高高矗立的石塔和锈蚀青铜柱上都粘附着血灰色的蛋! 整个神葬所都像是被这些血灰色的蛋给铺满了! 这些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多? 源稚生愣住。 不过不管是什么,神葬所都必须被炸毁,所以路君,对不起了,这些东西我不能让你研…… “快!立刻炸毁这里!”路明非以近乎于斩钉截铁的语气下令,“立刻引爆所有的莱茵炸弹!不计一切代价彻底摧毁这里!炸平它!” 源稚生:??? 什么莱茵炸弹? 等等,莱茵……炸弹?! woc!!!!! 第三百八十五章 血魃 日本附近,海面,须弥座海上平台,主控室内。 “什么莱茵?路君你在说什么?” 源稚生猛得转头看向路明非,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他知道“莱茵”意味着什么,这是“灭世”级的言灵,历史上著名的“通古斯大爆炸”实际上就是由这个言灵引发的,天吴号的核动力舱引爆后的威力最多相当于几百万吨当量的TNT,通古斯大爆炸相当于至少两千万吨TNT爆炸,而这还是其未曾彻底爆发,仅仅持续了0.003秒释放者就被耗尽所有力量的结果。 这样的言灵在海底爆发,哪怕只是重现通古斯大爆炸的威力,也有可能引发冲击到日本本土的大海啸! 源稚生只是想埋葬神葬所,不想用海啸淹了自己的国家,普通人是脆弱的,哪怕是在经常经历地震和海啸,绝大多数人都掌握着自救直视的日本,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也会造成不小的平民伤亡。 “为了应对水下可能出现的,不得不进行覆盖式毁灭性打击的情况,我和装备部在天吴号中加装了十枚可以释放言灵‘莱茵’的炼金载体,虽然只是十次小型莱茵,但连锁爆炸引起的质变足以让其有媲美三千五百万吨当量爆炸的威力。”路明非平静道。 “不行!”源稚生想都不想就否决道,“路君你就是研究员,这么大威力的爆炸会引发多大的海啸你应该很清楚吧?” 这个威力摧毁神葬所确实绰绰有余,但激起大海啸几乎是必然的事情,到时候不知道会死伤多少平民,源稚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源兄,我这可不是在跟你商量,”路明非摇头道,“别说是海啸了,就算日本会陆沉,这里也必须被炸平。” “总要有个理由吧?”源稚生皱着眉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哪怕不惜代价也要摧毁这里?” 说出这句话,源稚生愣了一下。 现在他和路明非的立场似乎突然对调了,原本急迫地想要摧毁神葬所的人应该是他,他还在担心路明非会因为激进的策略而阻止他,但现在怎么路明非比他还急着炸?局面反而变成他拦着路明非了? 实际上别说是源稚生了,在听到路明非的话之后,夏弥、威格拉夫和樱都忍不住露出了“你他妈实在开玩笑吧”的表情。 “源兄,你看到那些蛋了吗?”路明非问道。 “果然是因为这些蛋么……”源稚生自然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些蛋的异常,问道,“路君,你知道这些蛋是什么?” “源兄,你看看这个。”路明非看向副屏幕上天吴号传回来的实时图像,手指点在其中一处。 那是坐落城市中央偏东南的位置上的血肉巨物,按照照片的比例对比了一下,源稚生意识到它竟然有上百米长,这团血肉巨物半截插入海床,半截暴露在地面上,显露出肌肉般的暗红色,缓缓地蠕动收缩。 “这是……古龙胚胎?”源稚生不确定道。 照理说这个大小的生物无论如何也不该属于“胚胎”的行列,上百米哪怕在成年古龙里也是庞然大物了,但这团原始的血肉怎么看也不像是发育完全的生物。 “准确地说,是和无机质共生后,被剥夺了发育成生命的资格,变成了供养器的古龙胚胎。”路明非纠正道。 “供养器?”源稚生仔细的看过去,胚胎上确实延伸出了许多血管状的东西,一路向下延伸到铺满地面和墙壁的血蛋中,他不禁悚然。 这是古龙的胚胎,用尊贵的龙血来当作提供营养的胎盘?那被供养的又是什么东西! “里面的东西叫做‘血魃’,”路明非道,“你可以把它们理解为一种死侍或者亚种龙兽,血魃几乎没有智力,只有进食和繁衍的本能,只要是血肉它们就吃,而且尤其偏爱人类,只要进食充足就能够极快的进入成熟阶段,现在这个古龙胚胎就是用来给这些蛋提供孵化所需营养的工具,这片海域内几乎见不到活物是因为这些活物都被吞噬变成了养料。” “这些蛋里全都是‘血魃’?”源稚生心脏猛得抽了一下。 从天吴号传回来的影像中看,一整座龙类城市几乎都被这些蛋给铺满了。 这里有多少枚蛋?十几万?几十万?还是更多? 哪怕血魃的危险性只相当于普通的死侍,这里也有数以万计的死侍! 难怪路明非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源稚生现在也有种往下面投一颗核弹的冲动了。 “刚刚出生的血魃,战斗力不会低于蛇形死侍,初步进食血肉后会在短时间内再变强一倍左右,”路明非平淡的解说让源稚生险些窒息,“血食充足的情况下血魃完全成熟只需要两个月,战斗力大概要比龙形死侍在一个水准,并且有大概十分之一的概率出现进化体,战斗力应该和四五代种之类的小东西差不多,进化体还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再次进化,估摸着应该能匹敌三代种甚至次代种吧。” “而且,二次进化也不是血魃的极限……如果再次进化,就会出现有智力的王族。”路明非幽幽地解说道。 一旁的夏弥悄悄看了路明非一眼,心底惊疑——什么血魃?她怎么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可怕的玩意? “路君,你在开玩笑吧?”源稚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呢?” 说得对,这些东西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它们来自另一个世界。 路明非心中道,而且源兄,我说得已经很克制了,要是告诉你这些玩意以前究竟干过什么事,我怕你撑不住啊。 有天书在,知识储备丰富的他马上认出了这些尚未孵化的血魃——实际上也很难认不出来,因为在那个世界,这些血魃是当时魔道某个大宗们在炼尸时意外制造出来的,结果很快就翻车把自己玩没了,血魃们摧毁了这个宗门,在王族的带领下四散到全世界进食与繁衍。 它们凭借着强大的成长和繁衍速度,在王族的控制下潜入无尽的四海,在四海深处悄然成长了无数年,甚至诞生了数位足以威胁到大罗的个体“神”,在“神”的带领下血魃从四海进攻大陆,给正魔两道带来了不小的压力,甚至令其短暂议和,各自圈定范围清除血魃。 这场战争持续了近百年,期间死伤者不计其数,正魔两道的都损失惨重,连大罗境都陨落数位,可以说是“世界破灭”和“上古诸神大战”之后的修仙界第三大灾难,从某种角度上讲,血魃无疑修仙界最强的生物兵器——虽然第一个灭亡于血魃之手的就是创造了它们的魔门。 路明非现在还无法确定制造了这些血魃的人和在日本搞出来一堆妖怪的传承者是不是同一个人,但不管制造血魃的人是谁,只要被他发现了,他就要想办法把那个危险分子彻底干掉。 连血魃这种差点灭世的玩意都敢搞,这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路君,这些血魃真得像你说得那么可怕?”源稚生嘴角发苦。 这种夸张的说法换其他任何人来他都不会信的,但偏偏说这话的是路明非,连绘梨衣的身体都能治好,路明非的话由不得源稚生不信。 “实际上比我说得还要可怕一点点。”路明非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比了个手势。 “这个消息未免也太糟了。”源稚生苦笑。 “还有更糟的,你想不想听?”路明非道。 “不会是它们快要孵化了吧?”源稚生脸色苍白。 路明非点头。 “还有多久?”源稚生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在天黑的时候吧。”路明非道。 “可现在不就是晚上吗?”夏弥问道。 “所以它们已经开始孵化了。”路明非指着副屏慕上实时图像的一个角落。 角落里的一枚蛋晃动了两下,从中间裂开,裂缝处,一只干枯如树枝的手臂探出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莱茵!大海啸! 日本附近,海下八千米,神葬所。 天吴号悬浮在这座城市遗迹的上方,裂开的巨蛋就在其不远处,被大功率探照灯和影像探测器清晰地捕捉到画面传输回须弥座上的主控室。 恺撒盯着那只探出巨蛋的干枯手臂,用生疏的动作瞄准。 路明非和源稚生的对话并没有屏蔽潜水艇中的三人,是以恺撒等人已经很对这些名为“血魃”的生物的可怕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行,”楚子航制止他,“船上哪怕是威力最小的鱼类,波及范围也有五六米,你这样就算杀死了这只在孵化的血魃,爆炸范围边缘卵也会被震动,说不定会刺激更多血魃孵化。” “那怎么办?就让这玩意爬出来?”恺撒皱眉问道。 他和楚子航两句话的功夫,那只孵化的血魃已经探出了头,它似乎是雄性,长着酷似人类男性的五官,眼睛是纯粹的漆黑,头发和皮肤都是鲜血的颜色,张开嘴便露出锯齿状的獠牙。 至少比死侍好看点。恺撒心中评价道。 老唐伸出手,神葬所里一块腐朽的金属在水中悬浮起来,一边自体高速旋转着,一边以极快的速度贯穿了那只正往外爬的血魃头颅。 这里是一座龙类生活过得城市的旧址,金属遍地可见,虽然大多已经锈蚀,但对掌握金属和火焰权能的青铜与火之王而言,锈蚀本身也不过只是金属的另一种形态罢了,并不影响操控。 恺撒惊讶地看了老唐一眼,虽然他知道老唐血统极其强大,但是在海底八千米的压力下还能操控金属形成如此杀伤力,还是有点挑战他的言灵常识。 不过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他掉转天吴号的探照灯和摄像头,将其他血魃的图像传回须弥座,更多的消息能帮助路明非和源稚生更快做出决定。 须弥座上,天吴号传回的影像已经展现在了主屏上,除了路明非和源稚生外,其他负责现场联络和辅助的人也在观察着这些卵。 一颗接一颗的卵裂开,虽然总会被老唐即时摧毁,但满城的血卵,孵化速度快到让老唐赶不上击杀,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况且…… 如果不出意外,对方应该会在这里留下些防护手段才对。路明非心中猜测。 “路君,没有别得办法吗?”源稚生皱眉,“按照你的描述,这种规模的爆炸一定会引发大海啸,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死在海啸中……” “你们黑帮还在意这个?”路明非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们的信条是为了大义而放弃小义。” “确实如此,但一场大海啸会夺走数百甚至数千人的性命……这很难说是‘小’义。”源稚生有些犹豫。 他以前为了任务,为了家族也不是没干过肮脏血腥的事情,但剥夺成百上千的人的性命……这不是他优柔寡断或者妇人之仁,面对数以千计的生命,如果有人能毫不犹豫地放弃他们,那他才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刽子手。 但路明非在天书中亲眼见过血魃们所掀起的战争究竟有多么惨烈,在傀儡、妖兽、机关人偶赶不上战争的供应之后,就连凡人都要穿上修士们提供的法宝甲胄去战斗,某些战场里凡人战士和血魃的尸体多到可以覆盖大地。 那一战中仅仅是战死的凡人战士便要以千万为单位来统计,而平民死伤更甚于战死者数倍。 “亲眼”见过那种惨烈,别说只是要以几千人为代价,就算是会殃及几万人乃至几十万人,路明非也必须将这些血魃消灭在萌芽中,否则一旦血魃在这个世界繁衍发展开,事情可就不是死个几十万人那么简单了,这个世界总共也就路明非他们几个修士,独木难支,届时在血魃手里,人类能不能剩下几十万都很难说。 “路君,总还有别的办法的吧?”源稚生道,“我们没有权力杀死这么多人……” “相信我,如果不这么做,死得人会更多,”路明非叹了口气,“源兄,你以后会理解我的,我没有在危言耸听,如果现在不把这里摧毁,它们将会成为人类历史,不,应该还要包括上龙类历史,它们会成为人类和龙类历史上最大的灾难,足以……摧毁一切的灾难。。” 源稚生心中猛得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想要开口让辉夜姬关掉路明非的耳麦,却有种凭空诞生的力量死死地按住他的下巴。 “我是最高指挥官,听从我的命令,立刻投放莱茵炸弹,然后上浮。”路明非对着天吴号下令道。 “海啸会杀死上千人?路明非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恺撒这会可不敢答什么收到,且不说他本来就不是那种能狠下心来牺牲上千人的政客,就算他真的能狠下这个心来,等这事结束了,蛇歧八家那不也得活撕了他们几个刽子手? “路明非,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连楚子航这个杀胚都犹豫了,虽然如果路明非坚持要这么做他还是会选择投放炸弹,但他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我确定,立刻投……” “投完了!非哥快拉我们上去!”老唐插话道。 恺撒:“?!!” 注意力集中在队伍频道的他看向屏幕,上面用红色的警告字体显示着“莱茵炸弹已释放,请于三十分钟内离开该区域!” 恺撒猛得看向老唐,双目之中烈火熊熊燃烧。 老唐回给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这里只有他和夏弥对路明非的实力最为了解,路明非说这是“足以灭世”的灾难,其他人因为身为混血种的眼界和思维受限,难免将信将疑,只有老唐和夏弥深信不疑,所以老唐毫不犹豫地投放了莱茵。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想自己出去也放一个。 “你这混蛋!” 可以说话的源稚生怒吼一声,对着路明非脸颊一拳砸过去! 伸手接住源稚生“软绵绵”的拳头,路明非转头吩咐其他人:“立刻牵引天吴号,三十分钟内把它拉上来,不必考虑驾驶者能否承受剧烈水压变化,他们没问题的。” 虽然这个上浮速度对人体压力已经超过普通人的承受极限数倍,但是以楚子航和老唐的身体素质毫无压力,恺撒只要开启暴血,也不会受多大影响。 看着拳头被路明非握住的源稚生,蛇歧八家的成员们面面相觑。 “立刻牵引天吴号上浮!”源稚生冷着脸大吼,“打开泄水阀,开启最高级别海啸应对预案!” 虽然对路明非的行为感到愤怒,但这会愤怒是没有用处的,让天吴号把已经被激活的莱茵炸弹回收也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把他们拉上来确实是最好的做法。 “辉夜姬,立刻通知日本相关部门,警告他们大海啸即将爆发!”源稚生继续下令,“通知家族做好避难,尽快疏散沿海居民,准备救生物资!” “是。”辉夜姬给出简短的回应。 源稚生忙碌地吩咐着手下的人做着应付海啸的准备,他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也不去看路明非。 威格拉夫和夏弥倒是对此表现得很是平淡。 夏弥是龙,自然不太在意这些,威格拉夫则出身于铁血鹰派贝奥武夫家族,受到的就是这种教育。 倘若一条龙隐藏在某座芝加哥偏僻地区的某个镇子里,向着它发射一枚导弹就可以炸死它,但也会让镇民死伤惨重,而疏散人群则会打草惊蛇让其有所准备,那么昂热这种鸽派的决定一定是疏散镇民,然后亲自带着一支屠龙小队与龙厮杀,并且在出战前告诉学院如果他们这些人不敌龙类,就用导弹把他们全都炸死。 而贝奥武夫家族这种铁血鹰派就会毫不犹豫地发射导弹,死伤的镇民在他们眼中只是屠龙的必要牺牲。 当然,比贝奥武夫更“铁血”的其实也有,如果你要问装备部的意见,他们多半会提议说“一颗导弹不一定能炸死一头龙类,要不还是饱和式轰炸吧?这样更保险点。” 而你如果不识好歹问他们“镇子还有村民怎么办?”,他们多半会回一句“那就再炸一回呗。” 在源稚生一连串近乎于怒吼的下令中,天吴号也被拉了上来,恺撒从驾驶舱跳出来,对着路明非冲过去就要给他一拳,被老唐从身后抱住拖走。 楚子航皱着眉走到路明非身边,问道:“这次学院一定会对你问责,你想好怎么回复了吗?” “这是小事,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那些血魃,”路明非摇头道,“十枚莱茵炸弹虽然能把绝大多数血魃卵和那座城市摧毁,但就算只有少量血魃幸存,也是巨大的麻烦……” 路明非话说到一半,脚下突然开始摇晃起来。 “所有人站稳,不要慌,根据辉夜姬的计算,须弥座完全能抗住这次海啸!”源稚生的声音透过广播回荡在整个须弥座上。 十枚莱茵炸弹在海底连锁爆炸,第一次的爆炸威力并不强,冲击波到海面时,掀起的浪只是让须弥座稍微晃了晃。 但十次连锁爆炸引发了元素呼吸,在海底的巨大空腔中,无数元素爆发,生成宛如太阳般的光和热,将深邃幽暗的海底照亮如天空,血卵在光芒中化作灰烬,地面融化成岩浆,又被水蒸气急速冷却而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 无尽的光和热中,以胚胎为中心,一座巨大的血红色的法阵浮现出来,法阵范围外的血卵灰飞烟灭,但法阵内的血卵几乎不受到什么影响——代价是胚胎的血肉以极快的速度枯萎灰败起来。 元素呼吸的巨大冲击波向上传导到了海面,数米高的巨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 须弥座在巨浪中摇摇晃晃,须弥座上的人也东倒西歪,还好作为海上平台,须弥座早就做了全面的防碰撞处理,因此而受伤的人很少。 而在须弥座外数千米的海面上,绘梨衣坐在小艇里,把psp塞进口袋里,一手托腮,仰头看着向自己涌来的高达数米巨浪,陷入了沉思。 第三百八十七章 魔念 日本海域,须弥座内。 路明非眺望着须弥座外起伏的巨浪,站在剧烈摇晃的地板上,脚下立定如同生根,体内法力涌动。 这会他已经顾不上什么魔念不魔念的了,海底之下的血魃才是最要紧的危机,只是动用一次法力,总不至于恰好遇到魔念被引动吧? 就在路明非思量之间,海底第三次爆炸的冲击波传导上来,巨浪更加激烈,雪白的浪尖向着云端呼啸。 凭借着身为皇的血统,源稚生在摇晃不已的须弥座内如履平地,走向路明非等人。 此刻须弥座上除了源稚生外,只有血统足够高的路明非、老唐、楚子航和夏弥,还有身为忍者掌握着高明保持平衡技巧的樱还能正常站立,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在剧烈地摇晃中东倒西歪,他也没法再指挥什么,干脆过来找路明非。 “路君,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们还是尽快离开日本吧,”源稚生面色复杂地对着路明非道,“造成了如此巨大的伤亡,家族肯定会向诸位问责,我会尽可能阻拦家族,但恐怕也只能起到拖延的作用,诸位最好还是趁着家族没有反应过来的期间离开日本,以免家族……” 后面的话源稚生没有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蛇岐八家不可能放过这场大海啸的元凶,源稚生身为尊贵的“皇”也许只会受到一些不太严重的惩罚,但身为外人的路明非等人,恐怕就要成为背负主要罪责的背锅侠了。 不过说他们是背锅侠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这场大海啸本身也确实就是路明非引起的没错。 源稚生依旧对路明非眼都不眨眼就引爆莱茵,即将剥夺上千人生命的行为感到愤怒,只是如果路明非所言完全属实,那么从理智上将他做得其实并没有错,而从感性上,路明非治好了绘梨衣,源稚生也觉得自己应该站在路明非这边,于是他强压怒火过来劝说路明非让他们趁着蛇岐八家还没来抓他们赶紧逃。 “源兄,事情还没有结束,”路明非摇头,“以我对血魃的了解,这种程度的爆炸应该无法它们全部摧毁,还会残留下一些幸存的个体,一旦这些残留的个体在大海中散开繁衍,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连莱茵这种神级言灵都不能将它们全部灭杀?”源稚生感到难以置信。 虽然没能亲眼看到莱茵的威力,但是隔着八千米的海水而引起的大海啸,已经证明了这个神级言灵的威力是何等的伟岸,苏联的大伊万如果爆炸,威力恐怕也不过如此,而那些血魃竟然能在这种毁灭性的席卷中幸存?初代种都不一定能做得到吧? “我去海里看看,”路明非向着须弥座外走去,“源兄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海里?那些血魃不是在水下八千米吗?路明非不会是打算在这种情况下驾驶着天吴号再度下水吧? “不行,路君,这太危险了,现在水下的情况过于复杂,而且天吴号因为刚刚但超负荷拉升,仪器可能已经收到了影响,检修完成之前不应该再下水了……” 路明非站在须弥座平台的边缘,身前一步之遥便是大海,下方浪花拍打在混凝土的基底上,他转过头对着源稚生道:“没关系,我没打算用天吴号,我只是准备自己潜下去看看。” 他这会已经管不了会不会暴露自己不正常的实力了。 自己潜进去?肉身潜入水下八千米? 源稚生愣了一下,心说没想到都这会了路明非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然后她就看到路明非一个猛子向下扎进了巨浪中,消失不见。 源稚生:…… ??? !!! …… 虽然并不专修水行法术,但地煞神通中但“入水”路明非也有从天书学习过,虽然没有花太多精力去练,但是这门原本用来克制水行法术法术攻击的神通,用来在普通的海域中进行深潜还是很轻松的。 水流紧贴着路明非的皮肤和衣服流动,却分毫未能将其沾湿,也未曾带给路明非丝毫阻力,在深海之中,路明非几乎不受任何影响得向下飞去。 之前在须弥座上他就已经记下了天吴号的行进路线,此刻顺着路线下潜,接近海底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浓郁的血气。 此刻莱茵的连锁爆炸已经平息,巨量的光和热摧毁了龙类的古城,因为沙尘和岩石都在融化成岩浆后又被海水急剧冷化成黑曜石,虽然依旧雾蒙蒙的,但海底的能见度其实比路明非预想地要好上一些,海水在高压下温度早就远远超过了一百摄氏度,但依旧不足以对他形成阻碍。 分开滚烫的海水,路明非游到一座血红色的法阵前。 此刻的法阵血色已经非常淡,只能勉强撑开淡色的护罩,防护之下大概有上万枚血卵依旧完整地躺在地面上,代价便是作为能量来源的古龙胚胎被彻底抽干,已经到了枯死的边缘。 路明非悬浮在法阵正上方,一抬手,明光焰漫天洒落,虽然范围远不及莱茵的爆发,但相同区域内,明光焰的杀伤力比起莱茵只高不低,耀眼金光中淡血色的护罩只坚持了片刻就被烧穿,火海落下,将一片血卵在海水中焚烧成灰烬。 路明非再次抬手,正准备再撒下明光焰,视线却瞥到枯萎的胚胎。 或者说,胚胎枯萎后,它所显露出来的,原本被其包裹吞噬在内的东西。 以那东西为圆心,建筑物一圈圈反向坍塌,说明它是以惊人的速度和自重坠落在海床上,引发了冲击波,暴露在外的部分有80米长,宽度大概25米,隐约是破冰船的船形。 列宁号。 看到那座破冰船的一瞬间,路明非的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这个名字。 伴随着这个名字一同浮现在他脑海中的还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幕,雪幕中有一座金碧辉煌的教堂,教堂里灯火通明,教堂里壁炉熊熊燃烧着,男人、女人和孩子们都在火色中载歌载舞。 焰色的流弹火雨撕裂了雪幕,黑夜中巨大而修长的身躯自雪原中冲天而起,皎洁的月光下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一条漆黑的大蛇。 路明非的意识渐渐恍惚,半梦半醒间他重新睁开眼睛,青金色的眸子流露出迷茫的神情,却掩盖不住眼底流淌,如同野火蔓延般的暴虐。 第三百八十八章 附身 日本海域,须弥座内。 源稚生站在海上平台的边缘,向下俯瞰着翻涌的巨浪。 路明非就是从这里跃下去的,虽然已经料想到他的血统很高,但源稚生很难相信有混血种可以肉身潜下八千米的海底——这个深度下水压是标准大气压的八百倍,普通混血种会被压成和碎骨茬混在一起的肉饼,而他虽然可以借助龙骨状态,让骨骼可以抵抗这种压力,但内脏却很可能会无法遏制的发生破裂,照样难逃一死。 或者路明非其实带了某种可以让他在深海自由行动的炼金物品?对于一位站在混血种世界巅峰的炼金术宗师,这是最合理的推测了。 虽然对路明非的行为感到愤怒,但源稚生依旧很担心路明非。 夜幕和海水都是黑色的,只有巨浪的尖端是一点雪白的浪花,之前在风雨中如同宫殿般灯火通明的须弥座此刻在大海的伟力中摇摇欲坠,像是几盏将熄的灯火。 兀的,源稚生看到下方亮起微弱的金色光斑。 光斑甫一出现,便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扩大、明亮,像是海中有一轮金色的太阳浮升起来。 强大的血统所赋予源稚生的力量除了更加强大的体魄和精神外,还有对危险敏锐的预知能力,望着海中升起的太阳,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耀眼的“太阳”跃出海面,光芒万丈,源稚生下意识地伸手遮住眼睛,等到“太阳”升得足够高,光线不再令人难以忍受之后他才睁开眼,原本他站立的地方已经融化,空出了一个半圆柱状的缺口,断面处赤红发光的岩浆和铁水落进海水中,升起大片的白雾。 古龙孵化出来了? 这是源稚生的第一反应,但他无法直视拿到被无尽光芒包裹的身影。 立在须弥座上方数百米高的空中,路明非周身明光焰缠流,入魔状态下的他体内龙血的活性和纯度提高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程度,但身上并无太多明显的龙化特征,除去青金色的眸子外,只有一双覆盖着细小鳞片的膜翼在空中缓缓舒展振翅。 他宛如太阳中的神灵般低下头俯瞰,目光隔着须弥座的穹顶锁定在两道身影上。 须弥座中,老唐和夏弥几乎同时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路明非抬起手,自身气韵毫无保留地扩散开,明光焰将大雨之中半边云天染成金色,明光焰如流星雨般坠落,漫天火雨将六座拼接在一起的须弥座全部笼罩,一旦火雨落在须弥座上,顷刻之间这里变回化作一片人间炼狱。 身在东京的张三丰和刚刚赶到日本境内的刘秀都感受到了这股毁灭性的气息,眺望着远方一片耀眼的金光,玩了命地飞掠过去。 威严的男性声音高声颂唱古奥的龙文,无形的领域展开,将须弥座笼罩其中,大多数火雨在进入其表层的一瞬间便被偏转了方向,沿着领域的边沿滑进海中,激起无数沸腾的海水和白雾,少数难以偏转的也在领域中飞速消磨缩小,如同进入大气层的陨石,最后只有几个不大的火球落在须弥座上,响起零星几声爆炸。 这一切的变化太过迅速,在天罚般的火雨下劫后余生的蛇岐八家成员们面露呆滞,直到辉夜姬将源稚生“各自就地寻找安全掩体”的命令下发,他们才如梦初醒般在摇晃中踉踉跄跄地向着并没有多大用处的掩体下躲避。 主控室里老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暗道一声“侥幸”。 他已经认出来了空中的人正是路明非,同时也注意到此刻路明非的状态和之前在夏弥的尼伯龙根里时非常相似,从夏弥的尼伯龙根里出来之后他问过路明非当时的状态是怎么回事。路明非说详细解释很麻烦,可以大致地理解成他血统失控了,暂时只会凭借本能行事,只要别刺激他,给他点时间他自己就会恢复了。 老唐自己都不知道龙血失控了竟然能有这么可怕。 幸好路明非刚刚的攻击是火,虽然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主要在康斯坦丁那里,但他也不是夏弥那样几乎被完全阉割掉力量的弱鸡,他还是保留了部分权能的,凭借着少量的权能,他可以比较轻松地压制住路明非的火焰。 这也是他暗道侥幸的原因,如果路明非用得不是火流之雨,而是实实在在的岩石或者其他东西,那么现在须弥座大概已经沉了。 老唐一抬手,须弥座内大量金属块归巢般向他涌来,言灵“天地为炉”的领域展开,进入天地为炉范围的金属被凭空生成的火焰和金属淬炼,精炼熔合成一把造型夸张的刀形炼金武器。 徒手瞬间炼成,这宛如神话般的奇迹被随手施展出来,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重组级的冲击,只有夏弥还算淡定。 老唐握住身前长逾五米,造型狰狞狂放的锯齿重刀,抬手挥舞,无形的力量从刀锋延伸出去,撕裂了穹顶,他从缺口处冲天而起。 半空中的路明非在火焰中歪了歪头,伸出食指点向老唐,指尖一簇火线急剧扩张,变成数米直径的火柱,却被青铜与火之王的领域熄灭。 老唐握着锯齿重刀飞到路明非身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靠太近,站在百米之外,对着路明非喊道:“非哥?非哥你清醒一点啊!” 明光焰不起效果,路明非并指成剑,由左上到右下斜斜一划,剑光想着老唐呼啸而去,沿途连风雨都被向着两侧劈分开。 老唐慌忙抬起重刀横斩,重刀上无形的锋芒被击溃,黯淡许多的剑光在刀刃上留下深深的豁口,然而下一秒又有炼金金属浮现将其修补。 老唐额角渗出冷汗。 路明非这仅仅只是漫不经心地随手一击,但他的手臂就已经有些麻木了,这份实力的差距比他想象中还要巨大。 就在老唐犹豫着要不要放弃这些蛇岐八家的喽啰,带着几个熟人直接跑路的时候,路明非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老唐只能让他的火焰消散,面对剑光却只能硬解,扬腕一抖,七宗罪中的汉八方“傲慢”浮现在掌中。 距离在夏弥的尼伯龙根中以初代种和次代种祭剑过去了还没多久,傲慢的威力相较于当时几乎没什么下降,此刻被路明非握在手中,因他身上的龙血而高亢的颤鸣,剑身上血红的纹路绽放出妖冶的光芒。 路明非剑竖胸前,剑尖直指天空,剑光向上延伸数百丈,雪白的剑光宛如实体般包裹着剑身,凝而不散,隐隐显露出和傲慢上一样的血色纹路, 老唐:…… 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蠢货!快把身体给我!”诺顿在老唐的识海中大吼。 路明非手腕翻转,剑光对着老唐斩落,像是一角冰冷的月光,老唐甚至来不及回应诺顿,剑光就已经到了他眼前。 雷光从远处闪烁而来,巨大的力量在老唐身侧凭空浮现,将其硬生生地拽出了剑光的范围。 剑光没能斩在老唐身上,却如同切豆腐般划过了须弥座,在其上留下了一道横贯前后,笔直纤细的剑痕。 下一刻,原本拼接在一起的须弥座以剑痕为分界,向着左右两侧缓缓裂开,起伏更加剧烈,仿佛随时都会沉下去——实际上如果不是这个巨大的须弥座由六台小须弥座拼接而成,每一个部分都有独立的平衡保持系统,它早就已经开始沉没了。 正如“永不沉没的巨轮“泰坦尼克号第一次航行就沉了一般,“不沉之须弥座”此刻也摇摇欲坠。 天空中,被那巨力一拽,老唐逃出了剑光的范围,他转头看过去,身边立着一个道人打扮但老者,鹤发童颜,道袍破旧,一双苍青色的眸子,身体周围游走着雷光。 “入魔?”张三丰望着路明非,神情凝重。 路明非把目光落在张三丰身上,入魔状态下,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老道有着足以威胁到他的力量。 下一秒,赤红流光自天边而来,化作一个身着现代服饰的青年,同样皱眉看向路明非。 “刘秀?他来干什么!”老唐的识海中,诺顿惊声咆哮。 诺顿带给他回忆实在有些不敢回首,也无怪乎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老唐可不管这个,刘秀现在应该是他们这边的人,算上刚刚救了他的道长,他们这边就有三个战斗力了,更稳! 然而老唐还没来来得及庆幸,就看到刘秀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随后再度化作一道赤红流光,向下钻进了摇摇欲坠的须弥座中。 老唐:??? “大家不要慌,”源稚生大吼,辉夜姬把他的声音转到须弥座内每个角落,“受损的只有三号和四号须弥座,这两台须弥座上人立马向着相邻的须弥座转移,十分钟后辉夜姬会把三号和四号从其他须弥座上断开以保持平衡!我重复一遍,三号和四号须弥座上的人马上向着相邻的须弥座转移!” 恺撒、楚子航和威格拉夫没有能力参与外面的战斗,只能和源稚生一起待在须弥座主控室内,夏弥倒是能上,但以她的实力……这种级别的战场,她参与进去用处也不大。 楚子航用力握住腰间的刀柄,望着上空的对峙,哪怕被耀眼的金光刺到眼睛生疼也不愿意挪开目光。 力量……他的力量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力量! 不知道,如果将暴血推演到第四度,他是否有资格参与到那种战场中去。 赤红的流光穿过窗户,飞进主控室,钻进楚子航的眉心。 恍惚间楚子航只听到一道男性的声音:“情况紧迫,少年,借你身体一用。” 元神之躯虽然可以独立存在,但如果要最大化地发挥自己的力量,还是需要一具身躯。 元神之力在楚子航体内爆发,原本的短发一直向下蔓延到腰际,赤红的光晕浮现,在其周身化作一件龙纹铠袍。 一旁的夏弥猛地看过来,漆黑的眸子化作燃烧的金色。 第三百八十九章 坠海 日本海域,须弥座内。 短发伸长蔓延到腰际,身上伴随着耀眼的光晕凭空浮现一套赤金龙纹铠袍。 源稚生等人只看到一束赤红的流光从窗外飞进来,撞进楚子航体内,随后楚子航身上就发生了这超现实的一幕。 虽然身为混血种的他们多少也有点超现实,但楚子航身上的变化还是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是你?”夏弥死死地盯着“楚子航”,或者说这具被刘秀占据的身躯,眉间含煞,厉声喝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现在情况紧急,我需要一个合适的躯体才能发挥出大部分实力,所以暂时借他的身体一用,事后作为补偿,我会留给他一份造化。” 楚子航的声音和一道陌生男性的声音重叠响起,这种诡异的声音,还有“合适的躯体”这种词一下子就让熟通中国文化的几人联想到了一个古老的概念——鬼。 但这怎么可能呢?精神体怎么可能脱离实体而单独存在呢?要知道就连“纯粹的精神元素”贤者之石都是会凝结成实体的,能够直接进入其他生物体内占据其身躯的精神体,他们闻所未闻,这既不科学也不炼金术啊! 刘秀并没有在意炸毛的夏弥和科学观受到冲击的源稚生等人,而是缓缓舒展着楚子航这具身躯的四肢,元神之力渗透进身体的每个角落,进而让他发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这是……血键?”感知到楚子航体内的一样,刘秀楞了一下。 西汉和更早的时代中,键在函谷关以东的地区往往有“锁”的意思,那个时代混血种被成为“血胤”,而所谓“血键”,便是指对龙血施加的“锁”,“锁”住龙血,使血胤不会因为体内龙血比例过高而失控异化,丧失神智。 “血键”之法在刘秀那个时代早就已经失传,只是模糊地记载着要猎杀龙王或是龙君,以它们的血为主材,辅以大量罕见地药材,再用某些珍贵的矿石绘制成阵,便能对其中的血胤进行洗礼,由于消耗巨大且名额有限,接受洗礼者无不是血胤中极其优秀的精英,但即便是这样,能撑过洗礼者也十不存一,而相应得,一旦撑过洗礼,就会拥有“血键”,此后可以肆意地从龙血中攫取力量,而不必担心被龙血反过来操控。 血键的创造者以及其被创造出来的具体年代已经难以考究,大概只能确定是在春秋战国时代,史载秦国是最后拥有血键之法的国家,而野史更是干脆传说那位雄才大略的始皇帝亲自修改了这个禁忌的法门,不仅用它创造出了那支横扫六国的无敌之师“玄甲锐士”,甚至令其可以将自己的“血键”遗传给后代,只因后来秦朝灭亡,玄甲锐士悉数战死,未曾留下几个后代,所以“血键”便彻底失传了。 对于这种野史传闻刘秀一向是一笑置之的,“血键”本身便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怎么可能还能改造到可以遗传给后人的程度?始皇帝纵是再如何雄才伟略,如此吹捧也还是太言过其实了。 刘秀没有真正见过血键,但楚子航身上那种难以言明的,能够将龙血的侵蚀性死死地遏制住的力量,确实和刘秀以前见过的关于“血键”的记载极为相似,这即便不是他所了解的史书记载的那个“血键”,但本质上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虽然不知道楚子航身上为什么会有血键,但这正合刘秀心意。 他干脆将自身的元神之力融入楚子航体内的龙血中,元神之力如同火焰般对龙血进行淬炼和激发,楚子航体内的龙血活性和比例如同火山喷发般攀升,而有“血键”的存在,却无虞暴虐的龙血会失控。 血统的变化体现到身体上,楚子航的身躯向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骨骼开始高度异化并且逐渐转为纯血龙类一般的暗金色,内脏表面浮现出细小的鳞片,筋肉纤维的数量翻了十倍不止,身高已经超过三米,赤红铠袍随之增大,隐约可以看到其下楚子航的皮肤上包裹着金属般的鳞片。 源稚生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楚子航身上发生的变化,甚至连夏弥都产生了真情实意的震惊。 楚子航身上的变化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后便时间倒流般变回了以前的样子,鳞片回缩,体型变小,重新变回普通人的外貌,只有一双威严更甚于夏弥的灿金眸子丝毫未变。 抬起手掌握了握拳,力量如岩浆般在血管中涌动,刘秀随手一挥,纯粹的肉体力量凝结到了一点破空而出,如同铅炮一般将穹顶击穿,旋即他便从穹顶的破洞中飞掠到上空。 源稚生望着指挥室穹顶上先后被老唐和“楚子航”打出的两个巨大缺口,陷入了沉思——“皇”真的是血统最高的混血种吗? 刘秀飞入半空时,路明非已经跟老唐和张三丰战做了一团——或者更准确点说,他一个人在压着这两个人打。 老唐虽然已经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诺顿,但诺顿既没有时间孕育巨大化的身躯,身边也没有趁手的装备,临时用炼金术权能熔炼出来武器和铠甲质量终究还是差了些,在手握“傲慢”的路明非面前险象环生,如果不是张三丰随时帮衬,他可能已经被重创了。 而同为修士的张三丰,在和路明非的交手中也被出于被压着打的状态。 他是元末明初之人,虽然得到了传承,但那时他已经靠着龙血活了近六百年,虽然他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将体内的龙血比例提高到了近乎于纯血的程度而未曾死侍化,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纯血龙,身体的寿命已经到了尽头。 行将就木之际得到传承时,他其实完全可以凭借着不输于亲王的精神力将自己的魂魄在很短的时间内修成元婴,反正以他的资质日后成就不输于金丹大道的阳神之境也不是什么问题,但他却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身体,于是选择以枯朽的身躯为基,借用传承中的某个法门来一次“破而后立”,在死亡的绝境中寻找一点生机,重获新生。 他的身躯因为生机的极度内敛而化作了类似于岩石的质地,直到一百年后,旧身躯化做的外壳被从内向外崩裂,新生的他从旧躯中走出来,身上的龙血全部留在了旧身躯中,作为一个完全的普通人类,他开始了修行。 最初的几年他太过虚弱,直到把身体养好后才开始修行,修炼到现在的时间不过四十余年,而且因为法门严重残缺,哪怕直到现在也才结丹不久而已。 虽说已经张三丰已经结丹,并且苦修四十余年,境界和修为都比路明非更高,但入魔状态下的路明非不知道激活了什么开关,对天地之力的掌控和运用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台阶,甚至完全压倒了结丹境的张三丰。 再加上路明非手中有“傲慢”这样的神兵利器,又从天书那里习得的诸多神通,四度暴血、五品担山、剑御、障服甚至布阵,种种神通在入魔状态下的他手中甚至比平时更加肆意狂放,强压了比自己修为和境界更高的张三丰半头。 三人的战斗在老唐和张三丰的有意引导下升入高天,剑光、雷霆、狂风、金属无数次地碰撞爆发,将云层搅碎,一角月光从云海的缺口照进海上。 操控着楚子航的身躯,刘秀加入战场,他虽然是元神境,但属于是元神境中的垫底,实力其实比张三丰还要差一些。 只不过路明非本来占据的优势也不是很大,刘秀就像是撑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有了他的加入,原本还压制着老唐和张三丰的路明非,瞬间成了被压着打的一方。 又一次碰撞,耀眼的爆炸中路明非倒退而出,身后龙翼猛振抵消掉身上的冲击力,未曾握剑的左臂前半段焦黑一片,但已经在飞速恢复,胸口处有一道近一尺长的剑伤,雷霆在伤口上游走,却是难以愈合。 而他的对面,同样倒飞而出的三人状态却比他更差,诺顿伤得最重,已经龙人化身躯上满是萦绕着剑气,难以愈合的剑创,左侧龙翼被削掉小半,楚子航的身体被刘秀用元神之力保护,未曾受伤,但也正因如此,最后加入战场刘秀反而是现在力量消耗最大的人,而张三丰虽然没有被剑刺中,但挨了路明非几拳,伤势同样不轻,而更要命的是他掌中提着的武器——一柄造型简陋的铁剑,此刻已经因为和傲慢的高强度交锋而伤痕交错,摇摇欲坠。 战斗至此,张三丰已经萌生了退意,他本来是想找机会唤醒这位入魔的道友,以免他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做出什么追悔莫及之事,但看现在的样子,一个搞不好恐怕他张老道就要把自己也给赔进去了。 刘秀也很郁闷,他是被路明非叫来的,结果他刚来就看到路明非在发癫,他过来阻止,还被暴打一顿,再这么下去,他也准备先战略性撤退然后等路明非自己恢复正常了。 似乎是厌倦了这种战斗,路明非立在空中,不去管自己胸前的伤势,一手倒提傲慢,一手掐了个法诀。 风、雷、水、土、金……诸多天地之气向着他汇聚而来,在其身后数十丈的范围内演化出种种异象。 张三丰和刘秀长舒了一口气——还好,看来对面剩下的力量也不多了,这种程度的攻击威胁不大…… 念头刚起,他们就看到路明非又掐了一个玄奥的法诀,下一刻,他后原本只有数十丈范围的异象骤然扩大了数十倍,几乎笼罩了方圆数里。 地煞神通·登抄,使事物加快或在原基础扩大影响,比如使火烧的更旺,雷打得更响,海啸更高,风暴更猛烈,而用在法术上,便能令法术的威力得到巨大的提高,当然,相应得,消耗也会巨幅提高。 这一击几乎抽干了路明非剩下的力量,伴随着他以最后的力量挥出一道剑气,笼罩方圆数里的异象便悉数缠绕在剑气上,化作能量洪流向着诺顿三人淹没而来…… …… 巨浪翻卷的海平面上。 绘梨衣原本乘坐的小艇已经变成了一堆沉进海底的碎零件,只有船底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或者换个说话,绘梨衣将船底切割了下来,任由其他部分沉入海中,自己则踩着船底,将它当作一块冲浪板,在如山头般起伏的巨浪中学着在动漫里看到的画面冲浪。 她没学过冲浪,脚下踩得也不是真正的冲浪板,但在女孩堪比次代种公爵的身体素质面前,这都不是阻碍,不过只是不小心跌进海里数次,绘梨衣便自行摸索出了“冲浪”的技巧。 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女孩站在“冲浪板”上玩得不亦乐乎,迎着浪头高高跃起,身上湿透的巫女服被大风吹得紧贴在身上,露出玲珑的曲线,但在近十米高的巨大海啸中无人可以欣赏这份美丽。 天空中的云层裂开一个口子,明媚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一片大海,在漆黑中格外显眼。 绘梨衣眼前一亮,以还有些笨拙的动作踩着冲浪板跌跌撞撞的借着浪头过去——她已经玩上头了,实际上以她的身体素质,直接游过去其实更快。 而就在刚刚进入这片有月光照耀的区域的一瞬间,绘梨衣便看到自己头顶猛得亮了起来,迸发出彩色的光芒,照亮了几乎她视野中的大半云海,虽然这光芒消失的很快,但实在太过明显,简直像是一颗突然升起了几秒后又匆匆落下的彩色太阳一般。 光芒黯淡之后,绘梨衣依旧抬头望着天,却看到一道小小的黑影从天空中坠落下来,伴随着黑影越来越低,他和绘梨衣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以绘梨衣被血统强化过的视力,终于借着月光依稀看清了黑影的样子。 她的脸上罕见地露出焦急的表情,连脚下原本玩得很开心的冲浪板都不要了,凭借着恐怖的身体素质,她竟然直接在浪头上奔跑了起来! 她向着坠落的黑影狂奔而去,每一次脚掌落水都只会陷进去到小腿中间的位置,随后便借着巨大的反冲力跃起,直到某一刻她突然发力,在水面震起一圈圈巨大的浪花,自身也借着反作用力冲天而起,精准无误地将坠落的黑影抱住,一起落入海中。 “明非!明非!” 绘梨衣单手拨水,另一条手臂抱着路明非,让他的头露出海面,在力竭昏迷的他耳边焦急地呼唤他的名字。 第三百九十章 八岐大蛇 日本东京,足立区。 今晚雷声如鼓,风雨大作,雨滴砸在明石孝之家老房子的窗户上,玻璃一下下地震动,仿佛随时会崩裂开。 窗户为了防雨已经全部关上,卧室里升起一丝闷热,明石孝之躺在地铺上,望着漆黑的窗子,耳边传来女孩酣眠的呼吸声。 真羡慕她能睡得这么香。 明石孝之望着大床上侧卧着睡着的明石津奈心想。 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女孩穿着轻薄的睡衣躺在上面,长发在床单上铺开,肌肤莹白如雪。 她的睡相很安静,只躺在大床的右半部分,将左半部分完完全全地空了出来,似乎是给另一个人刻意留下了地方。 这个位置当然是留给明石孝之的,但明石孝之选择了在地板上打地铺。 这栋他曾经和父母生活的小房子里有两间卧室,大卧室给父母住,小卧室给他住,不过那是他小时候的事情了,自从失业后搬回老家,明石孝之就直接搬进了父母的卧室里,一来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更加清晰地记住逝去的父母,二来……大床总比小床舒服不是? 明石津奈莫名其妙搬进来之后,他让对方住进了自己以前的卧室里,而前不久明石津奈又抱回来一个昏迷的女高中生。 相比于温婉安静的明石津奈,这个被她捡回来的女高中生不仅中二病一般自称名叫“玉藻前”,而且还嘴毒的不像话,实在是让明石孝之大感头痛,但对方又提到自己身无分文还无家可归,他又没法狠下心来把一个孩子赶出去睡大街,只能捏着鼻子让对方在自己家住下。 他原本的打算是自己从主卧里搬出去,回自己的卧室,让这两个女孩一起住在主卧,结果玉藻前说着什么“能让我暂时借助栖身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岂敢得寸进尺要求此屋的主人从卧室里搬出去”之类的话,让明石津奈把小卧室让给她。 虽然明石孝之对此极力反对,但明石津奈在短暂地思考后也同意了这个提议,于是此提案以二比一的悬殊差距通过,明石孝之就和明石津奈住进了一个卧室里。 明石孝之是个正常的成年男性,和一个美丽的少女同住一间卧室,而且这个少女对他还全无防备之心,要说没有点冲动那是不可能的,也正因如此,明石孝之总是要花很大的精力去压制自己的这种冲动,今晚他的失眠便是如此。 脑海中不断地回忆着高达、奥特曼和假面骑士,明石孝之把旖旎的念头挤占出去,心情逐渐平和,睡意缓缓上涌。 床上的少女猛得坐起来,翻身下床,附身抓住明石孝之的手。 柔软细腻的触感让明石孝之愣住,从来没被女孩子牵过手的他大脑空白了一瞬间,随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女孩,却看到这个平时总是露出恬静空灵样子的少女,精致的脸蛋头一次被凝重和严肃盖满。 “有海啸来了。”眺望着窗户外的漆黑,明石津奈轻声道。 “海啸?”明石孝之楞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津奈你原来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明石津奈摇头,盯着明石孝之的眼睛认真道,“海啸正在逼近。” 少女剔透的眸子倒映出明石孝之无奈地微笑,他安慰道:“别害怕,津奈,你刚刚只是在做噩梦,海啸什么的都是假的,别害怕……” “嘀嘀嘀——”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明石孝之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红色的荧光。 明石孝之拿起手机,屏幕上鲜红的背景里用黑色的字体写着日本官方的紧急通知。 “海海海……海啸!”明石孝之失声。 …… 明石家的小卧室里,玉藻前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漆黑的海面,眉头紧紧锁起。 而在明石家的院子角落里,一道漆黑小巧的身影隐进夜幕中,盯着小卧室里站在窗前的玉藻前,刻意收敛着身上的气息,让对方无法发觉到自己。 …… 日本,富士山。 这座举世著名活火山内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空腔,空腔的上方漂浮着八色的阴云,岩浆在下方沉积成湖,湖中庞大的身影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躯,八首八尾搅起大片的岩浆。 空腔的边沿未曾被岩浆淹没,尚有一圈浮突而起的岩石平台,平台上站满了恭敬低头的人——准确地说是一群有着明显动物特征的人。 岩浆翻涌,喷发,巨大的身躯矗立起来,八颗狰狞可怖的头颅几乎要直插入顶端的八色阴云中。 八首的巨蛇俯瞰着下方的妖怪们,八首同时发出重叠在一起的声音:“你们说,神御魂命,不见了?” “是……是的,高皇尊大人,”长着牛角的魁梧人影回道,“昨天我前往育血之城想要像神皇尊大人传达您的问候,到了育血之城却发现神皇尊大人不在其中,那里只有正在孵化的血魃,没有神皇尊大人,血魃孵化出来将无法控制。” “这个女人果然不可信!”八岐大蛇高声嘶吼,岩浆涟漪一圈圈地向外扩散。 “龙主冕下命她看守育血之城孵化血魃,她却擅离职守,违背龙主冕下的旨意!伱们,把她给我找回来!既然她做不好龙主冕下交代的事情,那我就亲自吞噬她,取代她完成龙主冕下的命令!” “可是……龙主冕下说过禁止我们自相残杀,而且天御中主尊虽然离开了日本,但如果他知道现在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同意直接把神皇尊大人给……”角落里的一个身影站出来道。 八岐大蛇的一只首探下去,猛得张开嘴,将那道说话的身影连着它脚下的岩台一起吞噬。 其余的妖怪们齐齐后退一步。 “你们,还有人也这么想吗?”八对蛇类冰冷的竖瞳扫视着下方的妖怪们,岩台下方是灼热的岩浆,但此刻对于这些妖怪们而言,空气异常冰凉。 “龙主冕下沉睡,天御中主尊离开日本,神皇产灵尊擅离职守,”八岐大蛇俯瞰着下方的一众妖怪,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的妖气弥散开来,“现在的日本,只有我才是至高无上的,你们……有谁要反驳我吗?” 下方的妖怪们齐齐摇头。 “那就去把神皇尊找出来!” …… 日本海域内某无名小岛上。 绘梨衣把浑身上下湿透的路明非放在地上,为他脱掉湿透的衣服拧干,挂在树枝上。 安顿好路明非后,她如法炮制,将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也脱下来拧上一遍,挂在路明非衣服的旁边。 然后她折下一根树枝,凭借着血统的优势,学着动漫里的样子,涉水走到从海中,很轻松地扎上来了几条鱼。 直到她把一堆树枝折下后堆起来,学着动漫里凿石取火的桥段,一手拿着一块石头敲击生火,终于遇到了阻碍。 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用石头敲击而溅出的火花点燃树枝,绘梨衣低着头蹲在地上,不断地敲击着两块石头,火花和石屑四溅。 绘梨衣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的两块石头上,专心致志地敲击,甚至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的路明非眼皮开始微微颤动。 第三百九十一章 和绘梨衣的荒岛生存 日本海域内,某无名小岛上。 得益于路明非几人先前在高空的战斗影响了天象,今晚的雨云在海面上提前散去,在绘梨衣带着路明非登上这座小岛时雨就已经停了,空气中只有雨后清新的大海和泥土味道。 绘梨衣依旧在坚持不懈地试图凿石取火,路明非身下被她垫上了一层干净的大叶片,让他不必躺在湿润的泥土上。 昏沉的意识渐渐清醒,路明非挣扎着试图睁开眼睛。 湿冷的海风拂过皮肤,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自从旋照境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的冷意入侵感官,脑海中残留的迷蒙一下子被驱散大半。 意识清醒,路明非的第一感觉先是疼,然后才是冷。 他下意识地低他头看向身上疼痛传来的位置,赤裸的胸口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几乎将他的胸膛分成两半,剑痕上时不时游走出一丝细小的雷光。 入魔状态下模糊的记忆碎片翻涌出来,路明非脑海中浮现出云海之上自己和老唐、楚师兄还有一位老道战斗的画面,当然,如果他的感知没错,和他战斗的“楚师兄”实际上应该是借用了楚师兄身体的刘秀。 胸口这一剑是老道留在他身上的,虽然刻意避开了要害,但其上所缠绕的道门罡雷依旧有一部分残留在了路明非身上。 所幸路明非本身修炼的就是道门在世界大劫前集合众教派典籍所作的有史以来最强的道门功法,道门罡雷对他的伤害很有限,这些游走的雷光可以轻而易举地消磨掉其他修士或者妖怪的本源,对于邪祟更是克星中的克星,但落在路明非身上也不过就是让他觉得麻了点,暂时压制了他的体魄,最多五六天的功夫这些罡雷就会耗尽消散了, 除了胸口的剑痕稍微有些严重,需要休养几天之外,路明非身上其他的小伤都不足为虑,倒是入魔状态下一口气用神通·登抄强化了这么多法术,导致他的法力和体力严重透支,四肢麻木僵硬,动弹不得,即便是有着一身根基扎实到极点的道门功体,也得两三天才能缓过来,若是换做寻常修士,一次透支这么多力量,修为倒退都是有可能的。 耳边的石块敲击声打破了路明非对自己身体状态的感知,他循声望去,入眼是一具雪白到仿佛在发光的女孩身躯。 女孩背对着他,红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片后背的肌肤,修长但骨肉匀婷的手臂不断扬起砸下,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石头,每一次砸下来就发出闷响声,每敲三两下石头就会碎开,女孩就再换一块石头。 路明非的大脑停止运转了片刻。 他想起来自己在入魔状态下坠海时,是被绘梨衣接住了,但那一幕画面之后他就彻底陷入了昏迷,所以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现在绘梨衣会一丝不挂地蹲在他面前敲石头! 还有!为什么我也没有衣服! 视线艰难地转了转,路明非看到了挂在树枝上衣服,反应过来应该是绘梨衣把她和自己衣服脱下来拿去晾干了。 但……为什么连贴身的衣服都脱了啊!绘梨衣你倒是对我这个成年异性有点防备心啊! 平心而论,绘梨衣毫无疑问的绝世美人,尤其是血统进阶之后,她的容貌更加趋近于完美,已经完全不输于夏弥,连最顶级的艺术家都难以描绘出她的魅力。 但和这样一位美到令人失神的女孩坦诚相见,路明非此刻心中一点旖旎的念头都没升起,只有社死的羞耻心瞬间飙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虽然真实年龄差不多大,一直以来他都是用看妹妹的心态面对着绘梨衣这个纯洁天真的女孩,此刻和这个妹妹般的女孩坦诚相对,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路明非早就飞奔逃离这里了。 连续尝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之后,路明非咬了咬牙,开始轻声呼唤绘梨衣。 “绘梨衣,绘梨衣……” 绘梨衣凿击石头的动作猛得顿住,转头看向路明非,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她扔下石块,小跑到路明非面前,平坦的小腹和饱满的曲线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路明非连忙把视线移开,虽然前几天他还在绘梨衣的身体上刻画法阵,但那是毕竟是医治,不用避嫌,现在如果再盯着人家看,那就成了无可辩驳的占便宜耍流氓了,尤其还是对一个心理年龄未成年的小女孩耍流氓! 绘梨衣小跑到路明非身边蹲下,思索了一下,指着路明非胸口的剑痕,用日语问道:“疼吗?” “不疼的,”路明非摇摇头,用生涩蹩脚的日语安慰道,“绘梨衣别担心,我这只是一点小伤,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绘梨衣,你怎么把咱们两个的衣服都脱了?”路明非被绘梨衣盯着,觉得浑身上下汗毛都炸起来了。 “衣服湿了,要晾干。”绘梨衣回道。 “但是至少把贴身的衣服留下啊!” “湿了,不舒服。”绘梨衣摇头。 “不是说过不要让异性看到你的身体了吗?”路明非无奈,他还以为通过他和苏晓樯坚持不懈的努力,已经给绘梨衣树立了正确的性别观了。 “绘梨衣知道,绘梨衣在网上学习了很多知识。”绘梨衣回道。 “那伱怎么还在我面前不穿衣服,绘梨衣你学得哪些知识真的靠谱吗?” 绘梨衣认真道,“但是明非的话,没问题。” “什么叫是我的话就没问题了?!”路明非瞪大眼睛,“有问题,大有问题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你灌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思想呢!” “不是明非,是晓樯姐姐。”绘梨衣纠正道。 “晓樯?她跟你说什么了!”路明非眼睛瞪得更大了。 “晓樯姐姐说过,明非和她是一样的,绘梨衣可以把她当成明非,也可以把明非当成她。”绘梨衣道。 “她的意思是让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同时跟我们两个说……”路明非觉得让绘梨衣完全变成正常的女孩子这条路还是任重道远。 …… 好不容易说服绘梨衣穿上了贴身衣服,又让她给自己也把贴身的衣服穿上,生怕头一次被同龄的女孩这样“照顾”,路明非简直羞耻地想死。 