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祂有几个师 作者: 海底月 简介: 提瓦特大陆上,因为神秘的元素力,以及神明的存在,科技似乎显得不值一提。 也是,相比较神的伟力,科技有什么发展空间么? 他们看不到科技的未来,所以他们选择追逐元素。 但我可以。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科技同样能够抵达一切的终点。 “天理?” 看着眼前这些未成神者,以及远处的七神。 奥托的语气平淡而又傲慢:“祂有几个师?” 01-蒙德的自由 “自由的城邦吗?” 没有任何限制的自由,也算是一种自由么? 奥托笑着摇了摇头。 不重要。 蒙德又不是自己的地盘,没必要计较它所奉行的规则。 “请停下脚步,陌生的旅行者!” 陌生的女孩从一旁的石台上凭空越下,正好拦在了奥托的身前。 “愿风神护佑你,陌生人。” 女孩似乎想要询问,但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一本正经地发出了祝福。 很生硬,不过形式到了就足够了。 “我是西风骑士团侦察骑士安柏。”安柏认真地介绍自己,头顶的红色饰带跟着发出了晃动,“你不是蒙德市民吧?请说出自己的身份!” 侦察骑士的主要职业是侦察敌情,但偶尔遇到陌生的旅客,也会负责询问对方的身份。 这并非是她的工作,只是最近蒙德陷入了某些麻烦,于是必须要有该有的认真。 “我是奥托·阿波卡利斯,”金发的男人露出了温和的微笑,“我并非是什么陌生人,我有一个蒙德朋友,他也许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笑容是很好用的武器,最起码,对于这种热心肠的笨蛋来说,确实很好用。 “是这样吗?”安柏放下了搭在弓弦上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看起来是我有些过了呢。” “不不不,有您这样认真负责的侦察骑士,蒙德市民们才能够过的安心舒适。”奥托毫不吝惜称赞,“我想蒙德城的市民们一定会对骑士小姐的认真负责感到骄傲。” “您说笑了。”安柏的脸色越发羞红,甚至忘记了继续询问,奥托口中的蒙德朋友究竟是谁。 无论是“您”还是“骑士小姐”,安柏都很少得到这样认真的称赞。 对方的态度和语气过于温和,但却丝毫不显得热络和吹捧,反倒是格外的真心实意。 “不,我想人们应该对履行责任的人抱有尊敬,如同我们希望惩处那些背弃责任的人一样。”奥托微笑着说道,“还有,侦察骑士小姐,我想请您带我去见一下迪卢克先生。” “迪卢克老爷吗?”安柏微微一愣。 这个人的名字一提出来,确实打消了她内心的最后一份怀疑。 不管再怎么说,敢于去见迪卢克,总不可能是蒙德城的敌人吧? 虽然迪卢克已经脱离了西风骑士团,但是琴不止一次告诉过她,迪卢克是可以相信的前辈。 琴团长这么信任他,安柏也愿意报以信任。 所以,对方既然是来找迪卢克老爷的,那么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不可以吗?”奥托的语气不变,“我想您也需要再做最后的确认吧?” “毕竟这是个很关键的时刻。” 风魔龙的行动逐渐干扰到蒙德的安全,尤其是它所掀起的风暴,让原野外的魔物们蠢蠢欲动,蒙德最近的戒严程度确实远超过去。 安柏有些羞赧,但最后还是没能拒绝奥托的邀请。 一来是奥托的拜托,二来,就好像奥托说的一样,她还需要亲眼见证对方的可信。 这个时间节点很关键,任何一个陌生人都不能够轻易信任。 “那就走吧,骑士小姐。”奥托眨了眨眼睛,“我们的道路还很长呢。” “奥托先生,您不必如此。”安柏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叫我安柏就好啦。” 骑士小姐什么的,诺艾尔大概会很喜欢吧。 但是自己的话,果然还是算了。 “如果安柏是这么想的话,你也可以直接称我为奥托。”奥托的笑容不变。 安柏果然是蒙德城最友善的人选。 虽然是侦察骑士,但安柏对他人基本上不带恶意。 同样的一件事情,如果换成凝冰渡海真君,这件事情就要麻烦的多。 奥托并没有说谎,他确实和迪卢克有约。 但他们两个的约定并不能够摆在台面上来说。 这是奥托来到提瓦特的第一个月。 经过观察,他已经打算出手了。 就从蒙德开始,宣告天命的到来吧。 关掉了眼前淡蓝色的屏幕,奥托的笑容越发的意味深长。 “奥托先生是最近才来到蒙德的吗?”安柏走在前面,头饰上下跃动,看上去格外活跃,“如果是早就到了,我应该有印象才对。” 眼前的男人金发金瞳,长发扎成单马尾披于左肩。 他身披以白色为主的礼服,内衬为黑色的夹克,下半身则是白色西裤与黑色长靴,看上去少有的讲究和雅致。 奥托的五官足够出众,但丝毫不影响他面颊之上的温和笑容。 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呢。 安柏忍不住收敛了一下脚步。 太过欢快的脚步看上去好像并不符合礼仪,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连同袖角都体现着讲究两个字的男人面前。 奥托注意到了女孩突然地收敛,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 很好懂。 好懂,也就代表着很好操纵。 这很好,对于自己颠覆蒙德的计划来说,有这样的人最好不过了。 虽然在游戏之中,安柏的【最强火系弓手】和【蒙德最强火系弓手】这两个称呼都带着玩笑的意味,但实际的提瓦特大陆之上,每一个拥有神之眼的人都是可以被称之为原神的天才。 他们拥有这方面的天赋,每一个人都是少见的强者。 游戏中拉跨并不代表现实中就很拉跨。 尤其是安柏的性格。 她是个很好的孩子,热情如火。 蒙德城中很少有人能够抗拒安柏的魅力,她的朋友遍及蒙德。 利用她,自己的朋友也会遍及蒙德。 “蒙德城是自由的城市吧?”奥托突然拍了拍安柏的肩膀,语气莫名。 “是的。”虽然有些奇怪,但安柏还是很快精神一振。 你聊蒙德的话,我可就上头了嗷。 “蒙德是风与蒲公英的牧歌之城,自由城邦!”女孩的声音带着骄傲,“这里是风的国度,我们信仰着自由的风神。” 自由? 当然自由了。 一个千年不愿意出面的神,确实是自由了。 奥托的眼神突然认真,“既然蒙德信仰自由,你又为什么要收敛自己的快乐呢?” “我想每个人都可以自由的如同鸟儿,无论是飞翔还是行走,都应该出自本意。” 奥托的语气诚恳,“我觉得欢快的安柏很好,你没有必要刻意收敛。” 这样的话已经超过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该说的,但是依靠奥托天生的亲和度,他很容易得到了小女孩的信任。 没有这份信任,他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我明白了。”安柏的回答很认真。 自由。 即使是蒙德,大家嘴上说着自由,但实际上也很少互相聊起这个话题。 奥托是第一个把他的自由分享给安柏的人。 02-卢老爷动心了 晨曦酒庄。 迪卢克是蒙德首富,他经营着蒙德的酒业,虽然他从来不喜欢喝酒。 很多年前他曾经是西风骑士团的骑士,但后来他发现原来骑士团和自己所想象的并不一样,于是他放弃了在骑士团的位置,选择了离开。 他并未放弃守护蒙德,只是不打算接受骑士团的方式,而是以自己的方式来守护。 “呼。” 放下了手中的大剑,迪卢克长出一口气。 作为蒙德首富,迪卢克对钱的兴趣不大。 他渴望的是强大的力量,然而人类毕竟是有极限的。 他的力量已经暂时抵达了尽头,找不到继续前进的道路。 尽管如此,迪卢克仍旧保持着每日的训练,雷打不动。 如果因为一时的迷茫而放弃了坚持,大概他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迪卢克想要为父亲正名。 他的敌人是愚人众,大陆上最为危险的组织。 正因为对方强大,所以他更加需要力量。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在蒙德城外,他曾经偶遇了一个很危险的男人。 那个男人自称奥托·阿波卡利斯。 迪卢克对他的来历并不在意,他只关心这个人会不会对蒙德造成威胁。 验证的方法很简单,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手段。 作为暗夜英雄,好吧这个称号实在是缺乏品味。 但不重要了,暗夜英雄不需要遵守英雄的准则,他只需要得到真相,并且完成守护。 只是当时的奥托发出了委婉的提醒,“除了面罩,您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伪装手段了吗?” 确实很危险。 这是个不能够轻易击败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迪卢克转变了思路。 如果武力不能够解决问题,为什么不通过摩拉来试一试呢? 他成功了。 迪卢克难以想象,为什么一个拥有这样实力的人会对摩拉感兴趣。 不过这也不重要。 只要对方有欲求就好,有所求的人一般不会是敌人,因为他永远有满足对方欲求的底气。 前提是对方值这个价。 今天就是验证价值的时刻。 “笃。” 门外的敲门声沉稳有力。 这并不是女仆或者管家的举动,他们的敲门声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放低了音量,这是对于莱艮芬德家族继承人的尊敬。 这应该是自己所等待的那位客人。 “请进。”迪卢克声音冷淡。 “我亲爱的朋友,”奥托的脸上带着热情的微笑,“我从未想过你的名字如此有力,仅仅是一个名字,居然可以让我得到一位新的朋友。” 一个很好用的棋子。 “朋友?”迪卢克眉头微皱,“你并没有得到我的认可。” “像你这样危险的人,应该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迪卢克并不是对每一个人都如此严苛,但奥托很危险。 哪怕他笑起来阳光而又自信,确实让人心生好感。 那种如同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和完美的微笑,看上去考究贴合的着装都在体现着这个人的特殊。 但也正因为如此,迪卢克才会更加防范他。 因为奥托是强者。 和奥托接触,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奥托的危险。 所以他不得不提前结束训练,因为完成训练之后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但面对奥托,他需要保证自己永远处在完美的状态上。 “好吧好吧,”奥托耸了耸肩,“也许你是对的。” “来聊一聊生意吧。”奥托的笑容意味深长,“蒙德城的酒业大老板。” 他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桌上突然浮现出了一对冰蓝色手枪。 水妖精Ⅰ型。 天命圣7308研究所出品。 在穿越之后,携带着莫名升级的【虚空万藏】,奥托来到了这个名为提瓦特的大陆。 他手上什么都没有,但根据崩坏无所不能简称崩坏能的设定,他可以通过吸收能量转化崩坏能的方式,逐渐解锁并且改进手中的科技。 这算是他的金手指,很好用的东西。 水妖精Ⅰ型就是他最近的作品。 因为不能够使用崩坏能,再加上要进行大批量的生产,所以奥托进行了小小地改造。 “这是什么?”迪卢克伸手握住水妖精,上下打量。 奥托露出微笑。 科技。 提瓦特大陆不玩科技,因为这个世界确确实实的有神祗的存在。 他们甚至拥有了各自的信仰。 在一个有神的元素世界中,科技有什么发展前景么? 没有。 但奥托来了,于是就有了。 “一种有趣的武器···” 没等奥托说完,迪卢克已经摸到了扳机。 水蓝色能量团射出,从奥托的耳边擦过,然后射在了书架上。 “威力一般。”迪卢克放下了水妖精,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其实他有些尴尬。 这种玩具是他第一次见到,摸索之下没想到差点打到了奥托。 奥托伸手接过,从口袋中抽出丝巾,将水妖精重新擦拭干净。 “你必须买下来了,我的朋友。”奥托的语气仍旧带笑,丝毫不受影响,“我不可能把用过的东西卖给其他的朋友。” “买下来倒是无妨,这样的威力,造价也不会多高。”迪卢克兴致缺缺,“如果你是来推销这个的,我只能买下来做一个收藏了。” 有趣,但没什么用处。 奥托丝毫不意外。 水妖精Ⅰ型在天命之中确实算不得什么强力武器,更何况他还做了修改,取消了崩坏能,转过来使用涤净青金碎屑作为能源。 效果确实不怎么突出。 但是··· “如果这是一种可以批量生产的武器呢?”奥托不慌不忙。 “说下去。”迪卢克来了兴趣。 “水妖精Ⅰ型,你也可以把它当作妖精Ⅰ型。根据不同的元素碎屑,它可以释放出不同的元素力量。”奥托微笑着解释道,“如果把碎屑换成断片或者相应的元素块,它的威力还可以提升。” “当然,如果要更换能量源,我们还需要简单的升级一下。” “能够大量出产,只需要简单的训练,立刻就可以上手掌握。” 奥托的声音意味深长,“容我冒昧的问一句,即使是刚才那种威力,如果以偷袭的方式,您觉得蒙德城中有多少西风骑士可以避开呢?” 这可不是游戏,还给你一个生命条。 就算是迪卢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击中脑袋,结局也是一样的惨。 不是所有的西风骑士都拥有神之眼,这个传承了很多年的组织早就开始落幕了。 迪卢克陷入了沉默。 他不得不进行一个简单的计算,以他手下的人手,如果装备了这样的武器,能够团灭西风骑士团么? 做不到。 团灭做不到,不过让骑士团只剩下几个应该不成问题。 迪卢克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 他有些动心了。 03-所谓荣誉 迪卢克是一个英雄。 但他并不是常规的那种笨蛋英雄。 迪卢克没有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他需要做的事情不过是拯救和守护,过程中的手段无足轻重。 非要奥托找一个人来形容,应该是+1蝙蝠侠。 强化+1,底线比蝙蝠侠要深一些。 这样一个人在看到科技武器之后,最先的想法绝对不会是这武器很好用,而是我该如何控制这个可以制造武器的人。 迪卢克确实是这么想的。 所谓的大批量购买武器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甚至没有冒出来,就已经被一个“我该如何控制眼前这个危险的人”给压制了。 但简单的衡量了一下之后,迪卢克摇了摇头,选择了放弃。 一个月过去了。 奥托给他的危险程度不降反增,这代表对方的实力仍旧在上升。 面对这样一个人,武力只能够当作保障,而不是用来威胁。 “如何,我亲爱的朋友,”奥托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威胁,语气真诚,“我想如您这样的人,应该对这样的武器拥有更多的认知才对。” 善于战争的人,才会对这种武器有更多的认知。 愚人众。 大陆上愚人众太过强势。 理论上西风骑士团和愚人众应该是同一个等级的组织,但这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其实十分庞大。 如果不是顾忌风神,愚人众甚至有轻松毁灭蒙德的实力。 这种情况正常么? 当然不正常。 同样是七神,同样是七神的臣属,愚人众和西风骑士团之间的差距却无比巨大。 迪卢克对此了解颇深。 在大陆上游荡的那一段时间,他不止一次地试探过愚人众的实力。 这个庞大的组织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其余的国度之上,它的强大完全不讲道理。 这其中固然有冰之神的原因。 这位尘世七执政之中的冰神是少有的把神力馈赠给下属的存在。 与之相比,蒙德的风神千年不曾路面,璃月的岩神也开始退出历史的舞台,打算把璃月交还给人民。 祂们选择了人治,而冰神选择了神权。 未来如何不好说,但就眼下,这位冰神塑造了极为强大的愚人众。 但除此之外,那个代号为【博士】的人也很重要。 冰神就算再强大慷慨,也不会把神力馈赠给那些弱小者。 而愚人众的中底层同样强大,依靠的就是这种神奇的手段。 迪卢克一度想要窥视,但这部分资料实在是太过庞大,需要的人手和仪器也不是数年时间就能够准备好的。 权衡良久,他也只能够选择放弃。 他是蒙德首富不错,但愚人众背靠冰神,一整个国家都在支持他们。 一个家族的财富和一个强大国家的财富,真的没有办法比较。 愚人众能够做到的事情,他真的做不到。 但现在,他好像看到了机会。 “很好。”迪卢克平淡地回答道。 纵使内心闪过了诸多想法,他的表情也仍旧冷静。 “这是为普通人准备的武器,如同愚人众的那些雷锤先锋军,水铳重卫士一样的,好用的武器。” 奥托刻意在愚人众上加重了声音。 他的声音仍旧优雅自若,却又带着某种莫名的魅力。 迪卢克的注意力真的放在了愚人众上,然后回想起了自己过往遇到的那些水铳重卫士之类的愚人众。 这些家伙在愚人众之中不过是最低级的炮灰,但是对于蒙德来说,他们已经是很麻烦的存在了。 即使是自己想要处理对方,也要花费一番力气。 迪卢克没有办法不多想。 对方其实并不强大,不过是身上携带的道具赋予了他们特殊的力量而已。 刺激生命的药剂让他们能够承担这些武器的重负,于是有了这些难缠的愚人众炮灰。 如果自己能够得到相似的武器,那么··· “您手上有我的情报。”迪卢克神色不变,眼神带着冷冽的光,“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围绕着愚人众作为假想敌,对吗?” 不对劲。 他确实想要对抗愚人众,所以一度陷入了奥托的语言陷阱。 这个人三句话里不离愚人众,并不是因为愚人众是强大的组织,而是因为他了解自己。 他知道自己对于愚人众的敌视,所以故意用他们来换取自己的信任。 一个敌视愚人众的人,难道不具有成为盟友的可能么? 当然有。 既然有,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抱有一点信任呢? 三番两次的刺激,自己真的差点相信了对方。 可是如果愚人众是敌人,这个危险又不知道来历的奥托又能够好到那里呢? 一个喜欢研发危险武器,来历神秘的人,他为什么不可能是愚人众的一员呢? 而且这样可以普及给普通人的武器,除了愚人众,迪卢克还真的不确定谁能有这个技术。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迪卢克立刻察觉到了奥托的用心。 未必用心险恶,但一定另有图谋。 “您误会我了,我名奥托·阿波卡利斯,天命主教,阿波卡利斯家族的继承者。”奥托脸色不变,仍旧带着微笑。 言语自有力量。 说话的起伏和节奏,手势,乃至突如其来的感情爆发,足以达成一种另类的催眠。 这是大主教该有的能力。 奥托精研此道,穿越后获得奥托模板的他自然也有这种能力。 “从未听说过的教会,从未听说过的家族。”迪卢克语气平静。 被人诱导该生气么? 不该。 生气只会让自己再次陷入窘境。 记下来,找到机会,报复回去。 利用扩大声音或者拿出武器表示不满的手段太过无趣,并不符合莱艮芬德家族的荣誉。 “那么您现在听到了。”奥托语气诚恳,“我以阿波卡利斯家族的荣誉起誓,我的每一句话绝无谎言。” 迪卢克神色一正。 他察觉到了奥托的认真,于是回以相同的礼节。 “我还是觉得你是个危险人物,”迪卢克起身,“但我以莱艮芬德家族继承人的身份,接受你的誓言。” 以家族为名义的誓言,可不是那种随口许下的承诺。 对于有些人来说,任何承诺都是虚假无意义的。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骄傲的如同晨星,决计不会拿自己,拿家族的荣誉开玩笑。 迪卢克就是第二种人。 他觉得奥托也是。 04-不是问题的问题 他猜错了。 迪卢克觉得奥托是一个颇有荣誉感的人,实际上并不。 他不在乎荣誉。 但迪卢克又猜对了。 奥托并没有说谎。 因为没什么必要。 真话比谎言更容易误导一个人,他掌握着大量的情报,根本不担心迪卢克不上钩。 “那么我们回到正题,”奥托笑笑,看上去并不在乎之前徒然紧张的气氛,“我想您应该知道,这种可以普及的武器,尤其是连平民都可以使用,它的真正价值。” 单个的妖精Ⅰ型确实不怎么样。 被奥托修改过的妖精Ⅰ型是绝对无法应付神之眼的持有者的。 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妖精Ⅰ型在天命科技中根本排不上号。 无论是更加精深的武器,专门打造的五星装备,还有天命研究出来的作战模块,浮空岛,女武神装甲··· 这些才是天命科技之中的精髓。 妖精Ⅰ型当然不能够应付神之眼,甚至不可能和普通的愚人众为敌。 但是科技继续解锁下去,奥托的目标就要变成尘世七执政,乃至是最后的那位天理的维系者了。 游戏才刚刚开始,急什么呢? “有什么限制。”迪卢克并没有急着做决定。 单论价值,即使大批量购买其实也不值多少钱。 但迪卢克看中的是接下来的产品,以及奥托这个人。 这两样值得他花费更多的心思。 “天命出品。”奥托伸手拿起了水妖精,手指上下翻飞,将它重新拆开,“简单的零件,简单的动力源。” “通过升级配件的材料,动力源的等级,它应该能有更大的爆发吧?” 迪卢克伸手握住了零件。 奥托口中的能源他已经看出来了,涤净青金碎屑。 在迪卢克的印象之中,如果这种东西也是可以使用的,那么需要用它来合成的涤净青金断片,涤净青金块,甚至是稀少无比的涤净青金··· 如果这些东西来充当能源呢?这把武器该要爆发出怎样的能力呢? 零件是普通的铁块,能源是普通的碎屑··· 如果能够把这些东西提升一下,未来应该有很大的期待才对。 “当然。”奥托点了点头,“但我要提醒你,妖精Ⅰ型不过是最基础的造物而已,即使能够升级,我也不建议你在这方面继续考虑。” 不是不能够提升,只是把这些材料用在其他地方,明明可以制造出更加稀少珍贵强大的武器。 为什么非要用来提升一个废品呢? 迪卢克微做沉默。 他听出了奥托话里的意思,所以他才会保持沉默。 还有更好的武器? 能够用来对付愚人众么? 奥托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当然可以。” 如果以为他一个月就是制造了这种废品的话,那可太小瞧他自己了。 崩坏能,又称崩坏无所不能。 和迪卢克的交易不过是一个开始,奥托从未在意过这一点点摩拉。 他要的,是整个蒙德。 和德莉莎那种萌物不同,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见证神明,或者让他杀死神明。 为了这个目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现在,先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奥托重新打了一个响指。 铁灰色的庞然造物出现在迪卢克的桌子上,桌面上的零件散落一地,连同桌子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突袭者分裂导弹。 在游戏中,四星武器之间基本上不需要划分出任何的区别。 它们是同一等级的造物,只能说彼此之间各有优劣。 但这是因为,它们的使用者全部都是驾驭着崩坏能的女武神。 这个世界的人们并没有掌握崩坏能,奥托要操控的对象,是更加普通的普通人。 以这个目的来说,枪和炮之间的差距不言而喻。 不需要崩坏能供给,由特殊元素类的矿物提供能源,任何人需要做的,无非是对准目标,然后扣动扳机,仅此而已。 “燃愿玛瑙断片提供能源供给,”奥托伸手打开了一个卡槽,“如果你能够填入常燃火种,在不考虑突袭者本身的承受能力的情况下,它可以爆发出20%-50%的增幅。” 能源提供的矿物越高级,常燃火种的增幅就弱。 提到这里,奥托不免有些遗憾。 “可惜时间太短了,我甚至没有研究过神之眼。”奥托内心有些惋惜,“如果再给我一点机会,说不定我可以转变能量来源,让神之眼的持有者直接提供元素力量。” “威力你可以试一试···” 奥托还没有说完,迪卢克已经打断了他。 “不需要了,这方面我相信你。” 威力之后可以再试,现在需要表达自己的善意。 “不,你还是试一试为好。”奥托摇了摇头,“因为它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奥托随手抬起了突袭者,然后拉开了窗口,对准了天空。 “随着能源的积蓄,突袭者可以一次释放出2发,5发,11发的炮弹,”奥托一边解释一边扣动扳机。 导弹飞向了天空,像是击中了什么一样,然后轰然炸裂。 迪卢克的眼神微微变化。 这个力量,已经不低于自己随手用出的逆焰之刃了。 奥托唇角微勾,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硝烟之中,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随后消失。 “问题是什么?”迪卢克伸手接过了突袭者,嘴里随意地猜测,“造价?还是有什么缺陷?” 这些都不算问题。 只要有钱,这些能算什么问题? 迪卢克就是有这种自信。 不说富可敌国,但在蒙德,他确实如此。 “不,我说了,它是要推给普通人使用的,造价不该是它的问题。”奥托语气温和,“我所说的问题是,它的后坐力太过强烈,一般人可能无法承受。” 有这么一瞬间,认真听着的迪卢克突然一愣。 这个人是认真地还是开玩笑?这种问题,也能算问题么? 所谓的普通人无法承受,迪卢克本来就不可能把这些东西交给普通人来用。 如果说水妖精还算能够分发的武器,那么突袭者显然已经超过了这个界限。 即使是迪卢克,也会在这种武器的攻击下受伤。 他不可能把能够杀死自己的武器慷慨地送给蒙德人,这种武器一旦他买下来,必然要交给他的亲信。 这个问题,根本不能算是问题。 05-神的归神 “这不是问题,”迪卢克语气平淡,“这样的武器本来就不可能随意普及。” 即使是迪卢克这样的人,在看到突袭者的时候,他最先的想法也是控制并且挑选能够信任的人,再进行武装。 突袭者同样是可以量产的武器,但它的威力已经足以威胁到迪卢克自身。 数量足够多的时候,完全有可能杀死他。 面对这样的武器,没有人能够一拍脑袋决定。 奥托原先可以,因为女武神大多是一群想要拯救世界的笨蛋,而且他自己的实力远远超过了当世任何一位女武神。 他不需要担心任何人的反噬,拥有面对任何意外的底气。 “看起来我们有了初步的信任。”奥托伸出手,以示自己的诚意。 迪卢克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握住了奥托的手。 这应该是璃月那边的礼节吧? 蒙德的历史上,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关奥托的信息,无论是他的姓氏阿波卡利斯,还是所谓的天命教会。 所以,对方应该是外来者才对。 “如果你能够批量提供这样的武器,我想我们应该可以进行合作了。”迪卢克语气平淡。 他并没有掩饰自己对于突袭者的看重,因为这根本没有必要。 奥托拿捏的很到位。 对方对自己的了解显然超出了一般的资料,他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才专门拿出了这样的武装。 如果这样还要遮遮掩掩,未免也太把人家当成傻子了。 “当然,这正是我的目的。”奥托的语气诚恳。 “我可以提供妖精Ⅰ型和突袭者的制造图纸,包括各种零部件以及能源块的制作。” 迪卢克神色一正,“您要把制作方法交给我,而不是成品吗?” 相比较提交成品,实际上还是制作方法更加值钱。 迪卢克以为对方是要售卖武器,但没想到奥托居然会直接把设计图纸拿出来。 就好像西风剑一样。 西风剑是西风骑士团的制式长剑,但如果因为制式两个字,就小瞧这把四星级别的武器,那可就太过于小觑西风骑士团了。 西风剑拥有着特殊的力量,轻快锐利之余,也能轻易导出元素力量。 西风骑士团掌握着西风剑的制作图纸,百年来他们虽然会把西风剑授予骑士,甚至和其他国家做武器交易。 但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会把西风剑的制作图纸拿出来交换的。 就好比金蛋和生金蛋的鸡,正常人做生意都是交换金蛋,很少有人会把产蛋的鸡直接送出去。 但奥托显然不在其中。 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短视的蠢货,只能够说明,在对方的眼中,这两样武器还上不的台面。 最起码,并不值得花费心思保证它们不会外流。 这其中的意味迪卢克相当明了。 对方有更好的武器,并且足以反制妖精Ⅰ型和突袭者。 “您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迪卢克并没有深究下去。 他已经认可了奥托,虽然还是担心他会不会带着坏心思,但在合作这方面上,迪卢克已经把对方当作了同等地位的合作伙伴。 考虑这么多没什么意义,不如关注眼下的情况。 “我需要您的支持。”奥托露出了微笑,“您在蒙德生活了很久。” 事实上,他也是最近才回到蒙德的。 不过算起小时候的事情,确实是生活了很久。 “那么,您可否发现了,蒙德如今的困境?” 图穷匕见? 不,还差一点。 迪卢克不动声色。 他的经历告诉他,如果有人一五一十地谈钱,反而是最简单不过了。 怕就怕他们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这就是最大的麻烦。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就差不多该摊牌了。 迪卢克要听一听。 如果自己还能够接受,那么这笔生意就可以做下去。 如果他不能接受,那就只能够拒绝了。 奥托毫不在意迪卢克的沉默。 真要不感兴趣,这时候应该直接一点。 沉默就是现在最好的回答了。 “我记得提瓦特大陆一共有七位神祗,祂们并称尘世七执政,共同掌握七个国家。” 这是历史,迪卢克有所了解,但兴趣不大。 “七神之中,强弱或许有别,但至少绝对不会差距太大。”奥托娓娓而谈,“历代七神之中,只有两位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蒙德的风神,以及璃月的岩神。 “我记得冰神不止一次更迭过神位,那么理论上来说,冰神应该是弱于,至少不会强于风神巴巴托斯大人。”奥托眼神带笑,“但实际上好像并非如此。” 迪卢克伸手把玩着酒杯。 他自己不喝酒,但招待客人的时候总归是需要摆上一瓶的。 他已经明白了奥托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您的想法了,但这是神祗的事情,和你我这样的凡人关系不大。”迪卢克开口拒绝,“你确实和我想象的一样危险。” 奥托的意思很简单。 既然风神理论上比冰神要强,那么为什么愚人众能够再蒙德耀武扬威呢? “我要提醒你,奥托先生。”迪卢克语气平淡,“首先,神的力量和祂们执行的责任有关,巴巴托斯已经很久不在执政蒙德了,所以祂的力量未必强于冰之神。” “其次,有关神明的事情,并非人类能够企及的。” “凡人,无法企及神座的光辉。” 奥托托起酒杯,酒红色的液体微微晃动,倒映着他脸上的微笑。 他并没有说话,反而保持着神秘的微笑。 奥托的视线落在迪卢克的身上,顿时让这位酒庄大少爷如坐针毡。 对方的视线温和却锋利,如同经历了千年岁月打磨的锋刃,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够看到他内心的想法。 “您真的这么想?” 沉默很久,奥托扬起脖颈,一口饮下酒液。 “神的归神,人的归人。”奥托的语气悠然,“迪卢克先生,您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金色的瞳孔并不凌厉,反倒带着某种仁慈的辉光。 迪卢克沉默,没有回答。 06-10亿摩拉 不欢而散。 看起来哪怕是巴巴托斯这样不负责任的神明,蒙德人对祂的信仰仍旧坚固。 哪怕是迪卢克,表面上不抱尊敬,实际上内心仍旧带着敬重。 和蒙德人商量他们的神不够靠谱,果然还是太早了一点。 奥托的笑容意味深长。 但也仅仅是,早了一点而已。 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信任可以被猜疑打破,神的永恒会被磨损侵蚀。 所谓的坚固信仰,不过是因为他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在蒙德的棋盘上,奥托已经开始了落子。 只是不知道,那位刚刚苏醒的巴巴托斯大人,是否能够再一次保持自己置身事外的态度呢? “我很期待。”奥托轻声呢喃。 就让我看一看,所谓的千年的神,能否在现实之前,保持自己身为神明的高贵吧? “我们的合作没什么机会了。”迪卢克将奥托送到庄园的门外。 哪怕并没有达成合作,他也对奥托抱有基础的尊重。 因为这个人很危险。 十数年来,迪卢克从未见过这样一个神秘却又极具魅力的人。 如果不是巴巴托斯本尊的形象深入人心,他真的要怀疑,这位究竟是不是风神了。 不过不可能的。 风神是一位自由的神,祂的言语之中,不可能带着这种挑动战争的欲求。 “没关系。”奥托笑容真挚,“合作的失败并不影响我的喜悦,因为我认识了一位性格高尚的友人。” “我对迪卢克先生的高尚性格十分赞赏,愿意以另外一种筹码换取您的合作。” 试探已经成功了。 所谓的暗夜英雄,终究逃不过英雄的桎梏。 英雄这种生物可太好操控了。 奥托的笑容越发玩味。 天火圣裁的代价,对于这种励志获取力量守护蒙德的英雄来说,应该是不值一提的吧? 迪卢克眉头微皱,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某种恶意缠绕在他的身上,然而他却找不到任何恶意的来源。 “请说。” 沉默片刻,迪卢克还是做出了选择。 “只要您的要求合理,我并不介意继续合作。” 问题有一些,但是能够普及的武装更香。 “很简单的东西,”奥托笑笑,“您可以自己衡量,它们价值多少摩拉。” 从一开始,奥托的目的就是摩拉。 想要将蒙德从风神,从西风骑士团的手中拿下,一次不可能成功,还需要多做试探。 奥托一开始就是来出卖技术的,如果迪卢克不想要图纸,非要成品,那反而才是麻烦。 因为奥托手中就这么两个成品。 这些造物太过简单,奥托拿到图纸之后略微研究,然后就已经放弃了继续制造。 他想要的东西在后面。 女武神装甲,【诸神座】系列甚至是超限武器,圣痕,还有那些特殊女武神的复刻体。 这些才是值得花费时间的珍宝,和它们相比,突袭者或者妖精Ⅰ型都太过无趣。 但奥托看不上,并不意味着它们没有价值。 提瓦特大陆的科技线明显不够发达,在一个有神的地方发展科技,果然还是太荒谬了一点。 以奥托对游戏的了解,隔壁的璃月号称七国之中的最强国,再加上那位平定乱世的武神摩拉克斯,璃月的强大可见一斑。 但他们都已经建设银行,开始玩弄经济手段了,可是武器还停留在刀枪剑戟之上。 这些武器不强么? 并不是。 无论神座,光是琴、迪卢克甚至是安柏,他们的实力都很强大。 下方的西风骑士团和千岩军,乃至是愚人众,他们也是有数的强大。 只是千岩军的选拔何等难度? 即使是从小久经训练的人,也不一定能够保证自己的入选。 愚人众更是要服下消耗生命的魔药,才能够驾驭那些足以威胁到神之眼持有者的武器。 但奥托提供的武器不同,即使是普通人,只要稍加训练,立刻就可以变成战斗力。 一个是久经训练的好苗子,一个是基本培训就可以用的普通人。 真的,但凡是个正常人,就能够看得出科技武器的优势。 有了这个优势,奥托就是市场,丝毫不担心迪卢克不感兴趣。 合作只是个开始,摩拉也不是最终目的。 真正的目的,不过是告诉其他人,迪卢克是自己的合作伙伴。 迪卢克自己都不这么想,他现在都在怀疑奥托的用心和目的,只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技术,所以才会礼貌相待。 但是奥托需要的不过是一杆大旗而已。 有了这杆大旗,奥托可以前往大教堂,可以和琴交流,更是得到了一个和接下来的目标交流的资格。 这才是合作的用处。 摩拉? 钱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没问题。”迪卢克眼神一亮。 是摩拉的话,那就不是问题了。 因为他有的是摩拉。 摩拉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大多数人把它摆的比一切都高,但对于拥有它的人来说,这又是一种低廉的造物。 如果不是因为摩拉的特殊意义,迪卢克只会把它看得更低。 迪卢克并不觉得奥托的技术能够企及神之眼,大陆数千年来,除了邪眼之外,在没有能够和神之眼相提并论的造物。 迪卢克当然不觉得奥托能够做到,但他看中的就是能够朝着下方普及的普通武器。 所以哪怕拒绝了奥托的合作,但实际上他还不想断开和奥托的线。 合作,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这一次不行,下一次还可以继续的嘛。 合作圆满达成。 迪卢克稍作核算,开出了一个合适的筹码。 光有图纸还不够,还需要相应的仪器。 但这些仪器只需要在至冬国贩卖的仪器上稍作改进,就可以直接使用。 奥托已经把如何改进附在了图纸之上,所以哪怕折算之下,图纸的价值并没有降低多少。 这笔合作是第一次,此前没有先例。 迪卢克开出了10亿摩拉的价码。 5个亿买技术,5个亿买奥托这个人的好感。 “老实说这个价码其实有些过了,但是我觉得我值这个价。”奥托的表情仍旧平静。 十个亿的摩拉扔到果酒湖里也能够打出一个庞大的水花了,但落到了奥托的手里,却漂不起一丝波澜。 “不过是个人情,总有一天你会觉得,这笔摩拉花的物超所值。” 奥托的声音平淡。 这当然是很傲慢的话,但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和眼神带笑。 显然并未放在心上。 07-那么抱歉,我不在意 “原来你真的和迪卢克老爷有关系呢,奥托先生!” 安柏走在奥托的身边,语气有些兴奋。 此前为了确定奥托的话,她陪同着奥托来到的晨曦庄园。 现实不比游戏,蒙德城到晨曦酒庄的距离相当远,如果不是两个人的体力均非凡人,否则一天之内绝对无法来往。 但这对于安柏来说是必须的。 毕竟是侦察骑士,总不能奥托说自己没有问题,她就相信了。 这也太对不起她的骑士培训了。 不过现在,安柏已经确定了奥托的身份。 因为就连那位蒙德城里声名卓著的迪卢克老爷,也会亲自迎送奥托先生呢。 小女孩的眼神中带着明亮的光,看上去格外兴奋。 奥托哑然失笑。 看起来还是小瞧迪卢克在蒙德城内的名望了。 虽然曾经主动退出了骑士团,但迪卢克退出的原因至今也没有公布。 他对于如今西风骑士团中的大多数西风骑士,都可以称得上是前辈。 安柏显然也是这些后辈之一。 这样更好。 只是让她看到迪卢克送自己离开,就能够换取到这种程度的信任。 这说明自己这一步棋走的很对。 “迪卢克先生也很期待安柏呢。”奥托张口就来,“他对于骑士团有着另类的期许。” 骗人吗?当然不。 迪卢克确实从骑士团退役,对骑士团也抱有特殊的态度。 但这种态度与其说是怨恨,倒不如说是过度期待没有得到满足的不满。 他对骑士团如今怠惰和软弱的态度很不满意,因为他觉得西风骑士团应该有更加出众的表演。 从这个角度来说,作为西风骑士一员的安柏,确实被他所期待着。 这是谎言么? 并不是。 实话就是最出色的谎言,奥托始终如此相信。 “嘛,奥托先生很会说话呢。”安柏脸色羞红,头饰如同反映了少女欢快的内心,跃动地更加迅捷,“但是迪卢克前辈不是那样子的人呢。” 她确实有过激动啦,毕竟是这么优秀的前辈的夸奖。 但是安柏也不是笨蛋呢。 这些年迪卢克对于骑士团的态度有目共睹,与其说是什么期待,倒不如说是冷淡吧。 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个西风骑士可以得到他的认可呢。 “不是那样子的人?”奥托脸上流露出笑意,“这么说来,你好像很了解迪卢克先生呢。” “不不不。”女孩连忙摇手,“只是听说啦。” “既然是听说的话,”奥托伸手摸了摸安柏的头发,语气带着如同兄长般的温和与期待,“那么就要自己去听取真相啊。” “我相信安柏可以做到的,无论是寻找真相,还是好好生活。安柏都可以做的很好啊···”奥托的语气柔和,金色的瞳孔逸散着微光,“因为安柏就是安柏啊。” 羽渡尘。 随着崩坏能的解锁,除了科技,奥托手中的第一神之键-【虚空万藏】+1也在逐渐解锁。 这本来是崩坏位面前文明的造物,而在系统的加持之下,它升级了。 或者说,这个象征着真理的造物,本身就是系统的实质载体。 现在还没有解开,只能够简单的拟化。 但是,哪怕是简单拟化出来的羽渡尘也已经够用了。 奥托并不是用来催眠对方进入梦境,而是让安柏更加相信自己的话。 眼下他和安柏唯一的话题就是迪卢克和西风骑士团,所以奥托的每一个话题都在这两者之间跳转。 语气和声调的不断变化以及对安柏的鼓励,都在潜意识地改变着安柏对他的看法。 尤其是奥托已经通过她对迪卢克的敬仰获得了最初的信任,再加上这副加分的外表,安柏很快便彻底改变了态度。 她觉得奥托实在是个少见的有趣的人,他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就好像是天生的默契一样。 这样的默契即使是在优菈身上也是没有的。 安柏能够看出优菈内心的想法,在某一些地方迎合对方。 但是这需要花费心思。 和奥托相处却没有这种麻烦,不需要思考,随心说出的话,对方也像是有着相同的共鸣,给出了很好的回答。 废话。 潜意识诱导再加上奥托的经验,应付一个小女孩当然简单。 在奥托的计划之中,安柏将会是他手中很重要的一个棋子。 如何颠覆蒙德的统治? 有两个人是奥托必须要接触的。 一个是优菈,另外一个是芭芭拉。 这两个人用的好了,再加上【愚人众】和那个所谓的背离了东风的【愚兽】,颠覆蒙德的政权并不困难。 如今的蒙德,它的主人还太过稚嫩。 而且还是个英雄。 守护它的神明千年不见,神明的附庸成为了众人眼中的愚兽。 呵,难度太简单了一点。 “所以奥托先生也很喜欢蒙德吧?”安柏的声音带着好奇。 “嗯。”奥托挣脱了思绪,脸上露出微笑,“这里是自由的气息,风声在每一处角落散播,真是少有的好地方。” 是啊,操控起来也是我没办法想象的简单。 “是呢。”安柏露出了骄傲的微笑。 “对了。”奥托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说起来,我记得安柏不是答应过我,要简单一点称呼的么?为什么还是先生先生的称呼我呢?” “难道小安柏还是不信任我么?” 奥托的声音微微一变,带着些许的疑惑。 “没有没有啦!”安柏连忙摆手,“只是觉得奥托先生很成熟呢,就好像我的长辈一样,总是这么温柔这么善良。” “这个称呼还是太见外了。”奥托摇了摇头。 “那···”安柏咬了咬嘴唇,脸颊上越发羞红,“奥托哥哥?” 年龄是五百岁的奥托表情优雅,甚至说带着点惊喜。 装出来的。 上千岁的风神都可以对着二十多岁的修女喊姐姐。 我一个五百岁的大主教当一个十多岁小女孩的哥哥不过分吧? 奥托满意地抚摸着少女的头发,如同抚摸一个精致的玩偶。 抱歉。 利用小女孩的心是我的过错。 如果结局让你伤心了,那我···一点都不在意。 08-少女的询问 现在,奥托终于见到了真正的蒙德。 他来到提瓦特大陆已经一个月了,虚空万藏的意志在某种特殊力量的作用下,衍生了他本人。 他有着奥托近乎全部的记忆和一个强化之后的【虚空万藏】,以及在重生过程中所看到的某些真实,这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初来乍到的一个月,他还在忙碌着准备筹码。 蒙德是自由的城邦,奈何他到来的时间点是风魔龙的入侵,遇到的人又是相当谨慎的迪卢克。 所以多少有些麻烦了。 不过还好,事情已经解决了。 走过了长桥,奥托终于走进了蒙德城内。 相比较游戏里,蒙德城显然更加庞大。 从体量上来说,蒙德和至冬,璃月的地位相同。 同为尘世七执政的国度,它们之间本来是没有上下的划分的。 但是因为七神的性格不同,在祂们的领导之下,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发展。 蒙德的那位风神巴巴托斯,自由是真的自由。 但对这个国度来说,祂的自由显然并不正确。 自由本身是没有错误正确之分的,但是因为至冬国的蠢蠢欲动,弱小就成了一种错误。 因为神明的自由而引发了蒙德的弱小,所以眼下,自由就是一种错误。 “就到这里了,奥托哥哥。”安柏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兔兔伯爵,露出了耀眼的微笑,“等到我回来之后,在请你去品尝一下蒙德特色的蜜酱胡萝卜煎肉吧。” 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出去,对于女孩来说就是表示好感的手段了。 “不,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尝一尝,安柏特制的侦察骑士烤肉。”奥托远眺着视线尽头的西风大教堂,嘴里的声音仍旧温和。 “欸,奥托哥哥怎么知道的?”安柏张大了嘴巴,语气很是惊喜。“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你呢!” 这是安柏的特色料理,奥托当然清楚。 “大概是因为心有灵犀?”奥托语气带着玩笑。 “心有灵犀什么的···”白色的长筒靴微微碰撞,“下一次,我带你去大教堂的钟楼上看看,那里的风景超棒的!” 说完这一句话,安柏连忙转身离去。 女孩的背影格外的惊慌,如同一只无辜的小鹿。 她的侦察任务还没有结束,之前也算是任务环节,但既然已经把奥托送到了这里,那么她就要重新去履行责任了。 奥托说过,认真履行责任的骑士很棒! 啧。 女孩的背影逐渐消失,奥托的笑容越发玩味。 真好懂啊。 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个任务对象了。 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吧··· 早上前往晨曦酒庄,来到蒙德已经是接近入夜了。 奥托不担心休息的地方。 依靠他和迪卢克的合作,想必【天使的馈赠】会不吝惜与向他提供帮助。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看看,西风大教堂。 这里有他最重要的棋子,芭芭拉。 重要的不是人,而是她身上的附加属性。 芭芭拉,母亲是古恩希尔德家族的贵族少女,父亲是西风教会的枢机卿。 蒙德追求自由,这是风神定下的契约。 但哪怕是追求自由,也不影响贵族和平民这两个阶级的衍生和对立。 而在如今的蒙德,纯正的贵族已经不多了。 在历史上,蒙德的贵族们当然不是如此弱势。 以劳伦斯家族为首的贵族曾经统治了蒙德,他们放弃了奉行的自由,转而压迫蒙德的子民。 结果很倒霉。 风神苏醒了,再加上当时出现了一个天才温妮莎。 旧贵族势力被一扫而空,她所组建的西风骑士团逐渐掌权。 这场变革对于蒙德的贵族们来说,当然是一场灾难。 但并非是所有的贵族都因此而遭难。 比如,莱艮芬德和古恩希尔德家族就没有出事。 三大家族中的两个选择保持了沉默,唯有劳伦斯一个家族站了出来。 奥托不清楚当时的劳伦斯家族是怎么想的。 都说是三大家族,那么大家的体量应该相差无几才对。 大家都保持沉默,就你一个跳得最欢。 大概真的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奥托不在意。 总之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责任,劳伦斯家族在变革中落幕,而古恩希尔德家族乘风至上。 即使大团长法尔伽还在蒙德,琴也有很大的可能继任西风骑士团的团长之位。 从名望到实力,她都有这个资格。 琴实在是很出色,所以奥托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 芭芭拉·佩奇。 奥托推开了西风大教堂的大门,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点还来教堂礼神多少有些奇怪,但礼神毕竟是个人的事情,即使是西风教会或者在职修女也不会对个人有过多的要求。 所以她们只是看了奥托一眼,并没有主动迎上来。 如果奥托对神迹有什么好奇,或者想要了解风神,她们倒是不介意和对方聊一聊。 但这需要奥托主动去询问。 修女并不负责传教,即使是解惑,也只是因为内心的良善,而非是有什么要求。 奥托的视线随意地一扫,就看到了某一个长椅上坐着的金发女孩。 从奥托的角度看去,只能够看到修女的小白帽,白帽下白金色的螺旋双马尾。 白色的长裙露出女孩白嫩的肩头。 她低着头像是在祈祷,对奥托的观察全无所知。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啊。 奥托神色平淡,缓步靠近。 “指引我前进的风啊。在我困顿时给我继续前行的力量,在我迷惑时给我辨明善恶的智慧,在我遭受不义时给我抗争的勇气······” 芭芭拉轻声祈祷。 她紧闭着眼睛,对于奥托的到来全无察觉。 芭芭拉现在很迷茫。 她是蒙德有名的少女偶像,曾用歌声为很多蒙德人带来快乐。 芭芭拉想要的也就是如此而已。 她希望自己能用歌声,为更多的人带来欢乐。 但是她做不到。 即使她为盲眼的葛罗丽唱了歌,安慰她远行的恋人一定会归来;她为生病的安娜唱了歌,祝福她疾病一定会被治愈··· 她做了很多很多,但只要歌声结束,不需要几分钟,对方的神色就会变回原来的担忧。 芭芭拉做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她每一天都在努力,但问题是,她的努力好像毫无用处。 如同年幼时,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 无论她怎么努力,对于琴来说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努力真的有用吗? 少女在内心深处,对风神发出了询问。 09-就是如此啊 以奥托个人的经验来说,当事人绝大多数的迷茫,都是因为个人实力的不足。 他安静地坐在了芭芭拉的身旁,手中捧着一本【古恩希尔德小传】。 这本书讲述的是三千年前的小故事,奥托对此不感兴趣。 但是不重要,芭芭拉对此感兴趣就足够了。 “哎呀,抱歉,刚才在专心祈祷。有什么事吗?”芭芭拉下意识地起身道歉。 奥托的动作足够轻缓,但书页翻动的声音在此刻的大教堂还是有些吵人。 芭芭拉并不因为自己被惊扰到而觉得生气,反倒有些自责。 “是这样吧,芭芭拉小姐。”奥托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我是奥托,对古恩希尔德家族的历史有一些兴趣,不知道您能否为我提供一些帮助呢?” 掩饰目的? 你在大教堂拿着一本书,还有什么目的好掩饰的? 真把修女当笨蛋么? 芭芭拉是善良又不是愚蠢。 像奥托这样直接坐在身侧,手中还专门捧着一本记述古恩希尔德家族历史的书,是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他别有用心。 所以奥托选择直接一点表达自己的态度。 “先生,如果您对历史有兴趣的话,我想您应该去图书馆。”芭芭拉露出了温暖的微笑,“抱歉,我对这些实在不太了解。” 理所当然被拒绝了。 修女本就没有这方面的职责,更何况对方询问的也不是风神的事迹。 “那么,我想聆听一下风神的丰功伟绩,”奥托笑笑,丝毫不在意,“作为一个外邦人,不知道我是否有资格感受一下风神的伟大呢?” 这话说出来就无法拒绝了。 芭芭拉对奥托的第一印象有些复杂,一边觉得这个人很没礼貌,偷听少女的祈祷;另一边也觉得这个人看上去很特殊。 【虚空万藏】的加持和奥托本身的容貌,在不了解他本性的人面前,总是异常好用。 但即使印象再复杂,她也无法拒绝奥托的请求了。 因为这是一个没有见证风神荣光的异邦人,而他渴望聆听神的光辉。 原则上修女不负责传教,但没有修女可以在这种情况下随意拒绝。 芭芭拉只能够露出更加温柔的微笑。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会拒绝人的性子,理由又这么合适,她就更加没办法拒绝了。 奥托伸出右手,递过去了一杯杏白茶。 “不介意的话,先休息一下吧。”奥托的语气歉然,“在这个时间打扰修女小姐真的很抱歉,不过迪卢克先生实在是过于热情,我从他那里离开耽搁了一点时间。” 芭芭拉伸手接过,对奥托的话眼神一亮。 修女小姐,而不是琴的妹妹。 蒙德有一个琴就足够了。 这是所有人的认知。 比如芭芭拉,绝大多数人对她的第一印象,是琴的妹妹,古恩希尔德家族的小姐。 至于说这个名字,反倒不重要了。 反正她就算换个名字,也逃不开这些附加属性。 或者说,有这些附加属性的话,是不是芭芭拉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芭芭拉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很喜欢姐姐,所以更加想要帮助琴,而不是成为她名字下的附属品。 “谢谢奥托先生,”芭芭拉的笑容格外治愈人心,“请稍等片刻。” 这个时间点她其实已经打算回去休息了。 无论是干涩的嗓子还是酸软的小腿都不支持她继续修女的工作。 但是,她现在觉得,耽误一点,不,花费一点时间也许并非不可以。 女孩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啜饮。 奥托自然地移开目光,看向了大教堂高处地浮雕和壁画。 注意到奥托的动作,芭芭拉的海蓝色眼睛越发明亮,如同一汪沧海,散发着耀眼的目光。 “芭芭拉修女,据说神明会在天上注视着人间的一切。” “凡是发生过的事情,其实都在神明的预测之中。” “所以,我有一个问题。”奥托的声音优雅而又缓慢,给足了她倾听的时间,“我偶尔也会觉得,努力是否真的有这个必要。” 在大教堂总要给人家一个面子,能说话就不错了,难不成还要像屑风神一样高声商量偷取天空之琴? “我曾经失败过很多次,也被很多人误解···不,也许不能算是误解。总之她们各有各的理由,纷纷选择站出来阻止我。” “而最终,我失败了。” 游戏的开局,奥托已经是站在顶点的男人了。 他是少数能够玩弄律者的人,不仅是实力,连同谋算势力也都在当世顶点。 但最后他也把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 他失败了?算是吧。 “那么您放弃了吗?”芭芭拉语气温柔,“因为接连而至的失败,您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了吗?” 她暂时遗忘了方才的想法,反而跟着代入了奥托的话里。 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屡次被人阻止的奥托。 尽管她根本不知道,奥托究竟打算做些什么。 女孩的双手微微紧握,骨节有些发白。 她最看不得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诚实的人被迫说谎,正直的人被迫弯腰,身怀理想的人亲眼目睹理想的破灭··· 就当是一个小孩子吧。 小孩子总喜欢世界更加温柔善良一些。 奥托哑然失笑。 失败不是必然的么? 因为个人的欲求而打算操控一整个世界的局面,最终被“爱的力量”击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奥托从不因为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非要他找出一个后悔的点,只能说他做的还不够。 “放弃了。”奥托表情平淡,“我有了一个新的梦想。” 他毕竟不是真的奥托,对于卡莲没有那种执念。 “是这样吗?”芭芭拉的双马尾微微垂下,显得有些失落。 放弃了啊。 好像很轻松的就放弃了呢。 “很气馁?”奥托语气轻描淡写,“对于一个人能够如此轻易地放下了自己口中的梦想,觉得他很软弱或者是其他什么的?” 芭芭拉想要点头。 但修女和偶像的职责告诉她,不该如此轻易地否认一个人。 对方就算是放弃了,那也是在经历挫折之后的事情了。 难道一个人没有因为苦难而选择放弃的权力么? 当然有。 但是,他不应该更加努力的坚持下去吗? 少女海蓝色的眼瞳中越发迷茫。 她仰起头,看向了身侧奥托金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邃而又温和,如同映照着一切的镜子。 有这样眼睛的人,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地放弃呢? “可是世界就是这样的啊。”奥托语气轻柔,他轻轻地贴近女孩的脸侧,姿态亲密却言语冷淡,“如果努力就能够成功的话,这个世界就太温柔了,不是吗?” 不是吗? 是啊··· 10-只是这样 芭芭拉再也没办法保持笑容了。 如果努力就能够有用的话,这个世界未免也太过温柔了。 古恩希尔德家族这一代的两个女孩,一个是琴,掌握着风元素神之眼。 她是众人眼中的骄傲,蒙德的冠冕,古恩希尔德家族的明珠。 另一个就是琴的妹妹,芭芭拉。 芭芭拉从来没有嫉妒过琴,她只是羡慕,只是想要和对方在一起。 外表看上去又软又萌,但芭芭拉是少有的坚持者。 即使是她的父亲,也会称赞芭芭拉的努力。 但这毫无意义。 真的。 你不努力一下,你就永远无法见证自己和旁人的差距。 无论芭芭拉怎么努力,她始终无法触摸到琴的背影,只能够看着对方越行越远。 “书上说,努力是最神奇的魔法,但在努力也没有用处的时候,应该怎么办呢?”芭芭拉眼神迷茫地看向奥托,“奥托先生,您有什么建议吗?” 奥托挑了挑眉梢,金色的瞳孔中少见的锐利起来。 这可真是问对人了。 努力也改变不了事情的结局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奥托还真是这个问题的专家。 强求。 世界不允许,我就改变这个世界。 谁要阻止我,就让他的尸体变成走向更高处的台阶。 做不到?不可行? 我就是偏要强求,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但这样的话不能够和小女孩说,一来两个人只是刚刚见面,二来对方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 芭芭拉只不过是一个希望得到姐姐认可,站在姐姐身旁的小女孩而已。 她想要的是,有朝一日人们再看到她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琴的妹妹】,而是简单的【芭芭拉】。 “放弃。”奥托收敛了锋芒,表情仍旧优雅如初,“很多时候我们的努力,不过是为了见证差距的存在。” “芭芭拉修女,承认自己的弱小从来不丢人。”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这不是你喊两句哭两声回忆一下过去就能够改变的事情。 世界就是如此,不残酷也不温柔。 因为它根本不会关注世人,人类距离它的存在,还是差了太远太远。 芭芭拉紧咬嘴唇,女孩的蓝瞳氤氲着水光,唇瓣殷红,如同咬着一片血红色的玫瑰花瓣。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这只是我的努力还不够呢?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说呢? 我用了上千个日月的努力,不是为了听你这一句,人和人就是有着差距的啊! 巨大的委屈如同潮水席卷而来,汹涌地拍击在了心灵的防线之上。 芭芭拉忍不住抽噎了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地,女孩用力地瞪了一眼奥托,然后双手抱住了膝弯,把自己缩成了一颗球。 奥托表情有些错愕,随后恢复平静,甚至还带着点担忧。 这件事情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但结局确实和他所预想的相差无几。 一个最大的挫折就是和姐姐越行越远的女孩能有什么心理防线? 击溃她的防线,然后才能够留下自己的影像。 奥托很熟悉这套操作。 接下来就是赋予荣誉感,让她意识到某种责任非她不可,她便会为了这个目标坚持下去。 这种方法对付女武神最是好用。 因为失去亲人的女孩很好骗。 这个时期的她们刚刚一无所有,这时候奥托站出来温柔的安慰她们,并且告诉她们,人类需要她们的守护。 仇恨和荣誉同时驱动着她们,所以她们可以忍受人工圣痕的痛苦,继续奔走在战场之上。 她们的目标实现了,无论是复仇,还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战。 奥托的目标也实现了。 免费打手,不断的实验数据。 这一次不过是复刻而已。 奥托内心稍作反思,重新预设计划。 芭芭拉的防线之脆弱比他预料的还要差劲,所以计划需要稍作改变才行。 “先生,”身材高挑的修女无声地接近了奥托,短匕轻轻地贴在奥托的身侧,“看起来您要跟我走一趟了。” “在西风大教堂调戏在职修女,还是古恩希尔德家族的次女。您的勇气令人佩服,不得不说,您是我在蒙德见到的最勇敢的外来者了。” 踩着高跟的修女声音冷淡,还带着些许的嘲讽。 奥托坐在椅子上,双手高举,示意自己并没有威胁。 他的脸上仍旧带着微笑,似乎全然不受影响。 “也许并不呢?”奥托的声音仍旧平缓,“比如【歌德大酒店】的愚人众?我觉得他们才配得上修女小姐的称赞。” 这是一个,和丽塔很像的人。 不过丽塔贯会伪装,哪怕内心如何冷淡,她的脸上也会带着最得体的微笑。 而这位风神教会的修女就并非如此了。 她比较冷酷一些。 但两人执行的是相同的工作,行走于阴影,猎杀着有威胁值得杀死的猎物。 “看来客人很会说话,希望到了西风骑士团的驻地,面对那位骑兵队长的时候,您也是如此的巧言令色。”罗莎莉亚的表情更加冷淡了。 愚人众的态度嚣张令她无比厌恶,但为了蒙德,她却又不得不让这些人活下去。 很烦。 “也许您对我有一些误解,为什么不听一听芭芭拉小姐的说法呢?”奥托微笑着解释。 “罗莎莉亚修女,你弄错了,奥托先生并不是坏人。” 反应过来的芭芭拉连忙解释,语气焦急。 她说话的时候罗莎莉亚已经收好了武器,只是和她紧贴着坐在一起的奥托才能够察觉到,来自身侧的威胁。 “那你为什么要在教堂内部···”哭成这样。 罗莎莉亚眉头微皱,手腕处的短刃重新收好。 她倒也不是一点都不会说话,所以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这是因为···”芭芭拉脸色羞红。 该怎么说呢? 奥托先生和我讲努力没用,然后我就被说哭了吗? 不行的吧! 怎么会有人因为这种理由哭泣啊! 这不是···这不是小孩子都不会用的理由吗? “芭芭拉和我聊起了一些不怎么有趣的过去,我和她的见解不同,所以稍作辩驳。”奥托插入了两人的对话,“如你所见,我痴长···几岁,比她知道的多一些,所以我赢了。” “只是这样?”罗莎莉亚追问。 “只是这样。”奥托微笑着反问,“或者您还有其他的见解?比如我看上去像一个调戏小女孩的坏人?” 11-很简单啊 “我们不能因为外表就忽视一个人的内心,”罗莎莉亚轻描淡写,“也许一个人看起来人模人样,但是实际上他的内心阴暗邪恶到足以比肩深渊教团的邪物。” 奥托饶有兴致地看着罗莎莉亚,丝毫不为对方的话语所动。 最起码,人家确实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她不觉得奥托像是一个会调戏小女孩的变态。 还好,总算不是风评受害。 “罗莎莉亚修女!”芭芭拉下意识地加重了声音。 虽然奥托的话让她有些生气,但她自己也很清楚,奥托并没有说谎。 他说的话是实实在在的,全无任何的隐瞒和欺骗。 这种坦诚和带着解惑性质的教诲让她对奥托产生了基础的信任,不多,但够用了。 所以她觉得奥托不该受到这种怀疑。 “不,这件事情倒是我的问题。”奥托摇了摇头,“在这个时间点来西风大教堂询问风神的过往,看上去确实很值得怀疑。” 不,并不是很值得怀疑。 而是我确定你这个人很有问题。 罗莎莉亚眼睛微眯,神色越发冷静。 芭芭拉的话并不足以让她忽视奥托的危险,哪怕这个人的笑容阳光而优雅,但这改变不了他的实质。 罗莎莉亚很确定,这个人真正的样子绝非如此。 伪装自己,入夜来到大教堂,接近古恩希尔德家族的女孩,手中还夹着一本【古恩希尔德小传】··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罗莎莉亚都不觉得这个人可以相信。 芭芭拉也注意到了这些问题,但奥托已经在她的心中建立了初步的印象。 她不是那种会怀疑朋友的人,哪怕奥托确实有些可疑,她也会自己为奥托寻找一些理由。 这两个人是不同的类型。 奥托起身,“如果这个时间点,那位蒙德的代理团长大人还没有睡下的话,不如请带我去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奥托的视线看向了身旁的修女,“修女既然带着疑惑和担忧,那么应该不介意亲自见证事实吧?” 说到底,怀疑只是怀疑而已。 虽然说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不需要讲究证据,但罗莎莉亚还不至于如此。 她会搜寻证据去证明对方的问题,然后才是猎杀。 充其量,是搜寻的手段有些暴力而已。 “如果您愿意的话。”罗莎莉亚摇了摇头,“不过琴团长已经暂时休息了,她要负责蒙德的诸多事宜。” 一个外邦人想要见到琴可不简单。 蒙德是七国之一,作为代理团长,琴就是这个国家如今的首脑。 不是谁都有资格见到她的。 至少奥托,暂时没有这个资格。 “那可真令人遗憾。”奥托神色有些惋惜,“琴小姐的名声响彻蒙德,我一直心向往之,可以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话倒不是吹捧。 琴在蒙德,确实是这个地位。 以奥托在蒙德的地位,确实不配和对方见上一面。 “芭芭拉修女,我对风神的事迹仍旧抱有疑惑,不知道明日,可否继续请您为我解答困惑呢?” 芭芭拉笑容温柔,“这是修女的职责。” 意思就是没有拒绝。 罗莎莉亚下意识地皱着眉头。 从收到消息开始,她已经尽快从蒙德城外返回了西风大教堂。 她得到了消息。 一个陌生人在街道上购买了一杯杏白茶,一本【古恩希尔德小传】,然后直接朝着西风大教堂走去。 目的如此明确,罗莎莉亚没办法不怀疑。 可是这么点时间,对方好像就已经和芭芭拉建立起了信任。 这个人,真的很危险。 修女下意识地想要转动手腕处的短刀,但因为顾忌周围的修女们,还是靠在了椅子上。 看起来,最近一段时间的任务可能不是清剿散落的愚人众了。 她要把监视奥托的计划安排上日程。 最讨压麻烦了。 偏偏是这个多事之秋,怎么各种人都开始露头了? 风魔龙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就这么好用么? “那么,明日再会了。” 起身告别之后,奥托转身离开了大教堂。 今天才是第一天,他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不过啊,芭芭拉小姐。”奥托脚步微顿,“人类真的是有极限的,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如果你明白了这一点还是坚持要去做,那就等待吧。 等待命运的垂青,神明的眷顾。 或者是···我的注视。 奥托的眼神明亮。 他的新目标很简单,见证神明。 会被磨损,会有更迭的神,也配称之为神? 做不到全知全能的神,那就去死啊。 让我见证神明,或者让我杀死神明。 很简单不是吗? 12-蒙德和至冬 【歌德大酒店】。 这里是蒙德最著名的酒店。 名声通常和服务成正比,奥托对环境的追求不大,但是他有足够的摩拉。 既然可以选择最好的,自然没必要选择稍差一些的。 反正摩拉放在手里,不用白不用。 奥托对于摩拉的需求很大,但他本人对摩拉的看法有十分平淡,毫无任何的兴趣。 因为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赚取大量的摩拉并不困难。 酒店当然不会拒绝客人,尤其是像奥托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 但今日,或者说最近是一个例外。 因为【愚人众】。 这些来自至冬国的使团们租下了整座歌德大酒店,以此作为他们临时的下榻之处。 这样的举动,自然令酒店的主人,歌德很不满意。 酒店通常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因为看似对方付出了合理的价码,但实际上酒店损失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 尊贵感。 歌德深知人们来此绝非只是为了享受酒店的服务,也是为了享受【歌德大酒店】的名声。 这座酒店位于蒙德的顶点,任何有权势地位的人都会将它列为第一选择。 因为大家都来这里,所以你不应该不来。 但【愚人众】的行为破坏了这种尊贵感。 当歌德大酒店的名声只为一些人服务的时候,它原先的客人就会因此生厌。 怎么,是我配不上这种待遇么? 这些往来的客人身份尊贵,本该是歌德的人脉。 但因为【愚人众】的行为,他们开始厌恶【歌德大酒店】,进而影响了歌德本人的未来。 等到外交结束,【愚人众】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歌德的基本盘仍旧在这里。 然而他不能拒绝。 歌德曾经严词拒绝,后来他发现了代理团长,琴本人的意愿。 她并不愿意在大团长法尔伽外出的时候,和至冬发生某种矛盾。 这种顾虑歌德可以理解,因为外交素来是军事力量的延伸。 军事力量衰弱了,外交上自然要偏向保守。 但歌德不能理解,明明同为七神的国度,为什么愚人众可以如此傲慢的行事,而蒙德却要小心翼翼。 关键并不是法尔伽的离开。 而是风神的不作为。 千年来风神赠与蒙德自由,然后祂老人家也得到了自由。 而北方的至冬,那位冰之神选择了掌握至冬,于是至冬进入了神的时代。 蒙德和至冬最大的差距,就是至冬的神真的可以因为愚人众而降临。 但蒙德的神不会。 哪怕现在风魔龙蠢蠢欲动,哪怕愚人众态度强硬,要求蒙德人在蒙德的土地上退让。 风神也不会出现。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歌德选择了妥协。 他没有选择了。 要么妥协,要么成为和平的绊脚石。 这只是一件小事情,但是以愚人众的傲慢态度,他们绝对不介意把这件事情附加上复杂的政治意义,然后用来攻击西风骑士团。 到时候,就是他倒霉的时候了。 “打扰一下。”金发的男人推开了大门,声音如同春风,“我希望能够在此住宿一夜,不知道那位能够给我一些建议?” 歌德眼前一亮。 真是一位优秀的贵公子。 穿着、步伐、语气··· 眼前这位金发的少爷完美地诠释着贵族的气质。 在贵族的时代落幕之后,这样的贵族少爷已经很少见了。 但他的眼神随后归于平淡。 这样的人本该成为自己的坐上宾客,也许两个人还能够互相商讨一下酒店的陈设和发展,然后互相成为彼此的助力。 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请离开吧,蒙德人。”一旁带着斗篷的至冬人发出了冷漠的回应,“这里是至冬国使团【愚人众】的临时居所,我们已经包下了全场。” “在外交活动结束之前,这里并不对任何外人开放。” 这番话不能说不冷淡,但也不能说对方不知礼节。 最起码,对方的理由很充分。 但如果有心人想要反驳,也立不住脚。 奥托不是有心人,但他比有心人更加用心。 因为他是专门来找事的。 “我问的是,这座酒店的所有人。”奥托的微笑不变,“请问愚人众是已经将这座酒店买下来了吗?” 当然不。 至冬国确实有这个财力,也有这方面的意向。 但是歌德不会同意,蒙德也不会同意。 如果只是暂时租借还好,但如果是售卖···这可是蒙德的地标建筑,不可能售卖给其他国家的人。 里侧的歌德终于坐不住了。 “我想,在蒙德成为至冬的属国之前,这里应该还是我的产业才对。”歌德语气揶揄,“莫非贵国已经制定好了侵略蒙德的战略?那我倒是要在这里等候诸位的大驾光临了。” 奥托露出了微笑。 歌德会站出来在他的预料之中。 愚人众率先给他定下了身份。 蒙德人。 实话实说,这位冷漠的使团成员显然并非是一个合格的外交人员。 他完全不会说话。 在蒙德的领地之中,语气傲慢态度骄横地拒绝一位蒙德人。 这个国家的子民是无法容忍的。 追求自由的蒙德人生来厌倦有人凌驾于他们之上。 神明放弃了这种权力,旧贵族也因此被扫入历史的过去。 而现在,一个小小的使团成员再次挑战这种自由。 哪怕奥托放弃了羽渡尘的感染能力,他也不觉得对方能够站得住脚。 看起来至冬国掌握了外交的核心,强大。 但他们的使团并没有掌握外交的技巧,一个和善的面容。 强硬的外交只会带来误解和敌视,和善的面容也会找来欺凌和蔑视。 唯有将两者全部准备好,才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 但愚人众显然并不知道,或者说知道了却并不在乎这一点。 纯粹依靠强大的力量当然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但至冬有这种底蕴么? 奥托的眼神玩味。 我真希望祂有。 但这位冰之神,真的不够资格。 13-意料之外 他为什么要生气? 使者的眼神有些诧异。 这些天来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虽然像这般宣之于口还是第一次,但是他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 毕竟他们的行动一贯如此,作为酒店的主人,歌德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他知道,那就更加不应该因此而生气才对。 这样的问题只在使者脑海中留下了一个呼吸,随后他便想到了另一个新的问题。 他的愤怒会影响到【愚人众】的计划么? 不会。 所以··· “如果您这么想,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使者轻描淡写地说道,“总之这座酒店不会对任何人开放。” “这里是愚人众的驻地,除非得到【女士】大人的许可,否则没有人有资格踏入这里。” 歌德的表情并不愤怒,反倒是有些了然。 愚人众的态度一贯如此,他不喜欢,却也习惯了。 “哦,是吗?”奥托的笑容玩味,“如果我是携带着迪卢克·莱艮芬德的意志到来的呢?” 抱歉了卢老爷,我不想的,但在这里,你的名头是真的好用。 奥托再一次为自己之前的努力感到欣慰,毕竟没有白费。 使者的表情忍不住一愣。 话说的太满了,现在就不好收场了。 拒绝所有的蒙德人,就连【女士】亲临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做不到。 “是那位晨曦酒庄的主人?”酒店的长廊之中,传来了一声悠然的声音,“如果是他的意志,也许我们必须要考虑一下了。” 因为在这种场合,迪卢克的话绝不会只是简单的代表他本人。 莱艮芬德家族会为了它的家主大人的意志而行动,那个奉行骑士道的琴,也会站在对方的身边。 在蒙德,只要琴想要做的事情,愚人众就必须退让。 这里毕竟是蒙德,是风神的领地。 【女士】即使在傲慢,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位神明的对手。 尤其是这位风神,可是最初的那一位。 数千年来,神位的更迭从来不曾中断过,但唯有风神和岩神,仍旧端坐在神明的席位上。 这段时间太过漫长了,漫长到了没有人可以计量。 这么漫长的岁月,那位巴巴托斯大人究竟留下了怎样的后手,这是没有人能够预测的。 事实上,蒙德在愚人众最开始的计划中,并非是如此靠前。 有关于祂的神之心,本该在计划的后半段尝试谋取。 但是女皇下达了命令,要求从蒙德开始。 他们无法理解,但仍旧愿意执行。 蒙德真不是个好的地方。 诚然,在法尔伽率领骑士团的精锐离开之后,这个风之国度的国力已经衰落到了顶点。 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凡人在这种战争中,是多是少都无所谓。 因为唯一能够起到作用的,只有神明。 只要巴巴托斯仍旧高居风神的席位,蒙德再衰弱,也仍旧是七国之一。 因为没有人能够冒犯这位风神。 七神并称尘世七执政,但任何一位执政者,哪怕失去了国度,祂们也仍旧是神明。 可如果失去了神的庇护,七国就不再是七国。 西风骑士团的衰弱固然是个好消息,但是巴巴托斯的名号足以镇压一切。 问题有很多。 但是这是女皇的命令,所以一切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不过随着计划的执行,【女士】也已经发现了很多问题。 比如,巴巴托斯似乎变弱了。 如果祂连自己的眷属都无法掌握,那么祂的衰弱程度必然难以量测。 这应该也是女皇要求自己从蒙德开始谋划的原因。 即使有这种猜测,但在猜测没有证实之前,愚人众的行动必须要小心。 “但我从未听说过他有你这样的朋友,你要如何证明,你代表着迪卢克·莱艮芬德的意志呢?”女士的脚步声缓缓传来,“戏耍我,可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奥托·阿波卡利斯。” 说出名字自然是为了证明,愚人众对于奥托并非全无所知,最重要的是,可以警告奥托。 奥托并不诧异。 对方的人手分散蒙德,始终在监视着某些重要人物。 他今天接触了迪卢克和芭芭拉,如果愚人众的情报机构连这么点情报都调查不出来,那么他们都应该被送回至冬种土豆了。 “当然,我的消息必然准确,”奥托的笑容意味深长,“罗莎琳女士。” 罗莎琳的表情突然变化。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因为这就是她的名字。 但也很陌生,因为这个世界上,本不该有人会记住这个名字的。 她已经放弃这个名字很久了。 冰锥在女士的身侧成型。 罗莎琳曾经是须弥教院的天才,在火元素领域有着高深的造诣。 眼前的姿态不过是为了封印她心中满溢的复仇之火。 没有人可以窥视她的过去。 女士的内心中,少见的生出了杀意。 她是个很高傲的人,这种傲慢来自于她的人生和实力。 罗莎琳对琴的态度相当傲慢,因为她知道琴的性子。 这种温润的人除非是触犯到了底线,否则她的所有要求都可以打个对折来完成。 这种傲慢绝非毫无缘由,事实上,反倒需要大量的事实和信息来做辅佐。 但今天,她遇到了某种预料之外的变故。 她已经放弃这个名字很多年了,随着当年的事情逐渐落幕,她已经逐渐成为了一个独行者。 奥托不该知道的。 但这个不该知道的人,此刻笑容温和地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她的秘密。 愚人众的情报机构,出现了问题。 罗莎莉的眼睛微眯,眼神冷漠而又危险。 这是不能够被传出去的消息。 对方如何知道的很重要,但让对方闭嘴也很重要。 什么才能确保一个人保持忠诚? 死去的人将会足够忠诚,他们能够确保一个秘密不被人所知。 罗莎莉想要这么做。 但身体不支持她。 眼前这个宛如贵族子弟的男人面容神色温和,金色的瞳孔带着莫名的威严,如同神座亲临。 很危险。 来自过往数百年所形成的直觉告诉她,奥托很危险。 即使能够杀死,那也是需要认真对待的敌人。 如果是在至冬,她会全力一搏。 但这里是蒙德。 蒙德人不会给她发挥全部实力的机会,除非她想要彻底的留在这里。 14-自我怀疑 局面有些僵硬,但奥托的表情风轻云淡。 这样的局面,奥托不止面对过一次。 因为那个世界一直如此,名为崩坏的威胁始终围绕在人类的身边。 奥托对普通人的生命毫无感觉,但在他的计划实现之前,他需要这些人活着。 所以他不得不和各路人马合作,谋求最终极的秘密。 在这条道路上,女士算不得危险。 权衡片刻,罗莎琳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 奥托很危险。 这个人知道常人不该知道的,同时也拥有常人没有的实力。 可他连神之眼都没有,到底是如何得到这份实力的? 罗莎琳不能够理解。 不能理解的神秘,对于愚人众来说,就是危机。 即使是女士这样傲慢的人,也必须要慎重对待。 神之眼是提瓦特大陆的规则,有了神之眼才有了继续变强的可能。 邪眼也是这种规则下的产物。 奥托拥有能够和她媲美的力量,说明这个人要么隐藏了神之眼,要么走出了一条和邪眼相似却不同的道路。 对于这样的麻烦,最好的处理手段就是直接杀死。 但是做不到。 当武力无法解决一切的时候,人们就会会想起和平的手段。 即使是女士,也是这样的人。 无法让奥托消失,那就只能尝试着把他变成自己的盟友,然后再找一个机会把他给杀死。 “看起来奥托先生确实掌握着某些特殊的情报,”女士收敛了冷漠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妩媚妖娆,“也许我们确实可以合作一番呢?” 在最终的计划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东西。 包括她自己。 罗莎琳并非不知道自己出众的外貌条件,只是很少有人需要她做到这一步。 奥托也是跟着笑了,笑容克制而又优雅。 “当然。”他的声音意味深长,“我一向觉得,强者应该拥有强者的特权。” “蒙德既然弱小,那么就这么弱小下去,就很好了。” 罗莎琳眼神一冷。 果然,这个家伙真的是冲着愚人众来的。 难怪在深夜故意赶来歌德大酒店。 所有人都知道愚人众租下了整个歌德大酒店,奥托更加不可能不知道。 看他今天的行动,从迪卢克再到芭芭拉,一天的时间,他几乎摆平了两位蒙德至关重要的关键人物。 这样目的明确的人,非要在愚人众的驻地闹事,显然是有意为之。 但这是个好消息。 女士的笑容有些玩味。 至冬国对于蒙德其实没有什么想法,他们所谋求的是风神巴巴托斯。 但是想要在蒙德对风神下手,蒙德人本身就是一个无法避开的话题。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处理蒙德。 如果奥托的目的也是这个,那么合作并无不可。 愚人众的情报网遍及大陆,除了七神和深渊教团,他们可以掌握几乎任何一份情报。 但是奥托的出现异常神秘,如同突然出现的一般,根本就没有什么过往可言。 在愚人众的情报之中,最早的纪录只能够追溯到一个月之前。 能够在愚人众的情报机构之中隐蔽自己,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既然是有底蕴的人,那么合作就是可选项了。 “在蒙德的地盘上,商量如何削弱蒙德的国力,奥托先生还真是大胆呢。”罗莎琳的声音慵懒带笑。 奥托的表情诚恳,“不不不,和愚人众相比,我还差的多。” “我只不过是想要蒙德而已,但愚人众想要的就很大了。” 风神。 在那位冰之女皇并不亲自出手的情况下,派出一些凡人对神座出手。 愚人众的胆大妄为绝非一般人能够想象。 但奥托并不在意。 因为他比愚人众更加胆大妄为。 那位冰之女皇尚且在筹谋七神的神之心,然后才打算有下一步的计划。 但奥托已经越过了这一步,直接开始了朝着天理奔去的行动。 比蒙德更珍贵的,自然是风神,巴巴托斯。 连这个他的都知道吗? 罗莎琳的表情晦涩不明。 对七神出手是愚人众不能言说的秘密,她故意多次在琴的面前表述自己对于风魔龙的意动,就是为了误导她,让她以为自己的目标是风神眷属的力量。 这部分力量虽然也是风神所赋予的,但充其量只能算是风神的恩泽。 愚人众的十一位执行者,本身也是获得了冰之神的恩泽。 神明的恩泽固然珍贵,却也不至于令蒙德人直接翻脸。 毕竟,这其中要经受的程序太多了。 猎杀风龙,获得遗泽,融合风神的祝福··· 这其中哪一个步骤失败了,愚人众都无法得到风神的恩泽。 所以西风骑士团只是警告,而不是直接动手。 但是如果他们是对风神有想法,立刻就会找来蒙德的通缉和追杀。 这是愚人众无法承受的。 他们是至冬国最强的组织,隶属于那位冰之女皇。 但蒙德是一整个国家,而且世界上并不只是蒙德这一个国家。 谋求神之心的计划暴露出去,愚人众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罗莎琳脸上笑意盈盈,实际上内心恨不得把牙齿咬碎。 她实在不知道该去怀疑谁。 这个计划实在太过机密,知道它的人数不过一手。 但就在这一只手就可以数清的人数之中,没有一个人会选择暴露出去。 甚至说,眼下最值得怀疑的,其实是她这个正在执行计划的人。 因为其他人的行动还在布局,只有她一个人已经开始了行动。 如果说真的是因为某处细节暴露出去的,那么罗莎琳这里反而是最有可能出现意外情况的。 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一份计划,大家都不会暴露出去,那就只能是对方从细节处查到了踪迹。 所以,是我自己除了问题? 罗莎琳有些自我怀疑。 15-精灵与龙 一夜好眠。 昨天的试探给三个人增加了过于严重的负担。 迪卢克离开了酒庄,开始在【天使的馈赠】附近住下,同时开始着手整合蒙德酒业之中流传出来的消息。 修女罗莎莉亚选择了侦察歌德大酒店的环境,顺便调查了一下奥托所接触的对象。 而罗莎琳,愚人众的执行官,她将愚人众在蒙德的整个情报机构重新清理了一遍,然后再次调查奥托的行动。 这些工程量相当巨大的工作并不简单,即使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拥有神之眼的强者,但也相当的费力。 但这和奥托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找了个地方睡了一夜而已,多余的事情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和女士的夜谈,他已经用羽渡尘修改了在场其余人的记忆,除了罗莎琳自己说出去,这份消息暂时没有暴露的可能。 和愚人众的合作暂时还不能够放在台前,因为他现在需要得到蒙德人的友谊。 清晨。 奥托拉开了房间的落地窗。 这里是歌德大酒店的顶点,站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蒙德。 也幸好蒙德追求自由,否则这种高过西风大教堂和骑士团驻地的建筑根本不可能建起来。 所以也难怪女士要租下这里。 她这样的人,当然喜欢站在高处俯瞰,而不是立在地下仰望穹顶。 幽紫色的屏幕在奥托的眼前缓缓浮现。 【圣痕】 【女武神装甲】 【特殊女武神基因】 【崩坏能武装】 唯一能够点亮的只有最后一个。 前面三个需要的崩坏能十分庞大,唯有普通的崩坏造物,对于奥托的要求比较低一些。 奥托熟练地点开了武装,然后把屏幕拖到了下方。 在一系列诸神座系列或者来历传奇的特殊武器的下方,还有这一排同样稀少珍贵的科技。 逆熵的泰坦机甲系列,以及天命的自适应武器作战模板。 前者奥托已经得到了天父的设计图,而后者,他已经开始研发海姆达尔了。 天父复杂的设计图在奥托的脑海之中重现,然后开始填补其中的缺漏,同时建立新的结构,以便于它能够在提瓦特大陆上发挥自己的作用。 逆熵的科技偏向机械。 因为人体虽然是很好的崩坏能容器,但长时间容纳崩坏能,会让人体彻底被摧毁。 出于这个原因,逆熵选择了使用更加昂贵的机械。 相比较人体,哪怕是特制的合金,崩坏能利用率也太过低了。 从价值的角度来说,这太过昂贵,并不符合所谓的利益。 但逆熵决意如此,他们不在意所谓的经济利益,更加看重“人情味道”。 从这方面来说,逆熵作为守护世界的组织,其实是蛮合格的。 但是他们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弱小。 相比较奥托所统率的天命,逆熵太过弱小。 逆熵的科技甚至不足以在奥托面前保全他们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指望他们对抗崩坏实在是太过荒谬了。 奥托的选择是正确的。 因为只有他,和他统治下的天命,才拥有和崩坏对抗的能力。 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哪怕你如何崇高如何完美,但赢不了就是事实。 这是维系人类命运的决战,赢不了就是又一次纪元重启。 所以,他们的“人情味道”又有什么用处呢? 不过,奥托并不在意这些。 只要能用,天命的科技还是逆熵的技术,都无所谓。 至于说为什么要先选择天父,是因为这一次奥托的目标是一个体型庞大的生物。 有足够的体型这场战斗看上去才会更加有趣。 风魔龙,或者说,东风之龙,特瓦林。 这位风神的眷属是一个很重要的棋子,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强,而是因为它关系到了一位神座。 巴巴托斯不会对特瓦林置之不管,这就是它最重要的价值。 想要掌握蒙德,有两个人是绕不过去的。 琴·古恩希尔德,还有风神巴巴托斯。 前者奉行所谓的【永护蒙德】的信条,是一个崇高的骑士人物。 她不适合成为掌权者,作为打手倒是很合格。 那位看似自由的风神,才是最大的问题。 蒙德的自由在祂的庇护下生长了数千年,这数千年间,祂看似对蒙德放任不管,实际上蒙德出现任何问题,祂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祂给予蒙德人自由,要求他们建立一个无人称王的自由城邦,从此为蒙德定下了基调。 而任何有违这个想法的人,都将会成为这位风神的敌人。 千年之前衰落的劳伦斯家族就是如此。 风神赋予自由,从此谁敢践踏自由,谁就是蒙德的敌人。 奥托并不觉得祂的想法是正确的。 但他已经过了和人讲道理的年纪,既然觉得一个人是错的,那就拿出证据,让他学着接受正确的答案。 哪怕这个人,其实是一位神座。 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把风神拖入棋局。 但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因为这位风神自由自在,全然不会因为任何人而随意动手。 即使是蒙德出现了问题,祂更大的可能也是借助神谕之类的手段,让蒙德人自己去解决。 反正有祂在暗中照应,几乎没有出现意外的可能。 但是特瓦林是不同的。 东风之龙是数千年前祂的朋友,数千年后的今天,巴巴托斯的朋友所剩无几,大概也只有这么几个了。 而如今特瓦林出现了问题,祂不可能袖手旁观。 如果事情暂时仅此而已,那么巴巴托斯仍旧可以解决这些麻烦,然后重新隐匿在千风之中。 但这是不行的。 因为蒙德的局面太坏了。 明面上的愚人众,暗地里的深渊教团。 在祂没有下定决心,重新带起神座的冠冕之前,祂没有这个清剿一切的能力。 所以祂只能亲自入场,整合各方的力量,然后重新解救特瓦林。 巴巴托斯很强大,更加自由。 想要束缚住这位千风的精灵,就只能够开出一个祂无法拒绝的筹码。 特瓦林,就是最好的筹码。 “真是期待啊。”奥托的眼神带着好奇的笑意,“即使是温和的微风,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应该也会展露作为风神的本性//吧?” 就让我见证一下,神明的怒火好了。 16-迪卢克和琴 “奥托·阿波卡利斯。” 金色头发的女人眉头微皱,素白色的指尖轻轻敲击在了桌面上。 琴·古恩希尔德。 蒙德如今的主人。 当然了,蒙德是自由的,这里不会有主人,哪怕是风神亲临,也是如此。 所以,应该是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大人。 此刻这位代理团长看着桌子上的画像和记录,眉头少见的皱紧。 这是来自罗莎莉亚修女的情报。 这位修女是西风教会的阴暗面,负责处理那些会威胁到蒙德的事变或者相关的人。 琴对这位修女小姐了解不多。 罗莎莉亚很少和西风骑士团接触,她的行为模式与迪卢克相似,两人都惯于在黑暗中用自己的手段守护蒙德。 了解不多,但琴承认对方守护蒙德的信念。 这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她忠诚于蒙德,为了蒙德潜伏在阴影之中,所以琴也回报以信任。 对于罗莎莉亚的情报,琴自然很上心。 从记录来看,这位奥托先生在一天之内接触了不少人。 包括迪卢克、安柏、芭芭拉,甚至是愚人众。 目的不明,但接触这么多特殊人物,对方的目的显然也并不简单。 尤其是芭芭拉和迪卢克。 前者是自己的妹妹,西风教会的修女,未来的枢机卿。 而后者则是骑士团的前辈,掌握着诸多骑士团的隐秘。 琴对这些人都报以信任,但这并不影响她担忧这些人会不会泄露出某些事关蒙德安危的秘密。 因为在某些有心人的眼中,他们的每一句话,甚至是他们本身,都是可以被利用的。 甚至在情报之中,奥托已经获得了这些人的信任。 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接近这些在蒙德拥有非比寻常地位的善良之人,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举动。 但是琴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去劝阻他们接近奥托。 怎么说呢···奥托不过是和这些人聊过几句而已。 难不成因为这种原因,就要驱逐他么? 这样做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有失蒙德的名声。 但这个人··· “笃。” 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 这个时间点谁会来骑士团寻找自己呢? 琴面色一正,然后语气平淡地说道:“进来。” 火红色头发的男人推门而入,表情带着和琴如出一辙的平静。 “迪卢克前辈!”琴有些意外。 这位骑士团的大前辈,早些年有望接手西风骑士团的精英骑士。 迪卢克曾经是蒙德的骄傲,但自从那一次的意外之后,已经很久不愿意接触骑士团的人了。 像这样直接来到骑士团,更是少有的情况。 琴的地位如此,对当年的事情自然是知之甚详。 也正是因为知之甚详,所以对迪卢克的态度也越发温和。 因为当初的骑士团,做的并不正义。 或许那是正确的选择,毕竟是为了蒙德。 但对于迪卢克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正义的回答。 他本身就是骑士团的大骑士,为骑士团奉献过无数次。 但在他的父亲死后,他甚至无法给克利普斯一个真相。 所以迪卢克选择退出了骑士团。 琴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于迪卢克明里暗里的态度,都选择了接受。 既然是骑士团做错了事情,那么自然需要好好赎罪一番。 因为立场原因,西风骑士团无法给迪卢克一个满意的交代。 既然如此,那就在其他地方回以信任和馈赠好了。 理应如此而已。 所以当迪卢克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琴已经意识到了,这一次的问题,恐怕真的很大。 “我本来打算无视骑士团,自己来做这件事情。”迪卢克直入正题,“毕竟这个地方令我不快。” “但团长大人毕竟是不同的,所以我来邀请您加入我的计划。” 这是他一开始的想法,撇开骑士团单干。 但考虑到琴,他打算稍作退让。 虽然对骑士团当初的决定不满,但迪卢克并不会迁怒所有人。 尤其是琴。 这位代理团长大人的认真和负责,所有蒙德人都看在眼里,并且表示尊敬。 迪卢克也不例外。 “这是我的荣幸。”琴并未轻易答应,只是笑着应付,“请讲。” 对迪卢克尊敬是一回事,但她本人绝不可能轻易表态。 因为她是蒙德如今的骑士团长大人,她的决定基本上就等于蒙德的态度。 她要为蒙德负责。 迪卢克拿出了从奥托手中得到的武器,然后摆放在了桌子上。 有了技术和仪器,他自己就可以批量制造。 但是考虑到琴,他打算和骑士团进行一次不公开的合作。 迪卢克虽然有自己的势力,但和掌握着蒙德的骑士团相比,还是差了一点。 如果能够得到骑士团的帮助,他的计划可以更快的推进。 所以,试一试就好。 数分钟之后。 意识到迪卢克的筹码之后,琴陷入了沉默。 和迪卢克一样,她很轻易地察觉到了热武器对于如今的战争的改变。 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神之眼的,也不是每一个人,在没有得到神之眼的时候,还会选择保持训练,以保证自己拥有强大的身体。 而在这个世界,想要保证战斗力,就只能如此。 要么拥有神之眼,要么努力锻炼。 但这两种方法,前者依靠命运的安排,后者成效太慢太慢。 和迪卢克手中这些只需要稍作训练就可以派上用场的武器不同,现行的培养军队战斗力的方式,还是太过缓慢了。 迪卢克只需要几天,就可以组建一批拥有足够战斗力的军队。 但骑士团却需要数个月甚至更久。 如果不是因为神之眼并不支持这些武装,恐怕冷兵器部队就彻底没有什么用处了。 想要觉醒元素力,依靠这些武器并不可取。 琴心动了。 她并非是什么软弱的人,和愚人众的退让,也仅仅是因为打不过而已。 打不过就别嘴硬,因为愚人众一旦认真,他们受的是伤,而西风骑士丢的是命。 蒙德有神却不一定出手,冰之神却一定会为了愚人众入场。 蒙德的高端战力也不如愚人众强大,低端战力更是如此。 什么都打不过的仗,真的没有坚持的意义。 如果能够打赢,谁会愿意一直退让呢? 但琴还有一个顾忌。 “那位奥托·阿波卡利斯先生,你了解多少?”琴轻声问道。 罗莎莉亚的提醒还远远不够,她需要询问一下当事人,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答案。 “他在蒙德做了什么?”迪卢克瞬间就意识到了。 此前他在酒庄进行各种测试还有人手的调集,以至于并没有及时的获取蒙德的情报。 迪卢克眉头微微皱起,将武器的事情暂时放在了一旁。 奥托必然是做了什么,否则琴不会一开始就问“你了解多少”。 这种态度,已经是把对方当作潜在的敌人来防备了。 “他接触了安柏和芭芭拉,并且在暗中接触了愚人众。”琴的眼神认真,“据罗莎莉亚的调查,他多次利用你的身份,换取安柏和芭芭拉的信任。” 迪卢克脸颊微微抽//动。 啧。 早就知道这个人有问题,但是没想到就一个问好对方也能够利用的这么好。 琴一说话,他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手段。 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朋友。 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拓展交际,往往还是依靠朋友。 奥托本人在蒙德是没有什么名声的。 人们不知道他的过往,也不会知道他的性格。 所以面对这样的神秘人,大多数人哪怕心怀善念,也会带着几分戒备。 但奥托抬出了迪卢克。 迪卢克在蒙德有威望有地位,既然是他的朋友,人们就会下意识地相信,这个人是可以相信的。 “我和他没有什么交际。”迪卢克自然和盘托出,“不久之前在蒙德城外偶然遇到,我觉得他是一个危险人物,所以暂时保持监视。” 这种行为琴是做不出来的。 因为这只是感觉,但琴不会因为感觉就做出决断。 她需要证据。 而迪卢克不需要。 因为他是暗夜英雄,只需要怀疑,就可以付诸行动。 “而奥托为了自证清白,答应在一个月后来晨曦酒庄见我。” 琴点了点头。 这就是事情的开始。 没有什么问题。 对方既然来到了蒙德,必然不会是偶然。 迪卢克出现与否,都不影响对方进入蒙德。 蒙德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看对方能够进入歌德大酒店这件事情,要么他和愚人众发生了某种冲突,而他赢了。 要么是他已经和愚人众联合在一起了。 “而在这次见面之中,他拿出了这些东西用以交易。”迪卢克继续解释。 “这么说他手中还有更好的武装。”琴看着迪卢克,眼神认真。 而且对方必然有一定的实力,否则他现在不可能到处乱转。 “是的。”迪卢克点了点头,“但他没有选择出售。” 琴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一个掌握着可以普及的武装,本身也足够强大的陌生旅人。 来到了此刻刚好被风魔龙侵扰,愚人众外交压迫的蒙德。 只能说是两个麻烦凑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大//麻烦。 陌生旅人本来可以依靠骑士团的力量进行监管,但在这个风魔龙入侵的关键时期,骑士团实在抽不出多余的人手。 而风魔龙···西风骑士团倒也不是处理不掉,但对方的真身是特瓦林,蒙德曾经的四风守护之一。 琴无法轻易下定决心,是否要杀掉这个为了蒙德付出鲜血和自由的东风之龙。 这条龙身上承载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比如过往的守护,荣誉,以及风神的眷顾。 杀死他当然很简单,但复杂的是之后的事情。 “偏偏是这个时候···”琴的语气无奈。 连自己那个妹妹也参与进来了啊。 “你可以尝试着和他交流一下。”迪卢克表情平淡,“对方并非不可交流,虽然心怀目的,但那个人做事不是带着自己的想法呢?” 人做事终归是有想法的。 对方确实危险,但身上的价值也很大,所以值得尝试一次。 “我担心对方想要的正是这个。”琴转过身,蓝色的眸子神色复杂,“他很清楚蒙德的情况,不是吗?” 利用迪卢克当跳板,接触安柏和芭芭拉。 这个人的目的性很强,所以接触芭芭拉她们两个绝对不是最终的目的。 在蒙德,需要利用芭芭拉当跳板接触的人或事物并不多。 琴必然是其中之一。 “但你无法避开。”迪卢克说道,他的目光仍旧平淡,“既然接受了这个身份,就要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西风骑士团的骑士团长,是不能够回避问题的。” 如果因为对方有可能造成威胁就直接拒绝对方,那么琴这个骑士团代理团长当的也就太不合格了。 这个职位是荣誉也是责任。 在个人利益之前,她必须先考虑蒙德的利益。 “这算是告诫么?前辈。”琴笑着问道。 “并不。”迪卢克看着琴,“他和我的交谈之中,显然并不喜欢愚人众。” “蒙德也不欢迎愚人众,这就是合作的基础。” 这不是迪卢克公报私仇,而是确实如此。 作为外交使团,愚人众实在太过嚣张了一点。 蒙德的市民中很少有人不对这些人抱有怨念,只是因为西风骑士团的沉默态度不得不选择忍受。 但西风骑士团内部也不是没有异议。 大家都知道琴的好意,但是没有人可以一直容忍至冬国的使团。 他们实在是不会做人。 “我会尝试一次的。”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奥托的目的必然是她,至少目的之一和她有关。 但就像迪卢克说的,她无法避开。 作为蒙德的管理者,对琴心怀恶念的人很多。 她不可能全部回避,总归是需要用剑锋去面对的。 琴当然有这样的决断。 她看着温柔如同蒲公英,却也并不缺乏拼搏的勇气和劲力。 而且,她也确实很讨厌愚人众。 一个三番四次试图插手蒙德政治的外交使团,着实令人喜欢不起来。 17-还不错 奥托并没有离开歌德大酒店。 除了忙碌于修补天父的设计图纸,并且开始筹措建造天父所需要的材料。 奥托也还在等待。 他笃信自己昨天做的足够多了。 如果西风骑士团不是瞎子,至少也该对自己有一些兴趣了。 自己主动上前去谋求合作,他们反而不会相信。 所以,还是稍作等待就好了。 奥托不相信,这些人对自己的身份不感兴趣。 如果是正常情况,这些人也许能够坐的住。 但是在风魔龙入侵的关键时刻,奥托并不相信他们能够坐的住。 因为他们是没有人手的。 有足够的西风骑士,他们内心才能够有充足的把握。 然而他们没有。 没有实力就没有底气,没有底气就不能够坐山观虎,确定奥托到底有没有问题。 西风骑士团很赶时间,他们必须尽快确定奥托的身份和立场。 但奥托不同。 他们并不知道奥托的目的,所以奥托当然可以稍作等待。 给奥托休息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奥托哥哥!”安柏的声音仍旧欢快,“是我,安柏。” 奥托眉头微挑。 上门的果然是安柏。 这么说来,自己做的事情西风骑士团已经有了调查。 不过这倒是件小事情。 奥托很少使用暴力去解决一件事情。 他应付芭芭拉和安柏两个人的手段足够温和,对方即使是知道了,也很难找到其中的问题。 因为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奥托确实没有危害这两个人的意思。 两块跳板···着实没必要做的太过。 “好久不见,小安柏。” 奥托的语气温和,眼神带着笑意。 “既然你来了,看起来西风骑士团的那位已经注意到我了?” “嗯。”安柏点了点头,“琴团长让我来邀请你去西风骑士团的驻地。” 这时候奥托本应该爽快地应下,因为这就是他的目的之一。 但此刻他安然地等候在原地,等待安柏问出内心的问题。 像是奥托的举动给予了安柏某种勇气或者暗示。 “凯亚希望我向你询问一下,”犹豫了一下,安柏还是低声问道,“奥托先生是不是故意接触我,然后来吸引琴团长的。” 安柏的生活不说一帆风顺,但也算不上什么缺爱。 她当然不会因为奥托的一点肯定和关心就产生什么悸动。 所以当有人告诉她奥托的出现很可能有问题之后,她便主动接下了任务,前来询问奥托。 果然是这个矿工头子。 奥托心中了然。 凯亚的原话当然不会是这样。 这个以玩世不恭地态度面对所有人的骑兵队长,内心的算计可不是琴这种单纯的人能够比拟的。 但安柏无意暗中试探,索性直接摊牌。 “吸引西风骑士团的琴,我倒是没有这种想法。”奥托的回答仍旧温和,丝毫不见波动,“但接近小安柏,确实有对蒙德的一些想法。” 他就这么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好像根本不担心安柏生气一样。 小女孩嘴巴微微鼓起,看上去有些生气。 但也仅此而已。 利用自己获得蒙德人的好感,这件事情让安柏并不开心。 但奥托很坦诚,所以她也只是不开心。 最主要的是,她还不知道奥托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眼前这位金发的主教先生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对蒙德的一些想法”这样的话,然而没有人知道,他口中的一些想法,对于蒙德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剧变。 大概在安柏的眼里,所谓的一些想法,大概也就真的是希望得到一点来自西风骑士团的帮助。 女孩当然不会喜欢一个人带着目的接触自己,但如果指望他人毫无目的,那也太过于天真了。 “怎样,是不是很生气?” 如果不是看得到奥托的表情,安柏真要以为这个人是在挑衅自己了。 “奥托先生觉得自己很聪明?”安柏微嗔。 “我这个人,聪明还是有一点点的。”奥托笑着应下。 “这种回答才不聪明啊!”安柏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那我解释一下?”奥托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某种温暖的能量顺着奥托的指尖流入女孩的身体内部,为她带来了某种如同酒醉一般的状态。 通过提取燃愿玛瑙之中的力量,奥托将积蓄出来的火元素能量灌输进了安柏的身体内。 这种提升等同于神之眼进阶所带来的强化,但更加有效。 因为哪怕失去了神之眼,火元素的强化仍旧可以保持安柏的战斗力。 借用一点点小技巧,奥托成功让安柏陷入了很好说话的状态。 她的身体如今充斥着适量的火元素,依靠神之眼的力量,安柏的身体正在自我调节,然后完成适应和变强。 在这个阶段,她自己都是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理清外界的事情。 事实上,这个过程奥托并不少见。 女武神的力量不比这些神之眼的持有者差,甚至是更加强大。 两者之间的不同是,女武神能够将力量归于自身,圣痕只是起到调动和镇压崩坏能的作用。 而神之眼的持有者则是将力量储存在神之眼中,需要用到力量的时候从神之眼中提取。 前者被崩坏能侵蚀,寿命短暂而又自身强大。 后者没有被侵蚀的危险,但本身并不强大,完全依靠神之眼。 奥托觉得有些相似的地方。 安柏并不是一个实验品,这样的手段如同赋予圣痕,奥托早就研究透彻了。 甚至说,元素力量远比崩坏能更加稳定和温和,赋予元素力量要比控制崩坏能简单很多。 这就是异界版本的圣痕啊。 奥托露出了笑意。 这是圣痕的雏形,如果继续研究下去,未尝不可以把圣痕在这个世界重现出来。 到时候,本身就足够强大的女武神再加上神之眼的力量,就是双份的喜悦了。 不过这也是之后的事情了,眼下圣痕的出现,不过是奥托用来安抚安柏的手段。 体内奔涌着前所未见的元素能量,这对于安柏这种操控元素力的神之眼持有者也是一种特殊的体验。 她甚至根本察觉不到任何的异常,整个人沉浸在一股温暖舒适的幻境之中。 奥托说什么她就应下,丝毫没有考虑的意思。 啧,成功了。 看着女孩有些晃悠的身体,奥托伸手扶住了安柏。 很重要的工具人,又是新的实验体,可不能就这么损伤了。 奥托的指腹轻轻按压在女孩的脊背处,记录着第一手的数据。 还不错。 18-当然可以 这个场景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酒店房间门口。 手里抱着一个迷迷糊糊的女孩。 奥托:“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我什么都没有做。” 西风骑士团:“罪犯要交代的只有这个?你以为我们西风骑士团会相信你的鬼话么?” 好,解释不了了。 看到罗莎琳的第一眼,奥托就知道这件事情大概是真的麻烦大了。 他从一个杰出贵族子弟变成了一个喜欢小女孩的变态的杰出贵族子弟。 啧。 风评日常受害。 罗莎琳的笑容绕有几分性质。 她以为奥托是个危险的神秘人,因为他目的不明。 但这个神秘人身上似乎有了某种欲求,这就不是很危险了。 有欲求的人不会很危险,因为愚人众能够满足他们的欲求。 虽然这种满足需要对方在日后数以十倍的偿还就是了。 “我相信你必然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抱住了对方,”罗莎琳义正言辞,“至于这位小姑娘,大概也是突然患了某种疾病,然后陷入了这种状态。” 话都被你说完了,你让我说什么? 奥托的内心剧场仅此而已。 这种程度的尴尬在他的人生经历之中不值一提,他早就练就了一副不动声色的态度。 不管你们怎么说,只要我没做过,我就绝不尴尬。 就算我做过了,我也不会尴尬。 罗莎琳倒也不是觉得奥托真就是个变态,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类型。 安柏的年龄也不算是太小了。 而且像是奥托这样的强者,终归是要有一些特殊权力的。 “阿波卡利斯先生,如果您更加偏向漂亮的小女孩,至冬这边也许比蒙德更加能够满足您的想法。” 她的笑容带着些许暧昧。 奥托眉头微挑,脸上的微笑仍旧不变。 “那还真实感谢罗莎琳女士的关心了。我会对您的身份做出最高程度的保证,绝不会让它在我身上暴露出去。” 罗莎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奥托,然后转身离去。 这个人的出现就像是为了见证这令人尴尬的一幕,见证完了就立刻离开,着实令人烦恼。 奥托伸手扶住安柏的肩膀,然后安静地等待安柏的苏醒。 这点元素力量并不强大,甚至还不如安柏自己的神之眼中所蕴含的能量。 只不过是少女之前一直依靠神之眼来调动元素力,她的身体只是下意识地调动这部分力量。 而现在,奥托是要她主动适应并且调动这份力量。 神之眼当然很好用,但这是一种外置的“器官”,专门用来调动元素力。 这样的方式对于奥托来说,并不靠谱。 因为一旦神之眼丢失,那么持有者立刻就会从强者变成弱鸡。 而神之眼并非是他们自己的造物,而是七神赋予那些意志坚定,心灵坚韧的特殊之人。 可以赋予,自然也可以夺取。 奥托不可能把这种能力放给神明,因为他只相信自己。 “抱歉,奥托先生。” 如奥托所料,安柏很快便回过了神。 相比较她平日里所调动的元素力,奥托注入的元素力量并不强大,甚至是说有些弱小。 就好像是和她同等级的火史莱姆一样,双方虽然处于相同的阶位,但火史莱姆只是一种常见的魔物,而安柏却是掌握着神之眼的英雄。 两者的元素力量自然不会相同。 但,这是不一样的。 安柏的眼神莹亮如玉,泛着某种惊喜的光芒。 不一样了。 她感觉到了元素的活跃。 以前安柏需要借助神之眼来调动,然后再使用。 她本身或许拥有这种天赋,但是她只能够依靠神之眼来施展。 而现在不同,安柏真的可以直接调动元素力量了。 完全不需要通过神之眼,她似乎获得了某种和魔物一样的力量,可以依靠自身的天赋直接调动空气中的元素力量。 而且这种力量仍旧可以和神之眼共鸣,进而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这份能力并非安柏所属,甚至就安柏自己而言,她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所以,赋予这份能力的人,必然是奥托。 “奥托先生是魔神吗?”安柏忍不住轻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奥托的表情微微一愣。 “我们是无法直接调动元素力量的。”女孩微微用力,手中凭空出现一团火焰。 火光微微跃动,连同影子也跟着舞蹈。 她虽然拥有火属性的神之眼,但仍旧会被火焰所灼伤。 而现在不同了,火焰真的在庇护着她。 这样的力量··· “但我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火元素。” 挥手散去火焰,安柏的眼神少见地认真起来。 她是比较活泼大大咧咧,但绝非是愚钝。 “我听说璃月有仙人,这些仙人本身是魔神后裔,或者得到了岩神的赐福,所以拥有惊人的力量。”安柏抿唇,语气轻柔,“所以我想,能够赋予这样力量的奥托,也应该是魔神才对。” 大陆已经没有魔神了。 当初魔神们角逐七神之位,尘世七执政诞生之后,剩下的魔神全部被驱逐出了大陆。 但奥托不会是掌管火元素的神明,所以他应该是魔神。 想得太多了。 奥托并没有纠正安柏的错误。 大概对他来说,印刻圣痕这种行动很正常。 但对方毕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把奥托当作了魔神,也是可以理解的。 奥托点了点头,直接给自己加了个身份。 “不。”奥托摇了摇头,“我并非魔神,只是一个希望见证神明的旅客而已。” 安柏有些惊喜,以及担忧。 她当然不相信奥托的解释。 人的认知取决于她所接受的教育,在安柏的记忆之中,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唯有魔神。 她的世界太小,仅此而已,所以她很难接受奥托的解释。 魔神的出现绝非是一件好事情,因为这些人拥有超出寻常人的伟力,却又没有神座应有的悲悯和仁慈。 一旦祂们提起了某种兴趣,亦或者是因为某件事情升起了不满,随时就是一场天灾。 但奥托是不同的。 安柏想到。 这样一位温柔和善的神明,应该是一位“好”神才对。 从未接触过神座的安柏就这样给奥托下达了某种定义。 “嘘。”奥托伸出食指,轻轻地按在了安柏的唇瓣上,“好吧好吧,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暂且当作你我之间的秘密好么?” “我对蒙德没有恶意,只是希望蒙德再次伟大起来。” 奥托先生,是和风神有旧么? 安柏甚至来不及羞涩,下意识地开始猜测奥托的目的。 让蒙德再次伟大起来···确实,曾经的蒙德是七国之一,不说之首,至少不会被愚人众如此欺压。 如果是这样的目的,对方应该和风神,或者蒙德有旧才对。 安柏记下了这段话,打算回头呈报给琴。 至于说保密··· 当然可以。 19-好的地方和不好的地方 安柏的到来在奥托的预料之中。 只要西风骑士团不是摆烂到了那种程度,他们总该对奥托这号人物有点想法的。 倒不是说,他们对于奥托有什么认知。 只是这个人一天的时间就把正常人要花费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的工作给搞定了。 就算是做间谍,您老人家未免也太赶时间了。 根本没有什么不动声色地靠近然后交好,最后获得蒙德人的信任和隐秘。 这些在奥托身上,完全没有出现过。 这位神秘人先生以一种干脆利落的姿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对蒙德有想法,所以你们快来接触调查我吧。 不能说有什么问题···只能说问题很大。 但同时,他们又无法确认奥托真的对于蒙德有危害。 如果只是因为对方是个神秘人就采取暴力手段,那么整个提瓦特大陆有太多携带着秘密的人了。 即使是西风骑士团的内部,也未必是所有人都很坦诚。 比如那位骑兵队长凯亚,他身上就有很大的问题。 但蒙德接纳了他。 于是蒙德也应该试着接纳奥托。 这毕竟只是一种例行的问话,他们的态度还是比较温和的。 所以最适合出面的人,就只会是安柏了。 这是个最好的机会。 奥托并不喜欢谎言,真实的言语和些许诱导足以解决很多问题。 不过偶尔也有例外,比如眼下。 奥托拒绝承认魔神的身份,但安柏坚持。 这个身份足够好用,确实也带着某种问题。 绝大多数好用的身份大多伴随着某种麻烦,魔神的身份也不例外。 但这个身份可以为圣痕提供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魔神有很多,祂们各有各自的力量,所以很多的不合理都变成了合情合理。 因为凡人是无法理解神明的力量的。 不能理解,那就接受就好。 这种可以赋予他人力量的手段等同于神之眼,如果七神可以通过这个获得民众的信仰,奥托又为什么不能够借此获得更多人的信任呢? 这是个计划之外的变数。 奥托已经习惯了圣痕的力量,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把圣痕对于提瓦特大陆的影响计算在内。 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变量,操作得当,完全可以更好的实现掌控蒙德的计划。 圣痕··· “到了。”安柏领在前面,声调不自觉地放低。 这里是西风骑士团的驻地,过去的千年之中,这个组织一直在庇护着蒙德。 蒙德人引以为豪,西风骑士们也为此骄傲。 安柏也是西风骑士之一。 “琴团长就在里面等你,”安柏抬起头看着奥托温和的金色瞳孔,“她是一个很认真的骑士,对蒙德的所有事务都很上心。” “这算是朋友的叮嘱么?”奥托挑了挑眉。 “当然。”女孩很坦然地应下了,“希望奥托先生不会是蒙德的敌人,否则得话,我会很伤心的。” 坦坦荡荡,不需要遮掩。 “不会的。”奥托笑容满面,“我会是蒙德最好的朋友。” 以及唯一的主人。 “我不会危害蒙德,”奥托做出了保证,“还记得吗?我只是要它,再次伟大起来。” 安柏点了点头,表情带着期待。 “嗯,我相信奥托先生。” 作为骑士,她当然要警戒奥托。 但是作为安柏自己,她真的很信任奥托。 接下来要见到的,就是蒙德真正的主人了。 以琴的地位,旁人本来很难见到她的。 但是奥托做到这一步只用了一天,因为他得到了蒙德很重要的情报。 知晓每一个人的喜好,这是很重要的前置要求。 “欢迎您的到来,奥托·阿波卡利斯先生。”房间内,金色头发的女人抬起了湛蓝色的眸子,眼神带着考量的神色,“我等待您的到来已经很久了。”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眼下的奥托其实是不值得琴严肃对待的。 但琴所接受的教育让她在绝大多数人的面前都保持着温和和尊重的态度,因为这就是古恩希尔德家族的信条。 “我也等待这一天很久了。”奥托的笑容谦虚温和,“从一个月之前开始。” “想必迪卢克老爷已经把该告诉您的事情告诉您了,所以您才会邀请我来,对吗?” 想要对付琴,或许比交好芭芭拉和安柏更加简单也说不定。 因为这个人的心思很好猜。 琴是少数对自己几乎完全不看重的人,她只看重蒙德。 换句话说,想要交好或者针对她,只需要在蒙德的问题上稍作考量,完全可以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个人是个伟大的英雄,而对付英雄,不巧他奥托大人很有经验。 “是的。”琴没有隐瞒的意思,“迪卢克已经在昨夜来过骑士团了。” 她站起身,缓步靠近了奥托,似乎全然不在乎奥托身上可能存在的威胁。 “他说你是一个很危险的天才,所以需要进行一次试探。” 奥托饶有兴致地问道:“所以您现在是在试探么?” 琴当然不需要在乎。 她本人的实力出众,这里又是西风骑士团的核心地域。 眼下看似只有她一个人,但奥托毫不怀疑,在其他的角落之中,隐藏着诸如凯亚、迪卢克和丽莎这样的骑士团高层。 有这份力量打底,琴确实不需要担心。 奥托也并没有这份心思。 他希望能够用一种更加轻松的方式完成权力的过渡,自然不会想着使用暴力的手段。 “是在试探。”琴点了点头,“我们不妨直接一点。” 琴掌握着风元素的力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探知到周围人的情绪波动。 她打算利用这种能力来判定奥托的立场。 “你想要什么。” “获得蒙德的支持。”奥托语气轻松,“我的研究需要大量的资源和摩拉,孤身一人实在太过不便。” “为什么是蒙德?”琴语气不变,“璃月或者至冬,应该是更好的选择才对。” “因为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蒙德的领地。”奥托漫不经心地说道,“而且他们真的不是一个好选择。” 单论资源和底蕴,至冬和璃月确实很好。 但不好的地方在于,这两个国家太过于强大,根本不便于掌握。 20-琴的态度 琴在思考。 从某种方面来说,奥托很坦诚了。 他的坦诚在于,根本不掩饰对于蒙德的欲求。 为什么比较弱小的蒙德是比至冬和璃月更加好的选项呢? 就是因为蒙德弱小,所以才是更好的选择。 在法尔伽离开之后,本就因为风神隐匿的蒙德越发衰弱。 所以眼下的蒙德对于有心人来说,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蒙德衰弱了才会对这些外人抱有更多的信任,因为现实要求他们必须做出改变。 而与之相比,蒙德和至冬虽然也想要变得更加强大,但是它们有很大的选择权。 奥托如果想要借助它们的力量,就必须做出更多的妥协和退让。 因为是奥托在寻求他们的帮助。 圣痕和女武神装甲的研究需要花费莫大的时间和精力,如果没有一个庞大的势力提供帮助,哪怕是奥托,也无法做到飞快推进科技树。 这里毕竟不是天命,没有崩坏能科技发展的基础。 哪怕奥托掌握着全部的技术,也需要在细微之处推倒重来。 说是细微之处,其实因为两个世界的不同,这已经是不下于重新构筑的程度了。 崩坏科技的发展早已经陷入了某种瓶颈,奥托如今需要做的并不是继续开拓,因为环境和条件根本不支持。 他是天才不假,但天才也无法做到仅凭一人之力,开拓一门庞大的学科。 他需要做的,他能做的,不过是把已经掌握的技术重现并且普及开来。 而这需要时间和足够的资源。 曾经负责提供资源的是天命,而如今他已经没有后盾,所以需要新的合作伙伴。 “我手中掌握着新的科技,迪卢克先生所提供的不过是一张站在您的面前的入场券。”奥托的笑容自信,“如果您愿意支持我,我立刻就可以为您提供更多强大的武器,帮助您驱逐愚人众的势力。” “蒙德如今的问题并不是愚人众。”琴随口回答道。 并非不动心。 正如奥托所说的那样,如果那种可以普及的武器只是一块敲门砖,那么琴确实没办法不动心。 愚人众的强大就在于执行官和底层的普通愚人众的数量。 前者没有办法。 执行官蒙受女皇的恩赐,属于神明自己的事情。 蒙德的风神不露面,琴在这方面自然毫无办法。 但是底层的普通愚人众,他们依靠博士的研究,明明没有神之眼,却可以发挥出足以威胁到神之眼持有者生命的力量。 这部分力量是蒙德可以复刻却又做不到的。 可以的原因是科技并非是神恩,神恩只能够祈祷和等待,而科技可以自主去研究。 而做不到的原因在于,至冬为了做到这一点,已经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去研究。 短时间内蒙德做不到企及,甚至看不见对方的背影。 琴并非不希望超越愚人众,但是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奥托给了这个希望。 他和迪卢克交易的那些武器,甚至比愚人众的作品更加容易普及,而且毫无副作用。 唯一危险的地方在于,如果普及开来,很可能会对普通人造成威胁。 这样的力量不需要训练就可以得到,普通人是没有驾驭这份力量的气魄的。 毫无缘由的暴力如果不能够得到监督和限制,就会造成远超于此的威胁。 但总的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好事情。 相比较可能带来的混乱,显然还是提升西风骑士团所带来的好处更大一些。 “是的,蒙德如今的问题确实不在愚人众。”奥托深表赞同,“风魔龙的侵袭是一切混乱的开端,但对于蒙德来说,这个问题并不难处理,不是吗?” 东风之龙的力量固然强大,但眼前这位蒲公英骑士的实力其实也不弱小。 如果联合蒙德的西风骑士团,风魔龙未必不能够杀死。 但是杀死东风之龙,实在是迫不得已的决定。 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特瓦林都不该是一个使用暴力来面对的敌人。 这位东风之龙在过往的历史之中无数次帮助蒙德的子民,如今的它虽然侵扰蒙德,但琴已经通过丽莎的调查得到了一个情报。 它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复仇。 原因不明,但特瓦林做到了这种地步,显然是有很大的问题的。 所以杀死特瓦林,实在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只要有得选,琴都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琴沉默以对。 蒙德如今的真正问题,其实是风神的销声匿迹。 过往的历史之中,虽然巴巴托斯也不怎么管事,但至少所有人都知道,风神正在关注着蒙德的情况。 但是,如今的蒙德已经很久没有得到风神的神谕了。 所有的自由城邦,实际上还是建立在巴巴托斯的威慑力之上的。 作为尘世七执政之一,祂如何统治祂的国度是祂自己的事情,旁人无从干涉,也不敢干涉。 选择自由是巴巴托斯的决定,所以祂销声匿迹,很少出现在蒙德人的面前。 但蒙德能够存在,本质上还是因为这是巴巴托斯建立的国度。 如果没有风神,蒙德就得不到任何一个国家的尊重。 自由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没有足够的实力作保障,永远也没有什么真正的自由。 “巴巴托斯大人的消失,显然给蒙德带来了莫大的麻烦。”奥托的语气温和。 “蒙德是自由的城邦。”琴的语气平静,“我们信奉巴巴托斯大人,但并不要求祂为蒙德付出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奥托的表情玩味,琴的神色冷淡。 官方辞令自然是如此。 不要求巴巴托斯的庇护? 实际上在蒙德的历史之中,那一次巨变可以离开巴巴托斯的暗中参与呢? 所谓的不要求,实际上是不能要求,也不需要要求。 这样的说法也就是忽悠一下不知道蒙德历史的外乡人,但奥托对这方面的了解虽然不多,却也足以探究到某些本质上的问题。 “如果这就是您的意志,”奥托的语气不无遗憾,“那么我愿意接受。” 等着吧,我就不相信你不改变注意。 21-着什么急呢? 谈话不能说是毫无进展,实际上也就是这个样子。 琴果然是一名合格的骑士,她的立场完全抛弃了个人,而是站立在了蒙德的基础之上。 有这样一位强大而且纯良的领袖,是蒙德的幸运,也是蒙德的悲剧。 当天下承平之时,这样一位领袖就是蒙德的骄傲。 但如今风暴将起,凌冬将至。 那位承载着命运的旅客不日就将来到蒙德。 她是混乱的开始,也是真正和平到来的契机。 蒙德虽然只是这位旅客旅程中的一站,但也会卷入巨大的风暴当中。 以奥托的想法来说,追求和平并非不可,但是没有实力还想要追求和平,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唯一能够维护和平的手段,恰恰是和平永恒的敌人,战争和混乱。 但琴不这样想,或者她这样想,却并不愿意承认奥托。 无所谓了。 大风到来的时候,她总会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参天大树。 不过··· 奥托的笑容玩味。 既然琴这条道路走不通,那也无妨。 安柏这条线,也可以用上了。 那位优菈小姐,或者说她背后曾经统治过蒙德的劳伦斯家族,她的那位废柴却又野心勃勃的叔父大人,同样是一枚好用的棋子啊。 奥托的计划从来不会只有一个选择。 目的当然只有一个,但道路可以有很多选择。 从接触迪卢克开始,到获取安柏的信任,奥托就没有指望过能够单纯从安柏这里得到什么。 安柏是一张通行证。 现在安柏就是他新的跳板。 借助安柏,奥托可以接触到芭芭拉和优菈。 这两位善良热心的好姑娘,同样是计划的一部分。 “虽然我们并没有达成合作,但我对琴团长卓绝的人格魅力表示钦佩。”奥托颇有诚意地笑道,“那么作为双方友好交流的象征,我可以赠送给您一份额外的情报当作礼物。” “请讲。”琴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内心已经提起了兴趣。 在这个时候提起的小小礼物,如果真的当作了小礼物,那琴也就白当了这么多年的代理骑士团长。 “请稍等。” 奥托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手办。 取出手办的那一刻,奥托也有些诧异。 这是一个身着紫色礼服,带着乌鸦面具的少女。 奇怪··· 他的本质应该是虚空万藏+1才对,之所以使用奥托的名字和形象,是因为在过去的岁月之中,这个男人是和他相性最和,也是他最棘手的盟友兼敌人。 在他的记忆之中,确实有很多和奥托有关的记忆。 但这只是记忆,不可能影响到他的举动和意识才对。 可这一次下意识的举动彻底让他意识到了某种意外的事情正在发生。 随手凝聚出来的人偶居然刚好是这个女孩···该说毕竟是奥托么?对自己的影响居然有这么大。 “很精致的人偶。”琴做出了评价。 “相比较人偶,我想您会对情报更加感兴趣。”奥托随意地摊开手。 “美丽的小姐,命运指引着我们···” “该工作了,小家伙。”奥托拍了拍人偶的头顶,随后人偶的少女声音变成了某种机械声音。 “【女士】的本名是罗莎琳·克鲁兹希卡·洛厄法特。” “如果您对这个名字不够熟悉的话,可以请教一下那位隐藏在角落之中的魔女小姐。”奥托语气温和带笑,“我想她对这个名字应该很熟悉才对。” 丽莎·敏兹。 一位慵懒而博学的魔女小姐,【须弥教令院】的天才毕业生。 罗莎琳是须弥五百年前的天才毕业生,博学如魔女这样的生物,不该对这个名字无动于衷才对。 女士的真实身份是一条很好用的情报,但关键在于,它的着力点实在太小了。 所以奥托愿意把它当作礼物送出去,而不是留在手中,用以某种关键的交易。 “不,我对这个名字很熟悉。”琴摆了摆手,神色有些捉摸不定。 不需要丽莎告诉她。 在西风骑士团的历史之中,罗莎琳这个名字同样有名。 因为她是【幼狼】鲁斯坦的约定的恋人。 虽然称号是【幼狼】,但这位鲁斯坦是西风骑士团当时的副团长,在历史中也是留有名姓和事迹的大人物。 但···这应该是五百年前的古人了吧? 在记录之中,这位被称为炎之魔女的天才应该已经留在了那个年代才对。 就算她没有死在对元素的肆意挥霍之中,也不应该能够活到这个年代啊。 是那位冰之神的手笔么? 琴的天蓝色瞳孔微微闪动,内心带着某种难以言明的叹息。 让一个和蒙德有旧的人来蒙德做一些对蒙德不利的事情···这是女士自己的想法,还是愚人众那边的恶趣味呢?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琴看了看人偶,然后又看了看奥托。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疑惑,因为她完全看不懂奥托的操作。 “原因的话,因为是礼物啊。”奥托放低了声音,“顺便给这位【女士】大人找一点事情。” 被监控的感觉可不好,虽然他不甚介意,却也不介意给对方制造一点小麻烦。 至于说为什么要制作一个人偶··· 因为奥托答应了女士,绝不会让这件事情从自己的身上流传出去。 所以人偶从他的身边脱离出去之后,这件事情就不是从他身上传出去的了。 合情合理。 琴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还不能够确定。 但她看向奥托的表情已经带着一些思量了。 “那么,这次的拜会就到这里好了。”奥托主动起身告退。 他说话的声音温和平淡,态度从容而又优雅,态度俨然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琴下意识地跟着起身,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客人。 奥托微笑着道:“希望这一次的会面能够给您带来一个不错的印象,时间还很长,我们的合作,也许很快就会正式开始了。” 琴的不合作算不得什么麻烦。 倒不如说,如果她真的就这么答应了,奥托反倒要提起几分心思。 才刚刚开始,着什么急呢? 22-三方 属于奥托的戏份暂时到此为止。 琴并不会阻拦奥托的离开,毕竟两人的交流固然说不上和睦,却也没有什么冲突可言。 甚至于说,奥托给了她一个很重要的礼物。 关于女士的真正身份。 “你觉得他说的有多少是真的?”琴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多少?”角落里的女人声音慵懒,“大概是全部吧。” 女人棕色的卷发搭在肩头,祖母绿色的眸子温柔而又明亮。 “就算你知道罗莎琳的真实身份又能够如何呢?她在五百年前就开始为冰之神服务了,就算通过这个消息,我们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丽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慵懒,丝毫不见认真,“给出的消息是这样毫无用处的东西,我想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琴点了点头。 这情报用处有限,也正因为用处有限,所以才可能是真的。 “情报是真的,但并不见得这个人的目的就真的如他所说的这么单纯。”丽莎走到窗口,视线仿佛看到了已经消失的奥托。 “我并没有期待过他的真诚。”琴丝毫不意外,“会对芭芭拉和安柏这样的女孩下手的人,很难让人相信。” “是吗?”丽莎哑然失笑。 也是,对于琴来说,这样的理由反倒比自己的解释更加好用。 毕竟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说点有价值的东西吧。”丽莎回头看向了琴,“特瓦林的举动越发疯狂,因为它的举动,蒙德之外的魔物跟着陷入了疯狂。” “愚人众的目的不明,但这位罗莎琳女士的到来,显然不是为了和我们好好交谈。” “现在,又加上了一个目的不明的奥托先生。” 她的语气沉静,“所以,你的想法呢?” 琴闭目沉思。 丽莎知道她在衡量,所以顺着这条路线继续给自己添加筹码。 这三个对手都还不错,如果一个一个出来,还能够当作平淡生活的调味剂。 但眼下西风骑士团已经没有足够的人手去防备了。 “特瓦林完全无法交流,哪怕它曾经贵为四风守护,是蒙德的守护者,但现在继续拖下去只会给蒙德带来灾难。”丽莎的语气平静。 此刻那位东风之龙高居天穹,时时刻刻俯瞰着蒙德。 “但它并非愚兽。”琴的眉头微皱,“除了荣誉和守护之外,它还是风神的同伴。” 琴对特瓦林数次威胁仍旧报以容忍的关键原因,其实并非是因为这位东风之龙曾经为蒙德奋战。 曾经的荣誉是曾经的,琴是如今的骑士团代理团长,她要对如今的蒙德负责。 但这位东风之龙背后的神座,是风神巴巴托斯。 特瓦林疯狂了不假,但是风神只是销声匿迹,还没有死。 在这位风神没有发话之前,蒙德人不可能直接逾越到围剿特瓦林。 只有蠢货才会觉得东风之龙是一尊可以随意杀死的愚兽。 事实上,除了本身的实力以外,它背后的风神才是真正令所有人顾忌的存在。 不过丽莎已经得到了答案。 琴并非不想动手,只是因为顾忌巴巴托斯的态度,所以暂时选择了沉默。 这个态度就已经足够了。 “愚人众的背后是冰之神,和风神不同,这位冰之女皇执政至冬,常年赋予神恩。”丽莎绕过了特瓦林。 她的话并没有说全,但琴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如果琴因为一个不常露面的风神畏手畏脚,不敢对祂的眷属动手。 那么很显然,琴更加不会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对愚人众动手。 琴沉默以对。 属实是无话可说。 她自己倒也不是什么软弱的性子,但是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要对蒙德负责。 这两方势力背后都是神座,不到关键时刻,她是真的没办法下定决心。 丽莎并没有继续刺激琴。 她太清楚琴如今的处境了。 冰之神的愚人众觊觎蒙德,本该给予神谕和帮助的风神也因为那位东风之龙立场不明。 西风骑士团大团长法尔伽远征。 这是蒙德最衰弱也最危险的时刻,所有的重担都压在琴一个人身上。 旁人不在其位,永远无法体会琴的挣扎。 “你说了这么多,其实是想告诉我,奥托是一个可以联合的对象吧。” 三方势力,两个都是敌人,第三个自然不能还是敌人了。 蒙德撑不住这么复杂的环境。 “是。”丽莎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只是从目前来看,他对蒙德的危害并不大。” 最重要的原因是,蒙德的情况还能够更加糟糕么? “相比较他的价值来说,他身上的嫌疑根本不值一提。” 所有人都这样想,无论是迪卢克还是丽莎。 他们对于奥托的认知实在太过浅薄。 但他们的想法是对的,因为蒙德在奥托的心中,确实不值得费尽心力谋划。 这座城邦的价值有限,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立足点罢了。 琴深吸一口气。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奥托的笑容。 选择蒙德,是因为蒙德的弱小。 就好像现在一样,说的一点差错也没有。 西风骑士团的弱小逼迫她不得不选择相信奥托,因为她根本没得选。 立场不明的风神,敌对的愚人众。 这两尊大佛已经把她能走的道路都挡住了,除了继续等待风神的神谕之外,琴根本没得选。 在两尊神座之间的游戏之间,琴只能选择等待。 如果风神选择帮助特瓦林,蒙德就要退让。 如果风神选择蒙德,琴才会有底气和愚人众继续掰扯下去。 弱小之人,根本没得选。 “我明白了。” 蒲公英骑士的表情坚定,已然下达了决心。 纵使答案并非出自本心,但既然是自己的选择,总归是要付出行动的。 23-机械的奥义 天使的馈赠。 这里是迪卢克在蒙德立下的棋子,借助酒馆他可以收集到诸多情报。 哪怕他并不在蒙德,却能够掌握蒙德几乎所有的事情。 但对奥托来说,这里只是一个招待客人的地方。 二楼。 奥托不紧不慢地将红色的酒液倒入杯子,然后好整以暇地等待客人。 女人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径直推开了房门。 奥托笑着看向了女人,然后将酒杯推向了桌子的对面。 “欢迎您的到来,丽莎女士。” 丽莎在蒙德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看重的职位,图书馆管理员的身份属实算不得什么。 但她能够直接和琴交流,所以她同样是蒙德的高层。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丽莎的声音平淡,“你委托安柏拜托我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了。” “看起来你对蒙德的想法并不像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 奥托混然不在意地笑了笑:“可是您还是选择了配合我,不是吗?” 在琴的办公室之中,奥托的所有态度都是在表现自己的价值。 因为他很清楚,有个人会出来告诉琴,如今的蒙德处境很危险。 这话他不能说,因为琴本身就在戒备他,奥托说出来什么也得不到。 但有人可以。 一个人扮红脸,另外一个人搬白脸,这样才能够让琴更快的做出决定。 “琴没有选择了。”丽莎忍不住叹了口气。 奥托拜托安柏带过去的消息只有两个字,机会。 是奥托等待的机会,也是琴的机会。 如果没有奥托,琴就只能够继续等待下去。 她们都清楚的知道事情的关键,但蒙德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风魔龙之乱的关键。 他们只会质疑和恶意猜测西风骑士团的不作为,这就是凡人天生所拥有的才能。 奥托当然知道,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位天命的旅行者来拯救蒙德。 但琴不知道,丽莎也不知道。 所以丽莎才会选择帮助奥托。 帮助奥托是为了帮助琴。 “我已经展现了自己的价值,不是吗?”奥托随意地摊开手,声音优雅沉静。 在这场交易之中他不需要丽莎提前表态,只需要证明自己,随后就是丽莎的环节。 这也是丽莎为什么答应的原因。 如果奥托无法说服她,她什么都不需要做。 丽莎有足够的选择权。 虽然在奥托看来,其实她根本没得选。 “所以我选择劝说琴答应和你的合作。”丽莎打量着奥托,表情带着思索。 “但你给出的价值还远远配不上你的野心。”丽莎语气平静,“你对蒙德的态度和罗莎琳无异,我可以继续配合你的行动,前提是你能够展现出足够的价值。” 奥托情知对方最在乎的不是这个,所以率先举起酒杯:“我愿意做出保证,只要您愿意支持我,我并不会对蒙德造成什么威胁,更加会保证骑士团成员们的安全。”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女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温暖的灯光之下,丽莎修长的玉颈泛着诱人的光芒。 奥托放下酒杯,对酒液和美色都没有任何感觉。 “这就是你的诚意?”丽莎挑了挑眉。 倒了两杯酒,自己一口不喝是什么意思? “如果诚意可以用酒量来表示,我倒是不介意陪您一醉方休。”奥托声音温和。 “然后呢?仅仅只是一醉方休?”丽莎跟着露出了某种诱人的微笑。 奥托深知对方根本没有这种意思,单纯就是在进行试探。 这方面他见过太多比丽莎更加出色的人了,因为后者仅仅是伪装。 就算她真的动情了,奥托也只能微笑着表示欠奉。 “这个充当诚意,如何?”奥托伸手在桌面上拂过,然后桌面上出现了一枚蓝色的圆盘。 “请将手掌放在上面。”奥托示意对方。 丽莎的神之眼微微闪烁着亮光,然后熄灭。 这是提防,也是警告。 奥托笑容不变。 对丽莎动手基本算得上全无好处,他当然不会在乎对方的警告。 “MSR-7天父···” 圆盘只是一个媒介,可以将奥托的记忆暂时储存下来,并且展示给他人。 这里面记录的就是天父的数据和实战情况。 丽莎的唇瓣微微张开,表情有着一瞬间的呆滞。 这样的科技,就算再已经沦陷的古老王国之中,恐怕也是很机密的东西吧? 难道这位奥托先生,实际上是坎瑞亚王国的后裔么? “这是坎瑞亚王国的科技么?” 奥托的表情沉静,看不出什么态度。 “这并不重要不是吗?您觉得,如果重现这样的科技,我们能否击败风魔龙?” 奥托避开了对方的问题。 有时候避开和沉默就是一种回答,而这种回答就是奥托要呈现给对方的东西。 比如眼下,丽莎的眼神带着了然。 其实随她怎么猜,她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她永远无法从这些身份之中获得奥托的些许真实。 因为这些信息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 奥托在为自己编写其他的身份。 事实上,最好的诚意应该是圣痕科技。 虽然只是雏形,但也足够获得任何一方势力的看重。 因为和神之眼不同,圣痕强大的是自身,而不是借助神之眼这种外物操控力量。 任何一个足够强大的人都会选择圣痕,因为没有人喜欢把命运交给神。 哪怕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神,强大的英雄们也更多会选择自己。 但是没什么必要。 圣痕科技当然可以推广。 奥托根本不在意这种力量推广出去之后会反噬自己,这点自信都没有,他真的是愧对奥托·阿波卡利斯这个名字。 可以,但不是现在。 “回到刚才的话题吧。”奥托微笑着说道,“傀儡的价值就在于,它的稳定发挥以及数量。” 相比较人类,科技产品的特点是不惧生死,发挥稳定,而且通常可以大批量制造。 修改过的天父会稍微弱小一些,但可以大批量的制造。 对于奥托来说,天父的力量和特瓦林的力量相似,都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力量。 既然不够强大,那就要有足够的数量。 这就是机械最大的奥义。 “除了风魔龙,我们还可以用来对付更多的魔物,不是吗?”奥托的笑容意味深长。 丽莎当然把握住了隐藏的台词。 还有愚人众。 24-好像什么都做了 和愚人众的对立是不能够放在明面上的东西,因为对方是外交使团,而她们是主人家。 当然了,因为对方实际上是一群恶客,所以琴和丽莎并非不想要对愚人众动手。 之所以忍耐,纯粹是因为动手之后的既得利益远远小于损失。 “我们可以选择不用刀剑,但并不是因为没有准备,而是因为不想。”奥托的声音带着低沉的诱惑。 “天父只能够解决表面的问题。”丽莎并不为之所动。 作为须弥教令院有名的天才,她的魔法造诣高深,精神也足够坚韧,自然不会被奥托简单诱惑。 但是她必须承认,她认同奥托的观点。 刀剑应当握在手中,用与不用是自己的事情,但是不能没有。 “风神已经苏醒了。”奥托微笑着提醒道,“我和这位风神有过一次照面,足以确定祂如今已经回到了蒙德之中。” “巴巴托斯大人回来了吗?”丽莎的表情瞬间无法保持冷静。 对于蒙德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无论对方在风魔龙上的立场如何,但至少,巴巴托斯就是蒙德的建立者和庇护者。 “有了风神,我们便无需顾忌冰之神的态度了。”奥托的视线掠过丽莎,映照在了高天之上。 那里,风向已经开始混乱了。 这是特瓦林行动的前兆,也是那位旅行者出现的契机。 成为英雄的契机。 “无论怎么说,巴巴托斯大人是从七执政在位初期就已经存在的风之神,这样一尊神座,不可能弱于冰之神。”奥托的语气沉静,“神座之间的争斗会影响所有的战局,最起码,我们有了回击愚人众的本钱。” 愚人众能够横行七国,并非是他们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了在至东以外的地方威压其他国家的本土势力。 纯粹是因为这位冰之神太过强硬。 顾忌冰神的态度,所有人不得不给出些许便宜。 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神明的力量更强,愚人众就只能够选择和平的手段来解决这件事情。 摩拉克斯可以让祂保持沉默,巴巴托斯未必不可。 这位在位时间最长的风神,如果只会“唉嘿”,那也太对不起祂数千年的长生之路了。 “天父会给予我们足够的本钱应对愚人众的底层战力,风神会让冰之神选择沉默,到时候,蒙德需要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女士而已。” 奥托描绘出了一副足够美好的画面,丽莎有些动心。 这些话真实不虚,并没有欺骗的成分。 巴巴托斯的强大在所有蒙德人的心中不言而喻,丽莎自然也相信祂能够挡住冰之神。 执行官分散在外,蒙德只有一位女士。 天父的强大她刚才也看到了,所有的环节都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丽莎自然会动心。 不过··· “你说你见到了风神。”丽莎的眼神带着考量,“那么你的身份呢?能够直面风神,您的身份不该只是个旅客吧?” 奥托笑着摇头。 该怎么说呢···这个时期的风神啊,还差的远呢。 在这些蒙德人的心中,风神崇尚自由而且强大,有资格和祂会面的人,自然不是个普通人。 但奥托自己清楚,如今的巴巴托斯在没有选择破釜沉舟,重新戴冠之前,这位风神大人,恐怕真的也就只会唉嘿了。 祂的实力当然不止于此,但很显然,神座的力量给了祂很大的负担。 所以巴巴托斯还没有下定决心,要用绝强的力量扫平一切。 这并不奇怪。 在这个神座会更迭会磨损的世界,巴巴托斯的沉默在奥托的预料之中。 也正因为如此,奥托从未把巴巴托斯当作对手。 神座当然不弱小,但是会因为长生受到磨损,不得不选择放弃自己的力量···这样的神,也配称之为神? 充其量是拥有强大力量的普通人而已。 奥托自有衡量,但这些话不能告诉丽莎。 别的不说,他总不能告诉丽莎说,你们的风神如今就在蒙德卖唱,而且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这话说出去会让蒙德人生气的。 “我的身份啊,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奥托轻描淡写地错开了这个话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您没必要探究到底。” 每一次不够决绝的拒绝都是在给对方遐想的空间,对方很快就会制造出一个符合自己想法的猜测。 至于对错?奥托不对此负责。 “您说的对,奥托·阿波卡利斯先生。”丽莎点了点头。 她原先已经足够重视奥托了,但现在,她必须更加重视一些了。 又占了一个人的便宜。 奥托挑了挑眉,这份意外之喜着实让他有些···难以言喻。 先是迪卢克,随后是风神。 这两个人彻底帮助他在蒙德站稳了脚跟。 前者并不信任他,而奥托扯着虎皮做大旗,拉拢了安柏和芭芭拉。 后者更是在晨曦酒庄有过一次相遇,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对方就已经离开了。 但此刻,祂还是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奥托毫不怀疑,丽莎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琴。 琴知道了这件事情,下意识地就会把奥托放在和风之神相似或者等同的地位,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选择。 好像什么都做了,但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啧,真是为难呢。 25-刚好相遇 和丽莎的交谈并没有浪费奥托多少的时间。 这位图书馆管理员小姐显然深受琴的信任,所以她才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琴的决定。 能有这份信任,除了两人之间私交甚笃,丽莎对蒙德的付出显然也是原因之一。 眼下蒙德正是需要这位魔女小姐出面的时刻。 特瓦林,这位曾经的东风守护,如今的风魔龙,选择了袭击蒙德。 奥托走在窗台,仰头看向了天穹。 在蒙德的天顶之上,金发的娇小少女正在和特瓦林交战。 说来有趣。 在蒙德历史上声名显赫的风龙,再加上燃烧生命的特殊状态,居然只能够和一个刚刚苏醒,失去了绝大多数力量的女孩四六开。 它还是四。 该说是那位风神的祝福过于强大,还是说,特瓦林还在眷念着这个地方呢? 奥托的唇角勾起一个饶有兴致的微笑。 在他的视线之中,元素的力量顺着一条轨道流动。 轨道的终点并非是那位金发的少女,而是在广场之上的某位神秘人。 像是注意到了奥托的窥视,对方侧过身子,墨绿色的瞳孔透着冰冷的光芒。 仅仅是对视的一瞬之间,仿佛有一道飓风顺着视线涌入了奥托的脑海之中。 这样的攻击足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人的意识,让他永远失去再一次苏醒的机会。 但对于本质是虚空万藏的奥托来说,这样的攻击还差得多。 奥托伸手举起酒杯,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然而那位广场上的神秘人先生只是挥动斗篷,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又是这样的消失。 奥托曾经和这位风神有过照面,但他无法锁定对方的方位。 在蒙德,祂似乎拥有某种特殊的力量,随时可以消失在奥托的感知之中。 不过没关系。 可以随时脱身并不代表祂占据了主动权,会被感情羁绊的人,永远无法在奥托面前占据优势。 因为奥托惯于利用对方的感情。 就算风神可以脱身事外,但这头被深渊教团掌控的愚兽,永远有着把祂拖下凡尘的能力。 随着风神的消失,蒙德城上方的流风力量也逐渐消散。 奥托并没有急着出场,反倒是衡量着时间,最后等到了中午的时刻,才选择了离开酒馆。 安柏的脊背上被他印刻下了圣痕的雏形,这样的力量很稳定,并不会产生什么意外。 但对于奥托本人来说,这份力量完全被他掌控。 只要奥托愿意,他随时可以将少女脊背处的圣痕引爆。 元素力量在身体内炸开,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任何一个人的身体。 当然了,他亲自铭刻的圣痕,效果远远不止如此。 不过此刻奥托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导向作用罢了。 在击退了风魔龙的攻击之后,名为荧的旅行者也进入了西风骑士团高层的视线。 这位旅行者和奥托一样神秘,两个人都没有在任何的记录上留下踪迹。 但因为有了奥托的先例,再加上对方已进入蒙德就帮忙击退了风魔龙,于情于理,以琴为首的西风骑士团还是选择了接纳对方。 时至中午,这位在野外露宿的旅行者小姐自然也是要补充食物的。 引领着她进入蒙德的安柏,如今自然是负责招待荧的最好人选。 奥托的脚步不急不缓。 能够感知到安柏动向的他,当然可以在一个最合适的时间点出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安柏的用处其实还是蛮大的。 这位实力并不强大的侦察骑士小姐,拥有整个蒙德最卓越的关系网。 通过安柏,可以获得几乎任何一个人的友谊。 比如眼下。 “这里是【猎鹿人】餐馆,我不是答应过小派蒙,要请你们吃蜜酱胡萝卜煎肉么?这里的蜜酱胡萝卜煎肉,可是整个蒙德最好吃的哦。” 少女元气满满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 刚刚带着荧妹从西风骑士团驻地离开的安柏,立刻就带着她补充一顿午饭了。 安柏当然对荧妹的情况很上心。 大家相遇在野外,她亲眼看着荧妹当时的落魄情况。 当时虽然还有些怀疑对方的立场,但是自从对方击退了风魔龙之后,安柏在内心之中,就已经认定对方是一个好人了。 跟在一旁的荧妹沉默着点了点头。 在蒙德的野外流浪了这么久,她倒不是不能够照顾自己。 但是坦白说,要是能够被人请一顿饭,她也不会拒绝。 “好耶!”如同人偶一样的小小少女在半空中高兴地跺脚,“蜜酱胡萝卜煎肉!” “派蒙。”荧的表情有些无奈,“只是一顿午饭而已,不用这么激动吧。” “才不是呢!”派蒙连忙反驳,“这是安柏的心意啊,我只是不想安柏失望而已。” 不,把午餐当成礼物的话,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荧叹了口气,放弃了和派蒙争论。 这个在湖里钓出来的应急食品身上问题多多,似乎对这个陌生的大陆有很多了解,但某些时刻看上去又是呆呆傻傻的。 荧倒也不是真的这么信任派蒙,只是因为现在真的需要她,而且对方暂时没有露出什么威胁的表现,所以她现在还可以接受对方。 一旁失笑的安柏忍不住捂住了唇瓣,免得自己的笑容过于明亮。 虽然说对方应该也不会在意,但是还是要注意对待朋友的礼节。 少女的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餐馆,然后与刚好走到【猎鹿人】的招牌底下的奥托打了个照面。 奥托的眉头微挑,看上去有些意外。 而安柏的表情则是惊喜。 在西风骑士团,琴已经告诉了她,最近她的任务就是照看好奥托。 侦查工作暂时可以放下,重点是交好这位蒙德的朋友。 以琴的身份说出朋友这两个字,安柏对于奥托的信任和亲近自然与日俱增。 奥托在她的眼中本身就带着一定的加成,更遑论琴的话彻底洗去了奥托身上的最后一点问题。 对于安柏这样的女孩来说,她自然会更加亲近奥托一些。 26-午餐 “奥托先生!” 少女兴奋地朝着奥托挥手,脸上的笑容真诚而又明艳。 仿佛是刚刚反应过来,奥托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是小安柏啊。”奥托的视线集中在少女身上,仿佛全然没有看到她身旁的荧和派蒙,“如果不介意的话,过来一起吃一顿饭怎么样?” 这个时候就别问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了吧? 朝着餐馆来的还能是干什么? 总不能是来谈恋爱的吧。 “好啊。”安柏飞快地应下,随后才看向了自己身旁的新朋友。 在她的考量之中,奥托并不认识荧。 如果贸然拉上荧,还有这个笨兮兮的派蒙,会不会让奥托先生反感呢? “请客吃饭!”派蒙的眼神一亮。 眼前这个陌生人看上去就像是很有钱的那种人,和安柏这样的小女孩不一样。 安柏虽然很善良很热情,但是请客吃饭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找有钱人的吧! “派蒙!”荧忍不住敲了敲派蒙的额头。 她也不是全无感觉,对于安柏的顾忌也有一些了解。 像是派蒙这样只会关注请客吃饭的小萌物,实际上反而是比较少见的。 “无妨。”奥托的视线从安柏身上移开,然后掠过了派蒙和荧,“既然是安柏的朋友,那么也就是我的朋友了,只是一顿午饭而已,算不得什么麻烦。” “我名奥托·阿波卡利斯。” 奥托的姿态做足了,完美地展示了他完全是因为安柏的原因,所以对这两位陌生旅客表达自己的善意。 “我是荧。”荧妹看了看安柏,然后才点头应下,“麻烦您了,奥托先生。”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偶遇,而奥托也是因为安柏的原因,释放自己的善意。 毕竟从一开始,这位奥托先生的视线就只在安柏身上停留。 所有人都这么想。 唯有奥托知道,他的目标是这位陌生的旅客。 一位和天理有过交锋的特殊旅行者··· 奥托的笑容越发真诚,全然看不出他内心的谋算。 算了,还是太遥远了一点。 暂时,还是先吃下蒙德吧。 “那就拜托奥托先生了。”安柏双手合十,眼睛微微眨动,做出了一副拜托的样子。 “小事而已。”奥托并不在意,“不过今天的蒙德,风向似乎十分混乱啊。” “奥托先生不知道么?”安柏有些诧异。 明明风魔龙袭击蒙德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城邦里的大家都看到了风魔龙的出现,自然也对这位击退了风魔龙的旅行者保持着相当的尊敬。 怎么奥托先生没有看到呢? “我当时在和丽莎女士商谈一些交易,毕竟要在蒙德立足,我还想要获取蒙德的支持来着。”奥托随意地找了一个借口。 如果把名声数据化来说,荧妹在蒙德的名声几乎一开始就在友善以上。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位外来者驾驭着流风的力量对抗风魔龙。 让蒙德人看重的并非是保全了蒙德城,更重要的是,这位外来者获得了风神的看重。 七国都是如此,他们对于神座的信仰绝非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这份神眷对于荧这位外来者来说,实在是很好用的一个身份。 目前荧妹还没有意识到这份隐藏的政治资本,不过即使意识到了,对方大概也不会做些什么吧? 想到这里,奥托的笑容顿时有些玩味。 “是丽莎姐姐嘛···”安柏语气轻松。 很好。 丽莎基本上就是琴的代言人,如果能够获得丽莎的认可,就说明奥托确实值得信任。 这样的话,对于曾经隐瞒了奥托“身份”的安柏来说,实在是一个足以安慰自己的好消息。 因为她本人并不擅长骗人,为了完成和奥托的约定,她也是担惊受怕,而且花费了很大的心思的。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并没有错信奥托先生呢? “先进去吧。”奥托伸手示意,“站在人家的门外谈话,可并不是什么符合招待客人的举动哦。” 说话的时候奥托笑容温和随意,仿佛就是一场临时偶遇后的招呼。 “嗯嗯!”最先响应的并不是安柏,而是派蒙,“奥托先生,我们快点进去吧!” “哦,对了,这个小家伙是?”奥托仿佛才注意到这只漂浮的萌物,眼神看向了荧。 “是派蒙,一份应急食品罢了。”荧轻声解释道。 哦,还不相信对方是吗。 奥托不再多问,内心已经有了一份猜测。 说起来,派蒙这样突然出现的特殊生物,要是有人会随随便便地就相信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吧。 总之,先把正事放在一边吧。 “既然是我请客的话,这份午餐的抉择就交给小安柏和荧小姐好了。”奥托的声音不急不缓,总是这样富有节奏,“就当是刚刚认识的礼物好了。” “莎拉小姐,我们就要这些了。” 顺手接过菜单的安柏先是递给了荧,确定对方并没有什么需求之后,她才飞快地选好了菜品,丝毫没有犹豫。 这时候其实并不需要让荧来做出选择,因为【猎鹿人】餐馆对于荧来说还太过陌生。 安柏也仅仅是出于礼节所以给了荧做出选择的样子。 奥托伸手截下了菜单,然后打量了一下餐品后面的价格。 他和荧的情况相似,对于蒙德的食物没什么概念。 不过有一点毕竟是不会错的。 “稍等一下。”奥托喊住了走过来的莎拉,“除了安柏点的这几份,请把菜单后面的这三份加上。” 【月亮派】、【黄金蟹】、【大黄金吮指鸡】。 “我明白了,客人。”莎拉的笑容越发甜美。 她当然没有去确定对方的话,因为奥托的仪态足以证明他绝对有足够的底气。 这些游戏中的四星菜品,放在现实之中,不说是压箱底的珍馐,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了。 旁人如果仅仅出于口腹之欲,其实是不会选择这些珍贵的食物的。 奥托当然也没有品尝过这些食物的味道,但他看得清楚价格。 很贵。 这就足够了。 按照他的认知来说,便宜的东西不一定差,但至少,贵的东西往往除了昂贵,剩下的都是好的。 在不确定的时候,就朝着那些价格高昂的东西下手吧。 这些东西,无论是食物还是武器,都很少令人失望。 27-上眼药 “原来如此,荧小姐原来是拯救蒙德的英雄啊。” 虽然奥托和荧是初次见面,但因为安柏这个极为出色的中间人,对方还是很快的放下了戒备。 虽然和安柏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但安柏特有的热情还是得到了荧的认可。 也因此,她对颇被安柏推崇的奥托,也有了几分好奇和信任。 “嗯。”安柏的眼睛弯成月牙,“刚刚来到蒙德,荧就获得了巴巴托斯大人的看重,然后击败了风魔龙呢。” “不,不过是好运罢了。”荧连忙摆了摆手。 “如同诗歌之中的英雄一样啊。”奥托发出了配合的感叹,“在刚刚到来的地方就遇到了某种危险,然后被风神选中,成为了拯救蒙德的英雄。” 荧下意识地愣住了。 奥托的话听上去和安柏没什么差别,但是仔细一听,荧还是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的地方。 眼下的她对所谓的神还抱有戒备,因为那位天理的维系者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荧来蒙德寻找风神,本身也是因为实在没有的选。 她所知道的情报只能够支持她去寻找这些神座,但因为天理的原因,她有对这些神座保持着基础的警惕。 奥托的话虽然是安柏的重复,但是荧却听到了特殊的东西。 如同诗歌之中的英雄。 仔细想想,确实太过巧合了不是吗? 明明在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里,风魔龙都没有袭击过蒙德,风神也没有降下过神恩。 偏偏自己刚刚进入蒙德,饭都没有混上一口,结果风魔龙就接踵而至,风神也跟着赐福。 太巧合了一点。 她对神明的信任本就不多,眼下就更加没有什么认可了。 奥托的笑容有些漫不经心,他低下了头,眼神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安柏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她对风神巴巴托斯太过信任,以至于这样听上去就很有问题的事情,她不会有一点反应。 因为在安柏的心中,风神是绝对可以信任的存在。 但对荧来说并不是。 后来的她见到了风神,见到了岩神,对这些神座有了足够的认知,知晓祂们绝非险恶之徒。 但这些信任是在不断的经历之中逐渐积攒起来的。 现在?只有怀疑和提防。 “这么说来荧小姐还真是幸运啊。”奥托笑眯眯地说道,“蒙德的困境已经维持很久了,如今荧小姐得到了风神的认可,也许很快就会成为西风骑士团眼中的英雄呢。” “我也希望得到蒙德的认可,可惜如今这座城市着实有些排外。” “奥托先生!”安柏鼓起双腮,“蒙德是一座自由的城邦,我们一直很欢迎外来的旅客的,只是最近的麻烦太多了,不得不进行更加严格的审查罢了。” 就是说,并不否认想要获得西风骑士团的认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是吗? “是我的错。”奥托注意到了女孩若有所思的表情,相当干脆地认错了。 “那就拿这两块烤肉道歉表示诚意好了。”奥托顺手捞起了两份烤肉。 “这也能用来道歉么?”派蒙第一时间发出了疑问,眼睛之中满是困惑。 “当然。”奥托面不改色,“或者你们几个小家伙陪我去喝酒?【天使的馈赠】可不会对未成年小女孩开放哦。” 这样的道歉当然没有什么诚意,但奥托要表现出来的,也不过就是之前随口一说,其实毫无恶意而已。 随口提出的猜测,为此道歉也需要付出很大的诚意么? 当然不需要,因为仅仅只是随口一说,没有什么恶意嘛。 “那么,我也吃两份烤肉,表示对奥托先生的原谅吧。”荧顺势表示出自己的善意。 如果说她一开始对奥托的印象,仅仅只是安柏的朋友。 那么现在,她已经有了更加深刻和友好的印象了。 “吃烤肉也能用来表示原谅么?”奥托微笑着调侃。 “当然,因为是朋友的心意啊。”荧露出了清浅的微笑。 奥托很满意。 西风骑士团其实并没有相信荧。 接下来她们会委托这位外来者去处理一些蒙德的麻烦,实际上这时候的蒙德并非真的一点人手也腾不出来。 之所以拜托荧,还是为了考察这位得到风神眷顾的旅客的品行。 但是,奥托要破坏这个评测的过程。 凭什么你们想测试一个人的好坏,人家就要配合你? 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我奥托没有吗? 既然我都有,这人你们就别想要了。 这人我要了,谁来了也没用。 对于如今的蒙德来说,荧和奥托毫无区别。 奥托带着利益前来,荧身上挂着风神眷顾的BUFF。 因为蒙德复杂的环境,所以他们的到来,对于西风骑士团来说,其实都是一种麻烦。 但麻烦毕竟不能够拒绝,所以他们只能够尽力去探清楚两人的真正意图,并且做出判断。 而奥托要干涉的就是这个环节。 西风骑士团付出酬劳,然后委托荧去处理一些麻烦。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可以对荧的实力和品行做出些许的判断,避免到时候相信错了人。 是的,只是考察。 因为荧得到了风神的眷顾,他们是无法拒绝这样一位神眷者的。 如果荧不合格,那就不能够让她参与核心的决策之中,随随便便就可以打发掉就是了。 在这方面荧和奥托又不甚相同。 因为荧只是考察,而奥托是纯粹的被外力所迫,不得不选择接受。 奥托要介入的就是这个环节,他要在西风骑士团选择接纳荧之前,把这个命中注定的女孩截下来,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考验? 你们慢慢玩去吧,我把人截下来,倒是要看一看没了荧,那位巴巴托斯大人是否还能够稳坐钓鱼台。 奥托的笑容异常玩味。 这场午餐,本质上就是为了给荧上眼药。 风神是别有用心的神座,种种巧合由不得这位本来就对神明有所提防的女孩上心。 西风骑士团更加无法和她建立起朋友的关系,到时候充其量是雇佣与被雇佣的金钱交易,算不得什么亲近。 没了荧,这盘棋你还能看下去么? 奥托的视线看向了广场上的风神雕像,眼神中饶有兴致。 28-礼物 “那么,今天的午餐环节就到这里了。” 奥托笑眯眯地说道,“我暂时还有一点事情要去处理,希望之后相遇的时候,大家会走上更加美好的道路。” 可以了。 这一顿午饭给荧留下了足够的印象,在继续下去不过是画蛇添足,根本毫无意义。 留着疑问让它在女孩的内心之中自然发酵,反倒是更加合适的做法。 “嗯。”荧率先道谢,“真是麻烦奥托先生了。” 她的温和态度取决于奥托之前的行动。 这方面还是要感谢安柏。 安柏提供了基础的信任,然后又在餐桌之上讲解奥托之前选定的菜单。 【月亮派】这些四星食物,哪怕是骑士团,通常也只会用来招待合格的客人。 和奥托大方的举动相比,西风骑士团随随便便就把荧给打发了的行动自然让少女大失所望。 说是什么英雄,但实际上少女现在还携带着野外魔物营地之中捡到地无锋剑。 这要是英雄的待遇,未免也太惨了一点。 实际上巴巴托斯已经关注到了荧,并且为她安排好了成为英雄所需要的一切。 名望、信任、武器、实力。 曾经不止一次操纵过这些的巴巴托斯太清楚了,如何让一个普通人成为众人敬仰的英雄。 温妮莎可以,荧同样不会是一个例外。 只是祂的戏码还没有上演,奥托已经提前截停了。 “哦,对了。” 奥托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最近蒙德的野外实在太过于危险,风魔龙的行动让那些魔物陷入了疯狂。”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因为地脉的变动,野外的魔物逐渐疯狂。 而因为魔物的疯狂,依靠劫掠的盗宝团也越发渴求富有价值的猎物。 “我个人的话,当然还是不希望你们两个小家伙外出冒险的。”奥托摸了摸两小只的脑袋,掌心浮现出某种不易察觉地温暖光芒,“但是你们毕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作为朋友和长辈,我并不能够阻止你们去追寻自己的道路。” 说话的功夫奥托就把自己的身份提高了一个等级。 从新朋友到好友和长辈。 偏偏安柏和荧并没有察觉到这点便宜,因为奥托温和的语气和接触的手掌处传来的温暖,以及奥托之前的行动,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好感度。 “所以,就收下这个吧。” 奥托反手,已经收拾好的餐桌上出现了一双月牙般的明黄色双枪。 “【月之守护】。”奥托伸手推给安柏,“虽然并不是你最擅长的长弓,但是我对这方面的研究并不深入,所以暂时只能够委屈你使用这个了。” 【月之守护】是五星级别的武装,经过改进之后,仍旧保留了它本身的特性。 但是这并不是最适合安柏的武器。 提瓦特大陆的人使用的武器和她们神之眼的特性有关,在这么久的时间里,安柏已经配合自己的神之眼设计出了相关的技能和战斗技巧。 安柏习惯了长弓,但奥托暂时只是改良,并不想将心思放在创新上。 “不,这样的礼物太珍贵了。”安柏并没有接受,而是将【月之守护】推了过去。 在来之前,琴已经把基础的消息告诉了她。 虽然并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武器,但是安柏已经有了基础的认知。 枪当然不是安柏最擅长是使用的武器,可是哪怕并不顺手,光是看着这副宛如艺术品一样的武器,安柏也觉得自己不能够就这么接受了。 旁人的好意是旁人的,自己并不能够理所当然的接受。 安柏觉得自己并不值得奥托付出这样珍贵的东西。 “如果说珍贵的话,对我来说,小安柏的安全才是最珍贵的东西啊。”奥托的笑容温和,“武器制造出来最大的意义,并非是击败敌人,而是守护自己珍贵的东西。” 虽然说,通常想要守护自己的东西,还是要通过杀死敌人来实现就是了。 奥托的表演并未结束:“如果你觉得这份礼物十分珍贵,珍贵到了你并不能够接受的程度。”奥托说道,“那是因为你并不知道,在我的眼中,你的珍贵程度。” 这时候就很难拒绝了。 因为奥托说的很清楚,并不是【月之守护】不珍贵,而是因为你对我来说更加重要,所以相比之下,【月之守护】就不那么重要了。 这是一片诚心,安柏很难拒绝。 虽然奥托的本意并不是把妹就是了。 事实上,安柏只是一个借口,奥托真正的目的,还是荧。 但送东西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否则就会从心地善良的好人哥哥变成别有用心的坏人。 合适的借口并不难找,但既要照顾安柏的心思,又要完成目标。 那么弄一场似是而非的关怀,无疑是最省事的办法。 荧的眼神带着些许的羡慕。 奥托的关怀在她看来如同兄长对于妹妹无微不至的关心,这样的关心对于立誓寻找到兄长的荧来说,当然令人羡慕。 像是注意到了荧的眼神,奥托拿出了准备已久的礼物。 “这份礼物,本来是用来送给琴女士的。”奥托随意地解释,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毕竟我一直想要获得西风骑士团的一点支持。” “【降临之剑】。” 奥托微微叹息。 最符合他心意的,其实是天空之刃。 但这把传说之中的武器实际上掌握在风神手中,所谓的遗失在历史之中,纯粹是因为这位风神还没有找到自己看中的神眷者。 只有获得神眷,才有机会获得这把武装。 这方面即使奥托利用【虚空万藏】的全知特性进行窥视,也只能够无奈的选择放弃。 虽然是+1,但毕竟还有上限。 有些东西暂时是他无法窥视的。 不过足够了,作为礼物也够用了。 “这把剑带着某些特殊的传说,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奥托解释道,“虽然并不是什么珍贵的武器,但是比起你手中的无锋剑,还是有一些好用的。” 奥托看向了荧,“怎么样,还需要我在重复一次刚才的说辞么?” 他自己是实话实说,但荧和安柏却只觉得奥托是在调侃说笑。 “麻烦您了,奥托先生。”荧接下了奥托推来的【降临之剑】,语气轻柔。 29-舞台的搭建 简短的会面之后,奥托自然从容告退。 完成了对荧的布局之后,奥托便将视线转向了蒙德。 此刻的蒙德内忧外患,无疑是最美好的时间节点。 奥托的到来和任何穿越者都不同,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恋爱把妹,仅仅是为了站在天穹的顶点,见证神明。 或者取代神明。 在两天的时间里,他已经接触到了蒙德的西风骑士团以及迪卢克。 虽然蒙德还有其他的神之眼拥有者,但剩下的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完全是一些可有可无的棋子。 值得看重的棋子只剩下了一颗,优菈·劳伦斯。 想要对这枚棋子下手并不困难,首先需要的,就是一个切入点。 这个节点谁都可以给他,但最好的合作伙伴,还是愚人众。 这群习惯搅乱他国政治的外交使团在任何事情上都不会被人怀疑,因为他们就是如此的令人厌恶。 坏人做坏事还需要考虑什么原因么? 他们本就是坏人。 奥托的笑容意味深长,已经开始了某种谋算。 ··· 优菈·劳伦斯。 西风骑士团【游击小队】队长,拥有正式称号的【浪花骑士】。 理论上来说,能够获得西风骑士团的正式称号,优菈本该得到众人对待英雄的仰慕和尊敬。 毕竟西风骑士团执政蒙德,积威甚重。 骑士团所认可的合格骑士,力量和功劳都是上上之选,自然应该得到英雄该有的待遇。 但优菈是个特例,因为她的姓氏,劳伦斯。 具体说来就太繁琐无趣了,总之是因为先祖做错了什么,这位继承了劳伦斯姓氏的后裔,也就因此被人所仇视。 如此简单。 背负着大剑的女骑士踩着过膝靴,身材高挑而又曼妙。 单肩披风下的身子窈窕,五官透着贵族特有的傲慢和尊贵。 单从外貌来说,这位浪花骑士本该得到人们如潮的追捧。 然而此刻她站在蒙德的入口,过往行人的目光谨慎而又疏离,如同看到了某种危险的魔物一般。 优菈视若无睹。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所以经常游离在野外。 如她这样的女人,既可以在社交场上成为明珠,也不会吝惜于用这双温软的手去握紧长剑。 但这一次,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优菈的耳边,某种讨论声音若隐若现。 明明是十分低微的声音,但在优菈的耳中,却越发的放肆和张扬。 “是那个劳伦斯家族的罪人啊!” “那个成天把复仇挂在嘴边的怪人么?西风骑士团为什么会接纳这样一个敌人啊···” “明明就是旧贵族的后裔,是压迫蒙德的敌人,琴居然会选择接纳这种人。呵,西风骑士团的那些大人物该不会也要效仿旧贵族了吧?” “拿出一个余孽罪人试探我们的底线,只要我们忍让了,他们立刻就会进一步的压迫我们的自由,这样的西风骑士团,还在执行风神巴巴托斯大人的意志吗?” ······ 优菈的表情有些惊讶。 被人质疑是很正常的事情,从进入西风骑士团开始,无论是家族还是这些蒙德的普通人,甚至是骑士团的内部,都有很多人在质疑她的立场和选择。 哪怕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已经有很多人选择了接纳她,但是大环境还是如此。 纵然有琴来为她站台,也总有一些人认为自己比琴看的更加长远。 琴指掌蒙德这么多年,威望和形象深入人心,但人类毕竟就是这种生物,总会有人觉得自己才是聪明人,所以对优菈的质疑从来不曾断绝过。 但往常所有的质疑和怀疑都集中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一次不同了,他们居然怀疑琴和西风骑士团的立场。 优菈的余光记录下了几个人的容貌,然后加快了脚步。 这样的事情绝不正常,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愚人众在动摇琴的威望,进而干涉蒙德的内政。 这样的猜测合情合理,所以优菈根本没有和这些人计较的意思,反而是直接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于琴,希望她能够早做准备。 至于说对于自己的恶意猜测···习惯了,不是吗? 优菈的脚步仍旧优雅,却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逃离么? 观测着一切的奥托内心有了几分猜测。 脚步的急促当然看不出什么,但是身体的数据是不回欺骗人的。 这个女孩的脚步,与其说是急着告知某种危机,倒不如说是她非常非常厌恶这样的台词,但是又无法让这些人闭嘴,所以只能够选择逃跑。 众所周知,逃避可耻,但是好用。 “你需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坐在对面的女士看着奥托,“那么,你所准备好的筹码,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小姑娘?” “你知道吗,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他们都是社会性的东西。”奥托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生活在集体之中,需要来自集体的正面反馈。” “优菈·劳伦斯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女士的声音平淡。 以愚人众对蒙德的情报掌控,自然不可能遗漏掉这位浪花骑士。 如果说这个常年在野外猎杀魔物,狙杀愚人众的骑士也算普通人,那么这些会为了一点钱选择对自己的守护者恶语相向的家伙算什么? 史莱姆么? 不,史莱姆的用处大概也比他们更加大一些。 “如果她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她现在应该更加从容一些。”奥托的笑容温和优雅,“会选择逃避的小女孩,还远远算不上大人啊。” 优菈比一般人更需要正面的反馈。 劳伦斯家族教导她要光复家族的荣光,她接受了家族最伟大的传承,自然也要为家族负起责任。 可问题在于,她做不到。 蒙德对于这些旧贵族的敌视太过了,以至于哪怕过了上千年,哪怕只是拥有一个姓氏,优菈仍旧被众多的蒙德人所敌视。 她想要获得蒙德的认可,复兴劳伦斯家族。 她清楚的知道该怎么做,并且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事实上,优菈的努力并非没有成效,如果继续下去,也许她真的能够改善蒙德人对于劳伦斯这个姓氏的偏见。 哪怕仅仅是对她一人。 但这样的反馈,实际上和她的付出,是完全不匹配的。 人们最大的悲剧就在于此,知道该怎么做,却完全做不到。 她需要时间,但奥托不打算给她时间。 “稍等一下吧,我们的舞台才刚刚搭好。”奥托的笑容越发明亮,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掌握一切的状态,“让我们期待一下,演员们的表演。” 30-落子和期待 不对劲。 优菈的表情越发沉重。 这一次回来之后,蒙德似乎变了一个样子。 以前只是沉默以待,如今却好似真的变成了敌人。 这里应该是她所守护的温暖故乡,可此刻她行走在蒙德的街道上,却如同行于魔物的巢穴。 危险甚至更甚。 可是不应该的啊! 她已经获得了不少人的认可,而且在琴的管控之下,蒙德不会出现这么明显的恶意。 优菈唯一的猜测,只能是愚人众打算对她动手。 这一次对方的手腕比过去的都要聪明。 过去对方只会设下陷阱,利用各种情报或者珍宝诱惑她前去踩雷。 但这样付诸于武力的手段只会让优菈不屑。 继承了劳伦斯家族真正传承的她,拥有着蒙德最顶尖的战斗力。 在被打上旧贵族的标签之前,劳伦斯家族同样是风神的眷顾者之一,所以他们才有资格和古恩希尔德家族并列。 哪怕后来因为暴政而被温妮莎创建的西风骑士团打入尘埃,但家族核心的传承并没有丢失。 优菈所继承的,是真正的神眷力量。 武力只会让这位骄傲的贵族小姐更加不屑。 但这一次,对方的手腕柔和却更加危险。 他们挑动了蒙德人对于旧贵族的仇恨,然后借此挑战琴的立足点。 琴·古恩希尔德。 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蒙德如今的真正主人。 优菈只是一个切入点,他们想要做的,是挑战琴的权威。 少女此刻心急如焚。 她并非不善政治,虽然常常以冷漠的态度对人,但她对于这些有着天生的敏锐。 选择包容旧贵族,这件事情在当时就留下了莫大的争议。 只是当时的琴压下来这些争论,并且用事实证明了她的选择,以及优菈的可信程度。 而如今愚人众所要做的,就是重启这件事情,然后借此挑战琴的统治。 琴是如今蒙德唯一有资格统领骑士团的人,一旦她的权威被挑动,那么蒙德将再也找不到一个合格的统治者。 因为所有人都没有这个威望,唯一有威望的琴身上又背负着严重的政治污点。 蒙德可以失去优菈,但绝不能在这个时间点失去琴。 没有统治者,就意味着自由将会得到放纵。 在这个危险的时间点,魔物的狂暴,愚人众的别有用心···一旦失去了统治者,蒙德就真的失去了机会了。 这是优菈,作为一名骑士的决意。 真是一个完美的骑士,但舞台上的戏剧远不止于此。 随着优菈的脚步,第二幕的舞台剧也正在上演。 少女停顿下脚步,嗅到了某种轻微的血腥味道,其中隐约还混合着某种特殊却又未知的香气。 优菈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 向琴汇报这件事情固然重要,但是在蒙德城中,出现这种特殊的事情,她也没有办法当作没有看到。 于是她顺着嗅到的气味,转身走入了小巷。 小巷中,一名背影相当熟悉的少年趴伏在地上。 对方的衣衫之上绣着劳伦斯家族特有的族徽,应该也是劳伦斯家族的人。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势,但却透着一种颓然的气息。 这是···舒伯特叔父的儿子吗? 没有再做思考,优菈打算上前去救下对方。 虽然因为加入骑士团的事情,劳伦斯家族里的人和优菈的关系相当差劲。 但优菈本人对此并不在意,或者说,并不会因此对家族里的亲人产生什么敌对感。 然而没等她付诸行动,脚步声已经响起。 优菈下意识地消失在了原地,雪花微微散落,然后消失在空气之中。 “你就没什么要交代的么?”两名穿着西风骑士团制服的骑士走了过来。 其中一名骑士掐住对方的下巴,坚硬的手甲迫使对方发出了某种呻//吟。 “哪怕是作伪证也好,你对那个叫优菈的女孩,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交代的么?” “我真的···不知道了,拜托,把那个···那个药剂···给我!”对方的表情狰狞。 并非是因为疼痛,反倒像是···瘾症上来了,完全难以抑制。 泛着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骑士,少年的双手掐住了对方的手腕,本来衰颓的力气竟然奇迹般的复苏了。 但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仅仅是随手甩开了少年。 “怎么办?哪怕用上了与愚人众交易来的吐真剂,但这个家伙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他回头看向了同伴。 “这么珍贵的药剂,如果不是为了测验效果,绝对不会用在这种人身上。”同伴摇了摇头,“不过没关系,就算他没有什么用处,至少还有一个不是吗?” 他的笑容越发轻浮而又变态,“那个叫安柏的女孩,明明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居然能够得到神之眼。” 要是我能够得到神之眼,一定会比她更加强大吧!到时候,我想要什么,就能够得到什么! 在角落之中,金色的羽毛缓缓落下,扩散着人内心之中的欲望。 不只是嫉妒,还有色//欲。 “她总该掌握着那个贱人的情报吧?反正吐真剂用下之后,对方也就废了,到时候她都没用了,这副身体不就是你我的吗?” 双方对视一眼,眼神中是如初一辙的猩红之色。 欲望和贪婪交织在那双眼瞳之中,最后又完全隐藏在漆黑之中。 “蒙德城很多人都开始怀疑我们西风骑士团的立场了,”同伴的声音带着狂热,“我们可是蒙德的守护神,怎么可能和那个罪人是一路人!” 这样的交代还不够清楚。 无论是目的还是行为,其实都太过稚嫩。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奥托的安排之中,这两位的用处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们到了退场的环节。 冰冷的剑锋挥动,隐约带着冰霜的痕迹。 两名西风骑士的瞳孔徒然紧缩。 是西风剑术! 虽然和骑士团教授的西风剑术有些不同,但是确实有着某种相同之处。 理论上来说,精修西风剑术的骑士们本该能够反应过来的。 但是对方的熟练度远在他们之上,仅仅凭借着似是而非的相似就想要看破对方的攻势,实在是太过勉强。 他们只能够勉强侧身躲开,却在身上留下了一处深深的剑痕。 冰霜顺着剑痕延伸,留下伤痛的同时,也冰封住了伤口。 优菈并没有杀死对方的意思。 对方的行为触动了她的底限,对于自己的诬陷还好,但是对安柏有想法,着实不可原谅。 优菈看到了自己族人的惨状,所以也能够猜测得到,一旦安柏面对这种情况,会有怎样的下场。 那个从来不擅长提防别人的女孩,实在是太容易落入朋友的陷阱了。 这件事情只能够交给琴来处理,无论对方的话是真的,抑或是某种诱导,她都绝对的相信琴。 然而下一刻,随着冰霜的侵蚀,两名西风骑士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激素从身体各部制造然后投入使用,在这种透支和自杀相间的举动之下,他们竟然挣脱了冰霜的束缚,并且挥出了人生中最圆满的一剑。 这样的西风剑术,仅仅是为了杀死敌人,而非为了守护或者自由而战。 这是优菈从未遇到过的剑术风格。 但对方的余辉也仅此而已。 神之眼持有者和非神之眼的普通人之间,相差实在太大。 优菈看穿了对方的剑术,所以轻描淡写地躲了过去。 但对方挥剑的目的本身就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自杀。 随着激素的过量流入,强行挣脱冰霜的两名骑士在挥出了最后一剑之后,竟然同时地失去了呼吸。 他们死了。 优菈闭上了眼睛,然后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族弟。 毫无例外,对方仿佛达到了某种上限,也跟着失去了自我意志。 或许没死,但恐怕也不再有睁开眼睛的机会。 作为冰属性神之眼的持有者,优菈对于寒冷,拥有着卓绝的抗性。 但此刻,她却察觉到了某种刺骨的凉意。 如果说只是感觉有人盯上了她,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了。 这下子,还能够和琴说么? 这两个人的身上流着优菈的剑痕和元素力,而他们又死了···这下子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优菈相信,琴还是会相信自己···但是其他人呢? 她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自己证明自己的无辜么? 好像,找不到了啊。 “就是这里!” 外面传来了某种喊声。 “元素力的爆发波动!” 优菈失去了躲藏的想法。 无疑,这也是对方的安排。 此刻无论她逃开还是留在这里,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逃开反而是最差的选择,因为这时候,她真的需要自证清白了。 这一次,是真的麻烦大了。 ··· “这有什么意义吗?”罗莎琳的表情有些疑惑,“以优菈的身份地位,别说她完全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情,就算她真的做了,也未尝没有赎罪的机会。” 所谓的赎罪当然是在暗中通过某种利益交换,直接把这件事情摆平。 奥托的计划在女士看来格外无趣。 因为琴,或者说骑士团的高层,但凡是一个正常人,也根本不会选择相信这件事情是优菈所做的。 奥托呵呵一笑,对这位传闻中诡计多端的愚人众执行官的政治嗅觉感到了某种怜悯。 这就是大陆文明的邪恶//组织? 就这种成色? “罗莎琳女士,我听闻愚人众素来强势,不知道你们打算如何谋取你们想要的东西?”奥托的笑容饶有兴致,“武力还是暴力?” 有什么区别么? 罗莎琳敏锐地察觉到了奥托的不屑。 虽然这个人笑得温和而又阳光,但内心深处的傲慢完全不屑于隐藏。 “这可是愚人众的机密,奥托先生。”罗莎琳当然不至于为此而和奥托争执,她还不至于如此愚钝。 “如果你们的阴谋仅仅局限于暴力逼迫和上层的西风骑士,那么我真的对愚人众···” 大失所望。 这些人除了阵对西风骑士团的上层大人物,难道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底层的平民么? 明明蒙德有很大的政治遗留问题,愚人众却似乎视而不见,完全执着于自己的小计划。 “在旧蒙德时期,人们被暴君所统治。” “在后来的新蒙德时期,人们被旧贵族所统治。” 知道温妮莎的崛起,旧贵族彻底失势,被所有蒙德人所唾弃。 “你想说什么?”罗莎琳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旧贵族后来被西风骑士团击溃,彻底失势,但他们毕竟还活着。”奥托的语气温柔,“即使是死亡,仇恨也会延续下去。更遑论,他们还活着。” “如果你们真的打算对西风骑士团动手,为什么不尝试着建立阶级对立呢?” 奥托看向眼前这位胸大本应该也有脑的强者,眼神中满是玩味。 “他们曾经是阶级对立,本应该彻底清算,把劳伦斯家族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之中。” 历史无数次证明,斩草除根的重要性和正确性,尤其是这种因为政治分歧最后不得不刀兵相见的双方。 “琴选择了接纳优菈,这是她在政治上的失误。” “普通人是不会理解优菈是特殊的,他们仇恨一个家族,就会把仇恨平等的散播到每一个人身上。” 我觉得她是个好人,所以给她一个机会···这样的举动,居然会出现在一个统治者身上。 奥托深表敬意,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动手。 “煽动民意,逼迫西风骑士团做出选择。” “他们抛弃劳伦斯家族,就指责他们的多变。他们接纳劳伦斯家族,就指责他们想要和旧贵族同流合污。” “把优菈个人,逼迫到劳伦斯家族的整个团体之中。” 奥托的眼神不能够说是失望,只能够说是无趣。 这种最低级的政治手段都玩不好,他对愚人众真的是大失所望。 眼下基础已经打好了。 无论如何,优菈都会和骑士团走向对立。 到时候把她和劳伦斯家族混在一起,然后拉拢劳伦斯家族发动政变,随后反手出卖他们,获取琴的信任。 这是奥托第一次在棋盘上落子,他正在期待蒙德的反应。 31-蒙德的自由 如他所料的一般,琴有些头大。 就在今天,她的身边又一次被旧贵族的留言所笼罩。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突然又回到了西风骑士团刚刚建立的那个年代。 所有人都恨不得朝着劳伦斯家族吐口水,以此来展示自己和大多数人站在一起。 对劳伦斯家族的敌视突然之间成为了一种政治正确,只要不敌视,那么你就是他们的同党,你就是想要复辟旧贵族统治的恶徒。 琴敏锐的察觉到了某种问题,但当流言刚刚起来的时候西风骑士团未曾付诸行动,那么当现在所有人已经习惯了唾弃劳伦斯家族之后,她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蒙德追求自由。 这些人仇视劳伦斯家族,而且有理有据。 哪怕他们的仇恨对象实际上早就逝去了千年,如今的劳伦斯家族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家族了。 但是只要愿意,人们总是能够找到理由来论证这种敌视的。 他们恪守旧贵族的礼节,他们保持着旧贵族的着装,他们和普通人交谈说着一些完全不能理解的话··· 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一件事情的明证。 劳伦斯家族想要恢复旧贵族的统治。 蒙德的情况如此,即使是西风骑士团,想要管控这件事情,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时期,琴更加有些力有未及。 但更严重的事情还在之后。 “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禁闭室内,琴伸手扶额,内心之中满是忧愁。 禁闭室通常是可莉的专属,对于这样可爱的小女孩,琴虽然希望她能够管束自己特殊的力量,但手段并不强硬。 所以西风骑士团的禁闭室实际上根本算不得什么危险的地方。 把优菈关押在这里,足以证明琴的态度。 “我在回骑士团回报工作的路上,遇到了这两名西风骑士,还有我的族弟。”优菈表情冷淡,“据我所听到的,他们用一种名为吐真剂的特殊药剂控制了我的族弟,并且导致他成了现在这幅状态。” “吐真剂?”琴眉头微挑。 这时候两个人的状态都不复原来的融洽,因为她们忙着追寻一个真相。 “是的。”优菈的语气和平常截然不同,完全是在平铺直叙,“他们说是与愚人众交易得来的珍贵药剂。” “关于这件事情的对错,我想其中必定有隐情。”琴点了点头,“但无论如何,他们确实是西风骑士团的在职骑士,而你的族弟也因此遭难。” “我以古恩希尔德家族继承者的身份,向优菈·劳伦斯致以诚挚的歉意。” 至于说为什么不是以西风骑士团代理团长的身份,因为这个时间点,西风骑士团不能错。 优菈的表情有些缓和。 在没有获得真相之前,她本人身上的问题其实很大的。 但琴愿意忽略这些疑问,为了照顾她的心情而向她道歉,这本身就是一种足够温和的表态。 “他们说我的族弟并没有什么用处,”说这句话的时候优菈声音稳定,全然不见悲伤,只是青葱如玉的指节微微握紧,仅此而已。“仅仅只是为了实验药剂的效果,而接下来他们把目标放在了安柏身上。” “我明白了。”琴忍不住靠在了墙壁上。 话说到这里她已经能够猜测出接下来的情况了。 以优菈和安柏的关系,无论对方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提到了安柏,她就一定会动手。 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他们死在你的剑锋之下。”琴犹豫着说道,“丽莎告诉我说,根据对于尸体的监测,他们身上的致命伤,是你留下的剑痕。” 优菈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琴愿意说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在给她证明自己的机会。 对方并不想要怀疑自己,所以才会坦白地说出这件事情。 但是优菈无法证明自己。 她自己清楚事情的发展,如果说出来,琴也会相信她。 但是其他人无法相信优菈。 丽莎是此刻蒙德城中最有名的学者,她既然断定了致命伤来自优菈的大剑,那么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致命伤是优菈的剑伤,无数人都看到了站在两具尸体之前的优菈,她自己都觉得是否真的没有掌握好元素力,所以不小心把对方给杀掉了。 她还能怎么解释? 所以奥托才会利用羽渡尘,强行解除了对方身体的限制,迫使对方释放出了远超限制的攻势。 这样一来,所有人看到的只会是在生死关头迫不得已爆发的两个人,以及把他们逼迫到绝境的优菈。 这样的情况,她完全无法解释。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当人被逼迫到绝境的时候,他们都有可能会破开身体的限制,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总不能说,他们被迫爆发了这样的力量,然后因此死亡,所以就算做自杀吧? 死亡的原因只能是因为优菈,所以优菈需要为这两位的死负责。 “我···”少女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方的死自然而然,她真的没办法为自己辩解。 “看起来对方的手段异常高明,居然连丽莎都找不到痕迹。”琴轻声安抚道,“不必担心,我完全相信你。” “谢谢。”优菈低下头道谢。 实际上琴的信任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她并非是暴君一般的独裁者,而是某种温和的执政官。 所以她无法独断专行,而是要体量所有人的意见。 琴当然知道优菈可以相信,哪怕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优菈,她也觉得这个女孩完全是被人陷害了。 但是她的信任也就仅此而已,因为琴是无法也不愿意去压制他人的想法的。 而在所有人的眼里,优菈就是那个杀死了西风骑士团成员的恶徒。 她本身就背负着劳伦斯的血脉,一向被人们恶意猜测。 此刻“证据确凿”,他们更加是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 琴的信任无法帮助优菈摆脱困境,充其量是给少女恍惚悲伤的内心增添一些光辉。 但这些光芒是最毒的毒药。 因为琴是无法保证自己的态度的。 当优菈被她的信任所感动的时候,也会因为她的不信任而落入黑暗。 当一束光照进黑暗的时候,它若留下来,便是希望。 可若它来了又离开,它就有莫大的罪责。 琴不会是那道留下来的光。 她是蒙德的琴,会照顾所有蒙德人的想法。 优菈只是其中之一,琴会照顾她,但绝不会为了她,无视所有蒙德人的态度。 “这段时间只能够暂时委屈你呆在这里了。”琴的声音有些歉意,“我们这边会尽快解决这件事情的。” “我明白。”优菈点了点头。 她完全能够明白琴的顾虑,所以自然也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 虽然对骑士团能否解决完全不抱希望,但是优菈目前也没有别的想法。 也许呆在这里,反而是更加好的事情。 这一次她被临时召回,本就是为了解决蒙德如今的窘境。 风魔龙的突袭已经证明了一件事情,蒙德不在安全了。 为了应付内部的混乱,以及日渐嚣张的魔物和盗宝团,如同优菈这样长时间游离在野外的西风骑士们也被临时召回。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优菈很清楚,西风骑士团恐怕是找不到机会来解决她的麻烦了。 对方下手的手段足够干脆利落,而且琴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处理这件事情。 所以优菈很清楚,自己的事情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嗯,已经确定了。”奥托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是很拙劣的陷害,但因为下手足够干脆,她们找不到他人下黑手的痕迹,所以这件事情其实相当无解。 优菈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当时出现在那里的人只有两个死人加上一个植物人,还有她自己,两个死人就算她如何自证,也根本无法甩开自己身上的罪责。 毕竟伤势的检测已经把所有的问题推在了优菈身上。 “所有人的恶意集中在这个人的身上,根本不在乎事实的真相。”罗莎琳看明白了奥托计划的关键。 这次的陷害着实拙劣,但奥托抓住了关键点。 根本没有人在乎优菈是否被冤枉。 属于劳伦斯的血脉如同某种恶意的禁锢,牢牢地钳制着这个女孩,让她根本无法脱身。 那些冤枉优菈的人,可能比她自己都要清楚,这个女孩并非是什么坏人。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键呢? 反正他们只是在做一件所有人都觉得正确的事情,敌视劳伦斯家族难道不该是蒙德市民该做的事情么? 在这个过程之中,优菈或许无辜,但无关紧要。 计划粗糙并不影响好用。 奥托利用的,是所有人的人心。 这个计划之中,愚人众只是提供了两名安插在西风骑士团无关紧要的谍报人员,剩下的就是奥托的表演时间。 罗莎琳负责观察。 她对奥托的敌视越发严重,因为在这场粗糙的计划之中,奥托表现出来的冷漠和谋算着实令她心惊。 尤其是他在诬陷优菈的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蛊惑能力,更是让罗莎琳心中警惕。 那种无声无息就可以干涉一个人的意志和想法的能力,没有人可以无视。 幸好,合作的前提是要自己亲自在场。 奥托当然是一个难缠的敌人,可他刚才的举动,已经是彻底的自绝于蒙德了。 罗莎琳亲自记录下了他所有的话,即使奥托想要反悔,也会被这些证据制裁。 这样的把柄完全可以让罗莎琳对奥托有那么一点的信任。 绝大多数的信任往往并不取决于对方高尚的人格,而是你掌握着让对方不得不表示诚信的某种证据。 眼下就是如此。 至少罗莎琳是这么觉得的。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拜托愚人众了。”奥托的笑容仍旧优雅,“劳伦斯家族在这场风波中,将会逐渐失去选择的权力。” “他们本来的样子不再重要,总之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想要复辟旧贵族的统治,他们即使不这么想,也会被蒙德人的敌视逼迫到这条道路上。” 人心的成见如同大山,哪怕劳伦斯家族已经“坐牢”了这么多年,他们对于劳伦斯家族仍旧没有改观。 之前没有被激起矛盾的时候,他们只是冷眼旁观。 可一旦矛盾被激发,他们的态度就会急转直下,从冷眼旁观变成敌视。 劳伦斯家族也许有这个想法也许没有这个想法,但当所有蒙德人怀疑他们有这个想法,并且付诸行动去排挤劳伦斯家族的人的时候,他们最终的道路只剩下了一条。 政变。 “劳伦斯家族的人也是蒙德人啊。”奥托的声音玩味,“如果真觉得对方流着罪恶的血,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清算呢?” 清算又不清算,事后过来翻旧账。 这些人的自由还真有趣。 “劳伦斯家族没得选,他们只剩下了被蒙德人排挤衰弱最后失去荣耀,或者选择拼死证明家族的荣耀。” 后者当然会死,因为在劳伦斯家族全盛的时期,他们也被蒙德人推翻了。 更遑论是他们越发衰弱的现在。 所以政变的结局只有死。 但死亡有时候远远比苟活更加容易,因为凡是人就会有怒火,一时的低头只是为了日后的崛起,而非一直低头。 “这时候就是优菈出场的时候了。”奥托看向了罗莎琳,嘴角的笑容优雅。 “站在家族这边坦然赴死,或者选择背弃家族,成为一名正确的骑士。” 无论怎样,我都很期待。 当然了,最期待的,还是后者。 32-琴的决断 “这件事情只能够麻烦你了。” 琴坐在椅子上,表情认真而又严肃地看着荧。 “地脉的紊乱导致了周围魔物的动乱,如果能够评定这些混乱,骑士团就能够有着比寻人启事更好的办法来帮助你了。” 荧安静地站在琴的对面,表情沉静如清泉。 随着优菈深陷困境,琴已经意识到了,某种比之愚人众或者风魔龙更加深沉的恶意已经围绕在了蒙德身边。 她并不缺乏决断的勇气,所以打算快刀斩乱麻,提前把风魔龙的事情平定下来。 如果有得选,琴当然还是希望用更加温和的手段来解决这些麻烦。 但是现在情况所迫,琴已经打算使用一些更加干脆果决的手段了。 “我明白了。”荧点头应下,“所以我该如何去做,才能够平定蒙德周围地脉的紊乱呢?” 奥托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如今她看待风神,本身就带着怀疑的态度。 对于崇尚风神的西风骑士团,自然也不会随便的付以信任。 这时候需要西风骑士团,需要风神率先付出友谊,荧才会对这些人有所改观。 以她的品行来说,只要对方付出信任,荧是很难继续怀疑对方的。 但问题就在于,此刻的荧,在西风骑士团的眼中,也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对象。 双方都在考察对方,需要对方率先付出诚信,然后才愿意付出自己的筹码。 所以局面已经被卡死了。 谁都需要对方先证明自己的友善,谁都觉得对方并不可信,需要考察。 所以她们很难再互相信任了。 奥托深谙人心,更加不会给她们互相谅解的机会。 “我已经根据地脉的循环,确定了混乱的原点。”一旁的丽莎皱了皱眉,“这件事情,还是要麻烦小可爱了。” 她的目光看向了琴,眼神中有些担忧。 看起来最近的麻烦还是影响到了琴,让她无法继续保持平静的态度去处理一切事务。 在这个时间点,怎么能说出“如果你帮了我们,我们就有更多的方法去帮助你”这样的话呢? 你说的是如果和就,人家听的说不定是只有和才。 前者是平等的利益交换,后者则是纯粹的威胁。 而无论是利益交换,还是被理解成威胁,都会让对方内心不快。 琴自己当然不会是这种想法,她就是很单纯的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就说了出来。 但是对方呢? 本来大家也不是互相信任,说这样的话就不太合适了。 “混乱的源头就在四风守护的神庙里。”琴已经听出了丽莎话里的意思,但她并没有改变态度的想法。“我会派出西风骑士团的成员,配合你解决这些麻烦。” “事情完成之后,骑士团这边会有另外的委托报酬奉上。” “我明白了。”荧点了点头。 “我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尽快,最好是马上。”琴看向了丽莎,表情冷淡,“丽莎,调出能够出动的西风骑士,把可莉也带上,一并解决这些麻烦。” “是。”丽莎想要说些什么,但已经明白了琴的决心。 琴并非看不出这样的行动会让对方逐渐失去理解和信任,但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如果无法判定对方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那就不要花费力气了,干脆地把对方当作敌人来防备就好了。 在不计较后果的情况下,可莉拥有着远超所有骑士的大规模作战能力。 但因为这种能力过于危险,再加上可莉在她们看来还是个小孩子,所以琴通常会相当严格地教育可莉。 可如今连可莉她都要外派作战,更别说一个立场未知的旅行者了。 丽莎已经明白了琴的态度。 她不在关心对方的立场,只想着尽快解决所有的麻烦。 果然嘛··· 丽莎内心忍不住沉吟。 优菈的遭遇给琴提了个醒。 对方可以针对优菈,那么未尝不能够针对芭芭拉。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妹妹要比优菈更好对付。 琴已经被最近日渐复杂的情况干涉到了自己的判断。 她如今的目的不再是维持并且等待风神的态度,而是要做出自己的决断。 琴要守护蒙德和自己的家人,而这些只能够依靠自己去争取,而非等待风神的降临。 这位巴巴托斯的忠诚信徒,已经开始质疑风神的不作为了。 “那就开始吧。”荧点了点头,表情平淡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从刚才那句话之后,她对骑士团本就没有多少的信任彻底归零。 之所以还愿意接受琴的委托,一来是因为安柏,二来真的就是因为酬劳了。 她在蒙德没有自己的产业,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赚钱的渠道。 西风骑士团和冒险家协会的委托就是她的金钱渠道。 虽然对西风骑士团没什么信任,但荧也不希望自己手上一点摩拉也没有,全靠安柏和奥托的接济。 这样的事情,她是无法接受的。 此外她还需要依靠战斗逐渐找回自己曾经的力量。 这场会在骑士团的监管之下进行的战斗,虽然有些令人厌恶,但至少安全性肯定是有的。 荧自然不会拒绝。 一直想要说话的派蒙只能够保持沉默。 无论如何,她都要以荧的个人利益为中心。 当西风骑士团的态度不在温和的时候,她必须站在荧这边。 否则以派蒙和荧如今的关系,对方绝对不会介意直接抛下她。 派蒙很清楚,自己对于荧的作用就是不靠谱向导和野外的聊天工具。 荧负责喂养,纯粹是在喂养宠物。 宠物如果不站在主人这边,那还要她有什么用处呢? 在奥托的操作之下,西风骑士团和旅行者之间越走越远,只剩下了纯粹的利益交换。 另一边的奥托结束了自己对于罗莎琳的忽悠,又立刻赶赴了下一场“约会”。 上一场约会他是贵族和政客,而这一次的约会,他要扮演的就是贴心温暖的大哥哥。 是的,他又盯上了安柏。 或者说,安柏主动送上门,让他没办法忽视和拒绝。 33-好孩子 银色的餐匙轻轻搅动着黑色的咖啡。 女孩的长发懒地打理,慵懒地搭在桌上。 奥托坐在安柏的对面,看着这个女孩毫无顾忌地趴在桌上,神色平静。 邀请是安柏发出的。 两个人已经对坐了半个小时。 这个时候安柏本应该接受骑士团的征召,然后准备去四风守护的神庙之中破除所谓的邪恶源头。 但因为优菈的事情,琴暂缓了对安柏的安排。 她当然是希望安柏能够休息一段时间···并且暂时接受现实。 奥托没有率先说话的意思,安柏似乎也没有倾诉的想法,于是两个人相对沉默无言。 这算是一种时间浪费么? 奥托并不觉得是。 根据他所获得的监控数据,安柏的身体活跃程度并不高,显然心思并不在谈话上面。 奥托完全清楚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并不难猜,除了身陷牢狱的优菈外,少女此刻当然不会再关心别人。 安柏沉默,奥托也就跟着沉默。 除了眼神长时间的注释着安柏,奥托并没有任何的举动。 这个动作,仅仅是为了告诉安柏,我还在。 而在长时间寂静无声的环境之中,这样的眼神示意,足以转换成另外一种态度。 我永远在你身边。 安柏需要人安慰么? 不太需要。 因为优菈的困境并非是安慰能够解决的。 她需要的是态度,或者解决问题的方法。 纯粹的安慰对于这样的女孩用处并不大。 奥托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但这需要女孩主动开口,而不是他自己提出。 “奥托哥哥。”安柏的声音有些沙哑。 奥托挑了挑眉,伸手安排远处的服务生送来一份嘟嘟莲海鲜羹。 “你知道优菈的事情么?” 安柏从桌子上抬起头,表情有些呆滞。 还好餐桌很干净,否则奥托真的有点绷不住。 “当然清楚。”奥托的语气温和,“据说是蒙德的罪人,罪恶的家族劳伦斯的后裔,杀死了同僚的···” “她不是!”安柏抬起头,声音忍不住加大,“优菈不是这样的人。” 奥托伸手从胸前的口袋处取下纱巾,表情温和地为女孩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我说了不算的,小安柏。”像是担心她听不清楚,奥托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说了不算的,小安柏。” 纱巾的柔软完全阻拦不住奥托指腹处的温暖,来自羽渡尘的力量缓缓开始了工作。 “所有蒙德人都这么说,我相信小安柏的好朋友绝不会是这种人,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强调着自己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优菈之所以选择信任,是因为安柏。 奥托语气平静地完成了自己的叙述,干脆冷淡地如同一个局外人。 但安柏意外的能够理解。 因为在她的认知之中,奥托根本就不知道优菈是谁。 所以他对优菈的态度当然应该是这个样子。 来之前安柏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觉得奥托大概也会被流言所影响,怀疑自己的朋友。 但此刻她察觉到奥托的态度如此温和,原因又是因为自己之后,女孩担忧的心情仍旧忍不住微微停顿,然后泛起微小的粉红色//气泡。(这敏感词让我头大) “我在来到路上听说了这位【浪花骑士】的事情,”嘴上仍旧保持着对优菈的尊重,奥托满怀担忧地看着安柏,“他们开始因为这位骑士尚未做过的恶行,进而怀疑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听说你也在他们的怀疑之中,所以我很担心小安柏会因此受到迁怒。” 解释了自己为何知道优菈和安柏的关系,奥托再次重申。 “我个人并不关注这件事情的状况,虽然想要劝说小安柏暂时脱身,但我也明白这大概也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事情了。”奥托的笑容带着期待,仿佛在鼓舞着安柏做某件事情,“既然是小安柏想要去做这件事情,那么就去坚持好了。” 直接打着为你好的名头,劝说安柏放弃优菈,这样的招数太过蠢笨了。 安柏并非是不辨是非的小孩子,她已经是个能够做出个人判断的骑士小姐了。 任何人贸然越过她,替她的人生做出决断,都会招来她的怒火和生气。 更何况,奥托也根本不想安柏从这件事情之中脱身离去。 所以他暗示安柏,我担心你,但我知道你并不会这么做,所以我只能选择鼓励并且祝福你的选择。 我···想要做出什么选择呢? 安柏有些迷茫。 她来到这里,其实多少有些接受现实的意思了。 安柏当然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骑士团那边,琴给出了所有的证据和猜测。 她也清楚优菈是被人冤枉,但她们都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所以只能够接受现实。 浑浑噩噩走到这里的少女,已经开始逐渐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 正因为已经接受了现实,所以才需要奥托的安慰。 倘如她仍旧在努力,那么这个时间点她并不需要奥托来安慰。 但奥托一番鼓励,她突然决断,自己好像应该,本来是打算做点什么事情的。 至于说自己要做些什么事情的话···、 那么无疑是继续坚持下去,寻找到拯救优菈的机会。 是的,这就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安柏的眼神一亮,表情突然间生动起来,仿佛从布偶娃娃活了过来。 “嗯,我要坚持下去。”少女元气满满,“我相信一定能够找到优菈被冤枉的证据的!” 是“我要坚持下去”而不是“谢谢奥托先生的提醒”,就足以看出来这个笨丫头是真的把这个想法当成自己的想法了。 实际上这完全是奥托的意思。 “虽然是一条很危险的道路,”出了事别说我没提醒你,“但我想安柏这样活泼的好孩子,一定可以获得幸运的。” 能找到幸运就怪了。 走在这条路上就是和蒙德人为敌,就是在和愚人众为敌。 不知道你的那位小姐妹,如果知道了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甚至还出了点意外,会不会彻底崩溃呢? 应该会吧···毕竟都是好孩子啊。 34-神的自由和人的自由 “做的真好啊,奥托先生。” 随着安柏元气满满地离去,奥托的身边突然浮现出了苍紫色的人影。 丽莎。 在游戏中,这位蔷薇魔女对于雷电的掌握仅此而已。 但在这个活着的世界里,这位须弥教令院的天才对于元素的掌握完全是常人所不能够理解的。 在安柏只能够利用神之眼去完成点燃和爆发这种程度的攻击的时候,丽莎已经可以将元素力应用在日常生活中去了。 眼前的这道雷电投影,就是元素力的一种应用。 “我不是很清楚您的意思,丽莎女士。”奥托饶有兴致地反问道,“我自问自己做的还算是遵纪守法,但也仅仅是遵纪守法。” “莫非这种程度,也值得您这样的大人物来称赞么?” 这位蔷薇魔女此刻当然不会在蒙德,她本人已经离开了蒙德,前往了某个废弃的【四风守护】庙宇。 至于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一开始不确定这件事情是否真的出自奥托先生的手笔,不过现在,我倒是清楚了。”丽莎的语气温和,“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不过如果以优菈和劳伦斯家族为目标的话,您刚才的话就足以证明我的猜测了。” 证据? 那当然是没有的。 可如果以“逼迫劳伦斯和优菈”反叛蒙德为目的,反过来追寻目标,那么谁在这件事情受益,谁出力,谁的嫌疑就最大。 知道结果反过来推导目标,这件事情就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 “您这么说真是对一个诚实商人最大的侮辱。”奥托摊开手,笑容诚恳,“众所周知,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 “劳伦斯家族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们只能选择政变,保全自己最后的尊严。” 死亡远比苟活来地有尊严,虽然苟活又比求死更有价值。 “优菈也许可以保全自己,但如果安柏出事,她就在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设计这件事情的是你和愚人众,安柏如果什么都不做,反而很安全,可是你诱导着她去追寻一个找不到的真相,这样只会让她陷入麻烦。” 丽莎的眼神微眯,“如果优菈知道,自己的挚友为了帮助自己,结果在出了一点事情,她恐怕就真的撑不住了。” 从一个驱逐魔物,猎杀愚人众的【浪花骑士】,变成了杀死同僚的叛徒。 优菈的防线本来就被撼动了。 她太想要得到蒙德市民的认可了,为了得到众人的认可,她背离了家族选择的道路,加入了西风骑士团。 结果一夕之间,她从封号骑士变成了叛徒,甚至引动了家族和蒙德的对立。 这样的事情,对于优菈来说,本身就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 安柏会是最后一根稻草。 “证据呢?”奥托笑容不变,丝毫不介怀她的猜测。 “在蒙德,西风骑士团做事讲究证据。”丽莎的表情冷淡,“但这并不是因为我们需要证据才能够做事,而是因为我们对于自己的要求,不希望滥用权力导致某种灾难。” 换句话说,如果有必要,我们就可以无视证据去处理一件事情。 “这样就太紧张了,我的朋友。”奥托哈哈大笑,“事情还远远没有走到这一步。” “你已经把蒙德逼迫到了这一步。” 虽然是这么说,但丽莎还是选择坐在了奥托的对面,等待奥托的解释。 妥协往往是因为没有绝对的把握做成一件事情,所以才需要调平各方的利益诉求,进而实现自己的计划。 她没有把握杀死奥托,甚至没有把握能够取胜奥托。 在这种情况下,对奥托动手并非是什么明知的选择。 “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困难,不是吗?”奥托笑眯眯地说道,“劳伦斯家族的窘境,本质上就是旧贵族和蒙德人还没有清算的过去。” “温妮莎出于怎样的想法留下了这些旧贵族,我虽然不知道,但也不难猜测出来。” 无非是“人人生而自由”,或者我应该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总之是这样的想法吧。 大好人常常会给坏人选择的机会,认为他们的坏也是有原因的,如果有机会,未尝不会变成一种善。 “我个人认为,仇恨是应该彻底清算结束的,但温妮莎给了劳伦斯家族一个机会,也就埋下了今日的矛盾。” 统治蒙德的旧贵族并非只有劳伦斯一家。 当初的清算劳伦斯家族活了下来,其他的家族自然也是如此。 “在千年之后,所有的贵族们都已经融入了蒙德之中。”奥托竖起食指,“但有一个问题。” “你们又重新开始清算了。” 这才是西风骑士团无法坐住的关键。 劳伦斯家族只是旧贵族的代表,这并不意味着,蒙德的旧贵族后裔,仅仅只有劳伦斯一家。 如果对劳伦斯家族秋后算账,那么他们呢? 他们的祖先同样是旧贵族之一,如果劳伦斯家族要被清算,那么他们该怎么办? 而且完全可以预见的是,这样的担忧并非是无稽之谈。 以蒙德如今的民意来说,这样的猜测马上就不是猜测,而是现实了。 丽莎的表情忍不住有些冷淡。 这件事情自从温妮莎之后,其实已经过去了。 蒙德人对于劳伦斯家族也仅仅只是冷漠对待而已。 但因为奥托的举动,他重新煽动了旧贵族和蒙德人的对立,让所有曾经的旧贵族后裔们人人自危。 他们看着劳伦斯家族的窘境,如同看着未来的自己。 如果骑士团不能够给他们一个合适的交代,他们只能够选择叛变。 因为劳伦斯家族的老路已经告诉他们,留在蒙德毫无希望,只能够等死。 “这还要感谢奥托先生的推动,”丽莎的话里带着讥讽,“一件已经过去的事情,您能够从历史之中发掘出来,真的是令人惊喜。” 交代? 有个什么交代? 大多数蒙德人都希望清算,蒙德的自由在此刻崭露无遗,就算是西风骑士团也不可能改变他们的主意了。 暗中引导的计划也被愚人众挫败。 捣乱远比引导要容易的多,哪怕在蒙德,西风骑士团占据了主场优势。 可大家打擂台,西风骑士团要证明自己是对的,而愚人众只需要证明骑士团不是对的就足够了。 找不出一个交代,这些旧贵族的后裔自然无法在蒙德呆下去。 他们当初留在蒙德就是为了活着,如今安安稳稳地呆过了千年,结果突然被人搞了一手清算。 这谁能够接受的了? “这件事情如果非要找一个人,还是要感谢温妮莎大人吧?”奥托笑容满面,“如果不是温妮莎大人的怜悯和善良,也许不会留下这么多的麻烦呢?” 丽莎有些烦躁。 “开个价吧,把这件事情给解决掉。” 她失去了和奥托继续谈下去的性质。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聊天能够解决的地步了。 想要解决麻烦,只能够依靠利益交换。 “这种事情就算是西风骑士团都解决不了,我能做到什么?”奥托耸了耸肩,“不过您之前支持我的研究,现在已经有了重大的突破。” 天父? 这种时候提起这些大型机器人有什么意义? 如果只是为了镇压蒙德的混乱,西风骑士团就有足够的把握,根本不需要那种巨型战争机器开进蒙德。 天父如果进入蒙德,或许事情会更加简单,但它制造的麻烦只会更大。 “问题的关键是内部的混乱不能够利用暴力来镇压。”丽莎眉头微皱。 “如果只是镇压劳伦斯家族的叛变,我一个人就可以做到,根本不需要什么助臂。” 但麻烦之处就在于,这样的矛盾属于内部矛盾,暴力往往算不上是最好的手段。 通过谈判这样的和平手段完成平稳过渡,才是大家所需要的。 暴力真的是迫不得已才需要采用的手段。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奥托语气无奈,“我只能够提供战争机器,但机器的价值毕竟只有这样,我也无能为力。” 战争机器的价值,除了威慑,就是真的投入战场了。 投入战场? 投入战场! 发动战争转移内部矛盾,或者干脆清算掉劳伦斯家族,然后借助这件事情,顺势推出天父,壮大蒙德人的信心。 随后把劳伦斯家族的事情推给愚人众,然后强行把仇恨转移到愚人众的身上。 到时候劳伦斯家族的无辜死亡会让所有人感到愧疚,而这种愧疚又会转嫁到对愚人众的仇恨身上。 恰好这些人本就令人厌恶,绝大多数的蒙德人也在敌视他们。 内部的矛盾实在过于巨大的时候,那就只能选择发动战争,然后把矛盾转移到其他国家身上了。 一旦正式开启战争,战争所带来的仇恨和利益可以平定一切的内部混乱。 前提是能赢。 能不能赢···这不就是战争机器的作用么? 如同天父这样的武装,如果可以批量生产,那么用来对付特瓦林,实在是最无趣的用处。 明明投放到战场之上,它们可以绽放更加完美的光辉。 我只能够提供战争机器,机器的作用也就是这样啊··· 这就是,你的意思么? 奥托·阿波卡利斯··· 奥托的表情温和带笑,全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这样的人连同微笑都是一种武器,丽莎完全没把握从他的口中敲出什么信息。 但这也代表着,他的每一句话绝非是随口而出,必然带着某种目的。 除了这种办法,丽莎暂时也想不到更多的意思了。 “不要这样看着我。”奥托摆了摆手,“既然你不赶时间,那么我们随便聊两句如何?” “请说。”丽莎提起心思。 “就从蒙德的政体开始吧···”奥托的声音突然悠远起来,“蒙城是一座城邦,它的统治者是西风骑士团和西风大教堂对吧?” 神权和军权。 “不,蒙德的统治者是所有人。”丽莎说出了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在之后是西风大教堂代表的神权。” “也就是说,西风骑士团在某种时刻,必须要对蒙德人,要对神权让步。”奥托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对蒙德市民让步,本质上还是对于神的让步,没错吧?” 丽莎保持沉默。 正是如此。 之所以要对蒙德人的选择让步,是因为“自由”。 蒙德人都有资格追求自己的自由,这是风神宣布的规则。 所以西风骑士团必须为此退让。 “现在是神权和政权的第一次碰撞。”奥托竖起食指,“那么接下来的风魔龙,也就是特瓦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琴应该已经失去了耐心吧?” 所谓的失去耐心,自然是要想办法干死特瓦林了。 之前被与愚人众逼迫,被蒙德市民们误会,琴都可以按捺住想法,等待风神的态度。 但现在她顶不住了。 奥托和愚人众的步步紧逼给了她更加沉重的压力,她不再有等待的心思了,因为条件不允许她继续等待下去。 “你我都清楚,琴之前之所以保持沉默,本就是顾忌风神。”奥托笑眯眯地说道,“那么现在,琴的行动,就是无视了风神的态度。” 那可是风神的眷属。 “这是第二次违背了神权。” 曾经当过天命主教,玩弄过君权神授的奥托,太清楚君皇权和神权的各种碰撞所带来的后果了。 西风骑士团算不上君权,顶多算是一个掌握着暴力的组织,可他们统治整个蒙德,终究是与国王们有些相似的。 “如果风神之前帮助蒙德走向辉煌,所以你们听从祂的命令。”奥托的声音越发低沉,如同恶魔的低语,“那么现在,当神权和‘令蒙德变得辉煌’这个目的冲突了,你们要怎么选择?” “风神要你们追求自由,你们追求的自由违背了风神的意愿,那么你们是坚持自由,还是选择放弃自己的自由,选择神的自由?” “如果神的自由才是自由,那么那位巴巴托斯大人,祂的话还有什么价值么?” 丽莎紧闭眼睛。 这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奥托的真正目的。 安柏、优菈、琴···都不是他的目的。 他来到蒙德的想法如此纯粹而又坚韧···他要动摇神的权威。 35-毫无价值的信仰 “为什么不说话?”奥托饶有兴致地看着丽莎,“然后,另外一位客人呢?” 琴的身影从一旁浮现。 “贵安,琴小姐。”奥托微笑着致以问候。 安慰安柏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两位的到来。 奥托当然能够表现得安全无害,然后从这两个女人的怀疑名单上退下来。 可这又什么意义呢? 坏人和好人都不是奥托的目的,他随时可以是好人,也不介意成为一个坏人。 只要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他都无所谓。 “贵安,奥托先生。” 沉默了片刻,琴还是回以了问候。 丽莎站在琴的身旁,默默地观察着两个人之间的对立。 她已经察觉到了某种风险,现在根本不敢让琴一个人出现在奥托的视线之中。 “不必如此提防于我,我们的目的不是一样的吗?”奥托的声音平静温和,全然不见任何的危险。 “我们并不一样。”琴摇了摇头,“迪卢克前辈当初提起奥托的时候,大概也没有想到,奥托先生的谋算如此巧妙,一环接一环。” 只是一笔交易,却成了奥托立足蒙德的关键。 此后奥托所有的计划,完全都是建立在这一步的立足之棋上的。 如果迪卢克知道奥托这么会玩,当时恐怕就不会被奥托付出的那些战争武器所打动了。 一场用十亿摩拉交换来的生意,居然引动了整个蒙德的危局。 琴现在只是庆幸,迪卢克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被他知道了这些事情,这个表面上看似风轻云淡的大前辈,恐怕也要跟着优菈一起抓狂了。 以他对于蒙德的态度,眼下肯定是要和奥托拼一拼的。 但奥托太危险了。 胜利的契机,恐怕不大。 “不过是一笔交易而已。”奥托语气随意,“即使没有迪卢克,我也可以找到其他的合作伙伴。” 迪卢克只是当时的最优选项,但绝对不会是奥托的唯一选项。 没有人会是奥托的唯一选择,他不会把机会放在任何一个人的手中。 只有自己,才是最值得,也是唯一值得信任的。 “您说这些话,显然是不担心我们告诉安柏了。”即使提醒,也是威胁。 琴叹了一口气,“请告诉我,您究竟想要什么吧。” 头疼,真是头疼。 “我的目的不是已经在刚才坦白了么?”奥托语气风轻云淡,“我要让蒙德获得自己的自由。” “开诚布公地说,蒙德落入如今的情况,难道那位风神大人,真的就没有一点责任么?” 理论上来说,风神建立了蒙德,也是蒙德的庇护者。 光是这两个理由,就没有任何蒙德人可以指责风神巴巴托斯,因为所有的蒙德人,在他们出生的那一刻,已经是蒙受了巴巴托斯的神恩。 但奥托不是蒙德人,所以他可以指责巴巴托斯之后的不作为。 “既然选择了成为风神,成为尘世七执政之一,那么我们的风神大人有很好的履行祂的义务么?” 是义务是责任,而非是想起来忙碌两下的自我要求。 所谓责任所谓义务,是必须要去承担起来的东西啊。 “如今蒙德的困局,表面上是旧贵族和蒙德市民的冲突,实际上却是愚人众的安排。”奥托侃侃而谈,“更本质的原因,还是蒙德的弱小。” 奥托毫不犹豫地甩锅给了罗莎琳。 因为是愚人众的安排,所以追根究底,还是蒙德的弱小。 如果蒙德强大,愚人众又怎么敢玩弄这种无趣的手段? 所以谁是蒙德衰弱的关键,谁就要为此负责。 除了我们伟大的风神大人,还有谁能够为此负责呢? 奥托当然是在诡辩,是在强行甩锅。 但这话没有问题。 横向对比过去,冰之女皇执政至冬,于是至冬有了愚人众,势力强大。 岩神执政璃月,三眼五显,璃月七星,千岩军,同样不弱于人。 蒙德呢? 风神隐匿,大团长法尔伽还要为了风神的神谕离开蒙德。 如果不是这件事情,如今的蒙德不说和至冬平起平坐,至少就凭一个罗莎琳,是完全不可能在这里玩弄什么阴谋诡计的。 外交上的退让只会是自身的弱小,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理由。 和平只能够依靠绝对的武力来保障,无论是琴还是丽莎,亦或者是奥托,都不会怀疑这个认知。 依靠退让去换取和平,这样的作法只能是慢性死亡。 但哪怕知道,琴还是要对愚人众百般忍让,甚至到了对方的一名使团成员可以嚣张的说出“把蒙德的城防让给愚人众来操持”。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对方的态度可见一斑。 如果这样的人也算是心怀和平,那么天底下就没有人不是和平主义者了。 以琴的地位,就算是罗莎琳也不够资格和她平起平坐。 但对方麾下的一名外交使团成员却敢如此嚣张,琴还不得不容忍退让。 这当然不是她脾气好到了这种程度,完全是即使她想要硬气一些,蒙德的条件也不支持她硬气。 那么,谁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是西风骑士团的不作为,还是风神的销声匿迹呢? 她们都不会说出答案,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答案。 如果冰之女皇不出手,那么琴也不会对巴巴托斯有什么质疑。 问题就在于,双方的差距根本就不是人的差距,而是神的差距。 对方的神赋予神恩,蒙德的神藏身于历史。 因为有这种对比,所以琴才会产生特殊的想法。 凡事最怕对比。 其他的神勤政于民,并且赋予神恩,使得祂们的国度强盛而又兴旺。 但蒙德的风神无动于衷,甚至如今蒙德的麻烦之一,风魔龙特瓦林,同样是风神的“遗产”。 蒙德人对于风神的虔诚从未变更,但风神的行为却显得这种虔诚毫无价值。 36-底线 “凡人做事,必然有他想要的东西。”奥托语气平静,“我想,蒙德人千百年来的忠诚信仰,总不会是为了换取巴巴托斯大人在今日的沉默吧?” “不,你错了。”琴的声音坚定如初,“信仰是属于我们自己的选择,并不需要巴巴托斯大人的回应。” 对于琴来说,风神巴巴托斯是信仰的寄托。 她虔诚的侍奉着这位神座,却并不渴求祂会降下神恩。 奥托当然相信,眼前的琴有这种决然的态度。 但是,其他人呢? “哦,是吗?”奥托的语气玩味,“我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也相信西风大教堂的修女们或许和你站在同样的立场。” “然后,更多的蒙德人呢?” “生活在蒙德的人,都一并信仰着风神。你总不会告诉我说,他们信仰风神,也是因为单纯地对于风神的敬仰,而不渴求风神降下恩赐吧?” 这怎么可能呢? 做一件事情,仅仅是出自自己的本心,而不是因为某种利益诉求。 这本来就是少数人才有资格有能力做到的事情。 对于更广大的普通人来说,他们的信仰本身就带着浓重的利益味道。 之所以信奉神,是因为他们渴求神会降下神恩,帮助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财富、权势、健康、美色··· 太多太多了。 这些才是凡人信仰的本质。 琴无言以对,丽莎微微叹气。 确实。 对于她们来说,信仰本身就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她们并不渴求风神会赐下什么神恩,因为她们自己的地位和实力,已经足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普通人是没有这种能力的。 即使是琴,也会在愚人众的压迫之下,祈祷风神从沉眠中苏醒,然后改变这一切。 对于更加普通也更加众多的蒙德人来说,他们的信仰,又怎会干净纯粹,仅仅是因为对于风神的憧憬呢? “看吧,琴小姐。”奥托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西风骑士团代理团长,古恩希尔德家族的继承人。” “你掌握着普通人一生也无法企及的权势和力量,即便如此,当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的时候,你还是会选择祈祷风神的降临。” “为什么您不尝试着,尝试着替神做出选择呢?”奥托的笑容温和,言语极尽轻柔。 “替神···做出选择?”琴下意识地重复着奥托的提议。 这是个好的开始。 奥托做的事情很简单,不断地否决琴的自信。 他把琴的成就归功于家族和天赋,借此来证明一件事情,琴并不特殊。 她所能够做到的事情,任何一个人拥有她这种条件,即西风骑士团代理团长,古恩希尔德家族继承人,都可以做到。 琴并不特殊,特殊的只是这些身份。 当琴认同了奥托的说法之后,她便会失去自己的判断,转而依靠奥托,执行奥托的想法。 因为眼下的环境过于复杂,而琴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必须要承担这些责任,而她的才能又只会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那么这时候,除了把事情交给一个特殊的人才来处理,这位承担着某种责任的琴小姐,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这样的手段并不罕见,但琴确实失去了面对这些问题的勇气。 早在第一次为了蒙德,选择向愚人众退让的时候,她就失去了某种底气和自信。 如果给她时间不断试错成功,她还是会找回自信,然后成为一名合格的统治者。 但奥托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奥托用自己的行动,自己的手腕证明了,琴确实收拾不了这个局面。 一件事情做不好,另外一件事情又做不到。 这样的经历足以消磨任何一个人的自信。 长期保持自信,然后在失败中坚持自我,这样的决心,琴必然有。 奥托从未小觑过这个女人。 但她没有时间。 愚人众不会给她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去试错,她必须要在很短的时间里,解决这个麻烦。 或者把机会让给一个有能力解决麻烦的人。 否决,不断的否决。 失败,接连的失败。 最终就会达成奥托想要的局面。 琴失去了收拾局面的勇气和信念,所以她必须找个人,来代替自己去面对这些麻烦。 这就是奥托在做的事情。 琴的反应足以证明,奥托的举动得到了足够的反馈。 她已经开始考虑奥托的建议,而此前,奥托已经被她摆在了敌人的位置上防备。 “是的,替神做出选择。”奥托站起身,“无论如何,风神总归是看重蒙德的,不是吗?” “祂不愿意露面,也许是因为有自己的想法,也许是因为在等待什么,但这些都不重要。”奥托侃侃而谈,“既然知道一个人的底线,那么利用这个底线来逼迫他,这件事情并不困难。” “而神,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祂要守护蒙德,那就把蒙德的存亡押上。 祂要放东风之龙自由,那就把东风之龙的生死放在牌局上。 祂总归会妥协的。 除非这位神座什么都不看重,否则当这些祂看重的东西也要面临毁灭的时刻,祂又如何不入场呢? 巴巴托斯当然看重这些,所以祂只能够选择露面。 至于说祂面对什么困难,又因为什么不愿意露面···这件事并不重要。 反正犹豫的是风神,付出代价的也是风神。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蒙德和风神一起出现意外。 可如今蒙德的情况,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局面已经坏到了这种程度,谁还会在乎更糟糕一些呢? “假如巴巴托斯大人仍旧不愿意出手呢?” 犹豫了片刻,琴低声问道。 奥托的计划很简单,利用对方在意的东西逼迫对方做事情。 可如果这些也不足以逼迫风神露面呢? 奥托罕见地沉默了,他的视线看着琴,如同看着某种罕见稀少的珍兽。 真要到这种地步,风神也不愿意出手的话···那你们就去死呗。 走到了这一步,风神都要保持沉默,可见这位身上保留着的秘密要比蒙德更加珍贵。 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就让我来好了。”奥托当然不会说出来,“我来拯救蒙德。” 走到这一步风神都不想干活,那就让我来好了。 反正,我刚好也是“魔神”。 37-两代的锅王 奥托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仿佛全然看不到其中所隐藏的麻烦和问题。 即使不考虑神座的因素,光是愚人众本身,就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但奥托就是有这种底气。 他有信心处理任何一种敌人,最终无非是代价的大小而已。 除了那位天理的维系者,他对任何敌人仅仅只是尊重,远远谈不上重视。 尊重是因为他所接受的教育要求如此,而非对方真的值得他花费心力。 琴陷入了思考。 丽莎坐在一旁,视线在琴和奥托之间转移。 她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个场合,她不适合说出来。 这场谈话涉及到了蒙德的统治权和未来,而丽莎没有什么立场可以插足于这个问题。 她是琴的至交好友,但对于蒙德的态度,其实也就仅此而已,远远不会像琴一样,把“永护蒙德”的信条奉行在任何一个举动之中。 事关蒙德,那就要让真正在乎蒙德的人,有足够地位的人去处理这件事情。 琴的视线有些复杂。 她并不看奥托,视线只是集中在手中的风鹰剑上。 这是温妮莎所留下的武器,流淌着风神的神力。 说是温妮莎留下来的,实际上和天空之刃相差无几,同样是风神自己的选择。 祂将风鹰剑留给了西风骑士团,而天空之刃则由祂自己亲手掩藏,等待着某个光荣的时刻到来。 琴继承了风鹰剑,自小也以温妮莎为目标,朝着前方努力。 十数年的努力,在今日好像都变成了泡影。 她的努力和坚持变得毫无意义,直到这个时候,琴才稍微明白了芭芭拉的想法。 也许,自己那位努力的妹妹,很多时候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突然间感觉有些心灰意冷了啊。 奥托的眉梢微挑。 稍等一下,这家伙的身体数据怎么突然就低了一个调? 难不成是打击过头了? 不可能吧···这么大个人,心理防线弱一点也还好,但是也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琴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样的自己,真的对不起这把剑的持有者,温妮莎大人啊。 那位大人留下风鹰剑,是为了让后来者继承西风的意志,更好的守护蒙德。 但自己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无论是守护蒙德,还是坚持对风神的信仰,自己都没有做到。 她的目光并没有对于风鹰剑的不舍或者喜悦,有的仅仅只是一些些的悲伤。 “以我个人的经验来说,绝大多数的悲剧往往来源于当事人的无能为力。”奥托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琴可以退位吗? 当然不可以! 蒙德人不会信任外来人当他们的领袖,奥托想做的是成为琴的辅政大臣,然后架空掉琴。 如果没有古恩希尔德的名头挂在前面,他想要获得蒙德人的认可,大概需要十数年的时间。 人心思变,哪怕是有羽渡尘干涉人心,但想要让自己的政令通达,完美地掌握蒙德,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反过来,如果琴还在代理团长的位置上。 以她的威望,只要自己接下来再为她刷一下功绩,完全可以把蒙德自由的政体转化为西风骑士团的自由。 如同风神的自由凌驾于所有人的自由一样。 到时候,自己需要影响的,只是琴一个人而已。 整个蒙德和一个琴,就算是奥托,他也会选择后者。 群众固然容易受到驱使,但着实没有这个必要花费心力。 奥托开始灌鸡汤。 “在这条道路上,你谁也无法依靠。”奥托的语气刻意放缓,“就如同你觉得风神可以解决一切,到头来却发现这位神座大人实际上也是个惫懒货色,完全不能够依靠。” 他就差没直接指着自己说,我也不值得依靠。 奥托以为对方知道的。 但好像,打击有点过头了。 啧,小女孩子果然还是要给一点鼓励的么? 奥托记下了这一点,同时对计划稍作调整。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琴的语气有些不忿。 风鹰剑对于她的意义,远远不在于这个武器上所流淌的神力。 她所看重的,仅仅是这把单手剑上,它曾经的主人所留下来的信念。 永护蒙德。 琴已经想要让出风鹰剑了,她觉得自己在寄托自己的信念和希望,然后把它交给一个合适的人。 然后这个人反手我不是我不行你去找别人吧···琴当然不会开心。 “我要一个混乱的蒙德有什么用?”奥托也不能理解。 不是所有人都是琴。 这位蒲公英骑士从小在蒙德长大,深得大团长法尔伽的看重,因而成为了代理团长。 同时又是古恩希尔德家族的后裔,本身就占据着天然的声望加成。 她的名望足够出众,她的实力足够强大,所以她能够统领蒙德。 奥托当然也算得上实力强大,可是统治不比征服。 征服可以铁血可以冷漠可以依靠暴力完成。 但统治如果只依靠暴力,那么这样的统治不能说毫无意义,奥托觉得这样子的政权只会干涉自己的研究。 毫无意义。 “你想要让琴站在台前,自己利用琴的名号掌握蒙德。”丽莎看着奥托,“但是蒙德的信念决定了,这个地方根本无法诞生一个真正的统治者。” 没有强权就无法集中权力,权力分散的蒙德对奥托毫无价值。 “所以你要掀起战争,因为和平的变革无法完成,唯有在战争中,因为仇恨和对利益的渴望,人们总是会更加渴求变革。” 和平的变革是不可能的,这些人习惯了【自由】,自然不会希望西风骑士团变得强硬起来。 但是如果在战争时刻,普通人的坚持就会为了活着这个念头而飞速退让。 罗莎琳的行动是在削弱蒙德,却也是再给蒙德一个合格的借口。 古往今来的战争都是如此,首先占据大义,打不打怎么打,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合格的借口完全可以完成转嫁仇恨的目的,进而完成对于权力的集中。 计划从来都是一步一步实施的,没有那一步算是预料之外。 至少对于奥托来说,他并不喜欢意外。 琴并不迷茫,只是不能理解。 在短短的谈话之中,她发觉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奥托。 奥托想要的是什么? 单纯的权力而不愿意承担义务么? 不像啊··· 他希望琴能够完成对蒙德的变革和统治,而自己担任一个二把手的地位。 屈居于琴之下。 按说,这个人不应该更有野心一些么? “你想要什么?”琴直接询问。 她不太想要追查奥托的想法了,因为这个人和正常人的想法显然并不太相似。 这个问题有一点价值,所以奥托花费了一点时间整理了一些自己需要表述的台词。 “我需要蒙德支持我。”奥托坦然回答。 他的话并非是说给琴听的,另外一个利用流风窥视的人,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从始至终,奥托的计划就没有想过蒙蔽巴巴托斯。 在蒙德,这位风神可以利用流风,窥视一切。 凡是说过的话,行过的事,对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奥托不指望瞒过风神,也没有这个打算。 有什么好隐瞒的么? 一笔简单的交易而已。 “我看中了蒙德的衰弱和形式的复杂,确定自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争取到最大的支持,所以我来了。” “但蒙德如今的环境导致了西风骑士团无法全力去支持我,所以我帮助罗莎琳掀起仇恨,然后和你们商量转移仇恨,最后完成政治上的变革。” 奥托坦然地一批,丝毫不见慌乱。 他很清楚对方的底线,所以丝毫不觉得自己会翻车。 底线是什么? 是蒙德。 蒙德变得强大了,奥托就是正确的。 蒙德变得弱小了,奥托就是她们的敌人。 双方利益一致的时候,奥托自然不需要担心她们会变节。 指望一个人永远忠诚和指望一个人永远不会妥协一样不靠谱,任何的矛盾都有缓解的余地,无非是代价的多少而已。 罗莎琳所掌握的证据,对于奥托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威胁。 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身份地位的用处并不大。 正如同她也不太清楚,在踩到一个人的底线之前,她会有多少可以缓和的余地。 不过愚人众也不太需要清楚这些就是了。 对方强势太久了,这些东西清楚或者不清楚,都不在重要了。 但奥托深谙人心,所以根本不带慌张的。 琴没有继续追问,奥托需要蒙德的支持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说起来就比较没意思了,因为琴还没打算就这么支持奥托。 之前她倒是想过让奥托来解决他自己制造的麻烦,但是这一步的退让是建立在,奥托愿意坦诚的基础之上。 琴对权势毫无眷恋,之所以呆在这个位置上,仅仅是因为除了她以外,蒙德已经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我们来做个假设。” 奥托决定给对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哪怕此刻风鹰剑距离他只有一臂之遥。 “蒙德,或者说提瓦特大陆,已经和平了太久。”奥托眼神灼灼,仿佛不是假设,而是在诉说一个事实,“长久的和平之后,必然是一场难以平息的混乱。” 这个假设来源于荧。 荧妹身上复杂的因果线让奥托本人都有些望而却步,他着实不喜欢麻烦的事情。 但往往只有携带着足够隐秘的人,才有下手的价值。 这些人都是麻烦,但奥托无法拒绝。 “风神常年隐匿在千风之中,而当祂出现的那一刻,往往是混乱正式蔓延的那一刻。”奥托话题一转,“那位曾经的东风守护,将它从天空拖入地下的诅咒,你们真的一点也没有想法么?” “是杜林。” 丽莎当然知晓这段历史。 为了击败毒龙,那位天空之龙和对方拼死一战,惨胜之后,毒液也进入了特瓦林的体内。 “仅仅是毒液,仅仅是蒙德民众对于四风守护的遗忘,就会让这位风神眷属如此愤怒么?”奥托继续为对方提供消息,“它曾经是风神眷属,蒙受神恩。” “简单地说,它和风神是相似的存在。” “如同风神不期待人们的信仰,那么这位东风之龙,又为什么要在意凡人的供奉?” 引导已经足够了,奥托需要她们自己去脑补出一个答案。 琴和丽莎之前并非没有猜测过这个问题。 这位历史上威名赫赫的东风之龙,后来成为了如今的风魔龙,着实令人意外。 她们一开始的猜测是,因为毒血的干扰,特瓦林才会被蒙德人的背叛所激怒。 想来,这位守护了蒙德数千年的东风之龙,在千难万险击败了杜林之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历史。 蒙德人甚至已经荒废了供奉自己的神庙。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谁也不会希望自己的付出被他人所漠视。 可奥托的猜测也并非没有道理。 东风之龙守护蒙德,并非是因为它需要蒙德人的供奉,也不是它有多看重蒙德。 纯粹是因为它是巴巴托斯的眷属。 这里是巴巴托斯的领地,所以它守护这里。 如果真的是这样,它又为什么要在意人们的背叛与否? 它所守护的只是这片领地,只是因为巴巴托斯,地上的凡人对它来说,如同地上的蝼蚁之于凡人。 更何况这根本谈不上背叛。 人类不会因为蚂蚁的冒犯而生气,更加不至于燃烧生命去报复。 同样的,这位高居天穹,身后站着风神的特瓦林,又怎么会因为蒙德人放弃了供奉而点燃生命,混乱地脉? 不现实。 它的付出本就和蒙德人无关,只是为了巴巴托斯。 只要风神自己仍旧信任这位东风之龙,它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蒙德人而生气。 所以特瓦林疯狂的原因,大概不是蒙德人做了什么,而是另外的人做了什么。 这个另外的人··· 奥托一度想要甩锅给愚人众,然而他已经从荧妹那里得到了消息。 不是此世之锅,而是深渊教团。 另外一位锅王。 38-偷家大业 剑锋斩击在丘丘人的身体上,留下了一道道锋利的血痕。 失血的状态在一定程度上会增加丘丘人的攻击性,这些魔物并不冷静,十分容易被激怒。 不过对于荧来说,它们的愤怒并无价值。 比起之前,确实要简单了很多。 荧收拢了【降临之剑】,眼神中若有所思。 有一把出色的武器,还真是好用呢。 一旁的凯亚拍了拍手,脸上带着赞叹的笑容。 “除了鼓掌之外,您就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吗?”荧语气平静。 这里是四风守护之中的狼之殿。 作为被雇佣的旅行者,荧没有什么选择的空间。 对方要求她去哪里工作,她就要去那座神庙。 荧自己并不在乎这件事情,只是这位据说要为自己展示骑士团作战方法的骑兵队长凯亚,除了表现了一下自己的元素战技之外,这位骑兵队长像是一个局外人。 “如果您在这样划水下去,我就只能够选择向琴团长如实汇报了。” 荧并不是在说笑。 她和骑士团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她也仅仅是打一个配合和下手对方的佣金还不足以让她一个人扫平整个神庙的魔物。 不是做不到,仅仅是不值得。 “那么,我该如何让您选择忘记这件事情呢?”凯亚微笑,并不在意。 就算荧真的上报给琴,他也并不在意。 如果不是荧的身上携带着某种有趣的秘密,他甚至不想去挽留对方。 “要加钱。”荧很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果你只是想要看戏,那么你要加钱的。” 得了多少钱办多少事,这是雇佣,而非朋友之间的委托。 对方的微笑并不能够掩盖自己的恶意,荧并不喜欢这个人。 “啊,是这样吗?”凯亚哈哈大笑,“这还真是个没有办法答应的条件呢,毕竟我的工资,都已经交给了酒馆。” “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好好工作吧。” 荧并不意外。 对方的实力,实际上是要在自己之上的。 她还需要时间去找回自己曾经的力量,眼下的她还太过虚弱。 但荧之所以愿意答应这个麻烦,除了对于摩拉的需求,还有奥托给她的底气。 这把【降临之剑】已经做了某种改善,如果需要的时候,完全可以直接抛出去,充当某种特殊的武器。 奥托本人只是说“威力有些大”,荧自己倒是不怎么确定,但她相信奥托胜过对于骑士团,所以她来到了这里。 这场清扫魔物的旅程异常无趣。 荧是个有些固执的人,从她戒备骑士团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打算在和西风骑士团有什么交好的程度了。 与她而言,这里不过是旅程中的一个停靠点。 如果不是对风神还有某种诉求,她甚至不想要踏入蒙德。 蒙德太混乱了。 这种城邦的管理者,未免有些太无能了。 所有的矛盾都在点燃,怒火又点燃新的矛盾。 对于荧这样的外来者来说,这样的环境太过复杂混乱,实在不适合休憩。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骑士团的态度已经不怎么看重了。 反正,这群人说这是风神的信徒,实际上风神自己好像也不怎么看重她们吧? 否则都已经乱成这样了,风神不也没有出来收拾残局么? 既然这些人对于自己找到风神的要求毫无帮助,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张贴寻人启事···啧,算了吧。 这件事情安柏做起来荧很是感激,因为安柏只是一个人。 但是西风骑士团···名义上的蒙德统治者,唯一找人的方法居然也是贴寻人启事。 一想到这个,荧就觉得无趣和烦闷。 这些人还真的是···令她无话可说。 其实我的请求做不到的话,大可以直接拒绝的。 着实没有必要用这种方法,“只有你帮我解决了麻烦,我们才能够有更多的方法帮助你”。 没意思,真的。 这位凯亚一个人就足以扫平整个神庙,邀请自己来帮忙,究竟是为了帮忙,还是要监测考察自己,不是很清楚了吗? 荧是单纯善良,但不是脑袋有问题。 对方的想法如何,她还是看的出来的。 少女固然不擅长恶意猜测,但奥托已经给她埋下了一颗“骑士团不可信”的种子。 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和骑士团交好,尤其凯亚在她的感知中,更加算不上一个好人。 这个人虽然挂着微笑,但内心的想法显然十分复杂。 至少,对方对于拯救蒙德的事情并不上心。 以荧所感知到的实力,对方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快速扫平整个神庙,然后摧毁源头,尽快平复风魔龙之乱。 但凯亚一路上毫无作为,只是观察自己的行动。 这说明在对方的眼中,自己的秘密比解决蒙德的麻烦更重要。 这样一个人,荧无法信任。 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戒备的凯亚丝毫不慌。 他负责处理蒙德的情报机构,多少人知道他的能力,但还是会在他面前不知不觉地吐露真相。 如果只是简单的戒备和提防就可以让他毫无用处,那他现在就可以申请退役了。 “旅行者···你似乎没有神之眼,对吧?”凯亚开始了新一轮的试探。 对方对他的态度十分戒备,这也就意味着,隐晦的试探暂时是排不上用场了。 因为对方会把他的每一句话过分解读,最后得出一个凯亚自己都没有想到的答案。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荧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这么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她已经明白了自己这种不使用神之眼就可以驾驭元素力的能力有多么特殊。 这是违反了提瓦特大陆规则的特殊情况。 接触七天神像就可以获得相应的元素力量? 真要这么简单,天空岛早就该退休了,还留着有什么用处啊。 荧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特殊在哪里。 她唯一的猜测就是和之前那位天理的维系者有关。 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相比较我的事情,骑兵队长先生不觉得风魔龙的事情更加重要一些么?” 荧的眼神有些古怪。 说来,那位骑士团的代理团长,手下该不会都是这种货色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的无能···为力倒是可以理解了呢。 荧的眼神着实有些让凯亚不能理解。 那种混合着“怜悯”和“原来如此”了然之色,让他这个习惯了处理阴暗事情的人都难以理解。 “风魔龙?这件事情的麻烦程度可是远超你的想象。”凯亚的声音带着诱惑,“如果实在好奇的话,那么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我把秘密告诉你,而我们彼此交换。” 在荧拒绝之前,凯子哥已经堵上了路。 “不必担心,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选择保持沉默。” 这种话也就能用来欺负小女孩了。 如果是奥托,他还真能够听了之后一语不发,或者给出消息去误导别人走上自己需要他走的道路。 也就只有荧妹这种乖孩子,才会真的觉得,如果他付出了秘密,那么我也应该回以隐秘的。 因为小孩子是不喜欢做不平等的交易的。 “好。”荧点了点头。 她很好奇。 “荧,我们还是不要了吧?”派蒙在荧的耳边低声说道,“这个戴眼罩的家伙,真的会信守承诺吗?” 派蒙已经做出了选择。 “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我不说了就是了。”荧自信满满。 不是欺瞒对方,而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记忆之中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对方的问题问出来,她也是真的不知道。 交换情报? 我什么都没有,除了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 “那就我先开始好了。”凯子哥停下了脚步。 相比较魔物,他倒是不介意花费一点时间来查探一下荧。 虽然琴也说了,不需要在意这位旅客的身份。 但混迹黑暗混迹的久了,凯亚自有判断。 “特瓦林是风神眷属,杀不杀它要看风神的意思。”凯亚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机密,“风魔龙闹出的乱子越大,对于骑士团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 对我也是个好消息。 因为问题太大的话,那位风神就要露面了。 是一个···还算有些价值的情报吧。 “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能驾驭这些元素力量。” 说了等于没有说。 这个问题唯一的价值就在于,荧是在接触了风神像之后获得了风元素力。 但交换情报,她每一次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没必要全部解释一遍。 凯亚微微一笑,“是吗?那还真是有趣。” “第二个情报,这一次骑士团的计划,是在破除源头之后,对风魔龙动手。” 不能再让这头失去理智的龙继续肆虐了,这是琴的决定。 她已经失去了继续等待风神神谕的心情了。 “其实还是想要逼迫风神现身吧?”荧心下了然。 作为风神的使者,特瓦林最大的价值,还是那位还没有露面的巴巴托斯大人。 “那么,我的元素力量,是在接触七天神像之后得到的。” 这两个问题换来的是一个答案。 “真是特殊又令人羡慕的天赋啊。”凯子哥大笑着结束了这段交易。 他付出的情报实际上算不得隐秘。 如果真要动手屠龙,这条消息反倒是不能拿出去交易的。 但是琴的最终计划,还是逼迫风神做出选择。 这个目的需要让情报扩散下去,恐怕等到他回到城邦的时候,有关击杀风魔龙的计划,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拿一份人尽皆知的计划,换来荧的一个秘密。 荧已经很小心了,但和凯子哥相比,还是差了点。 事实上,这一次奥托的计划之所以会如此轻易地成功,也有凯亚这些骑士团高层实在是分身乏术的原因。 对四风守护的神庙动手可不是拍一拍脑袋就能够决定的事情,在琴委托荧之前,这里的情报实际上就已经落入了西风骑士团的手中。 情报的来源当然不是魔物送来的,而是那些擅长隐匿和探查的骑士们的功劳。 这其中包括迪卢克、凯亚和罗莎莉亚这三位暗中守护蒙德的···黑暗骑士。 魔物只是神庙之中最不值得关注的地方,他们所在乎的,究竟是谁在引动东风之龙特瓦林的愤怒。 为了探究这些情报,他们最近的心力几乎都集中在四风守护的神庙之中。 后来琴所提起的清扫神庙,实际上也只是一次对于幕后黑手的试探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奥托的计划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成功。 不过饶是如此,对方也差不多已经知道了奥托在这背后的踪迹了。 虽然借助愚人众的名声在背后做事情,但是奥托和罗莎琳之间的碰面并没有多做隐瞒。 以这三位的手腕,恐怕他们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但就目前来说,愚人众显然没有诱导特瓦林堕落的幕后黑手重要,这也是奥托如今还能够保持安稳地坐在幕后的原因。 这些人太忙了,忙到暂时无法去收拾奥托留下的残局。 任何一个组织都是如此,有负责接受荣光的领袖,也有潜藏在黑暗之中的阴影。 但通常来说,老大不只是荣光,至少也该有一点阴影的成色。 然而琴没有。 她是个完完全全的骑士,所以当这些需要阴影出面处理的事务突然堆积在她的头上的时候,她人就麻掉了。 这也是奥托觉得她不太合格的重要原因。 人当然可以明白对错,但如果肩负着某种使命,至少也该有无论对错都要坚持下去的勇气,以及为此承担选择所带来的后果的决心。 这是每一个合格的领袖都该有的品质。 能力如何只能说命该如此,可如果什么都只能让旁人去承担,那么这个老大当的着实不太合格。 不过没关系了。 无论蒙德过去经历了什么,未来又要发生什么。 这些都是小事情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他奥托来了。 此刻这些分散在外的骑士们还不知道,就在他们为了蒙德的未来奋战的时候,奥托已经完成了偷家,成为了琴的“辅政大臣”。 只要他接下来的手段不会危害蒙德,那么琴就会认可他的身份。 从外来人到辅政大臣,奥托用了一个月来观察,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开始了计划的实施。 39-谁的自由 风魔龙的袭击让蒙德人再一次蒙上了阴影。 蒙德虽然崇尚自由,但眼下的环境如此。 内部有旧贵族的残余蠢蠢欲动,外部有魔物在四处作乱。 蒙德人真的有点绷不住了。 不过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人还是有心情去聆听广场上的吟游诗人的诗歌表演。 倒不是因为他们已经无惧生死,而是因为这位吟游诗人的表现,真的很出色。 音色和技艺反倒是其次,对方的琴弦之上流淌着某种特殊的力量,让人聆听的时候忍不住沉浸下去,甚至因此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要做的事情,全身心的沉浸入对方的世界之中。 奥托放开了抵抗,自然也跟着落入了对方的琴声之中。 这是一个并不有趣的故事,大概类似于勇者寻找到自己的宠物,然后和魔王对抗的故事吧。 吟游诗人的声音描绘了龙的故事,于是奥托也看到了那条龙。 那条天空之龙。 琴声随之黯淡,奥托跟着周围的市民们鼓掌,然后抛出摩拉进行打赏。 他甚至没有仔细打量对方的意思,仿佛真的就是在神像之下偶遇了一位出色的吟游诗人,于是付出酬金,聆听一场表演。 仅此而已。 但那位身披绿色斗篷的吟游诗人却笑意吟吟地挡在了奥托的面前。 “诗人小先生,”奥托的笑容温和,“还有什么事情吗?” “事情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吟游诗人抓了抓头发,表情有些随意,“不过奥托先生不打算请我喝一杯么?我可是知道蒙德城的很多隐秘哦。” “酒倒是小事情,”奥托微笑着说道,“不过小先生似乎还没有成年吧?即使是自由的城邦,也不会允许一个小孩子喝酒哦。” “所以才要奥托先生请客吗?我跟着混一杯就足够了。”少年微笑着眯起了眼睛,“而且大家都习惯了,把赏钱换成美酒呢。” 因为一副未成年的脸,吟游诗人曾经被蒙德城的酒馆拒之门外。 没办法,这些都是迪卢克的产业,这位蒙德酒业的大老爷说一不二,他定下的规矩,没有人可以违背。 吟游诗人喜欢喝酒,却又没有办法违背他人的规矩。 他崇尚自由,却也愿意遵守他人的规则。 所以他在演唱的时候,希望周围的客人们把赏钱换成美酒,借此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哦,对了。”吟游诗人的笑容灿烂,“我的名字是温迪,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哦!” 温迪···温蒂在异世界的再就业么? 奥托挑了挑眉,一瞬间回想起了那位风之律者。 辉煌的时候一个人吊打三位律者,然后就被泰坦干翻了。 不是什么值得留在记忆里的存在。 晃了晃头,奥托沉吟着打量着这位蒙德诗歌之中的风神。 他当然看出了温迪的真正身份,毕竟,元素力量是不会欺骗别人的。 只是奥托也有些不能确定···眼前这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卖弄琴艺的人,真的是风神么? 有这种神明? “当然可以。”奥托露出了微笑,“如果是尘世间最出色的吟游诗人的话,这倒是我的荣幸了。” 奥托单手抚胸,微微弯腰做出邀请,“请吧,诗人先生。” 他还真不是冲着对方来的。 接下来就该优菈登场了。 那位女士大人的耐心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更少一些,安柏这才刚刚开始调查,奥托给出的暗示都还没有生效。 她就已经安排好了愚人众设下陷阱。 不过在路上偶遇一位神,奥托觉得还是值得花费一些时间的。 【天使的馈赠】。 “哇噢,居然是迪卢克老爷的酒馆。”温迪发出了赞叹,“除了那个拥有神之眼的小姑娘,这里的作品已经是蒙德最出色酒酿了。” 作品而不是商品。 这位风神大人,对于酒的执着倒是格外坚持。 奥托拍了拍手,然后将酒单翻到了最后,然后重新将酒单推给身旁的侍从。 “秘密的价格总是让人捉摸不定,”奥托饶有兴致地说道,“不知道诗人你的秘密,价值多少酒钱呢?” “那您可要准备好了。”温迪笑容满面,“那可是···天价啊。” “乐意至极。”奥托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态度。 “不过在讲述秘密之前,我也有一些很好奇的东西。”奥托话题一转,“也许这些问题,恐怕真的只有阁下才能够解答了。” “那可能需要很多很多的酒哦。”诗人语气认真。 温迪坐在椅子上,小腿微微晃悠,翠绿色的瞳孔明亮。 啧,这家伙,真的是神? 那也就难怪蒙德成了这副样子了。 很正常。 神都是这副样子,治下的蒙德如何,自然也不会太好。 “我听说过蒙德的过去。”奥托的语气悠然,“在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的统治下,人们生活在蒙德城中,无法接触到外界。” 任何故事本身都不会有什么价值,有价值的是需要通过这个故事讲述什么。 奥托想要尝试着,挑战神的自由。 “那可真是个令人倍感无趣的时代啊。”温迪点了点头,然后饮下了一口酒液,“狂风笼罩着蒙德,飞鸟也不得通行。” 【风之暴君】驾驭着狂风,打造了一个无人能够侵扰的世界。 祂庇护着自己的子民,为自己能够为所有人带来安定的生活感到自豪和骄傲。 “那个年代魔神之间的战争尚未结束,提瓦特大陆上四处都是死亡和灾难。”奥托接过了话题,“神与神之间的战争,凡人自然无法介入其中。” “那么对于迭卡拉庇安庇护了当时的蒙德这件事实,诗人先生会反对么?” “当然不。”温迪摇了摇头,眸子中带着回忆,“虽然手段激烈,但迭卡拉庇安的举动在当时其实算不得暴烈。” 凡事都怕对比。 固然迭卡拉庇安被称作暴君,但在那个魔神尚未隐匿,四处掀起战争扩大领地的年代,祂的这点动作,其实算不上什么事。 禁锢自由就算手段暴戾?算,当然算,毕竟大家都不喜欢过着囚徒一样的生活。 但和那些更加暴戾的魔神相比,愿意庇护蒙德的子民,甚至浪费力量营造屏障的迭卡拉庇安,着实算不得什么恶神。 “可是就算是这样,蒙德人最后还是选择了和庇护他们的神对抗。”奥托慢悠悠地说道,“长时间只能够生活在狭小的地方,让这些人诞生了对于自由的渴望。” 这也是蒙德崇尚自由的根源之一。 “为此,哪怕在实际上庇护了他们生命的迭卡拉庇安,也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他看向了温迪,语气有些玩味,“那么在您看来,究竟是过程上的正确更加重要,还是结果上的正确更加重要一些呢?” 温迪歪了歪头,眼神带着些许的疑惑。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涉及到了祂的信念,但祂实在是无法做出危险或者严肃的表情。 因为祂选择这副姿态已经太久了,漫长的岁月过去之后,祂已经很难再会想起作为一位顶尖的神座,应该有着怎样的姿态。 “所以,你想说什么?” “迭卡拉庇安庇护了蒙德,这是结果上的正确。”奥托侃侃而谈,“而祂的手段被蒙德人所厌弃,这是过程上的错误。” “因为过程上的错误,哪怕理论上达到了结果上的正确,最终还是引发了人们的不满,最终有了那场讨伐暴君的战争。” 这些都是写在诗歌和历史之中的东西,或许其中有一些缺失,但绝大多数都是事实。 “在历史的选择之中,显然你们决定了,人的自由是胜过于其他的一切的。” “所以你们发动了革命,推翻了高塔孤王的统治,建立了后来的新蒙德。” 随后新蒙德又被旧贵族操控,玩起了奴隶制的倒车,最后又是这位风神出手。 祂选中了温妮莎,降下了神力,帮助她组建西风骑士团,然后推翻了旧贵族的统治。 在之后,就是琴的时代了。 “这是诗歌和历史的故事,每一个蒙德人都知道。”少年歪着头,语气轻柔,“众人的自由胜过了高塔孤王的守护,这点我无从否认。” “也就是说,大多数人的自由,是胜过了某个人的自由的。”奥托点点头,“哪怕那个人的选择,实际上是为了大多数人好。” “自由无法对比或者衡量,这无关数量。”诗人摇了摇头。 “那么,您认可特瓦林如今的行动么?”奥托表情平静,“所谓的背离了东风的愚兽,选择了袭击蒙德城的魔龙,诗人觉得这算是它的自由么?” “如果这件事情出自特瓦林的本心,也就是说它真的认为,报复蒙德人是他想做的,那么这就是它的自由。”没等奥托说话,温迪已经补充道,“但是袭击蒙德并非是特瓦林的本意,它只是被蛊惑了而已。” 温迪抿了抿唇,“这孩子也很痛苦啊,毒血和诅咒让它已经开始失去了自我。” 双方其实都清楚对方的身份。 温迪知道奥托正在掀动蒙德的混乱,正在动摇祂的统治,但祂不在乎。 奥托知道对方是神座,但他也并未直言。 “有关自由的问题还有很多需要你来为我解答,但既然你说到了这件事情,那么我们先聊魔龙好了。” 奥托并不意外对方会为特瓦林开脱。 这很正常。 相比较蒙德人,温迪看重的显然是蒙德。 这两个概念偶有重叠,但大多数时候却并非如此。 “无论它的行动为何,但在它的袭击之中,蒙德总归是有人受伤了的。”奥托语气平淡,“那么这些人的损失,该由谁来负责呢?” “千万不要告诉我说,这只是一点点小小的损失,很多人都可以赔付的起。” “你该知道的,我的问题并非是这个。” 温迪微做沉默。 这个问题可以有两个答案。 一个就如奥托所说,把视线集中在损失上。 损失的这点东西根本算不得什么,打伤了人就负责呗,左右不过是一点摩拉。 但奥托问的并不是如何负责,而是谁来负责。 “武器伤人了,人们应该找到持有武器的人负责,而非追究武器本身?” “还是说,蒙德人也有错误的地方,所以功过相抵?” “怎样都好,请给我一个答案吧。” 奥托的眼神平淡如水,并不期待这个回答。 因为这个答案对他没什么价值。 风神所信仰的自由,对于奥托来说还是太过稚嫩了。 “看来您需要思考。”奥托呵呵一笑,“那就回到自由好了。” “对于风来说,追逐自由几乎是天性。” 奥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提起了另外的事情。 “对了,琴曾经对我开放了蒙德的藏书。我看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 奥托看向温迪,眼神中饶有兴致:“据说那位巴巴托斯大人,在还未传承神位之前有一位人类的朋友。” “他也渴求自由,最后却倒在了反抗高塔孤王的道路上。于是临死之前,他拜托自己的挚友,继续去追逐自由。” 温迪并未生气。 这段历史对祂来说算不得什么美好的回忆,可也算不上什么不能被人提起的禁忌。 甚至奥托看到的诗歌记录,本身就是祂留下的。 “我一直很好奇,风神的自由,究竟是风本身的自由。”奥托的声音平静,但在温迪的耳中如同雷鸣,“还是说,是那个追求自由却没有得到的人的影子。” “祂所追求的自由,祂要求蒙德人信奉的自由,祂自己的自由···” “究竟是谁的自由。” 奥托起身,金色的瞳孔带着考量。 他结下了账单,并未继续和这位风神交谈下去。 为了他人的意志继续走在前进的道路上···奥托从无这种想法。 他有任何愿望都只会依靠自己,绝不会把自己的意志传承给他人。 所以他无法理解,风神本身的态度究竟如何。 不过这无所谓。 在你确定,所谓的自由究竟是自己的意志,还是背负了旧友的遗愿之前,我们的交流就到此为止吧。 巴巴托斯大人。 温迪长出一口气,随后忍不住拉开了领口。 他端起酒瓶连忙饮下,仿佛在吞咽下某种卡在喉咙的东西一般。 40-侦察骑士登场 作为愚人众的执行官,罗莎琳有着执行官该有的骄傲。 比如,她之前就从未把蒙德放在心上。 在蒙德,她唯一的关注对象只有一位,那就是风神巴巴托斯。 琴、凯亚、丽莎··· 这些骑士团如今的高层,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对象。 傲慢? 并不,这是骄傲。 罗莎琳骄傲的底气来源于她的实力。 不是冰之女皇赋予的力量,而是她本身的力量。 作为火元素力量的掌握者,冰之女皇在她身上留下的神力,并不是在强化她的力量,而是在封印她本身的元素力。 冰之神的神赐保留了她的生命力,避免她的生命力继续燃烧下去。 同时,火元素在坚冰的淬炼下,也在更加的坚韧和灼热。 一旦解开冰神留下的封印,罗莎琳随时都能够爆发出比之当初更加强大的力量。 自从得到神恩开始,她留在提瓦特大陆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虽然寿命未必能够决定实力的强大,但是对于她这样的神恩者来说,活得越久,自然会拥有更加强大的元素力。 强大的力量就是决定一切的底气。 罗莎琳视西风骑士团的诸多骑士如无物,所以愚人众的外交使团才会如此强硬。 老大都不够硬,底下人自然也没办法强硬起来。 不过最近,罗莎琳感觉,这座城市似乎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愚人众对于蒙德的调查当然有,从高塔孤王时期再到最近风魔龙的出现,这些情报经过愚人众的调查,早就已经呈放在了罗莎琳的书桌之上。 但正常人会去关心高塔孤王时期,一缕千风和人类少年的友情么? 这段历史太悠久也太无趣了。 别说罗莎琳这样本来就看不上衰颓蒙德的人,就算是她小心戒备,也不会把视线放在千年之前的历史。 所以她并不清楚。 明明只是一次小小的,对于骑士团的试探,目的是引动劳伦斯家族的叛乱,进而削弱蒙德。 这样的小小计划,为什么会让蒙德发生如此庞大的巨变。 她看不出来,优菈只是一根导火索,一根点燃起对于自由争论的导火索。 罗莎琳对于蒙德不够了解,哪怕情报摆在她的桌子上,她也不能够明白,奥托每一步棋的真正意义。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麻烦。 虽然一开始,两个人的目的是相同的。 毕竟奥托需要建立对立,罗莎琳想要削弱蒙德。 他们的目的都是神。 罗莎琳希望能够夺取巴巴托斯的神之心,所以她需要想方设法地削弱蒙德。 强弱未知的风神已经是一个麻烦了,如果再加上西风骑士团,女皇陛下的计划就很难成功了。 奥托则是希望逼迫那位风神入场。 巴巴托斯有太多的资本可以让祂无视一切,充当一个局外人了。 奥托想要让祂入场,就只能盯着蒙德和特瓦林下手。 但暂时的利益共同却并不代表他们不会走向对立。 奥托引出风神是为了从根本上解决蒙德的麻烦,然后获取蒙德的支持。 他的计划并不繁琐。 变强,然后和那位维系者小姐聊一聊。 但罗莎琳不是。 她对风神全然没有善意,对蒙德也没有善意。 而蒙德,即将成为奥托的蒙德。 所以他们两位必然走向对立,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罗莎琳无法想象奥托变节的速度有多快。 “女士大人。”雷萤术士恭敬的行了一礼。 “西风骑士团的骑士成员已经扫平了四风神庙。”在女士面前,雷萤术士显然要温顺了许多,“根据情报,风魔龙袭击蒙德,应该是收到了深渊教团的诱导。” 这些情报琴也才刚刚得到,但愚人众获取情报的速度同样不满。 西风骑士团中也有不少人选择投靠了愚人众,其中自然有参与行动的人。 他们当然是看不出来的,但和深渊教团打过很多次交道的愚人众却可以看到背后的真相。 “那群怪物···”罗莎琳若有所思。 这倒是能够解释,为什么特瓦林苏醒之后会选择袭击蒙德了。 魔物的选择当然很难理解,但总之,朝着报复社会这个方向猜测,大多是不会出问题的。 “这么说来,它们会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女士的声音有些危险。 深渊教团的名声不能说差,只能说是差劲至极。 哪怕是风评如愚人众,实际上也要比深渊教团好的多。 这些由魔物组成的特殊教团携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虽然未知,但似乎大家有都知道,它们是尘世七执政的敌人。 总之,没有人会和这些魔物勾结。 它们和提瓦特大陆上如今的生物,是一种天生的敌人。 “也许并不。”雷萤术士的语气有些古怪,“它们的目标似乎并不是风神巴巴托斯冕下,而是风龙特瓦林。” 深渊教团恶名在外,但这些狡诈恶徒这一次的目光居然如此短浅,这是她无法肯定的。 风魔龙这种东西···真的有什么用处吗? 虽然是获得了风神眷顾的特殊生物,但特瓦林的实力也就仅此而已。 最起码,自家这位女士大人,是丝毫不需要担忧对方的实力的。 “天空之龙?”罗莎琳的微微沉吟,“那就给它们一点发挥的时间好了。” 无论是风神还是天空之龙,对方总归是要对风神下手的。 这个时候任何可以算作是风神敌人的人,都可以算作是己方的盟友。 哪怕是最邪恶的深渊教团,也是如此。 深渊教团确实是公敌,但无论如何,冰之女皇的命令必须放在最高位去执行。 “我明白了,大人。”雷萤术士行礼,“还有,蒙德城中,似乎有一位骑士小姐正在追查您的踪迹。” “需要属下去处理掉她吗?” 有些人面对问题时解决问题,但愚人众不是,愚人众的惯用手段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对方应该是蒙德城的侦察骑士,安柏。”雷萤术士将最后的信息汇报上去,然后等待女士的决断。 她能说的仅此而已,接下来只能等待罗莎琳的命令。 哪怕她其实很清楚对方的选择。 但心里有数,不代表可以逾越规矩。 41-侦察骑士的退场计划 安柏···是奥托身边那个小姑娘? 身份和地位好像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罗莎琳的脑海之中调出了有关安柏的资料。 侦察骑士这个职位,其实用处说大不大,说下不小。 安柏的日常工作实际上还是侦察魔物。 这些流浪在荒原之上的魔物没有什么隐秘可供探查,小女孩也不可能探查到什么不该探查的情报。 工作有些危险,但实际上算是一个闲职。 此外,她的实力着实有些弱了。 这样的一个人,本来是不够资格让罗莎琳花费时间去记下的。 但是她有价值。 有价值的人当然需要花费一点心思。 安柏关系着优菈,优菈是引动劳伦斯家族彻底崩盘的关键。 罗莎琳记得奥托的分析。 “如果没有外力介入,接下来劳伦斯家族大概会选择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的程度,才会想着彻底掀开反旗。” “这些人张口闭口就是贵族的礼节,借此来割裂与蒙德人的关系,这本身就是一种弱小的表现。” 沉浸于过去的辉煌,回忆着属于旧贵族的巅峰。 这样的一群人,哪怕明知道不反抗就是在等死,他们也决然不会选择立刻扬起反旗。 “其实真正骄傲的人,反而不屑于对每一个不够资格的人露出高傲的面容。” 都说了,是不够资格的人。 傲慢的人都是如此,执着于自己的决定,坚信只有自己才能做到某件事情。 奥托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明白,真正骄傲的人该是什么样子。 “但他们不是。” “他们只是一群躺在角落中舔舐伤口的呜咽猎犬,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再度对人张开獠牙了。” 谁不知道等下去就是死呢? 但是,但是万一呢? 万一西风骑士团证明了他们的清白,万一风神祂老人家已经翻过了这件事情,万一··· 太多的希望都还在路上,怎么就到了非要反叛蒙德的地步呢? 反叛了,这里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啊。 外面的世界多危险啊,在这里只是被人敌视而已,为什么不稍作等待呢? 外交上的退让绝对没有仅此一次的说法,一旦退了第一步,之前所构建的防线都会崩盘,成为对方予取予求的盘中餐食。 “可这段时间太长了。” “从他们不敢反抗,到不得不反抗,实在是太久了。” “我没有这个时间,你没有这个耐心。” “所以,我们需要一位足够出色的人,一位卓有远见的人,去领导劳伦斯家族。” 灯光下奥托金色的眸子泛着一场温和的光辉,如同傍晚温柔的暖阳。 但他的话却极尽利益所能及之事。 “还有谁,比我们的浪花骑士,优菈·劳伦斯更加合适呢?” “她继承了家族的传承,为了家族选择加入西风骑士团,借此来挽救劳伦斯家族在蒙德逐渐衰颓的声望和家势。” “她爱着这个家族啊,为此不惜承担起家族的敌视,蒙德人的误解。” “就给她这个机会好了,让在在家族和蒙德之间选择。” 最后的最后,奥托看着罗莎琳,金色的眸子之中带着调侃之色。 “如何,你不期待这一幕么?” 你问我期不期待··· 正直的人被迫弯腰; 勇敢的人如履薄冰; 诚实的人被迫说谎; 肩负着一整个家族重担的人最后跪倒在地上,看着一切化为乌有··· 你问我期不期待,喜不喜欢··· 我当然是,期待至极了。 当年的她就是那个正直的人,是那个勇敢的人,是哪个诚实的人。 但在那一次的意外之后,她对曾经所坚持的一切都产生了意外的排斥和厌恶。 那个年代,所谓的魔女还只是对于操控强大元素力的女孩的略带恐惧的称呼。 事实上他们针对的只是元素力。 而现在,她已经越来越喜欢魔女这个称谓了。 “不行。”罗莎琳抑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杀死对方就要交恶骑士团。 西风骑士团是衰弱了,但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挑衅他们都可以容忍。 那么罗莎琳的计划就不是神之心,而是蒙德了。 蒙德只是弱小了,但还没有成为历史。 在这座城邦中杀死一位重要的西风骑士,对方会发疯的。 不过··· “找个理由吧。”罗莎琳随口说道,“既然来了,就让她带走点什么东西。” 当然。 既然是带走了东西,自然也是要付出的。 至于说自己要付出什么,对方又要留下些什么,罗莎琳相信自己的下属会有一个把握的。 “是。”雷萤术士恭敬应下。 这道嘱咐并不难完成。 既然知道对方是来窥视什么东西的,那就将一些伪造的或者真的情报送给对方。 但既然是侦察骑士夜闯愚人众驻地。 她们不想杀人,对方也应该不会想着把事情闹大才对。 这样的话,些许的情报就可以打发对方了。 而且,都说了是窃取情报。 窃取情报肯定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受点伤遭点罪也是理所当然的。 关键在于尺度。 什么样的情报不会影响计划又可以让对方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什么样的伤势可以完成吩咐却又不至于让西风骑士团无法容忍。 这些需要经验和情报。 而她都有。 作为罗莎琳的副手,虽然她已经失去了名姓,但罗莎琳的看重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比如实力和处理事情的经验。 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在她的处理范畴之中,但也并不难解决。 既然对方是优菈的朋友,想来窃取情报也是为了证明对方的清白。 知道了对方想要什么,那么这份计划就变得毫无难度。 雷萤术士内心已经安排好了安柏的退场。 事情的关键就在于,那两位已经死掉的西风骑士。 死人是一种不会说话的证据,优菈当时出现在那里,就很难解释了。 而安柏要的,应该是这些西风骑士叛变的证据。 可以给吗? 可以,但要做一点修改。 稍微考量了一下计划,确认可以实施之后,她才无声无息之间地消失在了原地。 该工作了。 42-为了蒙德 西风骑士团驻地。 禁闭室。 这里曾经是某位小小姑娘的常住地,不过在最近,它换了一个新的主人。 有名优菈·劳伦斯的少女安静地坐在禁闭室床上,表情沉静如同雕塑。 被当作叛徒处理的时间还不算太久。 虽然说是叛徒,但是在西风骑士团内部,由于琴的威望,所有人还对这位囚徒保持着最低程度的尊敬。 和可莉不同。 可莉只是犯了点孩子会犯的小小错误,基于对方的身份和天赋,以及父母留下的政治遗产。 她虽然被关在了禁闭室,但实际上只能说是在这里休息。 琴和丽莎都会找时间来看望对方,骑士团最好的待遇也都给了这位火花骑士身上。 如果没有骑士团的支持,可莉也不可能真的研究出那么多强大的炸弹。 这样的待遇是只有可莉才能够享受的。 优菈是真的囚徒。 琴的威望可以让所有人对此避而不谈,但她无法改变人内心的成见。 都说了,是杀死了同伴的叛徒。 有人会因为优菈往日的认真和强大而选择信任,也会有人因为优菈年纪轻轻却又这份实力感到嫉妒。 内心的想法复杂多变。 万幸琴总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来照顾优菈。 也正是托对方的福,留在这里的优菈才能够获取有关外界的情报。 比如,四风守护神庙之中的魔物和深渊教团。 比如,西风骑士团对于特瓦林的计划。 优菈很关心后者。 幕后黑手动作很干脆,手段老套但足够好用。 想要甩掉身上的黑锅,有关特瓦林的事情,绝对是一个绕不开的环节。 对方必然会在这条东风之龙身上做点什么。 如果能够在这个过程之中抓到对方的马脚,未尝不能够恢复自己的声誉。 优菈还没有放弃。 但她也出不去。 “咚。” 连续三次的叩击声响起。 对方安静地站在门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请进。” 犹豫了一下,优菈还是顺从对方的意思。 对方看似是在给优菈时间考虑,但是囚徒那里来的选择权力呢? 奥托推门而入。 “外面还真的是很冷啊,优菈小姐。”主教大人脸上挂着熟稔的微笑,仿佛两个人是什么多年未见的好友,“我应该早一些来拜访您的,可惜杂务缠身,耽误了一点时间。” “十分抱歉。” “你是?”少女的表情有些抗拒。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她都不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一个好人。 奥托毫不介怀,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枚优菈相当熟悉的神之眼。 “这是小安柏的神之眼,”奥托递了过去,“她拜托我来见你一面,因为她暂时,应该是没有时间来照顾你了。” “如果把这个作为证据,应该是够用了吧?” 优菈默默地接了过来,然后点了点头。 虽然也有巧取豪夺的方法,但这里可是西风骑士团的驻地。 如果对方得到安柏神之眼的方法不合道义,那么对方是怎么进来的? 总不能,骑士团已经衰弱到了这种地步吧? 对方要真这么强,也没什么必要来找自己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奥托·阿波卡利斯。”奥托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暖。 很敏锐的感觉,可惜了,自己有人。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优菈抬起头,“因为你的原因,安柏有一段时间没有外出了。” 安柏曾经也是活跃在原野之上的侦察骑士,不过最近,她的职责大多是调查蒙德城附近的情况,基本上很少离开蒙德了。 两人的关系相当好,自然也听安柏提起过奥托。 就是这个人,占据了安柏的时间啊。 “优菈小姐不会想说,‘这个仇,我记下了’吧。”奥托半开玩笑,“那能得到优菈小姐的记挂,我还真是荣幸至极啊。” 这话是安柏说的。 她告诉奥托,这位劳伦斯家族的优菈小姐虽然是个性情古怪的人,但实际上是一个很好的好人。 对奥托来说,这样的傲娇性格他接触过不少,自然也不会真的把对方话里的记仇当真。 自己的台词被奥托抢下之后,优菈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说出来倒没有什么,但是被对方一说出来,总感觉有一些尴尬的成分。 于是她只能侧过脸颊,借此表示不满。 “哈。”奥托轻笑,“今天负责监视骑士团的叛徒小姐的人,就是我了。” “如果优菈小姐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 监察人员的日常工作是什么? 奥托不太清楚,但总之不会是和被监察者聊天说话。 不过奥托如今的任务,其实也就是这个。 “有关风龙的事情,骑士团有了新的进展。”奥托开始完成琴的委托,“我们找到了一位有趣的诗人,据说是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他可以安抚特瓦林。” “所以计划之中的屠龙再次变更,重新改为安抚。” 奥托看着优菈,“所以你也明白吧,毕竟是风神的眷属。” 优菈点了点头。 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是风神的眷属,就算骑士团下定了决心屠龙,但只要有转机,他们还是会立刻抓住。 说到底,有路选的时候,那个正常人会想着与神为敌呢? 巴巴托斯的力量,早就在千年的时光之中得到了验证,不需要凡人再去试探了。 “然后是愚人众,愚人众也在等待变革。”奥托提起了第二个重点关注对象。 优菈提起了兴趣。 “琴确定是愚人众在污蔑你,但毕竟没有证据,西风骑士团也不是愚人众的对手。”说到这里奥托的表情歉然,“所以只能够拜托你了,拜托优菈小姐,为了蒙德做出牺牲了。” “抱歉。” 为了蒙德做出牺牲吧。 虽然你很无辜,虽然我们都知道你很无辜,但没办法呀,蒙德需要一个交代,至冬需要一个交代。 所以,留在这里吧。 优菈微微握紧了右手,随后有颓然松开。 可以忍受···如果是为了蒙德的话,可以的。 奥托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眼神也带着期待的神色。 “最后一份情报,”奥托说道,“侦察骑士安柏,深夜潜入愚人众驻地获取情报,重伤归来。” 奥托将神之眼推给了优菈,声音温柔:“她无法来照看你了,所以委托我来这里。” 43-安静的劳伦斯 优菈下意识地点头,以此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了。 奥托说话的语气轻快自如,不仔细听还以为他在讲述某一个好消息。 然而优菈仔细回味之后,她才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安柏受伤了。 伤势严重到无法和她见面交流,只能够把神之眼委托给这位奥托先生。 更严重的后果可能是,她已经··· 奥托收起了笑容。 从刚才说话之前,他就已经收敛了微笑。 在什么场合露出什么表情,奥托当然很清楚,丝毫不会出现问题。 “你刚才说,安柏她···” “她出事情了。”奥托截住了对方的问题,神色带着怜悯,“小安柏希望从愚人众的驻地找到你被污蔑的证据,所以主动潜入了愚人众的驻地。” “结果你也能够猜到,以愚人众的实力和她的潜伏能力,结局如何。” 奥托的话在优菈的脑海之中自动形成了一个对比。 愚人众能够在蒙德主场上压制西风骑士团,优菈对这个庞然大物的实力自然很清楚。 游离在外的优菈,每天除了清理魔物,还需要清扫一部分的愚人众。 她对这些人的实力很清楚。 至于安柏,那就更加了解了。 对方的实力还算不错,但是如果说是潜伏和隐匿的技巧···着实算不上优秀。 虽然说侦察骑士偶有需要潜入魔物的营地侦测情报,但绝大多数时候安柏的工作仅仅只是确定敌人的方位。 真到了搜集情报的时候,其实很少用到安柏。 这样的安柏潜入愚人众的驻地,情况自然不难猜测。 奥托就知道会是这个效果。 话说得太多反而不美,说一些话,让对方自己去猜测,然后形成一个答案,对方才会深信不疑。 “在说结果之前,我想你更加关心安柏的情况。”奥托十分体贴,“安柏的情况还算不错。” 优菈心下一沉。 她经历过很多这样的情况,一般对朋友说的情况不错,真实情况其实不会太好。 尤其是优菈已经对比过了双方的差距,自然更加难以相信奥托的话。 “她得到了一些情报,”奥托却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你在小巷之中遇到了两名西风骑士,其实是你的家族雇佣来的。” “他们委托愚人众来执行这件事情,目的就是逼迫你和骑士团离心离德,然后借助你,打入骑士团,成为一枚钉子。” “而在之后,他们会联合愚人众,推翻西风骑士团的统治,重新光复旧贵族的荣光。” 这份情报确实是安柏得到的。 愚人众和劳伦斯家族合作,谋取蒙德城。 优菈是其中至关重要的环节,无论是她的实力还是她在骑士团之中的地位,都值得愚人众花费一些心思。 稍作衡量,优菈已经确定了情报的可信程度。 但情报可以相信,却不代表情报没有问题。 比如··· “安柏不可能从那里得到情报。”优菈摇了摇头,“以安柏的实力,潜入愚人众就已经很困难了,想要刚好找到自己需要的情报,那就更加难以相信了。” 也许情报描述的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但是情报的来源问题很大,所以并不值得相信。 奥托反问:“她是真的受了重伤,而且勉强返回了骑士团。” “如果你是想告诉我,她是我的朋友,并且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优菈并不为之所动,“那么我很开心很感激,因为安柏是我的朋友。” “但作为骑士团的一员,我要对蒙德负责。” “我不能相信,安柏恰好脱身,恰好找到了情报,这份情报刚好又是西风骑士团需要的。”优菈神色坦然,“我所接受的教育,我的经验都告诉我,这其中唯一的可能,只会是安柏被那位执行官女士给利用了。” 奥托轻轻鼓掌。 正是如此。 但至交好友的伤势会冲昏很多人的头脑,他们会觉得,我的朋友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情报当然要是真的。 否则这怎么对得起我朋友的付出? 可是事实呢? 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付出的多了,就理所当然应该得到相应的回报。 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这个世界历来如此,付出从来不会和回报等同。 优菈深刻地认知到了这一点。 安柏的伤势让她愤怒,让她怜惜,但愧疚和怒火却并不会让她失去理智。 这很好。 “琴也是这样想的。”奥托语气带着称赞,“但毋庸置疑,消息的来源或许有一些问题,可其中必然有可以相信的地方。” 比如劳伦斯家族和愚人众的合作。 这样的情报是没有办法作假的,因为西风骑士团完全可以直接调查。 和平的时候骑士团只能够暗中调查,但劳伦斯家族如今的情况摆在这里,骑士团完全可以暴力执法去获得一个答案。 在这种问题上造假毫无意义。 奥托不说,但不代表优菈不清楚。 “所以呢,奥托先生···不,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优菈表情有一些复杂。 这个时候她着实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 “我们打算暴力执法。”奥托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优菈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这些人都已经被逼到连特瓦林都要杀的地步了,可见情况恶劣到了什么程度。 在这种情况下,对本就风评不好又没有什么实力的劳伦斯家族动手,自然算不得什么麻烦。 “如果你们真有这个打算,就不会告诉我了。”优菈摇了摇头,“请告诉我吧,奥托先生,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觉得需要给劳伦斯家族一个机会,”奥托笑容温和,“温妮莎大人放过了这件事情,巴巴托斯冕下原谅了劳伦斯家族,后世之人并不应该重新提起这笔旧账。” “但对方和愚人众勾结的事情也是真的,在这个环境之下,骑士团需要一个遵纪守法的劳伦斯家族。” 奥托看向了优菈,然后将禁闭室的钥匙推给了对方。 “再会了,浪花骑士。” 该说的该做的都做完了,奥托相信,优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44-神的自由 奥托就这么离开了禁闭室。 他当然要脱身,因为接下来该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有了预料。 奥托不会和一个擅自脱离骑士团监控的犯人有什么联系,因为这个时候,他需要让自己的名声更加友善一些。 他已经把能告诉优菈的话全部告诉了对方,对方的武装并没有解除,离开骑士团的钥匙也摆在了桌子上。 优菈会做出选择的。 奥托再次回到了琴的办公室。 琴半靠在墙壁上,远眺着远处的风景。 而站在办公桌前的,是迪卢克。 奥托毫不意外,脸上带着微笑。 “好久不见,迪卢克先生。” 这位奥托的引路人,帮助他迈出了第一步的大好人。 迪卢克的表情格外冷淡。 哪怕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知道了奥托的行动。 迪卢克很清楚,是自己一开始给的机会,让奥托走到了这一步。 对方固然未必只有这一步棋,但是如果没有自己一开始释放出去的善意,奥托也绝对不会走的这么顺利。 这件事情当然令人沮丧,尤其是对于迪卢克这样心系蒙德的人。 明明已经足够提防奥托了,仅仅只是因为对方的科技付出了一点善意,但对方却能够精准地抓住这一点机会,然后掀起了蒙德的剧变。 无论是自己的大意轻心,还是说对方的老谋深算,说到底都是一件事情。 因为自己,蒙德发生了某种并不有趣的意外。 迪卢克看向奥托,表情严肃冷漠。 “看来您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正义?那么可否容我解释一下。” 奥托语气温和,并不担忧。 迪卢克会生气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当初因为西风骑士团的操作选择退出了骑士团,但他抗拒的仅仅只是西风骑士团。 对于蒙德,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爱。 无论是莱艮芬德家族的传承,还是骑士团时期所接受的教育,迪卢克对于蒙德的热爱已经印刻在了心上。 所以他会敌视一切让蒙德衰弱的人,包括那位销声匿迹的风神。 蒙德就是这位黑暗英雄的弱点。 “借助我的名声,你获得了安柏、芭芭拉两个人的好感。” “安柏是优菈的好友。” “你又利用愚人众对于蒙德的觊觎,说服了女士,让她配合你掀动旧贵族时期的对立。” 迪卢克看着奥托,表情认真,“接下来应该就是让优菈出去,然后重新主持劳伦斯家族的事务了吧?” 劳伦斯家族虽然衰弱,但毕竟是从古早时期传承下来的大贵族。 这个家族虽然因为历史遗留的问题,始终得不到更进一步的发展。 但在某种程度上,它还是有实力和声誉的。 比如在对抗蒙德这件事情上,它的声望还是很好用的。 对劳伦斯家族的秋后算账让那些旧贵族的残余十分担忧,如果劳伦斯家族做出了决定,对方未必不会追随。 现在的劳伦斯家族已经失去了令人信服的能力,但优菈有这个潜质。 坚冰之印不只是力量,也是劳伦斯家族的传承。 如果优菈回到劳伦斯家族,立刻就可以获得家族最高程度的权力。 这就是传承。 劳伦斯家族没有一个合格的领导人,但优菈有这个潜质。 潜质还是现实,只取决于这位浪花骑士的选择。 “不,您说错了,迪卢克先生。”奥托笑着摇了摇头,“即使如您这样的人,也还是无法看破事情的表面,深入事情的内里么?” 琴翻了个白眼,继续看向优菈离去的身影。 又开始忽悠人了,当时就是这么一套说辞啊。 奥托和优菈聊天的时候,她和迪卢克几乎是全程都在围观。 所以他们两个都知道,在这场看似坦诚的对话之中,奥托隐瞒了什么。 客观的说,奥托并未说谎。 但实际上,他用行动和留有余裕的表情误导了优菈。 奥托嘴上说着安柏来不了了,她把神之眼委托给我,让我来看望你。 任谁也会觉得安柏身受重伤,甚至是命不久矣,对吧? 但实际上,安柏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事。 对方仅仅只是中了某种昏睡类的药品,然后陷入了沉睡的状态。 和优菈猜测的身受重伤完全是两回事情。 奥托当然没有欺骗对方。 委托奥托来看望优菈的确实是安柏,但时间上有一些问题。 早在安柏行动之前,她就已经拜托奥托了。 但奥托去看望优菈是在安柏出事之后。 他拿着安柏的委托,然后取走了对方的神之眼,然后转过头来这里忽悠优菈。 全程没一句谎话,但时间上的错误和并不直接的对话还是误导了优菈。 眼下这个女孩推开了骑士团的大门,彻底坐实了叛徒的名声。 如果不是叛徒的话,为什么要在骑士团没有澄清事实之前,擅自离开了? 优菈知道琴的态度,琴也知道骑士团的态度。 但这并不影响在大多数人眼中,优菈背负的罪名。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迪卢克对于奥托的态度就更加恶劣了。 会利用事实去误导的人,远比谎言来地更加伤人。 真相是一把能够杀人的快刀,反倒是谎言,从不伤人。 能够把快刀使之如臂的人,才更加值得他看重防备。 “蒙德陷入了如今的困境,也许在你看来,是西风骑士团自己的问题。”奥托为琴正名,“你觉得他们衰弱,小心,不敢承担责任,只能够任由愚人众在蒙德的土地上放肆。” “所以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现实呢?” 你又为什么觉得,蒙德就应该比愚人众,比至冬国更加强大呢? 琴的容忍是因为她很清楚,西风骑士团和蒙德,并不具备强硬抗拒对方的能力。 外交上的事情历来如此,实力的对比如此明显,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琴已经认清了现实,只有在愚人众强势的时候,偶尔会感到些许的麻烦。 但迪卢克不同。 他只会因为对方的强势而感到愤怒。 为什么要愤怒呢? 至冬国比蒙德强大,所以愚人众比西风骑士团更加强势,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迪卢克沉默不语,双目紧闭。 为什么愤怒? 当然是因为在他的心里,蒙德本应该更加强大的。 正是因为在迪卢克的眼里,蒙德曾经或者未来,本来都是应该很强大的,所以他才会对眼下的懦弱而感到愤怒。 无能为力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只有那些明明近在咫尺,却反而摸不到的事情,才更加让人愤怒。 迪卢克认为··· “因为你认为,蒙德本来有机会更加强大的。” 奥托的声音带着蛊惑之意,仿佛勾勒出一个莫名的画面。 “蒙德本该成为和至冬平起平坐的国家,西风骑士团也会是和愚人众等同的庞然大物。” 迪卢克是真的这么想的。 他不止一次的想象过蒙德强大的样子,不仅是因为他的家族,西风骑士团的教导,还有他父亲的死。 倘若当时西风骑士团足够强大,那么决然不需要隐瞒他父亲死亡的真相。 “温妮莎组建西风骑士团的时候,这个国家强盛至极。” 那可能是蒙德历史上最强大的时代了,温妮莎,当时的西风骑士团,风神的赐福。 理论上任何一个时代,后来者总归是要比前人更加强大的。 因为无论是武艺还是元素的利用,抑或是武器工艺的进展,理论上都会随着时间的堆砌而更加丰富。 后来者踩在前人的肩膀之上,总归是要更加强大的。 但是有些人就是超越理论和时间限制的怪物。 他们在底蕴上自然是弱于后世之人的,但是他们的天赋却可以逾越这种限制,让他们超过后来之人。 温妮莎就是这样的天才。 在她的道路上,风神留下了多少痕迹姑且不说,但这位角斗士出身的少女,着实是少见的具有罕见天赋的人。 至少在这个世界,当年的温妮莎绝对是世界上最少见的天才。 “我记得温妮莎的那个时代,应该是西风骑士团最强大的时代了。”奥托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圣遗物是古老时代的产物,强大的武装也要依靠风神··· 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驾驭元素方面的知识的积累,蒙德,或者说提瓦特大陆竟然没有任何的成长。 他们的道路过去是获得神之眼,然后积攒元素力,等待机会。 现在也是如此。 打造武器的工艺或许有所进步,但是顶尖的武装仍旧离不开神力。 也就是说,人类是永远无法制造出强大的五星武装的。 还有圣遗物···这本来就是古老时代的遗留,后来者更加无法自如掌握利用。 换句话说,千年的时光之后,后来者居然没有变的更加强大。 “武器是千年之前的更加优秀,圣遗物是千年之前的更加强大···”奥托的微笑有些不屑,“所以你们的进步在哪里?” 奥托指掌天命,功过不算,但至少研究出了女武神装甲和人工圣痕这两样划时代的作品。 而且崩坏武装,天命也有涉足。 诚然,这些武装和前时代的圣遗物与神之键有些差距,但至少这种差距是可以追赶的。 但提瓦特大陆上的人们却做不到这一点。 天空之刃、风鹰剑、苍古自由之誓··· 所有的这些都是神的杰作。 武器上没有突破,神之眼要靠神明赋予,圣遗物就更加不用多说了。 “千年又千年,人类的时代有来临么?”奥托摊开手,“风神不管,西风骑士团就只能干坐着。” “冰之神统御至冬,于是至冬就更加强大。” “那么这样的时代,究竟是人类的时代,还是神的时代。” 琴轻咳两声,示意奥托说的有些过火了。 虽然这就是真相,但是这是不能够说出来的。 “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迪卢克眼神不再坚定。 奥托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行动,因为解释恰恰是最无用的手段。 对于一个本就心怀恶意的人来说,解释是毫无作用的东西。 他只是将事实堆叠出来,然后证明给迪卢克看。 依靠神明是没有未来的。 蒙德不信仰风神么?蒙德的信仰就比至冬廉价么? 既然都不,那么为什么至冬可以凌驾于蒙德之上呢? 事情出现了,总归是有人要为此负责的。 既然不是人的错误,那就是神的错了。 既然神会错,那么仍旧把希望交付在神的手中,这样还是正确的么? 在这种涉及到信仰的争执之中,奥托之前的小动作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尘世七执政和一个普通的骑士,这两者还有什么好比较的么? 成了。 奥托微微一笑,“很简单的事情。” 他伸出手,然后轻轻握紧。 “将蒙德,从神的手中夺回来。” 迪卢克眼神错愕,就连早有预料的琴也是表情惊诧。 猜测毕竟是猜测,当猜测成为了现实,才能够感知到那种最为震撼的感觉。 “从神的手中,夺回蒙德···” “夺回蒙德。”奥托再次重复,“蒙德为什么要提倡自由?是人们对于自由的渴望已经到了必须时刻念诵的时刻么?” 迪卢克顺着奥托的说法想下去。 自由算是一种传承,从新蒙德建立之前就已经开始流传下来。 但实际上,人们对于自由也没有这么渴望。 之所以让所有国家都会知道,这是一个“自由”的蒙德,因为这是··· “神所要求的自由。”奥托轻声说道,“人们并不渴求自由,至少不至于如此。” “真正要求蒙德自由的,是风神。”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一缕微风。 “被神所敕令的自由,神要求人们追逐的自由,真的是一种自由么?” 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件事情。 蒙德人习惯于追求自由,他们对于自由本身都没有什么概念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追逐着自由的影子。 可他们为什么要追求自由呢? 千年前的先人们被囚禁在旧蒙德,所以他们追求自由。 千年后的后人们没有这种境遇,他们又为什么要追求自由? “因为,这是神的要求。”迪卢克深吸一口气,“千年前的高塔孤王囚禁自由,千年后的风神···” 要求人们追求自由。 这些都是自由。 但不是人的自由,而是神的自由。 迪卢克想说,但他不能这么说出来。 45-自由 “追求自由当然可以,这是印刻在所有生物体内的本能。” “但自由绝非是一味的追求不被束缚,恰恰相反,我所认为的自由,应该是永远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 奥托娓娓而谈,“你可以选择成为一个农夫,但这并不是因为你只有成为农夫的才能,而是因为你喜欢在田野里侍弄嫩苗。” “你可以选择成为一个骑士,但不是因为家庭教育要求你成为骑士,而是你从心底里向往那种守护一切的坚定信念。” “出自自己本心的才是真正的自由。” 蒙德的自由实在过于狭隘,仅仅停留在不被束缚上面。 奥托摇了摇头,更加深刻地认知到了提瓦特大陆的局限。 成于神,也败于神。 如果蒙德没有巴巴托斯,那么千年又千年,任何的信条也会有所改变。 但是因为巴巴托斯还在执政蒙德,所以这个国家的信条始终不会变更。 “这样的自由太奢侈了,”迪卢克勉强反驳道,“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拥有追求梦想的机会。” “有些人成为农夫,是因为他的条件仅仅支持如此。” “有些人成为骑士,是因为他们有这样的天赋和家庭支持。” “你这样的自由,根本不适合普罗大众。” 迪卢克并非是不知晓人间疾苦的人,他拥有蒙德最为巨额的财富,但这笔财富并不影响他接近普通人。 在数年的流浪生活中,他对提瓦特大陆普通人的生活方式有了一个足够的认知。 奥托微微一笑,“自由的意志起源于高塔孤王时期吧?那么对于那个时期的人们来说,自由的意志就不是一种奢侈的东西了么?” “当时的人们未曾放弃,为什么如今的你就会觉得奢侈的自由是人们无法追求的呢?” “什么时候,追求自由也需要一个条件了?” 在反抗迭卡拉庇安的时候,谁会知道自己就一定能够成功呢? 那可是一位顶尖的魔神。 在反抗这位暴君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一定能够击败掌控风暴的魔神。 但是当时的人们也并没有因为畏惧迭卡拉庇安的力量,就此选择沉默。 如果当时的人们选择了沉默,就不会有后来蒙德的建立了。 先辈的人们面对魔神,也没有失去追逐自由的勇气。 后来的人,更加没有理由放弃对于自由的追寻了。 迪卢克下意识地看向了琴。 这两位出身贵族的大人物眼神中带着如出一辙的疑惑。 追逐梦想,难道是不需要底气,只需要勇敢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么? 好像并不是吧? 如果没有足够的家底,谁能够自由自在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但是奥托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那些面对魔神的先人并不知道自己会赢,甚至可能只会觉得自己必然要死在这场战斗之中。 但当时的人们也没有因为对于死亡的畏惧而选择放弃和魔神的战斗,他们勇敢地追逐着自由的意志,最后如愿以偿地建立了新蒙德。 如果连死都算不得阻碍的话,那么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用来阻止人们去追求自己的自由呢? 当然有。 死亡是一件远比活着更加简单的事情。 奥托深知,人们通常可以为了某种伟大的事业赴死,却少有人愿意为了某种伟大的事业屈辱的活下去。 眼前这两位对此还没有任何感悟。 从刚才那个问题就可以看出来,追寻梦想未必会成功,但是在迪卢克或者琴的想法之中,他们有了一个想法,就是冲着成功去的。 他们已经考虑好了诸多因素,时刻等待着赢取胜利的那一刻。 但正常来说,很少有什么事情是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的。 过程中的未知有很多,如果指望掌控所有的未知选项,未免也太令人为难了一点。 奥托深有体会,现实远比计划要来的复杂。 但奥托无意和对方在这方面争论,因为这毫无意义。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琴和迪卢克此前未尝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是他们困顿于自己所处的阶级,并不具备脱身的能力。 所以他们只能够停留在自己的地位之上来看待蒙德,看待提瓦特大陆上的诸多问题。 神明执政的问题决然不会没有人发现,奥托是个聪明人,但绝不会是唯一的聪明人。 但是其他人都没有说这样的话,自然时因为他们不敢这么说出来。 神明是切切实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的,祂们确实能够探查到人们的不满和恶意,而且拥有凡人无法抵御的神力。 所以祂们必然是正确的。 当一种绝强的暴力无人可以监管的时候,周围的人们自然而然会迎奉它。 因为他们需要活下去。 最基础的需求就是如此,活下去。 而神有能力让所有人活不下去,所以他们都会保持虔诚和缄默。 但奥托不在乎神的看法。 他本来就是为了挑战神而来到这个世界的,更何况是这些会有更迭的神,更加不会让奥托忌惮。 “一件未必知道成功与否的事情,现在就考虑实现它需要什么,您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么?” 奥托目光灼灼。 他知道神像旁的风神也在聆听着他的表演,所以他这一次格外投入。 提瓦特大陆上的神明各有各的坚持,就目前来看,这位风神巴巴托斯大人无疑是一朵奇葩。 但是有一点是好的,祂愿意放手。 权力或者是指导人们的工作,这位风神都不放在心上。 或者说,1祂迫切的需要一位足够出色的人来接手祂的工作。 所以奥托在蒙德掀起的变革并不会让这位风神大人心生不耐,最后不得不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恰恰相反,巴巴托斯非常开心。 继温妮莎之后,祂再一次找到了一位合格的执政官。 虽然对方对蒙德没有什么热爱,但是欲望有时候和喜欢是可以等同的东西。 已经厌烦了这些的巴巴托斯并不在乎奥托对于蒙德的态度,祂只关心奥托能够给蒙德带来什么。 以及他所带来的东西,能否让祂享受一番退休生涯。 46-复活 离开西风骑士团之后的数天。 蒙德似乎恢复了平静,虽然暗地里仍旧形势汹涌,但是绝大多数的矛盾也已经深深地埋入了地下。 这当然不是蒙德人无视了这些旧贵族的余孽,而是劳伦斯家族突然转变了自己的态度。 他们开始退让,为蒙德人的胜利吹响了号角。 西风骑士团仍旧没有传来优菈的消息,仿佛那位浪花骑士至今还好好地呆在禁闭室之中。 这些消息勉强算得上有趣,但是也仅仅只能够算是有趣而已。 奥托会花费一些时间收集情报,然后从情报之中拼凑出各路人马的行动。 这些消息他当然有办法弄到手,可是分析他人的选择本就是奥托自己的放松方式,所以他几乎不会向琴求取情报。 不过今天,他的小爱好暂时需要往后放一放。 因为他最重要的工作,终于开始了真正的第一步。 崩坏世界留给奥托的遗产,除了那些知识以外,还有某些特殊的印记。 比如K423这样的特殊人造人。 如果再给奥托一次机会,哪怕让他重复上千次同样的操作,他也无法得到后来的那个成为了空之律者的K423。 她的灵魂之中闪耀着某些特质,只有她才具有的特质。 以更加简单的说法来解释,就是这些人拥有某种独一无二的气运。 没有这一份气运,K423就仅仅是K系类复制人的一个。 但有了这一份气运,她才会有成为空之律者的可能。 这样的东西本该是虚无缥缈的,但在虚空万藏的重铸升级过程之中,奥托的体内神奇的保留了他所接触到的这些特质。 换句话说,如果技术足够,他完全可以通过复制人技术,制造出提瓦特版本的K423,雷电芽衣··· 这些人仍旧拥有着成为律者的潜质,归属于她们的特质,将会完美的成就她们。 这也是奥托一开始的计划。 并不是所有人得到了圣痕和女武神装甲,就可以发挥出最大程度的战力。 顶尖的女武神装甲本来就是量身打造的产物,唯有某些人才能够完美的驾驭。 奥托的脑海之中保留着这些数据,但是这些武装只能够被一个人所驾驭。 好比苍骑士·月魂和恒霜之斯卡迪这样的装甲和武器,这本来就是为了丽塔所制作的,唯有她一个人能够完美的驾驭。 在重新研究数据,和利用储存在体内的某种特质重现女武神之间,奥托选择了后者。 麻烦确实是麻烦,但这些人拥有的潜质让奥托动心。 他没办法拒绝这些天才,哪怕他明知道复活了她们,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但没关系··· 记忆是可以操控的,除非这些特质之中还储存着对方的记忆,否则自己总能够教育好她们的。 这些拥有强大实力的女武神,才是奥托最快发展的底气。 但有一个问题。 这些类似气运的东西只有一份,也就是说,奥托可以尝试,但机会只有一次。 所以他必须提前把准备工作完善,然后确保不会出现问题。 一旦出现问题,他就无法重现对方,只能够祈祷命运会再给他降下一个合格的女武神了。 奥托当然不会把这种事情交给运气,所以他选择了先做一次实验。 有了相关的数据,自然可以更加简单的完成任务。 他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并非是幽兰黛尔或者雷电芽衣这样的天才,而是另外一个层面的天才。 站在培养皿前的奥托眼神专注地注视着机器的数据,哪怕身前漂浮的身体精致动人,但奥托全然没有任何的兴趣。 天青色的头发在浅色的营养液之中漂浮,睡美人一样的科学家格外安静,全然没有醒来的意思。 丽瑟尔·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前天命北美支部的顶级科学家。 奥托最先选择的重生对象就是这位人间少有的顶级科学家。 这是少数能够和奥托比拟的天才,唯一制约对方的,只有还不够漫长的岁月所遗留下来的道德感。 如果对方也和奥托一样抛弃底线,恐怕会成为一名不逊色于奥托的顶级科学家。 崩坏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圣痕和装甲全部作用于女武神本人。 想要有所突破,就只能够进行人体实验。 奥托之所以能够留下诸多成果,除了这个人本身的天赋之外,还有虚空万藏之中留下的前文明信息,以及这位主教大人视他人生死如无物的态度。 这是少见的特殊天赋。 在整个现文明的崩坏历程之中,除了奥托,也就只有律者能够对受难者保持如此态度。 