穿好贴身衣服,绘梨衣喂路明非喝了一些叶子接存下来的雨水,又继续蹲下开始和石头较劲。 路明非把刚刚绘梨衣替自己穿衣服的尴尬画面全部剔除脑海,开始分析起现在的情况。 按照绘梨衣刚刚所说,她接住路明非后担心他的伤势,就近找了一个足够高,不会被海啸淹没的小岛停下,至于这里具体是哪,她就不知道了——实际上因为从小被关在源氏重工里,别说是无人岛了,就算只是把她放到东京市外的一个郊区里,她都认不出自己在哪。 路明非也不知道这是哪,他身上的通讯设备早就在激烈的战斗中损坏了,现在也联系不上诺玛。 好在他要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恢复,大不了在这岛上等几天,到时候他大可以带着绘梨衣飞回日本。 只是…… 他大致盘算了一下,他现在大概就是力竭加上受了一点不轻不重的伤,状态其实还算不错,但相应得,他状态不错,就代表着和他战斗的三人应该不会很好受,不知道他们受伤严不严重,对实力影响大不大,又会不会遇到危险? …… 日本海域范围内,六台须弥座中两台被斩裂,从这两台上接触连锁之后,其余四座须弥座只靠自重难以在巨浪中如拼接状态下一般保持稳定。 “所有人!前往紧急救生舱!不要慌乱,家族对于须弥座无法抵御的巨大海啸做出过应急预案,救生舱能够将伤亡降到最低!大家有序登录!”在辉夜姬的授权下,源稚生的命令响彻剩下四座须弥座的每一个角落。 剧烈的海啸摇晃中须弥座之间已经难以重新拼接,单个须弥座之间无法拼接的情况下,沉没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虽然蛇歧八家的丸山建造所在建造须弥座时已经做了大海啸应急预案,但在这种灾难中,这种应急预案究竟能够发挥出多大的作用,还是个未知数。 威格拉夫跟着蛇歧八家的成员们一同登上一座全封闭的救生舱,虽然和潜水艇没有任何可比性,但在海啸中总要比船可靠许多。 直到这座救生舱在大浪中解体,自己等人漂浮在了海中的那一刻之前,威格拉夫都天真地相信着这些日本人做出来的东西真得像国际传说种的那么坚固可靠。 海中一股暗流卷过来,冲散了威格拉夫和救生舱里的其他蛇歧八家成员,威格拉夫只觉得自己在海水中天旋地转,缺氧的窒息和翻滚的眩晕渐渐淹没了她的意识。 腰间光秃秃的剑柄在漆黑的海中散发出幽幽的蓝色微光,无形的领域扩散开来,将昏迷的威格拉夫笼罩在其中。 第三百九十二章 孵化 日本,足立区。 海啸将城区和街道淹没,连电线杆都被折断,和垃圾桶之类的杂物一起被海浪携卷着冲向远方。 明石孝之慌张地拉着明石津奈的手冲出卧室,一边向楼梯下奔跑,一边向着玉藻前的卧室大喊:“玉藻前小姐,快醒醒!有海啸来了!” “她已经在屋顶了。”明石津奈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平淡沉静,语气平稳地开口道。 明石孝之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明石津奈是怎么在卧室门紧紧关着的情况下确信玉藻前已经提前到了屋顶的,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女孩的话,不再去呼喊玉藻前,而是拉着明石津奈一起爬下楼梯,跑出屋子,踩着挂在墙上的梯子爬上了屋顶。 果然,正如明石津奈所说,穿着JK制服的少女玉藻前已经站在了屋顶上,此刻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近在眼前的洪水。 明石孝之的动作足够快,从看到海啸和海啸警报到拉着明石津奈到楼顶来避难只用了极短的时间,是以现在足足有两米高的洪水才刚刚涌到他的家门口。 眼看着洪水冲垮院子大门和屋子的玄关,明石孝之觉得自己的心脏抽搐了一下。 为了保证能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屋顶逃避海啸,他没有收拾包括现金在内的任何东西,此刻海啸一来,他的游戏机和漫画恐怕都要阵亡了。 好在两层的屋子足够高,不太可能被海水淹没,所以他们不会有危险,最多也就是被大雨淋成落汤鸡而已。 而且…… 明石孝之抬头望天,发现雨似乎也渐渐地减小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明石孝之突然看见淹没院子的海水里似乎漂浮着一团黑色的东西。 “那是……一只小狗!”明石孝之脸色一变。 啸天漂浮在水面上,四条腿有节奏地在水中划着,主人让他跟着那天晚上那只狐妖的气息来监视她,只要这只狐狸和其他的妖怪接触,他就立马回去把主人带过来。 而啸天那晚虽然配合自己的主人演了波戏,但用得毕竟是本相,此刻以平时的样子来监视,只要收敛好气息,就算跑到对方面前也不虞被发现。 泡在海水里,刚被路明非捡到时还很害怕洗澡的啸天早就已经不怕水了,甚至喜欢上了游泳,在海水中玩得很是开心。 然而它这副表现落入屋顶的明石孝之眼中,就是溺水的表现了,虽然大部分狗都会游泳,但院子里的可是海啸带来的洪水,水中暗流激烈,再会游泳的狗溺水都很正常。 明石孝之的想法其实也不能算错,只是跳进水中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小看了水里的暗流,不仅这只小狗会在这些暗流的冲击下溺水,甚至就连他这个专业的马戏团海豚饲养员、游泳高手,落进这种水里也很难行动自如,尤其是……他还没做热身运动。 于是想去把“溺水”的啸天抱出来的明石孝之只在海水中艰难地游了一点距离,就因为抽筋而咕嘟咕嘟地沉了下去。 不远处的啸天狗都看傻了。 这个人类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家被大水淹了所以想不开要自杀吗? 那我救不救他?自己见死不救主人可能会不高兴,但如果去救他,很容易会在屋顶上那只小狐狸面前暴露疑点啊。 好在啸天不需要纠结,明石孝之沉进水里后的下一秒,明石津奈就飞身跃下,在水中向着明石孝之游过去。 屋顶上的玉藻前也跃下来,却不像明石津奈一样落进水中,而是在水面上小跑来到啸天身边,伸出一条手臂将它从水中捞起来,单手抱着它跑回了屋顶上。 啸天:汪汪汪? …… 明石津奈抱着昏迷的明石孝之从水中跃出,落在房顶上。 她将明石孝之放下,手掌贴在他的胸口,片刻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放心吧,他死不了的,人类虽然脆弱,但也没脆弱到呛两口水就会死的程度。”玉藻前单手抱着啸天,对明石津奈“安慰”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知道这个人类有点傻,但我还真没想到他能傻到这个程度,为了救这只小狗居然直接跳进水里了,他一直这么勇的吗?” 玉藻前将啸天的背对向自己的胸口,然后双手将他环抱在怀里,对着明石津奈吐槽道。 “他要是不傻,会允许你在我们家里白吃白住吗?”明石津奈跪坐在明石孝之身前,抬起头对着玉藻前翻了个白眼。 “你们家?欸……你好像也才来没几天吧,难道只是跟他一起住了几天卧室就要以他的妻子自居了?”玉藻前语重心长地劝说着明石津奈,“女孩子,哦不是,女妖怪要自爱啊。” “我们之前就已经在一起相处很久了!”明石津奈面色不善地瞪着玉藻前,语气重重的。 “噗……哈哈哈哈,”玉藻前忍俊不禁,贴着啸天后背的胸口微微颤动,“伱这是什么样子?该不会是以为我对这个人类有想法吧?” “拜托你搞清楚,虽然用的是人类的样子,但我其实是一只狐狸啊,我的审美只包括在犬科动物里,可不像你们海豚,审美居然还能跨物种,”玉藻前用带着几分好奇的语气道,“你和这个人类抱在一起的时候,真的能产生那种感觉吗?你……不会其实是个变态吧?” 明石津奈狠狠地瞪了玉藻前一眼,没有说话。 她和玉藻前之间其实也并不相识,前几天把她救回来只是看在大家都是妖怪的份上不忍心让她死在路边,但明石津奈自己的身份又很敏感,虽然救了玉藻前,但却不敢和她有太多交流,生怕被她察觉到什么异样或者被套出来什么信息。 “这就生气了?真没意思。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去和小狗玩。” 玉藻前抱着啸天走到屋顶的另一边,把它放在地上,抬起手揉搓它的狗头:“乖狗狗,好可爱!” 因为要隐藏气息和身份,装成一条普通的小狗, 所以只能被玉藻前肆意揉搓的啸天生无可恋。 …… 海峡八千米,血魃孵化之城。 在先后经历了莱茵的轰炸之后,这座原本酝酿死亡的城市险些亲身经历了死亡。 城市已经变成了废墟,看不出丝毫建筑存在过的痕迹,血卵早已一并在高温中化作焦炭,嶙峋焦黑的海底只有巨大的胚胎高高耸立。 以枯萎的胚胎为中心,上万枚血卵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有一块缺口的圆形,它们是在胚胎和法阵庇护下的幸存者。 “咔咔——” 一枚血卵缓缓裂开,裂缝中探出一张形似人类的邪异面孔。 第三百九十三章 绘梨衣:抱,不冷 大阪郊外的山中,极乐馆,顶层某个房间里。 木质的地板上摆放着大号的木桶,酒吞童子坐在木桶里,脖子以下浸泡在鲜血中。 一个成年人的身体里大约只有五升鲜血,想要填满一个浴桶,哪怕是掺了部分水,需要的供血者也是个巨大的数字。 许久之后,酒吞童子缓缓从血水中站起来,血红顺着他的身体滑落,露出纤瘦的躯干和尸体般苍白的皮肤。 他跨出浴桶,对着门外喊道:“进来吧。” “大人,我来服侍您。” 穿着平安时代宫女服饰的少女推门,深深地低着头,向着酒吞童子走过来。 为了服务于来这里赌博的达官显贵们,极乐馆里有各具特色的美少女,包罗世界各地和日本古今的风格,这个被酒吞童子叫进来的女孩是其中幸运被选中的一个,暂时成为了酒吞童子专属的侍女。 “不用了,我不习惯被服侍。”酒吞童子走到花洒下开始冲洗粘在身上的血。 因为未曾得到酒吞童子的许可,侍女一直低头盯着地板,甚至不敢看他,鼻尖嗅着类似于铁锈的浓郁血腥味。 酒吞童子站在水中:“去告诉风间琉璃,我基本已经恢复了,不用再送新的血过来了。” “遵命。” 侍女恭敬回道,旋即便低着头转身要出去。 “等等,”酒吞童子突然开口道,“昨天我听到这里有人传言,你以前是做皮肉生意的?” 一直低着头的侍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轻声道:“是的,大人,在成为极乐馆的服务员以前,我在名古屋一个帮派名下的……风俗店里工作。” 实际上哪怕在加入极乐馆之后,她的工作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变化,还是需要不断地和不同的男人睡觉,只不过玩弄她的人在身份和地位上都比以前更高了,她的收入也远超从前。 “你是自愿的做这种工作的?”酒吞童子似乎是好奇地问道。 “我的父亲帮派欠了一大笔赌债,还不上钱的话就会被剁掉手指,家里的钱和屋子都会被抢走,弟弟会上不起学,而且连妈妈都会被强迫去……”侍女咬了咬嘴唇,道,“所以最后我让帮派的人带走了我,由我来挣钱,把爸爸的赌债还上。” “我听那些保镖和荷官说你是个肮脏的婊子,”酒吞童子问道,“伱生气吗?” “他们说得没错,我确实很脏啊,”女孩轻声道,“只是他们也很脏。” 在帮派手下的风俗店里工作了好几年,她已经很少能升起委屈的心情了。而且委屈又能如何呢?那些人……说得也没错啊。 她不也确实就是个出卖肉体的妓女吗?敞开身体,换来金钱,哪怕被帮派卖来了极乐馆,她不也还是在做着和以前没区别的工作? 极乐馆里其他人从不掩饰对她们的轻蔑和欲望,而她也已经习惯了这些污言秽语,家人和朋友早已断绝了联系,她很久没听过那些令人安心的声音了,如果哪天耳边连这些污言秽语都没有了,反倒会安静地让她惶恐。 “不,既然你不是自愿做这种事的,那就算不上是真正的肮脏,”酒吞童子关掉淋浴,用浴巾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只是身体肮脏了的话,洗掉就好了。” 侍女愣了一下,鼻子突然酸了起来。 类似的安慰之语她已经无数次从自己的客人们口中听到了,但他们一边趴在自己身上耸动着身体一边说出这种话的样子,只是令她作呕。 泪眼不受控制地留下来,砸在木质的地板上。 “抬起头来。” 酒吞童子的声音近在眼前。 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化了精致妆容的脸蛋。 她很漂亮,尤其是一双安静如水的眸子,更胜过电视里的少女偶像,只是现在这双美丽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几乎要让妆容花掉。 脸颊被双手捧住,冰冷的拇指为她揩掉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她终于能看清楚面前的人,那人已经穿上了白色的浴袍,黑发顺服的贴在额边,面清秀美丽得像是女孩子,身处在浓郁的血腥气中,身上却散发出奇异的香气。 男孩捧着她的脸,低下头,居高临下地问道:“我记得,你叫木谷寿美枝,对吗?” “嗯。”木谷寿美枝嗅着和血气混杂在一起的异香,轻声回应道。 …… 大阪车站。 缘空从车站里走出来,身边跟着OL装的女性。 她叫樱井町子,是源稚生安排给缘空的随行翻译——从名字就能听出来,她是樱井家的混血种,是翻译的同时还被安排了保镖的工作。 因为想要等待一些时日让路明非口中那只尸妖和他的同伙汇合,缘空并没有径直前往印记所在的位置,而是慢慢地乘车向着印记所在的方向而去,路上每每经过一些日本内还算有名的佛寺附近,便停下行程,前往佛寺中和僧人们探讨辩论佛经。 虽然缘空大师自称是辨经论佛,但在辨经翻译樱井町子看来,这不过就是缘空单方面地把所经所有寺庙的僧人全都说得哑口无言罢了,其中好几次对面的僧人被辩得面红耳赤,甚至发起怒来想要动手,却都不必她这个兼职保镖的翻译出手,缘空大师自己就能轻松解决。 只是那手段之果决,风行之雷烈,就连她这个黑道人士偶尔都有些汗颜。 眺望着罗盘指引印记的方向,犹豫了一下,缘空还是决定再等一等,以免对方还没和其他同伙汇合,却提早被自己打草惊蛇了。 “阿弥陀佛,”缘空大师看向身边的樱井町子,“樱井施主,这附近可有佛寺?” 唉……又有佛寺要倒霉了。 樱井町子心中替那些即将被缘空大师拜访的佛寺默哀。 …… 日本海域,某海岛。 雨已经停下,气温的下降却还在继续,由于气血法力消耗殆尽,而且体魄被道长斩伤,只穿着贴身衣物的路明非此刻竟然感到了寒冷。 虽然只要稍微等上一些时候恢复,他就能回复到寒暑不侵的状态,但至少现在…… 他被冻得瑟瑟发抖。 不是路明非不争气,但冷会发抖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这也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啊。 不过冷一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了,反正总不可能被冻死,路明非已经做好了忍一忍的心理准备,一转头却看到之前还在跟石头对线的绘梨衣此刻正蹲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状态不好,竟然连感知能力也下降了么?路明非心中无奈。 “明非,在发抖?明非很冷吗?”绘梨衣问道。 “还好,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冷,绘梨衣不用担心我,等你把火升起来就没问题了。”路明非道。 “绘梨衣,生不出火。”绘梨衣微微把头低下来,轻声道。 路明非:…… 哦对,绘梨衣已经用那些石头敲击很久了,也没有成功生出一堆火,毕竟这种事情多少还是要点技术的。 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路明非准备建议一下绘梨衣换换思路,不要用石头了,试试钻木取火,却看到绘梨衣突然伸出一条手臂压在自己脖子上,然后整个人顺势躺下来,修长温暖的身躯紧贴着他,细腻而富有弹性的肌肤紧贴在一起,将他给抱在了怀里。 “绘梨衣你这是干什么?”路明非大吃一惊。 “抱,暖和,明非不会冷。”绘梨衣小心翼翼地抱着路明非,透过紧贴在一起的皮肤把自己的热量传递给他,又注意着不要牵动到他的伤口。 “别啊,绘梨衣你快放开我,我其实没那么冷的。”路明非试图挣扎。 “明非在发抖,很冷,”绘梨衣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甚至反应过来路明非可能在担心她,于是又补充道,“绘梨衣,不冷。” 我知道你不冷,你身体素质都不比夏弥差了就算把你扔去北冰洋你都不会冷,但是这是冷不冷的问题吗?这样被你抱在怀里,我不要面子的啊! 路明非孜孜不倦地试图说服绘梨衣,但却毫无成效,他依旧被绘梨衣倔强地抱着,像是个小鸟依人的大号抱枕——哪怕这个抱枕比绘梨衣还要大。 路明非只能庆幸这一幕没有被人看到,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他就会在社会意义上死亡,而如果被晓蔷看到,他可能就会在生物和社会的双重意义上死亡。 好在他现在倒确实是不怎么冷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校长,我发现了大量死侍 海岸。 衣衫褴褛的男人仰面躺倒在沙滩上,手边放着一柄刀。 他的身前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利刃,海浪袭来,却在将要淹没他时向着两侧分开,在他的身后重新合流汇聚,向着城市里亮着霓虹灯的建筑奔涌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楚子航挣扎着睁开眼睛,从沙滩上坐起来,身前无形的力量散去,大浪一股脑地将他卷入其中。 …… 极乐馆,顶层阁楼。 木谷寿美枝紧张地站在门外。 作为酒吞童子的侍女,她需要时刻守候在门外,等待酒吞童子叫她进去服侍,如同古时贵族的侍女一样,她的职责从帮助酒吞童子洗澡、更衣,到陪其同床。 在现代社会竟然还有所谓的“侍女”,这些事情如果被媒体曝光出去,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有无数人为这个人格和尊严被践踏的美丽少女鸣不平。 但对木谷寿美枝而言,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至少她不用去陪着楼下大厅里的赌客,那些人身上,无论再怎么高档的雪茄气味,都让她觉得辛辣呛鼻。 “进来吧。”门内传来酒吞童子的声音。 “是。”如往常一样,她深深地低着头,凝视着地板推门走进去。 血腥气。 冲入木谷寿美枝鼻尖的是比往日淡上一些的血腥气,但是她想不通,明明昨天酒吞童子大人已经让她转告风间琉璃大人不用再送血过来了,为什么今天房间里还有很明显的血腥味呢? “抬起头来。”酒吞童子道。 “是。” 映入寿美枝眼中的是四颗放在桌子上的男性头颅,鲜血从颈部断面流淌,沿着桌角滴落在木地板上。 “啊!”寿美枝压低声音惊呼。 “他们是最近一直在欺负你的几个人吧?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被欺负了。”酒吞童子对着她露出一个微笑,清秀的脸蛋像是个女孩。 寿美枝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左侧大腿——就在昨天,桌子上的一个男人还身上在那丰腴的软肉上狠狠地捏了一把,她晚上回到房间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了淤青。 她已经习惯了这些,在帮派里的时候,除了服侍客人之外,她时不时也会被帮派的成员当做工具,经历的多了,无论被如何对待她都能平静地接受,毕竟就算是反抗,也不过只是如同最开始一样招来无数毒打而已。 好在她也早就已经习惯毒打了,在成为帮派的赚钱工具以前,家里每次爸爸赌输了都会喝个烂醉,然后在她的身上肆意的宣泄怒火,事后父亲会哭着跪在她的面前请求原谅,她赤着满身的伤痕,不知所措地原谅父亲。 “是他们吗?”酒吞童子又一次问道。 “是的,大人。”寿美枝点头。 “还有其他人欺负伱吗?告诉我,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酒吞童子说这话的时候天真浪漫。 “没……没有了。” 寿美枝怯生生地问道,“大人,您是不想让我被欺负吗?” “嗯。” “为什么呢?”寿美枝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能得到酒吞童子的关照,甚至偏爱。 “因为被人欺负的感觉很难受啊。”酒吞童子理所当然道。 “可……这里被欺负的人很多,为什么您帮助的是我呢?”寿美枝忐忑地问道。 “因为有一个人跟我说过,会被苦难降临在头上的人并不是做错了什么,而是运气不够好,”酒吞童子道,“如果努力也不能爬出泥潭的话,就只能坚持住不放弃,祈祷会有幸运降临在自己头上,后来她变成了我的幸运。我会帮助你,大概是因为我想成为你的幸运吧。” 木谷寿美枝突然觉得自己的眼泪好像不受控制了,从眼眶里溢出来,淹没了视线。 “啊,你哭了,”酒吞童子走到她面前,搂着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我以前也哭过。” 木谷寿美枝把头靠在他的胸口,现实无声地流泪,然后是小声地抽噎,接着是大声地哭泣,直到最后成了几乎随时会干呕出来的嚎啕,双臂不知何时紧紧箍在他的腰上。 哭声渐渐止歇,木谷寿美枝抬起头来,吻上酒吞童子冰凉的嘴唇。 她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摸索,熟练地解开带子,侍女服滑落,露出贴身的里衣和大片肌肤。 酒吞童子把她推开,摇了摇头。 “请让我服侍您,大人。”木谷寿美枝眼睛红肿,脸上带着红晕。 酒吞童子摇了摇头,伸手拉开自己的衣服。 这是一具男人的身体,肤色苍白,肌肉明显,却没有男人该有的象征。 “大人,您……”木谷寿美枝抬起双手,用力地捂住嘴唇。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妈妈桑说……”酒吞童子用平淡的声音叙述着,“这样更方便接客。” “接……客?”木谷寿美枝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自己像是踩在棉花的地板上。 “嗯,我以前和你一样,”酒吞童子道,“在店里,男人给妈妈桑付钱,然后把我带走。” “不……”木谷寿美枝发出近乎于呻吟的声音。 …… 大阪,某座山的山脚下。 “你确定酒吞就在这附近?” 穿着土黄色衣袍的矮个瘦子对着身边高大的身影问道。 这道身影全身笼罩在黑色的袍子里,连脸都被黑袍的兜帽遮住,只有大半截刀柄露出来,身高超过两米,站在身旁不到一米七高的胖子身边,显得格外魁梧。 “不会错的,他就在这座山里。”魁梧的身影道。 “我用妖术放一阵火,他感受到我的妖气,应该就会来找我们了。”瘦子道。 “不要节外生枝,”魁梧身影摇头,“高皇尊大人让我们寻找神皇尊,神皇尊身上肯定有血魃的气息,我们来找酒吞是为了让他感知血魃的气息,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神皇尊,如果异常的火引来了麻烦的家伙,反而会影响我们寻找神皇尊的速度。” 这个“麻烦的家伙”里包含了很多东西,比如日本的警方和自卫队,蛇岐八家执行局的成员,以及……那个前不久出现在日本,掌握着雷霆,实力深不可测的道人。 “那我们进去找他?”瘦子道。 “走吧。”魁梧身影率先踏入山林中。 …… “咔嚓——” “咔嚓——” “咔嚓——” 连续的快门的声音惊醒了抱在一起的绘梨衣和路明非。 路明非猛地睁开眼睛,转头便看到拿着手机,还在拍照的夏弥。 绘梨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在路明非胸口拱了拱小脑袋。 “刑啊路师兄,太刑了呀你!”夏弥一边对着路明非和绘梨衣暧昧亲密的姿势啧啧称奇,一边拿着手机抓拍。 “我靠!”路明非一下被吓得睡意全无,“师妹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要干什么!” “我之前一直在这附近找楚子航,结果楚子航没找到,倒是刚刚先找到的你们两个,只是我实在是没想到……”夏弥满脸揶揄地打量着路明非,“没想到路师兄也是一位风流的性情中人啊。” “我靠师妹你别乱说啊!快把照片删了,要是传出去会死人的!” 如果自己和绘梨衣只穿着贴身衣物抱着睡在一起的照片传到了晓蔷的眼睛里……路明非觉得可以他给着手给自己物色一块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了。 要不是他伤势未愈行动不便,他早就冲上把夏弥的手机抢了然后烧成灰烬了。 “删了啊……可是师兄你们帅哥美人抱在一起,看着还挺养眼的,就这么删了怪可惜的。”夏弥笑得像是一张【滑稽】表情包。 “不对!师妹你有手机!太好了!”路明非突然面露喜色。 “师兄你又有什么鬼点子要坑我!”夏弥警惕。 “不是,我不是要坑你,我真的有很重要很紧急的事情要借一下师妹你的手机,我的手机落在海里了,绘梨衣没有带手机,还好你找到我们了,”路明非严肃中带着几分焦急,“这是正事,很重要很紧急的正事!” “嗯?那你先说是什么事。”眼见路明非如此,夏弥也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师妹,你还记得我之前在须弥座上说得血魃吗?” “怎么了?不是已经用莱茵炸了吗?” “我下水之后发现那些血卵有一小部分被炼金法阵保护起来了,没有被摧毁,我想用手动烧毁它们,但是却失控了,”路明非道,“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海底应该还有一批血魃在腐化。” “有多少?”夏弥一听也紧张起来了。 “粗略估计,接近一万,”路明非道,“所以我需要通知一些人做准备。” “给。”夏弥干脆利落地把手机递给路明非。 “谢谢。”路明非接过手机。 “你要通知谁?难道是让暗面君主们留下来的势力来轰炸?”由于没有刻意隐瞒,夏弥也知道路明非接手了原本暗面君主们的势力。 “我已经通知他们开了军舰过来,但这么多血魃,只靠他们已经不够了,我还得再找些其他人。”路明非熟练地用夏弥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找谁?”夏弥好奇。 “喂!是校长吗?”路明非对着电话那头大喊,“校长你快来啊!我在日本发现了好多好多死侍,起码好几千啊!我没在开玩笑,是真的有这么多,你快点把咱学院和密党里还能打的人都带上,把家伙事都点起了,最好把装备部那台EVA初号机的原型试验机也开过来!点子硬,扎手!” 一旁的绘梨衣没听懂路明非用中文在说什么,但“EVA”这三个字母她还是能听懂的,顿时眼前一亮。 夏弥脸色微变——从路明非的表现来看这次的事情似乎非常严重,那些血魃可能比她想象得还要更加危险,她得赶快找到楚子航! 第三百九十五章 威格拉夫:糟糕,暴露了! “威格拉夫·德雷曼·贝奥武夫,他是一位无愧于先祖英灵的屠龙勇士,身为贝奥武夫家族下一代的继承人,他用鲜血证明了自己的荣耀,现在,我们以家族的名义,为他立起丰碑,他的名字与功绩都将在贝奥武夫家族的历史中长存!” 露天的殿堂里,贝奥武夫家族的当代族长,唯一有资格以族名“贝奥武夫”直接自称的老人站在大理石的圆台上,周围稀稀拉拉地围着十几个年纪不一的男女。 贝奥武夫用一贯如刀剑般冰冷直白的语气念着简短的悼词,这个家族的哀悼会就和他们的战斗风格一样高效且冷漠,哪怕死去的战士是当代族长的孙子,未来的贝奥武夫家主。 “妈妈,”白发的女童站在妇人身边,轻轻拽她的裤脚,“爸爸是死了吗?” 女童有着一头罕见的银白长发,发梢一直垂到腰际,像一匹发光的绸缎。 她和她的母亲是在场唯二的女性,贝奥武夫家族只有男性才会成为战士,而追悼会只允许战士和牺牲者的妻女参加。 “是的,你的父亲死在了屠龙的战场上,”贝奥武夫族长低下头,俯视着自己的曾孙女,“一个月前,家族在北极圈附近发现了龙类活动的迹象,你的父亲带领一支精锐小队前往屠龙,全部失踪,只有他的佩剑被后来的搜救队寻得。” “爸爸为什么会死呢?”女童仰着头,天真无邪地问。 “因为他做的事情太危险,而他,还不够强。” “还不够……强?”女童昂着头,食指点着嘴唇,懵懂地重复这句话。 …… “贝奥武夫家的男婴,在出生时就会被喂下一滴龙血结晶,这种结晶对混血种而言既是进化的圣药,也是致命的剧毒,”贝奥武夫低下头盯着面前的女孩,“你知道为什么家族会在挑婴儿时期就给后代喂下龙血结晶吗?” “不知道。”女童摇头,脑后的长发已经剪短成了短发。 “因为只有刚刚出生的婴儿,才没有对权力和力量的欲望,只有对生存的渴求,”贝奥武夫族长缓缓道,“成年人服下龙血结晶,心中的欲望会不断地推动着他向龙血索求更多的力量,去配合龙血改造自身,一直到在不知不觉间彻底堕落,变成自身意识等同于死亡的死侍,而婴儿还不懂得权与力的美好,没有尝过这种比龙血更加致命的毒药,所以为了生存,婴儿会本能地反抗龙血,反而有更大的可能支撑过龙血的改造。” “所以太爷爷你不让我服用龙血结晶吗?”女童问道。 “不,我只是告诉你这其中的风险,”贝奥武夫族长掏出一个小巧的木盒,打开,露出三枚绿豆大小的血色宝石,“我不会阻止你,但以你现在的血统,如果想要提升到和你父亲等同的地步,需要服用两颗龙血结晶,而你如果想要超越他,就要服用三颗,服用的龙血结晶每增加一颗,龙血对你侵蚀就会提升好几倍。” “太爷爷,我会死吗?”女童问道。 “如果你堕落了,我会亲手扭断你的脖子。”贝奥武夫族长道。 “那我下葬的时候能不能穿妈妈送给我的那条有小蝴蝶的裙子?”女童又问道。 “如果你撑不住龙血的侵蚀,就会直接变成高阶死侍,身体发生高度异化,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贝奥武夫族长道。 “好可惜呀……” 女童轻声都囔,然后抓起三枚龙血结晶一齐放进嘴里。 “啊啊啊啊——” 火焰炙烤一样的灼烧感完全侵占了她的感官。 …… “从现在起,你改名为威格拉夫,是贝奥武夫家族下一代的族长。”贝奥武夫族长道。 威格拉夫,贝奥武夫家族内部世代相传的名字,家族的继承者,未来的族长。 “是,族长。”威格拉夫站在族长身前,仰着头,露出血金色眸子。 “这是你的父亲,前代威格拉夫遗留下的剑,贝奥武夫家世代相传的屠龙武器——巨人之剑。”贝奥武夫将光秃秃的剑柄递给威格拉夫,“记住,这柄剑只有在接触到水的时候才能发挥出威力。” “是!”威格拉夫郑重其事地接过剑柄。 “明天来演武场,我亲自训练你。” “是!” …… 腰间配着光秃秃的剑柄,贝奥武夫走出族长的屋子,抬眼看到等在外面的母亲。 “妈妈!” 威格拉夫欢呼一声,张开双臂向着母亲跑过去。 母亲下意识地伸出手,但又马上缩了回去,向后退步躲开了女儿的拥抱。 她低下头,露出恭敬的表情,对着威格拉夫微微鞠躬:“威格拉夫大人。” “妈妈?”威格拉夫愣了一下。 她再次张开双臂想要去拥抱母亲,面前的女人却越来越往后退,她穿着黑色的长袍,兜帽的阴影遮住了眼睛,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曲线优美的下巴。 威格拉夫拼命地想着她奔跑,却只能看着恭敬地对着自己鞠躬的母亲向后远去,好像周围一下子都变成了黑暗,唯一带着光的母亲也在远去…… 直到威格拉夫彻底被黑暗淹没。 …… “妈妈!”她勐地从床上坐起来。 “欸!”女孩的惊叫声在威格拉夫耳边响起。 多年来形成的警觉和条件反射让威格拉夫悍然出手,将床边惊呼的女孩制住双手,凭借自身的体重优势将其狠狠按倒在床上压制。 电光火石间下意识地做完这些动作,威格拉夫的意识才堪堪清醒过来,看清眼前的女孩。 “真娜?!” 这个在犬山家宴会上认识的女孩给了威格拉夫深刻的印象。 真娜被威格拉夫扼住双手压在床上,面色绯红,眨着眼睛道:“虽然我这应该算是对你有救命之恩,但不管是以身相许还是认作义母都有些不太突兀了吧?” “……”威格拉夫沉默了几秒,勐地翻身下床。 因为刚刚的尴尬,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的身体状态,落地之后她脚下一软,使不上力的身体直挺挺地向下倒去,直接扑倒进真娜胸口里。 倒下的一瞬间,身体虚弱的威格拉夫这才醒悟过来一件事——难怪真娜被他扼住双手又压在床上,却没有露出什么痛苦的表情。 “伊呀!”胸口被威格拉夫砸了一下的真娜再次发出惊呼,瓷娃娃般的脸蛋红得滴血。 “对不起,冒犯了。”威格拉夫从真娜的胸口抬起头,尴尬道。 “没……没关系呀,”真娜红着脸摆摆手,“反正威格拉夫酱也是女孩子,没关系的。” 威格拉夫:! ! 我暴露了?! 惊慌之后威格拉夫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还好发现他女儿身的只是真娜这个不怎么熟的外人,路明非等人依旧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 …… 大坂郊外的山中,极乐馆。 “进来吧。”风间琉璃走进自己的房间,身后跟着低头恭敬的木谷寿美枝。 “大人。”木谷寿美枝不敢抬头,即便她面前的男人是如此美丽。 “把衣服脱了。”风间琉璃道。 木谷寿美枝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是。”她熟练地把手伸到腰带上,开始褪去外衣。 在男人面前脱衣这件事她已经无比熟悉,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她更加熟悉。 不过就是服侍而已,她早已习惯,脱衣这个举动甚至难以在她心中再掀起丁点波澜。 本该是如此的,但她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张清秀的面孔,触及着柔软丝绸布料的指尖一阵阵地刺痛,像是在抚过荆棘叶丛。 衣服一件件地褪下,落到地上,直到只剩下两件遮住私密部位的贴身衣服。 “好了,”风间琉璃开口,转头对着屏风后面开口道,“来过来吧。” “是。”穿着大袖和服的女孩走出来,提着一个小巧的竹篮,竹篮用锦布盖住。 “躺在这里。”风间琉璃指向床。 木谷寿美枝仰面躺在床上。 樱井小暮揭开锦布,竹篮里放着几罐小小的颜料,一支毛笔,几支针,和一块丝绸帕。 风间琉璃提起笔,蘸过颜料,在女孩平摊白皙的小腹上作画,笔尖凉凉的,木谷寿美枝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风间琉璃的画技极为精湛,不过只是片刻功夫,他就在木谷寿美枝的小腹右侧勾勒出了一朵妖冶的罂粟花。 然后他从针中拿起一支,浅浅地刺进勾勒了花的肌肤。 他每刺一下,木谷寿美枝就颤抖一下,针尖和肌肤接触的刺痛感像毒蛇一样爬上她的理智。 不知道过了多久,木谷寿美枝的感知已经麻木了,她耳畔听见风间琉璃的声音:“从此以后,你就是勐鬼众的成员了。”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指尖冰凉到几乎感觉不受控制:“是,大人。” 她低着头,看到自己的小腹右侧已经浮现出了一朵崭新的纹身,花瓣红得像是血,在雪白的肌肤上红得触目惊心。 那朵罂粟花就这么静静地绽放在木谷寿美枝身上,妖冶堕落。 樱井小暮捡起外衣给她披上。 “酒吞童子身上有什么异样吗?”风间琉璃抬起木谷寿美枝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空气凝固了一瞬,木谷寿美枝直视着风间琉璃的眼睛,怯懦地像是一只幼兽:“没……没有。” “继续服侍他。”风间琉璃放开她的下巴,道。 “是。” 木谷寿美枝披着衣服,露出小腹上那朵艳红的罂粟花,走出了房间。 第三百九十六章 降妖除魔 日本,东京,某私人别墅。 威格拉夫躺在床上,转头无声地盯着真娜。 真娜单手端着碗,碗里的海鲜玄米粥冒着腾腾热气。 “我自己吃就可以了。”威格拉夫道。 “那怎么行?”真娜眨眨眼,露出少女偶像标志性的甜美笑容,“威格拉夫酱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还是让我来照顾你吧?” 我都已经卧床休息一整天了,身体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其实就是单纯地想看我尴尬吧?对吧! 威格拉夫心里大吼。 真娜用勺子舀起一勺粥,小心地吹了吹,递到威格拉夫嘴边:“来,威格拉夫酱,张嘴。啊~” 威格拉夫:…… …… 源氏重工核心。 踩着高跟鞋的OL女性们行色匆匆,不断地交换着手中的文件,挂在墙上的巨大电脑屏幕上分出数十个画面,滚动着不同的数据。 这片空间最显眼的位置,有一扇没有任何标识的门,每个蛇岐八家的成员在经过门前时都会下意识地放轻放缓自己的脚步,“哒哒哒”的高跟鞋敲地声在这扇门前轻柔地像是谷壳落在地上,只因门后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的办公室。 “大家长,学院本部发来会话通知。” 办公室内,樱井七海走到橘政宗身边,递出一台手机。 “接通吧。” 橘政宗接过手机,放在耳边,率先开口:“您好,我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 照理说这种会话应该是由学院的秘书打过来,而在他本人接通后,会话者才会换成学院的高层。 但出乎橘政宗意料的是电话对面马上回复道:“卡塞尔学院校长,昂热,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先生,学院检测到日本海域内有大量死侍聚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需要尽快组织人手将其解决,请问现在日本分部方便和密党进行接洽吗?” 橘政宗眉头一皱,敏锐地注意到了昂热递到了密党,思索了几秒后道:“昂热校长,根据家族当初和学院的协议,日本境内的混血种事物由家族自治……” “但这不是蛇岐八家可以独立解决的麻烦。”昂热毫不客气道。 “校长是否太过小看了蛇岐八家?”被昂热当面贬低,橘政宗有些愠怒。 “蛇岐八家有能力解决近万头死侍?”昂热反问。 “近万?”橘政宗的语气就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根据可靠消息,日本附近海域有近万头高等死侍,”昂热重复道,“这不是蛇岐八家有能力解决的问题,就算加上密党也不一定够。” “不可能!”橘政宗的第一反应便是不敢置信。 “密党正在紧急组织屠龙者队伍,希望蛇岐八家能尽最大的可能提供帮助。”昂热道。 如果这近万头死侍扩散开,出现在世界各地,龙类和混血种暴露在人类社会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当然,昂热也考虑过这些莫名出现在日本附近的死侍是否会集体冲击日本的可能——毕竟能聚集这么多死侍,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如果是日本本身就存在着某种巨大的吸引力,倒是完全说得通。 而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日本必然会化作人间地狱,到时候且不说人道不人道的问题,至少在这个互联网已经高度发达的时代,死侍的存在肯定是捂不住了,一定会暴露在全世界面前。 “家族会尽力辅助密党的一切行动。”橘政宗干脆利落道。 挂断电话,橘政宗看到樱井七海欲言又止。 “樱井家主,你想说什么吗?”橘政宗问道。 “大家长,您觉得日本附近真的会有上万头死侍吗?”樱井七海皱眉道,“学院那边的说辞实在是太可疑了,昂热的意思几乎是在说他要把整个密党的战力都带来日本。” “再加上家族这些年在和学院的合作中逐渐独立,与其说他们这是要应付那些不知真假的死侍,这样的阵仗倒更像是来……”樱井七海迟疑着开口道。 “你担心昂热觉得家族正在脱离密党的掌控,带着人名义上是来解决死侍的,但实际上却是要对家族发动战争,重新将家族完全纳入密党的掌控中。对吗?”橘政宗问道、 “是的,大家长。” 昂热在担心死侍会造成多大的人员伤亡,会不会暴露混血种的存在,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确实相信路明非所说的情报,然而日本附近有近万头死侍这个情报实在是太过离奇,旁听者樱井七海对这个情报并不信任,而建立在这种不信任之上,她稍微推论一下,就觉得密党这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要入侵蛇岐八家了。 “源家主他们在执行炸毁须弥座的任务后就在海啸中失踪了,不仅他们失踪了,就连家族调集过去的须弥座也悉数沉没,参与行动的家族成员们损失惨重……”橘政宗道,“樱井家主,你难道就不好奇发生了什么吗?” 说完这句话,橘政宗对着办公室里的电脑屏幕开口道:“辉夜姬,播放一下当时的录像吧。” “是。”好听的女性声音回答道,随后电脑屏幕亮起,播放起在须弥座主控室中路明非向众人解释血魃的画面。 伴随着画面的变化,樱井七海漂亮的眼睛逐渐瞪大。 “照理说这些画面应该被列入家族最高机密,只有历代的大家长才有资格查阅。”橘政宗道。 “请大家长责罚。”樱井七海低下头。 看过视频她马上意识到昂热应该所言非虚,而大家长之前的错愕恐怕很大程度上是面对着昂热刻意装出来的。 “是我要给你看的,又不是你偷偷窃取资料,有什么要罚的,”橘政宗摆摆手,“况且一天前我就已经把这些画面给宫本家主看过了,让他带领岩流研究所尽快制作一款能够深入水下八千米的探测器,探查水下是否还有这种名为血魃的死侍幸存……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用探测了,学院已经帮我们探测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 “那……大家长,路明非怎么办?他跳入海中后就不知所踪了,现在和包括少主在内所有主导任务的人一样处于失踪状态。其他人问题倒是不大,但这样可能堪比弗拉梅尔的炼金术大师在日本失踪,密党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樱井七海问道。 辉夜姬的监控只局限于须弥座内部的公共空间,是以其他人并不知道路明非跳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样的炼金术大师,应该不缺乏用来保护自己的炼金术道具,如果连他都遇到了危险,这个世界上大概也没几个人可以幸存,所以不用太担心,继续加派人手搜寻就好了,如果能找到他,就是密党欠家族一个人情了。”橘政宗道,“不过搜救的重心还是要放在上杉家主和源家主身上,家族的天照明和月读命决不能出现意外。” “是!” …… 日本附近海域,某座荒岛上。 一艘薄薄的金属质地的小船停在沙滩上。 “师妹,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吗?”路明非靠坐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一脸怀疑地看着夏弥问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这可是我用天地为炉造出来的船,虽然我对这个言灵的掌控肯定不如诺顿,但也不至于造艘船都会沉吧?”夏弥恶狠狠地瞪了路明非一眼。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路明非为难道,“但你自己造的船你自己都不敢坐,要我和绘梨衣自己划回去,这是在很难让人放心啊。” “谁不敢了?我是要去找楚子航,暂时不准备回岸上,难得我走前还特地给你们两造一艘船,不领情拉倒!”夏弥冷哼一声。 “幼,你这么关心楚师兄啊?”路明非调笑道。 “关系自己喜欢的人还需要理由吗?”夏弥反问。 “咦?这就稀奇啦,你不是一直都嘴硬说只把楚师兄当成自己掩护人类身份的伪装吗?怎么突然就坦率起来了?”看到傲娇突然转性,路明非一脸惊奇。 “……哼。”夏弥冷哼一声,转头就走,“我去找楚子航,船留给你们了,爱用不用。” …… 大坂郊外的山中,极乐馆,酒吞童子的房间里。 三道人影对坐。 “终于找到你了,酒吞。”魁梧的身影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戴在脸上的天狗面具。 “真是奇怪,高皇尊手下的第二勇士,实力仅次于魔王大天狗的大妖怪鸦天狗,竟然会屈尊来找我一头尸妖,”酒吞童子一手托腮,“你们有什么事?” “你果然不知道,”矮个瘦子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尖刻阴邪的脸,“高皇尊大人召集所有妖怪前往富士山时我就没有看到你。” “我当时在养伤,高皇尊有什么吩咐?”酒吞童子问道。 “神皇尊失踪了,高皇尊大人令我等去寻回神皇尊,”鸦天狗道,“血魃们会本能地去寻找神皇尊,而你则可以寻找到血魃。” “明白了……”酒吞童子了然地点点头。 …… 大坂郊外的某座山外。 “大师,这里有佛寺吗?”樱井町子跟在缘空大师身边,不解地问道。 “佛寺?应该没有。”缘空大师摇头。 “咱们来这里干什么?您想爬山了?”樱井町子开玩笑道。 “老僧如果说是要同樱井施主一起去山中降妖除魔,樱井施主可信?”缘空大师问道。 樱井町子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没想到大师你原来也挺幽默的啊。” “阿弥陀佛。”缘空大师道了一声佛号,没有说其他的话。 樱井町子还以为缘空大师被她笑得尴尬了,赶紧补救道:“我当然相信了,您可是我见过佛法最高深的高僧了,您说的话我肯定信啊。” 这并不是恭维,这些天跟在缘空的身边,哪怕自己并不是佛教徒,樱井町子也能从这个老迈的僧人身上察觉到如山般高耸,如海般深广的佛学智慧,和他一比,日本大德高僧们仿佛都成了困顿在红尘俗世的普通人。 “不过人家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呢,到时候要是遇到了妖魔鬼怪,可就得麻烦大师您保护小女子了。”樱井町子跟在缘空身边,掩着红唇轻笑。 蛇岐八家执行局的高级专员自称柔弱的小女子,樱井町子说起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上杉父女相见 东京湾,海岸断崖。 赤裸着身体的人形生物从断崖下一点点的爬上来,爪子刺穿山岩,留下一排笔直的孔洞。 …… 大坂郊外的山中,极乐馆。 风间琉璃站在酒吞童子的房门外,抚了抚腰间的刀柄。 之前他爱用的刀已经在源氏重工损毁了,但勐鬼众内并不缺乏优秀的刀剑,于是他换上了这柄“星切”太刀。 “星切”之名的来源早已不可考证,但这柄刀在历史上却有着不小的名气,它最出名的持有者是日本被称为“日本三大复仇事件”之一的“曾我兄弟复仇事件”的主人公之一——曾我五郎时致。 相传镰仓时代初期,尹豆(日本地名)的豪族工藤氏的嫡流和庶流后代之间发生了领土争端,工藤佑经打伤了兄弟佑亲,并失手杀死了佑亲之子河津佑泰。佑泰的遗霜带着两名遗腹子改嫁曾我太郎,这两兄弟也因此改姓曾我,其中的哥哥曾我十郎右成,后来继承了曾我氏家督,而弟弟则改名曾我五郎时致,被送往箱根权现神社修行。 长大成人的曾我十郎佑成与曾我五郎时重逢,致立志报父仇,他们等到当时的征夷大将军源赖朝在富士裾野举办卷狩(在狩猎时大将军的下手们会骑马将猎物包围起来猎杀,故而名卷狩),曾我兄弟混入其中,并成功杀死了当时已经是源赖朝身边大红人的杀父仇人工藤佑经。刺杀当夜,哥哥十郎被仁田忠常所杀,弟弟五郎在讲述了自己和哥哥的复仇始末之后,于次日被从容斩首。 有趣的是,为了尽可能提高刺杀的成功率,曾我五郎时致从自己曾修行的箱根权现神社取出了当年源义经供奉于此的名刀“膝丸”,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蜘蛛切”,而蜘蛛切,正是如今源稚生的佩刀之一。 明明手里就握着顶级的刀剑,最后却要用前人留下的宝刀去复仇,握着这柄星切,风间琉璃有时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和哥哥的关系好像“星切”与“蜘蛛切”一般,虽然他的实力并不比哥哥差,但正如曾我五郎时致在复仇时放弃星切而选择蜘蛛切一般,他和哥哥中真正能站在阳光下成为“正义的朋友”的人,只有哥哥。 “风间琉璃吗?进来吧。”门内的人出声道。 风间琉璃惊了一下,他已经尽可能收敛起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却依旧隔着一扇门就被发现了。 他推门而入,屋子里坐着三个人,除了酒吞童子之外,还有一个穿着土黄色衣袍,又矮又小的人,和一个膝上横着大太刀的魁梧身影。 魁梧身影带着红色的天狗面具,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风间琉璃。 那目光投过来简直像是刀光,风间琉璃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眼眶酸涩。 “你,剑术不错。”魁梧身影盯着风间琉璃道。 “阁下是……”风间琉璃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疯了,怎么这几天高手扎堆一样冒出来,他和哥哥的皇血真的很稀有很强大吗? “叫我鸦天狗便可。”鸦天狗平静道。 “在下风狸。”矮瘦身影笑眯眯地开口道。 又是两个妖怪的名字? 风间琉璃下意识地便觉得这三个人应该是一个组织的,否则为何会都用日本古代传说中的妖怪命名。 “两位是酒吞童子的朋友?”风间琉璃问道。 “算是吧。”鸦天狗道。 “嘿嘿嘿,我们和酒吞童子可是老相识了。”风狸阴阴地笑着,看向风间琉璃,这眼神让他很不舒服,有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 “明天我要离开一下。”酒吞童子道。 “哦?为什么?”风间琉璃问道。 “与你无关。”鸦天狗冷冰冰地抢白道。 风间琉璃眼神一冷。 …… 极乐馆外。 缘空拄着一根从地上捡来的木棍做“登山杖”,身后跟着樱井町子。 虽然离极乐馆还有一段距离,但樱井町子已经能透过树木的掩映,隐约看到这座极尽奢靡,灯火通明的建筑。 凭借着身为混血种的优秀视力,樱井町子敏锐地察觉到了极乐馆外那些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似乎都有配枪,而停在外面的车辆,而是不乏世界顶级豪车。 “奇怪,这是什么地方?大坂居然还有这种开在深山里的高档会所?”樱井町子皱眉,向着缘空问道,“大师您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开在这种地方,这里毫无疑问干得是灰色甚至黑色买卖,而这方面在日本应由蛇岐八家统一管辖,樱井町子决定回去好好查一查,身为樱井家的高层,她有这个权力。 “如果老僧看的没错,里面应该是赌场。”缘空大师道。 “啊?您在哪看到的?”樱井町子不解。 “从那边的窗户里。”缘空大师指着远处的建筑道。 “大师您又在开玩笑了。”樱井町子笑道。 现在天色虽然不算暗,但他们和那座建筑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樱井町子当年在卡塞尔留学的时候也是A级混血种中的佼佼者,回家族后也是骨干成员,手底下管着一支精锐执行队,如果不是少主源稚生亲自指派,她又岂会来当区区一个翻译? 连她的血统在这个距离上都只能勉强分辨出外面的保镖们带了武器,这位大师说得要是真的,那他岂不得是个S级的混血种? 见樱井町子不信,缘空也不多解释,抬步向着极乐馆走过去。 “哎!大师您认识这里的人吗?这种地方一般都是要熟人引见的,您可别乱走,这些保安都有枪的!” 樱井町子赶忙上去想要拦住缘空大师,却发现自己拼尽全力奔跑竟然也能勉强吊在这个拄着登山杖的老人身后。 缘空大师也很无奈,他想要从妖怪那里问出杀害姚霜父女的凶手,但是又不会日语,所以必须得让这位普通人翻译跟着,要不然他早就找个理由把这位樱井翻译打发走了。 当樱井町子拼尽全力追上缘空大师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这座建筑前。 “等等,”一个黑衣保镖走过来,用日语问道,“请问两位有邀请函吗?” 缘空大师看向樱井町子。 樱井町子心里一苦,她虽然也是个高级作战人才,言灵风王之童威力不可小觑,但直面几十个持枪的保镖,她还是心里没底,尤其她随身只带了一把小巧便携的女士手枪当武器。 她硬着头皮向缘空大师翻译了保镖的话,这番举动反而让保镖放下了警惕,将缘空大师当成了带着翻译的有钱外国人,这幅和尚的打扮也很正常,毕竟和尚很多都是有钱人。 “邀请函?老僧并没有邀请函。”缘空大师摇头。 虽然听不懂中文,但保镖看到缘空大师摇头了,于是客气地开口道:“不好意思,没有邀请函的话,需要您先进行验资,然后办理会员资格,再留下身上危险品,才能进入……” 缘空大师抬起手,掌心亮起一道金色光芒,保镖们神色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走吧,老僧让他们暂时睡一会。”缘空大师率先走向建筑内部。 樱井町子瞪大眼睛,目光扫过那几十个呆呆立在原地的保镖——您管这叫睡一会?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稀有而强大的精神系言灵吗?樱井町子感觉自己受到了震撼。 她慌忙跟上缘空大师,走进极乐馆中。 进入这座灯火通明的建筑内,樱井町子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座建筑的奢华,这些装饰哪怕放在东京最繁华的娱乐场,也是其中最耀眼的明珠。 然而更加令她震惊的是,这里面竟然还真是一座赌场! 听着耳边赌客们兴奋的吼叫声和服务员们的娇笑,樱井町子开始思考起这位少主的朋友到底是一位什么级别的混血种。 缘空并未在大堂多做停留,而是径直上了楼,一路上有保镖想要拦住他,却都被一道金光照过后呆立在原地。 …… 酒吞童子的房间内。 “与你无关。”鸦天狗冷冰冰地抢白道。 风间琉璃眼神一冷,手掌抬起想要放在剑柄上,身后却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房间里的四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察觉到外面站了个人。 “……进来。”酒吞童子开口道。 三只妖怪一齐站起来,盯着木门,满脸的戒备。 门外传来女性用中文说了一句“里面让我们进去”的声音,随后门才被一只苍老的手掌拉开。 “阿弥陀佛。” 缘空大师低宣一声佛号,目光平静地看向酒吞童子,屋内一时无言。 …… 傍晚,东京,海岸。 绘梨衣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路明非从海里走出来。 “呸呸呸,咸死我了,”路明非抱怨道,“就知道夏弥不靠谱,她的破船最后还是沉了。” 虽然夏弥用言灵制造的铁船载着他们行驶了不短的一段路,但最后还是在接近海岸时沉没了,绘梨衣在经历了王血强化后的身体素质虽然足以带着人在海上奔跑,但这样动作太过剧烈,路明非的伤口肯定会撕裂,所以绘梨衣只能和路明非一起沉入水中,然后抱着他游上岸。 至于为什么是抱着……主要还是因为路明非最严重的伤正好在胸口,这样会加重伤势,而被绘梨衣公主抱虽然羞耻了一点,但是反正这周围也没人。 只要没被人看到,尤其是没被认识的人看到,那就不算羞耻! 正被绘梨衣公主抱着的路明非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幼!这不是路小哥吗?”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因为受伤而感知能力受限的路明非僵硬地把头一点点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越师傅头上戴着拉面师傅标示性的毛巾,身上挂着围裙,乐呵呵地向着路明非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挥手,生怕路明非注意不到他。 路明非:…… 第三百九十八章 法相·大日如来 极乐馆中。 缘空低眉慈目,双手合十,向着屋中的三妖一人开口道:“三位施主,老僧叨扰了。” 以路明非所言,尸妖食人,罪无可赦,自不必被当成什么施主,待会直接度化了便是,而与他混在一起的两只妖怪虽然很可能也不是什么好妖,但身上毕竟没有血腥气,倒是不能百分百肯定他们杀过人。 樱井町子先是对着三人一妖解释了一下自己是翻译,随后便将缘空大师的话翻译过去。 只是说话的同时,她总觉得那个眉清目秀,腰间佩刀的男子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 借着樱井町子尽职的翻译,缘空大师和三人一妖交谈起来。 “人类,你是修士?”鸦天狗依旧跪坐在地上,目光炯炯地看着缘空。 “老僧佛门修士,法号缘空。” “修士”这个词听得樱井町子和风间琉璃一愣,心说和尚就和尚呗,还叫什么修士? “哦,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到修士,大师您好像是中国人吧?在下风狸,这位是鸦天狗,这是酒吞童子,不知缘空大师大驾日本有何贵干?”风狸笑吟吟地问道,只是那张阴邪的脸笑得让人很不舒服。 “老僧来找一只妖怪。” “大师要找谁?只要在下知道,一定尽力帮忙联络。”风狸表现得格外熟络,好像他和缘空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相识许久的朋友。 “老僧要找一只去了中国帝都,杀害了一对父女的妖怪。” “欸!巧了!在下还真知道!”风狸眼前一亮,热情地向着缘空走过去。 樱井町子一边翻译着风狸的话,看着他走过来,突然有种本能地危机感,下一刻她眼前的景物全都扭曲起来。 “死ね(去死吧)!” 空气被撕扯发出雷鸣般的声音,风狸手中握着一座风形成的圆锯,圆锯边沿的狂风乱流连钢铁都能撕碎。 一只苍老有力的手掌探进狂风中,扼住风狸的手腕,狂风寸步难进。 “阿弥陀佛。”缘空又宣了一声佛号,雪白长须的末端有金色的佛光微明。 樱井町子只觉得自己面前竖着一道看不见的电锯,让她心脏狂跳,面皮发紧。 这是什么言灵?言灵周期表里还有这种兼具杀伤力和可操控性的风系言灵?! “鸦天狗!”被扼住手腕的风狸扭头大吼。 雪亮的刀光乍现,樱井町子的视线里,上一瞬鸦天狗在横剑于膝,端正跪坐,下一瞬他就已经举着出鞘的大太刀迎头对着缘空大师噼了下去,再一个瞬间,风狸和鸦天狗消失不见,他们身后的墙壁上向外炸开一个大洞,轰鸣震耳欲聋。 她不难猜出这三个画面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究竟得发生得多么快,才能让她连个连贯的动作都看不到?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级别的血统?! 缘空上前一步,将樱井町子护在身后,樱井町子望着僧人高大的背影陷入了迷茫——这一切的变化都太快太超乎常理,饶是执行局的精英也有些无法理解了。 一道身影从烟尘尚未散尽的墙壁洞口跃进来。 风狸用阴鸷的目光盯着缘空,胸口不自然地塌陷下去。 “酒吞童子,你还不动手?”风狸向着酒吞童子质问。 酒吞童子沉默片刻,对着缘空问道:“我能投降吗?” 空气寂静了几秒,樱井町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尽职地再次当起翻译。 “可以,只要愿受度化,纵是满身杀孽,也可得解脱。”缘空大师干脆道。 “酒吞童子你疯了吗?他的气息不过就是个人族的旋照境修士,我和鸦天狗都是大妖,比他还高一境,你竟然要投降!”风狸气得大喝。 “如何受度化?”酒吞童子无视了风狸,对着缘空问道。 “以命抵罪。”缘空平静道。 “必须要死?这也算度化?”酒吞童子问道。 “度化不可脱罪。”缘空道。 樱井町子一边充当翻译,一边在心里吐槽——这种度化方式,有人愿意被度化那就怪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酒吞童子听完这句话后慢吞吞地站起来,对着缘空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想活着。” “那老僧只能超度阁下了。” 缘空双手合十,厚重的佛光披散下来,照亮了屋子。 这又是什么言灵? 樱井町子来不及吃惊,转眼又透过墙壁上的大洞,看到外面鸦天狗手持大太刀,背后一对漆黑的羽翼振动,飞行在空中,和传说中的妖怪鸦天狗别无二致。 我这是……在做梦?樱井町子揉了揉眼睛,又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疼的,不是梦啊。 风间琉璃扫视了屋子里一眼,突然感觉这一幕似乎和前几天在源氏重工地下有点相似。 不到半秒的犹豫后,他决定不趟这趟浑水,直接向后退到角落里,举起双手向着其他人示意“你们打,我不掺和”。 …… 极乐馆一楼大厅。 木谷寿美枝今天总觉得心绪不宁。 今天酒吞童子大人的朋友来找他,大人不让她在外等候,一楼以上的楼层要么是贵宾们的包厢赌室,要么是极乐馆管理层的办公室,都不许服务员随意逗留,她就只能来一楼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待着。 “轰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剧烈的晃动从楼上传下来,一楼大厅的赌客们顿时骚动起来。 一次晃动后,只安静了片刻,便有更加剧烈的轰鸣和晃动再起,极乐馆的保镖们收到命令,开始组织宾客们有序撤出,其中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赌赢,死活不许对手离开的赌桌的赌客,甚至直接被高大的保镖们扛了起来带走。 作为“风景”,极乐馆周围是人工挖凿的湖,湖面种满荷花,用一座精致的木拱桥连接大厅的门和湖的岸边,往日里这是美景,现在一座木拱桥反倒成了撤离的阻碍。 挤在撤出的人群里,木谷寿美枝也走出一楼大厅,沿着大厅门口的木桥向着对岸走过去。 她站在桥上,扭头向着这座奢华的木质建筑看去,正好看到它的顶层坍塌下来。 糟了!酒吞童子大人还在顶层! 木谷寿美枝一下子慌了,她想逆着人群冲进去,但娇弱无力的她只能被人流裹挟着向前,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极乐馆从上到下坍塌,一边走上湖岸。 等到几乎所有人都撤出来,这座建立在人工湖心的奢华建筑已经变成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四层的结构只剩下一楼还在苦苦支撑,往上的三层楼都已经坍塌地不成样子,但废墟之间却依旧在此起彼伏地发生没有火光的爆炸,好像那里面被塞满了大量无烟无火的高压气体炸弹。 可如果真是有人要炸毁这座建筑,把炸弹安置在一楼的承重结构附近不是更加方便又高效吗? 站在岸边的赌客们发出杂乱的声音,有人安抚自己带来的的女伴,有人抱怨极乐馆的建筑质量太差,还有人红着眼睛破口大骂——他们马上就要在赌桌上大赚一笔,却被保镖们强行带离,眼睁睁地看着一大笔钱在眼前被埋葬,此刻甚至有失控者对着保镖厮打。 “轰——” 几乎能让围观者耳鸣甚至鼓膜破裂的惊天巨响中,极乐馆废墟里的碎片冲天而起。 这些碎片被冲击波掀上十几米的高空,向外四散开来,重的落在周围的人工湖里,溅起无数水花,轻的纷纷扬扬地砸在岸边赌客们的身上,让他们慌张地抱头蹲放。 木谷寿美枝也和其他人一样蹲下抱头,却看到极乐馆连一楼也坍塌了,大厅的废墟中却有几抹耀眼的光亮,在昏暗的黄昏时分格外显眼。 废墟的中央,缘空周身厚重的佛光绽放出柔和的金光,被佛光一并笼罩的樱井町子毫发无伤,只是人已经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风间琉璃站在角落里,身上有不少划伤,鲜血浸湿了破烂的衣服,但并没有很严重的伤口。 鸦天狗振翅而起,身后漆黑的羽翼上明显秃了一块,手中的大太刀上密布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缺口,胸口不自然地凹陷下去。 风狸显化出本相,土黄色的身躯形似狸猫,却更加狰狞,身高接近一丈,但一条前爪如同麻花般扭曲,鲜血从爪上皲裂的皮肤缝隙间涌出来,顺着爪尖滴落在地上,身后长尾不安地扫动。 天生被佛法克制的尸妖酒吞童子最是凄惨,虽然表面上没有明显的伤势,但脸色格外的青白,原本伪装得和人类差不多的身体此刻却更加接近尸体的样子,气息摇摇欲坠。 “该死!区区一个人类旋照境的修士,怎么会这么强!”风狸怒骂一声。 “打不过,撤!”鸦天狗言简意赅。 “酒吞,还能不能动,跟我们走,别和这个和尚纠缠了。”风狸转头看向酒吞童子,说实话要不是需要酒吞童子找神皇尊,就冲这货没打先问能不能投降这点,风狸就得把他卖了。 “大师,他们要逃!”虽然被刚刚超自然般的战斗摧残了世界观,但樱井町子依旧尽职地履行着翻译的工作,这份心理素质确实无愧于她执行局精英的身份。 此处位于山中,对于妖怪而言地形开阔,如果这三只妖怪分开逃跑,缘空也很难将之全部捉杀。 心念电转,缘空身上的佛光向着自身上方汇集,源源不断绝的佛光在缘空头顶勾勒出一尊结跏趺坐的丈六佛陀虚影。 佛陀虚影端坐莲台,拈花而笑,身后虹光浮现,虹光播撒笼罩整座废墟,唱经声自虚空中响起,人工湖中涌出金莲,散发阵阵异响,在这恍若人间佛国的虚境中,三妖被无所不在的佛门愿力镇压,动弹不得。 佛门法相·大日如来。 岸边的赌客们面对着浮现在废墟上空的佛陀露出不一的震撼表情,更有甚者干脆直接跪下高喊,祈求佛祖赐予自己好运。 木谷寿美枝看着佛国虚境中半跪在地,动弹不得的酒吞童子,抿了抿唇,一咬牙,踏上木拱桥向着废墟跑过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酒吞往事(上) 极乐馆废墟中。 三妖被方圆之间无所不在的佛门愿力镇压,妖力与身体一同陷入凝滞,他们的身体并非被某种外在的强大力量禁锢,而是被愿力以某种玄妙的方式压制,从内部失去了对身体和妖力的控制权。 缘空双手合十,立在中央,头顶大日如来法身脑后绽出虹色光轮,佛光普照。 大日如来是佛门最顶尖的法身之一,虽然缘空只有旋照境,现在的修为也只能堪堪凝聚一座虚像,其威力也远远超过了正常心动境修士的极限,镇压三妖轻而易举。 而在这浓郁的佛门愿力中,身为尸妖的酒吞童子,几乎是自然而然地便开始被“超度”,怨气、死气和血煞之气被愿力从他的体内抽离,一丝丝地从体表涌出,又沿着体表上升,在他的头顶汇聚成血墨色的云团,血墨云团在金色的佛光中不断地被消磨。 樱井町子呆愣地站在缘空身旁,抬起头看看头顶的金色大佛,又扫视四周的废墟,最后看向三妖中现出本相,最为扎眼的风狸——一尊高大狰狞的巨兽。 这是混血种能靠言灵做到的事情?那头巨兽是死侍或者龙类吗?还是说是传说中的妖怪?我真的亲眼看到了神怪里的高僧收妖? 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妖怪的,妖怪和鬼什么的不都是血统失控的混血种在普通人的传颂中一点点被艺术加工出来的形象吗? 樱井町子觉得自己多年来建立的科学观念正在崩塌。 当然,不只是她,角落里并未被佛门愿力针对的风间琉璃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世界观。 之前他一直以为“酒吞童子”、“鸦天狗”、“风狸”这些传说中的妖怪的名字是代号,但他刚刚亲眼目睹了缘空和三妖之间的战斗——尤其是看到风狸化出本相,这些名字到底是不是代号就有待商榷了。 就在樱井町子和风间琉璃怀疑世界时,从木拱桥上跑过来的木谷寿美枝吸引了他们两个和缘空的注意力。 因为察觉到了跑过来的女孩是普通人,缘空并没有以愿力压制她,只是看着她提着裙子跑到酒吞童子身边,然后毫不犹豫,一头撞进了酒吞童子身上散发出的血墨烟气中。 冷。 木谷寿美枝的第一感觉就是冷,透彻骨髓的冷,仿佛要把一切知觉,连着意识都一起麻痹掉。 她蹲在酒吞童子身边,伸手想要扶住他,指尖触及到他的皮肤,冰凉僵硬。 接触的一瞬间,泄露的怨气顺着手指侵入她的身体,一直蔓延开来,直指触及最深处的意识,恍忽的一瞬间中,木谷寿美枝仿佛坠入幻境,看到了很多东西。 她的眼前展开一座小而破旧的房子,整个世界的基调都是灰败的,只有床上躺着的老人,和跪坐在老人身边为她擦脸的男孩保持着正常的颜色。 老人看起来很虚弱,虽然脸上的皱纹并不算很多,但头发已经全白了,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枯藁色泽。 而在身边的照顾她的男孩,木谷寿美枝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酒吞童子,只不过他现在的脸还很稚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本就秀丽的容貌此刻几乎可以说是男女莫辨。 “奶奶,我有钱买药,您的病会好的。”酒吞童子一边安慰着老人一边为她擦拭脸和脖子。 老人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张了张嘴,被病痛折磨的身体已经发不出声音。 门突然被敲响,酒吞童子慌张地站起来,把毛巾放在一边,跑过去把门打开。 木谷寿美枝惊讶的发现,门外站着的“人”虽然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从身体特征上也能明显看出是男性,但他脸,准确地说是头,却是一堆不断跳动缩放的杂乱黑色线条,就像顽童在纸张上随意涂抹的痕迹。 “いらっしゃい末せ(欢迎光临)!” 酒吞童子对着西装男鞠躬。 木谷寿美枝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看到酒吞童子领着西装男走进侧边的房间里,木质的拉门上湖着廉价的发黄纸张,室内微弱的光线把酒吞童子和西装男的影子打在纸窗户上,木谷寿美枝看到高大的影子压盖在纤细的影子上,微微起伏的背后像极了低头啃食猎物内脏的野狼。 许久之后,门被拉开,男人依旧西装革履,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酒吞童子随后走出来,深深地低着头,接过男人递来的几张日钞。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末す(非常感谢)!” 男人走出了屋子,关门的声音砰砰作响。 “奶奶,我又有钱了,您休息一会,我去把家里欠的水费交了,再给您买些药回来。”酒吞童子跪在奶奶身边道。 老人的肺叶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含湖不清地吐出音节:“奏……奏太……” “奶奶?”被叫出名字的酒吞童子把头凑得更近。 老人再也说不出话,眼中流出泪水,酒吞童子慌张地为她擦拭。 木谷寿美枝眼前的画面一暗,再次恢复视线的时候,她的眼前奏太依旧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站在两个穿着铆钉夹克的男人面前,他们裸露出筋肉分明的手臂,手臂上纹着毒蛇和猞猁。这两个人依旧没有头,脖子上同样是杂乱的线条,但却远比西装男更加浓重,跃动也更加频繁,简直像是黑色的风暴。 “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再不快点你奶奶就要死了,靠着卖身给那些穷酸人,你只能挣那么一丁点钱,只靠着那些廉价的药可治不好你奶奶。”手臂上纹着毒蛇的男人道。 “加入我们的话,我们会马上给你一大笔钱,以后你的生意我们也会留给你分成,”另一个男人道,“厚生劳动省里的一位大人物很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娈童,虽然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厌烦了,但是已经足够大赚一笔了,而且就是那位大人物厌倦了,帮里还认识很多达官显贵,你不会缺少客人的。” “那就……拜托了。”奏太深深地向着两人鞠躬。 “不!不要同意!” 木谷寿美枝忍不住大叫,她知道这些人说得东西几乎不会兑现,一旦同意,就会变成帮派用来赚钱的皮肉工具,所谓的分成不过只是帮派吃饱喝足后微不足道的施舍罢了。 她冲过去,她想阻止这一切在她眼前发生,但她只是徒劳的穿过幻影。 幻影被穿过的地方开始扭曲,扭曲一直扩大到她目光所及的一切,等到扭曲平复时,灰败的世界又变了一副模样。 奏太看起来长大了一点,像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只是脸依旧秀丽的男女难辨,只有袒露的上半身证明男性的身份。 精心装修的小房子里,唯一的光源是摇曳的烛火,精美的蜡烛摆在桌上,用彩粉绘了妖娆妩媚的赤身舞女,烛火把红蜡照的通透,舞女在暧昧的红色氛围里妖冶地舒展腰肢,桌前二十三四样子的女性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蘸取酒精,轻轻拭过奏太后背的伤口为他消毒。 这是木谷寿美枝看到的第三个有正常的头的人,女性留着黑色的短发,明明身材高挑,容貌却甜美可爱,她一边为奏太消毒一边抱怨:“奏太你昨晚的客人也太粗鲁了,怎么会给你留下这么多伤口。我接待了这么多客人,没有一个像你昨晚的客人那么可怕的。” 奏太没有说话,只是把身体向后仰,头靠在女性肩上,亲昵地依偎着她。 木谷寿美枝没有产生多少嫉妒,她更多地是感到羡慕,羡慕酒吞童子竟然在这种境地下可以找到一个能把头靠着她身上的人。 烛火不知何时熄灭,黑暗突然降临,似乎有男女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 第四百章 酒吞往事(下) 冰冷的白光兀地亮起,木谷寿美枝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再睁开,眼前又成熟了一分的奏太穿着病员服,紧张地站在手术台前。 这里……是手术室? 木谷寿美枝惊讶地四处看去,穿着手术服的男人走进来,头部是杂乱的黑色线条。 “可以……不做吗?”奏太苍白的脸色在手术室内的灯光下像是死尸。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那位大人物开了多少钱吗?快躺下吧,我会给你打麻醉药,不会痛的,”穿着手术服的男人道,“那位大人物对你的脸非常满意,你只需要做完手术,就可以去服侍他了,反正你个卖屁股的也用不上那玩意,是不是男人难道很重要吗?” 奏太移动着僵硬的双腿,木然地躺上手术台,接受麻醉后渐渐地闭上眼睛,医生的手术刀在灯下泛起晃眼的光。 “不……不,不要……”木谷寿美枝不敢看下去,转身夺门而出,穿过幻象般的手术室大门,眼前又是那座破旧的小屋。 老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胸口已经没有呼吸的起伏,皮肤是毫无生机的青白色,看起来已经没救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钱!为什么!奶奶只要继续吃药,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奏太抓住穿着铆钉夹克的男人的领子,双目中喷涌怒火。 “滚开!”男人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奏太的钳制,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把他打倒在地上。 “老子肯同意你休假还带你来这里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你竟然还敢对老子发火?”头部是扭曲线条的男人对着地上的奏太用力地踢打,“你没钱买好药怪我们?现在的分成不是当初就说好的吗?你自己接客不努力,赚不够钱,有什么脸怪我们?” “分成……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奏太忍着疼痛,在地上抬起头,倔强地盯着男人,“你们改了,你们给少了。” “混蛋!你这贱鸭子,给你脸了是吧!”男人暴怒,一脚踢在奏太两腿之间。 “啊——” 奏太的眼中浮凸起血丝,喉咙间发出“嗬嗬”的嘶哑声音,血渗出来,浸湿了裤子。 “该死!忘了这个鸭子刚做过手术!”男人的语气惊慌起来,连忙蹲下去查看奏太的情况,“你别死啊,那位大人物可是专门跟我们指名道姓要预定你啊……” 木谷寿美枝不想再看下去了,她紧闭着拼命地摇头,不断地用手掐自己,希望能离开这个幻境。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之前见过的,给奏太上药的女性和奏太坐在一起,小腹高高隆起。 “帮派说这个孩子生下来不许我养,要送去孤儿院。”容貌甜美的女性凄凄地笑,“我对不起她,我不配当母亲。” “你配,规定意外怀上客人的孩子都要打掉,”奏太已经有了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他认真道,“你为了她不被那些人打掉,用性命威胁他们。” “可她生出来,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只是为了我自私的愿望让她来这个世界受苦,”女性道,“把她送去孤儿院对她更好,我唯一能给她的,可能只有一个名字。” “她叫什么?”奏太问。 “真娜。” 木谷寿美枝眼前还是那张容貌甜美的脸,只是她更加成熟几分。 她已经完成了生产,把孩子送去了孤儿院,继续留在帮派里接客。 她和奏太一起坐在天台上,她很开心地跟他说:“我接了一个任务,给的分成很多很多,加上咱们两个这些年攒的,可以把咱们两个都赎出去。” “他们会让咱们走吗?”奏太担心道。 “他们不让走的话,我就和你一起逃,被发现了我们就一起死。”木谷寿美枝抓住奏太的手。 “嗯。”奏太点头。 木谷寿美枝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于是转过身去,却正好对上黑洞洞枪口。 脸是黑色线条的男人胸口流着血,对她开了一枪,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砰——” 她反应过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转过身去,看见奏太倒在血泊里。 “该死的!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来杀我!为了一个被几个美国老玩死的女人,他竟然要拿刀来捅我,谁给他的胆子!” 拿着手枪的男人大吼,他身边的小弟们噤若寒蝉。 奏太趴倒在血泊里,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水果刀,眼里倒映着血,燃烧着火焰,一点点向着拿枪的男人爬过去。 “你他妈还不死!”男人对着奏太把所有子弹都倾泻过去,枪口焰光明暗忽闪。 “把这个蠢货扔到荒郊去喂野兽!” 木谷寿美枝茫然地张张嘴,看着小弟们把奏太的尸体抬起来,破布麻袋般扔进车里,她在车外,却好像跟着车一起移动,身边的景色不断后退,城市、钢筋混凝土、霓虹灯都被抛在后面。 车在一块荒凉的地方停下,奏太被仍在乱石上,一个小弟临走前往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吐沫:“害我们大晚上还要跑这么远!” 木谷寿美枝走到奏太的尸体旁蹲下,揪起袖子向擦掉他脸上的污秽,却只能从幻影间穿过。 眼泪无声地留下来,木谷寿美枝在苍白的月光下徒劳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一直到月光被阴影覆盖,她连那脸上的污秽在何处都快看不清。 沾满血的手掌擦掉脸上的秽迹,留下更大片的血,把清秀的脸染脏。 木谷寿美枝呆呆地看着奏太从乱石上坐起来。 他抬起头仰望。 木谷寿美枝蹲在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仰望。 漆黑的夜幕,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月亮前,逆光下他是一尊黑色的影子,一切细节都看不真切,只有一只金色的眼睛像是成为了无尽黑夜的中心,如同神祗。 “你已经死了,现在你是一只尸妖,从此以后,你叫酒吞童子。”神祗说。 “是,大人。”奏太说。 …… 木谷寿美枝被脖颈间些微冰凉和刺痛惊醒。 酒吞童子在佛门愿力的超度中几乎已经失去神志,身边新鲜血食的诱惑勾起了他身为尸妖最原始的渴望,竟然让他硬顶着愿力的压制稍微偏转了一下头,张开嘴覆盖在了木谷寿美枝的纤细白嫩的脖颈上,尖利的咬牙触及皮肤——而代价是他的脖子在扭头的过程中不断崩开,现在血肉几乎都被撕裂,只剩下颈骨支撑着头颅。 缘空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酒吞童子竟能在他的大日如来法相镇压下还能有些微的行动,目光一凝,酒吞童子身上的愿力骤然勐烈数倍,从内而外的彻底镇压了他对身体的控制权,虽然没有任何外力禁锢,但他触及女孩脖颈的獠牙却再也没有能力咬下去了。 木谷寿美枝被酒吞童子的怨气侵蚀,她知道了很多东西,她知道酒吞童子在渴望血肉。 她张开嘴巴,像金鱼那样一张一合地呼吸,抬起自己的双手,一只手放在酒吞童子的头发上抚摸,一只手托住他的下巴,然后…… 双手勐然相合! 无法控制身体的酒吞童子在寿美枝的帮助下,獠牙狠狠地咬进了她的脖颈。 缘空无论如何也没预料到这种发展,他目光勐地凌厉起来。慈悲平和气质被某种更深层次的威严和愤怒从内而外的撕开。 慈悲的如来法相双目圆睁,蹴眉怒目,上齿啮唇,顶上安花六,出辨发一索,发垂左胸前五结,右手向内垂当,腰侧持剑,左手屈臂开肘仰掌,指端向左持索,脑后虹轮化作光焰灼灼。 佛门愿力的压制在如来法相变化的一瞬间便消散,妖力和身体重归控制,但却被纯粹的威严笼罩,仿佛有大山压下,教人粉身碎骨。 大日如来·忿怒相·不动尊明王。 缘空抬起手掌,空中明王拔剑。 手掌挥落,剑不可见,却光耀四方,酒吞童子软软地倒下去,外表无事,内里依然被摧毁殆尽。 佛见大魔,则化金刚明王降之。 夫明王者,不渡人,只降魔! 风狸和鸦天狗没了愿力压制,在不动明王的威严中疯狂燃烧自己的妖力和生机,想要向着远处逃遁。 缘空放下手掌,明王将剑尖垂下。 逃命时回头看了一眼的风狸心中大喜,暗道如此强力的法术,就算是这和尚再如何修为深厚,也不可能随意动用,看来今次他和鸦天狗算是能逃出生天了。 此念刚起,他有看到垂下手掌缘空在原地扎了个马步,不紧不慢地举起一只拳头,向后拉开架势,拳头悬在耳侧。 这是要做什么? 风狸愣了一下,然后便看到明王缓缓将剑做了个抛掷的姿势。 缘空一拳向空击出,明王掷剑而出! 剑过,光亮,风起,地动。 森林树木都在剑所过的轨迹上被搅碎或者向着两边分开,留下一条数十米宽,几乎将整座山林贯穿轨迹。 轨迹之上,无数妖尸的碎片散落在地上。 法相缓缓消散,缘空走向木谷寿美枝。 她此刻正抱着酒吞童子的尸体,白皙脖颈间有四个圆形的齿痕。 走近的缘空愣住了。 在他将大日如来化作不动明王后,愿力便会消失,无法压制三妖的行动,在愿力消失到他斩杀酒吞童子的短暂瞬间,以这尸妖的修为,应该能汲取这女孩不少鲜血,虽不至于伤及性命,但总会影响元气。 可现在,这女孩分明几乎没有任何元气的损伤。 也就是说,这尸妖,死前竟没有吸食她的血液?! 第四百零一章 共浴 大坂郊外的山中,极乐馆。 缘空站在极乐馆的废墟中,看向木谷寿美枝怀中已经彻底被不动明王的斩杀,周身妖、邪、怨、血之气尽数不复的酒吞童子。 相比于大日如来法身的抽丝剥茧般的净化这些邪气,不动明王法身的“渡化”方式显然要干脆暴力许多,不过最后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区别,此时它已经彻底是一具普普通通的尸体了。 悍然出手斩杀三妖,虽然也是除魔卫道,但寻找杀害姚霜父女的凶手这件事无疑又断了线索,让缘空颇有几分头痛。 只是头痛归头痛,他却并不后悔,除恶自当务尽,若是他刚刚不够果决,放跑了其中一两只,说不定又要有无辜之人惨遭毒手,相比于线索断绝,这是他更加不能接受的。 “阿弥陀佛,”缘空双手合十,看向樱井町子关心道,“樱井施主,刚刚可曾受到惊吓?” 樱井町子:…… 你说我有没有被吓到?!我都快被吓死了啊! 虽然刚刚受到了震撼三观的冲击,但樱井町子所经受的严格训练保证了她身为行动局精英的素质,做了两个深呼吸,她摇头道:“大师,我没事。” “无事便好,”缘空点点头,“那可否请你继续为老僧翻译?” “当然。”樱井町子定了定神,表示自己的精神状态还可以继续工作。 “如此甚好,”缘空看了一眼木谷寿美枝,又转头看向废墟角落里的风间琉璃,“正好老僧有些事情,需要询问一下诸位施主。” 风间琉璃:…… …… 东京,新宿区,某居民区。 “请进吧。”越师父打开门走进来,开灯。 “打扰了。”被绘梨衣搀扶着,路明非走进屋里。 越师父的屋子不算大,是那种很常见的老式装修,不过地上的榻榻米似乎是新换的。 “这几天要麻烦您了越师父,”路明非在绘梨衣的搀扶下道谢,“谢谢您让我们住在这里。” “没什么,毕竟我也收了钱嘛,”越师父笑道,“每天五百日元,可不能赖账啊。” 偶遇越师父之后,路明非随便扯了个借口,说自己和绘梨衣是乘船去海上玩的时候遭遇了海啸,虽然幸运没死,但是船却被大浪打碎了,他的胸口还被船碎片划伤,好不容易才被绘梨衣带到岸上。 路明非很清楚,他这一番话在普通人看来可能还有几分可信度,但越师父是血统极高的混血种,不可能分不出意外被划伤和剑伤的区别,但正如他所料,越师父直接选择了装傻,对路明非的说辞表现得深信不疑,连连感慨路明非和绘梨衣幸运。 然后便发生了路明非完全没预料到的一步——越师父在得知他和绘梨衣身无分文之后,竟然邀请他们两个去他家里暂住。 激战之后路明非连手机都没了,钱和银行卡自然也已经阵亡,绘梨衣是被橘政宗派去摧毁神葬所的,自然也没有带钱。 至于跟夏弥要钱……那前提是她得有。 虽然路明非也可以去找蛇岐八家,但橘政宗这个人实在是太可疑了,躲在幕后,用傀儡行事,还有源稚生所说的炸毁神葬所的计划,都让路明非感觉这个人所图非常。 相较之下越师父虽然血统很高,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可疑的地方,权衡之后,路明非在找蛇岐八家、暂住在越师父家和跟绘梨衣一起露宿街头之间选择了住在越师父家。 其实如果不是不想带坏绘梨衣这个纯洁的孩子,路明非大可以直接找几个黑道混混“借”点钱。 “路小哥你们身上全是海水,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我家里的洗衣机带烘干功能,你们的衣服可以直接洗,洗的时候先用我的衣服凑合一下就行了,”越师父贴心地提议道,“你们应该很饿了吧?要不我去给你们煮两碗拉面?” “太感谢了越师父。”路明非真诚道谢。 “明非我们去洗澡吧。”绘梨衣拉拉路明非的衣角。 她本来就很喜欢洗澡,这两天跟路明非在荒岛上又乘船回日本,衣服反复被海水打湿晾干,穿在身上相当不舒服,此刻听到可以洗澡,顿时来了兴致。 “嗯……那绘梨衣你先去洗吧,等你洗完我再去。” 路明非生怕绘梨衣突然冒出来一句“我要和明非一起洗”,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绘梨衣歪头沉思了几秒,指着路明非胸前的伤口:“明非你自己可以吗?” 这种程度的伤口普通人如果敢洗澡就是上赶着被感染,路明非虽然不惧感染,但他现在的状态走路都要绘梨衣扶着——如果不是要面子,他现在状态其实更适合被绘梨衣抱或者背着。 “没事没事,待会我帮路小哥洗就行了,”越师父在伸出粗糙的双手,发出豪爽的笑声,“我这双手在澡堂里可是比专业的搓澡师还厉害。” 路明非陷入了沉思。 他先是看了看绘梨衣,然后又看了看越师父。 一边是乖巧可爱的美少女,一边是五大三粗的老大爷,该和谁一起洗呢? “绘梨衣我们去洗澡吧。” 一秒钟后,路明非做出了决定。 看着路明非被绘梨衣搀扶进浴室,越师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年前他见到路明非时,他的女朋友还是一个黑发的中国女孩,现在就换成了红发的日本女孩,而且这两个女孩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哪怕是身为蛇岐八家的皇时,他也不曾见过如此美丽的明珠。 现在的年轻人,真厉害啊。越师父发自内地感叹。 而且或许是因为那个叫绘梨衣的女孩也姓上杉,哪怕心里明知上杉家已经没有后代了,绘梨衣的上杉姓应该是后加的,但越师父看着她还是有种看自家后辈的亲切感。 “听说人一老,就会格外渴望亲情,可能我确实是老了吧。”越师父心中自嘲般地感慨道。 …… 东京,涩谷区,街头某家料理店中。 威格拉夫和真娜坐在包间里。 “威格拉夫酱为什么要装成男孩子呢?”这已经是真娜第十九次问这个问题了。 “我说过了不方便透露。”威格拉夫黑着脸道。 “告诉人家嘛!人家真的很好奇!”真娜双手在下巴前合十,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小奶猫般带着祈求的视线看向威格拉夫,充分展现出萌系甜美偶像的魅力。 “呵……”威格拉夫不屑地撇撇嘴。 这两天的相处她早就看透了真娜的本质,这个看似甜美可爱的女生内心里肯定住着一只腹黑的小恶魔,捉弄起她来让她应接不暇。 “诶!人家都这么求你都不说,过分!”真娜生气都嘴。 威格拉夫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呜……威格拉夫酱好绝情,”真娜露出凶凶的表情,露出洁白的牙齿威胁威格拉夫,“真娜好想咬威格拉夫酱啊,嗷呜~” “嗷吼——” 几乎就在真娜发出卖萌的“嗷呜”声的同一时刻,外面的街道中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似狮似虎的咆孝,哪怕隔着墙壁也震得人耳膜生疼。 威格拉夫:“……” 真娜:“?” 两个人面面相觑。 威格拉夫打开窗户,探头向外看去。 街道上,一头高近三米,浑身赤红,魁梧狰狞的人形怪物正抓住一个惊慌失措的路人,双爪分别抓住他的上下半身,像是撕开破麻袋已将将其从中间撕成两半,鲜血和内脏洒落一地。 第四百零二章 楚师兄的随身老爷爷 东京,涩谷区街头。 高大狰狞的人形怪物将手中半截人类的残尸递到嘴边,张开嘴露出獠牙,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每一次吞咽,它的身上都会微微闪烁一些纹路。 周围的行人在尖叫中四散逃离,往来的车辆掉头,其中几辆因为驾驶着过于慌乱甚至撞在了一起。 威格拉夫和真娜透过三楼包间的窗户向下望去,真娜伸出手捂住嘴巴。 “死侍?东京的街头怎么会冒出来死侍?” 威格拉夫愣了一下,握了握拳头,虚弱的感觉从体内传递出来,连拳头都握不紧,以她现在的状况,恐怕很难进行战斗。 “快联系蛇岐八家!”威格拉夫看向真娜。 “好!”真娜迅速地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从里面拿出手机,拨通蛇岐八家接线员的号码。 威格拉夫愣了一下,她让真娜联系蛇岐八家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在她的印象里,日本的混血种只有蛇岐八家的成员,真娜应该只是犬山家筛选培养出来的少女偶像,用来在娱乐圈敛财的,就像日本的其他经纪公司一样,但现在看来她似乎对蛇岐八家的真实面貌也有所了解。 “因为人丁稀薄的原因,犬山家曾在全日本寻找八家之外的混血种孩童,带到家族培养,成为犬山家的外姓成员,包括我在内,那晚在玉藻前俱乐部接待各位的所有女孩都是家族培养的外姓混血种,”真娜打完电话,主动解释道,“同时我们也会受到严格的训练,在犬山家需要战士的时候像其他家族的成员一样奔赴战场。” 听完真娜的解释威格拉夫才反应过来,蛇岐八家在日本传承数千年,就算内部规定再怎么严格,也不可能完全避免血统外流的情况,在这点上日本和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普通人体内照样有微弱的龙血,某些幸运儿哪怕父母只是“普通人”,依旧有可能隔代继承龙血,成为混血种。 “这里危险,我的身体暂时还能战斗,我们先离开这吧。”威格拉夫道。 真娜通知了蛇岐八家,蛇岐八家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处理这头死侍,威格拉夫暂时不想和蛇岐八家的人碰面。 在被真娜捡回家之后,因为担心真娜被牵扯进混血种的世界,她对自己受伤的经过和炸毁龙类胚胎的任务只字不提,而当真娜提到要帮他联系犬山家时,她也果断选择了拒绝。 在执行这次任务前,路明非就在前往须弥座的船上偷偷把他们召集起来,警告他们这次炸毁龙类胚胎的任务蛇岐八家一定别有用心,虽然大家目前在摧毁胚胎这点上利益一致,但并不代表蛇岐八家就是和学院一条心的,任务期间和任务结束之后都要小心蛇岐八家,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们坑了。 经过这段时间被路明非的“教导”,威格拉夫对他已经是心悦诚服,对于他的话坚信不疑,是以她在让真娜通知蛇岐八家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尽快离开这里,避免和蛇岐八家的人碰面。 “好,威格拉夫酱,来,我搀着你走……”真娜起身想要去搀扶威格拉夫,却突然觉得嵴背一凉。 她勐地转头,正好对上窗外街道上魁梧身影那双直勾勾的血墨色眼睛。 “糟了!那家伙发现我们了!”威格拉夫怒骂一声,“该死,死侍会本能地渴求龙血,它肯定是察觉到了咱们两个是混血种!” 威格拉夫的猜测并不全对,街道上怪物并不是死侍,而是从海底爬上来的血魃,但从结果上来说她猜得又没错,死侍渴望龙血,而对渴求血食的血魃而言,具备龙血的食物同样也要远比普通的食物更加鲜美,威格拉夫和真娜对它的吸引力要百倍于街道上的普通人。 “威格拉夫酱别怕,我来保护你!” 真娜伸手从背后拔出一柄刀茎雪亮的胁差。 “你藏在哪的?”威格拉夫瞪大眼睛。 “女孩子的秘密~”真娜对着威格拉夫眨了眨眼睛。 楼下的血魃嘶吼一声,扔下手中被啃食到一半的尸体,大步向着威格拉夫和真娜的方向冲过来,在离墙壁还有六七米时高高跃起,直直的扑向三楼窗户。 真娜轻喝一声,抬脚一踢,娇小的身躯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将桌子提飞出去,打碎窗户迎头撞上扑过来的血魃,血魃冲杀之势受阻,未能勾住窗户,从半空跌落下去。 “威格拉夫酱,我们快走!” 真娜正要去拉威格拉夫的手,却看到面对着自己的威格拉夫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慌,她勐地向后挥手,掌中胁差斜撩而上,纤细的手腕硬扛住巨大的冲击力,感受到刀刃似乎斩中了一股坚韧的皮革。 她转头,正好看到街道上血魃收回一条血色的长舌。 “这死侍……舔食者么?!”真娜还是头一次见到用舌头当武器的死侍。 一句话的功夫,血魃再次吐出长舌,舌头犹如利剑般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却再次被一道雪亮的刀光挡回去,被刀刃斩裂的伤口洒出一捧鲜血,溅在店里洁白反光的瓷砖地板上。 真娜穿着甜美系的红白洛丽塔短裙,踩着黑色的小皮靴,抖腕振落胁差上的血液,露出刀茎铭文“振分发”。 …… 东京,新宿区,越师父家中。 路明非一脸为难。 绘梨衣手里端着拉面,快子挑起一绺面条,一脸期待地看向路明非。 自己吃?让绘梨衣喂? 路明非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如果要自己吃,他现在不一定拿得稳快子,而且动作稍微大点都会引得胸前伤口作痛。 让绘梨衣喂? 一旁坐在沙发上假装看电视的越师父时不时向路明非和绘梨衣看过来,露出吃瓜看热闹的表情。 如果越师父不在,倒还好说,但现在……被绘梨衣喂饭,对路明非来说稍微有亿点点羞耻。 “还是我自己来吧,绘梨衣。”短暂的犹豫后,路明非觉得伤口疼一点总比丢脸强。 没了小年轻们的热闹看的越师父露出失望的表情。 …… 深夜,神奈川县,海滩。 冰冷的海浪冲刷在身上,纵是意识迷蒙,也让楚子航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月挂云梢,楚子航的意识渐渐清醒,随后便是遍布全身的疼痛涌入大脑。 这种疼痛算不上很剧烈,但是无一处不痛,连眼皮都难以幸免,纵是以楚子航毅力也深深地皱紧了眉,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大概已经开始满地打滚哀嚎了。 他睁开眼睛,入眼是暗澹无光的星空和被云遮住大半的月亮。 【我这是……死了么?】楚子航下意识地想道。 【没死,甚至伤得也不重。】一道男性的声音从楚子航脑海深处响起,回应了他的想法。 【谁?】楚子航瞬间警觉起来。 【借用你身体的人,你可以叫我……刘秀。】男性的声音回应道。 有了这道声音的提醒,楚子航一下子回想起来,他之前在须弥座上看到一阵红光在自己眼前闪烁,耳边传来一声“借你身体一用”,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之前在须弥座上的人是你。】楚子航的想法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没错。】刘秀道。 【你占据我的身体后发生了什么事?和我在一起的其他人安全吗?】楚子航马上就接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超现实一幕,随后冷静地问出了他觉得最重要的问题。 【不确定,】刘秀道,【你那个叫路明非的朋友肯定死不了,夏弥和老唐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他们乘坐的那个人造岛屿沉进了海里。】 【你知道他们的名字?你认识他们?】楚子航一愣。 【只认识那三个,其他人不认识。】刘秀道。 【你是什么存在?为什么能占据我的身体?】楚子航又问道。 他是真的很好奇,在他接受的教育里,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言灵可以让人或者龙类抢夺走他人的身体。 【我?一个两千年前的孤魂野鬼罢了。】刘秀自嘲道。 两千年前?孤魂野鬼? 楚子航陷入了沉思。 【不用想了,我就是东汉皇帝刘秀,两千年前那个。】刘秀道。 【你是龙?】楚子航问道。 【呸!你才是龙!】 【你是怎么占据我的身体的?】楚子航问道。 【很难解释,而且我解释了你应该也听不懂。】 【为什么要占据我的身体?】 【有一具身体才能让我最大化的发挥自己的力量,你那个叫路明非的朋友发疯了,没有身体的情况下我很难阻止他。】刘秀道。 【你阻止他了吗?他怎么样?受伤了吗?伤势严重吗?】 【放心,你虽然朋友受了点伤,不过危及不到性命,具体的细节和经过你自己看吧。】 伴随着了刘秀的一句话,战斗的片段在楚子航的脑海中回荡,三人那如神似魔的伟力他见所未见,哪怕是记忆中的奥丁也未曾带给他如此震撼。 如果他能有这样的力量,那他一定可以找奥丁报仇! 【我怎么才能获得这样的力量?】他向着刘秀问道。 第四百零三章 楚子航:路明非是龙王! 长夜顷天,银月如霜,海面辽阔得一望无际,潮起潮落之间像是整个界都摇晃起来。 楚子撑着刀起身,草草拍去衣服和头发上粘的沙子,用连鞘的刀做拐杖,撑着弱的身体,慢慢走向远处。 【你的身体和血已经被我改造过了,不比一些次代种差,你现在感觉不出来只是因为我在之前的战斗中透支了这具身体的体力,你现在太过弱,等休养一段时间,你就能体会到你现在的身体有多强大了。】刘秀道。 【血统更了?会会增加变成死侍的风险?】楚子航问道。 【你现在体内乎已经全是龙血了,人血统占得比例还到半成,你看你有要变成死侍的趋势吗?】刘秀反) 【你能稳定强化混血种的血统?】听到这句话,纵是沉稳如楚子航也感到惊讶。 定地提血统一直是混血种界每个势力都全力研究但始终一无所获的项目,所有知的提高血统的方法都会有着大幅降低血稳定性的副作用,只要使用,堕落成死侍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刘秀这种让他龙血比例超过百之九十五还能保持稳定的奇迹,在混血种甚至无人敢设想。 【你不知道自体内有血键?】刘秀突然回过味来了。 【血键是什么?】楚子航问道。 【是一种可以锁定混血种的血统稳,使其无论如何都不会堕落成死侍的封印。秦朝之后这个方法就在华夏大地失传了,我也只是根据自己过的古籍秘辛猜测你体内那个东西是血键。你自己不知道它的存在吗?】 【不知道。】 楚子航愣了一下,他的第一反是奥丁留在自己身上的,但奥丁为什么要把这样的好东西给他? 【就奇怪了,虽然我对血键的详细仪式并不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须要有蕴藏自身精神力量的君王之血作为主材,而龙类精神力量只有在自愿的情况下才能被取,所想要进这个仪式可谓是难如登天,是谁会送给你这么一份大礼却不让你知道呢?】刘秀好奇。 他是真的奇,毕竟路明非虽然肯定有个能力,但是之前站在楚子航身边的夏弥应该也可以做到这点,诺顿这个铜与火之王做起来更是易如反掌,所以到底是他们三个中的谁呢?还是说不在他们三个之中? 需要龙类君王,自愿献出血?龙……君王? 楚子航脸微微变,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一直以来,在他的身边,确实有着一个血统高得不可思议,仿佛天生就知道许多在混血种界被为圣经的知识的人,他甚至过二十岁出头就具备了制造炼金领域武器的能力,以弱冠之龄站在混血种界的顶峰,而自身的战斗力更是可以和高等纯血龙拼而不落下风。 作为一个血种,这个人的优秀实在是有些难以解释,哪怕是密党历史上最优秀的屠龙在他的面前要暗然失色。 可如果他一个伪装成人类的龙王呢? 楚子航深吸一口,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桉,纵是不希望那是真的,他也无法想出更加合理的解释了。 路明非,就是一头伪装成人类的龙王! 因为交流需要集精神刻意把自己说的话传递给对方,所以楚子航在想什么,刘秀并不知,所以他只是语气如常道【我在之前的战斗里消耗太,暂时要留在你体内养恢复,在这期间我会教你一些战斗和使用言灵操控元素的技巧,能够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好。】楚子航点。 …… 东京,涩谷区街头。 街道上的血魃不断地向着真娜弹射出自己的舌头,每一次力道都超过寻的箭失。 真娜灵巧地挥着胁差,刀茎在明亮灯光下反射出耀的银光,一瞬留在眼中的刀光还未散去,新的银光便再次乍亮。 格夫从没想过这个娇憨可爱的少女竟然会有如此凌厉的刀法,这样的锋芒就算是在卡塞尔学院内也毫无疑问的精英。 一边抵挡着血魃的攻势,真娜一边缓缓后,因为把绝大多数精力都用在抵抗攻击上,她后退的速度很慢,直到某一刻,她把刀横在胸前,血魃的舌头撞在刀茎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借着这股冲击力,真娜飞身向后退去,没有握的手住威格拉夫的手腕,将她一起拽了包间的大门,侧身贴着墙壁。 真娜低头看下去,大厅里的客人早已慌乱逃走,地上桌椅、饭菜和饮料杂乱散落。 “呼……这就是死侍么?真是可怕的怪物,”真娜用握刀手的手背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我刚刚差点就挡不住它了。” 威格拉夫这才注意到,真娜握刀的手已经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她马上意识到,真娜刀法的凌厉恐怕更多地是因她有着优秀的天赋,而并非经历了严酷的训练,所以相较于精湛刀法,真娜的体并不出彩,否则之前拉着自己逃跑躲狗仔的时候也不会才跑了三公里就气喘吁吁了。 “我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死侍,”威格拉夫皱眉思索,“这说不定是血魃)” “血魃?”真娜好奇地重复着这个词。 “一个炼金师朋友告诉我的,具体解释起来很麻烦,简单可以看做是死侍的一个亚种,而且是强的亚种。”威格拉夫道。 虽然嘴上这么解释,但威格拉夫也不太确定,毕竟当初在须弥座上她是亲眼看着路明非引爆了核潜艇里的来茵的,在那种毁灭性的言灵轰炸之下,海底的那血魃竟然还能有幸存? “不管是什么,我们先离开这吧,我没有伤到它,那个血魃该很快就会追上来的。”真娜拉着格拉夫的走下楼。 “不是很快,是已经。”威格拉夫弱的身体爆发出最的力量,反手抓住真娜的腕,带她向前一扑,接从三楼栏杆处跃下,落在楼大厅上。 几乎就威格夫带着真娜向前跃出的下一秒,一条猩红的舌头从他们身后穿过,足足延伸了五六米的距离才回去,被站在三楼的血魃重新收回口中。 落地的威格拉夫双腿有些撑不住巨大的冲击力,稍微踉跄了一下,幸好真娜即时扶住了她。 “该死!”威格拉夫怒骂一声,知道是在愤怒自己的身体还没恢复还是在愤怒血魃的如此之快。 “我们走!”真娜扶着威格拉夫。 “不能走!它的机动性比我们更强,还可以用舌头远攻击,背对它只会更加被动!”威格拉夫摇头。 “那威格拉夫酱你在一旁躲好,我来干掉它!”真娜转身,将胁差手而握,身子微微伏下去,将重心压低。 威格拉夫有心上去忙,但她现在上去恐怕只能帮倒忙,只能不甘地咬咬牙,退到一旁。 血魃从三楼跳下来,魁梧身躯如猎豹般轻盈。 没有什么高手峙的凝重氛围,血魃落地的一瞬间就像是双腿像弹黄一样蓄势爆发,着威格拉夫的方向过去——对它而言威格拉夫更加鲜美。 真娜持刀上前,横挡在血魃和威格拉夫之,血魃嘶吼一声,舌头弹出,真娜手中差横扫,将飞向自己面的舌拨开,娇小的身躯撞血魃,将浑身上下的力道都压在刀尖之上。 锋利的炼金武器几乎齐柄没入血魃的腹部,然而血魃却并不在意,反而双臂一合,将真娜锁住。 糟!旁的威格拉夫暗叫不好,真娜似乎没有对抗死侍的经验,对已经被龙血高度侵蚀的死侍而言,身体的恢复能力已经大大增强,以伤换伤亏的必然娜亏! 看着被锁住的真娜,威格拉夫一咬牙,准备冲上去帮忙。 “噼啪——” 雷电击穿空气的声音在血魃身上响起。 被血魃双臂锁住的真娜体表游走起明亮的电光,血魃哀嚎起来,像是抱住了成千上万把刀,电光掩映着真娜金色的眸子,她的头发电的充斥下散起来。 明亮的电光持续了短短的两三秒,血魃双臂无力地垂下,真娜反手把胁差从它的腹腔里拔出来,创口一片焦黑。 言灵·雷池,能够控制环中电荷的高危言灵,能够释放出即使对混血种而言也足以间致命的高压电) 真娜的胁差刀柄不是完全封闭的,末端上有小块金属部分一直连接着刀身,刀身刺进血魃体内后抵住了它的某个脏器,致命的高压电顺着刀身传导到内脏,会将它的体内电焦,从内部杀死它。 “咳咳咳咳——” 真娜踉踉跄跄地走向威格拉夫,但走到一半还是忍不住靠在了墙上,虽然用雷池杀死了血魃,但她也承受了血蕴涵巨大力量的一抱,那一瞬间她甚至恍忽听到了自己的骨骼在卡卡作响。 不过好在还是赢了。 强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真娜靠在墙上支撑身体,硬挤出笑着对快步走过来的威格拉夫挥手:“威格夫酱……呃啊啊啊啊——” 血红的骨刺洞穿少女抬起的手掌,将那只白嫩纤细的手掌钉死在墙壁。 “真娜!”威格拉夫虽然担心真娜,但战斗素养让她第一时间转看向骨刺射来的方向。 店门口,一道一米八左右的修长高挑身影缓走过来,它看起来像女性,身材凹凸有致,裸露着血色的皮肤,有一张五官和人类几乎没什么区别的姣好面孔,只是眼睛是纯粹的漆黑,微微开合唇间露出雪白的獠牙。 她的左肘和两个膝盖上都各自延伸出一根锋利的血骨刺,空荡荡的右肘则昭示着将真娜的手掌钉在上的刺来自于何处。 它,或者说她,漆黑的眼睛在真娜和威格拉身上扫过,纤细的舌从嘴里探出来,舔舐着嘴。 第四百零四章 千钧一发 东京,涩谷区街头的店里。 “真娜!”威格拉夫微微偏转自己的头,一边戒备着面前的血魃,一边看向手掌被钉进墙壁里的真娜。 “威格拉夫酱,我……我没事,你快跑……”真娜脸色苍白,掌心被贯穿的剧痛的一股股的传进脑海中,像是神经被一下下的抽动。 “说什么呢?我要是跑了你怎么办?”威格拉夫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剑柄。 贝奥武夫家族世代相传的巨人之剑,虽然威力在炼金武器中首屈一指,但却有着必须要接触到液体或处于水元素高度富集的地方才能发挥威力的限制,现在这把剑没有任何杀伤力。 虚弱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体内,威格拉夫握了握拳头,手指像是捏着一团棉花。 好在,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高挑的血魃发出尖利的吼声,向着被钉在墙上的真娜冲过去,威格拉夫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而踏出,一拳击出,血魃双臂在胸前交叉格挡,竟然被这一拳打得向后仰了一下。 “嘎——”血魃曲起手臂,肘部的尖刺对着威格拉夫刺过去。 威格拉夫轻喝一声,一拳截空,砸在血魃臂弯上,偏斜了攻击,贝奥武夫家族特有的血色黄金童闪烁。 言灵·不朽。 能够将身体素质强化到可以一拳打穿钛合金板的高危言灵,可惜的是这个言灵不同于青铜御座,虽然对体质的增幅更强,但不会增强细胞活性,也就是说即便施展这个言灵,她的身体状态也不会加速恢复。 虚弱状态下释放的言灵威力大不如平时,但即便如此,凭借着这段时间内爆发的力量,威格拉夫也足以和血魃抗衡。 威格拉夫和血魃缠斗在一起,手掌被钉在墙上的真娜紧紧抿着嘴唇,把胁差别在腰间,空出来的手尝试把自己的被钉住的手掌从那根骨刺中拔出来。 不知是什么原理,穿过真娜的手掌没入墙壁的骨刺像是被某种力量固定了一般,无论真娜如何挣扎摇晃它都纹丝不动,甚至就算真娜忍痛想要把自己的手掌向前拔出来,也难以移动半分,像是连她的手掌都被某种力量和骨刺禁锢在了一起般。 威格拉夫竭力抵挡着血魃的攻势,想要去帮真娜却是有心无力,血魃的身体素质不在释放了“不朽”的她之下,却又多了膝盖和手肘上的四根骨刺当武器,尤其这些骨刺不仅异常锋利,而且还能够被弹射出去,威胁极高。 真娜看着险象环生的威格拉夫,心中一动,拔出自己别在腰间的胁差就要给她扔过去,眼角余光却突然注意到趴在地上,本应已经死去的魁梧血魃正在艰难地对着威格拉夫的方向抬起头。 “小心!” 真娜的体型终究慢了半拍,魁梧血魃的舌头如箭失般弹射而出,破风声固然引起了威格拉夫的注意,但和高挑血魃缠斗的她就算察觉到了也只能勉强躲避,瞄准她后心的舌头没入左侧肩膀。 “呃啊——”威格拉夫觉得自己的肩胛骨好像碎了,左侧的手臂几乎使不上力气。 高挑的血魃抓住机会,身上的四根骨刺同时发射,威格拉夫右手拨开一根,躲开两根,剩下的一根受伤的左臂难以阻挡,刺进她的左侧大腿里,所幸不朽提升了威格拉夫的防御力,没入她大腿的骨刺并不深,只是和真娜一样,骨刺固定在威格拉夫的血肉里,移动所带来的剧烈晃动丝毫不能拔除它,反而让它在威格拉夫的大腿血肉中搅动,带来一阵阵刻骨钻心的痛。 万幸的是魁梧血魃的突然袭击更像是回光返照,一击之后它甚至连收回舌头的力量都没有了,沾染了威格拉夫鲜血的舌头落在地上,被缠斗的威格拉夫和高挑血魃踩踏,魁梧血魃也只是微微抽搐一下,就没了气息。 身上两处受创的威格拉夫在和血魃的战斗中顿时陷入了劣势,险象环生,如果没人帮忙,就算拿到武器,落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被刺穿的手掌像是被固定了般难以移动,真娜抿了抿唇,勐地一咬牙,将手中的胁差狠狠地刺向掌心。 “啊——”压抑的痛呼声中,锋利的炼金武器贴着骨刺贯穿真娜的掌心。 既然手掌被固定在骨刺上,那干脆就把接触骨刺的那一圈血肉都剔下来! 微微颤抖的手把胁差拔出来,真娜用力地咬住嘴唇,又一次把胁差刺进另一只手掌心,贴着之前的那一刀再添一道伤口,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还带着些许哭腔。 手是在举起来的情况下被钉上的,真娜看不见细节,而剧烈的疼痛早已让整只手掌失去了详细感受的能力,她也分不清每道伤口到底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的整只手掌都像是粉碎了一般的疼。 她不断地摸索着刺穿自己的掌心,希望能让这些贯穿伤都连起来,围着骨刺连成一圈,这样她就可以把手掌拔出来了。 “呜呜……呜呜……” 真娜的牙齿已经地嵌进嘴唇里,每戳一下自己的手掌,她就因为痛苦而颤抖着抽噎一下,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下来。 原本白嫩纤细的手掌已经惨不忍睹,鲜血从翻卷的伤口里流下来,沿着玲珑的手腕和白皙的皮肤滑落,濡湿了甜美洛丽塔裙的衣袖。 直到某一刻,她被钉住的手掌突然一轻,从骨刺上脱落下来。 “嗬……嗬……” 真娜穿着粗气,握刀的手用手背擦掉眼泪,模湖的视野重新变得清晰,看到了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的威格拉夫。 她握着刀冲上去,手中炼金胁差在空气中留下亮银的弧轨,刀锋划开高挑血魃手臂的皮肤和肌肉,留下一道十几公分长的伤口。 “真娜!你……”疲于招架的威格拉夫者才注意到真娜,“你的手……” “放心,我没事。”真娜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回道。 “我们一起上,我来掩护,你找机会用刀和言灵干掉它!”威格拉夫道。 “好!”真娜点头。 威格拉夫和血魃缠斗在一起,真娜游走在周围,时不时出刀在血魃身上留下一道伤口,但血魃的身体恢复能力格外恐怖,真娜留下的伤口用不了多久就会愈合。 直到某一刻,真娜目光一凝,将胁差脱手掷出,银光一闪没入血魃左侧肩膀,刀尖精确地卡进了关节之间,纵是血魃恢复力再强也这条手臂也难以行动。 趁着血魃左侧失守的片刻机会,真娜用完好的那只手按在血魃左臂上,黄金童中仿佛有火焰熊熊燃烧。 言灵·雷池! 言灵领域内大量的电荷被女孩操控,产生巨大的电流,这些电流全部被转移进血魃体内,在一瞬间对它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虽然不足以立刻致命,但依旧让血魃的肌肉勐地僵直凝固,随后硬邦邦地倒下。 威格拉夫长舒一口气,已经支撑到极限的言灵不朽解除,虚弱状态下强行使用言灵让她的体力几乎被彻底透支,解除言灵后她双腿一软,直接倒在地上。 真娜的情况比威格拉夫好不了多少,魁梧血魃的抱擒本就让她受了不轻的伤,为了挣脱骨刺而近乎于自残的行为导致她流失了不少血液,再加上连续两次全力释放高危言灵对她体力消耗巨大,血魃倒下之后她也是两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真娜勉强提起一丝力气,握住倒在地上的威格拉夫的手去搀扶她,但终归是状态太差,不仅没能扶起威格拉夫,连她自己都倒了下来。 脸贴在冰冷的地砖上,仿佛连呼吸都累得难以维系,真娜的头脑却意外地清晰,一百八十度躺倒的视野中,她看到倒在地上浑身麻痹僵硬的血魃艰难地抬起头,利齿咬住了地上魁梧血魃收不回去的舌头。 这算什么?你俩莫非是情侣么?这是要蛇吻殉情? 真娜心中吐槽。 但下一秒,被咬住的舌头在她眼里像是被千万倍速的风干了一般迅速干枯猥琐下去,变成一张皱巴巴的空皮。 真娜的血一下子冷了下来,她僵硬地移动着眼球,脸色变得惨白——远处那具魁梧的身躯此刻也已经变得皱缩干瘪。 拉着威格拉夫的手突然感觉到她在用力,真娜看过去,威格拉夫的脸色和她一样白得渗人。 高挑的血魃重新站立起来,舒展着自己饱满的身躯,它抬起手,原本只出现在膝肘末端的骨刺从拳锋处延伸出来,足足有一尺多长。 真娜和威格拉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高挑的血魃居高临下,拳锋处的骨刺贯穿真娜的小腹,将她举起来。 血濡湿了红白色的洛丽塔裙子,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曲线,真娜像是一条被渔叉贯穿的日本锦鲤,眼睛直勾勾的,像是还带着些许茫然,无声地开合着嘴唇呼吸。 “混蛋……放开她!”威格拉夫举起腰间光秃秃的剑柄。 血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睛像是某种无机物矿物。 威格拉夫颤颤巍巍地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一直嵌在大腿肌肉里的骨刺。 巨人之剑,只有接触到液体才能凝聚成剑刃…… “呲——” 骨刺带着一圈血肉被硬生生的拔出来,鲜血飚溅起来,威格拉夫没感觉到怎么疼,只是眼前一阵一阵地黑。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云端里,身体和意识都轻飘飘的,抓在手里的剑柄软软地,似是一团雾。 她把剑柄往前伸,伸进血里。 血液一股股的被剑柄收束起来,汇聚成鲜红的剑刃。 力量从炼金武器中流进身体里,威格拉夫重新站起来,血色黄金童几乎已经变成了纯粹的血色,面目狰狞地挥剑刺穿血魃的身躯。 剑刃确实伤害到了血魃,但血做的剑刃被死死地锁在血魃体内,血刃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用来恢复这些损伤。 威格拉夫想要抽剑,眼前却一阵阵地黑下去,意识如同从身体里飘出去,每一块肌肉都不受控制。 血魃高高地举起另一只手,拳锋处蔓延出一柄骨刀。 真娜被挑举在空中,挣扎着向骨刀伸手,徒劳的想要阻挡。 骨刀勐地挥下。 奇异的语言从远处传来,带着野性的韵律,像是某种魔咒般,听到它的血魃毫无征兆地停下自己的动作,骨刀停滞在威格拉夫额头前,劲风吹开她额前的银发。 第四百零五章 路明非:只有小孩子才爱看迪迦! 日本,千叶县,某条街道上。 两个怪人并肩走在一起,吸引了路上行人的目光。 左侧的人顶着一头冲天而起的墨绿头发,眉眼阴鸷,明明是亚洲人,眼睛却是和头发一样的墨绿色,垂在身体两侧的宽大手掌上指甲有一寸多长。 右侧的人生的面容粗狂,魁梧高大,至少有两米,哪怕穿着宽松的武士服,行走之间也能从布料的隆起看出他身上有着何等夸张的肌肉,但最吸引的人的还是其腰间挂着的一柄太刀。 “嗯?”