所以进步快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奥托已经认识到了人类的极限,彻底把自己制作成了魂钢之躯,放弃了人类的身份。 “还是没有动静么?”奥托的语气有些疑惑。 数据上没有任何变更,对方的状态稳定地如同一个死人。 数据能够证明她还活着,但是一个不能思考的活人,哪怕是爱因斯坦这样的天才,价值也格外有限。 这是因为注入了“特质”的么? 是需要时间,还是说自己的方法错误了? 奥托的表情平静,丝毫看不出实验失败所带来的失望。 还需要实验,幸好自己的机会还有很多。 “特质”不是什么人都有的,但后来奥托所接触的人之中,大多数都是有这种特质的。 他不需要浪费自己珍贵的打手,还有很多人可以充当实验品。 比如这位丽瑟尔女士的老朋友,芙蕾德莉卡·尼古拉·特斯拉。 这两位逆商的科学家曾经是奥托手下的得力干将,后来见到了奥托的所作所为之后,也是毫不犹豫地叛变了阵营,然后成为二来奥托的敌人。 也算不上敌人,不过确实是麻烦。 那这两个人做实验,奥托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毕竟是很珍贵的科学家啊··· 之所以拿这两位当作实验品,当然不是因为这两位不够珍贵。 纯粹是因为,她们的价值介于贵重和普通之间,更加具有代表性。 当然,过去的矛盾都已经过去了,那些在崩坏世界的矛盾,奥托不可能记到提瓦特大陆的。 他都换了地图了,当然不会记下过去的仇恨。 太小气了不是吗? 太小气了。 47-爱茵 奥托再次确认了一下数据,还是没有发觉任何的异常。 或者说,他暂时无法从数据中发现任何事情,哪怕真的有异常发生。 毕竟是第一次实验。 这种提取储存的特质,进行特殊人造人的实验对他来说是第一次。 虽然已经有过预案,但在正式的实验之中,总归是有很多预设之中无法顾忌考虑到的问题。 会出现问题,只能说是在所难免。 更加直接一些的情况,大概就是连正确的方向都找不到。 这样的经历在奥托的记忆之中不胜枚举,他们不止一次把一个错误的答案奉为圭臬,最后在某个偶然之下推翻,重新踏上道路。 他有时间,也有西风骑士团的资助。 可惜了。 “博士,还不打算醒过来么?”奥托并不抱有希望,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实验室的所有数据都在记录之中,哪怕你现在表现的很正常,但不可能永远都是这幅状态。” “你总不会打算一直以这副状态活下去吧?”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少女睁开了眼睛,天蓝色的瞳孔之中神情复杂。 奥托下意识地眉头微挑。 居然真的已经恢复了意识么? 可是数据上明明都没有变化过··· 他相信机器胜过人类,虽然机械也会出现问题,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比人类本身更加可靠。 奥托很确定。 从实验开启到现在的每一刻,记录始终没有过中断。 他自己掌握着所有的数据,根本没有任何的异常。 但是奥托仍旧无法找到,爱茵究竟是什么时候苏醒的。 是最近的某一个意外? 还是说···她一开始就是清醒的状态么? 奥托伸手打了个响指,培养机械的玻璃碎开,碎屑和营养液洒落一地。 赤身裸体的蓝发少女站在中央,表情平淡。 没等她说话,四周自动的伸出机械臂,然后为她套上了一层宽大的白袍。 “好久不见,奥托主教。”爱茵语调平静地打了一个招呼。 “不用这么客气,博士。”奥托的笑容玩味,“如果您需要一点时间的话,我倒是可以给您这个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状态。” 无色的营养液格外粘稠,让这位少女形象的博士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狼狈。 蓝色的头发比之印象之中还要杂乱,乱糟糟的搭在肩头。 “相比较一点私人时间,我更加希望知道,主教大人您又在进行什么有趣的实验了么?”少女看上去对实验室无比熟悉,抬起眸子看向了一个角落。 “身份认定已完成。” “欢迎您回到天命,丽瑟尔·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博士。” 随着身份认定完成之后,爱茵便自动获得了实验室的控制权。 她的身前自动浮现出一个透明的平台,平台上摆放着一枚金色的纹章。 少女将纹章别在胸口,一如当年,丝毫没有在意手中的纹章究竟代表着怎样的权限。 这个权力几乎持平于奥托,但无论是奥托还是爱茵,都不在乎这个。 这里是天命早期北美支部的实验室,她曾经在这里工作了漫长的时间,也在这里得到了成长。 但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天命北美支部? 已经没了。 逆熵的根基就是天命的北美支部,自从当初叛变了天命之后,逆熵就成为了天命的对手。 爱茵还记得,眼前这位主教大人曾经刻意保留下了逆熵。 他的想法大家基本上能够猜测得到。 逆熵的实力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他可以暂时容忍对方作为敌人存活下去。 此外无非就是看出了一群天才因为感情凝聚在一起,然后打算时不时地给对方一点压力,然后从对方手中赚到一些利益而已。 这位大主教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如此。 他并非无视或者蔑视一切美好的感情,恰恰相反,他每一次都会给予相当诚挚的祝福。 爱茵甚至觉得,他比那些当事人还要期待这段故事能够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但这并不影响他利用这些美好的感情。 信任、友情、爱情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感情,都会成为奥托手中最好的武器。 爱茵对奥托更是十分了解,所以她才更加疑惑,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落到这位主教大人的手中的。 她的意识苏醒于数天之前。 当奥托将属于“爱因斯坦”的特质注入她的身体之后,她已经苏醒了。 只是当时醒来之后,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自己处在一种粘稠的液体之中。 虽然材料未知,但是根据身体的反应来说,她太熟悉这种东西的用处了。 所以爱茵更加无法理解,她怎么就落到奥托的手中了。 她的记忆停留于1958年伦敦。 当时逆熵刚刚成立,她开始为逆熵服务,与天命为敌。 这个时期的奥托已经完成了他和第二次崩坏之中的操作,即无视当地所有人的生命,强行使用崩坏能裂变弹核平一切。 当然,结局也是相似的。 在塞西莉亚这位圣女为了西伯利亚雪原之上普通人牺牲自己之前,那位第一律者瓦尔特先生也作出了相似的选择。 在那场1955年的感恩节事件之中,奥托的决定将不少北美支部的高层卷入其中。 这件事情也是后来北美支部反叛的关键原因。 不只是因为朋友们的遭难,更是因为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之中奥托的冷漠和独断专行。 这位天命大主教根本不像他所宣传的那样,为了美好的世界而战。 恰恰相反,天命在他的手中永远只是一件武器。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但毋庸置疑,绝对不会和人类有什么关系。 在这位主教大人的世界之中,全人类这个概念的存在几乎等同于没有。 他根本不在乎普罗大众的生死。 也正是因为这个认知,她们才要反叛天命,建立逆熵。 天命在这个人手中也许有未来,但绝对不是人类的未来。 他可以为了心中的目的对抗崩坏,却也可以为了心中的目的成为崩坏的猎犬。 如爱茵这样的科学家,不可能真的把希望寄托在奥托手中。 这个人不能给她们一点安全感。 “回忆的时间到此为止,”奥托笑眯眯地拍了拍手,“您能够如此娴熟的操作这座实验室,想必也没有失去那些重要的东西。” 并非是知识。 崩坏世界的知识并不能够和这个世界有任何的重叠。 但是获取和驾驭知识的手段是相似的,这也是爱因斯坦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作为一名顶级的科学家,她的价值并不会因为出现在一个新的世界而降低。 知识是没有穷尽的,即使是虚空万藏,也无法记录所有的知识。 但是掌握和运用知识的手段可以在任何一种情况下运用。 如爱茵这样顶级的科学家,对于知识的接受和运用能力,必然是最出色的。 眼下虽然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提瓦特大陆的知识,但这些奥托已经有所储备,只需要一点时间,她就可以派上用场。 但爱茵的表情却有着明显的变化。 她没办法不对奥托的每一句话做出过分解读,因为她对这位天命主教的认知或者说成见太深。 “别想太多,博士。”奥托伸出手,为爱茵整理了一下头发。 金色的光芒在他的指尖洒落。 少女身上的营养液飞速消散,头发恢复了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造型。 “我并不是奥托,你可以把我当成···唔,一个没有身份,暂时窃取了天命主教这个身份的窃贼。”奥托的笑容风轻云淡,丝毫不介意窃贼这个说法。 “我的真正身份您应该也见过,是···” “第一神之键·虚空万藏。”爱茵随手拍掉了奥托的手掌,表情冷淡。 “您的敏锐总是这样令人满意,”奥托收回右手,表情温和,“那么您不妨猜一猜,这里究竟是那里。” 总之不会是北美洲支部。 爱茵摇了摇头,神色带着些许的好奇。 并非是对于奥托,而是对于这个世界。 之前在营养液之中无法察觉到这些细微的不同,但是眼下脚掌踏在冰冷的钢铁地板上,她却已经察觉到了某种异常。 如果这不是利用律者核心或者神之键所修建的特殊实验室,那么这个地方的基础参数显然过于异常,异常到了并非处于地球之上。 空气中完全没有崩坏的气息。 少女青色的眸子看向了虚空万藏所变化出的奥托,略带着些许的思索。 唯一带着崩坏气息的,就是这位了。 事实上,就连他身上的崩坏气息,实际上也十分清淡,几近与无。 这种情况十分罕见,至少对于爱茵来说,应该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特殊情况。 那个世界到处弥散着崩坏能,无论是她的工作还是其他什么的要求,她都无法脱离这种特殊的能量。 但在这个地方,她确实察觉不到空气中的崩坏能气息。 这是一个,没有崩坏的世界。 “一个没有崩坏的世界。”爱茵的声音笃定。 奥托微笑着鼓掌,对这位博士的敏锐表示赞赏。 “这是一个名为提瓦特的大陆,我因为一个未知的特殊原因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里的基础规则和那边并不相同,所以你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来重新适应,然后继续为天命工作。” 爱茵举起手,如同一个乖巧的学生。 “我不想为天命干活了。” 奥托的语气玩味,“当然可以。” 老谋深算的天命主教当然早有预料,“不过在这件事情之前,我来为你介绍另外一件事情。” “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你们,是你们,的存在。如同博士你这样的出现方式,其实是简单的复制人科技加上一点小小的特殊道具。”奥托表情含笑,“我需要做一件有些麻烦的事情,并不会只需要你一个人。” “博士,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 意思就是,你可以拒绝我,但是我也会因此拒绝接下来和你处于同一战线的人。 奥托的话足够清楚。 我并不会只复活你一个。 但如果你拒绝我,那么接下来你的这些朋友,也会被我所拒绝。 拒绝的意思可以是放弃她们的复活,但如果糟糕一些的做法也不是没有。 恰好,爱茵完全相信,奥托能够做出这种事情。 虽然眼前这位自称是虚空万藏,但爱茵完全看不出来,这个人和奥托有什么区别。 他们的本质都是如此相似,不屑于隐藏的高傲,足够温和却又不缺乏冷硬的态度。 爱茵需要考虑。 拒绝的原因是在感恩节事件之中牺牲的朋友,以及奥托当时表现出来的冷漠。 但同样的,犹豫的原因也是因为爱茵的朋友。 特斯拉、南希、普朗克··· 如果奥托没有说谎的话,她还有很多朋友在奥托的手中等待复活,以及复活之后的命运也同样被奥托所掌握。 孤身一人反而有一腔孤勇,背着太多人的希望,反而很难勇敢起来。 爱茵眼下就是这种状况。 奥托并不慌张。 如果需要,他当然可以将对方的记忆所在1955年之前。 但这毫无意义。 在逆熵成立的初期,这位爱因斯坦博士才算得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些东西。 只有这个时期之后的爱因斯坦,才有被收揽的价值。 而更加之后就没有必要了,因为奥托每一年都在做一些混账事情。 虚空万藏自己没什么感觉,却也清楚这些事情对于这些良心尚存的科学家们有多么庞大的影响。 人们会被感情影响,也会因为感情脱离任何一种束缚。 奥托是有些骄傲的人,但算不上傲慢。 “如果我拒绝您呢,主教大人?”爱茵试探性地问道。 她还是觉得,这个人就是奥托。 也难怪,这个世界上在没有一个人比虚空万藏更加了解奥托·阿波卡利斯这个男人。 他当然不是只能够扮演成奥托,但他习惯了奥托,亦如奥托习惯了虚空万藏的存在一般。 “您不该问出这个问题的,博士。”奥托的语气小有遗憾,“您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恶徒么?” 爱茵心下一沉。 这个家伙如此光明正大地说出这种话···他的底线,是又一次进化了么? 48-工作 三天之后。 奥托满意地看着这个站在试验台前的少女,心中对自己的决定感到了满意。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爱茵完美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走马上任。 奥托何止是放权? 这位博士小姐甚至以为他简直就是专门为了自己而建造了这座熟悉的实验室。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奥托利用虚空万藏的能力完成了知识上的灌注。 这是属于基础物理上的不同,即使是爱因斯坦这样的天才,哪怕得到了完整的器械支持,也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去发掘和完善。 这已经是建立在她有了一套完整的实验流程以及相关的实验器械的基础之上。 但这些对于虚空万藏来说,他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对于基础科学的整理。 随后他将这些数据带入了自己记忆之中的科学,然后完成了第一次的革新。 这也是爱因斯坦被灌输的知识。 手段过于粗暴,但着实好用。 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在连续三次的昏迷和强制唤醒之后,爱茵终于掌握并更换了记忆之中的数据。 随后便是两天的正式实验。 奥托把天命和逆熵的科技树之中并不重要的东西摘出来,然后交给了爱茵来改良开发。 只学习了一天的爱茵博士花费了两天的时间来进行实战,随后将泰坦科技进行了革新。 这并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崩坏科技的特色就在于崩坏能。 这是一种完全不怎么现实的能源,属于崩坏无所不能的简称。 能有这种说法,可见崩坏能的奇特之处。 数百年来奥托虽然学会了驾驭和使用崩坏能,但他始终无法对这种到处弥散的能量有更加深入的研究。 会用,但并不知道原理。 逆熵的绝大多数科技也是建立在崩坏能之上。 泰坦系列的机甲全部采用崩坏能和阻止崩坏能侵蚀的珍贵金属,这是提瓦特大陆所没有的。 这里的金属冶炼水平姑且不提,总之在能源方面,和崩坏能并不是一种东西。 要认识并且利用一种全新的能源,当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 所以奥托为她提供了自己对于妖精系列的改造。 爱茵曾在天命任职,自然对这些武装了解颇深。 奥托的改造为她提供了莫大的帮助,让她在这方面有了某种突飞猛进的进展。 如果不是为了熟悉提瓦特大陆上相对陌生的元素力和这些含有元素力的特殊造物,也许这位从奥托手中触类旁通的爱茵博士能够更快的提供出相应的方案。 改进的泰坦当然只是系列之中最普通的型号,无论是实力还是造价都不够出众。 但爱茵很清楚,奥托需要的并不是她把泰坦系列改进的有多么强大。 他需要的,不过是见证一下自己的能力和进步罢了。 她见识过瓦尔特的力量,也知道神之键的伟力,在这些存在面前,泰坦机甲和计数单位没什么区别。 将大量的泰坦投放在对抗这些怪物的战场之上,完全是一种浪费。 它们只能够用来清除和对抗小兵,最后提供一个兵对兵,将对将的和谐战局。 所以,既然是消耗单位,属是没有必要花费太多的心思。 奥托对此深表赞同,所以也有些不能理解,这位爱因斯坦博士后来是怎么想的,利用泰坦机甲去阻止空之律者···莫非真的是逆熵太能赚钱了么? 还是说当时逆熵的财政已经不需要她们负责了? 南希离开之后,这个组织应该就没有什么经济上的人才了才对啊··· “做得很好,博士。”奥托赞赏地看着眼前高大的深蓝色机甲。 虽然说只是随后改进一番,但因为元素力的不同,爱茵还是开发出了不同的版本。 未来的泰坦能用的手段是科技,而眼下的这些泰坦机甲已经那些崩坏兽有些相似了。 它们可以驾驭火焰或者冰霜、雷电或者疾风··· 崩坏能也可以转变成任何一种形式的元素攻击,但泰坦机甲中运行的崩坏能仅仅只是能源,具体的攻击手段还是提前装备的科技武器。 科技和元素力暂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但如果这些只是用于清扫低端战场,那么还是元素力更加好用。 因为这里是提瓦特大陆,这个世界就是支持元素之间的反应。 科技并非不能够使用,但是相比较这个世界所遵奉的元素规则来说,还是差了一点。 试验成功之后,爱茵下意识地举起手,双目打量着白嫩的手掌,青色的眸子之中有些无神。 这一刻她终于确认了,这个人当然不是奥托。 在不当人这方面,他要比奥托更加熟练。 从回应了对方的话之后,奥托便利用爱茵对于特斯拉、南希这些人的感情拉拢她加入了天命。 这时候爱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对方复刻了自己,然后又陪自己聊了半天,总归是不会为了和自己浪费时间来的。 奥托这种人能够看重自己的,当然就是自己的科研能力了。 所以当时爱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她想着的是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自己为了南希她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够坚持一下了。 如果说的是假的···那之后总归是能够见到真相的。 有了觉悟的爱茵博士已经明白了自己接下来的日常。 爱茵当然明白,自己接下来的任务或许会很重。 毕竟这种研究此前都是一整个科研团队的任务,但眼下只有她和奥托,难度自然会提升。 但是爱茵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任务难度的提高会如此夸张。 在确认了恢复意识之后,奥托立刻安排了她的学习和实验工作。 爱茵甚至没有更换衣物的时间,就已经被奥托安排着扔到了学习机器里。 随后据奥托所说,在她“沉迷于”知识的时候,机械模块已经为她清理了身体,并且重新穿好了衣物。 换句话说,三天的时间里,她除了学习和实验以外,完全依靠维生装置续命,连自己都无法照看。 如果不是虚空万藏的虚空造物能力,这种完全属于黑科技的卫生装置根本无法在这种条件下研究出来。 但也正因为有着维生装置的帮助,爱茵才能够完全无视人体的正常需求,然后全身心地投入研究和实验,最后在三天的时间交出了一份答卷。 奥托很满意。 爱茵很疲劳。 身体上其实并不困倦,因为维生装置的使用,她的身体机能仍旧维持在最巅峰的状态。 但是此刻她的精神状态相当差劲。 毕竟失去了崩坏的力量,此刻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的特殊能力。 在连续不眠不休的工作了三天之后,当然会觉得分外困顿。 看着对方神情恍惚的状态,奥托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下,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着废话:“博士,你看上去很疲劳的样子,需要休息一下么?” 爱茵失去了翻白眼的力气。 真要让人休息就不会问出来了,直接批假不好么? 奥托问出来就没打算放她去休息。 她对这位的想法相当了解,自然不会觉得这个人真是在关心她。 其实奥托还真的很关心她的健康状态。 失去了崩坏能的加持,这位爱因斯坦博士现在看起来和普通人相差无几。 也许年轻时候看不出来,但是等到年老之后,或者长期的实验之后,这具凡人之躯将会给她带来莫大的不便。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制作另外一具身体,然后将自己的记忆保存下来,随时准备转移。 但奥托很清楚,这种方法绝不会是一个正常人的选择。 所以唯一的办法,大概还是要在提瓦特的规则之下,想办法强化爱茵的身体了。 这方面奥托一直是一个为员工着想的好老板。 不过眼下么,还是要按照计划来推进。 和她所猜测的一样,奥托自顾自地推过去了一份资料。 【MSR-7天父】。 爱茵的视线停留在了资料之上,哪怕精神明明已经虚弱到了一个极致,但在看到资料上所描述的天父的时候,她的心跳还是飞快加剧,连同已经虚弱的意识也变得亢奋起来。 虚弱和兴奋同时出现在她的眼神之中,显然这位爱茵博士对这份资料异常感兴趣。 这个时期的她们在泰坦系列上也刚刚踏入门槛,甚至还没有奥托所掌握的资料更加丰富。 眼前这位堪称土包子时期的爱茵博士突然之间看到了领先于她意识之中的泰坦数十年的天父,当然会感到兴奋。 察觉到眼前这位蓝发少女亢奋的状态,奥托少见的有些担忧。 不会真的就这么死掉了吧? 这可是很珍贵的实验品,堪称绝无仅有。 如果真的因为这种理由就猝死了,那是不是也太滑稽了一点? 奥托没办法不担心。 灵魂这种东西,他暂时也没有任何的研究可以佐证自己的观点。 但是在精神这个层面,奥托的研究实在是相当的充沛。 以他的研究来看,爱茵这个状态已经不能说是不健康了。 她还能保持意识的清醒,显然已经是超过了身体的极限。 对方这么配合,奥托自然不能够就这么让对方休息。 他想要对方去休息一会,但对方显然不会同意。 “这是未来的资料,”奥托很坦然,“想来你也猜到了,你的记忆并不完全。” “您对我的了解超乎我的预料,我确实有这种猜测。”少女抿了抿嘴唇,“但我没想到,您会这么坦诚的承认了。” 一般来说,正常人做这种事情,不说感到心虚,至少也不该在当事人面前用这种坦诚的语气来说话吧?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对方记忆之中做了手脚一样。 但爱茵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是奥托的话,这种手段不是很正常的么? 主教大人日常风评被害···好像也不算被害。 奥托并不在乎名声。 “这份计划是我和他人合作的约定之一,不过我最近把她们提供的资金做了一些小小的转移。”奥托轻描淡写。 但爱茵却眉头紧皱。 这话听着,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啊。 这样的战争武器被拿来当作合约的交换条件之一,可见对方和奥托共谋的利益有多么庞大。 毋庸置疑,这件武装一定是计划之中很重要的一环。 但是眼下这位主教大人却轻描淡写地表示自己把资金给转移了··· 爱茵内心漂浮起了些许的不安。 也许,我是说可能,主教他不会根本就没有进行研究吧? 爱茵眼皮微微跳动,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 奥托微笑着肯定对方的猜测。 “是的,我真的一点也没有研究过。” 所有的资金都被他用在了爱因斯坦的转移实验之上,提交给丽莎和琴的报告,不过是他瞎编的数据。 反正这两位对于机械没有一点研究,奥托的小小变动她们也看不出来。 她们唯一能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就是通过物资的流动来确定奥托的研究,但是奥托既然都做好了放鸽子的准备,自然不会让她们这么轻易地抓住自己的痕迹。 所以从说服丽莎开始到现在,所谓的天父计划,其实根本就没有开启过。 奥托确实筹算了一些材料,但是正式的研究还没有开启。 “您不会是想让我来研究这个吧?”爱茵试探性地问道。 如果把刚才的泰坦研究当作1+1=2的话,那么现在奥托已经开始要求她挑战高等数学了。 奥托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满是信任和期许的微笑。 “我相信你啊,爱茵博士。”奥托笑容满面,“你刚刚不是已经完成了基础的研究了吗?现在这个不过是大一点点的泰坦罢了。” 奥托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爱茵陷入了沉默。 “那么您呢?奥托主教?” 少女的语气平静,但奥托却听出了些许凶巴巴的味道。 这个时期的爱因斯坦,还不是后来的那个表情冷淡的少女啊。 “我吗?”奥托想了想,“大概是去喝茶聊天?” 呵。 我就知道。 49-我是谁? 爱因斯坦当然不满。 不满意的原因并不是奥托给她的挑战难度过高。 在学会了1+1=2的基础之上,奥托还为她提供足够的相关知识。 这说明奥托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他已经研究出了合适的理论。 接下来的工作自然是根据理论进行实验,最后修正数据,完成实验。 这一套爱茵很熟悉,虽然往常她才是提出理论的那一个就是了。 而且奥托提供了没有上限的资金提供,这也就意味着,在研究天父的空闲时间,她可以去做一些自己很有兴趣的研究。 这些都让她很满意。 科学研究上的难度永远不会是爱茵不满的原因,她只会担心找不到方向。 但这个封锁了自己记忆的奥托主教,应该是很了解她的研究接下来的方向的。 爱茵不满意的地方在于,她要接受的研究是奥托本应该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 而且自己为他打工的时候,这位主教大人此刻居然要去跟人喝茶聊天。 对比之下,她就觉得很不满意了。 奥托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表情温和。 “我相信你,爱茵博士。”他抬起手,眼神带笑,“如果这个任务你能够很好的完成,我们就来复活另外一位有趣的朋友如何?” “特斯拉?南希?普朗克···亦或者是乔伊斯?” “都可以,只要您能够按时完成任务。” 这是许下的奖励,但同时也是一个不着痕迹的威胁。 爱茵只能够乖乖巧巧的应下。 “事实上,博士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忧她们。”看着爱茵不满却又只能够强行容忍的表情,奥托的内心升起了某个玩味的想法。 “我在一开始就已经说过了,您并不是丽瑟尔·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奥托笑容温和,“正如我并非是奥托·阿波卡利斯一样。” “你拥有她的记忆,却并不代表你就是她。” “我们都只是,窃取了他人身份的盗贼而已。” 这话听起来并不沉重,但字字落在耳边,如同重锤落在心扉之上。 我···不是爱因斯坦? 对···他说过的,奥托主教说过的。 他说我是一个拥有爱因斯坦记忆的复制人。 不,他也不是奥托主教。 爱茵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茫然。 之前的时候她未曾察觉到,因为奥托刻意安排了足量的工作,让她除了学习和实验之外再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多余的事情。 连续的三天当然不是奥托有多么期待这位爱茵博士的表现。 他清楚自己的复刻究竟能够抵达到那种程度,所以更加清楚爱茵的表现绝对不会比他所了解的那位博士差劲。 考核的目的单纯是为了合理的抵达心理上的疲劳极限。 而在连续三天的劳碌之后,爱茵的心理已经抵达了极限。 这时候奥托随手放出了一个能够让她兴奋起来的资料,少女的心弦随着漂浮。 而在最后,他要重新击沉对方。 这个问题听上去很简单,确实绝大多数的哲人都会遇到的问题。 我是谁。 关于身份,奥托自己是没有这方面的问题的。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借助天命主教的身份也仅仅是因为他很熟悉那个男人的性格和习惯。 但是这件事情对于爱茵这样的人来说是不一样的。 因为她真的是一个复制人。 她的出生就是因为奥托需要爱因斯坦的存在,所以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她有属于爱因斯坦的记忆,但这部分记忆也是真的不属于她。 她是谁? 一个没有过去的作品罢了。 爱茵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陷入了迷茫。 她一开始的妥协就是因为自己的记忆。 在她的记忆之中,她有一群性格鲜明、惊才艳艳的朋友。 为了朋友,她才选择接受了记忆之中性格恶劣的主教奥托。 但是现在她猛然间意识到了,记忆中的人或事或许真的存在,但是这些人并不是她的朋友或者敌人。 那些人是爱因斯坦的朋友,但她并不是爱因斯坦,只是一个有着爱因斯坦记忆的···复制人。 她没有办法不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 因为从身体到记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虚假的,都是不属于她的东西。 爱茵青色的眸子看向了自己白嫩的双手,眼神之中满是迷茫。 本就抵达极限,因为奥托提出的天父科技而再次强行兴奋起来的意识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爱茵眼前猛地一黑,然后整个人顿时昏厥了过去。 奥托早有预料,单手提起了少女的衣领。 完美。 人体的昏迷机制是身体对于自我的保护。 疲劳后又兴奋,兴奋的时候又发现自己的存在其实很有问题··· 连续的精神刺激让这位本就处于极限状态的爱茵博士陷入了深层次的昏阙。 如果不能够及时护理,恐怕要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 但是奥托丝毫不慌。 爱茵的反应不能说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完全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误差。 这是相当常规的反应。 任何人都偶尔会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有什么意义,但他们毕竟有记忆来佐证自己曾经存在过。 而爱茵没有。 她的记忆并不是她的,而是爱因斯坦博士的。 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么什么是真实的呢? 当然是我奥托。 我给了她生命,让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如果她找不到存在的意义,那就把我当作她存在的意义吧。 爱茵这样的人,哪怕暂时能够利用友情来钳制这个人,但在之后的时间之中,她总会想办法反抗奥托的。 因为她真的是从内心深处抵抗奥托这样的人。 这位天命主教的风评在某些人的眼中着实差劲到了极点。 而且哪怕她现在找不到机会,之后奥托还要复刻更多的老朋友。 到时候这些人联合在一切,总归是能够给他制造出麻烦的。 奥托看不上记忆封锁这样的小手段,也更加不想翻车。 所以他采取的手段很简单。 取代特斯拉这些人在爱茵心中的地位。 50-喝茶聊天 风声。 隐约带着凉意的清风掠过耳边。 昏睡之中的少女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仿佛陷入了一场难言的噩梦之中。 坐在床边的奥托表情平淡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将手指按压在了爱茵的眉心。 食指点在少女眉间的一瞬间,金色的暖流顺着指尖流入了对方的脑海之中。 于是下一刻,爱茵睁开了那双清澈的眸子。 “该说好久不见么?博士。” 奥托的声音带着调侃。 但爱茵只是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扭过了头,表示自己的抗拒。 自闭了? 奥托挑了挑眉梢,然后按照自己之前的预案来进行反应。 他伸出手,将对方撇开的脑袋转了过来。 爱茵再一次扭过头。 奥托不厌其烦地配合着她玩这个相当幼稚的游戏。 就目前来看,计划至少是成功了一半。 至少对方确实对自己的存在起了疑惑,甚至已经失去了继续存在的意义。 所有的记忆都是人家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获得了对方记忆,窃取了对方身份的窃贼。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爱茵何止是厌世? 她已经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存活了。 但她也死不了。 当然不是她自己没这个想法,而是奥托已经控制了她的身体。 人的感情不只是由主观上的感受来决定的,还有很大一部分依赖于体内激素的分泌。 爱茵的身体对于奥托全无隐秘,依靠虚空万藏的本体,他完全可以操控爱茵。 只是身体可以操控,但是意识只能够影响。 奥托需要的不是一个傀儡,而是逆熵那位写在教科书之中的科学家爱因斯坦。 所以他只能够尝试着感化对方,让对方真心为自己所用。 但如果真的事不可为,奥托也只能够抹除对方的存在了。 不能够使用的好用工具,那就只能够销毁掉了。 “主教大人。”爱茵的声音冷淡,“能请您不要继续这种无聊的游戏了吗?” 所谓的无聊游戏,当然不是指奥托把她的脸颊转过来这种事情。 她已经察觉到了,奥托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控。 再没有比这个更加能够证明奥托的话的了。 作为身体的主人,奥托对于爱茵身体的掌握程度居然在爱茵本人之上。 这足以证明这位奥托主教的话确实是真的。 “我把你复活出来,并不是为了让你体验一次死亡的感觉。”奥托的语气认真,“博士,你相信我,死亡的感觉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有趣。” 至少,死亡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我并不是您所说的那位博士,主教大人。” “可我也告诉了你,我并不是你口中的天命主教。”奥托说道,“在这个名为提瓦特的大陆,你就是爱因斯坦博士,而我,也正是天命主教奥托。” “强调双方的相同处境然后获取共情,主教大人,这种手段对我无效。”爱茵冷声拒绝。 通过强调双方共同的处境,然后暗示对方其实是处于同意阵线的对友。 遇到的困境越发艰难,这种隐晦的暗示就会越发的对方认同,最后达成共鸣,获取对方的好感。 但爱茵并没有忘记,对方一来有自己的身份,伪装成奥托的目的虽然未知,但和自己只能以爱因斯坦的身份存在不同,他有选择,只是选择了奥托。 但爱茵没有选择。 而且,让她陷入这种困境的人,不就是奥托么? “在提瓦特大陆,这里并没有爱因斯坦博士。”奥托毫不介怀爱茵的态度,“如果你愿意,你就是爱因斯坦博士。” 说得轻巧。 少女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 “博士,你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如果你不喜欢丽瑟尔·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身份,这份过去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如影随形的恶魔。” “那么你为什么不选择未来呢?” 奥托语气诚恳,“这里没有崩坏科技,只有元素的力量和科技。” “没有人知道你究竟是谁,无论是谁,他们都只会知道你就是爱茵博士。” 爱茵无动于衷。 这话说说倒是简单,但对于她本人来说,却相当于整个人生的否决。 选择未来?放弃过去? 说的很好,下次不许再说了。 “你现在的困境不过是接下来特斯拉博士或者南希女士都要面对的困境。” “如果你现在选择了放弃,那么她们该怎么办?” “也和你一样选择等死么?” 爱茵没办法装死了。 说是虚假的记忆···但是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栩栩如生。 她在那个虚幻的记忆之中有着数十年的经历,故事中的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都近在眼前。 说是虚假的记忆,可要真的把一切当作虚假的东西,那也太困难了一点。 “其实你可以不提起这件事情的,对不对?” 爱茵察觉到了某种问题。 奥托明明掌握了某种干涉人们想法的能力,如果他愿意,自己大概是一辈子都无法想起自己是个窃取了他人存在的盗贼。 他明明有这种能力的。 但是他偏偏就是要提醒自己,让自己想起来这件事情。 这么一想,尤其是之前连续三天的实验和学习就显得更加违和了。 以奥托这种人的自负,根本就不会怀疑自己的作品。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让自己去证明,她并没有辜负爱因斯坦这个名字呢? 所以只能是故意的。 这一刻,少女顿时洞察了奥托的想法。 奥托并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按在了爱茵的眉心处。 先是食指,随后是整只右手,完全探入了少女的脑袋之中。 爱茵的神色有些呆滞,有些难以理解。 奥托像是摸到了什么,然后再次收回了右手。 他将右手平放在了少女的身前,为她展示着少女脑海之中的某样东西。 爱茵的瞳孔下意识地收缩。 微型炸弹。 脑海中的微型炸弹···这个地方,随便一点重击就足以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有必要么?” 爱茵有些不能理解。 以奥托的实力,对方想要夺走她的生命,完全是随手的事情。 有必要植入这种东西么? “有啊。”奥托微笑着说道,“不只是这里,还有心脏。” “我不明白。” 爱茵摇头。 “博士,如果你找不到存活的价值,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谁···”奥托的语气平淡,“那么就记住这个好了。” “你是我的作品,你的生命也是我赋予你的。” “如果真的找不到为了什么而活,那就为了我而活下去好了。” 那双金色的眸子深深地烙印在爱茵的脑海之中,早已潜入爱茵脑域之中的羽渡尘工作越发卖力,将奥托的形象更加深刻地烙印在了爱茵的脑海之中。 “就当是,为了之后的那些老朋友们。”奥托停顿了一下,“给她们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如何?” “隐瞒下这件事情,可以吗?”爱茵的眼神微微波动。 “当然。”奥托笑着应下,“我保证,她们不会想起人造人这件事情。” “那么,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了。”爱茵深吸一口气。 拒绝不了了。 “我将为您效忠,主教大人。” 奥托伸出手。 “欢迎回归天命,爱茵博士。” 看起来,这趟喝茶聊天得到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51-新的主人 “笃。” “笃。” 笔盖轻轻敲击在桌子上,发出了富有节奏的扣击声。 坐在椅子上的琴少见的瘫住了,神色慵懒而又平淡,看上去好似一条失去了希望的咸鱼。 停留在门外的奥托轻轻叩响了房门,然后等待琴的反应。 直接推门而入当然也不是不行,以他如今的地位,在西风骑士团当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但是,没有必要。 “进。” 琴已经明白了敲门的人究竟是谁。 奥托推门而入。 “好久不见,代理团长大人。”奥托认真地打了个招呼。 “见到你是个好消息的情况真的太少了,奥托先生。”琴语气冷淡地说道,“希望这一次是个好消息。” “当然。”奥托对琴的抗拒无动于衷,脸上仍旧带笑,“这一定是一个好消息。” “哦,是吗~~”琴拉长了尾音,表情若有所思,“那么我就洗耳恭听好了。” 好消息? 你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琴下意识地磨了磨牙,对这个能力卓绝却又相当没有底线的政治家感到了某种莫名的厌烦。 真的,你有这份能力,也不是提不出来好的建议对吧? 怎么就喜欢用一些令人不齿的手段呢? “天父已经完成了最初的制作,我们可以开始进一步的实战测试了。” 琴瞳孔微缩。 天父是什么样的武器,丽莎当然不会隐瞒于她。 甚至早在更久之前,丽莎就已经把她和奥托的交易告诉了琴。 琴并不怀疑丽莎的立场,哪怕当初丽莎暗中配合奥托,在自己这里获取信任。 实战测试? 测试之后呢? 她可没有忘记,这件武装一开始预设的真正对手究竟是谁。 不是愚人众,而是···东风之龙特瓦林。 奥托笑容中满是自信,“虽然还未正式进行实战测试,但从机体的数据反应之中,我们有很大的把握击败风魔龙。” 他用的当然是风魔龙。 这话必然是吹的。 预计转化为批量生产单位的天父如果能够干掉风魔龙,那么奥托现在就可以宣布,天命已经准备起飞了。 这种和神有关的生物,确实不是普通的基础战斗力计量值天父可以比拟的。 哪怕是专门针对风魔龙研究的特殊风抗型天父,也同样做不到。 对付和神有关的生物,还是要依靠那些本来就是为了弑神而准备的东西。 顶级的女武神装甲,以及足以驾驭这些女武神装甲的人。 但这并不影响奥托向琴夸大天父的战斗力,毕竟对方是投资人。 他总不能告诉琴,你投资的钱其实被我转移了,只有很少一部分用来研究天父了。 而且研究出来的天父,绝不可能是风魔龙的对手。 可以说,但是没有必要。 “蒙德已经被风魔龙的骚扰拖入了一种窘境,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奥托适时地为琴描绘一副画卷。 “眼下您的人民被困顿与城市之内,甚至连城市也无法给予他们足够的安全感。” “困难和机遇总是一起出现,如果您能够抓住机会,完全可以趁势拔高自己的声望,然后削弱风神的荣光。” “最后将蒙德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琴微做沉默,并没有直接回应。 “城市之外魔物横行,城邦之内外交势弱,但这些还不够,他们还是可以容忍下去。”奥托娓娓而谈,“人们的耐性有时候超过我们的想象。” “但这就如同一根弹簧,在压力超过上限之前,我们都可以期待它的反抗。” “你想做什么,奥托先生。”琴目光冷淡。 “很简单的事情,团长大人。”奥托微微欠身,“接下来我们将计划杀死风魔龙,而风魔龙···或者说特瓦林,它是风神的眷属不是吗?” “东风之龙和巴巴托斯大人的关系人尽皆知。”琴轻声回应。 “是啊,是啊。”奥托微微一笑,“特瓦林享受神眷,那么它的行为,风神和教会是否应该为此负责呢?” 不管有没有关系,反正享受神恩,往他们身上甩锅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以风魔龙如今的名声,想要对巴巴托斯造成什么影响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人们总归会对此有所不满的,成见的种子埋下去,迟早会生根发芽。 “接下来您应该对外宣布,骑士团将集中力量准备讨伐风魔龙。” 既然是集中力量,既然是讨伐神眷生物,那么骑士团无暇顾忌蒙德内部,应该是合情合理的,对吧? “于是我们无暇顾忌蒙德。” “可是愚人众还有劳伦斯家族,大概也在等待这个机会。”琴看了一眼奥托,眉头微皱。 西风骑士团最窘困的大概也就是这时候了。 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都需要骑士团的力量去做点事情。 这时候再想腾出手去讨伐风魔龙,那么蒙德内部就会十分空虚。 这也是琴一直用来拒绝骑士团内部对于风魔龙讨伐意向的理由。 很好用的。 “就是要让内部空虚,所以这些人才会开始行动。” 奥托的笑容玩味。 他制造流言,为劳伦斯家族提供了优菈。 随后又和女士达成合作,为她提供了一个混乱的蒙德。 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让这些人一直闲着。 被逼迫到对立面的劳伦斯家族已经没得选了,他们只能够等待平反,或者是和愚人众联合。 人是不会把生命交给其他人的,更何况,这是一整个家族的生命。 但凡对方有一点血性,都不可能把自己的生命放在骑士团的努力之上。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和愚人众有所联系。 “愚人众和劳伦斯家族早有联系。”奥托眼神带着期待,“只要骑士团的主力外出,他们一定会选择动手。” “先不说这个消息你是从那里得到的,”琴不能确定这件事情的正确与否,“总之你要如何收场呢?” 她并没有得到劳伦斯家族和愚人众联合的情报,但是奥托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应该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 而且,这些人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也并非不可能。 琴倒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毕竟对方已经是在生死边缘,会选择和愚人众联合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虽然说愚人众是蒙德的敌人,但是对于劳伦斯家族来说,蒙德如今也是他们的敌人。 会联合,可能性还是有的。 外出钓鱼也可以理解。 毕竟这些人对蒙德虎视眈眈,一旦维持平衡的骑士团主力外出,他们一定无法忍耐。 但是,钓鱼是很容易,该如何收场呢? 特瓦林可不是普通的魔物,这是获得了风神眷顾的特殊生物。 想要讨伐它,不但需要物资和战略武备,而且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别的不说,她们现在连特瓦林的驻足之处也无法找寻。 一旦长时间外出,到时候蒙德发生的意外就很难处理了。 琴完全可以预见,骑士团的主力离开之后,已经等待已久的愚人众和劳伦斯家族会在蒙德里做些什么事情。 “难不成你只是要打出讨伐特瓦林的名号,然后暗中把骑士团的主力留在蒙德么?” 琴的眼神带着些许的若有所思。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对方动手了,总归是在大义上占据了上风。 到时候无论做出什么选择,也算拥有了一定的优势。 “那就不值得布局这么久了。”奥托摇了摇头,“我们要离开,而且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去处理特瓦林。” “你要放任事态扩大?”琴听出了奥托话里的意思。 不是要收尾,而是要煽风点火。 这样可不行。 本来就很难解决的事情,如果再放任他们发展一段时间,就不是麻烦可以用来形容的东西了。 “蒙德城内一共有两个势力,”奥托笑着解释道,“除了西风骑士团,还有西风教堂。” “骑士团象征着君权,而西风教堂则是神权。” “当西风骑士团离开的时候,还有谁能够背负起蒙德内乱的责任呢?” 西风大教堂。 或者说···风神巴巴托斯。 琴心下一惊。 这样说来,奥托的意图倒是很明显了。 在这个紧张的时间点,西风骑士团主力军去征讨风魔龙。 因为风魔龙最近的破坏,蒙德市民对于风魔龙都带着一股仇恨。 所以说,西风骑士团的行动完全称得上顺应名义,可以占据大义。 而在这个时候,西风大教堂负责暂管蒙德的时候,劳伦斯家族和愚人众在蒙德制造了重大的危机。 西风骑士团当然有责任,因为他们并没有预防到这些责任。 但更主要的责任,还是在当时的负责人身上。 西风大教堂,神权。 “他们期待已久,不是么?”奥托眨了眨眼睛,眼神带着期待的神色。 他也有些期待。 “我们会给他们创造机会,而他们会配合我们,无论有没有看出骑士团的意图,他们都会选择动手。” 琴神色复杂,“因为,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再没有任何一个时候,蒙德可以比此刻更加衰弱了。 所以无论对方是否看出了西风骑士团的意图,他们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一旦动手了,西风大教堂就要背负责任。 “我们在讨伐风魔龙,风魔龙是风神的眷属。”奥托嘴里说着并不相干的话,语气玩味,“而作为神权在人间的代行者,西风大教堂在执政的时候犯下了重大的失误。” “他们的失误造成了蒙德的重大损失,甚至是和愚人众签定下了丧权辱国的条约。” 奥托微微欠身,“西风骑士团对当时的情况深表愤怒,但我们无能为力,因为我们当时不在啊,因为···他们是神的代行者啊。” 所以啊。 造成了蒙德混乱的罪人。 签下了丧权辱国条约的执政者。 他们怎么能不背负罪孽呢? 他们担负下的责任,最终只会延伸到风神巴巴托斯的身上。 而恰好,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了,原来给蒙德造成了巨大//麻烦的风魔龙,其实就是风神的眷顾者,东风之龙特瓦林。 “人们会顾念它往日的守护么?”奥托笑眯眯地问着琴。 不,当然不会。 琴有答案的。 相比较现在对于蒙德的伤害,谁会在意那位东风之龙特瓦林曾经是蒙德历史上的守护者呢? 它守护的,是历史上的蒙德人和蒙德。 而它伤害的,是现在的蒙德人,和他们所生活的家园。 谁能够大度到原谅一个历史上的守护之龙,却实实在在地伤害了自己亲朋好友的陌生恶龙呢? 不会原谅的。 所以,讨伐风魔龙的西风骑士团又一次成为了正义之人,而特瓦林的契约者,那位风神···至少也算得上一个恶人了吧? 作为巴巴托斯的眷属,特瓦林犯下了错误,人们必然会牵扯到巴巴托斯身上。 这就是对于神权的第一步打击。 这个计划并不困难,无论是让愚人众闹事,还是逼迫西风大教堂当时的执政者签定下某种约定,这件事情对于奥托来说都算不上麻烦。 “打击神权的第一步完成之后,您可以趁机收复蒙德,然后增长自己的威望和权势。” 西风大教堂处理得一团糟的事务,琴却可以处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能够维护蒙德和蒙德人的尊严。 但凡是一个正常的蒙德人,都会选择信任琴。 这是计划的第二步,踩着被打击的神权,拔高个人影响,建立个人崇拜。 “为了让计划更加具有可行性,我提议在您离开蒙德的时候,把执政权交给一个大家都不会拒绝的人。”奥托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名字,“芭芭拉牧师。” 琴的指尖逸散出某种尖利的风,她的表情冷漠。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奥托·阿波卡利斯先生!” “是的,我当然知道。”奥托微微欠身,声音不紧不慢,“无论是出身还是关系网,芭芭拉牧师所欠缺的不过是一点点的资历而已。” “但作为代理人,这点资历已经足够了。” “而她是您的亲妹妹,她犯下了错误,你处理了她···”奥托语气轻快,“谁还敢不尊重蒙德新的主人呢?” 千,::寻'.小?说.!中.:转"!..一!"群;6"?!0'''8:8,:'9;,:8.:7!,';8;".9 52-实验 琴抿了抿嘴唇,并没有回应。 大义灭亲。 这名头该怎么说呢? 好坏姑且不说,但应该挺好用的。 毕竟人家秉公处理,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手,旁人看着也该懂事了。 如果不考虑到血缘层面上的羁绊,以及芭芭拉和琴的关系,大概就连琴也会觉得,奥托的想法确实是很好用的。 理论上西风教会属于西风骑士团的下属机构,这也是正常的情况。 因为西风骑士团掌握着真正的暴力,无论这些骑士们在日常生活中有多么平易近人或者和蔼可亲,但这改变不了西风骑士团的本质。 他们是维持蒙德稳定与和平的暴力组织。 而西风教会并没有实权,也没有军事力量,它自然要居于西风骑士团之下。 但这是正常情况。 提瓦特大陆是有神的。 无论西风骑士团的地位如何,掌握着怎样的力量,但西风教会永远有拒绝对方的底气。 因为他们的背后才是这个世界最稳定也最强大的法则。 风神巴巴托斯。 风神当然眷顾着所有蒙德人,因为除了少部分人,绝大多数人在祂的眼中都相差无几,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作为掌控着信仰的教会,这里有着巴巴托斯最虔诚的信徒。 就算是对凡人无感的神座,在虔诚信徒和普通人之间也会做出选择。 在历史之中,巴巴托斯虽然没有降临,但祂的神谕确确实实地通过西风教会传达给骑士团或者蒙德人。 也是直到近百年间,祂才开始销声匿迹,连同神谕也不曾降下。(本书设定,就当真有这回事来听故事吧。) 所以在理论上,骑士团占据主导地位。 但因为神的存在,象征着神权的西风教会其实并不弱于骑士团。 只不过因为历任大主教都无异于骑士团的团长大人争权夺势,反而是习惯性地配合西风骑士团的命令,所以在大家看来,教会弱于骑士团。 但琴的父亲就是主教大人,而她自己又是代理团长,对骑士团和教会之间的关系再清楚不过。 蒙德混乱的关键并非是大团长的远征亦或者是愚人众的作乱。 而是因为风神的不作为,但祂却享有最大的决定权。 神权和君权处于平等地位,甚至前者要更高一层的时候,本应该做出决断的神权却销声匿迹。 这也是蒙德混乱的真正原因。 在其位而不谋其政,但属于神的权威却又无人敢于挑战,于是就留下了一个闭环。 奥托的计划也正是迪卢克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既然神明不做正事,我们为什么不能取代祂的位置呢? 这种情况下,琴如同辅政大臣,而风神巴巴托斯就是皇帝。 皇帝不理朝政,而辅政大臣想要做事情就要先去请求皇帝的回答,然后再去处理事情。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想办法把皇帝做掉,然后取而代之呢? 因为皇帝是正统,因为皇权强大。 因为风神是信仰,因为巴巴托斯是强大的神座。 所以千百年来,历代骑士团的团长大人只能够接受这种畸形的统治,却没有能力对此做出改变。 但奥托却敢。 尤其是和巴巴托斯打过照面之后,他察觉到了这位风神几乎是巴不得赶紧有人来把祂的位置给顶替了之后,他就更加放肆了。 既然风神本尊都不在乎这个位置,那么祂强绝无匹的力量自然不需要担心。 所以需要解决的问题只剩下了···正统。 蒙德人信仰风神,信仰就是神权维系的根本。 奥托安排的事情就是不断地让神权或者代表神权的人犯错。 不断地犯错会让所有信徒意识到,也许风神确实强大,但祂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执政者。 那么谁是合格的执政者? 征讨风魔龙,惩戒与敌人妥协的妹妹,挽救教会垃圾操作的代理团长大人。 琴·古恩希尔德。 神权的代行者表现越差劲,琴的声望和呼声也就越发庞大。 只有当整个国家陷入危险之中的时候,人们才会无比渴求变革的来临。 这就是奥托的计划。 很简单,只是对比。 好与坏,强与弱,正确与错误。 仅此而已。 简单么? 很简单。 琴无法否决,这个简单计划的内核十分严酷。 但对于夺取神权的统治地位,以骑士团为核心建立新蒙德的愿望来说,这真的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政治历来如此。 少数时候大家都对,大多数时候我的正确只能建立在你的错误之上。 君权的唯一性和正确性,同样只能够建立在神权的错误之上。 尽管这是个不错的提议,但奥托从一开始就知道,这计划绝对不可能成功。 他看了一眼琴,笑容满面,内心也带着笑。 这个人要是能够同意自己亲妹妹的牺牲,他现在就可以考虑离开蒙德亦或者是立刻把她给杀死,然后重新制作一副人偶来代替她工作了。 计划再好,这个人也不可能同意。 哪怕是优菈身上的计划,奥托也并没有说实话。 他需要优菈做的事情,远远不是领导劳伦斯家族霍乱蒙德这么简单。 琴表面上同意了利用优菈,但奥托并不相信琴真的认可自己的建议。 “芭芭拉牧师这边可以由我来劝说。”奥托的神色认真,“如果您相信我,我会把一个合格的执政者带给您。” “当然,如果您对计划有待存疑,我们可以先去试验一下,天父的作战能力。” 转移一个问题,对方应该会答应。 因为相比较武装测试,她显然更加不愿意面对奥托要她妹妹来挡难的计划。 “好。”琴点了点头,“先证明给我看,你的底气。” 征讨风龙的底气。 对抗愚人众的底气。 以及···激怒我的底气。 “当然可以。”奥托点了点头,“我们已经选好了实验的地点。” 坠星山谷,急冻树。 这是提瓦特自然元素汇聚所造成的特殊地点,孕育着特殊的魔物。 当然了,弱小的魔物还有很多。 可如果是以东风之龙为目标的作战武装,还是要拿这种怪物来证明自己啊。 53-天命主教的傲慢 西风教会偶尔也会接纳一些伤员。 这里的教会当然不会喊着“圣光啊,这个敌人值得一战”,然后举着钉锤维护和平。 她们虽然供奉着神,但是并没有得到神恩。 不过,因为芭芭拉的原因,所以还是会有一些比较特殊的病人被送到这里。 坐在教堂里,虔诚祈祷的安柏,就是这样的特殊病人。 为了避免激化矛盾,同时也是为了和优菈的合作,所以女士刻意安排了一些并不是很强大的愚人众成员。 搭配了一些并不致命的毒素,完美地让这位自投罗网的骑士小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并且精准地倒在了西风骑士团的驻地之前。 随后她所收集的证据被送到了琴的办公室,而她本人则被西风骑士们送到了大教堂。 大教堂的修女们确实掌握着某种处理伤势和毒素的方法,搭配上芭芭拉特有的温和的水元素力量,安柏的身份恢复地很快。 芭芭拉对于教会的安排并无不满,她很开心能够和安柏有这种相处的机会。 此前她只是看到安柏匆匆忙忙地朝着蒙德城外的地方跑,两者很少有交流的机会。 但是实际上,一直留在蒙德的芭芭拉偶尔也会羡慕安柏。 野外虽然很危险,但对于芭芭拉来说,野外的危险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这位牧师少女能够看到的只是野外的新鲜生活,并不在乎野外的危险。 安柏并不介怀和他人分享自己的经历,尤其是和芭芭拉这样友善的牧师少女,她更加不会拒绝。 于是这两位在这段并不漫长的时间之中,两人建立起了有趣的友谊。 但作为友谊的中介,其实并不是安柏有趣的冒险故事。 而是···奥托。 “所以,奥托先生是这样来到蒙德的吗?”坐在椅子上的芭芭拉放下了手中的典籍,表情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奥托先生看上去有些神秘,所以当时我有点担心他对蒙德的态度的。”安柏有些羞赧地说道,“然后他就主动要求带着我去见迪卢克老爷来证明自己。” “迪卢克先生啊···”芭芭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确实。 当初的奥托看上去真的很神秘,带着和蒙德格格不入的未知的味道。 安柏的职位如此,会怀疑奥托先生也很正常。 但是芭芭拉并没有这种担忧。 她还记得初次见到奥托时候的场景,那是仅有一次的,一个人如此坦然地否决了努力的意义。 当时的芭芭拉坚信努力就能够改变这一切,希望能够追寻到姐姐的脚步。 什么都能够很轻松解决的姐姐。 古恩希尔德家族的完美继承人。 ··· 琴的身上携带着诸多的荣誉,对于励志追逐姐姐脚步的芭芭拉来说,这些荣誉实在是过于沉重。 可是沉重又能如何呢? 人总要找一些事情去做的。 幼年时期的少女羡慕姐姐那份手到擒来的从容,长辈笑容满面的称赞。 所以芭芭拉也想要成为这样的女孩。 所以她只能够一直追逐琴的脚步。 她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所有人,连同父亲也觉得她真的很努力。 但其实,她偶尔也想过不那么努力。 可是她已经坚持了这么久,怎么能够就这么放弃呢? “在聊什么?” 等候在一旁的奥托先是敲了敲椅背,然后才微笑着问道。 “我带来了一些两位很喜欢的小消息哦。” 这么说着的奥托,随手将手中的提袋推了过去。 一些不需要特殊描述的小礼物,不怎么珍贵,但是用来讨好小女孩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没什么。”芭芭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该怎么说呢···我在回忆一开始的见面么? 听上去很有些樱粉色,但实际上,少女仅仅只是在感谢那个时候的奥托。 努力并非没有必要,只是没有必要为了成为某个人而努力。 这样的道理很简单。 但是琴实在太明亮了,以至于少女周围的所有人都觉得,朝着琴努力是没有问题的。 唯有奥托告诉她大可不必如此。 和有些羞涩的芭芭拉不同,安柏要更加活泼一些。 截至目前,奥托在她的心中留下的都是正面印象。 “优菈的情况还好么?”少女异常兴奋,“我从愚人众那里带来的情报,应该是足够来佐证她的清白了吧?” 这是她很关心的问题。 奥托并没有说出事实,只是简单地摇了摇头。 “有些遗憾,但现在劳伦斯家族已经和愚人众有所合作,我们恐怕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对待优菈小姐了。” 这话隐瞒了优菈“擅自”逃离监管的事实,只是简单的提起了她的家族劳伦斯。 劳伦斯家族和并不友善的至冬使团联合,那么对待优菈的情况自然也要慎之又慎。 安柏完全可以理解。 真相并不完整,但是已经足够她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了。 “这样的话,那优菈的事情就更加麻烦了。”安柏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瓣,神色有些慌张,“还有劳伦斯家族,他们该怎么办呢?” 安柏是单纯,但她同样清楚眼下的环境。 她当然不希望友人和友人的家族出事,虽然对于劳伦斯家族,她也没有什么好感。 但哪怕是为了优菈,她也不希望劳伦斯家族会出事。 可是奥托说的清清楚楚,劳伦斯家族已经开始和敌对势力愚人众有所勾结。 愚人众是至冬使团,在这个时间点,劳伦斯家族的举动等同于叛国。 安柏能够理解,毕竟蒙德人对于劳伦斯家族的偏见甚嚣尘上,对方也只有这种道路可以走。 但是,不会成功的啊! 蒙德在衰弱,这也是有神的国度。 这些人想要在风神的注视下做一些事情,怎么可能成功呢? 奥托坐在了安柏的身旁,金色的瞳孔格外温暖。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 奥托做出了保证,“我会解决这一切,并且会让优菈和劳伦斯家族得到正义。” “我保证。” 利用小女孩子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接下来,就让这帮蒙德人见识一下,奥托·阿波卡利斯的傲慢。 54-于神而言 奥托很少利用阴谋诡计来达成某种目标。 他只是没有底线,却不是小人。 因为他年少时期曾经经历过世间最残酷的无力感,所以从那之后,他要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永远给自己留下选择的余地,而不是被选择的无奈。 权势、力量··· 这些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追求过却并不是最期待的东西。 虚空万藏不会期待,但他见证过奥托的道路。 所以他很清楚,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后还是要依靠自己。 琴的选择,从始至终都不重要。 安柏最关心是优菈,所以奥托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优菈的处境。 简而言之,她本人还有的选,但劳伦斯家族没得选。 所以作为劳伦斯家族的一员,传承着劳伦斯家族力量的优菈,也跟着失去了选择。 她再爱蒙德,如何讨厌家族的选择,但她总不能抛弃家族的人。 这样就太残酷了。 尽管她所要面对的命运,就是如此残酷。 而芭芭拉最关心的,自然是琴。 “琴团长打算征讨东风之龙。”奥托看着芭芭拉。 那双透着清澈的海蓝色眸子有些迟疑和困惑。 “可以吗?”少女声音迷茫,“可那是风神的眷属啊。” 作为西风教会的牧师,芭芭拉最先接受的教育绝对不是蒙德,而是风神。 但从来没有人想过,有朝一日风神会和蒙德走向对立,所以这样的传承一直持续了下来。 奥托很清楚。 神权的核心必然是把神描述为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因而那些代行神的意志的人,也就是教会,才能够掌握至高无上的权柄。 西风教会也必然是这样传唱神的荣光的。 在他们的描述之中,风神巴巴托斯至高无上,蒙德自然要排在后面。 而且没有人会想,原来风神和蒙德是两个存在。 “是啊,风神建立蒙德,风神统治蒙德,风神守护蒙德。”奥托语气如同吟唱圣经,“风神又怎么会和蒙德走向对立呢?” 芭芭拉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颤,表情有些难言。 “芭芭拉是这么想的么?” 安柏有些疑惑,“巴巴托斯大人怎么会和蒙德走向对立呢?” 她听到了东风之龙特瓦林,但是她还不够清楚,这个名字对于蒙德来说意味着什么。 因为她没有这样的政治嗅觉。 单纯好骗又元气满满的少女什么都不需要懂,像那个女孩还没长大的草履虫女孩一样就足够了。 奥托微笑着摸了摸安柏的头发,表情温和自然。 芭芭拉看着眯着眼睛享受的安柏,低声叹了一口气。 特瓦林是风神的眷属,它曾经是蒙德的守护者。 风神的眷属在摧毁蒙德。 执行风神意志的西风骑士团要讨伐风神的眷属。 这些连在一起,她这样的神职人员自然会十分敏感。 背离东风的愚兽? 谁说的? 只要那位风神冕下没有亲口说出这样的话,那么特瓦林就永远是祂的眷属。 对神的眷属动手,真的不会出现问题么? “你这个认知之中,只有一个问题。”奥托的眼神有些怜悯,“风神不会和蒙德走向对立。” “可是特瓦林···” 特瓦林正在摧毁蒙德。 地脉的混乱,魔物的暴动。 它所作的一切都在把这座古老城邦推向灭亡。 特瓦林的直接袭击更是造成了不少蒙德人的死伤,进一步点燃了对于风魔龙的怒火。 风神为什么不出来阻止特瓦林呢? 祂在放纵特瓦林,还是祂已经失去了管束特瓦林的力量? 这是一切问题的关键。 而无论是那个答案,对于蒙德人来说,都是很糟糕的答案。 奥托想了想,语气认真地说道:“所以呢?所以什么时候,蒙德人可以代表蒙德了?” 芭芭拉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回答? 蒙德人还不能够代表蒙德么? 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有资格代表蒙德? 她还不明白。 可奥托那认真的态度却让她如堕深渊。 蒙德人,不能代表蒙德吗? “人类是一种暂时还没有断绝可能的资源,千年之前存在人类,千年之后也会存在人类。” “这么说好像有些···唔,难以理解。”奥托缓缓靠近芭芭拉,表情越发平静,“直接一点说,蒙德人的存在,对于巴巴托斯冕下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芭芭拉的脸上血色回暖。 说起这种问题,她这种牧师当然很清楚了。 “我们记录并且诵念着巴巴托斯大人的神迹···” “这好像并非是只有你们才能够做到的事情,至冬人或者璃月人,同样是如此。” “我们守护着巴巴托斯大人留下的领地···” “风龙一直在做着这样的工作,而你们连一个堕落的风龙都无法解决。” “···” 奥托面上温和,“然后呢?有什么是只有,现在的,蒙德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奥托刻意加重了两个条件。 芭芭拉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没有了。 对于巴巴托斯来说,没有什么是脱离了他们,脱离了现在的蒙德人就无法做到的事情。 那么也可以说,现在的蒙德人对于巴巴托斯来说,是一种可以替代的东西。 东西··· 现在的蒙德人可以做的事情,未来或者过去的蒙德人同样可以胜任。 蒙德人对于巴巴托斯来说并不是唯一的东西,但是巴巴托斯,祂何曾需要过蒙德人? 祂对信仰无所需求,也从来不打算执政,甚至一直以来,都在单方面的为了蒙德而付出。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遍数七国,没有一个国家的神会像巴巴托斯一样自由。 祂放纵世人胜过任何一个神座,全然没有指挥凡人的意思。 自由···芭芭拉以前偶尔会为这种自由感到烦恼,但此刻她只是觉得担忧。 风神在执政方面的自由,不就意味着,蒙德人对祂来说其实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么? 蒙德人所作的一切,对于风神来说好像都是无所谓的东西。 所以对于风神来说,祂所守护的是蒙德,还是蒙德人呢? 是蒙德。 此前芭芭拉从未把蒙德和蒙德人做出分割,毕竟一个国家和一个国家的子民,这两者怎么是能够分割的东西呢? 但这是她一个凡人的想法。 对于建立了蒙德的巴巴托斯,祂也会在乎这些事情么? 没有蒙德巴巴托斯仍旧是至高无上的神座。 千年之前祂是千风的神座,千年之后的祂即使失去了执政者的位置,祂也仍旧是神座。 对祂来说,失去这些不过是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 但是蒙德呢? 没有巴巴托斯的蒙德,也能够算作蒙德么? 少女深深陷入了迷茫。 所以蒙德对于巴巴托斯大人来说,真的重要么? 如果真的很重要,祂又为什么不出现去管束风龙,去驱逐愚人众呢? 在意。 巴巴托斯还是很在意蒙德的,而且也不至于对于普通人如此漠视。 祂之所以不管束风魔龙的行动,完全是因为祂暂时不打算付出太大的代价去重新带起冠冕。 祂现在只想当一个吟游诗人,不愿意承担神座的重负。 奥托知道,但他当然不该这么告诉芭芭拉。 芭芭拉陷入了一个误区。 有些时候神明不去做一些事情,未必是因为祂们不愿意,也有可能是祂们本身对此也无能为力。 因为提瓦特的神,本来就不是真正的神。 祂们会磨损、会疲劳、会更迭。 但对于信仰着神明的牧师来说,神不就该是全知全能的么? 既然是全知全能,所以祂肯定能够管束堕落的风魔龙。 祂不管教对方,那就只能是不愿。 不愿,那么原因就更加简单了,无非是蒙德人的重要性远远不及祂的眷属。 所以祂对此保持沉默。 信徒不会怀疑,祂们的神也是有所不能的。 但奥托见过风神的人间化身,也与他有过交流。 那份力量太过衰弱,根本不像一位神明。 所以奥托很清楚,温迪不去做这些事情,并非是不想,只是做不到。 这也是奥托能够诱导芭芭拉的根本原因。 芭芭拉深信不疑。 她是个虔诚的信徒,所以她更加相信奥托的话。 神不在乎蒙德,至少不在乎蒙德中生活的究竟是谁。 但她在乎。 这里是她的故土,有她的朋友和亲人。 芭芭拉很在乎这里的人。 所以她很慌张。 安柏眨着眼睛,觉得这两个人的话题真是无趣的过分。 她能听出来的,就是奥托试图说服芭芭拉,巴巴托斯对于蒙德人没有什么善意。 芭芭拉居然相信了! 道理安柏都懂,但是···奥托先生是一个魔神啊! 无论地位如何,至少实力上,奥托先生是和巴巴托斯大人等同的。 这样的存在看待凡人,没有恶意就是最大的善意了。 祂口中的巴巴托斯并不在意,当然是对于祂这样的存在来说了。 但对于凡人来说,巴巴托斯大人不是已经做的很到位了么? 驱逐高塔暴君,吹散雪山的寒风,留下了温暖而又和谐的蒙德。 这样的神,虽然不像至冬和璃月的神那样常常现身,但已经尽到了神明最大的责任了是么? 祂们本来就不亏欠人类的,没有恶意,不就是最大的善意了么? 单纯的安柏看的更加清楚。 但因为顾忌奥托的身份,所以她并没有说穿,只是眨巴着眼睛,希望能够提醒芭芭拉。 然而芭芭拉是个虔诚的神职人员,和安柏这样单纯的想法不同,她想的要更多一些。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芭芭拉语气迷茫,她看着奥托,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辉,“奥托先生,我们该怎么去挽回神的看重呢?” 泛信仰的人会觉得,信仰好比交易。 信仰神就是在和神做交易,神让你如愿了,信徒才会虔诚。 但对于真正的信徒来说并非如此。 她们在信仰神明这个过程中,已经得到了回报。 所以她们不会要求神去赐福她们,也会保留自己纯粹的信仰。 比如这位芭芭拉牧师。 孺子可教。 奥托微笑着说道:“很简单,把事情做好一些。” “?” 少女歪了歪头,表情疑惑。 “接下来琴回去讨伐风魔龙,这场注定会失败的讨伐仅仅是为了获取一个机会。”奥托丝毫没有隐瞒,“获得一个和巴巴托斯大人交谈的机会。” 和琴说的时候他说必胜,和芭芭拉就说这是必败。 对后者他要坦诚一些。 他没打算杀死风龙。 芭芭拉点了点头。 能够理解。 风神的眷属···信仰着风神的人,知道风神强大的人,怎么敢生出如此不敬的想法呢? “这个时候蒙德需要一位足够出色的执政者。” “因为西风骑士团主力军外出征讨风魔龙,所以蠢蠢欲动的愚人众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又是一个小问题。 其实愚人众的目标是风神而不是蒙德。 蒙德是她们目标道路上的阻碍,但这个阻碍未必要去解决,在某种条件下也可以无视。 但是,芭芭拉不知道。 奥托知无不详,言无不尽,“她要解决愚人众的问题,同时继续宣扬风神的权威,让风神感受到蒙德人的虔诚。” 奥托看着芭芭拉,神色认真:“我想,这个位置没有人比你更加适合了。” 芭芭拉下意识地摇头:“不行的,这件事情,只有姐姐能够做到的。” 蒙德的事务一直是琴在处理,而琴是芭芭拉一直在追赶的目标。 她不觉得自己能够追上琴,所以不敢承下这样的责任。 奥托的语气仍旧温和:“那就等待吧。” 一般人会劝说,但奥托有另外的选择。 “等待风神的怒火淹没地上的众生,等待古恩希尔德家族成为历史。” “你的姐姐坚持讨伐风龙,想要征讨风龙,也必须要她这样强大的风元素力量的掌控者。” 奥托摊开手,“不过也没关系对不对?反正下一个千年,还会有新的蒙德人,还会有新的‘古恩希尔德家族’。”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全然不见严肃。 然而话里的意思却又如此残酷,丝毫不留温情。 少女咬紧了贝齿,表情挣扎,却又不敢轻言放弃。 还有谁呢? 这个时候,还有谁能够承担这份责任呢? 55-重要棋子 大多数时候权力和义务统一。 但能够把这样的事情担负在肩上的,往往只有那些足以称之为英雄的人。 绝大多数人会在权力和义务上有所倾向,或者付出行动。 芭芭拉并不是英雄。 她追着如同光芒一样的姐姐,如同稚童赤脚追寻贝壳。 追逐本身就是一种愉快,能否得到什么,那就是另外的事情。 这样的女孩并不渴望权力,所以也更加没有平衡责任和义务的想法。 但奥托把两个结局推给了她。 承担属于西风教会该承担的责任,然后展现蒙德人的价值,换取风神的垂青。 或者等待西风骑士团征讨风龙,最后由风神的怒火清场。 后者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很小。 但是谁又会愿意把自己的生死,亲人和故乡的存亡,全部交给命运来选择呢? 芭芭拉也不愿意,所以当她思考了自己所熟知的所有人之后,她发现原来自己是唯一有资格承担责任的那个人。 不是她享受了怎样的权力,于是要在这一个承担多么严苛的责任。 仅仅是因为她是芭芭拉,她的父亲是主教,她的姐姐是骑士团团长。 这个身份就注定了,她是最合适的选择。 这是神权和初生君权的对抗,姐姐想要逼迫风神下场。 但神是不能够被逼迫的。 所以需要有一个人展现给神明,蒙德人存在的价值,进而换取神明的容忍或者兴趣。 这个人只能是,只有是芭芭拉牧师。 “所以成为西风教会的主教吧。”奥托伸出手,如同一位温和的长者,“驾驭信仰,掌控信仰,让自己变得有用,来作为和神明交易的···筹码。” 芭芭拉微做沉默,然后突然问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姐姐之前一直在压制骑士团内部,有关征讨···讨伐特瓦林的提议。”芭芭拉语气沉静,“但是后来风龙袭击了蒙德城,彻底让她的努力付之东流。” 芭芭拉适时的停下,希望奥托能够给出一个回答。 后面的话其实不必说,因为大家都清楚之后的问题。 这件事情,有你的影响么? 然而奥托认真倾听,并没有打断的意思,仿佛全然不懂其中的意思。 于是少女只能够付诸更为直白的问题。 “所以奥托先生,一直在逼迫姐姐作出决定么?” 自从奥托出现之后,蒙德的情况一直在变得更加复杂。 哪怕是芭芭拉这样的单纯少女,也能够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但这并不是她的意思。 这是罗莎莉亚告诉她的事情。 奥托也猜到了这位修女小姐。 罗莎莉亚和迪卢克同样是蒙德城的黑暗骑士。 在迪卢克已经得到了答案,开始选择观望的时候,这位修女还在锲而不舍地调查着奥托身上的问题。 原因很简单。 除了骑士以外,迪卢克还是蒙德酒业的巨头,有资格影响蒙德的选择。 但罗莎莉亚只是一把锋利的刀刃。 所以她只能够被蒙在鼓里。 罗莎莉亚当然是一个出色的天才,但是她的天赋并不足以影响这样一个国家的抉择,所以她只能够站在一墙之外,继续寻找一个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的答案。 “是我。”奥托坦诚地应下了这个问题。 “我有一个更好的答案告诉你,比如即使我不出现,这些问题也还是会出现在蒙德,仍旧会逼迫琴不得不做出这些她并不喜欢的选择。” “我的出现可以把这些变量全部掌握在手中,然后获得一个大家都不会受伤的结局。” “我可以这么说的。” 奥托语气轻松。 “所以您为什么不继续欺骗我呢?”少女的声音有些尖利,带着些许压抑的哭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吗?” “因为这毫无意义,芭芭拉小姐。”奥托语气温和,“我可以教你如何混淆是非,因为这是每一个国王都该学会的能力。” 他靠近了少女,然后捧起了少女的脸颊,脸上带着神父的仁慈和怜悯:“但我不能让你分不清对错。” “打着为你好的名号,实际上却做出了伤害你的事情。” “这样的人,您应该选择做出公正的惩处,而非因为他出于好心给予他第二次伤害你的机会。” “因为你将是这个国家的第一位女王,你会承担这个国家的重担,然后驾驭着这个国家走向未来。” “你的意志将会决定这个国家走向何方,你的选择将会决定这个国家兴盛亦或衰颓。” 奥托的声音如同礼赞。 “让我在这里,欢迎神圣蒙德第一帝国的女王陛下登基。”奥托行了一礼,“您将收揽神权,统治蒙德。” “而作为您的第一位大臣,我需要的,仅仅只是一点点小小的信任。” 话说得很好,然而芭芭拉只是盯着奥托,似乎想要看到这副皮囊之下隐藏着怎样的灵魂。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大概奥托根本不像她所想象的那么温和。 他想要的,比任何人所预料的都要庞大。 “我做不到的。”芭芭拉摇头,“做不到的。” “那我们也可以见证蒙德的倾塌。”奥托并不勉强,只是语气有些遗憾,“即使风神不惩戒蒙德,仅仅只是作壁上观。” “失去了风神的蒙德,我想应该是无法在愚人众的阴谋之中存活下来的。” 芭芭拉紧咬嘴唇,无法去想象奥托所描述的一幕。 这怎么能行呢? “主教大人,看起来我又一次猜错了。”耳边爱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您的底线深不可测,即使是再可爱的小女孩,对您来说也只是一枚重要棋子。” “重要棋子?”奥托不置可否,“大概吧。” 没有谁会是棋盘上的重要棋子。 必要时刻,连他的这具身体也可以舍弃。 “天父的测试准备的如何。” “您的朋友已经抵达了预定地点,需要我亲自出面招待么?” “当然。”奥托声音带笑,“给我们的朋友们展示一下吧,属于天命的力量。” 那边的爱茵抬起头,看向了身前高大的机器人,嘴里轻声呢喃。 “遵命,主教大人。” 56-太遗憾了 元素的力量并不温和。 它平等的降临在人类的身上,也会出现在魔物的身上。 某些地方的元素力量长时间的积累,就会形成某些尤为强大的魔物。 这样的魔物,在提瓦特大陆之中被称为魔物首领。 在坠星山谷的上方,琴神色严肃地眺望着远处的冰雾。 浓郁的冰元素在这片山谷中奔涌,形成了某种银蓝色的领域。 冰雾交缠,隐约可见其中的巨大阴影。 坠星山谷,或者说急冻树树林。 这里是提瓦特大陆冰元素汇聚流动最为集中的地方之一,浓郁的冰元素吸引了无数的冒险家赶赴此处,寻找名为哀叙冰玉的珍贵矿藏。 这是一种只会在冰元素浓度极高的地方产生的自然矿藏,无比珍贵。 对于冰属性神之眼的持有者来说,这样的矿藏更是增强神之眼的必须产物。 因为这个原因,哀叙冰玉,哪怕是它的碎块,往往也能够卖出高昂的价格。 但是元素汇聚带来的并不只是宝藏,还有某些超乎预料的,强大的特殊魔物。 这里并不是人类的领地,而是魔物的巢穴。 而在山谷的中心,一株古老的急冻树正在那里栖息。 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魔物,实力几乎能够与弱小的魔神相媲美,完全不是人类能够招惹的生物。 万幸它沉醉于充盈的冰元素,除非被打扰,否则几乎不会苏醒。 在这株古树的周围,则是它的根系和枝桠所衍生出的,相对弱小的急冻树。 这些弱小的树苗也是为了吸收逸散的冰元素,同时保证整座山谷的安宁,确保古树不会被贪婪的生物所打扰。 冒险家们通常只在山谷的外围稍作探索,偶尔能够发现珍贵的哀叙冰玉,大多数时候他们只会遇到危险的急冻树,然后把自己的生命留在这里。 拥有神之眼的冒险家并不多,绝大多数的冒险者,实际上都是一些强大的普通人而已。 正因为这种潜藏的巨大危险,所以珍宝才会越发珍贵。 琴不会管束这件事情。 冒险家们前往山谷,即使为了利益,也是为了荣誉。 途中会有所死伤在正常不过,毕竟不危险的旅程,那里来地荣誉和利益呢? 这些人自己选择的道路,自然也要为此负起责任。 与之相比,琴其实更加担心,那株古树被某个胆大的人所惊醒。 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琴的视线已经看到了那株古树。 仅仅只是触摸就会感觉到冻结一般冰冷的雾气,仅仅是这株古树自然的“呼吸”而已。 自然的呼吸笼罩了整座山谷,百米之上的高空仍旧如此稠密。 这株古树的力量可见一斑。 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想着去招惹这种程度的敌人。 幸好他们只是在外围测试,并没有打算深入坠星山谷。 “急冻树的存在时间太漫长了。”一旁的丽莎神色严肃,“这么漫长的时间里,它一直在吸收地脉所逸散出来的冰元素。” “它本就是最顶级的冰元素生物,这么长的时间积累之后,它恐怕真的成为了一种魔神。” 一种没有智慧的,但是足够强大的魔神。 丽莎知道她们的目标当然不会是那株古树,可在这种魔神层次的敌人面前,她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我知道。”琴点了点头。 全盛时期的特瓦林作为巴巴托斯的眷属,也是仅次于魔神的战斗力。 但苏醒之后的它已经被毒血侵蚀,再加上诅咒的蔓延和主观上对于诅咒的抗拒,让这条龙的战斗力十不存一。 如果是以最弱小时期的特瓦林为假想敌,那么奥托大可不必挑选这种对手。 他之所以要在这种地方测试,恐怕本身也带着威慑的意思。 琴看着丽莎,两人眼中是如出一辙的严肃。 “抱歉,因为第一次使用这样的武器,我的调试浪费了一点时间。” 湛蓝色的光线缓缓飞舞,最后拼凑出了爱茵的影像。 “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大人,还有魔女小姐。”爱茵语气平淡如照本宣科,“我是主教大人的下属,负责为你们演示一下天父的实战效果。” “你这样的情况是?”丽莎有些疑惑。 从感知来说,身前的爱茵根本没有任何属于生命的气息。 “请不要在意。”爱茵眨了眨眼睛,“因为主教大人说里面的那株大树是个麻烦,所以让我尽量远离。” “虽然在这里的只是投影,但还请放心,这并不影响我操作天父。” 即使是琴这样好脾气的人,还是难免有一些头疼。 因为是个麻烦,所以你用投影来了。 那我们呢? 如果真把那株古树弄醒了,谁来平息它的怒火呢? “请不要担心,”语气丝毫没有说服力的爱茵说道,“主教大人说他会解决意外。” “主教大人是指···奥托先生么?”丽莎问道。 主教这样的职位,往往是和神权组织联系在一起的。 可是七国之中所有和神有关的组织丽莎都铭记于心,这其中绝对不包含阿波卡利斯这个形式。 所以他是那种···被驱逐出提瓦特大陆的魔神的信徒么? “是的。”这样的信息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爱茵点头回答,“我们的组织是天命,目标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战。” 这些话是奥托的原话。 他猜到了对方必然会进一步探求自己的身份,所以他让爱茵和盘托出。 总不能,这群人能够找到一个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组织吧? 真要找到了奥托只会更加高兴。 “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战?”琴的语气有些诧异,“天命组织的领袖,不是奥托么?” 奥托这种人,怎么会想出这种荒谬的宗旨呢? 倒不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战”有什么可笑的。 只是这种话从奥托这种人的嘴里说出来···违和,太违和了。 爱茵对此深表赞同,然而对于这个问题,她只能够给出肯定的答案。 “抱歉,我偶尔也这么希望,但主教大人的能力出乎预料的过人,所以···” 没人争得过他。 太遗憾了。 爱茵是这么想的。 57-为什么呢? “这么说来,假如天命是一个组织,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奥托这位领袖的,是吗?” 丽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爱茵可是奥托亲自指定的人选,不说是心腹,起码也是个重要人才。 这样的人都会对奥托的统治表达不满,不是说这个人相当的不得人心么? “我想任何一个知晓主教大人作风的人,大概都不会喜欢这样一个人。”爱茵点点头。 也许有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为奥托心甘情愿的效命,但这样的人很少,而且也未必喜欢奥托的做法。 奥托的做法实在太过于违反人类的正常心理,谁都知道在结局上奥托或许才是唯一那个能够创造美好答案的人。 但他为了得到这个答案所使用的手段往往是正常人所无法接受的。 简而言之,他是正确的,但不是正义的。 而人们天生渴求光明的引领,哪怕这道光并不会指引他们走向胜利。 说服个人的可以是九死其犹未悔的正确道路,但说法一群人的,必然是某一个崇高而且光明的正义理想。 差别在于,人们对于正义的认知有所不同,因而可以达成很多种正义,进而驱使这些追逐正义的人。 但正确的结果,正确的答案不会。 所有的道路中,对于结果对于答案而言,只会有一条道路是正确的。 奥托永远走在追寻正确的道路,他不需要正义。 琴对爱茵的话深表赞同。 她就很不喜欢奥托处理事情的方法。 并不是卑劣,只是看不到人性的闪光。 琴觉得奥托可能经历过某些事情,因而习惯性地拿着最坏的态度去猜忌每一个人的想法。 他是那种完全不需要他人配合,只要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一切的孤独天才。 所有人对他来说都是棋盘上的某一个不重要的棋子,有用,但绝对不是无可替代。 这恰恰是人们所不喜欢的。 因为没有人会因为自己被当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野兽,随手可以取代的棋子而感到喜悦。 他们需要他人更加高级的肯定。 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公正、灵魂。 这才是人们所渴求的认可。 “女士,我们并不喜欢奥托主教的作风,这是真的。”爱茵看向了丽莎,神色了然。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背叛主教大人。” 丽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不满是不满,但作为奥托的心腹,爱茵总不可能直接地表露自己要推翻奥托的统治。 这样的话,这位奥托先生也就不值得她花费心思了。 丽莎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么你们的态度呢?” 从爱茵的态度来看,大概不止一个,恐怕这位奥托主教手下的不少人,都是这种心思。 不喜欢奥托的态度,但却因为某种原因在他的手下效命。 但是死忠肯定是有的。 毕竟,是奥托啊。 “总有一些东西,是只有奥托主教能够付出的。”爱茵的答案简单明了。 筹码。 爱茵她们需要的筹码只有奥托才有,所以她们必须为奥托效劳。 “没有什么是无可取代的。”丽莎摇了摇头。 作为须弥教院的顶级学者,强大的施法者,她对这个世界的本质有着足够的认知。 当然有东西是唯一。 但在提瓦特大陆,高高在上的七神所拥有的神之心,也同样是【天理】付出的筹码。 连神之心都算不得是唯一的筹码,奥托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交易,而且又算得上唯一呢? “女士,我们常因知道的东西足够繁多,而对绝大多数的事情产生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爱茵慢条斯理地说道,“但是知道的更多的人,往往会因为她们所掌握的知识而对更多数的事情保持谦卑。” 这个来自异界的科学家小姐和本土的学者发生了第一次的交锋。 这份冲突在奥托的预料之中,但发生的原因在他的预料之外。 他本以为,学者和学者之间的不和来源于不同种知识的碰撞。 但现实往往出人预料,至少这一次,真的不在奥托的预料之中。 琴连忙阻止了两人,“还请这位学者小姐,为我们展示一下天父的实战能力吧。” 她总感觉,假如再给这两个人聊下去的机会,恐怕她们就要动手了。 然而琴甚至不知道这两位究竟在争论些什么! “不,我倒是对这位学者小姐的‘知识’有了一些兴趣。”丽莎在“学者”上咬重了读音。 脸上带着微笑,祖母绿色的眸子格外温和。 爱茵的表情平淡,天青色的眸子莹润如玉。 这两个人的态度并不相似,但却透着一种相同的傲慢。 对于自己所掌握的知识的自信和骄傲。 这是每一个学者都会有的态度。 人们在面对知识时固然要谦虚,但假如要以知识作为武器的时候,真正的学者只会因为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而感到自信和骄傲。 爱茵是这样的人。 丽莎也是。 “丽瑟尔·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爱茵轻轻拍了拍手。 剧烈的震动从地下传来,撕裂感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不远处的山壁轰然裂开,然后一道铁灰色的虚影缓缓从山壁中走出。 嚣张的阴影迎面扑来,几乎要压倒丽莎和琴。 冰冷的危机感迅速蔓延,直到此刻,琴才讶然地发现,自己居然对于奥托有这种程度的信任。 对方说要来这里实验天父,自己居然真的就只是带着丽莎一个人前来了。 如果这里有什么埋伏,她大概真的很难逃脱了。 阴影仍旧在扑进,迪卢克的身影从一旁走出,表情冷漠地看着这台高大的机甲。 他同样是见证人之一。 见证人先生看着这具数十米高的机甲,这一刻突然想起了奥托的话。 果然是可以随手交易的科技,和这种程度的武装相比,那点武器算得了什么呢? 爱茵停下了天父的脚步。 作为研发者,再加上奥托给予的黑科技,她本人完全可以远程驾驭这只高达机器人。 为什么要为奥托效命? 理由有很多,迫不得已算是一个。 但也有一部分是,假如能够和这样一个人共事,真的是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情吧。 58-大师 x 天父,我悟了 “MSR-7天父。” 爱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这是专门为了风龙制作的特殊版本,因而在面对这些特殊的魔物之时,所能够发挥的效果并不会是预设之中的最大值。” 琴的视线集中在这具高达之上,表情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哪怕这并非是量产的版本,只是专门拿出来展示的特殊版本。 但毕竟是如此庞大的机械武装,哪怕是简化之后可以批量生产的那些,想来实力也绝对不会差。 而且,既然可以针对风龙设定专属的版本,那么对于某些特殊的魔物,是不是可以采取同样的手段呢? 摩拉当然是问题,可如果拿摩拉换取这样的战争武装,恐怕每一个执政者都会明白该如何做出选择。 金钱的价值从来不在于本身,而在于它能够用以交易。 这样的武装,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的。 “特定版本花费了不少摩拉,而且也需要某些特殊的珍贵资源。”爱茵继续解释,“详细的账目将会在不久之后送到团长大人的手中。” 【天父计划】有两个绕不开的金主。 琴提供资源和人脉,并且为奥托提供某些并不对外售卖的珍贵资源。 而迪卢克的任务就很简单,支付摩拉。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两位才会被邀请成为见证人。 毕竟,都是花钱了的,总要给人家看到一点希望。 “作为计划正式结束的小小礼物,奥托主教将会亲自为代理团长大人送上。” “而您,迪卢克先生···” 爱茵少见的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掌,将突然出现的金色礼盒递了过去。 “这是奥托主教命令我送给您的礼物。” 迪卢克郑重接过,注意力却并不集中在礼物上。 也是,毕竟是计划结束的小小谢礼,表示大家合作愉快的礼物而已。 哪有什么重要的呢? 小型空间跃迁技术。 这项技术天命早已掌握,但因为毕竟是新的世界,奥托也花费了一段时间重新完善。 很好用。 比如眼下,丽莎眼神一亮。 不只是她,琴和迪卢克也看出了这项技术的真正价值。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传送物体的体积很大,或者传送的距离很远的话,这项技术是不下于甚至超过天父武装的黑科技。 即使没有奥托他们,这些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处理一个衰弱的风龙。 但他们确实没有办法在空间上做一些事情。 截至目前,提瓦特大陆上对于空间上的应用就是传送锚点。 这是一种建立在地脉的基础之上,散落在大陆的神奇装置。 锚点会记录下神之眼的信息,进而在激活之后,帮助神之眼的持有者在两个锚点之间来回穿梭。 但这样的传送有一定的问题。 比如空间撕裂感带来的身体不适。 而且除了本身携带的东西,他们也无法携带其他的东西进行传送。 因而在实际情况中,传送锚点的应用并不广泛。(以上5行本书二次解读,能看就行) 此外还有神之眼,神之眼本身也能够储存一定的物品。 但这些都是普通人无法使用的。 而爱茵刚才的技术明显不是这样的,爱茵本人并不是神之眼的持有者。 果然是这样。 爱茵心下了然。 相比较天父,这些人果然更加看重自己手中的空间传送技术。 这说明他们绝对有把握处理掉那个在预定计划之中,天父也不可能解决的对手。 所以这些人的实力,恐怕已经接近或者等同于顶尖的女武神了。 明明是很强大的力量,但奥托主教却始终兴趣不大···不过这也难怪奥托主教对这种力量没什么兴趣了。 神赐的力量。 他这种人怎么会把希望放在神赐的可能之上啊。 所以说,那种名为邪眼的力量,看来必须要想办法弄到手了。 “如果各位对这种科技有想法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进行第二笔交易。”想法很多,先搞钱,“我们可以提供机器并且负责维修,而诸位则需要支付摩拉来获得使用空间跃迁机器的资格。” 这并不是奥托的想法,但爱茵从来没有被金钱卡住过,所以她觉得,人还是要有自己的经济来源比较好。 爱茵提供的只是使用资格,而且还不是独家资格。 技术本身也不会售卖,最多就是出售专利权,然后逼迫对方成为自己的下家,接受自己的条款。 这样的事情爱茵经手过无数次,毕竟她有个好朋友,叫做南希。 南希掌握着通用集团,是“创造出现代世界的人”。 在实力优势的前提之下,利用技术上的领先手段逼迫对方答应自己的条款进而榨取绝对的利益,最终发展自己。 这样的手段南希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这位通用集团的大小姐能够扛着北美天命支部的吸血,硬生生发展起来,最终拉起了逆熵的班底,手腕和实力可见一斑。 耳濡目染,爱茵多多少少也学会这样的谈判方式了。 琴还没有反应,但迪卢克已经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手段和莱艮芬德家族将成品的酒售卖给其他的中小商人没什么区别。 酒方和酿酒工艺上的领先,背靠蒙德的地位,迫使其他人只能够接受莱艮芬德家族的条款,进而成为莱艮芬德家族的打工仔。 其他人当然可以不答应。 但是没有办法,因为晨曦酒庄的酒,一直是市面上最好的酒。 这就是竞争力。 旁人不答应就失去了先机,其他的酒店都有而这一家没有,同时他们也没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于是很快就会被市场淘汰。 一两家的离开会让更多人明白,晨曦酒庄的合同有着怎样的竞争力。 于是他们更加看重和晨曦酒庄的合作。 但是酒庄不需要这么多合作人,所以该怎么办呢? 退让利益。 卡在利益点之前,割舍大多数利益,保证自己能赚。 活下去,进而考虑如何甩开钳制。 这就是弱势一方的存活方法。 他自己不经手这种事情,但并不代表他不懂。 眼下爱茵再做的就是同样的事情。 情况其实还好,但更加糟糕的一点是,他们何止是没有竞争力? 蒙德在这方面完全是还没有开始啊! 到时候对方说是你弄坏的就是你弄坏的,说是这坏了要花大钱,那就是这里出了问题,你就是要花打钱来请人家维修。 怎么说都是对方占理,因为自己一窍不通。 但迪卢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不是知道了就能够改变的。 资本的手段从来如此,屡见不鲜,实施起来并不会困难。 但前提是要有施展这种手段的能力:原始积累和优势竞争力。 前者更加重要,因为大势形成之后,哪怕对方有了自己的竞争力,你也可以想办法变成自己的,或者让它出局,进而维持局面。 但更重要的,还是让对方只能选择接受和你谈判的实力。 看了看高大的天父,迪卢克自然悟了。 59-总攻号角 作为有良心的上司和老板,在爱茵忙碌于工作的时候,奥托当然也在忙着自己的工作。 喝酒聊天。 坐在对面的吟游诗人愉悦地捧着一杯珍酿,表情是预料之中却又完全难以想象的满足。 奥托不是很能理解,一位行走在人间的神座为何会永远是一副如此落魄的姿态。 甚至是一壶酒,他好像都买不起的。 但是有一句话说人各有志。 也许在这位风神的化身看来,这样的生活就是他所喜欢的。 凡人觉得他过的落魄,但这毕竟只是凡人的看法。 总之,一个人有了足够的底气然后选择了一种常人不能理解的生活方式,这就是艺术。 如果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却偏要如此,那么他就是附庸风雅或者干脆脑子有包。 温迪显然是前者。 当然,无论是那种人,奥托都保持着最低程度的尊重。 比如赠送一瓶价值千金却没有什么实际价值的酒。 “好酒!” 温迪满意地打了个酒嗝。 这样的生活他延续了数千年,蒙德人以为他很少在蒙德现身,是一位无拘无束的自由之神。 但实际上他不止一次的以各种名字或者形象流浪于蒙德的每一个角落。 历史上出名的吟游诗人,很多都是他的化身。 这么漫长的时间里,总不能指望蒙德的骑士团长们都是一些傻瓜。 他们总归是能够发现这位风神化身的某些痕迹的。 奥托并不是第一个发现他身份的人,但却是少有的和温妮莎一样,完全不在乎他身份的人。 不过,温妮莎是无奈,已经不指望他这个卖唱的做点什么了。 而奥托则是不在意。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也需要自己的帮助,但这并不影响他平平淡淡地表现。 “酒已经喝下了,”奥托笑眯眯地说道,“如果收了我的礼物还不做事情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啊。” “我一个吟游诗人能够做点什么呢?” 温迪双手一摊,表现了一种少见的光棍姿态。 奥托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为温迪的态度感到讶然。 摊上这样一个神···啧,蒙德真是没救了。 “骑士团已经开始准备征讨特瓦林了。”奥托并不理会对方的表演。 “我在三千年前也计划过击败老爷子了。”温迪随口回答。 “老爷子?” “摩拉克斯。老爷子现在的化身,好像叫钟离来着。” 摩拉克斯。 岩神,武神。 七神之中唯二没有更迭的神座,常年在璃月执政,神之心再加上本身的实力,应该是七神之中最强大的那一位了。 奥托的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了这些资料。 因而也清楚了温迪的潜台词。 他们准备征讨特瓦林了,好的,我三千年前也准备过击败摩拉克斯了。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现在也没有行动? 因为打不过啊(┑( ̄Д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 就凭骑士团的那些人,能不能击败特瓦林真不好说。 但想要留下特瓦林,那真的就是开玩笑了。 所以温迪不仅不慌,甚至还有闲心在摸出两瓶美酒,继续小酌。 “他们会赢的。”奥托食指轻轻叩响桌子,表情平静。 风神觉得西风骑士团会输,而奥托要他们赢。 “所以呢?”温迪眨了眨眼睛,眼神之中满是无辜,“这种事情你决定就好了,我就一路人,没什么意见。” 说的好像真是一个路人甲一样。 “我为他们提供了一种特殊的武装和限制器,这两点足以确保留下风龙。” 只是留下风龙,让风龙无法离开而已。 但以风魔龙如今的状态,让它离开反倒是安全的选择,硬要留下才会带来莫大的麻烦。 到时候必然是一场血拼。 “我说服了罗莎琳,在骑士团留下风龙之后,她会出手解决西风骑士团的诸位。” 奥托将这个计划讲述出来:“如果她想要蒙德的统治权,那就必然要面对西风骑士团的威胁,而这就是处理西风骑士团的最好时机。” 主力在外,而且刚刚经历过血战。 到时候奥托随便给天父弄出一点问题,比如自爆之类的事情,都足以把这些人拖入绝境。 罗莎琳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无论她猜测奥托有什么想法,这样绝妙的机会她都无法拒绝。 “但你还需要他们活着。”温迪若有所思,“你布置了这么久的局面,交好了琴和迪卢克,不可能放任他们死掉。” 其实是他们不能死。 “西风骑士团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奥托随口说道,“因为劳伦斯家族之前的背叛,人们对于旧贵族势力无比仇视。” “但是,西风骑士团称得上高层的人,似乎全部都出身于贵族势力。” 崇尚自由的城邦里,能够主持蒙德政治的,还是这些天生的贵族们。 琴是贵族,迪卢克是贵族,凯亚也是莱艮芬德家族有关。 千年之前这些家族从旧贵族的余波之后生存下来,之后他们一直影响着整个蒙德。 “他们确实不能死。”奥托语气随意,“他们的家族把持着整个蒙德,一旦这些人出事,蒙德如今的局面就会彻底垮塌。” 所以他们得活着。 蒙德需要他们活着。 奥托需要一个稳定完整的蒙德,而不是接手之后一堆烂摊子的领地。 他需要助力,而不是牵扯自己注意力的麻烦。 “贵族的出现是无法避免的。”奥托并不意外这个答案,“权力和财富是少数可以逐渐积累的东西,只要时间足够漫长,而且他们的内部聪明人大于蠢货的时候,迟早会有家族成为贵族。” 尤其是在旧贵族作乱的时候,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因而建立了如今的地位。 更何况,这是一个拥有神秘力量的世界。 看优菈就知道了。 她的成功固然有自己的天赋,但是【坚冰之印】的传承,却是劳伦斯家族留下的珍贵传承。 这就是家族的力量。 温迪仍旧一口一口地轻呷着美酒,表情若有所思。 “这些事情是我没有想过的。” 温迪叹了一口气。 贵族··· 这座城市的统治权,在经历了劳伦斯家族的愚蠢选择之后,还是落到了贵族的手中。 如今它的主人是琴这样出色温和的骑士,但没有人能够保证,每一代的执政者都是琴。 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否则温迪也不必将风鹰剑赋予她。 合格,或者说符合巴巴托斯的选择的统治者并不多。 统治一个国家的方式有很多,琴的方式奥托并不喜欢,但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仁慈的统治当然也是可以的,但是蒙德实际上并没有施行仁政的根基。 这个国家不够强大。 不够强大的国家是没有选择善良的资格的。 和为恶相比,善良才是需要更大代价的那一个。 “巴巴托斯毕竟是风神。”奥托轻描淡写地说道,“祂就是正统和唯一。” “祂拥有力量来保证统治的长存,但是普通人是不同的。” 他们寿命太短,实力也不可能如同神座一样,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天生的差距注定了两者之间的想法不会一致,甚至走到最后,难免会产生碰撞。 这也是神治最大的问题。 神也许是至高至仁至善至强的存在,但是执行祂意志的人却不可能和神明产生相同的共鸣。 神治并不适合人类的国度。 这是奥托的回答,也是巴巴托斯所听到的答案。 温迪表情不再轻松。 自迭卡拉庇安时代之后,祂就放弃了对于蒙德的统治,并将这里建立成了唯一一个不需要神明的国度。 这样做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迭卡拉庇安的“暴政”,更大的原因是,祂从迭卡拉庇安身上看到了结局。 神只要存在,就会对人的选择产生难以平衡的影响。 神的自以为善意或者恶意,对于人类来说,也许都会背离本质。 一切的答案,都可以说是:神和人终究是两种不同的存在。 迭卡拉庇安的选择同样是自以为善意,但人们却要推翻祂的统治。 也许这个千年,人类觉得祂的统治是美好的。 但下一个千年,人类又会觉得神明的统治太过于严肃,几乎规划了所有的一切。 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要么让所有人成为自己无条件的依从者,在自己面前失去选择权。 要么就等待着他们有朝一日的“觉醒”,然后举起叛逆的旗帜。 温迪选择了放任。 在蒙德的历史之中,祂几乎不会直接出面,完全依靠挑选某些出色的天才或者领袖来领导蒙德人。 以人来统治人的方式,建造着蒙德的未来。 尽管实事求是的讲,这些人的出现或者成长,本身就有巴巴托斯的影子。 但至少对于蒙德人来说,风神是一位自由的神,蒙德的统治虽然名义上归属于巴巴托斯,但实际上祂并不在意蒙德的统治。 “有关贵族的事情···”温迪摇了摇头,“这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情。” 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巴巴托斯见证了诸多的事情。 祂未必有心思探究人类的想法,但这些历历在目的过往却足以给祂一个答案。 “蒙德表面上是人治,实际上还是神治。”奥托讲述着自己的看法,“但神治的最大问题在于,人们很难看到千年以后的统治,而神明却长久存在,远不止于千年。” 温迪的眸子泛着光辉。 “祂们的每一次选择,可能要经历千百年的岁月才能够看见结局。” 但人类是活不到千百年之后的。 未来的正确并不代表如今的正确,这是神治最大的问题。 神治太长久了。 但人是一种寿命很短的生物。 “如果你不想有朝一日成为迭卡拉庇安那样的‘暴君’,我想你也要做出改变了。”奥托的语气带着惋惜。 那位高塔孤王,实际上从一开始,也未必是人们口中的暴君。 大概在一开始的时候,人们甚至推崇信仰过祂的举动,并将祂设立风墙,庇护子民的举动称之为伟大的善举。 但百年之后,那些感受过魔神战争残酷的老人死去了。 新一代的人们无法切实地感受到魔神的危险,他们身边唯一的一位强大魔神,还是一个为了庇护他们,选择浪费神力的暴君。 但风墙外未知世界的神秘是不一样的。 人们天生对于神秘有着某种渴望,越不了解的东西,他们越容易心动。 于是,迭卡拉庇安成为了囚禁自由的暴君。 风神巴巴托斯也一样。 这一千年的人们生活无忧无虑,于是他们称赞巴巴托斯的自由。 可如果蒙德势弱,这种弱小干涉到了人们的生活,他们就会反过来质问巴巴托斯为何不选择执政,以至于他们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那个时期的人们恐怕不会因为风神的自由而感到舒心,只会觉得这个风神过于懒散。 “做点正事吧!巴巴托斯!” 这样的声音未必不会成为主流。 更糟糕的是,现在已经是这个情况了。 如果不是愚人众的压力还不够大,西风骑士团还能够勉力支撑。 那么人们很快就会去追查蒙德衰弱的种种原因。 到时候,这位自由的巴巴托斯大人,就会变成不合格的执政者。 巴巴托斯不需要仔细想,就能够确定奥托的答案并不存在谎言。 这是实实在在的,很有可能发生的未来。 不是推测。 “变革已经到了。”奥托发起了总攻的号角。 蒙德政变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并不是愚人众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而是这位风神,巴巴托斯。 奥托从来不会小觑任何人,更何况是一位顶尖的神座。 一个数千年长踞神座的风神,哪怕他现在看着像是一个落魄的吟游诗人。 但只要他愿意带起冠冕,他就仍然是那位尘世七执政中最为顶尖的魔神。 “相比你也看到了那个命运气息诡异的女孩。”奥托提起了荧,“每当这样的人出现,便意味着一场席卷世界的重大灾难即将登场。” “到那个时候,你还能够庇护蒙德的安稳么?” 神是有做不到的事情的。 所以奥托不把祂们当作神明。 60-风神的选择 奥托没办法在不说服巴巴托斯之前,就肆意开始自己的计划。 这是一位他并不视之为神,却拥有实打实的天灾级别毁灭力的存在。 想要在祂的领地上做些什么,不得到主人家的认可,那就只能想办法先把领地的主人换一换。 奥托并未与魔神级别的生物交手,他只能够根据过往的资料来推测这位风神的真正实力。 但这还不够保险。 “确实如此。”温迪点了点头。 在这一点上奥托十分诚恳,并没有欺骗或者隐瞒的意思。 随着荧的出现,巴巴托斯已经嗅到了剧变的延伸。 整个世界看似祥和,实际上差得只是一点火星,就足以点燃起燃烧七国的灾难。 蒙德无法继续这样自由下去了。 它需要更加合格的执政者,来保证蒙德的延续。 “你能够给我什么保证,奥托先生?”温迪语气并不肃穆,仍旧轻快,“琴已经做的很好了,她做到了绝大多数凡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比如强大的实力,比如古恩希尔德家族背后的政治背景,比如她本人的纯洁善良。 这些都是很少见的东西,唯有琴·古恩希尔德完美地具备了这些特质。 “我擅长处理灾难。”奥托的答案很有趣。 不只是处理灾难,他还很擅长制造灾难。 但这就是没有必要详说的东西了。 “一个国家的灾难,亦或者说是整个文明的灾难。”奥托的笑容并不谦卑,带着少有的傲慢,“我曾经背负着整个文明的未来前进,我想这应该算是绝无仅有的出色天赋。” 何止是出色? 背负一整个文明的存亡和生死,这样的重量即使是七神也未曾背负过。 魔神时期的祂们负责守护一地,七执政时期祂们护卫一国。 事实上,尘世七执政时期,七神所肩负的责任对于祂们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祂们是魔神战争的七位胜利者,从古老时代存活下来的最顶尖的魔神。 其他的魔神之所以被驱逐出提瓦特大陆,当然不是因为祂们的仁慈宽宏感化了所有人。 退让和离开仅仅是因为,不退即死。 把这份力量用来守护一国,对祂们来说属实算不上什么麻烦。 但祂们的器量也就仅此而已了。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温迪放弃了这个如果。 好像没有必要。 有些人说的话好像并不需要假设和如果,他们就是有这种能力,仿佛每一句话都是事实或者即将发生的未来。 奥托的话就是如此。 不需要假设,他说的就是事实。 “很好。” 温迪的眸子带着圣青色的光辉,风声渐渐呼啸而起。 “很好。” 这个不着调的吟游诗人第一次展现了他如同神座一般的威严。 仿若千风骤起,庞然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声如雷震。 然而奥托面容平静,丝毫不见异样。 “蒙德确实到了改变的时刻。” 这不仅是奥托的影响,也是巴巴托斯自己的意志。 如果没有奥托,祂会选择平定混乱,然后继续这种无趣的统治。 没有改变的必要。 因为这个时代最出色的执政者就是琴,遍数蒙德,不会有一个人比她更加合适。 琴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够做的最好的,但如果以巴巴托斯的评价,只能说也就是仅此而已。 既然唯一合适的人选有的只是这种程度的才能,巴巴托斯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祂是不会亲自露面执政的,只会负责兜底,保证蒙德最低程度的未来。 但执政者本人的才能才是决定蒙德未来最高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此前我并没有亲手干涉的想法,只是打算引领他们去解决蒙德遇到的麻烦。”温迪的脸上带着缅怀,“数千年来我都是如此坚持,将统治权交给人们。” 交给人们的并非是自由,而是统治权。 自我命运的统治权。 这是高塔孤王之后,风神巴巴托斯的选择。 这本来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风神隐匿人后,并且为蒙德的一切选择兜底。 执政者可以有很多的机会去试错,换取更加高远的未来。 但是他们的选择消散在了历史之中,显然并没有成功。 奥托无心猜测他们的选择和经历,风神也不在乎这个。 他们看到的是一样的答案。 这些人都失败了。 所以现在,需要一个能够成功改变这一切的人。 所以这个人,没错,正是··· “芭芭拉。”奥托说道,“如果您寻求一个比琴更加出色的执政者,那么这个人只能是芭芭拉。” “为什么这么说?”温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还以为两个人现在已经算是摊牌的关键时刻了。 奥托在向自己争取蒙德的统治权,自己也确实有这个打算。 只要在之后的行动之中,奥托能够完美地解决蒙德如今遇到的麻烦,祂倒也不是不能够考虑让奥托上位。 但奥托此刻给出的答案着实令祂意外。 芭芭拉? 那个教堂的牧师小女孩? 这个人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吧? “在考虑这一切之前,我们首先要顾忌民众的看法。” “显然蒙德人是不会接受一个外来者成为他们的统治者的。” 哪怕奥托能够利用各种手段为自己制造声势,但这些充其量让蒙德人感怀自己。 这样的声望对于一般的情况,那自然是够用的。 但是对于执政来说,却并非如此。 简而言之,奥托不可能一个人组成一整个政治势力。 如今蒙德的执政者是琴,她能够上位不完全是因为她本人的出色,也是因为古恩希尔德家族在背后提供支持。 但奥托没有这方面的关系网。 “琴的想法已经定格了,并不好影响。”温迪明白了奥托话里的意思。 琴是个大人了,但芭芭拉还是个女孩。 她还是很容易受到影响。 假如奥托不能够站到正面,那么他只能够选择一个更加好操纵的君王。 数遍蒙德,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其他的答案当然也有,但关键点只有这一个。 61-礼物 1 清晨。 在小派蒙的呼唤声之中,荧从睡梦中苏醒。 这是来到蒙德的好多好多天。 这些日子里,荧完成了来自骑士团的诸多委托,并且加入了冒险家协会。 虽然西风骑士团在荧的心中并不值得信任,但是这些人毕竟是蒙德的统治者。 简而言之,他们有钱。 而荧没有钱吃饭了。 所以她并不介意为了骑士团暂时效命。 反正想要恢复实力本身也需要不断的战斗和旅行,总是要去野外击杀魔物收集物品来赚取生活费的。 为谁干活不是干活呢? 熟练地堵住了小派蒙的嘴,防止这个小笨蛋再一次提醒自己,那些昂贵的美食自己还吃不起。 对新生活还能够接受的少女再一次满怀热情地踏上了外出的旅途。 数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经攒下了一笔小钱。 依托于急速拔升的实力,荧在冒险家协会那边留下了不错的名声。 冒险家协会的凯瑟琳小姐最近似乎也看中了她的实力,每一次都会给她留下一些不错的任务。 攒钱的主要用处并不是为了旅行,而是为了去忙碌自己的事情。 尽管在蒙德的生活并不算有趣,但荧还是始终坚持着自己最初的目的。 寻找到兄长,空的信息。 她已经把这个消息作为委托,提供给了冒险家协会。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在冒险家协会里混迹了半个月的时间,她对这些人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 不够强大。 虽然信息的来源很广,但是那些危险的地方,他们是没有办法抵达的。 但是按照荧自己的想法,那位【天理的维系者】抓走了自己的兄长。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假如空还活着,那么他也绝对只会被关押在那些危险的地方。 而这些地方,恰恰是绝大多数的冒险家不敢踏入甚至不够资格知道的地方。 在蒙德,荧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西风骑士团。 这个背靠风神存在的组织,在蒙德拥有绝对的权威和力量。 也唯有这样的组织,才能够对荧的愿望有所帮助。 但是因为不久之前并不愉快的相处,荧并不觉得自己能够让骑士团帮助自己。 帮助的内核很简单,让两个人,至少是施加援手的那个人,获得某种满足。 可以是单纯的施予满足,也可能是利益交换之后的满足。 前者要祈祷对方是一个好人,而后者则需要付出对方想要的,进而完成利益上的交换。 但问题就在这里。 荧没有足够的筹码,打动骑士团的众人。 作为统御蒙德数千年之久的庞大组织,西风骑士团在资源上不能够说是不欠缺,至少荧是无法在这上面打动他们的。 但幸运的是,或者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幸运的是,蒙德陷入了麻烦。 这个麻烦是西风骑士团无法解决的。 建立在他人苦难之上的幸运让这个单纯的女孩为自己的庆幸感到尴尬和为难,但是没有办法。 毕竟,这是找到自己哥哥的重大机会。 骑士团陷入了麻烦,荧就有机会借助这个麻烦“帮助”骑士团。 她并不想要借机改善和骑士团的关心,想要做的仅仅是“挟恩图报”而已。 我帮助了你,所以要求你帮助我。 于奥托而言,这样的念头实在过于淳朴。 但对于荧来说,这样的念头其实有些卑劣。 但是,没有办法。 她想要找回兄长。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知道骑士团究竟面临着怎样的麻烦。 不知道问题,之前的所有猜测都是空谈。 这一点,少女有自己的渠道。 但是拜访他人,肯定是不能够空手而去的吧? 所以,还是要准备一下礼物的。 虽然荧也觉得,他好像并不缺什么东西。 但是送礼这种事情,本来也不是看对方缺什么,而是看自己有什么的。 这样想着,荧来到了【荣光之风】。 玛乔丽看着少女,眼神之中满是对待贵客的尊敬。 玛乔丽实际上并不缺钱。 她在这里经营着【荣光之风】,将来自七国或者其他古遗迹的特产用作交换风之印。 风之印是受到蒙德大地的千风认可,获授的印记。 本质上也可以算作是风神的认可。 这样的特殊材料,实际上只有收藏的价值。 愿意花费大价钱来收藏这些东西的人,当然可以算是一个有钱人。 所以当荧委托她去购买一种珍贵的礼物的时候,玛乔丽本身并不想要接受。 但是荧开价太高了。 而且眼前这位是冒险家协会最近相当出名的新人,掌控着元素力量的冒险家。 这样的人玛乔丽并不介意换取一份交情,因而荧才能够请得动她。 “欢迎欢迎!”玛乔丽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冒险家小姐,您的委托我已经完成了。” 收集一份送给好朋友的礼物。 当玛乔丽问到细节的时候,这位金发的少女只能够大致的描述一下。 但这对于玛乔丽来说已经足够了。 少女的模糊并不是因为她大概只记得了这么点,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她根本不愿意详细的描述。 不愿意描述的人却要送礼物··· 她懂了。 玛乔丽当然有了腹稿,但她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因为没有必要。 事情可以少做绝不能多做,因为这并不是自己的事情。 少做少错,多做多错,就是这样的道理。 “真是麻烦您了。”荧先是道谢。 虽然是花费了摩拉的委托,但是对方的尽心尽力还是值得她报以感激的态度。 “这一次还真的有些麻烦了。”玛乔丽并没有客套,“蒙德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西风骑士团已经开始了戒严了。” 荧提起了兴趣。 玛乔丽自然是和盘托出。 “据说西风大教堂储存的【天空之琴】被人给偷走了。”玛乔丽说道,“那是风神巴巴托斯留下的圣物,只有在某些重要的时刻,人们才会将其取出,以此作为风神的见证。” 荧微微咂舌。 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已经明白了风神在蒙德的地位。 祂所遗留下来的圣物,蒙德人自然是妥善保存,这样子也能被人给偷走么? 62-人情 玛乔丽的话当然不是为了让荧提起兴趣。 她这样说只是想告诉荧,作为一名商人,在蒙德戒严的情况下帮助荧完成委托是很麻烦的。 既然我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去完成你的委托,难道你不该对此心怀感激么? 在【天空之琴】被偷走的关键时刻,任何人都会成为西风骑士团的怀疑对象。 在这种事情想要做些事情,自然要比平常花费更多的代价。 这属于额外的花费,和荧仅仅是雇佣关系的玛乔丽自然不会隐瞒。 荧也并非是不通晓人情的笨蛋,玛乔丽开口之后,她也明白了对方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理当如此,自然没有必要多说。 但是··· 少女的脸颊通红,表情有些羞赧。 没钱了。 这些日子省吃俭用的花销,基本上全部都交付给了这位玛乔丽店长。 荧最近甚至不敢让派蒙放开去吃饱肚子。 因为一旦吃饱了肚子,派蒙就会自然而然地追求更加好吃的东西。 好吃的东西很贵的。 荧也担心派蒙说服了自己,那就真的攒不下钱了。 好不容易攒够了礼物和雇佣的费用,然后现在,因为一场无妄之灾,又要再次加注筹码。 钱当然算不得问题。 问题是她真的没钱了。 一滴···一摩拉都没有了。 玛乔丽看出了少女的窘迫,于是知趣地打算换一个话题。 相比较摩拉,她更加看好荧的未来。 如果能够把原先的摩拉换成人情,她当然是乐意至极的。 这时候,一只手从少女的肩侧递了过来。 “如果她在这里有什么花销,不妨记在我的帐上。” 奥托的声音温润如玉,手上是琴赠与的银行卡。 这是来自北国银行所赠与的特殊礼物,只会赠给每一个国家之中最值得赠与的那些人。 以琴在蒙德的地位,当然也有。 这样的小礼物并不值得多做介绍,效果无非就是折扣和额度,以及提示身份。 总之奥托手中还有另外一张来自女士的赠与。 于奥托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看重的小道具。 但对于玛乔丽来说,她很明白这份礼物背后的真正价值。 这是一个值得北国银行看重的人,对方至少也有和骑士团高层相媲美的才能或者地位。 这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接过了白卡,然后将空间退让给了荧和奥托。 荧伸出手想要阻止奥托,却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办法拒绝。 有一个问题。 究竟是被好朋友发现自己没钱很尴尬,还是向好朋友借钱去偿还自己的债务更加尴尬。 荧不知道,但是她很窘迫。 少女垂在腰间的指尖忍不住捉弄起衣角,脚趾更是紧紧抓起,脸色如同红色的晚霞,娇艳欲滴。 奥托很清楚这种尴尬,虽然他从未经历过就是了。 于是他相当“善解人意”地说道:“不必介意,这只是一笔小钱,于我算不得什么。” 是,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但却要你尴尬的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少女低下了头,根本没有抬起的意思。 真打算解围自然是找个话题跳过这件事情,但是解围那里有让对方更加尴尬来的印象深刻呢? 奥托扮演的可是正面形象。 “你对自己的身份有一个足够的认知么?”奥托突然问道。 在这个最尴尬的时候,他问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话题。 荧懒得思考。 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为奥托准备礼物,希望从奥托这里获得骑士团的动向。 但在没有行动之前,奥托已经发现了她的窘迫,并且为她的行为买单了。 这样来算,她还要倒欠奥托两份恩情。 “异世的旅人?冒险家协会的新星?” “不要再说了,奥托先生。”细如蚊蝇的声音在奥托耳边响起。 生气了。 或者说恼羞成怒更好一些。 奥托看上去混然无知,将自己的表演坚持到底。 “这些都算吧,但对我来说,你更加重要的身份,”奥托的笑容各位温和,“其实是奥托的朋友,其实是一个需要关心的小孩子。” 虽然奥托从不关心无用的人,但是荧是有用的。 所以他很关心对方。 荧愣住了。 仿佛在一瞬之间,所有的尴尬都随着奥托的话变了一个味道。 最重要的身份,是我的朋友,是需要我关心的小小姑娘。 所以我帮助你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所以有什么好尴尬的呢? 我把你当作妹妹来照看,所以你当然不需要为我的好意而感到羞赧。 因为我并不需求什么回报,光是关照你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令我喜悦了。 这么纯粹的关心,荧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需要纠结的了。 于是她抬起头,表情带着破涕为笑的,滑稽的笑脸。 奥托早有准备,将插在胸前口袋处的手帕取下,然后擦拭着少女脸上的泪痕。 “现在会稍微开心一些么?” 奥托闲聊。 他的动作刻意放的轻缓,以便对方能够感知到他手上温柔的力度。 “我听人说你在冒险家协会很努力。”他说,“非常努力。” “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但我想,一个人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努力的事情,旁人大抵是没有资格去阻止的。” “所以我并没有出面去帮助你。” “不过就算是很重要的东西,偶尔停下来休息一下也无所谓的吧。” 奥托的语气温和,“就当是,作为兄长的请求?” 他说的是请求,并且把自己的身份提高到了兄长这个位置。 奥托当然知道荧在冒险家协会的委托。 他还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兄长究竟是谁,但这并不影响他知道少女很看重兄长这个身份。 于是此刻,他毫不犹豫地给自己冠上了兄长的地位。 反正看荧的行动,这位“哥哥”大概是暂时回不来了。 那这个身份就借给我用吧。 奥托并不介意荧因为这个称呼就把他当成兄长的替代品,或者说他期待的也正是这个。 什么身份不重要,好用就行。 什么叫做绝杀呢? 这就是了。 当你最窘迫的时候有一个人从天而降为你解围,行动和话语里都是兄长对于妹妹一般的关怀和温柔。 尤其是奥托的外形条件着实出众。 于是他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他完成了一次绝杀。 “我明白了。”荧下意识地答应了奥托的话。 请求···其实大可不必。 但是,如果哥哥真的能够看到的话,他大概也不会希望自己这么冒险的。 仅仅只是休息一下,没有问题的,对吧? 奥托伸出手,稍稍打乱了少女的头发。 “那么今天,暂时就不谈公事了。”奥托跳过了这个话题。 奥托一直有关注荧的事情,毕竟对他来说,这个女孩身上的波动和K423几乎完全一致。 这说明对方在这个世界的命运之中,地位基本等同于K423。 K423在奥托的记忆之中是什么地位? 虽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但这个人无疑是崩坏历史之中少见的例外。 瓦尔特是第一个意外,律者本来是应该为崩坏而战,去摧毁人类文明的。 但是瓦尔特却成了人类文明的守望者。 而K423,她把这种意外变成了一种正常事件。 自她之后,几乎每一个律者都和某个人达成了羁绊。 在这种羁绊面前,崩坏意志对于律者的掌控彻底失效了。 说这些有些无趣,总之对方显然是和K423一样的特殊存在。 奥托没办法不关注对方。 也正因此,他对少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清二楚。 甚至说,他之所以在现在赶到,本来就是因为他已经猜测到了玛乔丽的做法。 至于说奥托为什么会有这样猜测的底气··· 很简单。 【天空之琴】的丢失,就是他策划的。 ··· “如果要针对特瓦林设局,那么你们首先就要找到它的踪迹。”温迪看着身前的奥托,双手一摊,“先说好,我已经找不到它了。” “特瓦林的身上弥漫着异常浓郁的深渊气息,这些气息遮蔽了我的感知。” 全盛时期的巴巴托斯当然不在乎这点遮掩,但现在他只是温迪。 温迪不是风神巴巴托斯。 “但是你一定有和它沟通的方法,不是么?”奥托并不在意温迪的推脱。 以对方和特瓦林的关系,不可能不想要拯救对方。 无论是杀戮还是拯救,至少也要有找到对方踪迹的办法。 “我保证并不会杀死它,甚至可以重新让它恢复正常。” 有了这个保证,温迪的神色也有些犹豫了。 他曾经和特瓦林有过沟通,虽然被一个特殊的旅行者所打断了。 但是如果继续下去,温迪也不觉得自己能够说服特瓦林。 迫使塔瓦林堕落的并不是它的本性,而是诅咒和流淌在身体之中的毒血。 如果这些东西可以依靠交流来说服对方,那么他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获得什么特殊力量了。 想要让对方苏醒,要么驱除诅咒,要么以力伏龙,让它乖乖听话。 温迪本人当然没有这个实力的,除非他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事情还不至于如此,于是温迪选择了妥协。 而在温迪的指引之下,奥托获得了【天空之琴】的情报和位置。 获得了天空之琴,温迪就可以尝试着借助千风去和特瓦林沟通,同时寻找到特瓦林的踪迹。 唯一的问题是,【天空之琴】是地位特殊的圣物,哪怕是琴来也没有办法擅自借出。 奥托放弃了正常的想法,把目光看向了愚人众。 简单点。 你不给不要紧,我可以自己借。 奥托连夜行动,根本不带犹豫的。 在【天空之琴】丢失之后,骑士团和知情者们的怀疑对象,果然还是愚人众。 其他的怀疑目标不是没有,但是思来想去,到底还是这些至冬人更加值得怀疑。 出现了问题却找不到肇事者? 那就是愚人众了。 反正在蒙德,这群人也背锅背习惯了,根本不差这一两个黑锅。 偷走蒙德的风神圣物又算得了什么? 女士根本不在乎好么?她可是打算和巴巴托斯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的女人! 如今【天空之琴】已经掌握在了手中,差的就是一个机会。 奥托并不着急,所以打算在荧身上花费一点时间。 刚好玛乔丽把机会递到了眼前,奥托自然顺手抓住。 公事? 也就是说,奥托先生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了吗? 荧的内心顿时稍稍提起。 “蒙德这座城市···作为旅行的话,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奥托并不纠结于这个话题,随意地带了过去,“这里的风俗和情况对于外来者来说其实十分温和。” “唯一遗憾的是,你来到的世间不太凑巧。” 风魔龙、愚人众的蠢蠢欲动··· 太多的麻烦事都集中在这个时间点上,蒙德对于旅行者,并不太友善。 荧深以为然。 到来的第一时间就被那位风神盯上,然后被西风骑士团各种试探。 虽然荧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来历真的有些问题。 但是这些人如此严苛地测试,果然还是因为这个麻烦的时间点吧? “刚刚来到蒙德的时候,蒙德当时的情况着实让人为难。”奥托语气带着庆幸,“不过我后来遇到了一个朋友,帮助我解决了这个麻烦。” “迪卢克,蒙德酒业的大老板,在骑士团有些声望。” 奥托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笑眯眯地说道:“这个人最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需要我出面帮忙,如果阿荧不介意的话,可以代替我解决这个麻烦么?” 荧当然不觉得奥托是在给自己找事情。 奥托说的很清楚了。 蒙德酒业的巨头,在骑士团有很大的声望。 这样的一个人,正好是最适合荧的选择。 酒业巨头肯定掌握着多种情报来源,而于骑士团的关系又让他可以借助官方的关系。 这一次的任务并不是麻烦,而是自己获得对方认可的机会。 这好像,又亏欠了一个人情啊··· 63-任务 荧还没有开口,奥托就已经把她的问题给解决了。 此前荧想要做的事情,其实也只不过是挟恩图报而已。 她想要获知骑士团的麻烦,然后主动去解决问题,最后换取骑士团的帮助。 而现在荧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帮助那位迪卢克先生解决麻烦。 迪卢克的名字她最近也有所耳闻,这位蒙德酒业的巨头,莱艮芬德家族的继承人,在这座城市里的地位过于超然。 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都显得格外的尊敬。 这说明奥托的话是真的。 这位迪卢克先生,确实和西风骑士团一样,拥有着相似的地位。 再加上莱艮芬德家族的权势,对方当然可以让骑士团配合自己。 所以荧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就从为骑士团解决麻烦转变成为迪卢克解决麻烦。 好像没什么变化? 没变化就对了。 反正是打工人,给谁打工不一样呢? “好吧好吧。”奥托笑着摇了摇头,“看起来即使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大概也是没有办法了。” “这件事情倒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说了不提任务,还是没忍住,给你说了这件事情。” “不。”荧坚持拒绝,“这是奥托先生对我的帮助。” 她犹豫着递出了手中的礼盒,表情有些羞涩:“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还请收下我的感激。” “不过是一点小事情罢了,并不值得感怀于心的。”奥托收敛笑容。 表情严肃的拒绝。 这种时候并不适合微笑,因为拒绝的是对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尽管奥托并不打算拒绝,但他也不能就这么收下。 少女白嫩的手掌托起礼盒,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 奥托看向少女金色的眼眸,犹豫了片刻之后,然后郑重其事地接过。 他对待礼物的态度显然异常严肃,哪怕荧已经说了是小小谢礼,他的态度仍旧没有改变。 “既然收了礼物,那么我就姑且好好工作罢了。” 奥托语气有些无奈。 “那位迪卢克先生,此刻正在收集一些蕴含风元素的特殊物品。” 与风有关的造物其实有很多,这里毕竟是蒙德,风神的领地。 会拥有诸多的风属性造物其实也很正常。 理论上来说,普通的风元素魔物死亡之后提取出的素材同样可以算作是任务材料。 但这些材料内部蕴含的风元素能量实在是太低了。 “狂风之核,飓风之种,自在松石···蒙德周围拥有风元素力量的特殊造物并不少,而那位迪卢克先生,如今就需要这些。” 说这话的时候奥托甚至没有把风丘丘人萨满列入考虑名单里。 荧稍作合计。 这些日子她已经在冒险家协会收集了不少情报。 像是飓风之种、狂风之核和自在松石这样的东西,她还是很了解的。 自在松石是珍贵的矿石,只会出现在风元素汇聚之地的深处,而这些地方通常十分危险。 冒险家们通常只能够得到碎屑或者断片,然后利用炼金术重新合成自在松石。 但这样消耗太大了。 而且炼金术并不是百分之百会成功的,不仅需要出色的炼金术士,此外高级造物的合成本来成功率也不是很高。 简而言之,没钱。 无相之风还好一些,望风山地外围的无相之风并不强大,也算可以处理,飓风之种还算可以接受。 至于说狂风之核···这是一种活着的魔物,想要擒获下来,荧还没有这份本事。 “当然了,说起风元素,蒙德最出名的果然还是那位风魔龙了。”奥托状似无意,“那位风魔龙曾经是蒙德的东风守护特瓦林,风神的眷属。” 风神的眷属当然拥有至高至强的风元素力量。 “如果能够得到它身上的材料,也许能够很轻易地满足对方的要求。” 奥托说的毫不在意,仿佛就是聊天之时随意地提到了一件事情。 但荧不是这样想的。 她很认真地听,因而也得到了很重要的情报。 东风之龙,不,或者说风魔龙。 它身上的物品···眼泪算么? 这么想着,荧妹立刻翻手托起了一颗湛蓝色的水滴。 “这是风魔龙遗留下来的···它怎么被净化了?” 荧妹嘴巴微微张大,显然有些诧异。 奇怪。 明明当初捡起来的时候,这只是一块猩红色的杂质结晶。 如果不是奥托提起了“风魔龙身上的物品”,她恐怕都已经想不起来了,自己的背包里还装下了这些东西。 因为最近一直在原野上冒险,所以荧妹的身上采集了很多的野外产物,她一时之间也有些记不清了。 “很浓郁的风元素。”奥托有些意外,“不过,阿荧居然有这种东西么?” “这是在蒙德城外捡到的东西,当时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带着绿色帽子的神秘人···” “绿色帽子的神秘人···”奥托打断了荧的解释,“如果是他的话,那么这样东西倒是可以理解了。” 绿色帽子?算了算了,先把这件事情揭过吧。 奥托在跳过问题的时候顺手给荧埋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 既然她想要见到风神,那就把这个当成最后任务完成的嘉奖好了。 为自己打工的好孩子,都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奥托是很有节操的老板。 “不过你说的杂质,”奥托眼神之中若有所思,“这倒是也可以理解,毕竟那位东风之龙,可是被诅咒所污染的可怜家伙。” “它的眼泪结晶之中,会有某种污浊的杂质,倒是可以理解。” 荧妹更加好奇了。 通过绿色帽子联想到的人,居然解决了奥托这么多的麻烦。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地位其实很特殊。 绿色帽子··· 荧记下了这个特征,打算以后看一看能否找到对方的踪迹。 “不过虽然眼泪之中蕴含着浓郁的风元素,但是一枚泪滴结晶还不够用。” “那要怎么办呢?”荧连忙询问,“我们要怎么让一条龙哭出来呢?” 跃跃欲试的少女手中按住剑柄,显然已经有了腹稿。 奥托哑然失笑。 痛击···好吧,也算是一种方法吧。 不过在赶来之前,温迪已经告诉了他具体的方位。 是的,奥托早就知道了,荧的身上有风龙的泪滴结晶。 就好像荧妹会根据奥托的描述会引起温迪一样,温迪同样会想起这个破坏了他和特瓦林交谈的旅客。 温迪需要的是蕴含着风元素的特殊产物,并不一定是特瓦林的泪滴。 事实上,在温迪一开始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特瓦林的泪滴结晶。 虽然泪滴结晶之中确实蕴含着相当程度的风元素,但是已经被污染的泪滴是不能够用来激活琴弦的。 但是奥托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却选择了揽下了这份工作。 面对连温迪都觉得有些棘手的污染,奥托却相当直接的应下了。 因为他听到了温迪的描述。 泪滴在荧的手中。 奥托觉得,荧妹也许能够给自己惊喜。 实在不行,那就花费摩拉去收集自在松石和飓风之种。 反正奥托有足够的摩拉,自然不担心尝试会出现问题。 不过这一次的尝试果然还是正确的。 在荧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无意之中收集的道具完成了净化,并且成为了重要的任务道具。 这种情况让奥托下意识地眼皮一跳。 因为他已经遭遇过太多如这样不讲道理的情况。 幸好这一次他已经和荧打好了关系,并且选择提前切入,成为了对方的朋友。 所以当他面对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奇怪现象之后,奥托不但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的投资果然获得了回报。 对方身上化险为夷以及随随便便就能够找到有用道具的运气,果然配得上那复杂的命运线。 “按照之前骑士团的调查,他们曾在千风神殿发现过相似的气息。” 奥托给出了线索。 虽然他一开始坚持“今日休息,不谈公事”,奈何荧强求,他也只能够顺势而为。 获得了消息的荧精神一振。 “很感谢奥托先生的帮忙。”荧连忙道谢。 在她还没有更进一步的说明态度之前,奥托已经了然且大度地说道:“没关系,既然已经有了方向,那就去追逐自己的道路好了。” “不过不要忘记了,偶尔停下来休息一下哦。”奥托温和地鼓励道。 少女点头应下,然后飞快地转身离开。 直到消失在了奥托的视线之中,一直没有出现的派蒙才突然从半空中浮现。 “奥托先生他,真的值得相信吗?” 一旁的荧脚下一顿,然后声音平静地回答道:“有些问题,但是大概是可以相信的。” 奥托制造了太多的巧合,这就是计划之中最大的问题。 一个正常的偶遇和照看,不该有这么多的巧合。 过于多的巧合,大抵就只能是预谋已久了。 但是那又有什么呢? 至少对方确确实实地帮助了自己。 考虑原因很多事情就没有办法接受了,不妨只看结果。 而且··· “小派蒙不也是这样的吗?”荧的眼神带着考量,“掌握着特殊的技巧,可以在战斗的时候突然消失。” “明明会飞却在水里被我钓起来。” “明明掌握着很多知识,但却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小派蒙的存在。” 荧一直都有怀疑。 像是派蒙这样的特殊存在,如果真的出现过,不可能没有记录。 但是没有。 她就在自己刚刚苏醒的时候,突兀的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为自己提供着必要的情报,本身却又没有任何的战斗力。 要说有问题,派蒙只会比奥托更加令人在意。 但是荧可以接受派蒙,所以她也可以接受奥托。 好像···有些操之过急了啊。 奥托眼神带笑看着少女逐渐消失的背景。 不过无妨,结局不会出现问题的。 在这场交易之中。 奥托获得了风神的支持,风神修复了琴弦,荧完成了任务,获得了迪卢克的看重,进而实现了自己的目的··· 后者还有一点问题。 因为这个任务完全是温迪委托给奥托的,然后奥托反手把它交给了荧,然后还顺手赚了一波好感度。 在这场大家都很美好的结局之中,唯有那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迪卢克一头雾水。 “我什么时候需要收集风元素的造物了。”红色马尾的男人从阴影之中走出,语气冷淡,“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奥托先生可以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迪卢克需要收集风元素造物? 难道我不是迪卢克,你才是真正的迪卢克? 我都不知道自己需要这些风元素造物有什么用处,你怎么就以我的名义发布这样的任务了? 当然,迪卢克在意的并不是奥托利用自己的名义。 他所在意的,是奥托发布任务的对象。 荧。 外来者,获得了风神恩赐的特殊存在。 奥托显然对对方很是看重,所以迪卢克也不得不提高自己的关注。 “现在你知道了。”奥托语气温和,“需要我给你一个理由么?” “请。” “风神要解决特瓦林的问题了。” 迪卢克的瞳孔猛地一缩。 和风神相比,荧的事情反而又不重要了。 “【天空之琴】是风神主动带走的,他现在不愿意使用神力,只能够依靠技巧和力量上的特殊来指引蒙德人做出选择。”奥托语气带笑,“如果祂在过往千百年所做的事情那样。” “【天空之琴】原来是这样被偷···丢失的。” 迪卢克信了一半。 因为莱艮芬德家族的记载之中,风神确实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领导蒙德。 祂是不会出面的,只会在幕后引领人们做出选择。 这是神所赋予蒙德人的自由。 至于说另外一半···可有可无。 “他不愿意动用神力,所以需要依靠天空之琴来呼唤风龙。” “我猜他不是为了杀死特瓦林。”迪卢克眉头一挑。 他也用了“他”来形容风神。 “当然,但这并不重要,因为这是你们唯一一次和特瓦林有所接触的机会。” 事实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西风骑士团需要解决风龙的麻烦,但他们甚至没有办法抓到风龙的踪迹。 所以这一次的机会,无论是矫正对方还是杀死魔龙,他们都没有放弃这个选项。 64-风神 迪卢克微做沉默。 事实确实是如此。 哪怕他意识到了,风神的化身选择合作,然后呼唤风龙的降临。 风神化身的想法绝对不是杀死风魔龙。 他的想法和西风骑士团的想法并不一致。 眼下的西风骑士团打算通过风魔龙的事情来试探风神的态度。 他们需要知道风神的真正想法。 比如祂为什么放纵风魔龙袭击蒙德,扰乱地脉,而不采取解决的手段。 或者更加简单的说法。 他们需要知道,相比较特瓦林,蒙德真正的分量。 七神天然守护一地,所以祂们的子民完全没有想过,这些神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选择在普通的凡人身上花费精力和时间。 琴和迪卢克也是最近才意识到了这件事情。 对于风神来说,蒙德好像并非是什么无可替代的东西。 所以他们的计划是征讨风魔龙,而不是想办法唤醒风龙的意识。 他们要逼迫风神做出选择。 双方的目的并不相同,但是奥托却丝毫不介怀,并不担心他们放弃合作。 在征讨风龙这件事情上,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西风骑士团是没办法抓到风龙的。 对方能够在天空之上翱翔,而且拥有蒙德地脉的加持,这是作为风神眷属的特殊加持。 在蒙德,哪怕西风骑士团有把握杀死特瓦林,他们也根本没办法抓到特瓦林的行踪。 找不到就不用谈及后面的计划了,因为这毫无意义。 所以奥托笃信他们一定会选择合作。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不是不喜欢就可以拒绝的。 “你们拿走了【天空之琴】,然后又收集风元素的造物。”迪卢克声音平淡,“这么说来你们要利用【天空之琴】来召唤风魔龙。” “而这把琴,应该已经失去了神力,所以才需要风元素的灌溉。” 猜对了一半。 错误的地方在于,真正重要的并不是【天空之琴】,而是弹奏琴弦的那个人。 奥托微微一笑,并没有纠正对方说法的意思。 就让这个错误坚持下去好了。 “或者让我们换一个思路。”迪卢克突然眼神灼灼,“在历史之中,【天空之琴】并不止一次被拿出来弹奏,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风龙现身。” “在历史更古老的时代,这种行为并没有招来风龙。” “那个时期的【天空之琴】可并没有失去风元素的神力。” 奥托笑着为对方的敏锐猜测鼓掌。 “其实有一个更简单的答案。”他的声音慢条斯理,从容而又优雅,“掌管这件圣物的人都知道它身上属于风元素的神力在流失,但他们毫无办法,只能够看着流失继续。” “但现在有一个人能够修复【天空之琴】。”迪卢克深吸一口气。 是的,这才是最简单的证据。 【天空之琴】是巴巴托斯留下的圣物,不少大教堂的主教和牧师都曾经想过办法,如何阻止琴上的神力流失。 但他们都失败了。 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如今却又一个人可以做到。 这样的情况当然不能说是那些人都是酒囊饭袋,只能说明这个能做到的人很特殊。 “他是风神在人间的化身?” 迪卢克得到了答案。 但这个答案他并不想要。 他本人实际上是最能够接受奥托做法的人。 自从年少时期父亲的死亡之后,他在七国流浪,经历的多了,也就不再像一个骑士一样去处理问题。 简而言之,他不在看重过程,反倒更加看重结果。 这和奥托的做法不谋而合。 所以哪怕琴一度有些反感奥托的做法,但是她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 因为奥托展露的态度和能力确实令人心安。 如果他没有隐瞒,那么在计划结束之后,大家都可以得到想要的结局。 所以她也只是暗中戒备,却并不会明面上拒绝。 此刻迪卢克失望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在西风骑士团和奥托之间,风神选择了奥托。 西风骑士团在蒙德扎根已久,而奥托完完全全算是一个···外人。 但此刻风神的化身选择跟在奥托身边,将西风骑士团的存在放在一边。 风神自己都看不上西风骑士团,大家还有什么好说的? 迪卢克也有些失望。 虽然他曾经被西风骑士团的高层背刺了一手,但他的情绪仅止于厌恶,而且不会牵扯到整个骑士团。 作为一个蒙德人,他就算再怎么失望,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国家,自己国家的执政者被自己国家的神所放弃。 但情况就是如此。 那位风神巴巴托斯冕下甚至不愿意和西风骑士团交流,就直接挑选了另外一位执行者。 连风神自己都不看好骑士团,迪卢克当然很失望。 这是一个误会。 他还没有接触过风神,并不知道风神的化身究竟是一个什么性子。 迪卢克只能够根据人类对神的正常猜测来推测神的态度和选择。 总不能,巴巴托斯的化身之所以选择奥托而不选择西风骑士团,是因为祂提前遇到了奥托,然后就懒得再去挑选第二个执行者了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里有这么懒散的神明呢? 所以迪卢克的答案只能是,西风骑士团确实出了点问题,以至于风神都不愿意选择他们,而是挑选了作为外邦来客的奥托。 有了这个认知,迪卢克自然会选择配合奥托。 他不相信奥托,但是蒙德人不会怀疑风神的选择。 至少,在他们真的接触温迪之前,他们并不会怀疑风神的不着调。 毕竟,他是神明的化身啊。 “这个问题啊···是。” “作为让你强行收集风元素造物的交换,我有一个你更加感兴趣的消息。” “风神的化身并没有什么神力。” 这个答案可以把很多问题都做出交代。 但现在答案对于迪卢克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选择了一条道路,于是只能够在这条道路上走到结束,再无回还的可能。 风神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们也跟着失去了选择。 “既然知道了答案,那就准备行动吧。” “做些什么?”迪卢克有些疑惑。 “收集风龙的眼泪。”奥托摊开手,神色无奈,“你总不会让荧一个人去收集所有的风龙眼泪吧?” 这样真的不会太慢了吗? 65-迫不及待的诗人 自从正式掌握了莱艮芬德家族之后,迪卢克再也没有这样的经历了。 被人催促着忙碌。 作为蒙德酒业的巨头,他很有钱。 有钱,所以迪卢克可以雇佣其他人为了他的事情奔走效劳。 所以迪卢克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却不需要被人管束。 但此刻,奥托催促着他去收集风魔龙的眼泪,而他拒绝不了。 这个任务注定是很危险的。 毕竟特瓦林曾经落下的地方,必然沾染着浓郁的风元素魔能。 过于浓郁的元素力量自然会吸引或者造就某些危险的怪物,这一点众所周知,没有什么怀疑的必要。 想要对付强大的魔物,并且寻找到风龙的泪滴结晶,这自然不能够随便找一些人出马。 而且更重要的是,迪卢克此刻也没有办法和西风骑士团共享这个情报。 他总不能说,你们太菜了,风神看不上你们。 这种话说出去完全是对西风骑士团最大的挑衅。 他们代替神明执政这个国家,结果他们的神看不上他们,也看不上他们的统治。 啧,这也太嘲讽了一点。 迪卢克曾经是西风骑士团对于一员,自然很清楚这种事情对于骑士团成员的打击。 巴巴托斯再怎么不理世事,祂也是这个国家的神。 但凡是这个国家的子民,都会信仰这位神明大人。 所以这件事情,大概真的要他自己去忙碌了。 把所有任务都安排了,同时又刷了一遍迪卢克和荧的好感,奥托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这一次,奥托少见地闲置了下来。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绝大多数需要安排的人都已经到位了,接下来需要的是时间。 等待他们收集好风龙的泪滴结晶,然后交给温迪,完成【天空之琴】的修复,最后唤来风龙。 这一步只能够等待,因为这方面的研究还需要时间。 即使是奥托,也无法对元素这种他完全不了解的东西进行深入的研究。 他所欠缺的知识还是太多了。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 任何文明都有其自己的科技树。 奥托所习惯的是名为崩坏的科技树,而提瓦特大陆所盛行的是元素。 无论是科技还是别的什么,这个世界的本质规则仍旧是元素。 利用自己的本体,奥托可以强行达成将崩坏科技利用元素再次复刻的结果。 但这样的技巧对于他本身来说也并不简单。 想要有所造诣,还是要通览这个时代的知识。 就好像在崩坏科技起步的时候,奥托也不是真的完全依靠自己。 他是在追逐上个文明的成果的同时,将不适合的东西剔除,同时开创了这个时代的特殊科技。 对于奥托来说,提瓦特的科技就是“上个文明的成果。” 而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利用他们的成果,培育出自己的树苗。 但这并不简单。 这个世界光是神座和那位唯一的天理的存在,就让事情徒增变数。 此外他们的知识也是传承了数千年的。 想要在短时间内把这数千年的知识融会贯通,然后走出自己的道路,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最糟糕的是,这方面的工作又是必须的。 如果奥托不做这个先行者,无论他接下来究竟复刻出那一位科学家,她们的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没有奥托整理出基础学科,这些人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学习,然后再有所造诣,至少也要一二十年的时间。 这么漫长的··· 好像并不是很漫长。 奥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应该有很多时间来处理这些事情才对,为什么会觉得二十年的时间也算很长呢? 是因为··· 荧。 这个人和K423太像了,以至于让他产生了某种下意识的紧迫感。 毕竟在K423正式登场之后,整个世界的发展就如同脱缰之马,哪怕是奥托这样老谋深算,布局深远的大主教,最终也难免遇到某种超出预料的意外。 在当时有了五百年的积累,奥托也只能勉强挽回这种崩塌的局面。 这一次他才刚刚开始,结果就遇到了荧。 不过没有关系。 奥托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他做不到。 时间还有的是,不必如此焦躁。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了方寸,奥托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 那就只能够等待了。 “所以接下来,需要我出面了是吗?”温迪似乎并不担忧,反倒是很开心,“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要开始演奏了!” 奥托微做沉默。 说真的,把这样一个风神推到台前,真的没有问题吗? 温迪是他的合作伙伴,可以说西风骑士团和迪卢克之所以如此配合,完全是因为风神巴巴托斯的原因。 在他们看来奥托是被风神选中的特殊存在,他的行动几乎相当于风神本人的意志。 也正是因为如此,西风骑士团才会如此配合。 但这些前提是,风神的威严。 来自神话和传说之中的风神巴巴托斯,哪怕祂自己几乎从不露面,但蒙德人已经对祂带着最高程度的尊敬和仰慕。 可如果让他们发现风神原来是如此不着调的神,那么他们对于风神的崇拜就会垮塌。 这样应该是会影响到奥托的计划的。 因为只有全知全能的神才会让信徒们无条件的服从和信任。 但温迪显然不是这样的神。 他并非没有实力,但他就是有这种本事。 把原先的威严弄得一团糟。 “唉嘿?”温迪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难道还不到我出场表演的时候么?” “可是【天空之琴】只有在我的手中,才能够呼唤特瓦林啊。” 这位风神的化身显然已经是迫不及待地登上舞台了。 “你有没有其他···更正经一些的形象?”奥托尝试。 “我这样还不够正经吗?”温迪瞪大了眼睛,意图证明自己的可靠。 然而那双青色的眸子怎么看都不像带着神的威严。 奥托不再强求。 算了,就算温迪这边出了问题,奥托也能够补救。 