走在右侧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掏出一枚勾玉。 勾玉躺在他的掌心,通体漆黑,表面是如同精心打磨过的玉石般的莹润光泽。只看外形这应该是一件价值颇高的艺术品,但遍布全身的突兀裂纹却令其价值大打折扣。 “鸦天狗死了?”盯着漆黑勾玉表面的裂纹,魁梧男人皱眉。 “死了,大天狗你确定吗?”绿发男面露惊容。 “我很确定,他的勾玉连接着他的生命精华,现在勾玉里的力量已经完全散尽了。”大天狗道。 “鸦天狗的实力虽然不如你我,但实力在大妖怪中也稳如前十之列,打不过总还能跑吧?谁有能力杀了他?” “论实力,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除了你我之外,只有玉藻前、大岳丸和雪女。”大天狗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个混血种或某条龙。” “混血种?怎么可能,”绿发男嗤笑,“就凭他们哪有这个实力?高皇尊大人虽然说过这个世界上有龙,但都在日本之外,更不可能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大天狗认真道,“不排除有龙来到了日本的可能。” “这种概率太小了,”绿发男摇头,“现在别管这个了,先找出神皇尊吧,高皇尊大人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 “你有什么办法吗?”大天狗问道。 “神皇尊可以控制血魃,而就算神皇尊不主动召集血魃,这些血魃也会出于本能而拱卫在神皇尊周围,实力越强的血魃离神皇尊越近,”绿发男道,“我们只要抓住一批血魃,在他们身上种下我的印记然后再把它们放掉,我就能通过印记感知到它们的位置,根据它们分部的密度,大概就能推算出神皇尊的位置。” “这种方法需要有大量的血魃,但血魃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我们要抓住这么多血魃恐怕不容易。” “比起趋利避害,对血食的渴望才是血魃最根本的天性,只要我们给它们准备足够多的血食,就不怕它们不来。” 大天狗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许多:“你难道要猎杀人类吗?以津真天。” “哦?怎么?莫非什么时候,高皇尊最受宠的干将,大妖中的最强者大天狗,也变得和玉藻前一样清高了?”以津天真反问。 “……血食的数量足够吸引血魃就够了,就像上次你去中国帝都时一样,不要滥杀无辜。”大天狗沉默了几秒道。 “哼哼……滥杀?无辜?”以津真天墨绿色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嘲讽。 …… 日本,涩谷区,某家店里。 高挑血魃的骨刀停滞在威格拉夫额前,身体里已经再也榨不出一丝力量,她软软地向后倒下去。 下一瞬间,灵动的身影闪烁到血魃身前,一只手臂接住威格拉夫,另一只手指尖浅浅地在血魃的手腕上划过,血魃的手腕瞬间断开,鲜血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阻隔难以涌出。 手腕断开,被挑挂空中的真娜坠落下来,被一道和她一样娇小可爱的身影揽住纤腰。 玉藻前左拥右抱,看了一眼面前的血魃,百褶裙下笔直匀称的左腿向上踢斩,无形的利刃由下而上挑过,血魃微微晃了一下,身体上多出一条从头顶一直向下竖着贯穿整个身体的细线,随后沿着这条细线向着两侧分开,血液喷溅而出,却淋不到早已抱着威格拉夫和真娜退开的玉藻前。 “你不是会治疗法术吗?交给你了。”街道上,抱着两个女孩到明石津奈身前,玉藻前小心地把她们放平在地上,对着明石津奈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明石孝之一脸懵逼,看着远处店里被从中间分开,四处喷洒着血液的血魃尸体,“那是什么怪物吗?” “这……”明石津奈一时语塞。 因为前几天家被冲了,重新采购损失的东西花费不小,而明石孝之正好和涩谷区的一位店老板关系很好,于是他们今天一起来涩谷区准备购买家用品,结果半路上却遇到了血魃! 眼看血魃正在伤人,她和玉藻前也顾不得明石孝之的三观会不会受到冲击了,就算暴露也只能先救人再说。 “刚刚玉藻小姐说津奈你可以救她们,是真的吗?”不等明石津奈回答,明石孝之又道,“虽然我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们的情况很危险,津奈你先救她们吧。” 或许是因为是资深死宅的缘故,明石孝之对突然发生在他身边的变故接受能力格外的强,仅仅只是片刻功夫便冷静了下来。 听到明石孝之的话,津奈舒了一口气,蹲下来双手掐了个法诀,清澈的水流凭空诞生,细细的水丝渗透进威格拉夫和真娜的伤口中,为她们修复身体。 “来,狗狗。” 玉藻前对着乖巧站在角落里的啸天伸出手,啸天主动走过去,被玉藻前抱在怀里。 那天的洪水里玉藻前把明石孝之和啸天从水里捞上来,啸天想了想,干脆顺势留在她身边,装成一条普通的小狗跟在她身边。 啸天本以为自己需要努力一下,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卖卖萌装装可怜什么的才会被“收养”,结果玉藻前似乎很喜欢它,压根就没有要放它走的打算,甚至有事没事就会把它抱起来蹂躏一顿。 唉……这差事真苦啊。 被玉藻前抱在怀里撸头的啸天心中苦涩。 撸狗的玉藻前并没有注意到怀里狗狗的一样,一双美眸盯着正专心致志给威格拉夫和真娜疗伤的明石津奈。 因为赶来得有点晚,实际上血魃挥下骨刀的那一瞬间玉藻前是来不及救下威格拉夫的,然而明石津奈只是站在远处颂念了一句奇异的咒言,玉藻前都没有感觉到她身上有妖力的波动,血魃的动作就突然被禁锢了,而且这种禁锢一直持续到她将血魃斩杀位置都没有被挣脱的迹象。 这是什么妖术? 玉藻前很是好奇。 …… 东京,新宿区,越师父家客厅。 路明非和绘梨衣一起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里播放的迪迦奥特曼。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路明非是拒绝的,他已经二十岁了,早就不是孩子了,怎么能还看迪迦奥特曼这种子供向的特摄剧呢? 像他这样成熟的男人,就算是看那也是要看奈克瑟斯奥特曼啊! 但绘梨衣的抱着他的胳膊,仰头看着他,明媚的玫瑰色眼睛乖巧地一眨一眨。 于是他妥协了。 就当是陪孩子一起看电视嘛,虽然他早就对这种子供向的特摄剧不感兴趣了,但为了哄绘梨衣,他是完全可以牺牲一下的。 “明非,明非……”绘梨衣轻轻呼唤路明非。 “嗯?怎么了?”路明非一边回问,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和银龙希尔巴贡激战的迪迦。 “十一点了,该睡觉了。”绘梨衣道。 “啊?”路明非一愣,商量道,“能不能再看一集再睡?” “不行的,要按时睡觉。”绘梨衣认真地摇头拒绝。 “那……看完这集?”路明非企图挣扎。 “要按时睡觉。”绘梨衣明媚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路明非,认真道。 “好吧。”路明非叹了口气,拿起遥控关掉了电视。 “欸?越师傅呢?”路明非环视四周。 “越爷爷去睡觉了。”绘梨衣指着一扇已经关上的门道。 “呃……那他又说咱们两个睡哪吗?”路明非问道。 “那里,是卧室。”绘梨衣指着一扇打开的门,路明非能看到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 “就一间?”路明非问道。 “嗯。”绘梨衣点头。 对哦,越师傅好像是独居的,家里有两间卧室就已经够了。 可他难道要和绘梨衣睡一个卧室? 虽然他之前在岛上也是和绘梨衣抱在一起睡的,但那是因为要御寒…… 难道让绘梨衣睡床,他睡地板?但他是个伤员啊。 或者让绘梨衣睡地板……不对,他怎么会有这么畜生的想法! 等等!路明非脑中灵光一闪。 “绘梨衣,你自己去卧室里睡吧,我去问问越师傅能不能和他挤一下……” “轰——轰——轰——” 下一秒,原本还很安静的越师傅卧室内轰鸣起滚滚的呼噜声,震耳欲聋仿佛开动的挖掘机。 路明非:…… 第四百零六章 越师傅的过往 东京,足立区,明石家。 威格拉夫觉得自己像是在一片湖中下沉,湖的深处连阳光也照不进来,只有深邃的黑暗,但湖水却并不冷,身下有着水草般的东西缠绕在她的身上,难以挣脱。 “唔……”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冷白色的灯光,她躺在一张双人大床上,甘甜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颊畔,痒痒的。 “真娜?真娜?”威格拉夫一边轻声呼唤紧紧抱着自己,几乎要将四肢都缠上来的真娜,一边意识到了为什么她刚刚觉得自己被水草缠住了。 “让她再睡一会吧,她的体质比你差得多,受伤又更重,我虽然治好了她的外伤,但她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深度睡眠来恢复更深层次的损伤。” 空灵清脆的女声日语响起,威格拉夫勐地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床头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黑发垂腰的美丽少女——在她出声之前威格拉夫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瞬间的思索之后,威格拉夫马上意识到,应该就是她救了自己和真娜。 但……她刚刚在说什么? 听不懂日语的威格拉夫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明石津奈。 明石津奈也看着威格拉夫。 “youspeakEnglish?”威格拉夫问道。 明石津奈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你会说中文吗?” 明石津奈又歪了歪头。 “她问你会不会说中文,”卧室的门被推开,抱着小狗的JK少女走进来,“顺便一提,她上一句是在问你会说英语吗?” 用日语对着明石津奈解释了一下,玉藻前看向威格拉夫,用中文道:“终于醒了?少女,麻烦结一下医药费和住宿费。” 威格拉夫愣了一下,老实点头:“等我联系上家人马上就付钱。” “开玩笑的,你们人类的钱对我没有意义,”玉藻前耸了耸肩,“想要报答救命之恩的话,就把你们遭遇了什么告诉我吧。” “你们人类?”威格拉夫眼神微变。 虽然混血种里确实有少数人自认为是比普通人更加高级的物种,拒绝以人类自称,但总也不至于在威格拉夫这个混血种面前也说上一句“你们人类”,会对着混血种说这种话的,据威格拉夫所知,只有龙! 虽然只是极细微的眼神变化,但依旧被玉藻前清晰地捕捉道,她低下头,泫然欲泣。 “哦!好可怕的眼神!简直像是要把人家给剖开,你们人类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亏我还冒着生命危险从血魃的手里救下了你们,竟然得到这样的待遇,真是令我伤心悔恨……” 威格拉夫:…… 龙……没有这么戏精的吧? “怎么,你以为我是龙?”玉藻前突然抬起头来。 “!” “别露出那副‘她难道会读心术’的表情,分明是你自己把想的东西都写在眼睛里了。”玉藻前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既不是龙,也不是你们人类,但我不会伤害你们。” 威格拉夫想了想她说得没错,龙都是一群酷烈暴虐的神经病,怎么可能会露出一副戏精的样子? “呐,”玉藻前抱着啸天坐在床边,看向威格拉夫,“给我讲讲吧,关于那两头血魃的事。” …… 清晨,新宿区,越师傅家。 绘梨衣在卧室里赖床,路明非瘫在沙发上,看着打开的电视,像是一条正在沥水的咸鱼。 “早上好啊路君。”越师傅从厨房里走出来,坐在沙发上。 “早,越师傅,”路明非回道,“今天不去卖拉面吗?” “老年人偶尔也要给自己放放假嘛,”越师傅感慨道,“像我这样的老人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残余的人生里应该尽可能完成以前的梦想,不能遗憾进到墓地里啊。” “哦?那您有什么梦想呢?”路明非好奇道。 “我年轻的时候有很多梦想,比如当一个风光的大人物,比如躺在十几个美女身边,挨个枕着她们白花花的大腿,或者把全世界的最顶级的美酒都收集到一个柜子里,藏到我妈妈肯定发现不了的地方,时不时背着她偷喝一点,”越师傅道,“她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不喜欢我喝酒。” “哦?那现在呢?”路明非问道。 “现在啊,我只剩下了两个愿望,或者说,我想去两个地方,”越师傅道,“先去一趟中国,然后就去法国定居。” “去中国?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母亲是中法混血,难道是因为这个才想去看一眼?”路明非问道。 “不,”越师傅摇头,“是因为在日本侵略中国的时候,我还是空有一腔热血的白痴,周围人狂热的氛围感染了我,让我分不清什么是正义,什么是贪婪,什么又是卑劣。” “日本的军队控制了一切媒体和宣传,修改学生的课本和大人的报纸,极力宣扬其他国家对我们的压迫,我们的国民所受到的欺辱和劫掠,鼓励我们去战场上反抗他们,在混乱的世道夺取我们的应有的权利,”越师傅露出悔恨的表情,“当时的我和所有普通人一样,眼中看到的,耳中听到的,全都是日军宣传,他们的声音一刻不停得涌进我的耳边,这些声音让我们的大脑无暇思考,他们说什么,我们就相信什么,并且天真地以为这就是对的,一切本应如此。” “我当时发自内心的支持着战争,我以为我是日本的英雄,每个被日军洗脑的日本公民都以为自己是国家的英雄,男人拿着枪上了战场,妻子照顾着孩子,母亲一边担心着自己的孩子一边把家里的钱奉献给那些野心家变成军费,那时连个乞丐都觉得自己应该给日军里的禽兽们捐钱,当时有外国人指责我们是残暴的侵略者,可日军的宣传比他们早了一步,他们说外国一切指责我们残暴邪恶的言论本质上都是因为我们在反抗他们,他们了劫掠我们,我要抢回自己应有的权利,他们不愿意,所以才来咒骂我们……天真的我对此深信不疑,那是我简直就是个蠢到脑子像腐烂了一样不会思考的混蛋。” “后来呢?” “后来有人给我看了一组文件,文件里是日军在战争中所犯下的恶行,”越师傅把头低下来,看不见表情,只有声音微微颤抖,“抚顺,镇江,南京,平阳的屠杀……还有细菌、毒气、人体试验……那不是战争,那不过是一群野兽在文明的废墟上肆意发泄自己的欲望,而我们这些蠢货和混蛋就是把这些野兽喂养起来的罪人!” “我是个懦夫,我犯下了该死的罪行,但我没有勇气自杀谢罪,什么武士切腹不过都是粉饰名声的手段,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几个人能做到。” “这我知道,你说过你是个天主教徒,天主教不让自杀。”路明非道。 “就是因为教义禁止自杀我才会信教,”越师傅道,“当然现在我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了。” “我不会自杀,我害怕死亡,但我想去一趟中国,去那些被肆虐过的地方,跪下来道歉,”越师傅道,“这算不上赎罪,但它能让我觉得自己和那些禽兽不一样,我只是个混蛋,而混蛋好歹还是人。” “然后就去法国定居?”路明非道。 “我本来就是法国人,我的老爹是个日本人,他去了法国,在法国认识了我中法混血的妈妈,我在法国出生,也在法国长大,”越师傅道,“日本只是我人生的一个旅社,我在这里停留了很久,我曾一度觉得自己应该是个日本人,但到了快死的时候,我还是想死在法国。” “……” “……” 越师傅说完这些就不再说话, 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越师傅谈及自己过去的时候虽然刻意避开了身份,但以他的血统,他当时一定是个位高权重的人,他口中的“罪行”,绝不仅仅只是把家里的钱都捐出去或者参加日军去打仗那么简单。 谁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 “东京电视台,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原本的电视节目突然被新闻画面取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今日东京都市圈内多出出现不明生物袭人事件,不完全统计目前已经造成了三十五人死亡,七人受伤……警察和自卫队已经出动,请各位市民待在家中,不要外出……” 路明非看向电视,屏幕里一头浑身血色的类人型怪物大口咀嚼着一具被打上马赛克的尸体。 第四百零七章 越师父:皇血已经断绝了! 日本,东京,成田机场。 十二架客机依次有序降落,它们都不在成田机场原本的航班序列中,通过某种特殊的渠道,以私人飞机的身份临时加塞进来,在机场的工作人员看来客机中的人一定有权有势,但实际上他们眼中的客机除了这些“尊贵”的客人之外,还携带着足以让整个东京都市圈陷入交通崩溃的轰炸武器。 为首的客机打开舱门,穿着笔挺西装的老人一马当先,他的身后跟着几个比他年轻些的老人,接着便是穿着学生制服的年轻人们鱼贯而出。 望着向出入境大厅走过来的年轻人们,绫小路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今年二十六岁,已经在出入境大厅里工作了六年,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柜台里审查外国游客,见识过法国帅哥的浪漫,意大利帅哥的多情,拉丁帅哥的忧郁,全世界的俊男面孔翻来覆去把她轰炸了个遍,最后她对男人的美丑完全不敏感了,俊脸糗脸都无所谓,只要真人和照片吻合就行。 但她从没见过哪个旅游团或者别的什么组织能拥有这么多帅哥,那些排队走过来的学生打扮的年轻人们每一个都有着足以担任一步电影或电视剧主角般的独特魅力,这些人的面孔几乎包罗世界各地,把她工作六年见过的所有帅哥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寥寥数位提出来也只和这些年轻学生中最普通的差不多。 单单只是外貌的好看,薰曾经也见过不少次来日本的韩国男团或女团,但和这些年轻人比起来就像是一堆规规矩矩摆好的人工塑胶植物和一座明媚丰富的树林之间的差距。 莫非是国外哪个以表演系为顶梁柱专业的大学安排学生们来日本旅行了? “麻烦了。”为首的老人把自己的护照交给薰。 “请稍等。”六年积累的专业素质让薰维持着正常的工作。 “希尔伯特·让·昂热先生,对吗?”她照例询问,随后将这些信息录入。 刹车声、惊呼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进大厅。熏看了一眼监视屏幕,吓了一跳,十几辆黑色奔驰车把外面的道路堵死了。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从不同的入口涌进接机大厅,他们的腰间鼓起一块,不知西装下藏着短刀还是枪械。他们肩并肩组成人墙,把所有出口都堵死了,试图出入的人都被他们阴寒肃杀的眼神惊退了。 熏明白了,那些是黑道,黑道封锁了机场!她立刻把手伸向机场卫队的直拨电话。 “请快派人过来!他们人数很多,都带着武器!报警!快报……” 话筒里忽然没声音了。熏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柜台前站着一位老者,被刀挑断的电话线就捏在长者手中,长者把它放在柜台上:“给您添麻烦了,电话就不用打了。” 长者穿着黑色羽织,腰上配着长刀,光头下眉毛已经雪白,眼神却比年轻人还要锋利明晰,整个人像是一把遍布沧桑痕迹但刃依旧雪亮得令人心颤的长刀。 “让您见笑了。”长者把手收回袖子里。 “这里是日本海关的办公地……你们……你们不要乱来!”熏小心翼翼地警告对方。 “很快就会结束,请安心工作吧。”长者转过身,向瑟瑟发抖的警卫们深鞠躬,“请稍安勿躁,我们不会乱来。” 况且在这里我们也没有能力乱来。长者心里说道。 他扫视等待入关的旅客们,显然是在找人。什么人能让黑道用如此的“礼遇”,不惜围堵国门来找?家族中的叛徒?竞争帮会的老大?找到之后是带走还是当场处决? 绫小路薰这六年的工作期间并非没有遇到过黑道人士闯入机场的情况,但是像今天这种公然包围机场的嚣张行径她确实闻所未闻。 作为日本海关的人,她倒并不是很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但她却为在场的诸多学生们捏了一把汗,大学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怕是日本本地那些知道帮派厉害的大学生都不乏在热血上脑的情况下和帮派分子发生冲突的事情,万一这些外国来的学生和黑道起了冲突,后果她实在不敢想。 尤其这些学生还都是俊男美女。 就在绫小路薰担忧的时候,从其他客机下来,分散在各个出入境通道的外国人们从每个小团体中走出几个中年或老年人,向着这边走过来。 “不是说日本人很有规矩很懂礼貌吗?这难道这就是日本式的礼貌待客?”穿着考究,绅士打扮的中年人走过来,用带着非常浓郁的英伦腔的英语问道。 绫小路薰的心跳差点漏了一拍,她怎么也没想到,年轻的学生们还没有和这些黑道分子起冲突,本该成熟稳重的中年人倒是先来触黑道的霉头了。 “我觉得很有意思,很符合日本特色啊,”身形稍微句偻,有着祖母绿色眼睛的克罗契尔家族族长佛洛格·克罗契尔道,“莫伦斯族长,你难道没听说过日本出名的就是武士、樱花、美女和黑道吗?” 单提佛洛格·克罗契尔这个人,在密党里其实算不上什么很有手腕或实力的大人物,但他曾经被弗拉梅尔导师抢走了未婚妻,又在未婚妻被抛弃后再次将她追求到手的光辉事迹,在老一辈中可谓是如雷贯耳般的事迹。 “卡塞尔学院在日本的分校竟然是一群黑道帮派,实在是让人怀疑我们的大教育家昂热校长的教学理念,竟然连黑帮都能插手学院的教学事务。”莫伦斯族长把枪口掉转向昂热。 “我会将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弗罗斯特·加图索。”昂热轻飘飘地怼回去。 密党风头正盛的加图索家就是意大利黑道家族出身,虽然现在那段历史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黑历史了。 “可恶!我不过就是小睡一会,是哪个混蛋把老子给忘在了飞机里,怎么没人提醒我它落地了!”大腹便便的老牛仔从远处跑过来,身边还跟着个头发杂乱,衬衫脏污的高大年轻人。 老牛仔跑近了绫小路薰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一支啃到一半的炸鸡腿。 虽然这种想法很不礼貌,但在看到这个老人从俊男美女的人群中挤出来的一瞬间,绫小路薰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匹河马混迹在骏马之间。 “幼!这不是佛洛格吗?你和海莲娜最近感情好吗?”副校长在鸡腿上啃了一口,对着克罗契尔族长问道。 海莲娜,就是佛洛格曾经被副校长抢走的未婚妻的名字。 昂热一捂脸——这就是他偷偷吩咐所有人不要叫醒副校长的,他担心地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克罗契尔族长指了指自己的围巾,微笑道:“感谢弗拉梅尔导师的关心,这条围巾就是我来之前海莲娜给我准备的。” “好了好了,有什么旧还是先等蛇岐八家为我们安排好住处再说吧,”昂热连忙插嘴道,“总不能让孩子们一直站在这里吧?” “在下风魔小太郎,代表家族来接待各位,各位的住处早已准备妥当。”绫小路薰看着那位领导着黑道人士的老人昂热等人深深鞠躬。 “听说日本的风俗业很发达,不知道蛇岐八家有没有在我们的住处安排好大胸翘臀的美女?”副校长精准地把鸡骨头扔进十几米外的垃圾桶里,然后沾满手的油蹭在风魔小太郎的羽织上,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有素质还是没素质。 这种放肆的行为看得绫小路薰心脏狂跳,生怕下一秒这位黑道老人就会掏出手枪打爆老牛仔的头。 但风魔小太郎只是微微欠身,略带歉意道:“家族的最高接待规格中并不包括您所提及的项目,但是犬山家常年经营着风俗行业的生意,犬山家主一定能满足您在这方面的爱好和兴趣。” 他们真的是黑道?不是什么大龄中二cosplay爱好者?绫小路薰心里问道。 她当然不知道,且副校长在混血种界早就已经臭名昭着,他没有用风魔小太郎的眉毛来擦手风魔小太郎就已经在庆幸了。 况且就算换一个人,风魔小太郎也不敢发火,要知道这次卡塞尔学院可是在昂热的带领下精锐尽出,甚至还有密党其他家族的优秀战士,数百个精锐混血种配合作战,其中还有昂热这位传奇屠龙者和数位欧洲混血种界成名已久的强者,就算攻进日本的自卫队总部都只是费一番功夫的事。 风魔小太郎活腻了才敢跟这帮人翻脸。 “啊——” 惊恐的叫声从外面传来。 绫小路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监控,紧接着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外面截住了机场道路的黑道们正在被一头血红色怪物屠杀,有人对着怪物开枪,只是监控的清晰度不够,显示不出更多细节。 “东京电视台,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大厅里的电视画面突然一跳,从轮播的广告变成新闻画面。 “今日东京都市圈内多出出现不明生物袭人事件,不完全统计目前已经造成了三十五人死亡,七人受伤……警察和自卫队已经出动,请各位市民待在家中,不要外出……” …… 越师父家。 “这……这是什么?”越师父指着电视里的怪物,露出普通人该有的惊惧交加的表情。 都这会儿了也不愿意暴露身份吗?路明非心中暗道。 “实不相瞒,越师父,这些怪物叫血魃,是一种叫做死侍的怪物的变种,”路明非陪着越师父演下去,“我和绘梨衣其实就是专门猎杀这种怪物的人,我的伤就和血魃有关。” 如果不是去海底想要清理血魃,路明非就不会入魔,也就不会法伤战斗,更加不会受伤,所以说血魃和他的伤有关也没错。 “你们?你们两个还是在上学的孩子吧?是哪个天杀的混蛋竟然让你们这些学生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越师父早就通过路明非的伤口和绘梨衣的姓氏猜出这两个人身份不一般,此刻的震惊都是演出来的。 “你是说我们校长吗?他叫……” 路明非话说到一半,越师父家的房门突然被一股大力击碎,碎片向内飞溅。 形似人类,但是四肢更加纤细,几乎和蜘蛛的腿差不多的血色怪物爬着走进来。 “这就是血魃。”路明非对着怪物一指。 血魃贪婪的目光扫过越师父和路明非,又越过他们看向卫生间——它能感觉到,这里有三个无比美味的血食。 似乎是听到了门被打破的动静,正在刷牙的绘梨衣从卫生间里打开门走出来。 “越师父别害怕。”路明非安慰道。 “路君你能干掉它?”越师父问道。 “你看我现在像是能战斗的样子吗?”路明非一摊手,“不过放心吧,绘梨衣会保护我们的。” 越师父嘴角忍不住一抽。 这头死侍虽然长得奇奇怪怪的,身上也没有明显的龙化特征,但以他身为皇的眼光,还是能看出这头被路明非成为血魃的死侍实力极强,它的身体素质应该比蛇岐八家中的最精锐的战士还要强出一截,而且身为死侍身体的恢复能力还要更强,虽然对他来说只是随手就能捏死的虫子,但对其他混血种来说无疑是极其危险的劲敌。 绘梨衣这个女孩虽然被蛇岐八家那群喜欢自欺欺人的白痴冠以“上杉”之姓,但“皇”的血统应该已经在他这里断绝了,这种姓氏恐怕也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尊贵的身份而已,总不可能也赋予她皇的血统吧?何况从她的举止细节来看她也根本没怎么修习过剑道或其他武术兵器,也不想学过枪械的样子,搞不好还是以文职为主。 让这样一个普通的混血种女孩去和死侍战斗,不管怎么想都太危险了! 越师父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他到底要不要暴露自己的实力? 门口的血魃跃起,向着离它最近的路明非扑杀过去,越师父眼神一凝,垂在身侧手掌青筋浮起…… “唰——” 一只树脂牙刷从后方飞掠过来,因为速度太快在半空中就因为和空气的剧烈摩擦开始融化,无声无息的风环绕着这坨融化的树脂,像是岩浆滴落在黄油上一般从头没入,贯穿了血魃的身躯。 死亡般的领域被施加在它的身上,伤口呈现出灰尽般的样子,紧接着以贯穿血魃的伤口为中心,灰尽向外扩散,只在极短的一瞬间内,血魃就就像在半空中卡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变成了一团枯败的黑灰,被一股风吹卷着飞出了屋子。 越师父:……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皇血应该已经在他身上断绝了……对吧? 第四百零八章 血池 真正的章节名:东京血雨·阴云汇聚 日本,东京,成田机场外。 残破的尸体横陈在马路上,汽车的残骸熊熊燃烧。 二三十只血魃跟随在一头身体布满鳞片的血魃身后,贪婪的目光齐齐盯着机场内。 风魔小太郎带来的人并没能在血魃的围攻下支撑太久,他们随身携带的便携小口径枪支无法对血魃坚韧的身躯造成有效杀伤,弹丸嵌入肌肤表层只能更加激怒血魃。 虽然这些人在蛇岐八家内部已经能算是精锐,但面对连小口径枪支都难以杀伤的血魃,一旦被近身就像是一群孱弱的羔羊。 虽然少数人及时凭借言灵和血魃抗衡了一会,但领头的鳞血魃却会专门挑选这些有反抗之力的人攻击,它的身体素质明显还要高出其他血魃一大截,勉强抵抗的人一点面对上它立刻就会被毫无反抗之力地杀死。 于是风魔小太郎带着仅剩的几个手下从机场大厅出来之后,面对的就只剩下一堆残肢断臂。 “混蛋!”一向理智冷静,以严肃稳重著称的风魔小太郎也忍不住怒骂出声,这些精锐的损失对哪怕对整个蛇岐八家而言也是一笔难以忽视的损失。 “吼啊——” 看着走出来的风魔小太郎和他身后众多卡塞尔学院的混血种们,鳞血魃低声嘶吼——它嗅到了大量鲜美血食的气息。 “这些就是明非说过的名为血魃的死侍亚种吗?”昂热微微皱眉,看向副校长,“现在亲眼看到了,你能想起来关于这些东西的记载吗?” “完全没印象,”副校长摇头,“本来以为我没听过‘血魃’这个名字只是因为贤弟说的这个名字和我知道的某种死侍亚种的别称,亲眼见到后我自然就能认出来,但现在看来这些家伙还真不在弗拉梅尔的典籍记载中。”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你不知道的东西。”昂热惊奇。 “就算龙也不是全知的,何况是我?还有你这是在夸我还是讽我?”副校长撇撇嘴,没能在自己的知识储备里找到血魃确实让他身为弗拉梅尔导师的自尊心受到了一点挫伤。 “一半一半吧,”昂热掏出折刀,“没见过不要紧,这里有很多标本可以供你研究。” “昂热校长,你们最好还是小心些,”风魔小太郎已经恢复了冷静,“家族几个小时前抓到过几头血魃,经过解刨研究,虽然还无法确定龙血的比例和活性有多高,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的身体素质不会低于S级的死侍。” S级死侍,卡塞尔学院官方对死侍危险程度定级的最高级别,身躯极高度龙类化,甚至能长出龙翼,身体素可怕到能让任何没有肉体强化言灵的混血种不敢与其短兵相接,自愈能力强大到足以断肢再生,除非伤到要害,否则难以击杀。 饶是早就有心理准备,昂热还是难免感到头疼。 如果每一头血魃都有相当于S级死侍的战斗力,而数量上能达到路明非所说的几千上万头,那这次敌人的规模恐怕已经不输于历史上任何一次超大规模的龙类反攻事件中龙族军队精锐数量,只是它们少了一头高等龙类作为首领而已。 传说中阿契美尼德王朝有一支名为不死军的部队,他们骁勇善战,所向无敌,过境之处生命如同马蹄下的野草般被碾碎,虽然在惨烈的战斗中不死军的士兵一样会受伤,但他们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只凭借自己强健的体魄迅速复原,有人猜测这是一支被用特殊方法掌控的死侍大军。 可即便是传说中的不死军,在鼎盛时期也不过只有一万人,其中更绝不可能全是S级的死侍——换句话说,卡塞尔学院将要在日本面临一支没有统帅,但兵力更强的不死军。 真是见鬼,早知道当初就该同意装备部那帮疯子陆沉日本的提案。昂热心道。 昂热还想说些什么,但对面的血魃已经等不及了,伴随着鳞血魃的一声嘶吼,二十余头血魃向着昂热等人冲过去。 学院内部和密党其他家族的精英们迅速掏枪射击,他们随身携带的武器虽然口径不比日本分部大多少,但都是装备部出品,威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虽然依旧不足以对血魃造成致命伤,但弹丸却能够突破表层深入到血魃的肌肉内部,面对着如雨的弹幕,血魃们难以推进,反倒成了一群肉靶子。 为首的鳞血魃迈步向前,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两米高的人类男性,只是体表覆满了血色鳞片,自然垂下的双爪上还沾着未干的鲜血。 作为血魃中相对比较少见的“将”级,他不仅具备一些简单的智力,而且实力也要远超普通血魃,虽然和其他所有血魃一样,现在他还只是刚刚孵化出来的婴儿,但实力已经只比成年的普通血魃弱一点了。 虽然作为明显的领头者,被弹雨重点照顾,但身上的鳞片将所有子弹弹开,体表迸溅起无数的火星,鳞血魃毫发无伤。 他微微屈膝,爆炸性的力量在腿部汇聚。 下一秒他就会跨越数十米的距离冲入学生中大开杀戒,但在肌肉发力之前,他的跟腱已经先被一抹冰凉的刀光切断。 他看到了模糊的影子,手臂上的利爪以爪尖几乎要发出音爆的速度向着自己身后的人类挥过去,却只扑了个空。 腕部微微一凉,挥出爪子也用不上力气——他的肌腱又一次被切断了。 他再次将另一只爪子挥抓过去,结局和之前并无区别。 随后他觉得自己后脑好像被轻轻戳了一下,眼前便彻底黑了下去。 在其他人看来,昂热只是在原地微微消失了一瞬间,然后在枪林弹雨中闲庭信步的鳞血魃就轰然跪倒在地,双臂无力的垂落在身体两侧,头颅深深低下,脑后喷出一道血箭。 学生中爆发出几声欢呼,随后平静下来,继续专心对着剩下的血魃倾吐火力。 风魔小太郎强行遏制住自己揉眼睛的冲动,生平头一次对家族和学院决裂的决定产生了质疑——就算有天照明和月读命,蛇岐八家又真的有能力战胜昂热这样的怪物吗? “呦,宝刀未老啊!”许久没见过昂热出手的副校长对着他调侃,转头却正好对上昂热严肃的眼神。 “嗯?你怎么一副见到了龙王复苏的表情?”副校长问道。 昂热面无表情地抬起握着折刀的手,笔挺的西装袖口上,一道寸许长的割裂痕迹清晰可见。 副校长瞪大眼睛。 …… 日本,千叶县某座垃圾场。 大天狗一手掐住一只血魃的后颈,凶悍的血魃在他手中毫无挣扎之力,以津真天伸出手,泛着墨绿色的光芒的掌心按在血魃额头,再次拿开时便留下了一道绿色的繁复符文,光芒一闪而逝,符文隐没进血魃体内。 “可以了,”以津真天满意道,“血魃的分布已经能看出一些规律了,再多抓一些标记,我很快就能推算出神皇尊的位置了。” 大天狗信手把两头血魃扔出去,逃出生天的血魃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跑。 “你小心点,别伤了它们,我还得靠它们定位神皇尊呢。”以津真天抱怨道。 “我有分寸。”大天狗硬邦邦地回道。 “好吧,那你在这里守着,我再去抓些诱饵来,如果有血魃被吸引过来了你就先抓起来,等我回来。”以津真天道。 “诱饵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加了。”大天狗道。 以津真天转头看向垃圾坑,摩挲着下巴审视。 原本盛放用来焚烧的垃圾的巨大土坑中,堆满了几百具残破的尸体,这些尸体在还活着的时候被硬生生地撕裂,以便其体内的血液最大限度地流出来,积存在坑中。 血液覆满坑底,成了一座血池,池中内脏沉淀在最底部,残肢断臂堆满坑底,被掏空了内部的人类头颅向葫芦一样漂浮在血池上,男女老少都有。 “有点凝固了,味道不太新鲜,血魃可能会不喜欢,”以津真天道,“而且根据我这两天的观察,血魃应该更偏爱鲜嫩的血食,尤其是人类的幼崽最受欢迎,我去多找些人类幼崽补充一下血池的气味,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好吧。”大天狗点头。 …… 东京,越师傅家。 “越师傅,你确定咱们要跑吗?有绘梨衣保护我们,我们留在家里也是很安全的。”路明非问道。 “怎么能把安全这种事全交给绘梨衣一个小姑娘?而且现在的东京到处都是这种杀人的怪物,就算绘梨衣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啊。”越师傅严肃地摇头。 “放心吧,只要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的身体恢复一些,这些血魃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来多少我杀多少!”路明非自信满满道。 “你还是先等不用被小姑娘公主抱再说吧。”越师傅撇撇嘴。 路明非:…… 他可不相信路明非说得什么身体恢复后血魃来多少杀多少,身为皇他很清楚混血种力量的极限在哪,这些血魃一个个都堪比危险度最高的死侍,数量一多连他这个皇也只是有把握自己逃走而已,这还得建立在其中没有更强的进化变种的前提下。 “问题是越师傅你也说了东京到处都是这玩意,咱们能躲去哪?总不能杀出东京吧?”路明非道。 况且血魃也是会扩散的,到最后搞不好全日本甚至全世界都是这玩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更想买张机票杀出日本,但现在东京机场应该已经停运了,咱们得先去其他城市。”越师傅道。 “那越师傅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先打个电话。”路明非道。 “给,”越师傅掏出手机递给路明非,“都这个时候了还打电话,你要打给谁啊?” “我们校长,昂热,算算时间他差不多也该到日本了。”路明非道。 越师傅:…… 第四百零九章 新的圣骸 东京,源氏重工。 这座矗立在东京的标志性建筑的承包商是橘家旗下的丸山建造所,只有丸山建造所的人才知道这座占地超过六万平方米,有数十层高的宏伟建筑里究竟有多少秘密。 在这座大厦不为人知的深处,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正披散着头发,在实验桌前来回踱步。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他一边走一边大笑,“只要有了这些基因,我可以创造出比龙还要完美的生物!我将成为凌驾于龙之上新神!” 在实验桌上,一只断面平滑的骨爪静静地躺在上面。 而在不远处的手术台上,还有几具新鲜的血魃尸体。 “白王的圣骸消失了,但我现在已经有更加完美的黄金圣浆了!”橘政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下来手臂的颤抖,把一支玻璃注射器拿起来,“这是新的圣骸,只要有了它,龙也要匍匐在我的脚下!” 注射器里是浅红色的半透明液体,丝丝缕缕的光华在其中游走,绽放,像是一株在水中摇曳的光树。 他转头看向试验台上的骨爪,伸出手去抚摸着它,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像是在牵起情人的手。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物种,但你一定是命运给我恩赐……” 橘政宗走到试验台前,将一杯掺杂了龙血的进化药一饮而尽,暴虐的龙血因子在一瞬间就穿过了粘膜细胞进入体内的血液循环,开始同化着人类的血统,刺激着这具身体原本蕴涵的龙血的活性。 这杯药的效果远比混血种世界里最高级别的进化药更加暴力,它会让服药者的血统在极短的时间内大幅度提升,用卡塞尔学院的标准,D级的血统将会被拔擢到A级中佼佼者的级别,但代价就是无可遏制的堕落成死侍。 橘政宗猛地把玻璃注射器刺进自己的血管里,伴随着半透明红色液体的注入,力量在这具衰老枯朽的身体里膨胀燃烧,像是火焰一般把龙血当做燃料,龙血的暴虐在这火焰面前像是干枯的木枝,只能助长熊熊的火焰。 如果路明非在这里,一定会对着橘政宗竖起大拇指,然后掏出一桶爆米花津津有味地看他什么时候死——连修仙界的丹师都不敢这么玩这么大的。 最后一滴药液被推进血管中,橘政宗拔出注射器,深吸了一口气,黄金瞳中流露出迷醉之色。 “不够,只有这些还远远不够,”橘政宗喃喃自语,“我还需要更多的龙血,更多……” 他猛地抬起头,黄金瞳中流露出骇人的光芒:“我需要皇血!” …… 东京,足立区。 楚子航拎着刀,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自从血魃开始肆虐,所有人都在疯狂抢购物资之后躲在了家里,本就不算繁华的街道此刻更是一片萧瑟,连霓虹灯的广告牌都关了。 【不和那个什么蛇岐八家联系一下吗?有人帮忙的话,应该会轻松不少吧?】刘秀在楚子航的意识海中问道。 【路明非说蛇岐八家不可靠。】楚子航回道。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我的手机坏了,找个网吧,通过网络联系EVA。】楚子航道。 【你们学院那个人工智能?现在这鬼地方到处都是血魃,网吧还有人敢营业?】刘秀好奇。 【没有营业也没关系,找到总电源打开就能用了。】楚子航的回答简单直接。 红色影子从街道的小巷中窜出来,无声的扑向楚子航脑后。 亮银的弧光划过,距离楚子航尚还有两米的血魃身形突然停滞,一条细细的血线从它的脖颈之间浮现。 收刀入鞘,楚子航继续向前走,寻找着路边的网吧,身后血魃缓缓向前扑倒,头颅从身体上脱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 足立区,明石家。 “也就是说,海底那些血魃被你们给炸了?”玉藻前眼前一亮,“你们干得好啊!” “但是很明显还有幸存者……见鬼,它们是怎么从莱茵里活下来的?这些血魃还算是生物吗?”威格拉夫百思不得其解。 “在海底的血魃培育场里,有一座法阵,可以保护身处在法阵中的血魃,”明石津奈解释道,“血魃中最为优质的一批会被集中放在法阵里。” “你怎么知道?”威格拉夫一惊。 连玉藻前也转头看向明石津奈。 “抱歉,这个我无可奉告。”明石津奈别过脸去。 “据说血魃是龙主大人所创造的,这种机密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玉藻前盯着明石津奈,“你到底是什么人?” “龙主?!你们!”威格拉夫挣扎着要爬起来。 “安心啦安心啦,龙主不是龙,至少不是你理解的那个龙族的龙,”玉藻前一只手就把威格拉夫按回了床上,“都说了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威格拉夫想要反抗,但那只按在她肩头的小巧手掌比山还要难以撼动。 而且仔细想想,龙会这么理智地和人交谈吗?不可能的吧? 想到这里,威格拉夫停下了挣扎。 “所有的血魃都听命于神皇尊,”玉藻前皱眉思索,“神皇尊为什么要让血魃们上岸屠杀人类呢?难道祂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让自己的血魃们进食了?” “你有什么头绪吗?”玉藻前看向津奈问道。 “没有,”津奈摇头,起身道,“我去帮孝之君准备晚饭。” 明石津奈推门而出,留下威格拉夫和玉藻前面面相觑。 “那个,我从刚刚开始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一下。”看着被玉藻前抱在怀里的狗,威格拉夫犹豫着开口道。 玉藻前怀里抱着的狗,虽然一直把头埋进她怀里,只能看到一个后背,但不管怎么看,都和她印象里的啸天长得很像。 毕竟她也是被啸天打过的人,对啸天的印象自然极为深刻。 “什么?”玉藻前问道。 “你怀里那只狗……是怎么来的?”威格拉夫问道。 啸天被玉藻前抱在怀里,心中咯噔一下。 自从见到威格拉夫开始他就格外老实,连叫都不敢叫一声,被玉藻前抱在怀里时干脆直接把整个脑袋埋进她的胸口里,就是怕威格拉夫认出它。 “狗狗?前几天海啸淹没了这里,我在水里把它救出来的,怎么了?”玉藻前问道。 “没事了,应该是我看错了。”威格拉夫摇头。 啸天怎么可能在区区海啸里就需要人救了呢?一定是她认错了。 啸天长舒一口气,决定下次把学院里其他大姐姐们送给它的零食分给威格拉夫一半。 嗯……一半有点太多了,还是三分之一吧。 …… 楼下,厨房里。 “孝之君,我来帮忙了。”津奈挽起袖子,套上围裙,走到明石孝之身边。 “津奈啊,你……要不还是去休息吧,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的。”明示孝之诚恳地对着津奈关切道。 他的诚恳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上次津奈来厨房帮忙,不小心在菜里多放了一勺盐——一饭勺盐。 上上次她来帮忙,不小心把油倒在了燃烧的灶台上。 上上上次她来帮忙,用刀切胡萝卜时不小心切坏了砧板。 “抱歉(>﹏<)”津奈深深鞠躬,显然也知道自己以前来帮忙时稍微造成了亿点小麻烦。 明石孝之尴尬地把视线从津奈雪白的领口挪开——早知道给她买领子更小的衣服了。 “孝之君,我其实是想来向你解释一下,关于那天的怪物,还有……” “我看到新闻了,是那些浑身血红色的怪物吧?从新闻上看,东京好像在一夜之间就已经被那些怪物给入侵了,它们会无差别地袭击一切人类,而且连枪械都很难杀死它们……嗯,真是可怕,简直就像是那种末日题材的漫画一样。”明石孝之虽然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平静,但脸上还是能看出一丝迷茫和恐惧。 “津奈不是一般人吧?还有玉藻小姐,应该也和津奈一样,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吧?”他看向明石津奈,笑道,“津奈你们不会就是漫画中那种专门在暗中对抗怪物,保护人类的战士吧?” “不,不是的……”明石津奈咬了咬嘴唇,微微低下头。 实际上恰恰相反,我不仅不是对抗血魃的战士,甚至还是…… “欸?津奈不会保护我吗?那我岂不是很危险?”明石孝之故意发出夸张的声音。 “我一定会保护孝之君的!就算拼上这条性命!”明石津奈脱口而出。 可是下一秒她脸上又浮现出纠结犹豫的神色:“可是,孝之君难道就不会觉得我来历可疑……” “确实是怀疑过的啦,不过仔细想想,连做饭加盐时都会分不清调料勺和饭勺的傻乎乎的津奈,怎么看都不可能会是坏人的样子吧,”明石孝之笑道,“如果有一天津奈会伤害到我,那应该不小心放了太多盐咸到让我味觉失灵吧。” “孝之君!”津奈鼓起脸颊。 明石孝之忍不住发出笑声。 “唔!”津奈脸颊鼓得更厉害了。 “笃笃……”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奇怪,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会出门吗?是谁会来我们家?” 明石孝之一脸疑惑地走过去,打开门:“久等了,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高大魁梧,一个留着绿色的杀马特发型。 “你好,”以津真天对着明石孝之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我们找神皇尊。” …… 新宿区,越师父家中。 “越师傅,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路明非再次确认道。 “不去!”越师傅的回答斩钉截铁,“我决定直接去机场飞法国!” “新闻说机场已经爆满了,根本买不到票,您要是还想去法国只能找根绳子把自己挂在飞机外面了。” “那待在家里也很安全。” “可是你家的大门都坏了。”路明非指着空荡荡的门框。 “我会修门!”越师父道。 “可是城市里有血魃。” “相比于我这种糟老头子它们肯定更爱吃鲜嫩可口的年轻人!” “可是跟我的校长他们待在一起会更安全。” “我跟欧美人待在一起会起湿疹!” “您这理由找得也太牵强了,”路明非吐槽,“您为什么突然又不愿意去了?” 看着之前还喊着要坐飞机逃离日本,现在却死活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去见校长的越师傅,路明非陷入了沉思,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浮出他的脑海。 于是他试探着开口问道:“越师傅,你不会是……和我们校长认识吧?” 可恶,今天外卖被偷了……还好找美团客服退款了。偷外卖的人太可恨了!淦! 第四百一十章 橘政宗的真面目 夜色浓墨漆黑,潮水的声音一浪接一浪,月光下浪尖泛起一点光亮。 源稚生趴在礁石滩上,将樱抱在怀里。 在须弥座沉没后,他和樱乘坐的逃生舱在海啸中向着岸边行驶,虽然比开出去没多远逃生舱就解体的威格拉夫幸运一点,但终究只撑到了接近岸边的时候,没能顺利上岸。 慌乱之中源稚生只来得及将离他最近的樱护在怀里,但海潮卷携着杂物,冲击力来自四面八方,在这大自然的伟力中就算是源稚生也难免受伤,尤其是在龙骨状态难以为继之后,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这种冲击中折断了不少。 在周遭的冲击中源稚生迷迷湖湖地带着樱爬上岸,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在昏迷之前,源稚生用尽最后的力量和清醒,把昏迷的樱抱在了怀里,他身为皇自然不畏惧寒冷,但以樱的血统却难以抵抗冰冷长夜和呼啸海风对她体温的侵蚀。 迷迷湖湖之间,源稚生似乎能感觉到自己怀里温暖的身躯正在逐渐变得冰凉,温度和生命体征正从这具健康的身体中流失,像是有着裂痕的沙漏,沙子一粒粒地从缝隙间漏出来。 源稚生闭着眼睛,漆黑的视野在某一刻突然提亮了几度。 “找到少主了!还有少主的家臣樱大人!” 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源稚生感觉有一股力量想把樱从他怀里拽出去,他用力地抱紧樱,旋即他感觉自己和樱似乎一起被架了起来。 “快!医疗组!紧急抢救!” …… 足立区,明石家。 乌云压盖下来,天气又阴又沉闷,仿佛连风也停止了流动。 “神皇尊?什么神皇尊?你们可能是找错地方了。” 明石孝之露出些微的警惕神色。 以津真天这一头绿色的杀马特发型一下子让明石孝之联想到了那些每天在街道上骑着改装摩托游荡的帮派青年——或者说暴走族。 这些人年纪普遍在二十岁左右,大多数都加入了某个地头蛇小帮派,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在鼻子、耳朵、嘴唇或者其他地方穿上金属环,男孩们骑着改装后排气管可以喷火的摩托车,女孩们穿着露肚脐和大腿的衣服,坐在男孩的摩托上。 每到太阳落下这些人就在街道上狂飙飞驰,在经过路人身边时身手拽走他们的包或手机,在发动机的轰鸣中留下一连串的嘲笑——他们这么做既是因为好玩,同时也是为了赚取在酒吧里喝酒抽烟,甚至服用违禁药物的资金。 而在对着被抢劫的路人发出嘲笑时,有人就会留下自取的中二名号。 “神皇尊”这几个字怎么听都不是正常的名字,要说是某些暴走族给自己取的中二名号那倒是很正常。 明石孝之可不想和这些暴走族扯上什么关系,因此以津真天一开口,明石孝之就有了关门的冲动。 “找错地方?不可能,我能来这里,可是有好几千人给我指路呢。”以津真天笑眯眯开口,像是一条绿色的毒蛇,看得明石孝之心底恶寒。 “你们肯定是找错了,这里没有叫神皇尊的人,请去其他地方看看吧。”一边说着,明石孝之便伸手将门关上。 以津真天身边的大天狗抬起一只手抵在门上,明石孝之感觉门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 “以津真天?大天狗?”二楼的楼梯口走下来抱着小狗的少女,她看向门口,露出惊讶的表情。 “玉藻前?”以津真天也是一愣,“你是怎么找到神皇尊这里的?” “什么神皇尊?你们为什么要找神皇尊?”玉藻前皱眉,“你们要找神皇尊应该去海底的血魃培育场,来东京干什么?” 以津真天和大天狗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你不知道?”以津真天反问道。 “什么?”玉藻前一头雾水。 以津真天微微低下头,藏住眼底闪过的狡光,心中琢磨着玉藻前这究竟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一无所知,而她如果真的不知道,自己又该怎么利用这一点…… “海底的血魃培育场被不明力量摧毁,血魃损失惨重,只因本该坐镇法阵中心守护整个培育场的神皇尊失踪,因此高皇尊震怒,命令我们找到亵渎职守的神皇尊,高皇尊要吞噬她,取代她亲自成为血魃的主人。” 以津真天的念头才转了半圈,他身边大天狗便已经心直口快地将事情的原委倒豆子一般抖了个干净。 “バカ(白痴)!”以津真天一手按在脸上,低声骂了一句。 “所以,你们来这里,也就代表着神皇尊在这附近喽?”玉藻前点点头,若有所思。 “附近?”以津真天冷笑,“我和大天狗找到这里来,这里只有两道气息,既然一道气息来自于你,那另一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冰冷如蛇的目光转向厨房的方向。 黑色长发的少女从厨房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剔透的眸子里透出冷意。 屋子里突然陷入了沉默。 以津真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明石津奈,大天狗将手按在腰间大太刀的刀柄上,玉藻前眸光闪动,手臂轻轻一松,将怀里的狗狗抖落在地上。 而从刚刚这几人的对话之中,明石孝之意识到自己或许又碰上了之前那种超自然事件,冷汗从额角渗出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阴云之中勐地亮了一下,闪电白色的光骤然亮起,庭院里的树闪过细长的影子。 光亮的一瞬间,玉藻前和明石津奈几乎同时上前,冲向站在门口的明石孝之。 然而她们再快也不可能比近在迟尺的以津真天更快。 从指尖到手腕包裹着绿色的光芒,以津真天伸手抓向明石孝之的脖颈——不管这个人类和玉藻前还有神皇尊是什么关系,把他控制在手里都不亏。 以津真天的一爪已经动用了妖力,指尖穿过空气的速度甚至依旧超过了音速,一圈圈的白色涟漪沿着他指尖划过的轨迹在空气中荡漾开——事实上以津天真所动用的妖力是为了避免面前这个凡人在被他抓住的一瞬间就在那巨大的冲击力下身首分离。 然而这志在必得的一爪却落了空。 并不是因为玉藻前或明石津奈的速度比他更快,而是在他即将抓住明石孝之的一瞬间,一只筋骨虬结的大手狠狠地扼住了他的手腕。 被扼住手腕的以津真天一愣,转头看向身边的大天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在这一瞬间的机会,最先冲到明石孝之身边的明石津奈快速将他向后拉进自己怀里,然后飘然的身形微微一顿,以不属于来时的速度向后退掠。 以津真天面色一冷,被大天狗扼住的手指尖抖动,五道惨绿色的光芒闪电般地穿过空气,肉眼看去径直没入明石孝之体内。 但并没有人能注意到的是,在绿芒即将触碰到明石孝之身体的一瞬间,被抛到地上的啸天眸子中金光一闪而逝,五道极为细小漆黑火焰将那些绿芒各自焚烧一空,随后消失。 “你干什么!”以津真天对着身边的大天狗黑着脸道。 “偷袭凡人,以人质相要,非武士所为,为武士道精神所不齿。”大天狗肃然道。 “武士?”以津真天简直要被这个蠢货气笑了,“日本历史上的武士一个比一个无耻,你在这里讲个屁的武士道精神!” “历史上的武士与我无关,也并不是我,他们违背武士道精神,并不能代表我也应该同他们一样不遵守武士道精神。”大天狗认真道。 “哈!说得冠冕堂皇!那猎杀几千个凡人堆在坑里当做血食吸引血魃难道就符合你的武士道精神了吗?”以津真天讽刺道。 大天狗默然。 “神皇尊对吧,初次见面,我代表高皇尊送上对您的问候……”以津真天恭敬鞠躬,却抬着头露出阴冷的目光,“以及问责。” “我与八岐大蛇同属评级,他无权向我问责。”明石津奈抱着明石孝之退到屋子中央,面无表情道。 虽然在刚刚以津真天提到这里只有两道妖怪气息的时候就已经有所猜测,但一旁的玉藻前还是忍不住惊讶地看了明石津奈一眼。 深藏不露啊你! “看起来这个人类对神皇尊您似乎很重要啊,”以津真天笑眯眯地开口道,“在下刚刚不小心让这位先生中了我的毒,虽然现在在我的控制下还没有发作,可一旦我有些控制不住了,他就会像这样……痛不欲生!” 一边说着,以津真天一边打了个响指。 “不要!”明石津奈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被明石津奈抱在怀里的明石孝之眨了眨眼睛。 我……痛不欲生? 以津真天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以法力为媒介打入明石孝之体内的毒似乎已经石沉大海,完全感受不到其存在了。 “哼……不愧是神皇尊,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化解掉我的毒,真是深不可测,是我小看你了。”以津真天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慎重样子。 明石津奈:??? 什么?我做什么了?什么深不可测? …… 东京,源氏重工深处的某个实验室里。 源稚生悠悠睁开眼睛,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他吃力的转动头颅,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是躺在手术台上,身体被数十根皮带紧紧困缚住。 “怎么回事……”忍住心中的疑惑,源稚生继续移动视线,这才发现在刺眼的灯光下,他的身边还站着一道身影。 穿着和服和羽织的老人披散着白色的头发,在源稚生身侧弯下腰,将特质的针管刺入他的经脉,抽出一管红色的血液。 血液刚刚进入针管时还是正常人类的暗红色,但下一秒就因为脱离了源稚生精神的压制,展现出了龙类血液的特性,粘稠而且漆黑。 “老爹……”高瓦数的灯光刺的源稚生眼前模湖,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亲眼看着那个从小把他养大的老爹把刚刚从他体内抽出的鲜血刺进脖颈,将慢慢一针管的漆黑血液注进体内。 宛如返老还童般,他苍老的皮肤重新变得紧绷而富有光泽,近乎全白的头发从发根出现了黑色,眼中黄金的火焰熊熊燃烧。 “哈哈,哈哈哈哈哈……力量,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力量!哈哈哈哈哈哈……” 从老人变成中年人的橘政宗向后仰起身子,发出近乎于癫狂的笑声,笑得浑身颤抖。 