他对温迪唯一的要求,不过是保持中立而已。 至于其他的,奥托并不抱有什么期待。 66-诺艾尔 千风神殿。 环形剧场的古遗迹。 据说悠扬的千风曾经汇集此地,带来无数故事,也让无数故事乘风去往远方。 这样的建筑和蒙德人过去的历史有关,大抵是他们觉得他们的神明喜欢诗歌和歌剧,所以他们修建了这样一座古老的建筑。 虽然再后来,这座建筑跟着消失在了历史之中。 但是他们确实选择对了,风神很喜欢这座建筑。 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如今的千风神殿,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荧脚下踩着斑驳的石板,表情十分谨慎。 她的视线已经看向了在千风神殿中央四处游荡的遗迹守卫。 这是古老的人形战斗机械。 荧也不明白这些古老···生物,姑且算作生物好了。 这些古老生物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魔物的出现是因为得到元素的力量。 那些游荡在荒野之中的原始住民,亦或者是单纯的生物,然后得到了元素的力量,最后成为了危险的魔物。 但是遗迹守卫是不同的。 在冒险家协会的记录之中,遗迹守卫是传说已经覆灭的国度留下的战争机械。 那个名为坎瑞亚,详细记录约等于无的神秘国度。 他们制作的战争机械会徘徊至世界各地的遗迹废都,并攻击冒失的旅人。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逻辑的特殊情况。 毕竟既然是机械造物,理论上在古国消亡之后,它们就不会再继续出现了。 毕竟哪怕是自动工厂,也需要材料或者其他的东西来维持运行。 而在古国覆灭之后,这些东西显然不会再有人运送到自动工厂之中。 但事实是,这些古老的机械生命仍旧游荡在四方。 哪怕冒险家协会一直在悬赏这些危险的机械生物,它们的数量也仍旧不见削弱。 甚至某些刚刚清理过的地方,也有可能再次出现这些遗迹守卫。 此外,它们的自律逻辑显然也有问题。 它们守护所有的遗迹···只是遗迹,无论这些遗迹有什么来历或者宝藏,它们都会守护。 可它们明明是坎瑞亚的造物,七国的遗迹它们好像没有什么守护的必要吧? 总之,这是一些相当古怪的造物。 不过,对于荧来说,来历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些遗迹守卫真的很危险。 遗迹守卫的核心是混沌装置,这些来自古国的特殊装置可以为这些机械人提供难以想象的爆发力。 此外,它们身上还携带着相当程度的机械导弹,可以精准地锁定敌人的方向。 无论是简单的拍击亦或者是制导飞弹,对于人体来说,都是完全无法承受的剧烈伤害。 哪怕荧因为元素力和逐渐恢复的状态,对于这些伤害已经有了一定的抗性。 但是这种抗性充其量只能够保住她不会死掉而已。 可如果是重伤状态,情况也是很危险的。 毕竟,被混沌装置推动的攻势,一旦作用在人体之上,伤筋动骨完全只能说是小情况。 更糟糕一些,直接被打成荧酱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对方不同。 机械生命是不会因为受伤就停止攻击的。 它们不会疲倦,也不会感知到伤痛。 再加上特殊的外壳和动力源,如今的荧想要击败眼前这只遗迹守卫,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准时机切入弱点。 还是来的太赶了。 荧微微叹了一口气。 奥托将降临之剑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降临之剑是他自己找到的武器,作为在提瓦特大陆发现的武器,自然也享受着提瓦特大陆本身的规则。 也即是强化和突破。 利用神之眼,再加上某些特殊的矿石或者造物,就可以完成对武器的强化和突破。 武器可以变得更加锋利和强大。 这把降临之剑是奥托所发现的,在提瓦特的规则之中,按照冒险家们的描述,大概就是新手武器。 哪怕降临之剑基础的属性值相当不错,但是因为荧从来没有过强化,所以这把剑如今的作用着实有限。 但是也没有办法。 她把所有的钱都积攒下来了,自然没有钱去购买加工那些特殊的矿石。 至于更加珍贵的材料,那些来自古老禁地的产物,那就更加昂贵了。 荧买不起。 之前她也只是在蒙德附近行动,所以降临之剑勉强够用。 但此刻面对这只巨大的机械傀儡,荧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够利用这么一把单手剑,来摧毁敌人呢? “怎么会是这种敌人啊!”小派蒙在虚空之中跺了跺脚,着实有些丧气,“偏偏是遗迹守卫···” 如果是丘丘人这样的生物,那倒是好处理一些。 那些特殊生物虽然也被元素洗礼,拥有强大的体魄。 但是好歹也是血肉之躯。 用剑刮两下不说直接斩杀,至少也能够让对方肢体分离。 但对这种机械人偶,对方没有痛觉也就算了,而且还硬。 根本砍不动啊! 草率了,着实有些草率了。 荧没有回应派蒙,只是计算着各种作战方式。 “你好,陌生的旅客。”银发的少女声音温柔,“看起来您陷入了麻烦,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荧转过身,看向了少女手中的双手剑。 西风大剑··· 对方的靠近荧早有感知,但因为感觉不到恶意,于是便不在在意。 千风神殿并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偶有来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现在看来,对方好像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旅客。 “你是西风骑士团的骑士吗?”荧低声问道。 西风骑士团在她的印象之中并不算太好,但她也不至于有什么迁怒。 大家都不认识,互相提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不过,能够得到西风大剑,对方应该也是骑士团的高层成员吧? 毕竟,这种荣誉高于实际价值的东西,反而是很难得到的。 少女的脸颊顿时红润起来,双手剑自动消失,然后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只是一个预备骑士而已,还不是西风骑士···” 说到最后,少女的声音越发微弱。 其实,还是很开心的。 被当成西风骑士这件事情。 荧有些问号。 能够得到骑士团授予的西风大剑,怎么可能还是个预备骑士呢? 有能力得到这种荣誉,实力应该很强才对的。 “我是荧,蒙德之外的旅客。”犹豫了一下,荧还是伸出了手。 她确实需要帮助。 对方西风骑士的身份很有保障。 “我是诺艾尔。”少女笑容有些腼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那就交给我吧。” 交给我吧,什么都可以交给我。 67-拆成八段 在西风骑士团,诺艾尔其实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能够得到西风大剑这样的特殊武装,显然对方在实际意义上,已经获得了骑士团的认可。 也就是说,骑士团已经把她当成了正式授勋的骑士和同伴来对待。 但她本人确实没有得到授勋。 所以,究竟是那里没有得到认可,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未授勋···是说品行已经很出众了,但是在某些地方还差了一点么? 荧也有一些好奇。 但这是对方自己的事情了。 萍水相逢,大家偶然相遇,对方愿意帮忙就很好了。 继续去探求他人的秘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不过诺艾尔倒是很兴奋。 “原来您也是这个遗迹守卫而来的吗?”诺艾尔眼神欣喜,“来往此处的旅人也发现了这个遗迹守卫。” 遗迹守卫的危险性人尽周知,这是普通人用生命得到的答案。 所以来往的旅客发现了这个危险的机械生命之后,立刻将信息提供给了西风骑士团。 “骑士团最近太忙了,作为骑士团的预备成员,我也希望能够帮助一下骑士团解决一些麻烦。” 就是说,其实是偷跑出来的吗? 荧点了点头,眼神扫过了不远处阴影。 “差不多是这样吧。”荧点了点头,“我的目的确实是遗迹守卫。” 想要获得位于千风神殿的泪滴结晶,不把这个遗迹守卫摧毁基本上是没有机会的。 对方并不会在意你的目的是什么。 只要出现在它们的狩猎范围之中,立刻就会被攻击。 “我接受了迪卢克先生的委托,来这里寻找蕴含着强大风元素的造物。” “原来是迪卢克前辈的委托么···” 诺艾尔的眼神越发明亮。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身影微微一动。 自己的名字原来这么好用么?怎么谁都能借用一手啊! 奥托利用这层关系获得了骑士团的认可,然后成为了骑士团的座上宾,因而有了之后的麻烦。 眼下这个神秘的旅客也是接着自己的名字,然后获得了诺艾尔的信任。 说来,这个预备骑士,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旅人会说谎么? 荧妹当然没有说谎。 她是真的以为自己是被迪卢克所雇佣,因而在遇到这个带着骑士团痕迹的少女的时候,荧妹真的觉得自己可以说服对方。 不管怎么说,她是接受了迪卢克委托的冒险家,而对方是西风骑士。 以西风骑士团和迪卢克的复杂关系,对方有很大的可能会帮助自己。 所以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奥托那个家伙的错吧? 迪卢克的手指微微用力,在树干上留下了明显的指印。 看着对方四处借助自己的名号行动,他心情还是蛮复杂的。 但是没有办法,奥托虽然没有全盘托出,但是他要做的事情显然是符合风神的心意的。 违背风神的意志···迪卢克暂时还不至于如此。 他只是对西风骑士团的软弱和风神的不作为有些恼怒,但这点愤怒还不至于让他失了智一样去挑衅一位神座。 别说,这方法还真好用。 看着跃跃欲试的少女,荧妹内心发出了感叹。 奥托交给她的方法,如果遇到麻烦,可以考虑向迪卢克寻求帮助。 当然最好的选择,其实还是找奥托帮忙。 但是荧妹真的不太愿意麻烦奥托了。 已经亏欠奥托先生很多东西了,再继续麻烦对方的话,真的不太合适了。 荧妹是这样想的。 “那么这件事情,就要麻烦冒险家了。”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诺艾尔自然打算快点行动。 她这一次是私自行动,并没有得到骑士团的同意。 所以,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果然是偷跑的么?” 诺艾尔的耳垂微微泛红,却并没有解释。 实际上诺艾尔一直打算在这场风魔龙之乱中做点什么,比如直接斩杀风龙。 但骑士团的高层听到这个想法,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他们很看好诺艾尔的未来和天赋,但是眼下,她还是差了太多。 凯亚给她安排了各种工作,避免她卷入风魔龙的麻烦之中。 但是因为优菈的入狱和逃脱,诺艾尔也有些急躁了。 她本身还是很信任优菈的。 虽然是所谓的“罪人之后”,但是优菈在诺艾尔心中,是一个很完美的骑士形象。 她不希望自己的前辈蒙受这样的责难。 但问题是整个蒙德人都是这么想的。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问题。 在蒙德和优菈之间,她要如何做出选择? 作为西风骑士团的预备骑士,她所接受的教育和个人的成长环境,都要求她对蒙德做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贡献。 但是作为预备骑士,她又是少数和优菈有过接触的人,因而也相信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优菈。 所以诺艾尔很为难。 有些人为难的时候会停滞不前,有些人陷入麻烦了就会迫不及待想要做些什么。 成功和失败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去做点什么。 荧也不再探究。 “骑士团有教导过,如何解决遗迹守卫么?” 在行动之前,荧还是低声问道。 任何魔物都有自己的行为逻辑和习惯,冒险家协会的主要委托也是处理这些魔物,因而对绝大多数魔物来说,他们都已经积攒了一套经验和理论。 遗迹守卫自然也是如此。 无论是遗迹守卫的攻击方式,亦或者是它的弱点,荧都熟记于心。 这部分知识也是花费摩拉换来的,毕竟,如果没有过数百次乃至上千次的交手,他们也不会有这么详细的数据和记录。 而在这个过程中受伤乃至死亡的冒险家,数量真的很多。 他们的牺牲显然也是需要回报的。 荧当然不会在这上面吝惜。 哪怕派蒙清楚的知道这些知识,但是她还是愿意在花费一份资金去获得相同的情报用作对比。 原因很简单。 这是关系到生死的抉择。 不难。 理论上西风骑士团也该有这样的经验书才对,但是这位诺艾尔小姐,毕竟只是一个预备骑士。 预备骑士的学习荧当然不清楚,所以她需要询问一番。 “嗯,我知道的。”诺艾尔温柔应下,声音乖巧,“这些骑士团也有教过的。” 知道就好,那就直接开始行动吧。 荧点了点头,不在关注这件事情。 对方已经给出了答案,荧自然是全力准备这场战斗。 毕竟,失败的代价实在过于沉重。 会死的。 这个世界的特殊产物确实可以恢复身体的状态,但是死者复生···抱歉,没有这样的能力。 首先,先从它的背后绕过···去? 荧看着诺艾尔举起双手剑。 银发的少女语气坚定,岩石如同屏障一般,庇护在她的身侧。 “交给我吧!” 很有气势。 然后诺艾尔就迎着遗迹守卫的正面A了上去。 这就是你知道的?你究竟,知道了个什么啊··· 荧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够加快脚步。 风元素的力量萦绕在身侧,微微晃荡的清风带起少女耳侧的短发。 她没有得选了。 对方正面冲锋的选择固然有些愚笨,但对于荧来说,却也是莫大的机会。 毕竟对方承担下了所有的攻势,对于准备刺破遗迹守卫独眼弱点的荧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愚蠢,但这是绝佳的机会。 诺艾尔承担了所有的重担,荧没有理由不跟上。 不管对方的思考回路,至少就结局来说,这已经是最完美的机会了。 她学了个什么? 这也是迪卢克的想法。 岩元素固然具备绝佳的防御力,并且听说这位诺艾尔骑士在防御上确实拥有独到的天赋。 但是,迎着机器的铁拳,这样的做法未免也太莽撞了一些。 在对方进行攻击的瞬间躲避,随后借助僵直状态击破弱点,这不是骑士团的教程么? 难道说,自己学习的知识在骑士团已经落伍了吗? 迪卢克有些意外。 万幸这个遗迹守卫体内的核心显然等级不高,所以它所能够爆发出来的上限也就是那样。 哪怕她们两个发挥失常,迪卢克也有绝对的把握在关键时刻完成拯救任务。 实际上诺艾尔的外出并不全是她本人的因素。 这位西风骑士团的预备役骑士在品德上确实是少有的高洁。 但是她在实力上还是差距太多了。 这方面的提升完全依靠苦练是没有机会的,只能够依靠实战来获得进步。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风魔龙的原因,骑士团还是打算继续培养这个女孩。 花费时间去为她打实基础,然后在未来获得一个强大的骑士。 这是西风骑士团数千年以来,培养后进者的流程。 但这次情况不同。 她们迫切地需要所有有天赋的人尽快成长起来。 蒙德无法为他们提供一个安然成长的环境了。 诺艾尔的实战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骑士团会给这些预备骑士提供更多的实战经历。 眼前这个遗迹守卫的出现其实早就在骑士团的情报系统之中停留过了,只是因为当时的琴也在犹豫,究竟是如同过往一样派遣出强大的西风骑士扫清,还是给这些弱小的预备骑士提供一次机会。 琴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如果有足够的实力,没有人会希望这些还需要成长的孩子接受残酷的实战。 但是,蒙德并不强大。 弱小就是最大的原罪。 所以哪怕让这些孩子提前成长起来,琴也没有办法不接受。 当然了,对于那些出色的预备役,骑士团还是需要花费一些心思进行保护。 野外毕竟危险,她们要的是历练,而不是赴死。 正好这个时候,迪卢克想要前往野外去寻找一些东西,于是琴就拜托迪卢克稍作照顾。 迪卢克于是“顺路”跟上了诺艾尔,然后来到了千风神殿。 幸好他跟过来了,否则这两个奇葩还不知道要给骑士团带来多少惊喜。 迪卢克忍不住扶额叹息了一声。 看起来实战演习果然是很有推广的必要。 这个时期,确实没有和平的环境给这些孩子成长了。 诺艾尔真的冲了上去。 她过去期待风属性的神之眼。 无论是风神的信徒,亦或者是西风骑士团的预备役骑士,她当然会期待风属性的神之眼。 风,是自由的。 蒙德人也是自由的。 但是最后,努力的诺艾尔获得的确实岩属性的神之眼。 无论从那个地方来想,岩元素和风元素都是差距很大的元素力量。 诺艾尔也有一些失落。 相对于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她当然已经很好了。 但是,她还是想要风属性的神之眼。 然而神之眼毕竟是神明的恩赐,诺艾尔怎么想的并不重要。 于是这个渴求风元素的女孩,获得了最为沉稳的岩元素。 显然神明并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 人的兴趣是会因为环境的培养而产生改变的,但是总有某些东西,只要你一看到的,就会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 她,将会成为所有人的护盾。 如果可以,诺艾尔更像成为所有人的守护者。 岩盾悬浮,银发的少女裙甲飞扬,柔弱的双手紧紧握住剑柄,然后从正面架住了遗迹守卫的拳头。 她挡住了! 荧本来不该迟疑的。 但是一看到诺艾尔的表现,她就忍不住回忆起了自己应对遗迹守卫的窘境。 真的是摸爬滚各种招式都用尽了,解决敌人之后她都感觉自己裸漏在外的皮肤一阵刺痛。 如果不是她所拥有的风元素战技具备恢复的能力,荧真的是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太难了好吧。 荧还要摸爬滚打,但是对方反手举剑,然后顶住了遗迹守卫的攻势。 荧有点累了。 但是她的身体已经抓住了机会。 就在诺艾尔正面招架,强迫对方陷入硬直的时候,她已经踩在遗迹守卫的膝关节处一跃而起。 降临之剑锋芒闪烁,直直地刺向了遗迹守卫的独眼。 这里是遗迹守卫的动力源,一旦击破,它将会暂时陷入停滞的状态。 这段时间荧当然不够拆掉对方,但是有这个硬抗遗迹守卫的骑士少女在。 荧很有信心把对方拆成八段。 68-申请出击 荧抓住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随后她在半空中引动风元素,搅动的风化作龙卷,然后从诺艾尔的头顶上掠过。 趁着这个机会,荧接着风元素的力量,朝着后方飞速离去。 诺艾尔的反应并不差,在荧妹激活元素爆发之后,她已经趁着风卷撕扯着遗迹守卫的契机脱身而去。 确实是很好的机会。 但不是荧所期待的一击制敌的机会,而是遗迹守卫的机会。 这些自律的机械武装果然并不死板。 在诺艾尔强行卡住它手臂的瞬间,混沌装置的爆发轰然提升了一个量级,强行启动了被冒险家们称之为死亡回转的特殊能力。 遗迹守卫的上半身飞速旋转,在混动装置的作用下,它的力量的瞬间爆发已经超过了这个等级的限制。 如果被这双铁手卷入,无论是被击飞亦或者是彻底拍碎,显然都不是少女能够接受的结局。 所以在那个时刻,意识到对方反击的荧毫不犹豫地施展了元素爆发。 借助风元素的撕扯,她获得了撤退的空间。 诺艾尔显然是真的接受过西风骑士团的指导,她甚至比荧还要先反应过来。 如果不是为了等待荧的撤退,她随时都可以转身撤开。 “不必为我殿后。”荧声音冷淡。 她有些无法理解。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为什么诺艾尔可以如此友善。 当时的情况下,荧只能够根据对方独眼的闪动频率来确定对方的爆发。 但诺艾尔作为招架的一方,她无疑更能够确定遗迹守卫的状态。 然而这个骑士少女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只是凭借着元素的加持,继续牵扯着对方的转动。 她当然有撤离的机会,但诺艾尔考虑到荧已经贴近了遗迹守卫的身体。 一旦她率先撤退,荧显然会陷入麻烦之中。 所以诺艾尔毫不犹豫地挡住了对方。 如果不是荧妹突然的反应然后撤离,诺艾尔甚至打算激活元素爆发,在元素的加持下,和这只铁甲小宝好好角一次力。 但这是荧有些不能理解的。 不过是路上遇到的旅行者而已,诺艾尔却能够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在百分百保证自己安全的选择之下,她选择了自己去搏命,为荧争取撤退的空间和时间。 如果不是荧妹的反应同样迅速,诺艾尔大概真的要和机械角力了。 正常人会做出这种选择么? 然而诺艾尔抿了抿唇,语气有些诧异。 “这样的事情,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么?” 荧看了看剧烈旋转的遗迹守卫,眉头微微皱起。 被这样的攻击打中,怎么想都不算是小事吧? 但这毕竟不是闲聊的场所,荧只能够按下内心的想法,然后重新看向了遗迹守卫。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机会。 传动:死亡回转。 这是冒险者们恐惧的杀招,不少冒险家被遗迹守卫彻底拍碎,残存的血迹让无数冒险家感同身受。 但作为绝杀,这一招对于混动装置的压榨也是难以想象的。 至少在数分钟之内,对方是不可能爆发出这种程度的攻势了。 而且犹豫混动装置的过载工作,接下来的时间里,遗迹守卫都会陷入“疲软”的状态。 相比较之前诺艾尔依靠个人实力创造的机会,这才是正常冒险家所期待的机会。 利用同伴的拉扯,或者牺牲,迫使遗迹守卫同样陷入过度劳累。 随后才是主力军的一拥而上,彻底终结掉对方。 荧不止一次利用风元素的加持逼迫对方使用死亡回转,然后在近身切入,破开对方的独眼,随后才是刮痧流程。 这套流程她很熟悉,根本不会出现意外。 但是诺艾尔刚才创造的机会很好,而且对方动手的态度也太过决绝。 荧只能够跟着冲上去,丝毫没有拉扯然后风筝的空间。 所以她着实没有理由感谢诺艾尔的坚守,毕竟如果不是对方,她甚至不会陷入危机。 但是理论是这么个理论,实际上诺艾尔的选择没有人能够不为所动。 荧只是性情有些淡漠,但不是个机械人。 她对诺艾尔舍弃自己选择他人的态度不能理解,但这并不影响她尊重对方的选择。 这确实是一位品行高洁的少女。 手腕翻转,降临之剑重新收好。 看着已经变成一团垃圾的遗迹守卫,荧轻轻吐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情况就比较简单了。 在拉开距离之后,两个人就这么看着遗迹守卫压榨体内的混沌装置。 在对方停下的一瞬间,诺艾尔重新加上护盾,然后再次冲了上去。 之前混沌装置好好工作的时候,诺艾尔也能顶得住压力。 更别说现在是出现了问题的过载核心。 她扛起来越发轻松。 依托于诺艾尔的出色发挥,荧妹轻轻松松地切入了遗迹守卫的核心,然后破开了防御。 在遗迹守卫瘫痪的一瞬间,这位温和的女仆小姐展示了何为骑士。 数米长的岩元素大剑斩在遗迹守卫的身上,最后真的砍成了八段。 荧妹只想叹息。 这种粗暴却强大的战斗方式,她大概是没有办法企及了。 对方扛着护盾然后呼唤元素,最后手持大剑进攻的方式着实震撼人心。 看上去太英雄了一点。 结束了战斗之后,荧妹主动放弃了遗迹守卫的核心。 混沌装置在市场上的价格并不低。 绝大多数的魔物其实也就身上的某些东西之前,能够用在各种各样的实验之中。 而剩下的大多数垃圾。 遗迹守卫倒不至于如此,但混沌装置也确实是十分重要的掉落物品。 数万摩拉的价钱还是有的。 以往的冒险荧妹独来独往,自然没有人分润战利品。 但这一次诺艾尔的出场令事情发生了一些有趣的变化。 反正荧觉得,诺艾尔的付出是比自己大的。 再加上自己收集到风魔龙的泪滴结晶之后,又可以获得迪卢克的任务奖励。 所以她选择了把混沌装置让给了诺艾尔。 但诺艾尔···这个女孩素来没有分润战利品的习惯。 在她看来自己只是帮忙,而在帮忙的过程之中,她已经得到了很多的快乐,因而并不需要回报。 或者说,她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回报。 所以她不需要什么战利品。 “收下。”荧用剑尖挑起混沌装置,表情平静。 “不行的。”少女摇了摇头,碧绿色的眸子温和如谁,“我已经获得了想要的东西,而且骑士团那边也会做出奖励的,所以并不需要。” 理由都一模一样,荧更加认真了。 “这就是我的请求,收下。” 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分割战利品还需要求着人家收下。 但荧觉得这样做是必须的。 因为她确实没有诺艾尔表现出色,而且她也能从迪卢克那里收获奖励,所以没有必要。 诺艾尔顿时犯难了。 说道请求,她大概都是会答应对方的。 无论对方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善良的诺艾尔都会全力以赴地帮忙。 但是被请求收下自己觉得并不配收下的谢礼···果然还是不行的吧。 两个带着相似坚持的少女僵在了原地,陷入了比之前击败遗迹守卫还要麻烦的困境。 荧妹最终率先失去耐心。 她真的很忙的。 来到蒙德,变强是一回事,但是寻找到哥哥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在这个地方,唯一有些希望的只有可能是风神。 西风骑士团只是备用选项,荧其实并不指望西风骑士能够给出什么帮助。 虽然在这里认识了奥托这样的好人,但是少女并不打算过于麻烦奥托。 互相帮忙是保持朋友关系的方法,但她帮不了奥托,通常都是奥托在帮她。 如果时间久了,即使是奥托这样的好人,大概也会生厌吧? 一想到这样的情况,荧妹还是决定,暂时不要去找奥托先生好了。 等自己稍稍变强了一些,然后在回来感谢奥托先生。 眼下是最好的机会。 迪卢克有钱,他要忙碌的事情是为了风神,奥托是中间人。 拿钱变强,找到机会见到风神,感谢奥托。 三件事情全部集齐了,荧不打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记得你不是偷跑出来的么?”荧有些疑惑,“偷跑出来执行任务,骑士团那边也会给予奖励么?” 理论上做了好事当然是要奖励的。 但是在完成任务之前,诺艾尔首先违背了规则。 而有很多规则是不能够违背的,无论结果的好坏。 比如诺艾尔这种情况。 她成功了,但她也违背了西风骑士团的规则。 那么,如果不惩罚她违背规则的事情,接下来无疑会有更多人效仿诺艾尔。 但这些人未必每一个都有诺艾尔这样的实力和天赋,所以他们出了意外,谁能来负责呢? 功过从来不能够相抵。 如果骑士团的领袖是一个理智的人,她一定会把惩罚和奖赏平衡好。 不过诺艾尔大概是不需要担心这个的。 虽然是偷跑,但实际上也是骑士团在暗中配合。 大概回去之后,她就会被处罚禁闭之类的吧。 刚好作为惩罚,又可以将这个卓有天赋的骑士少女留在蒙德,避免出现意外。 荧猜对了。 这一次诺艾尔能够外出,实际上是因为她希望做些什么事情的想法已经无法压制了。 凯亚给她分配了过量的任务来将将她留在蒙德,其实不乏让她犯错,进而把她留下的想法。 但是诺艾尔全部妥善完成了。 这并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这意味着,她对于蒙德的混乱已经无法容忍,几乎是迫切地想要为蒙德做些什么,以求尽快结束混乱。 问题是做不到。 蒙德的混乱牵扯到各方因素,哪怕是琴都不敢说自己能够在漩涡之中存活下去,一个小小的预备役骑士,自然更加撑不住了。 所以再三考虑之后,他们给了诺艾尔一个偷跑的机会。 无论事情成功与否,诺艾尔都要被带回骑士团,禁闭一段时间。 刚巧发泄完毕的少女自然会乖乖地走入禁闭室,然后躲开这段时间的麻烦。 区别只在于,如果诺艾尔无法击败遗迹守卫,那么骑士团的追赶者就会恰到好处的感到。 刚好救下陷入绝境的诺艾尔,然后完成斥责关押的流程。 而如果她成功了,他们就会等着诺艾尔回去“自投罗网”。 诺艾尔肯定会的。 骑士团很用信心。 然而这个时候的诺艾尔并没有想到这么多。 荧的问题她听到了,所以只能够回以一个有些尴尬的微笑。 怎么说呢···偷跑确实是事实了。 骑士团那边,就算真的有奖励,诺艾尔也是不会要的。 毕竟,做错了事情就是要受到惩罚。 少女还不清楚骑士团在这次的偷跑计划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荧也没有兴趣去拆穿骑士团的手段。 反正最终的结果都是好的,她有所猜测,却也未必要有所行动。 这是骑士团的家事,她一个外人,实在没有参与的立场。 “这个···”少女有些苦恼地回答道,“大概是会有所奖励的吧。” 会有的,但是我不能接受。 荧的眼神意味深长,看的诺艾尔有些慌张。 但她并没有多问,反倒是开始搜索那滴本该落在此处的风龙之泪。 这才是一切的关键,与之相比,诺艾尔的事情并不重要。 然而这个时候,荧才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找不到了。 并不像荧所想象的那样,遗迹守卫就在守卫着泪滴结晶。 事实上,这只遗迹守卫似乎只是单纯的为了守护这片废墟,泪滴结晶和它毫无关系。 荧以为它至少也算是守护宝物的魔物,实际上它根本不看重所谓的宝物。 是宝物落到了它所守护的地方,而非它因为守护宝物而来。 这就有些尴尬了。 原来并不是击败魔物就能够找到任务道具的么? 荧有些犯愁。 虽然刚刚有些尴尬,但诺艾尔很快便忘掉了这些事情。 看到了荧的表情从冷淡变得有些紧张,她顿时意识到,对方大概又遇到新的麻烦了。 诺艾尔元气满满。 诺艾尔申请出击! 69-冲突 常规来说的话,杀死了恶龙,勇士不都应该顺势得到恶龙所守护的宝藏么? 这是多少话本里的常规操作啊。 然而荧这一次遇到了意外。 她以为遗迹守卫是恶龙。 确实是。 但这条恶龙所守护的宝藏可并不是泪滴结晶,而是这片废墟。 于是哪怕杀死了遗迹守卫,荧也没有办法找到自己想要的宝藏。 看了眼兴致冲冲的诺艾尔,荧只能够坦白一些。 “我在寻找一枚泪滴状的元素造物,其中蕴含着相当充沛的风元素,颜色大概呈现红色。” “红色···的风元素造物么?”诺艾尔有些诧异。 赤红色的应该是火元素才对,如果是风元素的造物,颜色通常是青色。 红色的风元素造物,听上去果然是很奇特的东西。 所以这位旅行者,其实是得到了某种宝物的消息,所以才过来斩杀这只遗迹守卫的么? 诺艾尔对宝物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下意识地收集信息,以便日后为荧提供更加周到的服务。 大概这就是兴趣吧。 “我对寻找东西倒是有一些秘诀,”诺艾尔表情有些为难,“但这些秘诀,大概是不能够用在野外的藏宝之中的。” 如果是安柏弄丢的兔兔伯爵亦或者是可莉藏起来的所谓“宝藏”,诺艾尔倒是很有经验。 但野外的珍宝之类的,她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不过既然是风元素的造物,那么您可以尝试着一下,引动元素之间的共鸣。”诺艾尔提出了一个建议。 元素与元素之间通常是有共鸣的,荧本身具有风元素,如果她所寻找的东西确实蕴含着强大的风元素,她完全可以感应得到。 这方面就是荧没有接触到的知识了。 毕竟苏醒过来的时间太短了。 在此之前她对元素也是一窍不通,完全是依靠天赋来应用所觉醒的风元素。 这段时间她所接触的知识大多是战斗上的,因为这是她眼下最需要应用的知识。 不过···元素共鸣的话。 荧紧闭双眼,按照诺艾尔的提议感悟风元素的存在。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 金色的眸子微微闪烁,荧妹低声说道:“没学会。” 诺艾尔伸出手,手甲遮掩在唇角,身体居然出乎预料的稳定。 “你在偷笑。”荧妹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 诺艾尔放下手甲,表情一如方才的温和。 “并没有的。”少女相当认真地解释,“团长大人也曾经教过我这方面的知识,不过因为岩元素并不怎么活跃,所以我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造诣。” “这项技巧在追敌索敌的过程之中确实有很大的用处,所以也拥有相当的难度。” 更直白的说法,你没学会很正常。 风元素是元素之中最为活跃的元素,这也是最容易感知到的元素。 不过要说一个瞬间就能够感知到,那也太小瞧元素感应的难度了。 诺艾尔早有预料,所以并没有偷笑。 没有偷笑。 荧的眼睛中带着狐疑之色,姑且还是相信了这个说法。 “有没有更加具体一些的说法呢?” 相比较诺艾尔是否偷笑,荧还是更加关心自己的任务。 她好不容易把遗迹守卫给捶死了,总不能因为找不到东西就回去交差吧? 这还不如一开始就失败了,这样听起来反而不是那么的···丢脸吧。 诺艾尔想了想,然后挥动了手中的西风大剑。 大剑掀起如同刀刃一样的狂风,风刃斩向了荧。 荧伸出右手,微风在掌心缠绕旋转,随后击出。 风刃和涡流相互碰撞,随后化成轻柔的拂面微风。 这样的攻势并不致命,所以荧的反应也并不过激。 她只是有些奇怪的看着诺艾尔,不知道这位骑士小姐为何做出这样的攻击姿态。 “感受到了吗?”诺艾尔歪了歪头。 “你是说···风?”荧的眉头微微皱起。 如果考虑到她所询问的问题,这应该是最合适的答案了。 “嗯!”诺艾尔的眼神之中带着期待,“琴团长曾经利用过这样的方法训练那些骑士前辈们。” “据说是感受风的流动,然后与空气之中的风元素进行共鸣。” 说到这里诺艾尔又有些失落。 “不过,琴团长她自己也是风元素神之眼的拥有者,大概这种方法,也只有代理团长大人才能够用出来吧···” 如果有风属性神之眼的帮助,确实更加容意帮助旁人感知到风元素的流动。 但是诺艾尔是岩元素,这是最不活跃的元素,与风的相性最差。 所以她能够做到的,其实也就只有如此而已。 派蒙突然从荧的身后冒出,然后漂浮在荧的肩侧。 “不如我们用一下元素视野吧,”小派蒙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诺艾尔,“感知元素然后达成共鸣的道路,果然还是有点困难呢。” 元素视野是一种很稀少的特殊能力。 即使在神之眼的持有者之中,能够进入这种状态之中的人,也是很少见的。 而荧,大概是因为本身的特殊,所以她能够轻易地进入某种特殊的状态。 在这种“视野”之下,所有的普通事物都会失去色彩,只有元素的痕迹熠熠生辉。 荧一开始已经忘记了这种能力,主要是她一开始满怀心思,诺艾尔说的又信誓旦旦,她下意识地就按照提瓦特人的正常流程开始行动了。 这会儿派蒙一提醒,她顿时醒悟过来了。 哦,原来我是个开挂的。 那没事儿了,退下吧。 进入“元素视野”的荧在一堆废墟之中找到了有些鲜红色的风元素。 碎裂的石块层层遮掩,如果没有元素的提醒,除非把地表犁平一遍,否则是真的很难发现。 “原来你们有自己的办法呀。”诺艾尔有些失落。 荧抬起眸子,觉得好像可以利用一下。 “嗯,如果没有你擅自打乱我的思路,我本来早就可以发现的。”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荧语气有些磕巴,显得格外的底气不足。 这样的逻辑正常人大概是不会接受的,但诺艾尔可以。 “真的很抱歉。”少女做出了诚挚地道歉,“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原谅我的冒失。” “这可不行。”注意到了诺艾尔的退让,荧的语气越发轻松,“除非你帮我一个忙。” “还请告诉我,您需要我做一些什么事情。”诺艾尔松了一口气。 她当然不会拒绝。 别说亏欠了一个人,哪怕旁人没有请求,她也会主动帮助他人。 “我最近大概都会很忙,需要一个很出色的冒险同伴。”荧低下了头,遮掩了自己有些羞红的脸颊。 “既然你打扰了我的任务,那么就和我一起结伴旅行吧。” 荧馋诺艾尔了。 真的很馋。 来到蒙德的这些日子,荧的生活主要依靠冒险家协会的委托来维持。 其他的职业倒也不是没有,但是赚到的摩拉还是太少了一点,根本就不够用。 在外冒险征讨魔物的时间里,荧已经深切的认知到了,一个好的战斗伙伴究竟有多么重要。 不说各种配合,至少是两个战斗力,稍作配合都要比一个人好一些。 需要顾忌的就是要小心自己的元素战技和元素爆发会伤害到自己的对友。 但是诺艾尔是岩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而且对方还具备相当程度的防御力和元素战技。 力量方面在元素的加持下,足以和遗迹守卫正面硬拼。 正统的学院派出身,只需要稍作实战训练就可以投入战斗,未来可期。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好人。 荧实在没有办法不动心。 单人冒险的麻烦来自于孤独和环境。 孤独这方面,小派蒙虽然跑的很快,但没有危险的时候也会冒出来。 是一个很活跃的应急食品。 环境就没有办法了。 有些地方风元素就是毫无作用,在实力足以改变地形之前,荧都只能够接受。 而多人冒险,情况会简单很多,最需要担心的就是来自同伴的背刺。 但诺艾尔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荧真的很馋诺艾尔。 诺艾尔有些心动。 在荧之前,其实她也被人邀请过参与冒险者团队。 诺艾尔当然不是没有好奇心的女孩,她也很期待去荒原上旅行。 反正她还没有品尝过旅行的麻烦和折磨,脑海中对于远行只有期待和向往。 但后来她还是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因为,她想要成为西风骑士。 这是诺艾尔从小就立下的誓言,年龄的增长更是让这个当时的玩笑越发深入少女的心灵。 成为西风骑士当然不是诺艾尔一个人的梦想,成长在蒙德的孩子,很少有不期待成为西风骑士的。 但是诺艾尔是少数坚持下去的人。 最好的证据就是神之眼。 神明因为看到了少女的坚持,所以赋予了神之眼。 这是最好的证据。 人们或许会说谎,但七神不会。 祂们赋予了那些心志坚定地朝着梦想前进的人视线梦想的力量。 未必是所有人,但所有获得神之眼的人,必然是这样的人。 诺艾尔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 果然还是不行。 成为冒险家是很好的事情,但是比较冒险,她果然还是更想要成为西风骑士。 她已经坚持了很久,想要改变,她自己也无法接受。 这件事情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过去,她没办法掉头离开。 可是她刚才已经拒绝过荧一次了,而且这一次,好像又确实是做错了事情。 荧看出了诺艾尔的迟疑。 稍作犹豫,少女还是放弃了继续道德绑架的想法。 算了吧。 这样善良的好人,果然还是不要做太过分的事情了。 “看起来你还有某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忙碌。” 这样的开场会不会现得比较好一些? 不是自己被拒绝,而是因为自己可怜对方,所以才会主动选择放过她。 “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你了。” 反正也不是不能一个人冒险。 荧妹的内心并不悲伤,就是有一些遗憾。 真可惜。 看上去明明是很不错的伙伴。 不过,冒险这样的事情,听听也就好了。 真要到自己上路的时候,还是不要带着这样的骑士小姐了吧? 毕竟,这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对方明明可以在蒙德生活的很好,也没有什么外出旅行的必要,自然没必要和自己一起走在这条道路上。 荧最终说服了自己。 她本来投入的期望也不多。 成为冒险家,固然有天生的好奇心,但更多的人还是冲着这份报酬来的。 野外的生活并不轻松,随时会面临魔物和盗宝团的袭击,相当危险。 如果没有高额的收入,大概很少有人会喜欢这样的日子。 诺艾尔一看就不像缺钱的样子,而且已经有了一条很好的人生道路。 不必勉强。 荧是这么想的。 “抱歉。”诺艾尔有些失落。 她倒是没有做错什么,坚持理想好像也没有必要道歉。 但是,辜负了他人的希望,还是让少女有一些为难。 荧反倒露出了笑容。 她摇了摇头:“不必为自己的坚持而道歉的。” 能够坚持自己的理想,从一而终,本就是这世间少有的伟大。 诺艾尔走在这条道路上,不该为了自己的坚持向任何人道歉。 “我想要成为西风骑士,所以只能够拒绝您了。” 荧妹歪了歪头,“我有一个问题。” “成为冒险家和成为西风骑士,有什么必然的冲突吗?” 诺艾尔愣了一下。 有什么必然的冲突吗? 这当然是有的呀。 骑士团的高层,西风骑士团的成员,哪一个会背负着冒险家的头衔呢? “可是你还不是西风骑士吧?”荧有些好奇,“你这样的人,如果没能够成为骑士,只可能是实力并没有达标了。” 她也见过琴。 因为风神的赐福,她在西风骑士团那边早就挂上了名号。 琴不像是那种会打压手下天才的人。 所以诺艾尔不能成为西风骑士,只是一个预备役,想来是她自己的问题。 品行这方面,荧没办法不认可诺艾尔。 所以大概率就是实力上的不达标了。 “既然是实力上的不达标,为什么不多多外出历练呢?” 荧看到了希望。 “你首先需要获得强大的力量,然后才能够成为西风骑士,对吧?” “在这个过程之中,你成为冒险家,和你未来成为西风骑士,有什么冲突么?” 有什么冲突···吗? 欸··· 好像,没有呢··· 诺艾尔愣住了。 70-逻辑是这样的 逻辑是这样的。 诺艾尔是想要成为西风骑士的,所以她要留在蒙德,希望在骑士团的培养下好好努力,然后成为西风骑士。 这当然是最正常的逻辑。 有天赋-骑士团培养-成为西风骑士。 但是诺艾尔在品行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琴甚至特别批准,为她准备了只有正式骑士才可以使用的西风大剑。 当然了,这把大剑的特性并不怎么适合诺艾尔。 但是无论如何,骑士团的意思还是很明显的。 他们很看好诺艾尔。 也就是说,其实诺艾尔是有资格成为骑士的。 之所以不愿意让诺艾尔成为正式的骑士,一来是诺艾尔的实力并没有达到预定的标准。 最重要的一点是,对于骑士团的高层来说,她的心态并不成熟。 这位未授勋之花曾经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为了拯救一个被困在龙脊雪山的冒险家,她同样冒险深入了龙脊雪山。 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这位笨蛋预备骑士放下了自己的装备,将那个冒险家背下了龙脊雪山。 冒险家成功获救,而诺艾尔却病倒了。 这样的品行对于骑士来说,属是有些过于高洁了。 冒险家本身就是这样的职业,他们接受着委托,因为赏金或者其他的原因游荡在大陆各地。 每一年都有无数的冒险家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坦率些说,这些人是没有拯救的必要的。 人们从自然之中攫取利益,因而当埋葬在自然之中的时候,也是理所当然的循环。 拯救?当然可以。 但是没必要以牺牲自己为前提。 西风骑士团从来没有要求牺牲的规则。 在这个自由的城邦,一个人做任何事情,除了符合律法之外,同样也该是出于内心的本意。 骑士同样是人。 他们守护蒙德的意志是出自自己的本心,而非因为他们是骑士,所以必须要为了这个国家牺牲自己。 牺牲,出自个人的要求,而非西风骑士团有什么强迫。 任何人都有资格活下去,在生死之前,西风骑士并没有资格强制要求任何人为了另外一个人或者事物牺牲。 无论“另外一个人”是骑士团团长,还是一个普通的蒙德人。 因为每一个人的生命,在神明面前都是等价的。 西风骑士团的训诫历来如此。 当然了,因为所接受的教育,和对自我的要求。 绝大多数骑士在面对牺牲的时候,还是相当英勇的。 但这种英勇绝对不是诺艾尔这样。 这只能够算作是莽撞,绝对算不上什么英勇。 每一个人选择走上一条道路,自然也要担负相应的责任。 冒险家就是这样的职业。 收益和死亡并存。 绝大多数人当然希望更加安稳的生活,可是安稳的生活赚不到足够的摩拉,于是他们选择了冒险家的工作。 这份工作就是这么简单。 旁人不可以伸出援手么? 当然可以。 但伸手救人之前,他们也要考虑自己。 西风骑士团在诺艾尔身上已经投入了相当程度的资源来培养这位小女孩。 此外诺艾尔性格讨喜,绝大多数的骑士团前辈都很喜欢这位固执的少女。 人们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抱有更加温和的底线和更加美好的期待。 诺艾尔当时的选择,无疑是把他们的期待踩在了脚下。 不是不允许牺牲。 只是一个人在做事情之前,至少也该考虑清楚所有的后果,最后才是做出决定。 如果这个时候,诺艾尔仍旧选择孤身前往。 那么琴只会祝福。 因为这就是骑士的勇敢。 但诺艾尔不是如此。 她只是单纯的听到了一个人陷入了危险,所以她就是要去救人。 失败的后果? 没考虑过。 周围的朋友? 没考虑过。 骑士团的看重和培养? 没考虑过。 她只是知道了一个人陷入了危险,所以她就要去拯救。 她不考虑后果,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谢,因为她在拯救另外一个人的过程之中,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就是最糟糕的情况。 琴很生气。 但她没有办法去处罚诺艾尔。 琴不能因为这个女孩做了一件好事去惩罚她,哪怕在这个过程之中,诺艾尔已经无视了她的朋友和前辈的期待。 但结局就是如此。 她救了人,自己冒了很大的风险,并且确实付出了代价。 所有的答案累计在一起,她就是英雄。 西风骑士团没有资格惩罚一个英雄,琴也只能够对她的行为表示赞赏,并且委婉地提示她今后要好好思考。 然而诺艾尔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她仍旧的将所有的善良和友善分给了所有人,琴的提示在她看来完全是因为她做的不够好。 因为做的不够好,所以没办法成为正式的西风骑士,所以还需要做的更好。 琴越发无法管束诺艾尔。 她是个大人了。 虽然善良已久,却也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有所了解。 但她不能告诉一个满怀善良和期待的好孩子,这个世界并不够友好和善良。 琴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呢? 大人,不就是应该守护孩子的梦想么? 因为自己守护不了,所以就打碎好孩子的梦,这样的结果也太残酷了一点。 琴没办法说,诺艾尔你做的不对。 这个世界不够善良也不够友善,至少配不上你的善良和友善,你应该更加冷淡一点。 她能这么说么? 不能。 因为诺艾尔是对的。 错误的并不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而是那些让善良和友善举步维艰的恶徒。 琴不能因为恶徒的为恶就警告诺艾尔的善良,因为无论怎么想,善良都不会是错误的选择。 “所以,我希望把诺艾尔交给你来培养。” 琴看向了奥托,身体微向前倾,姿态拘谨。 因为是在拜托,所以她的态度要比平时稍微放低一些。 她没有办法处理诺艾尔了。 诺艾尔的性格已经定下了,想要让她有所改变,只能够遭遇到某些困境之后。 但这些困境绝对会对诺艾尔本人的生命或者意志造成难以磨灭的伤害,甚至可以直接把这个向上温柔的孩子摧毁掉。 琴希望诺艾尔做出改变,但她有没有更加合适的办法。 奥托沉吟了片刻。 爱茵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也开始展现她的天赋。 奥托最近计划着继续召唤另外一位合作伙伴,或者说下属,赶过来帮助他。 本来他打算直接推掉琴的邀请,但是因为琴是如今的金主,所以他暂时没有办法直白的拒绝。 不过现在看来,没有拒绝对方真的是太好了。 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奥托扮演过太多次家长的形象。 女武神一开始的挑选范围本来也是那些在灾难中遭受意外的女孩子,她们的父母大多在崩坏之中丧命,留下的只有这些刚刚失去一切,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子。 对于扮演家长来说,奥托着实经验丰富。 诺艾尔这样的少女,他有太多的办法把让对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 为奥托而战,就是他所需要的正义。 诺艾尔有天赋,而且听话乖巧,属实算不上麻烦。 但是,琴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少女送到自己的手中? 她对自己的信任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么? 奥托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可信,更何况琴还是真切地知道了他的部分计划。 她没道理把自己当成一个好人才对。 “这件事情倒是不算麻烦。”奥托还是应下,他看着琴,声音饶有兴致,“不过你需要一个什么样的诺艾尔呢?” 无论是怎样的麻烦都好,奥托都不在乎。 他是个讨厌麻烦的人,却不代表他会对麻烦有什么畏惧。 至少琴所能够带来的麻烦,并不值得他忌惮。 “一个行走在黑暗之中的黑暗骑士。” “一个坚持正义不惜牺牲自己的圣女。” “还是其他的什么诺艾尔。” 奥托意兴盎然地问道,“所以你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模板呢?” 人的行为习惯会被后天影响,先天唯一能够决定的,只有天赋。 奥托用无数年的历史证明了,没有什么女武神是他培养不出来的。 后来翻车了,也只是因为他忙碌于其他,已经疏于培养了。 “我只要诺艾尔。”琴的回答很简单。 “团长大人,”奥托的手指轻轻叩在桌面上,“你觉得她过于善良,所以邀请我来担任她的导师。” “但现在你又告诉我,你只要一个诺艾尔,不需要任何改变。” “唔,能够更加详细一些么?” 奥托并不生气。 对于有意思的回答,奥托向来脾气很好。 “我希望她能够正常的成长起来,不是成为任何一种人,仅仅是成为诺艾尔。” 琴也知道自己的回答有些不着调。 但这是奥托。 如果是奥托的话,应该有办法的。 奥托还真明白了。 这话有些不明不白,但奥托确实能够听懂琴的意思。 “你希望她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事情,而不需要担心来自任何人的恶意。”奥托了然,“因为在你的眼里,善良是没有错的。” 没错我为什么要改? “这个难度就有些大了。”奥托眼神微眯。 正常来说,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是完全可以引导的。 她总会成长成为一个有迹可循的样子,因为人们在引导的过程中,无论被引导者是接受亦或者逆反,她的道路都已经局限好了。 奥托这样培养过各种英雄和恶徒的最终恶徒自然见过各种模板。 其实琴所想要的诺艾尔,也有模板可以依照。 “神。”奥托笑了笑,“你想要的诺艾尔,只能够是一位神座。” “神明是不需要顾忌凡人的所有想法的,祂只需要执行自己所认为的正义和善良,那么所有人都会认可祂的善良和正义。” 因为没人想死,所以他们都会明白,神的正义就是正义。 神的善良,自然也是善良。 琴陷入了沉默。 确实如此。 巴巴托斯放任蒙德数千年,邻国的璃月和至冬的子民还能够看到祂们的神,然而巴巴托斯却常年不曾露面。 而人们大多认为这是风神的自由,却不觉得这其实是巴巴托斯本人散漫不喜欢管理一座城邦。 为什么呢? 因为祂是神。 人们会下意识地把神描绘成为一种全知全能而又至仁至善的形象,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神不是这种形象,遭难的绝对不是神,而是凡人。 换句话说,他们会在不经意间把一切美好的品德加诸于庇护于他们的神的身上。 但这不是因为神明本就如此,而是因为这就是他们的期待。 “一如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奥托举起食指,“祂觉得自己在庇护万民,这是善良而又正义的举动,是魔神对于弱小者的恩赐。” “于是在那个年代,所有人都会称颂迭卡拉庇安的仁慈善良。” 至于祂是否真的是仁慈善良···后来的反叛不是很清楚了么? 大家都不觉得迭卡拉庇安以风墙约束世人是正义之举,至少在那一代人,和成功之后的人们看来,这并不正义。 但在迭卡拉庇安执政的那个年代,在反抗毫无希望的那个年代,奥托深信,所有人必然跪伏于地,高歌迭卡拉庇安英明伟大的善举。 他们只能够把迭卡拉庇安的选择当成伟大的魔神是为了庇护他们的安全,因为除此之外,他们还能有什么想法呢? 或者说,他们又改变不了现实,自然只能够把现实朝着期待的方向去想。 这就是神的本质。 强权,即正义,即善良,即伟大。 “如果你希望的诺艾尔是那种可以自如表达自己的善意,却不必担心来自世俗的伤害的诺艾尔。” “那么祂只能够成为神座。” 奥托的语气有些遗憾。 确保善良不被反噬的唯一道路只有强大的力量威慑。 但这并不是因为善良是错误的,而是因为为恶的人太多了。 多到只能够以暴力来维护和平。 “也许这世间确实有善良的神,但我相信,绝大多数的神座之所以友善,是因为人们只能够朝着这个方向记录。” 他们,承担不起其他意图所需要支付的代价。 71-仇恨转移 奥托最终还是答应了琴。 诺艾尔毕竟是一枚很不错的棋子。 琴已经描述的足够详细了,这是一个善良且友好的好孩子。 唯一的问题是她的善良并不是只为一个人而存在,因而琴没有办法不担心她遇到坏人。 但这个问题对于奥托来说,着实算不得问题。 奥托有很多的办法足以让这个女孩只对他一个人释放善良。 至于说琴的要求···走一步看一步吧。 肆无忌惮地伸张正义和善良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奥托自己能够做到却没有什么兴趣。 奥托对执行这份委托的兴趣真的不大。 但他现在很需要素材。 只是安柏一个人未免也太过单薄了一些。 许多实验在一个人身上是看不出来什么情况的,奥托需要更多的素材。 诺艾尔就是一个很好的素材。 从小经受西风骑士团的培养,身体素质相当合格。 为人友善听话。 很好的选择,不是么? 所以,虽然有些麻烦,奥托还是应承下了。 得到了奥托的回答,琴暂时放下了一些心思。 她一直希望为诺艾尔找到一名合适的导师,最初的选择其实是迪卢克或者凯亚。 但这两个人并不是最优的选择。 一来他们的神之眼和诺艾尔属性并不相同,所以在元素这方面,他们并不能够给予诺艾尔很大的帮助。 岩元素。 在整个西风骑士团的历史之中,拥有岩元素神之眼的西风骑士并不多。 虽说神之眼的属性和一个人内心的期待有关,但外部环境的影响其实很大。 因为环境是能够影响一个人的。 在蒙德这样的自由之都,觉醒风元素神之眼是最正常的,其次就是火元素。 岩元素是与风元素相性最差的元素。 自由的风可以与多种元素反应,却无法和岩元素有什么共鸣。 这也就意味着,骑士团在这方面能够为诺艾尔提供的帮助其实并不多。 但琴看重的倒也不是这个。 她只是明白,其实无论是凯亚还是迪卢克,都是没有办法完成她的期待的。 琴想要的很简单却又很困难。 让诺艾尔做好自己,又要诺艾尔不受伤害。 迪卢克大概会尽全力展现世界的善良给诺艾尔,因为他就是这种性子。 毕竟是个英雄,哪怕是行于黑夜的英雄,也不会喜欢对小孩子释放恶意。 而凯亚···作为蒙德的情报人员,他大概率会敲碎诺艾尔的美梦,逼迫她来面对现实。 这些都是正常的处理方式,却不是琴想要的处理方式。 这时候奥托出现了。 这个能够和风神达成约定的人,理应是要比普通的凡人更加出色一些的。 当然了,信任的主要来源还是最近和奥托的各种交易。 虽然被奥托的各种计划所牵扯,但琴确实感觉到了,奥托那种“我全都要”的态度。 不管是最后的蒙德,还是过程中蒙德人的心。 奥托都打算收下。 换句话说,奥托要做的事情虽然可能颠覆西风骑士团对蒙德的统治,但至少他确实也打算帮助蒙德变强。 知道这一点后,着重考虑了风神的态度,琴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不管怎么说,风神都选择信任的人,西风骑士团实在没有太多的余地去质疑。 看着琴的表情,奥托有了大致的猜测。 迪卢克大概已经把奥托告诉他的消息,告诉给琴了。 当然,其中有关风神的事情稍作隐瞒,着重点出的是风神暂时无力管束风龙。 毕竟迪卢克也不想琴知道,其实现在的风神多少有些看不上西风骑士团。 这就没什么必要了,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也告诉琴。 他只是把风神如今的大概状况推测告诉了琴。 风神在人间的化身暂时无力处理风魔龙,但他打算帮助西风骑士团。 这就足够了。 “迪卢克应该把风神如今的动向告诉你了。”奥托的手指交叠,语气轻松,“所以你才会有关心诺艾尔的心思。” 琴点了点头,“是。得知巴巴托斯大人仍旧选择站在了蒙德这边,我们很安心。”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之前她忙着风魔龙和巴巴托斯的事情,就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怎么顾得上,没心思照看诺艾尔也很正常。 毕竟,相比较这些人,还是风神的态度更加重要一些。 站在蒙德这边···是说已经把风魔龙和蒙德割裂了么? 奥托的笑容越发玩味。 看起来迪卢克还在这边有所隐瞒。 风神,怎么会帮助西风骑士团去诛杀特瓦林呢? “所以你是觉得,特瓦林已经不会站在蒙德这边了吗?” “有得选我当然希望它能够回归四风守护。”琴的语气平静,“毕竟它是风神的眷属。” 意思是没得选我就只能把它给斩杀掉了。 “那么,我就姑且提供一个消息好了。”奥托的眸子微微闪烁,“风神告诉我说,特瓦林之所以变成风魔龙,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蒙德人做了什么。” “在决战毒龙的时候,它的体内被毒血侵染。随后又被深渊的气息缠绕,最后不得不腐化堕落。” “知道了这条消息,会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帮助呢?” 琴顿时愣住了。 她们和特瓦林没有什么交流,甚至都没有几次照面的机会。 丽莎虽然也是出色的学者,但要从这仅有几次的照面之中看出特瓦林的真实状态,还是有些力有未及。 而奥托给出的答案,其实才比较符合真相。 最起码,龙堕落的理由合情合理,总比蒙德人废弃四风守护的神庙,所以特瓦林生气发怒到要把自己的生命点燃了,听起来会合理很多。 琴精神一振。 这个消息的关键点在于,原来东风之龙也并非是出自本意想要摧毁蒙德。 它已经被腐蚀堕落,失去了自己的理智。 换句话说,它做出的所有事情并非出自自己的本意。 那么,骑士团就不必以杀死它为目的,完全可以将拯救风龙转化为第一目标。 这样一来,他们和风神之间也不会有什么不愉快了。 是个好消息。 “不过,虽然特瓦林的袭击并非出于本意,但这件事情到底是它做出来的,所以琴小姐,你有考虑过如何处置这条龙么?” 虽说是被诱导了,但事情毕竟是特瓦林做出来的。 奥托想知道,琴对于特瓦林的态度。 “既然是被诱导的,那么做错了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琴的声音一开始有一些犹豫,随机便重新坚定起来。 情有可原吗? 真是很明智的答案。 “我倒是觉得,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奥托面露微笑。 “我当然相信,在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实面貌之后,蒙德人会选择原谅并且接纳特瓦林。”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毕竟如果特瓦林是因为诅咒的原因背弃了守护蒙德的誓言,那么当诅咒驱逐之后,它自然会重新开始守护蒙德。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明白继续追究责任和原谅特瓦林之间该如何做出选择。 更何况,特瓦林也不是他们想要惩戒就有资格惩戒的。 这只东风之龙,本质上是风元素的造物,后来与风神订立契约,成为了它的眷属。 有资格,有实力来惩戒它的人,并不是蒙德人,而是那位风神。 人们不会越庖代俎,替风神做出决定。 所以他们必然也只能够无条件的原谅特瓦林。 这也是奥托肯定的原因,因为这道选择题并不困难。 有得选谁会和神打正面战呢? “但是仇恨总是会蔓延下去的。”奥托的语气温和,“这是一种不会断绝的东西,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旺盛。” “他们会原谅的。”琴叹了一口气。 “不,他们只是会接受而已。”奥托眼睛微眯,“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原谅了灾难的创造者。” “他们还是会记恨风神和特瓦林,但特瓦林和风神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普通人的想法。” 不只是特瓦林袭击蒙德城,它所引动的地脉混乱以及之后的魔物所带来的灾难,都会被记在特瓦林的身上。 但特瓦林又怎么会在意凡人的怨恨呢? 它守护蒙德不是因为蒙德有什么重要之处,仅仅是因为,这里是巴巴托斯的领地。 特瓦林守护的是风神的意志,守护的是风神。 蒙德? 不重要。 奥托说错了一点。 这种仇恨大概率实不会延伸的,因为他们终其一生也没有报仇的机会。 大概很快就会选择忘记或者留存在记忆之中,不会延伸下去。 下一代的蒙德人仍旧崇敬风神,仍旧把特瓦林当成东风守护。 “你想转移仇恨。”琴明白了。 和奥托合作这么久,她逐渐适应了奥托的逻辑。 “正是如此。”奥托点了点头。 仇恨摆在这里既然毫无用处,为什么不可以为他的计划添砖加瓦呢? 反正对大家都好,没道理不用。 琴伸手摁住了眉心,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 “你先说一下你的想法,我需要考虑一下。” 奥托在许多事情上的坦然总是让她难以理解。 有些事情大家其实都在做,比如虽然琴自己不经手,但是她很清楚迪卢克和凯亚的工作。 光明的交给光明,黑暗的交给黑暗。 她知道,但不会去说。 奥托则全然不同。 他做任何事情,但凡旁人需要一个理由,而他又有解释的必要,他便会全盘托出。 奥托显然是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和想法,只是在做着所有符合他自己计划的选择。 这种人说是自我,其实倒不如说是骄傲。 “我已经找到办法唤来天空之龙了。”奥托娴熟地解释着自己的部分计划,“作为罗莎琳的合作者,我会把你们出发征讨魔龙的事情告诉她,然后等待她的反应。” “这将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我总要给愚人众找一点事情,让他们不能够太过于舒服的布局。” 又是愚人众。 这一次琴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对愚人众的话,那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至于说双面间谍···习惯了,好像不需要表示什么态度。 反正奥托也不会在乎。 “风神的化身也要动手了。”琴轻声呢喃。 很好,明证。 “正是如此。”奥托微笑,“所以我们不能够让这些人怨恨伟大的巴巴托斯大人。” 仇恨总归是留在这里的,要么等他们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然后自己想开。 要么,就给他们一个释放仇恨的机会。 当然了,后者会带来新的仇恨。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是愚人众。 “您可以适当的将愚人众在外交上的强硬告诉给蒙德人,这会让很多蒙德人知道,他们的情况其实并不理想。” 蒙德势弱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西风骑士团遮掩的很好。 最起码,不是人尽皆知。 任何国家的执政者都不希望自己国家的子民知道自己的国家很弱小。 但奥托想做点不一样的。 提前把情报说出去,他们也会对最坏的结果有所猜测。 所以蒙德人就会为了一个还好的结果付出很多。 你要开窗他们未必允许,可如果你告诉他们,不开窗就要把房子顶部掀开,他们又会明白开一个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将愚人众在野外的残暴行为暗中公布出去。”奥托循循善诱,“同时把特瓦林被腐蚀堕落的真相公之于众,暗中将这件事情和愚人众联系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残暴行为不重要了。 每年有那么多冒险家葬身野外,尸骨无存。 说是愚人众做的,这些死人总不能爬起来为愚人众作证吧? 在怨恨风魔龙和坏事做绝的愚人众之间,大多数人都会是聪明人。 仇恨转移了也等同于消亡了,到时候人们也不会怨恨风神和特瓦林,充其量是内心有一些芥蒂。 但这点芥蒂显然不值得他们产生什么怨念。 最后一个谁也没有受伤的完美世界就这么实现了。 琴同意了。 她没理由不同意,反正受伤的又不是蒙德人。 这件事情她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面,只要她有这个想法,凯亚自己就能够办妥。 更别说最近迪卢克又有了靠拢骑士团的意思。 以这位的地位,他随口一句话就能够在蒙德的普通人之中产生庞大的影响力。 毕竟,这个城市里,很少有人能够拒绝酒的味道。 72-觐见神明 今天。 计划的最后一环终于拼凑好了。 奥托对此全无期待可言,毕竟这一环的难度属是不大。 他的桌子上悬浮着荧所收集来的风龙之泪。 而在她之前,迪卢克已经把其他的泪滴结晶给收集到了。 接下来唯一需要的,就是净化了。 这当然是很麻烦的事情。 泪滴结晶之中蕴含着【深渊】的诅咒。 似乎是和提瓦特大陆相互敌对,深渊诅咒对于神之眼持有者的侵蚀相当严重。 虽然因为泪滴结晶之中蕴含的诅咒并不庞大,但也是很难去除的麻烦。 不过这种麻烦在遇到例外的时候就毫无用处了。 “麻烦你了,荧。”奥托微笑着摸了摸少女的头发,表情温和,带着鼓励。 “不,如果不是我的话,大概泪滴结晶能够更快收回。” 荧并没有拍开奥托的手,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在她回来之前,奥托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滴泪滴结晶。 如果不是把最后的任务交给了她,大概奥托是能够更早一些就完成这个任务的吧? 所以少女并不觉得自己帮了什么忙。 倒不如说,是自己承了奥托的人情。 “如果一味的在意过程,很多事情反而要麻烦了。”奥托将手边的泪滴结晶推了过去,“不妨从结果来看,你帮助迪卢克先生收集了一枚泪滴结晶,并且帮助他完成了没有办法完成的净化。” 荧顿时心领神会。 回来的路上诺艾尔已经尝试过了,泪滴结晶会让她的身体感到刺痛。 但是被荧接触之后,泪滴结晶就会变成纯净的颜色,不会有任何的刺痛感。 这是只有她,目前,能够做到的事情。 如果说收集泪滴结晶是奥托帮助她找到的任务,对方也是看在奥托的面子上给了她一个机会。 那么现在,就是证明她自己价值的时候了。 荧伸手握住了泪滴结晶。 结晶之中的猩红色诅咒飞快散去,最后化为了最为纯净的色泽。 完美。 “辛苦你了。”奥托语气温和,并不急着拿走泪滴结晶,“迪卢克先生忧烦这件事情已经很久了,你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应该为你准备一份大礼的。” “礼物什么的,倒也不必了。” 荧开口想要拒绝。 她对迪卢克没什么额外需求,需要的不过是对方按照契约回以报酬,仅此而已。 礼物是把本来的雇佣关系变得复杂的东西。 荧不太需要。 不过考虑到这件事情奥托出了大力气,自己可以不奢求额外的回报,但显然不能够就这么让奥托空手而归。 所以犹豫了一下,少女打算厚着脸皮当作没有说过这句话。 “奥托先生,您需要什么礼物么?” 奥托笑着摇了摇头。 这倒是不必要了。 不过这么懂得感恩的好孩子,果然还是要给一点回报的吧。 就当是作为交换好了。 “不请你门外的朋友进来见一面么?”奥托语气温和,“诺艾尔的名声,我也早有耳闻了。” 荧倒是并不奇怪奥托知道诺艾尔。 或者说在蒙德,不知道诺艾尔的人反而很少。 这个善良温和的骑士少女以自己十数年如一日的坚持证明了自己的友善,最终也获得了蒙德人的认可。 她的名声确实十分响亮。 不过,奥托先生为什么要见她呢? 诺艾尔在这次的事件之中,好像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吧? 虽然有些好奇,但荧还是将门外等候的诺艾尔带了进来。 因为和奥托并不相识,所以诺艾尔主动停留在了门外,并不打算参与进奥托和荧的谈话。 所以当荧招呼她的时候,诺艾尔还是有些奇怪的。 “很荣幸见到您,奥托先生。”少女执以女仆的礼节,声音温柔,“我是诺艾尔,西风骑士团的预备骑士。” “很高兴见到你,预备其实小姐。”奥托微笑着说道,“也许你之前还没有见过我,甚至不曾听说过我的名字。”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将担任你的导师。” 没等诺艾尔发出询问,奥托已经解释:“这是琴小姐的委托,她希望我能够训练你成为一名合格的西风骑士。” “也就是说,当你从我这里毕业的时候,我会推荐你成为西风骑士。” 推荐成为西风骑士的意思是,无论你能不能成为西风骑士,其实和我都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允诺无异于空头支票,但奥托笃定诺艾尔会接受。 “是团长大人的任务么?”少女歪着头问道,表情乖巧,“您有什么可以证明这份委托的证据么?” 虽然单纯,但毕竟是个正常人。 诺艾尔还不至于因为一个人的某一句话就全盘接受,该有的怀疑还是有的。 “这倒是没有。”奥托并不慌张,“不过你可以会骑士团自行求证。” 话说到这里,诺艾尔自然相信了一大半。 如果说信物什么的还可以伪造,但是对方放任自己回去求证,那么显然是信心满满的。 这样的话,是谎言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我明白了,奥托老师。” 诺艾尔应下,然后站在了奥托的身后。 这么听话啊。 是因为某种执念,还是有过这方面的培养? 奥托眼神微眯,脑海中闪过各种答案。 诺艾尔的反应实在过于自然,她很平静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正常人显然是不会这么平静的。 突然就冒出了一个老师,诺艾尔不但没有怀疑奥托的身份和能力,反而相当顺从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仅仅是因为琴的一句话? 不太可能。 就算她对琴的信任已经到了一种程度,但是也不会因为琴的信任对奥托也报以同样的信任。 这才是最正常的态度,因为人们总是会对自己亲自见证的事情有别样的坚持。 琴理政多年,诺艾尔和她相熟,自然会相信琴的人品。 但奥托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应该更加抗拒一些才对。 奥托的表情相当放松,他看向了荧,暂时无视了身后的诺艾尔。 “既然你已经卷入了这一次的麻烦,我姑且向阿荧透漏一些隐秘好了。” 是时候该让风神露个面了。 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毕竟是风神。 荧精神一振。 她不太清楚奥托所说的隐秘究竟是什么,但是她相信奥托。 “收集风龙之泪的用处,实际上是为了唤醒【天空之琴】。”奥托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天空之琴】曾经是风神的圣物,但在漫长的时间之中,它已经失去了曾经的神力。” 详细的描述就要涉及到风神为什么需要【天空之琴】这种外物了。 万幸这两位的关注点都不在这上面,也省去了奥托进一步解释的麻烦。 荧关注的只是风神。 而诺艾尔··· “【天空之琴】?”少女突然提高了声音,“抱歉,导师。【天空之琴】不是已经丢失了么?而且大家都说,是愚人众偷走的。” “没错。”奥托语气平淡,“愚人众确实尝试过偷走【天空之琴】,而我们挫败了他们的阴谋,拿走了【天空之琴】。” 更确切的说法是,他们挫败了愚人众还没有执行,仅仅停留在脑海之中的计划。 不过这也是挫败阴谋,没问题吧? 他们有这个计划,我只是在计划实施之前就采取了行动,直接让他们胎死腹中。 这难道不算是深谋远虑的一种么? 诺艾尔还没想到这一次,她想的很简单。 导师发现了阴谋,导师夺回了【天空之琴】,所以导师是一个好人。 这个逻辑可能稍微有那么一点清奇,不过在少女的心目之中,西风骑士团就是最好的。 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愚人众夺走【天空之琴】,让西风骑士团陷入了麻烦。 而奥托夺回了【天空之琴】,自然是帮助了西风骑士团。 所以奥托是个很好很好的好人。 诺艾尔温软的碧绿色眸子熠熠生辉,看向奥托的眼神格外炽热。 奥托相当熟悉这种目光。 人们对于一个人过于崇敬,甚至把他当作神明来崇拜的时候,大抵都是这个眼神。 他当过太久的天命主教,虽然没有正式言明,但是却也从来不会遮掩自己的身份。 漫长的历史之中,有人视他如仇寇,但更多的人把他当成拯救世界的英雄来对待。 但奥托从来不关注这些,只是走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 他很熟悉这样的目光,因为在百年之间,他总是扛着这样的期待走到了今日。 问题是,他做了什么吗? 奥托不解。 “【天空之琴】现在很重要,愚人众盯上了巴巴托斯留下的痕迹,而我们也需要利用它来和特瓦林沟通,所以我们暂时不能够将【天空之琴】还回西风大教堂,甚至不能够把【天空之琴】已经找到的消息公之于众。” 奥托不动声色地弥补上了最后一个问题。 琴的下落,是他刚才话里唯一的漏洞。 他可以说自己是“夺回了”【天空之琴】,但他没办法交代为什么没有还回去。 所以奥托在这里顺手打了个补丁,避免一会被发现错漏之处。 诺艾尔顿时更加喜悦,眼睛弯成月牙。 “风龙之泪的作用就是为了重新激活失去神力的【天空之琴】。”奥托重新看向荧,“这方面就需要感谢你的付出了。” 奥托的声音温和:“风龙之泪虽然是眼下最好用的风元素造物,但是因为已经被污染了,所以我们最近一直在麻烦如何寻找替代品。” “不过,因为你的帮忙,所以这个麻烦已经解决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荧声音平静,“即使没有这方面的委托,如果奥托先生需要的话,我也会愿意帮忙的。” “你愿意帮忙是我的荣幸,不过该感谢的话,还是要感谢的。” 奥托显露出意外的坚持。 反正他又不用付出什么,就是说几句赚好感的话而已。 奥托不觉得这有什么麻烦的。 “然后是最重要的事情。”奥托引入正题,“巴巴托斯大人的化身已经和骑士团达成了合作,他们将会借助【天空之琴】来呼唤腐化堕落的魔龙,最后完成对魔龙的净化。”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和巴巴托斯见上一面,所以在这次任务完成后,我特意邀请巴巴托斯的人间化身来这里。”奥托眼神有些狭促,“如果有什么想要询问的问题,可要提前准备好啊。” 荧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彻底顿住了。 见到风神··· 这当然是荧一直以来的期望。 她在蒙德呆的时间不算久,但也算是对这个地方有所了解。 如果这里真的有人知道她的哥哥,那么这个人只有可能是风神。 荧当然想要见到风神,她做梦都想要见到风神,去询问自己一直一来的疑惑。 但这是不可能的。 她已经在蒙德生活了一段时间,对于巴巴托斯的地位,以及祂独特的自由有所了解。 就算是历代的骑士团代理团长,其实也很少有机会聆听到风神的神谕。 连骑士团团长这种身份的人也就是仅此而已,荧就更加不抱希望了。 但是奥托给了她这个希望。 “如果是感谢的话,那就不必了。”奥托摆了摆手。 我只希望,你在见到了温迪之后,还能够对这位风神大人保持原有的期待。 “我明白了。”荧用力地点了点头。 相比较感谢,不如好好记下。 可是越欠越多了,到底该怎么还啊。 荧有些烦恼。 解决完荧的事情之后,奥托看向了诺艾尔。 “如果不介意的话,那就和我一起去见一见风神在人间的化身吧。”奥托发出了邀请,“风神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更加有着资格肯定一个人能否成为西风骑士的吧?” 诺艾尔当然想看一看风神的化身。 蒙德人怎么可能不渴求见到风神呢? 但是她不敢说出来。 因为···觐见神明应该是很严肃的事情吧? 所以,还是不要麻烦老师了。 但奥托全然不这么想。 接待一个人是接待,两个人也不差。 反正是温迪在忙,和他奥托有什么关系呢? 73-额外的代价 一天之后。 奥托利用温迪的出现榨取了最后一份利益。 通过温迪的身份,他已经获得了诺艾尔最大程度的信任。 在这座城邦长大的人,大多对风神怀有敬意。 哪怕是诺艾尔已经看到了温迪有些不着调的状态,但对于虔诚的信徒来说,他们总能够找到合适的理由来为他们的神洗地。 比如,风神是向往自由,不希望自己的意志凌驾于她们的意志之上。 总之诺艾尔接受了温迪懒散的态度,并且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极高的热情。 奥托有点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有根弦搭错了,所以才会始终如此热情。 这么说来琴拜托他的事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了,因为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诺艾尔永远善良永远热情的态度显然并不是很正常。 不过这倒是小事一桩了,因为诺艾尔并不怎么强大。 她就算真出了问题,也不足以影响奥托的计划。 更何况,她很听话。 听话就是很好的保底品质了,除此之外的所有优点,都是意外之喜。 而另外的收益,来自于荧。 理所当然的,温迪说出了一堆似是而非,听上去很有道理实际上对她想要的东西丝毫没有帮助的废话。 说是废话倒是有一些过分了,但确实是对少女所渴求的东西没有丝毫的帮助。 大概是这么一个情况。 你要去寻宝,路上千辛万苦找到了一个提供线索的先知。 先知哔哔叭叭告诉你说这一路可能会很困难很险恶,但你要坚持到底,因为未来一定是美好的。 说完这个之后先知不见了。 你一脸萌比??? 宝藏在哪呢麻烦你说一下好吗? 艰难险阻什么的,我也有心理准备的啊。 我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到位了,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告诉我,究竟有什么麻烦对吧? 这也没有。 没有情报。 次奥。 少女的内心大致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和温迪相比,奥托的出现就显得可靠得多了。 虽然奥托在这方面也没有任何情报,但是荧一开始也没有对奥托抱有这方面的期待。 除此之外,奥托的温和和周到给荧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分。 尤其是和温迪相比,奥托就显得越发可靠了。 这两份收益榨取到手里之后,奥托自然开始推进了计划的正式进行。 在果酒湖的旁边,温迪将手中的泪滴结晶滴在了【天空之琴】的琴弦上。 这把所谓的圣器的材料其实算不得珍贵,至少不是绝无仅有的那种。 之所以有资格称之为圣器,完全是因为它的使用者是风神巴巴托斯。 不过在久远之后的现在,温迪已经失去力量,衰弱到了必须要依靠【天空之琴】来呼唤风龙了。 在祂带起冠冕的那个年代,祂是一箭能够洞穿雪山,带来和风的风神。 而在现在,他成了一个大混子。 随着风龙之泪的浇灌,【天空之琴】的活跃程度越发明显。 这把神力早已流逝的圣物逐渐换发光彩,准备为它的主人再次效劳。 “这样就好啦。”温迪松了一口气,“【天空之琴】恢复以后,我就可以利用琴声来和特瓦林沟通了。” 实际上哪怕失去了神力,温迪也可以依靠微风和蒙德大地上的所有生物进行沟通。 但是特瓦林身上如今弥漫着深渊的诅咒,即使它本身保持着交谈的理智,这些诅咒也会自动阻隔来自外界的探查。 而且,它本身也没有办法保持理智了。 所以想要呼唤它,必须要有“频率”更高一些的声音。 “那么就开始行动吧。” 奥托兴味盎然。 蒙德的大半隐秘都在风神的身上,其他的秘密都不足为重,着实没有下力探查的必要。 但巴巴托斯显然并不是真的不着调,起码奥托不能够从他的口中探知到什么真正的秘密。 除非利用某些特殊的手段,否则温迪显然是不会透露的。 不过奥托现在和温迪仍旧是合作状态,自然不会选择和而温迪产生什么冲突。 所以现在的事情并不麻烦。 等待温迪呼唤特瓦林,然后安排骑士团和愚人众进行一次碰撞。 “我已经准备好了。”温迪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口,显得十分自信,“只要我找到一个地方弹响【天空之琴】,琴声就会随着风声在整个蒙德奏响,最后呼唤特瓦林的到来。” 术业有专攻。 这方面奥托很相信温迪的本事。 他毕竟是风神的化身,就算实力上有一些问题,但是至少也确实拥有神明特有的能力。 如果他说能够呼唤特瓦林的到来,奥托自然也是相信的。 “接下来,大概就要找一个风向不错的好地方了。”温迪笑眯眯地拉响了琴弦,“海风或者高处的风,都可以让诗人的歌声传颂的更远。” “是因为风神的权柄么?”奥托饶有兴致地问道。 元素说起来是有些唯心的力量,但是以奥托的经验来说,任何特殊力量往往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可以论证。 因为也许力量是难以捉摸的,但是使用力量的人必然是按照某一个逻辑来进行的。 她们的逻辑来自于她们所接受的教育。 一个从来没有见过大海的人,显然很难把水元素发挥出海洋的温和或者狂暴。 所以奥托有些好奇,温迪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是单纯的利用风元素,亦或者是以神明的权柄命令元素。 奥托有些兴趣。 温迪挠了挠头,表情有一瞬间的深思,“你问我这种问题,我也无法解释吧。” 诗人摊开了手,表情显得很是无辜。 “因为我只需要有这个念头,就可以自动御使风元素。”温迪的声音随意,“这是在我成为神明之前就有的能力。” “与生俱来的么?” 奥托失了些许兴致。 也对。 在记载之中,这位巴巴托斯大人是千风的化身。 祂在风元素的领域中有什么样的造诣都不足为奇,因为祂本身就是风元素的化身。 “你所好奇的,应该是神之眼和神之心吧?” 温迪似乎有了解释的想法。 在这个懒散的吟游诗人的身上,主动解释这种颇显麻烦的事情几乎实不可能出现的。 所以奥托顿时意识到了,他想要让自己上钩。 也许是有什么委托,也许是单纯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怎样都好,反正这个问题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奥托不介意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面对无法掌控的境遇时,人们总是喟叹自身的无力。但在人生最陡峭的转折处,若有凡人的「渴望」达到极致,神明的视线就将投射而下。这就是「神之眼」,受神认可者所获的外置魔力器官,用以引导元素之力。 关于神之眼的记载其实并不少,但要说到来历之类真正隐秘的东西,其实是没有的。 这本来就不是人间的东西,只是因为七神对于凡人信念的认可所赋予的力量。 “人们通过神之眼的力量调动元素,”奥托看向了温迪,“它赋予了那些普通人驾驭元素的力量。” “听上去很美好不是么?本来普通的凡人因为信念得到了肯定,于是拥有了实现自己渴望的机会。” “听上去是神明的善良啊。” 温迪双手叉腰,表情微笑。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这算是天空岛的善良呢。” 奥托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善良? 姑且算是吧。 至少它确实赋予了人们反抗命运的机会。 相比较魔物之类的生命体,人类生来弱小,而且无法驾驭元素。 但这种机会完全是维系在神之眼的存在之上的。 如果他失去了神之眼,他就会从强者变成弱者。 更确切的说法是,强大的是神之眼,而非神之眼的持有者。 这个时候就不要扯什么信仰和意志了。 在深渊法师的魔法之前,任何坚定的意志都不能帮助你活下来。 唯有强大的力量。 但这种力量显然不是神之眼持有者的力量。 “与其说神之眼是一种外置器官,倒不如说持有者是神之眼的傀儡。”奥托的语气并不尖锐,但听来却格外嘲讽。 数千年来从来没有人会对神之眼做出如此尖刻的评价。 人们将神之眼视作神明的恩赐,因为获得了神之眼的力量而自豪。 但奥托不同。 相比较强大的力量,他更加看重的是可以掌握在手中的力量。 如果不能够被掌握,这种力量的强大就毫无价值。 “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温迪看上去并不在意,“反正神之眼就是这样一种东西。” “给那些信念坚定者一个驾驭元素,实现自己信念的机会。” 奥托并不会详细去问。 温迪确实是在做某种交换,将他所知道的隐秘用来和奥托做一场交易。 但这种可以随便说出来的话,显然并不是他随口说出的。 他已经考虑过了,什么是可以说出来的,什么是不可以说出来的。 所以多问毫无用处。 能说的人家都说了,不能说的问了他也不敢说。 这大概就是先知的苦恼了。 “那么神之心呢?听上去是一种和你们有关的特殊造物。” 神之眼是神明赐给那些信念坚定的旅人的道具。 那么神之心呢? 从名字来看,这当然是一种和神之眼一脉相承的东西。 有人赐给七神,用以统治提瓦特大陆的道具么? 这就有些意思了。 七神高高在上,天理固然强大,可也不该是这种状态吧? 神之眼是七神的恩赐。 天理对于七神,居然也是恩赐么? 恩赐···如果不是地位差距太大,是算不得恩赐的说法的。 “神灵的魔力器官,更高位的元素控制中枢,是七神之座的象征,与天空岛共鸣相连。”温迪像是背书一样,毫无感情的复述了一段话,“大体来说,应该算是地位的象征吧。” “如同国王手中的权杖?”奥托问。 权杖因为国王而彰显荣光,从来没有一位国王享有权利,是因为他手中握着权杖。 一种象征性,毫无价值的玩具罢了。 “到也不能这么说。”温迪摊开手,“不过失去这种东西,确实对我们影响不大。” “这是七神神位的象征。”温迪继续解释,“如同我身为风神,并不是因为我具有这份力量,而是因为我掌握着风元素的神之心。” “这是天空岛赋予我们的造物。” “它赋予了我们统治一地,治理一地的权限。” “执行神之心所赋予的使命,我们也可以从中获得好处。” 奥托眼神微妙,“但我听说,您好像从未履行过您的神职。” 风神的自由人尽皆知。 在成为风神之后的时代里,这位巴巴托斯大人只是在蒙德成立的初期露面,将自己对于自由的理念分享给蒙德的子民。 从此之后,祂便消失在了蒙德人的视线之中。 如果说努力执政算是完成了神之心所赋予的使命,那么从结果来看,巴巴托斯何止是不履行神职,祂简直是把这种使命当作了耳旁风,全然不在意。 “这就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了,”温迪的表情有一些为难,“不过非要一个答案,大概就是···我不在意吧。” “我还以为您会说我不想要干涉人民的自由呢。”奥托语气揶揄。 “这种东西啊···每一个人有自己的自由,我赋予了他们追求自由的权力,可如果他们本身就不愿意坚持这份权力,我也不会在乎这么多。”温迪语气轻松。 所以奥托意识到了,这位风神不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在千年之前,没有成为风神之前,祂已经是魔神巴巴托斯了。 失去所谓的神职,祂也仍旧是巴巴托斯。 祂的力量来源于自己,祂的自由就是祂所追求的使命。 没有人能够限制祂的自由。 “我能说的东西就只有这些了。”温迪看向了奥托。 “意外之喜。”奥托表情温和,“所以您需要我做些什么事情呢?” 这些消息的价值可以说是无价的东西,凡人的书籍是不会记载太多的,更何况其中还隐约提及了巴巴托斯个人的态度。 所以奥托乐意为这份收获付出额外的代价。 74-摘星崖 摘星崖。 “如果是在入夜时分,这里的风景也许会更美好一些。” 温迪脚步轻松,全然不见沉重。 “不如我们在稍等片刻,一会儿再来呼唤风龙?” 等候在一旁的琴一时有些无言。 这样的神,未免也太懒散了一些吧! 这可是呼唤风龙,改变蒙德所遭遇的困境,甚至有可能改变神治和人治的重要时刻。 然而在这个时候,这位本应该端庄严肃一些的风神却语气轻快的提出了一个建议。 夜晚的风景更好,我们再等一会儿吧。 这样的风神啊··· “这样也太懒散了吧!”派蒙双手叉腰,眼睛瞪大了。 虽然是风神,但派蒙跟着荧也见过了温迪。 总感觉,没什么神的威严呢。 她好像并不是很能礼解一位神座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得置身事外,明明这里是祂的蒙德,关系到祂的眷属和子民。 但温迪只是摊开手,笑眯眯地说道:“唉嘿。” “随口一说啦,如果大家很赶时间的话,那么我们不妨加快速度也好。” 温迪已经不是很担心会遇到什么麻烦了。 奥托把计划做的足够周详,而且他自己也确实无力做出什么反应了。 说是随遇而安也好,说是顺势而为也罢。 反正如今的温迪仅仅是一个吟游诗人。 连呼唤风龙都要依靠曾经的老朋友,他现在的力量真的十分衰弱。 接下来他只能尝试着使用嘴遁来感化特瓦林,但温迪并不抱什么希望。 “不,那就稍等一下吧。”迪卢克表情平静。 “也许更加清新的晚风和更加幽静的环境,会让风龙稍微有一些舒心呢。”琴也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他们这么说的原因并不是真的指望这点环境提供什么帮助。 真正的原因,还是为了给愚人众反应的时间。 骑士团全部高层都已经外出的消息,愚人众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做的明目张胆,所以哪怕是【女士】这样的执行官也不免有些谨慎。 这里毕竟是蒙德而不是至冬。 作为至冬使团,故国可以给他们提供背景和帮助。 但如果西风骑士团执意发疯,他们也没有人能够离开这里。 哪怕之后至冬真的派遣军队准备战斗,但那也毫无意义。 所以这个时候哪怕他们已经探查到了西风骑士团的动向,他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 哪怕平日里他们对西风骑士团占据了上风,可这是在西风骑士团不打算动用武力的情况下。 外交谈判本质上就是比较蒙德和至冬的国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占据优势。 可如果蒙德人打算不要脸了,他们一个使团怎么和一个国家相抗衡呢? 所以他们小心翼翼。 而凯亚已经安排了足够的情报给这些情报人员,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西风骑士团的真正目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西风骑士团的高层征讨风魔龙,蒙德内部空虚··· 真是个好机会。 在利益足够的时候,人们的勇气就会胜过胆怯。 尤其是罗莎琳本来也不是一个软弱的领袖,所以她一定会采取某些措施。 至于说具体是对骑士团高层动手还是对蒙德下手,这倒是不重要了。 反正在计划之中,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可能。 所以现在,需要给他们一些反应的时间。 派蒙呆住了。 这些人都是些什么家伙啊。 明明是这么关键的时候,大家不该严肃一些认真一些么? 她可是都已经做好了消失躲避伤害的准备,结果这些正面对抗风龙的主力军却一个比一个轻松。 他们甚至还在聊风景! 派蒙也有些不自信了。 难道这一次大家是来打嘴炮的?实际上根本不需要打一仗? 那···我是不是可以呆在荧的身边,看完整场的交流了呢。 荧伸手拍了拍派蒙的小屁股,示意她不要说话。 奥托当然不会和她描述太多有关这场征讨背后的来龙去脉,但荧毕竟不是笨蛋,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一次的征讨显然并不是为了风魔龙。 醉翁之意不在酒。 西风骑士团,有另外想要钓的鱼。 派蒙乖乖地跟着荧退到一旁,安静地等待着这场有些诡异的大戏拉开帷幕。 不过温迪并不是在说笑。 入夜之后的摘星崖,是真的很漂亮。 西风骑士团。 团长办公室。 奥托坐在椅子上,表情轻松。 在他的身前浮现着两幅金色的画面。 一边是温迪那边的夜景,一边是女士的影像。 奥托暂时将女士的影响挥退。 入夜时分的摘星崖并不辜负这个名字,仿佛随手就可以触摸到星辰一般。 难以量数的星辰悬挂在天穹之上,散发着光辉。 提瓦特大陆的星辰和崩坏世界并不相同,这些星星,很特殊。 但奥托的注意力暂时无暇放在天空之上,只是注视着摘星崖的景色。 等待过程之中,这位风神大人盘腿坐在摘星崖的边缘,手中把玩着一朵白色的花朵。 塞西莉亚花。 这是一种只生长在清冷而风急的高处的纯洁花朵,美丽程度并不愧对这个名字。 奥托若有所思。 接下来确实需要一位形象比较正面而且强大的人偶。 可供选择的对象其实并不少,但既然恰好遇到了,那就先把这个列入选择之中好了。 接下来他也确实需要一个正面的英雄,而且实力必须强大。 塞西莉亚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实力强大倒是其次,主要是这个人很好控制。 既然刚好遇到了,就当作是命运的选择好了。 奥托并不抗拒某些时刻的偶然,因为他虽然并不期待命运的垂青,却也不会抗拒偶尔的巧合。 那就是她了。 随手敲定了下一个名额,奥托的视线已经越过了摘星崖,看到了某处元素的聚集。 风龙? 奥托的表情有一些奇怪。 怎么连这条龙也赶过来凑热闹了。 明明温迪还没有开始自己的表演,它怎么就已经要到位了呢? 难道说,这位风神的化身,现在所谓的等待入夜,难道并不是懒散。 而是真的有什么想法? 75-我是想这样说的 奥托从始至终并不敢轻视这位巴巴托斯大人。 这样一个留存于世上千年的魔神,祂所表现出来的荒诞无稽的操作只会让奥托更加认真。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一个能够攀登七神之位的魔神会是一个蠢货。 所以温迪所有的慵懒和散漫在他看来都算是一种伪装。 现在看来,也许他可能并不需要依靠【天空之琴】,就可以完成对于风魔龙的召唤。 这么说来,他非要弄来【天空之琴】,然后又收集龙泪结晶,是为了忽悠谁呢? 奥托并不觉得是自己。 因为他和巴巴托斯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冲突。 奥托确实渴求蒙德的统治,但巴巴托斯也不在乎对于蒙德的统治。 祂对蒙德的执念来自于千年之前的高塔孤王时期,祂答应了一个少年,要赋予蒙德人自由。 所以只要在维护自由的基础之上,巴巴托斯并不在乎谁才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 此外,巴巴托斯具有某种强大的力量。 当一切偏离正轨的时候,祂永远有让蒙德回到祂所要求的道路之上的力量。 摘星崖。 “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温迪将手中的塞西莉亚花插在了地上,眼神莹亮。 “那么各位,你们准备好了吗?”少年眨了眨眼睛,“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要开始拨动他的琴弦了。” 在音律这方面,他总是这么自信。 骑士们手中握紧了武器,表情从平静变成了肃穆。 东风之龙特瓦林。 哪怕是在实力最衰弱的时期,特瓦林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它是天生的风元素生物,提瓦特大陆的骄傲造物,和急冻树这样得天独厚的生物是同等阶位的存在。 如果不是成为了风神的眷属,它大概也是有成为魔神的资格的。 在失去了风神的眷顾,毒血的反噬,深渊的诅咒之后,这只天空之龙的实力已经堕落到了一个极点。 如果它愿意沉沦,毒血和诅咒都会化作它的力量。 但它不愿意沉沦,仍旧在等待某一个诗人的契约,所以毒血和诅咒化成了最深沉的恶意。 但饶是如此,特瓦林也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生物。 它的寿命太过悠久,本身的实力却不会因为所谓的磨损而衰退。 哪怕屡次衰弱,它的力量仍旧强大。 谈判的可能性不大,大家也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琴声逐渐奏响,顺着风声游荡至整个蒙德。 早已嗅到熟悉气息的风龙获得了最准确的信号,于是匆匆赶来。 在摘星崖的前方,风龙从悬崖的下方攀升,然后出现。 强风呼啸而过,冲击着所有人的身体。 巨大的龙首俯视着骑士团的成员,还有那位绿色的吟游诗人。 “是你···巴巴托斯。”风龙的视线复杂,“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了。” 这本该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然而大家要么已经知道了,要么早有预料,自然不怎么惊讶。 特瓦林自己的意志并不足以对抗深渊的诅咒。 深渊教团太过于了解它了,仿佛已经准备了数十年之久。 所有的手段完全都是朝着它的弱点来针对的,让它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在深渊的侵蚀之下,特瓦林的内心满是仇恨和怨愤。 特瓦林在怨恨蒙德人已经忘记了它的守护、怨恨这个地方背弃了和它的誓言。 但最重要的是,它在怨恨,那个在它痛苦的时候,却没有出现的,理应出现的神。 巴巴托斯。 “是吗,难道你不是在回忆这首曲子么?”温迪的表情少有的诚挚,“如果不是回忆着我们的过去,你又为何要赶往这里呢?” 风龙沉默。 温迪掀起了一个微笑。 “我是想这样说的,特瓦林。” “什么意思。” 龙愣住了。 “如果没办法把你打醒的话,我确实想要利用言语来唤醒你。”温迪摊开手,“但是想想也该知道吧?深渊那边的魔物做了这么久的准备,如果能够依靠言语来说服的话,那他们也不配仇恨了。” 弱小者连仇恨都是毫无价值的。 这些坎瑞亚的遗族对七神仇恨至极,自然也连带着怨恨七国。 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就连自己的国家都被彻底灭绝了,他们当然会怨恨七神。 温迪并不会小觑他们的仇恨。 深渊法师算不得什么弱小者,他们精心准备的腐化堕落,如果温迪只需要用几句描述往日情谊的话就可以破除,那么他们还真的是活该沦落到今日。 但这是不可能的。 温迪如今的实力弱小,所以他哪怕明知道可能性不大,他还是要尽力尝试。 但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与其考虑微不足道的可能,不如用成功率最大的办法,呼唤风龙,控制风龙,去除毒素和诅咒。 完成净化的特瓦林当然会选择听从温迪的话。 风龙愣住了。 骑士团的众人愣住了。 就连等候在一旁的深渊法师也愣住了。 几个意思?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开始动情的讲述你和这条龙的过往,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它,希望它能够回头。 而这时候风龙开始挣扎,在深渊和你之间来回蹦跳。 于是这时候我在出场刺激它,彻底让你们离心离德,把风龙变成我们的助力。 你怎么···不按套路啊? 风龙察觉到了威胁,然而已经晚了。 “天父,出击。” 剧烈的震荡从摘星崖处开始传来,一只铁灰色的巨手从地下探出,然后抓住了风龙的利爪。 “她怎么敢的!” 迪卢克的视线有些惊讶。 这里是摘星崖的顶部,而在这里,天父早已被埋在了地下。 高大的人形机械平躺在地下,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土壤。 对方居然把整个摘星崖的顶部打穿了,然后将天父藏在了地下! 这么庞大的巨型人形机械,那个蓝头发的女人不知道把这种东西扔在摘星崖的顶部有多么危险么? 爱茵当然不害怕。 她对自己的计算有信心,而且她又不在现场,当然不需要害怕。 远处观望的爱茵神色平静。 作战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 对付空中生物,这位主教大人还真是任性,非要使用天父。 还好,现在已经抓住它了。 76-坎瑞亚 天空之龙有很多的强大之处。 比如作为风元素生物,它天生拥有强大的风元素力量。 比如作为龙形生物,它的体魄和力量自然也是相当的强大。 但是对于在场众人来说,唯一重要的优势其实只有一点。 特瓦林可以飞行。 而他们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依靠元素力量他们可以做到暂时停滞于半空之中,但这远远不足以让他们和特瓦林这种拥有飞行能力的生物交战。 空对地的优势太过明显,尤其是特瓦林作为风元素生物,它在天空之中的战力几乎是不需要仔细衡量就可以推测的强大。 打不到也留不下。 这就是征讨特瓦林的麻烦之处。 除非特瓦林脑子出了问题,非要在地面上可以触及到的地方和敌人作战,否则依靠这种飞行的能力,它完全可以无伤地对地上的所有人完成一波碾压。 可以赌它脑子出问题么? 当然可以,但是没有必要。 此刻隐藏在土壤之下的天父直起身子,两只铁手牢牢抓住了特瓦林的利爪。 任凭风元素如何在铁手上翻滚,但留下的伤痕始终流于表面,完全看不到斩断的可能。 “动手吧,各位。”琴率先举起风鹰剑。 她当然不是主攻手。 面对这样的风元素生物,她一个风元素神之眼的使用者,完全不可能造成什么伤害。 在元素的质与量上,她和特瓦林差距太大。 所有蕴含风元素的伤害,大概都只是一个免疫吧。(以上两行为本书的免疫设定。) 不过琴的元素力量本身也并不适合主攻。 她这一次打个助攻手就足够了。 “和这种生物作战,还真是一次宝贵的经验呢。”丽莎的语气仍旧轻松。 特瓦林这种存在,如果不是这一次适逢其会,正常的神之眼持有者想要和它作战,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 还好它现在非常虚弱,又被天父限制了行动。 这真是一次好机会。 “我也来凑一个热闹好了!”带着眼罩的凯亚表情带笑。 “在此——宣判!” 迪卢克双手握剑,起手开大表示尊重。 特瓦林深吸一口气,风元素化作龙卷,从它的口中喷吐而出。 然而天父的眸子闪过蓝色的光芒,瞬间拉开了一道蓝色的护盾,将龙息挡下。 “巴巴托斯!” 它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为了完成和巴巴托斯的契约,它扛了毒素和诅咒。 结果这个家伙的化身翻手召唤了一批帮手过来干自己。 特瓦林很生气。 “唉嘿?”温迪摸了摸头发,表情无辜。 他甚至没有动手的打算,手中捧着一壶蒲公英酒,表情无辜,饮酒的动作却娴熟而又自然。 特瓦林更加生气了。 但是生气毫无用处。 它毕竟没有什么生气就可以加持属性的能力,本就虚弱不堪的它完全无法挣开天父的钳制。 无法挣脱束缚,熟悉的风元素攻击也被眼前这只高大的机器人所阻拦。 对方的针对性倒是不如深渊法师,只是针对风元素的力量设置了相应的防护措施。 但这已经足够了。 力量上对方站立在大地之上,本身的吨量也相当惊人,特瓦林完全无法压过对方。 而在元素抗性上,对方一身铁皮的材料完全是针对风元素来的。 力量和元素都无法奏效,特瓦林只能够无能狂怒。 等候着的深渊法师神色痴迷。 “真是完美的造物啊。”它说。 它本来的目的是在风神的化身安抚特瓦林的时候现身捣乱,引动诅咒进而迫使谈判中断。 它们对于风神的研究已经足够了。 巴巴托斯不得不陷入沉睡,甚至不能够唤醒自己本身的力量。 所以它们才会针对特瓦林,希望能够把特瓦林变成教团的助力。 如果温迪为了救回风龙而重新戴冠,它们反而会更加开心。 奈何风神的操作远远超过了它的想象。 这个混蛋的吟游诗人比它还要迫不及待地搞事情,他甚至根本就没有谈判的意图。 完全是利用和风龙的关系呼唤对方前来,然后把特瓦林控制住。 显然对方已经看出了特瓦林袭击蒙德的原因。 并非出自本意,而是被诱导了。 所以他选择把这个迷途的孩子打醒。 真棒呢您啊。 温迪的一系列操作超出了它的预料,然而此刻,它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天父之上,完全没有看到特瓦林的窘境。 这个时候如果它出手,当然是可以帮助特瓦林摆脱困境的。 为了针对这条东风之龙,天父的材料和构造太过极端。 如果这只冰属性的深渊法师稍微释放元素力量,配合特瓦林的强风,完全可以崩碎天父的手臂。 虽然并未成为深渊使徒,但在深渊法师之中,有资格随侍殿下的它自然是最顶尖的存在。 但是它并不着急。 一来特瓦林挨一顿打在它看来是很值的事情。 这条龙一直都不怎么听话,即使百般利诱折磨却也依然心向风神。 但在这次之后,除非清除诅咒,否则它大概是不会在原谅巴巴托斯了。 都这样被人上来毒打一顿了,特瓦林要还能够继续保持这种状态,那它也就认了。 二来,它很看好天父。 坎瑞亚一开始就是没有神明的国度,这里的人不相信神明。 遗迹守卫,也被称为是耕地机。 信奉着「土地不是用农具去犁的,而是用铁与血去争夺的」这样的信念,可见这个国家是何等的尚武。 坎瑞亚的遗迹之中至今仍旧在生产遗迹守卫,这当然离不开深渊教团的操作。 在坎瑞亚没有毁灭的那个年代,它们在机械方面已经有了足够高深的造诣。 而在坎瑞亚破灭之后,它们的技术,以及实现技术的基础科技已经崩盘了。 但它们看待事物的眼光仍旧在的。 眼前的天父,即使在坎瑞亚全盛的那个年代,也是称得上顶级战力的科技。 它当然很感兴趣。 很想和这项科技的研发者见上一面。 深渊法师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是能够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的人,应该会和身为坎瑞亚的遗民的它们,有一些共同语言的。 深渊法师的眼神意味深长。 77-时机已至 奥托也对坎瑞亚这个国家蛮感兴趣的。 如今蒙德也算是他的势力,奥托对提瓦特大陆的认知,大多来自于蒙德的珍藏。 其中坎瑞亚是一个相当神秘的存在。 它曾经是地上的国度之一,是仅有的人之国,后来则消失在了历史之中,具体的记载可以算得上是语焉不详。 以奥托本人的经验来说,这其中肯定有很有趣的事情。 奥托不是个乐子人,但这种神秘度拉满的国家,显然其中有很多可供发掘的有趣消息。 不过现在他无暇关注摘星崖这边的消息了。 因为在计划之中本该行动的女士,也确实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罗莎琳想要做些什么呢? 金发的美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她的目的当然很明确,就是女皇陛下已经明说的神之心。 神之心是第一目标。 但现在的情况是,西风骑士团的高层已经发了疯,要和特瓦林决一死战了。 这种情况,难道不该要的更多一些么? 罗莎琳的心跳越发剧烈。 她当然是一个自持能力很强的人,但是此刻在面对篡夺一整个七神之国的政权的天赐利益面前,她还是不免心动。 西风骑士团一直不和特瓦林产生正面冲突,风神当然是重中之重。 但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愚人众并不是心怀善意的外交使者。 恰恰相反,这些至冬人内心掩埋着深深的恶意。 西风骑士团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却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对方的态度。 所以处于蒙德和至冬的国力对比,西风骑士团只能够让愚人众的使团继续进驻在蒙德城内。 当然了,城外的愚人众部队如果被发现了,立刻就会被“魔物或者灾难”所害。 理由都是现成不需要编纂的,罗莎琳也不会为这些暴露的倒霉下属伸张正义。 特瓦林当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存在,更何况它的腐化堕落显然是还有一方势力在背后下黑手。 再加上愚人众作壁上观,西风骑士团只能够主动选择避战。 打了是不一定打得过的,但是一定会牵扯到蒙德内部的防御分配,结果给愚人众创造机会。 所以骑士团的高层一直没有动手的意思。 如果真的被风龙牵扯了骑士团的主力军,哪怕在普通军队的实力对比上,蒙德肯定是远超过驻蒙德的愚人众使团。 但是罗莎琳一个人就足以扳回不少的劣势。 让一个顶尖的神之眼持有者加神眷者全力释放自己的力量却没有同等级的强者牵制,是个人都该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灾难。 罗莎琳并不指望西风骑士团犯错。 但没想到这些人今天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高层全部出面去征讨风龙,留守的只有西风骑士团的普通骑士。 罗莎琳没理由不抓住这个机会。 虽然女皇的第一目标是神之心,可如果能够让蒙德成为至冬的附庸,那么想来女皇也会很满意的。 同属七国,能够让七国之一变成自己的附庸甚至是自己的一部分,至冬人都会引以为豪。 至冬虽然冰冷,但资源丰富,至冬人并不羡慕其他国家。 可如果能够有一片四季如春的地方成为自己国家的一部分,谁又会想着拒绝呢? 只要征讨东风之龙的队伍出一点问题,就凭蒙德剩下的战斗力,至冬绝对有把握支配这个国家。 当然了,罗莎琳也很清楚,西风骑士团必然是在引诱自己入场。 这场引诱实在太过于拙劣了。 西风骑士团绝对不该在这个时候外出和风龙一决死战,就算是真有这个想法,起码也不可能是所有高层一起出手。 但他们就是这么做了。 罗莎琳当然知道这是在引诱自己动手。 拙劣么? 很拙劣。 但她没办法不心动。 对方付出的价码太高了,高到哪怕她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罗莎琳也还是要试一试。 罗莎琳对自己的实力和背后的势力很有自信,所以她决心试一试。 总不能说,她还会被秒了吧? 作为愚人众的执行官,罗莎琳自己就是这个时代顶尖的神之眼持有者。 再加上有至冬鼎立支持的愚人众,冰之女皇的神恩。 这么多因素叠加在自己身上,罗莎琳当然很有勇气。 当然,想是这么想,但是真要说计划,其实罗莎琳也是没有的。 西风骑士团犯病的可能性太小,以至于在愚人众的计划之中,根本就没有现在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 这样的预防计划做出来只会被同伴们耻笑。 至冬鼎立支持的愚人众,其中自然只会挑选至冬人之中的精英。 正是因为这些人思谋太过周全,所以他们从来都不会轻视自己的对手,更加不可能把敌人犯病的可能性算上。 真要算上这种可能的话,那就不是在小视敌人,而是在把自己人当成傻子了。 大家一个等级的对手,把对手当成傻子,很难说自己也是个什么成色了。 所以现在,罗莎琳手中还真的没有一份切实可行的计划。 不过就算没有计划,罗莎琳百忙之中也知道该如何去做。 如果西风骑士团的高层真的出事了,那么整个蒙德唯一有资格主持大局的人,只剩下了那位芭芭拉牧师。 虽然没有继承古恩希尔德的姓氏,但因为琴的原因,这个古老的家族同样把芭芭拉当作自己人来支持。 父亲是主教的芭芭拉,在西风教会这边天然拥有声望。 如果事情真的陷入了最糟糕的情况,那么芭芭拉必然有很大的机会被选出来主持大局。 这就是正统和传承的力量。 只要能够把这个正统的传承者拿捏在手心,那么接下来的蒙德自然也会跟着落入愚人众的手中。 毕竟失去了骑士团的高层,单凭蒙德如今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应对越发活跃的魔物们。 到时候甚至不用愚人众自己露面,蒙德人也不得不考虑让出一定的权力来做交易,换取愚人众的庇护。 当然,这份权力只要有所退让,那么愚人众自然有办法继续榨取更多的利益。 时机已至。 78-做点什么 “时机已至。” 劳伦斯家族内部。 年长的族老们神色平淡。 “这是反抗蒙德人和西风骑士团残暴统治的最好机会。” 说出这句话基本上已经是和蒙德这座城邦做出了割裂,显然这些地位尊崇的族老们,至少大多数,已经不在认可自己蒙德人的身份了。 为首的族老说话的声音平和而又稳定,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悲喜。 他是因为压迫而反抗,还是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 坐在下首处的优菈表情冷漠如冰,完全不复往日的礼仪式微笑。 这倒也正常,毕竟在这个时候,劳伦斯家族还愿意坚持贵族礼节的人也确实不多了。 “愚人众已经传来了消息,经过家族的验证···”族老站起身,环视着下首处的所有人,“西风骑士团的高层骑士们已经全部离开了蒙德。” “他们和东风之龙选择了生死相悖。” 没有讶然,更没有讨论声。 有资格参与议会的劳伦斯的族人们表情甚至没有丝毫的变化,这个涉及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消息仿佛如同沙砾入海,全然不见波澜。 回应老人的,始终是带着沉思的冷静的目光。 族老很欣慰。 劳伦斯家族坚持了这么久的贵族教育果然还是有用处的。 有人把贵族式的教育玩成了花活,被蒙德人耻笑总是在不必要的时候坚持所谓的贵族礼节。 而有些人成为了那个年代真正的贵族。 有资格,统治一整个国家的,贵族。 “先生们女士们。”年长的老者面容慈祥,“这将是我们最后的选择机会。” “蒙德最近突然兴起的风潮大家也都清楚了,在这场风波之中,劳伦斯家族过去的历史有一次被掀了出来,哪怕我们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过去的事情,但显然蒙德人并不在乎这件事情。” 老人语气意味深长,“哪怕我们确实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了代价,并且从那之后谨小慎微,不再有任何的异常。” “不过这就是背叛自由的代价,谁让我们的祖先选择了这条道路呢?” 说出这句话并不是因为不公正的待遇而不忿,恰恰相反,他完全能够理解蒙德如今的风向。 大风积蓄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个方向的。 劳伦斯家族有这份黑历史,逃不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他们的祖先确实享受了这份收获,而后来者,既然承载了劳伦斯这个姓氏,自然也要把这份责任一并承下。 “但风潮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特别是这样特殊的情况。”某一个人轻声说道,“劳伦斯家族已经安稳了很多年了,我们很久不被人们如此关注了。” “这一次,是谁率先朝我们动手了呢?” 族老明白他真正的问题其实是,合作是与愚人众提出来的。 但是在调差之中,愚人众也是率先掀动仇恨的那个势力。 和他们合作,真的是正确的选择么? 对方将蒙德近千年来遇到的所有问题甩给了旧贵族,着重强调了当初旧贵族奴役蒙德的那段时间。 蒙德人以这个国家为骄傲,所以当他们意识到蒙德其实并不强大,反而很弱小的时候,他们立刻想方设法的给蒙德的弱小安排各种理由。 其中风神是不能说的,西风骑士团是暴力组织,显然也不是什么可以声讨的对象。 既然现在的统治者找不到问题,那就往历史上追寻好了。 于是以劳伦斯家族为首的旧贵族势力就这么被翻出来了。 人们惊讶地发现,在做出了这样违背蒙德理念的事情之后,劳伦斯家族居然没有被直接人道主义体面。 无论是风神还是当时的温妮莎大人,全部选择了给予这些罪人第二次机会。 从此之后他们实在太过低调了,哪怕很多人明明看着历史之上的旧贵族统治,但实际上却无法在劳伦斯家族身上找点半点印象。 统治蒙德的旧贵族,历史之中罪恶的劳伦斯家族··· 就这? 多亏了那些每逢外出必要提及贵族礼节的讲究人们,劳伦斯家族的名声虽然不讨喜,但更多的类似于一种哗众取宠的小丑。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当时的劳伦斯家族的族长大人立刻推广这种教育。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蒙德人就这么把劳伦斯家族当成乐子,再也不会提起什么旧贵族的历史。 本来是很好的。 他们已经带着这样的名声安稳度过了千年,然而如今,所有的一切旧账都被翻了出来。 想到这里,族老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被清算是历代的家族长者早有预料的事情。”族老语气平静,“虽然当时的风神和骑士团团长温妮莎选择了原谅我们,但毕竟不是所有的骑士团长都是温妮莎那样的人。”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过去的政令未必能够通行于未来。 这种涉及到一整个家族存亡的事情,劳伦斯家族但凡有一个有志之人,都不可能把命运放在可能之上。 这是一整个家族所有人的生命,谁会把自己的亲人朋友的生命全部赌在对方已经忘记了旧贵族这件事情之上呢? 一旁的优菈表情有些忧愁。 之所以知道早晚有一天要出事,但是劳伦斯家族还是不离开蒙德。 原因其实很简单。 没办法离开。 主观上来说,劳伦斯家族身上打着蒙德的标签,其他国家的人不可能接受他们。 他们身上烙印着风神的气息,不是他们离开了,就有人愿意接受他们的。 在蒙德享受了那么久的利益,却在不能得到风神允许的情况下离开。 这样的人,很少有人敢接纳。 而换算成一整个家族,那就更加没有谁愿意接纳了。 也不是真的不能,主要是收益和付出显然是不平衡的。 得罪西风骑士团,和蒙德的贸易仍旧可以继续,因为西风骑士团是蒙德的执政团体,他们不可能因为面子问题放弃蒙德的利益。 但是冒犯风神就不一样了。 西风骑士团要么选择被蒙德民众唾骂,里外不讨好;要么就只能够选择坚持到底,逼迫对方妥协或者直接开战获取公平,损失蒙德的利益壮大自己的声势。 很好选择。 所以哪怕有被清算的风险,劳伦斯家族还是没有办法,只能够留在蒙德。 优菈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主动选择加入西风骑士团。 她希望能够加入骑士团,在那里获得西风骑士团高层的友谊。 最不济也要让他们知道,劳伦斯家族很乖,而且愿意为蒙德奉献。 但同时她又不能走到太高的位置,因为她的政治背景完全不合格。 优菈想要上位,会影响太多人的利益。 所以优菈很为难。 她要展现劳伦斯家族的懂事,同时又不能够让太多人觉得劳伦斯家族是可以相信的。 她需要也只需要向几个人证明而已,而其他任何人最好还是继续敌视劳伦斯家族。 这是一个罪恶家族活下去的唯一道路。 风神不开口,劳伦斯家族就只能够这样唯唯诺诺。 千年前风神保持了沉默,但这并不是原谅。 沉默可以有很多种解读,好的也有,坏的也有,劳伦斯家族不能赌,只能让自己尽量不怎么显眼。 但如今还是出事了。 “说是选择,其实我们没得选。”族老叹了一口气。 “把我们变成众矢之的,固然是愚人众的手笔。” “但说句现实的话,他们无非是提前将随时有可能引爆的炸弹提前引爆罢了。” 因为这段历史,劳伦斯家族一直被压制了这么久。 说话的时候可以玩笑的说是父辈享受过了,所以后来者继承责任也是理所当然。 但实际上呢? 谁会因为先辈未能传下来的权力而选择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呢?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得到,为什么就要遭受到这种窘境? 接受不了的。 有人会在委曲求全之下真的折腰,有些人只会发了疯的想要复仇。 劳伦斯家族显然不会是前者。 诸多劳伦斯家族的成员们对视一眼,最终有了决议。 其实这句话多少有些自我安慰的成分,毕竟到底是被人强迫着做出了决定。 但是这种半强迫手段和蒙德这么多年对于劳伦斯家族的压迫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都是被强迫着,显然和愚人众合作更加让人心热。 这个时间点,骑士团高层全部外出。 如果劳伦斯家族想要洗白,他们就要以一个家族的力量联合一群根本不信任他们的蒙德人,然后去对抗早有准备的愚人众。 据说愚人众的那位女士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甚至这一次骑士团的外出也是她的谋划。 有心算无心,还要拖着一群随时打算背刺的盟友。 并不是开玩笑,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如今的劳伦斯家族其实已经背叛了蒙德。 他们想要当好人,恐怕也没有人会选择相信。 最糟糕的,哪怕他们真的舍命自证清白,他们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和女士做对手。 连牵扯都做不到,更别说还有什么多余的计划了。 但如果一路走到黑就不一样了。 复仇的快乐姑且不提,单从成功率来说,自然也是和愚人众合作来地简单。 他们可以为了家族的存活忍辱负重,自然也可以为了家族的存活反戈一击。 “还有一个问题。”另外一个人说道。 “愚人众心怀鬼胎不是第一天了,西风骑士团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他们知道,那么就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离开蒙德。” “数年的时间他们都忍过了,不可能忍不下一时之气。” “但他们确实离开了,所以这里面的隐情,那位女士大人有消息么?” 族老眉眼低垂。 “没有,但她选择了赌博。” “是,也是。”那人语气并不意外,“这么大的利益,多大的风险又不可一赌呢?” “那么我们呢?” “女士背靠至冬,哪怕在危险,以如今的蒙德的状况,只要她不对风神有什么想法,大概都可以安然离开。” 哪怕她被西风骑士团的后手捉住了,大概西风骑士也不会选择杀死,而是用以和至冬的利益交换。 但是劳伦斯家族是不同的。 他们有过前科,再来一次,那就真的要血流成河了。 在大方的统治者也不会给一个有两次背叛史的家族什么活路。 女士或许还可以失败,但他们失败了就只能阖家欢乐打出GG了。 族老并不急着回答。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女士无法拒绝西风骑士团可能摆出的陷阱,因为对方的筹码太大了,她没办法不动心。 同样的,劳伦斯家族也没有办法拒绝女士的合作。 因为几率。 任何的事情都很少有百分之百的概率,大抵到最后也不过是七成。 不只是1女士在赌,劳伦斯家族也在赌。 而且他们没办法不赌。 事情走到这一步,劳伦斯家族不能够作壁上观,必须选择趟火开路。 要么证明忠诚,要么选择背叛。 不说向一群不相信自己的人证明忠诚有多么恶心,光是忠诚的代价和收益,也让他们很不好办。 失败的概率很大。 而成功了的收益仅仅是些许微不足道的信任,不过是他们早就该得到而蒙德吝惜于付出的信任。 这种诱惑那个干部抵挡不住? 这种回报率那个人敢跟呢? 看似有得选,其实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路。 所谓的会议,不过是一个另类的通知罢了。 大家也都清楚,于是最后达成了默契。 有了这份默契,他们立刻给愚人众的信使一个合作的答复。 现在是至冬和蒙德的较量,在没有得到其中一方的支持之前,随意下场只会被双方同时清扫出棋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优菈回到了房间。 今夜她要做的事情不多,准确些说,家族已经开始怀疑了。 怀疑她究竟是选择蒙德,还是选择劳伦斯。 所以她现在什么都不做,反而是家族最需要的。 少女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窗外的月光很明亮,窗内的少女很忧愁。 因为她,真的很想···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有人笑着问道。 79-忍辱负重? 优菈当然想要做点什么。 她是浪花骑士,坚冰之印的传承者,是一个英雄式的人物。 任何英雄人物在关键时刻都会有一种舍我其谁的使命感,尤其是现在,她身上背负着蒙德人的误解,被所守护的民众而不理解。 这在任何诗歌之中,都是英雄们该有的待遇。 被误解的英雄们坚持自己的道路,最后拯救了所有人,然后被所有人称颂。 在这座诗歌的城市里,这样的故事不胜枚举。 优菈从小在这座城市里长大,自然也偶尔会复现这样浪漫的情怀。 但面对现实的时候,优菈就没有这么浪漫的念头了。 一来现实里勇士还真不一定能够干过魔王。 女士老谋深算,自己本来就是顶尖的神之眼持有者,后来又得到了神恩。 优菈对自己的实力还算有信心。 但有一句话是说,凡事不怕烂,就怕对比。 和女士相比,她的实力还真的不值一提。 二来是哪怕真的侥幸成功了,她好像也没有办法拯救自己的族人。 族人们叛变已经是一种正在道路上的事实,哪怕优菈选择逆行,最后巧合之下成功了,最后也无法洗清家族的罪孽。 充其量是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和实力,最后在骑士团里平步青云。 而劳伦斯家族,她保不下来。 这样的话,当英雄的代价可就太大了。 成功了要赔上一整个家族的姓名,失败了也连累了家族的出路。 优菈当然不是很能够认可家族的价值观。 但她生长在这里,在这里接受教育获得传承。 要一个小孩子在家族和国家之间做出选择,未免也过于残酷了。 所以奥托来了。 “正义的代价过于严苛,于是人们背离正义,成为被邪恶驱从的猛兽,肆意狩猎。” 奥托的语气带着笑意,仿佛在描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然而优菈不为所动。 “你又想做些什么?” 少女的眼神有些警惕。 奥托并不意外。 就算是一个笨蛋,这会儿也肯定反应过来了。 当时奥托的语焉不详是一种诱导。 毕竟按照奥托当时的表态,优菈还以为安柏为了自己的事情已经遭了大难。 比如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甚至更糟糕一些,可能已经···死了。 随后奥托又把离开的钥匙推了过来,所以当时她再也没办法忍受,直接选择了离开,然后成为了骑士团默认的叛徒。 哪怕琴还有什么想法,当时也没办法实施了。 因为作为待罪者,本应该等待审判的优菈居然选择了擅自离开。 在当时的情况下,离开西风骑士团就等于直接认罪。 所以哪怕是琴,也没有办法继续为她洗清罪孽了。 而这件事情在后来直接导致了西风骑士团和劳伦斯家族的冲突愈发强烈。 毕竟优菈是劳伦斯家族的人,她擅自离开要说没有劳伦斯家族的参与,其他人也很难相信。 获得了【坚冰之印】传承的优菈,身上永远无法脱开劳伦斯家族的标签。 外人看她是劳伦斯家族的一份子,劳伦斯家族把她看作心怀二意,但可以争取的天才。 这就是【坚冰之印】的正统性。 好事也是坏事。 哪怕琴后来并没有下令搜查劳伦斯家族,但西风骑士团内部的骑士们已经笃信劳伦斯家族的不可相信了。 在这些西风骑士们偶尔的宣扬之下,蒙德人自然越发仇视劳伦斯家族。 可以说,优菈的出逃完全是把事情逼迫到一个极端状态的导火索。 如果说当时的劳伦斯家族其实还有的选择,但后来优菈的叛变已经让他们无路可走了。 除非他们亲自承认优菈身上的问题,然后把优菈送回西风骑士团接受惩处,否则他们没得选。 显然早就对蒙德心怀怨愤的劳伦斯家族并不想要出卖自家的天才。 他们已经被压迫了这么久,蒙德人却还是不愿意付出信任。 于是他们选择了抗拒。 这些事情优菈当时并不清楚,但出来之后静观事态发展的她终于弄明白了。 “当时安柏根本没有事情对不对?”优菈表情冷淡,“家族的人告诉我,安柏仅仅只是因为中毒儿失去了行动能力,而且愚人众根本不可能正在当时的情况下杀死一个正式骑士。” 安柏觉得自己行踪隐蔽,其实大家早都发现了,甚至有人一开始就跟在她的身后。 蒙德城内光明正大的杀死安柏,愚人众和西风骑士团当时的冲突还不至于如此。 这些都是仔细想想就可以看出来的事情,然而当时的优菈被监禁在禁闭室内,满心想着如何脱身而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后又猛地听到安柏好像出了大事的情报,所以当然没心情仔细思索了。 奥托收敛了笑容,避免对方觉得嘲讽,然后点头应下。 正是在下。 全都怪你! 少女眼神微眯,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什么东西。 有得选真的想把大剑印在这个人的脸上,但是不行。 对方能够在禁闭室内自由行动,显然是得到了西风骑士团高层的认可。 仔细思考奥托一系列的行动,优菈觉得,对方大概是另有想法。 “开诚布公地说,既然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可供选择的余地并不多。”奥托诚恳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既然骑士小姐不是第一眼见到我就高举大剑砍人,看起来我们还有的谈。” “说下去。” 优菈语气有些无力。 差不多早就猜测到奥托的反应了。 但是真的在局面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优菈还是觉得很无奈。 如果当时安坐在禁闭室里,那么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有琴的支持,她不会有事。 罪责都在自己身上,劳伦斯家族可以继续沉默装死。 反正等到最后,总还是好的。 结果就因为听信了这个狗贼的话,然后再也没有什么选择了。 奥托微微一笑。 “何不成为英雄呢?” “劳伦斯家族背负恶名实在太久了,你们难道不想获得一个早就该获得的正义么?” 理论上来说,先辈的罪责遗留后世并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 “劳伦斯家族的人得不到公平和正义。”少女握紧了拳头,随即松开。 手掌中心留下几道小小的血印。 “就是说,其实你也觉得这种对待是不公正的,是吗?” 奥托找到了弱点,准备打出一套连招。 辩论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通常不需要证明自己的正确,只需要证明他人的错误,自己就可以获得胜利。 奥托已经看到了胜利。 “我该为这种‘公正的待遇’而骄傲么?”优菈讥诮道,“永远谨小慎微,永远不能够表现自己,哪怕如此还是会被人盯上清算。” 她确实不喜欢族人们口中的背弃蒙德,但她也着实不能明白,为什么蒙德就不能够给劳伦斯家族一个公正的对待。 除了琴这些人以外,蒙德人的态度始终如一,从来没有变化。 但哪怕是琴,也不会将这种公平放在所有劳伦斯家族的人的身上。 她有自己的顾忌和限制,优菈很清楚。 奥托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倒不是没什么好说的,而是优菈这种觉得不公正的想法···实在是太好针对了。 奥托想起了诸多的念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用那个说法。 公平实在是一个过分宽泛的概念,把这个当作立足点和追求,其实恰恰是最困难的事情。 “你觉得蒙德人这样对待劳伦斯家族是一种不公正···”奥托稍微整理了一下说法,“就是说,你对如今的劳伦斯家族并没有作恶却要被如今的蒙德人因为历史的遗留问题而针对很不满意。” “我可以这样理解吧。” 优菈点了点头。 她当然不应该对奥托的一切说法表示认同,哪怕奥托的说法是正确的。 但是优菈着实不该认可。 “那么我们稍作扩展一些。”奥托循循善诱,“既然你觉得不公正,那么想来应该是劳伦斯家族在这次的事件之中是受害者,而蒙德市民是加害者。” 概念扩展之后就不一定还是原来的意思了。 但是优菈思索了片刻,还是应了下来。 听上去没有问题。 奥托笑了。 “那么,劳伦斯家族为什么是受害者。” 优菈几乎下意识地就要说出答案了。 因为万恶的历史遗留问题,所以倒霉的劳伦斯家族被先辈们所触犯的错误一直囚困。 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有一些人喜欢比对历史,觉得这群人都背叛过一次蒙德了,属实不怎么可信。 一两个人如此也就罢了,问题是他们还喜欢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回忆一次。 弄得多了劳伦斯家族就开始摆烂了。 什么都不做好过去做些什么,因为一旦做了事情,好事要被翻旧账,没做好更是一出悲剧。 “因为历史。”她说。 过去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东西。 因为是先辈的错误,所以劳伦斯家族就要被一直算旧账。 奥托眼神带着笑意。 “就是说,你是觉得,劳伦斯家族并没有享受到遗泽,却要承担先辈们选择所带来的后果,所以觉得不满,是吗?” 图穷匕见。 优菈稍作沉默。 情况大抵是这个样子。 说前人栽树,于是后人乘凉。 这样的情况下,显然是没有所谓的不满意的。 而劳伦斯家族的先辈们选择了上位,在蒙德掀起了奴隶制的逆潮。 如果他们成功了,那么接下来的上千年里,那些因为先辈的选择,后辈自然可以享受各种各样的贵族特权。 这样的话,劳伦斯家族的人自然不会对先辈的选择有什么不满意。 但他们失败了。 在蒙德这种地方,开自由的倒车,无异于是在得罪巴巴托斯。 得罪了巴巴托斯之后,哪怕侥幸遇到了温妮莎这样的善者,最后也还是被烙下了罪人的印记。 奥托觉得这件事情很正常。 造反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 成功了泽被七世,失败了祸殆九族。 失败了被清算不是活该的? 历代那么多人走在这条道路上,没见过享受泽备的人怨恨自己的先人选择了造反。 那么同样的道理,如果失败了,承受责任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慎重的选择自然是要遗留给后人的,如果真有什么无辜可言,那么应该就是对于后人来说,他们是根本没有什么选择权的。 他们唯一的希望,并不是当时的先人多考虑了两遍自己的后人,而是选择了这条道路,并且成功了。 重点不是考虑失败了后人会怎么样,而是成功。 成功了阖家欢乐,失败了还考虑什么后人,全家GG还有必要考虑后人么? 但温妮莎让他们活了下来。 以奥托的认知来说,他能够理解优菈所认为的不公,也能够接受蒙德人的偏见。 不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 利益能够决定大多数事情是否被人认可。 劳伦斯家族奴役的是普通的蒙德人,所以这些人的后人心怀怨恨是理所当然。 劳伦斯家族的前辈们没有成功,后人享受不到利益却又要承担先人的错误,他们会觉得不公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这个世界多大啊···哪里有那么多的公平需要去论证呢? 没有这个必要了。 “是。”优菈放低了声音。 很多事情不理解大抵不是理解不了,而是站在自己的阶级利益上的时候,你是不能够理解也不可以去理解的。 除了觉得不公,优菈还能怎么想? 她就是劳伦斯家族的一员,除了为家族鸣不平,她总不能称赞蒙德人的偏见,西风骑士团的针对,然后为了向骑士团效忠把准备反叛的家人们全部杀掉。 这还是个人会有的想法么? 优菈是个正常人,她天生就站在贵族阶级的劳伦斯家族的立场之上,所以从头到尾,这个女孩都不可以去理解为什么不公平。 除非她打算背叛家族,否则她永远不能够理解这个问题。 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立场放在这里,她就是没得选。 但奥托打算给她一个选择。 “忍辱负重,配合愚人众反叛,实际上是西风骑士团的内应。” 奥托微笑着说道,“有兴趣成为这样的英雄么?” 80-英雄 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开局叫做三年又三年。 卧底是一份前途并不怎么明亮的职业。 为了确保卧底的安全,通常大家都采取单线联系。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的上司,没有人能够证明你是卧底。 所以,如果上司出了点问题,或者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那就完蛋了。 因为这代表着,你将会从卧底变成叛徒。 但优菈将要做的事情,和正常的卧底并不相同。 奥托要求她成为一名“被卧底”。 是不是卧底优菈自己就很清楚。 她自己在家族和蒙德之间做出了选择,并且放弃了站在蒙德这边。 毕竟劳伦斯家族的人数真的不少了,不是谁都有决心把这么大一家子和自己沾亲带故甚至是亲切对待自己的亲人全部送走的。 优菈毕竟是个正常人。 但奥托要她做的事情是,在这个时候承担起卧底的命运。 背刺愚人众。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西风骑士团会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因为在此之前,劳伦斯家族的名声已经坏到一种程度了,所以就算是他们真的配合了愚人众,大家也只会觉得。 哦,这群崽//种终于暴露出真实的面目了吗? 是终于要暴露出真面目了,而不是终于要走上这条路了。 在仇恨诱导下的蒙德人,无论劳伦斯家族做出什么糟糕的选择,他们都能够接受。 他们的名声就是如此糟糕。 “劳伦斯家族的名声在蒙德其实很糟糕,甚至要比愚人众更加糟糕。”奥托解释,“因为愚人众是外来的强者,而劳伦斯家族在他们看来是强者的鹰犬。” 不管在哪个地方那个社会,这种人都是最令人不齿的。 哪怕是被征服,如果是强者,被征服者也会报以一定的诚恳。 唯有对于这些征服者在本地所征集的鹰犬,他们只会更加仇恨。 优菈面无表情。 她当然觉得劳伦斯家族最坏的结果也是和愚人众合作。 但无论是愚人众还是蒙德人,显然都不觉得这也算得上是合作。 最多最多就是一种依附。 合作要求双方在某种地位上保持相当的独立性,否则决然算不上合作,只能算是单方面的附庸。 显然劳伦斯家族是没有这种地位的。 他们是被迫选择了愚人众,也只能够选择愚人众。而在愚人众眼里,他们只是旧贵族的一个代表。 旧贵族有很多个,劳伦斯是最优质的选择,却不会是唯一的选择。 需求关系决定了双方的地位问题。 “但也正因为已经糟糕到了这种程度,所以只要你们稍微做出了功绩,人们除了质疑以外,也会觉得分外的诧异,甚至对这份功劳的重量失去衡量的能力。” 优菈认真了。 说的很对。 这其中涉及到了一个期许值,人们会对好人报以更高的期待和要求,对坏人反而会比较“宽容”。 劳伦斯家族就是坏人。 他们只要做出一点好事,人们就会报以更多的期许。 但前提是,他们首先要得到大家的认可,也就是说,人们必须先认可他们做的就是好事情。 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那么坏名声就永远只是坏名声。 “很麻烦。”优菈沉思了片刻,“无论劳伦斯家族做什么事情,我们都无法得到蒙德的认可。” 哪怕真的选择了背刺愚人众,也会有很多人把这种行为冠以“利益分配不均”之类的名声。 总之劳伦斯家族不会是为了蒙德而选择背刺,他们做了一件好事情,必然是因为有坏的原因。 偏见已经至此,没有人会去思考原因是否合理,只要能用就足够了。 “西风骑士团浪花骑士,优菈·劳伦斯。”奥托以一种相当卖弄的强调说道,“在察觉到了愚人众的阴谋之后,她向琴团长坦明了一切,并且在琴团长的授意下,说服劳伦斯家族加入愚人众,最后在关键时刻完成反戈一击。” “会有人相信这种话么?”少女深吸一口气。 “我以为你会询问我,琴是否说过这种话。”奥托笑着并不回答。 “西风骑士团得到了英明果决的名声,驱逐了愚人众,获得了蒙德人的感激和崇敬。”优菈表情有些嘲讽,“他们凭什么拒绝?” 说过没说过很重要么? 利益已经摆在了这里,只要应下就能够拿走。 琴是否说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西风骑士团会让她承认,她确实在某个时间地点说过了这句话。 问题是蒙德人是否愿意承认这个答案。 他们会觉得西风骑士团是在包庇劳伦斯家族么? 他们会觉得这是贵族之间的利益妥协么? 优菈患得患失。 这就是劳伦斯家族的真实地位。 西风骑士团如何光辉正面的形象,一旦和劳伦斯家族牵扯上,都会显得不够明亮。 “那就要看愚人众的表演了。”奥托语气轻描淡写,“如果你们能够让愚人众损失惨重,那么他们就会承认劳伦斯家族的地位。” “如果愚人众能够全身而退,你们就是卑鄙利益交换之下的苟全者。” “如果女士死在了这里,那么你们就是蒙德的英雄。” 奥托摊开手,表情玩味,“如何,优菈小姐。要为了劳伦斯家族后世的族人们拼死一搏么?” 优菈心跳猛地一顿。 后世的族人这个说法让她没办法不心动。 因为对于劳伦斯家族的先辈来说,她们这一代人就是所谓的后世的族人。 优菈已经见证了蒙德对于劳伦斯家族的偏见和歧视。 所以当她意识到,此刻原来她也站在了这个选择的节点之上。 上一次站在这个节点之上的是劳伦斯家族,他们选择背离风神的自由,然后被温妮莎吊起来打,最后彻底沦为了丧家之犬,承受了上千年的偏见。 而此刻,她也站在了这样的选择节点之上。 当时好歹是一整个家族共同的决断,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承担着整个家族的命运。 奥托饶有兴致地站起身,给这个女孩足够的思考时间。 从窗外望去,蒙德城内燃起了滔天的焰火。 这座自由的城邦大概数千年不曾经历过如此重大的灾难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这场突然的灾难里。 如果没有奥托的出现,大概情况也不会糟糕到这种程度。 毕竟巴巴托斯已经安排好了剧本,祂是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讲述过无数的诗歌和故事,自然也善于编纂故事。 在祂的故事里事情会简单很多,那是一个英雄击败风龙,然后拯救蒙德的故事。 作为故事之中的无辜平民,他们谁也不会遭难。 因为诗歌就是这样,哪怕勇者承担着拯救世界的众人,但在勇者决战之前,魔王是不会有毁灭世界的办法的。 他需要等待毁灭世界的契机,勇者也需要时间成长,然后把魔王击败,拯救世界。 平民? 他们怎么会有事呢? 然而奥托改变了这个故事。 因为相比较故事之中原本的魔王,也就是堕落的风龙来说,他的段位要高太多。 他把一个故事的解决变得不够温柔,但他又得到了故事的编纂者的认可,于是奥托更加无所顾忌。 从巴巴托斯应下的那一刻起,蒙德的故事已经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 这么说来,这些人的死应该记在我的身上? 奥托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在原本的剧本之中,他们是不会出事的。 而在奥托接手剧本之后,他们死在了这个荒诞的故事之中。 这么说来,奥托好像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 哪怕真正杀人的,其实是愚人众。 奥托笑着摇了摇头,不在关注窗外的焰火。 他永远不会在乎这种事情,不是因为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而是在他的眼中,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值得放在台面上。 优菈很难做出选择。 她深切地认识到了自己如今面临的困境,自己所承担着怎样重要的责任,于是她越发难以做出选择。 帮助愚人众还是帮助奥托? 好消息是她不需要和先辈一样考虑后人,因为无论她怎么选,情况都很简单。 成功了劳伦斯家族重新立足,区别是在蒙德还是在至冬。 失败了那就更简单了,直接打出GG。 无论是蒙德还是愚人众,都不会给背叛者新的机会。 这样一来,考虑后人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她看向了奥托,眼神带着软弱的期待。 奥托看到了这种期待,于是他的期待也跟着减少。 并不是很有趣的反应。 “如果你是希望我能够给出什么建议的话,那恐怕你就要失望了。”奥托无动于衷。 这其实未尝不是一种暗示。 只有无所求的时候,一个人才能够表现出无所谓的硬气。 奥托对优菈的立场无所谓,自然是因为他对优菈的战力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这已经是明示了。 但奥托确信优菈会考虑的更多。 装腔作势?拿捏声调? 他会不会是在故意欺骗我? 优菈没办法不考虑更多。 她肩负的是一整个家族的未来,如果真的能够随随便便作出决定,那她多半不是个正常人。 果决的人并非是莽撞所以轻而易举做出了决定,恰恰相反,他们考虑的事情比优柔寡断的人要多的多。 在综合了所有的可能之后,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这才是果决。 优菈也是个果决的人。 但在过往的经历之中,她唯一需要考虑的其实只有她自己。 遇到了强大的魔物怎么办? 让下属退开回去请求支援,我自己冲上去把它给杀了。 这样一来需要考虑的只有自己了,但优菈对自己又不是很看重。 她关心的有家族有蒙德,唯独对她自己,她并不是很看重。 这几乎是一切英雄的共同之处。 而此刻她必须考虑一整个家族的存亡。 突如其来的责任让她思虑的更多,而在最后,她还是做出了决定。 “我该做些什么。” 留在蒙德。 离开蒙德其实也无所谓,但是不应该是被人驱逐着离开蒙德。 她在这里有很多朋友,但这些朋友并不足以让她放弃家族的存亡。 优菈留下来的原因很简单。 她在赌。 她赌奥托比女士的准备还要充分。 说来惭愧,她和奥托的交际其实并不多。 印象深刻的第一次见面,这个人就接着自己和安柏的关系欺骗自己做出了计划矛盾的选择。 优菈对奥托的印象不能说是不好,简直是如同看待一团可移动的垃圾。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种态度,所以她才相信,在阴谋诡计这方面,女士不可能是奥托的对手。 既然奥托是个混蛋,那么他敢和女士对垒总该是有把握的吧? 奥托微微沉默。 因为人品很糟糕所以被人信任的事情在奥托的记忆之中并不是第一次。 但是一个见过两次面并且没有听说过自己的人居然也对自己有这种程度的信任,奥托还是难免有些沉默。 虽然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也仅仅只是微微沉默而已。 “去击败女士。”奥托语气平淡。 优菈眼睛瞪大,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在报复自己的小心思。 和女士做对手? 她要有这种实力,琴哪怕是无视骑士团大部分人的意见,也会强行保下优菈的。 如今的蒙德高端实力欠缺,一个女士就足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横行无忌。 只要不是牵扯到两国之间邦交的事情,琴是不可能发动整个西风骑士团去对付罗莎琳一个人的。 可如果不是大规模的军力集结,单纯依靠几个神之眼持有者的力量,罗莎琳不说取胜,至少也能够轻易退走。 别说击败,哪怕是牵扯罗莎琳,如果优菈有这种力量,西风骑士团也不介意把她奉为上宾。 但没有就是没有。 “我做不到。”承认自己的弱小并不是耻辱,西风骑士也没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传统。 倒是劳伦斯家族有这样的教育,但是接下来优菈就要背刺愚人众了。 劳伦斯家族选择配合愚人众,优菈自然也是在背刺劳伦斯家族。 所以她不打算按照劳伦斯家族的教育行事了。 81-这你都知道? 这个答案在奥托的预料之中。 罗莎琳的强大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出身,天赋,时间的堆砌,神明的眷顾。 作为强者需要具备的要素她全部具备。 须弥教院的天才,神之眼的持有者,数百年的寿命,冰之女皇的眷顾。 优菈当然也算是一个天才,但是她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罗莎琳修行的时间,那么只是百位之后的数字,优菈也难以望其项背。 如果能够下克上,那么必然是出现了某种特殊的因素。 “你阅读过诗歌或者故事么?”奥托轻声问道。 “当然。” 优菈并不是没有童年。 虽然是劳伦斯家族式的贵族教育,但是小孩子需要的东西他们也不会剥夺。 “那么你觉得,勇者能够取得胜利的关键原因是什么?”奥托语气温和。 常见的勇者和魔王的故事,勇者能够击败魔王当然是有很多原因的。 换做平时优菈当然是拒绝思考这个问题,她并不喜欢被人强迫着去思考某些问题,尤其是对方明明可以直接给出答案,结果却偏偏喜欢说出一个故事让当事人自己去领会。 你们这种谜语人啊,我最讨厌了! 少女下意识地双手叉腰,脑海里轻声念叨着:“这个仇,我记下了。” 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奥托并不期待少女的回答,所以他主动揭示了答案。 “是天命。” 他伸出右手,掌心出亮起一只金色的瞳孔纹路。 这是···什么元素力量呢? 优菈有些好奇。 “命运让他成为英雄,踩在失败者的骨骸之上登顶高天。”奥托微笑,“现在命运青睐于你,该由你来击败魔王了。” “勇士小姐。” 优菈不能继续拒绝了。 奥托的话很清楚。 她当然击败不了罗莎琳,因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她所拥有的,都比不过罗莎琳。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她一定会赢。 因为这是一出编纂好的诗歌,诗歌中说这个乡下土妹子是勇者,于是她未来成为了勇者。 诗歌说魔王会失败,于是性格完美努力坚持了数千年的魔王就是会被初出茅庐脑海中只有爱和正义的土妹子勇者碾过去。 这就是,命运。 当命运青睐于她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逆势不过是为了衬托伟大的要素之一。 离开之前优菈深深地看了一眼奥托。 其实她现在的心请到也不全是沉重,因为奥托的到来同样在她的预料之中。 准确些说,是在琴的预料之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真正的黄雀,还很难说呢。 少女带着这样的想法,然后去成为诗歌之中的英雄。 优菈以为奥托是在装模做样,等到自己离开之后,他也会跟着离开。 但并没有。 奥托自然地取出了茶杯和茶//具,然后在客厅处摆好。 他还在等待第二位客人。 敲门声响起。 这里是优菈的房子。 这个时间点本来不该有人来打扰她的,毕竟今夜很关键,而优菈身上的成分有比较复杂。 劳伦斯的族人们只希望她能够安分守己,而其他人又不具备打扰少女的资格。 但真的有人来了。 “请进。” 奥托神色坦然,如同这里的主人。 一位发色苍白的老人推门而入。 “欢迎您,劳伦斯家族的老先生。”奥托微笑着将茶杯倒满。 “请坐。” 作为客人的奥托自然地如同主人,而真正的主人家脚步沉稳,神色庄重如同客人。 “我听说过您,奥托·阿波卡利斯。”老人声音喑哑。 这位正是之前在劳伦斯家族的族会上,坐在上首处的族老。 一般来说这个职业通常交给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但因为劳伦斯家族的特殊困境,他们把德高望重的条件给踢开了,唯一的要求变成了带领家族活下去。 谁在这方面做的最好,谁就有资格主持大局。 这就是巴巴托斯的威慑力。 祂甚至不需要亲自下场,任何冒犯了风神的蒙德人都会自觉地明白自己今后该以怎样的姿态活下去。 前提是西风骑士团愿意让他们活下去,而不是直接人道主义体面。 说到底,在这个有神,并且神明确确实实庇护着人民的世界里,一切的规则都要以神明为中心。 因为祂们过于强大。 会知道奥托当然不奇怪。 劳伦斯家族当年威势显赫,哪怕后来被温妮莎吊起来打,但家族底蕴如此。 他们仍旧保持着对于蒙德城的某种掌控。 奥托最近很活跃,他们当然清楚。 “你联合了迪卢克,又说服了琴。”老人腰杆笔直,丝毫不显佝偻,“这两个人是少见的天才,但他们却愿意为你让步。” 他已经过了看人年纪的时候了。 毫不夸张的说,琴和迪卢克这两个人,在各自家族的历史上,也是少见的天才人物。 老人根本不会把他们当作后生晚辈来看待。 “借助迪卢克,你获得了蒙德的入场卷。” “借助安柏和芭芭拉,你开始获得第一份关系网。” “从这之后你的目的暴露无遗,但是你仍旧成功的让琴选择了你。” 奥托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 在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能够发现他对于西风骑士团,或者说蒙德的觊觎。 但老人惊讶的地方也正在于此。 所有人都知道奥托的想法,但他还是成功了。 很多人都有野心,这算不得什么特殊的,能够藏得住野心的人才算有天赋。 毕竟大家都有野心,我不敢说出来你却偏要说出来,那就别怪我给你梆梆两拳让你懂事一些了。 藏拙的要义正在于此,大家都想要的东西,谁跳的最高,谁就要挨最毒的打。 当初劳伦斯家族起事的时候,其他诸如古恩希尔德的贵族世家未必没有相同的想法。 但这些人看得更远也更加能够藏拙。 于是在劳伦斯这些家族成为旧贵族,成为历史遗留的时候,他们悄然上位,完成了对于蒙德的掌控。 而像奥托这样丝毫不掩饰却能够成功的,除了说明他段位更高,关键的原因还是风神。 奥托有办法让风神看好他。 这正是劳伦斯家族想要的。 所以他选择配合奥托的表演。 奥托要他召开族会他就召开族会,奥托要他诱导族人帮助愚人众他也跟着照办。 原因很简单,奥托有风神的看重。 能够得到风神的谅解,谁还在乎西风骑士团是怎么想的? 这重要么? 难不成蒙德人的抗拒还能够大过巴巴托斯大人的表态? “我需要拿出什么来换取你的帮助。”老人的声音肃穆,“或者说,风神大人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才能够让劳伦斯家族获得蒙德的认可。” 奥托并不着急,表情有限。 哪怕是经历了上千年的偏见,在这个时候,劳伦斯家族仍旧带着留在蒙德的想法,而不是离开蒙德。 这不是优菈个人的想法,看这位族老的态度,劳伦斯家族嘴上虽然说着报复蒙德。 可如果有一个机会回到风神的庇护之下,他们还是会立刻汪汪叫着给自己拴上绳子。 真是有趣。 究竟有多大的利益,可以让劳伦斯家族对巴巴托斯如此忠诚呢? 应该是旧贵族统治之前的那个时期吧。 奥托见证过诸多历史,所以从来不会轻易地做出判断。 很难说一种背叛背后的原因不是因为忠诚。 就好像说,劳伦斯家族是背叛了风神的理念,开了奴隶制的倒车。 可也许这个家族是看不上散漫的蒙德,觉得这样的蒙德无法帮助巴巴托斯,所以选择了走上这条道路。 可能性大么? 不太大其实。 但是仍旧不失为一种可能。 甚至说,以这位巴巴托斯的手腕,这种可能未必不会是历史的真相。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奥托无意探究历史,只希望能够在现在做点什么。 他伸出手,将早已准备好的【天空之琴】递了过去。 “【天空之琴】?这件圣物不是被愚人众盗走了么?”老人神色诧异。 他双手接过【天空之琴】,动作沉稳而又庄重,如同礼祭。 “是巴巴托斯大人的气息!” 充盈在琴弦之上的风神之力无比骄傲地宣誓着风神的存在,昭示着那位藏匿在历史之中的风神有一次归来。 老人的目光越发冷静。 如果说之前对于奥托的身份只是推测,那么现在,他已经确定了,这位金发男人和风神的关系,绝对要比西风骑士团和风神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 【天空之琴】在呼唤完风龙之后,温迪便把它送到了奥托的身边。 这件圣物最重要的用处并不是呼唤风龙,而是向所有信仰风神的人昭示风神的归来。 如果风神已经回到了蒙德,那么能够持着祂的圣物行走在人间,奥托的身份可想而知。 这对于蒙德人来说,几乎是天生的好感度加成。 就比如此刻。 老人家久经风霜,表面上是来向奥托委曲求全的,实际上如果奥托拿不出证据有要求劳伦斯家族做一些麻烦事情,他立刻就会让奥托明白旧贵族领//袖的底蕴。 优菈当然会配合西风骑士团,但是劳伦斯家族也会派出一队人马帮助愚人众。 两边下注两边不讨好,但是能活下去就无所谓了。 优菈搭上了琴的线,这也是老人家来和奥托聊天的信心。 奥托对此当然一清二楚。 “优菈被诬陷的事情其实是我在操纵。”奥托微笑地看着老人,“她的身份很特殊,能够建立起一个阶级对立的蒙德。” 老人表情平淡。 “稳定无波的蒙德并不会欢迎一个新的权力者,但是混乱的蒙德却迫切的需要一个强大的执政者。”老人说道,“不过我本以为这个人是女士,没想到是您。” 奥托毕竟是一个外人。 如果蒙德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他想要做任何事情,包括攫取权柄,都很难得到蒙德人的认可。 只有局面足够混乱,人们才会让那些危险而又不合群的人掌握权力。 但就像老人所说的那样,大多数人都以为蒙德的混乱是愚人众在操刀。 相比较奥托,愚人众的理由应该更充分一些才对。 “我曾经向琴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奥托并不急着提出自己的要求,“优菈的身份很好用不是么?” 西风骑士团的封号骑士和劳伦斯家族的后裔,旧贵族和蒙德的对立导致的愚人众的看重。 她的身份实在过于复杂,很多对于蒙德有想法的人都不能够绕开她。 所以奥托当然是劝说琴好好利用这层身份,利用优菈把愚人众和劳伦斯家族全部扫出去。 这件事情当然是对蒙德有益无害的。 劳伦斯家族的覆灭还不确定,但驱逐愚人众确实是大快人心的决定。 但在这个看似美好的答案之下,有一个人却要遭受莫大的重压。 优菈。 她要背叛家族支持西风骑士团,同时又要卧底愚人众。 这对于优菈来说过于困难。 这个计划就是优菈如今正在做的事情,引动劳伦斯家族和愚人众的欲念,然后把这两方势力全部从蒙德之中扫开。 奥托并不期待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只是随口提出了这么一个计划。 然而后来琴还是同意了。 从那之后奥托就知道了,琴大概另有想法。 这个人是不会选择牺牲某个人的利益来达成团体的正义的。 琴和奥托是两种人。 奥托只在乎结果,不怎么在乎过程。 而琴不一样。 如果过程不够正义,她也不会接受这样的结局。 优菈和她的关系很好,所以她不太可能接受奥托的建议。 “所以,我后来猜测,她大概和劳伦斯家族达成了某种协议。”奥托微笑着说道,“比如在利用我的力量完成了对愚人众的驱逐之后,反过来对我进行讨伐,逼迫我离开蒙德。” 这样的计划很正常。 被人选择背刺也很正常。 在奥托的人生经历之中,无论是背刺还是被人背刺,他都经验丰富。 老人表情错愕,不复镇定。 这你都知道? 82-下一个场景 如果知道琴的个性,那么其实也不难猜测她的选择。 一个人的个性往往是童年的诗歌和成年之后的坚守所决定的,显然琴就是那种典型的诗歌之中的骑士。 幼年时期成长在贵族之家,接触到的是富有责任的贵族和骑士。 长大之后任职于西风骑士团,被古恩希尔德家族和骑士团大团长看重,完美地表现着骑士的准则。 这是一个真正的贵族和真正的骑士。 