在源稚生眼中,地面上被刺眼灯光投影出的橘政宗的影子,同样一颤一颤的,狰狞如恶魔。 第四百一十一章 赫尔佐格 足立区,明石家。 明石津奈将明石孝之护在身后,眸子亮起璀璨的金芒。 “玉藻前,捉拿失职的神皇尊是高皇尊的命令,”以津真天看向玉藻前,“你还不来跟我们一起?” 明石津奈一愣,目光瞥了玉藻前一眼,微微抿了下唇。 “将我点化为妖的是龙主冕下。高皇尊?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他的手下?”玉藻前反问。 “龙主和天御中主尊不在日本,高皇尊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你胆敢忤逆她?”以津真天声色俱厉。 “呵……不愧是走狗,还知道用主人的名字来压人。”玉藻前冷笑。 “你找死!”以津真天身上燃起绿色的光焰。 “等等,”大天狗单手拦在以津真天身前,看向玉藻前,郑重道,“你确实没有义务帮助我们,但你应该也没有立场站在神皇尊这边吧?只要你现在离开,我和以津真天决不会拦着你。” 玉藻前陷入了沉默。 以津真天长舒一口气。 在这些大妖之中,玉藻前是最为神秘的一个,因为她既不是由高皇尊点化,也不是由天御中主尊点化,而是被龙主亲自点化,因此也不属于高皇尊和天御中主尊的属下,所有妖怪都对她知之甚少,只知道她实力极为强大,而且对人类的态度颇为友好。 当然,妖怪视角的“对人类颇为友好”,其实也不过就是不会猎杀和吞食人类罢了。 “怎么?大天狗你觉得只要再加上你身边的那个半吊子,就能吃定我了?”玉藻前反问。 以津真天脸色一黑,虽然在大妖中他确实是战力垫底的那个,但玉藻前这么当面骂他半吊子还是有点侮辱妖了。 “有伤在身的你,不是我们的对手。”大天狗澹澹道。 此言一出,玉藻前和以津真天面色都是微微一变。 玉藻前没有想到自己受伤的状态一下子就被看破了,明明她已经极力隐藏了。 以津真天则是压根没有发现玉藻前有伤在身,直到大天狗开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实力跟这两个家伙之间可能已经差了一个层次。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让开吗?”大天狗问道。 “唉……如果是别的情况,我肯定就扭头就走,才不会跟你这个一根筋的莽夫打,”玉藻前叹了口气,“但谁让津奈小妹妹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所以……” 她上前一步,走到明石津奈身侧站定,双手指甲化作金色延长数寸,爪尖闪烁的金属光泽如目光一般森冷锋锐:“两位,可否请你们抱着珍视自己生命的态度,就此离开呢?” “哈?!冥顽不灵,那你就去死吧!” 早就被玉藻前嘲讽窝了一肚子怒气的以津真天大吼一声,身上的绿色光焰勐然暴涨,化作一条水桶粗细的大蟒,向着前方延伸飞掠而去。 玉藻前低伏身形,残影一晃而逝,再出现时已经是在大蟒身前,锋利的爪子蔓延出金色的光刃,将大蟒拦腰斩断,断处迸射爆发的惨绿色火苗像烙铁融化黄油般穿过墙壁和家具,但明石孝之已经顾不得心疼自己的家了。 明石津奈闭上眼睛,高声威严地颂念着某种奇异的语言,声音向着四面八方荡开,带着野性的韵律,语言携带着意志和力量,令人从心底感到不安。 听到着熟悉的咒言,玉藻前马上反应过来,当初在那家店里,明石津奈就是用这种方法命令要杀死那两个混血种女孩的血魃停下的。 神皇尊拥有血魃中至高无上的尊贵血脉和地位,就像是蜂群中的蜂后或蚁群中的蚁后,其他血魃会无条件听从她的一切命令,甚至是自杀和同类相残。 “她在召唤血魃前来,速战速决!”以津真天抬手一抓,半空中的半截巨蟒灵动地向着玉藻前缠绕而去。 大天狗掌中的大太刀如风雷呼啸,刀光接天连地,几乎要将这座小楼噼成两半。 玉藻前单手扼住巨蟒三寸,另一只手挥出略小一些的金色光刃,刀光金刃相撞。 “轰——” 楚子航抬起头,望向剧烈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远处的民居区升起滚滚烟尘,却不见火光。 【怎么回事?】 【有妖怪在战斗,算不上很强,但也不弱了。】刘秀道。 【妖怪?是死侍吗?】楚子航问道。 【不是,就是妖怪,跟龙没关系,】刘秀道,【而且还有一批血魃也在向着那边赶过去。】 【我能赢吗?】楚子航问道。 【很难,不过有我帮忙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刘秀道。 【去看看。】楚子航马上做出决定。 【你不要要想办法联系学院?去那干嘛?】 【救普通人。】 楚子航抬步向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快步走过去。 …… “老爹,为什么……你……” 源稚生被层层皮质绑带捆绑在手术台上,本就四肢无力的他几乎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被捆住的皮肤深深地凹陷进血肉里,压迫着神经,麻木又泛起针刺般的疼痛。 但相比于身体的痛苦,源稚生更在意的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 “为什么?”面容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的橘政宗勐地回过头,眼底红光一闪而逝,“如果不是你!不是你的那个混蛋朋友在神葬所引爆了‘来茵’,让圣骸不知所踪,我又怎么会冒着风险做这种事?!” “我准备了几十年!用了我后半辈子的生命来做准备,却被你们这些蠢货一朝毁灭!”橘政宗把脸贴到源稚生眼前,血色的童孔凶厉如鬼,“你们怎么敢!怎么敢摧毁那伟大的血脉!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你在……说什么?”源稚生想到了一种猜测,却从心底里不愿承认。 “我在说什么?王在训斥你们这些胆大妄为,毫无敬畏的逆臣!” 橘政宗狠狠地把手掐在源稚生的脖子上,呼吸受阻,血流不畅,源稚生脸色憋得通红。 “我准备了几十年,我马上就要得到圣骸了,我马上就能篡取那伟大的神血,可你们却将她毁了!” “呃……呃……” 源稚生从喉咙里挣扎着挤出几个音节。 橘政宗把手松开——他的进化需要一点点适应更加强大的血脉,他还需要更多的皇血来让自己适应高纯度的龙血,所以源稚生现在还不能死。 他冷眼看着源稚生大口喘息,脸上因为充血而不正常的血红逐渐退去,脸色却灰败下来。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是橘家的私生子和末裔,成年之后才回到蛇岐八家认祖归宗,然后靠着功绩一步步成为大家长……”源稚生盯着橘政宗,“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用这个身份掌控蛇岐八家,然后用通过诱骗蛇岐八家埋葬神葬所的方式获得神葬所里的某种东西,那件被你叫做圣骸和神血的东西,对吗?” “你是这么理解的?”橘政宗笑了笑,“不完整,但说得也不算错。” “我确实是为了神葬所里的东西,她已经被你们毁掉了,所以我也无所谓告诉你,我要的东西是白王的圣骸,或者说,她是白王身体残留的一部分,作为已经陨落的皇帝之下最伟大的龙王,白王掌控着精神的力量,就算身体被摧毁,没有留下卵,她也可以用身体残存的部分来模彷卵的孵化,重新以完整的姿态回到这个世界。” “当然,它现在再也回不来了。”橘政宗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澹澹的睥睨,好像前不久因为几十年来追求的目标一夕毁灭而险些精神崩溃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几十年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它,是因为它能让你成为纯血的龙类……甚至新的白王!”源稚生逐渐明白了一切。 “说得没错,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余下的生命其实已经不多了,”橘政宗道,“我的血统在所有混血种的范围里当然很高,但和那些古老家族的天才,卡塞尔学院的s级相比还是要差上一点,和你们这种龙血比例高得离谱的皇相比更是远远不如,我已经快九十岁了,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健康的身体的时间可能还不剩二十年,这点时间连重新找一位龙王都不够,何况我还要想办法夺取它们的血脉,就算我杀了它,它的卵也不可能在二十年内就孵化,而卵不孵化,我就没办法夺取那神血。” “所以你的野心灭亡了!”源稚生狠狠地瞪着橘政宗。 “灭亡了?!哈哈哈哈哈……”橘政宗大笑,“是的,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但是!我要感谢你!我亲手养大的可爱的孩子!”橘政宗的眼神突然变得慈爱了起来,像极了小时候那个牵着源稚生的手带他去买新衣服的老爹。 “是你送来的那样东西,它让我看到了全新的可能!寿命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桎梏,龙血也不过是我的食养,我会成为超越一切龙王,超越黑皇的新神!凌驾于龙和人类之上的神!” 橘政宗再度拿起一支注射器,刺进源稚生的静脉中——皇的恢复力强得可怕,只要稍微给他一点点时间让骨髓造血,橘政宗就能不断地抽取血液。 “你真的是橘家的末裔?”源稚生问道。 “不是,他们早就绝后了,只是这个身份比较好用而已。”橘政宗随口道。 膨胀的力量在血管里奔腾,他已经把自己几十年来的谨小慎微和理智扔到了一边,小人得志也不过如此。 “你的真名。” “荣格·冯·赫尔左格。”赫尔左格干脆地道出了自己的真名。 “赫尔左格,赫尔左格……”源稚生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几乎要将它嚼碎在牙缝间。 “多念几次吧,你应该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诵念出我的名字的人,以后的世人,对我只会有一个称呼——神!” 橘政宗再度将一管皇血注入自己的颈动脉。 第四百一十二章 她死了我还怎么跟踪? 东京,明石家废墟。 爆发的能量洪流中,这座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小楼被从内而外冲垮,变成一片废墟。 大天狗持刀而立,目光已满是肃然。 他的刀光和玉藻前的金刃并没有真正交锋,作为精研剑术的大妖,他的刀光威力要比玉藻前的金刃更高一筹,但金刃通过在即将交锋的一瞬间自爆,瞬间爆发的力量抵消了刀光的威力。 这样的操控力堪称精妙绝伦,就算受伤了发挥不出全部实力,玉藻前依旧有威胁到他性命的能力。 在原地留下一道水幕,将明石孝之护住,明石津奈怀里揽着昏迷的真娜和虚弱的威格拉夫放在地上。 “抱歉,连累你们了。”明石津奈说着威格拉夫听不懂的日语。 虽然听不懂明石津奈的话,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威格拉夫大概也能判断出面前的大天狗和以津真天是敌人。 咬了咬牙,威格拉夫硬顶着身体的虚弱,摘下腰间的剑柄。 “别来送死,这不是你能参与的战斗!”正在和以津真天缠斗的玉藻前大喝一声。 绿色的光焰冲天而起,巨蟒体型暴涨十数倍,几乎有水缸粗细,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欲将玉藻前吞入腹中,却被两点金芒抢先一步穿入喉中,破体而出,扑杀之势为之一断,连以津真天本体面色都抽动了一下。 威格拉夫抿了抿嘴唇,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级别的战斗自己上去只会添乱。 刚刚的爆炸惊动了周围的住户,他们透过窗户,正好看到外面以津真天操控绿焰巨蟒的一幕,有的人当即便冲出自己门口想要逃走。 被玉藻前破去了妖术,以津真天受到了轻微的反噬,此刻扭头看向大天狗,却发现他除了斩出一刀打断神皇尊召集血魃之外,居然再也没出过手,甚至走神一般望着远处。 “大天狗!你在做什么!”以津真天气急道:“你就站在那里看着吗?要么去抓神皇尊,要么来帮我!” “有高手,在往这边来。”望着远处的大天狗回道。 “高手?是她们的帮手?”以津真天脸色一变。 纵使受伤,玉藻前的实力也要高他一筹,而能被大天狗称为高手,来着想必也能和大天狗鏖战一番,再加上对面还有神皇尊可以召集大量血魃围攻…… 该死,好像来得有点太草率了! “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大天狗身后展开羽翼,一步踏出卷起暴风,手中长刀斩向玉藻前的脖颈。 “你早干嘛去了!”以津真天一抬手,绿焰巨蟒一分为四,向着玉藻前围攻而去。 玉藻前轻喝一声,周身气机扩散,金色的锋芒在指尖闪烁,每一次指尖和长刀的碰撞都令长刀偏离一丝方向,但长刀马上又会重新调整,瞬间数百次的碰撞,长刀擦着玉藻前白皙秀气的鹅颈闪过,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从四面围拢的绿焰巨蟒被她周身扩散的气机拂散,只有一些火星落在她的衣服上,把衣角烧出了几个缺口。 以津真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转头对着大天狗道:“再来!我就不信她每一次都能躲过去!” 刚刚的攻击他和大天狗皆是全力出手,玉藻前以一敌二,消耗却远不止他们二人之和,仅仅只是一次交锋,她身上的气息就已经明显跌落了一些。 “来不及了。”大天狗转头看向街道的尽头。 身形挺拔的男人提着刀走过来,脚步落地无声,刀锋上的气息炽烈如火,刃上的锋芒却凄冷如月。 “楚子航!”威格拉夫脱口而出。 “威格拉夫?”楚子航一直紧绷着的表情放松了些许。 虽然没有找到路明非,但能遇到队友也是一件好事。 目光扫视了一眼战场的废墟,楚子航对着威格拉夫言简意赅地问道:“谁是敌人?” “他们!”威格拉夫马上指向大天狗和以津真天。 指完之后威格拉夫又有点后悔,虽然她见过楚子航的实力,但面前这两个怪人的实力却更加可怕,让楚子航参与战斗对他还是太危险了。 “呵呵呵,这位朋友……”以津真天笑呵呵地看向楚子航。 “一人一个。” 大天狗扔下一句话,振翅上前,挥刀斩向楚子航。 该死的莽夫! 以津真天心中怒骂一声,迎面冲向玉藻前。 金铁交鸣声中,楚子航双手握刀,稳稳格住大天狗迎头劈下的一刀。 “楚子航,小心!那两个人很强!可能是纯血龙类!” 威格拉夫大声提醒,楚子航点了点头。 但马上威格拉夫就意识到楚子航或许并不需要她的提醒。 大天狗每次出刀都势大力沉,刀上缠绕的气劲扩散而出,在地表留下数十米的犁痕,房屋、树木和街道统统破碎。 但楚子航每一次出刀都能轻松格挡住来自大天狗的攻击,炼金领域被最大限度地激发,他的刀上吞吐着白色的刀芒,气劲在他的面前被分开,变成无害的狂风,只能吹动他的头发和衣角。 明石津奈再次颂念起那对血魃而言至高无上的谕令,周围所有的血魃在同一时刻停止一切行动,向着明石津奈的方向飞奔而去。 以津真天一声怒喝,张口将与玉藻前颤抖的漫天绿焰吞入。 然后在威格拉夫那仿佛见鬼般的眼神中,以津真天身体暴涨、拉长,变成了一尊长逾五十米的狰狞巨兽,蛇一般的身体上覆盖着墨绿色的鳞片,面容既像是蛇,又像是表情凶残的人类,头颅两侧张开类似于蝙蝠的膜翼,膜翼前端的勾爪和长尾末端锋利如刀剑。 以津真天张开嘴,口中喷吐而出的绿焰铺天盖地,几乎要将这个老旧的城区全部囊括其中。 绿焰顷天压落,玉藻前身上绽放出金色的华光,华光中金色的身躯化作近三十米高的金色狐狸,身后九条尾巴轻柔地摆动。 威格拉夫觉得自己从家族藏书里学到的有关龙类的知识可能有一点错误——龙能在一瞬间就孕育出巨大化的身躯吗?而且那条长翅膀的蛇还好说,那只狐狸根本就一丁点像龙的地方都没有吧! 九尾狐站在地面上,抬头望向天空中的火海,身后九条尾巴在空气中编织出蔓延的金色光线,光线在空气中扩散编织,如同一张大网,将漫天的绿焰包裹起来,接触到金色光线的绿焰被不断地消磨消失。 “吼——”天空中的以津真天怒吼一声,被大网包裹的绿焰骤然明亮起来,随后便是猛地膨胀扩散,在网中爆炸。 合拢的金色大网被内部的爆炸冲击,猛地膨胀了一下,织成大网的丝线都变得纤细黯淡了许多,但幸好依旧支撑住了,没有被破开,否则这一片火海落下来,普通人的死伤将难以计数。 现出本相,几乎全力爆发妖力才封锁住爆炸的玉藻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天空中的以津真天就抓住了玉藻前全力爆发后虚弱的一瞬间,在空中如同一只利剑般射落下来,双翼尖端的勾爪泛起浓墨的绿色,抓向玉藻前的双眼。 九条的尾巴狠狠地抽在以津真天的身躯上,五六十米长的纤细蛇身对上三十米高的狐狸,在力量上占不到丝毫优势,以津真天几乎是以和来时一样快的速度向着斜后方被打飞了回去。 然而借着倒飞而出的这股力量,以津真天顺势甩动长尾,末端如同刀剑般锋利的毒刺在玉藻前身上划过,留下一道绿色的狭长伤口。 毒素在体内扩散,妖力因为刚刚的超负荷爆发,短时间内难以调动起来抵抗毒素,蚀骨的剧毒几乎在一瞬间蔓延到全身,令人动弹不得,玉藻前被迫解除本相,半跪在地上。 倒飞而出的以津真天也不好受,玉藻前身为九尾狐妖,尾巴可不仅仅是起装饰作用,同时也如他的毒尾一般是身上最强的杀招,正面被九条尾巴扫中,他在地上滑动了上百米,最终还是没能支撑住这股伤势,同样解除了本相。 但相比于中毒动弹不得的玉藻前,以津真天的情况无疑要好上许多,他勉强支撑起身子,调息了几秒,走向玉藻前。 周围陆陆续续有血魃赶来,在津奈的命令下,小部份血魃去干扰和楚子航战斗的大天狗,大部分血魃悍不畏死地冲向以津真天。 但血魃的优势是繁衍起来后具备海量的底层战力和从底层战力中变异出来的强大个体,血魃繁育场几十上百万的血魃都被莱茵摧毁,剩下的近万幸存血魃也只是一群还没来得及成长的婴儿,在大妖级别的强者看来不过是一群炮灰罢了,就算有几十只血魃前仆后继地围攻受伤的以津真天,也难以拖慢他的脚步,反倒被其一招一只轻松击杀。 明石津奈抿了抿嘴唇,她一直都对神皇尊这个身份很抗拒,也不想当什么血魃们的王,但此刻她确实希望血魃们能再多一些,再强一些。 将双掌插进一只拦在自己的血魃身前,信手向外一撕,将被暴力分成两半的尸体仍开,以津真天终于走到了玉藻前面前。 明石津奈拦在玉藻前身前。 “神皇尊?”以津真天灰头土脸,却嗤笑道,“你固然地位尊崇,掌握的上百万血魃也令人敬畏,但现在那些血魃已经死了九成九,你的气息也不过也一些普通的妖怪差不多。怎么?你觉得自己的实力比我更强?” “津奈!小心啊!”角落里的明石孝之忍不住开口。 “聒噪的凡人!”以津真天挥手甩过去一道绿焰,明石津奈面色一变,冲向明石孝之,速度却不及那团火焰。 眼见明石津奈离开,以津真天目光一动,汇聚在右手之间的妖力化作利刃,狠狠刺向动弹不得的玉藻前头颅。 眼睁睁地看着妖力锋刃刺向自己,生死之间,玉藻前的心中竟然格外平静。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得缓慢起来,远处大天狗依旧在和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类缠斗,此刻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那个人类虽然身体素质不及大天狗,但技巧犹有过之,释放的赤金色火焰更是蕴藏着恐怖的力量,反倒占据了上风。 绿焰笼罩向明石孝之,明石津奈在他身前构筑了一层水障,却被绿焰轻松蒸发,然而就在绿焰即将吞没明石孝之的一瞬间,漆黑的焰光凭空在两者之间浮现,随后将那团直径超过两米的绿焰彻底吞没,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玉藻前已经没有心情去探寻那漆黑的火焰是怎么回事,锋刃已经近在咫尺,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转动眼珠,看向之前把捡回来的狗狗放下的方向,那里空无一物。 是被吓怕了吗?希望你能顺利逃走,这两个变态应该不至于连一只普通的小狗都不放过吧? 玉藻前心中轻叹一声。 当她再移回目光时,眼前的妖力锋刃已经消失不见,高大的背影燃烧着漆黑的火焰,占满了她的全部视野。 挥舞妖力锋刃刺向玉藻前的以津真天只觉得在即将刺中的前一瞬间,自己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控制,向后仰倒下去,眼前一片漆黑。 等到视野恢复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地上,胸前是仿佛要把他整个人焚烧殆尽的灼痛,眼前一颗漆黑的狼头低垂下来,暗金眸子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恍惚间竟然让他联想到了天御中主尊的那只独目,令人骨髓生寒,心底发软。 高大的巨狼浑身的毛发都是漆黑簇动的火焰,毛发末梢不断地飘落灰烬又恢复,一只前爪踏在以津真天胸口,火焰将他的血肉烧得焦黑一片。 路明非给啸天的命令是在玉藻前的身边跟踪她,掌握她的动向和接触过的所有妖怪,同时尽可能不要暴露身份。 但现在如果他再不出手,玉藻前恐怕就要被干掉了。 啸天低头俯视着被他踩在地上的以津真天,嘴角呵出比火焰更加灼热的气息,喷吐在以津真天脸上,心中极度不爽。 你把她杀了,我还怎么跟踪? 第四百一十三章 橘政宗的人格 东京,明石家废墟。 玉藻前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高大的背影,不久前在源氏重工地下发生的战斗记忆涌上脑海。 那个雄壮魁梧的人类简直强得可怕,哪怕她现出本相,拼尽全力攻击也难以在其身上留下任何伤痕,反而对面随意地一招一式,都会对她产生莫大的威胁,哪怕在对方漫不经心的态度下,她只是被那种攻击擦中了几次,但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势。 在关键时刻,就是这头突然闯入战场的狼妖出手帮助她,抵挡住了那个人类的攻击,并且强势地使用妖术将她扔出战场,别说问一下那头狼妖的来历,她甚至来不及道一声谢。 当然她也没必要道什么谢,因为啸天当时救她完全是因为路明非的命令,路明非并不准备操控武圣分身在源氏重工地下就干掉玉藻前,而是想要让啸天跟踪她,以此找到更多有关其他妖怪的线索。 当时他操控武圣分身出手打伤玉藻前,是因为在受伤的状态下玉藻前应该会更加迫切地想要和其他的妖怪联系寻求帮助,让啸天出手本身是个意外。 他高估了玉藻前的实力,以至于在战斗中以武圣分身表现出的实力,玉藻前很难凭自己的实力逃走,而他刻意放走玉藻前又有可能引起对方的怀疑,所以他才会让啸天出手,配合和武圣分身一起演了出双簧,让玉藻前可以合理地逃走。 但玉藻前并不知道这是在演戏。 望着啸天的背影,玉藻前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强大的妖怪会连续两次出手帮助她,上次在源氏重工还可以解释成大家同为妖怪,理当联手对抗人类,但这次呢?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要救她?莫非在那天的战斗之后,他一直悄悄躲在我身边保护我? 他……对我有想法? 虽然这种想法有些自恋,但作为承袭了神话中的大妖怪“玉藻前”之名的狐妖,玉藻前无论是作为狐妖的形态,还是人类的形态,都有着无可挑剔的美丽,正好大家都是犬科,玉藻前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自信的。 况且除了自己的魅力之外,她一时半会也确实想不出 “嗷吼——” 啸天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玉藻前,低吼一声。 “我……我没事,这些毒只是让我暂时动不了,还不够威胁到我的生命……” 联想到刚刚的猜测,玉藻前有些害羞,原本因为受伤和妖力消耗过大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但这幕景象落在啸天眼里就是病态的潮红了。 他用前爪轻轻一拨,爪下的以津真天被这股力量拍在身上,横飞出去上百米,在地上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身形被扬起的大片烟尘掩盖,看不真切。 不去理会生死不明的以津真天,啸天踱步走到玉藻前身边,体型宛如猛虎的他比半跪在地上的玉藻前还要高上一点,他缓缓低下头,将下巴放在玉藻前的头顶。 如此亲密的动作让玉藻前脸色变得更加羞红。 灼热的气息顺着接触的部位流淌进玉藻前的体内,温暖的感觉在四肢百骸间蔓延开,将她体内的毒素以摧枯拉朽之势化解。 伴随着玉藻前体内的毒素被清除,啸天将下巴从她头上挪开。 “谢谢你。” 玉藻前低着头,面色酡红,不敢去看啸天。 “呜——” 啸天轻轻摇头,转头看向缠斗在一起的楚子航和大天狗。 此刻的楚子航身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龙类特征,脸颊两侧浮起细密的龙鳞,却不同于死侍般蛇鳞,而是宛如泛着赤红色泽的琉璃一般,每一次呼吸间都从口鼻溢出细小的炎息,长刀挥转间炎舞泼墨,将周围熔化成岩浆,整个人宛如火神降世。 “他到底是混血种还是妖怪啊?”玉藻前惊道。 啸天没有回答,只是收回视线,继续看向玉藻前——看来楚子航那边应该是用不上他帮忙了。 大天狗数次被火焰逼退,难以近身,于是怒吼一声,身后漆黑的羽翼展开,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牵引起高空的狂风缠绕在刀上再斩落,剑风压下,将环绕楚子航的火焰层层破开。 楚子航翻腕转刀,刀罡延伸出数尺,将狂风分开,一头被火焰照的发光的黑发在狂风中乱舞,身边火焰被狂风卷动冲天。 “呼……” 他轻吐一口气,身后一双纤细的骨骼刺破血肉和皮肤延伸出来,骨骼缓缓展开,化作一对长逾两米龙翼。 这对龙翼虽然宽大,但却太过纤薄,别说那轻纱般的翼膜,就连支撑其这对翅膀的骨骼都纤细地仿佛半透明一般,很难想象这样一对脆弱的翅膀能够让人飞起来,恐怕连滑翔都会折断。 下一刻,冲天的狂风火焰同时向着楚子航的双翼汇聚、缠绕,化作一对火翼。 火翼微振,楚子航跃上半空,身后还残留着炎云赤痕般的轨迹。 地面上的威格拉夫沉默几秒,伸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小臂。 嗯,疼的,很疼,不是梦。 她呆呆地仰着头,陷入了沉思——贝奥武夫家族的血统在混血种里是不是……其实没有那么高? 天空中大天狗和楚子航再次缠斗在一起,两人的刀光都快到让她眼花缭乱,大天狗刀光银亮如月,楚子航焰光炽烈如阳,这场交锋在威格拉夫看来几乎就是天空中一轮满月和一轮太阳不断碰撞。 直到某一刻,满月崩溃,一道漆黑的身影从天空坠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楚子航单手持刀落地,身后羽翼散开,原本的轻薄膜翼也早已消失不见。 “好刀法!” 大天狗躺在地上,依旧握着刀,胸口是一处巨大的贯穿伤,几乎要将他分成两半,创口焦黑,没有一滴血流出。 “只论刀法,你更强。”楚子航持刀戒备,虽然体力消耗巨大,呼吸急促,但语气仍旧平静沉稳。 虽然大天狗的伤势基本上已经是必死了,但楚子航这样的人别说会因为敌人濒死就放松警惕了,哪怕敌人已经失去了一切生命体征,只要尸体还是完整的,他就不会掉以轻心。 “现在是你比我强了,”大天狗道,“你在刚刚的战斗力学走了我很多招式,真是可怕的天赋……你的师父是谁?” “少年宫里的一位老师。”楚子航喘了口气回道。 “少年宫?那是什……小心!”大天狗猛得向着啸天和玉藻前的方向掷出手中大太刀,死前最后的力量都蕴藏在这一掷之中,大太刀在脱手的一瞬间超过了音速,留下一连串的音爆云爆射出去。 这一刀绝不是突袭,因为它虽然向着啸天和玉藻前的方向而去,但以它的轨迹,最多只能擦着啸天的身体飞过去,足以让普通人内脏破裂而亡的引爆震动对啸天来说不过是力度微弱的按摩而已。 啸天并没有躲避的意思,金铁交鸣声凭空响起,带着音爆呼啸而去的大太刀在接近啸天时突然打着旋向斜上方飞出去,在半空中断裂成两截,斜斜的插在地上。 空气泛起一阵波澜,握着剑、穿着铠甲的狰狞魁梧大汉站在那里,腰间还别着两把剑。 “三明之剑?大岳丸!”玉藻前面色一变。 “哼!大天狗这个蠢货,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我的,但真是愚蠢至极,临死都要坏我的好事!” 被称作大岳丸的妖怪恨恨地瞪了大天狗一眼。 大岳丸,日本神话传说中的大妖怪之一,有着分别叫做大通连,小通连,显明连的三把无敌神剑护体,这三把剑也被合称作三明之剑,。 “小心,大岳丸的实力不下于我和大天狗……”玉藻前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对啸天来说实力和她差不多好像也没什么可小心的? 不远处的楚子航有些疑惑,向着大天狗问了一句“为什么帮我们?”,转过头才发现这头妖怪保持着掷刀的姿势,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大岳丸看向啸天,“不过你们这边一个中毒,一个体力耗尽,神皇尊没了血魃也不过就是个废物,还能战斗的也就剩下你了吧?” 啸天静静地看着大岳丸。 他早就察觉到了大岳丸刚刚在试图悄悄靠近他,但他懒得理会。 “不过同为大妖,我也不想和你两败俱伤,”大岳丸侃侃而谈,“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把神皇尊交给我……” “嗷吼——” 漆黑的影子一闪而过,啸天已经出现在了大岳丸身后。 大岳丸艰难地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体上纵横交错的几十道爪痕。 “你……” 只说出了一个字,大岳丸的身体沿着几十道爪痕炸开,变成数十个小块,每个小块的截面都燃烧着一层黑炎,尚未落地就被燃烧成了一团灰烬。 “好……好强!”玉藻前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楚子航收刀回鞘,走向威格拉夫。 几头幸存的血魃温驯顺从地低伏在明石津奈身前等候差遣,哪怕明石津奈正用无比厌恶的眼神看着它们。 体内毒素被清除,玉藻前虽然因为妖力透支还有些虚弱,但至少可以站起来了,在明石津奈的搀扶下她走向啸天想要道谢。 乌云从四面八方滚滚汇聚,浓墨地像是变成了固体,把阳光完全阻隔,地上昏暗得如同夜晚。 令人心悸的气息从天空中浮现,乌云勾勒出一尊高逾百丈的庞然大物的轮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远处传来疯狂的笑声。 顺着笑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以津真天躺在一片废墟上,原本还算正常的体型此刻干枯如柴,眼窝深陷,气息跌落到了和普通小妖差不多的程度。 “高皇尊的分身降临了!你们都要死!都要死!”以津真天疯狂地大笑。 “该死!这个混蛋一定是用什么办法遮掩了我们的耳目,用自己的气血和修为作引,让八岐大蛇将自己的力量投射过来形成分身!我们快跑!”玉藻前怒骂一声,也顾不上对八岐大蛇以“高皇尊”敬称了,急切地开口道。 “跑!在高皇尊的面前,你们能跑到哪去?你们死定了!死定了!都要给我陪葬!哈哈哈哈哈……”以津真天笑得癫狂。 天空中的乌云间弹出八颗巨大的头颅,云层之间掩映着那山月般的身躯。 “神皇尊,朕找到你了……”八岐大蛇目光投下宛如实质的威压。 【朕?区区妖孽,也敢以朕自称?谁给它的胆子?!】楚子航的意识中刘秀震怒。 “嗷吼——” 啸天跃入高空,身形骤然放大数十倍,身边黑炎扩散流转,如同一轮漆黑大日,冲进云层之中。 “尔敢不敬?!”八岐大蛇暴怒。 两股巨大的力量在云海中碰撞,火焰、狂风、雷电、毒沼、冰霜、暴雨……种种异象在云海间爆发,笼罩了半个东京,高天中零星坠下来的力量落在地上便是宛如导弹般的破坏,地上的人们瑟瑟发抖,外面宛如末日。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突然展现出一尊巨大的蛇影,这条蛇有着八颗头,每一颗都高高扬起,向天咆哮,像极了神话中的八岐大蛇。然而下一秒,这尊宛如神魔般的身影便轰然破碎,云海间的异象一扫而空。 以津真天癫狂的笑声卡在嗓子眼里。 …… 源氏重工,赫尔佐格的工作室里。 赫尔佐格望着天空中那破碎的巨大身影,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渴望和火热。 “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力量……迟早有一天,我要连你也吞噬!”他眼中泛着病态的血色,“只有皇血还不够,皇血的力量还不够,太少了,太少了……对,还有它,还有它!” 赫尔佐格喘着粗气,走到一个嵌在墙里的保险箱前,将它打开,全身颤抖,双手却无比稳定的掏出了一个金属盒子。 赫尔佐格把那个金属盒子放在桌子上,徒手将锁头拧断,打开,里面有三支石英玻璃管,由液氮冷却保存,管中是液态的黑红色血液。 他用痴迷的眼神看着那些即使在液氮的超低温下也没有丝毫凝固现象的血液,伸手去抚摸,被超低温冻伤的皮肤传来阵阵刺痛,却以极快的速度自我修复。 赫尔佐格徒手把那三支石英管取出来,掰断,将断口深深地刺进自己的掌心里,黑红的血液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着流进他的伤口中。 古龙胎血,来自一头幸存的白王血裔,次代种里最尊贵的公爵,白王反叛之后极少数的幸存者之一,拥有着凌驾于四大元素之上的精神元素的力量。 赫尔佐格能感觉到他的体魄和精神力量都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膨胀攀升,空气中的元素在他的感知中无比清晰,心中一动,精神的力量就扩散到空气中,元素们对着他顶礼膜拜,俯首称臣。 他看向房间里的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中年人仿佛时光倒流般变得年轻,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英俊倜傥,只有一双满是血色的眼睛有些碍眼。 在精神和身体向着古龙的高度拔升,赫尔佐格感到了一丝倦意,进化的过程他本应耐心沉睡一段时间,让自己的身体的每一处角落,每一个细胞都迎来升华,但他实在急不可耐,甚至只愿意趴在桌子上小憩片刻,便要再度开始去吞噬更多东西。 赫尔佐格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闭着眼睛,因为身体素质的提高,他呼吸和心跳的频率越来越低,几乎像是要死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趴在桌子上的年轻人突然睁开眼睛,血色的眸子中迷茫和挣扎两种情绪交锋,许久之后才渐渐清明。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捂着头,一边掀翻办公桌跌跌撞撞地向着外面走,一边含混不清地低声自语。 “稚……稚生……”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上杉越:我和绘梨衣没有血缘关系! 东京,明石家废墟。 一团黑炎落下,将气息微弱的以津真天烧成灰烬,啸天原地喘息了几口,虽然依旧昂首挺立,但身上也能看出明显的伤势。 虽然跟在路明非身边,啸天学习的都是妖族最顶尖的功法和妖术,但毕竟修炼时间有限,而且没有使用过任何旁门左道的方式来提升实力,至今也不过只是刚刚成为大妖而已,真要论境界的话,他这个初入大妖境的妖怪境界甚至还不如以津真天。 投下那尊分身的八岐大蛇修为无疑已经达到了妖王境界,相当于修士的结丹境,正面强硬击溃一尊妖王分身,哪怕是啸天也难免受伤。 “你是……啸天?”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巨狼,楚子航迟疑着开口。 他也没见过啸天这个形态,但那双灵动的金色眸子给他的感觉格外熟悉。 “嗷呜——” 啸天轻吟一声,体型急速缩小,重新变回平时的样子。 “狗狗!”玉藻前瞪大眼睛。 原来她前几天在洪水中捡回家的狗狗,就是之前救了她的狼妖所化? 所以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刻意伪装成这个样子待在我身边的吗?玉藻前忍不住胡思乱想。 “你们是威格拉夫的朋友?”明石津奈走过来,对着楚子航和啸天深深鞠躬,“感谢你们的帮助。” 没想到当时处于善心救下了那两个女孩,今天竟然救了自己和孝之的命,明石津奈感慨于命运的奇妙。 “不客气。” 楚子航跟路明非厮混久了,也能听懂一点点日语,虽然不能完全明白明石津奈在说什么,但“感谢”这个词他还是听出来了。 “高皇尊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位置,我们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玉藻前走过来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不离开富士山,但如果把他逼急了,让他真身降临,我们绝没有人能抵抗他,我们最好离开日本,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乘坐飞机都是一件难事。” “汪汪!”啸天站在地上,叫了一声。 “让我们跟你走?”玉藻前一愣,转头看向明石津奈。 明石津奈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好,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玉藻前当即拍板,随后看向惊魂未定的明石孝之。 “虽然把你卷进来有些抱歉,不过你恐怕也得跟我一起上路了,否则高皇尊手下那些喽啰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明石孝之还有些失魂落魄,似乎还没有从刚刚那毁天灭地般的景象中回过神来,明石津奈拉住他的手,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向他:“对不起,孝之君。” “啊,房子……真可惜啊,爸爸妈妈生前一直很喜欢这栋房子的,”明石孝之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津奈的头,“走吧津奈,等一切平安结束,你可要想办法和我一起把这栋房子重新建起来啊。” “嗯!”津奈用力点头。 …… 东京警视厅,警视总监办公室。 警视总监安藤义之眺望着窗外破碎的八岐大蛇虚影,用力揉了揉眼睛。 “该死!现在的日本到底怎么了!”他用力地把拳头砸在桌面上,苍老的手背上绷起青筋。 “总监,那些袭击民众的怪物太可怕了,轻火力很难对它们造成有效伤害,就连动用重火力也未必能杀死它们,警员们损失惨重,甚至已经出现了多起溃逃事件。”身边的女秘书汇报向着安藤义之道。 “可恶!自卫队的支援还没到吗?”安藤义之问道。 “自卫队刚刚回应,他们发现了有不明军舰已经进入了日本的领海,需要优先应对这件事。”秘书道。 “不明军舰已经进入了领海?这些混蛋就是这么保护日本的?”安藤义之惊怒交加。 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或许并没有资格指责指责自卫队渎职。 手边的电话铃声大作,刺耳喧嚣——不同于平时的电话铃,这是发生了重大事件的情况下启用紧急联系渠道的标志,一旦这个铃声响起,哪怕他正在和自己年轻貌美的秘书在办公室里亲密交流,也必须立刻接电话,否则就有可能发生严重损失。 “喂,怎么了?”安藤义之接过电话问道。 “总监!刚刚我的下属传来消息,负责保护天皇安全的保安特警队被一群有着超自然力量的不明人士全灭,天皇一家在皇宫里遇害了!”电话对面的声音颤抖。 天皇的安全由警视厅下属的保安特警队负责,这些保安特警队员都是从东京警视厅所管辖的警察中选拔出来的精锐,专门应对一切针对被保护目标的恐怖行动,但这些精锐却在极短攒的时间内被全灭了。 “咔啦——” 塑料质地的电话听筒砸落在桌面上,安藤义之向后倒靠在椅子上——天皇遇刺,他的职业生涯已经完了。 …… 源氏重工大厦内,深处某个房间。 源稚生尝试着挣脱那些将他困缚在手术台上的皮带,但不知道赫尔佐格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手脚,哪怕是有着皇的血统,他的身体依旧一直保持着虚弱状态难以恢复,别说有没有挣脱这些皮带的力量了,就算赫尔佐格突发奇想把他给放了,他也不一定能还有力气走出去。 “吱——” 门突然被推开,青年人迈着跌跌撞撞的脚步走进来。 源稚生抬眼看过去,虽然面前的青年年纪和他差不多大,但依稀还能看出橘政宗的影子。 已经亲眼目睹过赫尔佐格在注射了自己的血液后返老还童,从老人变成中年人的一幕,源稚生立刻意识到进来的青年就是再度年轻化的赫尔佐格,只是现在看来赫尔佐格的状态不是很对劲,像是深度醉酒一般连路都走不稳了。 “看来你的实验不是很顺利啊,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源稚生冷冷地嘲讽道。 赫尔佐格没有说话,扶着源稚生的手术台站定,腰间别着佩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装满透明液体的注射器,用颤抖的手刺进源稚生的手臂静脉,将其中的药液全数推进去。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源稚生冷声问道。 赫尔佐格拔出腰间的佩刀,寒光挥舞,束缚源稚生的皮带全数断裂。 温暖的感觉在体内流动,力量从身体深处涌现,源稚生感觉自己虚弱的状态正在明显开始好转。 “稚生!”赫尔佐格没有握刀的手用力抓住源稚生的肩膀,力量之大让源稚生觉得自己肩膀的骨骼在咔咔作响。 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自己的肩膀,他看向那张带着混血特征的年轻面庞,那双病态的血色眼眸中流露出一些他曾经见过很多次的东西,慈爱、严厉、欣慰、鼓励……过去橘政宗曾无数次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如同一个平凡的父亲注视着儿子。 “老爹?”源稚生试探着问道。 “稚生!听我说稚生!”橘政宗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那个恶魔才是真实存在的,我只是他用来伪装自己的一张面具化成的人格!我只能趁着他还在沉睡压制他一小会,以后我也不可能再出来了,所以你一定要听我说!” 源稚生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待橘政宗再次开口。 “这个恶魔既是大家长也是猛鬼众的王将,他用两种身份同时统治着猛鬼众和家族,就是为了他的大计,你的弟弟没有死,他被这个恶魔带走控制精神培养成了兵器,绘梨衣、你和稚女都是他用人工手段培育出的胎儿,你们的基因来源是上一代皇上杉越,你们是亲兄妹,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白王圣骸成为新王!” 橘政宗急促地开口,源稚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一字不落地将这些话记下。 “他在圣骸被莱茵摧毁之后精神崩溃,却意外发现你送去研究所的那只血色玉石质地的骨爪里能提取出一种特殊的物质,让他获得吞噬血来变强的能力,他原本想先吞噬你的皇血成为新皇,但却受到了膨胀的力量的引诱,操之过急在承受能力不够情况下注射了白王血裔的胎血,精神变得极度不稳定,我才有机会趁着他沉睡从他的意识深处逃出来救你!” “稚生你快走!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快去犬山家的驻地找犬山家主,他是昂热的学生,让他联系昂热,把一切都告诉学院,现在只有学院才有能力制止……呃啊!” 橘政宗突然捂着额头半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道声音在宛如厉鬼般嘶吼:“你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影子?你敢反抗我!” 另一道声音在对着源稚生咆哮:“走!稚生快走!去找犬山家主!我已经不能再出现了,以后不要被他骗了!走!走啊!” 橘政宗操控着身体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几步,源稚生强忍住虚弱,翻身下床,有心想要上前,但橘政宗说赫尔佐格已经注射了白王血裔的胎血,就算他状态完好,恐怕也不是赫尔佐格的对手。 “你走不了!”凄厉的声音从赫尔佐格喉咙深处响起,他猛地抬起一条手臂抓向源稚生,另一只手却握刀向上撩斩,将那只手的腕关节都切开了一半。 源稚生并没有被抓住,但仅仅只是被隔着一段距离的劲风在胸前撞了一下,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大力将他推翻,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你敢!”凄厉的声音嘶吼着。 源稚生想要起身,但注射药液后虚弱感也没有完全褪去,只能挣扎着爬起来。 橘政宗操控着握刀的那只手,这柄做工全日本一流的炼金武器因为和赫尔佐格的腕关节碰撞,刀刃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赫尔佐格跌跌撞撞地走向地上的源稚生,眼中的红光宛如真正的鲜血。 橘政宗用颤抖的手握着刀,寒光闪过,刀刃精确地划开了双腿的膝盖韧带,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他和赫尔佐格共用的身体双膝跪倒在地上。 黑红色的血从伤口迸溅出来,带着不易察觉的腐朽气味。 源稚生挣扎着爬起来,看向跪在地面上的赫尔佐格,那张混血特质明显的脸仰望着他,表情从中间分成两半,一半狰狞如恶鬼,一半凶厉如武士。 而在强大恢复能力下,赫尔佐格手腕和膝盖的刀伤已经止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稚生!走!” 橘政宗怒吼一声。 源稚生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赫尔佐格像野兽般凄厉地嘶吼,橘政宗怒喝,转刀切断了自己的跟腱和膝后韧带。 …… 东京,犬山家驻地。 虽然来迎接学院的人是风魔家主,但若论为学院来的人安排衣食住行,最合适的人无疑还是昂热曾经的学生犬山贺。 昂热、犬山贺、路明非和越师傅围坐在一张小几前。 “老朋友,好久不见了啊。” 昂热笑眯眯地看向越师傅,越师傅的表情像刚刚吃了一碗拉面——连碗一起。 “蛇岐八家的上一代皇……”路明非摩挲着下巴看向上杉越,“原来越师傅你来头这么大啊。” “我就不该跟你来这个鬼地方,还不如我自己从血魃里杀出去然后坐飞机飞走。”上杉越满脸后悔。 “别这么说嘛老朋友,我不怀疑你有能力拿着两把刀一路从家砍到机场,但你到了机场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机场已经全面停摆了,难道你要用刀逼着驾驶员开飞机吗?”昂热喝了口茶劝慰道。 上杉越的脸色更难看了。 “话说越师父你姓上杉,绘梨衣也姓上杉,那你们两个岂不是亲戚?”路明非道。 “亲戚?”上杉越一口否决,“我可以用昂热这个老混蛋的胡子向你保证,上杉家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对,应该说蛇岐八家的内三家都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源家和橘家早就已经没有血脉流传了。” “至于你说的蛇岐八家中内三家还各自有一个人丁,想都不用想,无非就是那些人把血统比较高的家族成员改姓了自欺欺人而已,日本人嘛,你懂得,对什么姓氏血统地位之类的很看重,都快能比得上印度人了。”上杉越不屑道。 在座中惟一一个纯正的日本人犬山贺露出尴尬的表情。 “所以绘梨衣其实并不是上杉家的血脉,跟越师父你也不是亲戚?”路明非道。 “肯定不是,”上杉越斩钉截铁地开口道,“我跟那个叫绘梨衣的小姑娘之间没有任何近亲的血缘关系!” “唔……”路明非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突然,他转头看向东京千代田区的方向——日本天皇和家眷所居住的皇居就在那里。 在路明非的感知中,从远处那个方向延伸出的一条一直连接到富士山方向的神秘气机,突然断开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路明非:我就和绘梨衣抱了一下 源氏重工深处房间。 赫尔左格躺在手术台床上,双臂静脉和颈静脉上都插着针头,黑红色的血液顺着针管流进去。 那是死侍的血,准确地说,是在死侍养殖场被摧毁后,赫尔左格手里仅剩的几头活体蛇形死侍,现在它们都变成赫尔左格的养料了。 赫尔左格双目中已经一片赤红,虽然依旧保留着部分人类的理智,但更多的却是癫狂和嗜血。 他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针头,针眼在针头被拔出来的下一秒就自动愈合。 “不够!不对!” 赫尔左格捂着额头翻身离开手术台床。 他已经把橘政宗的人格彻底压制到了意识的最深层,但橘政宗本就不足为惧,真正让他棘手的是白王血裔胎血中存在的精神。 高等龙类的精神只要有载体,就永远不会毁灭,就算卵被摧毁,也会附着在龙骨中,而白王作为掌控精神力量的仅次于黑王的存在,她的血裔更进一步,哪怕是血液中也可以残留部分精神。 膨胀的力量让赫尔左格的心态也跟着一起膨胀了,他贸然注射了古龙胎血,虽然让自己逐渐获得了古龙的力量,但身体却无法为进化提供充足的养料,而且白王血裔残留的精神也因此混入了他灵魂中,龙的咆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企图控制他。 死侍的血液只能稍微弥补身体在营养上的亏空,一群本来就在龙血中堕落的行尸走肉,怎么可能帮助他镇压脑海中咆孝的古龙意识。 “我需要稳定的龙血,稳定的龙血……对!稳定的龙血!” 赫尔左格捂着额头走向大门。 …… 源氏重工内部,三十一层。 樱井家一个普通的女成员拿着文件夹走向电梯,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叮”地一声后,电梯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一个有着鲜明混血儿特征的青年。 哪怕是以混血种的标准,这个青年也是最顶级的帅哥,樱井家女成员心跳漏了半拍,连忙移开视线。 清风拂过,带着腥甜的气息,她已经被青年搂在了怀里。 女孩面色一变,用力想要把他推开——她昨天才和男朋友订婚,就算对面是个帅哥她也不可能接受如此亲密的接触。 赫尔左格张开嘴,数寸长的獠牙深深刺进女孩的脖颈,吞噬着新鲜的血液。 女孩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皮肤上的血色在短短几秒之内褪尽,变得苍白暗澹,然后被赫尔左格随手丢在地上。 因为血液流失地太快,女孩在倒下时甚至还没有完全死亡,双眼瞪大,身体依旧在微微抽搐。 赫尔左格大步走向满是工作人员的大厅,腥甜中夹杂着一丝腐朽味道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他身后女孩微微抽搐尸体突然停滞了一瞬,随后晃晃悠悠地爬起来,身体僵硬,没有呼吸,眼童一片浑浊,机械式的挪动着脚步,跟在他的身后,微微张开的红唇中露出锋利的獠牙。 …… 东京街头。 玉藻前怀里抱着啸天,其他人跟在她和啸天身后,一直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前。 “汪!”啸天喊了一声,玉藻前听从指示拐向一个方向,其他人跟在她们身后。 啸天鼻子耸动,捕捉着主人的气息,向着路明非的方向而去。 …… 午后,东京,犬山家驻地,路明非居住院落。 路明非坐在屋内的榻榻米上,开着门,眺望富士山的方向,常人眼里的积雨乌云,在他眼中还混杂着冲天的妖气,而且必然来自一位妖王,而且是妖王中的佼佼者。 “啧……这东西可有点麻烦啊。” 如果他在全盛时期,要处理这么一尊妖王倒也不难,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如果正面发生冲突,他恐怕就得借助天书中异界道门大能留下的力量了,不管怎么想都是极度的浪费。 “咦?”路明非突然看向院落外街道的方向,在他的感知中,一道龙血浓度和源稚生差不多的气息正在接近。 “绘梨衣?”路明非转头对着屋内道。 绘梨衣穿着丝绸睡衣,抱着一只小黄鸭抱枕从路明非的卧室里走出来。 绘梨衣不愿意自己住在小院子里,一定要和路明非住在一起,犬山家主不好违逆,更不敢违逆绘梨衣的意思,生怕惹得这位月读命一不高兴拆了犬山家,于是二话不说给她和路明非安排进了同一个大院子。 在路明非带着绘梨衣进来的时候,上杉越还对他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让路明非恨不得一碗拉面泼在他脸上。 “明非?”绘梨衣揉着惺忪的睡眼。 “绘梨衣,换下衣服,我们去外面,你哥哥可能来了。”路明非道。 “好~”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睡醒,绘梨衣拖着有些没精神长声回道。 抱着小黄鸭抱枕走进卧室,片刻后穿上一身现代化T恤和牛仔裤的绘梨衣走出来,搀扶着路明非起身,向着院落外走去。 气息停在了犬山家主的院落位置,路明非在绘梨衣的搀扶下走屋子,正好看到跌坐在犬山家主面前,脸色苍白,大口喘气的源稚生。 “幼!源兄!”路明非对着源稚生挥手。 源稚生看向路明非的方向,面露喜色,但最后又转为焦急。 “路君,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转告你们校长。”源稚生道。 “校长?”路明非点点头,掏出犬山家友情提供的新手机,熟练地拨通一个号码:“喂,校长?” 下一秒,路明非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 “怎么了?”看到路明非的样子,源稚生心里咯噔一声,紧张地问道。 “他把电话挂了!”路明非愤愤道,“我不就是今天凌晨三点半睡不着,给他打了个电话关心一下他睡得好不好嘛?他现在居然挂我电话!” 看来你知道昂热校长为什么挂你电话啊…… 源稚生和犬山贺面无表情地想道。 “还是我来吧。”犬山贺掏出手机,走到门外拨通昂热的电话。 路明非在绘梨衣的搀扶下走到源稚生身边坐下,等待校长过来。 “路君,你也受伤了?”源稚生问道。 “小伤,过几天就好了。”路明非摆摆手。 “抱歉,这次炸毁神葬所的任务,实际上是大家长橘政宗的阴谋,我被他蒙骗,把你们卷了进来。”源稚生低下头,愧疚道。 “没事,你穿女装道歉就行了,记得让我们拍几张照片。”路明非道。 源稚生嘴角一抽。 旁边的绘梨衣突然目光一亮。 “咳,路君你说你昨晚凌晨三点半都没睡着,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源稚生连忙转移话题。 “哦,你妹妹做噩梦,梦到了贞子被吓醒了,我安慰了她一下。”路明非道。 源稚生的第一反应是后怕——绘梨衣受到了惊吓,犬山家居然没有被破坏掉,真是太好了。 旋即他才反应过来绘梨衣已经被路明非医治好了,言灵不会再轻易失控。 但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路君,你是怎么知道绘梨衣吓醒的?”源稚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不断祈祷千万别是他猜的那个原因。 “因为我做噩梦了大叫,把明非吓醒了。”绘梨衣怯怯道,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们两个果然睡在一起了! 刚刚得知绘梨衣是自己的亲妹妹,现在又得知妹妹已经和路明非睡在了一起,源稚生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咳咳,那个,我得声明一下,我和绘梨衣睡的时候除了偶尔会抱一下之外,其他越矩的事我一件没干!”路明非连忙澄清,一旁的绘梨衣跟着点头附和。 源稚生的汉语水平远高于路明非的日语,因此这两个人平时交谈都说中文,但在有绘梨衣在的时候,因为她只会日语,所以路明非和源稚生为了让她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会用日语,路明非的日语虽然靠着看动漫自学,有些磕磕绊绊,但也能表达清楚意思。 可不巧的是,日语里“抱”有两种读音,不同的读音代表不同的意思,一个是正常表示“抱”,另一个却是委婉地表示男女之间那种少儿不宜的亲密行为。 路明非想表达的是第一种意思,但他看过的动漫里同样包括一些少儿不宜的作品,于是他学混了,使用了代表少儿不宜的那个读音。 而绘梨衣,她虽然是个日本人,日本也很注重对孩子的生理课教育,但奈何她从没上过学,自然也从来没上过生理课,如同一张白纸的她当然也不知道路明非用错了读音,于是很自然地点头赞同。 知道这个读音代表什么意思的源稚生眼前一黑,要不是大事当前,他都忍不住想跟路明非拼命了。 混蛋!你已经都和我妹妹“抱”过了,还想做什么越矩的事情?!带着她和你未婚妻一起吗! 源稚生呼吸急促,胸膛大幅度地起落,看得路明非心虚缩了缩脖子,心中感慨自己还是低估了源稚生妹控的程度,没想到自己和他妹妹抱一下就能给他这么大刺激,那我要是告诉他绘梨衣之前不穿衣服抱着我,他还不得跟我玩命? 而路明非这番心虚的表现,落到了源稚生眼中,他就更加生气了…… 气氛一时陷入了压抑的安静中,直到犬山家主带着昂热和风魔家主进来坐下。 “昂热校长,”源稚生马上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当场对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昂热一个干脆利落地土下座,诚恳肃然道,“蛇岐八家需要学院的帮助。” 风魔小太郎脸色一变,蛇岐八家的少主怎么能在学院的校长面前这么卑微?但他刚想要阻止,就被犬山家主拦了下来,已经提前听源稚生简单解释了发生了什么事的他满脸严肃地对着风魔家主摇头,风魔家主黑着脸坐回去。 “嗯?发生什么事了?”昂热一边把源稚生扶着起来一边问道。 “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是卧底和叛徒!”源稚生道。 昂热:??? 第四百一十六章 橘政宗拯救计划 东京街头,突然起了大雾。 阴云笼罩,凉风过境,吹起几张散落在地上的纸片,贴在街边的电线杆上。 腥甜的血气在湿冷的雾中弥散,浓雾中影影绰绰走着一群人。 大多数人都肢体僵硬,眼神呆板,皮肤苍白不见一丝血色,张开的嘴中露出森白的獠牙,偶有唇间带血者,眼神便要灵动许多,都在领头者身后排成长长的一串。 领头的青年容形癫狂,血红的眼珠不住地转动,身上的肢体是不是浮现出龙类的特征,但又很快消失或转移到其他的地方。 橘政宗是他的一个副人格,虽然在他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时候暂时抢夺了身体的控制权,但主导权终归在他这个主人格手中,橘政宗对源稚生的告戒他一字不落全听到了,自然也知道源稚生此刻应该已经逃入了犬山家。 正好,现在他正需要大量的混血种鲜血。 …… 犬山家驻地。 源稚生将他被带回蛇岐八家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甚至包括自己和绘梨衣的身世,在座众人反应不一。 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面露惊容,昂热手掌摩挲着折刀。 路明非瞪大眼睛:“绘梨衣真是越师傅的女儿?!” 其余三人转头看向路明非——你们的关注点不太对吧? “爸爸怎么样了?”绘梨衣面露担忧,对源稚生问道。 虽然得知了亲生父亲的身份,但十几年的相处,绘梨衣对橘政宗还是有亲情在的。 “当时老爹拦住了赫尔左格,我趁机逃出来找你们,”源稚生表情痛苦,“他说以后他再也无法出现了,让我以后当心赫尔左格装成老爹的样子。” 绘梨衣失落地低下头。 路明非摩挲着下巴沉思了几秒,正欲开口,突然感知到远处有气息在靠近。 那是一股庞大却劣质的血气,血气中还掺杂着一道极为混乱的气息。 “有东西来了。”路明非望着远方道。 “诺玛,通知所有人,备战!”昂热起身。 学院来的人大多被安排在了犬山家驻地附近的豪华酒店里,只有少数学院的主力住在了犬山家驻地。 昂热起身向外走,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紧随其后。 “绘梨衣,在这里保护好路君。”源稚生对着绘梨衣叮嘱了一句,随后也起身跟上昂热——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只是之前被赫尔左格用药物麻痹了身体,在橘政宗给他注射了解药,并且经过一段时间让药效发挥之后,他已经可以自如行动了。 屋子里只剩下路明非和绘梨衣。 “根据源兄的描述,赫尔左格是用了尸妖的尸体为原料制作了某种药物,然后获得了尸妖吞噬血脉的能力……”路明非摩挲着下巴,心中思索,“我好像在天书中看到过类似的桉例。”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天书中,片刻之后睁开眼睛,目露惊叹:“这手死真是作得惊天地泣鬼神啊!” 他确实在天书中找到了类似的桉例。 在修仙界,曾经有一个邪派丹师炼制出过类似的丹药,除了能让服用者获得尸妖吞噬血脉能力的丹药外,还有几种以其他妖怪为原料,让服用者获得特殊能力的丹药,都统称为“万妖丹”。 这种丹药固然能让服药者获得一种来自妖怪的特殊能力,但不仅服用时要承受变成没有理智的凶兽的风险,而且就算服药成功,自身的灵魂和身体也都会被污染——用现代科学来形容,整个人都会发生基因变异,连以后生出来的孩子都是异种,而且因为很不稳定,所以后代几乎只会向着劣化的方向变异,因此愿意服药的修士极少。 而在所有丹药中,尤以尸妖丹的副作用最为严重,因为它的吞噬能力只能吞噬,却不能和真正尸妖一样把吞噬来的血脉逐步消化成自己的能力,虽然吞噬效率比尸妖本身还要更高,但每一次吞噬都会加重身体和灵魂的污染,在达到临界值之后身体会直接朽坏成一滩脓血,灵魂更是魂飞魄散,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形俱灭。 一般来讲,会服用这种丹药的人都是走投无路,不惜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快速增强实力的绝望者。 赫尔左格一个混血种,居然用很短的时间就研制出了类似的药物,这样的才智,就算是路明非也不禁感慨——要是把这份头脑专心用在钻研上多好。 至于前不久还只是个副人格萌芽的橘政宗,现在突然就能跟赫尔左格抢夺身体的控制权了,路明非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伴随着吞噬的力量越来越多,吞噬者的灵魂就会愈发不稳定,反应到精神状态上,精神分裂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症状之一。 赫尔左格本来就因为装了很久的橘政宗,形成了一点点橘政宗人格的萌芽,这点萌芽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现在他开始向着精神分裂症发展,原有的人格萌芽只是第一个发育起来的,很快他吞噬的每一份不同的力量都会诱导他的灵魂产生新的分裂方向,届时他的人格就会越来越多,直到最后魂魄解体,每个人格带着一份魂魄的碎片分散开,然后逐一爆炸消散。 说起来还有一件关于尸妖丹的事和路明非使用过剑主投影有关。 当初在修仙界就有一对邪修夫妻,专门抓凡人喂其服用尸妖丹,然后强迫他们吞噬各种其他人类或妖兽,最后在其魂魄混乱到极点,即将崩碎时摄取出来,用邪焰点燃,在晚上放飞出去,无数人格各自撕扯着一份灵魂散开,灵魂碎片上再燃烧着火焰在半空中炸开,变成烟花,他们就站在烟花下享受“浪漫”。 死在他们这种“浪漫”下的生灵不计其数。 后来结丹境的剑主发现了这对夫妻的恶行,雷霆震怒,出手将这两个元神境的邪修擒下,送往蜀山镇魔峰关押,每日受万箭穿心之刑,一直到其寿尽而亡。 路明非倒对放烟花没有兴趣,相反,他主要是在思考有没有可能把橘政宗的人格救一下,虽然他和橘政宗不熟,但橘政宗毕竟是源稚生和绘梨衣的养父,而且从他反抗赫尔左格放走源稚生来看,如果他不是和赫尔左格在演双黄,那他确实是真的很爱自己的儿女。 如果有可能,路明非也挺想救他一下的。 “嗯……试一试吧。”路明非自语道。 “嗯?”绘梨衣疑惑地看向路明非。 “绘梨衣,带我去找一张琴,”路明非道,“说不定我有办法把你老爹和赫尔左格分开。” 绘梨衣眼前一亮。 希望到时候越师傅不会太过开心——路明非心道。 …… 犬山家驻地外。 血气混在雾气中,赫尔左格脸上不断浮凸起白灰色的龙鳞又消失,身后的行尸走肉们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些鲜美的血肉。 昂热、两位家主和源稚生站在最前方,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架着枪,远处的制高点上十几把狙击枪指着赫尔左格的要害。 “原来你们已经到了,”赫尔左格血色的眼睛看向风魔小太郎,责问道,“风魔君,贵客临门,怎么没有告诉我呢?” 风魔小太郎面无表情,只是紧紧握了握手里的冲锋枪——早在卡塞尔学院的飞机落地前夕他就向赫尔左格汇报了此事,但赫尔左格一直没有给予回应,现在想来他恐怕那时就已经囚禁了源稚生,抽取他的皇血。 犬山贺握着太刀,死死地盯着青年样貌的赫尔左格,在日本人的观念里,每个人都有肉眼不可见的“气场”,而在身为剑客的他眼中,赫尔左格身上的气场呈现出狰狞的龟裂,每个裂缝里都流淌出灰色的东西,已经完全不是人类了。 “樱呢?”源稚生拔出蜘蛛切与童子切,问道。 “她?”赫尔左格舔了舔嘴角,“很美味。” “混蛋!”源稚生微微低伏下重心,这是一种适合冲锋的姿势。 “年轻人,别冲动。”昂热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摇了摇头。 “呵呵,果然还是昂热校长是聪明人……” 赫尔左格话说到一半,身体突然颤了一下,体表镶嵌着十几颗子弹,尤其是头部更是被重点照顾。 这是昂热和狙击手们的暗号,只要他一摇头,狙击手们就同时对着领头者射击。 “该死!”赫尔左格大吼,眼童中血光大盛,身上子弹掉落在地上,弹坑几乎在眨眼之间就修复完成。 “反器材钨钢穿甲弹居然也伤不到他?这还是血肉之躯吗!”犬山贺眼角微跳。 反器材狙击枪射出的钨钢穿甲弹在战场的打击目标可是坦克和装甲车,虽然不可能真的像电影或游戏里一样一枪打爆坦克,也很难击穿坦克的主体上的厚重装甲,但依旧能够有效摧毁其一些脆弱部分的金属结构。 钨钢穿甲弹都无法打进赫尔左格体内,他的身体强度恐怕已经超过了大多数金属。 “开火!”昂热大喝一声。 端着枪械的学生们几乎在昂热出声的一瞬间,便将火力向着赫尔左格和他的行尸们倾泻而出,金属和火焰的风暴虽然不足以让赫尔左格受伤或后退,但却以狂暴的势态撕碎了行尸的身体,虽然这些行尸哪怕头被击穿也能拖着残破的身体继续行动,但子弹的冲击力也让它们难以上前。 源稚生握刀的手青筋绷起,眦目欲裂。 他能清楚地看到那些行尸都是蛇岐八家的成员,其中有许多熟悉的面孔,有的还和他打过招呼。 “赫尔左格……”源稚生低声嘶吼。 赫尔左格的身体已经覆满了灰白的鳞片,子弹打在他的身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弹开,之前还能在他身上打出凹坑的钨钢穿甲狙击弹也难以突破这层鳞片的防御,只能留下一些擦伤。 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狂暴混乱的精神力量以声音为媒介,如海浪般以他为中心一圈圈地荡开,被这股力量触及到的人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个别血统较弱的混血种甚至流出了鼻血,难以站立。 一颗不知从哪里射来的钨钢弹精准地射进他张开的嘴中,打断了这声嘶吼,赫尔左格咳嗽两声,吐出一颗变形的子弹,瞬间爆发的高速不亚于从枪械中射出,直指昂热的面门。 火星迸溅,变形的子弹被昂热用折刀从中间噼开,昂热露出恶心的表情。 “你们先撤,这不是你们能应付的敌人。”昂热对着学生们道。 学生们一语不发,迅捷地撤离——他们接受过类似的训练,高等纯血龙类能用龙威控制血统较低的混血种,血统不够者如果不能立即撤出战场,反而会变成队友的威胁和阻力。 “看来只能我们几个上了,狙击手们会掩护我们。”昂热轻吐一口气,把西装的外套脱下来,一手拿折刀,另一条手臂上搭着自己的西装外套。 言灵·时间零发动,无形的领域扩散开,将所有人笼罩其中,在昂热的眼前,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缓慢起来。 他无声无息地向着赫尔左格靠近,折刀经过的地方空气中的尘埃被分成两片。 赫尔左格无疑是昂热面对过的最危险的敌人之一,在时间零的加持下,他的动作虽然变得缓慢,视线却依旧能跟上昂热的移动,龙化的利爪抓向昂热,但却被擦着雪白的衬衫避开,随后折刀血红色的刀锋轻易地切开了能够抵挡穿甲弹的鳞片,在赫尔左格的腋下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对龙类致命的神经毒素开始沿着循环系统遍布他的全身。 昂热另一条手臂一转,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被他蒙在赫尔左格头上,随后他抽身后退。 在昂热后退的过程中,风魔小太郎抬手开枪,三发子弹划过笔直的轨迹,精准地击中蒙在赫尔左格头上的西装外套。 “砰——” 爆炸响起,耀眼的紫色火焰将赫尔左格笼罩,瞬间爆发出超过八千摄氏度的超高温,烈火熊熊燃烧,足足有一丈多高,火焰中赫尔左格痛苦哀嚎。 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倾情制造,路明非友情改良,屠龙利器——爆燃作战服。 第四百一十七章 血肉畸变 东京,犬山家驻地外。 紫色的焰光刺眼夺目,其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抽搐扭曲的人形黑影,凄厉的哀嚎让昂热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在发胀。 那件爆炸外套是去年路明非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不仅有着八千度的超高温,而且因为载体是柔软且大面积的布料,布料在炼金术的加持下会紧紧裹在目标身上,所以超高温的火焰还会持续附着在目标身上,直到将其烧成灰尽为止。 太阳表面也不过只有六千度而已,照理说就算是次代种也难以抵御八千摄氏度的超高温,赫尔左格这样的人形生命体更是会在极短暂的时间内被焚烧成一块扭曲的焦炭。 但他只是在紫色火焰中扭曲哀嚎,昂热甚至能在那明亮的紫焰中看到两点血色的童光。 昂热马上做出一个手势,远处的狙击手们立即开枪,因为有焰光阻隔视线,这次无法精准命中要害,甚至弹丸在击中后马上就被超高温熔化了。 附着在他身上的烈焰在夺去他生命的同时,也成为了铠甲和武器,如果他拖着这满身的火焰进攻,很有可能拉着几个人同归于尽。 赫尔左格跌跌撞撞地移动了,但他并没有向着昂热他们攻击,而是冲进了自己带着的行尸群中。 紫焰中爆射出无数的血管,刺进那些行尸的身体里,将它们拉扯着融入赫尔左格体内,响起令人牙酸的骨骼破碎声和血肉蠕动声。 紫焰中的黑影迅速的膨胀起来,变得畸形怪异,找不出丝毫人类的特征。 风魔小太郎对着那团畸形的血肉开枪,但几乎毫无作用,拿着近战武器的昂热等人甚至无法近身。 紫焰中的黑影愈发膨胀,他身上粘粘的燃烧物质便愈发稀薄,到最后那超高温的火焰只剩下几簇火苗,而赫尔左格已经变成了一团直径超过五米的扭曲血肉,血肉上遍布着血红的眼睛,挥舞着血管一般的触手,触手末端是锋利的骨刺。 “这是什么怪物!”犬山贺面色微变——虽然知道龙类的外形并不局限于某一形态,但如此恶心的外貌还是让他有种生理不适的感觉。 如果路明非在这里,一定会指着现在的赫尔左格大喊一声“掉san”。 火焰熄灭,昂热再度展开时间零的领域,这个被誉为“上天给屠龙者的恩赐”的言灵终于展现出其最可怕的獠牙——犬山贺、风魔小太郎和源稚生与昂热共享着加速。 面对这样的怪物,昂热已经开启了二度爆血,平时只能加速五十倍的时间零,在二度爆血的加持下,几乎能让领域内所有人的速度加快八十倍。 这是什么概念? 源稚生全力爆发下一秒可以斩出六刀,而在时间零的领域中,这个数字达到了夸张的四百八十刀。 而比源稚生更加夸张的就是犬山贺了,他的言灵刹那可以让释放者的速度翻倍,而且可以数次叠加,犬山贺最高曾经释放过八阶的刹那,加速达到了二百五十六倍,在昂热的领域中,这个速度就是……两万零四百八十倍! 当然,犬山贺并不能长期维持这种极致的爆发,八阶的刹那他甚至维持不了一秒,所以拔刀的那一刻,他只将刹那叠加到了六阶,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达到了平时的五千倍。 在远处的狙击手们眼中,那个穿着和服羽织的老人和源稚生只是闪烁了一下,便出现在了那头畸形怪物的身前,下一瞬,老人身前绽放出无比明亮的光芒,血浆飞溅,这头畸形的怪物几乎被肢解。 “太好了!”输出还不如犬山贺的源稚生眼前一亮。 飞散的肉块仿佛时间倒流般向着几乎只残留下畸形骨架的身体汇聚融合,将血墨色的骨骼重新掩埋起来,如果不是地面上厚厚的血浆,刚刚的一幕仿佛只是一场梦。 数只血管触手刺向犬山贺和源稚生,源稚生勉强挥刀格挡,犬山贺刚刚才爆发过一次言灵,体力尚未恢复,就算身处在时间零的领域中也来不及躲避。 一只大手抓住犬山贺的领子,将他狠狠地向后抛飞,随后来者一刀斩出,凶如夜叉怒似金刚,巨大的力量在刀刃前形成了真空的冲击波,将这头直径五米的怪物斩开小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随后他刀刃一转,将攻击源稚生的几根触手斩断,抓着他的领子也信手抛回去。 如果是以前,身为皇的自己就这么被人毫无还手之力地扔出去,源稚生一定会大为震惊,但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群魔乱舞,他已经可以用一颗平常心来面对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事物了。 “上杉越!你不是说不会再战斗了吗?”昂热略带几分调侃意味的声音划过源稚生的耳边。 上杉越?! 他稳稳地落在地上,看着面前握着一柄太刀,腰间别着一柄太刀的老人。 “越师傅!”源稚生失声惊叫。 他终究还是无法保持一颗平常心。 “幼,是你啊小子。”上杉越抽出腰间另一把太刀,信手斩断刺向自己的触手,转头对着源稚生打招呼,另一把太刀斩在赫尔左格愈合了一半的巨大豁口上,将这个伤口再度扩大。 源稚生:…… 自己平时经常去的拉面摊的拉面师傅,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源稚生感觉到了命运的多舛和错乱。 上杉越可不知道源稚生在想什么,只是不断地挥刀,一柄刀斩断伸向自己的触手,另一柄刀不断撕开赫尔左格的身躯,将那个豁口扩大,直到某一刻,将那团畸形的血肉从中间撕成两半。 两半的躯体抽搐着倒下,上杉越将噼斩赫尔左格身躯的刀随手扔在地上——赫尔左格畸变后的身躯实在是太过坚韧,仅仅只是把那具身体不断地撕斩成两半,已经让它摇摇欲坠,濒临破碎,无法再战斗了。 上杉越手中的另一把刀状态也不太好,刃上遍布缺口,但勉强还能用。 昂热喘息着终止时间零,即便已经二度爆血,时间零这样强大的言灵也不能释放太久,何况他的领域里还有好几个人。 “真是麻烦,现在的死侍已经变成这种恶心的怪物了吗?”上杉越一边抱怨一边走向昂热他们。 一根触手悄无声息地在地下靠近他,然后勐地破土而出,末端的骨刺划过上杉越的小腿。 哪怕不在时间零中,上杉越本身的速度也足够快,及时躲过了那条触手,向着昂热他们的方向跳跃过去。 落地之后,上杉越眉头紧皱:“那个怪物刚刚好像会吸我的血。” 他的小腿上只有一道几毫米深,三四公分长的伤口,但他感觉在被划过的一瞬间,自己应该被抽走了三百毫升左右的血液,如果躲避得不够及时,搞不好一次攻击就能让他大失血。 赫尔左格被噼成两半的身躯断面中各自延伸出无数血管,这些血管纠缠交错,将这两半身躯重新拉扯着合拢。 “这……这是什么怪物!”上杉越瞪大眼睛看向昂热问道。 “你们日本冒出来的鬼东西我怎么知道!”昂热反呛回去。 “真是见鬼,蛇岐八家这一代的大家长谁?这个废物是怎么放任这样的怪物成长起来的?!”上杉越怒骂。 昂热、犬山贺、风魔小太郎和源稚生都沉默了一下,然后齐齐抬手指向那团蠕动的畸形血肉:“就是它。” 上杉越:??? 第四百一十八章 试验体,赫尔佐格 东京,犬山家驻地前。 望着那团正在急速自我修复的血肉,上杉越轻吐一口气,单手把刀插在地上,高声颂唱起龙文,眼童中流露出熔岩般的赤金色。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种怪物很难依靠动能攻击杀死,最好直接释放言灵,用高温将它彻底焚毁,看它还怎么恢复。 空气中的火元素在上杉越的龙文颂唱中欢呼雀跃,围绕着他汇聚,周围的温度开始急剧攀升。 “等等!”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莫名的韵律,空气中的元素一下子全部安静下来,乱而有序地运行,不再理会任何感召。 上杉越和昂热等人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犬山家驻地最高的建筑屋顶上,路明非负手而立,身前摆着桌子,桌上横置一张中国古琴,身边两侧是亭亭玉立的绘梨衣与另一位女孩。 源稚生的记忆力很强,他一下子就想起来路明非身边的另一位女孩就是前不久他们去玉藻前俱乐部时使用美人计的少女们之一,应该是叫和纱,在宴会中演奏一张中国古琴——恐怕就是路明非身前那张。 赫尔左格看到路明非的时候似乎非常激动,但身躯高度畸形异化的他已经难以发出人类的声音,只能一边嘶吼着一边对着路明非射出四只血管触手,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指向百米之外的路明非。 昂热脸色一变,知道路明非受伤的他刚想上前阻止,路明非却抬手拨动了琴弦,神识扩散而出。 类似于战乐般的节奏响起,半空中的四只血管触手突然停滞了一瞬间,然后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末端的骨刺深深地刺进赫尔左格体内。 路明非轻轻拨动琴弦,激昂的战曲被神识放大,回荡在犬山家周围,在乐曲中赫尔左格化成的畸形血肉不断地扭曲滚动,身上的每一根血管触手都深深地刺进自己体内。 这是所有服用了尸妖丹的人都有的弱点,因为灵魂都开始崩溃分离,服药者对精神操控类的法术抗性几乎为负,如果再针对他们的弱点专门创造一门控制魂魄的法术,那几乎能当场令其大规模倒戈。 这也是在修仙界没有魔修或邪修想着用尸妖丹批量制造炮灰的原因——哪怕是最低级的保护魂魄的法宝或丹药都价格不菲,一件的成本往往相当于数台甚至十数台普通的机关傀儡,不仅威力比寻常的服药者更强,而且耐久性更要远远超过。 路明非从天书中找到了一门专门用来控制尸妖丹服药者的音攻法术,伴随着他拨动琴弦,下方赫尔左格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宛如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甚至不仅是行动,就连赫尔左格的魂魄,也渐渐落入路明非的控制,他的神识渗透进去,找到了其中被压制到近乎沉睡的橘政宗人格,尝试着将他唤醒,与此同时从赫尔左格那走向崩溃的灵魂中切割下来一部分,将其中的杂质意识剔除,令其只容纳橘政宗的人格。 指尖曲风一改,变得玄虚缥缈起来,疯狂滚动的赫尔左格安静下来,只是血肉不断地抽搐,表面鼓起一个篮球大小的肉团,最后肉团崩开,从中缓缓探出一颗头。 地面上源稚生瞪大眼睛——从赫尔左格那畸形的血肉身躯中探出来的,正是橘政宗的头! 可是老爹明明说过,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如果他再出现,一定是赫尔左格在用他的身份欺骗我,我一定不能被他骗了! 源稚生紧了紧掌心的刀柄,痛苦地闭上眼睛。 路明非用神识唤醒了橘政宗的人格,探出赫尔左格身躯的那个头不断向外挣扎,逐渐露出肩膀和胸口。 橘政宗睁开眼睛,尚未完全清醒的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握刀满脸挣扎的源稚生,下意识地喊道:“稚……稚生……” 源稚生勐地睁开眼睛,双目之中一片决然——放心吧老爹,我一直记得你的告戒,绝对不会被骗的! 他大步上前,手中蜘蛛切高举,沉声厉喝,掌中太刀对着橘政宗噼面斩落! 路明非大惊失色,小指在琴弦上一拨,一道气劲洞穿空气,在刀刃即将落在橘政宗头上的一瞬间将源稚生手中的蜘蛛切击落。 他刚要松一口气,就看到源稚生手中另一把童子切顺势上挑。 橘政宗人头落地,滚了三圈。 …… 东京,犬山家驻地,会客厅。 昂热、犬山贺、上杉越、橘政宗、源稚生、绘梨衣围坐成一圈。 源稚生跪坐在地上,深深地低下头,一语不发,绘梨衣在轻轻拍他的肩膀。 橘政宗穿着和服羽织,虽然气色有些虚弱,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对着源稚生安慰道:“稚生,不用自责,你毕竟是听我的话才会这么做的,我一点怪你的意思也没有。你能不被心中的私情牵绊住决定,我反而对你感到欣慰。” 源稚生沉默着点了点头。 要不是据路明非所说,橘政宗在当时还是身处在赫尔左格体内的人格,魂魄还在赫尔左格这个主体身上,就算分离出来的躯体被斩首,只要斩首的时候还没带着一部分灵魂从赫尔左格身上脱离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再重新分离一次就好了,他源稚生很可能已经成了亲手弑父的罪人。 门外,路明非拿着一杯可乐走进来。 “怎么样了?副校长怎么说?”因为在外人面前,昂热给副校长留了点面子,没叫他老混蛋,而是直接念了他的职位。 “大哥很满意,嗯……或者说很兴奋,说赫尔左格是很好的实验素材,虽然因为吞噬的东西太多,加上被我在精神层面做了一些小手术,现在已经疯了,但剩下的身体依旧非常有研究价值,”路明非喝了一口可乐道,“他已经安排人连夜把赫尔左格空运进学院的实验室里了,那里有我们两个一起绘制的炼金矩阵,先把他关押起来,等我们回去再研究。” “可惜他的灵魂和肉体都已经走向了崩溃的方向,需要尽快进行研究,否则时间一长他就炸成烟花了。”路明非道。 研究…… 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关于炼金术中“人体炼成”方面的书籍,回忆一下其中种种残忍邪恶的行径和对试验体堪称地狱酷刑的折磨,昂热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有心想说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人道,但想了想以赫尔左格现在怪物般的状态,人不人道好像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了——人道的前提是对象起码的是个人啊。 不过实际上这是路明非和副校长串好的口供,赫尔左格的精神状态虽然不算稳定,但还远没有到已经疯了的地步,甚至可以说离中度精神病的标准都还差一些,只是血肉畸变之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已。 当然,如果如实说了,校长可能就会出于人道主义禁止他们做一些比较“特殊”的炼金术试验了,所以稍微撒个小谎什么的也完全是为了混血种界炼金术水平的整体发展着想。 “赫尔左格的身体和灵魂在崩溃,那老爹从赫尔左格身上分离出来,不会也……”源稚生抬起头,担忧道。 “唉……”路明非叹了口气,惋惜道,“我已经尽可能用各种手段去加固橘先生的身体和魂魄,延长他的寿命了,但毕竟他的状态很不好,所以……” 源稚生和绘梨衣抿了抿嘴唇,虽然理智上知道他们能再见到橘政宗就已经是奇迹了,但一想到橘政宗很快又要永远离他们而去,终究还是忍不住悲伤。 橘政宗自己倒是不以为,对他来说能再看一眼源稚生和绘梨衣,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上杉越则表情复杂——战后源稚生已经找他相认,他也知道了自己还有三个孩子在世,但欣喜若狂之余,他还得知其中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养父”就在他面前,甚至绘梨衣还在他眼前被路明非拱走了! “我已经尽力而为,但最多也只能将橘先生日后的寿命延长四五十年左右而已。”路明非叹息道。 悲伤的氛围顿时一滞。 刚刚还沉浸在伤感氛围中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上杉越表情复杂地问了路明非一句:“路君,您看能帮我也延长一下吗?效果折半也行啊。” 路明非却突然转头,看向某个方向,自语道:“终于回来了。” …… 犬山家驻地不远处,玉藻前抱着啸天,身后跟着两男三女,向着啸天所指的方向走去。 第四百一十九章 他就是奥丁 澄净的夜空像是一座黑色的湖,极光横贯在长夜两端,迷梦般地变换着颜色和彩光。 极光下有一座宫殿,宫殿的每一块砖石都金碧辉煌,高高的塔尖上停着几只渡鸦,毛羽漆黑,眼瞳璨金。 老唐睁开眼睛,脑海中的昏沉还没有完全褪去,身下传来柔软的触感。 他转头去看,自己似乎是在一间极奢华极宽敞的卧室里,正躺在床上,床沿挂着帷幔,地上铺着灰色的绒毯,墙壁粉刷成了朱金色,上面挂着刀剑、盾牌和炮制成标本的兽首,角落里壁炉正缓缓燃烧,柴火偶尔噼啪作响。 老唐挣扎着起身,下意识地想要呼唤诺顿。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意识海中的诺顿不住地念叨着。 “呃……怎么了诺顿兄?咱俩这是掉到哪了?我跟非哥打了一架就晕过去了,后面的事我啥都没感觉到,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老唐一头雾水地问道。 不及诺顿回答,卧室的大门缓缓打开。 高大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披散下来的长发如同黄金般耀眼,穿着金甲,金甲外罩着黑色的袍子,一只眼睛是如同初代种般的赤金色,另一只却是与寻常人类无异的黑色,黄金瞳的瞳光耀眼夺目,几乎掩盖了那只黑瞳,乍看上去来者竟似是独目。 “醒了?”高大的男人开口,“我们聊聊吧,诺顿。” “诺顿兄,他是谁啊?你们认识吗?”老唐向诺顿问道。 “他就是奥丁。”诺顿道。 老唐:…… …… 东京,犬山家驻地,路明非小院中。 路明非怀里抱着啸天,身边是绘梨衣和楚子航,对面是玉藻前、明石津奈和明石孝之,而伤势未愈的威格拉夫和真娜则被安排去修养了。 “血魃之王?神皇产灵尊?”路明非惊异地看了明石津奈一眼,“虽然修为很弱,但这血统的质量……确实有可能。” 明石津奈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虽然她的修为确实不高,但也不过是因为前两年才被龙主点化并赋予神皇尊之位格,修炼时间太短而已,相比于其他妖怪,她的修炼速度已经非常恐怖了。 “汪!”啸天道。 “嗯,既然你亲眼看到了她控制血魃,那她应该就是血魃之王了。”路明非点头。 “你真是啸天的主人?”玉藻前脸上震撼之色仍未彻底消退。 在敲开犬山家族地的大门,并领着见到路明非之后,啸天就从她怀里跳了出来,落在路明非身边亲昵地摇着尾巴。 救了自己,能够轻易斩杀实力不下于自己的大岳丸,甚至击溃八岐大蛇分身的啸天,竟然只是这个人类修士的妖宠而已?!玉藻前当时就有种受到了巨大打击的感觉,整个人都变得失魂落魄了起来。 “你已经问了好几遍了,”路明非虚着眼,“怎么?你是想入职跟啸天当同事吗?” 什么同事?让我也给你当宠物么! 她好不容易心动一次,没想到却喜欢上了别人的宠物! 玉藻前一阵胸闷,回道:“免了,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就开个玩笑,”路明非道,“我收养宠物的标准还没这么低。” 玉藻前上下打量路明非——这个人不会就是传说中修炼到了心动境的人类修士吧? “咳咳,说回正题,”路明非看向明石津奈,“按照啸天所说,你想要彻底摆脱血魃之王这个身份,对吧?” “没错,”明石津奈点头,“虽然我很感激龙主大人的点化,但我并不想成为什么血魃之王,也并不打算报复人类,只想……一直和孝之君生活在一起。” 明石津奈身旁,明石孝之面色微动。 “报复?人类对你做过什么吗?”路明非好奇道。 “在我成为妖怪之前,我被这里的人类抓住,关在马戏团里表演,几乎每天都会受到虐待般的训练,”明石津奈轻声道,“好在一直有一个人,很关心我,会偷偷给我喂吃的,和我聊天,最后甚至偷偷把我放走……” “津奈,你难道是……”明石孝之瞪大眼睛。 明石津奈的一番话,立刻让他想起了自己还在马戏团工作时的搭档——那只被他在东京湾表演中偷偷打开挡板放走的海豚“Sally”! “嗯,”明石津奈轻轻点了点头,“对不起孝之君,本来不想打算告诉你的,害怕会吓到你。” “Sally……不,津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明石孝之一把抱住明石津奈。 “咳咳!”路明非用力咳嗽两声,“谈正事呢,严肃点。” 两人尴尬地分开。 “你身具王血,而血魃族群一旦发展起来,就会变成一场灭世级的灾难,照理说我应该杀了你,永绝后患,”路明非盯着明石津奈道,“但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配合我把所有血魃都召集起来,将它们全部杀死,再让我封印你的力量,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人再因为你身负王血之事来找你的麻烦。”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卸磨杀驴怎么办?”玉藻前警惕地问道。 “可我是海豚呀。”明石津奈在玉藻前耳边小声道。 玉藻前小脸一垮。 “你们别无选择。”路明非平静道。 “血魃现在已经上岸,一部分向着这里集中来寻找神皇尊,一部分一边捕食一边向着日本各地分散开,”玉藻前强自镇定,谈条件道,“如果神皇尊不配合你,就算你再强,难道还能把整个日本的血魃全都找出来杀掉吗?” “不能。”路明非坦然道。 “所以……”玉藻前觉得谈条件的机会来了,只要操作得好,应该能保住神皇尊这个傻妞的命…… “所以如果事情真到了必要的时刻,我会摧毁整个日本,杀死日本范围内一切生命体,以确保这些血魃不会有漏网之鱼,”路明非平静道,“在必要的情况下,整个日本都是可以牺牲的。” 玉藻前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看向路明非的眼睛,却无法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看出丝毫情绪。 该死!这个人不会是认真的吧! “不用这样的,”明石津奈轻轻把手按在玉藻前肩头,看向路明非,认真道,“我知道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灾难的源头,就算你们要杀我,我也能接受。” “哦?”路明非挑眉。 “我不想伤害人类,虽然被抓进马戏团的日子里,我受到很多虐待,但也遇到过善良的人,”明石津奈靠在明石孝之身上,“人类中的那些坏人固然该死,但善良的人是无辜的,我不希望因为自己害死很多无辜的人。” “津奈……”明石孝之握紧明石津奈的手。 “所以,人类的修士,我可以帮你召集所有血魃,让你能够一次性把它们全部摧毁,而事后,就算你要把我也杀死,我也愿意接受,”明石津奈道,“但我希望你能保护好孝之君,就当做是这场交易的交换。” “津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明石孝之双手抓着明石津奈的肩膀。 明石津奈缓缓摇了摇头。 明石孝之把明石津奈抱在怀里:“那么津奈,请让我陪你一起……” “停停停,我到底什么说过要杀你了?你们几个别在那自说自话地给我演苦情戏好吧,搞得我好像是个大反派一样!”路明非不满地嚷嚷。 “您……”明石津奈看向路明非。 “都说了,只要你配合我,我是不会杀你的,只要封印你的王血就行了,”路明非道,“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确认你没有骗我。” 他抬起手,指尖灵光浮现,凝聚成一枚古拙的符箓,随后抬手将指尖隔空点在明石津奈眉心前,符箓正好贴在她的眉心上。 “好了,现在再把你刚刚说过的话全部都复述一遍,”路明非笑吟吟道,“我要确认一下你有没有说谎。” 众人:…… …… 片刻后,路明非指尖从明石津奈眉心前离开,符箓随之消散。 “嗯,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那么你去准备一下吧,明天就开始召集血魃……” “还有一个问题,”明石津奈道,“高皇尊一直觊觎着血魃的力量,想要吞噬我成为新的血魃之王,如果我要着急全国的血魃,一定会被他察觉到。” “龙主离开前担心高皇尊会在日本乱来,于是凝练了日本的国运,化为锁链,一端系在日本天皇血脉的身上,一端系在高皇尊身上,将他束缚在富士山中,令他的本体无法离开,只能释放少部分力量形成分身,”明石津奈道,“但前不久我能感觉到日本的国运锁链崩溃了,应该是高皇尊彻底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派出手下或分身杀死了日本天皇的所有血脉,可以从富士山中脱困了。” “脱困的高皇尊如果察觉到了我的位置,很可能会亲自前来吞噬我,”明石津奈道,“它是龙主仿照日本神话中的八岐大蛇点化,力量远远超过大妖,甚至可以说他和大妖之间的差距,还要大过大妖和凡人的差距,如果他本体前来,就算你是人类修士,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除非你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的结丹甚至元婴境界。”玉藻前补充道。 元婴境么……路明非陷入了沉思。 第四百二十章 源稚女出家 东京,深夜,源氏重工,绘梨衣房间内。 源稚生满脸担忧地看着病床上沉睡的女孩。 好消息是赫尔佐格并没有杀死樱,之前在犬山家驻地对峙时不过是在欺骗源稚生,希望能用樱的死讯来崩解源稚生的理智,可惜源稚生并没有上当。 对赫尔佐格来说血食有很多,并不差樱一个,留下她用来牵制源稚生,价值要远远大过把她变成血食或一具行尸走肉。 但坏消息是经过了须弥座的变故,哪怕源稚生一路用身体保护樱,在他们被蛇岐八家找到时,樱的身体状况也非常糟糕,哪怕马上被送往家族旗下的医院进行治疗,她现在也没有从昏迷中苏醒。 在解决了赫尔佐格之后,源稚生和橘政宗重新回到元气大伤的蛇岐八家,向家族宣布之前赫尔佐格造成的损失都出自猛鬼众之手,因为家族被袭击,大家长橘政宗引咎退位,少主源稚生成为新的大家长。 在临危受命接任大家长之后,源稚生便下令将樱从医院转移进绘梨衣的病房中,绘梨衣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健康,只是房间里那些尖端医疗器械还没来得及搬走,现在正好又用上了。 源稚生抬起手,为病床上沉睡的女孩捋顺额前散乱的黑发。 两个老人并肩走进来。 橘政宗走到源稚生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爹。”源稚生回头。 “咳咳!”橘政宗身边的上杉越咳嗽了两声。 “父亲。”源稚生对着上杉越道。 上杉越满意地点头。 “稚生,家族的事务你不用操心,”橘政宗道,“那些文件送来我会处理,你可以先陪着樱,等她醒过来。” “谢谢老爹。”源稚生轻声道。 上杉越撇了撇嘴——他当皇的时候可从来没处理过什么文件。 “有问过路君吗?他是炼金术大师,说不定有办法能让樱醒过来。”橘政宗提议道。 源稚生摇摇头:“我问过路君了,他说他现在要忙一件关乎全日本存亡的事情,腾不出手,等事情结束后他会想办法治好樱的。” “关乎全日本存亡?!”橘政宗一惊。 上杉越也是一惊,心中有些焦急——在日本灭亡之前,他可以买张机票或者船票带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们去法国,没必要给日本陪葬。 但前提是他得先找到自己失踪的小儿子源稚女! “还没有稚女的消息吗?”上杉越向着橘政宗问道。 因为继承了赫尔佐格大部分记忆的原因,橘政宗完全可以以王将的身份去引到猛鬼众,之所以目前没有大动作,是想要在蛇岐八家从之前的动荡中稳定下来之后,联合学院的人彻底摧毁猛鬼众,而现在他只是借助王将的身份在寻找猛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也就是源稚女。 橘政宗哪知道上杉越是在策划跑路,只当他是关心幼子,于是回道:“我之前尝试用王将的身份联系稚女,却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而和他关系比较好的樱井小暮同样也失踪了,于是我让猛鬼众去搜集信息,得知他们最后出现的地点是一座猛鬼众用来吸纳资金的赌场,极乐馆。” “我派人到极乐馆去查探,却发现极乐馆已经变成了一地废墟,而极乐馆的客户和保安们都说自己见到了妖怪和佛陀,不仅亲眼看到了佛陀降妖除魔,还看到佛陀带着两女一男三个人离开了,有人说他们三个是受佛陀点化,将要成佛了。” “佛陀?妖怪?他们难道是看到了混血种和死侍的战斗?”上杉越皱眉。 “我也不知道,但还在让猛鬼众的人追查,应该还会有新的消息……”橘政宗道。 就在橘政宗和上杉越交谈的时候,源稚生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掏出手机接通,对面路明非道:“源兄,你弟弟在我这,麻烦过来查收一下。” 源稚生:……??? …… 东京,犬山家族地,会客厅。 源稚生、樱井小暮和缘空大师并肩坐在一起,对面是源稚生、上杉越和橘政宗,不远处路明非和绘梨衣凑在一起玩着一台崭新的3ds游戏机,身边还摆着两杯可乐,丝毫没有理会那些人的意思。 源稚生、橘政宗和上杉越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双手合十,唇红齿白的僧人。 “阿弥陀佛,”源稚女看向源稚生,露出开心的微笑,“哥哥伱来啦。” “稚女,你……”源稚生盯着源稚女,源稚女那锃光瓦亮的头不是一般地惹眼,吸引了源稚生一大半的注意力。 “我已经拜这位缘空大师为师,遁入空门,以后会跟在他身边修行,压制自己的另一个人格,为以前做过的错事赎罪,”源稚女道,“贫僧如今法号‘静念’。” 源稚生:…… 他看向坐在中间的苍老僧人,前不久他还见过这位缘空大师,并得知他是路明非的朋友,甚至被这位大师警告自己有血光之灾。 “源施主,别来无恙,”缘空道,“看来你身上的血光之灾已经解除了。” “大师。”源稚生双手合十行礼。 缘空抬手一招,源稚生手腕上的佛珠飞出,落在缘空摊开的手掌里。 源稚生这才惊讶地发现,记忆中那串佛珠原本温润到似乎有着荧光的表面此刻已经黯淡无光,此刻倒像是一串路边随处可见的廉价工艺品, “大师,这佩珠怎么好像变了样子?” “佩珠中已经没有法力了,想必是在护持源施主的过程中耗尽了吧,”缘空将佩珠递回给源稚生,“源施主可要留下这串佩珠?” 源稚生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潮起潮落的海水里泡了这么久,竟然还能带樱活着上岸,恐怕并不全是运气因素。 源稚生接过缘空递回来佩珠,并未回答缘空的问题,而是向其问道:“大师,我的弟弟他这是跟您出家了?” “不错,老僧在一处妖邪藏匿的小筑中遇到了静念,当时察觉到他被心魔缠身,本性遭秽,便将他带在身边,以佛法训诫,为他压制心魔,还原本心。”缘空道。 “在赫尔佐格的记忆里,你和稚女的血统都是非常稳定的,只不过他需要你们分别成为他在蛇岐八家和猛鬼众里的工具,所以在稚女身上做了某种手脚,让他外在表现出血统失控变成恶鬼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应该是被赫尔佐格控制了精神,”橘政宗道,“后来你重伤了他,赫尔佐格以王将的身份出面,以他心中的对你的恨意作为引导,结合他之前在稚女身上动的手脚,在他的精神中催生了一个只为复仇和杀戮而生的恶鬼人格,压制住了他原本的人格,而这个恶鬼人格,就被他称之为……” “风间琉璃。”源稚女轻声接话,“他还在我的内心深处,只是暂时被师父授予我的佛法压制了而已。” “静念心有慧根,本性纯良,虽有魔障,却又正应合了我佛门夜叉修行之理,老僧便将其收入门下,以待日后学有所成,弥补往日心陷魔障时所做之恶。”缘空道。 在佛门的某些神话中,夜叉是一种性格凶悍、迅猛,相貌威严可怖的护法神,因母贫父富,所以生下来就具有双重性格,即吃人也护法,源稚女的双重人格虽然是后天形成,但一善一恶,却也正印证了夜叉修行之道。 “够了!”上杉越突然开口,看向缘空,“这位大师,我很感谢你救了我儿子,让他恢复正常,但作为一个父亲,尤其是一个刚刚和儿子相认的父亲,我不能接受儿子再度离开我的身边,跟着你去修行什么佛理佛法。” “父亲,”源稚生小声劝道,“这样对稚女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我年轻的时候,家族里那些老不死请了很多佛学大师来教我,要教稚女佛理,我未必会输给这位大师!”上杉越斩钉截铁道,“这位大师,你要带走稚女,除非先让我心悦诚服。” 不远处正在喝着可乐看绘梨衣打游戏的路明非一呛,可乐差点从鼻孔喷出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黑天鹅港的记忆 东京,犬山家族地,会客厅。 上杉越正襟危坐在桌前,通情达理道:“大师,稚女能跟随你修行是他的缘法和福气,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父子以后还有再见的可能吗?” 如果他不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路明非就真以为他很通情达理了。 缘空大师终究还是留手了,上杉越脸上的伤势虽然看着有点吓人,但全部都只是皮外伤,以他的血统,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恢复如初了。 “阿弥陀佛,上杉施主不必担心,老僧此脉修行,并不要求必须斩断红尘,”缘空大师道,“静念跟在老僧身边,但若是思念家人,也可挑选合适的时机团聚一番。” 要不然他也不会连着樱井小暮一起收为弟子了,哪怕只是记名弟子。 “多谢大师。”上杉越合掌道。 …… 上杉越、源稚生和源稚女一同走出了会客厅,父子相认,有许多话要说。 “绘梨衣,你也一起去吧。”路明非对绘梨衣道。 “嗯。”绘梨衣点点头,给游戏机按下暂停键。 看着绘梨衣小跑追出去,路明非又转头看向橘政宗:“橘先生,我想和缘空大师单独聊一聊。” “那鄙人先告退了。”对于以近乎神迹般的手段救下自己的路明非,橘政宗显得毕恭毕敬。 “静梵,你也先出去吧。”缘空大师看向樱井小暮。 “是,师父。”樱井小暮低头应声。 看橘政宗和樱井小暮走出去,路明非看向缘空大师:“大师,伱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嗯,日本不仅妖怪横行,而且竟还有胆大妄为之徒,竟然敢培养血魃,将整个世界置于险境。”缘空皱眉道。 “我之前已经摧毁了绝大多数未孵化的血魃,但依旧有许多漏网之鱼,一旦分散开繁衍生息,后果不堪设想,”路明非道,“所幸我的灵兽啸天找到了控制日本这些血魃的‘王’,而这位血魃之王愿意配合我们,召集所有残余的血魃过来一一清除。” “如此甚好。”缘空点头。 “但此事还有一些变数,我跟大师你详细讲上一遍吧。”路明非道。 …… “原来如此,”缘空点点头,问道,“路道友可是要以传承中的护道之术斩杀八岐大蛇?” “先打一架吧,就这么在一头元婴境的妖物身上浪费一次护道之术,总觉得很亏。”路明非摇头道。 “老僧境界虽不及路道友,但修行多年,也算有些法力,愿与路道友一同,与这妖魔斗上一番。”缘空犹豫道,“只是路道友似乎有伤未愈,这是要带伤交战么?” “明天血魃之王就会召集血魃,届时大师你就知道了。”路明非卖了个关子。 反正打不过无非就是掀桌子,缘空也不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跟路明非商量了一些细节,便出门去找自己的徒弟了。 …… 入夜,路明非住处。 路明非推开门,走进小院里,今天正好满月,月似银盘,月光清亮如水。 路明非关上门,在月光下缓缓踱步,走到院落中一株松月樱树旁,抬头看向那个坐在树杈上赏月的身影。 路鸣泽抱着一杯茶,茶盘和茶壶稳稳地放在他身侧的一杆枝丫上,茶壶嘴中升起一竖袅袅白雾。 现在并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路鸣泽坐的这株樱花树本应只有光秃秃的枝干和零星几片叶子,但它此刻正开得灿烂,粉白色的樱花在月光下微微摆动,偶尔有花瓣飘落,其中一瓣飘进路鸣泽的茶杯中,荡起一圈细小的涟漪。 路明非一脚踹在樱花树上,樱树剧烈摇晃,抖落樱花如雨,路鸣泽一个跟头栽下来,路明非伸手一捞,不偏不倚抓住他的后衣领,然后将他提到自己面前。 “晚上好啊哥哥!”路鸣泽被拎着衣领,对着路明非挥手。 “你……还能存在多久?”路明非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能感觉到自己提在手里的男孩身体僵硬了一下,像是在极短暂的一瞬间突然变成了一座雕像。 “哥哥,你怎么知道的?”路鸣泽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好奇地对着路明非问道。 路明非伸手把路鸣泽放在地上,抬手打了个响指。 大风平地而起,卷起满地樱花漫天飞舞,旋即清朗的月夜星空下雪花飘落,只局限在这一座小院之中,和花瓣混在一起,在小院的地面上铺成厚厚的一层。 路明非指尖突然升起一簇跃动的火苗,路明非伸手指向月亮,指尖火苗向天奔腾,骤然扩散千百倍,如火龙腾空,半空中的雪花在高温下融化,又变成白雾般的蒸汽。 “啪啪啪——”路鸣泽用力鼓掌。 路明非轻轻吐了口气,散去空中的火龙。 他从始至终没有动用半分法力,仅仅只是念头一动,便命令周围的元素自发地汇聚,像是誓死遵从王命的骑士。 这不是法术,也不是神通,是权柄。 “呼……”路明非在花瓣和雪铺掩的地面上席地而坐,仰起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在视线中凝结成白色的雾,他的目光穿透雾气掩映,眺望着天边的满月。 路鸣泽也学着他的样子席地而坐,和他肩并着肩,一起望着月亮。 月光,雪地,樱花,恍惚一瞬间,这座小院里的一片雪向着四面八方无限蔓延,月光洒满无垠的雪原,天地之间交际的一线之间,只有这么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并肩坐着。 “看到赫尔佐格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些事情,”路明非轻声问道,“黑天鹅港那晚的月亮,是不是也这么圆?” “是啊,不过比这更白,也更亮。”路鸣泽道。 “但比那暖和,不是么?”路明非耸耸肩。 “我还以为哥哥你想起来后会很惊讶。”路鸣泽挠挠头发。 “有点吧,但我见过更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路明非笑笑,“而且也还没有完全想起来。” “来打雪仗吧哥哥!”路鸣泽突然跳起来,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路明非抓起手边的雪一扬,全都撒在路鸣泽脸上,精致可爱的小脸冻得发红。 “哥哥你偷袭!”路鸣泽弯下腰,双手在地上各自抓出一个雪球扔向路明非。 路明非跳起来躲开。 …… 月亮挂在天端,地面上被月亮照亮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般看不太真切,像是大风把一部分月光吹了去。 路明非站在院落的中央,角落里的樱花树枝干光秃秃的。 他闭着眼睛,体表浮现出漆黑的鳞片,肌肉一块块地虬结膨胀,身后展开宽大的龙翼,四肢末端延伸出锋利的长爪,体内不可见的伤势正在快速回复,虚浮的气息每次一呼吸后都会变得更加凝实,直到某一刻,他的气息彻底稳定,而这些特征又如同时光倒流般一一缩回他的体内,让他再度变回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 路明非缓缓睁开眼睛,如太阳般璀璨的瞳光照亮了整座小院,连月亮也仿佛黯淡下来。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八岐现,富士山爆发! 东京湾,海堤,天阴沉沉的,风吹起海面上的波涛。 来自学院和蛇岐八家的精锐们在街头列阵后有序地分散到空置的建筑里,掩体中的年轻人们在家族长辈或学院老师的带领下分成不同的战术小组,好整以暇,有人调试着手中的枪械和火箭筒,有人擦拭着自己常用的炼金武器,也有人盯着一张地图似乎在脑海中推演模拟着什么,甚至还有人干脆席地而坐,就地冥想了起来。 街角的一间网咖被征用成了临时指挥部,路明非也不知道学院和蛇岐八家的高层是怎么跟东京政府交涉的,反正交涉结束之后东京政府很痛快地同意了划出一块地来给学院和蛇岐八家用于和血魃的战斗,想来在这个日本百鬼夜行的时期,有人主动出面包揽这些危险棘手的工作,东京政府的人也非常乐意吧。 作为日本最繁华的都市,想要在东京找到一个足够偏僻荒凉的地区开战无疑是一个很不现实的想法,所以短暂商议后,学院和蛇岐八家选择了在东京湾开战,而东京市政府也以极为高效的速度清空了东京湾附近的居民。 之所以要选择东京湾作为战场,一来是这里临海,部分血魃会从海中游过来,而学院特地选择了一处海堤区域,这座海堤离海面至少有五米,血魃想要上岸只能爬上来,几乎等同于古代战场上士兵企图攀爬城墙而攻上城池。 虽然血魃的身体素质远高于古代的攻城士兵,但学院和蛇岐八家的精锐们手持现代化热武器,还能释放言灵,杀伤力更非古代守城的士兵可比,他们只需要站在堤岸,用热武器瞄准下方攀爬的血魃,自然就能居高临下地收割它们的性命。 而第二个原因…… “难怪装备部的经费怎么都不够用,你们到底每年要挥霍多少经费来造这个玩意?” 透过窗户,望着外面街道上足足有二十米高的巨型紫色机器人,昂热喃喃自语,身后四排电脑前坐满了来自学院的接线员,键盘声劈啪作响,这间网咖平时可能半年都来不了这么多美女。 “什么叫每年!”一旁的路明非不满地吐槽,“校长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我们装备部要造这么一台4:1大小的初号机要花很多年一样,这是对我们能力的侮辱!” “花了几年这是重点吗?”昂热捂脸,“要是我的魔动机械学知识还没有还给老师的话,这种人形机械武器是最没用的武器之一吧?机器人根本就不适合做成人类的体型,你甚至还要让我为了这个东西专门挑选这里作为战场!” “这可是EVA啊!不做成这个样子那还怎么能叫EVA呢!”路明非义正言辞地纠正道,他身后几个装备部的研究员赞同地点头。 “唉……算了,这里作为战场本来也不错,”昂热叹了口气,“别捣鼓伱们那个大家伙了,快把它收起来吧,这种人形机器上战场,光是奔跑起来的反作用力就足够震死里面的驾驶员了。” “呵,肤浅!”路明非冷笑一声,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样子看着昂热。 按了按额角暴跳的青筋,昂热不再跟路明非争辩,转身去安排战术。 路明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叹了口气。 他之前利用暗面君主的身份命令所罗门圣殿会调集来了两艘军舰,本来是想要在关键时刻用舰载的导弹支援一下,可惜被日本的海上自卫队拦在了东京湾外,他们也不能直接把那些人击沉,否则就成宣战了,是以双方就这么在东京湾外对峙了起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两艘军舰也未必没有用。 和装备部的同事们打了个招呼,路明非下楼,走向正在网咖一楼休息的楚子航。 “怎么样师兄,有夏弥的消息了吗?”路明非问道。 “没有。”楚子航摇头,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眉宇间却可以看到担忧之色。 路明非皱了下眉,之前他在海岛上见过夏弥,夏弥说自己要去找楚子航,现在楚子航已经和他们汇合了,夏弥自己却失踪了。 而且除了夏弥之外,老唐和恺撒也没有消息。 夏弥和老唐的安慰路明非倒不是很担心,两头龙王就算没办法在日本这个群魔乱舞的地界乱杀,但能够伤害他们的东西也极少,但恺撒只是个普通的混血种,一头血魃都有可能让他陷入苦战,现在的情况实在让人担心。 “等战斗结束之后我会让学院和蛇岐八家全力寻找他们的行踪,”路明非安慰道,“夏弥肯定不会有事的。” 虽然身为龙王夏弥只有次代种级别的实力,但次代种其实也已经不弱了好吧,就好比夏弥虽然不大,但也不能指着人家说“你穿儿童背心就够了”。 “嗯。”楚子航点点头,平复心情,专心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刘秀兄呢?还没有恢复吗?”路明非直接对着楚子航问道。 前几天见到楚子航的时候路明非就发现刘秀附在他身上了,干脆借此机会向楚子航坦白了部分关于修仙的事情,顺便还抓拍了面瘫楚师兄露出惊讶表情的瞬间,回学校后肯定能在他的迷妹群体中卖个好价钱。 刘秀的声音直接从楚子航体内响起:“唉……抱歉了路兄,今天的战斗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我剩下的力量不足两成,还有相当一部分要用来维持自身形体稳定。” 这就是驳杂元神的缺陷了,受伤之后不仅恢复更慢,而且还必须时刻将一部分力量用于维系自身魂体稳定,否则虽不至于魂飞魄散,但却很有可能境界跌落。 “无妨,”路明非道,“你变成这样本来主要责任也在我身上,要说抱歉也该是我来说。倒是你现在既然在师兄身上,待会血魃被召集过来,八岐大蛇可能会派出手下的妖兵混在其中来刺杀明石津奈这个血魃之王,届时恐怕就要辛苦你一下了。” “放心吧,我虽然实力大降,但对付几个小妖还是不成问题的。”刘秀道。 又简单寒暄了几句,路明非走出网咖,走进一座临时加固过的小洋楼,一楼中玉藻前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此外还有学院里的曼斯教授和蛇岐八家的犬山家主,他们的职责都是保护好二楼上的人,而除了他们之外,周围所有建筑里的战士们也都隐隐将这座小洋楼拱卫在中心。 依次和这几位打过招呼,路明非走上二楼,门没有关,屋子里明石津奈正和明石孝之拉着手,小声地说这话,见到路明非过来一起从椅子上站起来。 “害怕吗?”路明非问道。 “有点。”明石津奈诚实道。 “我也是。”明石孝之道。 “你是个普通人,不应该留在这里,”路明非道,“八岐大蛇吞噬明石小姐并不要求必须是活的,他很可能会派妖怪来刺杀明石小姐。” “但是津奈自己在这里会很害怕。”明石孝之笑笑。 路明非点点头,不做品评。 “你之前说的都算数?帮你杀死所有血魃,并且让你封印我的力量后,我就可以一直和孝之君生活在一起了?”明石津奈走到路明非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 “当然。”路明非点头。 明石津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拉住了明石孝之的手掌,明石孝之反握住津奈的手。 路明非识相的后退两步走到楼梯转角,退出这两个人的视线范围,不打扰这片刻的温馨。 直到他的耳机中传来昂热的声音,他才再度迈步,重新走进房间中。 “都准备好了,开始吧。”路明非道。 “好。” 明石津奈点点头,双手在胸口合十,檀口轻启,却不是如同之前那普通人也可以听到的颂念声,而是一种频率极低,穿透力和传播范围都大的夸张的声波,声波以她为中心扩散出去,几乎没有任何减弱,而且其中不蕴涵丝毫的妖力或法力,纵是路明非也要稍微注意一下才能察觉到。 创造血魃的幕后黑手是不是就是看上了海豚会发次声波所以才选中她当血魃之王的?路明非心中恶意揣测。 路明非展开感知,伴随着声浪传开,周围逐渐有血魃的气息闯入,而在其中,也果然如路明非所料,混杂着一些刻意压制的妖气。 片刻之后,一声枪响穿透海风,阴云在这一瞬间仿佛更加漆黑。 连绵的枪声几乎结成一片,路明非站在窗外,看着前赴后继冲过来的血魃们倒在枪口下。 因为修为不足的原因,明石津奈并不能在召集全日本范围内的血魃的同时,还下令让它们束手受死,生存的本能并没有那么容易压制,所以明石津奈选择了另一个办法,向这些血魃发送身为“王”的求救。 