她是绝对不会委屈朋友做出牺牲的那种骑士,哪怕她明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牺牲的是她本人的利益,她反而能够坦然接受。 在知道了这个的基础之上,对于琴会选择答应让优菈担任卧底并且要求优菈背刺家族和愚人众这件事情,就显得很奇怪了。 以奥托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来说,琴和优菈,大概都不是自己的人。 从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奥托已经拼凑出了故事的全貌。 琴和优菈联合,同时联盟背后的劳伦斯家族。 这点并不难做到。 琴和优菈是朋友,作为西风骑士团的团长,她的话本身也比奥托更加具有说服力。 同样的保证,这位老人家会选择信任奥托还是琴,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早在奥托行动之前,大概优菈和族老都已经成为了琴的盟友。 现在,无论是优菈之前的犹豫,还是这位老人家的淡定,其实都是一种表演。 他们就是要让奥托以为,奥托完成了在琴预料之外的布局。 这样之后借助奥托的手笔收拾了愚人众之后,琴就可以利用西风骑士团和已经选择了琴的“内奸”劳伦斯家族反过来把奥托踢出局。 琴会有这种想法显然也是很正常的。 奥托的计划用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优菈,另一个是芭芭拉。 再没有什么比这些更能够踩在这位蒲公英骑士的愤怒点之上的东西了。 当奥托利用不情不愿的优菈完成了对愚人众的驱逐的时候,他应该会把已经选择了臣服自己的劳伦斯家族当作自己人。 再不济也是可以使用的走狗。 到时候过河拆桥加反戈一击,把奥托这个危险人物踢出蒙德也并非没有可能。 奥托完全能够理解琴的选择。 毕竟他不是什么好人。 琴是个好人。 好人担心坏人为祸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奥托只是有些不太确定。 如果说优菈还好说,那么琴是如何相信,劳伦斯家族就一定会选择西风骑士团的。 优菈和琴是好友,所以在奥托和琴之间,优菈当然会选择琴。 但劳伦斯家族和琴没有什么利益牵扯,甚至双方大概率是敌人。 她总不会因为优菈就选择信任这么一群人吧? “你知道了?”老人声音微做变化。 “这就是个不怎么重要的答案了。”奥托笑眯眯地说道,“总之你也看到了【天空之琴】,你觉得在西风骑士团和我之间,风神会选择谁。” 会选择谁? 老人低下头看了一眼【天空之琴】。 这把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荣光,风神的神力在琴弦之上流淌。 这不仅仅代表着它重新成为了圣物,也代表着风神可以利用这个参与两人的谈话里。 已经知道了奥托的计划,风神却选择了沉默。 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风神选择了奥托,而不是西风骑士团。 或者这把琴又出了问题。 老人思考。 奥托食指叩在桌子上,表情仍旧优雅。 “这座城市的信仰一直是风神啊。”金发的男人表情温和,“神明的荣光已经庇护四方,为所有的信徒提供着自由的风向。” “劳伦斯家族将与阁下共同进退。” 老人神色肃穆,起身行礼。 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劳伦斯家族要的是什么? 他们不想要脱离蒙德,恰恰相反,哪怕经历了上千年的不公平对待,他们也还是期待着风神重新接纳他们。 否则他们怨恨的应该是愚蠢的施加偏见的蒙德人,而不是单纯的没有做什么反而被歧视这件事情。 怨恨的是不公正的对待而不是施加不公正对待的人,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倾向。 谁能够给他们公平? 西风骑士团当然可以。 可如果和巴巴托斯大人的态度相比,西风骑士团着实没什么分量。 更何况如果奥托成功了,西风骑士团当家作主的就不是琴了,那这件事情就更加有趣了。 就好像奥托所说的那样,绝大多数的事情走到最后,其实都是一种赌博。 没有绝对的成功,也很少一定会失败。 所以到最后还是要比拼各自的眼力,以及一点小小的运气。 奥托从来没有把成败寄托在运气之上,每一次都会尽全力把一切因素掌握在手中。 因为运气很少站在他的身边。 但这次没什么运气的说法。 奥托本身的力量姑且不提,光是巴巴托斯本人的态度就足够决定这次事态的走向了。 温迪怎么说也是一位神座的化身,他主动要求来对付女士,成为诗歌中为勇士叠加BUFF的先知。 总不能他是为了来送人头吧? 奥托觉得温迪的底线确实有些低,但好歹也是一个神,不应该这么浮夸才对。 风神的化身,在蒙德城之中,输给了一个外来的神之眼持有者。 没道理的。 “那么蒙德城内就交给你们了。”奥托的语气平静,“女士会有人去处理,只要你们镇压城内的愚人众就足够了。” 事发突然,愚人众虽然在蒙德境内隐藏了诸多兵力,但他们毕竟没时间赶过来了。 城内动手的愚人众并不多,唯一棘手的地方其实就是女士。 但女士已经有勇者组成了讨伐团队,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在意。 “劳伦斯家族愿意为您效力。”老人的语气微妙,“风神的意志将是我们刀刃所向。” “祝您得偿所愿,劳伦斯先生。” 奥托看着老人,神色肃穆。 什么时候露出什么表情,大主教当然一清二楚。 哪怕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处,他也不怎么看重劳伦斯家族。 但该到位的礼节他自然会一一到位。 那么,蒙德已经失去了悬念。 接下来要关注的,就是风龙的状态了。 83-意外事件 特瓦林的状态如何? 这倒是不好说。 作为元素生物,尤其是获得了神眷的元素生物,特瓦林哪怕被诅咒所污染,它天生的体魄加成还是相当恐怖的。 哪怕天父已经钳制住了它的身体,逼迫它只能够落在摘星崖上和在场的骑士团高层生死一搏。 但实事求是地说,它受伤并不严重。 这些人可以击败它,可以击退它,但唯独击杀,这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倒不是说双方的实力差距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原因很简单。 西风骑士团并不是为了屠龙而来的。 他们只是希望唤醒特瓦林的本性,而不是杀死风龙。 否则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精通元素反应,饱经训练的大师级人物当然有各种方法在特瓦林的身上留下难以消磨的伤痕。 尤其是丽莎。 作为须弥教院毕业的天才人物,她在炼金术上的成就其实相当出众。 依托炼金术她完全有办法重创完全被钳制住的风龙。 这并不困难。 风龙的身体力量被天父钳制,元素力量被护盾格挡。 她有大把的时间完成平日里根本不可能用到的漫长的元素积蓄,最后爆发出远超她现在实力的一击。 但他们毕竟不是带着杀意,所以风龙的状态其实很不错。 可如果说精神状态的话··· 这群蠢货究竟想做些什么? 特瓦林龙都要傻掉了。 如果你们是来屠龙的,麻烦朝着弱点来好么? 如果你们是来唤醒我的···我背上那么明显的毒刺,你们都是瞎子么? 特瓦林不能理解。 这件事情其实很好解释。 一来温迪并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诅咒和毒血的本质都是元素力量的应用,但因为施加诅咒的深渊法师实力强大,杜林本身也是强大的毒龙,所以常人是很难发现他们的元素是如何流动的。 温迪当然可以一眼看出,但西风骑士团的各位已经被特瓦林身上浓郁的风元素遮蔽了视线,自然没办法窥视其余的东西。 此外,奥托也希望他们能够多拖一些时间。 蒙德城建立在地脉的支脉之上,这些人完全可以借由神之眼完成对传送锚点的沟通,然后快速回到蒙德城中。 可这一会儿蒙德内部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不经历一次灭亡时刻的惊险,奥托相信绝大多数人还是不能够理解拯救一切的那个人有多么伟大。 所以时间必须往后拖一点。 虽然说神之眼的持有者可以利用神之眼和传送锚点沟通,但在战斗的情况下,因为身边元素的混乱,所以这么做的危险性很大。 和风魔龙的战斗大体上可以说是有惊无险,但周围弥散的元素力量已经足以劝退一个正常人了。 不会有人想着在这个时候呼唤传送锚点的。 既然已经回不去了,他们也不介意按照奥托的意思浪费一点时间。 不过说真的,奥托的面子也没有这么大。 他们拖延下去的原因是因为知道幕后黑手还没有出手。 击败特瓦林当然很好,但如果不能够把这群背后算击蒙德的深渊法师打痛,那么情况恐怕未必有什么好转。 深渊法师就这么藏在一边,观察着这群蒙德人的攻击。 一开始他还带着就让这群人去怒锤特瓦林好了,有问题我在出场的想法。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这种想法了。 西风骑士团能杀而不杀的行动很明显,这说明他们想要的绝不仅仅是一个风龙,还想要更多。 这就有点意思了。 这群人是不懂的见好就收是吗? 深渊法师的声音有些讥诮,笑声异常的难听。 他已经察觉到了元素的流动。 有一个更加强大的人等待着出场的时机。 这些蒙德人,必将为自己的傲慢而付出代价。 率先爆发的当然是特瓦林。 毕竟全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只有它一条龙在挨揍。 爆裂的风元素从特瓦林的身体中流出,然后作用在整个摘星崖之上。 “终天闭幕曲。”一旁摸鱼的诗人第一次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这是特瓦林的愤怒。 剧烈的暴风之力顺着风龙的想法流淌入大地之下,同时对所有站立在周围大地之上的生物造成伤害。 如果继续拖延下去,等到风元素彻底摧毁这里的地脉的话,那么摘星崖就要垮塌了。 天父对这种攻击毫无办法。 毕竟这种从地下深处涌上来的元素之力并不在它的预防之中。 奥托没给它设计这种能力。 这是躲不开的攻击。 炽烈的风元素在他的脚下流动,但却无法伤害到这位风中的神灵。 哪怕只是风神的化身,温迪对于风元素的抗性也仍旧高的难以想象。 但他可以无视脚下流淌的风,不代表其他人有这个本事。 神之眼持有者的身体并不脆弱,甚至因为元素的加持相当强大。 但如果面对强大的元素力量,他们还是没有办法和魔物一样硬抗。 现在,连落脚处都变得如此困难,还要如何讨伐风龙? 琴举起风鹰剑,声音清冷:“蒲公英之风!” 储存在神之眼中的风元素瞬间爆发出来,并且为所有人加持着风元素领域的力量。 在琴的领域之中,众人勉强可以无视特瓦林的力量。 但这等同于慢性死亡。 人类想要对抗特瓦林这种生物并非没有可能,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如今的琴。 如果不是因为风鹰剑的力量,在和特瓦林正面对抗的一瞬间,琴的蒲公英领域就会瞬间裂开。 这毕竟是人间的神器,有着神明赋予的力量。 然而当风鹰剑激活之后,特瓦林越发愤怒了。 “巴巴托斯!” 这个混蛋坐视自己甚至主导了自己被殴打的局面,最后还送给别人武器来对抗自己的力量。 那我呢? 我可是你的眷属! 为了你守护蒙德,击败杜林,抗拒深渊的诅咒,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如果不是风龙没学过任何表示愤怒的词汇,只会怒喝某个人的名字来表示自己的愤怒,恐怕在场的诸位就能够看到一幕千古奇闻了。 特瓦林怒斥巴巴托斯。 应该很有意思,可惜特瓦林吃了没文化的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骂出声。 有些人愤怒得不到发泄的时候,内心就会逐渐变态。 譬如此刻。 特瓦林再次怒喝,终天闭幕曲的力量再次流动。 摘星崖轰然作响。 再来一次的话,蒙德的版图就可以失去摘星崖这个地点了。 这种对于地脉有着重大创伤的力量,无论是魔物还是人,都是很少使用的。 地脉的存在是提瓦特大陆的根源力量,大家都是在这种力量的孕养下诞生的,自然很少有这么疯狂的人。 但现在特瓦林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连续两次不间断的驱动【终天闭幕曲】的力量,哪怕以它的体魄,最终还是会留下难以衡量的伤势。 它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了,自然也不会在乎所谓的地脉。 特瓦林很愤怒┗|`O′|┛,只想着让那个可恶的诗人付出代价。 “你这又是何必呢。”温迪微微叹了一口气。 特瓦林仍旧处在被腐蚀堕落的关头,也就是说,这些力量确实在干涉着它的思想,但还不足以逼迫它做出某种决定。 最起码,像是连续的使用【终天闭幕曲】这种搏命的能力的想法,必然是出自特瓦林自身。 这就是温迪无法理解的事情了。 说两句话而已,有必要这么拼命么? 特瓦林更加无法淡定了。 它甚至失去了和温迪说话的想法,只是迫不及待地酝酿着第三次的大招。 然而这一次,远处观望的爱茵表情平静地下达了指令。 一直负责钳制并且展开护盾的天父第一次松开了右手,然后砸在了特瓦林的龙头之上。 天父太安静了。 它的体型比至特瓦林也不弱分毫,但在它的主人的指令下,它安稳地如同摘星崖上亘古不变的巨石。 除了展开护盾之外,迪卢克等人甚至已经忽略了它的存在。 然而此刻这个庞然大物的瞳孔中闪烁着机械特有的红色光芒,重拳出击。 猝不及防之下特瓦林顿时被击落在了地上,龙头有些无力地垂在大地之上。 这么长时间的较量下来,特瓦林对于对天父的力量有一个概念了。 但在刚才的一瞬间,对方体内的力量突然爆发,比它所估计的至少拔高了一倍。 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才会如此轻易地被天父按在了地上。 如果它早有准备···早有准备也不行了。 连续两次过量爆发风元素,它的状况也很差。 深渊法师已经意识到,决战的时刻差不多到了。 机械发力确实比人体发力更加简单,但像是这样突然飙升的数据,只能够说明对方已经开始不计成本了。 只有把动力炉推进到过载的状态,利用种种会永久损坏机体的方法,机械才能够做出如此巨大的跨越。 和人体相比,机械的数据更加稳定。 眼前的天父的能力固然有些偏科,几乎是专门针对大型的风元素生物而制造的。 但是光看它可以短暂压制住特瓦林,就该明白哪怕是这种偏科,它的造价也绝对十分高昂。 人们当然喜欢泛用性更强的机械造物,可如果偏科到了可以正面压制风神眷属的地步,所谓的偏科也就不重要了。 连风龙都能按住,还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呢? 造价如此高昂的宝物本应该珍惜着用,但对方却选择了过载的方法按住了风龙。 这说明他们已经要摊牌了。 当天父全力以赴的时刻,西风骑士团的众人也意识到了,最后的机会已经到来了。 如果没有天父,不说能不能够打败风龙,光是对方会飞这一点,他们就没有任何的反制措施。 所以现在就是唤醒风魔龙的最关键时刻。 没有人打算留手。 但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有一道雷光闪过。 天父巨大的机械手臂被整个切断,失去了动力炉的供给,手臂上的力量自然突然断掉。 特瓦林的眼瞳之中上过惊喜的神色。 未经任何考虑,它已经挥动龙翼,重新站在了高天之上。 作为天空之龙,大地上并不适合它的发挥。 现在,轮到它表现真正的实力了。 风龙的眼神危险而有冷漠。 它的视线扫过下方,然而那位诗人已经消失不见。 琴顺着雷光看去,只能够看到一个背着斗笠的身影。 并不高大,看上去有些瘦小。 但少年手中的雷光,确实货真价值的,足以归属到特瓦林那个等级的力量。 “愚人众第六席,【散兵】。” 迪卢克的声音冷静。 他对愚人众的情报掌握在在场诸位之上,自然也能够认出这个少年的真实身份。 意外果然出现了。 但是看那位风神娴熟的消失动作,这一次的意外,恐怕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外。 这是西风骑士团征讨风龙的意外···奥托,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想不到愚昧的蒙德人,居然也会制作出如此有创意的傀儡。”散兵的声音听来格外嘲讽。 他的视线看着天父,全然没有把身后的诸位骑士团成员放在眼里。 不过这话在他自己看来,其实是实话实说。 所谓自由的蒙德,自由本身倒没什么可以指摘的,但是看他们弱小衰颓的样子,那就是最大的过错了。 琴根本没有和对方争论的想法。 对她来说愚人众的执行官大多是偏执狂和神经病,她是个正常人,委实没有和这些人争论的必要。 不过问题倒也不在这里。 没什么共同语言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对方攻击天父的举动显然已经在站在了己方的对立面。 神经病倒也没什么好怕的,问题是对方是一个有实力的神经病。 这就麻烦大了。 风龙,散兵,深渊法师。 这一次讨伐风龙还真的来对了,所有的妖魔鬼怪全部跳出来了,真的是给面子。 不过···怎么收尾? 琴有点头疼。 这个时候她当然也注意到了温迪的消失,所以她已经确定了,大概奥托真的是早有预料。 不过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自己打算背刺的人身上···感觉上有点说不过去啊。 84-礼物 散兵的出现在奥托的预料之中。 再怎么说,愚人众作为一个大陆闻名的组织,总不可能只有罗莎琳一个高层执行官。 来到蒙德的只有罗莎琳,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罗莎琳一个人就足够了,也许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但无论如何,当情况复杂起来的时候,罗莎琳不可能托大,还要坚持一个人。 他当然不能够预料到罗莎琳会去选那个人来帮忙,但是他肯定,罗莎琳一定会找一个足够强势的同伴前往蒙德。 因为蒙德的局面变化太快了。 如果是按照正常的节奏来走,罗莎琳自己就有把握完成任务。 但是在奥托出现之后,蒙德的局面变化太快。 最重要的是,她不相信奥托。 罗莎琳看到了奥托的才能和野心,也知道对方足够危险。 一个足够危险有可能干涉到她的计划的人,她又无力管控,那就只能请外援了。 散兵就是罗莎琳等待的外援。 早在今夜的行动之前,散兵已经赶到了蒙德。 罗莎琳本来的计划是和散兵会和,利用蒙德高端战力缺失的弱点进行针对,然后换取更大的机会。 但是因为西风骑士团突如其来的行动,她不得不重新委托散兵去执行新的任务。 蒙德城内当然很重要。 但是如今的蒙德已经足够空虚了,空虚到哪怕罗莎琳一个人,也有足够的把握拿下蒙德。 摘星崖那边的事情就不同了。 西风骑士团贸然集合,这件事情本身就有很多的问题。 罗莎莉固然心动,甚至也愿意赌一赌,但是她还是要做出准备。 奥托预料到的就是这个。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寻求帮助。 罗莎琳不像个正常人,但她身上的任务很重要,重要到她不得不谨慎处理。 至于其他人也在忙着自己的任务···只能说没有什么是不可协调的。 我这边的任务很重要,但你这边的任务更重要。 如果非要先选一个来解决,我可以放弃我这边的工作,来帮助你。 散兵就是这种情况。 他的任务当然也很重要,可罗莎琳这边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而奥托又太过麻烦。 所以他必须暂时放弃自己的任务,转过来帮助罗莎琳。 迪卢克已经猜测了奥托的心思,但是他毫无办法。 从他们相信奥托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事情的走向已经不被他们掌控了。 奥托的计划并没有问题。 他和盘托出了所有的猜测,以及这件事情做好了会得到什么,失败了会失去什么。 但是他隐瞒了这件事情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而迪卢克无话可说。 愚人众会捣乱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猜测,这根本不需要奥托来提醒,琴他们当然是早有准备。 但他们的准备遇上了散兵···基本就等于没有准备。 这就是奥托。 他很少用语言欺骗一个人,但是当事人遇到的种种麻烦,却总是会迫使他们走上奥托所期待的道路。 因为他们无力解决麻烦,而奥托有能力。 这就是所有问题的核心。 弱小本就该被强大所驱使,在没有比这个更加真诚的道理了。 散兵仍旧在打量天父。 失去了手臂的天父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 但此刻这个高大的巨人孤独地站立在山崖的顶部,风元素所造成的切割伤害破开了它的装甲,留下了一道道锋利的痕迹。 就算是专门针对风元素的材料,也是有自己的上限的。 天父做到了自己能做的,而西风骑士团失手了。 散兵的表情有些兴奋。 他对炼金造物的兴趣并不大,甚至称得上有些厌恶。 但是天父是个特例。 它没有常规的炼金人偶的机械和弱小,虽然体型庞大,但行动足够敏捷。 力量感十足。 重点是强大。 “做一笔交易吧。”散兵的语气轻松,“把这个炼金傀儡的制作方法交给我,我可以退出这场不必要的争斗。” “就当是,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反正罗莎琳给他的任务也仅仅只是确认形式并且做点事情。 事情他也做了,形式他也看清楚了。 至于说有没有做到最好···那就不怎么重要了。 反正他对愚人众也没有什么好感,充其量是在这里混碗饭吃而已。 迪卢克眼神微眯。 这话说的真是傲慢,带着一种施舍一样的态度。 风龙并没有表态。 骄傲如它,当然不在乎凡人与它的合作。 但是散兵身上流淌着过于浓重的神力。 常人当然是感觉不到的,但作为风神曾经的眷属,它对于神力的感知异常灵敏。 出于对神明的尊敬,特瓦林愿意给这位不知名的家伙一个面子。 而且现在它只想要找到巴巴托斯,然后好好地给这个傲慢的诗人一点教训。 在这个目标完成之前,它不介意和任何人合作。 风龙的沉默就是最好的态度。 琴不得不开始考虑散兵的话。 如果拒绝散兵,他们就要面对特瓦林和散兵的合作。 刚刚被天父钳制只能够挨打的特瓦林绝对不介意把愤怒发泄在他们身上。 而散兵···说来惭愧,如果对方和女士是同一个等级的存在,那么她应该不是对手。 哪怕侥幸击败了这两个人,他们也好要面对之后的深渊教团。 这个诱导了特瓦林袭击蒙德,对于蒙德有着明显恶意的存在,显然也在期待着蒙德的衰弱。 哪怕他们能够击败特瓦林,又击败伞兵,随后也难免要面对这些小人。 那情况就麻烦的多了,而且出问题的概率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上涨。 无论是为了蒙德,还是为了这些相信自己的朋友,琴都要保证这些人的存活。 哪怕是妥协,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如果琴是孤身一人,她当然有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的斗志。 她接受的就是这样高洁的骑士教育,生死从来都是小事。 但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琴背负着朋友的信任,背负着蒙德人的尊敬,背负着这座城邦的未来。 光荣的死固然简单,但现实要求她选择活下去。 相比较死,活下去往往更为麻烦。 琴是有认真在考虑散兵的话。 但这个考虑仅仅持续了不到数个呼吸。 她当然考虑过妥协了,问题是哪怕她愿意妥协,她也拿不出天父的图纸。 奥托自然是把图纸交给了琴。 但她并不是这方面的行家。 隔行如隔山,琴并不打算强行接手自己并不熟悉的东西,所以干脆地将图纸交给了丽莎。 丽莎倒是有一些研究,但是还不足以看透天父所有的细节。 天父在逆熵的研究之中,其实算不上核心科技。 相比较月光王座这些特殊的造物,天父本质上就是一个大号的强化泰坦科技。 但是哪怕算不上核心科技,泰坦的存在也算得上逆熵的珍贵科技。 即使是和逆熵打了这么多年的对手戏,天命的科学家们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够破解泰坦科技。 更遑论是一个在这方面完全没有造诣的国家。 蒙德人不研究这个。 经过奥托改造的黑科技本来就不容易理解,毕竟这是一个套着元素科技的皮,走的仍旧是原先的路子。 丽莎到底只是一个学者,而非科学家。 她对这方面的研究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才会需要奥托派出爱茵来为这两位演示天父的作战能力。 现在麻烦的就是这个。 她们其实都没有花费心思去记录这份图纸。 但凡当时用心一些,眼下哪怕不能理解,也完全可以做到复刻的程度。 然而没有。 所以哪怕想要妥协,琴其实也没有办法和散兵表示自己的想法。 因为她拿不出对方想要的东西。 总不能告诉对方,你先放我离开这里,等回到蒙德,我再把图纸给你。 这种话真的会有人相信么? 在蒙德城外琴还会被人胁迫,又被杀死的可能。 但在蒙德之内,她就是蒙德如今的主人。 再强大的势力也要考虑得罪这位代理团长大人将会面对什么。 散兵压根不会相信琴的话。 按照现在的情况,他算是一个趁火打劫的强盗。 主人家告诉强盗说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回家里一趟给你拿过来你想要的珍宝··· 不会真有人信这种鬼话吧? 琴可不是什么无害的小白兔。 在这天父的图纸是奥托的东西,拿奥托的东西用来交易···琴倒是不怀疑奥托愿不愿意,反正大概率是愿意的。 问题是自己又要付出什么,然后才能够获得奥托的支持呢? 她剩下的东西不多了,能够和奥托拿来谈判的就更少了。 继续谈判下去,琴就要把自己送出去了。 那就相当于,没有谈判的可能性了。 丽莎率先领悟了琴的想法,然后指尖逸散出苍雷,以做试探。 毫无用处。 散兵甚至不屑于防御,任由紫色的雷电撞击在身上。 丽莎神色微变。 “特瓦林···” 琴听懂了丽莎话里的意思。 散兵拥有和特瓦林近乎相同等级的神眷,所以他才能够对丽莎的攻击如此不屑一顾。 但冰之女皇是冰元素的神明,祂的神恩无论如何也不足以把一个普通人的雷元素纯度拔高到这种层次。 所以,散兵身上真正的神眷,其实很明显了。 “稻妻的雷神?” 爱茵记下了这个消息,表情若有所思。 愚人众的成色果然很杂,看起来这是一个不问出身,不问国度,单纯依靠能力来做选拔基准的组织。 再加上至冬的支持,那么也就不难理解对方为什么如此强大了。 至冬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国度,他们主动谋求变革,再加上冰之女皇的统御,自然能够最大限度地为愚人众提供助力。 这是其他国家的核心组织所没有办法企及的。 蒙德就不必说了,隔壁的璃月,据说人类和仙人之间的问题很麻烦。 仙人不觉得人类有资格做出选择,因为他们还太过弱小。 璃月的矛盾很难解决,除非那位岩王帝君下定决心,否则这种人和神的矛盾是无法解决的了。 而愚人众没有内部的矛盾,再加上这种不限出身的挑选方式,也难怪愚人众这么强大了。 要在这里把这位散兵先生给杀死么? 爱茵陷入了犹豫。 奥托并没有具体的计划。 他的计划素来如此,不需要具体的路线,只会确定出发点和想要得到什么。 因为中途总是难免遇到意外,所以干脆任由负责人自己去处理,然后争取最好的结局。 而西风骑士团的存亡并不在奥托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些人活着可以,死了也不是什么不能够承担的损失。 所以,要在这里,把这些人一起杀掉么? 散兵和风龙都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们以为天父是西风骑士团所掌控的,大家离得这么近,所以并不担心天父会爆发什么难以收场的能力。 但是并不是。 控制天父的是爱茵,并不是西风骑士团。 爱茵很快下定了决心。 散兵的死其实价值并不是很大,因为愚人众的执行官席位众多,单独一席并不重要。 相对来说,西风骑士团也没有什么价值。 但是温迪希望他们或者,所以这种行动是不被允许的。 既然如此,那就帮助这些人离开这里好了。 只是没等天父作出反应,另一边的迪卢克神色沉重,率先做出了回应。 他抬步上前,然后站在了场地的正中央,正面应对风龙和散兵。 “有时候我不知道该因为你们的勇气而鼓掌,还是因为你们的无知而发笑。” 散兵笑着摇了摇头。 迪卢克的实力和他差距很大,哪怕没有风龙,他也有信心把迪卢克吊起来捶打。 这就是拒绝了。 迪卢克当然有自己的信心。 这时候他想到了不久之前奥托所赠于的礼物。 当时爱茵郑重其事地将礼物送给了他,并且强调是奥托赠于的礼物。 当时迪卢克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天父之上,并没有把礼物放在眼里。 但现在,看着散兵的出现,迪卢克已经意识到。 这份礼物大概并没有这么简单。 85-奥托的惊喜 “哦,礼物被唤醒了吗?” 奥托笑眯眯地眺望着远处的摘星崖。 这里是西风大教堂的顶部,虽然也属于“站得高”的范畴,但想要从这里看到摘星崖,几乎等同于做梦。 如果不是通过传送锚点,从蒙德城到摘星崖的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即使是目力常人所不能及的安柏,也不可能从这里看到摘星崖的情况。 奥托也不可以。 但他很确定,那里很快就会点燃一场所有人都能够看到的火焰。 摘星崖。 迪卢克取出礼物。 在这一个瞬间,有一层金色的领域从礼盒上张开。 迪卢克环视四周。 周围的所有人,包括风龙和散兵,尽皆陷入了静止的状态。 他们如同深陷时间琥珀之中的虫子,最终凝固成落陷之前的最后状态。 “但这不是时间静止。”奥托突然冒了出来,“我们只是在你的意识之中,进行一场有些突兀的交谈而已。” “所以你不必担心你的同伴,我们有相当的时间进行这场谈话。” 当思维足够活跃的时候,周围的人像看上去就会像是静止一般。 但这并非是真正的静止,只是在羽渡尘的加持之下,迪卢克的思维活跃程度超过了以往。 这些人正在做出相当常规的反应,速度和往常是一样的。 但迪卢克思维过于活跃,于是觉得他们仿佛静止。 “这是你的特殊能力?”迪卢克突然问道。 这显然不是任何一种元素力量所能够做到的。 迪卢克从小接受贵族教育,长达后游历七国,对于元素的力量有一个深刻的认知。 这种可以隔着遥远距离,让一个人的意识达到超频状态的特殊力量,显然并不是正常的元素力量。 “是。” 奥托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虽然能够借助爱茵的视线观察,但此刻身临其境,才更加能够感知到某些重要的东西。 散兵··· “你们对元素的力量应该有过研究才对。”奥托语气平静,“这样的力量确实很特殊,但实在算不得规格之外。” 迪卢克沉默不语。 “我从丽莎女士提供的资料当中,找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研究课题。” 奥托并不急着让迪卢克表态,反倒是提起了另外的事情。 “须弥教院的学者们曾经研究过这样一个课题。” “雷元素显然是可以刺激身体的状态的,过量的电流会让魔物陷入僵直状态,但是如果利用某些微量的电流,却可以让魔物爆发出超过正常状态的力量。” 这是个很有趣的课题。 控制生物电流对于身体的刺激,使之完成对身体的二次强化。 奥托表情悠闲。 “我在赠送礼物的时候就想过会有着一刻了,”奥托笑着看向迪卢克,“既然您已经深陷命运的泥沼,那么不妨相信我一次如何?”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迪卢克心中早有准备。 “寻求我的帮助的话,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奥托并不觉得迪卢克能够给予他什么帮助,“只需要回答我一些小问题就足够了。” “仅此而已?”迪卢克挑眉。 “仅此而已。”奥托的语气意味深长,“但命运所赠于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我不会收取任何费用,但您也不要奢求这会是免费的好运。” 这话真诚不虚。 奥托并不会做出额外的要求,但光是借助礼物本身,就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因为这件拥有改变命运伟力的礼物,名叫【天火圣裁】。 “人们本身能够做到的是有限的,即使你千百次磨练体魄,即使你上万次磨练技艺,但这些都只能够支持你和最低级的魔物较量。” 提瓦特大陆的规则就是神之眼。 这个规则很真实。 没有神之眼就是弱者,无论你如何努力,你也只能和那些弱小的魔物相抗衡。 “在获得神之眼之后,当元素的力量第一次汇聚在神之眼之中的时候,你们的身体素质就会获得第一次强化。”奥托眼神平淡,“这也是你为什么可以和魔物角力的真正原因。” 不同的神之眼对于身体的强化是有所偏向的,有些偏向身体素质,有些偏向精神层面。 这是记载在蒙德图书馆之中的实验数据,并不需要进行质疑。 迪卢克只负责点头。 他还是不清楚,奥托的真正问题是什么。 “神之眼有一条完整的晋升通道。”奥托在确认某些关键的事情,“在获得神之眼后,你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意识到,神之眼对某些元素造物的渴望。当这种渴望得到满足之后,神之眼就会完成进阶,你们的力量也会随着变强。”(本书关于神之眼持有者如何变强的设定) 你们? 迪卢克终于察觉到了某种要素。 说出这种话,显然奥托并不是神之眼的持有者。 拥有力量却又不是神之眼的力量,那么他要么是某位神明的眷属,要么就是和荧一样特殊的存在。 暗自记下这句话之后,迪卢克点头对奥托的问话表示并无错漏。 奥托陷入了沉默。 这些问题确有其重要之处,但并非是只有迪卢克能够回答。 事实上,如果不是今夜恰逢其会,奥托也会有其他的工具人来提供答案。 而这些答案给出了一条并不友善的猜测。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神之眼持有者的力量全部维系在神之眼上,他们的强大全部依托于神之眼,终其一生唯一的变强方法就是满足神之眼对于某种特殊元素造物的渴求。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问题。 没有超凡之力的世界里,人们也会依靠某些东西来完成阶级上的晋升。 提瓦特既然奉行这种规则,那么自然也会有一条相应的道路来供给这些人的加入和晋升。 也就是原神和真正的神灵之间的关系。 而借助神之眼,他们可以完成对元素的操控。但他们本身有对元素全无感觉,甚至火属性神之眼的持有者会被草地上点燃的野火所烧伤。 与之相反,如同特瓦林和散兵这样的神眷,甚至是野外的魔物,它们对于相应的元素都会有一定的抗性,甚至可以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免疫。 这是因为它们的身体内部本身就承载着相当的元素力量。 换句话说,神之眼持有者对于元素的应用相当粗糙,甚至是完全没有应用。 奥托摇了摇头,重新修正了关于这一点的描述。 因为这样说好像并不怎么合适。 无论是琴的【蒲公英之风】亦或者是迪卢克的【黎明】,显然都是很出色的元素应用技巧。 至少也要比风史莱姆或者火史莱姆的应用要高级一些。 但他们还是无法免疫哪怕是基础的元素伤害。 这说明他们的应用必须依靠神之眼,而他们本身是没有办法使用元素的。 那情况就很有意思了。 作为一名出色的主教大人,奥托对于阴谋的敏锐程度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七神挑选神之眼的适应着,也可以说是天空岛挑选神之眼的适应者,首先就有一个要求。 也就是所谓的渴望达到极致。 奥托还记得温迪的原话:【面对无法掌控的境遇时,人们总是喟叹自身的无力。但在人生最陡峭的转折处,若有凡人的「渴望」达到极致,神明的视线就将投射而下。】 当时他对这句话完全没有感觉,因为温迪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对应的角色就是K423。 凭心而论,K423的成功确实有运气的成分。 但这个女孩本身对于希望的追逐确实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在遭逢大难之后依旧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甚至还希望拯救世界的。 如果以K423为模板,奥托自然觉得对方说的很对。 但也正因为是K423,奥托才发觉到了这句话究竟有多少是用来忽悠一般人的成分。 最简单的问题就是,古往今来那么多神之眼持有者,不可能每一个都是主角。 K423的渴望达到了极致,于是命运站出来帮助她,帮助她实现她想要的。 但其他人算是什么牛马? 他们也配命运高看一眼么? 那么换一种理解,无非就是一种资质挑选了。 所谓的渴望达到极致,引来了神明的注目。 但不如说这些人的天赋获得了神明的认可,于是在某些关键的时刻,神明们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送了出去。 一如奥托将拟态的【天火圣裁】送给了迪卢克。 他知道迪卢克终有一日会用上这把命运的礼物,更加清楚当迪卢克使用之后,他就不得不支付某种让奥托心动的筹码。 如果神明,或者说天空岛上的神,也是和奥托一样的生物。 那么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就有趣起来了不是吗。 奥托没办法不惊喜。 他习惯性的祝福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却总是难免以最坏的可能去猜测周围的一切。 提瓦特的神,多多少少有些过分高洁了。 奥托的猜测并不能够让他把这些神拉下神坛,但是也足够他进行某些更加有趣的探索了。 他很开心。 86-一次NB的攻击 迪卢克并不知道,在短短的几个问题之后,奥托又一次把矛盾指向了神明。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是不相信神明的渎神者,奥托必然是其中之最。 哪怕没有证据,但奥托就是喜欢从一切消息之中拼凑出一个对神明并不友善的真相。 譬如此刻。 但迪卢克不会察觉到这一点。 他生活在一个有神的国度,从小在神明的光辉之下成长。 他接受的每一个教育都在向他宣传神明的光辉和伟大,而他本人又从来不曾见证过真正的神明。 于是迪卢克就只能够按照书本上的描述来猜测七神。 愚人众的行为足够张狂了,但哪怕此刻散兵当面,甚至有杀死他们的想法。 迪卢克也从来不曾把冰之女皇视作敌人。 他眼中的对手,仍旧只有愚人众。 但很明显,愚人众的行动是不可能没有得到冰之神的许可的。 明明最终的敌人就是冰神,但迪卢克从来不曾有过这个念头。 奥托心中浮现出些许的明悟。 迪卢克,已经被故事和诗歌所驯服了。 他的视线里不会有神,因为在他的眼中,神是和凡人完全不同的生物。 祂们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并不会随意的插足凡人的争斗。 即使真的有这么一天,他们也不需要担心冰之女皇的举动,因为巴巴托斯必然会出面和祂对战。 也就是说··· “神的归神,人的归人。”奥托的语气带着些许的笑意。 神明的事情交给神去处理,人类的事情交由人类本身。 这句话他曾经和迪卢克说过,但显然后者并没有放在心上。 奥托的出现太过仓促,如果用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可以通盘摧毁一个人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那么这个人的世界观未免也太过脆弱了。 但这场战斗,本质上就是神明战斗的延续。 所谓的人的归人,实际上人根本就没有选择权。 “你在说什么?” 迪卢克语气有些烦躁。 这个时候他本来不该关心奥托的动向,因为这个人神神叨叨的印象过于深刻。 相比较此刻的困境,奥托有一次神神叨叨显然并不值得看重。 但···他就是很豹躁。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自己的手边溜走,而他却浑然不知那究竟是什么。 但现在最重要的东西,难道不该是自己的同伴么? “你想拯救他们吗。”奥托神色稍微认真起来。 如果对手不是人而是神,那么他就要稍稍兴奋一些了。 那就由你,来打响人类抗击神明的第一枪好了。 “来,让我们呼唤它的存在。” 奥托并不期待迪卢克的回答。 反正答案都是可以猜测到的无趣。 他看向迪卢克手中的礼盒,如同看着一位老朋友。 好烫,简直像是捧着一个大型火史莱姆··· 金色的礼盒寸寸皲裂,露出了一团赤红色的火焰。 炽烈的火焰之中,金色的光芒稳定的闪烁着。 “这是一把很危险的武器。”奥托语气缅怀,“在它的历任使用者之中,只有两个人能够完全无视它的反噬。” “但作为消耗生命的武装,天火圣裁虽然不能够赋予你改变命运的力量,但至少可以赋予你杀死你所厌恶的人的力量。” 【天火圣裁】。 借助奥托的力量所模拟出来的神之键,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越了它的原版。 但奥托并不需要天火圣裁的力量,所以他并未做任何的修改。 所以它仍旧是那个拥有最强破坏之力的破坏之键。 有人用它剥夺生命,有人用它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但无论目的是什么,都不会影响它的本质。 这是杀死生命的凶器。 无论是使用者的生命,还是使用者敌人的生命,它都会一并杀死。 【天火圣裁】绝大多数的主人都无法借助它的力量来改变命运,他们只是行走在一条必死的道路上,然后为了自己的信念付出自己的生命。 从始至终,从他们拿起天火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命运都已经注定了。 奥托当然说不上是心怀善意。 和卡斯兰娜家族的那些怪物相比,迪卢克还太过稚嫩。 倒不是说力量的层次有什么差距,主要是神之眼和圣痕之间的区别。 迪卢克的力量全部依靠神之眼,而卡斯兰娜家族的基础是随着基因传承的血脉和圣痕。 没有卡斯兰娜家族的基因,或者说哪怕有了,其实也还是死路一条。 天火圣裁并不是给一般的适格者所准备的。 在所有的神之键之中,天火圣裁无疑是代价最为巨大的那一个。 没有绝强的天赋,或者为了目标可以失去一切的决然,没有人可以发挥这把武器的力量。 奥托还想要继续解说下去,但迪卢克已经伸出了手。 金发的男人相当了然地保持了沉默。 果然。 在这个名为提瓦特的大陆之中,眼前这位迪卢克先生,应当是相当合适的适格者了。 迪卢克握住了枪柄。 他对于这样的武器当然并不熟捻,可当触摸到枪柄的时候,他顿时意识到了该如何使用这把武器。 随着而来的还有某种战斗技巧,那是···卡斯兰娜枪斗术? “呼···” 迪卢克的肺部如同重锤敲打铁块,呼吸声沉重而且灼热。 在握住【天火圣裁】的那一刻,迪卢克已经察觉到了双手处的灼热。 和那个使用着卡斯兰娜枪斗术的身影相比,他的适应性无疑太过弱小了。 哪怕这把武装并没有真正展开,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支持继续下去了。 几乎在一瞬之间,他的双手已经被灼伤了。 掌心处的皮肤紧紧地黏在了枪柄之上,严重的灼伤几乎限制了他继续战斗下去的欲望。 但是与伤势相反。 仅仅是握住这把名为【天火圣裁】的武器,某种力量已经逐渐涌现。 这是一种和神之眼相似的力量,完全假于外物,并不属于自己。 但是和神之眼不同的是,哪怕天火圣裁并不属于他,但当此刻他握住枪柄的那一刻,这份力量也是真实不虚的。 这份力量,属于他。 迪卢克眼神炽热。 这种仿佛伟力加身的错觉,真的让他有了一种神明不过如此的感觉。 但他清楚的知道,这只是因为力量突然暴涨,而他已经对这份力量失去了掌控力。 以提瓦特的实力来计算,他的神之眼已经突破了四次,正处在第五次的边缘(69级)。 神之眼的极限是六次突破,但自从五次突破之后,想要走到更高的地方,那就只能够依靠神明的恩赐了。 在这个年纪,迪卢克已经抵达了人类的极限。 他对武艺和力量的磨练可见一斑,然而天火的力量释放开来之后,他仍旧被这种骤然提升的力量所迷惑了感知。 六次突破么? 还是说,自己只能够察觉到六次突破的力量? 迪卢克此刻对奥托不再有任何的忌惮,反倒多了几分坦然。 这种力量显然并不是凡人能够抗衡的,奥托能够将这种程度的力量赋予一个人,强行把一个人拔升到六次突破的极限。 那就证明他的力量并不在任何一位神明之下。 怀疑忌惮这种存在,真的毫无价值。 更何况,迪卢克现在只觉得无可匹敌的力量在他的身体之中流淌。 他迫切地想要释放出这股力量。 奥托的身影悄然消失。 不需要他在做些什么了。 迪卢克的天赋,以及他对力量的追寻,已经足够得到奥托想要的那个答案了。 接下来唯一的考验,就是他能否控制住这份力量了。 只是击退散兵和风龙,并不需要全力解放天火。 如果他被天火的力量所奴役,真的在这个时候全力解放,那么奥托就要失去一枚好用的棋子了。 如果他能够控制这股力量,那么他就有被高看一步的价值。 但无论如何,结局已经注定了。 这些人各有各的顾忌,不会选择在这里生死一搏的。 风龙的复仇对象是巴巴托斯,散兵就是临时找来的打手,迪卢克顾忌自己的同伴。 大家都不愿意拼命,那么天火圣裁足以让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消失之前,奥托的目光看向了风龙。 元素的流动在他的瞳孔中照显。 他的眼神带着期待之色。 在天父和风龙交手的那段时间里,爱茵已经埋下了足够的棋子。 接下来,就看一看,这一步闲棋能否有所收获好了。 看着群奇怪魔物的样子,应该对这条龙很是在乎吧··· 随着奥托的消失,金色的领域逐渐破裂。 远端的爱茵正打算下达某种同归于尽的指令,然后就注意到了迪卢克手中突然出现的武装。 不注意也没有办法,金红色的火焰太过于显眼,仿佛天上的大日。 “天火圣裁?” 爱茵的表情有一些遗憾。 这下子就麻烦了···天父大概是保不住了。 早知道就尽快把天父点了,这样好歹也算是有点用处。 一会被天火所波及,那就真的是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这是···什么?”散兵的表情微微变化。 很危险的感觉。 作为雷神制作的傀儡,后来再加上愚人众的资源供给,散兵的力量是和特瓦林全盛时期一个等级的力量。 这个等级属于神眷者,哪怕是迪卢克或者琴这样的天才,也不可能踏足。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给对方一个机会的原因,也是为什么特瓦林始终保持着高傲的原因。 第六阶位的神之眼和第五阶位差距太大了。 前者是真正的原神,而后者仅仅是神之眼持有者。 但此刻,这个连第五阶位都没有跨入的人,突然展露了足以威胁到他的生命的力量。 真有趣。 不只是散兵,就连风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获得了神眷的人,才能够抵达第六阶位。 迪卢克的背后,有一位真正的神。 或者说,他的武器来自一位真神,并且那位神明愿意将自己的神力借出去。 好奇心肯定是有的。 但探究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逃开。 散兵是临时拉来的壮丁,在愚人众的旗号之下,他当然愿意配合罗莎琳。 但是现在明显是要搏命了。 散兵倒不是很珍惜自己的命,但是他没有理由为了他人的目的在这里拼个死活。 他和罗莎琳的关系还不至于如此。 风龙就更加简单了。 无论是深渊教会的诱导,还是风龙如今本身的态度,它都不会选择和一个凡人拼命。 如果这里有温迪,它倒是有这个想法。 但迪卢克,还是算了吧。 迪卢克不这么想。 主要是手中的武器太过于烫手,从他拿起【天火圣裁】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生命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迪卢克肯定是要拼命的,毕竟他的生命已经开始燃烧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能够换掉一个,自然是要尽力去换掉一个的。 换一个,就赚一个。 随着奥托提前埋入的锚点逐渐开始活跃,【天火圣裁】越发灼热。 “为了守护蒙德,我愿献出自己的生命。” 像是某种传承,迪卢克走上了和卡斯兰娜家族的历代家主们达成了共鸣。 为了守护,而选择激活这把剥夺生命的武装。 “天火——出鞘!” 炽热的火光以迪卢克为界限,朝着正前方席卷而去。 滔天的焰火点燃了半个夜空,在高空之上缀满了赤红色的火星。 “真是美丽的景色。” 奥托发出了这样的赞叹。 这是某一个人以牺牲自己生命为代价点燃的灼日,即使大日初生,也不过如此。 代价很大么? 当然。 但是奥托很确定。 哪怕是如此巨大的代价,也一样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这一生之中想要做些什么却做不到的无力时刻太多了,即使悔恨撕咬着心脏,他们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因为即使是这样的机会,命运也不会垂怜一般的人。 唯有那些拥有闪烁如星辰般天赋的人,才有资格获得这样的垂青。 罗莎琳眺望着远处的火焰,表情惊愕。 她是凡人之中对于火元素掌握最高深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对摘星崖上点燃的火焰有更深刻的理解。 那是接近神座的力量。 而在惊骇之余,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散兵不会死了吧? 那就不好交差了啊。 87-我要开始表演了 就和散兵不会为了罗莎琳的任务搏命一样,当罗莎琳察觉到散兵正在处理的事情可能出现了一丝有些无法掌握的微妙意外的时候。 罗莎琳也同样不怎么在乎散兵的存亡。 她第一念头是果然出现了意外,还好自己没去。 第二个想法就是准备好如何甩锅,并且把散兵的死从自己的身上摘开。 至于说对散兵的死有什么触动···这家伙能不能别死在我的任务范围内啊。 这算么? 也就仅此而已了。 愚人众的执行官并不是全部来自于至冬,也不是所有人都效忠于冰之女皇。 或者说,他们的效忠仅仅是因为冰之神能够给予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仅仅是一种简单的交易。 他们对于女皇也就是这个态度,更别说是所谓的“同僚”了。 稍微组织好解释的话,罗莎琳就不再关注摘星崖上的问题了。 后面的问题不需要她上心了。 这么庞大的元素暴动,会吸引多少人的关注呢? 西风骑士团本来就在应对散兵和风龙,应该是处于下风的状态。 只要散兵像一个合格的执行官,少说话多做事,不说让他们全军覆没,至少也应该杀了两三个人了。 哪怕他们爆发出了这样令人意外的底牌,但总不可能第二次爆发了吧? 就算风龙和散兵全部出现了意外,光凭被吸引来的魔物和散兵的属下,也应该足够收尾了。 最坏的结果,哪怕只是受伤而没有死亡,他们也不大可能在短时间内回到蒙德了。 所以,她还有让事情尘埃落定的可能。 “真是可惜。”女士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果能够获得元素爆发的真相···”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对于力量的追求,就是她唯一的渴望了。 摘星崖上点燃的火元素爆发,让她无比心动。 可惜她不在。 而且相比较神座之下的力量,她很快就要接触到真神的力量了。 罗莎琳不再关注外物,反而将目光看向了眼前的西风大教堂。 这里是蒙德的核心建筑。 作为一个有神且神明友善的国家,对于神明的敬奉本来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谁让这些神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呢? 凡人只能够乖巧一些。 哪怕是这样混乱的时刻,这里也仍旧安静。 蒙德人不会把混乱带到这里,愚人众底层的普通成员也默契的避开了这座风神的教堂。 袭击蒙德和袭击风神的教堂是两回事,大事情交给大人物就好了。 罗莎琳叩响了大教堂的门户,看上去格外礼貌。 她的指节处流淌着炽热的火焰,火焰攀附而上,将大教堂辉煌的门扉点燃。 第六阶位的神之眼。 这个阶位的神之眼持有者已经开始有了和神眷相似的实力,身体也跟着接受了某种程度的强化。 只有在这个等级,他们才能够获得元素的力量,而不是单纯地借助神之眼。 但有趣之处在于,第六阶位的强者可以和获得了神眷的生物相媲美,而只有获得了神眷,人们才有资格突破至第六阶位。 芭芭拉端坐在台下,嘴里虔诚地诵读着礼神的话。 今夜她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奥托当然把一切都告诉了芭芭拉,他素来不喜欢欺骗小孩子。 然而哪怕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知道了奥托所扮演的角色,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但芭芭拉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在大教堂里诵读礼神之言好了。 奥托是这样说的。 于是女孩在入夜时分来到了这里。 她听着窗外的爆炸声和喊叫声,内心惊慌失措,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芭芭拉想要去救人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她动手只能救一二十人。 这就是医术的极限。 哪怕她拥有少见的可以用以救人的神之眼,但今夜的蒙德太过混乱,连她也是猎物之一。 自身难保,还想着救什么人呢? 可如果她留在这里,按照奥托的安排,她可以拯救蒙德。 这并非是芭芭拉的力量,而是古恩希尔德家族和西风大教堂的力量,是蒙德千百年来的贵族之血的力量。 是权柄的力量。 医术是有极限的,但权力没有。 奥托很坦诚。 芭芭拉没得选。 眼下就两条路。 把奥托的话当空气。 这个人大概率不会生气,只会在一边默默的观察着事情的进展,然后等到关键时刻给出第二个选择。 但到时候条件大概率就变了。 拒绝之后的事情也很明显。 要么抓紧时间自杀,免得自己耽误蒙德。 要么稍微找个地方休息一会,然后被女士抓起来,成为愚人众统治蒙德的工具。 蒙德内部找不到可以阻止女士的战斗力了。 西风骑士团倒是有那些压箱底的圣物,那些属于巴巴托斯的恩泽。 但是···芭芭拉没办法动用。 除了作为代理团长的琴,那些东西大概也只有大团长法尔伽能够取出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琴一外出,罗莎琳立刻就坐不住了。 这样的机会,哪怕明知是陷阱,她也不可能去等第二次了。 罗莎琳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所以当然要抓住机会。 不想走上这条路,看着蒙德出事。 那就只能够按照奥托的意思来处理事情了。 “很高兴你会在这里等着我,蒙德的小公主。” 女士的声音优雅,带着微妙地警惕。 这是计划之中最好的情况。 芭芭拉没有出意外,然后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西风骑士团主力军全军覆没,或者至少是重伤,暂时无力回到蒙德。 于是愚人众“说服”芭芭拉,使其对至冬进行“军事援助”的邀请。 至于说怎么说服芭芭拉,这个倒是简单。 对这种小女孩,女士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改变态度,成为愚人众忠诚的鹰犬。 而军事援助之后,蒙德是谁的就不太好说了。 到时候除非是巴巴托斯自己下场,和人类进行最低劣的竞争,否则这件事情酒已经尘埃落定了。 但是祂会么? 神与人争,这可是哪怕魔神战争时期,神明们也最不屑的事情。 而且弱小如巴巴托斯这样的神座,怎么敢在冰之女皇面前露面呢? 女士很期待巴巴托斯到时候的出现,这样神之心的问题也完美解决了。 众所周知,神明的力量与麾下领地的繁荣度有很大的关系。 蒙德都沦陷了,巴巴托斯也差不多是废人一个了。 就算还有神明级别的力量,但绝对不会是女皇陛下的对手。 女士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内心已经盘算到了收复蒙德之后的事情。 两个国家的基本盘落入至冬,这也就代表着愚人众的实力和底蕴将彻底超过七国···六国之中的任意一国。 到了这个时候,卑劣的手段可能就不需要了,他们可以采取更加直接和强硬的态度。 很好。 很好! 女士满怀信心。 “稍等一下,罗莎琳女士。”奥托从大教堂的高台上走下来,身上披着一身主教专属的衣袍。 “还请您稍作等待,然后与我们一同见证这个光辉时刻的到来。” 罗莎琳的指尖下意识地点燃起一丝火焰。 女人强忍住将火焰扔在奥托那张庄严肃穆的脸上的冲动,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奥托回以相应的礼节,伸手从虚空之中拔出了一把金色的大剑。 劫灭。 于是罗莎琳乖巧地落座,神色肃穆如同礼神。 不会有错的···这是一位,行走在凡间的魔神。 罗莎琳紧抿唇瓣,呼吸仍旧稳定,然而胸前的软肉微微晃动,昭示着她内心的波动。 她之前当然也知道奥托再利用自己,但是奥托正在做的事情,比如调离西风骑士团主力军,这也是她所期待的。 利用和被利用,本来就是相互转化的,罗莎琳对此毫不在意。 但此刻奥托右手提着大剑,左手捧着一本苍蓝色的圣典,她顿时明白了,大概自己是利用不了奥托了。 那把大剑的力量和方才摘星崖上点燃的火元素几乎一脉相承,甚至更加浓郁。 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女士只是傲慢,但不至于头铁。 随着罗莎琳的入座,已经被烧毁的大门陆陆续续地被“叩响”。 来往的客人们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 他们神色肃穆而又庄严地维持着礼节,然后卓然有序的踏入了这座昏暗的大礼堂。 奥托拍了拍手,于是礼堂光亮如昼。 温暖的色调从窗户外面涌入,此刻的大教堂仿佛已经回到了白天。 然而此刻群星高悬,白昼遥遥无期。 罗莎琳将头低下,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客人。 古恩希尔德家族,劳伦斯家族,莱艮芬德家族··· 出场的几乎都是一些老人。 他们穿着贵族特有的礼服,胸前别着家族的族徽,表情认真而又肃穆。 都是些当家的大人物。 几乎所有蒙德的贵族全部集中于此,如果此刻罗莎琳爆发力量,可以将蒙德的秩序彻底摧毁。 失去了西风骑士团,蒙德只是衰弱。 但如果这些贵族派的顶梁柱全部死了,那蒙德就真的完蛋了。 他们分配着这座城市的权力,决定着谁有资格在这座城市里发出自己的声音。 在他们没有把权力分配完善之前,他们就必须活下去。 除非拥有绝强的力量,否则面对他们也只能够妥协。 奥托有这种力量。 琴如果只是觉得他想要蒙德,那么她就太小看奥托了。 我来给你们表演一下,什么叫做,君权神授。 最后推门而入的是一名诗人和一位修女。 罗莎莉亚自觉地坐在角落里,表情复杂地看着高台上的奥托。 而那位本来不该出现的吟游诗人,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前方。 吟游诗人没什么地位,更别说和这些实权贵族相比了。 然而当他走过长廊的时刻,所有的贵族都低下头,表达着自己的尊敬。 所有演员已就位。 “来,你到这里来。”奥托的声音并不严肃,透着他自己特有的温和,“到我的身边来,芭芭拉。” 白金色头发的少女慢悠悠地起身,然后走向了奥托。 并非拿捏姿态,而是她有些慌乱了。 奥托只是说,你只需要负责听话,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但是···但是,他没有说过,会是这种大场面啊! 少女的内心慌乱如麻。 周围的这些老人,大多数都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 被这些人以如此严肃和期待的眼神注视着,芭芭拉根本就站不住脚的。 于是奥托从高台下走了过来,以一种并不符合礼节的姿态,将右手搭在了芭芭拉的肩头。 劫灭在威慑完成之后就已经消失了,苍蓝色的圣典漂浮在奥托的身前。 “跟我来。” 奥托说道。 那只手仿佛携带着特殊的力量,给予了芭芭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两个人同时来到高台之上,俯视着台下端坐的众人。 他们姿态严谨,神情肃穆,连同呼吸声也刻意放缓。 唯有那位吟游诗人,仍旧挂着散漫的笑容。 女士的右手蠢蠢欲动,打算做点什么。 然而奥托的金色瞳孔冷漠而又疏离,威慑着她的想法。 芭芭拉站在奥托的身侧,和他看着相同的景象。 “诸君。” 奥托开口了。 “我渴望自由。” 这个提着四风原典,走遍了蒙德所有贵族驻地的男人语气诚挚。 贵族们保持沉默。 他们的到来当然不全是因为奥托的威慑,主要是四风原典本身就是一种很有趣的态度。 这是风之教典,在虔事风神的祭祷者中代代相传。 在后来的历史之中,四风原典已经消失在了蒙德的大地上。 而如今,奥托再一次得到了四风原典,这本身就代表着风神的态度。 “在两千年前,风神刚刚离去的时候,蒙德大地上广立贵族。” 当时这些获得了神明瞩目的人,成为了第一代的贵族,这些人也是旧贵族的前身。 “而在后来,蒙德的贵族们无视了风神巴巴托斯留下对于自由的赞言,强行开启了奴隶制的倒车。” “那个年代的我们,刚刚从高塔孤王的手中夺回了珍贵的自由,然后又一次面对那些蒙昧贵族的压迫。” 奥托张开双臂,金色的瞳孔之中流露出骇人的威严。 坐好。 我要开始表演了。 88-我最大的罪过 这话说来有些怪味,毕竟在场端坐的贵族,很少有人是和奥托口中的“蒙昧贵族”无关的。 但奥托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我听到,那些被压迫者语气希冀,他们说:先生,我需要一份工作,一块面包。” 奥托语气低沉。 “是的,是的。” “生命是如此珍贵,所以为了活下去,这些人选择了妥协,他们放弃了自由。” “但事实证明了。”奥托一字一顿,“失去自由,形同死亡。” 他的视线扫过台下的贵族,绝大多数人选择了低头。 不是因为对这场过去的黑历史有所反思,仅仅是因为,高台上的奥托眼神太过冰冷刺骨。 仿佛只需要对视一眼,就会被这个人给杀死。 “所以在那个时代,愚钝的贵族们迎来了西风骑士团的铁拳。” “这是一场属于蒙德的胜利,我们重新树立起了自由的旗帜,鹰旗高悬在蒙德的领地上,东风之龙俯瞰全境,为这颗北地的明珠而骄傲。” “而在两千年后的今天,我们再一次遇到了一群人。” “他们试图挑战自由,将蒙德人重新关在枷锁和牢笼之中。” 女士有些如坐针毡。 这个“他们”,当然是愚人众了。 作为愚人众的一员,颠覆蒙德计划的执行者和负责人,她现在有些尴尬。 然而贵族们看向罗莎琳的视线并不带着敌视,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奥托要做的事情和她要做的事情相差无几。 而她已经失败了,但奥托在成功的道路上高歌猛进。 显然奥托才是真正的敌人。 “现在,我们站在这里!站在蒙德的土地上!” 奥托高声呼喝,如同一个真正为了自由而忧心疾苦的蒙德人。 “站在蒙德,这块由我们的先祖用鲜血和尊严所浇灌的土地上!” “我的身后是巴巴托斯大人的雕像!祂是蒙德的神明,是蒙德自由的光!” “这是蒙德人千百年来对于自由意志的追求,我们不曾顾惜鲜血和死亡,因为你我都应当明悟!” “今日之事如非你我,便要交给后人来承担。” “先人的事,就该交给先辈来解决。” 奥托语气坚硬,如同钢铁相击。 “而在我的面前,是一个衰老腐朽的国家的子民,一个屈辱呻//吟的国家!” “至冬人骑在我们的蒙德身上,他们神情傲慢,态度愚不可及。” “我们未曾输给他们,但他们俨然以胜利者的姿态行走于蒙德的土地之上!” “这是因为谁?” 台下安排好的狗托立刻上场。 劳伦斯家族的族老声音冷硬,“因为西风骑士团。” 奥托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新生政权想要立足,就只能够依靠推倒上一任政权的权威,进而建立自己的威严。 “因为这群腐朽衰弱的领袖,在面对威胁的时候,他们只会选择退让和权衡。” “也许在他们看来,他们是在垂怜蒙德人。” “他们所有的妥协,都是为了蒙德人的安全。” “但这种想法太过于傲慢了,什么都是为了蒙德人的说法,将这群人的软弱埋藏在善良之中,让我们无言以对。” “但蒙德人,又何曾需要这种软弱的善良?” 奥托的语气嘲讽。 “来,让我们看一看窗外的长廊!” “在那里,在蒙德的领土上,至冬人横行霸道!” “在那里,在蒙德的领土上,外来者提起蒙德,就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哦,蒙德?那个没有神的国度吗’?” 他重重地挥了挥手,仿佛一柄锋利的短剑,干脆而又利落。 “告诉我,神把蒙德,交给我们多久了?” 沉默。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只是被奥托的强权所迫挟,那么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按照的话开始思考了。 这并非是因为强权,而是因为公理和正义。 蒙德的公理和正义。 温迪双手托腮,表情散漫地看着奥托的表演。 很有感染力。 所以大概率是成功了。 不过,把蒙德交给这样的人,真的是正确的么? 诗人的表情有过一瞬间的惆怅,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两千年了。” 奥托再次重复。 “两千年了。” 他适时地停了下来,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这两千年的时间里,我们有为蒙德带来什么吗?” “在七国之中,蒙德是唯一一个神明不会干涉政治的国度。” “巴巴托斯大人把蒙德交给我们,把自由交给我们。” “我们的答卷呢?” “落魄,弱小,无力,衰颓。” 奥托用力鼓掌,表情嘲弄。 “很成功,非常成功。” “两千年的时间里,西风骑士团给出了这样一个有趣的答案。” 沉默在台下蔓延,唯有罗莎琳坐立不安。 见鬼。 奥托留下自己的目的,不会是要把自己给杀了祭旗吧? “我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以西风教会大主教的身份来和各位谈一谈这个问题,谈一谈···” “稍等一下,奥托·阿波卡利斯先生。” 有一个人硬着头皮打断了奥托的发言。 “据我···我们所知,您应该并不是西风教会的在职人员,此前在场的各位甚至未曾听过您的名声,对吧?” 他站起身,把目光看向了台下的熟人,希望能够得到些许的认同。 然而回应他的是错过身的侧脸。 他也不想站起来的,但作为琴,作为西风骑士团的支持者,他必须站起来,为自己的权力而战。 他和他的家族依附于西风骑士团,一旦骑士团的统治被瓦解了,那么他的家族也会跟着衰落。 奥托要做的事情,甚至不是取得西风骑士团的主导权。 他居然想要直接把西风骑士团踢出政治核心,让他们彻底失去发言权。 “有关这件事情,我想您可以看一下这本四风原典。”奥托语气从容不迫,“我想,作为礼神的教会,真正具有决定权的,应该是我们伟大的风神巴巴托斯大人。” “而不是一个从来不曾关注过教会的···嗯,我是说不知名的先生。” “哦,当然,我们这位不知名的先生,我尊重您发言的权力。”奥托声色平静,丝毫不带波澜,“这是属于您的自由。” “我尊重每一个人的自由。” 像是在称赞。 演讲被打断效果就要失去一半了。 但是如果能够把这个突然跳出来的人当作演讲的一部分,那么就是···无事发生。 “那么在考虑蒙德的未来之前,我们就先,嗯,聊一聊西风骑士团?”奥托语气带着玩味,“毕竟,您的家族就是依附于骑士团而存在的。” 那人的表情微变。 然而奥托并不在意。 “既然您愿意替西风骑士团说话,那么请您来亲自讲述一下,在位千年,西风骑士团的功绩如何。” 这个时候最好是顾左右而言他,因为这个问题其实是无解的。 西风骑士团对外软弱是事实。 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外交就是如此真实,你强大了你就是对的。 你的退让是大国风范,你的进取是大国追求。 而如果你弱小,那么你的善良就是软弱,你的强硬就是自取死路。 他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弱小者,毫无道理可言。 但他不懂,他也不能懂。 西风骑士团无路可退了,他只能够勇往直前,为那些还没有回来的人发声。 奥托在问,然而并不期待他的回答。 他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尊重对方发言的权力。 “在新蒙德建立的初期,在温妮莎女士的带领下,这里曾是七国最强大的国度之一。” “北风的狼王注视着这座国度,东风的龙俯瞰全境,西风骑士守护蒙德,狮牙骑士开拓四方。” “请您来告诉我,这些活跃在历史之上的存在,他们如今在哪里?” 在哪里? 北风的狼王不在关注蒙德,东风的龙成为了口口相传的风魔龙。 西风骑士团主力军外出消失,踪影不现。 他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在场的诸位,可有谁还记得那一份【背风的密约】?” 温迪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微微低下了头,权当自己没有听到。 所谓【背风的密约】,其实是一场叛国的交易。 高层贵族们背弃风,将蒙德的一切都卖给了邻国岩神。 这份密约末尾,刻着一道非神明不可为之的神圣符印,其名为「岩王帝君」。 这份密约成了旧贵族倒台的关键,因为这份密约,他们失去了军队的支持。 毕竟大家没有谁想要成为他国的奴隶。 但实际上岩王帝君本身并没有签署这道密约,这份契约完全是伪造的。 而伪造密约的人,就是这位诗人。 奥托一清二楚,但对内情绝口不提。 “如今的西风骑士团,他们的妥协不过是另外一次的背约罢了。” “他们打着蒙德的旗号,实际上却是担心踏上战场之后,自己的生死!” “这样的西风骑士团,已经没有执政的能力了。” 奥托伸出手,四风原典落在他的掌心,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很高兴,在座的诸君之中,这样缺乏血性的人少之又少。” “在我的面前,是一群流淌着千年荣誉的贵族后裔!” “这份血液曾在你我的先人之中流淌,他们并未因为畏惧死亡而选择臣服于旧贵族的统治!” “现在它仍旧在你我的血管之中肆意奔腾,仍旧在宣告着蒙德人的骄傲。” “那么诸君,你们的热血已经凉透了吗?” 巴巴托斯稍微端正了坐姿,表情也带着肃穆之色。 “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面包,而是一片生存的空间。” 奥托竖起食指,“属于蒙德人的生存空间!” “这样的生存空间,不能交给外交和妥协来决定,不能交给软弱的执政者来决定,甚至不能交由你我来决定。” “能够决定一切的,唯有一切的最终归属。” “蒙德人!” 礼堂内部响起掌声。 从一缕到绵延不绝的鼓掌之声。 然而奥托并不为之所动。 他应该是最投入也最有共情的那个人,因为如果他无法说服自己,他就很难说服其他人。 所以他确实展现着和其他人一般的血脉喷张,面色红润。 “我们应当明白,抗争和妥协换不来胜利。” 他的语调嘲讽,带着入骨的刻薄。 “一个只知道妥协的执政者,是没有骨头的执政者!” “一个只知道和谈的国家,最后也只会在谈判桌上失去所有!” “这样的国家,是没有存活必要的国家!这样的执政者,是愧对人民期待的叛徒!” “西风骑士团,就是这样的叛徒!” 他张开双手,表情诚挚。 “我有罪。” “我是掀起战争的罪犯,是招来混乱的凶徒,是血液里流淌着不安分的背誓者。” “我相信当我死去的时候,人们会给予奥托·阿波卡利斯这个名字一个合适的审判,诸如战争犯和蒙德历史上最凶恶的大主教之类。” 奥托的声音越发低沉,仿佛真的已经见到了自己将要死去的那一刻。 “但那不是今天。” “我说,我会背负着罪名而死,但那不是今天。” “蒙德也许会遭受灾难,不得宁静,但那也不是如今虚伪统治者妥协换来的虚伪和平。” 奥托用力地拍了拍胸口。 “我最大的罪过,在于我深爱这个国家。” “当我看到有人偷走了我的东西的时候,我想要把它拿回来,于是我有罪了。” “当我看到了蒙德过去的强盛,又见证了这个国家的弱小,于是我坐立难安。”奥托语气平静。 这时候他本该情绪激昂,声如雷震。 然而没有。 他平静地就像是一个讲述自己无望梦想的疲惫老人。 “于是我想谋求变革,于是我想让这个国家走向伟大。” “因为我见证过这个国家的强大,所以我无法忍受这个国家的弱小。” “倘使我从未见过光明,眼前的黑暗也不会使我如此痛苦。” 他合上了四风原典,表情冷硬。 “我最大的罪过,就在于我比在座的各位,更加热爱这个国家。” 89-加冠 人这一生,究竟能为一件自以为正确的事情,付出多少代价呢? 他并不清楚,因为他从未拼尽全力过。 但如果以奥托来作为衡量的标准的话,这些人属实连代价这两个字也谈不上。 这些人对蒙德的热爱也许是有的,但这种程度的热爱可能是因为只有在蒙德,他们才能够享受到如此的待遇。 人们为了自己利益而战的时候,总是会更加热情一些。 但奥托要的并不是,热情一些。 他要这些人认识到,救亡图存,只在今朝。 这是只有他们能做,也是他们必须去做的事情。 哪怕情况其实并未危及到这个情况,但是奥托就是要他们如此深刻地认识到这个国家的底线。 其实有风神兜底的时候,蒙德的情况永远不至于糟糕到奥托所说的程度。 这就是巴巴托斯的力量。 也许祂千年不曾现身人间,但是那位冰之女皇也不敢亲自来这里夺取巴巴托斯的神之心。 原因可能是担心会触怒其他的神座,所以神明并不方便亲自出手。 毕竟亲手夺取神座的神之心,基本上已经足以表明那位冰之女皇的野心了。 这是很容易被七神联手针对的选择。 但奥托本人更加倾向于,祂没有这份勇气。 不过没有和巴巴托斯正面争斗的勇气,并不代表没有办法得到神之心。 神之心这种东西,就奥托目前的观测结果来说,算是一种愿力返还机制。 七神规划领地,领地内部的繁荣度,领地内布人们的信仰和愿力,最后会集中返还在七神的身上,帮助祂们提升实力。 这个机制有什么问题,浪费几何,天空岛又要抽成几何,这些都是未知的。 但光看巴巴托斯如此随意地让出了蒙德的统治权,就可以想象这位风神大人必然不会在乎神之心。 神之心还要依托于领地,祂能够如此干脆地让出领地的主导权,自然不会在乎神之心。 说到底,这位风神还是太过自由了。 祂守护蒙德,仅仅是因为和一个少年的契约。 除此之外的所有东西,甚至连契约本身,都是对这位风神的束缚。 所以女士来这里,除了她本人有趣的身份之外,最大的可能,还是因为冰之神已经和巴巴托斯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契约。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否则把一个凡人派过来,谋夺一位长生至今日的神座。 这样的举动未免也太过傲慢了。 “西风骑士团已经失去了执政的必要。” “这群人打着为了蒙德的名号,然后在外交上软弱以待,对内却要求我们不断的容忍!” “但实际上蒙德人从来不需要这种退让,退让不能够庇护蒙德,只能够庇护这群畏惧生死的蠢货!” 奥托的表情肃穆。 “今日邀请诸位在此汇聚,是因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位更加合适的执政者。” “在风神的庇护之下,我向着巴巴托斯的名号起誓!” “这是神选的天才!是蒙德天生的统治者!” “我们必须集结在这位的旗号之下,才能够重铸蒙德辉煌!” 芭芭拉朝前一步,站在了奥托的前方。 她的表情平静,那双温暖的海蓝色瞳孔之中闪烁着冷淡的光辉。 我怎么···会站在这里的? 完全发懵了的少女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以为自己只需要站在那里,当一个听话的人偶娃娃就足够了。 但是一缕突如其来的风将她推到台前,逼迫她面对众人。 奥托适时地退后一步,表情有一些的玩味。 其实芭芭拉当然不是最合适的选择。 奥托所谓的身份和地位的选择,其实都是假话。 如今唯一这个新生政权权威的,并不是芭芭拉身上的血脉,而是奥托所代表的正统风神传承,以及他本人的公理和正义。 换句话说,他可以挑选任何一个人成为所谓的神选。 因为此刻,奥托就是神权的代行者,王权的执剑人。 但是,姐妹互相渴望理解但却因为走到了不同的道路上,然后互相厮杀的戏码过于有趣。 以至于奥托一不小心就把剧情推进到了这种程度。 风当然是温迪在操控。 奥托的誓言说的太流畅了,好像他真的是风神的信徒一样。 温迪总不好在这个时候拆奥托的台,所以他只能够稍作配合。 芭芭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人生轨迹之中不需要有这些,女孩只需要追逐姐姐的脚步,就可以很简单的走完这一生。 和芭芭拉相比,琴才是作为继承人而被培养的那一个。 贵族的礼仪和权衡之术,骑士的守则和力量··· 她生来就是作为执政者而被选中的那个人。 而现在,琴被奥托打上了叛徒的名号,而芭芭拉成为了神选的执政者。 这些话信的人其实并不多。 琴的品行如何,在多年的执政生涯中,大家自有判断。 芭芭拉是不是真正的天选,看着前方座位上的诗人,大家也有一个腹稿。 嗯,好像还真是。 但这些都不是很重要了。 没有人期待芭芭拉的表演。 所有人集中在这里,都是在等待奥托的表演。 这么说也许有一些片面,至少奥托就在等待着芭芭拉的表演。 这个肢体僵硬的女孩以一种照本宣科地姿态讲述着自己该讲述的话。 奥托已经将演讲稿告诉了她。 通篇背诵,随时可以拿出来用。 但这不是她的思想,所以她只能够僵硬的复述。 贵族们保持着自己该有的礼节,以一种郑重的态度看着台上的芭芭拉。 他们真的有在听吗? 高台下的人们神色端庄,全然没有任何的轻声细语。 他们的视线集中在少女的身上,眼神中是一种全神贯注状态下特有的集中。 然而芭芭拉并不这样想。 他们真的有在听吗? 芭芭拉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于是她中断了自己的背诵。 贵族们的视线突然集中了起来。 但他们看的并不是芭芭拉,而是奥托。 是的。 这种明显是意外发生的情况,但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成为了奥托将要出场的讯号。 这个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总不可能在选王这件事情上出现意外吧? 但奥托并没有说话。 他转过身子,以一种端正的态度看着身旁的少女。 奥托稍向后退,确保两人的视线尽量平齐,而非是一种俯视和仰视的姿态。 “怎么了。”奥托的语气温和,“您需要什么,我的国王陛下。” 选王的环节还没有开始,然而奥托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要在这个无人称王的自由国度,帮一个少女登上王座。 既然无人可以称王的时代是错的,那就让这个新生的时代,迎来一位国王吧。 芭芭拉沉默地看着奥托的眼睛。 那双高贵的金色眸子既无悲喜,也无怜悯,看着每一个人的视线都是如此一致。 “我只是觉得,这样好像不对。” 她的声音很小,然而奥托已经听到了。 “请您告诉您的臣民,国王的欲求。”奥托抚胸行礼,声音不变,“国王和国家应该是一体的,国王的欲望就是这个国家的欲望,国王的诉求也是这个国家的诉求。” “而相应的,国王也应该为这个国家付出一切。” “当一切选择都是错误的时候,留在原地不动必然是最错误的那一个。” 奥托像是在鼓励,又好像是在警告。 芭芭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很好么? 大家对她的话并不感兴趣,但也在表面上保持着足够的尊敬。 难不成她还希望自己的话深入人心,希望自己的命令能够成为众人开拓的目标么? 这不是一个傀儡国王应该做的事情。 但···芭芭拉就是觉得很奇怪。 这些人应该听一听她的话的。 是她的话,而不是奥托的话。 “抱歉,奥托先生。”少女微微道歉,声音微弱。 然而那双海蓝色的眸子越发明亮。 奥托伸手握住四风原典。 这件流淌着神力的典籍安稳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奥托摩挲着书脊,然后将四风原典递了过去。 “每一个人都有发出自己声音的自由,但自由并非毫无代价,不受约束。”奥托当然并不介怀,“如果您能够承担自由的分量,那么···” 四风原典散发出温和的辉光,仿佛在呼唤着眼前的少女。 “我好像不必多说了?” 奥托微微一笑,“看起来它已经做出了选择。” 相比较芭芭拉和四风原典的共鸣,奥托那种依靠风神的帮助才能够掌握的默契显然就不怎么够格了。 芭芭拉伸手接过了四风原典。 属于风神的力量在她的身体之中流淌,赋予着她超脱凡人的力量。 “我承诺,我将保护蒙德的贵族法,以及西风教会的特权。” “在我应允之地,我将庇护贵族、教会和平民的自由。” “在我权力所及之范围内,蒙神襄助,我将凭法律保护西风大主教和神的教会,此乃国王应为之事。” 充沛的力量赋予了这个女孩说话的勇气。 来自风神的神恩在她的身体内流淌,神眷级别的力量让她看到了凡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芭芭拉深吸一口气:“我以风神的名义对托付给我的蒙德人民们承诺三件事。” “第一,每个蒙德人都会在真正的和平中保持其信仰;第二,我将反对任何贪婪与不公道;第三,我将以公平和慈悲之心施行公正。” 这些当然是奥托安排好的台词。 作为天命大主教,他为无数国王戴冠,也被无数权力者所仇恨。 国王已经是很尊贵的称谓了,然而在奥托活跃于世间的那个年代。 王权必须向他所引领的神权屈服。 台词是奥托的台词,但芭芭拉的举动显然有另外的打算。 奥托并不打算阻止,甚至仍旧想要把这场戏剧演下去。 他走向祭坛,拿起一把蓝色的长剑。 这当然也是温迪倾情赞助的神器。 苍古自由之誓。 奥托持剑走向了还未戴冠的芭芭拉,动作庄重。 然而芭芭拉却察觉到了某种深沉的恶意。 按照礼节,这把剑将会交付在她的手中。 但奥托同样有能力,用这把剑斩下少女的头颅。 奥托当然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样做就没意思了。 他所期待的刀剑相向剧目,他所铺设布局了数个月的计划,都会付之东流。 奥托将长剑交给了芭芭拉,少女双手托住了长剑,神色严肃。 他说:“你当用这把剑去抗击蒙德的敌人。神圣权威赐予你统御蒙德的权柄,以确保全体蒙德人的和平”。 完整的礼仪还需要更多的步骤,但奥托并不需要如此。 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其他的国度并没有君权神授的例子。 要么是神明统御七国,人类作为辅助和补充。 要么就是巴巴托斯这位特例,几乎完全不插手统治,只作为信仰上的象征。 奥托就是先驱,那就没有什么完善的必要了。 他向后退开,将场地交给了芭芭拉。 今夜奥托做的够多了。 他的态度,风神的纵容,已经足够这些人做出一个合理的回答。 而罗莎琳,就当是这位新上任的女王陛下的练手好了。 芭芭拉是决定杀死罗莎琳,亦或者她打算放过罗莎琳,这些都是芭芭拉自己的事情了,奥托并不关心。 奥托的视线重新回到了摘星崖,等待着最后的落幕。 而在大教堂里,芭芭拉按照奥托的嘱咐,行走在奥托所选择的道路上。 能做的事情倒是可以任性,但是有关于在普罗大众面前的演讲,她还需要磨练。 “能够团结众人的,只有两件事物: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敌人。” 芭芭拉看向台下的众人。 她的威严不够,但是苍古自由之誓和四风原典散发着神座的光辉,为这个未成年的少女加持着国王应有的威严。 “大主教引导我们的理想,而我将带领诸位,征讨真正的敌人。” 众人的视线看向了坐在中间处的罗莎琳。 这位素来神色傲慢的女士,此刻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完了。 90-很有趣 情况怎么就这样了? 罗莎琳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脑海中开始反思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自己落到了如今的这个状态。 她不觉得自己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了。 毕竟奥托方才的演讲,几乎是奔着把她祭旗来做的。 虽然她平时是有一些嚣张跋扈,但其实也就是那样对不对? 毕竟她还什么都没做,所以怎么就走到了这种地步了呢? 作为一个凡人,她敢于谋夺巴巴托斯的神之心,因为这件事情是冰之女皇的安排。 她大致也有一些猜测,可能女皇陛下和巴巴托斯达成了某种交易。 否则唯一的可能,就是女皇陛下看自己不顺眼,打算找个理由把自己给杀了。 以凡人的力量面对一位高天上的神座,这样的事情如非事出有因,否则女士除了赴死,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答案来描述女皇陛下交给自己的任务。 但这些贵族是不同的。 罗莎琳并非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和这些衰老的贵族相抗衡,但她并不能够朝这些人动手。 因为这些人是蒙德过去和现在的秩序。 在蒙德,一旦罗莎琳有这个想法,她首先要面对的就是现成秩序的既得利益者,也就是奥托和芭芭拉。 此外还有蒙德的维护者,巴巴托斯。 和巴巴托斯交手,还有女皇陛下托底。 但杀死普通的贵族,那么这位风神大人应该是不会顾忌什么契约与合作了。 那该怎么办,拼死一搏换掉一些人么? 罗莎琳确实有这个想法了。 但芭芭拉看了看这位金发的大姐姐,表情有些纠结。 她并没有想着杀死罗莎琳。 奥托的举动等同于向至冬宣战。 这个举动看起来很硬气,但芭芭拉很清楚,这种停留于嘴上的战争宣言其实和姐姐之前的抗议忍耐没什么区别。 并不付诸实际行动,仅仅只是纸面上的对抗而已。 但同样的行动,奥托的说法就要高大上一些,大家听起来就是要比“我们已经向至冬方面提出抗议,希望他们约束愚人众的行动”这样的说法要好听的多。 毕竟,宣战和抗议,那一个听起来更硬气,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但奥托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他只是说说而已。 芭芭拉很清楚,这位嘴上宣称着“我们蒙德人”的奥托,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蒙德人。 更确切的说,他是不是一个人,这件事情都有待商榷。 毕竟风神如此配合他,总不可能全是因为他的理想和言语打动了风神。 他应该有某种力量,足以令风神慎重考虑他的意思。 手中握着长剑,身边悬浮着四风原典的芭芭拉感受着体内无匹的力量,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本质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 此刻在场所有的人都敬畏于她,尊重服从她的每一个命令。 但这并非是因为她真的是一位令人信服的执政者。 人们的服从是因为她的背后站着奥托和巴巴托斯,她的手中握着权杖和刀剑。 这个世界的本质,其实是那些芭芭拉喜欢但并不会相信的诗歌、戏剧。 因为诗歌和戏剧之中永远有跳不开的两个字,天命。 主人公拥有某种天赋,于是被上天选中,来拯救一切危局。 或者说,因为被神明选中,于是立刻拥有了某种天赋,进而来改变一切。 在没有神的世界里,天命很可笑。 但这里真的有神。 神说的就是正确的,神选的,就是命中注定。 少女的表情逐渐镇定。 今夜,她就是天选,她就是唯一。 她有两位神座撑腰,她不当国王,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琴才是最合适的领导者。 她的一切失利绝非因为个人能力的不足,仅仅是因为蒙德的衰弱,迫使琴不得不选择妥协。 说一句非战之罪并不为过。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台下的人知道,台上的芭芭拉也知道。 执政是少数不可能依靠天赋来决断的事业。 人们必须经历过长期的磨练,然后才能够在这个事业上高歌猛进。 琴生来就是被当作执政者培育的,她有天赋,有后天的培养,有在西风骑士团执政的经验。 而芭芭拉什么都没有。 但今夜她就是最适合的。 很荒谬么? 有一点。 因为有人说她合适,于是她就真的成为了最优选择。 而她本人从未从事过相关的职业,也不曾接受过相关的培养。 但所有人都说,她就是最好的选择。 “罗莎琳女士,我们并不会杀死你。”芭芭拉语气沉静,“恰恰相反,我们会放你离开蒙德,回到至冬。” 经历了一夜的突然变故,女孩的性格稍微有一些改变。 罗莎琳的神色有些茫然。 你们这些蒙德人,怎么就喜欢玩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一个要拉我祭旗,另外一个又要保我···你不会真觉得你能刚过奥托这个混蛋吧? 想起这个名字,罗莎琳就有些咬牙切齿。 她终于明白了,在整个蒙德的事件之中,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走到了今日。 她的计划没错,选择也没错。 错就错在相信了奥托的一个标点符号。 早在这个人说话,不,出现之前,她就应该找个地方睡一觉,看不都不看一眼才对! 就算是不听不见,也很难不被这个人误导。 更何况自己当时还想着利用对方,结果就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芭芭拉并不在乎罗莎琳内心的复杂,甚至说她大概已经明白了对方在想些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姐姐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少女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蒙德要宣战的对象,并非是愚人众,而是整个至冬。” “请你作为使臣,回去至冬,把蒙德人的决议告诉冰神。” “风神和蒙德会铭记这一次的耻辱,然后回报给诸君。” 温迪:喵喵喵? 耻辱吗? 那里啊?我不知道啊。 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耻辱的啊! 喜欢摸鱼的诗人一脸萌币。 但芭芭拉铁了心要拉上风神。 既然奥托都能够和你合作,那么你所守护的蒙德人,为什么不可以把你拉上战车呢? 她算是明白了。 假如不主动一些,这位风神大人,大概是一辈子也不会主动插手蒙德的事情了。 周围的贵族们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一个说法。 难怪芭芭拉敢违背奥托的意思,原来那位奥托先生,自己也没有和至冬开战的想法。 真要想开战,罗莎琳这样的强者必须杀了祭旗。 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罗莎琳这种等级的强者,不趁现在杀了,难道是要等到真的开战了,她杀死诸多的蒙德人之后,才考虑她的威胁么? 也就是真的不打算和至冬开战,所以才会放过罗莎琳。 但同样的结果,小姑娘说的就很中听。 我们不杀你不是因为畏惧战争,而是因为你只能够代表愚人众,而我们要向至冬宣战。 不杀你是看不上你。 这种话琴是说不出来的,她多半会把事情通盘解释一遍,然后告诉蒙德人,我是担心战争对你们造成伤害,所以选择妥协。 同样的结果,但芭芭拉说的明显就更好听。 罗莎琳反应过来了。 不,这么说来,其实奥托也没有杀死自己的想法。 他故意把自己留给芭芭拉,就是知道芭芭拉不会选择拉自己去祭旗。 奥托脱身了,这里面的决策就和他没关系了。 至少表面上没有关系。 因为是芭芭拉放走的,奥托的沉默也可以解释为对于王权的认可。 他并非认同芭芭拉的举动,只是认可王权应当拥有自己的决断。 他尊重国王的权利,哪怕这个举动并不正确。 而且之后,哪怕放走罗莎琳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可以把自己给摘出去。 哇,这个人是真的卑鄙啊! 罗莎琳咬牙切齿。 甩锅甩的是真的干脆利落,全把问题甩给了芭芭拉这个新上位的国王。 但她又不能拆台。 因为现在她抗拒了芭芭拉的决断,就是在不给这位国王面子。 到时候她真的一生气把自己拉去点天灯··· 还是算了吧,没必要这么抗拒。 好歹是活着。 大教堂外。 优菈信手一挥,手中的大剑将一名愚人众先遣军斩杀。 只要这样的话,就可以获得奥托的信任了吧? 等到琴回来,劳伦斯家族就可以洗刷过往的耻辱,重新成为蒙德的骄傲。 而那个危险又麻烦的奥托先生···哼哼,就让他狼狈的离开蒙德吧! 这么想着,少女的身体内部涌现出更多的力量。 此刻她并非一个人在战斗,而是携带着挚友的托福,家族的重任。 她要好好表现,然后获得奥托的信任,最后和家族背刺奥托! 身在教堂中的劳伦斯族老神情复杂地看着一旁的诗人,眼神之中满是炽热。 巴巴托斯陛下! 蒙德的风神! 我等的信仰! 劳伦斯家族没有完成的伟大事业,如今已经被奥托主教完成了。 他将会带领整个蒙德,高举您的旗帜,呼唤您的尊名,将您的伟大传向四方! 老人对自由嗤之以鼻。 这样自由的蒙德,根本无法对巴巴托斯大人有任何帮助。 感谢奥托主教,他统一整合了蒙德。 劳伦斯家族将会与您共同进退。 老人对奥托发出了诚挚的感恩。 很有趣。 91-空急了 时间线上应该是这样的。 在迪卢克决意发动一次NB的攻击的同时,蒙德内部也在进行一次政治上的变革。 以摘星崖上的火光开始行动,这并非是奥托有意而为之。 他的行动开始是以那位倒霉的女士为界限,当女士心动于这个弱小的蒙德的时刻,奥托也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随着一场并不漫长的政治演说,奥托获取了在场贵族们的支持,随后完成了对蒙德政体的改革。 这件事情其实相当困难,并不是说服了贵族,就能够完成这件事情的。 因为政体的改革虽然会撼动贵族们赖以生存的根基,但受到影响最大的,果然还是那些普通的蒙德人。 奥托本应该步步为营,自下而上掀起这场变革。 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打算从上方开始,以一种高屋建瓴的姿态来完成自由城邦的革命。 这并不是因为他傲慢自大,而是因为如今蒙德独特的环境所导致的。 救亡图存。 当不变通就会死亡的时候,人们就会开始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 唯有最顶尖的猎手,才可以俯瞰整个世界,不需要随着世界的变迁而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蒙德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这个古老的国度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荣光,它的子民渴望恢复过往的荣誉。 对内有骑士团可以甩锅,蒙德人们对于过去的一切不满,都可以宣称是因为西风骑士团的不作为而导致的。 这种对于旧政权的唾骂,将使人们对于新生政权的一系列政策报以宽宥和期待的态度。 只需要在执政之前召开一个大会,把普罗大众的代表拉进去,他们就会觉得这个国家就是他们自己的国家。 对于自己的东西,对于新生的政权,他们会更加的宽容和容忍。 因为未来可期。 这一点是西风骑士团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并非是琴不想有所作为,而是因为骑士训练本身就不是普通人能够玩得来的。 磨练技艺、打造武备,以及最重要的,支撑穿戴武备和施展技艺的强大的身体素质。 这些归根结底都是一样东西,摩拉。 武力的磨练脱不开足够的摩拉。 神之眼算是一种编外力量,最终解释权归属天空岛所有,没有人会把神之眼算作常规力量之内。 因为没有人能够确定,你觉得有天赋的那个人,神也会认可他。 同样的,你看不上的人,未必不会获得神之眼,成为更加强大的存在。 军队不会把机会交给命运,因为这是维护一个国家最后尊严的武器。 武器是不能有侥幸和很可能这种说法的。 西风骑士团的主要组成,就是强大并且心向蒙德的神之眼持有者以及正常的西风骑士。 前者归属不可控的变量,后者完全依靠足够的摩拉来堆砌,基本上属于贵族阶级的专属。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为什么琴如此亲民善政了。 西风骑士团既是暴力机构,又是执政机构。 它的组成是命运和摩拉,这象征着财富和力量。 而普通人既不会得到命运的青睐,也不会有富足的摩拉。 所以他们通常是执政之外的旁观者。 琴的亲民,本质上就是在遮掩这个暴力机构的本质,让人们更多的信任西风骑士团。 她当然是成功的。 连同找猫找狗这种任务都可以堂而皇之地交到她的手里,可见琴的做法有多么成功。 这种善良并不会被认为软弱,因为琴永远掌握着军权。 上位者的温和是善良,下位者的温和是软弱。 琴的做法让蒙德人意识到了,西风骑士团足够亲民,是大家的朋友。 但没有人会忘记西风骑士团的本质。 这是不需要提醒的东西,人们天生会对那些可以杀死自己的东西有所警惕,无论它伪装的有多么好。 伪装只是麻痹,却不足以让人愚钝。 而奥托打算改变这种政体。 既然是暴力机构,那就朝着军队的方向发展,脱开执政权。 而执政权力则交给以芭芭拉为首的贵族派,同时吸纳少数的平民代表,完成对执政权的变革。 最好是引入票选这个概念,这会让普罗大众有更加庞大的参与感,以至于他们更加认可全新的政体。 虽然实际上,这个国家的所有选择,本质上还是西风教会所代表的神权,和这些平民没什么关系。 但至少在表面上,大家都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最后,芭芭拉和琴本人的矛盾,将会成为平衡双方,维持神权高高在上的砝码。 不过说起来,感觉还是芭芭拉和琴相互联合,表面上装作敌人,实际上对抗奥托所领导的西风教会的戏码,更加有趣一些。 奥托若有所思,在自己的日记上稍微记了一笔。 内部已经如此有趣了,外部的条件就更加有意思了。 以【背风的密约】为借口,奥托已经把蒙德人对于至冬的仇恨建立了起来。 这份仇恨早晚需要宣泄,哪怕芭芭拉放过了女士,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而且那位冰之女皇是否愿意容忍也是一个问题。 此外蒙德的政体变革自然会吸引诸多人的目光。 神明执政,人类旁观是这个世界的主流。 而奥托所掀起的变革,将会在这个世界引动一些有趣的波澜。 那些神明是打算退场还是保持现状,辅助的人们是打算上位还是继续辅佐,这些都是有趣的反应。 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在提瓦特大陆留下了足够有趣的波澜。 而此刻蒙德城内尘埃落定,摘星崖上的火焰自然也早已熄灭。 奥托的视线转移的时候,摘星崖上已经平静了下来。 天父自然是没了。 虽然神之眼是一种外力,但迪卢克的实力并不差劲,至少是和第二次崩坏之前的齐格飞是同等级甚至要更加强大。 这个人吃亏就吃亏在,他不是卡斯兰娜家族的人。 没有这份血脉,驱动天火就需要更加庞大的代价。 但代价是使用者付出的,天火不会在意是谁挥出了长剑。 它只负责释放自己足以燃烧一切的力量,至于它的主人如何,那不在它的关注范围之内。 毕竟,它只是一件武器。 情况和奥托预料的差距不大。 散兵和风龙脱身退走,并没有留下来硬抗的打算。 他们没有拼命的理由,意识到了危险,以他们的实力,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脱身离去。 而迪卢克··· 这是块焦炭吧? 天火圣裁解放之后的力量,迎面的敌人也会被轻而易举地碾碎。 而作为距离最近的使用者,情况自然要更加的糟糕。 奥托仅仅是看了一眼,然后视线转移离去。 这是迪卢克自己选择的道路。 天火圣裁的力量并不需要解放至此,仅仅只是为了求生,把力量推进到这种程度,本身就是一种浪费。 这其中固然有第一次接触天火的原因,但如果对方的能力仅此而已,奥托也不会多看对方一眼。 他确实有把天火圣裁交给迪卢克的打算,但前提是迪卢克有这种资格。 奥托当然希望能够从提瓦特大陆本土寻找到更多的天才加入自己,但前提是对方确实算得上天才。 有用的,好用的,稍微有一些运气的天才。 奥托能够复刻的人并不在少数,这其中不畏惧天火的人固然很少,但也算不上什么绝无仅有。 迪卢克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奥托的意识连接上了埋藏在特瓦林身体内部的仪器之中。 在天父钳制对方的时刻,爱茵已经将足够数量的检测仪器埋入了对方的体内。 以特瓦林的体量,它恐怕很难感知到这些机械仪器的监视。 唯一麻烦的在于它体内流动的风元素。 这些监视仪器并非特制,并不足以抵抗风龙体内的力量。 损毁了不少,但植入的更多,因而奥托的暗子并未受到影响。 在奥托的视线之中,特瓦林的身影逐渐完全。 风龙的状态显然有一些糟糕,腹部一道若有若现的金红色剑痕。 这是天火留下的痕迹,最炽烈的火焰在龙的腹部燃烧,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特瓦林沉默地飞翔在高空之上,哪怕腹部的伤痕无比疼痛,但它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 就算是撤退,但天火圣裁的攻击范围还是太大了。 迪卢克挥出那一剑之前甚至没想过要活下去。 他和历代的卡斯兰娜家主达成了某种共鸣,为了守护自己所重视的东西,他们选择点燃自己的生命。 这几乎是卡斯兰娜家族的命运。 他们总是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最在乎的事情,然后为了守护这些东西,毫不犹豫地献上自己的生命。 从这方面来说他们好像还应该感谢天火圣裁,毕竟杀死他们的其实并不是天火,而是命运的趣味。 天火并不是燃烧卡斯兰娜家族的薪火,而是给予卡斯兰娜家族守护力量的挚友。 龙的沉默也正是因为如此。 迪卢克挥剑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自己大概要死,龙知道,散兵也知道。 当时但凡迪卢克有一丝的迟疑,他们两个就可以全身而退。 但是没有。 迪卢克并不畏惧命运恩赐的死,甚至说还在迎接这种命运。 他以一种更加决然的姿态斩下了这一剑,以至于散兵和风龙没有一个能够全身而退。 风龙还好。 本身的强大体魄,再加上深渊法师最后的庇护,它受到的伤害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但是散兵···他大概需要修养几个月了。 也正是因为迪卢克的选择,风龙才会如此沉默。 它在迪卢克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倒影,那个从沉睡中苏醒,然后选择和杜林决一死战的自己。 但和它不同的是,这个年轻人要远比它更加决然。 特瓦林所守护的,是巴巴托斯的领地和子民,它本人对此并无什么特殊的情绪,纯粹是因为对于巴巴托斯的爱戴而选择了这条路。 它蒙受神恩,当神沉睡的时候,它就要负责为神扫平障碍。 这是应允之事。 但迪卢克的身上并没有神恩的痕迹,以特瓦林对于巴巴托斯的理解,这个懒散的家伙应该也不会赠于他人神恩。 这本身就是一种契约,对双方都有约束力量。 巴巴托斯并不喜欢契约。 所以迪卢克并非是因为某件不得不做的事情而选择了这条道路,恰恰相反,他觉得这件事情是只有他也必须是他去做的事情。 他对蒙德,天生有一种牺牲的傲慢。 在他的认知之中,蒙德是弱小的,所以需要他来牺牲,为这座城市的未来埋下火种。 但迪卢克只是一个凡人。 凡人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么? 特瓦林回忆起方才几乎遮蔽了天穹的火光,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它不能理解,但对方已经以事实做出了回答。 深渊法师并不理解风龙的想法。 它对于守护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余生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复仇。 在深渊法师的引领之下,风龙很快回到了一处废墟。 “殿下,您的仆人又为您带回了一场胜利。” 它的声音之中并无喜悦,因为单就目前的形式来说,情况远远算不得顺利。 不提那个尚未戴冠的巴巴托斯,光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奥托,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在他们的情报网之中,奥托突然出现,然后借助层层跳板,逐渐完成了对蒙德权力层的渗透。 而在刚才,他已经完成了对蒙德的掌握。 这样一个对手,肯定要比琴所领导的西风骑士团麻烦的多。 因为从这一系列的手段中完全看得出来,奥托不太像一个有底线的人。 而琴有底线,她是个崇高的骑士,看重很多东西,也不怎么能够权衡利弊。 “当您的国度重临尘世,我们将分享它的荣光。” 这本该是一句偏向追捧的话,但对面的那个人并不为之所动。 金发的少年眉头紧锁,表情冷淡。 “那个叫奥托的人,你们查清楚他的来历了吗?” 深渊法师陷入了沉默。 空的表情顿时有些无奈。 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妹妹身边的人,他很在意。 “既然您对我如此好奇,那么何不亲自与我见上一面呢?” 风暴声中,有一个人语气温和。 “我也很想见证,那个消失于尘世的古国的荣光。” 金发的男人表情和善,他以手扶胸,语气谦恭。 “奥托·阿波卡利斯,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 92-诚意满满 空的表情顿时变得警惕了起来。 四周突然出现了十数名深渊法师,某种幽紫色的漩涡在少年的背后形成。 奥托笑着摆了摆手。 “不必如此警惕,这里的我只是一个投影罢了。” 借助埋在特瓦林体内的微型探测仪器,奥托找到了这条龙背后真正的秘密。 这本来只是爱茵随手埋下的暗子,因为她觉得既然深渊法师如此看重特瓦林,说不定能够从特瓦林身上找到什么消息。 这种试探性的操作奥托没理由拒绝,反正只是一些不怎么值钱的探测仪器罢了,如果能够有所收获,完全是物超所值。 即使无功而返,那也算不上什么损失。 但没想到,这何止是物超所值? 方才深渊法师的态度和言语,奥托全部尽收眼底,自然也对眼前这个金发的少年有了些许的认知。 很好,提瓦特大陆曾经埋藏的历史,将要对他揭开神秘的面纱了。 至于说能够得到多少秘密,那就要看他的表演了。 奥托轻咳一声,收敛好了各种想法。 为了证明自己无害,仅仅只是一具投影,奥托伸手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如何,这总足以证明···” 奥托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在他继续解释之前,这群深渊法师下意识地跳了起来。 各种元素护盾张开,将空挡在了身后。 微微晃荡的波纹昭示着奥托的身份,然而这群深渊法师的应激反应让这个本来自证清白的举动显得有一些尴尬。 我真没威胁···没必要如此。 奥托带着苦笑,面容看上去格外真诚。 “何须如此,我的朋友。”奥托的声音诚挚,“我只不过是一个寻求历史真相的科学家而已。” 为首的深渊法师一听这句话顿时眼皮一跳。 说要求的时候不怕那些狮子大开口的人,毕竟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怕就怕那些“只不过需要”的家伙。 但凡付出了大代价,又怎么可能不谋求大回报呢? 所谓的“我只要”,不过是一种托词罢了。 更何况,这个人是奥托! 稍微踌躇了一下,深渊法师回头看了一眼空,然后还是选择了主动向前走了过去。 它顺手解开了元素护盾,让自己同样看的有诚意。 虽然它随时准备着激发自己的闪现技能。 说来有些惭愧。 深渊教团作为在实际意义上,比愚人众还要凶残的邪恶//组织,理论上这种组织的成员,不说悍不畏死,实际上也就要有这种态度了。 毕竟他们的敌人是七神,是七神之上的天理。 跟这些神明当对手,没点破釜沉舟的勇气,那是怎么敢的呀。 但是,它有点怕死。 不过,虽然很怕死,但这个时候总不能让王子亲自面对奥托。 奥托看上去毫无威胁,然而深渊法师已经下定了决心,有生之年不会相信这个人的半句话,更加不会和他有什么合作。 所以它并不相信,奥托无害的外表。 恰恰相反,奥托越想要自证温和,它就越发怀疑奥托别有用心。 怕死,但王子是坎瑞亚复仇的唯一希望。 所以,它必须亲自顶上。 没办法,空面对奥托,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不是实力上的问题,而是【公主】殿下,此刻就在这个危险的男人的手中。 一旦对方发觉了空和荧的关系,那坎瑞亚多半是真的要完蛋了。 “古国隐藏的历史需要付出珍贵的筹码,这是涉及到七神和天理的隐秘。”深渊法师语气失去了平时的玩味,听上去格外认真,“您能够付出什么样的价码?” 其实它之前还是对奥托这个人很感兴趣的,毕竟当时这个人拿出了天父。 但随后蒙德城内发生的事情,彻底让它对奥托失去了兴趣。 算了吧。 天父虽然很有趣,但是奥托太危险了,没有这个必要。 眼下虽然心里恨不得让奥托立刻消失,但它的态度不能够这么僵硬。 和气生财嘛。 “你觉得蒙德怎么样?”奥托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 深渊法师微微一愣。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坎瑞亚是一个无神的国度,从立国到最后的覆灭,都不曾信奉过任何一位神明。” 在提瓦特大陆的背景之下,这样的一个国家,显然是有很大的问题的。 毕竟在这个真的有神,而且神明确确实实地打了无数场战争,让所有人都见证了神明的伟力。 在这种情况下,拒绝神明显然是一件很不理智的事情。 最起码,对方有神而坎瑞亚没神,这本身就是一种绝对的弱势。 不提神眷所带来的方方面面的影响,光是神明的存在,就是一种军事上的绝对威慑。 看蒙德就知道了。 仅仅是主战力缺失,女士就要骑在西风骑士团的头上当老大了。 如果没有风神,这个女人怕不是要踩在蒙德城上,把这里变成冰神的自留地。 但坎瑞亚坚持了下来。 “能够在无神的情况下,获得国家的独立和主权完整,这说明鼎盛时期的坎瑞亚,拥有杀死神明的力量。” 奥托眼神明亮,“唯有拥有同等的力量,才能够维持和平的存在。” 战争是维护和平的重要手段,威慑建立在战争之上,最后达成谈判桌上的和平。 坎瑞亚有资格和七国平起平坐,不能说明他们有实力逼平七神,但至少能够说明,他们可以把桌子掀了。 “但既然有掀桌子的力量,坎瑞亚最后还是覆灭了,说明有场外力量入局,最终彻底导致了坎瑞亚的覆灭。” 深渊法师陷入了沉默。 “看起来我猜的没错。”奥托获得了重要的证据,猜测也就越发的随心所欲,“七神是刀,而有资格挥刀的人,应该就是那位天理大人了吧。” “你想说什么?”深渊法师声音干哑。 “随口谈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罢了。”奥托微笑,“我要说的事情很简单。” “如果你需要我的诚意,那么蒙德如何?” “字面意思上的,既然你们仇视七神,那么应该也对七神的领地和子民没有什么好感吧?” 深渊法师陷入了沉默。 奥托话里的诱惑不可谓不足,它当然想要替王子出面,抵挡来自这个男人的恶意。 但是现在,它已经不够资格继续这场谈话了。 因为奥托开出的筹码,已经超过了它所能够应允的范围。 蒙德之地。 这位刚刚成为西风教会的大主教,刚刚获得了风神信赖的奥托·阿波卡利斯,以一种如此风轻云淡的态度说出了放弃蒙德作为交换。 以一国作为筹码,奥托想要的东西,它不够资格应允。 如果仇恨七神,那么也应该连带着仇恨七神的领地和治下的子民。 奥托的筹码极具诚意。 如果你们心怀仇恨,但却暂时无法向七神这个整体复仇,那就以蒙德之地作为复仇对象如何? 这座城邦,依附于这座城邦的子民。 向这些风神所在乎的东西复仇,让祂悔恨怨怼,让祂回忆起当年坎瑞亚王国的惨状。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极具诱惑。 刚才它觉得有生之年不会相信奥托一句话,但现在它相信了,也心动了。 这个世界上,希望固然是前进的动力,但对于更多人来说,仇恨才是他们进步的最大动力。 这是可以燃尽一切的能量之源,它会把你的一切全部点燃,而作为回答,你将有希望看到千百分之一的成功复仇。 如果不是因为仇恨,谁会愿意以这种非人的姿态,整日于魔物为伍,在阴暗的角落里,谋划着那些邪恶的计划呢? 它看向了奥托的眼睛,那双金色的眸子诚恳而又纯粹,丝毫看不出玩笑的成分。 奥托是认真的。 深渊法师意识到了这件事情。 不管这背后有什么考量,可在这一刻,他确实是认真的。 在他的眼里,坎瑞亚可能隐藏的那些秘密,比他已经得到的蒙德,比刚刚和他签订契约的风神,都要重要。 疯了。 他是个疯子。 深渊法师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它意识到了自己对于奥托的所有情报还是不够。 这不是一个天才,而是一个能够随手把一国当作筹码的疯子。 可它也疯了。 从离开古国,从成为这副姿态的时候,它,它们就已经疯了。 向七神和天理复仇,这是所有人唯一的想法。 怎么能不复仇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彼此的丑态,流浪荒原的时候看着古国子民的荒蛮无礼··· 漫长的时间堆砌下来的,只有深入骨髓的仇恨。 它几乎就要答应下来了。 向着所有人,所有存在复仇。 当初的坎瑞亚被毁灭了,古国的子民也没有人能够得到生存的许可。 既然他们可以做的如此决绝,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奥托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多半是不会成功的。 这群人的仇恨太过于明显,成不了什么大事。 但凡有一个聪明人,就应该明白,蒙德不是奥托无所作为,它们就能够成功击垮的地方。 这里是风神巴巴托斯的领地。 奥托只不过是这片领地的代管者,他暂时掌握着这里的权杖,但权杖最后还是风神的自留物。 奥托说到做到。 如果这些深渊法师真的有合作的态度,他确实可以放任这些人的动作,甚至是配合他们调开蒙德的城防,给他们更多的发挥空间。 但这毫无意义。 因为当它们真的打算付诸行动的时候,那位千风之中的神座,就会让它们再次领悟何为神座之怒。 不是暂时无力对风神复仇,就可以把选择对准蒙德的。 蒙德和风神之间,那个才是真正的问题,它们应该清楚的。 看不清仇恨的主体对象,那么这群人的威胁和能力,也就是仅此而已了。 “停下。” 有人轻声说道。 奥托笑容轻松。 主事的人来了,那个金色头发的少年,和荧很像啊。 空从深渊法师的围绕之中脱身,然后走到了奥托的身前。 “您应该是在等我吧,奥托先生。”少年的声音平静如水。 “当然,古国的王子殿下。”奥托微笑,“不知我可否有荣幸,知晓您光辉的尊名?” “一个代号而已,并不重要。”空并不打算顺着奥托的意思,“既然您开出了蒙德的筹码,那么我想请问,如果到时候巴巴托斯出场了,您该怎么应对这种意外?” “蒙德的主人,似乎并不是您吧。” 当然不是。 蒙德的主人可不是奥托,而是巴巴托斯。 “我会尽我所能来配合诸位的行动,但我确实不是蒙德的主人。”奥托摇了摇头,“不过我好像也并未如此声称,这种印象,应该是诸位监视了我的行动,最后自己的出来的结论吧?” 奥托反问,开始甩锅。 他当然没有说过自己是蒙德的主人,事实上,他只是巴巴托斯选中的代行者。 这群人先入为主,下意识地把奥托的地位拔高,放在了和巴巴托斯同等的地位之上。 这样一来,它们自然以为自己是和蒙德之主合作,那么合作还能够出现什么问题呢? 但这就是问题。 奥托并不是蒙德的主人。 奥托当然不会解释。 他并未如此宣称,只是这群人自我的脑补,他为什么要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如果这些人真的相信了奥托随口的答案,那么也该有承担相应结果的担当。 空哑然无语。 奥托当然从未说过。 他只是对这件事情保持缄默,但谁又会见一个人就把自己的身份从头到尾念一遍呢? 这不过是他人的脑补,奥托并不负责为他们解答疑惑。 真是个怪物啊··· 随口一句话,就隐藏着这么多的陷阱么? “我的条件仍旧有效,殿下。”奥托并不纠结于这个问题,“如果您自认为无力对蒙德动手,那么摘星崖上陷入重伤的西风骑士团主力军如何?” 奥托摘掉了自己的问题,把答案推到了空本人自知无力对蒙德复仇的“自知之明”上。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这些人可都是巴巴托斯所看好的好苗子,哪怕死掉一位,也足够祂痛惜的了。” “这位风神冕下并不愿意轻易戴冠,眼下蒙德唯有我一个人有余力去拯救他们。” 他摊开手,诚意满满:“而正如您所见,我很有诚意。” 93-正在赶来的路上 奥托当然很有诚意。 就和他说的相似,整个蒙德有能力去支援摘星崖上的旧蒙德政权的人,只有巴巴托斯和奥托本人。 巴巴托斯在不带冠冕的情况下,确实只是一个特殊的吟游诗人。 特殊在神力,但在力量上,他确实不强大。 如果奥托压制住蒙德这方面的反应,这几位前骑士团高层几乎等同于白送人头。 但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听到骑士团全员重伤的消息,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身后的深渊法师。 “情况大致是真的,殿下。”深渊法师的眼神隐晦,“但我们并没有等到最后,而是提前避开了火元素的爆发。” 也就是说,其实并不能够确定,那个人真的受了重伤。 两个人关注的重心其实并不是骑士团如何,而是那个混入骑士团征讨风龙队伍的女孩。 荧。 但这话又不能给奥托听到,否则以这个人一贯的行径,很难说他接下来会如何对待荧。 说来让空比较无奈的是,此刻的奥托,确实比他更有资格站在少女的身边。 但奥托太危险了,他又不敢放心的把荧交给奥托,所以他只能够竭尽全力遮掩这条消息。 实际上双方都已经清楚了,奥托大概知道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荧已经把兄长的画像画了下来。 安柏的工作效率还算不错,虽然只是一个人,但已经在整个蒙德留下了足够的痕迹。 那么多的画像,加上空明显的金色头发,和荧几乎一脉相承的服饰,是个人都不难猜出两人的身份。 更何况是奥托这种心思缜密的人。 但知道归知道,只要不直接说出来,那就是双方的默契。 奥托是在手中留下一手利刃,只要荧还握在他的手中,他永远可以占据先手。 但这只是一次机会。 任何威胁都不可能生效第二次,除非对方允许。 而空则是怀着让奥托照看荧的想法。 他现在的身份太过于特殊,同样,荧的身份也是如此。 空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来照看荧,他自己身处深渊阵营,在这个世界上不说自身难保,其实也相差无几了。 他连自己都找顾不上,自然很难顾全荧。 但是奥托不一样。 他能够得到巴巴托斯的认可,本身就具有正面的形象。 如今他掌握蒙德,自然可以对荧多加照看。 换句话说,两个人默契地达成了一笔交易。 空将自己的弱点交付给奥托,换来他对荧的照顾。 这当然是一招险棋,因为以空如今的身份,暴露任何弱点都是致命的。 但他就是要赌一赌。 除了因为让妹妹独自旅行的怜惜,还有就是奥托给他的印象与众不同。 这个人,并不像是会成为神明走狗的样子。 奥托当然无意出卖空。 人家都已经把弱点交到了自己的手中,他自然不会临时产生什么想法。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将话题跳回了摘星崖上的骑士们。 “杀死这些西风骑士···” 空真的开始思考这件事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西风骑士当然是英雄。 但坎瑞亚和七神的领地本来就是仇视的状态,对方的英雄,就是我的敌人。 充其量是看在对方品德高尚的份,给对方一个体面的死法和完善的后续处理。 这算是一个敌人最大的尊敬了。 在这方面空还真的不担心奥托作假。 因为蒙德境内的势力几乎是一眼就可以看全的。 在这个地方,想要支援这些前高层成员,除了奥托以外,还真的没有其余的势力了。 但奥托凭什么要救援这些人? 要知道他所建立的新政权,本身就是建立在旧政权的尸体之上的。 奥托几乎把蒙德过去的落后和衰颓的全部责任推给了旧政权。 即使西风骑士团能够安然回到城邦内部,奥托也一定会找个理由清算一笔账。 所以要试试吗? 空心动了。 然后考虑到眼前这个人是奥托,他又摇了摇头。 “不了。”空神色平静,“我们的目标是神眷和魔神的残骸,这些人虽然天资出众,但到底还是人类。” 不只是因为担忧奥托,更大的原因其实还是傲慢。 他见过神明的力量,所以很明白非神之人的弱小。 这些人确实卓有天赋,但他们已经输了。 输在了出生的时候并非魔神,于是从此以后的道路,哪怕刀斧加身,艰难磨砺,最终的终点也是一眼可以看到尽头的。 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如此,凡人比不上神之眼的持有者,神之眼的持有者摸不到神眷者的影子。 而神眷者,充其量算是神明豢养的有趣玩偶。 从出生开始,这一条秩序已经固定下来了。 人们当然可以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去追求星夜之中的流星,但绝大多数人,甚至连成为流星的资格也没有。 此世唯二的例外,就是他和荧。 “我明白了。”奥托又得到了一个答案。 看起来这位和荧来自一个世界的少年,对于普通人的力量并不怎么看重。 这一点倒是和奥托一样。 经历过数次崩坏战争以后,奥托就已经发现了。 在这个战场之上,除了那几位扛旗之人,剩下的女武神唯一的用处,就是阻拦崩坏兽的大军。 而对于律者来说,除了相应的审判级崩坏兽,绝大多数的崩坏兽,都只是炮灰。 换句话说,奥托培养出来的众多女武神,哪怕她们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忍受着人工圣痕的折磨。 她们一生唯一的评价,只能说是【光荣的炮灰】。 光荣的是她们行走在守护人类的道路上,而炮灰,则是对她们人生之中绝大多数战役仅有的概括。 残酷么? 是很残酷。 但只能说,她们的才能,就是仅此而已。 天赋的差距总是如此残忍的摆在所有人的面前,让所有人都能够认识到,原来人和人的差距,真的要比人和猪的差距还大。 不是每一个人喊出“我什么都做不到”,然后就拥有了改变命运的力量。 奥托对空的想法深表赞同。 但他不得不说,这一次,空猜错了。 在蒙德境内,确实只有奥托一个人有资格,给予这些残党支援或者杀戮。 但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蒙德。 还有第二支势力,活跃在蒙德境内。 愚人众,和我们倒霉的罗莎琳女士。 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94-琴心态崩了 谈判无疾而终。 奥托最大的诚意已经交给了深渊教团,而对方拒绝了。 于是奥托便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必要。 不过好消息是,双方进行了一次相对友善的交谈,然后获得了下一次交易的机会。 奥托的影像骤然消失,只留下空和一众深渊法师。 “殿下,这个人···” “不必在意。”空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反而是一个能够合作的对象。” 深渊法师想呵呵一笑。 和奥托合作? 没必要吧。 “不用我们做什么,也不需要和他有什么利益上的往来。”空的视线恢复了冷淡,“他自己就会走到那条和神明为敌的道路上。” 他已经察觉到了奥托内心的野心。 并非是因为看透了奥托的隐藏,而是因为简单的逻辑推理。 这个人能够轻描淡写地拿出城邦来作为交易,那么他所求的必然在一国之上。 比蒙德更加强大的,只有七神和天理了。 这个人行走在一条追求真理的道路上,而在这条路的尽头,必然是天理。 从这方面来说他们好像还是盟友? 呵。 谁会和奥托当盟友啊。 什么都不要去做,就让这个人自己去表演好了。 做好自己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 空带着这样的想法,转身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 蒙德城内的奥托随手挥散了身前的影像,表情带着沉思。 交易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进展,对方对他的成见太深了,根本不会拿出有意义的筹码。 但没关系。 既然这些人活跃在提瓦特大陆之上,那么总有一天,他们会有出事的一天。 一次拒绝算不得什么。 奥托还真不相信,有人能够一直拒绝他的交易。 “主教大人。” 爱茵的身影突然出现。 少女的声调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女士看起来并没有放弃蒙德,她正带着愚人众的残余势力,赶往了摘星崖。” 爱茵的眸子明亮,“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他们手中并不是只有一具天父,也不是只有天父这一种武装。 如果奥托有需要,她立刻就能够把双方的人马埋在摘星崖下。 当然,女士或许可以脱身。 这个人的实力和周围这些人并不是一个档次的,差距太大了。 想要留下这样的强者,必须调配同等级的存在,否则对方随时掌握着撤退的主动权。 “让她去试一试好了。” 奥托声音平淡,看上去是早有预料。 “有时候,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反而比一个死人更加有用。” 奥托的语气玩味。 迪卢克的状况其实已经接近死亡了,但琴依靠风鹰剑的加持,硬生生地吊着他的性命。 再加上丽莎的炼金术造诣,和凯亚的冰封能力,最后才保全了迪卢克最后的生机。 但这没什么意义。 除非巴巴托斯自己出手,否则他们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延长迪卢克面临死亡的痛苦。 “您早有准备?”爱茵若有所思。 “女士,或者说至冬,在蒙德的事情上付出的太多了,他们不可能就这么脱身离去。” 无论巴巴托斯如何漠视风神这个身份,但神之心就是神之心。 冰神能够让巴巴托斯同意,必然付出了某种代价。 而这种代价的成本,最后会转移到罗莎琳的身上。 过于昂贵的沉没成本会把任何赌徒给拖死,因为这份成本太昂贵了,贵到了他们支付不起损失的程度。 所以他们只能够继续赌一把,赌自己能够翻盘。 “我当然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毕竟罗莎琳女士的愿望如此强烈。”奥托笑眯眯地说道,“成人之美的事情我也很喜欢做的。” 爱茵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这个表情在这个素来冷淡的少女脸上出现,着实有些动人。 但奥托不欣赏少女的美,所以他全无所谓。 “我明白了。”爱茵并没有询问多余的事情。 “关于复刻计划的材料,我已经收集完成了,按照您的想法,随时可以启动计划。” 爱茵并不会过多的过问奥托的计划,她只负责执行。 奥托的表情微做沉默。 “蒙德的事情已经落下帷幕了,这些人能够做的事情并不多。”奥托看着爱茵的眼睛,“你觉得我们下一个目标应该是谁?” “这是您的事情,主教大人。” 得到了最重要问题的答案,爱茵便主动地断掉了通信。 奥托有些错愕地看着身前突然断掉的讯号,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 他的视线看向了摘星崖,那里并没有留下任何的仪器或者后手,奥托当然也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但他就是知道,那上面究竟发生着怎样的谈话。 “好好努力吧,”奥托笑着摇了摇头,“毕竟,巴巴托斯可真的坐不住了。” 这一次不是被沉没成本拖死的例子了,因为巴巴托斯,真的是迫不及待地要把神之心送出去了。 直到此刻,奥托才意识到了,原来这位温迪先生,还真的是打算去送人头来着。 摘星崖。 女士已经赶到了这里。 琴看了一眼罗莎琳,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放下了手中的风鹰剑。 “怎么,不打算抵抗一下吗?”女士饶有兴致地问道。 虽然刚刚被驱逐出了蒙德,但此刻在这群丧家之犬面前,她顿时又找回了自信。 我再怎么落魄,也比这些人要好得多吧? 抵抗? 怎么抵抗? 琴甚至懒地表示自己的态度。 “威胁的话就不必说出口了吧?”丽莎语气慵懒,“你会出现在这里,本身不就说明了一件事情么?” 女士陷入了沉默。 我来这就不能是来杀你们的吗? 她当然想这么反问,但是在一群合作伙伴面前嘴硬,属实没有什么必要。 “看起来我们的奥托先生做了一点很有趣的事情呢。”丽莎语气揶揄。 罗莎琳的表情一愣,忍不住握紧了右手。 “那你知道你们已经变成了叛乱的贼人么?” 她本来不想和丽莎争执这种消息的,因为这就是互相揭伤疤,毫无意义。 罗莎琳被蒙德驱逐,而琴等人更是被奥托打成了出卖蒙德利益的卖国贼。 这种情况下大哥不说二哥,真没必要互相刺激。 但她被抓到痛点了。 丽莎提起奥托,她就想起自己从一开始就被算计,最后被迫离开蒙德的窘态。 她当时还想要利用奥托,结果彻彻底底地被人家戏耍了啊! “什么意思?” 琴愣住了。 奥托会做点什么,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人做了很多事情,而且都是在西风骑士团的注视之下做的,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 好不容易掉开了西风骑士团的主力军,奥托会做点什么在正常不过了。 但是···叛贼是什么意思? 丽莎的表情冷淡下来。 在她和琴的推测之中,奥托充其量也就是打击一下西风骑士团的威信而已。 他毕竟是一个外邦人,在蒙德内部没有关系没有威严,只能够依靠琴来间接统治蒙德。 所以她们商讨过后,才会选择按照奥托的想法动手。 但是情况好像并非如此。 “哦,你们不知道啊~~”罗莎琳笑眯眯地说道,“你们的风神,祂可是选择站在了奥托的一边哦。” 这就难怪了。 丽莎还真不怀疑这个消息。 如果罗莎琳前面说的是真的,那么后面这一句也必然是真的。 因为唯有风神,才拥有凌驾于西风骑士团之上的威信。 统治不同于征服或者毁灭,外来者想要统治一地,通常都是拔高某个本地人的地位,通过他来间接接管当地。 丽莎一开始不担心奥托做什么,也是因为如此。 蒙德没有人知道奥托,他扳倒了西风骑士团,只是得到了一个混乱的蒙德而已,而他本人甚至不具备出面统治蒙德的资格。 这样做百害无利,除非他本身就敌视蒙德,单纯为了毁灭而来。 但奥托不是。 他想要得到一个完整的蒙德作为助力。 那么西风骑士团就是他的最优选择。 可如果风神介入了这场争斗,那么西风骑士团如何也就不重要了。 因为风神才是蒙德真正的主人,西风骑士团只是代行管理权柄之人。 代行管理权柄···西风骑士团可以做,奥托也没有问题。 反正他们的权威都来自于风神本身,而非自己,所以就算曾经没什么名声,那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可是这样一来,琴就··· 获得了答案的丽莎看向了琴。 何止是晴天霹雳? 琴整个人都已经傻了。 她是在场所有人之中,对风神信仰最为虔诚的人。 古恩希尔德家族的教育,西风骑士团大团长的引导,都在将这个年轻的骑士引领在这条憧憬风神的道路上。 也正是因为对风神有最虔诚的信仰,因而她也就越发难以接受,被风神背刺的痛苦。 说背刺好像有一些不对,毕竟对于风神来说,西风骑士团只不过是代行祂统治权的工具。 巴巴托斯所做的事情,不过是把统治的权力,从一个祂认为不合格的统治者手中,传递到祂所认可的统治者手中。 从这方面来说,这不仅算不得所谓的背刺,西风骑士团甚至要感恩风神的选择。 因为他们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在风神的眼中,他们拖累了蒙德,是蒙德的罪人。 风神并未惩戒他们,仅仅只是寻找了一个新的合适的统治者,这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恩惠了。 被风神···否认了。 琴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眼神之中弥漫着猩红色的血丝。 在自己所执政的这一代,西风骑士团彻底被扫入了垃圾堆,甚至冠以卖国贼人的恶名。 无论如何,她本人都是无法逃开这份责任的。 琴甚至没有办法洗清这份责任,因为这是风神的选择。 祂并未直接承认,奥托所罗列的种种罪名。 但是西风骑士团退场,奥托登场,已经足以说明这位神明的态度了。 她要如何面对家里人的态度?又该如何面对历代西风骑士团的骑士们? 还有,那位一手把她推上代理团长之位的大团长,法尔伽··· 她该如何向这些人解释,解释在自己的手中,西风骑士团彻底威严散尽,失去了风神和人民的信赖,被冠以卖国的恶名? 这些当然有奥托的原因在里面,可不管怎么说,在她执政期间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的责任总归是脱不开的。 更别说,琴也没想过脱罪。 罗莎琳顿时心下一跳。 她不想和这些人吵起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大家都是被奥托驱赶的丧家之犬,实在没有必要互相伤害。 然而丽莎方才踩的太准了,一下子就踩在了她的痛点上,让她起了一点心思。 不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毕竟哪怕是合作,大家也还是要确认一下彼此的地位的。 这一次打击是有点惨重,但是至少确立了自己的领导权。 “不过情况还没有糟糕到这种程度。”罗莎琳主动安慰,“奥托还没有正式在蒙德公开这件事情,暂时只是在贵族阶级之中建立起了自己的统治圈子。” 真是荒谬。 今夜之前她们彼此是敌人,今夜之后她们居然要互相安慰,抱团取暖。 “看起来他还在等一些东西。”丽莎开始思索。 这时候她已经无法顾及琴的心态了,因为相比较安慰,不如付出行动来夺回蒙德。 这样大概更有安慰吧··· “现任的蒙德政权,以奥托为首的西风教会,以及芭芭拉为首的贵族阶级,他们还没有完成对平民的争取,这就是他所等待的东西。” 罗莎琳开始解释。 她还不打算放弃风神的神之心,毕竟这是女皇陛下亲口下达的命令。 做不好事情,大概是真的要完蛋的。 “芭芭拉?” 心态刚刚好了一点的琴,顿时又呆住了。 怎么回事啊! 芭芭拉怎么会和奥托有所联系呢? 一夜之间,就好像所有的人都变了。 风神,妹妹··· 这些都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走到了这种结局呢? 琴不能理解。 95-奥托合上了剧本 西风骑士团驻地。 团长办公室。 芭芭拉端坐在琴的位置上,苍古自由之誓随意地摆放在桌上,身边漂浮着的四风原典,弥散着微弱而又强大的神力。 这已经是黎明了,理论上该是她执政的开始。 但芭芭拉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她是神选的国王,换句话说,是个空降的老大。 手下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权力核心。 权力通常来自于下级而非上级,能够掌握多少服从于自己的人手,才有资格掌握多大的权力。 所以空降者在执政的初期总会显得有些无力。 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人可以依靠。 下属甚至不需要刻意去蒙骗她,哪怕只是稍微少说两件事情,空降的老大也不知道。 蒙德的执政团体一开始是西风骑士团,这些人围绕着琴,组成了自己的利益核心。 芭芭拉的临时空降,对于这个利益核心来说,完全是有害无利的。 除了边缘的人物可以被打动,绝大多数的关键人物,他们的利益完全维系在琴和彼此之上。 他们忠诚于琴,即使因为这个人的个人能力,也是因为利益相关。 失去了琴,芭芭拉并不足以保证他们的利益。 更何况芭芭拉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利益。 众所周知,这个空降老大的背后是风神和主教,她也就是个傀儡。 谁会选择去效忠一个不能够带来利益的傀儡呢? 这么说来好像原有的利益团体会通过排斥芭芭拉,让她的所有计划失败,进而来换取琴的上位。 但其实并不。 他们是看重利益,但不是悍不畏死。 芭芭拉固然是个空降兵,固然是个傀儡。 但就好像当狗也要看给谁当狗,当风神的傀儡···只能说赚翻了好么? 历代蒙德的大团长,多少人想要求见巴巴托斯而不得。 而芭芭拉,她什么都不需要做,风神和主教就把她捧上了国王的宝座。 就算是个傀儡国王,那也是一个国王。 除了她背后的那两位,谁有资格拒绝她的意思呢? 所以啊,明着摆烂形同找死。 但不摆烂可以做好本质工作,只做本职工作,到点下班,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干涉,当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这种事情,他们还是做得出来的。 这些人对芭芭拉的效忠浮于表面,基本上没有什么价值。 也因为如此,芭芭拉完全无法对蒙德有什么更加深入的掌握。 她没有卓绝的力量,手下也没有可用的人。 若说孤家寡人,这个就很真实了。 “笃。” 敲门声响起。 “进。” 坐在座椅上的少女下意识地想要说一声请进,随后便反应过来了,她已经不是牧师少女了。 牧师要温和地对待世人,但国王不是。 国王的笑容和情绪都很珍贵,每一次流露都等同于对臣属的鞭策或者鼓励,所以她们要尽可能地冷淡行事,以便任何人都无法察觉到她们内心的想法。 这就是国王该履行的责任。 奥托推门而入。 “尊敬的国王陛下,”奥托行礼,“您忠实的侍从,奥托·阿波卡利斯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 芭芭拉:··· 这个人是个神经病吧? “哦,难道不该是这样问好的么?”奥托微笑着问道,“还是说蒙德这边比较习惯半跪的礼节?” 芭芭拉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和奥托多说半句话。 枉她当初还觉得这个人是一个好人,但是现在看来,奥托当时明明就心怀恶意嘛。 他就是故意靠近自己的,而且早就策划好了这一切。 恐怕姐姐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大概都要后悔了。 “主教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少女的语气凶巴巴地,问话之中透着一股你怎么还不滚蛋的情绪。 明明就可以乾坤独断,非要把自己推上来。 这个人还真是恶趣味满满啊。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奥托微笑着说道,“有关前任西风骑士团代理团长,有叛国嫌疑的琴,以及她的诸多下属们的消息。” 芭芭拉抬起眸子,专注地看着奥托。 这个消息显然吸引了少女的心思。 前西风骑士团主力军去征讨风龙的消息当然没有封锁,但也不至于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这其中的步骤和关窍,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奥托绝对是其中之一。 在昨夜,这些人前往摘星崖,然后就消失无踪了。 芭芭拉很关心琴的消息。 但就目前来说,她的地位也比较尴尬。 毕竟无论心思如何,芭芭拉确实是踢开了琴,然后做到了琴的位置之上。 这个就是事实。 如果之后琴能够重新上位,就算她能够保全芭芭拉,她总不可能说服所有人。 从这方面来说,奥托应该是她唯一的庇护伞。 但逼迫她走到这一步的人,就是奥托。 这个人全无计划,感觉就是纯粹的凭着兴趣把自己给推上去了。 想到这里,牧师忍不住恨恨地咬了咬牙,一副超凶的样子。 奥托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少女的表演,并不急着推出情报。 “你说话啊!” 芭芭拉最终还是没能够忍住。 “抱歉,”奥托毫无诚意地道歉,“方才国王陛下看上去情绪不佳,这些叛逆的事情并不难处理,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地隐瞒了下来。” 这话说的还挺像一回事,但芭芭拉听来,满口其实就三个字。 求我啊。 我真的是!服了呀! “拜托您了,主教大人。”芭芭拉只能够放软了声音,然后诚恳地说道,“还请您告诉我,有关姐姐的事情。” “当然,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奥托笑笑。 “这群蒙德的叛徒,现在···” “姐姐才不是蒙德的叛徒!”芭芭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昨天的场合人太多了。 在那个地方不给奥托面子,违背奥托的计划,芭芭拉想想就觉得问题很严重。 但是在这里,在西风骑士团的办公室,这里是没有别人的。 所以小小地反驳一下奥托,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反正也没有人知道嘛··· “不,现在是了。”奥托摇了摇头,“她们和女士一起回合,然后前往了愚人众所掌握的一个秘境之中。” “如果说昨夜之前,关于她们身上的推测仅仅是个推测,那么现在,已经是事实了。” 说到这里,奥托微笑着看向了芭芭拉。 “这位罗莎琳女士,好像就是您亲自放走的。” 你不是也没有打算杀死她吗? 少女紧咬住薄唇,唇瓣上隐隐带着血色。 这下真的完蛋了。 她当然可以理解,为什么琴要选择和女士同行,毕竟蒙德内部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如果女士愿意提出帮助,琴当然是会同意的。 但是···这一下子,可就真的被拿捏住了。 因为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有力的证据,来证明琴和愚人众的关系了。 之前是胡诌,而有了这份证据,奥托是真的可以把姐姐钉在叛国的耻辱柱上。 但姐姐为什么要答应愚人众呢? 如果仅仅是因为奥托的夺权,应该还不至于的才对啊··· “如果您是在好奇,为什么琴会有如此异常的表现,那么我可以给您一点提示。”奥托附身靠近了少女的耳边,“摘星崖的大火。” 芭芭拉感受不到任何淤泥的氛围,有的仅仅是心悸感。 摘星崖···大火··· “有个人出事了,他没有死,但却是距离死亡很近的状态。”芭芭拉的脑海之中飞快转动。 有些人,半死不活比活着更加有价值。 这是奥托的原话。 大火···灼伤! 哪怕身在教堂之中,芭芭拉也感知到了那股特殊的力量。 那是数位顶级的神眷者交锋所产生的元素风暴。 有风和雷霆,但占据上风的,却是灼热的火焰。 足够严重的灼伤,完全是可以制造出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 如果这个人的身份足够特殊,也许可以让姐姐被迫妥协。 因为那位女士,身上拥有冰神的神恩。 哪怕这神恩不足以救活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但至少足够吊住对方的性命。 这并非没有先例的···据说那位迪奥娜家族的祖先,好像就是从冰封之中活到了现在。 但是,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奥托! 少女的眼神之中满怀震惊。 从把罗莎琳的处置权交给自己,他已经看到了今日的现状。 “嘘。” 奥托将手指竖起来,微笑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您想的太多了,陛下。”奥托笑眯眯地说道,“我并非能够预知未来,不过是做了一点很常规的选择罢了。” 少女唇瓣张开,并不相信奥托的鬼话。 “常规的选择?”芭芭拉疑惑,“您管这叫常规的选择?” “不过是简单的风险投资罢了。” 奥托摆了摆手,声音诚挚,“您并不需要如此吃惊。” “如果您知道这场交易背后的诸多内幕,那么您就应该猜得到,罗莎琳不会轻易放弃。” 就算是契约如此,风神也不会主动把神之心奉上,顶天了就是把头伸过去,给对方一点表现的机会。 如果罗莎琳连这种机会都抓不住,那么她大概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罗莎琳未必知道冰神做出了怎样的交易,但至少她应该明白,风神的妥协,必然是花费了无数的代价。 她不可能让这份代价付之东流,所以她只有一个选择,击败奥托。 或者是拖住奥托。 “这是您放走罗莎琳之后的必然道路。” 蒙德之中有数的强者不过这么几个人,要么女士认栽,要么她去找被奥托背刺的琴。 【天火圣裁】是奥托送给迪卢克的,这个人全力推动天火之后会是一副什么状态,奥托自然也一清二楚。 前因摆在这里,知道了女士会做什么,那么就不难推测接下来的剧情。 “女士拥有冰神的恩赐,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引动神明的力量。” 天火的灼伤固然凶残,但还不至于一位神明也无法压制。 “迪卢克是为了守护西风骑士团而选择了激活天火,在这种情况下,琴大概率会让步吧?” 奥托把推测和盘托出。 计划的最终好处当然不是琴,而是巴巴托斯。 最终巴巴托斯还是要出手来救治迪卢克的,整个蒙德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能力。 到时候强行戴冠的巴巴托斯会付出什么代价,奥托一点都不好奇。 当然,祂也可以拒绝。 但这又是另外一层的谋算了。 少女陷入了沉默。 真的还有必要和这个人算计一点什么吗? 没有了吧? “你就没考虑过,如果女士不按照你的剧本走,结局会怎么样吗?” 芭芭拉还是不服。 但奥托从不说谎,他确实早有预料。 “能怎么样?”奥托语气随意,“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迪卢克的死而已。”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又不会付出什么,当然在这场博弈了占据了最大的优势。” 结果当然不只是这样。 迪卢克死了,也就意味着蒙德酒业的崩盘。 这位莱艮芬德家族的继承人,如今的家主一旦出了问题,蒙德的经济就会彻底被摧毁。 这并非夸大,而是因为酒业本来就是蒙德的支柱产业。 没有女士的出现,迪卢克就是必死的,连晚死的余地都没有。 那么,琴在这方面的责任总是脱不开的吧? 毕竟人是跟着琴走的,最后死了,琴不可能不负责。 但这个责任,琴是背负不起来的。 蒙德的酒业一旦崩盘,也就意味着所有赖以维生的人将会彻底失去生活的希望。 这份责任琴扛不起来,所以她最后还是罪人,甚至要比叛国更加令蒙德人厌恶。 到时候奥托随口说两句诸如“和至冬有合作,刺杀了迪卢克”,这些失业者的愤怒足以将琴淹死在自责的海洋之中。 她甚至无从辩驳,因为人就是跟着她出去,也是为了保护她而死的。 她要如何辩驳? 辩驳人并不是自己的刺杀的? 这对于结局来说有意义吗? 没有。 所以一切都会成为定局。 从女士离开这里开始,或者说从更早的过去,迪卢克拿起天火的那一刻。 奥托已经合上了剧本,定下了故事的起始。 96-芭芭拉不懂 “想拯救琴么?” 奥托笑着问道。 他来这里找芭芭拉,当然不是把自己在背后和风神的博弈说出来,为了享受少女惊诧的表情。 奥托有别的事情需要芭芭拉来做。 “有关琴和罗莎琳合作的事情,我还没有公之于众,也就是说,您还有很长的时间来改变这个故事。” “究竟是和愚人众合作的叛国者,还是卧薪尝胆的孤勇之人,选择权掌握在您的手里。” 选择权不在我的手里,而在您的手里。 奥托主教。 芭芭拉叹了一口气:“所以,您需要我怎么做,才能够改变这个故事呢?” 改变故事要看奥托的想法,虽然是同一件事情,但说法不同,听上去就不是一件事情了。 而想要颠倒黑白,需要足够的权威来实现。 芭芭拉自己是个空降国王,自然没有足够的威信。 但奥托有。 琴当然是和罗莎琳合作了。 为了吊住迪卢克的性命,争取更多的时间,琴只能够选择和罗莎琳合作。 也因此,她落下了第一个口实。 叛徒。 但叛徒究竟是真的叛徒,还是为了蒙德的复兴不得不选择潜伏下来的好人,这里面是有操作空间的。 “去击败罗莎琳吧。” 奥托把说过一遍的说辞拿出来又用了一遍。 “带着优菈、安柏,去击败罗莎琳,然后将我们的功臣带回来。”奥托轻描淡写地说道,“温迪会亲自负责压阵。” 压阵? 不,送人头罢了。 这位风神的人间化身已经忍不住要做点什么了。 奥托对神之心没什么兴趣,既然温迪想要做点什么,他也无所谓。 这是温迪的投资。 显然这位风神···或者说提瓦特大陆面对着某种巨大的灾难。 在这种情况下,那位冰之女皇选择了一条道路,而温迪有自己的考量。 奥托是他的选择之一,冰神的道路也是他的选择。 恰好这两个并不冲突。 神明追求的是治下繁荣昌盛,借此来强化自我的神权和本职力量。 而奥托追求的是实际的利益,进而推动自我科技的进一步发展。 这里面冲突不大,或者说,科技的发展,本来就是领地繁荣昌盛的一个环节。 只要把握好那个节点,不招来那个敌人,那么一切都是可以谈的。 所以风神在双方手中下注。 这种戏码奥托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所以他很容易就猜测出了巴巴托斯的想法。 无意阻止。 但这毕竟是自己的领地,所以自然也要榨取某些利益。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 没人能从我这里全身而退。 “琴和罗莎琳合作的基础有两点,一个是重伤的迪卢克,另外一个就是登上了国王之位的您。” 芭芭拉无动于衷。 真没意思你这个人,好处全在你手里,锅全都甩给了我。 好烦! 烦闷归烦闷,但奥托话里的意思还是很简单的。 双方毕竟是敌人,就算因为共同利益选择了同盟,但到底不可能是真的同盟。 所以,只要破坏罗莎琳和琴的合作利益基础,她们的合作就会不攻自破。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在奥托的引导之下,少女飞快的成长起来。 “就当是免费的人生课堂好了。”奥托笑眯眯地说道,“他们的利益并不相同。” “迪卢克的伤势,唯一有机会救治他的人,只有巴巴托斯。” 而女士想要的是巴巴托斯的神之心。 所以他们表面上的第一个利益节点,看上去休戚与共,实际上双方在本质上都是对立的。 “但两方对巴巴托斯的态度,却是彻彻底底地敌对状态。” 女士想要掏心窝子,琴想说一点掏心窝子的话,两个人当然不同的。 “至于第二个利益点···” 奥托笑眯眯地看着芭芭拉,少女鼓起脸颊,觉得自己心态要失衡了。 “姐姐大概只是想找我问个清楚吧?”小心翼翼地给出了自己的猜测,“至于说罗莎琳女士,她应该是不怎么关心蒙德的政权更迭的。” 罗莎琳对蒙德的兴趣当然是有的,否则之前也不会和散兵分头行动。 可这种兴趣是建立在蒙德的弱小的基础之上的,一旦蒙德的状况发生了变更,她本人自然会以神之心为第一任务。 至于说奥托···只能说她觉得奥托会挡在她获得神之心的道路之上,所以把他当作了敌人。 可如果可以绕开的话,她当然也是不介意的。 至于说琴···琴对蒙德的政权要说没有一点想法,这也是不可能的。 她从小就被人当作这个位置的继承者来培养,长大了也是为了蒙德人鞠躬尽瘁。 自己说一句头疼,觉得自己能力不足,那当然是可以的。 但是如果是被人强行踢下台,那她就不能接受了。 毕竟前者是自谦,后者就不一样了,那是实打实的被踢出局了,很耻辱的。 被奥托驱赶着离开了蒙德,无论是为了正名,还是为了不把蒙德让给奥托这个自己所讨厌的人。 琴都会选择和奥托正面一战。 这就是两个人的第二个不同。 依靠利益走在一起的团队,却又对核心利益的分割模糊不清。 这样的利益团体是走不长远的。 只需要一些小小的食饵,就足以让他们改变自己的态度。 所以奥托当然不会把这种近乎乌合之众的组合放在眼里。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维系忠诚的,要么是生死与共的利益,要么是共同的远大理想。 但愚人众和西风骑士团···他们此前是敌人,此后也不会有什么巨大的更迭。 “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您来解决了,国王陛下。”奥托的语气意味深长,“我相信您能够自我权衡,最后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琴活着还是死了,芭芭拉是忠诚还是叛变。 这些对于奥托来说,都只是无趣生活中的点缀。 更加直白一些地说,他不在乎。 有趣戏码的有趣之处,就在于未知。 她们的选择影响不了奥托,于是只剩下了有趣。 奥托以手扶胸,微微躬身行礼。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芭芭拉陛下。” 像是在调侃,又像是纯粹的期待。 芭芭拉也不是很懂。 题外话 null 97-圣女小姐在行动 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样的问题多少有些无趣的,毕竟没有切身感受过的人,自然是没有发言权的。 可如果真的感受过了···那还有发言的机会么? 不过,她真的有这样的经历。 虽然是主动地选择了死亡,但她对于死亡的感知还是格外的清晰。 那是一种··· “她还没有醒吗?”声音有些疑惑。 好熟悉的声音啊···硬了,拳头硬了。 “主教大人,人和人的体质是不同的。”冷淡的女声,“而且您上次复活我的时候,只用了很简单的材料,并没有完成圣痕的刻印。” “可您这一次不止重新调试了方案,而且还打算把圣痕一并铭刻在圣女的身上,这是一次新的尝试。” 圣女? 我? 是的,我确实是圣女··· 培养皿外的爱茵双眼专注地观察着数据,并没有看向身旁的奥托。 “您这样的狂徒,真的是人类历史之中少有的意外。” 奥托仅有的成功案例,就是爱茵自己。 虽然是一次成功,但是奥托所掌握的命运气息太过于珍贵了。 一次的成功当然不能够彻底算是稳妥的。 理论上来说奥托应该按照上一次的步骤,然后好好准备实验,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而在第二次第三次成功之后,他才应该考虑更进一步的改进和完善。 但没有。 奥托拿着仅有一次的成功案例,然后就直接调整了方案,甚至要直接在复制体身上铭刻圣痕。 知晓人工圣痕铭刻难度的爱茵想要阻止奥托,毕竟这样的方案听来总是有些天方夜谭的。 人工圣痕是天命的造物,地位等同于提瓦特大陆的邪眼,都是一种通过点燃使用者本人的生命,来爆发出强大力量的道具。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力量,但是绝大多数人甚至不足以亲身感受这种危险。 因为人工圣痕也是看天赋的。 没有天赋的人,在铭刻【人工圣痕】的时候,就有可能把自己的命赔进去。 即使侥幸活了下来,在她们余生之中存活的每一秒,她们都会承担人工圣痕的反噬,知道死亡。 塞西莉亚当然不可能会倒在人工圣痕的铭刻上,这位天命教会的圣女,是人类历史之中少有的拥有天生圣痕的天才。 在她的战斗力保存最为完善的时期,那些铭刻着【人工圣痕】的女武神,甚至不具备和她正面博弈的资格。 但是,她还不是那个时期的塞西莉亚。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失去了意识的正常人罢了。 连铭刻人工圣痕都如此艰难,更何况奥托要做的事情,还是在塞西莉亚身上留下天然的【圣痕】。 这个人步子跨的也太大了吧? 他就真的不担心会出现意外么? 奥托还真不担心。 爱茵对他的理解完全建立在奥托这个身份之上,但他并不是奥托,也不是纯粹的虚空万藏。 奥托当然不可能制造一个复制人,就能够给这个人加持一个天然圣痕。 如果他有这种技术,他必然会批量制造大规模的复制人,以谋求千分之一乃至万分之一的珍贵可能。 他不会在乎这种损失的。 所以现实就是,在完成复制人的同时,想要在她们身上留下天然圣痕,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可以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更何况··· 奥托看向了女人紧握的双手,表情玩味。 仅仅是听到了声音,居然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么? 他笃信塞西莉亚并没有醒来,自从爱茵的事情之后,他便重新升级了检测仪器。 但对方在没有苏醒的情况下,却对奥托的声音如此敏感。 看起来是记得很牢固啊。 奥托错开了视线,表情少见的慵懒起来。 他坐在一张长椅上,意识放空,然后沉入了自己的世界。 虚空万藏的本质是【知识】,掠夺越多的知识,他的能力就会越发的强大。 神明也是知识的一种。 在得到了巴巴托斯的支持之后,奥托的把握更大了。 换句话说,这些他之前还需要的女武神或者是别的什么,现在已经称得上是可有可无了。 那么,还要复活她们吗? 继续这个计划吧。 让人生变得稍微有趣一些,奥托如此想到。 “醒了。” 爱茵发出了提醒。 在监控数据之中,培养皿中的复制体数据逐渐活跃,这说明对方的意识已经逐渐开始清醒。 培养皿中漂浮着的女人睁开了漂亮的眸子,眼神中迷蒙的神色如同某种幼小无辜的动物。 很···可爱吧。 然而爱茵不动声色,奥托更是连表情都有些欠奉。 爱茵敲了敲桌面,培养皿中的营养液逐渐散落,漂浮着的塞西莉亚站在培养皿的中央,表情带着好奇和错愕。 不,与其说是好奇,倒不如说是很明显的追查。 她在找一个人。 爱茵顿时笑了笑。 “欢迎您的归来,圣女冕下。” 塞西莉亚伸手挽起耳边的长发,视线追逐着声音,看向了高台上。 “爱茵博士?” 她的记忆停留在西伯利亚战场上最后绽放的花朵,而现在很明显和她的记忆不太相符。 错裂感让这个刚刚恢复意识的圣女小姐有些头疼。 “我这是在哪里?” 塞西莉亚下意识地扯紧了身上的白袍,表情有一些尴尬。 以爱茵的角度看去,这位完全是真空状态的圣女小姐显然很是麻爪。 她想要做些什么,但什么都不知道。 尤其是身上这套装扮,更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沙尼亚特小姐。” 奥托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带着一股天然的信服力。 “主教大人?” 塞西莉亚顿时不慌张了。 她松开了握紧领口的右手,下意识地在半空中握住了某样东西。 然而熟悉的感觉并没有传来···什么都没有? 我的枪呢? 就是那把可以用来杀人的枪呢? 爱茵语气揶揄,“您的声音果然一如既往地令人信服。” 是啊,刚听到声音,塞西莉亚就不慌张了。 什么陌生的地方,什么真空的状态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那把用来杀崩坏兽的枪呢? 圣女小姐蠢蠢欲动。 奥托回以一个温和近乎挑衅的微笑。 “你女儿没了。” 98-怨恨着我吧 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传了过来。 什么叫琪亚娜没了? 她去战场为了拯救人类而努力的时候,琪亚娜才两三岁吧? 她可是为了拯救人类而踏上战场的,就算没有牺牲,被奥托给救了回来,最起码也算是一个英雄吧? 主教真的能够做的来吗···奥托果然做得出这种事情啊! 塞西莉亚的表情先是错愕,然后就是一种燃烧着的怒火。 她回忆起了最后的死亡时刻。 当时的战局已经确定了。 齐格飞的突然爆发,将那位实际上还是个少女的第二律者拖入了死亡的境地。 就连塞西莉亚也不好说,当时真正算得上怪物的,究竟是齐格飞,还是第二律者。 但总之,大局已定了。 而在这个时候,天命总部仍旧发射了名为崩坏能裂变弹的武器。 这种行动不只是要杀死第二律者,更是放弃了当时西伯利亚雪原上所有的无辜平民。 塞西莉亚不能够理解这件事情。 做出这种决定的,必然是奥托无疑了。 因为除了他,再没有人担得起杀死那么多无辜之人的责任了。 所以,奥托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选择? 塞西莉亚可不相信,奥托会不知道当时战场的实际情况。 也就是说,在明知道战局已定的情况下,他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 对于自己的死,塞西莉亚并不怎么在意。 齐格飞的死,她有些遗憾,遗憾自己的表现不够出色,逼迫对方不得不爆发出这种力量。 但对于无辜平民的死亡,塞西莉亚完全无法接受。 这并非是无可挽救的举措,而是奥托执意而为之的事情。 能够猜测的原因无非就是这么多。 要么奥托失了智,要么奥托有必须要杀死的人。 第二律者已经是必死无疑了,她的价值那怕是塞西莉亚这样的人也很清楚。 一个“活着”的律者落入了天命的手中,将会带来多大的收益。 所以第二律者一定不会是这个必须要杀死的人,活着的祂,远比死了更加具有价值。 那么,除了第二律者,在那里的人还有谁? 塞西莉亚和齐格飞。 她自己是不具备这个价值的,所以答案很清楚了不是吗? 那个爆发了特殊力量,甚至能够击败第二律者的齐格飞···奥托他害怕了。 害怕一个不确定的变数。 这本来只是猜测,只会让她有些愤怒。 但奥托刚才的那句话,却是彻底的激怒了塞西莉亚。 然而毫无用处。 在获得身体支配权的瞬间,塞西莉亚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状态。 很健康。 沙尼亚特家族的起源完全可以说是来自于奥托的实验,这些人拥有着操控崩坏能的天赋。 塞西莉亚作为大成之作,本身的血液甚至足以杀死“崩坏能”。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无论她掌握着怎样的能力,但在那个世界之中,她能够动用的所有手段,都无法避开崩坏能。 这种情况下,塞西莉亚的身体从来没有过所谓的健康状态。 常年顶着一副伤残之躯,塞西莉亚还能够拿下无可争议的第一,可见她的天赋究竟有多么出众。 而现在,她感觉到了无比正常的健康状态。 这意味着,塞西莉亚失去了自己的力量。 再加上失去了【黑渊白花】,她现在的战斗力恐怕是大幅度下降。 银发的美人眼睛有些黯淡。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失去了力量。 如果是在平时,身体内部的异样平息下来,哪怕是暂时失去了力量,她也能够接受。 但是唯有现在,是不可以失去力量的。 因为那个做错了事情却没有付出代价的人,还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 “失败了?” 爱茵有些诧异。 一瞬之间塞西莉亚的状态就变了,身体数据也从活跃逐渐下降。 她不得不怀疑,奥托翻车了。 “不,并没有。”奥托放低了声音,“正常状态罢了。” 【人工圣痕】和【天然圣痕】,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不通用的东西。 奥托所做的事情,虽然同样顶着相同的名号,但实际上两者相似的只有理念,本质上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在塞西莉亚身上所作的改变,就是把这具复制来的身体,铭刻上他所研究出来的新圣痕。 原有圣痕是为了调动崩坏能,除非完全堕落为崩坏所操控的傀儡或者是掌握崩坏权柄的律者,否则哪怕是天然圣痕,也不可能免疫崩坏能的侵蚀。 但元素力量远比崩坏能要温和的多。 通过对神眷力量和对元素生物的研究,奥托开始逐步破译元素生物对于元素的应用。 提瓦特大陆的神之眼持有者并不能够驾驭元素,他们的身体固然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强化,但是并不能够驾驭元素。 人类不具备驾驭元素的力量,必须依靠神之眼。 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情况。 以奥托所熟知的这些神之眼持有者来说,哪怕离开神之眼,这些人经过强化的身体,显然也是要比低等级的魔物更加强大。 但他们还是无法使用元素的力量,必须依靠神之眼。 而神之眼的另外一个记录,叫做外置器官。 这也就是说,人类之所以不能够使用元素,并非是因为身体素质的问题,而是因为他们缺少了某些东西。 安柏是最开始的实验,试验成功的很轻松。 塞西莉亚则是实验的大成之作,在刚刚有所突破的时候,这位圣女小姐便刚好在奥托的计划本上留下了痕迹。 于是最新的圣痕科技,实验在了她的身上。 奥托快步上前,将自己的衣袍摘下,然后披在了塞西莉亚的肩膀上。 “别急着伤心,”奥托语气温和,“在你失去意识的漫长岁月之中,琪亚娜一直是我出色的实验品。” “你只是知道这件事情,知道自己的无力报复就如此失落···” 奥托伸手抬起塞西莉亚的脸颊,“那么你知道了她作为一名英雄的后人,过着怎样的实验品生涯,你还有什么表情可以露出来的呢?” 先仇恨着我吧,圣女小姐。 99-实感 在引起仇恨这件事情上,奥托很熟练。 而且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有多熟练,只需要把奥托做过的事情说出来,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刺激到这位圣女小姐。 她还是太过年轻。 在生命结束之前,她对人生的经验近乎于无,完全被当作供奉在祭坛上的圣女。 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等待献祭给神明的那一刻。 对于塞西莉亚来说,她知道很多书本中的道理。 但奥托恰好是这些道理最早的践行者,以及最大的违逆者。 当然了,在他执政的漫长岁月之中,无论做过多少独断的决定,但奥托在表面上还是维护着自己光辉的救世主形象。 很少有女武神有资格接触到奥托冷漠的一面。 有资格接触到真正的奥托的女武神,大多是他手下忠诚的侍从。 她们就不是为了守护人类而战斗了,而是为了完成奥托的命令而存在,或者说待机。 塞西莉亚大概率不会是这种人。 她生来就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圣女,没有人可以凌驾于她对世人的怜悯之上。 就像是···卡莲? 奥托的思绪有过一瞬间的停歇。 并不对。 他并不是真正的奥托·阿波卡利斯,仅仅是披着奥托外形的【虚空万藏】。 奥托的感情,不该能够影响到他才对。 大主教端坐在沙发上,表情有着一瞬间的变化。 奇怪··· “茶。” 银发的美人将茶杯推给了奥托,表情复杂。 她的视线停留在奥托的身上,考虑着究竟从那一个地方下手会更加简单一些。 “我就不要求您收敛自己的脾性了,毕竟这对于您来说,恐怕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奥托的语气带着一如既往地微妙口吻,“不过能不能麻烦我亲爱的沙尼亚特小姐,好好地倒一杯茶水呢?” 奥托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看着身侧的塞西莉亚,神色玩味,“毕竟,作为交易的话,你要求我履行诺言,至少也该完成诺言的另一部分。” 塞西莉亚身体有着一瞬间的僵硬。 “请您喝茶。” 继续调试机器,等待着第二次实验的爱茵翻了个白眼,不在关注两个人的小剧场。 奥托一贯有调侃人的风格,虽然仅仅局限于他所感兴趣的人,但他确实是有欣赏他人尴尬表情的爱好。 但主教大人一贯把握的很好,从来不会让人过分尴尬,也会很快的提出一个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将尴尬化为乌有顺带增进感情。 爱茵见怪不怪了。 倒是接下来要复活的那个人···南希·托马斯·阿尔瓦·爱迪生。 这个人是爱茵的挚友,她该如何面对这个人呢? 心不在焉的爱茵手上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奥托看到了,但并没有提醒对方的意思。 “作为交换的话,这样总可以告诉我,有关琪亚娜的事情了吗?” 塞西莉亚的双眼盯着奥托,神色认真。 她没有办法不关注自己女儿的成长,尤其是,琪亚娜还要在奥托的手下成长。 “当然可以。” 奥托爽快地应下,干脆地令塞西莉亚有些紧张。 金色的投影在塞西莉亚的身前漂浮起来。 “有关琪亚娜的故事有些漫长,简单来说的话,就是在西伯利亚雪原上安静成长。” 影像上浮现出齐格飞天火圣裁做饭的影像。 在激活了属于卡斯兰娜家族真正的力量之后,天火圣裁对于齐格飞就已经没有威胁了。 饶是如此,把天火拿来做饭,果然还是··· “做的太差了一点。” 奥托做出了点评。 “小孩子确实不能整天吃这种东西。”塞西莉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之后又瞪了奥托一眼。 如果不是因为奥托当时在雪原上的决定,塞西莉亚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活下去的机会的。 好像也不是很大··· 塞西莉亚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当时那个情况,如果自己不选择释放圣枪,那么整个西伯利亚雪原上的无辜之人大概都会遭劫。 这么说来自己好像是必死无疑来着。 “接下来是第二律者的觉醒,等待了很久之后,我们那位出色的西琳小姐,崩坏的女王,终于找到了回归的机会。” 影像流转,鎏金色瞳孔的少女和手持大剑的断臂齐格飞,展示着最终的结局。 塞西莉亚有些失神。 “第二律者不是死了吗?” 她亲身见证着西琳的死,也在最后一刻,给予了这个被世界所抛弃的女孩,一个属于母亲该有的怀抱。 “我复活了她,”奥托摊开手,语气随意,“一个活着的律者,总比死了的要有用吧。” 律者总是要复活的。 与其把选择权交给崩坏,还不如让我来掌握规则。 奥托不会把选择的权力托付给别人,只有他才有做出选择的资格。 “这就是你口中的实验?”塞西莉亚的表情复杂。 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她当然应该愤怒,可是这具身体几乎是毫无反应。 是的,这不是她原来的身体,这里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在获得意识之后,塞西莉亚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陌生。 没有崩坏,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原先的虚弱状态。 她仍旧可以调动某种特殊的力量,但这力量并不是崩坏能,而是一种名为元素的特殊力量。 这些都足以作为证明。 她死了,而且已经来到了一个不属于崩坏的世界。 画面中的少女应该是她的女儿,可这具身体感受不到任何的血脉同源,看着已经成为了少女的琪亚娜,她有的仅仅只是··· 呀,原来我的女儿长大了会变成这副样子吗? 没有任何的实感啊。 除了记忆以外,她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痕迹。 这时候应该感谢奥托么? 如果不是这位有些陌生但却更加真实的奥托主教,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未免也太过陌生了。 塞西莉亚并不喜欢陌生的东西,她习惯性地在自己已知熟悉的范围内生活。 100-对的道路 有一件事情,爱茵其实错了。 当时两个人的交易条件是,奥托并不能够主动说出复制人的身份,而是冠以复活的名字。 而作为交换,爱茵将会选择效忠于奥托。 这件事情对于爱茵来说,其实也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所以在当时,她并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 并不是奥托不说,这些人就感知不到的。 再怎么说,崩坏世界和这个世界的差距也太大了。 值得奥托花费心思的,要么是顶级的战士,要么是出色的科学家。 这些人的敏锐程度,远远超过她们自己的预测。 塞西莉亚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她的圣痕虽然仍旧存在,一如既往,但圣痕所带来的力量已经完全不同了。 与其说是圣痕,倒不如说另外一种造物,只不过出于某种考量,制作这种东西的人特意留下了相似的形状。 但这绝对不是圣痕,她所接触的力量,也绝对不是崩坏能。 而在那个世界,是不可能没有崩坏能的。 隐隐察觉到真相的塞西莉亚在这时候被突然站出来的奥托挑动了思绪。 奥托这个人贯会吸引仇恨,无论任何人在思考什么关键的事情,他总是有办法让对方陷入他自己的节奏之中。 所以塞西莉亚暂时放弃了继续追究答案,而是将之放在一旁,关心起琪亚娜的事情。 “这个人身上的实验,确实是空之律者的复苏类实验。” 奥托加上了“这个人”的限制,然而塞西莉亚一无所知。 “我尝试着使用感情来束缚这具身体的人格,进而让她完成对空之律者的束缚,或者绞杀。” 奥托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原来的计划,“而在最后,我可能得到一个并不仇恨人类,被感情所束缚的,属于人类的律者。” “但也有可能失控不是吗?”塞西莉亚下意识地反问道。 真是糟糕,我真是个糟糕的母亲啊··· 塞西莉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哪怕奥托话里的意思如此显著,但在一开始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居然是···万一琪亚娜暴走了该怎么办。 这不该是一个母亲应有的反应。 奥托若有所思。 人们的感情大体可以这么来说,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 前者简单来说就是血缘上的共鸣或者天生的有缘人,而后者就更加简单了,在一段时间中//共同经历了某件事情,进而培养出某种感情。 这并不局限于爱情,任何一种正面的感情大概都可以归属到这两类之中。 塞西莉亚和琪亚娜之间,应该就是这两种感情。 血缘,母亲照顾初生的女儿。 但塞西莉亚隐隐意识到了,她和这个画面中的琪亚娜,不只是不在一个世界,更大的可能是,两者可能都没有血缘关系。 她的记忆也不是她自己的。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的判断。 首先她死了,其次她又活了,最后这里不是她熟悉的世界。 “你在怀疑自己究竟是谁?” 明白了塞西莉亚的问题之后,奥托顿时有了安排。 没有谁会是天生的圣人,塞西莉亚之所以对琪亚娜的情况并不热心却又保持着基础的关心,这是因为她的底层逻辑已经崩盘了。 “极东之地兴起过一个很有趣的流派,大体上和你有些相似。” 奥托的语气温和。 塞西莉亚忍不住放缓了提防的态度,然后坐在了奥托的对面,静静地聆听奥托的故事。 “大概是说,穿越到异世界,然后获得了他人的记忆,最后开始新的生活的故事。” “这种故事,在逻辑上其实有一些问题。” 奥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表情从容。 这方面他很有发言权。 奥托本人制作了无数的身体,同时把记忆储存到中央电脑之中,每当一具身体报废之后,中央电脑就会启动程序,把奥托的记忆注入到另外一具身体之中,以此完成了另类的重生。 这种情况和塞西莉亚的状况并不相似,但有共同之处。 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奥托是如何依靠记忆来判断自己的身份的。 记忆本身是人类自我判断生存的重要依据,但奥托已经不止一次的使用过这种手段,甚至他的每一具身体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机械制作的人偶,配合上一份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奥托”的记忆。 但没有任何一具傀儡会因此而反抗奥托的意志,他们每一个人都把自己当作奥托,或者是奥托二世,奥托三世的样子。 有时候他确实很好奇,奥托究竟是怎么设置自己的程序的。 但偶尔想想,这毕竟是奥托,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疯子。 会做到这样的事情,好像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但爱茵是正常人,塞西莉亚也是。 “人们依靠记忆来确定自我的身份,但同时也需要来自外界的反馈,因为人类是一种社会型的生物,不可能真正的有人离群索居,过一个人的生活。” “在记忆之中,你知道你是塞西莉亚。” “你知道塞西莉亚留下的技艺,甚至能够回忆起每一个技巧是如何磨练出来的。” “你知道她的交际网,清楚她和每一个熟人之间是如何交谈沟通的。” 塞西莉亚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记忆复刻这方面,奥托从来不失手。 “但是你得不到任何来自记忆之中的反馈。”奥托下达了结论。 这里没有琪亚娜、没有雪狼小队,没有德莉莎甚至没有天命。 塞西莉亚在这里无法得到任何自我证明的有效证据,再加上奥托几乎毫不掩饰地直白,她很快得到了一个结论。 即她并不是塞西莉亚,而是一个拥有塞西莉亚记忆的复制人。 那么接下来,她要如何活下去? 以塞西莉亚的身份,还是以自我的身份? 以塞西莉亚的身份活下去的话,她现在对于自我的认知并不支持,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并非塞西莉亚。 可如果以她自己的身份活下去···她有什么身份?塞西莉亚的复制人么? 对自我认知的逻辑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人们会觉得有些哲学家在思考“我是我”和“我是谁”这种问题荒诞无稽的时候,是因为他们身边有家人有朋友,足够的外界反馈和记忆可以支撑他们“真正活着”这个论点。 但如果他们选择更深层次的探索,记忆是可以伪造的,朋友和周围人的热情,也可以是“楚门的世界”的时候,他们就会对自我哲学有一个更加深刻的认知。 当然了,这还不是哲学家的境界。 哲学家是指那些,深刻地去论证“我是谁”,最后发现无解,却能够放下的人。 这种问题不会有一个答案的,无论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都无法证明这个问题。 因为在现存所有证明一个人曾经活着的手段之中,几乎没有不能够造假的。 能够挣开束缚的人,才是哲学家。 挣不开的应该留在精神病院了,这地方比较适合他们。 奥托当然无意去探究这种问题,他也不在乎自己究竟是谁。 有一个目标的主教大人只负责前进,至于说更多的问题,那都不重要了。 但对于塞西莉亚来说,这个问题很重要。 塞西莉亚听完了,但银发的美人表情呆滞,显然并没有彻底明白。 这也很正常,如果自己的嘴炮功夫有这种能力,奥托早就该成为主角而不是反派了。 “先看下去。” 奥托走到塞西莉亚的身边,然后为她倒满了一杯热茶。 “无论你现在对琪亚娜的观感如何,至少你也应该看完所有的故事,就当是对这份记忆的一个答案好了。” 塞西莉亚看着茶杯中晃荡的波纹,然后又看向奥托金色的眸子,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真不想当坏人。 但这群人吧···不做点坏事,她们都找不到活下去的借口。 奥托叹了一口气。 如果复活的是个废柴就好了,这样的人吃吃喝喝,谁管你什么“我是谁”“我是我”,爷有吃有喝过的好好地,我就是我,你说个什么东西! 但这些人不一样。 顶级的女武神,杰出的科学家··· 他所看重的人,都是一些站在真理最近彼岸的天才。 这些人太过于敏锐了,也太擅长于自我拼凑答案了。 爱茵是这样,塞西莉亚也是这样,甚至之后的这些人中,恐怕也有不少这样的人。 大概符华是不会有这种想法的吧···这个老古板,应该不会在乎这种事情。 奥托顿时起了些许缅怀的念头。 画面继续推动。 琪亚娜离开西伯利亚,前往机动,然后在那里找到了自己一生的挚爱,雷电芽衣。 随后是圣芙蕾雅的学院生活,以及奥托安排在琪亚娜身边,负责扫清意外的符华。 还算正常。 虽然那些刺激琪亚娜觉醒的手段有些恶劣,但对于之前看到的那些,已经算是很好了。 毕竟是奥托,所以这也不错了。 “感觉如何?” “您在帮助她成为救世主么?”塞西莉亚眉头微蹙,“这也太糟了,她还是一个小孩子。” 她所看到的都只是一部分记忆,也就是说,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就算没发生,她也回不去了。 所以塞西莉亚将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了琪亚娜身上。 于是她心里越发难受了。 就算她对琪亚娜这个女儿的身份有一些古怪的感受,但琪亚娜好歹也算是英雄后裔吧?为什么一个小孩子就要接受这样的命运呢? 这样的话,她们的牺牲还有什么价值吗? 别说是世界了,塞西莉亚的牺牲,连她自己的女儿都无法顾全。 塞西莉亚内心升起小小地愤懑。 足够了。 奥托察觉到了塞西莉亚内心的情绪。 暂时的从自我的遭遇之中脱开,集中到了琪亚娜身上。 哪怕脱开血缘关系,琪亚娜也是一个值得塞西莉亚另眼看待的美好少女。 在所有的故事之中,唯有这个代号是K423,后来获得了琪亚娜身份的女孩,是完全没有任何污点的。 她的出现没有人祝福也没有人期待···倒也不能这么说,反正奥托挺期待的。 出生之后没有任何身份,长大了什么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地顶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没有亲人。 一个已经死了,两个把她当作另外一个人的替代品,不过后来改变了态度,把她当作了她自己。 琪亚娜生来就是作为英雄而出现的,甚至不具备放松和混日子的可能。 因为无论是奥托还是逐渐逼近的名为宿命的东西,都在强迫她走在那条正确而并不温和的道路上。 可她得到了什么回报? 喜欢的人被迫分离,身边的好朋友逐渐分别乃至死别,出生就是一场阴谋,没有人祝福··· 小错犯过却从无大错,行走在拯救人类的道路上,却连自己和朋友都无法拯救。 塞西莉亚很同情,很联系琪亚娜。 奥托微微一笑,然后拍了拍手。 画面倒转,恢复到了齐格飞叛逃的那一天。 塞西莉亚的表情凝固了。 “这是什么意思?” 银发的美人语气有些呆愣,仿佛没有反应过来。 “K423,我的琪亚娜,这是什么啊···”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淡的像是机械的声音。 奥托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看不出来么?” “你的女儿,你的琪亚娜,她看着身为父亲的齐格飞带走了自己的复制人,看着这个复制人夺走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夺走了亲人的关爱。” 奥托的语气温和却残忍。 “齐格飞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但后来被她感动,所以赋予了她琪亚娜的名字。” “德莉莎知道她不是真正的琪亚娜,但她不敢来向我提出要求,所以她把这份愧疚补偿给了这个女孩。” “你很怜悯她是吗?怜悯她无辜的牺牲,不被认可的付出。” “那你现在会不会更加怜悯自己的女儿?” 奥托的语气玩味,“怜悯她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那个人,拿走了自己的一切?” K423最令人疼惜的,其实并不是命运,而是这个。 在她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她承担着一份最为纯粹的诅咒。 无法反驳,因为她确确实实地,拿走了那个人唯一的东西。 这场故事里,两个琪亚娜都不会是错误的,因为她们并没有选择的权力。 奥托、齐格飞,甚至是德莉莎,都不曾给她们两个选择的权力,自顾自地要求她们走在自己认为对的道路上。 101-总之都怪奥托 塞西莉亚凝视着奥托的眼睛,希望能够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然而没有。 奥托的表情闲适地一如往昔,完全看不到任何称得上后悔或者怜悯的情绪。 “这样子,是不对的啊。” 塞西莉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她垂下眸子,表情是一副接近茫然的样子。 说齐格飞和德莉莎错了么? 有一些吧。 在失败之后,就把自己的感情擅自转移,然后将所有的愧疚堆起在琪亚娜身上。 她们不会考虑一下么?有朝一日外面的琪亚娜发现了这个事实,她要如何面对自己觉得真实的身份啊··· 而那个留在天命的琪亚娜发现自己的一切都已经被剥夺了,她又要如何面对这样子的世界呢? 可是罪魁祸首,不应该是这位擅自进行试验,做了这么多坏事的奥托主教么? 巴比伦塔的人体实验,之后的第二律者复苏实验,再往后所有和崩坏有关的灾难,几乎都有这位的影子。 说齐格飞和德莉莎做错了,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是奥托的错误。 如果他没有做这么多的破事,也就不会有这么麻烦的结局了。 所以,都是奥托的问题,对吧? 这么想着,塞西莉亚的表情逐渐缓和。 “真的觉得悔恨的话,不妨做点什么来挽回好了。” 奥托站起身,结束了自己的日常开导。 “以塞西莉亚这个身份?” 银发的圣女眉梢高高挑起,表情英气十足。 “不,以你喜欢的身份。”奥托语气随意,“不久之后,琪亚娜我也会尝试着复活,她知道这一切的话,情绪大概要比你糟糕的多。” “请务必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塞西莉亚双手合十,发出了诚恳地请求。 “哦,你说的是‘她’,指的是那个琪亚娜?” 奥托饶有兴致地问道:“外面那个一无所知的琪亚娜,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当然是好孩子。 因为好孩子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被人拿走了,她什么也不是了。 脱离了琪亚娜·卡斯兰娜这层身份,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人的价值就在于姓氏和名字,姓氏代表着父母,可以获得父母双方的传承。 好比德莉莎之所以如此看重幼小的琪亚娜,并不是这个女孩很可爱,而是因为这是塞西莉亚的女儿。 换句话说,哪怕换一个名字换一个身份甚至是换一个性别,只要她还是塞西莉亚的子嗣,德莉莎都会保持如此的态度。 这是姓氏所代表的力量。 而名字则是自我价值,实现了自我价值,名字就会拥有更重的分量。 然而琪亚娜这个名字没有分量,理论上她未来可期,实际上当时她一无所有。 除了奥托,在那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需要她了。 如果她还活着,那么她早就应该习惯了这种生活吧? 既然她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糟糕的事情,那么在多一点点,其实也···这是人能想出来的答案吗? 塞西莉亚咬紧了唇瓣,觉得自己平和的心态真的是当时想多了。 有奥托在该怎么冷静啊。 “我并不是说那一个琪亚娜,只是···” “只是总有一个人要受伤的,”奥托语气玩味,“告诉我,你希望那个已经习惯了受伤的孩子继续乖巧地咽下苦果,还是让一个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孩子突然接受这一切?” 乖孩子没糖吃? 真是混账的想法。 我想都要,我不想任何一个人受伤。 塞西莉亚想这么说的。 但是做不到。 K423需要知道真相,而旁观的少女也需要一个道歉。 K423当然是没有做错什么的,她的身份同样来自于她人的赋予,并不需要自己的认同。 但这并不是琪亚娜原谅她的理由。 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错,就代表她走的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也不代表旁人一定有义务要理解和善待她。 奥托很清楚其中的困难点。 塞西莉亚和琪亚娜,都知道K423的无辜。 不同的是,后者并没有谅解对方无辜的必要,而前者则建立在这种无辜之上,希望琪亚娜能够理解。 她到底不是那个接受一切的人,只是站在旁观的角度之上,觉得K423并无罪过。 无罪的人,凭什么要接受怨恨,祈求原谅呢? 但这话她不能说,因为塞西莉亚又是一个正常的人。 她也很清楚,琪亚娜心里有怨气很正常,她怨恨自己的复制体甚至想要杀死她,都是一件可以并不正确但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 有资格决定原谅还是怨恨的从来都不是旁人,只有琪亚娜一个人。 塞西莉亚有这个想法,本身就是对琪亚娜的不公平。 不希望琪亚娜对无辜之人产生怨恨,这是一种公平。 毕竟K423本身并没有犯错,她的身份来自于齐格飞的赋予和德莉莎的肯定,还有奥托的一份罪孽。 但要求琪亚娜不怨恨一个取代了自己身份的人,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因为在实际上,她们之间本身就是加害者和被害者的关系,这种关系并不会因为K423一无所知而产生什么变化。 谋求公平却发现怎么选都是错误的,这就是有趣的现实。 奥托忍不住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正确的事情并不正义,正义的事情也不正确,没有人能够在其中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只不过是取舍换算之后,得到一个相对完美的答案。 这是主教五百年来的答案。 塞西莉亚眼神失去了光亮,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正确和正义的判断之中。 然而无解。 不是什么事情都有一个答案的。 “塞西莉亚女士,人这一生会有三次成长。” “第一次,是明白事情的对与错。” “第二次,是明白有些事,不止有对与错。” “第三次,是在明白有些事没有对错之后,依然坚定的去做自己相信的事情,并选择为之负起责任。” 塞西莉亚一愣。 “这和琪亚娜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这些事情,好像和对错已经无关了吧? 没人是错误的,但也没有人得到命运友善的对待。 “关系不大。”奥托摊开手,“但你要为此负起责任了。” 什么责任? 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人都没了,我还能有什么责任? 死的太早算吗? 塞西莉亚想要反驳,最后也只是有些纠结着点了点头。 算了,总之都怪奥托。 102-妥协 愚人众掌握着很多秘境。 这些秘境依托于提瓦特的地脉,通常隐藏着古老的力量。 相比较于人类来说,魔物,尤其是深渊教团,他们对于地脉的力量更加敏感。 所以在秘境之中通常可以找到很多的魔物,以及这些魔物在千百年的狩猎过程中,所积攒下来的宝物。 听上去很有开拓的价值? 其实愚人众的北国银行也积攒着至冬数百年的积攒和宝物,要不也试着去开拓一下? 抢银行不比抢魔物来的多么? 这个世界的真正主人,并不是人类。 秘境所隐藏的绝非是魔物的力量,更可能是魔神的残余。 如果觉得有利可图就想着开拓秘境的话,那就难面会有遇到“鬼”的风险。 外面的世界可以用性命来堆砌出情报,但那些真正隐藏着魔神力量的秘境,向来都是有进无出的。 有资格探索的人很少会想和魔神的残余打交道,不够资格探索的连大门都进不去。 愚人众所掌握的这个秘境并不庞大。 此方秘境最大的用处,其实是用来储存愚人众那些并不能够摆在台面上的“珍藏”。 并非是不够珍贵,主要是来历上大多有点问题。 就算有北国银行作为掩护,但这些东西也过于显眼了。 更何况,北国银行还被封锁了。 倒也不是查封,而是··· “房屋倒塌费用、歌德大酒店租赁费用、无辜蒙德人医疗费用···” 女士手中拿着一长串的单子,语气有些颤抖地复述道。 “西风大主教忙碌了一夜的精神损失费,蒙德第一任国王芭芭拉陛下受到惊吓所需要表示两国邦交无碍的诚意。” “还有这个···天父?” 罗莎琳深吸一口气,表情有些错愕。 “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旁的琴有点想笑。 这时候她当然不该露出微笑的,可是罗莎琳的窘迫还是让她有点忍不住。 这件事情前因不论,单从暴露出来的事实来说,就是罗莎琳率先选择了动手。 如果成功了自然好说,“蒙德的守护者们邀请我们维护蒙德的和平”这类的借口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他们失败了。 愚人众失败的后果,就是失去了公理和道义。 他们贸然插手了一个国家的内政,并且最后被人赶了出来。 做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 如今的蒙德在奥托的宣传之下,已经开始排斥至冬人了,哪怕是北国银行,在蒙德也有些举步维艰。 如果不是那些大商人和大贵族还需要利用北国银行,大概奥托就不是封锁,而是查封了。 即便如此,女士也要为自己的肆意妄为付出代价。 这么长的一份账单,实际上就是暂时恢复这件事情的和平所需要支付的代价。 奥托的意思很简单。 要么支付价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 要么他查封北国银行,从北国银行自取,并且将蒙德对至冬的针对政策进行到底。 如果不是奥托上位,女士还真的有打算倒打一耙。 什么叫我的人做了坏事,就不能是我的人做好事去帮你们的时候,被你们蒙德人暗算了么? 你们可是要为我的马仔的死负责的! 倒打一耙的伎俩,她也是会的。 如果是琴在执政,她大概还真的会选择退让。 谁都知道一味地妥协就会失败,但蒙德有风神兜底,绝对不会亡国,只是衰弱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执政者,首先就要考虑如果真的打了起来,蒙德所需要支付的代价。 蒙德付不起这个代价的时候,就是妥协的开始。 有些事情光是知道毫无用处,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奥托能这么硬气而琴不可以,并不是两个人的性格问题,而是底气的问题。 奥托有把握拼掉至冬,所以哪怕至冬真的动手了,他也能够逼迫对方和谈甚至退让。 因为蒙德是没有什么欲望的,他们不怕输。 但是至冬不行。 至冬要为冰神的欲望奔走效劳,不可以过于衰弱。 谁要的多,谁就要选择先退让一步.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多,但能够利用的人并不多。 不是谁都有信心和至冬平分秋色,逼迫对方和谈的。 至冬对于战争的态度固然没有这么随意,但也不至于畏惧战争。 然而琴没有奥托这种底气,所以她只能退让。 衡量一下战争所带来的代价,她只能够选择和谈。 这么说来奥托执政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琴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虽然知道,如果没有奥托的话,情况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在对付至冬人的手段上,琴并不觉得奥托是错的。 如果是她的话,即使挫败了女士的阴谋,也不可能做出把赔偿条款贴在北国银行的举动。 赔偿款只是小事,但如此公之于众的动作,却是在对至冬的权威进行某种挑战。 奥托要让大陆的人都知道,横行无忌的愚人众在蒙德并不能够横行无忌。 他要踩着愚人众的地位上台,这才是他所需要的。 赔偿金? 蒙德是不怎么强大,但坐拥一个神明的国度,他还真犯不着为这种事情浪费自己的精力。 倒不是不看重金钱,而是这份赔偿金,真的不够花。 这么想着,琴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了。 真没意思啊··· 罗莎琳注意到了琴的态度,然后随手将账单点燃。 示弱?还是怎么说? 示弱就是在降低愚人众的威严。 但是不示弱该怎么办?看奥托会不会真的付诸行动么? 他要是真的有这方面的打算,到最后自己能够承担起这样的责任吗? 罗莎琳总算是尝试到了被威胁的感觉。 此前她背靠至冬,从来没有需要示弱的时候。 但眼下,决定权显然不在她的手中了。 “还有机会。”罗莎琳想到。 丢脸的话,以她的身份未必不能够解决。 可如果没能得到神之心,那么她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哪怕自己失败之后,女皇那边在派过来一个执行官,罗莎琳也不觉得他们能够在奥托的手中拿下神之心。 最重要的是,风神大概率不会给两次机会的。 再怎么随心,祂也是一位神座。 所以,自己是为了至冬的伟大事业而妥协的! 103-合作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罗莎琳已然意识到,琴大概是不可靠了。 “你不会打算立刻转换阵营吧?”罗莎琳语气微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把女皇的神力换算成足够珍贵的宝物,然后还给我吧。” 抓住矛盾的重点。 琴和奥托的矛盾在于这个人把她踢出了局。 这件事情本身当然不是一件好事情,毕竟这相当于,奥托否定了琴的才能。 面对这种事情,会有不满,想要证明自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在这个前提之下,有一点很重要,琴只是想要证明自己。 因为奥托,得到了风神的认可。 这将是缓和琴和奥托矛盾的关键,因为琴本身对权力毫无欲求,纯粹是因为家族的培养出来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如果真有更适合的人,她也会很乐意接受自己的离去。 因为统治本来就是如此,能者上,庸者退。 这是为了蒙德人民的未来,为了更好的侍奉风神。 一般人接受不了,但琴可以。 权力于她如浮云,如果不是没有人能够接受这个职位,她自己也恨不得请辞。 她有这种想法和决断。 但这不该是被人踢出局,这太羞耻了一些。 这也是琴一开始就没有过多犹豫的原因。 她并不是因为被奥托排除了政治核心,然后就打算报复自己故乡的人。 琴想要做的,只是证明自己而已。 可现在她已经服输了。 对奥托彻底认负,自然也就对奥托把她踢出政治核心的举动不在有什么敏感的态度。 毕竟是技不如人,那就无话可说了。 罗莎琳和奥托的矛盾则不在于此。 所以哪怕在当时,琴和罗莎琳站在了共同的战线上,但很快两个人就不能够彼此信任了。 这也是奥托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原因。 这两个人的利益共同点根本就不再一个频道上,甚至说她们本身的欲求就是互相矛盾且无法调和。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机缘巧合之下达成了合作,也会很快走向崩盘。 罗莎琳当然也看出了琴的犹豫。 她并不是什么蠢货,只是一开始错误地估计了奥托的能力,才会沦落到这个情况。 如果罗莎琳早些意识到奥托的危险,占据了先手优势和愚人众势力的罗莎琳,并非没有机会赶走奥托。 但她当时并不知道奥托这个名字的分量,随后也没有察觉到奥托的恶意,以至于最后不得不败走。 但这并不意味着罗莎琳是个蠢货,她只是有些傲慢而已。 琴的犹豫她看的一清二楚,甚至能够猜测到琴的想法。 这个蠢女人开始考虑是不是要配合奥托,进而完成自己觐见风神的使命了。 和风神比起来,奥托的事情反而显得不怎么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只要见到了风神,琴觉得自己的诸多问题,都会得到一个答案。 这可就糟糕了。 罗莎琳眉头微皱。 琴是她手中很重要的道具。 奥托既然宣判了西风骑士团的罪证,最后却不选择动手,而是留下这些人,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态度。 他还需要这些人。 要她们来做什么,这就不是罗莎琳关心的东西了。 只有得到琴,罗莎琳才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利用迪卢克来进行威胁。 也不能算是威胁,毕竟只是很合理的要求。 罗莎琳利用冰神的神力维持着迪卢克的生命。 神力何等珍贵?既然付出了,自然要索求相应的回报。 罗莎琳用以约束琴的也正是这份交易。 如果琴没有办法偿还这份付出,那么她暂时就只能够选择配合罗莎琳。 等价交换,旁人付出了多少,自己便要回以多少。 这是连奥托都会认可并遵从的规则。 更何况是琴这样高洁的骑士。 琴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究竟相要些什么。” 直到此刻,琴还不知道罗莎琳真正想要的东西,其实是风神的神之心。 罗莎琳当然不会说出来,说出来琴就要和她玩命了。 “一件并不怎么重要的东西罢了。” 这话也不算是说谎,毕竟风神确实不怎么看重神之心。 琴意味深长地看了罗莎琳一眼,自然发现了这个人话中隐瞒的态度。 这种话她也清楚,听听就好了,要是当真了,那也只能说明自己愚钝。 “奥托既然没有选择直接把罪证公之于众,那么他应该是用这件事情来控制芭芭拉了。” 琴开始按照奥托的想法来考量这件事情。 这并不困难。 一件事情能够做且有价值,但最终不去做的原因,只能说明不做这件事情有更大的价值。 宣判琴的罪证能够得到什么? 很多,比如彻底让西风骑士团的信誉崩毁。 然后在这个众人唾骂西风骑士团的关键时刻,奥托完全可以现身,把西风教会的威严树立起来。 自古以来政权更迭大多如此。 否定上一位的政策和选择,并不是因为他们的选择是错误的,而是作为变革而来的新生政权,必须表现出和上一代政权完全不同的地方。 奥托要借此来树立自己的威严,并彻底摧毁民众对于古旧政权的印象。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顺势在人民心中扎根,让人们知道,如今蒙德的政治核心并非是西风骑士团,而是西风教会。 接下来他还需要颁布新的政令,进一步压缩西风骑士团生存的土壤,让人们更多的记住他的名字。 这几乎是题中应有之事,琴完全能够想得到。 而奥托不这么做,显然是他要用这件事情来做点什么。 蒙德还有什么东西是奥托不能够掌控的呢? 西风骑士团成了叛逆,风神站在了奥托的身后···那就只有芭芭拉了。 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当时还会觉得很奇怪,不够后来冷静下来想一想,大概不是自己的妹妹想要做什么,而是奥托想要她做些什么吧。 毕竟,芭芭拉怎么可能是奥托的对手呢? 一想到自己的妹妹被奥托大魔王所掌控,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糟糕环境之中,琴顿时有些慌张了。 “也是,如果以你的事情来做要挟的话,那个小丫头肯定会听话的。” 罗莎琳点了点头。 按照请报上来说,那个名为芭芭拉的牧师,确实是这样一个性子。 这种人能够上位,大概真的只是奥托的玩具罢了。 但如果玩具能够更配合一些,想来奥托也不会拒绝。 罗莎琳开始思考,如何把奥托调开。 琴也在思考,她该如何回去,保护自己的妹妹。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表情如出一辙的为难。 好难啊···这个奥托,为什么不能去死一死啊。 “【女士】大人,秘境被人发现了。” 一名突然出现的债务处理人半跪在地面上,语气恭敬。 罗莎琳眉梢微挑。 这里的秘境已经足够隐蔽了,按说不该有人能够找到这里才对的。 再者说,就算真有人找到了这里,一般也不会禀报于她。 愚人众的实力并不弱小,这些人自己就能处理掉那些冒昧的访问者。 “客人是谁。” 罗莎琳问。 既然不是可以杀死的人,不管是杀不死还是身份有点特殊不好杀,也都配得上客人的称呼了。 “深渊教团。” 罗莎琳:??? 罗莎琳的视线隐晦地扫过了自觉退走的琴,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琴与深渊教团之间的关系很糟糕,实际上罗莎琳也不喜欢这些魔物。 这些生物身上的秘密太过复杂,复杂到罗莎琳根本没有探究的兴趣。 但现在来说,和奥托比起来,臭名昭著的深渊教团,其实也不是不能够接受了。 “带来见我。” 罗莎琳很快下定了决心。 对方的诚意很够了。 野外的秘境大多在深渊教团手中,这些家伙天生能够和野外各种魔物交流沟通,对于地脉力量也十分敏感,所以能够发现很多的秘境。 眼下罗莎琳暂居的秘境,自然也是从对方手中夺来的。 既然对方不是直接潜入而是和愚人众驻扎的势力打招呼,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放在往常,哪怕知道了它们的诚意,罗莎琳也只会拒绝。 但是···时代变了啊。 漂浮着的深渊法师很快来到了罗莎琳的面前。 罗莎琳的目光带着考量。 作为冰神的神眷者,罗莎琳对于深渊教团的来历也算清楚。 这也是她为什么想要避开这些家伙的原因。 它们的名声,对于任何一个七神信徒来说,都太臭了。 臭不可闻。 但没办法,罗莎琳总要试一试的。 “告诉我,法师们,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考虑到毕竟是有所需求,罗莎琳收敛了态度。 “这要看您想要些什么东西了。”深渊法师的语气莫名。 旁人只以为这些漂浮着的小东西只会跳大神和嘲讽旁人,但实际上涉及到正事,它们还是可以好好交流的。 当然了,是王子殿下所嘱咐的事情。 这当然是试探。 没有人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底价摆出来的。 罗莎琳先声说对方是想要从她手中得到什么,但深渊法师的回答是她想要的东西越珍贵,它们自然就要从罗莎琳的手中得到相同珍贵的东西。 “你们想要对蒙德动手?”罗莎琳不动声色。 深渊教团活跃在大陆各个角落,比愚人众还要活跃。 这些家伙想要做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它们在腐蚀魔神,制造灾难。 知晓了对方的起源事件之后,就不难猜测这些家伙的动向。 无非是复仇。 “当然。”深渊法师坦然承认,“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巴巴托斯已经老了,祂的身体也抵达了极限。” 在蒙德的历史上,这位风神很少出现,而且几乎都是以引导的方式来帮助蒙德人。 这并非是因为所谓的自由,纯粹是因为祂大限已至。 神是会死的。 哪怕祂们拥有人间近乎无敌的力量,但是祂们抵挡不住时间的伟力。 越少动手,活得时间就越长久。 巴巴托斯并不畏惧死亡,但祂无法放心蒙德人。 深渊教团要做的事情就是逼迫这位风神戴冠,让祂再次做出选择。 也许之后还会有一个风神即位,但那个人已经不是巴巴托斯了。 这样一来,也算是完成了复仇。 罗莎琳陷入了沉思。 深渊教团的复仇计划不出所料,要么是针对七国,要么是七神。 显然对方这一次打算针对风神下手了。 “看起来你们还保持着理智,那么我们的合作倒是有了基础。” 这倒是个明白人···真要把仇恨放在蒙德身上,那罗莎琳就只能够拒绝了。 蒙德并不是因为蒙德人,这里成为了蒙德。 而是因为风神站在这里,于是这里才是蒙德。 万幸对方保持着理智,找到了真正的敌人,否则哪怕罗莎琳意动了,她也只能够叹息着拒绝。 因为她并不觉得这群被仇恨冲昏了魔物,能够击败奥托。 深渊法师沉默以对。 什么都不要,只是逼迫巴巴托斯重新戴冠,这是王子殿下的安排。 他们商量了之后,觉得如果自己要的越多,就越发难以避免奥托的算击。 这个人的手段完全是建立在欲望之上,想要的越多,就越是难以避免陷入对方的陷阱。 痛定思痛,众人商讨之后,觉得最好别想要太多,按照最简单的计划和最微薄的收益来做打算,可能会好一点。 他们本来打算把风龙和狼王一并收入麾下,现在只想逼迫巴巴托斯做出选择。 要的少一点,那应该就不会上当了。 “我们手中掌握着风龙,这将是逼迫他们外出的关键。” 风龙和狼王都可以舍弃,只要完成唯一的目的就可以了。 “我手中掌握着西风骑士团的高层,看起来你们正是为此而来。” 罗莎琳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风龙和西风骑士团,这些奥托都有把握杀死最后却没有动手,这正说明了他还需要这些人活下去。 既然对方想要,那么自己就有了拿捏的办法。 “你们需要的,仅仅是风神的再次磨损。”罗莎琳轻声重复,“很好,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 她要的是风神的神之心,大家利益相关,所求却并不相同。 这很好。 深渊法师深深地看了罗莎琳一眼。 和深渊教团一起谋算神明的事情,另外一个神明的信徒居然也敢答应。 这意味着对方所图甚大,比如···神之心? 真有意思。 104-稍等一下 在达成了一致之后,罗莎琳很快便开始了行动。 首先当然是控制住西风骑士团的一行人。 虽然琴早有预料,甚至通知了身边的伙伴们提前警戒。 她倒是不知道罗莎琳的算盘,但出于最基础的考量,她还是不能够随意地信任罗莎琳。 可惜这座秘境本来就是愚人众的地盘,对方有了决心,哪怕不是杀死而是控制,对于愚人众来说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琴当然也想要反抗,但是有一个重伤濒死的迪卢克在,她们能够做的事情并不多。 另一方面,深渊教团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它们一开始的计划是拿下风龙和狼王。 前者的用处有限,其实也就是为了牵制巴巴托斯。 但后者可不是。 安德留斯是当年和巴巴托斯共同竞争风神之位的强大魔神。 相比较巴巴托斯,这位才是真正的武斗派。 如果不是当初的蒙德人因为迭卡拉庇安的原因,并不喜欢风格强硬的神,安德留斯最后也是选择了主动退出,否则风神之位真的有待考量。 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位北风的狼王也离去了,只剩下了残魂。 但也足够了。 魔神就是魔神,祂们的残魂,也凌驾于任何一位神眷者之上。 这是世界的铁律。 虽然有通过神之眼晋升原神的道路,但遗憾的是,时至今日,大陆上并没有人能够验证这个说法。 所以啊,规则就是如此坚硬。 这只魔神的残魂是深渊教团最终的目的,它们的本意是利用特瓦林牵制蒙德的视线,然后自己悄咪//咪地拿下安德留斯。 但是现在还是算了。 想要的太多,难面露出更多的破绽。 它们把计划变得简单,就是为了逼迫巴巴托斯释放神力。 于是这件事情做起来就更加简单了。 利用风龙特瓦林去袭击蒙德,逼迫这些蒙德人去追寻特瓦林。 征讨或是感化,这都无所谓了。 然后在主力军外出的时候,腐蚀这位狼王,然后利用狼王去进攻蒙德。 这份计划很简单,就是盯着蒙德不放。 没办法。 直接的挑战风神,不说能不能打过,就说这位风神祂根本就不会露面。 任你们千般谋算,人家都不带露面甚至不曾苏醒,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祂的弱点不放手。 祂看重蒙德,蒙德又十分弱小? 那就盯着蒙德打,打得祂不得不露面。 反正蒙德已经损失了一批高端战力,总不能说这么短的时间里,又冒出来几个人间有数的强者吧? 我不信! ··· 素白色的指尖轻轻按在枪柄处,手中握着长枪的塞西莉亚站在城墙上,看着这只又一次折返而来的风龙。 女武神的眉眼低垂,眸子中有些冰冷。 “这条龙,它是真的不怕死吗?” 一天来三次蒙德···如果不是奥托不允许她动手,她是真的想要把这条龙给打下来了。 可惜,奥托有自己的考量。 塞西莉亚叹了一口气,随手将手中的西风长枪搁在了一旁。 稍微习惯了这具身体之后,奥托便把塞西莉亚扔到了西风骑士团的藏书馆之中。 这里面珍藏着各种元素的应用,以及古代西风骑士所遗留下来的元素战技的记录。 这里面记载着多种元素的应用方式,是相当珍贵的财产。 不过现在蒙德都是奥托的了,他这么做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 塞西莉亚的天赋当然不容置疑,元素对她来说是全新的力量,但有这么多前人所留下了记录,她的实力同样在飞快地增长。 塞西莉亚的账面实力还是比不过琴的,但如果真的交手,她却有相当程度的胜算。 “塞西莉亚姐姐打不赢它的。” 一旁的安柏并不认同塞西莉亚的想法。 两个人看着蒙德城内部又一次的混乱,然后发出了相同的叹息。 “圣痕系统,对你来说真的没有问题吗?” 塞西莉亚并没有和安柏讨论这个问题。 她现在的实力确实无法击败这条腐化的魔龙,可有着奥托赋予的权限,只要具现出【黑渊白花】,她未必会输。 神之键和这里的神器是不同的。 神之键存在的价值,是为了给顶尖的战士一个搏命的机会。 她们面对的是存亡的险境,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机会,她们也会抓住。 无论生死。 而提瓦特大陆的神器不同。 这是神明的恩赐,这里的神实在是太过友善,祂们过于照顾这些凡人了。 奥托对此也有些好奇,但并未深究。 总之,搏命的武器和神明的恩赐,所能够爆发的力量当然是不同的。 塞西莉亚自己清楚,但这就没有必要和安柏过多的交谈了。 “圣痕系统吗?” 安柏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两个完全不该有交集的人,唯一的交集当然是奥托了。 经过了数个月的努力,以及奥托本身的特殊力量,他终于开发出了新的升级机制。 圣痕系统。 提瓦特大陆的晋升机制很简单。 运气好获得神之眼,然后去收集各种元素造物,完成神之眼的突破,最后晋升为“原神”,踏上天空岛。 除了元素属性的差距,神之眼本身是没有任何的差距的。 但人和人是有差距的。 有些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对元素的掌握和应用,而有些人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有些人愿意花费时间磨砺元素力,而有些人则对此无所谓。 ··· 这些都是影响强大与否的因素。 这条路的起//点是凡人,需要运气和摩拉,终点则是所谓的原神。 优点是轻而易举地应用元素力,不需要花费力气。 缺点是力量维系于神之眼,失去了神之眼就无法应用元素力量。 而奥托则选择开发了圣痕系统。 本质上这两条道路是很相似的。 圣痕铭刻在人体之上,可以使人们掌握元素。 并且圣痕可以归类于人体内部,所以这条路走下去,圣痕的拥有者可以真正的驾驭元素。 这条路的起//点就不是凡人了,至少也要是神之眼的持有者,否则身体素质太差,完全无法接受进一步的铭刻。 终点也并不是原神,而是如同特瓦林这样的神眷者。 元素淬炼自身,坚持到最后必然可以成为如同特瓦林这般,对某种元素近乎免疫的神眷者。 当然如果运气足够好,未必没有机会成为魔神一样的存在。 不过奥托解释的时候直接无视了这个可能。 运气足够好? 算了吧,他什么时候相信过运气。 这条路的好处是可以看到的,毕竟提瓦特大陆上的神之眼持有者,并不能够无视甚至是抵抗元素的力量。 也许有相应的护盾类的元素战技,但这只是元素之间的对抗,他们本身还是畏惧元素的。 但植入圣痕系统,是可以提升相应的元素抗性,最后达成如同相应元素的免疫。 麻烦之处在于,这并不是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复刻的道路。 铭刻圣痕所需要的各种材料姑且不提,光是这项技术,本身也是依靠了奥托自己的特殊能力。 也就是说,这项技术必须依靠奥托来进行,而且完全没有推广的可能。 毕竟大主教不可能给每一个人都进行相应的实验。 但这些麻烦和塞西莉亚与安柏无关了。 她们已经完成了实验,并且开始了相应的数据观测,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虽然听上去有些像是病友交流病情,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差别的。 在这种情况下,塞西莉亚又一次地发挥了自己的“对少女特攻”的特性。 这位曾经在战场上纵横的女武神,本身也是天命总部连续数年来风评甚佳的美人。 每一年想要嫁给或者求取塞西莉亚的女武神,其实都不在少数。 以安柏的情况,那里见过塞西莉亚这种高段位的选手啊。 塞西莉亚仅仅只是数次关怀的问好和两顿饭,就把安柏给拿下了。 也幸好提瓦特的世界中,和崩坏世界的环境并不相同。 那个世界除了那些流传着特殊血脉的存在,绝大多数的战士都是少女,因而在那种情况下,塞西莉亚的特攻发挥到了极致。 原神的世界比较正常,所以安柏也仅仅是觉得,“哇,这个姐姐真的好漂亮啊”和“这是个好人”之类的想法,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此刻的安柏有些头疼地看着城内的狼藉,表情无奈。 她不清楚奥托的想法,而且现在,她也没有立场去质疑奥托了。 自从西风骑士团出现问题之后,安柏也逐渐意识到,奥托可能并没有自己所猜测的那么纯良。 她自己鼓起勇气去询问奥托有关一切的真相,于是··· “喝茶么?” 奥托姿态随意地坐在座椅上,神色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少女不知道该直接质问还是怎么办,于是先顺着奥托的意思点了点头。 “茶叶在那边的柜子里。”奥托也点了点头,“自己去泡,顺便帮我也倒一杯。” 于是安柏所有的节奏都乱了。 在她的考虑之中,奥托要么忙着解释,给出一个过得去的理由;要么就是微微一笑,表示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 大概是这样的态度吧。 然而并不。 奥托问她要不要喝茶,然后让她自己去泡。 他居然也要一杯! 少女半是发懵,半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真的按照奥托的意思,去给他泡了一壶茶。 最后安柏坐在了奥托的对面,看着这位金发的大主教满脸笑容地问道:“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事情···哦,确实有一点事情。 但我要怎么问出口? 奥托也不着急,就这么托起茶杯,轻呷一口。 大主教眉头微皱,然后将茶杯放下。 “想不出来的话,就先帮我一个忙好了。” “哦,我能为奥托先生做点什么呢?”安柏下意识地就应下了。 虽然不是琴那样是个请求都拒绝不了的好性子,但她也是不怎么能够抗拒朋友的请求的。 不,我和奥托先生,不能算是朋友吧? 奥托伸手将桌上的文件推了过去。 “《蒙德内部大贵族权力的再平衡》。” 安柏轻声念到。 就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封面上的字迹很大,生怕人看不到。 于是安柏伸手打算推回去。 “您要我帮什么忙呢?”少女语气有些无奈,“事先说明,我的能力可不出色哦,所以如果是很麻烦的工作,我大概是做不好的。” 她有预感,自己大概是不能看的。 然而奥托伸手按住了她的右手。 “看完。”主教大人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要帮我做的,就是看完这份资料。” 安柏再拒绝不能了。 显然奥托对她的到来早有预料,甚至不需要安柏开口,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是劳伦斯家族送给我的礼物。”奥托语气玩味,同时不着痕迹地抽开了手。 安柏沉下心。 和那个显眼的标题不同,文件的内容只是陈述了劳伦斯家族现在的资产,并且隐晦地暗示了自己愿意贡献这份资产,为蒙德毁家纾难义不容辞。 如此大义凛然的好人们,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什么要什么回报的。 只是,只是啊。 只是他们有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希望能够加入王国的内阁,为蒙德贡献更多的力量。 当然了,哪怕没有机会,他们也愿意为蒙德冲锋陷阵,继续奉献自己。 内阁是蒙德最新的权力中心,帮助国王陛下处理某些简单的政务。 毕竟众所周知,蒙德的国王还没有成年。 她还太过年轻。 “你看到了什么。”奥托伸手摩挲着茶杯,神色带笑。 “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安柏摇了摇头。 非要说的话,这无非是一笔很正常的交易。 劳伦斯家族付出自己的家产,然后换取蒙德的支持或者说奥托的支持。 “什么也看不出来吗。”主教大人微笑着说道,“也是,这么复杂的事情,小安柏这样可爱的孩子看不出来也算正常。” “小孩子怎么会需要考虑这些呢?” 奥托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那么,我就同意对方的请求了。” “毕竟,蒙德也确实需要这笔钱。” 奥托的语气带着期待,像是真的在期待这笔摩拉到位之后,继续为蒙德的建设做贡献。 他随手捏住一枚印章,神色轻松地就要按下。 “等一下。” 安柏突然伸手握住了奥托的手腕,神色诚恳。 “请您稍等一下。” 奥托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表情有些疑惑。 105-为了公理和正义 他的疑惑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就在刚才,他已经询问过了安柏的态度。 当时少女说,“我不知道”。 于是奥托便打算顺从他人的意思。 他当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毕竟无论这些人想要做些什么,他们最多也就是为各自的家族谋取福利。 这点影响当然不足以干涉奥托对于蒙德的统治。 所以奥托会给他们放权,而相应的,他们会更加配合奥托。 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他们选择加入奥托组建的权力核心的时候,这些人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如果不是承认奥托政权的正统性,这些贵族是绝对不会这么早就表态的。 奥托自然不会拒绝。 但是就当奥托打算决定的时候,安柏最终还是阻止了奥托。 所以他当然有理由疑惑。 “不行的,奥托主教。” 少女神色诚恳地说着不行,然而奥托只是双手交叉撑在下巴处,表情认真地看着安柏,等待着一个答案。 安柏微作犹豫,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不能答应劳伦斯家族的请求。” “为什么?”奥托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这只不过是一个随手可以许诺的事情,而我能得到的却是劳伦斯家族的大部分的财产,以及他们的友谊和认可。” 政治本来就是妥协的艺术,更何况对方还是态度如此谦恭,他就更没有理由拒绝的。 “这可是一个传承久远的贵族世家的财产。” 劳伦斯家族虽然曾经被清算过一次,但他们家大业大,底蕴深厚。 哪怕这么多年下来,仍旧保留着相当的财产。 奥托摊开手,“蒙德如今的税收根本不足以支撑大刀阔斧的改革,而且我们还要应付龙灾。” “安抚受灾人民,给予补贴,重修建筑···没有足够的摩拉和珍宝,我们完不成这项安抚任务。” “但理由不止如此,对吗?”安柏的神色认真,“奥托主教。” 奥托伸手示意安柏继续说下去。 “如果您答应了劳伦斯家族,我想您能够获得的甚至不止于此。” “因为还有其他的贵族世家,等待着您的回应。” 劳伦斯家族在蒙德的地位还不够高。 他们能够想到并且实施的策略,旁的贵族不说,莱艮芬德家族和古恩希尔德家族就不可能不知道。 甚至来说,这两家应该比劳伦斯家族更加着急。 因为在蒙德的政变之中,劳伦斯家族选对了,而这两家的继承人,琴和迪卢克,已经被宣判成为了蒙德的叛徒。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两家如果还想要在蒙德坚持下去,那么就更加付出行动,改变他们在这场政变之中的失利地位。 劳伦斯家族只是个开始。 一旦他们可以用财产换来奥托的支持,那么其他的贵族世家绝对不会放任劳伦斯家族单独入场。 必然有更多的贵族跟着加入到这场交易之中。 “权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换到财富,但财富却只能在特定时候换来权力。”安柏语气严肃。 “这些传承久远的贵族,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不只是这些有名有姓的贵族。 奥托所组建的权力机构,是一个全新的权力核心。 这些贵族们曾经身居权力核心,所以越发不能够接受自己被排除在权力的高层之外。 但他们刚不过奥托,于是只能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求奥托的认可。 这是优菈往日闲聊之中说起来的事情。 哪怕平日里,在安柏身边表现得像个普通人,但她到底是大贵族出身,对于这些事情在清楚不过。 偶尔和安柏谈起来,也只是用来无聊之时打发时间。 然而安柏记下了。 奥托拍了拍手。 “这么说来的话,我好像更加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奥托恍然大悟,露出笑容,“如果你是为了提醒我这件事情的话,我更加应该感谢你了。” “那么如果接下来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还有什么交易的话,我就把捐助费用调高如何?” 奥托微笑着说道,“比劳伦斯家族更多的捐助款,我和你平分掉好了。” 有这么一瞬间,安柏的呼吸瞬间加速。 她甚至不能够辩驳奥托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脑海中停留着刚才的那串数字。 那串劳伦斯家族的报价。 心动了。 对这份报价心动是理所当然的。 绝大多数人认为自己能够“富贵不能淫”,往往是因为对方的报价还没有挠到他的痒处,或者干脆他们就不是剧中人,只是个无关痛痒的看客。 看客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种机会,自然能够表现出某种伟大的品质——即忠诚和坚定。 但安柏是剧中人,而且她是个俗人,会被摩拉打动。 然而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带着留恋,但还是拒绝了。 “不了吧。” 她倒是不怀疑,如果自己应下,奥托真的会按照他的说法来分配接下来的收益,哪怕这毫无缘由。 这个人根本就不看重财富。 但她真的不能应下。 “为什么不呢?”奥托反问,“反正是预料之外的收益。” “因为这份钱,是我所不能够收下的。”安柏神色叹惋,充斥着一种为什么我不能拿钱的痛苦。 “我可从未听说过小安柏还有什么身份,足以让你拒绝这些摩拉。”奥托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平民代表么?” 安柏还真的点了点头。 于是奥托沉默不语。 内阁和议会。 内阁姑且不提,议会就是挑选蒙德人中卓有声望的人,组成大型的百人会议,在西风教堂商讨政务。 众所周知,大会办小事,小会干大事。 理论上所有的议员当然是蒙德人自己选出来的。 但实际上这些卓有声望的蒙德人,其实大部分都出身贵族,或者干脆就是贵族的附庸。 安柏是其中的例外,她的称呼是平民代表,并且确实没有贵族的成分。 不过大家也都清楚,她背后的支持者是奥托。 奥托当然不是蒙德贵族,但他是这座城市之中真正的掌权人。 所以人们并不抗拒安柏成为议员。 议会制其实算不得公正,毕竟这些人早有依附的派系和选择。 平民议员也要接受这个过程,他们并没有自己的发言权,也需要加入某个派系,然后为自己的派系发声投票。 当然他们也可以拒绝这些派系的邀请,转过来自己单干。 不过议会宣传公平,自然是依靠投票数量来进行判定,贵族派内部各有争斗,但是大体上他们都属于同一个阶级。 左右逢源是对这些贵族千百年历史最大的侮辱,他们不会给人左右逢源的机会。 要么选择一个加入,要么就准备好当哑巴的准备。 人当然不会有事,毕竟是平民议员,象征着平民的意志。 没人会对这种榨不出利益却又满身麻烦的人动手。 但他们也要保持沉默。 毕竟,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该有在乎的事情吧? 为人民发声还是为了自己而活,应该是不难做出选择的。 安柏已经开始接触这些事情,所以她更加清醒的意识到,无论是过去的蒙德,还是奥托正在组建的新蒙德,最终的掌权人其实都是贵族。 平民的崛起是一个笑话,除非好运得到了神之眼,否则他们不会有站起来的机会。 即使是神之眼,也只能够保证一家一户的崛起。 议会从无公正可言,反倒是对公正最大的亵渎。 人们以为自己掌握了选票,实际上他们的选择无关紧要,真正核心的事务早就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做好了决定。 议会的某些议案看似是投票,实际上只是宣布而已。 那些平民能够影响的议案,大多无关痛痒,只是奥托特意准备给这些人的狂欢,用以证明自己还有用处,切切实实参与了国家政治的证据罢了。 当然了,在这方面贵族和平民没什么区别。 真正重要的东西奥托一手包办,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 他愿意放出去的权力,所影响的都是对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也正因为了解到了这一点,安柏才越发的认知到,绝对不能让奥托答应这件事情。 奥托和普通人不同。 他不看重的权力并不意味着不重要,恰恰相反,它干涉到了大多数人的未来。 而奥托不在乎大多数人,他只看重精英政策,所以让出了这部分权柄分给内阁。 内阁再分配,就是议会上拿出来给大家增加参与感的玩具。 “如果您接受了劳伦斯家族的请求,那么您也无法拒绝其他贵族的请求。”安柏说,“而且他们一定会发出相似的请求。” “是没理由拒绝而不是无法拒绝。”奥托轻描淡写地纠正了少女话里的疏漏。 他不再掩饰,安柏也无力反驳。 没理由拒绝的意思是,既然劳伦斯家族可以毁家纾难···那您说的好像谁不是这样具有奉献精神的大好人一样。 我们也很有钱,也愿意为蒙德的建设鞠躬尽瘁。 您都不拒绝他们,没理由拒绝我们吧? 奥托还真的没有理由拒绝。 送上门的钱,他没道理拒绝的。 都收下了第一份,第二份第三份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但既然收下了相应的利益,那么您也要回以相应的答案。”少女神色认真地辩解。 这是政治的一环,拿多少钱办多少事。 拿钱办事听上去很糟糕? 其实并不。 对于贵族而言,拿钱不办事的人才是真的糟糕。 他们会想出一万种方法让对方滚蛋,然后换一个听话的或者是足够“公正”的人上台。 然而奥托不会下台,那就只能消极怠工来对抗了。 “安柏小姐,”奥托叹了口气,“您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 接受了好处就是让授内阁的席位。 权力从奥托流向内阁,换句话说,内阁掌握了蒙德真正的权力。 一旦所有的位置都被贵族垄断了,那么接下来的蒙德也就可以遇见了。 他们当然会给平民们上升的机会,前提是他们也成为了贵族,或者加入了某个贵族。 “但您有没有想过,我不拒绝这些人,是因为我还需要他们呢?” 奥托站起身,神色平淡。 “真正的权力,除开绝强的暴力之外,大多来自于你所能够掌握的下层,而非你直属的上层。” “你现在要我抗拒贵族们的合理建议,等同于要我在新的政治核心中放弃贵族的支持,选择普通人。” 他看向安柏,金色的眸子冷漠如冰。 “那你告诉我,亲爱的安柏小姐,平民们能够给我什么?”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无论是从受教育权来说,还是从武力权来说,奥托都不可能放弃贵族派的支持,转而去扶持平民派系。 除非他打算力挽天倾,一个人支持蒙德的政局,否则他总归是需要向贵族妥协的。 这种妥协并不丢人,因为贵族们已经率先示好,并且将地位放得很低。 他现在答应虽然说是妥协,实际上反而是给对方一个面子。 奥托给对方面子,他才是这段交易之中的主导者。 大主教不在遮掩自己的态度,赤//裸/裸地表示着自己的倾向和选择。 少女大为震撼。 这和她所想象的奥托何止是不同?简直是判若两人。 但安柏很快便咬住了唇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唇瓣咬开,沁出赤红色的血液。 她无力反驳。 奥托的选择并非不对,甚至是基于当前时局最好的答案。 这个年代受过高等级教育,享受着优渥培养的都是贵族子弟。 平民们并非没有天才,但在天才的人也不可能不经过培养,就能够整拾国策,处理内政。 不要贵族却反过来培养平民,这样做太过于愚蠢了。 “我明白了,奥托主教。”安柏颓然地点了点头。 “这就太生硬了。”奥托将手中的议案卷起,然后敲了敲少女的额头。 “欸?”安柏抬起头,神色诧异。 面前的奥托挂着微笑,“所以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要推翻西风骑士团了吗?” 安柏恍然大悟。 “对,正是如此。”奥托义正言辞,“我是为了公理和正义,为了蒙德人的未来啊!” 106-摆烂的奥托 为了公理和正义。 安柏不懂,但她大为震撼。 奥托此刻说话的声音光明磊落,大义凛然,充斥着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慈悲和无畏。 安柏理解不了奥托,但她着实明白了奥托话里的意思。 就好像安柏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向着奥托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希望他能够拒绝这些大贵族的提议,避免权力机构再次沦为他们的玩物。 奥托从一开始就知道安柏的来意,甚至在他利用安柏充当跳板的时候,确认了安柏还有价值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好该如何给安柏解释了。 酒店里第一次植入草创的圣痕系统,那个时候,安柏就在他的关注之中了。 对于有价值的人,奥托当然不介意给对方一个解释。 而这件事情,恰好被奥托借用,回答了少女最开始的疑惑。 为什么要伪装着好好先生的样子来接近安柏。 奥托的回答坦坦荡荡。 我为了公众的正义而来。 琴所在立场,她所选择的西风骑士团,永远不会是民选的权力机构。 也许她本人确实有在照顾着每一个普通蒙德人的权力,但这是因为她本人的纯良和友善,而非西风骑士团的立场。 西风骑士团是贵族的西风骑士团,并没有普通人的立锥之地。 这和统治者个人的想法已经无关了,因为能够坐在西风骑士团团长之位上的人,必然代表着贵族阶级的利益。 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而且也无需改变的事情。 既然好用,既然能用,为什么要改变呢? 琴改变不了这个。 她们做不到公正,于是我来了。 自上而下的改革已经不可取,那就只能够选择自下而上的革命。 推翻原来的政权,才能够建立一套全新的秩序。 如果奥托也选择了西风骑士团,哪怕他把琴踢出了局,最后也还是要按照西风骑士团的规则来做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少女的眼神顿时变了,布灵布灵地闪烁着光芒。 安柏看向奥托的眼神异常崇敬,此前自己对奥托的怀疑,全部转化成了愧疚。 我怎么能怀疑奥托先生这么伟大的人呢? 奥托坦然接受。 要说他的本来目的,当然不是为了什么蒙德人。 蒙德和他关系不大,哪怕他现在执政蒙德,也只能说是一场交易而已。 但他所作的事情,确确实实是完成了他和安柏描述的画卷。 蒙德交给琴来统治,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也许因为执政者的性格不同,西风骑士团的执政理念在某些时刻会有所改变。 但说白了,这些不过是理念上的变化而已。 西风骑士团最终的立场,还是站在贵族阶级之上。 这是完全不会发生变化的事情。 平民哪怕得到了神之眼,他们想要快速变强,要么从冒险家协会中以委托的形式置换资源,要么加入西风骑士团,为官方服务。 冒险家协会鱼龙混杂,每年投身这个行业的人太多了,但最终别说出名,能够善终的都很少。 魔物和坎瑞亚王国的战争武器,着实教会了这些人何为谦卑。 而加入了西风骑士团,自然也就代表着他们要服从西风骑士团的规则。 换句话说,哪怕他们走到最后,这也绝对不是平民的胜利,不过是又多了一家贵族而已。 这和人们的选择或者性格无关。 想要让普通人拥有更多的机会,唯一的办法就是推动社会的整体进步。 “推翻西风骑士团,其实并不是我的本意。”奥托叹了一口气,“我曾经观察过蒙德的情况,这里的人们生活其实还算富足。” “在这种情况下,我打算发动的革命,无疑会为这些普通人带来更多沉重的灾难。” 到底是巴巴托斯的领地,这些贵族再如何做,该有的收敛还是有的。 他们虽然凌驾在普通人之上,但因为劳伦斯家族的前例,针对普通人的策略其实也只是平等雇佣,根本谈不上奴役。 这样的日子其实过的还算轻松安全。 然而奥托掀起的动荡,却给这些人带来了相当沉重的灾难。 “在巴巴托斯的剧本之中,本来事情不应该这么复杂的。” 奥托将巴巴托斯的名字提了起来,安柏的神色自然越发认真。 这应该是神明的秘密,她很好奇。 “在祂的故事之中,荧将会负责净化各种诅咒,然后由西风骑士团的主力军们控制风龙,最后完成对诅咒的净化。” “这个故事平平无奇,是一个很简单的英雄击败恶龙,拯救受灾的人民的故事。” 安柏点头。 在蒙德,这样的诗歌实在是太多了。 本地的吟游诗人已经开始开拓新的流派了,他们按照稻妻或者璃月的故事,从中汲取新的灵感。 这也没有办法。 诗歌在蒙德太过于流行了,想要在这种行业中混碗饭吃,不努力是真的不行了。 但也正是托这些故事的福,安柏已经完全能够了解巴巴托斯的意思了。 该说不愧是那位喜爱诗歌的巴巴托斯么? 祂的故事果然很有祂自己的风格。 在灾难时刻迎来英雄,英雄拯救世界,然后完成对恶龙的救赎。 这一套流程必然能够安然地走到最后。 因为哪怕出现了意外,祂也会以自己的力量来让故事重新回到“正途”。 故事老套么? 有一点,但确实很安全。 安柏有些迷茫。 “风神的故事确实很安全,大家什么都不需要做,稍作耐心等待,便能够看到英雄们凯旋归来。” 剧本都这么写,奥托一提醒,安柏自然也理解了。 毕竟听得多了。 “而奥托先生的革命···”安柏一时无言。 革命的好处还没有看到,但奥托举动所带来的麻烦已经是在眼前了。 贵族们将在混乱之中得到莫大的好处。 奥托显然和琴不是一种类型的统治者,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因而不会介意放权。 琴虽然温和理政,也会选择放权。 但这个人太高尚了,高尚到根本见不得什么蝇营狗苟之事。 可利益上的事情,哪里有什么都是光明正大可言的呢? 而奥托全然不在乎这些。 此外,蒙德内部的混乱,已经所遭受的灾难,显然已经成为了定局。 不管怎么说,生死和鲜血是无法遮掩的。 奥托的选择,确实让本来就简单的事情变得无比复杂。 “所以小安柏会因为这件事情讨厌我吗?” 主教大人语气轻松,眼神带着温和的笑意。 一直是这样,总是这样··· 安柏忍不住有些泄气。 好像从来没有看过奥托有什么严肃或者意外的表情。 每一次当他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等待着猎物的落网。 安柏觉得自己就是其中一只猎物。 “难道不应该吗!”少女歪了歪头,带着些许的愤懑,“明明奥托先生的选择伤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 她也不太清楚,自己生气究竟是因为奥托迷惑的选择。 还是单纯的讨厌这个人一成不变,却总是没有实感的微笑。 “既然是为了人民的正义,那么至少也该要让他们知道,要让他们做出选择吧?”安柏发出了疑问,“您明明就没有告诉过他们这些事情,也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权力。” “这样的作法,也能叫为了人民的正义吗?” 说完自己的质疑之后,安柏就有些后悔了。 还是有些生气了。 到底是被奥托先生利用了,虽然他又解释什么“为了公理和正义”,但是···可是,可是啊,欺骗就是欺骗啊。 他就是欺骗我了嘛。 “哈哈···”奥托笑出了声。 他并没有遮掩笑容的意思,反而相当明显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愉悦。 于是本来内心小有愧疚的少女,瞬间就没有什么愧疚了。 “抱歉抱歉。”奥托连声道歉,“这样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他的眸子中带着缅怀之色,“让我想一想,我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啊···” 应对这个,说着为了大家好,实际上固执地做着自己的选择,根本就不在乎这个选择给口中的大家带来了麻烦的又去问题。 奥托站起身,脚步缓慢地在书房中走动,神色看上去有些迷茫。 这个问题本身很有趣。 假设说打着为了人民的旗号做出了选择,结果选择的过程独断专行,并没有给大多数人选择的权力。 而在之后,在还没有成果的情况下,损失了众多利益。 那么,该为此事负责的人,应该承担多大的责任。 奥托也曾经被人询问过这个问题,不过那个人语气平淡,就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我们先说两点如何?”奥托询问。 “你说。”少女认真地说道。 她隐约察觉到了,奥托想要说服的那个人,应该不是自己。 “首先,如果西风骑士团的统治者仍旧是琴,那么蒙德的情况不会有任何变化。如无外力作用,千百年后,蒙德也许还是今日的蒙德。” 安柏点头。 千百年前的蒙德已经是现在这样了,这么长的时间里,蒙德或许有别的变化,但在统治这件事情上,蒙德并无变化。 她是其中的经历者,自然有资格点头。 奥托也跟着点头。 “很好,这是一个基础的共识。”他说,“最起码,你我都相信,不用点有趣的手段,蒙德不会发生变化。” “那么接下来是第二点。” 奥托盯着安柏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眸子之中带着微弱的羞涩,以及倔强。 而奥托全然不在意。 “我的手段已经干涉了贵族的统治,能够改变贵族们对于这座城邦毫无疑问的统治权。”奥托说道,“也就是说,我有机会改变权力结构,并将它赋予更多人,或是赋予贵族。” “我未必能够做到,但我拥有这个机会,而西风骑士团永远得不到这种机会。” 安柏再次点头。 题中应有。 “那么这两件事情就意味着,无论我能否带来一个美好的结局,起码我能够带来一个西风骑士团无法做到的事情。” “将公理和正义赋予更广大的人民。” 然而这一次少女并没有轻易点头。 “但您并没有这么做。”安柏指了指文件,“你还打算答应呢。” “而且说来说去,全部都是可能,您也没有去实现这种可能的意思。” 奥托伸手托着下巴,神色平淡。 唔,不好忽悠了啊。 “这件事情的麻烦之处在于,我知道走下去必然是有利于民众的事情,但这个时期的民众大概不这么想。” 奥托笑眯眯地说道:“更糟糕的是,大概你也不会这么想。” 民智未启,独我一人清醒? 倒也不至于如此傲慢。 蒙德人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他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习惯也适应了这样的日常生活。 从事实来说,也许口中说着正义的奥托,其实才是真正破坏了和平和正义的狡诈狂徒。 在这个时代,唯有巴巴托斯看到了更长远的千年,选择了应下奥托的条件。 “我确实有这种想法。”安柏点了点头。 从奥托的理政手段和平日里的相处,尤其是被欺骗这件事情之后,安柏对于奥托的态度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奥托踱步。 “假如我从未见证过光明,我就不会对眼前的黑暗感到痛苦。”奥托试探着说,“我如果说我见证过了更加优渥的制度,所以我不能容忍蒙德人活在愚昧和无知之中。” “这个说法怎么样?” 安柏翻了个白眼。 奥托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诚意,最起码,但凡他有一点认真的态度,就不该说出后面那句话。 你是在说服我欸?你问我这个说法怎么样? 那我当然不能点头同意啦。 于是少女摇头表示不同意:“奥托先生并不像是这样一个有着高度责任感,对人民保持同情的人呢。” 奥托于是再次思考。 “我们走后,他们会给你们修学校和医院,会提高你们的工资,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我们来过。” “我怀着这样热诚而又崇高的目标,希望能够改变普通人的生活,这个说法如何?” 安柏有些意动。 然后还是拒绝。 于是奥托笑着开始摇头:“好吧好吧,那我说服不了你了。” 他要开始摆烂了。 107-千年的贵族 “欸?” 安柏睁大了眼睛,表情错愕。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好了要说服我的吗?怎么你就开始认输了? 这样子的奥托让安柏忍不住眉头一跳。 太像了。 简直和那位传闻中睿智强大的风神实际上是一个喜欢摸鱼的吟游诗人一样。 该不会,这个大阴谋家的奥托,实际上也有另外一面吧? 安柏忍不住心跳加剧,不敢想象这是一副多么让人心态裂开的画面。 不了不了。 蒙德有一个风神就足够了,您不能再倒下了啊,大主教。 然而奥托真的失去了继续辩驳的兴致。 一如当年,他并没有说服那位仙人一样,奥托也无法说服如今的安柏。 并非这两个人纯属杠精,就是为了和奥托抬杠。 而是在这件事情上,双方历来处于完全不同的立场。 公平公正都好,奥托本质上是一个傲慢的独裁者。 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做得比他更好,所以当他觉得一条道路是正确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注意。 无论这条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无论付出代价的人是奥托还是其他人,奥托都不会有所改变。 他就如此坚定地行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上,从无怀疑也从无犹豫。 历史在大多数时候证明了奥托的正确,而极少数时候奥托会失手。 因为他又一次猜错了感情在某些人的抉择上的巨大影响力,因为他又一次猜错了,某些人突入起来的实力跃升。 但好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正确的。 安柏和奥托不同。 她谈不上傲慢也谈不上睿智,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 这样的人和奥托相性不合几乎是天生的事情。 如果不是奥托在不动声色地维护着两者之间的关系,她大概很容易就变成奥托的敌人。 因为奥托并非她所预想的那种好人。 天命执政的数百年中,这样的女武神其实并不少。 当那些曾经对奥托满怀期待的人到最后突然发现了奥托的真实面目之后,大多会产生一定的怨恨。 奥托坦然接受她们的仇恨和委屈。 他以人类的未来这样的借口去诱导这些无辜的女孩,哪怕她们本身已经在崩坏中遭受了灾难,而奥托给予了她们活下去的必要帮助。 但这并不是奥托控制她们人生的理由。 奥托的拯救带着目的,也玩弄过各种人体实验。 他不祈求这些人的理解和原谅,也从不觉得这些人会在认识到真实的奥托之后,仍旧保持着极高的尊重和期待。 现实很简单。 奥托救了她们,但并没有掌握她们人生的权力。 女武神们被奥托拯救,带着复仇的意志,守护的意志加入了天命。 无论奥托说谎与否,都并不影响她们为了世界而战的决心。 但这也不能说奥托欺骗人的手段就无所谓了。 走在这条独行者道路上的奥托,曾经以为仙人是他的朋友,可以理解他的举动。 因为赤鸢真的和奥托很像。 她一个人独自坐镇中州,钉在世界的东极,将所有和崩坏有关的事情全部压下,根本没有和任何人交流的意图。 直到天命发动那场东征的时候,雏形的女武神和崩坏武器应用在战场之上的时候,当时的大萌完全没有崩坏科技的影子。 这当然不可能是那位赤鸢仙人对崩坏没有任何的认知。 奥托手中的苍玄之书记载了上个文明的诸多隐秘,而绝大多数苍玄之书的隐藏地点,本来就是赤鸢告诉他的。 若说这位先人对于崩坏科技毫无应用概念,那么显然是不正常的。 但是她并没有推广开来。 如果说是完全因为担心科技拔高了文明程度,然后提高了崩坏的等级,其实倒也不正确。 有很大一部分是,这位赤鸢仙人身上背负着Mei博士的意志。 这位留下了诸多后手的前文明博士,怀着和奥托几乎是相似的精英政策。 仙人自己甚至不愿意尝试着推广,而是在太虚山收揽自己看重的徒弟。 可见这个人其实也很傲慢。 她并不觉得广大的普通人能够有什么作为,而是执着地完成着自己一开始的使命。 火种计划。 所谓的火种当然不是更广大的普通人,而是某些特殊的精英。 这个在实际上做着和奥托有些相似选择的人,最后否定了奥托。 她拒绝了奥托的理念。 奥托没能说服赤鸢,所以眼下他也没能说服安柏。 说到底,这两个人虽然理解牺牲的价值,但本质上都不喜欢牺牲。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他本来也不需要得到安柏的认可。 赤鸢是他单方面认同的挚友,可如果这个人拒绝了奥托,奥托也只是遗憾而已。 这条路上算不得孤独,奥托一人就可以走到道路的尽头。 “看起来我们并不能够得到一个共同的答案,”奥托颇为遗憾地摊开手,“我无法说服你,你也无法说服我。” “那么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如何?” “去找到琴她们,然后尝试着从我手中夺回蒙德。” 奥托轻描淡写地劝说着眼前的人扳倒他的统治,神色轻松。 如果那些大贵族知道,奥托会有这种想法,大概都要绝望了吧? 安柏忍不住想道。 他们才刚刚转换阵营,奥托就劝说着他人扳倒自己的政权。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削弱贵族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但不是现在。”奥托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脸上的表情悠闲,“我当然可以单方面的压制贵族,但这就不怎么公平了。” “想要让平民们站起来,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很好的机会,削弱贵族,并且尝试着改善教育制度,给予普通人更多的机会。” 窗外龙吟声顿起,那是特瓦林的咆哮。 这条风龙居然又一次返回了蒙德? 安柏惊得站起身来,奥托却表情悠然。 “千年的贵族啊···” “明明被打压成这样,却还有这么庞大的财富。” 安柏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出奥托的书房,只听到最后奥托轻声的呢喃。 “我好像还真有一点动心了啊···” 108-痛苦的事情 回过神来的安柏将视线看向了身旁的塞西莉亚。 这个突然出现的白发女人,几乎是以一种不动声色地温柔融入了蒙德。 她出现在蒙德的大街小巷,出现在蒙德每一个需要安抚人心的地方。 圣女本来也是为了应用于这种场合。 天命的圣女除了战斗,历年来都是安抚人心的好手。 她们活跃在战场,以及战场之后的灾难地区,维护着天命的光辉形象。 结果当然很好。 塞西莉亚太熟悉这套操作了,再加上奥托的支持和计划,她很快就获得了蒙德人的部分信赖。 之所以并不是完全信任,还是因为这个时期的蒙德过于多灾多难。 受灾严重的蒙德人已经不是很信任这些外来人了,奥托并没有出面给塞西莉亚安排一个合格的身份。 倒不是做不到,而是因为塞西莉亚的正式出场并不是在这个时候。 安柏至今也不是很清楚塞西莉亚的来历,只能够确定这个人应该和奥托有很大的关系。 倒不是说奥托的支持,而是塞西莉亚明明没有神之眼,但却拥有特殊的强大力量。 这和提瓦特大陆的规则并不像符合。 那么只能够是奥托了。 安柏内心带着各种猜测,而塞西莉娅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风龙的身上。 在不久之前,特瓦林就如同发疯了一样,每日都在袭击蒙德,甚至不只是一两次。 这种空中的庞大战力如果没有相应的强者来牵扯,自然能够对蒙德造成很大的麻烦。 只是出于某种顾虑,特瓦林的攻势并不强烈。 但真的很烦。 这条风龙一天要来两三次,哪怕造成的灾难并不严重,普通人也经受不了这种频率的袭击。 它已经干涉到了人们的正常生活。 在这种情况下,蒙德人们对于这条风龙自然没有了任何尊敬的地方。 奥托和琴不同,对四风守护没有什么尊敬,当然不会隐瞒特瓦林的身份。 他也不会隐瞒风龙被腐化诱导的真相。 所以蒙德人们早就知道了这条风龙就是蒙德历史上威名赫赫的天空之龙特瓦林。 如果说一开始,人们还因为特瓦林的遭遇产生了愧疚和惋惜的情绪,因而也能够接受特瓦林的袭击。 那么数次灾难之后,他们就变了。 愧疚什么的···我的损失总归是真真切切地吧? 是。 特瓦林是在蒙德的历史之上,为了蒙德人付出过很多。 特瓦林是击败了毒龙,也是为了拯救蒙德所以浸染的毒血。 特瓦林是四风守护之一,而蒙德人背弃了对它的信仰。 是,这些都是真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 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又不是我,就算是我,那我也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 这么多人做出的共同决定,我们不能都是错误的,都要为此负责吧? 对特瓦林的尊重和敬仰只是精神层面的东西,可人们毕竟还要活下去。 特瓦林的每一次袭击,都在消磨着人们内心为数不多的容忍和耐心。 直到最后,他们彻底地放弃了愧疚,反而希望蒙德的贵族们能够派出强者杀死特瓦林。 贵族们双眼对视,然后保持沉默。 蒙德此前最大的武装势力已经被奥托打废了。 没有西风骑士团,他们不可能冲锋在前。 既然这位主还没有表态,那就等着吧。 这件事情之后,安柏隐隐明白了奥托的做法。 一件事情正确与否,其实是很难说的清楚的。 尤其是涉及到了群体的利益,那么它的判断就更加困难。 适应大多数人利益的,难道就是正确的吗? 杀死特瓦林显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它现在的状态并非出自本心,而是被人诱导和利用。 有人用刀杀了一个人,总不能说是刀的错误。 但要说因此无视它身上的罪恶,显然又是不公平的,毕竟确实有人因为这场灾难而死。 特瓦林可不是纯粹的武器,它有自己的思想和智慧。 这时候做什么都是错的,什么都不做也是错的。 做出任何决定,都是背锅。 安柏完全可以预想这其中的复杂。 如果是琴的话,她大概率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考虑,最后选择为了蒙德人而杀死这条魔龙。 但此后她必然会祈求风神的原谅,哪怕这件事情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哪怕这本身就有风神不作为的原因。 但奥托就不在乎这种事情。 只要他认定了一件事情,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 他是看不到所谓的责任和罪孽的。 那么,有关变革的事情,是否也和风龙是一种性质的事情呢? 安柏不太确定了。 她只是突然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如此轻易地盖棺定论。 对错和正确与否之间的转变实在是过于复杂。 尤其是身处奥托这个位置,任何一个想法都可能影响到无数人的生存和未来。 他肩负着这么沉重的责任,自己从未与他站在一个高度,又如何能够轻而易举地否定这个人还未实施的计划呢? 交给时间吧。 少女下定了决心。 姑且,相信一次奥托,相信他的决定。 然后等待时间来证明对与错,好与坏。 一旁的塞西莉亚神色微妙,看着安柏的表情带着叹息和怜悯。 想事情的话,还是不要看着那座神殿了。 这样的表情她见到了很多次。 在天命,主教大人的风评和名声素来很好,历年来都是女武神们最心仪的对象。 崩坏世界的环境决定了出色的战士大多是女性,这些人承受着圣痕所带来的巨大痛苦,既不愿意耽误一般人也不甘心就这么低头。 但是崩坏偏向女性,很少有男性具有崩坏能抗性。 哪怕并非是直接作战人员只是研究人员,也难免被崩坏侵蚀,所以天命总部的男女比例完全可想而知。 在这种情况下,奥托被女武神们仰慕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塞西莉亚见过很多次这样的表情。 然而奥托主教全无回应。 这个会以微笑回应所有女武神,会陪着女武神们谈心的奥托,从来不会回应女武神们的倾慕。 主教大人有时候远比神殿中供奉的神更加傲慢。 对这样的人动心,可是很痛苦的事情啊。 109-砂糖和时机 特瓦林近乎自杀一样的袭击很快便将这件事情逼迫到了最后一条道路上。 利用暴力来解决这件事情。 它袭击蒙德的频率和次数太过于频繁,仿佛已经赌上了自己的生命,全然没有留手的打算。 特瓦林的存在干涉了蒙德内部的正常贸易和生活,自然也破坏了奥托所期待的稳定的蒙德。 西风神殿的大教堂之中。 奥托坐在台下的椅子上,表情诚挚地看着高台上的风神像。 他的身边,优菈颇为不自在地坐在一旁。 安柏已经尝试过一次了,在解决自己的想法之前,安柏并不打算再和奥托碰面了。 可是风龙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紧急了,太多人都等待着蒙德高层作出回应。 优菈虽然因为劳伦斯家族的过去,被很多蒙德人所中伤。 但这件事情毕竟已经开解了,这是愚人众的阴谋,普通人只是扮演着一个被驱动的旁观者的身份。 优菈对此心有小小愤懑,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她对蒙德的看重。 说到底这里是她的故乡,她所接受的教育和培养,都让她无法放弃这个国家。 所以为了蒙德,她选择来到了奥托的身边,询问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问我准备怎么处理特瓦林?” 奥托的视线停留在风神像上,话里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怨气。 “特瓦林虽然是四风守护之一,而且也是被深渊教团的魔物所驱使,但毕竟这件事情还是错了。” “关于如何处理特瓦林,这件事情倒是有待商榷。” “但现在,我们必须要先去解决深渊教团的麻烦。” 说得好啊。 于是优菈眼神期待地看着奥托,希望从他的口中听到什么“我已经派出人手去解决麻烦”这类的话。 然而奥托的话戛然而止,并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 ? “您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优菈没能忍住。 奥托诧异,“难道优菈小姐觉得我们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深渊教团的身上吗?” “我对蒙德的政务并不熟悉,确实不如你在这方面了解深刻。” “如果你有什么看法,大可以直接一点提出来。” 优菈忍不住双手叉腰。 “不,不是这个。我是说,虽然提出了目标,但是您没有更加准确的行动方针么?” 和奥托相处的时候,优菈不需要戴上什么伪装,反正这个人都能够看穿。 但这并不是说她就轻松很多了。 事实上,如果有得选的话,优菈还是更加喜欢那个只能够和旁人说“这个仇我记下了”的时候。 最起码,当时她面对的人,不是奥托这种人。 “没有。”奥托语气认真,“西风骑士团的背叛摧毁了蒙德原有的武装力量。” “蒙德为了培养西风骑士团的诸位,输送了大量的资源和财富。” “但这些人跟随着琴叛逃了,彻底断送了蒙德的现在。” 奥托叹了一口气。 “这一代本该由琴她们撑起来,然后培养新一代如同诺艾尔一样的预备役骑士。” “但是现在,成长断档了。”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要做的事情。 现在还不到诺艾尔她们站出来的时刻,她们还需要时间去成长。 西风骑士团站出来为这些未来的天才们遮风挡雨,然后等待她们成长起来,反哺蒙德。 这就是教育的意义。 在这个凡人不会长生的世界里,她们需要有人接替自己的位置。 而同样的,少年少女们也需要有人站在前方,为他们遮风挡雨。 奥托话里话外的遗憾都是在说,因为琴的叛国行为,蒙德如今根本就拿不出什么人手去讨伐风龙。 所以所谓的计划,也就只是计划而已。 优菈没有相信半个字。 道理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可奥托能够推翻西风骑士团,本身就代表着一件事情。 他手中的武装力量,要超过西风骑士团。 否则他不可能赢得斗争的最后胜利。 优菈还想要替琴说两句话。 因为以她的经验来说,琴绝对不会是那种叛逆之人。 背叛风神,背叛蒙德。 这并不像是琴会做出来的事情。 可是优菈很快便泄气了。 和人辩驳总需要底气的吧? 琴是确确实实跟着女士混在了一起。 这件事情并不需要怀疑,毕竟大家已经发现了证据。 在这种情况下单靠所谓的印象来说话,实在是太过于嘴硬了。 更何况,对面这个人也不可能不知道琴的为人。 他都这么说了,显然是必须有这么认为的原因和理由。 辩驳改变不了他的态度。 “可是这条风龙实在是太坏了!” 优菈忍不住点了点头。 稍等··· 这里除了奥托和自己,还有别人? 她顺着视线,看向了一个带着红色帽子的小女孩。 金色头发,精灵式的尖耳朵微微晃动。 “是小可莉啊。” 奥托有些意外,他招了招手,可莉快步跑了过来。 “奥托哥哥!” 优菈一脸好奇。 火花骑士可莉。 这个看起来像是小女孩的封号骑士,其实是相当强大的战斗力。 按照优菈的理解来说,她应该是琴的好友才对。 她是怎么跟奥托这种扳倒了西风骑士团的恶徒交上关系的呢? “恶龙是很坏,但是我们腾不出手了啊。”他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金发,表情少见的耐心,“塞西莉亚的还没有习惯元素的力量,我们这边缺少最关键的战斗力。” 这话半真半假。 需要面对的不只是风龙,还有伺机而为的愚人众和深渊教团。 但奥托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 可是没有必要。 人们会选择仇恨是因为他们还是心怀希望。 当差距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仇恨就会显得没什么必要,人们就会开始麻木。 这并非是因为为恶者改变了自己的手段,而是因为他们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过于弱小的时候,仇恨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他们还没有绝望。 所以奥托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是这样吗!” 可莉瞪大了眼睛。 小女孩眼睛转动,然后握住了奥托的手掌。 “没关系的,奥托哥哥已经尽力了。”可莉嘟着嘴巴,“蒙德现在,就是很衰弱嘛。” 奥托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接下来还真的要拜托小可莉了。” “蒙德真的很需要可莉这样强大的骑士啊。” 哄小孩的话奥托当然也会。 突然被委以这样的重任,可莉连忙点头,白嫩的脸颊上满是兴奋之色。 虽然实际年龄有些大,但因为种族的原因,可莉看上去还是个小孩子。 也不仅是看上去,实际上也确实是偏向小孩子。 和德莉莎是一种类型啊。 奥托想到。 不同的是,德莉莎好歹是经历过第二次崩坏的战士。 甚至因为出身的问题,德莉莎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的残酷抉择。 琪亚娜认识的那个呆萌的学园长,是已经在和平时代生活了很久的德莉莎。 这个时代的德莉莎,就和可莉比较相似了。 可莉并不觉得奥托是在哄自己。 琴做过很多这样的事情,可莉完全可以查觉得到,对方就是单纯地把她当作了孩子来关心。 可莉并不反感这种照顾。 旁人无理由和条件的友善,本身就是值得重视的珍宝。 所以可莉并不介意顺从琴的意见,无论是紧闭还是别的什么,她都很配合。 但和奥托相比,琴的手段还是太过于稚嫩了。 奥托从未把可莉当成小孩子来看待。 他将无比庞大的责任感——守护蒙德,赋予了这个看上去年幼的小女孩。 这是琴不会去做的事情。 在她看来可莉还是太小了,还是一个会犯错的孩子。 可奥托无所谓会不会犯错。 他有收拾残局的底气,就不会担心把重任交给任何一位勇者。 更何况对于诗歌来说,勇者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天命。 命运决定了谁是勇者,谁就注定要拔起那把斩杀魔龙的圣剑。 无论此前他是贵族还是街边的流浪剑客,这些都无所谓。 决定这些的,是天命。 而在这里,是奥托。 “奥托哥哥,”像是想起了什么,可莉举起小手,“砂糖姐姐已经从雪山那里赶回来了。” “砂糖姐姐如果参与进来的话,一定是可以解决风龙的!” 砂糖? 那个著名的炼金术大师,阿贝多的弟子么? 奥托提起了兴致。 提瓦特大陆之中,奥托最感兴趣的莫过于炼金术了。 遗憾的是虽然在西风骑士团的珍藏之中,确实有关于炼金术的记载。 但这门技巧对于天赋的看重甚至又过于神之眼,简而言之是你如果第一次联系就来了感觉,那就是会了;你要是没什么感觉,花费再多的时间也就是无价值的重复性训练。 它可以帮助你熟悉炼金术的流程但绝对无法让你更进一步。 在这种情况下,有关炼金术的记载太过于语焉不详。 参考的价值还是有的,但想要从中收获些什么重要知识,那就没什么指望了。 他此前当然也想过要去拜访这位名声远扬的阿贝多大师,奈何对方长居雪山,很少有返回蒙德的记录。 西风骑士团显然和这些炼金术大师达成了某种协议,负责提供对方的研究供给,而对方则为蒙德探索龙脊雪山。 知道了这一点后,奥托就放弃了寻找阿贝多的想法。 就算对方有办法维持自己的生活,但是实验所需要的材料总不可能都是龙脊雪山有的。 对方总归是需要蒙德这方面的供给的,所以只要稍作等待,对方必然会按捺不住,然后返回蒙德。 这件事情的主权在奥托的手中,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着急的。 没想到的是,回来的并不是阿贝多,而是砂糖。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 奥托也不是要探究炼金术的终极隐秘,只不过是对这种概念有所好奇而已。 是大师还是学徒,都可以。 但至少也该是入门的人物,那位常驻蒙德城的炼金术士,显然就算不上入门。 不过,难怪可莉会突然跟着找过来。 看起来那位砂糖女士,应该也有些忍不住了。 蒙德城的剧变显然超出了砂糖的预料。 她这一次返回来,确实是因为雪山之中的材料缺失了不少,所以她才会代替老师返回蒙德,询问一下具体的情况。 但是这种情况显然并不是她能够做出决定的。 刚准备离开蒙德城的砂糖被百无聊赖的可莉发现了,于是小女孩立刻缠了上去。 她也不止一次想要为蒙德做点什么,但是奥托每一次都拒绝了她,理由都是一样的。 这一次看到砂糖,可莉顿时觉得希望好像来了。 “那倒也不是不行。”奥托稍作考虑。 塞西莉亚确实需要一场实战了,深渊教团这边的行动也确实不能继续放任了。 对方已经按照奥托的想法开始了行动,那么无论是风龙还是那位狼王,奥托都要却之不恭了。 虽然时间上还是差了一点,不过既然情况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继续坐等下去也没有价值了。 可莉、砂糖、塞西莉亚、安柏、温迪、优菈、荧。 如今蒙德城中的顶级战力已经集中起来,完全可以随时出动。 这些人足够完成对风龙的征讨了,无论对方想要做些什么,剧本都不会有什么变动。 于是奥托笑容温和地说道:“那就试一试吧,有砂糖大师在,这一次确实会简单很多。” 顶级的炼金术士能够将诸多元素造物应用起来,然后制作出诸多的特殊炼金道具。 这些炼金道具珍贵而又强大,确实能够发挥出莫大的作用。 一旁的优菈也跟着站起身来。 其实打动奥托的当然不是砂糖的出现,而是时间确实到了这个时候,不动手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 优菈当然能够看出来。 但是她无所谓。 只要奥托愿意动手,原因就不重要了,随他开心好了。 她现在只想要阻止或者干脆干掉那条带来麻烦的特瓦林,然后杀死那些背后玩弄阴谋的家伙。 “那就准备一下吧。”奥托语气平静,“刚好和这些老朋友做一个了解。” 110-行动 解释一件事情有时候很麻烦,所以这时候就比较考验两个人的默契了。 比如眼下。 丽莎端坐在琴的身边,神色一如既往的悠然。 虽然是阶下囚徒,但罗莎琳并没有为难这些人的意思。 琴在她的计划之中,更多的是作为钓饵,来逼迫蒙德人做出妥协。 这个妥协的人当然不会是奥托,可是这么多蒙德人,总归是会对琴这些西风骑士手下留情的吧? 好歹执政多年,名望还是有的。 罗莎琳也没有打算彻底得罪蒙德,所以对这些名义上的蒙德叛徒仍旧保持着该有的尊敬。 但这并不影响她控制住这些人。 “这下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啊。”丽莎语气轻柔地叹了口气,“被人彻底控制住了呢。” 利用炼金药剂,罗莎琳让她们的身体长期保持在一个较为虚弱的状态。 神之眼也被人扣下,算是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这种情况你不会没有预料到吧?” 魔女看向了身旁的挚友,表情轻松。 “关于我们被抓住之后要面对的事情。” 要说琴对接下来的事情一无所谓,丽莎是不相信的。 这个人毕竟曾是蒙德的主人,虽然有骑士的坚持,但是到底是提瓦特大陆有数的权谋家。 “知道。” 琴点了点头。 在离开摘星崖,遇到罗莎琳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 “【女士】或许会合作,但也不缺少控制我们,胁迫蒙德的可能。” 这样的权衡稍作考量也能够知道,并没有什么难度。 “可你还是答应了。”丽莎眼睛微眯,祖母绿色的眸子温润如玉,“既然你猜到了罗莎琳会控制我们,那么就不应该想不到她的手段。” “失去了神之眼,服下了炼金药剂,我们就真的没有反抗的余力了。” 琴摇了摇头:“当时的情况要么放弃迪卢克,要么就只能够妥协。” “迪卢克有这么大的价值吗?”说着,丽莎摇了摇头,“不,晨曦酒庄啊···” 这一刻她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琴会如此看重迪卢克,甚至愿意为了他向罗莎琳妥协。 迪卢克拼死一搏,拯救了西风骑士团是原因之一。 但更大的原因是,晨曦酒庄。 对于蒙德来说,晨曦酒庄的地位太特殊了。 酒业是蒙德的支柱产业,这里的人们很少有不喜欢酒的。 “也是,如果迪卢克死了,晨曦酒庄就要陷入麻烦了。”丽莎心下了然。 莱艮芬德倒也不是没有其他的继承人,但是想要找到一个和迪卢克一样出色的,那就太困难了。 而且,因为迪卢克早早就被确定为家主人选,所以莱艮芬德家族其他的适龄人并不会接受相关的培养。 这也是为了避免同室操戈的麻烦。 财帛和权力到底动人心,与其拿这个考验他人的心性,倒不如直接就不要给他们这种机会。 这样的选择当然是明智的。 同一代之中只有一个人有资格继承家族,其他人早点死心,也不会浪费家族的力量。 但现在麻烦也来了。 迪卢克出事了。 莱艮芬德家族肯定是有后手的,毕竟迪卢克曾经远行游历大陆。 再怎么信任他,总归还是要做好出现意外的准备。 但这些人现在不能够服众。 简而言之就是,既然你能够当代理家主,没道理我不可以。 没有一个不负众望的家主人选,莱艮芬德接下来就会陷入一场权力的纠纷。 而晨曦酒庄在这个时期,显然也会对蒙德的酒业失去掌控。 这意味着其他被晨曦酒庄支配的酒庄也会有站起来的机会,对于市场再分配的需求将会彻底扰乱蒙德的现状。 “如果换一个时间,这倒是一件好事情。”丽莎眉头微皱。 “虽然说迪卢克值得信赖,但是莱艮芬德家族的生意还是做的太过了。” 晨曦酒庄的生意做到这个地步,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什么竞争的空间了。 但凡想要在蒙德做酒业有关的生意,没有人能够避开晨曦酒庄。 他们甚至不太需要追求新的技术或者变革,只需要用最简单的手法,就可以完成对蒙德酒业的统治。 谁有了新的技术,他们便登门拜访,以求合作。 如果合作不成功,那就更加简单了。 复刻或者干脆击垮对方,这样就可以抹平技术上的问题,最后完成自己的统治。 “迪卢克倒是可以信赖,但是莱艮芬德毕竟是一个家族。”丽莎说着摇了摇头。 迪卢克倒是个诚实的商人,甚至说他其实不太算得上一个商人。 他有兴趣的生意,不会强求也不会坑害对方。 但是莱艮芬德毕竟是一个大家族,有太多的人生活在这个家族里,他们拥有相同的姓氏,分享着家族的荣光和利益。 把蒙德的命脉交给一个家族,西风骑士团还是做不来的。 但没办法,当时晨曦酒庄大事已成,太多蒙德人依靠晨曦酒庄提供工作,对晨曦酒庄下手,至少也要先考虑好如何安排这些普通人。 但这么庞大的人群也不是说安置就能够安置的,所以暂时只能够让晨曦酒庄保持这种地位。 丽莎颇为遗憾。 如果不是这么紧要的关头,其实晨曦酒庄对酒业失去掌控力,对于西风骑士团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情。 迪卢克可以相信,但不能指望每一个莱艮芬德家族的人都是可信的。 但现在还真的不行。 “所以迪卢克必须要活下去。”琴放低了声音,“当时的情况,能够保住他的性命的人,只剩下了罗莎琳。” 丽莎回想起了迪卢克当时那副被烈焰灼烧过后的尊容,沉默着点了点头。 “但现在好像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吧?”丽莎眼睛微眯,“当时好歹还有反抗的机会,可接受了对方的邀请之后,迪卢克就相当于落到了对方的手中,那就真的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你是还有什么想法吗?” 琴沉默片刻,语气认真地说道:“如果事不可为,我们只需要保住迪卢克的性命就可以了。” “剩下的事情···还有奥托。” 如非必要,琴当然也不会过多地指望奥托。 不过实事求是地说,当初她既然考虑到了这些,最后还是答应了罗莎琳的意见。 这里面还真的是考虑到了奥托。 最坏的结果,其实就是迪卢克出了什么事情,然后影响到了整个蒙德。 这样的话,琴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反正蒙德已经是奥托的蒙德了,他总不能就这么视若无睹,什么都不做吧? 好一点的情况,那就是保住了迪卢克的性命。 无论是什么情况,和罗莎琳合作都是没有问题的。 反正有奥托负责收尾。 他要是真的没有办法收拾残局,那么琴也觉得自己应该笑出声来才对。 毕竟是奥托,他倒霉了,自己很开心不是正常事情吗? “如果是奥托的话···也对,蒙德都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那个奇特的武器也是他送给迪卢克的,他应该有所准备才对。” 丽莎跟着点了点头。 无论奥托的准备是迪卢克的死,还是迪卢克重伤昏迷,最起码他肯定是心中有腹稿的。 既然是这样,那么和罗莎琳合作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反正最坏也不过是给奥托制造一些麻烦,给他制造麻烦自己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么? 没有啊。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神之中的轻松。 很好,交给奥托的话,那就没有问题了。 另一边的奥托并没有预料到,有两个名义上的敌人对他的存在报以如此程度的信任。 征讨风龙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准备的。 就冲对方一天三次的袭击,奥托就可以笃定对方必然是急了。 对方着急的时候奥托可以选择按捺一下,但是考虑到如今的愚人众和深渊教团的分量,他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考量的必要。 面对同等级的敌人还需要好好筹算,但是现在么···算了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奥托很快便清点好了负责战斗的成员。 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麻烦之处。 地点是风龙提供的,对方来往数次,行动迅捷却也算不上追不到,摆明车马要把决战的地点指出来。 跟随着之前记录下的行踪,很快就能够抵达对方所准备的决战之地。 和这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家伙们交手,最麻烦的永远不是怎么打,而是如何追查对方的行踪。 既然是隐藏黑暗而不是正面碾过去,通常都说明了对方底气不足。 敌人底气不足也就意味着我方士气充沛,实力强大,所以更加要选择正面的战斗方式。 但对手毕竟不蠢,所以通常也会想法设法地遮掩行踪,完全找不到人。 这其实是最大的麻烦。 现在对方主动出手,显然是打算舍弃些什么东西,然后换取更重要的筹码了。 换句话说,他们要送人头了。 说起送人头··· 奥托看向了身前的吟游诗人,诗人手中提着一壶酒,表情满意地轻呷着。 像是注意到了奥托的目光,他歪了歪头,学着派蒙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眼神?” “不,”奥托垂下视线,“想起了有意思的事情。” 这场仗就很简单了。 对方要送人头,利用这种方法来逼迫眼前这位戴冠。 巧了。 这位也是要去送人头,把自己的神之心送出去。 大家在没有商量过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同一条道路。 巴巴托斯是为了摸鱼,愚人众是为了神之心···所以深渊教团呢? 为了复仇吗? “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温迪追问,“说不定我知道呢。” 他的眸子中带着看戏的期待之色,完全是奥托看不懂的兴奋。 所以说,你究竟想到了什么,所以这么期待? 奥托无意和这位争执。 温迪显然不是那种有野心的存在,恰好他对奥托也没有什么必须要掌握在手中的要素,所以奥托也乐得放任他。 只要温迪不跳出来找麻烦,他自己是全无所谓的。 “你对神明这个身份,就真的如此懈怠么?” 神这个身份究竟有什么不好,所以才会招来温迪这种近乎厌恶的举动啊。 “到也不能这么说吧···”他抓了抓头发,露出了一个堪称腼腆的微笑,“隔壁的老爷子不也打算退休么?” “摩拉克斯?”奥托眉头微挑。 这就更有意思了。 神之心对于这些强大的魔神来说,应该是算不上雪中送炭的。 但至少也该是锦上添花的程度。 然而七神相继选择了放弃神位··· “我的话,大概一直都是这样。” “老爷子应该是干活太久了,终于想着要休息了。” 温迪给出的猜测很可靠。 尘世七执政之中,他们两位是唯一没有变更过的神。 温迪摸鱼到了今天,而摩拉克斯每年都会出现在璃月,掌控着那里的大方向。 相比较温迪来说,摩拉克斯已经不是勤政可以说明的了。 对方本身就有强大的力量,会厌弃这种无趣的日常也很正常。 奥托的探究之色逐渐消失。 神之心所附带的力量对于摩拉克斯而言,不能说可有可无,最起码也不是不可或缺。 在这个基础之上,祂却要承担起庇护万民的重担。 摩拉克斯自己偏向璃月人,所以也愿意接受这份责任。 但千年的时光过去之后,这位武神终归还是疲倦了。 不管是所谓的将璃月交给璃月人,还是别的什么想法,本质上都是一种想要退休享清福的打算。 其他的神倒是没有这种想法的,应该是工作时间太短了,还没有体会到疲倦。 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能理解。 “所以你这一次去打算怎么做。” 温迪肯定是有自己的盘算的。 奥托并不是祂唯一的选择,祂当然也不会把所有的计划全部告诉奥托。 但这一次,双方至少要交个底。 可以损失什么,尽量争取什么,必须得到什么。 这些都需要巴巴托斯来交一个底线。 为什么是温迪? 因为奥托没什么东西是不可以失去,也没什么东西是必须得到的。 但温迪有。 111-猜测着来 蒙德的领地说起来也并不是如记录上的如此狭小。 在已经划分了境线之外的地方,仍旧有属于蒙德的领地。 南面的龙脊雪山归属或许有一些问题,但大体上因为那里特殊的环境以及魔物,暂时还没有那个国家对龙脊雪山特别动心。 在更早之前,蒙德大地还是一片冰霜的时期,蒙德人一部分臣服于高塔孤王,而另有少数人前往了雪山,在哪里找到了一个特殊的存在之地,建立了自己的王城。 从这里来说,雪山应该也算是蒙德的一部分。 不过这就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了,暂时来说,大家都不是很上心。 “说来,风神对龙脊雪山没有想法,这件事情我倒是可以理解。”塞西莉亚看向了一旁的砂糖,“不过璃月为什么也没有人对雪山动心呢?” 站在废墟的屏障之前,这群新的勇士百无聊赖。 遮蔽了长天的风场过于巨大,强行突破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温迪有简单的做法,她们也乐得等待。 闲着无聊的时候,塞西莉亚终于回想起了奥托对炼金术的兴趣,于是打算稍作试探。 “欸?”正在研究风墙的砂糖突然反应过来,“是在问我吗?” 和所有人不同,她大概是唯一一个对屏障有兴趣的人了。 “抱歉!”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果然还是先道歉好了。 然而塞西莉亚伸手扶住了少女的肩膀。 “不,该说抱歉的话,应该是我才对。”银发的大姐姐笑容委婉带着歉意,“打扰到了你对这些事情的研究,我很抱歉。” “你对这些新奇的东西很感兴趣吗?” 有兴趣的并不只是砂糖,其实可莉也很有兴趣。 小女孩拿出了奥托赞助的最新炸弹,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一试。 安柏和优菈走在队伍的最后,温迪在前面解决风场,这就是蒙德派遣的新队伍了。 “嗯!” 砂糖连忙点头。 “我们这一次不是要去讨伐风魔龙吗?如果有什么东西···我是说诸如龙鳞或者带血肉的骨骼之类的东西,还请务必交给我来研究!”砂糖推了推眼镜,“我会付出相应的价格,绝对不会让奥托主教失望!” 说来,她的本意其实是代替老师看一看蒙德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些人忽然邀请她去讨伐风龙,这真是让她···完全无法拒绝! 东风之龙特瓦林,特殊的风元素生命。 对于整个提瓦特大陆来说,它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作为炼金术大师,砂糖完全无法拒绝这种机会。 她自己是很清楚的,哪怕特瓦林现在出了点问题,开始袭击蒙德。 可如果不是因为蒙德的内乱,西风骑士团的垮台,她自己是绝对不会有机会接触到特瓦林的。 再怎么说,特瓦林也是风神的眷属。 对于风神的信仰是每一个蒙德人都会有的东西,杀死特瓦林或许可以,但要拿特瓦林来研究炼金术···西风骑士团是不会这么做的。 璃月那边也是炼金术兴盛,但从来没听说过那位勇士敢去研究仙人的。 这都是很简单的道理。 砂糖一直对这些神眷生物感兴趣,奈何真的做不到。 所以这一次的机会,她必须要抓住。 征讨风龙的团队,最后要么杀死风龙,要么打醒风龙,而在之后,砂糖也不会有研究风龙的机会了。 但在这个过程之中,如果能有什么收获,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砂糖也有些跃跃欲试。 和可莉好像啊。 塞西莉亚顿时察觉到了这一点。 对方在这方面几乎和可莉如出一辙,不过可莉是单纯的喜欢爆炸和火焰,而砂糖则是单纯的喜欢炼金术。 她对风龙的兴趣也来源于此,因为对方身上,可以说全部都是炼金术之中少有的珍贵材料。 塞西莉亚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人她在天命其实也见过不少。 执着于战斗的战士,或者执着于研究崩坏的科学家,这样的人很多。 和这些人打交道并不困难。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在她们的专业折服她们,实在不行就学着听,并且尝试着激起她们的兴趣。 “砂糖小姐对风龙很感兴趣吗?” 塞西莉亚语气温柔。 “嗯。”砂糖点头。 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她会顾虑很多,但如果聊起炼金术的话,她就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姿态了。 因为这就是她所喜欢的东西。 “那么不妨考虑一下奥托主教如何?”塞西莉亚开始上班,完成自己圣女的责任,“主教大人对这些特殊的生物也很感兴趣,完全有实力和地位为你提供研究所必须的东西。” “材料、摩拉甚至是相关的技术,我想主教大人都可以提供给你。” 讨论炼金术,塞西莉亚大概率是没有机会挑起砂糖的兴趣的。 这两个人在炼金术上的差距太过于显著了,根本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但是炼金术既然是一门切实可行的技术,那么它总归是需要别的东西的。 摩拉也许砂糖可以不动心,但是珍贵的炼金材料呢? 这些东西又不是只依靠摩拉就能够得到,还需要足够的地位,强大的实力,还有运气。 这些是砂糖所没有的东西。 她当然还是不在乎这些,但是她想要的炼金材料,却必须要有这些东西。 砂糖的面色犹豫。 她动心了,但是少女不太确定,奥托是否可以相信。 如果她和合作对象是眼前的塞西莉亚,那么砂糖当然就点头同意了。 毕竟塞西莉亚说的很对啊。 很多珍贵的炼金材料,她们这些炼金术大师其实也是得不到的。 一些从危险魔物身上采集的也就算了,冒一点风险,多尝试几次还是有机会的。 但是还有更多根本不被允许接触,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好比特瓦林。 作为顶级的元素生命,天空之龙身上的翎羽血肉历来被炼金术士们所觊觎。 但那又如何呢? 别说特瓦林本身的实力,光是它背后的蒙德,就足以让很多炼金术士望而止步。 如果没有一国级别的势力站在身后,她们根本就不够资格去接触,更别说进一步的研究实验了。 可奥托真的不太可信啊。 在蒙德城内停留过一段时间的砂糖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收集了足够的消息,有关于奥托所举行的政变。 从这些手段来说,奥托根本算不得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 但塞西莉亚说的也很有道理。 孤身一人,即使是阿贝多这样身份特殊地位也特殊的大师,也还是很难得到那些真正珍贵的炼金材料。 但这些奥托是能够提供给她的。 砂糖相信塞西莉亚不会再这方面欺骗自己,因为很多东西对于自己来说珍贵异常,对旁人来说却未必如此。 物资这方面,奥托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看出了砂糖的犹豫,塞西莉亚并没有继续劝说。 差不多了。 只要动心了,塞西莉亚不相信奥托解决不了。 如果不是已经有了加入奥托的打算,砂糖是没有必要顾虑太多的。 毕竟她长居龙脊雪山,跟随老师进行炼金术实验。 而奥托统御蒙德,两者交流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只有砂糖打算接受邀请了,她才会仔细的权衡利弊,然后要求奥托做出保证或者让步。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奥托就不可能拿不下对方。 塞西莉亚对奥托在诱拐这方面的造诣,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要有想要的东西,奥托很少有打动不了对方的时候。 “那么就先把主教大人纳入考虑名单如何?”塞西莉亚提出了一个非常温和的建议,“炼金实验总归是需要人来支持的,就算你们已经有合作对象了,那么考虑一下主教大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吧?” 炼金术大师的地位其实蛮受尊崇的,就如同掌握着强大力量的神之眼持有者,属于各国都需要的战略人才。 砂糖和阿贝多这种大师已经算得上是备受追捧了。 她们并不缺乏追捧的权贵或者别的什么,选择更多的凭借内心而不是别的什么。 砂糖有认真考虑。 因为饶是如此,奥托的邀约依旧具有足够的分量。 璃月的天权星也曾经邀请过他们,但是阿贝多拒绝了。 不只是因为对蒙德的感情,也是因为对方能够给出的东西,其实和蒙德没有什么差别。 理论上璃月那边物产更加丰富,也有更多的强大魔物或者存在。 但遗憾的是,真正让阿贝多高看一眼的,大多是不可以接触的存在。 即使是璃月七星,本身也不具备这方面的资格,更别说是调动起来为阿贝多所用了。 既然是这样,那么璃月和蒙德比起来,就毫无竞争力可言了。 但是奥托不同。 这个人显然不会顾忌这么多有的没的,今天可以是风龙,未来未尝不会有其他更珍贵的炼金材料。 好处几乎是一眼可以看到的。 但坏处是···名声真的不是很好。 她还没有和奥托接触过,对这个人的了解完全局限于蒙德之前的政变。 这并不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对方要的东西很多,也难保炼金术不会成为对方野心的基石。 而砂糖并不希望炼金术应用到战争中去,这样并不符合少女的心意。 塞西莉亚完全能够理解少女的想法。 越是卓有造诣的大师越会把自己的作品当成一种艺术,应用于暴力或者粗暴的应用,历来被这些大师们所不耻。 在天命中这样的科学家倒是比较少见,因为对于奥托来说,他们都算不上大师。 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和奥托理论的底气。 在专业上被人碾压,说话的声音都要小很多的。 “放心好了,”塞西莉亚做出了保证,“主教大人是不会把炼金术应用于战争之中的。” 奥托掌握着很多种战争手段,与他而言,炼金术最神秘的地方当然不是制作某种武器,而是和生命有关的那部分。 “好了,各位女士小姐们,闲聊时间到此为止咯。” 前方的诗人放下了琴弦,表情带着期待。 “欢迎来到曾经的古老蒙德,迭卡拉庇安的高塔国度。” 这里是高塔孤王的城市。 在蒙德遍地冰霜的那个年代,人们为了存活下去,选择了沉浮在暴风的庇护之中。 而在温迪登上神位之前,双方已经经历过一次最后的决战了。 祂获得了胜利,而迭卡拉庇安失败了。 在那位高塔孤王败亡之后,风神引来流风,吹散了蒙德大地千年的冰雪,最后有了如今的蒙德。 蒙德人已经放弃了这片领土。 但魔物没有。 时至今日,这座曾经辉煌的建筑里面,恐怕遍地都是魔物的痕迹。 温迪的神色有些感叹。 在场诸人之中他是唯一一个见过高塔古貌的存在,所以他也就越发的认识到,高塔如今的状况究竟有多么狼狈。 时间并没有摧残一切,但却把这里变得无比丑陋。 如今这里应该被称作··· “风龙废墟。” 像是为了印证温迪的话,在高天之上,风龙的影子缓缓归来。 “它来了。” 塞西莉亚忍不住握紧了长枪。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近了,随着对于圣痕系统熟练程度的逐渐加深,她也越发能够感知到元素的存在。 风龙毫无疑问是最强大的,而元素力量最纯正的,是这位领头的诗人。 这也不奇怪为什么对方有资格成为主教的合作伙伴了,因为单纯以元素力量来说,温迪身体内部的元素力量在风龙之上。 奥托并没有告诉过塞西莉亚这些事情,但稍作推测也可以知道,比天空之龙拥有更加纯正的风元素力量···那么除了风神,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选了。 “奇怪。” 塞西莉亚眉头微皱。 这种配置看上去不像是解决麻烦的。 有风神一人,应该就足够解决一切了。 真要是处理问题,这么多人反倒是浪费。 但奥托只说你们随意发挥,反正事情已经写好了结局。 除此之外他并未过多交代,于是塞西莉亚只能够猜测着来。 112-当然,主教大人 胜券在握。 塞西莉亚本来觉得,这一次应该是胜券在握才对。 奥托亲自布置的任务很少有不确定的,通常情况下这位主教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听话,谁来都差不多。 这一次也应该是这样才对。 敌人是愚人众和深渊教团。 这些敌人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奥托的视线之中,以奥托的本事,只要出现过第二次,他就不可能不做好准备。 既然准备充分,账面实力上又是领先状态,那么当然能赢的,对吧? “你是个演员吧?” 安柏没能忍住。 “唉嘿?” 面色苍白的温迪露出了一个无辜的微笑(o´・ェ・`o)。 从进入风龙废墟开始,一切都很正常。 她们按照砂糖的指引,完成了对封印的破解,然后打开了前往秘境的大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女士在一旁出现了。 她带着琴的消息,然后将两个选择抛给了众人。 一边是拯救琴,另一边是拯救风龙。 想要拯救这些西风骑士团的高层,那么就跟着她走一趟。 而要拯救或者杀死风龙,那就进入秘境。 塞西莉亚当然知道对方是打算分化己方的战斗力,所以她根本不打算按照女士的话来行动。 按照罗莎琳的话,那么这个本来战斗力还算充裕的小队伍就会立刻分散开了。 对方是不可能真的联合的,他们的合作不说毫无诚意,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口头约定。 别忘了,冰神也是毁灭坎瑞亚的神座之一。 深渊教团作为坎瑞亚的遗留,他们和冰神的神眷者之间的合作,完全是可想而知的脆弱。 塞西莉亚她们可以合作,但她们的敌人只是口头协议罢了。 真要一起应对敌人,恐怕他们自己就能够打起来。 所以这个时候塞西莉亚就更加不打算按照女士的意思行动了。 人质在对方手中不假,但对方既然留着人质而不是杀死人质,那就说明对方有所求。 既然大家都对彼此有需求,那么没道理我就要让步。 秉承着从西伯利亚学来的人质救援精神,塞西莉亚打算先把对方干掉。 只要控制住女士,谁才是优势方还未可知。 这样做其实有些冒险,因为一旦先手失败了,接下来如果还有谈判的想法,那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了。 但是塞西莉亚有【黑渊白花】和温迪托底,并不怕出现意外。 再者说这些西风骑士团的原高层本来就是奥托的敌人,如果真出了点什么意外,恐怕也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想通了关窍的塞西莉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动手。 然而这时候,温迪出场了。 “好啊。”这位吟游诗人笑眯眯地说道,“那么我去寻找琴团长她们,至于说特瓦林的话,还是交给你们了。” 这一刻塞西莉亚顿时察觉到了某种不好的东西。 别说他不应该答应,就算答应了,温迪应该处理的也是特瓦林才对。 这条天空之龙,在场所有人中,最适合去安抚它的,就是荧妹和温迪。 然而此刻这位诗人却把自己分配到了最麻烦的那个敌人面前。 塞西莉亚很难不怀疑他的想法和操作。 奈何这个时候,温迪的身份大家也都清楚了。 她们之中的所有人当然都是奥托派遣出来的,但在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温迪。 虽然他的想法有些荒诞无稽,但是··· 风神这么做,一定有祂自己的深意在里面吧! 这些听着风神的诗歌长大的少女们,还是不相信风神只是一个摸鱼诗人。 她们更加愿意相信的,是巴巴托斯其实是一个不拘小节,自由不羁的神灵。 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更何况巴巴托斯确实称得上丰功伟绩一说。 祂当然是有些摸鱼的成分,但是历代掌权者对祂的记录都是“给予人类自由的伟大之神”。 换而言之,神做什么都是卓有深意并且深谋远虑,最后一定是正确的。 在这种教导之下,她们愿意相信风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塞西莉亚并不强求。 因为虽然奥托没说,但是她还是觉得奥托应该考虑到了这一层。 既然他考虑到了却又不说,那就说明不重要。 事实上,塞西莉亚错了。 奥托之所以没说,是因为他觉得以塞西莉亚的实力,就算出了什么意外,她也应该能够挽回损失才对。 再者说温迪是有点问题,但他总不至于坑害蒙德。 此刻奥托站在奔狼领的中心,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条浑身流淌着黑色///气息的巨狼。 这里近乎是一个圆形的角斗场,是整个奔狼领的元素流动的中心。 “腐化魔神···” “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么,看起来这种合作还有继续下去的价值啊。” 提瓦特大陆最终极的秘密就是魔神。 仅从历史来说,坎瑞亚是一个相当无辜的国家。 他们吃着火锅唱着歌,然后就被从天而降的神罚摧毁了故国。 哪怕是剩下活着的古国子民,也失去了人形,变成了魔物,失去了理智。 只有更少一部分变成了深渊法师,虽然失去了人类的身份,但保留着智慧和仇恨,苟活在大陆的阴暗角落之中。 然而历史从来都是任人粉饰的小姑娘,当作考虑的一部分尚可,可如果全信,那还是不太稳妥的。 而且如果这群人真的有那么无辜,那么奥托对深渊教团也就更加感兴趣了。 因为这些人从覆灭之初到现在,在短短的时间居然就研究出了如何应对魔神的手段,这更加说明了对方的潜力。 不过这应该是一种不可能的预设而已。 真要有这种本事,坎瑞亚当初也就不会如此轻描淡写地消失在了历史之中了。 “如何,这就是古国的力量。” 一旁的深渊法师发出了骄傲的声音。 安德留斯。 北风的王狼,真正的魔神。 虽然真正的安德留斯已经消失在了历史之中,留在这里的仅仅只是祂的残魂。 但是残魂的本质仍旧是魔神。 能够对安德留斯起作用,那么未必不能够对其他的魔神,或者七神起到作用。 “这也是贵教派最近的研究成果么?”奥托语气诚恳,“果然是很强大的力量啊。” “这就和主教大人您无关了。”深渊法师并没有回答的意思,“总之按照契约,我们会将北风的王狼送给您。” “您的诚信令人信服,那么按照契约,您也可以去接收那位巴巴托斯大人了。” 奥托并不追问,只是将对方最希望的答案送还给了对方。 这是一个有趣的小小交易。 在和空交谈之后,对方并没有同意奥托的第一个交易。 但是第一次的失败并不意味着第二次还会失败,只要双方有交易的基础,那么总归会有一个很好的机会的。 比如这一次。 奥托提供了一个情报。 巴巴托斯的化身温迪,打算将自己的神之心送给冰之神。 这两位神明之间的交易所有人也不得而知,奥托也确实对神之心没有什么需求。 但这并不影响他从中获利。 神之心对于神明来说,或许有其重要性。 但看巴巴托斯的表现,足以说明神之心也算不上多重要。 这更像是一种官方所给予的凭证,没有凭证的就是魔神,拥有凭证的就是尘世七执政。 当然,凭证本身的作用有限,但当初融合了神之心之后,现在想要取出来,肯定是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的。 这种风险如果放在摩拉克斯身上,深渊法师立刻就会拒绝。 摩拉克斯的强大众所周知,哪怕祂受了一点伤,真的被反噬了,它们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干翻对方。 可这一次,需要承担这个风险的,是巴巴托斯。 深渊教团心动了。 众所周知,巴巴托斯并不是一个擅长战斗的神明,最起码在魔神战争之中,祂并未展现过什么强大的武力。 只能说对于凡人来说,祂的力量很强大。 可对于魔神来说,这种力量绝对称不上最强。 而且祂和摩拉克斯经历了相同程度的时间磨损,却并没有通过执政来愈合磨损,反倒是整日沉睡。 这种情况下祂的实力必不可能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 于是它们动了想法。 对方因为什么交易神之心,这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交易的时间和地点。 深渊教团可以腐蚀特瓦林,也可以勉强干涉狼王,自然也可以干涉一下虚弱的风神巴巴托斯。 只要知道了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它们的操作空间就可以很大了。 但是这种事情,既然涉及到了两个神明,那么恐怕很难掌握到这方面的情报。 它们只是掌握了交易对象之一的代言人,也就是罗莎琳的动向,于是才有了之后的和罗莎琳的交易。 罗莎琳以为它们只是想要逼迫风神使用神力,进一步加深对方的衰弱。 但她错了。 这一次,它们要尝试着重创巴巴托斯。 当然了,既然目标如此宏大,那么情况自然要更加谨慎一些。 光靠罗莎琳一个人,显然是不够保证的。 那么,还有谁会是考虑对象呢? 金发的主教大人走到了角斗场的中央,手指点在了狼王低垂的额头。 “醒来吧。” 狼王睁开了眼睛。 素洁如同冰霜的苍蓝色眸子之中流淌着相当浓郁的黑色//气息。 “您就这么唤醒了祂吗?” 深渊法师微微后退,站在了奥托的身后。 它的任务只有一个,和奥托做好生意,并且盯好奥托。 “我们的诱导仪式可做不到完全掌握魔神的意识,您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引起某些不好的事情。” 深渊法师如实相告。 它们如今的手段也就只能够在魔神的残骸之中注入某种类似于毁灭或者愤怒的信念,让对方更容易陷入负面类的情绪,然后加以诱导。 更加好用的腐化手段也有,但是根本不会放在这位狼王身上。 因为安德留斯是送给奥托的礼物,又不是要留着它们自己驾驭。 所以放在这条狼王身上的,其实还是处于实验之中的手段。 暂时诱导对方还可以,想要驾驭对方,那完全是在做梦。 奥托也太莽撞了! 它们本以为奥托可能会有所怀疑,然后加以检查,最后才打算把安德留斯带走。 到那个时候,教团的计划早就完成了,谁还在乎奥托怎么办。 可没有想到奥托上来就直接“激活”了安德留斯,这下子麻烦可就大了。 这位北风的王狼可不是什么软脚虾货色,单纯论战斗能力,对方应该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强者。 哪怕只是残骸,祂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魔神就是魔神。 残骸也要比人类强大的多。 然而奥托无动于衷。 他并非感知不到安德留斯身上的问题。 对方的精神波动十分剧烈,根本就不像被套上了项圈的猎犬般乖巧听话,反倒时刻打算释放自己的力量,撕咬任何的生灵。 这说明深渊教团并没有如约完成交易,或者说,它们仅仅完成了交易。 它们交付了货物,但货物本身并不稳定。 不过这件事情和它们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教团也仅仅只是货物的运送者而已,它们并不负责接受,自然也不需要担心闹出什么乱子。 但这无关紧要就是了。 这尊狼王究竟是清醒还是狂暴的状态,对于奥托来说无关紧要。 一只小猫咪的起床气,对奥托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察觉到了奥托并没有把话放在心上,深渊法师微微后退,同时拉起了护盾。 漫天的金色羽毛缓缓落下,如同一场金色的细雨。 羽毛落在了安德留斯的身上,将祂的瞳孔渲染成赤金之色。 这位本来打算仰天长啸,以示愤怒的王狼,最后只是低下了头,乖巧地蹭了蹭奥托的掌心。 奥托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只是残骸的一部分啊,这样的话,价值就并不是很大了。 他转过身,看向了呆愣的深渊法师。 “那么,交易就此完成了。”奥托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会对合作对象的信息进行保密吧?” 深渊法师身体微微颤抖,挣扎着挤出了几个字。 “当然,主教大人。” 奥托满意地点了点头。 113-聆听真理吧 奥托这边一帆风顺,罗莎琳这边也是一帆风顺。 温迪完全是按照她的想法,将整个队伍分成了两支。 他本人跟着罗莎琳去交换西风骑士团,而塞西莉亚则进入秘境征讨风龙。 这种分配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对方肯定心怀不轨。 这么多人就挑一个人去交换人质,一点交易的诚意都没有。 奈何大家都很有信心。 优菈她们笃信风神强大无比,不会出现意外。 罗莎琳笃信冰之女皇和巴巴托斯的交易,也觉得不会出现意外。 唯一一个怀疑却又没什么立场的塞西莉亚,最后也能同意了这种分配方案,然后带领着队伍踏入了秘境。 没有人知道深渊教团做了些什么,才能够让这条风龙安心地呆在秘境之中。 但当它发现进来的人之中根本就没有温迪,整条龙就炸了。 “巴巴托斯呢!” 特瓦林高声怒吼,“祂为什么不过来!” 这条龙喊得冤屈,听上去就好像温迪做了什么对不起它的事情。 塞西莉亚倒是有心解释一下,毕竟如果能用嘴炮解决的麻烦,其实也未尝不可。 多简单的事情啊,多说两句话,一切麻烦都没有了。 奈何她确实没有这种能力。 哪怕个人魅力点到了满值,嘴炮这种能力也是她学不会的天赋。 特瓦林根本就没有交流的意思,天空之龙的眼神之中满是怒火,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理智,简直像是一头嗜血的野兽。 意识到这一点后,塞西莉亚停下了交流的想法。 倒是优菈她们一直尝试着呼唤特瓦林。 她们也不想和这条东风之龙进行交战,毕竟奥托公布了真相,大家也都知道了特瓦林的无奈。 至于说它袭击蒙德造成的损失···说句老实话,没什么实感。 特瓦林的袭击会波及到的地方,绝对不会是蒙德的中心。 这条龙做不来也不敢这么做,它当然是去挑麻烦的,但不是送死的。 靠近外围的城区就足够了,没必要朝着蒙德的中心去找刺激。 这样一来,受到损伤的大多是普通人。 而她们都是蒙德有名有姓的珍贵强者,蒙德不可能亏待这种人,她们的家里人根本就不会居住在外城区。 所以她们对于特瓦林所造成的麻烦,完全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感觉。 人的共情能力很有限,她们看不到实际上的损伤,只能从报刊或者讨论之中听到一些消息。 但这些消息是没有实感的。 相比较没什么实感的损失,特瓦林在历史上的名声和倒霉的遭遇显然更能让这些人产生同情。 唯一的例外就是砂糖。 这位炼金术大师眼巴巴地看着风龙,右手已经凝聚好了元素力,左手则捏着两管试剂。 她很希望从这条龙身上得到什么,比如鳞片羽毛或者血肉骨骼之类的。 奈何她的朋友都在尝试,她也不好意思直接上去开打,所以只能够眼巴巴地等着谈崩。 塞西莉亚也无所谓,就这么任由她们劝说。 特瓦林就更加有趣了。 这个眼神之中充斥着愤怒的风龙和这些女孩子们争吵了半天有关于巴巴托斯的摸鱼和不作为。 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怨气。 它质问巴巴托斯为什么不来帮助它,为什么在摘星崖上要联合外人伤害它。 而少女们则忙着解释其实风神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够恢复过来巴拉巴拉之类的。 风龙就“我不听我不听谁让祂不帮我我就不听”。 塞西莉亚一度迷惑情况是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这群人不是要打架么?我枪都准备好了,你倒是喷两口龙息给我个开打的理由啊。 两三次对话之后,这条找不到理由的风龙直接开始起飞,然后打算动手。 塞西莉亚等待已久,自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 她的双手握紧了长枪,随后长枪贯穿了长空,刺在了风龙的翅膀上。 特瓦林能够飞翔倒也不是依靠翅膀。 它本就是风元素生命,自然拥有飞翔的力量。 可这并不代表羽翼就只是装饰了。 被刺穿了一边羽翼的特瓦林跌跌撞撞地飞了起来,姿态一点都不稳重。 然而它好歹还是飞起来了。 只要这条龙愿意,接下来就是它的表演时间了。 这些人之中除了安柏,根本就没有人有机会对这条风龙造成什么伤害。 但它并不急着攻击,反倒在半空之中汲取风元素来恢复伤势。 “砂糖大师,你有办法对付这种风元素生命体么?” 塞西莉亚一脸无奈地问道。 现实果然就是这样。 这些元素生命根本就不淳朴老实,反倒能够相当熟练地运用自己元素生命的特性。 比如特瓦林。 作为顶级的风元素生命体,特瓦林可以长时间飞翔在半空中,并且依靠汲取风元素来恢复伤势。 这也就意味着,它几乎是半个永动机。 近空对敌打击,受到伤害之后拔高到远空,同时吸收风元素恢复伤势,然后进行下一轮的攻击。 依靠元素生命的特性,来完成一场以伤换伤的战斗。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同样的伤势,人类怎么可能和特瓦林这种体型的元素生物相比拟呢? 对方的恢复力和耐力远超人类,它可以多次犯错,但塞西莉亚她们如果犯一次错,大概就要完蛋了。 砂糖的表情有些为难。 她当然处理过风元素生命,但大多是依靠陷阱来解决对方,否则这些飞在天上的生物确实很难解决。 不过特瓦林的智商,应该不会被这些陷阱所困住吧? 塞西莉亚将目光看向了安柏。 在场众人之中,如果真说有一个人能够让特瓦林被迫落下来,恐怕只有安柏了。 神之眼和圣痕系统的双重加持,让这位曾经名声不显的侦察骑士拥有了特殊的强大力量。 “那就麻烦你了,安柏小姐。”塞西莉亚神色认真,“如果事不可为,我们就先退出去好了。” 她并不打算给安柏施加太大的压力,毕竟她对风龙也没有什么执念,能救就救一下,不能救下来那也无所谓。 “嗯!” 安柏用力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听出塞西莉亚话语之中的懒散之意。 她觉得一种很重要的责任感加持在自己的身上,于是手感越发火热。 行吧,你都认真了,那就好好打一场吧。 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并不想和特瓦林浪费时间的塞西莉亚只能够叹一口气,然后等待安柏的表演。 在秘境之外。 罗莎琳很快便带领着温迪来到了一处宽广的平台。 “温迪阁下,您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琴有些意外。 和优菈安柏相似,她对温迪的战斗力保持着高度的自信,笃定这位风神的化身可以轻易地击败所有的敌人。 所以哪怕温迪孤身一人前来,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总不可能真的就他一个人来了吧? 其他的人呢? “啊哈!”诗人挠了挠头,“其他人去解决特瓦林这孩子了,所以到这里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他这话说出口其实还是很令人心安的。 虽然是一个人,但是神明的化身不可能按照正常情况来测算。 所以琴和丽莎都松了一口气。 “别说这么多废话了,巴巴托斯。”罗莎琳打断了这种乏味的谈话。 她拍了拍手,立刻有两名愚人众抬着迪卢克走上了前方。 “哇,迪卢克老爷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温迪着实吃了一惊。 他意外地并不是迪卢克身上的灼伤,而是留下伤势的火焰的本质。 那并非是火焰,而是一种特殊的力量拟态成为了金色的焰火,然后留下了痕迹。 这股力量的本质并不弱于他所熟知的火之神,这也就意味着,释放出这股力量的奥托,必然是一位顶尖的魔神。 他开始犹豫着是否要拯救迪卢克了。 因为奥托的强大超过了他的预期。 一旦他因此受损,蒙德就真的没有人能够限制奥托了。 “我已经用女皇陛下赐下的神力保住了他的性命。”罗莎琳扫了一眼迪卢克,“但这股火焰太过难缠,想要彻底拔除还需要你的帮助。” 罗莎琳绝口不提神之心的事情,反而是先把选择交给了温迪。 反正“掏心窝子”的事情一会儿也可以做,现在还是要先削弱风神。 于其相信风神会遵守契约,倒不如尝试着削弱这位,让他无法违反契约。 选择交给了温迪。 他当然可以调动神力来拯救迪卢克,老实说这算个麻烦但也绝不困难。 之后他也会交换神之心,因为冰之女皇早就与他暗中达成了交易。 再然后呢? 他已经察觉到了周围汹涌而来的恶意,那是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仇恨和敌视。 在罗莎琳之后,还有人盯上了他这个弱小可怜无助的吟游诗人。 现在释放力量,等同于给这些小人创造机会。 温迪深吸一口气,顿时有了决断。 被阴谋诡计所缠绕的感觉当然不好,所以他打算···按照剧本走下去。 “我明白了,那就交给我吧。” 诗人拍了拍胸口,发出了相当自信的保证。 温迪奏响了琴弦,来自千风的力量逐渐开始流淌在迪卢克的身上,消磨着他身上的火焰,同时治愈着他的伤痕。 罗莎琳让开了位置。 她这个人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既然答应了深渊教团,要尽力消耗风神的神力,那么她自然要做到。 天火的反噬逐渐消散,迪卢克身上的血肉重新再生,如同风箱拉动的嘶哑呼吸声也逐渐平稳。 真的恢复了啊。 女士心下大定。 看这种强大的治愈能力,说不定巴巴托斯根本就是个打辅助的命。 当年能当上风神全看同行衬托,算不得什么狠角色。 那自己一会动手的时候,也就轻松多了。 “呼,好啦。” 温迪长出一口气。 调动神力看上去对他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噬,但是他的语气却格外轻松,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任务。 计划的第一步,就此完成了。 “那么,作为交易,你要怎样才愿意把她们还给蒙德呢?”温迪看向了罗莎琳。 “这取决于您愿意付出什么样的筹码。”罗莎琳语气轻松,丝毫没有面对神明该有的尊敬。 她觉得自己又行了。 “可是蒙德如今的主人是奥托主教,”温迪笑嘻嘻地说道,“主教大人来的时候可没有说过什么交易哦。” 罗莎琳下意识地扫视了一下周围。 不应该地。 情报都说了,这个人明明还在蒙德的西风大教堂里,陪着那个傀儡国王谈心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此刻深觉夜长梦多的罗莎琳失去了卖关子的兴致。 “把神之心交出来。”什么都没发现但还是有些慌张的罗莎琳决定快刀斩乱麻,“作为交易,我会把这些人完好无损的交到你的手里。” 完好无损,当时是身体状况良好,神之眼也没有任何问题了。 丽莎瞳孔微缩,神色有些惊讶。 她们对自己的价值还是有一个评估的。 神之心? 她们不值这个价吧? 琴更是打算劝说风神,让他放弃这笔交易。 然而没等她说话,一旁等待已久的风拳先锋军一拳锤在了她的小腹处,站在另一侧的火铳游击兵也熟练地端枪架在了琴的耳旁。 看得出来这两位久经训练,显然女士早有准备。 “你就不担心她回去之后,报复你们么?”温迪有些意外。 这样对待琴。 除非琴没有掌权的机会了,否则到时候蒙德会做出什么来,那都不奇怪的。 “那就等我拿到神之心之后再说吧。” 女士语气冷淡。 哦。 又疯了一个。 难怪这么敢做,看起来是焦急的不行了啊。 “那就来取吧。” 这位吟游诗人张开了双臂,表情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他当然可以自己取出神之心,但是此刻他嚣张地跳脸,让女士亲自来拿。 女士当然不会认怂。 她毫不犹豫地上前,然后伸手刺穿了温迪的身体。 如同虚幻的风影一般,她的手掌轻易地探入了温迪的心脏处,然后取出了神之心。 然而温迪的伤口很快愈合,全然不见伤势。 “终于,得到···” 女士欣慰。 “真是辛苦你了,罗莎琳女士。” 有人声音沙哑地说道。 “聆听真理吧,弱者。” 114-起风了 深渊教团并没有违背契约。 说来奇怪,绝大多数的反派其实都很遵守约定。 所以它们并没有违背约定的打算。 但是它们和愚人众的约定是什么呢? 双方贡献出属于自己的拿一份力量,然后把风神巴巴托斯从蒙德之中钓出来。 如果是在蒙德城内,它们都不太有信心。 毕竟如今的蒙德掌握在奥托的手中,当着这位的面跳脸做事情,他们并不想做这种事情。 等到巴巴托斯从蒙德之中离开之后,双方就各凭本事。 看谁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罗莎琳以为这些人是仇恨七神,所以只要是能够让七神不愉快的事情,它们都会去做。 这个答案当然是正确的。 但是七神从来就不是只有巴巴托斯,那位冰之女皇,同样是七神之一。 祂想要做的事情,深渊教团同样不会轻易放任。 罗莎琳本该能够轻易地想到这件事情,但是她太急躁了。 本该轻而易举完成地任务因为奥托的出现突然拔高了难度,甚至已经失去了完成的希望。 在这种时候,罗莎琳已经失去了该有的镇定。 同样的遭遇,深渊教团却更加有耐心,更加能够隐忍,甚至它们看透了奥托的本质,仍旧愿意和奥托做一笔交易。 因为教团从事的同样是一件希望渺茫的伟大事业,罗莎琳所遭遇的绝望和无助,不过是它们人生之中无关紧要的一次罢了。 在这条颠覆七神和天空岛的道路上,连它们自己都不确定能否成功。 只是因为除了复仇,它们实在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所以才会踏上这条道路。 和教团相比,罗莎琳还是差了太多。 当深渊教团来访的时候,她确实有所预防。 然而在神之心落入手中的那一刻,她的所有防备都已经卸下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深渊教团动手了。 “深渊咏者。” 