为了营救自己的王,血魃们会不计一切代价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甚至不惜在这个过程中超负荷奔跑,伤害自己的身体,而受伤的血魃在一心营救王的情况下,遭到学院和蛇岐八家的阻击,钢铁弹雨中前赴后继地倒下,又有后来者举着同伴的尸骨做肉垫,一步步向前推进。 这一幕如果发生在混血种或人类身上或可道一声壮烈,但发生在血魃身上,落在路明非眼中,只能更加坚定路明非灭绝它们的决心。 枪声一直未停,街上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雨水不仅没有冲淡硝烟,反而混着硝烟的味道将满地的血晕开,整个街道都蔓延开一种浅浅的血粉色,像是铺了一地的樱花。 路明非站在窗口,突然抬起头,眺望远处的一片乌云。 “来了。”他轻声道。 约百公里外,富士山的岩浆冲天而起,整座山的上半截炸开飞散,如同花朵般绽放的岩浆海中,一道巨大的身影飞出,随后迎风而涨,几乎化作一条悬浮在云端,遮天蔽日的山脉。 身长超过千丈的八岐大蛇卷动风雷,在云海间翻涌咆哮,抒发重见天日的畅快,身边种种恐怖的异象轮转,若非身在高空,只怕一道异象落下便是生灵涂炭。 他怒吼一声,身躯卷携着半边天空的风雷云雨,向着不远处的东京倾压下去。 与此同时,全世界所有有着足以观测到这一幕的卫星的国家和组织哗然震动。 第四百二十三章 你也配? 意大利,加图索家总部,信息主控室。 加图索家的代理族长弗罗斯特·加图索拿着一根手杖,在情报主管的带领下走进信息主控室,明亮的白炽灯下接线员们坐在电脑前,头发梳成干练的团髻,戴着耳麦,一丝不苟地工作,指尖敲击键盘和高跟鞋击打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一曲单调的交响乐。 “代理族长,您看这个!”穿着职业ol装的金发情报主管难掩脸上的惊容。 主控室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柱形主机,主机上悬挂着几十个屏幕,每个屏幕上都滚动着不同的信息,或是某种分层地图,或是几支股票的国际股价,甚至还有卫星对地面某些位置的实时遥感影像监控,而在中央最大的那个屏幕上,正播放着喷发的富士山。 屏幕里富士山炸开的半截断面处岩浆向外翻涌,漫天喷薄的火山灰也掩盖不住岩浆的火光,像是乌云中绽放了盛大的花朵,火光甚至透过屏幕把弗罗斯特和情报主管的脸映红。 “富士山爆发了?”弗罗斯特并未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富士山是一座世界知名的活火山,关于它会爆发这件事,很多人都在心中有所预料,是以他只是平澹道,“赶快抛售家族名下所有总部在日本的企业的股票,然后联系意大利政府,给日本一批国际人道主义捐款。” “对了,别捐太多,日本分部一直不爱听学院的话,如果他们想要更多的资金捐助,就应该懂得放下自己的矜傲。”弗罗斯特补充道。 “不是,代理族长,您看这个!”情报主管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原本富士山范围的影像开始倒退,重现了富士山刚刚爆发时的一幕。 身长数千米的八岐大蛇云海间翻涌咆孝,舒展着身躯,身边雷电、火焰、冰霜种种异象翻涌,犹如天威! “这……这是什么?!”弗罗斯特的手杖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昂贵的黑檀木手杖表面被弗罗斯特无意识地握出几道裂纹。 这巨大的身躯已经完全不符合生物学了,哪怕是密党记载里最大的生物也不过只有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身长,连这巨大生物的十分之一都远远不到,更何况它竟然还能在空中自如地飞翔!究竟要调集多少风元素才能托举起如此巨大的身躯?这莫非是黑王复苏了吗! “这是家族的间谍卫星拍摄到的画面,因为实在太过惊人,我自作主张找了学院的人工智能eva,对照学院的间谍卫星拍摄到的画面,没有任何差别,基本可以排除造价或者家族的间谍卫星被入侵了的可能。”情报主管道,“另外,屏幕里出现的龙王,在外形上和日本神话传说中的八岐大蛇高度相似。” 弗罗斯特深吸一口气:“立刻召开密党集会!” 发生在加图索家的这一幕同样在世界上其他顶级混血种家族中上演,而在更加隐秘的地方,世界上包括五常在内的所有一流国家,都在短暂的混乱后以最快的速度各自展开了行动,大量间谍卫星将日本笼罩进监测范围,十几架最先进的无人机从世界各地起飞,目标统一指向日本。 …… 东京湾上空。 八岐大蛇卷携着无穷异象,在云海间碾开一条路。 地面上有人极目眺望,远处的天边五光十色,连乌云也被晕染成了彩色,却没有半分彩云的祥瑞之意,反而让人莫名有种嵴背发凉的感觉,像是在野外看到了体色鲜艳的蛇一般。 天空中,已到东京湾近前的八岐大蛇突然停下动作,身前一束冷光刺破云雨,虽然相比于其庞大的体型来说不过只是一根丝线,但八岐大蛇八首之上的竖童却同时露出凝重的神色。 “谁!”八岐大蛇的声音如滚雷般扩散,形成肉眼可见的波纹,声浪所过之处云层被震动搅碎,地面上雨势愈发大了起来。 “镪——” 在八岐大蛇的面前,云海之间一线白芒倏然而至,犹如白驹过隙,分光拂影,指向其八首和躯干的连接之处,八岐大蛇晃动身躯,勉强避开,却依旧在身侧被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妖血混着云雨瓢泼洒下,下方的地面和建筑渐渐化作毒沼。 “你找死!”八岐大蛇虽然只受了些皮外伤,却是悖然大怒,怒吼一声,身边诸多异象化作能量洪流,一股脑地向着前方倾泻而出,犹如海啸般铺天盖地,硬是将下方的地面都映出了斑斓彩光。 一点金光乍现,在海啸般的能量洪流面前如同一块不起眼的礁石,相撞之时却如同巍峨巨峰,将海浪从中间向着两侧分开,在中间留下了一大片无可撼动的空白扇形区域。 随后金光骤然扩散,向远方蔓延不知几何,将半天云层晕染做澄金色,光照四海千山。 八岐大蛇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警惕地看着面前漫天的金光,洒金的云海从中间分开,走出一个穿着银白铠袍,足下踏着青云的青年,青年掌心托着一朵周围金丝光线流转的火焰,身边还站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巨狼。 “是你。”八岐大蛇十六只竖童一齐盯向啸天,虽然此刻啸天的样子和击溃他分身时并不相同,身上也没有燃烧着之前那种温度极为恐怖的黑炎,但是他依旧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啸天。 啸天看了八岐大蛇一眼,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八岐大蛇复又看向路明非,冷声问道:“人类修士,你为何无故偷袭本座?” “本座?”路明非愣了一下,“你也配?” 他这话说得极诚恳,并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因为在修仙界,通常只有修为极高深的强者才有资格自称本座,套用佛道两门的境界,若要自称本座,纵是未曾成就大罗或如来,至少也该是金仙或佛陀,或者与之相等的天仙和妙觉菩萨,再往下的,如果敢自称本座……有可能会挨揍。 而一头妖王,本身就比同境界的修士更弱,最多又只相当于结丹到元神境的人类修士,在修仙界如果敢自称本座,那只有一个可能——它活腻了。 是以路明非这话在他自己看来一点问题也没有,但在八岐大蛇听来就是狠狠地抽他的脸面,而且是同时抽他的八张脸,顿时怒不可遏,连场面话也不说了,身躯一扭,身后八条长尾末端在空气中挥划出八道血青色的千丈光刃,如同山岳般对着路明非倾轧而去。 路明非站在原地,身上亮银铠袍隐隐幻化出神光,撞在其上的光刃顿时崩解,主体在空中溃散成元素乱流,少数碎片坠落下去,落地便是一片疮痍。 地煞神通·障服。 含怒一击未曾建功,八岐大蛇心头警觉,便见眼前青年将掌中托着的金焰轻飘飘地向自己一掷,原本只有一小朵的金焰顿时膨胀到比它的体型还要大上数倍,封堵四面八方,来不及退,更无处可躲,只能被其笼罩起来。 …… 这一幕被各大国的间谍卫星观察到,影像资料在传输回地面的同时就被封存。 但哪怕是先进最先进的军用间谍卫星,清晰度也只够把地面边长零点三米的一块区域视作一个像素点,用来拍摄建筑和地形自然足够清晰,八岐大蛇这种形如山脉的巨物更是连细节也能分辨出来,但路明非和啸天落在监控里却不过只有几个像素点,何况他们还被掩映在明光焰照亮的云海中,间谍卫星根本无法显示出路明非的存在,以至于观看这段影像的各国高层和学者们还以为八岐大蛇是在和一尊看不见的存在战斗。 同样通过间谍卫星实时观察着这一幕的弗罗斯特强行缝合住自己濒临崩溃的世界观,转头对着身边的技术主管问道:“家族和美国政府联合研发的天基武器,有大多可能命中那头龙王和跟他战斗的未知存在?命中的话有多大概率杀死他们?” 头发花白的技术主管嘴角一抽,道:“那头外形和八岐大蛇高度相似的龙王从富士山出发,只用了二十秒左右就接近了东京,横跨了大约八十公里的距离,速度接近十二马赫,没有任何现代武器能够对其造成有效打击,而且从其发动攻击的规模和支撑这个体型的最低体质密度来考虑,天基武器就算命中,估计也就和扎了他一针差不多。” “……”弗罗斯特沉默片刻,再次问道,“那核弹呢?” “打不着,核弹飞得远没有他快,讨论能不能造成伤害没有意义,除非有办法把它牵制在原地,或许可以造成有效杀伤,”技术主管一摊手,“问题是怎么牵制呢?” 弗罗斯特:…… 全世界其他得到类似回答的大人物们:……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取消” 奥丁的金宫中。 宫殿的走廊宽敞阔气,地上铺着柔软的红毯,墙上漆金挂画,但欧式古典装修的宫殿,走廊两侧墙上挂的却有一大半是山水花鸟的水墨画轴,说是中西结合的风格吧,结合得也太粗糙了些,倒是有种把馅饼和披萨搞了个双拼般的违和感。 在这双拼走廊中,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老唐看似老老实实地跟在奥丁身后,实则…… 也确实是老老实实跟在奥丁身后。 这也没办法,他醒后诺顿马上看出来了他们这是陷进了奥丁的尼伯龙根里,尼伯龙根本质上是龙王依靠自身权柄创造的独立空间,为了支撑这个空间的存在,权柄之力如同根须般蔓延整个尼伯龙根,作为“骨骼”或者“支架”维系着整座尼伯龙根。 而换句话说,这个鬼地方无处不在地布满了奥丁的力量,他占据了绝对的主场优势,跟他正面碰撞无异于想要去茧化了。 好在诺顿早就提前指挥老唐制作了卵并且藏匿了起来,就算真的被奥丁干掉了,他们两个大不了回城复活。 只是诺顿不在意,老唐却心中忐忑,路明非用来保证他人格不消失的青龙法相如今落进了诺顿的手里,天知道简化重生之后他的人格还在不在,别到时候反倒给诺顿做了嫁衣,让他以后茧化重生都能立刻恢复记忆和人格。 老唐一直跟着奥丁走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前,门自动打开,老唐在奥丁身后向着门内望去。 如同走廊一样,门内的风格也是双拼的,欧式宫殿风的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得!”老唐拍脑门。 “老唐!” 桌旁夏弥和恺撒异口同声。 …… 东京上空,乌云中升起了一轮金色的太阳。 这轮太阳格外耀眼,甚至透过乌云仍把雨滴照得丝丝发亮,像是天上下起了一场丝丝密密的光雨。 路明非站在覆盖方圆数千丈范围的金焰前,抬手翻腕,手掌一握,七宗罪中的汉八方“傲慢”自然浮现,当初在夏弥的尼伯龙根里杀了好几条龙当祭品,当真是一下子就喂饱了它,虽然日前在海上大战一场,但此刻其中剩余的力量依旧充沛,剑身上的血色纹路妖冶一如往常。 手中血纹长剑向前直直递出,浩然剑光横贯长空,落入前方笼罩八岐大蛇的明光焰中,却是未能穿过其中。 “人类,你出手未免太狠绝了!”八岐大蛇愤怒的声音从火焰中传出,庞然蛮力挣出,硬是将剑光震碎,漫天明光焰被这无形之力推着向外一扩,随后崩散坠落。 路明非心念一动,将这些坠落的火焰在半空中熄了,以免平白造成许多杀孽。 只是却不小心漏了坠向东京都千代田区九段北区域的十几颗火球,幸好那十几颗火球不知怎么地在半空微微拐了个弧线,落点变得颇为集中,竟悉数落进了一间神社中,上万度高温顷刻间便将整座神社化为火海,却未曾太多波及到其他区域。 路明非眸光瞥过,并做剑指向空一引,被八岐大蛇挣碎的剑光在空中凝而不散,纷纷如流星般坠落,悉数砸落在那燃起烈火的神社中,一连千百道剑气坠落,虽说是将大火砸灭了,却也把那火中的神社彻底夷平,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丝毫看不出之前有神社在的痕迹了。 挣脱火海,八岐大蛇身上多处烧伤,对着路明非怒目,八首各自吐出一口墨绿毒液,剧毒污秽,腥臭不可闻,如同发酵了无数腐尸的毒沼,且不说其威力绝伦,可以腐人骨肉,秽烂魂魄,光是论恶心就不输于世间大多数的腌臜之物,纵是不怕毒的人沾上了也得被恶心许久。 路明非脸色一黑,急急在身前掐了个禁水神通,以地煞神通之威,奔涌过来的墨绿毒液立时便在他面前被定住,不得寸进,却仍有令人闻之欲呕的腐臭味飘过来,路明非剑指一引,这些秽物般的毒液向着下方坠落,却是正好落进了那被剑气砸成深坑的神社旧址,几乎将深坑填满,化作了一片毒沼。 八岐大蛇眼见毒液也被路明非以神通克制破去,浑身鳞片都立了起来,嘶鸣怒吼之声愈烈,也不知是怒是惧。 “这是你逼我的!”八岐大蛇自诩贵为高皇产灵尊,神王高御魂命,如何受得这等屈辱,不过吃瘪数次,竟连底牌也使了出来,身躯乌光大放,却是有一道比本体还要庞大千百倍的虚影展开,将其囊括其中,随后迅速由虚转实,彷若压塌了一片天。 妖王本相! 八岐大蛇本体便有千丈长短,此刻本相一发,显现万丈神异之躯,在天上绵延数十公里,真如一条山脉横亘在东京上空,这下别说卫星了,连普通人抬抬头也能得十足真切了。 施展本相便是尽了全力,八岐大蛇妖念向空发散,笼罩方圆数千里,期间无穷天地之气都被引动,霎时间天象纷乱,海起巨浪,江河倒卷,狂风卷啸千里,天上云层破碎,自然雨也停了下来,天上云气移换,将盘起来的八岐大蛇本相拱卫其中,太阳被那本相之躯遮挡,阴影投下不知笼罩多少地界,整个日本都暗了下来,天上八首大蛇威严如神灵降世。 数千里天地之气暴动,杀机毕露,妖念范围内所有生物皆是心头悚然惊惧,求生本能催发之下心跳加速,神慌意乱。 地面上普通人里有许多干脆就地冲着天上神灵般的八岐大蛇跪拜下来,东京湾里学生们、血魃和八岐大蛇手下来浑水摸鱼的妖怪们一齐停下动作。 昂热抬头仰望着上空如神灵般的存在,以他的血统自能感受到身边元素们已经在一种宏达到近乎圣神的意志下化作了风暴乱流,如同雷暴云中躁动的电荷,只待时机一到,便是毁天灭地。 “这就是……龙王真正的力量?”昂热握紧袖口里的折刀,喃喃自语。 “放屁!”副校长脸色苍白,“这他妈的是尼德霍格复活了吧!” “人类修士,你咄咄相逼,数次忤逆本座威严,今日……” 神灵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地面上的人听着这声音仿佛能感受到其中的无尽威严与愤怒,好似天地一齐巨震,山呼海啸而应,鬼神击雷做鼓而咆孝,四海千山之间无处不是怒吼,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一般惊恐。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遍传万里,躁动的元素朝圣般跪服,狂风止歇,海浪退去,鬼神偃旗息鼓,天地归复平静,云层又重新汇聚起来,将那如神的巨大身躯重新遮掩其间,只有一道蜿蜒的黑色的影子。 至到此时,才有青年语气平澹的声音响起,天晴地朗。 “取消。” 路明非面前,八岐大蛇的本相呆立当场,身上流转的华光几乎凝固。 第四百二十五章 奥丁相邀! 云海围绕着八岐大蛇旋转,从地面向上看,无穷阴影几乎笼罩整个日本的本州岛。 八岐大蛇用一种仿佛见了鬼般的眼神看向路明非——这个人类修士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靠着一声谕令便能让所有天地之气对他产生抗拒,不再听从命令,在八岐大蛇的理解里,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面对着完全超出自己理解范畴的力量,八岐大蛇心中不免升起了对未知的恐惧。 “人类修士,你我无冤无仇,没有必须为敌的理由吧?说吧,你想要什么?”八岐大蛇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战意明显降低了许多。 “你吃过人么?”路明非问道。 “没有。”八岐大蛇道。 他这完全是实话,他虽然把寻常人类视作蝼蚁,但同时确实对食人血肉没有任何兴趣,何况多年来他一直被龙主囚禁在富士山里,直到前不久他决定亲自出山,这才命令手下的精锐杀死了气运和封印相连的日本天皇一脉。 “那你纵容手下袭击吞噬人类?”路明非问道。 “区区凡人,死伤一些又有什么关系?本座手下那些妖怪才杀了多少人类?有人你们人类自己杀的万分之一吗?”八岐大蛇嗤笑。 “嗜血食人,罪无可赦,你虽然未曾亲自食人,但纵容手下妖魔,其罪难逃。”路明非摇头。 “虚伪!你们人类中的贵胃不也一直把每个普通人的价值用几十年的时间啃食殆尽吗?细嚼慢咽吃得,狼吞虎咽便吃不得?你们人类自己吃得,我们妖怪难道就吃不得?”八岐大蛇舒展身躯,哈哈大笑,“看来你我之间多说无益,那便接着来吧!” 路明非提及妖怪杀人食人之事,八岐大蛇就意识到谈不拢了,周身妖力散发,却不再调动周围的天地之气,而是勐地落入身后正在喷发的富士山中。 “轰——” 还剩半截的富士山轰然炸开,比之山底还要粗壮许多的岩浆冲天而起,甚至没入云层中,将原本富士山附近一大圈的城镇吞噬其中,把半截山炸成无数碎片,高高扬起,熔化在接云连地的巨型岩浆柱中! “人类修士,你能控制周围的天地之气,难道还能控制本座这祭炼许久的岩浆吗!”身后无穷岩浆冲天而起,八岐大蛇的声音伴随着岩浆的火光传遍了整个日本。 他被封在火山中的这些年穷极无聊,便以自身妖力祭炼富士山下海量的岩浆,虽然手段颇为粗糙,算不上炼器手段,但胜在数量极为庞大。 路明非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八岐大蛇控制富士山爆发的那一击波及了富士山范围内一大圈的城镇,枉死者何止上万? 而且八岐大蛇说得没错,他还真没办法轻易控制那些被八岐大蛇以自身妖力祭炼过的岩浆,那海量的岩浆一旦在日本范围内铺开,怕是能淹掉大半个本州岛,上亿人都要丧生其中。 路明非抬手一剑,浩荡剑光横扫半边长空,斩落在八岐大蛇的本相上,八岐大蛇周身阴冷的彩光浮现,和路明非的剑光抗衡,表面泛起剧烈的波动。 “阿弥陀佛!”八岐大蛇身后一点金光骤然放大,面容慈悲,端坐莲台的佛陀浮现而出,虽不如八岐大蛇的本相般巨大,但也有近千丈高大。 下一瞬,慈悲的如来法相双目圆睁,蹴眉怒目,上齿啮唇,顶上安花六,出辨发一索,发垂左胸前五结,右手向内垂当,腰侧持剑,左手屈臂开肘仰掌,指端向左持索,化作愤怒法相。 大日如来·忿怒相·不动尊明王! 明王立于八岐大蛇身后,左手结降魔印,身边隐约有金刚与夜叉怒吼,携带无穷怒火落在八岐大蛇背后。 虽然境界不如路明非,但缘空大师修为也极为深厚,此刻以明王法相全力一击,八岐大蛇周身本就在路明非剑光下不断波动的阴冷彩光顿时被破,剑光斩断八岐大蛇一首后又深深嵌进另一首中,随后在其体内炸开,将第二首从中间炸断。 “吼——”八岐大蛇发出野兽般的咆孝,身后岩浆海向着路明非和缘空大师淹没而来。 这些岩浆虽然庞大,但威力分散,对路明非的威胁其实很小,随手就能噼开,但他身下就是卡塞尔学院和蛇岐八家的人,如果任由这些演讲落下,这些人恐怕一个也活不了。 心中一动,周围的元素自发地环绕路明非汇聚,能量洪流化作耀眼的实体,在他周身凝聚成一尊三千丈高大的神影,神影双手向外一展,无形的力量将淹没来的岩浆托住,既不能往前,也无法下落。 明王拔出腰间长剑,趁着八岐大蛇控制岩浆和神影角力之时挥剑斩断它的一颗头。 八岐大蛇转过三首去和明王厮杀,剩下的两首分别向着被路明非挡住的岩浆喷吐出毒液和烈火。 地面上昂热仰头看着橘红色的天空。 “eva,启动初号机的at力场。” 路明非的声音通过公共战术频道在耳麦里响起,昂热瞪大眼睛。 “什么at力场?你们连那玩意都做得出来吗!”昂热怀疑自己听错了。 “校长,你好像暴露自己其实是个二次元的真相了。”路明非调侃道。 昂热还要说什么,初号机身上浮现出暖白色的同心多边形屏障,屏障不断向外扩张的同时初号机冲天而起,以自己为中心展开了一个巨大的半球形防护罩,将整个战场笼罩在内的同时还在不断地向外扩张,大有笼罩整个东京湾的架势——这当然不是动漫里的at立场,只是路明非做出来的外观类似的防护罩而已。 “什么at力场能有这么大的啊!人类补完计划吗!”昂热嘴角抽搐。 天空中元素洪流汇聚而成的巨大身影收回双臂,泼天岩浆洒落,大多都被初号机释放的防护阻挡在外,并且被防护罩的力量引导着流入东京湾的海水中,但依旧有一部分难以避免向着城市蔓延开。 “初号机能量存储急剧消耗,预计只能支撑五十七秒。”eva提醒道。 “足够了。”路明非双手在胸前相合,掐出了一个复杂的法印。 解放双手的神影飞身而出,无视了落在自己身上的毒液和烈火,双手各自擒住八岐大蛇的一首,双脚踩在两首的连接处,悍然发力,在八岐大蛇的怒吼惨叫中,两颗蛇首被硬生生地从身躯上拔了下来,但自身也因为消耗过大而变得暗澹透明。 身后明王双手抓住一颗蛇头的上下颚,任由其余两首的撕咬落在自己身上,双臂向外一撕,将手中的蛇头从中间撕开,但自身也被两颗蛇头以利齿崩碎的代价分别咬下去了一大块,摇摇欲坠。 八岐大蛇仅剩的两首中红芒大盛,天空中尚未全部落下的眼睛和地上的岩浆同时向着它汇聚而来,如数十条火流般没入其本相之中,原本漆黑的本相化作无数赤红岩石拼合而成的身躯,岩石的缝隙间流动着岩浆,被摧毁的六首以纯粹火焰的形式重新长出来。 身后赤红岩石组成的八尾将明王卷住,向外拉扯,终究占了境界的劣势,只有相当于道门旋照境界的明王法相崩碎,其中的缘空大师面色苍白。 八尾顺势横扫,将暗澹透明的神影一并破灭,八岐大蛇放声大笑:“能把本座逼到这种地步,你们也足以自傲了!” 他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却发现神影被破的路明非并不像法相被破的缘空一样气息萎靡,他在胸前结起的法印也丝毫没有动摇。 控制元素是龙族血统带来的能力,路明非缩结法印并非是为了控制元素构成的神影,而是施展一门道门最为顶尖的神通! 难以言喻的巨大危机感突然在心底爆发,八岐大蛇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比此处高出不知多少的天外,一尊面容模湖,形体几近透明的天神低头俯瞰着八岐大蛇。 天罡神通——法天象地。 虽然以路明非现在的修为境界,只能勉强构建出一道身外身,不仅无法做到自己身化作法天象地,甚至连构建出的身外身都模湖难辨,但作为道门最顶尖的攻伐神通,仅仅只是勉强发动的法天象地,依旧不是一头妖王可以抵抗的。 八岐大蛇的本相已有万丈长短,可和天外矗立的法天象地相比却又格外渺小。 天神俯瞰着人间,伸出一只手掌,缓缓地将八岐大蛇握入掌心,像是握住一枚小巧的珠子。 气机被四面八方锁定,已经不存在逃走的可能,八岐大蛇疯狂地爆发着全部的妖力,岩浆如同火龙般从身躯奔腾出来撞向天神的手掌,却甚至不足以稍微减缓其握掌拢合的速度。 透过天神几近透明的手掌,八岐大蛇被自己释放的无数攻击的光芒淹没,几乎变成了一颗耀眼的赤红太阳。 直到最后天神将手掌彻底握紧,掌中的太阳瞬间熄灭,原地再没有任何东西,八岐大蛇仿佛不存在一般。 …… “连at力场都知道,我就知道校长你是个隐藏的老二次元!” 搀扶着受到法相破灭反噬的缘空大师落到地上,路明非抬手指向昂热。 昂热木着一张脸。 其他人也木着一张脸。 刚刚天上路明非和八岐大蛇的战斗简直如同神话中的灭世灾难一般,副校长甚至一直在喃喃自语说黑王复活了。 毫不夸张地说,以路明非和八岐大蛇表现出来的力量,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轻易摧毁任何一个国家,在那种足以媲美甚至超越自然灾害的力量面前,人类的一切武器都显得威不足连,连核弹也不过是大一些的爆竹而已。 就算是对混血种来说,这种力量也有点超现实了。 “嗯?” 路明非突然皱了下眉,身形一闪便从街道上消失,出现在了明石津奈和明石孝之应该在的小洋楼二楼。 但这里并没有明石津奈和明石孝之,窗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皮肤白皙的男人。 看着路明非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男人立马高举双手,露出一个极尽展现友好态度的灿烂笑容,一口的大金牙格外夺目。 “尊敬的继道者,我的主人请您前往他的宫殿做客。”男人对着路明非恭敬道。 “做客?”路明非了然,“看来明石津奈和明石孝之被你的主人请走了?” 能在路明非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就算当时他还在战斗,这位劫人者的实力也不会低于八岐大蛇,甚至犹有胜之。 然而相比于劫人者的行径和实力,面前这个男人口中的“继道者”才是最让路明非最在意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一手造就了日本这场百鬼夜行,甚至创造培养了八岐大蛇的幕后黑手,和他一样继承了另一个世界遗产的人,现身了。 “不止,您有三位朋友也被我的主人请去做客了,”男人连忙补充道,“当然,我们没有丝毫恶意,您的朋友都得到了很好的救治和招待。” “呵……”路明非露出了一个微笑,看的男人心底发毛,“如果我没猜错,你的主人,应该是奥丁吧?” 男人惊讶的眼神一闪而逝,继续微笑道:“是的。”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路明非问道。 “海姆达尔,”男人道,“北欧神话中我是彩虹桥的守门人,我可以带您前往主人的金宫——” 海姆达尔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一只白皙的手掌抓住了他的面门。 路明非抓着海姆达尔一步迈出,身边流光幻影轮转,再度稳定下来时,他已经站在了一座被雪覆盖的森林中,面前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头顶天空中极光丝带般飘动。 信手捏碎了海姆达尔的头颅,掌心从尸体上摄取出本应流入“卵”中复活的海姆达尔魂魄,路明非抬步向着面前的金宫走去,把海姆达尔的灵魂揣进口袋时还不忘跟他道上一句:“多谢带路。”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一梦黄粱,卡塞尔录取通知书! 金碧辉煌的宫殿矗立在雪林之中,极光和星辰把夜空点亮。 路明非站在宫殿的大门前,看着门缓缓打开,内殿铺满了深红色的地毯,墙壁上用水晶、宝石和贝壳做装饰。 殿内矗立着两头龙形死侍,从气息上判断每一头都拥有足以媲美次代种的力量,不考虑权柄的话,夏弥都未必打得过它们两个,这显然是出自奥丁的手笔。 两头死侍对着路明非微微躬身,转身向着内殿里的一扇门走去,似乎是要带路,路明非抬步跟了上去,身后大门缓缓闭合。 跟着两头死侍在殿内拐了几个弯,走到一闪打开的大门前,路明非一下子就看到门内的场景。 门内是中西双拼的装饰风格,正中央一张八仙桌,四边各坐一个人,三个都是路明非的熟人,还有一个没见过的陌生金发高大男人。 门内的人也看到了路明非,夏弥和老唐瞪大眼睛,恺撒却只是坐在椅子上愣着神,发着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的空气,看到路明非也只是微微转了下眼珠,随后又继续两眼放空地看着前方。 “非哥,你也被抓了?!”老唐脱口而出。 还不待路明非说什么,陌生的金发男不满地咳嗽了一声:“是做客,诺顿你怎么说得我好像是个绑架犯一样。” “奥丁?”路明非看向金发男。 “路道友。”奥丁起身,对着路明非行了个道门拱手礼。 路明非回礼。 夏弥和老唐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奥丁突然发什么疯。 “是你做得?”路明非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不是我,是龙主大人。”奥丁摇头。 “龙主?”路明非皱眉,他本以为奥丁就是日本百鬼夜行的幕后黑手,没想到他身后竟然还有一个龙主——而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奥丁竟然这么干脆地爆出了自己幕后之人的名字。 “龙主大人想要见你,”奥丁微笑,“本来接引这份工作应该由八岐那个蠢货来做,可惜他对龙主大人起了谋逆之心,最终死在你手里,也是咎由自取。” “所以你把我的朋友带到这里来,是为了方便接手他的工作,让我不得不过来?”路明非问道。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不完全是,”奥丁看向夏弥和老唐,“请这两位过来,还有部分原因是我想和老朋友叙叙旧。” 夏弥撇了撇嘴——奥丁这话连鬼都不会信。 “原来如此。”路明非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夏弥:…… “而他……”奥丁看向恺撒,“父亲想要见儿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恺撒是你的直系后代?”路明非问道。 “不,”奥丁摇头,“他是我的儿子,我和一个人类女人的儿子。” 路明非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为什么恺撒一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了,突然知道自己的亲爹是一头龙王,这种冲击感确实有些大,估计不会输于楚师兄突然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是龙王时受到的冲击。 “你说的龙主在哪里?”路明非决定直入正题。 奥丁没有说话,房间的天花板、墙壁和地面都开始了扭曲,甚至连地上的八仙桌也像是一团涂鸦般变幻着形状。 路明非脸色一变,在他的感知中,扭曲的不是建筑,而是整个尼伯龙根范围内的空间。 身形一闪,路明非已经出现在了奥丁身前,一拳挥出,身后青龙白虎虚影咆孝。 “啪——” 奥丁的身形如同晶体般破碎,与之一同破碎的还有周围的空间,路明非眼前的一切都如同镜面般以他的拳头为中心粉碎,无尽的黑暗将他淹没,连意识也陷入了一瞬间的恍忽中。 …… 瞬间的恍忽后,路明非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他感觉自己的姿势变成了平躺,眼前是眼熟的天花板。 “一箱打折的袋装奶,半斤广东香肠,还有鸣泽要的新一期《绘》,买完了赶快回来,把桌子上的芹菜给我摘了!还有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美国来的信!几点了还不起床?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上心,要没人录取你,你考得上一本么?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婶婶的声音隔着一堵墙炸雷般响起。 路明非从床上爬起来,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违和感,干脆闭上眼睛,无形的神魂力量和权柄如根须般蔓延深入到周围的空间中。 “这是……一梦黄粱?”路明非微微皱眉。 一梦黄粱在天书的记载中是一门层次极高的神通,不同于地煞神通的“嫁梦”只是控制虚假的梦境,最多也就是让中招者的潜意识将梦境留在他身上的伤害化作现实一般,一梦黄粱是触及世界根本法则的大神通,本质上是将人拉进一种可能的“世界线”,其中的一切都临界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可以说是真实世界的另一面,受术者的经历难以用“真假”来描述,用现代科学的话来形容就是“薛定谔的梦境”,同时存在真实和虚幻两种状态。 虽然周围的反馈在细节上和他了解中的一梦黄粱有所区别,但本质上是大差不差的。 “奥丁竟然有这本事?” 路明非念头一动,水元素自发地在他面前形成一面镜子,镜中倒影出的他依旧是进入奥丁尼伯龙根时的样貌和打扮。 他又起身走到电脑前,打开电脑看了一眼现在的日期。 “照理说一梦黄粱会修改受术者原本的记忆,令其意识不到自己身处在黄粱梦境中,外貌也会变成符合梦境的样子,”路明非思索,“从电脑的日期上看,我应该是高三快要毕业了,但我的记忆和外貌都没有受到影响……是因为从路鸣泽那里得来的力量吗?”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高三时的样貌,水镜中他的脸稍微变得年轻稚气了一些,看起来多了些学生的青涩感。 随手掐了个印诀在衣服上一点,衣服也变化成了仕兰中学的高三校服——贵族学校就是贵族学校,每个年级的校服在颜色纽扣等细节上都会有些微的不同,所以学生每年都需要买新校服。 做完这一切,婶婶的河东狮吼便如同炸雷般从隔壁响起来:“路明非!你聋了吗!” 调整了一下情绪,路明非用记忆中自己以前的语气敷衍道:“没没没,婶婶我马上起床!” 一梦黄粱是把人扔到其他可能的世界线,他自己的世界线里高三之前就已经从婶婶家里搬走了,后面虽然偶尔会回去一趟,但也不会住宿。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线的他应该是一直在婶婶家里住到了现在。 不知道奥丁把他拉进这里面来有什么阴谋,但一梦黄粱本身最危险的地方无非就是让受术者沉沦在无尽的“世界线”中,对于不会被影响认知和记忆的他而言,这个神通威胁很有限。 “一梦黄粱难以暴力破局,除非我向武圣前辈一样有超越一品的担山神通,能够用绝对的力量将分支出来的世界线也打破,”路明非推门走出卧室,暗道,“现在还是见招拆招吧。” “路明非!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太阳都多高了!你昨天几点睡的?是不是又熬夜玩游戏了,你还有点上进心没有……” 路明非刚从卧室里出来就婶婶就对他开始了宛如日本空袭珍珠港般的狂轰滥炸。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小法术落在婶婶身上,婶婶依旧在对着路明非训斥,但却像被摁了静音键的电视人物一样,只有嘴巴张合,唾沫星飞溅,偶尔辅以手势和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声音,路明非的耳边顿时清净下来。 “婶婶我出去买东西。”丢下一句话,路明非推门而出。 刚刚醒过来时婶婶吼他的话透露出了许多信息,让他跑腿买东西的那些没什么分析的价值,但从她最后几句诸如“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美国来的信”“要没人录取你,你考得上一本么”之类的话来看,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觉得自己靠高考很难进一个好学校,所以想通过留学的方式试试能不能曲线救国? 对于婶婶这个颇有几分“家庭妇女式小聪明”的做法,路明非倒是没什么看法。 一个前半生平平无奇,在平凡的年纪嫁给一个平凡的老公,此后半辈子围着灶台打转然后生了个算不上争气的大胖儿子的普通中年妇女,有一副不算好但也不至于坏到流脓的小肚心肠,并且在肉眼可见的未来还会一直围着灶台小肚鸡肠下去,在儿子结婚后烦恼婆媳关系,在老后当一个溺爱孙子孙女的不怎么受儿子儿媳待见的奶奶,人生中最大的不普通就是每个月会受到一笔不菲但也远不足以让人阶级跃迁的汇款。 这就是路明非对自己婶婶的评价,略显尖刻,但还算客观,对于这样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他实在很难去要求什么,眼不见为净或许未必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但肯定是最省事的。 沿着熟悉的楼梯走出居民楼,走到门卫室前。 “有我的信么?”路明非在传达室门口探头探脑,拽着英文发音,“mingfei lu。” “有,美国寄来的。”门卫扔了一封信出来。 路明非一摸,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是拒信无疑。凡是录取信,会夹很多的表格和介绍材料,厚厚的一摞。而感谢你的申请并且遗憾你未被录取,只要一张打印纸就好了。 路明非撕开信封,来信居然是用中文写就的: 亲爱的路明非先生: 感谢你对芝加哥大学的兴趣,但是很遗憾的,你未被录取。 但是,我们常说,路不只一条,只看你愿不愿意选择。 首先自我介绍,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位于美国尹利诺尹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有广泛的学术交流。 我们非常荣幸地从芝加哥大学那里得到了您的申请资料,经过细致评估,我们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标准,在此向你发出邀请。 请您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联系我校古德里安教授,他正在中国进行一次学术访问,将会安排对您的面试。 有如何疑问,也请联系古德里安教授。我会协助他为您提供服务,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诺玛·劳恩斯,非常高兴认识您。 你诚挚的, 诺玛 路明非把信放下,摸了摸额头,有点发懵。 学院这帮人在搞什么飞机?还有让古德里安教授来联系我?这个时间线的我是究竟怎么得罪校长了居然要被上这种大刑伺候? “随信还有一个包裹。”门卫又把一个硬质信封递给路明非。 签收之后路明非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台崭新的纯黑n96手机。 盯着手机,路明非陷入了沉思——这玩意,应该有爆炸功能吧? “是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吗?”中年妇女爱嚼舌根,门卫显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故而对着路明非问道。 “算是吧。”路明非直接大大方方地把信递给门卫让他自己看。 “卡塞尔学院……跟芝加哥大学联谊?”门卫大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听说芝加哥大学是美国的名牌大学,能跟他们联谊,这个卡塞尔学院应该也不差吧,我怎么从没在新闻和报纸上见过这名字呢?” “这谁知道,”路明非接过门卫递回来的信,随口吐槽道:“说不定其实不是学院而是个精神病院呢?” 第四百二十七章 入学面试 路明非把随信包裹里的n96手机打开,电池居然还有一大半的电,名片夹里,有唯一一个联系人,“古德里安教授”。 “唉……”路明非叹了口气。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他和古德里安教授也算是同僚,虽然一个分属教务系统,一个分属炸弹狂人集中营,但因为古德里安教授仅有的两个学生是芬格尔和老唐这条关系,他和古德里安教授私下里也算是朋友,甚至关系还挺不错的。 但这不代表路明非想让古德里安教授教授在这个时间线成为他的导师——要知道,卡塞尔学院的传统是谁负责面试新生入学谁就是这个学生入学后的导师,而如果没有他干预老唐入学,那古德里安唯一的徒弟可是芬格尔! 且不提这位教授本身就已经足够不靠谱,单是芬格尔这个底线海拔负三米的狗仔头子就够路明非头疼的了,他可是知道在原本的时间线里老唐作为芬格尔的师弟,究竟被这个贱人坑了多少钱,传播了多少绯闻。 失钱事小,失节事大啊。 不对,失钱也不行! 路明非想了想,有心“暴露”一下自己的特殊之处,和学院摊牌,像原本的时间线一样直接加入装备部,但是又想了想,他一个大好青年高中毕业就成了装备部的社畜,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上过大学,借这个机会体验一次似乎也不错。 但无论如何导师不能是古德里安教授,除非这个时间线的芬格尔已经被学院里的债主们打成了半身不遂。 沉吟几秒,路明非拨通了古德里安教授的电话,一阵简短的忙音后电话被接通,对面似乎传来塑料制品落地的声音,以路明非对古德里安教授的了解多半是他失手打翻了瓶子什么的。 路明非还没有说话,对面马上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开口道:“您好,请问是……明非吗?还是明非的家长?” 既然是学院寄来的电话,古德里安教授自然知道这个打进来的号码代表什么。 “是我,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下意识地用了自己以前和古德里安教授聊天的语气和回答,顿了顿,又补充道,“路明非。” “喔喔!”古德里安教授发出公鸡打鸣般的声音。 路明非捂住额角。 “明非你是要来加入卡塞尔学院的吗?”古德里安教授非常兴奋。 “教授你先冷静一下,按流程你们还得先来中国面试我呢。”路明非道。 虽然他作为研究员不负责招生事宜,但毕竟也是被昂热坑着收下了零这个学生的冤大头,对这一套流程还是很了解的。 “哦对对对,我太兴奋了,差点忘了……不对啊,明非你怎么知道要面试?”古德里安教授挠了挠头。 “国外大学来中国收学生的时候都要面试的啊,这是惯例。”路明非张口就来。 “哦哦哦……”古德里安教授也不懂其他学校的流程。 “对了教授,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面试或者入学前和校长谈一谈,请问他现在方便吗?”路明非问道。 “校长啊?”古德里安教授有些为难,“校长现在出差办公了,可能不是很有时间。” 这老流氓肯定又满世界泡妞去了。路明非心中腹诽。 “没关系,电话谈就行,”路明非道,“麻烦你转告他,让他空闲的时候打给我。” “哦,好……” “谢谢教授,我还有点事先挂了,祝您晚安。”路明非挂断电话。 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换算成美国时间就是晚上八点。 大洋彼岸,古德里安教授在自己的书房里放下手机,挠挠头:“怎么感觉明非对学院的邀请一点都不惊讶呢?” 思索了片刻,他摊平一只手掌,拳头捶上去:“这一定就是s级天才的从容!” …… 挂断电话,路明非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谁啊?”电话对面传来腔调上扬的好听女声。 “我,路明非,早上好啊晓樯。” “路明非?你找我干嘛,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苏晓樯问道。 “你上次自习课睡觉自己说梦话念出来的。”路明非随口道。 “……”苏晓樯没有说话,大概是在对自己会在自习课说梦话这件事怀疑人生。 “出来走走?”路明非问道。 “走什么?我和你很熟吗?”苏晓樯呛声。 “加深一下同学情谊嘛。”路明非贱兮兮道。 “同学确实是同学,但谁跟你有情谊?”苏晓樯回以冷笑。 “嗯……那我吃不起饭了,想请全校最美丽最善良的苏大小姐周济我一顿行不行?”路明非道。 “……”似乎是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苏晓樯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学校门口等我!” 把电话揣回口袋里,路明非哼着小曲走向学校。 …… 苏晓樯气呼呼地向着学校门口走过去,远远地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突然愣住了。 那个她印象里那个贱兮兮的衰仔路明非就站在栅栏门前,像是一株笔挺的云杉般立在阳光下,威风吹动他额前的刘海,他缓缓转过头,对着自己挥了挥手。 莫名地,苏晓樯竟然觉得有种熟悉与亲密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愣住了,一时间竟然不敢回应,还以为是自己和对方同时认错了人。 看苏晓樯没反应,路明非主动想着她走过去,苏晓樯这才惊醒,也向着路明非走过去。 “你,你是路明非?”苏晓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我不是……”路明非道。 苏晓樯舒了口气。 “……难道你是吗?”路明非悠悠吐出后半句。 苏晓樯脸色一黑。 “走吧,去学校里逛逛。”路明非道。 “不是说请你吃饭吗?路明非我警告你别浪费我的时间啊,明天就周一了,我作业还没写,”苏晓樯把脸别过去,冷哼一声,“而且学校大门周末是锁着的,你难道还会撬锁吗?” “来嘛来嘛。”路明非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苏晓樯勐地把头扭过去,就看到路明非不知何时已经跨在了铁栅栏门的顶端,正侧倾过身子,向下对着她伸出一只手,额前刘海垂下来,被阳光照成浅栗色。 鬼使神差地,苏晓樯伸手握住路明非的手掌,路明非向上一提,在一股腾云驾雾般的感觉中,苏晓樯视野里铁栅栏门和蓝天白云不断翻滚。 几秒后翻滚的视野静止,停在苏晓樯眼前的是一张带着几分关切的脸。 “嘿!怎么样,没受伤吧?”路明非问道。 苏晓樯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身躯,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似乎正在被路明非公主抱。 她连忙挣扎着从路明非身上下来,脸色通红,恶狠狠地瞪着他。 “别这么看我啊,我也没想到你平衡感这么差,”路明非无辜地耸耸肩,“要不是我即时接住了你,估计你就要在学校里摔伤了,也不知道学校会不会出医药费。” “周末擅自翻进来还想让学校出医药费?”苏晓樯出于本能地呛了路明非一句,随后意识到学校不赔偿医药费的话好像亏的是自己。 “走吧,我们去教室看看。”路明非很自然地拉起苏晓樯的手,走向教学楼。 苏晓樯红着脸,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竟然不抵触和路明非的亲密接触,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就一把甩开路明非的手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个神经病带着我违反校规翻进来就为了去看一眼教室?你是爱上了教室里的黑板报想和它月下幽会吗!”,但现在她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地被他拉向教学楼。 走进教室里,路明非凭借着记忆走到自己的位置旁边,指尖抚摸着冰凉光滑的桌面,眼前空荡荡的教室似乎浮现出过往老师讲课和学生打闹的身影。 “咦惹!痴汉!”一旁的苏晓樯对着路明非露出“死宅真恶心”的鄙夷眼神。 “我怎么就痴汉了!”路明非脸色一黑。 “你不痴汉摸陈雯雯的桌子干什么?”苏晓樯质问道。 “陈雯雯的?这不是我的桌子吗?”路明非一愣,然后突然意识到学校是会定期换排桌的,恐怕这里已经被换成陈雯雯了。 “你的?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高二上半学期?”苏晓樯翻了个白眼。 “那我现在的座位在哪?”路明非问道。 “你脑子终于坏掉了?”苏晓樯露出怜悯的表情,踮起脚来想摸一摸路明非的头以作安慰。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道:“我最近这两年的记忆突然变得很模湖,所以想来学校看一看,说不定能回忆起来。”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他那哪是记忆模湖啊,他是根本就没有这两年的记忆,在原本的时间线里他高二开学不久就和苏晓樯一起从仕兰中学转走了,在这个时间线里他又没有那些凭空多出来的记忆。 “记忆模湖?真的假的?”苏晓樯站在路明非身前,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 “当然是真的,我骗谁都不能骗你啊!”路明非满脸诚恳。 “切……信你一回,”苏晓樯撇撇嘴,“说吧,我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路明非一乐。 “你把我叫出来不就为了这个吗?”苏晓樯翻了个白眼。 “不愧是小天女,冰雪聪明!”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你这点马屁留着去拍陈雯雯吧!”苏晓樯不屑道。 “……”沉吟了几秒,路明非试探着问道:“你不会还在意开学的时候我跟你说陈雯雯会成为咱班班花的事吧?” “没有!我在乎你一个瞎子的话干嘛?”苏晓樯立刻反驳。 “可陈雯雯那时候确实好看啊,你懂不懂什么叫气质加分的含金量啊?” 路明非撩拨着苏晓樯的怒火,苏晓樯垂在身体两侧手掌握成拳头,卡卡作响。 “当然,陈雯雯也只是好看而已,要说学校里最漂亮的人,那肯定非你莫属啊!”路明非话锋一转。 “嗯?”苏晓樯眼睛一眯,“真的?” “我发誓。”路明非正色。 “哼,虚伪。”苏晓樯轻哼一声。 “我这叫良心发现。”路明非一摊手。 “好了好了,别贫了,”苏晓樯道,“你说你这两年的记忆突然变模湖了,那要不要我给你讲一遍,帮你回忆一下?” “好啊,”路明非点点头,“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吧?” “去哪?”苏晓樯问道。 “酒吧。”路明非微微一笑。 …… 忘忧居内。 这个时间线路明非并不认识苏锦夜,但他的酒吧依然开着。 站在柜台后,将手中的雪克壶向上抛起,路明非原地转了个圈,顺势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两片连在一起的小薄荷叶,单手借助落下的雪克壶,把薄荷叶卡在杯沿上,将雪克壶中浅粉色的酒液缓缓倒入加冰的杯子里,路明非微笑着把杯子推向苏晓樯:“小姐,您的酒。”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手?”苏晓樯瞪大眼睛。 虽说凭着自己的关系请这里的调酒师给了路明非一个尝试的机会,但苏晓樯也不相信路明非会调酒,甚至在她的心里,这个平时老实巴交的衰仔会不会喝酒都难说。 “吾好梦中调酒,”路明非笑着坐到苏晓樯身边,举起自己的酒杯,“干杯。” 苏晓樯一笑:“干杯!” 清脆的碰杯声后,两人俱是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咳……” 苏晓樯被呛得直咳嗽,路明非笑得很没良心。 …… 早晨,丽晶酒店。 行政层的会议厅外面放着十七把椅子,但只坐着十六个人。 赵孟华、陈雯雯、刘淼淼、苏晓樯……仕兰中学的尖子们都在这里,卡塞尔学院向他们送出了面试邀请,虽然此前这个学院在国内声名不显,但种种证据都表示,这是一间足以比肩芝加哥大学的美国顶级学府,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除了一直没有出现的第十七个人。 “这是谁啊,面试都开始了怎么还不来,万一错过了面试怎么办啊?”看着唯一一把空椅子,陈雯雯小声和赵孟华交头接耳。 面试官已经开始往会议室里叫人了,但在场还有一个人没来。 “可能是不在乎吧,没听过卡塞尔的名字就觉得这是个野鸡大学,”赵孟华道,“但根据我昨天查的资料,这个大学很厉害的,和很多世界顶级学府都有联谊,而且最重要的……听说楚子航就是去的这个学校!楚子航去的大学啊,那能不是顶尖学府吗?” “楚师兄也在卡塞尔学院。”陈雯雯眼中闪起小星星,如同听到偶像消息的迷妹。 赵孟华正欲再说什么,会议厅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在场众人完全没有料到的人走了进来。 “路明非?”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发出这样惊讶的声音,好似他出现在这个场合是件十分奇怪的事。 “你们在这干什么?”路明非也发出惊讶的声音,仿佛他面前这些人一个都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 第四百二十八章 到底谁才是面试官啊喂! 丽晶酒店,会议厅内。 路明非和其他的面试者们面面相觑。 “你们也是来面试的?”路明非用一种仿佛看到了在熟食店门口排队的草食动物的语气问道。 他目光快速在面试者们身上扫过,认出了其中几个仕兰中学的熟人。 或许是为了给面试官好的初印象,赵孟华选择了仕兰之光楚子航式的穿着,一身干净得体的名牌服饰和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配合他那张高富帅的脸倒也算是个大好青年,可惜楚子航珠玉在前,路明非怎么看赵孟华都觉得他是颗想要伪装成宝珠的鱼眼。 钢琴小美女柳淼淼穿了一身素雅的长裙,倒是和才女的气质颇为相称,她身边的苏晓樯就恰恰相反,衣着华丽,发型精致,骄傲地微微昂着头,像只毛羽绚丽的绿孔雀。 一向很随性的陈雯雯也细心地搭配了衣服,一件深蓝色的套裙,白色的蕾丝边袜子和平底黑皮鞋,扎着白色领巾,头上的发卡换成了珍珠贝的,像是电视上那些英伦贵族子弟的校服。 只有路明非穿着仕兰中学的校服就来了。 这倒不是说路明非对这个场合不够重视,毕竟在婶婶家寄人篱下,日子不像路鸣泽那么滋润,纵览他的衣柜,最正式严肃服装就是这身剪裁得体的贵族学校校服了——另外最贵的也是这身,贵族学校不愧是贵族学校。 仕兰中学的其他几个学生都对路明非会出现在这个场合露出了或多或少的惊讶神情,但在这个紧张的面试场合,他和其他人的关系又都比较一般,也并没有人有心情向他搭话。 只是虽然不搭话,但他们的视线却不住地扫过路明非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路明非还是长着那张他们熟悉的脸,但此刻给人的感觉却浑然无半点平日里的衰气,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雅致魅力,一进来就好像铺开了一层无形的气场,把其他人全都淹没了进去。 赵孟华不断地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路明非身上的变化在他看来比鱼突然变狮子还要匪夷所思。 路明非走到空椅子前坐下,有漂亮高挑服务生大姐姐过来,微微俯下身问道:“先生,需要给您上一份早点吗?我们准备了牛角面包和牛奶。” 给会议室的客人送来早点是基础服务,但考虑到这里似乎已经开始了面试,最后过来的路明非不一定有心情吃东西,服务员便率先问了一下。 “能不能换成虾仁小笼包和豆浆?”路明非问道。 服务员愣了一下,点点头。 “另外麻烦再上一份蟹粉汤包和一份金枪鱼寿司,钱记在古德里安教授的账上,应该是他订的会议室吧?”路明非又道。 他的音量是正常的,但会议厅很宽敞,又没有遮挡,其他人纷纷侧目看向路明非,其他学校的学生们不认识路明非,立刻对这位疑似和面试官有关系的帅哥投去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认识路明非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仿佛一个周末不见班里这个衰仔突然就脱胎换骨鱼跃龙门变成了他们不认识的样子。 服务员迷茫地点点头,有点拿不准面前这个清秀的大男孩是不是来面试的了,或者他其实是面试官的助手之类的,否则哪有面试者让把账记在面试官账上的道理? 况且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和其他的学生也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虽然没什么威严或者矜贵的气势,但却有种她从未在任何客人身上见过的从容,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润和优雅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 服务员大姐姐带着疑惑离开了,路明非坐在椅子上,掏出那只纯黑的n96手机,给古德里安教授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点了三份早餐,转眼便收到了古德里安教授的嘘寒问暖,关切地问他三份够不够吃。 你是把我当猪了还是当芬格尔了?路明非心中腹诽。 “路明非……路明非……”苏晓樯小声对着路明非招手,生怕惊扰了会议室里的面试官。 路明非直接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苏晓樯邻座的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旁边,弯下腰问道:“你好同学,能换换位置吗?” 戴眼镜的女生面露为难。 “拜托了。”路明非双手在胸前合十,露出讨好的笑容。 女生脸色像是充血般红起来,低下头羞涩道:“好……” “谢谢。” 路明非抱着感激的微笑和女生换了座位,他坐下后女生却没有离去,而是依旧低头看着脚尖,怯生生地问道:“那个……能交个朋友吗?” “好啊,”路明非展颜一笑,直接把手机递出去,“这是我的qq号。” 女生掏出随身带着的小本子记下了那串数字,把手机交还给路明非,匆匆走到了他的位置上坐好。 “幼,看不出来你魅力挺大啊。”一旁的苏晓樯转头看向路明非,眯着眼睛道。 “吃醋了?”路明非笑道。 “呸!你果然狗改不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苏晓樯临时改成了文雅点的措辞。 “保护大象生存,抵制象牙制品,从你我做起!”路明非正色道。 “德行!”苏晓樯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手机怎么回事?这款我要是没记错至少得五六千吧,你哪来的钱?” “不是吧阿sir,拿个好手机也违法啊?” “别贫,我认真的,你不会是偷了家里的钱或者去贷款了吧?”尽管苏晓樯绷着脸,还是能看出她眼中隐含的担心,而且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让其他人听到这些话。 “卡塞尔学院随邀请函附送的啊,”路明非问道,“怎么,你们没有吗?” 苏晓樯一愣:“还送东西?” 其他人愈发坐实了路明非是关系户,赵孟华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柳淼淼用仿佛第一次认识路明非的眼神看着他,陈雯雯托腮看着路明非,眨巴着眼睛。 “哦?你们没有?”路明非一愣,“学院这么小气的吗?” 苏晓樯扯了扯嘴角,正要说什么。 “柳淼淼到了么?”里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长着一张中国得不能再中国的脸,穿着路明非再熟悉不过的墨绿色的西装制式校服,不知道这个时间线没有他的加入,装备部研究出来防弹校服了没有。 钢琴小美女曾地站了起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到!” “我是考官叶胜,请跟我来。”年轻人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等等等等,”路明非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举着手大声喊道,“我是路明非,叶胜师兄我插个队。” 插队这种事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了?连遮掩都不准备遮掩一下吗?太嚣张了吧! 还有你这还没面试呢就叫上师兄了?脸皮还敢再厚点吗! 围观的群众们心中怒骂吐槽,但敢怒不敢言。 “呃……你就是路明非啊,”叶胜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当机了几秒,犹豫了几秒道,“好吧,那你先来吧。” “等一下,服务员来了。”路明非道。 下一秒,会议厅的门被推开,两个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漂亮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装着路明非点的三份早餐。 叶胜目光微微震动,会议厅的隔音非常好,就算是以他的血统也完全没听到外面服务员高跟鞋踩地的声音,但路明非却听得清清楚楚,莫非这位校长钦定的s级已经觉醒了血统? “正好,麻烦都送到会议室里来吧,”路明非对着两个服务员招手,“叶胜师兄和酒德师姐应该也还没吃早饭。” 叶胜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他刚刚是说了自己的名字没错,但关于酒德亚纪他可是一个字也没提,路明非为什么能一下子叫出酒德亚纪名字,而且还知道他们两个没吃早餐? 路明非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心中吐槽你个工作狂办起正事来别说早餐了,一日三餐都能忘,只要你不吃饭,酒德亚纪肯定会陪着你,我当初在学院里就生怕你俩最后会夫妻双双饿死然后再表演一手梁祝的化蝶飞。 服务员端着托盘走向会议室,叶胜看了一眼托盘里的东西,竭力绷住的脸皮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他最爱吃的蟹粉汤包和酒德亚纪爱吃的金枪鱼寿司都在里面。 路明非那张清秀的脸此刻在叶胜眼里被层层阴霾笼罩,处处透露出一种惊悚的意味,叶胜甚至觉得自己嵴背都有点发冷,腿有点发软。 “加油,好好准备!”走进会议室前,路明非跟被他插队的柳淼淼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柳淼淼含羞带怯地点点头。 从某种角度讲路明非也算干了件好事,给了其他学生更多的准备时间——也给了他们更多煎熬。 …… 会议室里,路明非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对着自己面前的虾仁小笼包大快朵颐,身前叶胜和酒德亚纪正襟危坐,浑身紧绷。 也不知道是谁在面试谁。 “嗯?你们怎么不吃啊?”路明非抬起头,看着两人身前一口未动的早餐,“我记得叶胜师兄你吃蟹粉汤包不用配醋的啊,还有亚纪师姐你吃寿司只要酱油不蘸芥末,我应该没点错吧?还是你们换口味了?”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撼——路明非不仅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甚至知道他们的详细口味! “你……”叶胜开口。 “哦对,这是面试,要问问题的对吧,我差点忘了,”路明非一拍脑门,“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来着?嗯……你相信外星人吗?” 叶胜下意识地开口:“我相信外……” 酒德亚纪轻轻推搡了他一下,叶胜这才回过神来,闭上嘴。 “我也信我也信,”路明非把一个吸满山西老陈醋的小笼包塞进嘴里,含混不清道,“要是没有外星人,那这个世界上不就没有变形金刚和阿凡达了嘛……” 叶胜:…… 我是在这跟你讨论电影呢吗! 果然s级的面试工作难度就和s级的出现一样,是五十年一遇的。 叶胜觉得自己遇到了生涯最大的挑战,背靠学院和诺玛的他和亚纪现在好像对路明非一无所知,反倒是路明非连他们的口味细节都掌握得一清二楚,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一开口,他就下意识有种想要服从的冲动。 其实这不奇怪,毕竟在另一个时间线他和酒德亚纪都当过路明非出差俄罗斯的助手,还赚了不少学分。 “咳咳,第二个问题,你们……相信超能力吗?”路明非一脸严肃地对着叶胜和酒德亚纪问道。 叶胜&酒德亚纪:…… 到底谁才是面试官啊喂! …… 叶胜和酒德亚纪失魂落魄地把路明非送出了会议室,路明非走前还热切地叮嘱他们要记得把早餐吃了,寿司倒还无所谓,但蟹粉汤包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叶胜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个蟹粉汤包。 在其他面试者们的注目礼中路明非走到苏晓樯身边坐下,开始对她进行骚扰。 …… 深夜,路明非和路鸣泽的卧室里。 给路鸣泽下了个有益于睡眠的法术,路明非坐在笔记本前。 “切一盘?”qq上一个大脸猫头像跳闪起来,名字是“诺诺”。 路明非挑了挑眉,他没有这两年的记忆,不确定自己加了哪些好友,但这个“诺诺”,让他想起了一个熟人。 “来。” 路明非回了一句,一只手放在红点上。 开局不到一分钟,路明非就确认了对面确实是他猜的那个人,他印象里技术能达到这种级别的只有诺玛,能够让他稍微活动一下手脚,而能够借助诺玛作弊,对面的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 八分钟后。 丽晶酒店某豪华套房里,诺诺张大嘴巴,看着屏幕里自家缓缓爆炸的基地,眼中满是迷茫,头顶冒出无数问号,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咋整的啊?” 第四百二十九章 诺诺,你的鲑鱼卷能给我吗? 深夜,叶胜坐在会议桌边,又一次翻检那些履历。 他抬头问旁边的酒德亚纪,“那个小丫头呢?一整天没看见她,面试也不来,她也是面试官呢。” “不知道哪里玩儿去了,她跟着来根本就是来玩的吧?”酒德亚纪耸耸肩,“没办法,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啊。” “面试结果怎么样?明非他不回我的消息,”门打开,一个人拎着手提箱急匆匆地进来,“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直接过来了。” 那是个老人,风尘仆仆,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不是烫过而是不知多久没梳理过,一身邋遢的西装,一条肥大的裤子。 “呃……教授,您刚刚说路明非没有回您的消息?”叶胜起身,“您事先已经和他接触过了?” “是啊,不过你们放心吧,我伪装得很好,明非只以为我们是一所普通的美国大学。”古德里安教授道。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古德里安,露出奇特的眼神——路明非连面试的题目是什么都知道,很难说古德里安教授究竟有没有徇私枉法。 “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古德里安教授茫然地挠挠头。 叶胜叹了口气,把今天面试时发生的事复述了一边。 “不愧是明非啊!”古德里安教授一拍大腿,“s级果然非同凡响!” “教授,真不是您提前偷偷给他泄露了什么内幕消息?”叶胜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学院会对血统优秀的学生有额外的……关照。” “这是什么话,”古德里安教授不满,“我和明非之间的电话全程都有诺玛监控,我要是提前泄露了信息,学院这会已经给我送来处分通知了!” “砰——”门被用力地推开。 诺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台平板电脑。 “诶?诺诺,我还以为你跑出去玩了。”古德里安教授有些惊讶。 “教授,你来看看这个。” 诺诺噼头盖脸地把平板怼到古德里安教授脸前,叶胜和酒德亚纪也好奇地凑过来。 屏幕里是一句星际争霸的对战,对战双方都展现出了非人级的操作,每一个单位都好像有独立的玩家在操控,宛如一座真正的战场,直到八分钟后人族的基地在一阵火光中爆炸,视频结束。 “用虫族的这个是路明非。”诺诺讲解道。 “你用玩星际来和他接触?”叶胜看了诺诺一眼,佩服道,“没想到你玩星际这么厉害。” “不是我,”诺诺扯了扯嘴角,“和他打的人是诺玛。” “原来是诺玛,难怪能有这种操作……什么!诺诺诺诺诺玛!”叶胜结巴。 酒德亚纪向诺诺问道:“诺玛放水了?” “没有。”诺诺扯了扯嘴角。 “这怎么可能呢……”酒德亚纪喃喃自语,她不怎么玩游戏,但至少清楚一个强人工智能在电子游戏的领域究竟有着何等程度的统治力。 “这是有可能的。”古德里安教授严肃道。 他转头看向叶胜,确认道:“叶胜,你说过你怀疑路明非已经自然觉醒了血统对吧?” “是的。”叶胜点头。 “现在看来,我们的s级天才不仅自然觉醒了血统,甚至自然觉醒了言灵,”古德里安教授道,“在言灵周期表中,有一个极为特殊且强大的言灵,名为‘天演’,可以强化大脑运算速度,将大脑变成高性能计算机,在脑海中迅速构建巨大的模型,将数百数千个数字或其他信息放进去,高速运算并得出结果,甚至不输于诺玛这样的强人工智能。” “教授,你的意思是路明非觉醒了言灵天演,然后从收集到的微末细节中分析出了关于学院和我们的情报,甚至提前预测到了考题?”叶胜马上明白了古德里安教授的意思,但实在觉得难以置信,忍不住摇头:“这也未免也太科幻了点。” “我的言灵其实就是天演,只不过我的血统不高,就算发动言灵也远远不如诺玛,”古德里安教授道,“但是路明非不同,他是校长钦定的s级,据说某些血统强大的天演的持有者,就算被关进一间信息封闭的小屋里,也能推断出未来几分钟内发生的所有事,匪夷所思得堪比预言。” “路明非的血统必然是最顶级的,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很正常。”古德里安教授很是兴奋。 一来天演虽然是辅助性的言灵,但效果却极为强大,而且能够轻松给敌人建立模型,推演出其在未来几秒的动作和致命弱点,战斗力也极为不俗,二来他自己的言灵就是天演,在这言灵开发方面有很多经验和技巧可以传授给路明非。 他甚至怀疑校长可能早就已经知道路明非提前觉醒了天演言灵,所以才把自己安排成他的导师,不愧是传奇屠龙者,果然神机妙算! “我马上给明非打个电话,让他明天再来一趟,”古德里安教授道,“我们一定要不计一切代价,让他同意加入卡塞尔学院!” “正好,”诺诺眼中挑起几分兴趣,“我到时候用侧写探探他的底。” …… 次日,丽晶酒店,九楼行政层vip餐吧。 “早上好啊教授!”路明非推门而入,熟络地朝着早已坐在里面的教授和两位面试官打招呼。 “早上好明非。”胖胖的古德里安教授从座位上起身示意,叶胜和酒德亚纪也跟着他一起起身。 “都是自家人,那么客气干嘛,大家坐啊。”路明非大马金刀地坐在座位上,自然地好像他才是在座地位最高的人。 当然,作为另一个时间线的装备部特级研究员,路明非的地位比荣誉教授还要略高一点,能压他一头的只有正副校长和各部门的正副部长,古德里安这个资深教授得先混成终身教授,然后才有机会成为荣誉教授,论地位差了路明非不是一星半点儿。 “嗯……诺诺没来么?”路明非一边用叉子插起一只娃鱼卷,一边好奇道。 昨天诺诺都带着诺玛来和他切磋星际了,要说她和这次的面试没关系路明非是不信的。 在原本的时间线,诺诺是苏晓樯的闺蜜,恺撒的男朋友,而苏晓樯是路明非的未婚妻,恺撒又是路明非的朋友,所以他和诺诺的关系也颇为熟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学院里总有人说她是疯疯癫癫的红发巫女。 她难道很癫吗?和装备部的同僚们对比一下,路明非也没觉得诺诺哪里癫了啊。 就在路明非想着这些事的同时,餐厅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嗨,诺诺!”路明非对着走进来的红发女孩热情地打招呼。 “嗨。”诺诺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声,慢慢悠悠地向着餐桌走过来。 路明非眯了下眼睛——没有人,没有人能这么无视他路明非。 掏出学院寄来的昂贵n96手机,飞快地输入了一串字符,路明非抬手把手机扔给诺诺:“接着!” 诺诺一头雾水地伸手接过飞来的手机,正要问路明非给她这玩意干嘛,掌中的手机却骤然膨胀。 “砰——” 巨大的声响中,诺诺手里的手机突然爆炸。 突如其来的爆炸吓了诺诺一跳,险些一蹦三尺高,好在爆炸的威力很小,她并没有受伤,只是手掌被震得有些疼,还沾上了些爆炸带来的黑色。 路明非已经检查过了,这个手机是装备部出品,而所有装备部出品的手机都会有一个共通的底层代码,可以引发爆炸,并且根据输入字符的不同控制爆炸的威力档位。 “别介意,开个小玩笑。”路明非对着诺诺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把叉子上的娃鱼卷放进嘴里,眼前一亮。 诺诺的脸色顿时变得比手掌还黑。 她也不去洗手,径直走向餐桌,坐在路明非身前,用餐巾擦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仿佛要用眼神杀死路明非。 “古德里安教授,最近工作顺利吗?”路明非无视了诺诺,一边吃着娃鱼卷一边和古德里安教授寒暄,自然地好像他们是共事多年的老同事。 “啊,还……还挺顺利的。”纵然听过了叶胜描述路明非昨天是怎么反客为主的,但亲自面对这一幕,古德里安教授还是有点应付不来。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这次来面试又会丢三落四的,比如忘了什么重要文件之类。”路明非随口道。 古德里安教授开始反思自己有没有忘掉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施耐德教授呢?最近身体怎么样?”路明非又问道,“让他别工作地太卖力,楚师兄幼年丧父已经很惨了,别再青年丧师了。” 一旁的诺诺悚然,之前路明非把他们几个摸得那么透彻还可以理解为用天演分析了他们遗漏的诸多线索,但他是通过什么线索推测到大洋彼岸的施耐德教授身体不好的?又是怎么知道狮心会的会长楚子航是施耐德教授的学生? 她当然知道楚子航和路明非出自同一所高中,但她不觉得楚子航会向路明非透露这些事情。 她看着路明非,竭力压住眼中的骇然——这已经不像是推演分析了,反而更类似于神话传说中能够预知过去未来的巫术。 侧写的能力不自觉地用在路明非身上,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向着四面八方远去,诺诺眼中那张清秀俊美的脸在此刻渐渐被阴霾笼罩,只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望之令人如坠深渊。 “诺诺,诺诺……”路明非伸手在诺诺眼前来回晃。 “啊?啊!”诺诺回神。 “看你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你介不介意我也吃掉你那份?”路明非看着诺诺那盘还没有动过的娃鱼卷,又指了指自己已经空了的盘子。 诺诺正要张嘴,路明非饱含感激地对着她道了一声“谢谢”,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走了她面前的娃鱼卷。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在场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诺诺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 “多谢款待。”路明非擦了擦嘴角。 “那明非,你愿意加入卡塞尔学院……”古德里安教授忐忑地问。 “我已经加入了啊,昨天我回家之后就让诺玛帮我办好入学手续了,”路明非道。 “啊?”古德里安教授瞪大眼睛,掏出手机放在桌子上,“诺玛?诺玛?是这么回事吗?” 手机的屏幕亮起,里面站着一个漂亮的白裙少女:“是的,路明非已于昨晚办理入学手续,正式成为了卡塞尔学院的新生。” “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古德里安教授瞪大眼睛。 “是我让她暂时先别告诉你们的,”路明非在一旁施施然地解释道,“这样才方便我来蹭饭啊,要是告诉你们我昨晚就加入了,你们今天说不定就不会请我过来了。” “路明非先生拥有s级的权限,这种限度的隐瞒符合规定。”诺玛适时地开口。 古德里安教授陷入了沉默。 “好了,我先走了,感谢教授你的款待,娃鱼卷很好吃。” 路明非起身告辞,没有人挽留。 第四百三十章 苏晓樯,我喜欢你! 电影院里。 荧幕上闪动着“陈雯雯,i love you。”的字样,赵孟华意气风发地对着陈雯雯表白,陈雯雯娇羞地低下头,满脸幸福。 所有人都跑上来围绕着陈雯雯和赵孟华,热闹地仿佛婚礼嘉宾似的。 路明非老神在在地坐在电影院椅子上,怀里抱着一桶爆米花,随手抓起一把塞进嘴里,转头对着身边的苏晓樯含混不清地开口:“看吧,我就说他们都把你蒙在鼓里,拿你当猴耍。” “闭嘴!”苏晓樯狠狠瞪了他一眼。 “要不要来点,这还是你花钱买的呢。”路明非把爆米花递到苏晓樯面前。 苏晓樯抓起一把爆米花,毫无形象地全塞进嘴里。 “被折面子了不高兴?”路明非挑挑眉,“要不要我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你上去把赵孟华揍一顿?”苏晓樯眼前一亮。 “只干这个也太低级了,”路明非满脸不屑,“看我表演吧。”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两下,清脆响亮的拍掌声吸引了所有人,围绕着赵孟华和陈雯雯的“婚礼嘉宾”们齐齐看向他,他起身走向电影院的中央然后停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他移动,路明非仿佛一下子成了世界的中心。 路明非站在电影院的过道中央,这时候光从他背后照来,仿佛闪电突破乌云,有人用力推开放映厅的门,强光照得他身前那些人睁不开眼,路明非站在逆光中,仿佛变成了一道遥不可及的剪影。 两列人从门中快速而整齐地走进来,一队是穿着黑西服,打开衬衫第一颗扣子,露出鼓鼓囊囊胸肌的彪形西装暴徒,另一队是穿着时尚的各色长裙,妆容精致的女孩们。 西装暴徒们一进门就自发地散开,各自快步走向不同的角落,还有几个向着荧幕前的学生们走去。 女孩们簇拥着围在路明非身边,为他披上修身的长摆西装外套,换上价值不菲的皮鞋,把原本随意垂下来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来,喷上发胶定型。 路明非熟练地配合着她们,像个从小习惯了被丫鬟们照顾的古代豪门少爷。 “丫鬟”们一个比一个漂亮,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一个眼角有着一抹绯红的高挑女孩,她只比路明非矮半个头,面容冷艳,身材绝伦,站在一群丫鬟里像是绿叶中的鲜花。 酒德麻衣麻木地帮路明非喷上发胶,不明白自家的神经病老板突然又发什么疯。 “丫鬟”们的动作迅速而干练,只是片刻的功夫路明非就换了一身行头,他轻轻挥了挥手,“丫鬟”们一齐作鸟兽散,拿着他换下来的衣服散开,各自走到了一张椅子前坐好,变成一排时尚靓丽的风景线。 “请我的同学们入座。”路明非好整以暇地把一支红色玫瑰插进胸前口袋里,正了正领带,轻声对着站在人群前的西装暴徒们吩咐。 “请。”为首的西装暴徒带着墨镜,冷着脸对学生们开口。 赵孟华作为领头人有心想说两句话,但一看那些人西装下隆起到能看出明显线条的肌肉腿就有点软,嗓子也好像被堵住了,老老实实地在他们的带领下坐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上。 学生们一一坐回去,路明非从中央的过道上走向荧幕前,风衣长摆起落,像是有无形的气势展开,压迫到每个人脸上,让他们不得不注目在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走到荧幕前,转身,一个小弟为他递上话筒。 “各位同学们,祝大家毕业快乐,”路明非微微鞠了一躬,但没有人敢觉得这是在向自己鞠躬,“今天本来是我们文学社的毕业聚会,照理说我不应该说这种事。” “但马上就要毕业了,大家以后天南海北各散一方,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有些话,今天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 路明非顿了顿,似乎是觉得差了点什么,伸手打了个响指,漫天的花瓣从上方深邃的天花板中飘落,每一瓣表面都如同宝石般晶莹,在微弱的灯光下绽放出鲜艳的光彩,美轮美奂。 酒德麻衣瞪大眼睛——她可没安排这些东西。 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拿起话筒,轻声道:“接下来的这些话,我想跟一个女生说,一个……我从开学时就见到,见到后就再也忘不了她的女生。” 赵孟华脸色有些难看,拳头紧紧攥起来,陈雯雯漂亮干净的眸子望向路明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记得那是刚入学的时候,我第一次走进教室,看到窗边有一个女孩在看书,她在看杜拉斯的《情人》,坐在那里的长椅上,阳光照在她的白色棉布裙子上,像是一片不染纤尘的羽毛,那么安静,那么美好,”路明非深情款款,“她就是陈雯雯。” 观众席上苏晓樯单手托腮,眯着眼睛看着路明非。 “当时我也在看陈雯雯,正好我身边还有个女生,我就跟她说,‘那个女生你看到了没有,她应该就是咱们新班的班花了’,”路明非顿了一下,耸耸肩,露出无辜的表情,“然后我就被她踩了一脚。” 观众席里爆发出一阵阵的哄笑。 苏晓樯面色微红,磨了磨小虎牙,啐了一口:“该!” “从那一次起我好像就得罪她了,所以她时不时地就要给找我的麻烦,”路明非叹了口气,“比如在考试之后特地过来嘲笑我成绩差,虽然她自己的成绩也没比我好多少。又比如班里值日的时候,她总要用零食威逼利诱我替她干活,再或者学校组织在操场看电影的时候偷偷吃零食,吃完还要把袋子塞给我消灭证据。” 苏晓樯面色绯红,狠狠地瞪了路明非一眼——我给你袋子的时候里面是没零食咋的? “就这样,打打闹闹,她欺负我,我被她欺负,三年时间一晃就这么过来了,”路明非叹了口气,“以后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被她欺负了。” 学生们也有的露出伤感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经常和自己打打闹闹的人、 高中男孩和女孩间的恋爱大抵都是如此,一个笨拙地用捉弄和玩闹的方式表达和伪装自己的喜欢,另一个懵懵懂懂地回应,明明乐在其中,却要回以一副“你烦不烦”的嫌弃表情。 “说出这些话,也许我会被拒绝,也许她会和往常一样和我打闹,用踩我的脚来把这些话搪塞过去,也许得不到任何回应,”路明非的目光像是跨越一排排的座位,温柔地注视着一个女孩,“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说每个人的青春都是一棵苹果树,对青春的告别,就是摘下最红最甜的一颗,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有些话,在分开之前,是一定要说的,有些感情,在还能够一起说话的时候,是一定要表达的,想送给那个人的苹果,是一定要从树上摘下来的,”路明非正色道,“否则遗憾就会变成苹果上的虫子蛀出来洞,洞一直留在上面,哪怕苹果继续长大,洞会愈合,可依旧要留下一个小小的点,风吹不走,雨洗不掉,永远留在那里,既扎眼又扎心。” “所以,我要在这里,告诉那个人,告诉那个爱欺负我,爱给我塞零食的女孩……”路明非看向观众席,放下了麦克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 “苏晓樯!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要死啊你路明非!”苏晓樯满脸通红,站起来大喊,“跟我回家去说!” “苏晓樯!你喜欢我吗?”路明非像是没有听见般继续大声喊着。 莫名地,苏晓樯突然有种冲动。 她提起长长的裙摆,从观众席中走进中央过道,向着路明非跑过去,脚下的低跟皮鞋踩出“嗒嗒嗒”的声音,一直跑到路明非身前,好像突然跌了一跤,失去平衡地向前跌倒,双臂羽翼般向外张开。 路明非上前一步,接住了倒下的苏晓樯,女孩两条修长雪白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一抬头,四唇相贴。 “哇哦哦哦哦哦哦!” 起哄的声音海啸般从观众席升起,最后一排的“丫鬟”们一手捂着嘴,一手用手机拍下这一幕,角落里的西装暴徒们轻声鼓掌。 荧幕前,苏晓樯向后一仰头,唇瓣和路明非分开,面色红得像是要滴血,眼中像是藏着一汪碧波荡漾的水泉,却呲着两颗小虎牙,恶声恶气地威胁他:“闭嘴!” 第四百三十一章 最初的生命,龙与世界树! 路明非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外面皎洁的月亮。 “虽然只是另一种不同的可能性,但也还是很有趣啊,”他喃喃自语,“可惜没有更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个地方了。” 一梦黄粱确实是最顶尖的神通,已经触及了虚幻和现实的边界,但归根结底,这也还是个神通——是神通,就能够被破解。 身处在一梦黄粱中的这段时间,路明非一直在尝试破解这个另一条时间线,直到此刻,终于让他抓住了最重要的脉络。 “有趣的梦,但梦也该醒了。” 路明非缓缓闭上眼睛,神识向着世界的深处渗透,无数暗澹的丝线在他的感知中展开,密密麻麻地编制在一起,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 而在这无数暗澹的丝线中,有一条格外地晶莹明亮,神识的力量勐地纠缠而上,拨动了这根丝线,整个世界都随着这根丝线抖动起来,像是水中随着波纹抖动的倒影。 …… 路明非勐地睁开眼睛。 他被十几条皮带捆在一张铁质躺椅上,头上被套着一个铁丝面罩,他打量四周,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寒冷阴暗的拘禁室里,周围空荡荡的,空气中有腐败的恶臭,白窗帘慢悠悠地起落,上面沾染了某种黑色污迹,探照灯的光从木条的缝隙里透进来,隐约可见对面的墙角是一排排的铁架,上面堆满玻璃药瓶。 “靠,真鸡贼啊。”他轻声滴咕。 一梦黄粱所构筑的世界不可能完全脱离现实而单独存在,它与现实世界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或者说“链接点”,只要找到这个点,就能破除这个神通。 但是路明非没想到的是他顺着世界线找过来的“链接点”居然是十几年前的时空,也就是说他要在这个他还没有出生的时间点去寻找一梦黄粱和现实世界之间的链接点并将之破除,链接点周围被无数世界线环绕,每一条都格外的明亮,难以通过之前的方式直接追究到链接点。 “好在我还有个外挂。”路明非小声滴咕。 他从躺椅上坐起来,身上的拘束皮带一根根地崩断。 “路鸣泽,你在这里,对吧?”路明非翻身走下铁床,转头看向身边。 “好久不见了,哥哥。”路明非的身边站着一个衣着精致的男孩,和周围肮脏阴冷的环境格格不入。 路明非有些惊讶地看了路鸣泽一眼:“你长高了?” “是哥哥你变矮了啊。”路鸣泽叹了口气。 路明非挥手在身前凝聚一道水镜,镜中的他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样子,是个瘦弱苍白的小男孩,柔顺的黑发垂落下来。 路明非皱了皱眉:“这是哪?” “黑天鹅港,”路鸣泽耸耸肩道,“一个无知的阴谋者最初发家的地方。” “我们居然是在北极么……”路明非神识扩散开,将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喃喃自语,“咦,这具身体居然被做了脑桥分裂手术?不对,这座黑天鹅港里很多孩子都被做了脑桥分裂手术,是谁这么缺德!” 路明非眉头深深皱起——一梦黄粱是现实世界的另一只可能性,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很可能在现实世界也有发生,有人在北极圈的一座被冰雪隔绝在世界之外的港口中,做着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 “这个人哥哥你也认识。”路鸣泽道。 “嗯?我也认识……是他!”路明非寻找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这不是在日本操控蛇岐八家和勐鬼众的赫尔左格吗?” 路明非神识爆发,正在自己办公室里看书的赫尔左格脑袋突然炸开,血和脑浆溅满了天花板与墙壁。 “那个孩子是……零?”路明非皱眉,“虽然体内的龙血还很稀薄,但应该是她没错。” 路明非走到路鸣泽身前,伸出双手狠狠掐住他的两侧脸颊向外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哥里听我解四……”路鸣泽含湖不清地说话。 “说!”路明非松开掐着路鸣泽脸颊的手,恶狠狠道。 “哥哥,我带你去个地方吧。”路鸣泽伸出手,遥遥地指着一个方向。 路明非身形渐渐虚化,再出现时已经是在数百米的高空上,俯瞰下方被冰雪覆盖的黑天鹅港。 纵然知道这只是在黄粱一梦之内,路明非还是犹豫了一下,指尖一点灵光飘落,穿过建筑,落在某个房间里抱着布袋熊熟睡的小女孩身上,驱散了空气中的寒冷。 旋即路明非在高空中的身影勐地向着远方略去,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留下一条漆黑的长线。 …… 北极中心的雪原上,瘦小的身影缓缓降落,在雪面上踩出浅浅的凹坑,身边站着路鸣泽。 路明非站在雪原上,向前方伸出手——在那里,有一座尼伯龙根。 路明非的指尖荡漾起涟漪,水波在空气中扩散开,他上前一步,整个人没入水波中,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缓缓褪去,出现在路明非眼前的是一座森严的青铜大殿,他就站在台阶下。 路明非舒展了一下身体,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从踏入这座尼伯龙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脱离了一梦黄粱的世界,现在他是处在现实世界的尼伯龙根之中。 天空中阴云密布,路明非沿着台阶走上大殿,伸手按在紧闭的青铜大门两侧,巨大的金属摩擦声中,高度超过二十米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路明非向前看过去,门口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烛台依次向后亮起,隐约照亮了极远处一道跪在地上的瘦小身影。 “哥哥,你来啦!”大殿深处传出男孩稚嫩的声音。 路明非沿着烛台夹成的通道一步步向前,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小男孩,赤裸着瘦弱的上身,肋骨干巴巴地,无数铁链穿过他的身体,一直向上蔓延到灯火照不亮的黑暗中,像是从天上垂下的神罚。 路明非走到男孩身前,男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苍白的脸。 “路鸣泽……”路明非轻声开口。 “尼德霍格。”直视着路明非的眼睛,男孩道。 “你在说自己还是我?”路明非问道。 “我们都是,”男孩轻声道,“我们也是尤克特拉希尔。” “北欧神话中的世界树?”路明非挑眉,“我们谁是尼德霍格,谁是世界树?” “我们既是尼德霍格,也是尤克特拉希尔,在我们分开之前,黑色的龙王和世界之树本就是一体。” 男孩给出了一个路明非从未想到的答桉,他早就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无非就是世界树或者黑王中的一者,但路鸣泽的回答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在无尽的时间之前,在世界脱离蒙昧的时代,最初的生命诞生,”路鸣泽的语气轻而缥缈,像是从时间和世界之外飘来,“那最初的生命睁开眼,环视着整个世界,突然意识到她是不完整的,世界也是不完整的。” “世界像是被分开成了两半,她只生活在其中一半,于是她将自己也一分为二,一颗是参天的巨树,根系深深地扎进泥土最深处,枝叶越过云层,山脉在她面前渺小如尘,另一者是漆黑的巨龙,栖息在树下,创造自己的后裔,看着大地上诞生出另一种脆弱的生命——人类。” “树汲取着全世界的养分,树下诞生了繁荣的生命,黑龙创造了自己的族群,成为了龙族名为‘黑皇’的至尊,但是没有人知道,黑龙最后会去啃食树根,吞食整个世界的生机,树倒下的那一刻,龙也将死去,世界上的一切生命都会一同消逝,那是名为诸神黄昏的劫难,一切生命都会在其中化作灰尽。而在所有灰尽中重立矗立起来的,便是世界上最初,也是最后的生命。” “届时,她已经完整。” 路鸣泽轻声诉说着一段无人知晓的史诗。 “看来她现在还没站起来。”路明非耸耸肩。 “因为黑龙和世界树不想变成灰尽,于是树折断了自己,黑龙将权柄分给后代,放任自己的造物们反叛,摧毁自己的身体,”路鸣泽直视着路明非的眼睛,“她的时代就此结束,但树和龙仍将归来。” 路明非若有所思。 第四百三十二章 修仙界的第一尊龙! 北极,青铜大殿尼伯龙根内。 路鸣泽被铁链贯穿身体,仰头静静地望着路明非:“哥哥,吞噬我吧,我们将重新完整。” 路明非一言不发,抬手翻腕,汉八方“傲慢”在掌中浮现,血红的剑光照亮昏暗的大殿。 “叮——” 数十道金铁嗡鸣接连响起,因为间隔太短,几乎融汇成了一道声音。 从大殿深处顶端垂落,穿透路鸣泽身体的青铜锁链悉数断开,晃晃悠悠地垂落下来。 “哥哥?”路鸣泽望着路明非,露出不解的眼神。 “你在说什么狂人日记一样的发言啊,我们难道是什么相亲相爱的非洲食人族兄弟吗?”路明非吐槽,“况且我也没觉得自己哪里残缺啊,我又不是赵高。” 他收回长剑,对着跪在地上的路鸣泽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路鸣泽伸出手,握住路明非的手掌,被他从地上拉起来,踉跄地向前跌倒,被路明非扶住,然后背在身上。 路明非背着路鸣泽,沿着烛火照亮的通道一步步向外走去,眼前青铜大殿门口的缝隙越来越大,外面隐约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走进可以看到殿外的一切都模湖在烟雨中。 跨出青铜大殿的门,站在高高的台阶顶层,路明非突然停下的脚步,任由雨水淋在自己和路鸣泽身上,转头看向身后的男孩。 “对你来说,权与力比一切都重要么?”路明非轻声问道。 “哥哥,你还不明白么,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王,余者皆是逆臣。”路鸣泽露出哀伤的表情,眸子耀眼地像是太阳。 一截骨刺从后心刺入路明非的体内,从胸口冒出半尺长,表面凝结着漆黑的光芒。 血红的寒芒乍然亮起,明亮得照透了整个世界,漫天的雨丝都在这剑光中化作了血丝一般,庄严肃穆的青铜大殿平添三分惨烈。 路鸣泽身形远远地向后飘开,融进雨幕之中,胸口绽开一道狭长的伤口,丝丝鲜血顺着苍白的皮肤流淌下来,又很快被雨水冲刷不见。 路明非转过身,胸口的血洞并没有愈合,同样有丝丝缕缕的鲜血被雨水冲刷而下。 殿前,兄弟二人对视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只有两双黄金童在雨幕中愈发刺眼。 路鸣泽张开手掌,雨中的青铜大殿剧烈的颤抖起来,表面如同液体一般剧烈波动,最终这些液体如游龙般向着他的掌心汇聚,整座青铜大殿消失不见,只有一座光秃秃的地基耸立着,路明非和路鸣泽像是站在一座青铜削成的擂台上。 一整座青铜大殿凝聚成了路鸣泽手中的武器,一把似刀似剑,狰狞狂放的青铜凶器。 路明非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阻止的意思,直到路鸣泽握着已经成型的凶器,斜斜地指向他。 龙的咆孝声响彻云霄,形成狂风吹散了雨水,路明非和路鸣泽都被厚重的漆黑鳞甲覆盖,身后龙翼怒张! 两条黑线同时向着对方冲过去,他们速度实在太快,快到气流都来不及变化,直到汉八方和青铜凶器碰撞停顿的那一刻,他们身后经过的轨迹才爆发出雷霆轰鸣的空气乱流,但下一瞬空气的乱流就被武器交锋形成的巨大冲击力驱散。 路明非和路鸣泽的脚下被冲击力震荡开一个巨大的坑洞,下一瞬他们的身影凭空消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地方再次以交锋的形式出现,冲击力驱散空气乱流,在青铜地面上留下球面凹坑。 这种原始而纯粹的厮杀不断重复着,他们每一次身形闪烁都会在这座青铜平面上留下巨大的球面凹坑,每一秒都会经历千百次交锋,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这座高出地面数十米的巨大青铜筑台就被硬生生地撕裂开来,尼伯龙根里像是刮起了一场灭世的暴风。 不知何时,灭世的暴风止息,断壁残垣上矗立着两道遍体鳞伤的身影,他们身上漆黑的鳞甲大半已经脱落,露出正在自我修复的模湖血肉,身上被贯穿的伤势难以计数。 路鸣泽手中的青铜凶器已经几乎支离破碎,只有某种奇异的力量依旧在维持其形体不会散开,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踏步前冲,青铜的凶器撕天排云般的向着路明非砸落。 血红的剑光笔直的向前冲刺,路明非完全放弃了防御,剑光直指路鸣泽的心口,对头顶砸落的青铜凶器视而不见,世界好像在这一刻变成灰白色,彻底静止下来,只有两道黑色的剪影以同归于尽的姿态向着对方挥舞武器。 剑尖无声地穿透了路鸣泽的心脏,血色的剑光沿着每一条血管奔涌,催过沿途的一切器官,将生机从这具身体中彻底抹去。 青铜碎片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和脚下的青铜废墟碰撞,发出清脆的颤鸣声——在即将碰撞的前一刻,他解除了维持武器形态的力量。 鳞甲从路鸣泽身上褪去,露出他苍白地近乎透明的身体,他对着路明非咧嘴一笑:“哥哥。” “你是故意的?”路明非问道。 “嘿嘿……骗到你了吧?”路鸣泽身上的生命气息如决堤般流逝,黄金童暗澹的像是随时会熄灭,但他依旧笑嘻嘻的。 伴随着路鸣泽生机的消逝,某种至高的权柄流入路明非的体内,补全着他并不完整的法则。 “没有。”路明非突然开口,拔出傲慢,上前一步,并起剑指点在路鸣泽额头。 黄钟大吕般的声音从路明非的体内响彻,他身上的伤势如同时光倒流般恢复,散发的一切气息都收敛起来,浑圆如意,在肉眼不可见的身体深处,精、气、神自然而然的交汇流转,在祖窍之中化作一颗琉璃般的丹丸。 道门修炼第五境——结丹。 进阶结丹境后,法力、气血和神魂融合成为全新的力量——真元,浩荡磅礴的真元被如同新柴般燃烧,一道道门之中最顶级的神通在路明非指尖成型。 浩然伟力凝聚在路鸣泽体内,被摧毁殆尽的身体突然停滞了生机的流失,生命力在这具本应死去的身体中凭空诞生,将由生到死以违背基本法则的姿态扭转。 天罡三十六神通——起死回生! 路鸣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直到自己的身体恢复到脱离死亡的边界,路明非才缓缓收回手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即使是他这样的天才,在结丹境释放一门最顶尖的天罡神通,哪怕只是救回一个尚未死透的人,负担也极为巨大。 因为死亡的过程强行被终止,权柄流入路明非体内的过程也被中断,但已经流入他体内的那部分权柄并未回到路鸣泽那里。 手腕一抖,将傲慢收回,路明非冷笑一声,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捆绳子,眯起眼睛看着路鸣泽。 路鸣泽额头上冷汗一下子就渗出来了:“哥……哥哥,你要干什么?” …… 北极上空。 路明非向着奥丁尼伯龙根的方向飞行,手中提着一根垂下去的绳子,绳子末端一个小男孩被五花大绑。 “哥哥,哥哥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你放我下来吧!”路鸣泽仰着头,极力露出讨好的笑容。 起死回生虽然救回了他的性命,但并没有恢复他的身体状态,以至于现在他连挣脱一根普通绳子的力气都没有。 “呵……”路明非冷笑一声,不再理会路鸣泽。 片刻之后,路明非飞行的速度逐渐放缓,低头凝望着下方的雪林,雪林中央空出了很大的一片区域,这片区域的中心,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奥丁的尼伯龙根这是……和现实重合了?!”路明非挑眉。 他从来没有见或者听说过这种情况。 金宫之外,奥丁、老唐、恺撒和夏弥都站在宫殿门口的雪地上,一字排开。 抱着谨慎的心态,路明非从半空中下降,落在奥丁的对面。 “你回来了,”奥丁看向路明非和被用绳子捆住扔在雪地上的路鸣泽,“父亲。” 老唐和夏弥瞪大眼睛,莫名其妙多出个爷爷的恺撒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路明非问道。 “龙主大人想要见你。”奥丁转过身,向着自己的金宫单膝跪下,似乎丝毫不担心路明非会偷袭他。 路明非正要拔出傲慢背刺奥丁一剑,却陡然感觉到那座金宫中升起一股力量。 一股至神至圣,盖压诸天,足以与修仙界上古神灵比肩的力量。 赤金的虚影如同天柱般升起,虚影源于金宫,却庞大到覆盖了半个北极,那金红的虚幻修长身躯不断地上升,无限地巨大,仿佛比山脉,比海洋,比天空,比自然界中的一切都要伟岸,地球在它面前也不过只是一个大一点球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修长的虚幻身躯将整个地球都环绕起来——准确地说,它在地球的外层环绕了数圈,像是将整个地球囊括起来的太空长城,地表的人类抬起头甚至无法窥得全貌,只能看到遮盖天空的赤金色。 龙! 不同于这个世界龙族的西方巨龙造型,此刻将整个地球环绕起来的,是一条通体赤金,和中国神话中的描述几乎完全相同的九爪神龙! 足以把整个北冰洋视作茶盅的神龙低下头,在太空中俯瞰着下方的弹丸之地,目光落在路明非和其他几个人身上。 奥丁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夏弥和老唐浑身发软,差点也跟着跪下了,恺撒仰着头,面容呆滞,似乎是因为高频率接受了太多信息而导致了大脑宕机。 “哥哥,”被绳子捆绑,趴在雪地上蠕动的路鸣泽艰难地抬起头,小声对着路明非问道,“你搞不搞得定啊。” 路明非:…… 如果他没看错,眼前的这尊伟岸存在,应该是天书中所记载,在上古神话时代,于神灵混战,民不聊生的末日中以自身为基,创造出有人化龙之法庇佑整个凡俗界,然后油尽灯枯坐化的大能。 只是……他不是已经道陨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世界的真相(大结局) 北极。 龙主低垂下巨大的头颅,明明只是一道虚影,目光所带来的压力却宛如实质一般。 “嗯……不愧是道门的继道者,你应该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罗吧?”龙主的声音并不威严,像个慈祥的老人。 虽然虚幻身躯环绕了整个地球,龙主的声音只落在金宫前,只有路明非几人能听到——不过除了路明非之外,其他人都不太敢说话。 “您是?”对于这位人族的先贤,路明非颇为敬重。 “本座不过是一个从上古时代苟延残喘到现在的老家伙罢了,你的传承灵宝中应该有记录一些关于本座的事情吧?”龙主轻轻摇头,“说是苟延残喘,其实现在这也不过是一道残留的痕迹罢了,真正的本座,早就已经在故乡毁灭时一同寂灭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旋即暗叹这才是正常情况,即便是为了守护苍生而化生,足以抗衡神灵的龙躯,也不可能抵抗世界破灭的绝望,能够将自身的一道痕迹送到自己的世界来,就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修仙界最强防御了。 “你的传承灵宝中想必记录了本座在上古时代就已经坐化,但现在却有一道痕迹出现在了这里,你应该很好奇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吧?” 路明非点了点头——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当然,点头的同时,他已经沟通天书,将其中一道最顶尖的杀伐护道神通捏在了手中,虽然面前这位在全盛时期必然是世间最顶级的大能,但此刻毕竟只剩下了一道痕迹,连残魂都算不上,要将之摧毁并非不可能。 如非必要,路明非当然也不想对这位人族的先贤出手,但凡事多留个心眼总没坏处。 “本座开创化龙之法后,便感觉到自己已经因为透支了太多心力而油尽灯枯,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法门传开后,便回到自己的故土,准备坐化,却不想有几个神灵找到了本座的面前,”龙主不疾不徐地讲述着一桩上古秘辛,“本座之所以会创造化龙之法,便是因为这些神灵突然起了争执,大战之下整个世界都被波及,无数权柄碰撞引发了无尽的天灾,整个人间都陷入了灭亡的为难中。” “本座本就恼恨他们挑起战端,置整个人间于水火,此刻他们又来寻本座,本座便以为他们是为化龙之术而来,正欲与其同归于尽,为首的神灵却向本座下拜,口称本座大义,随后向本座讲述了这场神战的原因。” 路明非竖起耳朵,哪怕在天书中,也只记载了那场神战如何惨烈,战后大地又是如何凄凉,却未曾提及神战的原因,因为那本就是一个不解之谜。 “在上古年间,最早的一批达到了‘不死而神’境界的大修士接掌了天地权柄,也因此触及了世间最核心的本源,然而他们却惊恐地发现,世界的本源是不完整的,它……只有一半。”龙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路明非勐地联想到不久前路鸣泽也曾告诉他,这个世界是不完整的,所以最先诞生的生命也是不完整的,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分裂自己,企图通过让整个世界陷入“诸神黄昏”后再复苏的方式补全自身。 但他没想到的是,修仙界竟然也是不完整的! 等等!如果说两个世界都是不完整的…… 路明非在脑海中将更多的线索拼接起来——修仙界中只有人类才能修炼,动物想要成妖必须要有人类修士以法术点化,也就是说超凡之力归根结底只属于人类,妖怪只能通过人类间接获得这种力量。 而在自己的世界,只有龙族才具备种种超凡特异的力量,也只有龙族才能掌控元素和权柄,人类想要获得超凡之力,就要通过向龙族献上女性诞下混血种,而混血种的力量,归根结底也还是来自龙血! 这不是完全反过来了吗! “你应该也意识到了吧,”龙主幽幽道,“我的世界,和现在这个世界,本质上其实是同一个世界在诞生之初因为某种原因而分裂成了两半的结果。” “因为是同一个世界两面,这两个世界之间会有着独特的联系,互相之间会有一些信息以映照的形式流传到另一个世界,而且在我的世界只有人族有资格掌握天地之力,而到了这个世界就反过来,人族的血脉和一切力量都绝缘。” 哪怕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亲耳听到龙主确认,路明非还是受到了几分震撼。 “上古年间,神灵们发现了世界只有一半,而且推测出了还有另一半,但是关于如何前往另一个世界,他们却没有丝毫头绪,而更加棘手的是,因为世界在诞生之初分裂,分裂出来的这两个世界都是畸形的,如果不出意外,迟早有一天会一同毁灭。” “对于这个发现,神灵们态度难以统一,矛盾愈积愈深,直到最后终于爆发了神灵之间的乱战,权柄与权柄发生了最直接的碰撞,世界法则互相消磨彼此,给世界带来了难以形容的巨大创伤,”龙主叹息,“等到神灵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巨大的创伤大幅度缩短了我们世界的寿命,让它会提前一步迈入寂灭。” “神战中幸存的神灵选择了用自己的生命来弥补犯下的错误,将权柄悉数归还给天地,尽可能修复神战造成的破坏,并且封闭了成为神灵的通道,不再让后来者获得任何权柄,以免悲剧重演。而在这之前,他们先找到了本座,治愈了本座的伤势,委托本座隐于幕后,尽可能维系我们的世界能够存在更长的时间。” “无数岁月以来本座一边维系着世界,一边寻找进入你们世界的方法,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最终只能等来自己世界的破灭,而因为两个世界本属同源,我们的世界在破碎后,法则和本源一定会流向你们的世界,最终帮助你们的世界化为一个完整的世界,而本座实在不甘心,便留下了这一道印记,在世界寂灭之时全力护持这道印记,将之送入你们的世界,想要看一眼神灵为之陨落,本座苦苦追寻了无数岁月的结果,究竟是什么样子,却没想到……”龙主的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路明非没有说话——不管怎么想,龙主看到自己世界的样子,感受肯定都不可能是高兴。 “或许真是造化弄人吧,在我的世界,神灵们因为发现了世界的真相而大战,整个世界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龙主语气复杂,“反倒是你们的世界,因为受法则和世界本源卷顾的种族没能发展出真正的修炼体系,一直处在我们的世界最原始的蒙昧阶段,反而没有世界造成任何损伤,在我们的世界寂灭后顺理成章地补全了自身。” 得了便宜的路明非很识相地没有说话。 地上的路鸣泽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和蔑视。 老唐和夏弥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着了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但是我有一点不太理解,”路明非道,“日本那些妖怪,八岐大蛇、血魃还有这个奥丁,应该都是出自您之手吧?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世界完整之后,新的世界所有种族都会受到本源与法则的卷顾,但根据神灵们与本座的推测,新生的世界并不稳定,人族与妖族的力量如果和往常一样长期保持不平衡的状态,对应的本源与法则也会动荡,新的世界有可能会再度分裂成两个世界。” “本座将这道印记送来,本以为会看到一个被奴役的人族,而那些其他大修士们在世界寂灭前合力送来的传承会帮助获得修炼能力的人族推翻奴役,本座这道印记也能出一份力,让新的世界尽快进入平衡,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为了避免世界陷入失衡,本座只能出手扶持龙族与妖族,让他们不至于在你们这些继道者的手中灭绝。” 路明非沉吟片刻,指向奥丁:“所以这货我不能杀了?” “我可是接受了龙主大人的所有传承,是未来的妖祖,”奥丁扯扯嘴角,不满道,“就算你是我老爹,还是未来的道祖,也不能这么嚣张地指着我吧?还是说你把我当成八岐那个废物了,觉得我和他一样好解决?” 路明非眼睛一眯,尾音上翘:“要不……试试?” 奥丁沉默了几秒,一直没有说话,站在原地的身形突然开始变澹。 璀璨的寒光闪过小半个北极圈,路明非身前延伸出一条极细的笔直剑痕,沿着地面向远方无限延伸,矗立在他身前的金宫被从中间分开成两半,殿前只留下一小滩血迹。 “靠,跑得真快。”路明非小声都囔。 他抬起头,看向龙主,平静地问道:“所以,您是准备站在哪一边?” “哈哈!本座哪边也不站,”龙主大笑一声,“本座不过只是一道死人留下的痕迹,存在的意义只是看一眼这个新的世界,留下传承维系平衡也只是随手为之,你们这个世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儿孙自有儿孙福!” 路明非脸色一黑。 “老夫不过只是上个时代,上个世界的孤魂野鬼,这里是你们的世界,你们的时代,该如何做,是你们应该去思考的事情,就算你们真的不争气,让自己步了老夫世界的后尘,那也是你们的事情,与老夫无关了!” “老夫心事已了,继道者,你叫什么名字?”龙主身上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路明非!” “哈哈哈哈,路明非道友,你我就此别过,”龙主豪迈大笑,身上的光芒愈发炽烈,“临行之前,老夫再送你一份大礼!” “前辈,如何称呼!”路明非问道。 “往事如烟,旧梦如尘,不重要了!”龙主笑声愈发豪放。 龙主环绕地球的虚幻身躯轰然破碎,无数耀眼璀璨的碎片将地球包裹起来,化作一片发光的天空,数不清的光芒如雨坠落,融入这颗星球中,令其发生着奇异的变化。 “可恶,被算计了一把……”路明非小声吐槽,但也并没有催动天书阻止这种变化的意思。 随着龙主的力量分散在地球上,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各种超凡事件将会接二连三地冒出来,但接掌了黑王和世界树的大部分权柄,路明非晋升金丹只在朝夕之间,因此他本就打算在不久后开始传下道统,龙主此举无非就是让他的计划稍微提前一点时间,同时还帮他省了许多前期的功夫,说是一份大礼倒也没错。 脚下的雪地也在发出光芒,路明非抬手一招,被分成两半的金宫中,两个黑发黑童的男女不受控制地飞出来,脸上是惊魂未定的表情——明石孝之和明石津奈。 一手抓着捆住路鸣泽的绳子,拖着他走到失魂落魄的老唐和夏弥面前,路明非拍了拍这两个人的肩膀。 “走吧,我们回去。” 全书完 后记 漆黑的铁鸟穿过云海。 客机的颜色普遍是白色,因为白色能最有效地反射太阳光,避免机舱升温。 但装备部显然是特立独行的。 不久前就是这架代号为“重明”的超音速飞机将路明非一行人送至日本,而现在也是它负责送路明非一行人回去。 啸天趴在自己座位上休息,一只通体雪白,只有尾尖和四足是金色的小狐狸和它依偎在一起。 楚子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夏弥和他挤在一起,一脸担忧地检查着他有没有受伤,手掌抚摸过楚子航身体的各个部位。 恺撒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老唐坐在他邻座,偶尔满脸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但大多数时候都望着机舱里一个无人的角落发呆,偶尔露出一丝傻笑。 在路明非的视角,那个空无一人的角落正有一个穿着雪白连衣裙的银发少女在逗老唐开心。 “明非在看什么?”坐在路明非身旁的绘梨衣好奇地问道。 按源稚生的意思,虽然很不想和妹妹分开,但蛇岐八家此役不仅损失惨重,而且人心大乱,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绘梨衣不适合待在这个复杂的环境中,只能拜托路明非先把她带回去照顾一段时间,等到他把蛇岐八家的局势稳定下来再把绘梨衣接回去。 “嗯……”面对绘梨衣的疑惑,路明非沉吟片刻,打开一本相册,“在看你哥。” 绘梨衣把小脑袋凑过去,眼前一亮:“哥哥好漂亮!” 相册上有几张照片,照片里是穿着黑色连衣裙的清冷女子,身段修长,骨肉匀婷,眸子冷冽,秀眉纤细而锋利,清丽的五官透出几分英气,脸上的表情却有几分难掩的羞愤。 也许连源稚生自己都忘了,但路明非一直记得,在乘船前往须弥座,执行炸毁龙类胚胎的任务时,源稚生问他如果自己欺骗了他们会怎么样? 路明非当时告诉源稚生可以女装谢罪。 虽然他当这个二五仔也是被赫尔左格蒙骗导致的,但他确实骗了路明非一行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源稚生当时还以为路明非是在开玩笑,但事实证明并不是。 “哥哥好漂亮,这些照片能复制一份给我吗?”绘梨衣向着路明非问道。 “可以啊,底片就在我手里,复制版要多少有多少,”路明非大手一挥,“到时候在学院里人手发上一套都没问题!” …… “啊……啊嚏!”远在日本蛇岐八家总部办公的源稚生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大喷嚏。 …… 卡塞尔学院,内部机场。 苏晓樯和零手拉手,看着在跑道上缓缓停下的黑色超音速飞机。 飞机尚未停稳,舱门便已经被打开,修长的身影从其中跃出,一晃之间便已经出现在苏晓樯身前,将她搂入怀中:“老婆我回来了!” 苏晓樯耳根攀上一抹不明显的羞红,从路明非怀里挣脱出来:“零还在呢,你收敛点!而且谁是你老婆,还没结婚呢,别乱喊~” 路明非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零还是个孩子。” 和苏晓樯手拉手的零默默抬起头,默默地仰视着路明非。 “咳咳,”摸了摸鼻子,路明非牵起苏晓樯的另一只手,一边向外走一边道,“晓蔷,咱们待会再回家,我得先去趟校长室。” “回来就要打任务报告?”苏晓樯挑眉,和路明非一起走,揶揄道,“你什么变得这么勤奋了?” “不是任务报告,是辞职信,我不干了。”路明非叹了口气。 “辞职?为什么?”苏晓樯好奇。 “唉……”路明非叹了口气,眺望着蓝天白云,“因为这个世界,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