罗莎琳的表情异常冷静。 这些在深渊教团也属于高位的存在,在提瓦特大陆的历史之中几乎是不会被记录下来的。 因为它们通常不会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而在野外遇到的倒霉蛋,大多也都折在了那里,根本就没有存活的可能。 但愚人众毕竟也是一个真正的暴力组织,甚至拥有至冬官方的背景。 论及实力,如今的教团充其量算是丧家之犬,根本不足以和愚人众相提并论。 如果不是愚人众的目标太广,几乎分布在了整个七国,女士根本不会把深渊教团放在眼里。 虽然她现在也并不怎么在乎对方就是了。 温迪默默地后退。 深渊咏者也并不急着杀死温迪。 这只是风神的化身而已,并不是真正的风神。 杀死他毫无用处。 “感受恩典吧。” 深渊咏者的语气从容而又缓慢,丝毫不见任何的紧张。 它召唤来一连串的紫黑色雷霆,然后就打算撤退,丝毫没有向对方炫耀自己成功的打算。 神之心对于教团的研究具有很重要的研究价值。 此行它们要做的主要事情就是削弱风神,而如今已经完成了。 神之心当然是意外之喜,得到了就抓紧时间跑路,谁会留下来和对方一一解释自己的阴谋,炫耀自己的成功呢? 不会真有这样的反派吧? 花了十多分钟讲述自己的辛苦谋算和成功喜悦,随后就被人翻了盘,连人带椅子都给扔出去了。 这样的反派未免也太愚蠢了一点。 教团之中负责执行这种任务的,断然不会有这种愚蠢操作。 洒落雷霆之后,深渊咏者立刻打算撤退。 教团掌握了一套简单好用地传送手段,只要稍有不注意,它们就可以直接撤退。 但罗莎琳并没有给这个机会。 这位冰之女皇的神眷者第一次展示了自己的实力。 罗莎琳的火焰会燃烧一切,也包括她自己。 冰神的神眷封印了她的燃烧,保住了她的生命,也抑制了她的实力。 她本来应该一步步尝试,然后逐渐爆发出自己的力量。 但这一次她没有,因为她不能再失败了。 炽烈的火焰从罗莎琳的指尖溢出,然后化作翩然飞舞的红色舞蝶。 “火焰···” 琴的眼神有些发直。 虽然早就知道了女士的真正身份,对于这位的力量也有了一个预期,但眼下对方爆发出来的强大元素力,还是让她咂舌。 这样的火焰元素力,单论质或者量,都已经超过了之前遇到的特瓦林。 虽然有天空之龙不在状态的原因,但以人类的身份超越天生的元素生命和神眷者,罗莎琳的力量果然还是强的超乎想象。 可惜了。 这样的火焰如同天火圣裁,在点燃敌人的时候,也必然会点燃她自己。 解放了女皇的神恩,也就意味着这一次她自己断绝了后路。 要么罗莎琳完成了任务,然后再一次获得神恩,压下这燃烧一切的火焰。 要么她就只能等死了。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力量果然还是··· “太强了。”丽莎轻声呓语,仿佛在担忧惊扰了一个梦境。 同为须弥教院的天才,她和罗莎琳相比,着实差了很多。 这并不是神眷的力量。 冰神的神眷虽然有所提升,但更多的还是压制了罗莎琳的力量。 也就是说,罗莎琳本人的力量,已经抵达了顶级神眷者这个层次。 这固然是燃烧生命的力量,但糟糕一些说,哪怕把她和琴加在一起//点了,也绝对压榨不出这种层次的火焰。 不是她们想要拼命,就有资格达到罗莎琳这个层次的。 “还不快跑?” 吟游诗人挑了挑眉,“你们是笨蛋吗?就让这些坏人去抢那个神之心好了。” “交易完成,我们该溜了。” 溜了溜了。 “嗯。” 琴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了迪卢克。 然而她只看到了一个凯亚的背影。 这位骑兵队长原来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深渊咏者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背着义兄朝着相反的方向溜走了。 ? 琴叹了一口气。 “笨蛋。”温迪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还想着提醒人家呢,别人早就跑了,就你们两个笨蛋还在这里感叹。” 琴无话可说。 丽莎的脸上泛起一些羞红之色。 神仙打架是很危险,但看起来也确实很有震撼力。 她们两个还在则感叹,结果聪明人已经溜走了。 见面开大。 罗莎琳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犹豫,起手就是火力全开。 和达达利亚这个武夫不同,达达利亚绝不会起手开大的。 他会试图压榨每一个值得拔刀的对手,务求把对方的每一份潜力全部挖掘出来。 所以他经常翻车。 达达利亚喜欢把实力压制到和敌人相似的地步,但他自己是挑战和训练,对方却是搏命一拼。 所以对方经常能够爆发出超越当前实力的攻势,但达达利亚坚持压制实力,只用一开始的实力和对方交手,追求更加真实和强大的武道。 所以他经常翻车,所以他实力增长很快。 女士对此不屑一顾。 早在数百年前她就知道了,人类的武力如何磨练也就仅此而已。 达达利亚看似增长很快,其实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抵达人类的尽头。 等他站在那里的时候就会明白,原来有些屏障真的存在,而且坚若磐石,无法撼动。 更进一步的方法并非没有,但这和武艺已经无关了,纯粹是在改变自己的身份。 她的爆发突然,几乎没有人能够预料。 但她的对手也挡住了。 深渊咏者丝毫没有意外。 释放雷电只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试探,倘若对方真的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它当然会立刻遁逃。 可如果真的赌上了太多的希望,那就有点过了。 它手中拿着的是风神的神之心,它的对手是当世少有的强者,甚至未必弱于璃月的仙人。 深渊咏者丝毫不敢小觑这些的价值。 它当然早有准备,并且这才是它真正的准备。 雷电化作护盾,环绕在它的身侧。 “这么快就开始搏命了么,虫子。”赤红色的长鞭挥落,砸在了深渊咏者的护盾上,“那就咬紧牙关,好好品尝痛苦的味道。” 那双略显暴虐的眸子之中满是愉悦,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 深渊咏者不作回应。 漆黑降生是搏命的技能,将它的生命化作护盾,同时引动深渊的力量,强化自己。 如非必要它当然不会使用这样的能力。 可在夺走神之心的那一刻,它就已经开始了吟唱。 这当然有可能是一个瞎比操作,因为如果罗莎琳没有反应过来,它完全可以瞬间脱身,这就相当于白白接引了深渊之力,浪费了自己的生命。 但它不敢赌罗莎琳会反应不过来。 对罗莎琳来说,它的防御太过于弱小,只需要一击就可以摧毁它的身体。 但元素护盾不同,哪怕罗莎琳再强,也不可能一瞬间击碎深渊力量的护盾。 因为护盾的真正力量并非来源于它,而是来自于深渊。 罗莎琳的力量层次和深渊差距很大,根本不可能一击破碎。 看来它赌赢了。 不过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它更情愿是自己赌输了。 这样的话,预期计划又失败了。 只能够依靠他来补救了啊。 硬扛下了一击的深渊咏者没有回击,反倒站在了原地。 被罗莎琳注意到就不可能偷溜了,打又打不过,那就只能够叫人了。 罗莎琳当然想要趁势嘲讽两句,毕竟被人偷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一瞬间的慌张感让她错误地以为自己又要陷入某个人的陷阱了。 还好,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远处的高峰之上,冰蓝色的狼王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北风的狼王,安德留斯。 “请您出手吧,狼王。”一旁的深渊法师语气恭敬,“教团将会放弃所有的收益,剩下的就麻烦您了。” “这倒是交易之中的事情。”狼王的语气透着不属于它的玩味,“不过你们就这么放弃了所有的收益,真的不觉得遗憾么?” 那可是神之心! 对风神和岩神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但那是因为祂们本来就是强大的魔神。 祂们不看重的东西,不代表其他人不看重。 然而深渊法师的话语分外冷静。 “得不到的东西罢了,在珍贵,失去的时候也无关紧要。” 对于神之心的夺取不过是一次试探罢了。 能成功当然很好了,毕竟这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可如果失败了···又不是第一次失败了,再者说本来也不是属于教团的东西。 它们其实还真的不怎么放在心上。 “你们的心态倒是出人意料。”安德留斯摇了摇头,“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还好,虽然是初步解析,但已经能够复刻了···” 深渊法师并没有听到它的声音,只是看到这条狼王身上浮现出如同深渊咏者相似的紫色雷电。 安德留斯···应该不是雷属性的元素生命吧? 它的视线呆楞住了,不能够理解。 这条狼王不是刚刚才落入奥托的手中么?祂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安德留斯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这条狼王恢复了往日的高冷,然后从峰顶处直接跃下,丝毫没有任何的犹豫。 温迪收敛了脸上的随意表情,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什么。 “安德留斯···连你也没有逃脱深渊教团的腐化么?” 这些丧家之犬,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的? 这可是,一位真正的魔神啊··· 诗人的神色越发肃穆。 这一次恐怕不能够全身而退了,在想要转身离开根本不现实。 可是以安德留斯的实力,要说被影响还说得过去,被控制? 这不太可能啊。 罗莎琳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远处奔跑的狼王。 “安德留斯?” 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温迪,表情有些困惑。 趁着这个机会,深渊咏者高抬起右手,将手中的神之心抛了出去。 它全然没有任何的留恋,仿佛手中只是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头,而非珍贵的神之心。 远处的狼王已经悄然而至,它伸出利爪,握住了高处的神之心。 罗莎琳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蒙德的破事是真多啊。 巴巴托斯在这里这么久了,也不见你们动弹。 怎么神之心一到我手里,你们就都跳出来了? 看不起谁呢? “起风了。” 巴巴托斯轻声低语。 115-龙的决意 属于风神的力量凌驾于整个战场之上。 罗莎琳散去了手上的火焰,任由那个深渊咏者脱身离开了战场。 对方抛开神之心的动作过于熟练,丝毫没有舍不得的意思。 这意味着对方内心对于带走神之心这件事情并不抱有很大的希望。 甚至可以说,拿走神之心,甚至是唤来这位被侵染的安德留斯,大概都是对方计划之中的一环。 这也太假了一点··· 罗莎琳的唇角掀起一抹苦笑。 刚才她还觉得深渊教团的力量不过如此,可是眼下,教团居然已经拥有了腐化魔神残魂的力量。 这股力量是愚人众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他们可无法掌控任何一位魔神。 也许教团曾经确实是丧家之犬,但就凭这一手腐化或者诱导魔神的能力,它们也有资格被七神重视起来。 这位北风的狼王,曾经可是风神的竞争者之一啊。 如今祂得到了神之心,祂会成为风神么? 不重要了。 罗莎琳已经察觉到了某种有趣的东西。 这条狼王突然出现,最能够感受到威胁的人并不是她,而是那位送出神之心的温迪。 哪怕祂们曾经或许是挚交的好友,但眼下对方显然已经被深渊教团所腐化了。 这样的故友成为了敌人,巴巴托斯就更加难以放下了。 “没想到,连你也会被深渊的力量所侵蚀了。” 温迪的碧绿色瞳孔之中,闪烁着神明特有的辉光。 蒙德的千风都属于祂的化身,按理来说安德留斯的异常祂不可能感知不到。 但是祂和安德留斯太熟悉了,从来没有怀疑过祂的残魂会出现问题。 而且巴巴托斯直到刚才为止,始终都在沉眠。 如果不是温迪自知已经无力挽回残局,祂还会以化身的存在停留在人间。 “果然还是太自信了啊。” 巴巴托斯语气轻松,丝毫不像祂所说的那样遗憾。 温迪知道深渊教团在活跃,知道愚人众的种种谋算。 可这些在祂看来并不重要,祂丝毫不觉得这些人有办法干涉到蒙德的安全,所以丝毫没有分心观察。 而现在,这样的自信带来了反噬。 深渊教团居然真的有这种本事啊··· 伸手握紧神之心的安德留斯神情冷漠。 “这些事情无关紧要,巴巴托斯。”狼王的声音冷漠如冰,“现在神之心在我的手中,我才是蒙德真正的风神。” 少年的眉梢微挑,神色微微软化。 所以,其实是诱导,并不是彻底的掌控么? 安德留斯和巴巴托斯在历史上,确实有过为了风神之位的争斗。 当时的巴巴托斯虽然崇尚自由,却也不至于打算放弃风神的席位。 安德留斯作为旅客的庇护者,更加希望能够成为新一任的风神。 虽然后来安德留斯退出了竞争,而巴巴托斯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但两位魔神确实没有因此产生过什么矛盾。 但眼前的安德留斯毕竟只是残魂,深渊教团能够利用风神的席位引动仇恨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样的话,对方的威胁倒是小了很多。 “你错了,安德留斯。”巴巴托斯扬起微笑,“风神并不是由你我决定的,而是交由蒙德人的选择。” 这个世界的魔神太过于宠溺人类了。 理论上来说这些人类和魔神差别很大,但魔神战争之中的参战者们,大多庇护着一方土地。 甚至祂们发动战争的根本理由之一,也是为了让自己治下的子民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和更富饶的资源。 奥托暂时看不出其中的原因,但他并不是很能理解。 毕竟双方位格差距很大,就算是善意,也该是如同人类豢养宠物一样的友善罢了。 为了宠物拼上姓名,甚至在魔神战争之中,这绝对不是一次两次的偶然事件。 这说明这些魔神对于人类,至少是自己领地内的人类,绝对不是对宠物的友善,而是某种更加高级的情绪。 这就是奥托不能理解的地方了。 物种都不相同,这些魔神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么照顾人类的? 巴巴托斯之所以有闲心聊天的原因也在于此。 当初的战争其实走向不定,最后祂自己能够取得胜利,除了能够和安德留斯平分秋色的实力以外,也有这位自己主动退出的原因。 当时的蒙德人刚刚经历过了高塔孤王的时期,人们渴求自由和更加和平的生活。 但北风的王狼沉默寡言,并不能够给人类带来这种安定与自由混合的感觉,于是这位深思熟虑之后,选择了退出风神的斗争。 “因为顾忌这些愚蠢凡人的想法放弃了风神的席位,这是我做过最错误的事情。”安德留斯声音烦躁,显得格外的异常。 听到这里的巴巴托斯并不觉得意外,反而越发的放心。 安德留斯和祂的关系甚笃,对方必然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所以眼下的安德留斯,必然是和特瓦林一样,被深渊教团所误导了。 这说明教团的技术或许有所增长,但其实也不过如此。 只是误导而已,它们甚至不敢当面现身,只是给残魂加注了一些恶劣的想法而已。 安德留斯一出场,那个立刻就溜走的深渊咏者,更加肯定了这种猜测。 既然教团不成威胁,那么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属于风神的神力逐渐挥散,圣青色的长风从巴巴托斯的身后联通苍穹。 “那么,就让我们完成,当年那场未完成的战斗好了。”巴巴托斯语气散漫,“我会让你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胜者。” 和这种被忽悠了的狼讲道理,和被忽悠了的龙讲道理是一样的毫无价值。 与其讲道理,倒不如直接打醒对方。 刚好,打一条残废狼,祂还真的蛮有信心的。 秘境之中。 又一轮的攻守互换之后,双方开始了新一轮的休憩。 安柏放下了长弓,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指,人生无望的错觉飞快袭来。 天空之上,又一次煽动羽翼的特瓦林开始了新一轮的吸收,风元素流入它的体内,舒缓着它的身上的火焰灼伤。 它也有点怀疑人生。 安柏的实力并不是很强,对方的神之眼阶位根本就不怎么高,但她所能够驱使的火元素却意外的纯正。 一开始它还打算和对方对攻,后来发现安柏体力不济之后,它就放弃了这种愚蠢的想法。 不服气是不服气,但是明明可以拖死安柏之后随意爆发怒火,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不服下去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于是场下的众人全部捉瞎了。 她们之中当然没有人能够飞起来,充其量可以借力跳得更高。 可特瓦林的飞行路径异常明显,根本就没有下来的打算。 这种高度她们几乎没有人能够触摸得到,自然只能看安柏和对方消耗。 “这家伙就没有天空之龙的尊严么?” 优菈异常愤怒。 “只会在天空飞翔的蠢龙,这个仇,我记下了!” 全程对方根本就没有落下来过,让她这个休息剑术的骑士很是无奈。 就算剑术再怎么出色,最多最多也就是借助元素力,砍出去十多米而已。 这种力量应付盗宝团或者一般的魔物,完全称得上是绰绰有余。 但是要对付这条只会在高天之上停留的蠢龙···那可真是想多了。 不只是她,就连塞西莉亚也感觉到某种烦闷。 就连西琳都不会一直飞在天上,这条龙难道就没有一点反杀的欲望么? 不···倒不如说,应该只有西琳会放弃自己的优势,非要下来和天命做对手吧? 这么一想,塞西莉亚心态顿时平和了。 也是,正常点说,会选择放弃优势和地面单位作战的空中单位,才是很少见的笨蛋吧? 特瓦林是一条聪明的龙,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真的好烦啊这条龙。 特瓦林好整以暇地恢复了伤势,然后又一次打算完成俯冲-龙息-攀升的流程。 它已经看到了结局。 安柏确实是一名出色的弓箭手,但她的攻势对于特瓦林来说,并非不能够承受。 而她无法承担特瓦林的龙息。 哪怕有旁人为她保驾护航,可是身体的疲劳终归是没有办法的。 一旦失去了安柏,剩下的这群人不说待宰羔羊,起码也失去了任何的反击和先手权。 只要它耐得住性子··· “巴巴托斯!” 特瓦林煽动龙翼,身体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它感受到了,来自巴巴托斯的力量。 这并非是化身的力量,而是真正的风神身上所流淌着的神力。 可是,巴巴托斯还能够释放神力和敌人一战么? 还有,那个逼迫巴巴托斯不得不重新戴冠的敌人,会对巴巴托斯造成多大的威胁? 这条口口声声带着怨恨的天空之龙,此刻却恐惧着某样事情的到来。 它几乎是下意识地放弃了原来的计划,身体朝着秘境的传送门飞去。 然而这条线路太过于直接了,直接到了安柏甚至不需要预判就能够轻松命中的程度。 “滚开,凡人!” 毫无躲闪的特瓦林吃下了一击,然而它毫无停留的意思,仍旧朝着大门飞去。 安柏倒是想要停手了。 特瓦林这样的态度,安柏已经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 虽然说敌人想要做的事情她当然要阻拦,可是特瓦林和蒙德的关系复杂,说是敌人其实并不太准确。 最主要的是,风龙的眼神。 悲伤,恐惧··· 这并不是要去做坏事的眼神。 “继续。” 塞西莉亚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声音毫无波动。 “继续,不要让敌人如愿。” 她当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她对奥托很有信心。 既然奥托不需要她处理外面的事情,只让她拦住风龙,那就完成本职任务即可,不要关注太多有的没的。 “哦。” 安柏乖巧地拉弓引箭,并不反驳。 这是因为塞西莉亚给她的印象远比风龙来的好,相比较一瞬间的所谓“龙的悲伤恐惧”,她当然更加信任塞西莉亚。 没有防御又不会诱导的风龙实在是太好命中了。 短短数秒钟的时间,安柏所造成的伤势甚至超过了方才的综合。 对方放弃了各种优势,这更加让安柏意识到,特瓦林大概真的察觉到了某种很糟糕的事情。 但她想了想在蒙德城中的奥托,顿时觉得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于是反手继续射箭,务求废掉对方的飞行能力。 等到特瓦林再战不能,是征讨还是劝说,就是她们说了算了。 可一旦对方缓过神来··· 一想到方才漫长的拉锯战,安柏就觉得手指酸疼,于是手上的力度越发加重。 这一下风龙顶不住了。 它是想要出去看一看巴巴托斯在干什么,但这样下去,它就算能出去恐怕也就是一个累赘。 它是去帮忙的,不是去送头的。 所以特瓦林停下了动作,然后俯身冲了下去。 塞西莉亚伸手握住另一把长枪,表情从容冷静,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期待。 这条龙要真是想做点什么,那她就开心了。 被人单方面攻击数个小时,真当她没有脾气的吗? “巴巴托斯出现意外了,祂正在释放神力,消磨自己的生命。”特瓦林语气急促,“你们确定要继续耽误下去?” “谁能为你的话做出保证。”塞西莉亚眼神微睐,神色从容。 八成是对的,因为除了风神,还有什么能让这条龙几乎是送命一般的冲锋呢? 但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塞西莉亚和风神不熟。 炽烈的狂风在龙的脊背上流动,将大片的羽翼撕扯掉。 “这样的诚意,够了吗?” 特瓦林语气冷静。 稍作沉默,塞西莉亚松开了长枪。 “我明白了。” 这下不能阻拦了。 在拦下去,对方就要拼命了。 这可不是她们要做的事情,而且,无论是风神还是特瓦林,自己身后的这些女孩都不会有动手的想法了。 于是塞西莉亚大方地让出了道路,给了对方离去的机会。 “我们还是先不要出去了,”砂糖推了推眼镜,“能够逼迫风神释放力量的敌人,我们去了只会是累赘。” 这姑娘看着满地的风龙血肉和羽毛鳞甲,眼馋的不行,根本没有心思出去。 但她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大家也就顺着意思留在了这里,不打算出去添麻烦。 ★ 璃月 ★ 01-有道理 在魔神战争之中,最后的七位胜利者,获得了七神的称号。 七神在封授的时候,实际上是没有高下之分的。 同为尘世七执政,七神的地位同样尊崇,同样高不可攀。 但这毕竟只是七神的封号。 对于这七位胜利者来说,七神的封号只不过是祂们一生之中的又一个称号而已。 珍贵是当然的,但绝对称不上最重要的成就。 理论上七神平等,实际上祂们之间仍旧按照魔神的习惯,以力量做出了分割。 巴巴托斯的席位不太好说,毕竟这位风神很少与人争斗。 但第一的席位是不需要争辩的。 所有人都很清楚,七神之中最强大的那一位,必然是璃月的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这就是璃月吗?” 荧的视线四处张望,打量着和蒙德完全不同的风景。 “嗯~o(* ̄▽ ̄*)o”小派蒙欢快地飞舞在半空之中,“这里就是摩拉克斯的国度哦。” “璃月可是七国之中最为富庶和安稳的国度,岩之神祂每一年都会亲自降临,自璃月港降下神谕,指导璃月每一年的方向!” 荧妹连连点头。 其余的东西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感受得到的,但是来往行人脸上的微笑和愉悦,却是做不得假的。 绝大多数人都带着这样的微笑,足以证明摩拉克斯的治下确实平和安稳。 一年一次降临神谕··· 和巴巴托斯那个惫懒的货色相比,这位未免也太过于勤政了吧? “确实是和蒙德完全不同的风景。” 一旁的奥托点了点头。 “摩拉克斯果然是最强大的神明,治下的璃月也是最繁荣富庶的。” 提瓦特大陆的统治,很多时候国家的富庶和神明本人是否贤明关系不是很大,更多的还是要看这位神明本身的实力。 如摩拉克斯这样以武力称绝整个大陆的存在,祂所统治的璃月,理所当然就是七国之中最强大的国家。 倒不是说璃月很强大,而是摩拉克斯一个神就可以拖着一整个国家走上第一。 “嘘···” 小派蒙连忙竖起手指,然后小心地打量着四周。 “奥托主教,在璃月是不能够以摩拉克斯来称呼那位岩之神的。” 璃月毕竟不是蒙德,蒙德人崇尚自由,哪怕对巴巴托斯的信仰同样坚定,也不会张口闭口就把对风神的尊敬挂在嘴上。 但璃月不同。 在这里,人们对于摩拉克斯的尊敬已经抵达了一个特殊的地步。 凡是岩王帝君的神谕,必然是正确的。 凡是与岩王帝君有关的,也必然是神圣的。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摩拉克斯这个名字。 “璃月人通常会以岩王帝君或者岩王爷来尊称祂的。” 虽然很想表现出某种直呼姓名的危险,然而小女孩瞪大了眼睛,也只能够表演出无辜和可爱。 奥托伸手rua了rua派蒙的头发,语气有些玩味。 “哦,这倒是我忘记了。” 没等派蒙作出回应,他已经微笑着问道,“不过这应该是当地人的习惯吧?小派蒙也来过璃月么?” 单纯的听说或者阅读,除非是专门关注过,否则是很难记住这种微小的东西的。 荧妹也好奇地看着派蒙。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好,但是···她真的不觉得派蒙会专门去记下旁人聊天的内容。 至于说读书的话···扑哧。 荧的眉眼微弯,露出了一个微笑。 “喂,你为什么要突然笑起来啊!” 派蒙瞪大了眼睛,觉得一股恶意缠了上来。 不对劲,不对劲呀! “没什么。”荧侧过了脸颊,“小派蒙还是想一想,该怎么回答刚才那个问题吧。” “你这是在转移话题吧?” “哦?派蒙不是在转移话题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放过了这个奥托挑起来的问题。 派蒙身上隐藏着某些问题,荧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但她从来不会过问,因为她把派蒙当作朋友。 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着实没有必要询问太多。 “真是有趣的反应。” 站在一旁的奥托并不期待回答。 荧看着奥托,神色间有些犹豫。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最好还是当面说出来。”奥托语气温和,“毕竟,很多事情其实并不麻烦,麻烦的反倒是不明不白所带来的误解。” “兄长的消息,是真的么?”荧深吸一口气,再一次确认道。 “嗯。”奥托俯下身子与荧对视,眼神平静如湖,“具体的情况不能够和你言说,因为你还太弱小了,知道太多毫无意义,只会拖累他。” “所以,去变强吧。在你游历七国的旅程之中,必然能够找到最后的结局。” 这番话是不是听起来和巴巴托斯忽悠人的话一模一样? 温迪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璃月看一看璃月的神能不能帮你。 奥托说告诉你没什么用处,你太弱小了,去游历七国变强去吧。 实际上是一个意思,但荧却觉得奥托的话给了她新的希望。 起码,起码她确定了自己的兄长确实还活着。 只不过他还在谋划着某些事情,而这些是自己没有办法插足进去的,因为自己很弱小。 所以,只要变强的话,兄长就会回到自己身边了吧? 一想到这里,荧顿时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那么,兄长就拜托奥托先生照看了。”荧语气诚恳。 和空一样,当意识到两个人不能够再见,只能够依靠奥托作为中间人的时候,他们发出了相同的请求。 “当然。”奥托笑着点头应下。 “说起来,主教大人,您怎么会来璃月呢?”派蒙有些疑惑,“现在蒙德的政务应该离不开您才对···” 讨伐特瓦林之后,她们就已经知道了奥托在背后扮演的角色。 派蒙就简单了,她根本不怎么在乎这件事情。 反倒是荧有一些小情绪。 一开始荧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毕竟奥托所扮演的角色和他表露在荧面前的,完全是两个相反的人。 少女如何能不知道,他是在欺骗自己呢? 被人欺骗了当然不会开心,所以荧一时之间有些不能释怀。 奥托并没有把女孩的小小郁结放在心上,反倒是塞西莉亚看出了荧的不快,于是帮助缓解。 奥托虽然伪装,但确实没有伤害过荧,甚至还帮助了她很多次。 这么一被开解,荧顿时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了。 虽然被人欺骗是有些不开心,但是和奥托还有兄长的消息相比,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了。 虽然这件事情过去了,但是奥托如今的身份她们也都很清楚了。 西风神殿的大主教,蒙德如今真正的主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时间外出呢? “去见一个很有趣的朋友,当然也有可能是敌人。”奥托并不隐瞒,“那边的政务交给了琴和芭芭拉,需要我做的事情并不多。” “琴和芭芭拉?” 荧一脸疑惑。 把政务交给这两个人,该说是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说完全没有把这对姐妹放在心上呢? 蒙德的权柄,本来就是从琴的手中夺走的吧? 荧和西风骑士团并没有什么交集,大多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所以她对琴也没有什么感触。 但奥托这样的行为总让她内心有一些不安,仿佛随时会翻车的那种。 “不会有事情的。”奥托信心满满,“倒不如说,我也很期待她们能够做出点什么事情。” 这一对姐妹的治国手段还差了点。 奥托并不介意给她们机会去磨练一番。 虽然说曾经立场敌对,但这并不影响奥托继续委以重任。 “那就在这里分别吧。” 金色的瞳孔微微闪烁,奥托笑眯眯地说道,“我的客人已经迫不及待了,你们的道路,还是交给你们自己去走吧?” “嗯。” 荧语气认真:“真是麻烦你了,奥托先生。” 她的任务有所变化,从寻找摩拉克斯变成了继续变强。 但这件事情并不冲突。 随着激活了第二种元素力量,荧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飞快增长。 冒险家协会那些普通的委托已经不足以磨砺她了,所以想要找到合适的任务获得报酬并且磨砺自己,只能够依靠璃月港的那些大人物,还有岩王帝君和祂手下的那些仙人了。 眼下,她要去玉京台上,观摩这一届的请仙典仪了。 “再会了,阿荧。” 奥托伸手揉乱了女孩的头发,然后道别。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看向了不远处的【万民堂】。 在哪里,空中汇聚的岩元素如同一尊佛像,朝着这位垂下了眸子。 眸子的主人,正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奥托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神色坦然。 【万民堂】。 璃月的菜系繁多,但自然也有它的主流存在。 【璃菜】和【月菜】是璃月菜系的主流,这两个派系已经垄断了璃月的饮食,并且致力于击败对手,成为璃月的唯一。 【万民堂】并不偏向某种菜系,只希望能够制作出更加出色的美食。 他们看重的是食物本身,而非它身上有什么附属价值。 但这并不符合璃月两大派系的争斗,于是【万民堂】自然也要经历这两大派系的打压。 不过【万民堂】在这种打压之中,仍旧站到了最后。 原因是因为【万民堂】的老板有一个出色的女儿,一个名为香菱的少女。 她所制作的菜品,素来被璃月人所称道。 香菱本人甚至会被天权星请来制作餐食,用以招待外邦使者。 有这么一层背景在,璃菜和月菜更多的是争取她的认可,务求她承认自己其实是某一个派系的传人。 至于那些阴暗的手段···算了吧,这个人不好惹,背景也很硬。 就算得不到认可,至少也不能得罪人家。 也正是因为这两家的争抢令香菱烦闷不已,所以少女大多数时间都喜欢外出寻找食材,很少停留在璃月港。 虽然来往的食客对此十分可惜,但万民堂本身的质量也还是有的,所以熟客们大多还是来这里就餐。 不过最近,万民堂的生意再次回到了顶峰。 因为这位外出制作新食物的少女,已经返回了璃月港。 熟悉的老饕们立刻蜂拥而至,队伍立刻排到了万民堂的外面。 奥托抵达这里的时候,其实已经相当拥堵了。 他伸手拨开了人群,神色从容地走向了其中一个桌子。 在那里,伸手端着茶碗的男人轻轻吹了一口气,随后放下了茶碗,抬起了那双金珀色的眼睛。 “这里应该不介意多一个客人吧?” 问话的时候,奥托已经坐了下来。 “这里已经有人了,恐怕容不下新的客人。” 男人语气缓慢,带着一股的厚重感。 “哦?可这里明明已经要空着了,为何容不下新的客人呢?”奥托微笑着反问。 桌上的食物已经吃了一半,以一个人的分量来说,确实称得上“要空着了”。 然而桌上的男人知道,奥托所说的要空着了的,并不只是这张桌子。 “在你到来这里之前,万民堂的队伍已经排到了外面。”他语气平静,“无论你是否出现,这张桌子接下来的主人也不会是你。” 先来后到,排队。 奥托微微一笑,神色从容地招手。 一位排在前面的客人下意识地走了过来。 “十万摩拉,你的位置我买下来了。” 客人欣喜若狂。 好吃不假,但是多等一会就能够换来十万摩拉,这笔生意还是要做的。 奥托并没有转过头,反倒是看着男人。 “假如我有足够的能力,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呢?” “那恐怕也不行。” “请讲。”奥托语气温和,“这个位置的真正主人也不是阁下吧?可为什么先生好像已经钦定好了一样。” 将璃月由神治推向人治。 既然是人治,仙人和神就不是这张桌子真正的主人了。 既然不是主人,为什么可以做出决定? 既然要替主人做出决定,那么谁才是真正的主人?这还是人治么? “恶客登门。”他眼眸轻磕。 “何解。”奥托问。 “不请自来,便是恶客。” “先生说笑了。”奥托微笑,“怎么称得上恶客,不过是人间无事的过客,偶然遇到了有趣的事情罢了。” “何解。”他问。 “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奥托伸手拿起一双筷子,“既是无事人,自然会对有趣的事情感兴趣。” 他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汇聚的岩元素逐渐消散,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 “有道理。” 02-人和仙人 不是恶客登门,男人的面色不变,只是态度稍有缓和。 奥托的存在,他当然早就知道了。 毕竟巴巴托斯并没有隐瞒,已经利用风声将和奥托有关的事情送到了他的手中。 他已经打算退休了,接下来必然是璃月政权混乱的真空期。 仙人和璃月的七星之间的争斗,残存的魔神们的反抗,将会把这个古国拖入动荡的无底深渊。 但这些都不足为虑,因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结局也必然会按照他所需要的那样走下去。 前提是,如果外力的插足。 他已经考虑到了愚人众和深渊教团,但这些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个金发的男人。 奥托·阿波卡利斯。 仅仅用了数月的时间,就从一个外乡人的身份,颠覆了蒙德原有的政权,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统治核心。 钟离很清楚。 这里面固然有巴巴托斯过于怠惰的原因,祂没有站出来力挺自己的臣民,甚至说反过来支持了奥托,所以才会让西风骑士团失败的如此简单。 但对方能够让素来惫懒的巴巴托斯站到自己这边,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本事。 西风骑士团供奉巴巴托斯那么久,最后也没能打动这位风神,可见奥托的能力之强。 这样的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即将混乱的璃月,他不能够不早做防备。 因为在这个时期,他恐怕和巴巴托斯一样,不能够站出来做事情了。 千年的契约即将走到尽头,这座城市,这个国家将会归于人治。 他的种种布置也正是基于这个的基础而做出的。 可一旦他露面了,无论布置了什么,无论七星做出了什么成绩,那都没有什么用处了。 摩拉克斯在这个国家的威名过甚,这是祂执政千年所带来的威望,根本不容撼动。 所以祂必须要死,否则这个国家永远轮不到人类自己去做出决定。 他们习惯了摩拉克斯的存在,哪怕祂现在宣布隐退山林也毫无意义,因为当遇到麻烦的时候,这些人还是会习惯性地去寻找祂。 所以,只能够死。 死掉的神是没有办法做出回应的,到时候人们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 换句话说,接下来祂是不能够露面的。 伪装假死这种手段,用了一次还好,第二次的时候,就不会有人相信了。 那也就是说,如果之后奥托的存在成为了意外,祂几乎是不能够出手去处理这个麻烦的。 但就这一次的谈话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喜欢怀疑他人的性格,于是关于奥托的问题,暂且就这么放下了。 钟离稍作沉吟,然后看向了奥托。 “这些饭菜毕竟已经吃过了,用以招待客人,未免有些过于无礼。”钟离认真地说道,“不若客人稍作等待一番如何?” 奥托听明白了钟离话里的意思。 既然成为客人,那么态度自然要有所改变。 不过万民堂毕竟不是只给他们两个服务的,来往这么多客人,都在期待着那位主厨香菱的手艺。 如果不用什么特权,大概就只能够继续等下去了。 奥托倒不在意这个。 他的时间很多,无所谓浪费在这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钟离就更加不喜欢动用什么特权了。 在璃月,他就是最大的掌权者。 可他执意要放下权柄,将璃月的权力送给璃月人,可见这个人对于权力本身也不是很热衷。 两个人的生命都很漫长,所以稍作等待倒也不是不可以。 奥托手指轻轻叩响了桌面。 “请将此物送给香菱。”奥托伸手推出一块托盘,“就说是一位名叫荧的朋友送给她的礼物。” 一旁的侍从恭敬地接过,然后转身朝着里面走进。 “这是···特瓦林身上的血肉?”钟离眉头微皱。 “天空之龙被深渊教团所蛊惑,然后反过来进攻蒙德。”奥托随意地耸了耸肩,“在让它清醒过来的时候,顺手取下的东西。” 钟离倒不是在乎这个。 特瓦林本身是风神的眷属,地位等同于他身边的仙人。 这个人对特瓦林是这种态度,恐怕也不会很在乎三眼五显。 把天空之龙身上的血肉当作食材,未免有些过了。 但这件事情最有资格说话的是巴巴托斯,祂自己都没什么意见,钟离自然也无话可说。 “荧在哪里?” 一只手掂着锅铲的少女飞快地从屋里跳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视线四处打量。 “这里。”奥托笑眯眯地说道,“大厨小姐,这是荧委托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么?” 虽然是不认识的人,但冲着这句大厨,还有荧的委托,香菱很快放下了怀疑。 她本来也不擅长怀疑别人,更多的是习惯性地热情招呼。 “嗯,很喜欢!” 少女脸上带着兴奋。 她没想到,只不过是当初萍水相逢,有过一点交情的朋友,居然会这么友善。 这可是风龙的血肉欸! 如果食材有等级得话,这应该是最高等级的食材了吧? 虽然信奉着食物并没有高下之分,只要好吃就足够了。 但是,但是···这可是风魔龙的血肉哦。 特瓦林在蒙德的地位尊崇,不仅是天生的元素生命,更是风神的眷顾者,能够得到它的血肉,可想而知麻烦程度到底有多大。 虽然也听说了荧妹因为击败风龙拯救蒙德,然后获得了荣誉骑士称号的事情。 香菱确实有想过再次相遇的时候,询问一下有关特瓦林的事情。 毕竟,风龙如果制作成龙肉排,应该是很棒的事情吧? 虽然想想就有实践的冲动,但少女也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显示。 特瓦林不能动也打不过,就算真的对风龙很感兴趣,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希望。 换位思考的话,就相当于有人想要对璃月的仙众动手。 这些仙人有的沉迷于自然山水,并不以人形行走在大陆之上,常以仙鹤或者神鹿的姿态面对世人。 但也没有谁会想着去吃那些仙人吧? 这太荒诞无稽了。 而现在,荧居然真的给她送来了风龙的血肉。 如果风龙可以的话,那么传本之中的仙鹤和神鹿··· 不,果然还是没有这种想法。 “怎么,会对风龙有这种欲望,却不会对仙人有这种不尊敬的想法吗?” 奥托看出了少女的纠结,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再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可是仙人,怎么能有这种世俗的欲望啊。” 坐在一旁的少女叹了一口气,很自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随后她猛地惊醒,方才意识到,这可不是自说自话,而是在跟别人聊天。 产生这种对仙人不尊敬的想法···药丸药丸! “嗯,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奥托打量着小厨娘,“璃月尊崇【三眼五显仙人】,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仙人在璃月的地位和特瓦林在蒙德地位相差无几。 这些仙人并不都是良善之辈,只能说是在尊崇自我的同时,愿意看在摩拉克斯的原因,对这些凡人稍加照看。 但这并不意味着祂们确实有把人类当作一种同等地位的存在。 和特瓦林一样,祂们守护璃月,是因为摩拉克斯,也是因为祂们当初看着这座城市建立起来。 对人类的感情有倒是有,但却是不多。 但这是仙人看待人类。 人类对仙人的看法比较正面,毕竟对方切实地庇护了祂们存在。 至于说态度···这就不太重要了。 人们给不了仙人什么,仙人却庇护着大多数人。 这样的话,态度什么的就不重要了。 “呼,客人还真是,有些一言难尽呢。”厨娘白了奥托一眼。 虽然是很热情的性子,但奥托一出现就给她上了一课,她有点热情不起来了。 “抱歉抱歉。”奥托很有诚意地道歉,“我是荧的朋友,奥托·阿波卡利斯。” 奥托伸出手。 没什么犹豫,女孩伸手做出了回应。 “我是香菱,如你所见,是万民堂的大厨哦。”女孩笑眯眯地说道。 “要试试么?”奥托说道,“龙肉制作出来的美食,一定会很美味吧。” 他本人对口腹之欲毫无需求,但对方显然是那种喜欢制作美食并且得到专业点评(称赞)的人。 所以奥托自然主动提了出来。 “哼哼,这是荧送来的东西,才不会给奥托先生品尝呢。”香菱挠了挠头,“我要留给荧才行。” 其实是完全没有接触过这类食材,还需要好好尝试一番。 不,最好还是别尝试了。 虽然是蒙德的“仙人”,但是地位和璃月的仙人是一样的。 真的把对方的血肉做成食物,恐怕接下来就要麻烦了。 最起码,此刻的香菱,真的是对仙人们失去了一点点的敬畏。 倒不是不尊重了,只是觉得···好像也就那样吧。 该尊重还是要的,因为对方确实庇护了璃月的子民。 但要说往日的敬畏,那是真的没有了。 有些犹豫的少女没能下定决心。 “想尝试却又不敢,放弃的话,对不起荧,又很浪费。”奥托指出了少女的心思,“那么不妨问一问这位先生如何?” 奥托看向了身旁的钟离,笑容越发玩味。 “也许他有其他更有趣的建议呢?” 钟离看了奥托一眼。 这个决定让他来做,才是真正的麻烦。 奥托给出的选择,并不仅仅是龙肉,而是神和人的地位问题。 他本人当然是希望把璃月交给人来统治的,但是他很清楚,当初魔神战争时期,他的那些老朋友,也就是后来的仙人们,必然不会简单的同意这件事情。 因为仙人们是看着璃月的子民们长大的。 对于祂们来说,这些人只不过是孩子。 而掌管璃月是一件很严肃很重要的事情。 人们怎么会愿意把自己觉得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自己觉得不成熟的孩子呢? 所以钟离才会需要奥赛尔重新从海底下爬起来。 这个魔神的作用,是让所有仙人明白,也许璃月人真的已经长大了。 假如他们能够直面魔神,并且处理的相当完善,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够完成治理璃月的任务呢? 当然,如果他们搞砸了,那这件事情就没什么好说了。 到时候要么钟离重新执政,要么他就要看着仙人们逼迫七星下台,重新掌握璃月的大权。 负责权衡这一切的钟离,必须在仙人和人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的立场。 他不能够偏向任何一方,因为他是仲裁者。 而奥托用一块肉来逼迫他做出选择。 风魔龙的血肉,象征的是璃月至高的神权。 钟离要平衡人治,那就只能够把神权拉下来,三眼五显仙人也必须为此做出让步。 但仙人是否要因为钟离的个人的想法做出一件并不符合自己利益的事情,本身又是一种不公平。 在两种不公平之间,钟离必须做出决断。 香菱神色期待。 这位钟离先生是她所认识的人之中,最为学识广博的人。 如果是他的话,也许能够给出一个说服自己的答案。 无论是放弃还是坚持,香菱都能够接受。 钟离沉默。 “单纯以特瓦林来说,这块肉只不过是一块普通的血肉而已。”钟离神色平静。 特瓦林是元素生命,掉下一块血肉,只需要汲取足够的风元素,就能够很快恢复,些许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特瓦林是东风之龙,是蒙德的四风守护,它本身在蒙德具有相当浓厚的信仰和象征意味。” “这些是附加属性。”奥托补充。 钟离看了他一眼,眼神严肃。 这些确实是附加属性,本质上,就是一块血肉而已。 那么他好像应该肯定香菱的选择,支持把这块血肉制作成食物。 但是,特瓦林毕竟是蒙德人的信仰。 附加属性并不弱于它本身的意义。 “好像璃月的仙人一样,这些人理论上并不具有任何的实权,但是因为本身所附带的地位和实际上的实力,却能够干涉璃月的内政。”奥托突然说起了一件完全毫无联系的事情。 但香菱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03-无言以对 “奥托先生是蒙德人吗?”小厨娘双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盯着奥托。 她自己也算是走南闯北,虽然更多的是为了见识更多的食物,但是见识广博也是沾了一点的。 香菱对外面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向往,她所好奇的,是奥托。 “是蒙德人。” 奥托当然应下。 虽然不是蒙德出身的,但蒙德的大主教说自己是个蒙德人,应该也是不妨事的。 “听说蒙德最近遭遇了龙灾,处境好像很麻烦呢。”香菱歪了歪头,“可惜那里的神并不像岩王爷那么强大,否则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乱子才是的。” 如果这话真在蒙德说出来,其实不免有几分挑衅的意味的。 无论巴巴托斯如何,祂到底是蒙德人的风神。 自己人说巴巴托斯如何怠惰如何懒散可以,但别人就是不可以说。 更何况,蒙德人都说那是自由,才不是什么不管事。 但奥托并不是真正的蒙德人,他对巴巴托斯确实尊重,但也谈不上敬畏,所以他无动于衷。 反倒是香菱,突然意识到了在一个蒙德人面前说这种话,实在是有些过分。 于是少女连忙道歉。 “呸呸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就是说···” 奥托露出笑意。 “就是说什么?” 香菱苦着一张脸,小脸委屈巴巴,几乎皱成一团。 这话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刚才的意思太过于明显了,不是说巴巴托斯偷懒,也可以理解成说风神比岩神弱小。 虽然都是真的,但她一个普通人这么评价风神,还是当着一个蒙德人说出来的,那就太不懂事了。 现在她想要收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当时话说的实在是太直接了一点。 “就是说,其实西风骑士团还是太过于怠惰了。”奥托并不继续追问,反倒给出了一个答案,“作为风神所选择的统治者,他们本该做的更好,然而在那场灾难之中,他们的表现太过于差劲,所以害的巴巴托斯大人不得不出面收拾残局。”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香菱连连点头。 这么说其实有些冒犯西风骑士团,可好歹总比冒犯巴巴托斯大人要好得多。 而且···奥托先生也没有说错嘛。 毕竟西风骑士团是蒙德的官方组织,是巴巴托斯所选中的统治者。 作为被神选中的武装组织,他们在那场灾难之中的表现不说乏善可陈,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没有荧,他们的表现还可以更糟一些。 璃月港的大家都知道了,因为蒙德幸运的遇到了一个新的荣誉骑士,所以才能够幸运地处理掉一切的意外事件。 这么说来确实是他们的问题了。 这么一想,香菱顿时觉得底气充足了很多。 “咳,先吃饭。” 见着两个人越聊越欢,钟离只能轻咳一声,打断两个人的对话。 他当然也可以发表一下自己的建议。 只是一想到自己即将退位,把所有的责任交给璃月的七星八门,钟离也不由得眼皮一跳。 不会,自己一退位,结果自己选中的七星八门就和西风骑士团一样,给自己弄了一个大惊喜吧? 应该不太可能的。 理论上的敌人无非是深渊教团和愚人众,至于说奥赛尔,反而是最简单的那个。 倒不是说奥赛尔不强大,恰恰是因为祂很强大,所以一旦璃月人处理不了,钟离立刻就没得选了。 祂只能出手帮助收拾残局。 但愚人众和深渊教团不是,这些家伙虽然麻烦,但一定在七星的应对范围之内。 或者说,如果她们连这两个对手都处理不了,那钟离也不用考虑什么退休了,干脆重新建立一个璃月政权好了。 对深渊教团来说,璃月的大地上埋葬了最多的魔神残骸,理论上这里是深渊教团最完美的实验场地。 但事实上,璃月是深渊教团最少出没的地方。 在对魔神残骸动心以前,他们也要考虑一下,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魔神残骸。 在那场对坎瑞亚的战争之中,钟离的表现不说最为出众,但却是最值得忌惮的那一个。 摩拉克斯积威甚重,就算祂现在突然暴毙,这些教团的法师也不敢来这里找事才对。 大概吧···最起码短时间内至少··· 算了,这群人还真敢。 钟离若有所思。 这群无家可归的疯子除了报仇,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祂还活着的时候就算了,只要祂的死讯传出去,无论多么离谱滑稽,这群家伙都会跟过来一探究竟。 他们探究的方法可不是寻找摩拉克斯的遗骸,而是通过破坏璃月的方式,逼迫摩拉克斯动手。 如果璃月都要毁了,摩拉克斯却没有出现,那祂就是真的死了。 多简单的验证方法。 就是说,只要自己敢出事,不管真假,这群疯子都会来试一试。 那愚人众呢? 理论上自己已经和女士谈好了,再加上至冬的那位小姑娘应该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神,所以愚人众这边应该不太可能出问题才对。 重新权衡了一遍,钟离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变化。 至少,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教团固然麻烦,但以硬实力来说,璃月完全可以碾过去。 除非他们能够对奥赛尔做点什么手段,否则教团的威胁几乎为零。 发疯了也不会加成,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那就是说,没问题了。 小厨娘乖巧地坐好,然后等待上菜。 这时候她本来应该去做厨房才对,毕竟大家期待的是她的手艺。 卯师傅的手艺虽然也不错,但香菱已经凌驾于其上了。 不过,她觉得和奥托说话很有意思,于是就跟着坐下,以客人的身份。 讲究人钟离虽然想要品尝的是香菱的手艺,但看着香菱乖巧地坐下,跟一个客人一样,他也没能说出口。 香菱毕竟不是当班的厨师,她在万民堂做菜,本来也是看心情。 通常情况下她在璃月就不会拒绝,因为她希望把美食奉献给更多的人去品尝。 但这并不是她的义务,仅仅只是她的个人兴趣爱好而已。 大多数人分不清善良和责任之间的差别,但钟离永远不会弄错。 “对了,今天好像是璃月的请仙典仪,”少女看着奥托,“奥托先生不去看一看么?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盛典呢,对于奥托先生这样的外乡人,应该很有意思才对。” 她这话就是纯粹的作为朋友的建议了。 请仙典仪是璃月一年一度的盛典,无论是本国人还是外地人,今天都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但凡是在今天来到璃月港的人,很少有人会不去围观请仙典仪。 香菱和这些食客大多是因为已经见过很多次了,虽然对岩王爷保持着如一的尊敬,但对仪式本身,已经失去了很大的兴趣。 主要是这个过程太过于严肃认真了,每一年的流程都经过了无数次的排练和演习,这么多年大家都一起看过来,很难找出心意。 倒是典仪之后,岩王帝君将所有的事情公布之后,才是真正的节日。 当然了,对于达官贵人们来说,每年上前去表忠心还是必须的事情。 虽然帝君祂老人家不甚在意,但万一呢? 反正不过是半天的时间,真要撞了大运,被帝君或者七星或者仙人之类的看上了,那就真的血赚了。 香菱她自己是习惯了,但是奥托先生呢? “我吗?”奥托稍作思考,“大概是因为,今年有更重要的事情吧。毕竟是接受了她人的委托,来给你送礼物的啊。” “至于说岩王帝君,反正明年也能够看到,倒是不急于一时。” 一旁的钟离面色古井无波,对这件事情全无任何的表态。 他和奥托都很清楚,这一次之后,应该是请不来岩王帝君了。 但是他们还是保持着基础的默契。 “也对哦。”少女眯着眼睛笑道,“请仙典仪是很重要的日子,但对异乡人来说,应该也只是凑一个热闹。” 这倒是真的。 璃月人是因为岩王帝君的原因,把这个日子看的很重。 但对外乡来客而言,这一天最大的价值无非是节日和见到岩王爷而已。 但这是每年都会重演的事情,说重要却也不尽然。 不过,荧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如果你在考虑荧的话,倒是不用太过于思虑。”奥托随口一提,“她也已经来到了璃月,并且正在围观请仙典仪。” “是为了岩王爷么?” 少女倒是反应很快,并没有因为荧不先过来找自己有什么不满。 香菱当然能够理解。 当时和荧的交谈虽然是浅谈,但对方也说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的哥哥丢了,她在寻找自己的兄长。 为此她留在了蒙德,希望能够寻找风神大人问询一二。 既然如此,对方肯定也不会放弃和岩王爷会面的机会。 虽然说岩王爷每年都会在璃月现身,但找到他的难度实际上丝毫不亚于寻找到那位据说很少现身的风神。 因为璃月港的岩王爷,那可是千变万化的。 再熟悉他老人家的人,也很难分辨出他的化身。 所以请仙典仪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了,错过了这一次,再想找到岩王爷,已经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也许璃月的七星和仙人们有这种办法,但是七星和仙人也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更不用说是向他们寻求帮助了。 “我已经和她说好了,等到典仪结束之后,她会来万民堂寻找我们。”奥托说道,“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但实际上,赶来万民堂的并不是荧,而是千岩军。 众多执兵着甲的千岩军簇拥着一名紫发猫耳的少女,朝着万民堂走来。 他们对待行人的手段高效却有些粗暴,相当迅速的完成了对万民堂的包围。 做完这一切之后,为首的少女方才走入了大堂。 她的步履笔直地朝着奥托走来,丝毫没有任何的迟疑。 “奥托·阿波卡利斯?”少女发出了询问。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已经确定之后的宣告。 奥托放下还没有动的筷子,抽出纸巾擦拭了一下手指,然后微笑着伸出了手。 “是我。” 他的态度之坦然仿佛完全没有把神色冷冽的少女和身后那些身着甲胄的士兵放在眼里。 “请问阁下是?” “刻晴,璃月七星中的玉衡星。” 少女并没有伸手,反倒带着审视的意味,直视着端坐的奥托。 事实上这种视线更接近于俯视,只是她的身高并不支持。 “我怀疑你和一桩谋杀案有关,很严重的谋杀案。” 像是强调,她说了两边。 “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奥托丝毫不以为意地收回了右手,表情已经温和带笑。 “稍等,我记得璃月的法治应当是比较完备的。” “在玉衡星宣判这些之前,不知道我能不能知道,我究竟和那件事情有关,您确定我罪名的理由又是什么。” 他已经明白了。 这可真是个好机会。 这个女孩做事倒是干净利落,但是她难道就不明白,对另外一个国家的高层人员动手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不。 奥托的笑容越发温和。 她当然清楚。 只是璃月强势太久了,这件事情又干涉太大,她不敢多想也没有精力去顾虑这么多。 刻晴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一个答案,于是她找上了奥托,手段严肃,丝毫没有留手的打算。 少女眉头微皱。 这件事情并不适合公之于众,但奥托说的很对。 什么都不说,理由全靠一张嘴,多少有些过分了。 于是她斟酌着用词,最后模糊地说道:“我们查到了,和你一起入城的那个少女,刺杀了一名玉京台上观摩典仪的贵人。” “她明确地反抗了千岩军的禁令,并且与千岩军进行了一场战斗。” “竟是如此吗。” “这件事情虽然有些荒谬,还千岩军的损失,还请让我代为赔偿。”奥托的脸上带着遗憾,“毕竟这么说来千岩军应该有所损伤吧?我那位朋友实力还算不错的。” 刻晴沉默不语。 要说损失,荧只是击倒了几个人,没下杀手,算不上什么损失。 “哦,没有人因公殉职么?”奥托神色诧异,“那倒是稀奇了,既然是刺杀了玉京台的贵人,居然要对几个千岩军手下留情?” 奥托嘴上说的是稀奇,实际上脸上带笑。 刻晴感觉不到善意,只觉得奥托是在嘲讽。 然而她无言以对。 04-还请好好招待一番 既然是刺杀达官贵人,那么之后实在没有必要对千岩军手下留情。 因为这已经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除非对方是某种侠客,刺杀的原因是贪污//受贿鱼肉百姓之类的事情,所以才会杀死达官贵人,却对千岩军的士兵无动于衷。 能在玉京台上行刺的人,自然不会杀不了几个千岩军。 而且就当时形势的紧迫程度来说,都已经是逃亡了,属是没有留手的必要。 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刻晴自己就很清楚,真正出现问题的,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而是璃月的帝君。 不说帝君品行如何,居然会招来这种“侠客”···光是对方的实力,问题就很大。 能够悄无声息地刺杀帝君的人,居然会被千岩军拦下,逃脱的背影都有些狼狈不堪。 这在任何逻辑上都是说不通的,除非勉强说是对方在伪装。 可这毫无意义。 岩神对方都能够杀死,实在没必要伪装什么。 魔神有必要伪装起来,去欺骗凡人么? 别说是杀死帝君,就算是有资格伤到帝君的魔神,也绝对不是璃月港能够吃得下的。 既然逻辑上说不通,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能够证明,那么奥托当然是不应该被这样对待的。 但是刻晴现在没得选了。 紫色猫耳头发的少女神色坚定,看上去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香菱眼睛微微眨动,手指稍稍晃动,在后厨吃饭的锅巴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 看上去,自己这位刚刚认识的朋友,应该是惹上了什么了不得的麻烦呢。 她倒没有一定要保下奥托的意思,因为相比较奥托和荧,她其实也更加信任千岩军。 只要刻晴能够给出一个过得去的理由,她虽然不愿意怀疑自己的朋友,但也一定会让步。 可是现在看来,刻晴好像根本就没有拿得出手的理由。 这样的话,她是不能够这么坐视自己的朋友被人带走的。 哪怕是稍微有些道理,香菱也可以欺骗自己,毕竟千岩军的信誉是很有保障的,她没道理不相信千岩军,不相信璃月的七星。 但是···这没有道理啊。 对方什么都不说就要带走奥托,如果自己就这么坐视,这也太差劲了一点。 “看起来您并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奥托深表遗憾,“但我仍愿意跟您走一趟。” “因为我信任璃月的七星八门,也信任岩王爷祂会给我一个真相。” 奥托语气肃穆,好像真是一个普通的外乡来客。 他一无所有,然后被千岩军所胁迫。 他嘴上说的是相信和信任,实际上话里话外全是无能为力的被迫妥协。 事实还真是这样。 奥托当然可以反抗,甚至他也有反抗的能力。 可这又何必呢? 他自己对于摩拉克斯的死一清二楚,这份罪责就算左转右转,也不可能扣在他的头上。 那就给她们一个机会好了。 只是,诬陷好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啊,少女。 “唉。” 刻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找奥托真是一件错误到没办法在错误的事情了。 奥托能用的理由太过于简单,在来到这里之前,刻晴都已经有所预料。 她当然知道奥托能够说出什么样的话,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有办法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就好像她也知道,奥托的可能性其实不大,但她也没有办法拒绝来这里留下奥托。 岩王帝君的遇刺太过突然了,她们暂时封锁了消息,但这绝对不可能一直封锁。 这件事情必须在短期内有一个交代,否则等到仙人们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事情就没法交代了。 但刺客又岂是那么好捉到的? 愚人众这边倒还好,她和凝光虽然也有怀疑,但根本不觉得他们有这个本事。 思来想去,就只剩下了这个危险的奥托。 蒙德的事情已经开始逐渐传开,凝光自然也很清楚这件事情。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商人,对情报的敏感度异于常人。 奥托一出现在璃月港,她就已经盯上了对方。 没办法,奥托做的事情,让她一点心安的感觉都没有。 当监测到对方并没有来玉京台,反倒是去万民堂吃饭,凝光小松了一口气。 反没想到,奥托虽然没有动手的迹象,但意外还是到来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凝光还是第一时间盯上了奥托。 可这件事情没有任何证据,再加上奥托的身份,一旦弄错了,那就是政治生涯上的一大败笔,很难收场的那种。 天权是七星之首,这件事情她不能经手,因为一旦碰了,名声就一定会脏。 所以,不择手段寻找刺客的人,只能是她。 这一次之后,她就会辞去七星的之位,并且自己请求相应的处罚,以此给蒙德一个交代,给璃月人一个交代。 其实这个人可以是刻晴,也可是其他人,但唯独不可以是凝光。 帝君是神权,是图腾,祂的地位当然无可撼动,但祂老人家一年只会露一次面,对璃月的掌控比不上凝光。 凝光执政这么久,璃月港大大小小的事务和政务从不假于外人。 她出了事情,这些事务就再也找不到一个牵头人了。 在这个混乱的时期,帝君先是遇刺,随后天权名声一脏,那璃月就真的麻烦了。 所以,这个人只能是自己。 刻晴眼睛紧闭,随后神色释然。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开始动手好了。 她不在注意奥托的反应,只是走到了他的身边。 少女神色认真而又严肃:“请吧,奥托先生。” 刻晴腰间的神之眼散发着雷电的紫色光芒。 这光芒以前带给了她信心,但这一次她并不安心。 如果资料没有出错,这位大主教先生,至少也是比【女士】更加强大的存在。 虽然没有看到对方的神之眼,但想来不可能是丢了,只能说明对方没有使用元素力量的打算。 对这样的人,她不能不万分小心。 “稍等一下。” 门外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 对方全然不期待回应,自顾自地推开了大门,露出了一双樱红色的宝石瞳。 蓝发的单马尾轻轻垂在肩侧,大小姐的表情噙着笑意,神色温婉而有自信。 “就这么带走我们蒙德的大主教,您不会觉得很玩笑么?” 南希的语气并不严肃,反倒像是在开着玩笑。 “您不应该用点更加有用的手段,比如电流或者毒素之类的手段控制住他么?”南希眨了眨眼睛,“这可是很危险的罪犯哦,光靠您,恐怕控制不住她。” 她的身后,本来想要说话的塞西莉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收敛了表情。 “南希,我亲爱的挚友,你终于来了。”奥托脸上带着重逢的欣喜。 他的声音带着惊喜,仿佛对南希的到来全然无知。 南希也并不清楚这个人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习惯了这种没什么意思的表演。 但这无关紧要了。 她快步上前,双手捧住了奥托的脸颊。 “唔,确实是很久没见了啊,大主教。”她咬着牙齿,声音微弱,脸上却不可思议的温柔,“我们大概有多久没见过了?” 哇,这么大胆的么? 身后的塞西莉亚有些吃惊。 这两个人曾经不是对手么? 南希把天命的北美支部抄了底,以北美支部组建了逆熵的雏形。 奥托就更加一言难尽了。 之后对逆熵长达半个多世纪的追猎姑且不提,南希本人的人就和奥托主教脱不开关系。 这两个人,原来是这样的关系么? 有那么一瞬间,流淌在奥托体内的金色能量几乎溢出,仿佛随时有可能爆发。 但奥托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随后以一种怀念的语气说道:“很久吧,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是相熟已久的老朋友,甚至可能还沾点别的什么。 只有南希自己感知到了,自己脑海中传来的痛苦。 果然是奥托的性子。 虽然很痛苦,但南希的表情仍旧十分温柔,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个人告诉爱茵,说自己不会动什么手脚,借此骗取了爱茵的信任。 实际上所有的复制体,他都留下了掌控的手段。 这很好,这才是她所熟识的那个毫无下限的奥托。 如果不是在奥托的眼中,自己是他的所有物,大概这一次的冒犯,就足够他把自己给废掉了。 就如同扔掉一个无用的玩具一样。 强忍着痛苦,南希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可是我还记得很清楚哦,”南希带着缅怀,“我对主教大人您最后的安排可是记忆犹新呢。” 当然记忆犹新了。 明明是最应该庇护人们的天命主教,却主动放弃了整个曼哈顿的普通人,甚至以崩坏降临为契机,又一次玩弄了其他人的感情。 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南希和特斯拉两人身陷绝境,也是南希死亡的原因。 对亲手杀死自己的人,她当然记忆犹新。 “在你之后,我还理由蕾安娜的身体降临,然后杀死了薛定谔。”奥托伏在南希的耳边,声音微弱而又温暖,如同春风,“当然,如你所知,我又一次失败了。” 反正一般要害人的时候,奥托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失手。 不过不重要了。 “在之后我释放了崩坏能裂变弹。” “当然,你也知道的,瓦尔特这些人都是很出色的战士,我没有办法锁定他们,所以···” “但你有办法锁定曼哈顿,是吗?”南希竖起了食指,轻轻眨动眼睛。 “你知道了?”奥托有些意外。 按理说当时南希已经死了,复活之后,他也并没有给这个人灌输之后的事情。 所以思来想去,应该还是爱茵的操作。 所以这有什么价值么? 给必然要为自己工作的下属,灌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坏事··· 这不应该是爱茵能做出来的事情才对。 她那种注重效率的科学家,不可能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既然你知道这个,那为何你的表现这么奇怪。” 就好像南希所说的一样。 奥托当然无法锁定瓦尔特的准确位置,但是他可以锁定曼哈顿。 锁定曼哈顿,这群以拯救人类为使命的伟大人才就相当于一同被锁定了。 在世界的西方,奥托伸手钉下了一根契子,同时锁定了逆熵当时的高层。 但既然是知道了这个,那么南希的表现就很奇怪了。 报复? 不太像。 讨好? 那就更不可能了。 奥托少见的有些迷惑。 南希并没有进一步解释,她有自己的考量,确定了这个奥托和自己所了解的奥托几乎完全一样之后,她便不需要多做任何试探了。 一旁的刻晴给足了面子。 这毕竟不是动漫,任由男女主角花费二十多分钟抒情,真有敌人就在旁边看了二十多分钟,真就不带动手的。 刻晴之所以看着这两位交流,是因为奥托的身份注定了她必须予以应有的招待。 请去做客是无奈之举,但剩下的礼节,但凡能够补上的,她都要做好。 这是蒙德的高层甚至是核心人物。 帝君遇刺可以让璃月人理解,却不可能要求蒙德人也跟着接受。 这点时间刻晴还是耽误的起的。 南希并没有进一步的试探。 她转过身,视线带着打量。 “玉衡星,刻晴?” 这个人来的时候带着笑容,然而此刻神色平淡,如同一头观览领地的猛虎,神色闲适而又慵懒。 她当然有理由用这种口吻说话。 作为通用集团的大小姐兼任总裁,她曾经掌握了半个世界的财富流通渠道。 这些财富未必掌握在她的手中,可对于资本来说,流通渠道甚至要比财富本身更为贵重。 能够流动起来的财富,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相较于南希,刻晴还是太过年幼。 但好在刻晴虽然既无经验,也无庞大的财富,但她掌握着力量。 神之眼散发出幽紫色的光芒,为这位小小少女提供着充沛的信心。 “您有什么指教么?女士。” “叫我南希就好。”出乎预料,南希主动伸出了手。 “这位奥托主教,还是麻烦你把他送进监狱吧。” 她笑着冲刻晴眨了眨眼,“如果有什么手段套餐的话,还请务必好好招待一番。” “蒙德那边,我会负责安抚的。” 事实上,那些人听到奥托被抓起来的消息,大概会开瓶酒去庆祝一番吧? “以蒙德驻璃月外交大使的名义保证。” 05-两个神经病 奥托倒是没有被关押到监狱里。 虽然南希做出了保证,而且后来也验证了她的身份。 但说实在的,奥托的身份显然在她之上。 刻晴虽然是打算背锅的,但是也没打算揽上这么厚实的黑锅。 要么对方是在开玩笑,要么这就是蒙德内部的权力倾轧,她一个璃月人,没道理卷进去的。 “道理我倒是能懂,但就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是往生堂?” 奥托端坐在椅子上,他的正对面,钟离托着一杯茶,表情闲适。 “说是关押,未免也有些不太妥当。” 钟离稍稍呷了一口热茶,随后才解释道:“但对你这样的危险人物来说,她们暂时也不能够放任你到处行走。” “往生堂这里主持葬仪,一般少有人来往于此。” 虽然大家不说讨厌这种地方,可但凡是个正常人,如非必要,谁又会来这里呢? 就是说,哪怕奥托想做点什么,也不至于给璃月造成太大的//麻烦。 比如万民堂或者冒险家协会这类的地方,人流量实在过于密集,奥托这样的危险分子,当然不能够放在这种地方。 “再者,胡堂主的实力相当出色,也算聊以心安吧。” 这就是第二个原因了。 作为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的实力相当值得信赖。 这个世界到底不是普通的世界,野外魔物横行,荒原十分危险。 没有几分实力,想要游走在璃月的灰色地带,显然是不可能的。 胡桃不只是“几分实力”这么简单,对方的天赋,实际上要比凝光更加出色。 再加上凝光常年被政务绊身,实际上没有多少时间去磨练自己的元素力量,哪怕有再多的财富,也只能够用以辅佐,却无法成为实力拔高的主要因素。 如果不是胡桃还太过年轻,她的实力应当要凌驾于凝光之上的。 “其实看押的主力,应该还是挚友你吧。” 奥托的语气轻松,倒是不见任何的异常。 “挚友?” 钟离眉头微皱。 刚刚见面而已,怎么称得上挚友。 “这个称呼对你来说,其实是某种很关键的回忆么?”奥托摊了摊手,“如果是的话,我倒是愿意因为我的冒昧而道歉。不过对我来说,与任何有趣人的相遇,都是我人生中重要的一幕。” “他们都是我的挚友。” 虽然不见得最后会选择站在我这边,但至少,在我发出邀请的时候,我确确实实有希望他们成为我的朋友,选择和我站在一起。 不过这样的人其实也不多。 奥托看重的有趣人,当然不会很多。 “原来如此。”钟离接受了这个说法。 奥托的说法多少有些荒诞无稽,但钟离的想法也是异于常人。 他行走过足够漫长的时光,自然对这些荒谬的说法有更高的接受度。 不过,往日里他判断的依据,其实是旁人灵魂的波动。 但奥托不同。 这个人无论说什么话,灵魂上的波动都如同一潭死水。 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位蓝色头发的小女孩突然的举动了。 只有那一瞬间,奥托的灵魂波动十分明显。 但那也不是生气,也没有喜悦,反而是一种十分简单的情绪。 这样的一个人,巴巴托斯怎么会选择相信他呢? 钟离不免有些沉思。 绝大多数的事情,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够理解其背后的原因,洞察其最后的发展。 并非是因为他能够探知人心,而是因为在过去的千年之中,他不止一次的目睹甚至经历过相同的事情。 日光之下,从无新事。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 这个世界上的新鲜事情其实不多,至少对于钟离来说,就是如此。 非要说新鲜的东西,那并非是溜街斗鸟,把玩古物。 而是那些获得了神之眼,有着坚定信念的凡人。 这些人才是钟离人生中最大的乐子来源。 器物上浓缩的回忆不过尔尔,而凡人们拼搏向上,或者自甘堕落的理由却有千万种。 而奥托,他应当是这千万种的一个。 可惜的是,他还没有看穿。 但也正因为没有看穿,他才会主动向刻晴提议,由往生堂来看管奥托。 理由当然有很多,但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他有些兴趣罢了。 钟离放下茶盏,表情虽然平淡,却带着些许的尴尬。 只是···好像又没有通知胡桃那丫头。 一想起那个风风火火的少女,钟离免不了有些头疼。 在不知会她的情况下,做出了这种决定,果然会让她很麻烦吧? 这个少女,可不是什么喜欢安稳的性子。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面对了。 并非每一次,达达利亚都能够及时赶到。 大多数的账单,还是寄给了往生堂。 相比较摩拉,这样的事情反倒无足轻重了。 “看押我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奥托站起身,打量着往生堂内部的摆设,“所以南希应该为往生堂申请了点东西。” “也许是摩拉,也许是某种好用的特权。” “总之,挚友你不必太过于担心,该如何给那位小姑娘交代就是了。” 钟离的性子,他早就在巴巴托斯那里了解到很多了。 再加上对璃月的调查,奥托并不难推断出这位尘世闲游的老爷子,过着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一个富有四海,甚至可以随手制造出摩拉的神,应当是世界上最富庶的人。 他当然对财富没有任何的感官,因为他就是财富本身。 但也正因为如此,等到他使用财富的那一刻,这种人是很难去把握一个量的。 当然了,更别想指望这位岩神会为了摩拉去打工。 尘世闲游,要是为了摩拉去打工,那还谈什么闲游。 所以,一个挥霍无度的人,本身也没有什么正经的来大钱的路子。 那么在堪称社会废人的人的身边,必然是有钱袋子的。 这个钱袋子的身份,罗莎琳已经告诉他了。 愚人众的末席【公子】。 罗莎琳已经知道了钟离的真正身份,这是至冬女皇的交代。 借助女皇的身份,她已经和钟离达成了交易。 当然,达达利亚一无所知,仍旧在执行自己的任务。 身为愚人众的执行官,达达利亚自然能够调动大额的财富。 虽然这种调度需要理由,但如果只是供给一个富家少爷玩花遛鸟,这种程度的开销显然是没有必要申请的。 但在公子出现之前呢? 钟离这个身份,并非是最近才出现的。 至少在十数年前,璃月就已经有了这个人的消息。 这么长的时间里,必然还有另外的人充当钟离的钱袋子。 奥托的眼神不免有些感叹。 这倒也不是说,钟离并不值这个价。 往生堂每年要花大价钱,为这位游手好闲的客卿大人买单。 但这笔花销当然是有价值的。 哪怕钟离并不出手,光是他脑海中的知识,那些关于历史的,关于珍宝的,关于武艺的知识,都是远远超过往生堂的付出的。 但是,太气人了。 不管做什么事情,这位客卿大人都只是站在一旁,带着一副平淡自持的表情旁观着一切。 你不问他,他就不说。 你一问他,他又把什么都交代好了,你只需要负责听着,不需要有自己的建议和想法。 这种人当下属···唔,怕不是请了个大爷过来。 “虽然是真的发挥了很出色的作用,”奥托做出了中肯的判定,“但是大抵还是会心中有气。” “不过说真的,往生堂请了挚友你这样的人,还真的是···” “还真的是倒了大霉了啊!” 枪柄推开了房门,一名头戴乾坤泰卦帽的少女唇瓣掀起,将长枪架在了肩头。 “钟离你啊,”小少女随手将长枪扔在了一旁,然后绕着钟离转了两圈,“真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留下你这么个老大爷。” “二三十的年纪,怎么就活得跟个六七十的老爷子一样呢?” 她并不期待钟离的回答,反倒飞快地跑到了奥托的身前,双手捉住了奥托的手,一脸眼泪汪汪的样子。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胡桃的好朋友了!你的想法和我简直一模一样!” “要不是老堂主非要留下钟离,我一定要把他给开掉。” 少女重重地点头,表示自己对奥托看法的肯定。 奥托不知可否,并不挣脱。 人家是相熟相知,说这种话也就是开个玩笑。 他不会当真的去听。 “可惜那些客卿仪倌都劝我不要这样做,尤其是某一个小姑娘,”少女哼哼两声,全然不顾自己才是最适合“小姑娘”这种称呼的人,“我严重怀疑那个仪倌小妹是被钟离的美色迷昏了头,否则怎么会天天把钟离的账单塞进我们往生堂的支出里!” 钟离不免有些尴尬。 他这样的人,当然不会被外物所干涉。 但是就这么被胡桃当着刚刚认识的朋友的面,揭开了自己的老底,他也不免有一些尴尬。 奥托当然是不负胡桃所望的哈哈大笑。 “原来钟离先生竟然是这样有趣的人吗?” “你不是我朋友了哦!”胡桃立刻松开了手,“你怎么能管这种事情叫有趣呢?” 她瞪大了眼睛,想要表明自己的怒火。 “那可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就这么被他拿去买了些不经用也不好看的东西。” “这么说来也是。”奥托配合地点了点头,“那要不我们把他给开掉?” “可这样反而不美了。”他有些苦恼地说道,“像是钟离先生这样的人,好像在哪里都能够过得很好,倒不如留下来,我们自己卡着他的收入,让他只能够依靠于胡堂主。” “想想钟离先生这样的人,因为摩拉不得不请求胡堂主宽宏大量,高抬贵手,应该也很有趣吧?” “嘿嘿,知我者,莫过于···过于···”胡桃的表情先是得意,随后才是微微一愣。 这人是谁来着? 聊了半天,我怎么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胡堂主,这位是七星的客人。”一旁的钟离顿时了然。 胡桃倒不是不知道奥托。 天权和玉衡将这位奥托暂时“存放”在了往生堂,并且聘请胡桃和他暂时照看奥托。 这件事情,对方当然也是通知了胡桃的。 不过胡桃对这种消息素来不在乎。 以钟离对她的了解,对方大概是直接翻了翻报酬,然后发现委托上根本没写报酬,甚至还是钟离亲自要求的。 然后她就急匆匆地杀回来了。 这一点都不奇怪。 因为钟离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自然,胡桃也不是第一次跳脚了。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和奥托聊的很开。 “哦哦,我想起来了。”胡桃连连点头,“巧了这不是,我对这位七星的客人早就好奇了,今日果然是一见如故。” 钟离端起茶,权当没有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 所谓的七星的客人,其实就是···你谁啊,我不知道。 她一拍桌子,“好啊,这就是我的好兄弟,老朋友了。” “以后你来我们往生堂做生意,我保证拿出毕生所学,保你满意。” “嗯,还有第二碑半价的大优惠哦!” 这种优惠一般人顶不顶得住不好说,毕竟···墓碑这东西,大概很少人会期待第二碑半价这种折扣。 不过奥托还顶得住。 他甚至还能够满面惊喜,仿佛捡了天大的便宜。 “那可太好了,我对胡堂主的手艺慕名已久,能够得到胡桃堂主的承诺,看来这一单我是免不了了。” 他拍了拍手,“这样好了,按照你们这里最高的规格,帮我安排一套从墓碑、棺材到下葬的服务。” 胡桃忍不住长大了嘴巴。 她自己倒不觉得自己脑袋有问题,虽然璃月很多人都觉得,往生堂的胡桃堂主,多半有点不正常。 但是和奥托一比,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正常? 那简直就是非常正常! 她现在恨不得把奥托拖出去,给璃月的大家伙长长眼界。 这才是真正的大佬啊,说下单卖套餐就下单了。 这可是葬仪套餐! 阔气。 “这活,我接了!” 胡桃一拍手,根本没有拒绝的意思。 奥托像是个神经病? 巧了,她还就擅长应付这种神经病。 06-擅长送信 有很多事情一般是没有答案的。 就好像钟离也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胡桃和奥托能够聊得这么来。 这两个人在思维方向上几乎完全同步,简直情同父女一点也不为过,让钟离不免有一个滑稽的想法。 该不会,这孩子真是奥托的崽吧? 奥托看胡桃却是有一些熟悉。 和胡桃相处,大多数是奥托在陪同对方。 主要是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和还没有经历那么多的琪亚娜很像。 奥托也养了一只琪亚娜,突然间又遇到了一只,内心不免带着几分温柔。 当然,这种温柔仅仅局限于,胡桃并不会阻碍他。 “笃。” 轻轻地叩门声响起。 对方短促地叩响了房门,随后便停止了动作,等待着主人家的反应。 胡桃眉梢微挑。 “呦,今个倒是稀罕了。” “我这往生堂里,往日来客少之又少,今天倒是很受欢迎嘛。” 葬仪的事情,大家虽不埋怨,却也不至于笑脸相迎。 大多数人还是带着些许的避讳的。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胡桃还主动出击,四处在璃月港里寻找未来顾客。 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往生堂历年来的表现,对葬仪的专业性,还有七星的力挺。 最主要的是,胡桃确实能打,这个小姑娘多半要被人好好教育几番的。 可惜了,打得过她的人很少,愿意动手的更是几乎没有。 所以胡桃才能在璃月港里四处推销自己的生意。 奥托猜到了门外的客人。 时间也该差不多了,那位璃月如今的主人,天权星凝光,差不过也该到了。 奥托随口说道:“对了,胡堂主,我看你好像在四处推销往生堂的生意。” “怎么,这门生意还有什么门道么?” 正打算去开门的胡桃顿时忘了这件事情,反而专心致志地看向了奥托。 你要说起往生堂,那我可就不困了嗷! 钟离瞥了奥托一样,表情平淡。 他看出来了,奥托就是在磨凝光的脾性。 奥托当然看出了来访的客人是凝光,但是他拉住了胡桃,所以凝光就只能等下去。 因为此处的主人家,是胡桃。 当然了,以凝光的身份,当然也是可以强闯的。 可她方才已经敲了门,这会儿在破门而入,就显得自己格外的无礼。 凝光大概是没有这种防备的。 虽然她在奥托这件事情上,确实有一些过激手段。 刻晴做的事情,凝光没有阻拦,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调动千岩军“邀请”一位异国的政治高层,这种事情如果凝光不表态,刻晴也做不到。 只能说她的表态很隐晦,没有直接动手而已。 凝光当然知道,这种小手段瞒不过奥托。 但她要瞒过的人本来也不是奥托,而是璃月和蒙德的普通人。 这件事情对刻晴、钟离这样的人来说,当然是一个不公开的秘密。可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只会知道,是玉衡星一意孤行,强行带走了奥托。 所以当刻晴接受处罚的时候,这件事情就必须要到此为止了。 罪魁祸首都已经认错了,还能继续追查下去么? 凝光只需要给大多数人一个交代,她也没打算给奥托什么交代。 有必要么? 既然你确实出现在了这里,确实有这个嫌疑,那么我怀疑你有什么问题么? 璃月强大了很久,蒙德还太过弱小。 她对待奥托的温和,不过是已经习惯了表露一种温和的态度,而不是因为她真的是一个良善的人。 奥托太清楚这种人了。 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对大多数人的温和态度绝不能够代表他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充其量只能说,笑容是一种很好用的武器。 仅此而已。 对于凝光来说,也是如此。 她并不把奥托当作平等的对手。 诚然,奥托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但是蒙德太弱小了。 依靠弱小的国家,即使使者如何强硬,最后也不免要折腰。 所以她虽然知道,奥托可能会有所不满,但凝光并不担心。 蒙德的情况,根本就不支持和璃月碰一碰。 璃月无意干涉蒙德的内部政权,但是也不介意和有心人试一试。 就蒙德那个现状,一个愚人众的执行官就快把蒙德给拿下了,只能说···啧啧。 但奥托并不配合。 她以为奥托为容忍,然而奥托拉住了胡桃,硬生生地放了她半个小时的鸽子。 不过这里面奥托的作用就不多了。 一聊起往生堂和葬仪,这位胡桃堂主自己都兴奋的不行,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小嘴吧嗒吧嗒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奥托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可这并不妨碍他是一个合格的听众。 点头,期待的眼神,偶尔特殊却又并不逾矩。 这些给了胡桃更加庞大的表演欲望。 继承了往生堂,以胡桃这个年纪,说没有一点兴趣或者使命担当感,那是不可能的。 这种情绪和同龄人没什么好说的,甚至和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言说。 因为一般人无法接受这种爱好和兴趣。 钟离倒是可以。 别说是振兴往生堂这种很正常的想法,就算胡桃想着挑起什么战端,然后换取往生堂的业务,这种几乎不可能的想法。 钟离也不是不能够理解,虽然他肯定不会接受就是了。 但钟离这个性子,让胡桃很难提起倾诉的欲望。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 你的委屈你的坚强你的欲望你的诉求,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睛里,也都无法留在他的眼睛里。 这样的人,胡桃提不起什么诉说的欲望。 而奥托可以。 他给胡桃营造了足够的空间去表现自己,而他本人有的只是好奇和配合。 胡桃未必不知道奥托是在陪着她演戏,甚至可能知道门外的访客是谁。 但她也选择了视而不见。 一来这么做,得罪人的活肯定是落在了奥托的头上,她顶天算半个从犯。 可她对凝光毫无诉求,自然丝毫不害怕。 二来,就算是演的,但奥托演的真的很像。 所以她选择配合。 半个小时之后,钟离茶水都已经喝干了。 确定了茶壶之中再也倒不出半滴茶水,他才起身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凝光。 美人的白发轻轻垂落,遮掩着半边的玉颜。 看起来很生气。 钟离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这里先交给你了,我先带胡桃离开。” 钟离要脱身了。 摩拉克斯已经死了,他的退休时光才刚刚开始,犯不着卷进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情里。 他伸手招了招,一旁的胡桃不开心地停下了眉飞色舞的演讲。 然后姗姗告别。 看得出来,确实很留恋。 “不要忘了,我定了一套最奢侈的葬仪,还有两套最好的棺木。” 奥托做出了最后的提醒。 这两套棺木未必用得上,可是怎么说···用到的时候,最起码要有。 真等到事到临头了,那才是真的麻烦了。 胡桃微微一愣。 她还以为奥托刚才是在开玩笑,所以当时还有些不开心。 把葬仪当成玩笑的人,她很不喜欢。 但没想到,奥托是要来真的。 胡桃有心继续询问一些更加具体的消息,避免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可余光看到门口站着的凝光,她还是咽下了嘴里的半截话。 算了,犯不着。 “聊得很开心啊,胡堂主。” 侧身而过的时候,凝光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嗯,奥托真是个蛮有意思的好人啊。” 胡桃竖起拇指,表示自己的态度。 她行走璃月靠的是自己的实力,凝光对她有些威慑,但也仅此而已。 这种事情摆明了自己就是个添头,胡桃还真不相信凝光要把事情给闹大。 真要闹大,那就来呗。 “是我叨扰了,希望没有干扰到胡堂主的性质。”凝光并没有生气,脸上笑意盈盈。 “哪里哪里,天权星大人的事情更加紧急。”胡桃伸出手,“这里就交给您了。” 奥托坐在了钟离的位置上,然后摸出了一壶茶水。 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表情平静。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为奥托主教还能够坐的如此安稳。” “何出此言呢?凝光大人。”奥托根本不动表情。 “那个名叫荧的刺客,以暴力的手段抗拒了千岩军的正常盘问,最后还和愚人众的【公子】搅在了一起。”凝光走到了奥托的面前,仔细打量着奥托的眼睛,“据我所知,她好像和您有很大的关系。” 这是无可否认的事情。 无论是抗拒千岩军的盘问,还是和公子有所合作,亦或者是···她和奥托有关系。 “那可真是遗憾。”奥托带着认同之色,“虽然荧是拯救蒙德的荣誉骑士,但我对她的来历其实并不清楚。” “看起来她所谋甚大,利用蒙德的龙灾获得了荣誉骑士的称号,然后又利用这个身份,行刺了岩王帝君。” “她欺骗了我们蒙德人民的感情,作为西风教会的大主教,我严重怀疑她和龙灾背后的深渊教团有很大的关系,还请璃月做出正义的仲裁。” 既然你说她有问题,好吧,那我也觉得她有问题。 你去把她杀了吧。 奥托的声音带着调侃,任谁来听都知道他根本没不指望这种可能性。 但实际上,这就是一半的真相。 凝光此前未尝没有这种猜测,相比较一个陌生的旅客能够轻易地刺杀岩王帝君,根据现场的参与者的说法,甚至没有任何的战斗环节,岩王爷就被杀死了。 这种荒谬的猜测实在不能说服凝光这种政治家,她更加相信,奥托刚才所提出的那种可能。 最起码,这样一来,对方的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虽然说深渊教团好像也不是很强,但这帮魔物站在神名的对立面,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手段呢? 这总比说一个小女孩把岩王爷给瞬杀了来地可靠。 但现在凝光又有了一些怀疑。 奥托的语态过于嘲讽,显然是完全不认可这种猜测的可能性。 他的自信,令凝光都忍不住重新考量整件事情。 可奥托说出来的,其实真的就是真相。 虽然说空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帮助荧获得荣誉骑士的身份,但是深渊教团还真的是荧的助力。 然而凝光开始怀疑了。 “哦,还有,既然您知道达达利亚和荧有所合作,那么您为什么不去找愚人众询问一个答案呢?”奥托提了一个意见,“既然这些人也和荧有关系,那么应该也有很大的嫌疑吧?” 如果说方才的嘲讽不着声色,那么此刻,他就是跳脸嘲讽了。 他和达达利亚都是因为荧的原因,被当成了帮凶之一。 但此刻这位达达利亚仍旧在北国银行,而奥托却被千岩军带到了往生堂。 倒不是说愚人众并没有被千岩军找上门,只是对付公子的手段要温和很多。 询问虽然也有,但却并不至于带走的程度。 凝光微微欠身,“这方面的事情我们已经和北国银行那边确认过了,如果您的嫌疑也被清除,此刻主教您也可以回到蒙德。” 言外之意我们并非不对愚人众动手,只是已经探查过了,并且确定对方根本没有嫌疑。 奥托呵呵一笑,并不继续谈论这件事情。 凝光也不介怀,就这么坐在了他的旁边。 奥托伸手将茶杯推了过去,然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虽然经过了一小段的争辩,但这点矛盾根本不影响这两个人的心态。 奥托是悠游自在,丝毫不担心自己在这里呆多久。 凝光唯一的矛盾点就是荧,可奥托自己清楚,荧根本就没做什么。 别说她没做,就算她想做,她也没这个实力。 对方不过是急病乱投医,他只是被牵连了,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危险。 反倒是凝光,她的眉头紧蹙,表情虽然仍旧沉稳,但也带着相当的凝重。 仙人们差不多该反应过来了。 愚人众的线人已经汇报了,荧已经携带着百无禁忌录登山了。 这本来也是题中应有之事,所以凝光暂时压下了千岩军的追杀,给荧足够的时间。 这件事情仙人们迟早要知道的,与其等到祂们自己发现,还不如主动送上去一个使者。 恰好,据说这位蒙德来的客人,就比较擅长送信这种委托。 07-坏消息和人的问题 “如果你在担心帝君遇刺的消息被仙人们知道的话,那我倒是有一个更加糟糕的坏消息。” 奥托慢条斯理地说道。 凝光的忧虑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实际上也并不难猜。 璃月很强大。 但这种强大,主要并不是它的国力有多么强大。 璃月的国力当然也很强大,可在这个拥有元素力量的世界里,凡人的国度有它自己的上限。 璃月最强大的地方,并不是它本身,而是站在璃月这一边的仙人和岩王帝君。 之所以要把璃月和仙人分开说,是因为仙人和璃月虽然属于相同的利益同盟,但他们大多数时候,并不是一路人。 更简单的说法是··· “仙人们只是对璃月有感情,但璃月究竟是谁来掌握,这件事情对祂们来说无关紧要。” 说无关紧要大概有些不太对,因为祂们很看重掌握璃月港的那个人。 因为不放心。 凝光眸子低垂,并不急着说话。 奥托也不期待回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祂们并不放心人们去掌握璃月的未来,因为对祂们来说,璃月人还太过弱小。” “祂们,更加信任自己。” 璃月的强大依托于仙人们和岩王帝君,但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大家利益休戚与共,但实际上,祂们很大程度上,并不属于璃月。 以璃月人的角度来说,他们供奉仙人是一种习惯和自然。 以仙人的角度来说,祂们接受璃月人的供奉,虽然不需要,并且为之提供自己的帮助,这也是一种常规操作。 往日里在帝君的调和之下,矛盾不显。 虽然仙人们并不信任什么七星八门,在祂们看来,七星八门不过是一种小孩子的过家家罢了。 自己玩尚可,想要真正的统筹璃月大地,并不现实。 但往日里,璃月真正的主人是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希望把大局让给璃月人自己作主,因为祂本人是真的累的想要退休了。 所以内部的璃月人很满意。 他们掌握了自己的权力,侍奉的神明也心甘情愿地让出这部分权力。 外部的仙人也很满意。 在祂们看来,摩拉克斯就是世间最伟大的神,祂统筹璃月,就代表着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至于说祂把权力交给璃月人···帝君这么做,一定有祂自己的深意吧。 最不济来说,至少岩王爷可以永远托底。 无论璃月人做出点什么大新闻,祂都控制得住。 这才是仙人和璃月人互相融洽的关系来源。 并非是因为双方真的关系融洽,而是因为摩拉克斯统治两方。 但现在,帝君遇刺了。 “无可否认,对于璃月,或者更多的普通人来说,摩拉克斯都是一位伟大的神。” “祂是少有对人类期待很大,甚至愿意主动去培养人类的神。” “而七神之中的绝大多数,其实和璃月的仙人相似,祂们并非不爱世人,只是觉得世人大多如同羔羊,需要一个优秀的牧羊人来引领。” 正中红心。 凝光的语气微妙:“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不过你们蒙德的神巴巴托斯大人,好像要比帝君祂老人家更加自由呢。” “风神的自由,你内心一清二楚,又何必以此调侃。” 奥托丝毫不在意。 不管是偷懒摸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巴巴托斯做到了祂成为风神之前的承诺,给予人民最大的自由。 从不干涉蒙德,从不引领蒙德,任由蒙德人去走自己的路。 从这方面来说,祂甚至要比摩拉克斯更加“信任”人类。 奥托没必要因此有什么不满。 他有什么好不满的? 看看凝光如今的愁态就知道了,风神的操作不仅不应该被嘲讽,甚至应该当面跳脸去炫耀。 璃月的强大是因为仙人,如今也要面对仙人的反噬了。 除非凝光能够说服这些仙人,展现出属于人自身的特质,证明他们确实有资格统治璃月大地。 否则这些仙人是不会配合的,搞不好还要强行夺权,让凝光下台,挑选一个更加配合的人才。 “这方面仙人和岩王爷最大的不同,应该就是摩拉克斯真的有理政千年的经历吧?” 实话实说,奥托确实怀疑,这些仙人之所以不觉得人类已经长大了的原因,是因为这些家伙从来不需要处理政务。 对于权力本身没有欲求的人来说,处理政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摩拉克斯作为武神,拥有顶尖的武力,对于权力的欲求到现在,也该算是所剩无几了。 摩拉克斯干了三千年的岩王爷,祂自己都干到和巴巴托斯一个境界,疯狂的想要退休了。 可偏偏祂那些老部下纵情山水,从来不管政务,却觉得摩拉克斯可以处理好一切,还希望祂再干上五百年。 摩拉克斯:我不是,我没有,你们滚远点啊! “摩拉克斯能够理解,处理政务很麻烦,所以祂想要退休。” “但仙人们从来不碰这些,所以祂们并不清楚其中的麻烦之处。” “对于外行人来说,这些人做的其实很出色。对于真正的难题丝毫没有了解,却偏信自己才是解决麻烦的真正主力。” 奥托耸了耸肩,语气随意:“我已经不太习惯和这种人交流了,不过看样子,你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适应。” 按凝光的理解,大概就是奥托在蒙德已经位极人臣了,他的上家还是他扶持起来的。 这时候风龙刚刚被物理驱邪,风神又为奥托站台,所以他不需要和蠢货对线。 但凝光不同。 三眼五显各个强大无比,而且璃月人天生就亏欠这些仙人一笔关于守护的人情债,所以她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和这些从来没有处理过政务,却偏偏强硬还强大的仙人们对线了。 这个理解和奥托说的稍有不同,但大体是一样的。 这些从魔神战争时期走过来的仙人们,至今还保留着魔神战争时期的习惯。 只要强大,一切的麻烦都不是麻烦。 这倒也不能说是错的,魔神战争毕竟贯穿了祂们的一生,几乎给祂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于是祂们会按照魔神战争时期的习惯行事也很正常。 但发展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情,这些仙人也不会凭空造物,那里来的信心就觉得自己能够引导璃月的发展呢? “我也不是很明白。”凝光忍不住叹了口气,“祂们这些仙人,大概有数百年不曾来过璃月港了吧?” “祂们不接触民生,不了解商业,不管理千岩军,和璃月发展的事情祂们什么都不管,甚至是···偏偏还这么有自信。” 甚至是只会拖后腿。 这片山是我的,这片水是我的。 你要在这里修路?你要在这里搞开发? 呵。 要么我现在把你们全杀了,要么你们滚远点。 仙人们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但是那些莫名的力量,已经表明了祂们的态度。 这样的事情,凝光不止处理过一次。 仙人们轻描淡写地做出了惩处,却让八门刚刚规划好的计划重新改善,还有那些已经联系好的人也要重新给个交代。至于那些被用来警示的倒霉蛋,她也要为此做出赔偿。 甚至凝光还不能够让他们对仙人产生怨恨,因为这种不必要的怨恨只会影响璃月,却不会对仙人产生什么影响。 祂们是帝君的老部下了,有关系有实力,凝光还能够怎么办? 忍着呗。 祂们的理由几乎一模一样,是统一的扰人清修。 求上门去的时候是一个个都要清修,现在希望祂们清修了,祂们又都跳出来了。 凝光的心态发生了一点幽默的变化。 这正是奥托所期待的。 他又不是什么友善的大哥哥,喜欢开导小女孩的心里事。 说了半天,他无非就是希望凝光会对仙人产生一点怨气。 其实仙人们的举动从一开始就没有变化,此前凝光心态平静,她当然不可能突然就对仙人们产生什么怨恨。 都习惯了反正。 但是在奥托的话语声中,她越发意识到了这些仙人的有限。 祂们最大的错误是,什么都不知道,却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够做到的傲慢。 这种傲慢令凝光越发不忿。 小部分是因为对方的滑稽可笑,她用了很多年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实力手段天赋心机缺一不可。 但仙人们还是觉得她做的不够,没有摩拉克斯的支持,璃月的七星八门不过是孩子的玩具,不值一提。 大部分是因为,她逐渐明白了矛盾的根源。 表面上这群仙人的动向似乎是因为岩王帝君遇刺,但实际上,帝君遇刺仅仅是一个导火索,催化剂而已。 矛盾的根源在于,只要摩拉克斯在位一天,无论璃月人做出了什么成绩,璃月人自己和仙人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归纳于岩王爷的领导。 而仙人们是永远看不到,璃月人有什么成长的。 有人费尽心血开辟航道,有人辛苦钻研开发出新的技术,有人筚路蓝缕开拓出新的行业··· 但所有的一切,周围人只会瘪瘪嘴说:“这都是岩王帝君的恩赐,都是上天的好意。” 没了。 上天的好意? 那我呢?我的用处是什么? 合着我就是个幸运儿,我能做的事情谁都可以做到甚至做得更好,其实我的一切都是因为神的恩赐,都和我自己没有关系? 他们想要愤怒,但却不能愤怒。 摩拉克斯积威深重,尊敬有时来自对方伟大的智慧,但难免也离不开对方强大的实力。 他们没办法朝着摩拉克斯发怒,没办法和周围的朋友路人发怒,甚至他还要主动配合,把牙打碎了,混着血咽下去,笑眯眯地点头表示认同。 开拓创新的痛苦只有当事人能够了解,而对于旁人来说,不过是一番笑谈或者简单三两句话而已。 璃月自己都是这样一副景象,更别说璃月外旁观的仙人了。 “所以,其实真正的问题,在于璃月人,而不是仙人是吗?” 凝光看向了奥托,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认同的回答。 她一开始准备了两手计划,如果荧不按照计划走,她就会把奥托在这里的消息放出去。 荧来了,她会给对方第二次机会。 荧没来,她会立刻想办法杀死奥托,然后自己亲自去向仙人道歉。 如今的荧被璃月通缉,可如果她愿意因为和奥托的关系而冒险,凝光就愿意给她第二次机会。 当然了,杀死奥托实在过于麻烦。 所以凝光的第二份计划,就是向奥托寻求一些帮助。 她对仙人抱着应有的尊敬,但也仅仅是应有而已。 如果这些仙人表露出什么不好的态度,凝光也不会坐以待毙。 说到底,仙人距离魔神这个层次,还差了太多太多。 不是魔神,未必不可以杀死。 但以凝光这个地位,她太清楚了。 战争手段往往是最糟糕情况下的选择,能够在谈判桌上解决的问题,通常是不需要用到战争手段的。 对仙人动手,无论成败,对璃月都是一个糟糕的选择。 但奥托可以。 从情报来看,这位奥托主教很擅长应付各种敌人,尤其擅长于煽动人们站在自己这边。 这种事情凝光也可以做到,但是她一般不会去做。 既然奥托来了,那么能否花费一些代价,换取她更想要的东西呢? 凝光觉得可以。 因为奥托属实不像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当然,这也并不是没有危险的。 利用一头猛虎,怎么可能不担心对方的反噬。 但凝光自信,自己并不是琴和芭芭拉这样愚钝的统治者,商人出身的她手段和心机也绝对比这对姐妹要高出数个段位。 并非没有危险,但是想要做大事情,怎么能不承担高风险。 这是凝光的第二个计划。 两个计划并不冲突,甚至可以同时并行。 唯一的问题是,她希望先确定奥托的态度,然后再执行第一份计划。 也就是说,此刻荧还不知道,奥托已经被请到往生堂了。 千岩军封锁了消息,达达利亚选中了荧,自然不可能再告诉她这种会让她冒险的消息。 然后,荧还没有通知到。 她已经被奥托说动了。 08-通行令 往日里凝光更多的思考,实际上是把这种关系的主要矛盾点放在了仙人的身上。 她觉得,单方面觉得,是仙人们过于小觑他们这些人。 这种看法其实和“我上我也行”之类的说法类似,对于凝光这样的人来说,这种说法不仅不会让她生气,甚至不足以让她放在心上。 太过于外行的看法,只会让她发笑,甚至于产生一种一旦当真就输了的感觉。 但问题在于,仙人们并不是单纯的看客,祂们还是拥有强大权势的“甲方”。 依托于祂们本身的力量,哪怕祂们的看法于凝光来说过于荒谬无稽,她也不得不耐住性子去和这些仙人们讲道理摆事实。 然而最后,多半还是要以她的让步收尾。 一次两次还好,偏生是每一次都是如此。 所以凝光最后会觉得,责任主要在仙人。 这根本不奇怪。 因为平日里,都是她在对仙人让步。 她一直不生气笑吟吟,并不代表她真的心里没气。 可奥托给出了另外一种说法,真正有问题的,是璃月的人,而不是璃月的仙人。 这并非是受害者有罪论,而是从答案逆推过程,反过来分锅的手法。 很明显,对奥托这种人来说,自己的不作为,是远远要比敌人的强势更加令他厌恶的做法。 所以奥托主动把锅分给了璃月人。 无可否认的是,奥托会有这个答案,跟他不是璃月人有很大的关系。 他并非局中人,不了解璃月的历史和风俗习惯,自然能够轻易地按照答案来分配责任。 最主要的是,他嘴上说反抗仙人,自己是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的。 可如果璃月人有这个想法,那么他们就必须衡量,“背叛”仙人的代价。 凝光不可能站在奥托的角度上看待这件事情。 她就是纯正的璃月人,从小在璃月港长大。 聪明固然聪明,可人是很难摆脱客观环境来探求更加深入的真相的。 她习惯了璃月的一切,自然很难站在璃月人之外的角度考虑。 牛羊不会觉得自己被牧养有什么问题,只有等到被宰杀的那一刻,它们才会觉得是牧羊人的错误。 凝光就是这种情况,她见证了太多人因为仙人的举动而退让,见证了太多的“宰杀”,所以她觉得仙人是错的。 而奥托是野外休憩的猛虎,他不会是羔羊,因而他能够明白,当不反抗的时候,错误就已经埋下了。 观点是无分对错的,无非是看谁能够说服谁。 而奥托说服了凝光。 她审视自己,究竟是仙人的肆意错了,还是人们数千年不分原因的对仙人的崇敬错了。 答案就是奥托的说法。 是人们在纵容仙人,所以是璃月的人错了。 纵容这个词语,通常是高位对低位来用。 父母可以纵容孩子,师长可以纵容学生··· 仙人实力强大,普罗大众弱小,很难说是璃月人在纵容仙人。 因为从地位上来说,仙人应该是纵容璃月人才对。 这也是过去的认知,人们依附于仙人,被仙人庇护,被仙人引领。 但纵容也可以说是,对为恶者的不作为。 不作为··· 凝光仔细咀嚼着奥托的话,然后轻轻点了点螓首,表示自己的认同。 “说是为恶或许有一些过分,但至少,你们确实没有对仙人们的意思表示过反对。” “一次又一次的认同和退让,并不能够让祂们意识到,你们已经长大了。” “恰恰相反,祂们只会觉得你们还小,还不够资格做出自己的回答。” 否则,怎么每次认错的都是你们呢? “受教了。”凝光欠身行礼。 以两人明面上的身份来说,奥托并不能够坦然受之。 但此刻他神色从容,丝毫不见任何的为难之色,就这么接受了对方的道谢。 “可有些事情,终归不是知道了,就能够做的。”凝光的眼神灼灼,“我猜您花费心思告诉我这么多事情,总不会是打算开导我。” “所以,奥托主教有什么想法的话,可以一并说出来。” 人做事情未必为了利益,但至少一定有他自己的诉求。 哪怕是开心快乐或者单纯的习惯,都是理由。 从调查到的信息来看,奥托并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他做的,必然有自己的诉求。 对方话费口舌,全部集中在仙人身上。 凝光若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她还真是枉为天权星了。 奥托也并不会小觑凝光,所以他一早就做好了被凝光发现的准备。 “我对仙人没什么想法,只不过想要从天权星手中拿到一样东西,所以才会把目标盯上仙人。” 奥托的语气从容,“我听说您为仙人发愁,所以我的对手就是璃月的仙人们。” 我有所求,你有所愁,那么你发愁的事情,就是我打算解决的麻烦。 “你想要什么。” 凝光并不急着寻求帮忙。 奥托率先开牌,所以他会有劣势。 因为凝光知道了他的底线,对于谈判来说,每一个人都会习惯性的隐藏自己的底线。 一旦被猜中了底线,那么基本上等同于是在溢价完成一笔收购。 未必是亏得,但一定少赚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赚的比预期少和亏了是相差不大的感觉。 奥托知道这一点,但他却丝毫不隐瞒。 因为他能够猜到凝光的要价。 这个人的要价也就是这样了,不可能超过他的承受能力。 既然在承受范围之内,那么对于奥托来说,相当于没有付出。 要什么? 奥托很穷。 并非纯粹是摩拉的问题,而是蕴含着元素力量的特殊素材。 他对璃月没什么诉求。 建立在蒙德的研究中心才刚刚开始,因为有限的科研人员,所以暂时以蒙德一国之力,就足以应付研究中心的发展了。 说到底,科技的推进离不开人才。 而人才的培养依托于教育和基数。 奥托不可能只凭借爱茵她们几个人,就完成对整个崩坏科技的革新和进一步的推进。 他需要更多的人加入这个计划,一如他五百年前接收天命教会的时候一样。 单个人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够的。 奥托自己就是最出色的科学家,但他也不敢说自己一个人推动了整个现代崩坏科技的发展。 所以他掌握了天命,天命扎根在人类社会的地基之上,在五百年的发展滞后,几乎收揽了绝大多数的优秀人才,于是才有了后来的盛况。 这样的方法稳健而又简单,花费时间等待就足够了。 而眼下的问题是,以奥托对这种情况的了解,他的时间不多了。 诗歌从来都是如此,几百年几千年流传着某种危机,但从来不会爆发。 而一旦英雄登场,所有的危机接踵而至,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让英雄踏上一条几乎没有休息时间的拯救之路。 荧就是这个英雄,琪亚娜也是这个英雄。 她们一旦正式出现在战场之上,也就意味着故事虽然才刚刚开始,但可能已经开始朝着某个方向脱缰狂奔,彻底失去了控制。 所以奥托大概率是没什么时间去完成自己的发展大业了。 那么情况就很明显了。 他拥有不够完善的基础,亟待解决的革新,少数却优秀的顶尖科学家,少数的天才女武神(律者化身),以及在认知领域之内,可以随意转化的虚空万藏本身。 这些凑在一起就代表着,奥托是不大可能将他想要的科技朝着大多数人推进的。 他只能够帮助少数人获得强大的战斗力,然后成为自己的助臂。 完成这个需要蕴含着强大元素力量的素材。 他本身的能力是解析和重构,建立在一整个世界的知识库的基础之上,奥托能够完美的重现很多东西。 但这需要庞大的能量作为支持。 比如,在蒙德的数个月的时间里,真正的战士他只选择复苏了塞西莉亚一个人。 这并非是因为他不想要直接把那些可以掌控的律者带过来,而是因为重现祂们的力量实在过于庞大,根本就不现实。 可如果不是携带着力量,只是单纯的构显琪亚娜或者雷电芽衣,这门生意本身有没有任何价值。 失去了相应力量,奥托所熟悉的绝大多数女武神,其实都没有重现的价值。 爱茵她们的价值在于智慧,而女武神的价值取决于力量。 不能够复刻力量,那么也就没有复刻的价值了。 奥托也要遵循能量守恒。 他想要赋予这些人如何庞大的力量,就难免也要付出相应的能量。 所以他在蒙德的时候,完全称得上是一无所获。 从普通的材料里面提取,完全是舍本逐末,可能提取出来的能量,还没有他自己消耗的多。 他需要那些圣遗物,或者和魔神有关的东西。 而在蒙德大地上,这些东西的产出相当贫弱。 所以奥托才会盯上璃月。 相比较蒙德,璃月大地上的魔神可就要多太多了。 这里是魔神战争的主战场,孕养了诸多的魔神。 这些魔神的残魂至今仍旧被摩拉克斯镇压在广袤的大地之下,没有人清楚,为什么摩拉克斯可以镇压却并不选择杀死。 如果是奥托,大概率是因为对方的研究价值太高了。 高到哪怕很危险,他也不舍得就这么杀死对方。 但是摩拉克斯,这位武神究竟是如何想的,奥托并不明了。 摩拉克斯的欲求太过淡薄,他暂时还找不到突破口。 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各种消息,奥托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动,快速地给出了回答。 “暂时只想要一份通行令。” 这和他方才想的似乎并不太一样。 凝光并不迟疑:“如果仅仅是这个,我现在就可以答应。” 通行令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璃月港有四方来客,除非是严令禁止的东西,璃月从不抗拒往来的客商。 这些人总幻想着能够在璃月赚一笔,但实际上,能够从璃月全身而退的异国商人并不多。 这里才是提瓦特大陆的经济中心,他们玩弄的手段,这里的客商早就见识过了。 手段上玩不过,他们就只能够在商品上下功夫。 璃月港的监察手段素来严苛,但毕竟蛇有蛇路,鼠有鼠路。 凝光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全部拦住。 在凝光想来,奥托要通行令,无非也就是运送一些并不方便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这并不值得花费过多的心思。 因为璃月太过于富庶,旁人或许可以利用商品上的优势赚到一些,但是这种优势也就是仅此而已。 “对了,你用通行令,是想要做什么。” 虽然并不觉得奥托能够做出些什么超过预期的事情,但本着负责的态度,凝光还是多问了一句。 这句话并不能够挽回她方才的话,所以奥托很轻松地做出了回答。 “请一个朋友。” 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需要用到通行令才能够进入璃月? 凝光的眸子低垂,察觉到了某种不太对劲的地方。 莫非,自己有些大意了? 莫名的惊呼声从璃月港的各处传来。 一个人的声音当然不至于如此,看起来门外应该发生了某样很严重的事情。 凝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奥托。 “我的朋友到了,凝光大人,你该准备自己的通行令了。” 奥托含笑说道,声音温和。 “你的朋友是谁?” 这时候意识到了不对劲,好像已经晚了点。 但凝光还是问出了声。 “安德留斯。” 奥托一场爽快。 北风的王狼,蒙德地区的魔神。 安德留斯是和摩拉克斯一个阶位的生物,虽然实力差距很大,但至少,祂们才是真正的同类。 这样的魔神想要进入璃月港,如果不是为了破坏,是带着善意而来。 自然需要一份通行令。 “难怪奥托主教有把握应对仙人···” 凝光深深地看了奥托一眼。 就算是魔神的残魂,那也是魔神,和仙人是两个世界的生物。 如果这位安德留斯的残魂恢复的不错,恐怕祂一个人就能够和璃月的仙人们好好较量一番。 这下子麻烦大了。 情报出现了大问题,他们可没说,安德留斯居然也算蒙德的一份子了啊··· 09-盗版和正版 尘世七执政的存在,其实就相当于每一个国家最后的安全底线。 祂们庇护着一个国家最后的威严,也是维护七国威严最后的手段。 所以祂们通常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度,避免给其他的执政者留下不好的印象。 自由如巴巴托斯,也很少离开蒙德,前往其他的国度。 因为以祂们的力量,哪怕心怀善意,最后也可能造成莫大的灾难。 一旦祂出现了其他国家的大地之上,该国的神明就不可能无视祂。 这也是为什么奥托向凝光寻求一份通行令的原因。 无论安德留斯的本意如何,从祂出现的这一刻开始,祂必然会吸引无数的目光。 如果奥托不能够给祂一个官面上的身份,那么最好就别让安德留斯现身。 祂这样的存在,哪怕仅仅只是行走在大地之上,也会带来恶意和恐惧的窥视。 但在计划之中,安德留斯确实是一个好用的工具狼,所以祂必须要来。 于是奥托在得到了温迪的指点之后,知道摩拉克斯打算退休,他便主动来到璃月,准备落网,换来了一个机会。 几乎是不需要过多猜测的,璃月人并不知道,他们视若父君的岩王爷,已经打算退休了。 所以当那条古龙落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心神震颤。 没有任何的准备和预防,摩拉克斯,这位纵横在历史之上的武神,就这么死了。 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绝对的理性,很多只需要稍作思考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也会变得更加复杂。 落网这件事情,刻晴自己都觉得,奥托不该是那个幕后黑手。 这个人的表现确实有这种可能,光是看他在蒙德的所作所为,确实很容易怀疑奥托。 但如果深入些思考,不说有没有这份力量,光是理由,奥托为什么要刺杀岩王帝君的理由,她都找不到。 但那又能如何呢? 大环境如此,她们迫切需要一个答案,哪怕是一个错误的答案。 这至少能够证明,她们努力过了,只不过是做错了,但并非是无动于衷。 所以奥托的身份越高,她们反而越发安心。 看吧,为了寻找到刺客,我们连这种主持蒙德大局的人都“请”来了,还不能够证明我们的诚意么?还不能够作为我们的交代么? 她们的努力并不是为了答案,而是把努力当成了给仙人们的交代。 这种努力其实是很可笑的。 和奥托预料的相差无几,凝光的心确实乱了。 这不仅帮助他要来了通行令,也是奥托能够干涉到她的想法的重要原因。 成长到凝光这个境界,她的观念已经足够稳固了。 没有人可以把成型的答案塞给她,她本身就会抗拒旁人的思想和观念。 而奥托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凝光的思想中种下了一枚契子。 是璃月人错了而不单纯是仙人错了。 这个念头是一枚契子,她会下意识地让凝光审视她已经做好的诸多准备。 可想而知,她原先的准备都是建立在仙人的无理取闹之上,此刻却突然发现原来仙人好像占了一点名分,错的更多是人类本身。 那么这种准备自然而然就已经过时了。 更多的错误会让她下意识地怀疑自己的决断是否还保持着往日的正确,当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就会更多的尝试着向奥托寻找答案。 奥托的答案,就是他想要的。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奥托的微笑仿佛雕刻在脸颊之上,永远如此温柔,却又永远如此刻板。 如果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凝光会心神动荡这一点上,奥托是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希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为好。 安德留斯就是掌握在奥托手中的希望。 无论凝光究竟有什么想法,在面对这位已经逐渐恢复的王狼,她都会做出最符合人类该做出的选择。 真正的安德留斯早已死在了历史之中,存在于奔狼领的,其实是安德留斯的残魂。 作为魔神的残魂,安德留斯具备正主绝大多数的能力,差距在于释放能力是所驱动的元素力。 如果说真正的王狼能够驱动如同高山一样的元素力量,那么如今的残魂所能够驱动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质虽然相同,但量上差距太大。 但奥托素来精通修缮这些旧时代的老古董。 那些对于上个文明纪元的探索,对于逐火之蛾的追寻,让奥托学会了如何将那些旧时代的科技转化成更加好用的手段。 安德留斯于奥托而言,就是一个上个时代的老古董。 利用羽渡尘和解析力量之后,奥托将安德留斯伪装成了一副被深渊教团控制的样子。 得到了教团的支持,这种伪装完全无法看破。 于是巴巴托斯不得不释放神力,来打醒这位老朋友。 短暂的神战结束之后,并不打算杀死巴巴托斯的奥托就此收手,于是安德留斯恢复了正常状态。 意识到“自己被控制”之后所带来的各种灾难,以及夺走巴巴托斯神之心的愚蠢举动,安德留斯“深表痛心”,打算暂时加入蒙德,为蒙德的发展添砖加瓦,以此来弥补自己所带来的各种灾难。 不容巴巴托斯拒绝。 或者说,祂想要拒绝,也没办法拒绝了。 奥托完成了自己的承诺,重创了这位风神。 尽管,是用一种教团完全没有考虑过的手段。 但毕竟结局就是如此,它们也只能够点头认同。 自此之后,安德留斯摇身一变,成为了蒙德的守护神。 借助这一层身份,奥托得到了诸多来自贵族们的免费馈赠。 意识到巴巴托斯这一次真的受创了的贵族们,迫切需要一个新的守护神。 安德留斯的残魂自然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严格来说,他们的珍藏对于安德留斯的状况来说,其实是毫无价值的。 但奥托能够将这些用不上的珍藏,以一种他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应用在安德留斯身上。 此刻,这位北风的王狼,已经开始衍生出了自己的第二条生命。 谁说盗版就一定干不过正版呢? 10-使团里的魔神 安德留斯站在璃月港的外面,神色庄严而又肃穆。 祂并没有释放出任何可以称为危险元素的成分,但祂的周围,千岩军已经逐渐围绕过来。 为首的刻晴强忍住内心的悸动,安排千岩军去疏散人群,避免有人过于靠近这位魔神。 尽管千岩军的布防足够严肃,但这并不能够阻拦人们对于安德留斯的好奇。 以及担忧。 归属于魔神的身份,并不需要释放力量,所有人看到的一瞬间,都可以认出安德留斯的身份。 这是祂逐渐恢复力量的象征。 尽管千岩军和七星已经尽力开始遮掩消息,避免帝君遇刺的消息被有心人所利用。 但是当时观礼的人真的太多了,即使凝光如何尽力,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对此事保持完全的缄默。 更何况,这里面本来有一部分,就是有心人。 虽然并没有彻底被证实,但岩王爷遇刺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成为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他们当然也不喜欢这个事实,甚至希望七星能够站出来证明,岩王爷并没有任何的事情。 最好就是摩拉克斯亲自现身。 但是这么长时间的沉默以来,大家都应该已经明白了,情况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 处于对岩王爷的尊敬,大家都保持缄默,并不提这件事情,可事实上,在大多数人的眼中,这已经是一起确定无疑的事情了。 在这个岩王帝君刚刚遇刺的关键时刻,居然又来了一位魔神级别的存在。 他们很难不担心。 如果摩拉克斯还在,无论什么样的魔神到来,他们也只会信心满满地等待着答案。 在魔神这个存在之中,摩拉克斯就是最强大的武神。 可岩王帝君已经不在了。 “最强大的魔神,谁能够杀死祂呢?” 刻晴忍不住轻声低语。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摩拉克斯是公认的最强大的魔神,可祂偏偏就死在了璃月这个祂的领土之上。 这件事情,但凡有点思考回路的人,其实都不能够理解。 你都是最强了,没道理死的这么轻描淡写吧? 当时的情况,不过是突然之间,帝君的遗骸就落了下了。 仅在一瞬之间,这场战斗居然已经结束了。 谁能够接受这个答案呢? 一旁伸手提着弓弦的蓝发少女注意到了刻晴的低语,她忍不住伸手摩挲着长弓,语气带着与刻晴如出一辙的疑惑。 “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 “无论是被暗杀还是正面较量,我从未见帝君失败过,更遑论是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帝君居然就···失手了。” 名为甘雨的仙人神色挫败。 她对摩拉克斯的憧憬不言而喻,否则也不会坚守一份契约,常年在璃月港内处理事务。 作为七星的秘书,甘雨一个人的工作量,实际上太过于庞大了。 如果不是半仙之躯所带来的体魄加成,她大概早就要提前退场了。 刻晴并没有安慰甘雨。 说什么安慰,其实她和甘雨一样,内心中满是挫败感。 虽然很多时候她都会发表一些与帝君相悖的言论,但她本人并非不尊敬摩拉克斯,她所反对的,仅仅是毫无缘由的神治而已。 她本人非但没有厌恶,实际上完完全全是一个狂热的帝君厨。 帝君遇刺这件事情,她和甘雨一样挫败,实在腾不出心思去安慰甘雨。 更何况,再次不久之后她便主动揽下了抓捕奥托的任务,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前途。 这样做对璃月或许是好的,但对于刻晴和依附于她的势力来说,完全是天降的灾难。 作为玉衡星,刻晴也并非是孤身一人。 无论是背后的家族,还是那些看她未来可期依附于她的势力,其实在很大程度上,都已经制约了她的选择。 这些人支持着她想着璃月最高的位置走去,哪怕偶有任性,他们也会很快的处理好。 每当刻晴有一个新的想法,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出钱出力负责实践。 这些投资当然不是免费的,无论是名门望族的自家,还是其余的人,说到底,无非是看中了刻晴的未来,于是选择了投资。 他们的投资,从来都不会是免费的。 过去刻晴倒是能够满足这种投资,毕竟无论对方付出了什么,以她的地位和前途,总归是能够还的上的。 但是···不久之前主动承担下了得罪蒙德的名声,她的前途是否还是一片光亮,就很难说了。 这种事情,如果奥托真的有问题也就算了,蒙德还要给璃月一个交代。 可如果奥托完全没有问题,甚至是没有嫌疑的情况下被强迫要求配合,那么就该轮到璃月给蒙德一个交代了。 他的身份很特殊,特殊到了当时的七星八门几乎找不到一个能够主动去揽下这部分责任的人。 这种国家之间的矛盾和摩擦,依附于刻晴的人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或者说,他们能够被刻晴看重,本身就代表着他们的能力足够出众。 这样的人,看形势也是一把好手。 一旦看到刻晴失势的苗头,他们已经找好了下家。 少数一些愿意坚持下去的人,大概也各有各的理由。 这倒是很正常,刻晴完全能够理解。 说到底,打工的就是为了搏个前途。 老板和员工谈心也不是不行,但最好先把工资谈妥了。 工资都谈不妥,还谈心? 那不是想要白嫖么? 刻晴做不来白嫖的事情,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大概是不能够给这些人想要的未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淡定的接受了这些人会另谋出路。 当然了,也有人愿意狠下心坚持下去。 如果刻晴能够翻身,这些人的投资就会得到百倍的回报。 而如果刻晴不能够翻身,真的会有新的玉衡星上位,那么他们的投资就全部打了水漂。 很多时候,人们都在冒险之间抉择。 有些时候能够成功,大多数时候都是失败。 很正常的事情,她不生气,但会记下另投他家的人,也会记下坚守在一旁的人。 人之常情而已。 家族那边,也不好说了。 作为名门望族出身,刻晴很小就已经懂得了交易的价值。 家族付出资源,并不是为了培养一个废柴。 你当然可以拒绝家族的安排,但最好也要为那些付出的资源负责。 现在她的“任性妄为”,就是在所有举动之中最糟糕的哪一种。 家族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给彻底摆平了,或者说,她的剩余价值,已经不值得家族花费更大的代价来兑换了。 奥托的欲求太少了。 他掌控蒙德,就算有什么诉求,蒙德也能够完成。 折了这种人的面子,想要弥补是很困难的。 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完美的契合了无欲则刚的说法。 想到这里,刻晴就觉得分外的烦闷。 虽然在做出决定之前,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大概率会遭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但那时候毕竟都只是猜测,等到猜测全部变成了现实,到底还是会有些烦闷。 甘雨看出了刻晴的苦恼。 对方做出决定的时候,甘雨就已经明白了刻晴所遇到的麻烦。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但像刻晴这样,明知道所有的事情对自己几乎全无好处,还是为了璃月毅然前行的人。 她很少见。 我应该帮助她。 甘雨有了这么一个念头,自然而然。 继承了仁兽麒麟的血脉,甘雨是见不得糟糕的事情的。 尤其是,刻晴是为了璃月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 她就更不能够熟视无睹了。 想要解决麻烦,果然还是要去看一看那位奥托先生的想法。 若说这个人愿意配合,或许可以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甘雨?” 刻晴率先回过了神。 如何交代,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在没有脱开玉衡星这个身份之前,她必须要把璃月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个人的荣辱暂且放在后面,与其思索这些,倒不如考虑一下如何应付眼前这位北风的王狼。 “你知道这位魔神大人的实力么?” 安德留斯的出现给刻晴带来了莫大的压力,最大的压力在于,她完全感知不到对方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在祂刻意收敛气息的情况下,刻晴的实力还太过弱小,远远不足以勘破这种隐蔽的手段。 但甘雨可以。 伸手抚弓的甘雨终于回过神来。 这个时间点她本来不该失神的,哪怕她确实执着于帮助刻晴摆脱困境。 但安德留斯实在是太过安静。 这位古老的魔神本该气焰滔天,但是此刻祂站在了璃月港外,身影安稳如同一座山石。 对方实在太过安静,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恶意。 对于甘雨来说,对方的善意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于魔神而言,肯收敛自己的气势保持安静,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友善。 这是魔神战争时代留给她的判断,在当初那个魔神混战的年代,这就是很大的善意了。 甘雨习惯了这种判断,下意识地把对方纳入了友善的范围。 可···岩王帝君刚刚遇刺,这位北风的王狼就拜访而来。 这种拜访很难被理解成带有善意。 “没有帝君强大。” 刻晴眉头微皱。 “这个答案,未免有些过于宽泛了。” 比岩王帝君弱小的魔神,那可就太多了,根本不具备参考性。 “如果你想问的是,璃月港如今的底蕴能够抵抗对方,那么我劝你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 甘雨摇了摇头。 她明白刻晴关心的是什么。 与其指望对方心怀善意,倒不如指望自己拥有对方不得不心怀善意的本事。 这才是很正常的想法。 但这不现实。 “一点希望也没有?” 刻晴的语气尽力保持平静,但甘雨可见,对方握剑的素手上,青筋尽起。 她还是不喜欢,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一点也没有。”甘雨打碎了她的侥幸。 作为魔神战争的胜利者,甘雨对魔神的判断十分准确。 哪怕是普通的魔神,祂们也掌握着某种特殊的权能,绝非常人有资格企及。 更何况,这位安德留斯···也并不是什么弱小的魔神啊。 对方可是有资格竞逐神位的魔神。 不先把周围领地之中的魔神全部杀死,魔神战争实不会推进到最后一步的。 竞逐神位的时刻,大多数的魔神都已经被杀死或者驱逐了。 安德留斯是蒙德之地最后留下的魔神,固然不及那位迭卡拉庇安,但也绝非弱小的魔神。 凡人怎么可能企及这种魔神的脚步呢? “凝光呢?” 刻晴重新收拾好心情,转过身看向了一旁的秘书小姐。 这是凝光的秘书百闻,她本人此刻行踪不见,但也应该知道了这里的情况。 她怎么还不过来? “凝光大人正在和奥托主教交谈,尽可能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百闻飞快地做出了回答。 “这件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刻晴眼睛微眯,“有办法联系上她么?” 事关自己,那就不太重要了。 还是这位魔神比较关键。 “我已经来了,不必惊慌。” 有个人打断了百闻。 凝光表情温和,显然智珠在握,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时候装镇定自若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刻晴并没有被她的平静感染,“你有办法应付这位么?” “不需要处理。” 凝光摇了摇头,语气莫名。 “不需要?”刻晴眉头微皱。 “你有什么底牌,能够限制住祂吗?甘雨说了,这是一位真正的魔神,你最好好好考虑一下。” 这样好像也太过傲慢了。 刻晴并非不相信凝光,但她更加相信魔神的威能。 “不,这一次大概是真的没关系了。”凝光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大概不清楚,安德留斯,其实是蒙德的使团访客之一。” 有那么一瞬间,刻晴的表情一片茫然。 什么? 安德留斯,是蒙德的使臣之一? 把魔神编入使团队伍···蒙德已经强盛到这种地步了吗? 少女的神色茫然,根本不能够理解。 甘雨的表情稍好,但也是久久不能够保持平静。 “先招待好这位吧。” 凝光微微叹了一口气,并不多做解释。 11-民风淳朴和不厚道人 璃月港。 有关璃月的繁荣和富庶,几乎是一件并不需要花费笔墨去赘述的事情。 毕竟众所周知。 而南希第一次上任,就打算从璃月的繁荣入手。 作为通用集团的大小姐,南希和商业这两个字,几乎是脱不开关系的。 她太过于清楚经济运作的各种要素和手段,也因此,当意识到,短时间之内奥托组件的新天命几乎是不可能复刻在蒙德的奇迹的时候,她们很容易想到了其他的方向。 鲸吞一个国家,这样的事情毕竟过于特殊,不可能当作常态来处理。 别的不说,在蒙德,巴巴托斯的支持,就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契机。 如果没有巴巴托斯的出面,奥托是不会如此轻易的成功的。 但在璃月,她们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主教大人恶名在外,摩拉克斯好像也出了点问题,当然不可能出面支持她们了。 即使摩拉克斯还活着,南希也不会觉得,对方会放弃璃月本土的实力,转过身来支持她们。 没理由的。 蒙德当时是太弱小了,只能够寻求变革。 但璃月可不是,所以摩拉克斯不可能站出来支持她们。 既然鲸吞璃月不可行,那就要从其他的方向考虑了。 最好的方向,自然是···商业。 南希从不小觑任何对手,可对她来说,璃月内部的商业运作模式确实不够成熟。 无论是从科技发展来说,还是从经济运作的手段,她都拥有足够成熟的方法来进行压制。 这种手段帮助她曾经从天命北美支部的压迫中脱身,并且最后击溃了北美支部的蠢材们,最后在北美支部的尸体上建立了后来的逆熵。 虽然逆熵完全不是奥托的对手,但这和双方的理念有很大的关系。 众所周知,奥托不择手段,而逆熵的原高层是守护人们的英雄。 奥托不仅先发展了数百年,而且还足够卑鄙,所以他通常能够取得胜利。 但英雄不同,她们顾虑太多。 但这并不能说,逆熵就很弱小了。 只能说,天命实在过于强势。 所以,在逆熵草创初期,击败了天命北美支部的南希,确实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天才。 在经济方面的天才。 针对璃月,用武力显然是不可取的。 除非是碾压式的胜利,否则战争得到的,大概只会是废墟和残缺而已。 再加上,摩拉克斯毕竟不是真的死了,所以武力显然只能够放在不必着重考虑的末尾。 于是在南希的主导之下,她们盯上了璃月并不成熟的经济模式上。 其实很难说这种模式成熟与否,每一个国家都有各自的文化,显然璃月如今的情况,是在千百年的时间之后,形成的最符合璃月的模式。 这里的商人,将重点放在了信仰型投资。 简而言之,他们的投资方向主要放在了和摩拉克斯有关的方面。 每一年岩王帝君公布了最新的决策之后,他们就立刻放弃手中的所有商业企划,朝着帝君的决策靠拢。 老实说,第一次听到这种商业模式的时候,南希一度有些难以置信。 但偏偏有关璃月的所有报告都显示着,这就是在本地发展商业的最优选。 只要你和帝君说的足够接近,你就能够获得最大程度的便利和优待。 政策、人民的意愿···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这个方向倾斜。 南希不是很能够理解。 她的时代并没有这样的神行走在人间,祂温和地对待世人,给予所有人庇护,同时也展露着神明该有的强大力量。 数千年后,在这片祂所统领的土地上,祂的一切都被祂的子民所追捧。 因为没有这样的神,所以南希无法理解。 这种模式其实没有问题。 因为摩拉克斯真的不会出错。 在过去的数千年中,南希绝对不是第一个试图挑战这位神明权威的人。 但此前从未有人成功。 可如今时代变了。 斜倚在门口的美人嘴角噙着微笑,表情慵懒而又玩味。 摩拉克斯已经死了。 所有的信仰型投资,在这一刻都将迎来莫大的变革。 当信仰倒下的时候,这些依附于大树的藤曼,怎么可能不受到损伤呢? 南希无意于这些商人争利。 不是看不上,而是真的争不过。 “不同的领域,有着不同的赚钱方法。”玫瑰红色的眸子轻轻眨动,南希语气随意,“但经济的运作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源头,流动渠道,去处。”奥托完成了补充。 两个人站在一切,看上去格外相似。 他们挂着相似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其实脑海中是一般的冷淡。 “对渠道下手已经没机会了。”南希伸手抚摸着耳边垂落的发丝。 “璃月港的这些大世家,已经完成了对相关产业的垄断,无论我们的作品如何出彩,也失去了流动的渠道,只能够按照他们的规则行事。” 这并非是提升品质,降低价格能够解决的事情。 璃月已经延续了千年,这些世家贵族联合在一起,足以给任何外来者带来巨大的麻烦。 除非服从于他们所建立的秩序,否则就只能够等待出局。 即使商品足够出色,甚至已经达到了碾压市场的水平,他们也可以联合璃月的七星八门,强行把南希踢出局。 这根本没必要怀疑,当外来者破坏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而既得利益者又干不掉外来者的时候,他们是绝对不介意把事情从商业竞争变成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对抗,进而保全自己的利益的。 七星八门总不可能看着南希把自己人全部干碎,到时候她们只能够出面干涉,在政策方面加以限制。 这种事情南希屡见不鲜,虽然很多时候,她通常会伪装成既得利益者的一方,逼迫自己所在的国家下场调控。 想要对抗这种钳制,唯一的例外,就是用坚船利炮敲开他们的大门。 但问题是,南希的船不够坚,炮也不够利。 所以她只能够选择暂时听话。 可谁都知道,在规则之下挣钱,永远也不可能比得上规则的制定者。 给南希足够的时间,她当然可以进入规则,然后完成对规则的变革。 但奥托没有时间。 于是,她们的计划稍做变更。 “那就从源头开始动手好了。”奥托神色平淡。 摩拉。 提瓦特大陆的唯一通行的货币。 南希从没见过这么富裕的仗。 全世界唯一通行的货币,掌握了唯一的铸币权,璃月竟然不能够通过经济手段钳制其他国家。 除了没有任何的侵略性以外,南希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答案。 看来这个世界的民风淳朴。 南希摊了摊手,可惜她并不是个厚道人。 “资本永远不会休眠,更遑论是如此懒散的流动。”南希眼神带着笑意,“我的答案是,摩拉克斯抑制了这种趋势。” 发展,聚拢,垄断,入侵其他领域··· 这几乎是所有资本的恶性。 掠夺更多的财富,这是资本无法停歇的本能。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到资本的发展趋势,但没有人能够阻止,也很少有人愿意阻止。 而璃月人掌握着这样的手段,却并没有这样去应用,并不能够说明这里的人没有贪欲。 只能够说,有一双手,控制了这份贪欲,让他们只能够乖巧地流动。 这双手的主人,就是摩拉克斯。 祂看到了资本聚拢之后的后遗症,于是主动选择了制衡。 “是啊,祂是个睿智的神,自然能够看得清楚,资本聚拢起来的后遗症。”奥托语气并不惊诧。 没有人会是资本的主人,当资本聚拢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哪怕是他的所有者,也会被浪潮裹挟,反过来成为资本的奴隶,再也无法停歇。 这种浪潮到最后只会成就少数人,并且压迫大多数人。 所以哪怕璃月的世家贵族联合起来,已经实质上完成了对各行各业的垄断。 但他们始终还是要为更广大的璃月人服务。 因为摩拉克斯不允许他们做别的事情。 一旦违背了这位的意志,祂随手可以覆灭,然后再次提拔出一批热衷于为人民服务的“好人”。 做这种事情其实相当麻烦,但没办法,祂是魔神,而且是璃月为人憧憬信仰的岩王爷。 所以谁也抗拒不了祂的意志。 “这种事情只有一种人能够做到,那就是对财富本身毫无概念,却又拥有巨额财富的人。” 这样的人,南希此前见过的只有奥托,如今又加上了一位,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当然很好理解。 祂有这种强大的力量,摩拉本身又是祂制作的,祂当然对财富无动于衷。 奥托就更好说了,在南希的记忆之中,奥托除了对探究崩坏有所渴求,对其他的完全没有欲求。 站在他那个位置,权财美色都是唾手可得。 然而奥托站在那里有五百年了,却从未有任何一桩称得上逸闻的消息传出来,可见这个人对这些是真的不感兴趣。 不,也不全是。 爱茵说,据某位女仆小姐的无心透漏,奥托会对一款游戏和一种手办十分上心。 但真假不论,至少就这种程度的爱好,属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那就让还没觉醒的璃月人,见识一下,资本的力量吧。”奥托兴致缺缺,“能做到么,我的大小姐?” 通用公司的大小姐,亲手改变世界的总裁女士微微欠身。 “乐意为您效劳,我的主教大人。” 她的眼睛闪着明媚的光芒,奥托完全看不懂的那种。 远处,安德留斯的身影越发接近。 12-免费的课 奥托的身影消失不见。 这个人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而且一般这种情况下,从来都不会是好事。 南希的脑海中突然想到。 随后她哑然失笑,并不在继续深思。 习惯了,奥托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要做什么事情,要去祸害什么人,和自己都没什么关系了。 只需要,做好南希这个身份该做好的事情就足够了。 “我们又相遇了,刻晴小姐。” 南希噙着微笑,表情和善且温柔。 跟在凝光身后的刻晴神色复杂。 早些时候带走奥托的时候,她给了南希一点时间。 毕竟奥托不是真正的犯人,他只是有嫌疑而已。 刻晴是打算背锅,但没打算彻底得罪对方。 当时看南希还没发觉什么,只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和奥托有点微妙的关系。 不过现在,她突然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分量。 就好像凝光说的一样,安德留斯现在是不需要过多提防的。 一来是防不住,二来,对方是使团成员之一。 而凝光已经给了对方通行令。 虽然刻晴很怀疑,凝光是不是脑袋坏掉了,才会给安德留斯安排通行令。 这样的魔神大爷不赶紧找个办法恭恭敬敬地送走,最少也不应该就这么让祂进入璃月港。 毕竟有什么手段,在外面还好用一些。 可如果在璃月港,那就真的施展不开了。 但是仔细想想,凝光好像也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空间。 人家愿意要个正经身份进入璃月,她不配合还能够怎么样? 安德留斯已经来到了这里,就说明凝光已经是没有办法拖延了。 她只能够选择配合。 拒绝的代价,实在不是她能够承担的。 至少,也要等到仙人们反应过来。 “安德留斯并没有恶意。”南希解释,“祂来这里,不过是随便走走而已。” 南希的态度虽然不至于散漫,但显然也算不上恭敬。 如果她对这位北风之狼有一点尊敬,她都不会选择直呼对方的尊名。 凝光眨了眨眼睛,居然维持着相当从容的笑意:“随便走走啊···”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实际上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从蒙德来到璃月,这也叫随便走走? 但对方这么说了,这个问题也无关紧要,凝光也就不在乎一个答案了。 “蒙德想要什么。”刻晴单刀直入。 无论对方怎么看待安德留斯,这都不会影响安德留斯本身的价值。 这是一位强大的魔神。 调动祂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的利益就必须足够大。 否则这样的行动也太过奢侈了。 即使强大如璃月,她们也不可能调动一位仙人来为璃月的事务奔走劳碌。 只有对方意识到了麻烦,然后才会选择主动出手。 凝光想要调动祂们? 不可能。 既然顶着蒙德使团成员的身份,刻晴自然会怀疑到蒙德身上。 “一个和北国银行竞争的机会。” 南希理由充分。 “愚人众在蒙德犯下的罪孽,也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虽然就实际意义上来说,愚人众在奥托接手蒙德之后,完全算是被驱赶出了蒙德。 真要说报仇,那肯定是早就报完了。 但是这并没有必要详细计较了,南希需要的,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在风龙废墟的战斗,从一开始的神眷者之间的战斗,最后彻底演化成了魔神与魔神之间的斗争。 虽说奥托无意杀死巴巴托斯,但是他当时也并没有主动留手。 如果巴巴托斯连安德留斯体表的黑色雾气都无法打破,那么这样的风神死了也无所谓了。 这是距离魔神战争之后,相当罕见的神战。 没有人能够窥视这一场战斗的过程,最后的结果也以巴巴托斯的再次沉眠,以及安德留斯恢复理智,守护蒙德作为收尾。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情报。 刻晴有点忍不住了。 得到了安德留斯的庇护,巴巴托斯仍旧存在于蒙德的千风之中。 这样的结果,居然说什么报仇。 对方都已经送了个魔神了,偷着乐就完了,还用这种理由,真把愚人众当作背锅侠么? 可惜她不能说。 她就是最大的背锅侠。 看南希的语气和态度就知道了,安德留斯所谓的守护蒙德,根本就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守护。 她们可以驱使魔神! 这背后隐藏了多少的事情,刻晴已经不想要探究了。 当事人就是非常后悔。 如果早知道奥托还有这张牌,当时她说什么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奥托。 魔神的守护趋近于人类对于宠物的庇护,这种守护当然是有限度的。 最起码,刻晴从未听说过,魔神会为了人类的意愿而主动离开自己的领地,然后前往更遥远的地方。 仅仅只是为了撑腰,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有安德留斯在,奥托的重要性又一次拔高了。 这也就意味着,到最后清算的时候,她恐怕就不是简单的引咎辞职能够收场的了。 南希笑而不语,并未有所表示。 凝光对这番话,其实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的。 对付愚人众或许是真的,但理由绝对不是所谓的复仇。 而是···北国银行。 对方想要获得和北国银行一样,甚至更加超然的地位。 北国银行能够干涉到璃月什么吗? 凝光一时之间还真的想不起来。 银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此前因为摩拉克斯的执政,北国银行没有任何的小动作,纯粹是,至少在璃月是,一个简单的储存钱财的场所。 凝光是一个出色的商人,她能够看到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察觉到北国银行的重要地位。 为此她确实有扶持过璃月本土的钱庄产业,但可惜的是,当时北国银行算是大势已成。 同等情况下去竞争已经不具备什么优胜的条件了,至于说用一些强制性的手段··· 再者说当时的帝君也并不会认可这种做法,她也就没有提出来。 后来的结果也确实证明了,帝君在的时候,北国银行根本不会有什么发挥的空间,凝光也就不再过多的关心这件事情。 摩拉克斯已经统治璃月三千年了。 尽管凝光和刻晴一般,偶尔也会怀疑祂是否还能统治下一个千年。 可无论是从摩拉克斯本人来说,亦或者是祂可能选中的新任岩之神,显然都会是偏向璃月人的。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把这方面的主动权交出去,事情也未尝不能够接受。 而此刻,南希轻描淡写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凝光不得不再次考量,如同把这方面的主动权交出去,或者说,让蒙德人和至冬人去竞争,能否给璃月人带来好处。 凝光想要火中取栗。 她没有办法拒绝南希,因为方才奥托开出的价码过于撼动人心。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份成果拿出来,供给蒙德和至冬竞争如何? 愚人众布局这么久,北国银行在诸多计划之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们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南希就更是如此了。 她把安德留斯拉来撑腰,显然也是势在必得。 如果能够找机会让这两方死斗,未尝没有火中取栗的机会。 “好。”凝光点了点头,“但作为交易,这位安德留斯大人,暂且需要配合一下七星处理事务。” 她将价码说出,令刻晴自然而然地咽回了到了唇边的质问。 刻晴并非是合格的商人,她对这方面的敏感度远不如凝光。 但她很清楚,奥托绝对不会是朋友,能够驱使魔神的蒙德,更不会是朋友。 对方越想要做成什么,凝光就不应该帮助,甚至应该拖后腿。 火中取栗看上去有点搞头,但实际上她们已经习惯了应对愚人众。 愚人众不可能掀起的太大的麻烦,但奥托不同,奥托和蒙德是未知的敌人。 相比较火中取栗,刻晴当然更倾向于应对一个已经熟知的敌人。 凝光也清楚刻晴的疑惑,所以她直接把奥托的价码公开。 刻晴于是选择了沉默。 不是我军意志不坚定,实在是敌人这糖衣炮弹,太香了。 南希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她主动地伸出手,“那么,我们的合作,就算达成了。” 这件事情是一切计划的开始,理论上的重中之重。 然而此刻南希轻描淡写,美眸含笑,显然并不是很担忧。 凝光是一个很出色的商人。 但她受限于当前的环境,根本不能够理解南希要做的事情,将会带来多大的风波。 因为饶是凝光以最浮夸的设想来预测,南希也可以断定,和自己要做的事情比起来,她还是太过保守。 当然了,这并不是凝光的问题,这真的是世界的问题。 璃月并没有走到那一步。 在摩拉克斯的操控之下,璃月走的道路实在是过于特殊,完全依赖于摩拉克斯本身的存在。 璃月没有走到那一步,没有产生过那个环境,哪怕凝光在这方面如何有天赋。 但还是不够。 她还不清楚,把这种权力交给了南希,这会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不过没关系,南希会让她清楚的。 免费上课。 13-无法入门?呵. 甘雨,【月海亭】的秘书。 拥有着仙兽麒麟和人类的血脉,游走在仙兽和人类之间。 归属于仙兽的血脉,让她的生命无比悠长,长达一千年的时光,也不足以干涉她的灵魂。 而属于人类的血脉,却让她对自己的生命感到困惑。 她觉得自己应该融入人类的社会中去,但漫长的生命总是如此:还没有来得及体会某种细微的感情,就要面对和某个人的生离死别。 这样的事情经历的多了,甘雨便学着逐渐冷淡着处理周围的事情。 相比较凡人,她的生命过于悠长。 和这些人交好,对甘雨来说实在是过于残酷了。 此刻,这位璃月七星的秘书小姐,犹豫着敲响了往生堂的大门。 是的,奥托又回到了这里。 “请进。” 屋内的主人家语气有些意外,仿佛并没有预料到这位意料之外的访客。 奥托确实有些意外。 经过安德留斯这件事情,奥托很清楚,自己的名声暂时应该够用了。 威慑力十足。 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找上门来的,无非就是有所求的人了。 奥托确实有过各种猜测,但眼前这个人并不在他一开始的猜测范围之中。 甘雨···她有什么欲求么? 奥托眼眸低垂,遮掩着眸子之中闪烁的信息流。 有所欲求的人很多,但甘雨不像是其中之一。 她有身份有背景又实力,着实没有求人帮忙的必要。 更何况,是找自己。 甘雨快步踏入了大堂,看到了摆弄着棋盘的奥托。 下定了决心之后,甘雨自然不再迟疑。 她毕竟是一位出色的战士,犹豫这种东西,并不能够拖住她很久。 “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打扰主教大人的兴致。” 求人办事,难面气弱三分。 甘雨的声音素来带着些许的弱气,此刻听上去更是有些秀色可餐。 奥托和善地放下了手中的棋盘,表情温和:“不妨事,倒不如说,甘雨小姐的到访,反倒是我的荣幸。” 唔,这位麒麟小姐,有一些研究价值么? 他的视线停留在甘雨的角上,随后很快地移开了视线。 甘雨注意到了奥托细微的动作,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我其实是来为之前的冒昧举动而道歉的。”说到正事,甘雨的神色格外认真,“因为···那件事情的原因,玉衡星的反应未免有些过激了,我···” “哦,这件事情啊。”奥托打断了甘雨的话,语气从容,“如果甘雨小姐不说出来的话,我大概已经想不起来了。” “往生堂的环境还不错,无论是那位胡桃堂主,还是那位钟离客卿,都是很有趣的人。” “我本人,并不讨厌和他们的相遇。” 甘雨顿觉棘手。 奥托这话说的很直接了。 他并不生气,甚至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这么说的话,甘雨甚至没有办法继续道歉。 可如果要她就这么相信,奥托真的不在乎这件事情,甘雨是做不到的。 凭心而论,奥托应该生气的。 他在蒙德是什么样的地位?结果一来到璃月,就被人带着千岩军给“请”了过来。 说是请,说是怀疑。 可对于奥托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在没有证据之前遭到了这种对待,无论是他本人,亦或者是蒙德的居民,都不可能对此视若无睹。 如果坦白些说他需要什么作为赔礼道歉的东西,甘雨反而会更加开心一些。 作为七星的秘书,甘雨已经在璃月工作了千年。 从魔神战争时期积攒到现在的财富,足以让她满足大多数人的欲求。 但奥托恰好是个例外。 他的背后站着蒙德,甘雨即使在自信,也不会觉得自己的珍藏能够比得上一个国家。 更何况,奥托还说自己没放在心上··· “不过,原来在甘雨小姐的眼中,我会是这么记仇的形象么?”奥托半带着调侃。 “不,并没有这样的想法的。”甘雨连忙摆手。 哪怕是调侃,她也不可能承认。 更何况,她和奥托,应该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说这种调侃的话。 “真这样想也无妨。”奥托并不在意,“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玉衡星最近处境如何?” 甘雨并不想要回答。 这件事情涉及刻晴的个人私事,她并不愿多说。 而且,还是和奥托说这些。 甘雨可没有忘记,安德留斯的存在。 蒙德,不是朋友。 “有些糟糕。”她以相当含糊的描述蒙混过关,“无论是往日的追随者,还是家里的老人,都有些···” 提起这件事情,甘雨不免有些失望。 在她看来,刻晴是为了璃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这份责任总是有人要扛起来的,刻晴主动选择接受责任。 就算不是英雄,至少也不该被这样对待。 奥托眉头微皱,语气低沉:“这样可不好。” 他的神色格外认真,“有位朋友告诉我说,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对我来说,这当然算不得一件好事情。但对于璃月来说,刻晴小姐的担当显然是应该被肯定的。” 就算真是引咎辞职,未尝不可以明降暗升,等过一段时间,风声一过,在重新提拔回来。 像这样世态炎凉,确实不好。 奥托对此丝毫不关心,但他知道甘雨想听到什么,所以他就这么说了。 “你是这样想的吗?”甘雨的声音有些局促,“真是抱歉,奥托先生,是我自己以升量石,当了小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甘雨的眼神带着满满地敬佩。 她自己还担心奥托其实是想要更多,结果对方的境界觉悟令她羞愧。 以小人的心思,猜测对方的宽容大量,着实令这位面皮薄的仁兽小姐有些害羞。 “人之常情而已。”奥托并不介怀。 他站起身,伸手拉过甘雨的袖子,将她拉到了座椅上。 甘雨下意识地握住了手指,仿佛握住了什么东西,但随后又很快松开。 “这件事情我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既然没有什么损失,那就没必要让这件事情继续下去了。” 他盯着甘雨的眼睛,表情沉吟,“不过这件事情,你也清楚,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那么对外,就以甘雨小姐付出了一些代价,然后摆平了这件事情如何?” 甘雨当然能够理解。 站在奥托这个位置上,旁人挑衅他没有后退的余地,只能够选择回击。 所以他需要一个台阶。 递台阶调和是一个麻烦,但如果遇到的是奥托先生这样通情达理的人的话,这就是一件好事情了。 安德留斯出现之后,奥托的名字就上了很多有心人的名单之中。 能够说服这位明显不好说服的蒙德大主教,这本身就是一种名望的加成。 再者,帮助刻晴拜托了麻烦,她自己还有她的家人,总不能够没有任何的表现吧? 当然,甘雨对这些其实并不看重。 她不看重名望,也不在乎刻晴的感激。 她做这件事情,纯粹是因为觉得自己应该做这件事情。 能够得到什么,她丝毫不关心。 但奥托所展现出来的宽宏仁厚,善解人意,才是她比较开心的原因。 虽然恶意猜测令她有些为难窘困,但能够认识这样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甘雨倒不至于真的觉得奥托就是一个宽仁的好人,能够坐在那个位置上,哪有什么纯粹的好人的。 可他在刻晴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的品质,已经足够她产生一些亲近感了。 “可是···” 甘雨想要拒绝。 这件事情和她无关,纯粹是奥托一个人的宽仁所作出的决断。 然而这个说法传出去后,所有的收益都是甘雨一个人的,奥托倒是成了坏人。 甘雨不喜欢。 “这件事情只能够这么收场。”奥托打断了她的话,“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能够宽宏大量,只能够斤斤计较。” “如果让人知道我就这么原谅了玉衡星的冒犯,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种仁慈,只会觉得我,只会觉得蒙德软弱可欺。” 奥托侃侃而谈,“安德留斯出现之后,蒙德的地位已经有了实际性的上涨,我不能够允许我自己出了岔子。” “如果甘雨你不愿意接下的话,我就只能够坚持到底了。” “我明白了。”甘雨郑重地点了点头,仿佛接下了某种沉重的责任。 这是契约。 奥托能够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上,她就必须为奥托的信任负责。 这些话这些事情,绝不能够从她的口中传出去。 “那这件事情就到此为之好了。”奥托欣然一笑,“我这里有另外一件事情希望麻烦一下你。” “请讲。”甘雨抿了抿唇。 “璃月的棋和蒙德的棋并不相似,我虽然很感兴趣,却苦于无法入门。”奥托适时地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我本来打算找一个合适的老师,眼下倒是正好遇上了甘雨你,所以···” “请交给我吧!” 甘雨答应了。 她没理由不答应,奥托刚刚才轻描淡写地答应了她的请求,她要怎么去拒绝奥托呢? 半个小时之后,甘雨退场,收拾棋盘的奥托听到了耳边传来一句很有趣的话。 “无法入门?” 那边的科学家小姐语气玩味。 “呵。” 奥托无动于衷,表情平淡,丝毫不见任何的温和。 14-开枪了 “爱茵,有得到什么进展么?” 奥托随口问道。 “并不。”那边的科学家小姐声音冷淡,“如果您能够把这位仙兽小姐绑到实验台上,我或许能够有一点新的发现。” “仅仅是利用仪器远程观望扫描,您就指望我有什么进展,恐怕我对不起这份期待。” 有道理。 因为有道理,所以奥托并不多说。 他对甘雨的血脉确实有一点好奇。 璃月的仙人们,应该是和特瓦林相似的元素生命。 她们天生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不需要神之眼或者所谓的神眷。 而在后来的魔神战争之中,她们看到了魔神摩拉克斯的力量,并且最后选择了归附和效忠。 在陪同摩拉克斯征战的过程之中,有些仙人死了,而有些仙人活到了和平时期。 在这段漫长的战争岁月之中,仙人们之中必然有人得到了摩拉克斯的看重,进而赋予了神眷,成为了和特瓦林一般的四风守护的存在。 甘雨身上既有神眷,也有神之眼,本身又是仙兽的血脉,可以说是把所有力量收集到一体的集大成人物。 神之眼是提瓦特大陆的特殊造物,神眷也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但是仙兽的血脉,却令奥托想到了天命的御三家。 在没有人工圣痕的那个年代,卡斯兰娜家族每一代都能够产出无数契合崩坏的战士,完完全全是天命的主要战力来源。 这些人之中当然不可能都拥有原生圣痕,但是他们确实拥有对抗崩坏的力量。 显然和所谓的血脉有很大的关系。 和神眷还有神之眼不同,血脉是可以解析的力量,存在于基因之中。 如果能够在这方面有所突破,也许刚刚起步的圣痕计划可以有更大的进展。 眼下圣痕计划只有两个实验体,一个是安柏,另外一个是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的数据很正常,和之前在天命总部记录的数据一样平稳。 她的力量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飞速上涨,完全无愧于最强女武神这个名号。 安柏的力量也在增长。 理论上说,她还拥有神之眼的力量,应该更加出色才对。 但实际上,圣痕对她的增幅程度十分有限。 爱茵无法断定,这究竟是神之眼干涉了圣痕,还是说安柏身上缺少了某些东西,不足以完全发挥圣痕的效用。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奥托并没有打算量产圣痕,但毋庸置疑,对他来说,之后所有的关键战力,都必须要铭刻下圣痕。 不只是为了提升,于他也是一种保障。 如果圣痕和神之眼会产生某种问题,他当然不会选择神之眼。 在这种情况下,仙兽的血脉研究就应该提上日程了。 特瓦林那边还好说,这位东风之龙此刻只喜欢巡视全境,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交易对象。 但蒙德那边,这样的样本实在是太过稀少了。 来璃月,未尝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可惜了,光是这种远程的观测没什么大用处。 奥托摇了摇头。 果然啊,还是要绑走配合实验才行。 下定了决心,奥托开始联系自己另外一位合作伙伴。 北国银行。 达达利亚在等待。 帝君遇刺这件事情,对他们的计划无疑是一件非常友善的好消息。 但问题在于,这种所谓的帝君遇刺,实在是过于把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了。 光是摩拉克斯会被人刺杀这件事情,就让他根本提不起任何相信的欲望。 如果说岩之神也是这么容易杀死的存在,那祂头上的武神称号,未免也太过于名不副实了。 作为纯粹的武夫,达达利亚是体验过魔神的力量的。 虽然当初的冰之女皇只用了小小一点的力量,但也足以让他意识到,魔神真正的力量。 拥有如此力量的冰之神,尚且也不过是一位后继者。 作为从无更迭的岩之神,摩拉克斯的力量之强大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可现在他有些摸不准主意了。 如果摩拉克斯真的没有死,那么祂怎么也不该同意另外一位魔神踏入璃月港。 不。 祂甚至不可能同意任何一位其他的魔神主动来到璃月的大地之上。 但此刻安德留斯就这么站在北国银行的对面,如同一座沉默的石像。 达达利亚根本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数路。 而在北国银行的对面,有人盘下了那座高楼。 那里,是蒙德的外交大臣,南希的居所。 因为安德留斯的出现,令这条道路暂时被化作了禁区。 虽然主观上,千岩军并不禁止人们经过这里。 南希并不禁止人们靠近这里。 他们守卫在这里,并不是防止安德留斯做点什么,而是为了防止有人想对安德留斯做点什么。 这位狼王虽然动作温和,但无论是外形,还是所掌握的力量,都很难和温和沾上边。 他们很担心,有人脑袋瓦特,来这里做点什么事情,得罪了这位魔神。 再怎么温和,安德留斯也是一位魔神。 魔神,到底和人类差距很大。 当然了,千岩军的守卫多少有一点无用。 事实上,哪怕他们不在周围警戒,实际上也根本没有人愿意往来于此。 远处的人们汇聚,他们的视线偶有扫过安德留斯,最后也只是快速闪过,根本不敢过多的停留。 不能说千岩军防备了个寂寞,但实际上,大家还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凑这种热闹。 倚在高楼上的达达利亚手指微微敲动着栏杆,表情不复从容,只有凝重和沉思。 对方在北国银行的对面,大张旗鼓,显然不会是什么善意的来客。 他的计划才刚刚进行到了一半。 那位神秘的旅行者,这会大概还在爬山吧? 绝云间、琥牢山··· 璃月大地上的这些险峻高山可并不好攀爬。 不说野外的魔物,光是仙人,也不是很好说话的。 花费一点力气去忽悠了对方,又拿出了一点小小的利益,对方就这么上钩了。 这对达达利亚来说,完全是值得的。 和罗莎琳那家伙说的一样,真是个好骗的家伙。 然而这并不值得骄傲。 寻找合适的信使,通知仙人,离间仙人和七星的关系,这对于达达利亚来说只是第一步。 但眼下第一步才刚刚开始,哪怕他如何高估荧,达达利亚也只能够猜测,荧只不过得到了某一位仙人的重视。 可眼下对方已经把枪杆抵在了自己的眉心,恐怕容不得自己继续等待下去了。 但是··· 达达利亚顿时有些颓然。 就算他想要做点什么,对面那只如同石像一般的狼王,令他顿觉无望。 面对一位魔神,他能够做点什么呢? 拿出一位魔神针对一个小小的北国银行···对方的手笔太阔气了。 阔气到了达达利亚觉得,自己还没有开始的计划,实在是过于小家子气了,根本上不得台面。 突然之间,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达达利亚最后看了一眼安德留斯,视线之中满是惊叹,然后方才转身走进了里侧。 果不其然,首位上已经端坐着一个金发的女人。 女士的表情还是和以往一样的高傲,多少令达达利亚有些心安。 看起来对方心有底气,有备而来。 虽然并不喜欢女士,但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卑鄙无耻确实很好用。 尤其是在这种显然没办法用武力翻盘的时候,那就更好了。 “诚挚地欢迎你,我的朋友。”达达利亚上前一步,“你在蒙德的表现令女皇侧目,能够在深渊教团和那位蒙德主教之间左右逢源,火中取栗,最后夺走了风神的神之心。” “我向你道歉。” “此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小人,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出色的本事。” 他是真的在道歉,为自己对女士的轻视。 这话并非挑衅,而是因为过于诚恳,达达利亚把自己过往对女士的请看摆在台面,然后道歉。 很有诚意。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份礼物送给女士,以此证明自己的另外诚意。 本来在计划之中,蒙德算是最好处理的地方了。 深渊教团更是不值得摆在台面上的失败者。 但这一次风神和安德留斯的战争却让所有人意识到,原来这两方都不简单。 不提最后收服了安德留斯的蒙德,就连能够短时间控制魔神残骸的愚人众,也上了不少人的名单。 就算是残魂,那也是魔神! 深渊教团有这种手段,再把他们当作丧家之犬来看待,未免有些过于轻视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两方夹击,最后还能够全身而退,并且圆满的完成了任务的罗莎琳,自然值得嘉奖。 她如果知道对方的牌也就算了。 可是在计划之中,蒙德那片地方也就值的花费这么点心力,根本没有什么支援。 这种情况下不亚于拿着对付原计划之中蒙德的牌,去对付璃月,最后还成功了。 哪怕罗莎琳放弃了至冬在蒙德的布置,这也是值得称赞的收获。 收获和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罗莎琳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眼神意味深长。 达达利亚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罗莎琳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不想听,所以立刻转移了话题。 “我听说了安德留斯出现的消息,担心你应对不了,所以我来了。” “来的正是时候。”达达利亚并没有隐瞒的意思,“那个名叫南希的女人,显然是奥托那一个派系的人。” “没想到风神还有这种手段,在明面上放任西风骑士团,暗地里居然还培养了另外一个权力机构。” 达达利亚摇了摇头,“我们还是太傲慢了,居然如此小觑风神。” “天命···”罗莎琳轻声呢喃。 这也是大多数的正常猜测之一。 如果一开始还可以说奥托是一个外来者,但他身边出现了越来越多出色却不出名的人才之后,这个说法就不太靠谱了。 一个人可以是突然出现的,但一群人就没这个道理了。 尤其是这一群人都很出色,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培养。 不提爱茵,奥托,光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圣女,塞西莉亚·沙尼亚特。 对方的实力,愚人众也是有过估测的。 虽然还不至于执行官这个层次,但已经是很强大的神之眼持有者了。 这个年纪有这种实力,必然是需要不断地战斗和精心培养的,不可能凭空冒出。 所有的理由综合之后,只剩下了一个答案。 这些人都是蒙德那位风神暗中培养的。 也难怪。 同为执政时间最长的神。 璃月的岩神如此强大,那位风神没道理就一点手段也没有。 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些魔神战争的胜利者,居然暗中培养了这么完善的一个执政中枢。 温迪:喵喵喵? 他本人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其实也是一脸茫然。 他自己听着荒谬,但仔细想想,其实还是有些道理的。 无论是爱茵,还是塞西莉亚。 这些奥托的下属确实是少见的天才。 如果说不是经过精心培养,确实说不过去。 总不能说她们都是从天而降,突然出现然后追随奥托的吧? 蒙德人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新的权力中枢,天命,如此强大,但却在千百年中,从未干涉过蒙德人的选择。 显然也是真的秉承了风神的理念,不愿意干扰人们的自由。 这一次恐怕也是因为西风骑士团确实不行,所以才选择了出手收拾残局。 更何况,风神老谋深算,总比游手好闲,不问世事这种说法好听一些。 这种说法其实是南希散布的。 拿着提瓦特人的证明,她们行事会更加简单。 总比外星来客要好一点。 更何况,也是洗脱过去身份的开始··· 罗莎琳很快摇了摇头。 她拒绝回忆和天命,准确些说是和奥托有关的东西。 “他们的目标是北国银行。” 达达利亚微做沉默。 不同于毫无侵略性的璃月,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他已经清楚的明白了,北国银行对于愚人众计划的重要性。 毫不夸张的说,愚人众计划的三成,都要依靠与北国银行所带来的便利。 而现在,对方朝着北国银行开枪了。 15-坐山观虎?不可能 璃月这边是很难感受到,北国银行在扩张之中的真正作用。 因为璃月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国度,它的周边足够富庶,富庶到从璃月立国到今天,这些资源仍旧看不到开采的尽头。 在这种情况下,尤其是尘世七神的制衡之下,璃月的子民很难升起什么扩张的欲望。 没有这种欲望,他们就不可能意识到这种作用。 但达达利亚不同。 为了女皇的意志,愚人众朝着六个国家渗透行动。 在这个过程中,北国银行的意义非同一般,提供了莫大的援助。 所以达达利亚意识到了,北国银行的作用。 它的作用甚至可以不止于此,但是因为他们的目的也并非入侵,“仅仅是”夺走其他神明的神之心。 这种格外有限的目的制约了北国银行的作用。 而现在,有个人朝着北国银行开了第一枪。 达达利亚意识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 但他阻止不了。 同样身为外来者,南希和北国银行之间的差距,就在于北国银行其实大势已成了。 它崛起的那个年代并没有什么合格的竞争者,等到它站起来的时候,后来者已经不够资格和它竞争了。 这也是为什么,等到璃月的七星想要把北国银行踢开的时候,她们却只能够放弃。 因为在规则之内,她们已经没有手段来制衡对方了。 北国银行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不做,安安分分地完成自己的任务,每年给七星的供给也不少一分。 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对北国银行下手属实过于败人品。 南希所要面对的情况,或许要好一些。 因为在七星眼中,这方面无疑是大势已成的北国银行更加麻烦一些。 所以她们的立场,几乎是天然偏向南希的。 “你倒也不需要担心璃月人下场。”罗莎琳语气不屑,“这些大商人可不会亲自出场,更何况,她们看的,可一点都不近。” 达达利亚点了点头。 眼下是至冬比较强势,但实际上拥有优势的一方,其实是那位蒙德来的南希小姐。 抛开其他的因素不谈,银行产业最需要的是安全和名声。 把这两样做好了,才会有更多的客人。 这一点,南希做得很好。 她直接拉来了安德留斯,在没有比这个更好更有用的宣传了。 一位魔神为蒙德人开的银行站台,同行人该怎么跟这种降维打击一般的对手做竞争呢? 所以到最后,这些眼下交好南希,打压北国银行的商人,大概率还是会站在北国银行这边。 至冬和蒙德,对她们来说相差无几。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谁都不许占据上风,大家永远处在敌对的平衡位置上。 说不准,这些人还打算趁势把自己家的银行开起来呢。 “如果在北国银行的信誉彻底被打坏之前,她们的调衡或许有用···”达达利亚沉思,“可你确定她们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么?” “那位名叫南希的小姐,既然敢动手,应该也猜到了璃月这边的反应。” 这就是一个套娃的过程了。 达达利亚知道北国银行的胜算不大,所以璃月的七星最后必然会帮助至冬。 否则蒙德人一家独大的情况,甚至要比北国银行一家独大还要麻烦,毕竟后者可没有一个随时随地都能够出现的魔神站台。 璃月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们会抓住机会,尽量维持两虎相争的局面,最后趁机爬起来,为本地的银行创造机会。 同样的,南希也清楚至冬和璃月的反应,所以她这么做了,会不会也是已经做好了面对两方合力的准备? 这些都是摆在台面上的条件,对这些千年的狐狸来说,完全就是明着立场出手。 但是这最后还是要看谁考虑的更多,谁的安排更加完美圆满。 达达利亚不确定璃月的反应,也不知道南希的后手。 但他很讨厌把胜负交给旁人的感觉。 罗莎琳并没有直接回答。 达达利亚这种武夫都明白的情况,她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南希有所防备,甚至准备一打二都是很有可能的。 转瞬之间,她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我们不知道她藏了什么,她也不会知道我们藏了什么,继续猜测下去没什么用处。” 情报的价值体现于此。 只要知道了对方的手牌,那就已经锁定了成功。 但是···查不到这方面的情报。 只能说风神真是老谋深算了,祂暗中培养的权力中枢,每一个人的情报都十分难以调查,甚至像是完全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即使是以愚人众的情报能力,也完全调查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这么一说,罗莎琳好像没有什么用处了。 但此刻这位至冬的执行官表情平静,丝毫不显慌张。 和蒙德不一样,这一次,璃月这边的岩之神,是真的确确实实答应了女皇的交易。 神之心暂时存放在摩拉克斯的人间化身手中,等到收尾的时候便会送给自己。 暂时放在摩拉克斯手中···那不就等同于已经放在自己手中了么? 难不成,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从摩拉克斯手中夺走什么东西么? 既然最终的战果已经锁定了,那么北国银行的情况,也就暂时算不得麻烦了。 “关于这件事情,我们还是要提前联系一下七星。”虽然这么想,但罗莎琳并没有真的摆烂,“让出北国银行的部分利益,最糟糕的时候,可以让出这方面的主导权。” “我们要七星提前入场。” 坐山观虎斗? 不可能。 既然是奥托想要做的事情,她就要提前拦下对方,必不可能给对方机会。 “真要做到这一步吗?”达达利亚再次确认。 罗莎琳的决断出乎他的预料。 虽然主要的胜负手是至冬和蒙德之间,但这里毕竟是璃月的土地,七星拥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权。 而罗莎琳的选择,等同于完全没有把璃月当作对手,从始至终就盯着蒙德。 可蒙德的银行还没有开起来,就已经要做到这种程度了么? “就是要这么做。”罗莎琳再次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16-真正的仙人 达达利亚并没有拒绝。 他本身并不喜欢阴谋诡计,恰好,他身边这位同伴十分擅长这个。 再加上,罗莎琳在愚人众之中的席位,其实是要胜过他的,所以他本人并不介意把这部分的权力让给对方。 毕竟,眼看着情况已经太复杂了。 就算是为了争抢功劳,这种情况也并不是什么好时候,说不定还要背锅。 把主导权让给罗莎琳,到时候失败了也可以一推四五六。 虽然,达达利亚也确实想要做好这件事情。 毕竟是女皇下达的任务,至冬人怎么能拒绝这个? 但是,这种情况并不适合他这种武夫来做决定。 所以,还是给罗莎琳一个表现的机会好了。 “就这么决定了。”罗莎琳再度肯定自己的选择,“你马上去找七星谈合作,一定要把这群蒙德人给驱赶出去。” “我们和七星打交道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应付这群人,显然要比应付一个未知的蒙德人要简单的多。” 达达利亚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我被七星压制了这么久,确实比较习惯她们的路数。” 要说愚人众的处境,其实在其余六个国家都算不上很好。 主要是大家都知道愚人众的行为骄纵,属是算不上什么友善的合作伙伴。 大家都是七神的臣属,没道理你这么强势的。 所以愚人众的日常是被各路人马针对。 在璃月的愚人众分部或许会收敛一些,毕竟七星和岩王帝君的实力相当出众。 打不过,那就没必要跳那么狠了。 但也只能说是一些而已。 这么多年来,达达利亚也算是饱受七星的压制。 托这份高压的福,他面对七星的手段,已经算是游刃有余了。 虽然因为愚人众的收敛,她们也不太好找到机会来压制愚人众。 但是理由这种东西,只要愿意找,总归是能够找到一两条的。 如果不是背靠北国银行,恐怕对方的针对程度还能够再度拔升。 虽然很想要好好回敬一番,但罗莎琳已经做出了决定,公子也没有什么非要坚持的打算。 敌人未必永远是敌人,既然有一个更加麻烦的敌人在一旁,既然合作是很好的选择,那就按照最合适的选择来行动就好了。 达达利亚要的,是最后的胜利。 过程的胜利虽然也有争取的价值,可如果为了最后的战果,他也不是不能够放弃。 拍板了最后的计划之后,罗莎琳和达达利亚并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开始讨论该如何把这个计划完善。 说是和七星合作,共同对付蒙德人。 但是这其中并非没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如果因为打算和对方合作,就付出一片赤诚,那可是会吃大亏的。 万一,南希那边也付出了更大的代价,然后让七星选择了站在她那边呢? 罗莎琳不怀疑七星的眼光,但她也不怀疑奥托开价的豪爽。 一个能够把神之心当作交易筹码的人,就算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又能如何? 多少人能对这种开价说不呢? 还是要多做准备。 无论是合作,还是合作对象突然反水···一份计划都应该包含在内。 脑袋一拍就开始行动,这未免也太对不起愚人众如今的地位了。 “七星之中最好的合作伙伴,应该就是那位玉衡星刻晴了。” 达达利亚将一份情报摆在了桌子上,“按照我们的调查,因为这一次擅自带走了蒙德的那位主教,她如今的地位有些尴尬。” “而我们让出的利益恰好可以帮助她重新站稳脚跟,她动心的可能性很大。” 罗莎琳神色平淡:“这并不需要对方背叛璃月,只不过是联手应付一个共同的敌人而已,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愚人众这一次很有诚意。 光是看他们提防七星反水却没有打算自己反水,到时候两家通吃,这就已经是很大的诚意了。 大多数时候,愚人众的合作可没有这么友善。 两家通吃,才是他们的常规操作。 罗莎琳突然一愣,话停在了这里。 “稍等一下。”女人的神色如常,“我有一份新的情报。” “轻便。”达达利亚伸手示意。 如果是能够说出来的情报,她大概会直接说出来。 既然不是直接说出来,那就证明这份情报大概并不是能够让自己知道的程度。 虽然不是很喜欢女士的隐瞒,但他也不甚在意。 对方毕竟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不能告诉自己总不会是因为她打算背叛愚人众的利益。 大概,真的是什么不方便言说的情报。 走进里屋的罗莎琳神色一跨,表情不自觉有些紧张。 “打扰一下,罗莎琳女士。”有个声音在她的耳环之中响起,“你是在商量和璃月合作,共同对付南希么?” 是奥托的声音。 罗莎琳的表情有些复杂,语气也蛮复杂的:“你监视我?” “并不,女士。”奥托轻笑着说,“我只是大概能够猜到,你们想要做些什么而已。” 他当然不是在说笑,确实只是猜测而已。 愚人众的目的,到目前为止,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一清二楚了。 获得神之心。 无论是什么手段,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六位神明各自的神之心。 在知道了这个最终答案之后,奥托完全可以猜测出对方的各种安排。 “假如说将愚人众的行动当作一场攻克秘境的游戏的话,那么岩之神无疑是最后的麻烦,而璃月的仙人和七星则是各种小麻烦。”奥托语气随意,“尽管这个秘境并不要求你们击败所有的敌人,甚至不需要你们完成击败这个目标,但你们的目的还是很明显的,不是吗?” 罗莎琳无言以对。 “对你们来说,七星和仙人,就好像是一群已经得到了大多数情报的敌人。她们对你们来说固然棘手,可并非是无法攻克的对象。” 愚人众十数年的耕耘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收集的情报,安排的底牌已经足够了。 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动手。 “可在这个时候,你们蒙德人也进入了这个秘境。”罗莎琳语气并不愤怒,倒显得很是平静。 “你们对南希一无所知,不是吗?”奥托语气带着笑意。 全新的敌人出场了,对于开副本的队伍来说,当然是心态爆炸了。 还好,现实并不全是真的副本。 至少,愚人众和璃月七星,也不是真的必须分出胜负的对手。 恰好,因为安德留斯的出现,愚人众和七星都比较忌惮南希。 所以,他们的联合并非无可预测的事情。 相比较于一个熟悉的对手,甚至不一定算得上是对手的璃月,果然还是带着安德留斯出场的南希更加值得谨慎对待。 这方面的计划是南希负责的,奥托并不放在心上。 他看得出计划的优点和缺点,但他始终一言不发。 这件事情说交给南希之后,他就没有在关注过进度。 怎么做是南希的事情,他只需要得到最后的结果就足够了。 “我对你也一无所知,奥托。”罗莎琳的语气逐渐暴躁,“好了,说出你的来意。” “放弃刻晴吧,甘雨已经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奥托轻描淡写。 “这你也知道?”罗莎琳面色不免有些苍白。 还说你没监视吗? “这并不重要,只是一个提醒罢了。”奥托并不多做解释,“帮我一个忙。” “这么快就用到这笔交易了吗···”罗莎琳语气微妙,“价值一个神之心的交易。” 在安德留斯和巴巴托斯的争斗之中,她并非依靠左右逢源之类的手段得到了神之心。 这枚神之心,是奥托送给她的。 作为交易,奥托说很快便会请她帮一个忙。 罗莎琳没办法拒绝。 拒绝了,她连神之心都无法带走,直接让女皇的计划胎死腹中。 答应了,哪怕之后是背叛至冬的利益,那也是计划之后的事情了。 “愚人众应该收集了不少和魔神有关的东西吧?”奥托并不在意这份交易的重量,“把它们送给我。” 魔神残骸的价值,说是价值不菲没问题,说一文不值也无妨。 没有办法利用的人,这就是一堆垃圾。 而对于能够利用的人,这就是珍贵的宝物。 奥托、愚人众,还有深渊教团,就是这个世界上少数能够利用的人。 不过,愚人众的需求,并没有多么强烈。 挪动这些东西,对罗莎琳来说算是一个麻烦,但并非无法做到。 最起码,和她一开始所预测的代价相比起来,要轻松了不少。 “你要用它们做什么。” 罗莎琳内心盘算,表面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虽然不一定能够得到回答,但是···问一句又费的了什么功夫呢? “哈哈。”那边的奥托哑然失笑,“我听说璃月之地仙人众多,恰好,我也有一位被埋葬在历史之中的朋友,她也被称作仙人。” “我想看一看,这些所谓的仙人,能否衡量出我那位朋友的,气量。” 就让我看一看,谁才有资格被称作仙人好了。 是璃月的众仙,那位众仙之祖···还是,我的那位赤鸢仙人。 17-暗流涌动 被埋葬在历史之中的朋友? 是说,这个人曾经在历史之中留下名字,后来逐渐销声匿迹了么? 罗莎琳倒不至于全然无法理解,毕竟相对来说,她自己也是这样一个角色。 而后面的那个仙人,更加给了一个有趣的范围。 仙人这个说法应用的并不广泛,基本上只在璃月之地同行。 就是说,奥托还有一位仙人朋友。 这个范围并不宽泛了,发动愚人众的力量,或许可以找到一星半点的传闻。 罗莎琳随手布置了下去。 并不抱有期望,但试一试倒也无妨。 ··· 仙人。 是指那些如同特瓦林一样的特殊生命。 他们并不是魔神,但也绝非普通的神之眼持有者所能够企及。 这是一种天生的元素生命体,天然拥有强大的力量。 就如同特瓦林会被自由的风神所吸引,最后得到了祂的祝福,成为了风神的神眷者。 仙人们也在魔神战争的时期,或是仰慕于岩王帝君的力量,或是敬服于岩王帝君的胸怀,最后选择了追随于岩王帝君。 在一场有一场的魔神战争之后,摩拉克斯最后夺下了岩之神的王冠,并且正式建立了璃月港。 魔神战争的时期,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 即使是强大如摩拉克斯,也不可能庇护所有的仙人和凡人。 那是连魔神都会死亡的年代,所谓的仙人和凡人,其实差距真的不是很大。 于魔神而言,都算不上对手。 无非是一下或者两下的差距而已。 漫长的岁月之中,摩拉克斯已经失去了太多的同伴。 祂并不把这些臣服于祂的仙人们视作下属,反倒将之当成了同游尘世的伙伴。 可惜随着璃月的发展,仙人们越发难以适应璃月,最后纷纷隐蔽山林。 只留下了摩拉克斯一个人,仍旧生活在这座烟火的城市里。 即使强大如摩拉克斯,祂的磨损也已经到达一个极限了。 如果祂放弃属于岩神的权柄,不在管理璃月的政务,或许还可以继续存活下去。 无数折损在七神道路上的后来者,已经给钟离做出了足够的榜样。 越是履行神职,越是执政,磨损的程度便会越发靠近,直至神明陨落。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位神明存活到了今天。 一位是从不理政的巴巴托斯,祂能够走到今天,很大程度上和自由自在的天性有关。 另外一位就是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纯粹依靠强大的实力去对抗磨损。 其余的神,或多或少都比较认真负责。 但祂们又比摩拉克斯弱小,完全无法对抗这种磨损,于是倒在了磨损的侵蚀之下。 风雨声中,端坐在【琉璃亭】雅间中的钟离轻微叹了一口气。 被自己镇压在大海之中的奥赛尔,明明只剩下了残魂,明明是和自己同一个时代的魔神。 可祂还是能够活蹦乱跳,丝毫看不到磨损的侵蚀。 甚至不只是祂。 璃月大地埋葬了太多的魔神,可这些魔神的残骸至今还在突破着自己的封印。 实在无愧于魔神强大的生命力。 所以,这群旧时代的残党,为什么就没有被磨损杀死。 这种杀死七神的力量,是只会对七神起作用么? 越是执政,神职便约强大。 神职越强大,磨损也就越发严重。 钟离眼眸低垂,眸子中带着少见的冰冷。 可惜了。 自从那群魔神离开大陆之后,已经没有剩余的魔神能够让祂来验证这个猜测了。 如今遇到的安德留斯···对方已经不纯粹了。 至少,已经算不上纯粹的魔神了。 把祂当作样本来考虑,得到的答案并不能够使用。 “抱歉,我好像来晚了一步!” 达达利亚推门而入,一只手摸着头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一场饭局。 他邀请的并不是钟离,钟离是中间人。 他所要邀请的,是··· “不晚不晚。”带着八角帽的少女笑嘻嘻地说道,“只要你能够付账就行了。” 达达利亚觉得自己被人侮辱了。 自己都请了钟离这么久的客了,居然还有人怀疑自己在出钱这方面的能力么? 北国银行这么大的店面,就是不能够让你们对我们愚人众的财力有一点信心吗? “胡堂主。”钟离有些无奈。 “抱歉,”胡桃坐在椅子上,小腿微微晃动,“在吃饭之前,我们还是先聊一聊正事好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能够从七星手中,争取到【仙祖法蜕】的主导权,是吗?” 【仙祖法蜕】。 岩王帝君又称众仙之祖,祂的遗骸,自然称得上是【仙祖法蜕】。 虽然岩王爷身死这件事情全是疑点,迷雾看花都差了点,完全找不到任何真实的情报。 但有一点是有用的。 岩王爷的尸体,或者说祂的身体,确实留在了玉京台。 而以凝光为首的七星将【仙祖法蜕】藏了起来,具体的地点并不明了。 因为罗莎琳暂时的计划是阵对蒙德来地那位南希小姐,并没有干涉自己对于岩之神【神之心】的计划。 所以衡量了一下之后,达达利亚觉得自己原来的计划也还是可行的。 所以他的目光仍旧看向了【仙祖法蜕】。 遗憾的是,哪怕有合作关系在身,凝光她们也并不愿意让达达利亚接触到仙祖法蜕。 不过这并不影响达达利亚的计划。 在原本的方案之中,愚人众和璃月的七星可不是盟友。 找到【仙祖法蜕】,还是要依靠他自己。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达达利亚找到了掌管葬仪的往生堂。 无论帝君遇刺这件事情有多么荒谬,至少尸体就摆在那里,最后还是要经过【送仙典仪】的流程的。 在这方面,七星不可能找到一个比往生堂更加专业的组织。 毕竟在愚人众的调查之中,往生堂的背景可并不简单。 在漫长的历史之中,对方送葬了多位死去的仙人。 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岩王帝君号称众仙之祖,送葬的规格不可能比那些仙人更差。 所以,往生堂必然有机会接触到【仙祖法蜕】。 遗憾的是,钟离并没有暴露出这方面的倾向。 于是达达利亚看中了胡桃。 胡桃,作为往生堂的堂主,这位对于送葬的兴趣可不是一星半点。 看到一个活人都会上前去推销“第二碑半价”的人,听到了岩王帝君的【仙祖法蜕】需要送葬。 她当然来了兴致。 如果不是来之前钟离隐晦地暗示她,不要表现得太过热情。 大概这会这位胡堂主,已经扑过去握住别人的手,以此直接把合作给敲定了。 说来有些不尊重,岩王帝君的死,璃月人人都为之悲痛。 但胡桃···她大概只觉得兴奋吧。 这么有挑战性的技术活,她当然求之不得。 不过,送葬固然是要办的,但该拿到的钱,也是一分都不可以少的。 成天养着钟离这么个闲人,胡堂主突然发现了钟离的用处。 虽说偏爱寻花遛鸟,但钟离的专业知识还是很可靠的。 往生堂内部对于【送仙典仪】固然有记载,但要和这位客卿先生比起来,果然还是差了一点。 这本活字典,终于到了出场的时候了。 胡桃斜睨了一眼钟离,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几分。 达达利亚心下一沉。 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好像被人盯上了。 摇了摇头,并没有发现异常的达达利亚回过神:“是的。我和七星有一点合作关系,再加上,往生堂确实是最佳选择。” “你都这么说了,我好像更不能够答应了。” 胡桃抓紧时间捞了几筷子。 “你明知道七星会选择我们往生堂,却偏要在七星和我们达成合作之前出手,很难不怀疑你的用心哦。” 达达利亚摆了摆手,“我有我自己的问题,七星也有七星的考量。” “我负责提供葬仪的资金,以及雇佣的费用。而七星提供场地。” “除此之外的这些,和往生堂其实都无关吧?” 胡桃咽下口中的食物,微微歪了歪头:“说的也有道理。掌管葬仪的往生堂,负责处理好葬仪就足够了。” 既然七星准备了场地,那就是说,她们也知道了,达达利亚主动找上了往生堂。 胡桃的小心也就仅此而已。 她并不担心得罪任何人,只想好好完成往生堂的使命。 既然已经确定了没有问题,她也便不在装模做样。 看样子对方确实很大气,那就没必要故作迟疑了。 “关于这个雇佣的费用···”胡桃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指。 “关于这个啊,”达达利亚微做沉默,“你也知道至冬那个地方,是没有什么仙人的说法的。” “所谓的【送仙典仪】,那就更加是不存在的。” “你的意思是?”胡桃疑惑。 “按照往生堂以往的报价来吧。”达达利亚语气随意,“雇佣费我出双倍,过程中的消耗也可以由北国银行垫付。” 相比较神之心,摩拉这种东西,实在是无足轻重。 “大气。”胡桃拍手,顺带看向了钟离。 福星好吧。 此刻,璃月港的入口。 手执白色纸伞的女人踏入了港口。 她抬起头,看向了远处的【琉璃亭】。 钟离恰好移开眸子,看向了白色纸伞。 “龙蛇影外,风雨声中。”女人轻声呢喃,“好地方。” 地方好,是因为坐在那里的人很有趣。 她移开眸子,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18-大幕 奥托一如既往地欢迎着新的来客。 符华。 这个时期的她,已经经历过和奥托那次立场不和的背刺了。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奥托笑眯眯地张开了双臂,给了一个相当热情的拥抱。 有关复刻的记忆,爱茵当然毫不犹豫地告诉符华了。 这种被复制之后再生的记忆,并不像奥托所预期的那样,对符华毫无用处。 事实上,这位仙人之所以在极短的时间里从蒙德赶赴璃月,就是因为记忆上的错漏。 她坚守了神州上千年,将崩坏钉在世界的东极。 而在奥托复活了她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既没有神州,也没有崩坏。 长达千年的人生坚守突然破灭,符华的内心半是欣慰,另外就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在蒙德停留了数日,见过这些人平凡的日常,内心十分欣喜。 没有任何的异常。 这个世界很和平,很安全。 危险的魔神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结束了自己的争斗,留下来的七神完全是人类的庇护者。 没有谁一定要毁灭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可以活下去。 这对于这个坚守人类世界,抗击崩坏的老人家来说,完全算得上是老怀大慰。 当然了,具体的小问题还是有的。 比如愚人众,比如深渊教团。 但符华并不是很担心。 这些人的动作背后也许各有隐情,但总之他们不可能是冲着毁灭这片大陆来的。 甚至说,可能不是冲着普通人来的。 那就无妨。 最让符华担心的,其实还是奥托。 相比较这些所谓的恶人,奥托果然还是更加凶恶的存在。 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窃取了蒙德的主权,并且开始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新天命。 这份行动力令符华十分担心。 再加上,没有崩坏的存在之后,符华确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进行一场无休止的修行。 毕竟战胜崩坏什么的···完全不像是能够做到的事情。 她的意志坚韧到跨越两个纪元,仍旧坚守在人间。 但是符华确实对战胜崩坏这件事情,不抱有什么希望。 努力修行,也不过是因为除此之外,她已经找不到该做些什么了。 本来以为是无休止的坚持,没想到突然就被拉到了另外一个没有崩坏的世界。 失去了这个敌人,修行也失去了原来的味道。 最主要的是,那位爱因斯坦博士说的很清楚。 她现在这份实力,完全是因为奥托拿了大量的资源灌出来的。 尽管因为经验的问题,她已经习惯了这份和之前不尽相同的力量。 但若要短时间内有所精进,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在这种情况下,意识到奥托正在璃月谋划什么的时候,她已经坐不住了。 虽然这么怀疑奥托很不好,毕竟在实际意义上来说,这个人虽然恶贯满盈,但对于对抗崩坏的大局来说,也确实是不可或缺的正义人。 但是,但是···奥托果然不会做什么好事吧? 带着这种想法,她再也不能够安稳修行了。 这个世界挺好的,不需要奥托做点什么了。 以符华的经验来说,如果奥托愿意为恶,这个人必然是最糟糕的恶人。 所以,自己必须要看住他。 但有一个问题,如果之前的奥托是因为卡莲变成了那副样子。 那么如今这位新生的奥托主教,他的执念又是什么? 总不会,还是复活卡莲吧? 顺着奥托的指引,她来到了一处相当偏僻的小院子里。 迎面而来的便是奥托的欢迎。 女人收拢了纸伞,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她的记忆停留的最后一刻,便是奥托手握拟态天火,说出的那一句:“赤鸢仙人,我没有说谎。” 光是想到那一刻的无力,她的拳头就发硬了。 这是千年来,她身体最为活跃的一刻。 不需要羽渡尘,不需要所谓的神之键,她的实力,就已经站在了当年的最高处。 如果当初她就有这份力量,无论是奥托,还是那位又一次重生的律者小姐,她都可以完成选择。 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虽然很想要报复回去,可眼前的奥托是否是真的奥托,还是一具能动的机械人都不好说。 在这种人身上玩什么打击报复,属实是太过于无趣。 “奥托,你又想要做些什么。” 并不抗拒的仙人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漫长的岁月之中,奥托绝对是她见过最棘手的人。 说是敌人,但也不完全是。 但要说一个好人···只要把这个词和奥托联想起来,她觉得自己以后看谁都像是一个好人。 奥托伸手摩挲着下巴,语气微妙:“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的人可不会用这种试探的语气。”仙人的语气古井无波。 “坦诚些吧,我无意去猜测你的目的,”符华面色一肃,“只要你正在做的事情,并不会危害到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就足够了。” 她放弃了猜测奥托的意图。 这个人偏向神经病,猜他的意思,对于这位仙人来说过于麻烦了。 符华有想过一拳把这个人直接捶死,这样一来,说不定很多麻烦都能够解决了。 但问题是,这个真不一定是奥托。 符华打算妥协。 她弱小的时候也和奥托有过这样的妥协,放任甚至帮助奥托去做某些事情,要求是对方庇护神州,和神州的子民。 这是她答应朋友的事情,自己做不到了,也一定要拜托能够做到的人做到。 哪怕这笔交易的代价,是她自己。 以被奥托驱使为代价,以她自己的记忆为代价,奥托答应她,守护神州不被崩坏侵蚀。 虽然以后来的情况来看,奥托显然并没有把这份承诺真的坚守下去。 但至少,在符华还活着的时候,他确实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所有和崩坏有关的事情,都被他拦在了神州之外。 “才刚刚苏醒,你就要开始对我说教了吗?”奥托眉梢微挑,眼神玩味,“你应该知道的,我能够复活你,就不可能没有防备你的能力。” “这个距离太近了,奥托。” 仙人贴近奥托,两人的眼睛对视。 “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手段,在这个距离,我要杀了你的话,没有人能拦得住。” “这我倒是不怀疑。”奥托想要摊手,却发现这个姿势并不支持,于是他悄然放弃,“不过这并不是我唯一的身体,损失了也只能算是可惜。” “倒是老朋友,你确定要杀死我么?” 奥托一贯对生死毫无恐惧,因为他真的有很多条命。 “你该知道的,暴力其实是解决麻烦最无用的手段,除非你能够一击制敌。” 符华眼神顿时有些疲倦。 这个家伙,你究竟有多少具身体啊。 后来那么多年,其实倒也不是真的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但奥托确实有用,也是真的不好杀,最后就只能够一拖再拖。 如果没有进入圣芙蕾雅学园,符华觉得,自己大概还能够继续拖下去,直到奥托真的玩脱了,或者奥托成功了为止。 没有和这些人的羁绊,奥托给她的信息就没有什么实感。 已经逐渐疲倦的她,大概真的会继续当作不知道,然后继续放任奥托。 毕竟,在大局观上来说,奥托确实是一个天才。 他在暗地里支撑着世界的大局,虽然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行动,但确实是卓有成效。 此外,事实上,那个卑鄙的计划,那个令已经接受了奥托真正面目的符华都只会唾弃的计划,其实已经算是成功了。 “我一直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将会化作最纯粹最强大的力量。” 奥托附在符华的耳边,声音轻柔的如同微风。 仙人的身体浑身僵硬,随后才重新恢复正常。 “你···” “是的,老朋友,这一次我猜到了你的答案。”奥托笑着朝后退了两步。 这是两个人最后的对话。 奥托比任何一个人都相信感情的力量,他甚至要比当时的K423,当时的符华还要坚信。 一旦雷电芽衣出了事情,K423一定能够战胜律者意识,成为掌控律者力量的人类。 这份还未执行的阴险计划被符华所唾弃,然而从事实来说。 奥托又一次赢了。 他人生中很少有赌输的时候,而且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有准备后手。 唯有那一次,他输了,而且什么安排也没有。 于是一败涂地。 “我曾经问过你,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在知道了一切的答案之后,你是否还愿意站在我的这一边。” 金发的主教大人站在光明之中,没有半分面容遮掩在阴影之下。 “而你拒绝了我。”奥托耸了耸肩,“你用你人生中学过的最恶毒的诅咒来咒骂我,然而我只觉得遗憾。” 遗憾于你的唾骂如此乏力,甚至让我连唾面自干的欲望都没有。 符华眼眸轻磕,表情微微变化。 “我无法接受你的回答,以及你的回答所带来的后果。”奥托伸出食指,敲在了符华的眉心,“于是我杀了你。” 没等手指点上,仙人的袖袍已经甩开了奥托的右手。 奥托浑不在意,表情轻松。 “我很失望,我本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奥托迈步,“我们合作了数百年的时间,我本以为你和我是相同的人,但没想到,你还是被这群小姑娘的感情所打动了。” “你相信律者都会输给感情,却不相信我会被感情影响吗。” 符华双眸紧闭。 这是不需要回忆的东西。 数百年的时间里,她未必是奥托最信任的那一个人,但至少也是之一。 她见证了奥托无数的努力,如果那些旁人的牺牲也算努力的话,但她始终保持了沉默。 只有在那个瞬间,她确确实实是为了那个名为琪亚娜的少女而战斗。 她在符华的心中,已经不是所谓的K423了。 那个编号太过冰冷,不足以概括这个少女的坚强、执着,选择、未来、命运。 以及很多人对她的,不惜以生命为代价的期待。 奥托神色少见的有些复杂。 “我当然不相信。” “我本以为你比律者更加强大。”他兴致缺缺,“所谓的律者,不过是偶然间得到了强大力量的小女孩罢了。” “她们的内心充斥着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和毁灭的欲望,可她们本身甚至连世界的真相都不曾见证过。” “我从未把她们和你放在一起衡量,老朋友。” 一个能够因为一个承诺,真的坚守了数千年的人。 奥托从未把符华当作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大多数时候,他真的把这个人当作从历史中脱身,行走在人间的仙人。 所以他怎么会把符华和这些满脑子叫嚣着灭世,实际上最大的欲望就是和同伴的感情的···人类律者相提并论呢。 “是吗···”符华轻声呢喃。 该说对不起奥托的看重么? 当时的她之所以和奥托合作,而非阻止这个人的选择,其实并非是没有这种想法。 非要说的话,其实是有心而无力。 “如果我什么都能够做到,那就不会出现那些【必要的牺牲】了。”符华摇了摇头,“你所认为的无动于衷,不过是···当时无法抗拒你的选择罢了。” 如果能够拥有更强大的力量,那就不需要接受奥托所选择的牺牲了。 可惜,她没有这份力量。 所以,只能够看奥托打着“必要的牺牲”的名义,进行各种实验。 这倒也并非全是名头,奥托还真的做出了实事。 奥托哑然失笑:“这就是我不怎么在乎的过去了,老朋友。” 他说:“我们都无法改变过去,走在当下的时候,何必一直回头呢。” “你曾经拒绝了我一次,当时原因很多,我也不在追究。”奥托神色一正,“现在,我在给你一次机会。”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没有你的朋友,不,这么说也不对,我就是你最熟悉的老朋友。” “这一次,你是否还要拒绝我。” 符华并不急着回答,眸子莹润如玉:“假如我拒绝了,你又要向我道歉吗?用那个‘赤鸢仙人,我没有说谎’?” 奥托真的笑出了声。 他人生中少有这样诚挚的微笑,然而他的对面,是一个相当敌视他的仙人。 “这取决于你,仙人。”奥托摊了摊手。 “这取决于你,主教。”仙人神色平静。 “你知道的,我从不对任何人做出保证。”奥托避开了问题,“或者你还愿意相信我?” 符华要一个保证,而奥托的保证···听听就好,别太当真。 仙人的指骨轻轻按压在奥托的胸口,很轻柔的动作,然而奥托整个人倒飞出去。 就和她说的一样,这个距离,她想杀死奥托,无论奥托有什么手段,都不可能拦住她。 而令符华诧异的是,胸口处崩开的确实并非机械,而是真正的血肉之躯。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上前,只是停下脚步,声音冷淡。 “我会看着你的,奥托。” “无论你想要做些什么,我都会看着你,避免你再一次走上相同的道路。”符华低声说道。 她的身躯如同幻影,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这算是前辈对后来者的说教么?”奥托询问。 然而并没有回答。 奥托闭上眼睛,胸口处的血肉飞快愈合。 那双金色的眸子之中,闪过了幽蓝色的数据洪流。 “你输了,仙人。” 奥托的脑海中得到了一个答案。 符华输了。 借助这具特意准备的身体,奥托获得了至关重要的消息。 符华的感情波动实在太过于平静,仿佛就没有那种情绪。 无论是一开始的试探,还是后来刻意提起了那一瞬间的背刺。 符华的反应最激烈的那一刻,其实还是被奥托背刺的一瞬间。 这倒是不奇怪,奥托知道了太虚山上的意外,见到过最虚弱时刻的符华,自然也清楚,她对背叛这种东西,总是如此敏锐。 但这些感情波动,都比不过后来的这一拳。 从蒙德时安排爱茵所准备的情报开始,到这具专门准备的血肉之躯。 山上的仙人还是被奥托拉下了人间。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旁的原因,总之,她的情绪已经变化了。 这对奥托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至于说符华所谓的看住奥托···如果只有这一具身体的话,这件事情倒是一个麻烦。 但奥托的本体是虚空万藏,化身有很多,根本不担心这种暗中的监察。 “时间不多了啊,老朋友。”奥托仰躺在地上,眼神看向高处,“愚人众等不了太久了。” 奥托是特意挑在这个时间点复活符华的。 他已经收到了荧的消息。 这位踏上绝云间的信使,此刻终于踏上了归来的道路。 等到荧回来,所有的事情都会如同海潮一般爆发。 愚人众等着最后的消息,然后开始复活奥赛尔。 深渊教团等候在侧,等待着奥赛尔的复活。 那位钟离先生,更是时刻等待着愚人众的动向。 “很乱了。”奥托带着笑意,“你能够等待多久呢?” 我很期待。 19-休息和放鸽子 重新踏上璃月港,金发的娇小少女微微松了一口气。 “呼,我们终于回来了!” 漂浮在一侧的小家伙发出了欢呼。 “这几天一直忙着给仙人们跑腿呢,不仅要忙碌祂们的委托,而且还要一直去赶路,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呢。” 小派蒙发出了抱怨。 她和荧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的日子了。 “好了。”荧抿了抿唇,“已经回来了,我们去找奥托主教吧。” 自从奥托成为了蒙德城的大主教之后,他本人虽然支持荧的冒险生活,但也秉承着及时行乐的态度。 至少说,没有必要每一天都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 荧虽然并不是奥托所必须的实验品,但奥托并不介意把这位很有用的少女养起来。 花不了多少钱,却能够刷出不少好感。 属实很值。 从蒙德开始,荧和派蒙已经很久不需要再野外露营了。 这一次为了寻访仙人,不光是花费了大量的力气在爬山,那些仙人的脾性也很奇怪。 做了不少事情,才得到了一个交谈的机会。 这件事情毕竟又很紧张,所以一直没能够好好休息一番。 不过现在,已经回到了璃月,差不多也可以回去找奥托了。 “我们明明当时就可以去找主教大人作证的。”小派蒙嘟着嘴巴,“为什么非要像个逃犯一样逃窜啊?” “七神···也许并不都是朋友。”荧摇了摇头,“至少巴巴托斯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祂选择了对我保密。” 虽然保密并不一定说是敌人,但也没那么值得信任了。 “也对哦。”派蒙点了点头,“伪装成一个卖唱的,实际上明明就是一个很强大的神明嘛!” 巴巴托斯日常风评受害。 祂只想摸鱼,然而大家都觉得这个神真的是心机深沉。 “而且,我记得奥托先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这是理由之一。 最主要的理由是,荧单纯是在期待一些有心人。 虽然突然从天而降一具摩拉克斯的龙尸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但是荧当时就反应过来了。 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件事情之后必然有很多有心人。 从蒙德开始,荧妹已经发现了。 只要有麻烦,绝对会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找上自己。 原先荧妹是无所谓的,但后来奥托的提醒让她改变了注意。 如果只有变强才能够找到一切的答案,那就去变强好了。 不是让麻烦找上自己,而是主动去找麻烦。 结果果不其然,很快就来了一位新的顾客发出了委托。 那个名为达达利亚的执行官,荧妹一眼就能够看出对方并不可信。 无论是蒙德的事迹,还是方才的倒霉被牵扯,她对愚人众来说,其实都是一个很麻烦的合作对象。 对方这样也要找自己,可见心思并不单纯。 但无所谓。 寻找璃月的仙人,不仅要深入各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那些仙人本身也是很难打交道的。 既然有机会名正言顺地找上门去磨砺自己,荧妹自然不愿意拒绝。 不过,这一次的旅程,果然还是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很疲倦了,该好好休整一次才行。 带着这样的想法,荧脚下飞快地踏入了璃月港内。 踏入港口之后,那种违和感就更加强烈了。 之前为了从玉京台脱身,还有完成那位【削月筑阳真君】的委托,也打伤了不少千岩军。 这种情况下,早就该成为通缉令上穷凶极恶的犯人了。 然而此刻自己虽然加了一点伪装,但派蒙···好像一点也不会收敛。 即使如此,周围的千岩军还是装聋作哑一样的态度,实在是过于有愧于千岩军这个名号了。 看起来,不只是愚人众,就连璃月七星也是背后的观望者之一。 无所谓了。 少女伸手rua了rua派蒙的头,然后在小萌物抱怨之前,加快了脚步。 “等等我啊,”小派蒙一边低声呼喊,一边开始报自己的菜单,“等到了地方,我要吃蜜酱胡萝卜煎肉,还有其他好吃的!” “知道了。”荧忍不住拍了拍额头。 明明在蒙德已经享受过这样的生活了,但派蒙看起来,好像完全不会满足呢。 奥托有很多个临时落脚的地方,荧并不确定是那一个,但无所谓了。 听旁边的路人说了,那位南希小姐,已经把安德留斯带到了璃月港内。 找不到奥托的话,去找南希小姐也可以。 反正是奥托的下属,应该不会介意帮自己一个小忙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荧循着他人的指点,来到了一处高楼前。 “哇!”派蒙发出了惊讶地声音,“和周围的建筑,完全格格不入呢。” 这既不是蒙德风格的建筑,和璃月的风格更是相差甚远。 这座上面挂着【通用银行】四个大字的建筑,显露着一种并不在提瓦特大陆上流行的机械风格。 “您好,安德留斯大人。” 荧先是和一旁的如同雕塑一般的魔神打了一个招呼。 半卧着的安德留斯晃动了一下头颅,声音肃穆:“原来是你回来了。” “那么旅者,我便要返回蒙德了。” 按照奥托的交代,一旦看到了荧,立刻启程返回蒙德,免得被璃月的麻烦牵绊住了手脚。 “唉,明明刚刚才见面呢。”派蒙很疑惑。 “我明白了。”荧只是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无妨,职责所在罢了。” 北风的王狼迈开了脚步。 祂收敛了所有的气息,避免自己的行动惊扰到旁人。 随后便升入高空,朝着蒙德的方向飞快消失。 “麻烦来了。”荧长出一口气。 看到自己就要溜走了···看来璃月很快就会发生一次影响整个大局的事件。 如果安德留斯留在这里,到时候难免要出一份力,所以才会提前打发安德留斯回到蒙德,避免祂被迫留下来。 可这样说来,其实奥托先生也牵扯到了这背后的阴谋之中了啊。 甚至说,他很有可能就是主导者。 荧的手掌推向了玻璃大门,然而门扉已经自然打开。 一只宛如圆球一样的漂浮物来到了荧的面前,发出了相当温柔的温柔的问候声:“欢迎来到通用银行,荧小姐。” 虽然看着有些古怪,但其实内里的流程和北国银行相差无几。 璃月人还并不习惯这种风格。 南希暂时还不能够强迫他人去接受,所以自然还是入乡随俗,按照璃月人的习惯处理这些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安德留斯的缘故,其实【通用银行】的竞争力还是差了很多。 南希本来的计划是利用各种新技术交好七星和她们背后的商社世家,最后把这些人的资金转移到【通用银行】之中。 有了她们的支持,北国银行在璃月之地,也就失去了通用银行竞争的资本。 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作为技术大爆炸的受益者,南希太清楚了,技术是真的很重要。 有些人掌握着一项技术,就可以卡着你的脖子,让你一辈子呆在脚下当垫子。 拿出一项新技术,是真的可以吃到饱。 南希从来没有想过吃独食,因为她手上还有很多可以拿出来利用的新技术。 只要分出去一部分,这些人就是她最好的盟友。 当所有的大人物都选择了通用银行,其他人就算不喜欢,至少也该考虑一下,北国银行在这片土地上,是否还有立足之地。 北国银行沾着愚人众的背景却可以活到现在,对方好好做人确实是原因之一。 可真要挑毛病,也不是挑不出来的。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北国银行已经和璃月太多的贸易合作牵扯上了关系。 但如果通用银行可以替代它的作用,那北国银行也就不是不能够动一动了。 七星对于愚人众的厌恶,那可是完全不需要多说的事情。 这也是最正统的道路,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哪怕凝光她们看的在长远,能够察觉到南希的麻烦,但她们总不可能在利益交换的一开始就选择了拒绝吧? 就算她们能够拒绝,但其他的商人呢? 七星能成为商人们的领袖,主要还是因为她们能够带领大多数商人获利,为他们提供安稳的环境。 可如果南希也能够做到,甚至可以做的更好的时候,他们未尝不可以是南希的追随者。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七星挡得住一次,但总不可能拦住所有人和南希的合作。 但安德留斯就不同了,这位魔神大人虽然好用,但也是一把会引起敌视的双刃剑。 在数个月的时间里,借助安德留斯的名望,南希的通用银行已经算是大局已成。 但她走的太快了,快到了璃月人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人的恶意。 一步一步来,大家的利益交换牵扯的太深了,也就不好反抗了。 但一步上青云,谁也没和南希建立什么合作关系,谁也不敢和南希建立什么合作关系了。 对方太强势了,合作?说不定是吞并呢。 虽然想要发财,但真要把祖上的基业赔了,那就不好交代了。 商人大多数赌博的好手,但是南希这边优势太大了,他们不敢轻易下注。 哪怕明知道跟着南希肯定是有得赚的,但是万一呢? 万一这人赢了之后,她又盯上了自己该怎么办? 旁人遭难的时候默不作声,甚至还分食他人的基业。 等到自己再倒霉的时候,可就不会有人为自己发声了。 这样的情况完全在南希的预料之中,可这也是奥托的小小疑惑。 以南希的手段,不可能看不出来使用安德留斯的后遗症的。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奥托只能够猜测,南希还有自己的想法。 他不关心,放手任由南希施为。 眼下璃月的七星和北国银行的态度暧昧不定,有联合的倾向,但也并没有联盟的实际进展。 南希也停下了自己扩张的脚步,安静地观望。 而此刻,安德留斯的退场,必然要引来更大的风波。 这些事情,荧暂时还看不出来。 整个璃月都很安静,但暗中的潮流却也是无比的汹涌。 然而此刻,这个白金色头发的少女只是有些诧异地看着小机器人递过来的大额摩拉。 其实小机器人话里的意思还有这个钱袋子都是很温暖人心的。(好像没有银行卡,我看了看剧情,全是钱袋子。) 但是···荧总觉得不对劲。 “辛苦你了,荣誉骑士小姐。”小机器人的声音板板正正。 “很感谢你完成了信使的工作,这里有一点小小地报酬,还请笑纳。” “达达利亚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荧小姐可以自由行动。” 直白点翻译,好像也可以说成“钱已经给了,麻烦你快点消失好吗?”吧··· 这位通用银行的南希小姐,好像很见不得自己去休息呢。 虽然说是自由行动,但自己身上挂着达达利亚的委托,一会去找他,肯定又要被安排什么事情了。 明明才刚刚回来,放达达鸭一会鸽子也无妨吧? 但派蒙并不这样理解。 “哇,好多摩拉!”小派蒙的眼睛变成了财富的形状,还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她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摩拉,脸上全是满足之色。 “有这么多摩拉,我们就可以去好好吃上一顿了呢。” 荧倒是并不着急:“你知道奥托先生在哪里吗?” “主教大人行踪不定,具体位置并不清楚。”小机器人的声音刻板。 “走吧。”荧摇了摇头,“先去万民堂弄点吃的,然后在找个地方休息一夜好了。” 放他个鸽子。 仙人和七星的事情,归根结底是璃月人的事情。 如果单纯是为了璃月,其实荧妹倒也不是不愿意继续下去。 她这个性子,就是见不得无辜者遭难。 但是这件事情的背后很明显不够单纯了。 无论是愚人众还是七星,甚至是这位南希小姐,都在计划的背后。 这群人自己都不关心璃月,她一个外来者操这么多心干吗? 最麻烦的拜访仙人的工作,她已经替这些人完成了。 剩下的事情,看心情好了。 管他作甚,好好休息才是正经事情。 20-很有摩拉克斯风格的事情 孤云阁。 这里并非是天然的地貌。 在魔神战争时期,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魔神,祂们之间的交锋足以改变地貌,改变这个世界的形状。 眼下的孤云阁,实际上也只是当时岩王帝君所投下的岩枪罢了。 过度凝聚的岩元素,硬生生从海洋中造出了一块落脚之地。 正因为岩元素过于浓郁,哪怕是相当怠惰的岩元素,也不可避免地“活跃起来”,挤压着其他元素的存在。 这也就导致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孤云阁几乎是寸草不生的。 甚至可以说,连魔物都对这片地方毫无兴趣。 大概也只是岩石莱姆,会喜欢这片地方吧。 这也是后来【无相之岩】诞生的重要原因。 “真是强大的力量啊。”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深渊使徒发出了感叹。 即使在时间的流逝之后,这片大地上的岩元素逐渐沉淀,以至于寻常的生命也能够在这里生存。 可单看这份能够引导出【基末尔】诞生的力量,足见当时的岩元素纯度有多高。 而且,岩枪的主要目标,可并不是这些。 它是为了镇压一位魔神的存在,方才被那位投射出来的。 “我都已经开始厌烦这种给七神制造麻烦的工作了。”声音有些苍老的深渊使徒发出了叹息,“这种无休无止,却又看不到希望的努力,着实令我厌恶。” “不,这一次,我们有机会了。”另外一位深渊使徒声音坚定。 “有了【王子】,有了【主教】,他们两个必然成为我们复仇的最大契机。” “这两位,可没有一位算得上是坎瑞亚的子民。”年老的使徒声音疲倦,“尤其是那位主教,他可算不上什么好心人啊。” 不过,如果当年领导坎瑞亚的是他,或许他们早已经成功了吧? “老师,任何人的行动都是抱有各自的目的,没有人会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这条道路上。”年轻的使徒师语气平静,“被人利用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们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那是禁忌的力量,虽然与深渊无关,但也丝毫算不上正统的道路。”老使徒低声呢喃。 “走正统的道路,我们不可能赢得了那群神明的。”年轻的使徒语气森然,“祂们就是最正统的存在。” “神之眼?” “这条道路,不过是正统道路上的衍生罢了。” 他的语气带着嘲笑,并非是嘲笑神之眼的持有者,只是在嘲笑选择和道路:“树枝要怎么才能够击败树干?” 老使徒不再言语。 这话就很真实了。 在提瓦特大陆,七神就是正统道路上的代言人。 想要在正途上走下去,利用正道的力量击败祂们,未免也太过傲慢了,真是令人发笑。 利用七神的力量去击败七神? 滑稽可笑。 不走正道是因为走正路根本没什么希望,祂们只能够走一些歪门邪道的路子,以期实现自己的欲求。 “【王子】也许会站在我们这边,但他的立场确实有很大的问题。”年老的使徒声音也不在迟疑。 作为一名复仇者,绝大多数的坎瑞亚遗族们对于复仇都是很坚定的。 他们的复仇对象,包括七神,也包括七国。 然而在空的限制下,他们的手段只能够对着七国的领导者和上层组织动用,基本上不能够干涉到普通人。 这对于教团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很轻松就能够接受的事情。 他们倒也不是非要盯着普通人复仇,虽然仇恨,但他们很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但是,七神当初行动的时候,可没有顾忌过什么普通人。 坎瑞亚王国,活下来的可没有任何凡人,只有他们口中的魔物而已。 他们的遗族,活下来的只有少数一部分,万不存一。 仇恨支撑着绝大多数人的行动。 而眼下,作为复仇者,他们不仅不能够对普通人下手,甚至还要担心计划影响到普通人。 奥托嗤笑:“做到这种程度,你还当什么复仇者?” 两位深渊使徒再也没有办法遗忘,当时奥托的话。 家破人亡? 这已经不足以形容坎瑞亚的惨状了。 这个时候再去追究什么责任,已经是毫无意义了。 坎瑞亚已经付出了这种代价,那么这场战斗就是存亡之战,只能有一方活下去。 既然是存亡之战,不故意牵涉普通人,就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你居然还要求我们的计划最好不要牵扯到太多的凡人··· “做到这种程度,还当什么复仇者啊”。 他们的对手是七神,想要和这种人对抗,最少最少也要拿出同等级的魔神战力。 可既然是魔神出场,又怎么可能不影响到大多数的普通人? 你当这是过家家么? 我们在复仇的时候,还要替对方考虑无辜人员的撤退? 那我还复什么仇,干脆找块地方耕田去了! 此前对于空的态度,教团内部其实并非没有不满。 但因为空确实很重要,是他们完成复仇不可或缺的重要一步,所以大家也都按照着空的心思来做事情。 可既然他不是唯一的选择··· “这一次计划成功之后,我们就要开始努力一下了。”老使徒说道,“与其把教团的希望交给他,不如重新考虑一下新的合作伙伴。” 两人心照不宣,所谓的新的合作伙伴。 “漩涡之魔神奥赛尔,魔神战争的失败者。”年轻的使徒轻声呢喃。 带着奥托友情提供的技术,他们将会在正式战争开启之前,尽量帮助这位奥赛尔完成升级。 鼎盛时期的奥赛尔也不是摩拉克斯的对手,更何况祂被镇压在岩枪下上千年,实力更是大不如从前。 这份力量对于普通人和仙人,仍旧是压倒性的强大。 但对于模拟对手是摩拉克斯的深渊教团来说,还是差了很多。 “这位魔神的友谊,恐怕很难得到。”年轻使徒说道。 “魔神可看不上我们这群丧家之犬。”老使徒语气平淡,“但无妨,作为复仇者,我们有足够的共同语言。” “态度谦恭,无所谓对方的傲慢,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 坎瑞亚被灭国是奥赛尔被镇压之后的事情了。 虽然说就算坎瑞亚还存在,奥赛尔大概也是一副傲慢的态度。 但好在,大家的境遇相同。 相同的敌人未必能够造就友谊,但至少可以让对方稍微给几句话的时间。 这就足够了。 深渊使徒相信,自己能够说服奥赛尔。 不是因为话术,而是因为仇恨和愤怒。 这才是人世间最伟大的东西,可以轻而易举地带来无数的同盟者。 仇恨是无法衡量的,没有人能够说,自己的怨恨就一定比旁人强大。 但傲慢如同魔神这样的存在,被镇压在岩枪之下上千年,奥赛尔的怨恨一定很强烈。 甚至比之深渊教团面对坎瑞亚灭国这件事情,还要强烈。 随着元素浓度的攀升,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相当平凡的丘丘人营地。 这处营地看上去和寻常的丘丘人营地没有任何区别,射手丘丘人在高处眺望,萨满丘丘人神神叨叨,巨大的丘丘暴徒百无聊赖地坐在火焰附近。 “不能够控制的···丘丘人。”年轻的深渊使徒语气有些复杂。 丘丘人和教团的关系异常亲密,通常来说,哪怕是有萨满甚至是丘丘王,教团的法师们也可以轻易驱使他们。 但此刻,他们已经无法和对面的丘丘人沟通交流了。 对方的身上笼罩着另外的力量,这使得他们远比一般的丘丘人更加强大。 而作为代价,他们也无法抗拒力量的主人的命令。 这股力量如同深海,浩瀚却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恶意。 “奥赛尔陛下,您的荣光庇护海洋!深渊教团的愚者,为您的深邃而叹服。” 年老的深渊使徒毫不犹豫地跪下,以示自己的诚恳。 一旁的年轻使徒并未反应过来,但还是很快的跟着跪下。 对一群丘丘人下跪,这大概是他们一生中抹不去的污点了。 哪怕这群丘丘人身上承载着奥赛尔的神力,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奥赛尔亲临,那也是莫大的耻辱。 但这种屈辱,和数百年来一直流淌在身上的痛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丘丘人也楞住了。 他们并没有失去智慧,甚至在奥赛尔的影响下,他们的智慧比之同类更加深邃。 眼前这两位,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他们的内心就是生出了一阵信任和尊敬。 这样的存在,结果一见面就跪下了。 那位本来疑惑的丘丘人萨满,眼神中突然亮起了水蓝色的光辉。 深渊使徒松了一口气。 果然。 千年的时光,这位奥赛尔陛下果然没有坐着等死。 祂自己也在寻找破开封印的契机,不,甚至祂可能已经有办法破开封印了。 只是因为摩拉克斯还活着,破开封印和不破开,差距并不是很大,所以选择了隐忍。 “深渊教团?我听过你们的名字。” 这么些年来,孤云阁也并非是没有过路之人。 奥赛尔控制着丘丘人抓住了他们,在拷问了所有情报之后,大部分封印掉记忆放走,很少一部分留给了丘丘人们分食。 这样一来,这条道路的危险系数就不会很高。 不但不会引来千岩军的大清理,也可以钓来那些心怀侥幸的旅客,获取新的情报。 “你们是七神的···敌人。”看得出来,这位奥赛尔陛下并不是很想用这两个字,但祂还是给出了正常的评价,“看起来你们对我有所欲求。” 两位深渊使徒对视一眼,然后松了一口气。 虽然很勉强,但看得出来,奥赛尔并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仇恨看来反而让这位魔神陛下更加冷静了,否则祂对深渊教团的形容,应该是“渣滓”、弱者、蝼蚁之类的称呼。 这才符合魔神对于绝大多数凡间生命的认知。 祂能够勉强的给予一定的尊重,哪怕是因为他们两个跪的够快,这也是很难得的友善了。 这对于计划来说,几乎是一个梦幻开局。 “教团向您敬献一个有趣的消息,”年老的使徒抢过了主导权,“摩拉克斯已经死了。” “哦?怎么死的。” 奥赛尔的语气平静。 远处的海洋毫无波澜,昭示着这位魔神真正的态度。 祂连嗤笑都懒得做出来,因为这个消息过于无趣。 “被刺杀。”深渊使徒的声音仍旧平静。 “有什么更有用的消息吗。”奥赛尔的声音带着百无聊赖之色,“没有的话,你们就留在这里好了。” 被刺杀? 摩拉克斯被刺杀? 谁去刺杀? 这家伙要是能被人刺杀而死,当初魔神战争时期的老朋友们,这会儿该露出什么表情? 祂们是被摩拉克斯亲手镇压的,对这位岩之神的力量在了解不过了。 祂们费尽心机都无法击败的敌人,千百年后突然跳出来了一个人,把摩拉克斯给刺杀了? 千年之后,哪怕对方仅仅是保持着当初的实力,祂们也不可能战胜。 更何况,摩拉克斯怎么可能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奥赛尔听到这个消息,但根本没有相信半个符号。 这种消息如果是深渊教团刻意准备的情报,只能说这群弱者要么愚蠢,要么心思不纯。 那就没必要聊下去了。 奥赛尔本来就是忍着情绪来和祂眼中的弱者沟通的,这还是因为对方的姿态足够顺从。 察觉到了他们心思不诚,自然更加没兴趣了。 “明面上的消息自是如此,但实际上,是摩拉克斯想要摆脱岩之神的席位了。”老使徒的表情波澜不惊,“但作为一个照顾子民的神,祂有些担忧麾下的子民在离开祂之后,能否如同往日一般安稳地生活下去。” “祂要对这个进行一次考验,检查一下治下子民的答案。” 仇恨是仇恨,但摩拉克斯对于子民的仁爱是没必要诋毁的。 萨满眼中淡薄的蓝色逐渐恢复。 这番话倒有几分诚意,还值得再浪费一点时间。 “这个考验,应该就是我吧。”奥赛尔的语气带着玩味,“难怪最近孤云阁的封印逐渐衰弱,看来是要利用我的力量来考验一下那些凡人。” “还真是···很有摩拉克斯风格的事情。” 21-很好,我答应了 奥赛尔的意志和力量,并非是最近才开始渗透出封印的。 但是毫无疑问,最近的时间里,确实是功效最为显著的时候。 奥赛尔当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力量变强大了,只能够将原因当作封印的力量在逐渐衰弱。 在坚硬的岩石,也会在时光的历练之中磨损,更何况,只是一个封印。 不过现在看来,封印的力量确实是在衰弱。 但不光是因为时间,也是因为封印主人的算盘。 奥赛尔的声音并不愤怒,然而远处的海洋之中,却浮现了数个庞大的漩涡。 虽然那漩涡很快消散,但对水元素力十分敏感的深渊使徒已经察觉到了几分真相。 被摩拉克斯当作试炼的敌人,这位奥赛尔,嘴上说着可以理解,内心果然还是十分恼怒的啊。 “我们的国家,坎瑞亚被七神所毁灭。”再一次表明立场,“虽然摩拉克斯仍旧在暗中观望,璃月可能并不好对付。” “但既然是祂想要做的事情,我们便要尽力去破坏。” 奥赛尔笑声古怪:“哈哈···你们想要对璃月动手?有意思,你们也想要利用我···” 这本来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教团又不是奥赛尔的信徒,他们来找这个被封印的魔神,自然是为了祂的力量。 奥赛尔本来能够理解,但一想到方才摩拉克斯的算盘,祂顿时又觉得自己没办法理解了。 千百年间祂被镇压在这里,魔神的威严荡然无存。 如果是当初的祂,这种心怀二意的家伙祂立刻就会杀死。 可如今祂只是一个顶着魔神名号的被封印者而已。 祂的力量,只能够浸染一些弱小可怜的丘丘人。 傲慢这种东西,祂已经学着收敛了。 “摩拉克斯这个家伙,好像并不是欺凌弱小的那种家伙。”奥赛尔低声说道,“既然祂和其他的魔神盯上了坎瑞亚,看起来你们的立场也很有问题啊。” “这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深渊使徒并没有被激怒,“无论因为什么原因,灭国亡族的仇恨是真实不虚的。” “哪怕希望渺茫,我们也会将毕生的时间放在复仇上。” “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会走在这条路上。直到七神付出足够的代价,或者教团彻底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奥赛尔收敛了笑声。 很坦然的回答。 灭国亡族,这就是最大的诚意。 奥赛尔生出了几分兴趣。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摩拉克斯的存在,那么应该有什么准备了。”奥赛尔说道,“我对毫无价值的仇恨并没有兴趣。” 弱者连仇恨都是错的。 这复仇的火焰日夜折磨着他们,却永远也灼烧不到他们所仇视的那个人身上。 奥赛尔有了一些希望。 祂只希望,教团不是什么愚蠢的弱者。 弱小已经够可怜了。 倘若还是愚者,那不会令人心生怜悯,只会被人所厌恶。 “在璃月的大地之上,教团已经开始了行动。我们将会整合野外能够驱使的···魔物,然后悄然汇聚到璃月港之外。” “在北方的归离原上,我们准备了一个名为归终的武器。” “归终?”奥赛尔打断了他们的讲述。 祂对所谓的魔物军团并不感兴趣,因为这对摩拉克斯来说,是不可能有任何作用的。 “既然敢用这个名字,你们也该有所准备吧。”奥赛尔声音带着少见的兴奋,“这可是会惹怒摩拉克斯的手段。” “昔日的旧友,和守护的臣民,我们期待着摩拉克斯陛下做出选择。”年轻的深渊使徒说道,“我们期待着摩拉克斯陛下能够全都要,毕竟,祂是强大的武神啊。” “至于说得罪摩拉克斯···教团已经当了很多年的老鼠了。”年老的使徒语气复杂,“我们有不少同伴都死在了这条路上,眼下无非是令这条路更加坎坷一些而已。” 在难又能难到哪里去呢? 每一年都有教团的同伴们被冒险家猎杀,或许是单纯的仇视所谓的魔物,或许是为了深渊法师甚至是丘丘人营地里的宝藏。 璃月乃至七国,并没有他们生存的土壤。 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奥托提醒了他们。 复仇还畏手畏脚,那为什么不滚回家去种地? 一整个王国的仇恨背负在他们这些怪物的身上,还有什么资格顾全这个,照顾那个? 与其说是畏惧,倒不如说是他们本身就在期待着摩拉克斯的愤怒。 那大概是天倾的怒火吧? 这位岩神,已经有上千年不曾主动出手了。 但那又能如何呢? 无非是,将当年侥幸苟存下来的生命,还给摩拉克斯罢了。 本就是苟且偷生,在畏首畏尾下去,教团还有什么复仇的血性么? 这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 奥赛尔冲锋在前,愚人众趁机骚乱,魔物军团围城··· 所有的计划都到位了,这时候教团怎么能当缩头乌龟? 当不了的。 “这是对七神正式的···复仇宣战,死亡当然是必须的,无论是敌人,还是我们,都需要鲜血来宣告些什么。” 这种释怀和坦然令奥赛尔明白,他们确实是来利用自己的。 但同时,这些人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真有意思,扑火的蛾子也会点燃这种有趣的光辉么?”奥赛尔哈哈大笑。 “陛下,”年老的深渊使徒语气平静,“倘若现在摩拉克斯松开了你的封印,你是会继续龟缩在深海,还是会走上前去,经历那必死的一战?” 这话已经超过了凡人该对神明所说的话,但无所谓,他们本身就带着牺牲的准备而来。 死亡并不能够让他们恐惧,能让他们恐惧的,只是毫无价值的死亡。 “你在激怒我?”奥赛尔并不生气。 “并不。”年轻的使徒摇了摇头,“教团无意冒犯,但从事实来说,只要您敢离开封印,摩拉克斯就一定有镇压你甚至杀死你的力量。” 这位奥赛尔陛下自己未必没有逃出去的本事。 可那有什么用处? 摩拉克斯是留下了封印,但祂自己又没死。 祂随时可以再来一次封印。 不能够解决摩拉克斯,出去了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被封印而已。 “但哪怕是如此,如果摩拉克斯放开了您的封印,您会怎么选择?” 明知要被毒打还是冲上去,还是直接留在海洋下装死? 奥赛尔长久的沉默。 答案已经很简单了。 哪怕明知道自己的胜算几乎为零,可如果封印真的破开了,祂绝对不会留在这里。 这是属于奥赛尔的尊严之战。 祂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战胜摩拉克斯,所以这么多年来,祂从未主动去撼动封印,只是任由封印自然流逝。 可一旦封印自己动摇了,奥赛尔就绝对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漩涡之魔神奥赛尔。 祂是一位魔神,人间有数的存在。 死亡当然令大多数生命所畏惧,但就好像眼前这两个深渊使徒一样。 还有一些人并不畏惧死亡。 他们所畏惧的,不过是死的毫无价值而已。 “这份计划中我必然是不可缺席的存在。”奥赛尔语气平静,“摩拉克斯想要利用我,深渊教团···呵。” 奥赛尔听出了计划之中最大的问题。 魔物围城充其量对七星是个麻烦,可璃月并不是只有七星。 那些古早时期就存在的仙人们,可不会惧怕所谓的魔物围城。 必须要有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人出常,才能够给予摩拉克斯足够的压力。 是北上归离原,去见一见那位所谓的归终。 还是留在璃月港,照顾自己的子民。 这是只有魔神级别的存在才能够提供的巨大压力。 两位使徒对视一眼,并没有继续刺激这位漩涡之魔神。 没必要了。 其实结果大家都很清楚。 除非奥赛尔自己愿意当缩头乌龟,否则从摩拉克斯把祂放在计划之中的那一刻,祂就必然要拼死一搏。 既然事实都这么明显了,再说点话就很容易刺激到对方了。 奥赛尔只是被封印了,但还没有死。 在这片地区,祂想要杀死一两个“凡人”,并不是做不到。 虽然无谓牺牲,但也没必要非得跳脸求死吧? “所以,你们的合作是什么。” 终于谈到了正题上。 年老的使徒松了一口气。 “在坎瑞亚灭亡之前,我们曾经和七神有过一场战争。”深渊使徒声音肃穆,“我们曾经杀死了雷神。” 奥赛尔极有耐心,默不作声。 看起来对方需要自己做出让步,配合他们的计划。 因为说出这种事情,显然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 一份计划之中只能够有一个人占据主导权,这种复仇的计划,当然是谁的资本最厚实,谁的话语权最大。 “我们并没有指挥奥赛尔陛下的意思,只是我们确实掌握有某种强化魔神力量的手段。”深渊法师和盘托出,“但这需要您的配合,奥赛尔陛下。” “只有您愿意配合,我们才能够将这种手段施加在您的身上,帮助您掌握更加强大的力量。” “只有强大的力量,才是一切计划的基础。” 呵。 “难怪你们要先提起归终的事情···” 要在自己的身上动点手段,如果他们一开始就这么说,奥赛尔一定要先把他们杀了。 但有了归终的事情在前,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只要能够让摩拉克斯恶心难受的事情,祂都很有兴趣。 对方下手比自己狠多了,奥赛尔当然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我会视情况来决定是否要接受你们的手段。”奥赛尔并没有直接拒绝。 深渊使徒对视一眼,然后共同松了一口气。 这份能力当然不是教团的手段。 坦白些说,教团的手段大多会干涉到生命本身的灵魂。 如果把这种手段放在奥赛尔的身上,祂大概会失去所有的兴趣。 但奥托给出的手段和当下主流的手段并不相同,这是一种和坎瑞亚当年的研究高度相似的手段,相当纯粹的外物的力量。 这种力量,也许看着有些奇怪,但是奥赛尔不太可能拒绝的才对。 对于魔神来说,只要祂们本身不在意,在身体上的实验根本算不得什么。 尤其是奥赛尔。 这位漩涡之魔神的恢复力,绝对是少有的强大。 “那么,就请让我来为您解释一下,全新的强化手段。” 突然有人切入的话题。 两名深渊使徒似乎并不意外,但丘丘人萨满眼神之中的蓝光一瞬间暴涨开了。 居然···毫无察觉。 在大海之上,祂的力量无意被放大到了最大的程度。 尤其是孤云阁,祂已经经营了很久。 但此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宛如幽灵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金色头发的人带着苍白色的小丑笑脸面具,他微微躬身,语态恭敬。 “你是。” “鄙人的名号不值一提,人们叫我瓦尔特。” 瓦尔特? 奥赛尔的注意力拔升。 这副身体之中的力量,已经很强大了,甚至是接近魔神级别的力量。 理论上大家差了一个等级,就好像云泥之别。 但感知是不会骗人的,对方很危险,和摩拉克斯全然不同的力量,但是一样的危险。 “深渊教团是为了复仇,那么你呢?” 奥赛尔并没有直接拒绝。 危险不好么。 危险的人是一把双刃剑,不止会伤到自己,也会伤到敌人。 把摩拉克斯当对手,不用点危险的武器怎么能赢? “混乱,死亡,鲜血。”瓦尔特语气恭敬,“我并不敌视某个人,只是更加喜欢这些而已。” “更何况,摩拉克斯的鲜血,显然更加具有收藏的价值,不是吗?” “这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教团如今的首席炼金术士。” 深渊使徒张口就来,为他安排了一个合适的身份。 “摩拉克斯所守护的人之中,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家伙啊···” 这话带着点嘲笑的味道。 然而瓦尔特并不介怀。 “请您看。”他指着一个方向,“我们的手段涉及到了炼金术和科技,这需要大量的资源来协助。” 那边,一支船队逐渐朝着孤云阁靠拢。 “而我们的物资,是璃月七星之中的天权星和玉衡星友情提供的。” 奥赛尔一阵沉默。 “很好。”祂说,“我答应了。” 22-两份预案 虽然说是瓦尔特,但他的真实身份,其实并不需要过多的怀疑。 确实是奥托的炼金造物。 炼金术对于奥托来说,完全是一门全新的学科。 毫无疑问,如奥托这样的,在一个领域走到高深处的人,突然接触到一门全新而且毫无关系的领域,他的适应程度甚至要比普通人更加差的。 但奥托并不是正常人。 依托虚空万藏,绝大多数的知识,他只需要记录,然后就可以理解,进而完成应用。 这是人类所无法想象的程度。 记录和理解之间的差距,完全可以是天壤之别。 但奥托就是能够做到。 这具身体,就是他最新的产物。 崩坏科技与炼金术的衍生造物。 就目前来说,还算有趣。 至于为什么是瓦尔特,这就是一个无关的问题了。 远处的船队停泊在了合适的地点,然后从船上直接将货物扔到了水里。 这样的倾卸货物的方式,换做任何一个商人来说,大概都是无法接受的。 但奥托已经安排了准备。 庞大的机械平台从海洋下伸出机械手臂,然后将所有的货物全部存放妥帖。 船队的水手虽然看着有些好奇和担忧,但很快便被船队的船长呵斥回去。 船队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很快便从这里离开,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这样的造物,是什么时候···” 奥赛尔大吃一惊。 如果说奥托的存在祂感知不到也就算了,可是这么大一个平台状的造物,祂又怎么会一点感知都没有呢? 面具下的奥托连笑容都有些欠奉,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这种态度固然惹得奥赛尔有一些不满,但祂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对方的手段无疑是经得住考验的,对于这样的合作伙伴,当然要多一些容忍。 没想到深渊教团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那些旅人果然对这个组织了解不深,只知道是一个邪恶的组织。 奥赛尔顿时明白,自己的信息来源大概出了点问题。 往日里那些偶然路过的旅客只会说虽然是邪恶的坏人,但是千岩军和强大的冒险家每天也是会杀死一些教团成员的。 能够被凡人处理的敌人,奥赛尔当然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但现在从这位名叫“瓦尔特”的男人来看,那些被拿去领了悬赏的深渊法师,大概只是教团派出来的炮灰,专门用来欺骗外人的而已。 “您居然和璃月七星搭上了关系。”一旁的深渊法师语气惊诧。“这样正好,以璃月人的东西,来对付璃月港···呵呵,这才更有意思。” 奥托的语气优雅而又从容。 “你们的计划我知道了,和奥赛尔陛下合作这部分,我倒是没有异议。”奥托语气玩味,“但是计划太过疏漏了。” “既然已经考虑到了魔物,为什么不考虑一下璃月人呢?” 说起来,其实教团还真的不是很穷。 野外的丘丘人营地,秘境之中的各类珍宝,还有教团人员才能够轻易接触到的地脉之中的造物。 教团并非没有珍宝,只是他们缺少正式更换成摩拉的渠道而已。 “璃月人?”深渊使徒语气苦涩,“虽然对于我们来说,摩拉克斯确实是一个恶神。” 但对于璃月人···摩拉克斯已经是一种狂热的信仰了。 “璃月人是不会背叛摩拉克斯的。” “我对信仰这种东西有所研究,并且十分相信人们的感情。”奥托的语气有些诧异,“但你们,你们的手段是仅限于此了,是吗?” 这就是邪恶//组织? 你不会灌药么?成瘾性的药物没有吗?虚弱类的炼金药剂,毒药你都没有是吗? 你不会要挟他的家人么?他是天煞孤星,家里就剩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是吗? 你怎么就知道做不到做不到? 你会做点什么? 奥托少见的有些头疼了。 这种程度的邪恶//组织,其实是在过家家吧。 他人生中实在从无和这种程度的坏人打交道的时候,以至于他现在全无经验,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指点对方。 “更何况,你有为什么非要让他们知道,你是坏人呢?” 奥托不能理解,“和七星的合作,是以瓦尔特的蒙德商人的身份进行的。他们知道这个身份,但并不知道我和教团的关系···你们不会伪造身份,或者控制代言人么?” 瓦尔特这个身份,是奥托一早就伪装好的身份。 当初他伪造的身份仅仅限于蒙德,但现在,璃月之中也有一些人,已经成为了他的伪装。 从任何调查中,你都可以找到这么一个人。 有名字有经历有人可以证明,但唯独你真的要去找这个人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人的人生经历有一点小误差。 比如,他曾被判定为失踪,但却又在一段时间之后,从某个秘境归来了。 这明明是很简单的手段。 提瓦特大陆虽然有元素力量,甚至有这些足以改变地貌的魔神。 但在凡人的领域,他们连大门都没有进去。 看荧就知道了。 蒙德并不提防外来的旅客,只要有了一定的名声,去骑士团申请一下,就可以常住蒙德。 就这种人员流动监管手段,想要绕开并不困难。 深渊使徒已经算是教团的高层了,但是他们连打入敌人内部这个概念都没有···奥托只能说,难怪这群人没办法复仇成功。 他们如果能够成功,那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还好,奥托并不指望他们做点什么。 这一次的合作,主要是为了教团手中的坎瑞亚科技。 坎瑞亚将机械和炼金术结合在一起,塑造了一个无神的文明,然后就被七神给锄大地了。 无论原因,至少他们确实让一位神明留下了生命。 只要有用,奥托就不介意付出筹码。 这一次帮助教团对璃月港进行复仇,这也是原因之一。 当然,教团的死活,奥托一点都不在意。 配合教团行动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掌握璃月港。 摩拉克斯的死会导致黄金屋停产,这是一件必然事件。 而摩拉的停产对于璃月甚至是提瓦特大陆的金融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但对于南希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金融圈的重灾当然会影响到所有人的生活,可这种灾难毕竟不是天灾,大家还能够活得下去。 尤其是对于有心人来说,这种灾难完全是发财的最佳契机。 南希无意发财,她只想借机踩进璃月的高层。 她所有的布局都已经准备妥当,眼下北国银行和璃月七星还在等待着决战的一刻。 然而南希实际上根本没打算通过正面决战来获取权柄。 拖下去。 等到奥赛尔复活进攻璃月港,百废待兴而且黄金屋停产的时刻,才是她兵不血刃夺权的关键时刻。 这是安德留斯进入璃月港之时,南希就已经做好的安排。 而奥托做了一点小小的变动。 和教团的合作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是为了遮掩什么,纯粹是因为不需要这些人的帮助,所以也就没必要告诉她们。 这部分合作当然不是奥托出力。 教团本身掌握了很多资源,只是他们没办法拿出去交易而已。 就好像如今市面上最畅销的炼金材料,都是从魔物身上得到的。 这些东西也不全是都需要杀死魔物才能够得到,但人类是没有办法和魔物做交易的,所以他们只能够杀死,然后再进行采集。 但教团能够和大多数魔物合作,完全可以用平和的手段换取这些东西。 就好比原素花蜜。 这种东西,遇到了不一定能打赢骗骗花,答应了不一定能够采集到完好的花蜜,采集到了也不一定是原素花蜜,更大的概率是微光花蜜甚至是骗骗花蜜。 这对于人类来说,完全是一件概率极低的微小事件,所以原素花蜜的价格完全是居高不下。 可教团的成员能够和这些魔物沟通,完全可以用哀叙冰玉碎屑或者是燃愿玛瑙断片这种东西来和对方做交易。 虽然不一定是原素花蜜,至少在完整性上来讲,人类击败之后在采集的那种,完全是没有办法比的。 教团真的不缺资源,但他们没办法兑现成摩拉。 当然,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必要。 奥托不能够理解,但也能接受。 毕竟是深渊教团,有操守的邪恶//组织嘛。 他支取了一批混沌回路,然后拉拢了一批人入网。 换取这些资源,反倒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但这对于这两位深渊使徒,奥托已经没有讲解的兴趣了。 算了算了,和这些人讲手段计划什么的,真的没意思。 奥托兴致缺缺。 但这并不影响奥赛尔和深渊使徒的愉悦。 拿着从璃月得到的资源,最后砸在璃月港上,他们当然都很开心。 只有奥托一个人,带着个笑脸面具,实际上像个局外人。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摧毁璃月港,否则也不必布局这么久了。 再者说,光是符华和塞西莉亚,甚至是南希,大概也不会放任他做这种事情。 这群人都是有情有义的好人。 瞒着对方倒是可以,但最后暴露的时候,她们还是会去拯救大多数人,而且多半还要再锤自己一次。 奥托倒是不在意这个,反正这具代号为“瓦尔特”的身体,已经预定要报废了。 教团的一部分科技已经送到了手中。 除了最关键的一部分,对方确实很有诚意。 既然接受了委托,奥托也不打算半途而废。 他虽然也清楚,计划的再好,大概那位摩拉克斯也有办法扳回局势。 他见过真正的力量,所以很明白,在那些真正的强者面前,很少有事情是做不到的,只能说他们不想去做。 摩拉克斯就是这个强者。 但是,总归是要测试一下的。 如果连摩拉克斯都没办法处理,那就只能够祈祷,自己身边的荧能够击败那位【天理】了。 然而把希望放在旁人身上,奥托是做不来的。 “那么,奥赛尔陛下。”奥托伸手拉开一张大幕,“还请您看一下,我们全新的改造计划。” 【飞升计划】。 原版的名字是【关于魔神律者化崩坏实验】。 不过这项实验的主人毕竟不是自己随意拿捏的东西,所以奥托干脆起了个比较顺耳的名字。 两位深渊使徒凝神观看。 他们知道奥托在炼金术领域比他们走的更远,所以也更加期待奥托的作品。 但让两人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看到满身的炮口之类的东西。 恰恰相反,奥托的第一份计划所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只有普通人高的特殊甲胄。 魔神大多掌握着某种变化身形的本事,祂们的力量并不会随着形态的变化而有所改变,该是多少还是多少。 奥赛尔真正的姿态,自然是【八虬】。 虬,龙子之中有角者。(虬有两种意思,按这个用) 那个姿态下的奥赛尔才是真正的魔神。 但对于战斗来说,体型庞大很多时候并不能够成为助臂。 庞大的体型意味着更加强大的力量,还有更加宽广的被打击面。 八虬的姿态对于摩拉克斯而言,是毫无用处的。 再强一些,对方也可以轻松击败。 所以奥托打算帮助奥赛尔收敛力量,尽量将提醒缩小。 这个状态,也是他处理起来最拿手的状态,毕竟奥托所研究的崩坏科技树,本质上还是以人类为模板进行的。 八虬,属实是奥托并无预案的东西。 这种体形庞大的生物通常是敌人,而不会是奥托想要合作的对象。 毕竟,对于崩坏,即使他想要合作,也没有任何的机会。 这并不是可以交流的对象。 “这是天命的第四代弑神装甲,我们曾经确实以弑杀神明作为设计目标,但遗憾的是···”奥托耸了耸肩,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今的计划是,将您作为魔神之中最完美的一部分容纳进去,并且改善弑神装甲。” 奥托轻描淡写,“当然,我们还有第二份预案,您也可以看一下。” 23-我全都要 弑神装甲。 这些装甲设计的本来目标,其实是律者。 但遗憾的是,崩坏世界的律者,确实有些拉闸。 不说凯文那些从上个世纪活下来的老古董,就算在奥托所引导的天命手中,也算不上难以处理的目标。 奥托本人甚至亲手或者间接引导催生出了数位律者的诞生。 着实没有什么牌面。 说是神之使徒,实际上么···呵,不提也罢。 奥托脑海中在思考,手上的动作却并不停留。 相比较第一份计划,第二份计划讲奥赛尔的八虬之身全部具现出来。 炼金术的光泽和铁灰色的钢铁在奥赛尔的血肉之躯上攀附,随着奥托的手指微微晃动,血肉之躯的下面翻出了无数个黑洞。 基础的炮台,天命设计的光炮,八虬的龙首之上,则是天空战舰的主炮。 仙人的机关术和炼金术相结合,把那些造型古旧的弩机打造的如同机枪一样。 再往后,奥赛尔的脊背上,则是密密麻麻的如同【耕地机】一般的导弹设施。 突出一个量大管饱。 并没有什么称得上黑科技的成分,只是简单的火力压制。 奥托也不希望奥赛尔真的成事,当然不会玩什么黑科技。 “魔神的体内本身流淌着强大的力量,为了避免我们的计划影响您的发挥,所以所有的机动设施主要采取了外附式。” “以混沌真眼和混沌炉心为中转支点,完好大量的涤净青金和少量的净水之心作为动力源,地脉的枝桠作为元素力的流动通道,这套外附式的装甲基本上不需要您自己提供能量,相当于一把自适应式的武器。” “当然,如果您愿意将力量灌入龙首处的主炮里面,它也许会带来您想要的战果。” 奥托耸了耸肩,“然而遗憾的是,我必须要提醒您,这套装甲对于···” “对于摩拉克斯的作用,基本等同于零。”奥赛尔语气幽深。 奥托说是外附式的装甲,但实际上要把这些外附式和机关全部嵌入,本身就需要在祂身上动点大的。 奥赛尔不可能一点反感之意也没有。 自己的身体被改装成这样,奥赛尔当然有一些无法接受。 但奥赛尔最无法接受的,其实是,这套装甲对摩拉克斯不可能起作用。 虽然很多都是新的东西,但奥赛尔很清楚一件事情。 付出了多少的力量,才能够打出多少分的攻击。 即使是四两拨千斤,至少也要有四两之力。 而奥托所设计的攻击方式,看似便捷简单,但实际上光看动力源就能够清楚这些武器的真正威胁力了。 最大的动力源,就是奥赛尔自己。 可奥赛尔自己根本就不是摩拉克斯的对手,假设说祂们两位是两艘战争武器,摩拉克斯和奥赛尔的动力源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即使装挂上再多的攻击手段,又有什么用处呢? “我们有备用方案,”奥托早有预料,“请吧,两位,该你们表演了。” 他看向了一旁的深渊使徒。 所谓最终的手段,其实就是深渊的力量。 七神,包括这些魔神,祂们所应用的都是元素的力量。 只不过纯度和量的方面,祂们要远超任何凡人甚至是元素生命。 但即便如此,祂们应用的,仍旧是元素的力量。 而教团真正的隐秘,其实是,深渊的力量。 虽然无论是深渊法师,亦或者是深渊使徒,他们都能够驾驭元素的手段,但他们真正的力量,还是来自于深渊的力量。 这是奥托暂时未能够触及到的东西,教团的成员们对此闭口不谈。 或者说,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其实只是被赋予了这种力量。 他们会用,但要问及如何使用,为何得到,他们自己恐怕也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正常的手段想要帮助奥赛尔战胜摩拉克斯,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事实上,大概非正常手段也做不到。 毕竟纸面数据太差了,什么战术和增幅都没有用。 但,试试才知道啊。 只要奥赛尔愿意主动踏入深渊,深渊就能够赋予祂更加强大的力量。 就层次而言,相比较元素力,深渊的力量无疑是更加纯粹和强大的。 这是一种本质上的差距。 深渊使徒是这么想的,但他们现在不是很敢说。 深渊的力量如何,他们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 教团之所以以深渊为名,其实也并非是完全崇拜深渊。 主要是为了复仇,除了这条路之外,根本就走不通了。 万般无奈,那就只能够走在这条路上了。 但是奥赛尔是不同的。 祂本身就是魔神,在元素力的道路上走到了近乎穹顶之上的位置。 虽然元素力本身差了深渊之力一点,但是论起安全和可控,还是元素力更加受人青睐。 奥赛尔要是走投无路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位现在什么都没开始呢,祂有的是选择的空间。 这时候告诉祂你来侍奉深渊吧···祂会不会把我们直接埋了? “深渊的力量?”奥赛尔自己做出了选择。 祂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可是看着眼前这位深渊教团首席炼金术士,还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没必要和一群自寻死路的蠢货生气。 奥托也不介怀。 他都不是教团的人,有什么好介怀的呢? “这么说来,您选择了第一种方案?”奥托语气轻松。 “不。”奥赛尔的声音恢弘,“我全都要。” “我有办法把核心脱身,变成人类的姿态,并且保全如今的八虬之姿。” 虽然这样一来,大概以后都没有办法变化成自己原本的八虬之姿了,但是只要能够让摩拉克斯付出代价,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作为漩涡的魔神,奥赛尔自己却被封印在了海洋之下数千年。 这份耻辱如果不能够奉还,奥赛尔觉得自己就算是活下去,也还不如死了。 而且,恐怕这位炼金术士,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这个。 所谓的第二计划,不过是针对璃月港和普通人的手段。 越是繁复的手段,对于单个的强者来说越无用。 和他的同伴不同,他一开始就没有把第二份计划放在心上。 果然。 奥托心下了然。 看起来深渊···确实是有些问题。 连奥赛尔这种被镇压了这么久的魔神,一开始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可见这份力量,肯定是有很大的问题的。 这么说来,空的身上应该也有一些隐患了。 就算他和荧一样,也拥有净化的特殊力量,但是常年接触,总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您的意志,奥赛尔陛下。”奥托右手搭在左肩上,微微行了一礼。 一旁的深渊使徒大受震撼。 这两种计划,其实都不是教团的真正目的。 和奥托的合作,除了美少女和瓦尔特是一心想要拯救世界,然后被迫合作,其他人谁不是带着第二份心思呢? 他们的本意并不是希望合作顺利,反倒是比较期待合作失败。 奥赛尔的对手只有璃月的七星和仙众,这些人加在一块,也不可能杀死奥赛尔。 哪怕摩拉克斯暗中//出手,但只要祂不全力施为,奥赛尔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再次封印而已。 这对教团来说,才是最好的状态。 只有奥赛尔失败了,他们才能够顺势提出让对方侍奉深渊的建议。 奥赛尔毕竟是一个魔神,这种存在自有祂的骄傲。 不失败一次,祂们不可能妥协的。 这也是教团为什么一开始并不打算接触奥赛尔的原因。 但是···奥托想要接触。 他和教团交换了一批资源,从教团手中拿到的资源成色倒是其次,主要是速度快。 如果想要从市场之中提取如此数量和纯度的物资,麻烦程度不言而喻。 但教团却能够轻松筹齐。 再加上资源的交换对于教团也是有益的事情,所以教团并没有拒绝。 但因为这批资源过于庞大,所以教团还是“顺势”地关心了一下物资的去向。 当然。 指望奥托说实话,他们并不怎么期待。 他们在物资上留下了深渊独属的印记,到时候循着气息追查就是了。 但是奥托很坦然。 “我需要璃月混乱起来。”奥托语气轻松,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我会用在奥赛尔的身上。” 教团大吃一惊。 奥赛尔也是他们接下来的行动目标之一。 璃月大地上有很多的魔神残骸,或者是被镇压的魔神。 但不是所有的魔神都看得上教团的。 而魔神的残骸所衍生出来的生物,强大的还好,弱小的并没有什么收揽的价值。 盯上奥赛尔的原因,自然是摩拉克斯的突然遇刺。 和其他人不同,教团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摩拉克斯会被刺杀这种笑话。 他们并不知道摩拉克斯想要做些什么,只能够确定,这位岩之神必然有自己的阴谋。 但无论如何,摩拉克斯既然隐藏在了暗处,那就代表眼下祂并不愿意大张旗鼓的行事。 那么接触各位被封印的魔神,也就是题中应有的道理了。 而奥托的话更是坚定了他们对于奥赛尔的选择。 毕竟连奥托都选择了奥赛尔,可见这位身上确实有利益可图。 奥托并未隐瞒,简单的一番利益交换之后,他便把自己的情报告诉了教团。 而教团也趁势与奥托达成了合作,共同完成对奥赛尔的研究。 他们当然有他们的计划,但是奥赛尔根本不会答应。 所以他们只能够跟着奥托行动。 教团方面虽然有一些失望,但毕竟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失望。 他们很快便从意外之中反应过来,并且开始争取更加有利的条件。 他们已经没办法争取到奥赛尔了。 这一次玩的太大了。 奥赛尔即使能够活下来,恐怕也是个半残。 更何况,在那位盛怒的摩拉克斯面前,祂也未必能够活下来。 争取一个死人,有什么意义呢? 但没关系,至少可以积攒数据,并且将这份计划延续到下一位合适的魔神身上。 这当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情况已经如此,必须变通。 而教团精擅变通。 “那么计划的开始,我将会前往封印的下面,然后去接触您的核心。”奥托语气从容不迫,“至于您的躯壳,将会在水下完成改造。” 这种工程扔给教团,恐怕他们是没有在封印下施工的本事的。 他们的手段也要依托于元素力,但奥托不同。 他完全可以具现出天命曾经的工作平台,然后重现天命的机械模块,最后完成改造。 这是只有奥托可以做到的事情。 提瓦特大陆连一条合适的生产线都没有,更何况是完成对材料的加工、锻造、炼金术融合、魔神躯体改造,这种一系列的大型工程。 但奥托有虚空万藏。 解析重构对他来说,解析反倒是麻烦,重构完全是小问题。 而他所具现的,是天命曾经的研究系统。 奥托很熟悉这个。 这对奥托来说轻松的事情,但奥赛尔却听得楞住了。 一旁的深渊使徒更是诧异地看着奥托。 水下完成这种程度的改造? 所有的材料才刚刚运输过来,你连启动计划最基础的资源都没有弄好,你还要在水下干这个? “主教大人,教团确实有在水下行动的能力。”年老的深渊使徒轻轻咳嗽了一声,“但我想要提醒您,我们大概是没有这份手艺的。” 这不是甩锅。 是真的做不到啊。 “没有关系。”奥托语气温和,“教团的人还需要去整合绝云间和璃月港附近的魔物军团,那边的任务同样重要。” 言外之意就是我也不用你们。 但说毕竟不能这么说,所以奥托用一种比较说得过去的说辞。 深渊使徒也不是笨比,瞬间明白了奥托话里的意思。 年轻的深渊法师义正言辞地说道:“这种事情我就足以完成了,教团的资源还有一批没有到位,需要老师继续调控。” 此乃谎言。 奥托此前采购的已经足够用了。 所谓的没有到位,实际上是他要追加投资了。 奥托很明显想要把他们一脚踢开,用词委婉改变不了他的目的。 但他必须要留在这里看完全部过程,这是教团付出了之后要得到的经验。 问题是就好像奥托所说的那样,你们没用为什么不走呢? 交易就是这样。 讲究对等。 他们在这方面排不上用场,于是他追加投资,换取自己留下来。 “是吗,那就麻烦你了。”奥托点头同意了对方的意思。 够用。 可如果多一点,他也不抗拒。 24-飞云商会 飞云商会。 璃月的七星是七位大商人,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遮掩的秘密。 就商业而言,基本上并不存在单独的个体,倒是一整个商业势力互相交换利益,这才是更为寻常的状态。 七星的背后,本身就代表着一整个的商业势力。 而飞云商会,虽然并没有任何的明确附属,但大致可以归属到凝光的势力之中。 和七星之中的绝大多数不同,凝光是少有的白手起家之人。 她起家的大部分契机,除了个人的天赋以外,更重要的还是神之眼。 除了神之眼这种来自神明的恩赐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人轻而易举地跨越原有的阶级。 而飞云商会早年在凝光发家的时候,和这位尚未起势的天权星打过交道。 当时的商会会长看中了凝光的天赋和能力,于是刻意交好对方。 这种情况自然是屡见不鲜的。 在贸易之都,人们交易的并非只是货物,人才自然也是珍贵的交易之一。 飞云商会当时也不差几分利润,商会会长愿意相信,也有这个实力承担投资失败的损失,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飞云商会的体量已经足够庞大了,并不需要刻意去讨好那一位七星。 但即便如此,七星毕竟是这个国家真正的掌权者。 一位亲和于商会的七星,显然是商会不能够拒绝的诱惑。 当然了,那时候,商会的会长也仅仅是随手的投资了一次而已,有所期待,却也不至于期待凝光直接成为七星之一。 而在后来,凝光的成就高的超出了商会会长的预期,但双方的交情也在那个时候奠定了基础。 而眼下,这位飞云商会的会长面色如常,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枚构造精致的混沌炉心。 混沌炉心是很少见的炼金材料,而如此完整,仿佛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痕迹的混沌炉心,更是少见的珍品。 这意味着,遇到遗迹守卫的是一个强者,他很轻松地解决了遗迹守卫,根本没有给对方反抗的余地。 但会长先生很清楚,这并不可能。 到了现在,这一批炼金材料的来龙去脉早已被他调查清楚。 一批来自蒙德的商人运送着各种蒙德的特产,追随着魔神安德留斯的脚步,来璃月进行贸易。 这当然是很正常的情况,把本国的特产售卖到其他地方,这对于商人来说完全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而其中不正常的情况在于,那个名叫“瓦尔特”的商人,从某一个盗宝团营地之中,发现了一大批的混沌装置和稀少的混沌回路。 作为炼金材料,因为遗迹守卫的麻烦程度堪称同等级魔物之最,所以从遗迹守卫身上摘取的炼金材料价格也最为昂贵。 出手这些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问题就在于,“一大批”。 这种意外的行情引来了飞云商会的关注。 盗宝团的营地之中会有混沌回路也不是说不过去,毕竟这些人常年露宿野外,要说没遇到遗迹守卫,也不太可能。 但是一大批的数量,这就不是盗宝团该有的实力了。 飞云商会和凝光有几分关系,对于混沌回路背后所隐藏的东西自然有一些猜测。 东西的具体来源如何,“瓦尔特”并没有直接做出回答。 这是他的战利品,没必要对每个人讲解一遍来源。 此外,安德留斯当时并没有离开,作为蒙德来的商人,对他用其他手段显然也并不好用。 于是飞云商会自然是好好商量。 少数的混沌回路也许是从遗迹守卫身上夺走的,但是如此数量而且保存完整的,显然是背后有一个完整的制造遗迹守卫的秘境。 飞云商会看重的不是眼下的利益,而是这个秘境背后的一切。 “瓦尔特”显然对这些也有所猜测,并不是很情愿交出秘密。 但探测秘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蒙德的商人当然可以在璃月贸易,但想要在璃月纠结起一批强大的冒险家去开拓秘境,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里毕竟是璃月,璃月人天然占据优势。 权衡一二,飞云商会溢价三成,全额收下了对方所售卖的全部货物,加之又提供了一些小小的便利。 而作为交换,瓦尔特将秘密告诉了他们。 这背后自然不只是飞云商会的力量,事实上,凝光也选择了插手。 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飞云商会虽然已经开始了准备,但他们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吃下全部的利润。 探索一整个秘境需要莫大的资源和武装力量,而即使拿下了,他们也未必能够安稳地吃下全部的利润。 有些时候,你有了东西,还需要给其他人分润一二。 不是因为飞云商会善良,而是因为这批货物的利润太大了。 如果他不愿意交好盟友,那么其他人都得成为他的敌人。 这和贪婪无关了。 这是一个庞大的利润,如果坐视飞云商会安全收入囊中,他们就会多出一笔预料之外的资金来和其他人竞争。 没有人会短视到,如果飞云商会得到了意外的资金,他们会选择把摩拉放在仓库里,保存到摩拉生灰的地步。 任何商人都希望资金流动起来,躺在手里的资金,对于他们来说是利用效率最低的方案。 既然飞云商会会成为预期的敌人,那么他们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商会的会长当然能够想到这一层。 所以他立刻联系了凝光,打算和凝光共同开发这一座秘境。 有了天权星的背景,这笔意外之喜就可以吃下了。 总归是要分出去一部分的,与其分享给其他的合作伙伴,倒不如用来和凝光交好。 天权星的权柄,在很多情况下都要比摩拉好用。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秘境的事情已经被确定了。”会长先生眉头微皱,“但毕竟是和天权星的合作,如果出了点差错,过去的情面就没了。” 这层关系还是当初的好运气才攒下来的。 情面这种东西,虽然平日里没什么用处,但是关键时刻也是真的好用。 没了凝光的关系,飞云商会也还是飞云商会。 但能够和七星之首搭上关系,对于飞云商会的益处也不小。 “老爷,商会的炼金术士已经鉴定过了。”一旁的老人躬身倒茶,“确实是同品级之中的上佳成色,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战斗痕迹,很是干净。” “一二枚还可以说是有一个强者,但是这么多的数量,总不可能有谁能够花费数年的时间,专门追猎遗迹守卫来猎取核心。”老人的语气温和而又平静,“就算是商会的敌对者,雇佣这样一个强者或者说团队,去做这种事情,也还是太浪费了。” 他是跟随飞云商会的主家的老管家,早已习惯了商会的运营。 从任何的利益角度来说,商会最差的结果,无非是溢价三成的收购,还有为了一个假秘境的劳师动众。 但是那些下套的人却要收集这么多高品质的炼金材料,这笔费用已经超过了飞云商会的可能损失。 这不是商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利益角度上没有任何的可能,所以出现问题的概率并不是很大。 这当然是正常情况下的假设,问题是奥托着实算不上一个正常人。 商会会长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他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 那位瓦尔特先生,确实是蒙德一位不怎么出名的商人之子,曾经前往过稻妻进行商业贸易活动,基本上没有来过璃月。 他来的路线也检查过了,确实遇到了一伙儿盗宝团的成员。 商会的人也已经去探查过了,瓦尔特也确实是从他们的营地之中夺走的这些炼金材料。 而且就对盗宝团成员的拷问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们确实是进入了一个秘境,然后也确实从里面带来了东西,然后遇到了跟随着狼王的蒙德商人。 任何环节都没有问题。 能够被那种程度的盗宝团带走战利品,可见那个秘境也不会很危险。 说一句尽在掌握,确实不为过。 “而且,我们和天权星的合作还有很多。就算这一次浪费了她的关注,但商业上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没有投资失误的时候呢?” 老管家的分析全部都是建立在贸易的基础之上,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会长先生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行秋那小子,现在在哪里?” 作为次子,行秋对飞云商会的生意兴趣不大。 这个小儿子平日里只喜欢看一些书,对行侠仗义比较感兴趣。 作为父亲,他当然还是希望儿子来接手自己的基业。 否则他这么努力,总不是为了给别人打下江山。 不过行秋和他的大儿子不同,有更多的选择空间。 因为他有神之眼。 强大的力量要远比摩拉更加有价值,如果行秋能够拜入仙人门下,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地支持自己这个次子的侠客之路。 可他加入的古华派,只是一个没落的小门派。 想到这里,商会会长不免有些惆怅。 当时只是想着让行秋多动一动,随便找了个落魄山门应对一下。没想到他在武学上有这么显著的天赋,而且还得到了神之眼。 眼下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数路,想要改练其他的招数也很困难了。 只能说一句悔不当初。 若早知道行秋有这种天赋和运道,他就是想尽办法,也要让行秋拜入仙人门庭。 有了强大的实力和仙人作为背景,这种投资才是真的赚大了。 亏。 太亏了。 老管家一眼就看出了会长先生的遗憾,所以他快速切入正题:“茂才公最近在为愚人众工作,帮助他们收集石珀。行秋少爷因为一本书,和茂才公打了一场对手戏。” “收集石珀,是之前调动商会力量去收揽的石珀么?”会长先生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这件事情并未经过他手,是眼前这位老管家在操办。 毕竟,相比较这点石珀生意,他当时更看重这笔秘境生意。 但老管家处理之后,还是原原本本地上报给他了。 “和愚人众合作,茂才公还真是敢啊。”会长先生面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些许的讥讽。 行秋会做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他收集孤本珍藏的时候,难免会遇到一些麻烦。 飞云商会并不介意为他们的二少爷解决一点麻烦。 倒是茂才公···用一些强迫的手段来收揽货物,这可是破坏了璃月贸易的大忌。 契约和贸易都建立在公平的基础之上,这是岩王爷指定的规矩。 看起来,在这个帝君遇刺的关键时刻,愚人众已经是蠢蠢欲动了。 茂才公以为愚人众再和他谈合作,但现在恐怕要被当成炮灰了。 等到七星腾出手,这些和愚人众有关系的商人世家,都要付出莫大的代价。 茂才公这样旗帜鲜明地和愚人众采取了合作的,怕是要有牢狱之灾了。 “眼下行秋少爷和重云少爷一起游行,据说正在璃月港的一处宅院内驱邪。”老管家笑眯眯地说道,“不过,那宅子是行秋少爷精心安排的,没什么邪崇恶鬼,只是有一些机关罢了。” “把行秋叫回来吧。”会长摇了摇头,“让他参与进去秘境的开拓,和天权星产生一点交集。” “重云那小子,也一并雇佣就是。” “是,我明白了。”老管家心下了然。 把二少爷派出去,也是为了展示诚意。 而且,老爷看上去,还是没有放弃为二少爷找一个仙家洞府拜师的打算。 飞云商会已经出示了诚意,凝光自然不会一言不发。 她将那位【月海亭】的秘书小姐派了过来,负责统筹安排秘境的开发。 虽然璃月港内少有人知,但对飞云商会来说,甘雨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隐秘。 这可是一位参与过魔神战争时期的强大仙人。 璃月境内如今的仙人,几乎少有这位不知道的。 若是能够得到甘雨的赏识,未尝没有机会拜入仙人门下。 这也是飞云商会愿意让利的主要原因。 仙人···有仙人当后盾,实在是太香了。 25-甘雨 甘雨不见了。 这位【月海亭】的秘书小姐,天下有数的强大仙人,从璃月港内消失不见了。 凝光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挥手驱退了禀告的百闻,然后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了。 这本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毕竟甘雨的认真负责完全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眼下这位认真负责的秘书小姐突然之间从璃月港消失不见了,这当然应该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但是··· “甘雨果然又是睡着了吧?” 凝光眼皮一跳,有些迟疑是否要直接把这件事情公示出去。 早在很久之前,甘雨就曾经闹出过这样的麻烦。 她在陪同某一届的【天璇星】商量事情的时候,在午间就餐,酒足饭饱之后,缩在了一个路边的干草堆之中休眠。 直到被运送到了荻花洲,因为卸货时脑袋砸在了地上,这位半仙兽小姐方才惊醒。 甘雨有午睡的习惯,一旦到了这个时间点,她就会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陷入沉睡,而且对周围的感知大幅度下降,除非遇到危险,基本上很难被惊醒。 那一次,如果不是因为睡得差不多了,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惊醒。 这一次,如果她又是陷入了这种情况,那稍作等待倒也无妨。 凝光也不是很想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倒不是怕闹笑话,主要是担心被有心人利用,拿来针对甘雨。 此前这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在岩王帝君的庇护之下,璃月全境都是安全之地。 那个时候,甘雨倒头就睡的事情,大家都只是当作一件有趣的笑谈,偶尔调侃一下这位认真负责的秘书小姐。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帝君遇刺之后,璃月可就没有那么安全了。 甘雨,少见的拥有仙兽和人类血脉的半仙之兽,很容易被太多有心人盯上。 她是很强大,但毕竟还是半个人类。 可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万一她现在就遇到了宵小之辈,那么事情就更加麻烦了。 凝光稍稍叹了一口气,然后派人去追查了一下甘雨的踪迹。 主要是检查一下,接近中午时分,她所经过的地方,是否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另外一边。 有心人,奥托有些诧异。 来蒙德贸易的商队当然有很多人,但自从货物贸易结束之后,奥托便借着瓦尔特的名字遣散了仆从。 遣散仆从的理由是现成的。 因为和飞云商会达成了交易,所以打算在璃月购置一家商铺。 这些仆从和管家都是留下来负责配合飞云商会,完成商铺开业的早期准备。 而瓦尔特,则是要回到蒙德,然后打通那边的关系。 趁这个机会,瓦尔特将会消失在历史之中。 也许是遇到了魔物,也许被盗宝团杀掉了,总之他不在了。 谁爱去找瓦尔特谁就去找,反正瓦尔特和他奥托也没什么关系。 本来是要功成身退了。 但是,一拉开马车,怎么就有一只有趣的蓝发少女躺在了那里呢? 奥托眉头微挑。 功成身退的时候,好像遇到了一点意外。 所以,要就这么把她给拐跑了么? 如果把她送到了爱茵手中,说不定会有很大的突破。 不过,爱茵对人体实验的研究,没有什么兴趣。 算了算了。 奥托顺手拉上了马车的帘子,神色平静地坐在了一旁,随手摸出了一床被子,然后盖在了甘雨的身上。 随后奥托便安静地等待了起来。 还好,奥托和“瓦尔特”的身份是同时出现的。 只要避开那个在城里闲逛的符华,那么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了。 早知道今日,就不该顺手用了这么一个身份。 瓦尔特当然是确有其人。 这个名字确实来自一位蒙德的商人之子,他前往了稻妻旅行,希望能够从哪里寻到一些珍贵的宝物,然后返回蒙德售卖,重新振兴家族的荣光。 但他已经死了。 这样的身份奥托还有很多个,随时都可以用这些人的身份继续活跃在各处。 这个名字本来是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对于老古董,这个名字是很特殊的。 符华如果听到了这个名字,保不齐会突然产生几分兴趣。 一旦她调查了一二,查到了那批货物运送到了孤云阁,恐怕立刻就会反应过来。 倒不是她理解了背后发生了什么。 而是奥托的名字和仇视璃月港的魔神,这两者之间如果有什么联系,恐怕任何一位熟悉他的人都会心生怀疑。 并非是一眼看明白了前因后果,只是知道奥托不是什么好人罢了。 这种情况下,孤云阁那边异动的魔神气息,还有天命科技留下的痕迹,符华大概都能够轻易看出。 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甘雨这件事情,必须要快速解决掉。 绝对不能够让瓦尔特这个名字,出现在和她有关的故事之中。 奥托闭上眼睛,自动接受着来自甘雨身上的信息流。 这么相近的距离,对于【虚空万藏】+1来说,已经足够探查出什么了。 奥托也没觉得能等多久。 这位甘雨小姐,并不像是什么失礼之人。 突然间出现在“瓦尔特”的马车之中,显然是出现了什么事情。 但没想到,这一等居然等了一整个中午。 直到数个小时之后,这位睡眼朦胧的麒麟小姐方才迷糊着坐了起来。 “这里是···” 非常正常的疑惑发问。 并不是真的奇怪,只是搜集到的信息,大脑已经处理不过来了。 简而言之,睡昏了头。 “您终于醒了,甘雨小姐。”奥托语气带着兴奋,“我是蒙德来的商人,瓦尔特。” 这一次他要扮演的,是一个打算打通两地商贸渠道,有门路却无靠山的年轻人。 这样一个商人突然看到了【月海亭】里那位位高权重的秘书小姐,并且有了一些交集的机会,自然是十分兴奋的。 甘雨下意识地端起了表情。 话里话外的情绪,她已经十分熟悉了。 作为对所有【七星】负责的秘书,甘雨本人的职权其实十分庞大。 她很少发声,却不代表她的言语没有力量。 往日里有很多人因为这个接触她,甘雨已经习惯了对这些人冷面相待。 毕竟,如果有正经生意,这些人基本上不会求到甘雨门下。 七星和各大商会,都不会拒绝一笔有利可图的正经生意。 专门去求甘雨这种近乎无欲无求的人,可见所求大多并不单纯。 仁兽并不是没有脾气,甘雨尤其不喜欢这种人。 真敬业啊。 都没有睡醒,一察觉到和自己本职工作相关的事情,她就立刻端起了表情,进入了工作的状态。 这位甘雨小姐,看起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你好,瓦尔特先生。”甘雨熟练地回以公式化的回答。 虽然不喜欢这样的人,但一般来说,有门路求到自己头上的人,其实也不是一般人。 不喜,却也没必要一棒子打死。 话只说到了一半,甘雨便反应过来了。 稍等一下,这里好像并不是自己工作的地方。 她顿时陷入了沉默。 奥托也并不着急,他毕竟不是一个真的商人,自然没什么可着急的。 甘雨白嫩的脸颊瞬间泛起了嫣红之色。 随着清醒时间的延续,她的记忆也在开始恢复了。 回忆起了自己吃饱之后伸了个懒腰,然后就近钻进了一辆马车里。 稍微扫视了一眼周围的装饰,甘雨的内心便越发羞愤。 完了,好像真是那辆马车。 这辆马车之前作为伪装,运输过一些哀叙冰玉断片,内里的冰元素能量比较充裕。 这也是为什么,快要昏睡的甘雨下意识地选择了这里,而不是干脆留在酒楼的雅间之中的原因。 她还是更喜欢元素力充沛的地方。 这件事情本来是没什么的,甘雨绝非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尴尬的事情。 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啊? 但马车的主人就这么坐在自己对面,看着自己午睡,甚至还给自己盖上了被子的事情··· 不好意思,这种场面我还真没见过。 所以说,她现在就坐在人家的马车里,披着人家的被子,和人家谈生意? 不行不行! 不能再构想下去了! 奥托顺势递上了台阶。 “您没事吧?甘雨小姐。”奥托的语气透着恰如其分的关心,“我刚和飞云商会的人谈下了生意,刚刚听到侍者说,我的马车好像出了一点小问题,希望没有惊扰到你。” 甘雨尽量把它当作台阶,然后神色严肃地说道:“嗯嗯,我在这里发现了极寒之核的气息,担心对不知情的普通人造成危险,所以来看一看。” 说话的时候她从神之眼中取出一枚极寒之核,然后顺着被子的下面滚落下去。 奥托抬起头看着马车的顶部,权当没有看见。 而甘雨则捡起极寒之核,一脸认真地说道:“就是这个。” “想必这应该就是你运送的货物了,这是从急冻树中取出核心,珍贵异常。下次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如此随意的存放了。” 说着,她伸出手掌,将掌心的极寒之核呈递给了奥托。 “是是是。”奥托连连点头,“是鄙人考虑不周了。” 掌心的极寒之核散发着阴凉的气息。 如果普通人接触的话,确实有可能冻伤自己。 所以甘雨在上面施加了自己的力量,将极寒之核冰封起来。 奥托随意地打量了一眼,然后郑重接过。 这确实是以一枚品质出众的极寒之核,但对奥托来说,远不如那只托着核心的葱白手掌来的有价值。 但这是封口费。 收下之后,就要跳过这个尴尬的相遇了。 两个人默契的翻篇,把这件事情扔到了一旁。 见到奥托收下了封口费,甘雨的脸色正常了许多,不在是染着绯红之色。 “我是蒙德来的商人,因为一件事情与飞云商会有了交集。”奥托开始准备脱身了,“侥幸遇到甘雨小姐,本是一件幸事。但我在蒙德的家业需要我回去操持,眼下也不便在叨扰甘雨小姐了。” 先来一手大家都知道的以退为进,让甘雨觉得自己另有所图。 然后趁势真的提出要求,最后趁早走人。 之前之所以不直接离开,完全是因为甘雨太出名了。 她躺在这里,奥托无论是直接扔下还是带着离开,最后都不免要出一下名。 而奥托不希望“瓦尔特”出名。 眼下甘雨醒了,他自然要趁早消失。 “原来如此。”甘雨点了点头,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商人们习惯以退为进。 他坐在这里半天了,不可能真的一无所求。 眼下八成是要自己主动提出来,不但能争取好感,也会让自己更加尽心。 甘雨多熟悉这种招数啊。 于是她露出了惯用的微笑:“原来如此,既然瓦尔特先生如此忙碌,那么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我这便去通知千岩军,帮助瓦尔特先生通过沿途的关卡,尽快返回蒙德。” 你要走人? 那我送你一程好了。 虽然一开始的相遇有些尴尬,但甘雨很正常,不会因此对“瓦尔特”有什么特殊的好感。 一码归一码,她还是很讨厌这样的商人。 奥托一愣。 竟有这种好事? 甘雨一笑。 小家伙,傻了吧。你这种商人我可是见得多了,还想骗我呢···哼哼。 “啊?”奥托表现了一个小算盘被识破的商人,语气之中满是遗憾,“那还真是,麻烦您了。” 说是麻烦您了,奥托说话的时候愣愣地看着甘雨,显然是希望她回心转意。 这样,甘雨就越发肯定自己一开始的猜测。 真的有自己的小算盘呢,那就更不能答应他了。 “不客气,小事一桩而已。”甘雨笑容甜美,“希望这段往来璃月的贸易没有给您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璃月欢迎任何友善的来客。” 她的语气温和,在友善两个字上咬的格外清晰。 奥托的脸色越发遗憾,但还是很快便接受了。 “那么,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告辞了。”甘雨道别,“【月海亭】的事务还需要我去处理,那就···” 月海亭的事务···说起来,凝光好像确实给了自己一个任务。 配合飞云商会,去开拓一个新的秘境。 可能是坎瑞亚曾经遗留下来的珍贵秘境。 据说,这个秘境,好像就是由一个名叫···瓦尔特···的人发现的。 瓦尔特? 飞云商会? 欸?! 26-思虑 不。 问题不是很大。 彻底反应过来的甘雨内心自我安慰了一番。 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在凝光送来的情报之中,这位瓦尔特先生,扮演的角色不过是一个幸运儿罢了。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奥托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马车。 他表现地就好像是一个真正的商人,打着小算盘,然后被人一眼看穿并且识破,于是只剩下了满心的遗憾。 不过只是遗憾,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甘雨能够感受得到,这位名叫瓦尔特的先生,确实没有什么恶意。 也许接近自己确实是有所企图,但这种企图称不上恶意。 接近自己··· 不,果然还是不行。 把随意睡到人家的马车里,当作人家的刻意接近··· 而且这件事情如果被人知道,自己就没有办法和那些老朋友见面了。 继咕噜咕噜的黑历史之后,自己不能再加上这种名号了! 甘雨下定了决心。 “请稍等一下,瓦尔特先生。”甘雨连忙喊住了奥托。 奥托回过头,眸子之中多是诧异。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带着试探地味道:“看起来,我还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是吗?” 这时候,甘雨才正面看到了“瓦尔特”的真容。 此前她依靠声音来判断这个人并没纯善之人,内心也带着几分偏见。 可此刻看去,这位自称商人的瓦尔特先生,却带着几分老师的儒雅与和善。 “是这样的,”甘雨整理了一下说法,“我从群玉阁那里得到了天权星的命令,要去探查一下你发现的那个秘境。” 奥托正色,“不,我并没有发现什么秘境。” 好像事情又麻烦起来了。 甘雨开始回忆资料。 “不,你应该知道的。”她摇了摇头,“那些盗宝团的成员曾经落入到了你的手中,你不可能不对这批货物有所好奇。” “我只是一个商人,”奥托瞪大了眼睛,“商人不必要精通拷问的技巧。” “但你精通如何攫取摩拉的技巧。”回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甘雨的语气越发轻松,“开诚布公地说,璃月对您扣留下的那一个盗宝团成员没有什么好奇心。” 奥托适时地紧张起来,如同一个做坏事之后被发现的普通人。 “我已经把他交给了千岩军,并且拿到了悬赏金。” 他当然保留了一个“情报”种子,毕竟就好像甘雨所说的,一个商人,不该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注意到了奥托的紧张,甘雨抿了抿唇,笑容越发地灿烂。 “但这个人身上的伤势,总归不可能是在野外受到的吧?” 在凝光的调查报告之中,情况大致如此。 盗宝团偶然发现了一个秘境,然后纠结人力进行了探测。 这在野外算是一个常态。 秘境内部虽然危险,但通常也有不错的收益。 一般发现了,就算自己不愿意开拓,也可以交给璃月,换取合作条款。 盗宝团没这条路,自然只能够自己开发。 结果在付出了一些人命之后,他们带着收获离开了秘境。 但刚刚出来,就被跟随着安德留斯而来的蒙德商人瓦尔特逮住了。 瓦尔特的商队虽然不是什么大商队,但盗宝团在重创之后,也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最后收益又转移到了瓦尔特手中。 随后瓦尔特将收获卖给了飞云商会,并且和他们达成了交换。 交易之后,飞云商会依言行动,将盗宝团从千岩军手中换了回来。 这其中除了已经确认死掉的,还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也就是盗宝团的首领。 作为首领,理所当然应该知道更多。 但他就是消失不见了。 大家自然把目光锁定在了瓦尔特身上。 此前瓦尔特坚持说不小心被他逃掉了,但之后,在这位瓦尔特先生打算返回蒙德的时候,盗宝团的首领又被一个带着面具的人送到了千岩军换取赏金。 把情报一结合,不难猜测出瓦尔特在其中的所作所为。 眼下和奥托的表演一一对应,甘雨自然越发的放心。 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奥托摘下眼镜,从口袋中取出绸巾缓慢擦拭。 片刻之后,他才露出苦笑。 “好了,甘雨大人,您想要什么就直说好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蒙德商人,虽然确实想要更大的利益,但毕竟也没有犯下什么案子,您着实不需要如此调查我。” 甘雨笑眯眯地摇了摇头,熟悉的感觉都回来了。 什么尴尬,不需要了。 看看这个苦涩的表情嘛,显然是彻底服了呀。 “我并无意探究瓦尔特先生的情况,只是有关秘境的开发,天权星已经全盘教授于我。”甘雨语气轻缓,“这部分利润主要由飞云商会和天权星共享,但我作为计划的负责人,其实也独有一份收益。” 甘雨不在乎利益,但飞云商会和凝光也不会让她大白工。 不在乎是一回事,你自己扣下真不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都是大商人,不会做这种事情。 奥托流露出洗耳恭听的神色。 “我可以将这份收益交给你来代言处理,但你要做出保证,将会尽力调平蒙德商人在璃月的行为,确保他们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来。” 甘雨想要扶持一位代言人。 大家算是单方面的知根知底,甘雨对瓦尔特的身家有足够的信任。 安德留斯的出现,让甘雨意识到,蒙德人也许并没有过去看起来的那么弱小。 璃月毕竟是商业的中心,既然蒙德人并不弱小,甚至已经展露出了魔神级别的力量,那么他们肯定会赶来璃月进行商贸。 此前他们是单个的商人,没什么必要上心。 可如果他们抱团,团结在蒙德的大旗下,这对璃月现有的经济市场将会是一个很大的冲击。 蛋糕可以越做越大,但做大的速度绝对比不上需求的增长。 但他们抱团了,总归是需要更多的摩拉来满足这份需求的。 市场的增长不够快?那就只能从其他既得利益者手中夺取了。 到时候,市场的破坏会带来很严重的麻烦。 甘雨已经看到了摩拉停产所带来的麻烦。 越是经济富裕的地方,摩拉停产所带来的麻烦也就越大,除非他们能够将麻烦转移到其他国家的身上。 如果到时候,蒙德人再闹起来,情况就更加麻烦了。 与其等到灾难来临了再做应对,不如尽早准备一下。 瓦尔特自己有机遇,这是笔大生意,如果能够搭上飞云商会和凝光的线,足以保证他的发展。 到时候如果蒙德人有联合起来的计划,甘雨也有了一个可以发声的人。 当然,如果在这次计划之中,瓦尔特搭不上飞云商会的线,也入不了凝光的眼,那就没办法了。 机会给了,人不成事情,那甘雨也只能另选一位代言人了。 甘雨对利益和摩拉没什么兴趣,但她清楚商人的本性。 拿自己并不需要的东西,交换一个可能有用的人,下一步也许有用的棋,甘雨觉得并不吃亏。 奥托没办法拒绝。 他当然想要人间隐遁,问题是甘雨的问话直戳每一个商人的弱点。 瓦尔特是一个普通商人之子,希望振兴自己的家族。 他的距离,和甘雨是天差地别的。 此刻对方主动发出了友善的邀请,不需要瓦尔特背叛什么,只是简单的一个契约。 璃月毕竟是最强大的国度,在他们的地盘上遵守璃月的规矩,这个要求合情合理,甘雨都没有说出太过分的要求。 他该怎么拒绝? 人设立得太稳了,这会儿拒绝就显得很奇怪。 可以赌甘雨不会调查,毕竟瓦尔特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但眼下这个环境···帝君遇刺的关键时刻,被这位仙兽小姐发现了些许的异常,然后去赌她可能懒得去调查。 奥托赌不了。 “看来我无法拒绝了。”奥托的表情兴奋,仿佛遇到了天降的好运气,“这是我的荣幸!” “那里。”甘雨笑着抿了抿唇,眼睛弯如月牙,“能够遇到您这样友善的合作伙伴,也是我的幸运。” 客套话嘛,谁不会说两句一样。 还有,这样的话,随便睡在人家马车里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吧··· 自己都算得上他的上司了,料想他也不会跟人说这种事情了。 甘雨满意地点了点头,为自己的急中生智点了个赞。 “开发秘境的事情,我需要负责调派千岩军。”甘雨微做犹豫,“虽然根据调查来的情报,秘境并不是很危险。” “但这毕竟不能够大意,毕竟···这些人里面,有几个人身份特殊。” 为了昭示诚意,飞云商会可是把自家的二公子派出来了。 如果在秘境之中遇到意外,飞云商会恐怕很难接受这种损失。 表示诚意是表示诚意,但甘雨一清二楚,对方八成是觉得根本不会有危险,所以才如此大方。 也正因为如此,一旦行秋出了事情,理论上当然是和凝光无关的,但对方一定会迁怒于凝光,甚至是七星和璃月。 这是人之常情,甘雨见过了不少,早已心有腹稿。 此外,还有那个叫重云的方士。 驱魔世家的嫡子,也不是随便就能够打发的人。 如果来往的只是一些下属家丁,计划反而会简单很多。 偏生这两位少爷··· 驱魔世家?重云? 甘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也对,我那位师妹,也该是时候下山见一见世面了。”甘雨轻声呢喃。 她对自家老师新收下的小师妹还是有一些关注的,命格确实有一些麻烦,所以常年在山上清修。 但人毕竟和仙人仙兽不同,常年呆在山上,清心寡欲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眼下这份工作,轻松不说,打交道的也是一群很有眼色或者心底不错的人,不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也许,应该给她一个见见尘世的机会了。 “怎么了,甘雨大人?”奥托好奇。 “不,没什么。”甘雨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璃月最近有很多的麻烦,我有些头疼。” 这件事情,还是需要流云借风真君首肯,申鹤自己有个态度才行,甘雨有这个想法,却并不会强求。 甘雨此刻还不清楚,这些麻烦之中,有一半是她眼前这个人搞出来的。 而另一半么···帝君这么做,一定有什么大病吧? “确实,自从岩之神遇刺之后,大主教突然从不知道如何说服的安德留斯大人,整个局面突然就奇怪起来了。”奥托为甘雨考虑,“帝君遇刺对我这种小商人来说,其实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祂老人家调平着璃月的贸易规则,保护着所有的贸易者。如果这位调停者出现了问题,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甘雨深表赞同。 只要你说帝君的好话,你就是我的好朋友。 但她也注意到了,奥托话里的意思。 帝君遇刺,对小商人来说,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那···对那些大商人来说呢? 甘雨不着声色。 “是啊,帝君祂,确实是璃月所有人的守护者。”甘雨认真地回应,“不只是璃月人,所有来璃月带着友善之意的客人,也在祂的庇护之下。” 往来四方之客,璃月从不拒绝。 海纳百川,任何人来这里,无论心怀善意或者恶念,最后都可以有一份去处。 甘雨并没有深究,但她已经开始思索了。 此前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摩拉克斯遇刺这件事情,着实令她无法接受。 但就好像瓦尔特所说的那样。 对于小商贩小商人来说,规则和契约的庇护者死了,是一件灾难。 那对于那些大商人呢? 商会,甚至是七星··· 祂们此前的发展都已经被帝君按住了好久,所以只能够在帝君的规则之下行事。 即使帝君刻意让出了很多的权力,仙人也大多隐匿世外,不接触人间。 但甘雨并没有忘记,当年若陀龙王的事情。 若陀龙王和帝君翻脸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人类对于矿物的过度采集啊。 隐居世外的仙人,到底不是完全不接触人类世界。 祂们和帝君,对过去的璃月人来说是守护神,但对于眼下亟待发展的璃月人,又何尝不算是一种桎梏呢? 七星当然没有本事伤到帝君,可她们之后所扮演的角色,似乎也并不是很正面··· 27-甲方的口吻 随口就给七星下了点眼药,奥托自然稍作收敛。 现在他的身份,是依附于甘雨的蒙德商人。 对于自己的靠山,他当然要更加上心一些。 甘雨眼睛微微眨动,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关注一些其他的东西了。 假如把璃月当作一笔产业,那么甘雨自然是其中的东家之一。 璃月港初期的投资人,是仙人和帝君。 在当时,璃月的人只是作为享受庇护的一方,并没有什么权力。 当时仙人们俯瞰璃月全境,摩拉克斯坐镇璃月港,仙人们将帝君的命令带往四方。 这其中的种种故事不必多言,大多是仙家见闻,凡人多作为受害者或者无关紧要的吃惯群众出场。 而在后来,随着若陀龙王的事情之后,摩拉克斯逐渐意识到了,这群仙人大概是真的不适合管理事务。 祂们拥有强大的力量,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对璃月港的事务有着天然的傲慢。 这一点都不奇怪。 仙人和凡人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位置站得很高,就很容易替人们做出判断。 璃月人理解不理解,在仙人眼中是不重要的,因为他们只需要服从就好了。 你理解就是你是个聪明人,懂仙家旨意,你不理解就更正常了,凡人看不懂仙人的眼光和世界,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在这件事情前后,仙人们开始逐渐退出璃月港,将这里交给了摩拉克斯和璃月人掌管。 在这个过程之中,甘雨的权力逐渐增大。 她本人对这些毫无追求,但仙人们推出璃月港之后,也需要一个人来发表他们的意见。 他们只是离开了璃月港,但还是璃月的仙人。 换句话说,他们的股权交给了甘雨来代言。 此外,甘雨又和帝君签订了契约,本身又是帝君的代言人。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说是七星的秘书,但实际上把七星摞在一起,职权也不可能超过甘雨。 她并非是孤身一人,而是代表着整个仙人阶级的利益。 但甘雨自己和仙人相似,对管理权丝毫不感兴趣,单纯就是在见证这个国家所行走的道路,是否符合所有人的期待。 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并不需要做出决断,也不该做出决断。 而作为初期的投资人,仙人们和岩王帝君享有相似的主权。 随后仙人们就如此简单的放弃了自己的权力,进而让出了大片的权力真空,这也是后来七星正式掌握权力的开始。 也是由此,璃月开始诞生了人治的萌芽。 而这萌芽生长了千年,最后还是一开始的样子。 虽然仙人们退居幕后,但摩拉克斯仍旧掌握着璃月。 祂让出再多的权力也无济于事,因为只要祂活着,萌芽就只能是萌芽,根本就没有生长的空间。 这个名字在璃月太重了,重到了,连时光都失去了应有的力量。 这也是摩拉克斯退休的原因之一。 假如祂对推行人治有一丁点的想法,短时间内都只有假死这一种办法。 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但七星本来也争不过摩拉克斯,而且···谁会非要和死人去争呢? 甘雨并不清楚钟离假死的原因,但从神治推行到人治,在她的思考之中,对七星应该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非要说糟糕之处,大概就是失去了摩拉克斯,可能上任的新岩神有是一位情况不知的神秘人,这是对于璃月人影响最大的事情了。 但是对于一直被摩拉克斯所压制的七星来说,仅从利益的角度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好事情。 规则的制定者从摩拉克斯变成了她们···璃月的七星本来就是大商人,背后有着各自的势力。 此前她们虽然也享有庞大的权力,但终究只是规则的顺从者。 如今成为了制定者,凝光更是大肆收揽帝君遇刺之后所留下的权力空缺,把自己的下属填补进去。 这并不能够说明凝光刺杀了摩拉克斯,正常人不会这样想。 但足以证明,凝光,甚至是七星,她们全部都是摩拉克斯之死的受益者。 甘雨的眼神微眯,少见的浮现出些许的冷厉。 这本来是甘雨完全能够发现的事情,但是此前因为帝君遇刺,她一度有些悲伤,所以并没有反应过来。 此外,这一次的帝君遇刺事件,她也算是背叛了自己的那些老朋友们。 同为仙人,甘雨当然有办法联络到他们。 但是为了给七星一个机会,也是出于仙人特有的傲慢,她并没有这么做,于是才有了后来荧接下了这份送信的使命。 帝君已经死了,那么璃月绝对不可以再乱下去了。 甘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某种沉重的使命感。 现在已经不是把头埋在清心之中自欺欺人的时候了,帝君已经故去,但祂和仙人们留下的共同遗物,不能够再让它继续受伤了。 “甘雨大人?” “甘雨大人?” 奥托的语气分外担忧。 他伸出手,朝着甘雨的肩头拂去,但随后又停在半空中,最后颇为尴尬的收了回去。 甘雨收敛了表情,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不,没关系,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一些事情?”奥托奉上适度的好奇。 “一些有关于责任的东西,是我早就应该承担起来的东西,却始终没有承担起来···” 和帝君的契约,和仙人们的约定。 在璃月港倒悬危急的关键时刻,她却选择了观望,把所有的责任和期待交给了凝光。 看起来千年的事件里,她果然还变得软弱了。 不过现在,不能够继续软弱下去了。 承担起仙人该承担的责任,承担起和帝君的契约。 当帝君离开之后,仍旧庇护这座当年大家所留下的地方。 这就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责任确实是一个沉重的东西。”奥托附和,“我对商业其实并无兴趣,但家中只有我一人能够承担基业···所以当初才会远走稻妻,希望能从那里得到某些珍宝,一次完成家族的使命,然后去追逐我想要的人生。” 甘雨多了几分兴趣,“你想要的人生?” “还不知道啊。”奥托摸了摸鼻尖,笑容意外的却并不尴尬,“我还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唯独能够确定,这并不是我所喜欢的。” 28-偷懒的行秋 重云和行秋。 行秋是飞云商会的二少爷,立志成为小说之中的侠客。 而重云,他是驱魔世家的嫡传,天生有着【纯阳之体】的特殊体质,喜欢也可以说是习惯于驱魔。 这两个人会成为朋友,其实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因为重云喜欢驱除妖邪。 璃月本土的妖邪,除了愚人众这种坏人以外,其实大多是魔神残骸的化身,或者被魔神力量所影响的魔物。 这些魔神在被摩拉克斯镇压或者杀死之后,因为魔神本身强大的生命力,所以剩下了诸多的残余。 这些魔神的残骸因为各种原因,于是成为了所谓的妖魔邪崇。 具体原因就没有必要探究了,反正就好像话本里的故事一样,妖魔邪崇,基本上不可能不害人。 既然会害人,这就不仅是方士的处理范围了。 某位喜欢行侠仗义的公子哥,也很感兴趣。 在有共同目的,且有着相似的实力基础上,两个人会成为朋友,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重云一开始还是蛮兴奋的。 在这条道路上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他没理由不开心。 行秋当然算得上是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如果说···他很认真的情况下。 “云先生今天,看上去很开心呢。”蓝色头发的少年打量着身前的少女,语气颇为放松。 “是吗?不勒头不画脸,确实是比较清闲的一天呢。”少女眼眸温婉,带着几分大气,“所以说,你今天不去看书,也不去调侃你那位至交好友了吗?” 身着常服的少女丹唇含笑,语气轻快地问道。 “不是调侃哦。”行秋笑眯眯地说道,“只是他太喜欢捉妖驱邪了,可璃月已经度过了这么漫长的和平岁月,那里还有什么妖邪来交给他处理呢?” “可他偏生就喜欢这个,一旦找不到事情可做,就会垂头丧气。” “万般无奈,我才只能够顺手帮助他打发一下时间的。” 说话之间,他将手中珍藏的茶叶推给了斟茶的云堇。 云堇顺手收下,并没有细细察看。 这不是行秋第一次送茶了,她很相信对方的眼光。 “哦···”云堇拉长了语调,笑容带着调侃,“包括说轻策山下成了妖怪的琉璃袋,体型巨硕无比,还会择人而食。” “或者说是绯云坡夜里怨念不散的妖邪鬼影?” “这也是你找的打发时间的事情?” “他来找过你询问这些事情了?”行秋摸了摸鼻尖,不免有些尴尬。 “嗯哼。”云堇点了点头,“这些一听就很有问题的东西,大概也就只有你的那位挚友才会相信了吧?” “他可是很相信这些的,我也不好直接告诉他,这是你在开他的玩笑,所以只能够岔开了话题。” “重云么,岔开话题他应该就忘掉了,没什么大问题的。”行秋捧起了茶水,并不是很在意。 “你自己有心就好了。”云堇掩唇轻笑,并不多问。 “所以呢?今天可是难得的休息时间,”眼波微微转动,少女继续问道,“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主动送来茶叶,不会又让我去创作新戏吧?” “先说好了,我最近呢可是很忙的。” 她已经定好了最新的戏曲,【云翰社】和【和裕茶馆】都在忙碌这个,暂时抽不出时间去写新戏了。 “倒不是这个,只是来躲一躲而已。”行秋倒是很坦然。 “最近父亲他又开始调动家里的人手了,连大哥他也被父亲拉去忙碌。”行秋神色间有些后怕,“他可是很少动用这么大手笔的,我一看就知道,飞云商会又要开始一些大动作了。” “如果我不逃得快一点,恐怕很快就要被父亲他拉去干活了。” “你对经商之事,还是如此厌烦么?”云堇随口便道出了真相,“想要行侠仗义,依托飞云商会,其实要比你一个人简单的多。” “就像之前茂才公的事情,如果你单凭一人,恐怕很难教训他的。” “可如果事事依靠飞云商会,我恐怕再难生出什么侠义之心了。”行秋叹了一口气,“尤其是···” 尤其是真的接过了飞云商会的担子,稍微处理个几年事务,他还能像如今一样生出自由和侠义的心态么? 商会会长,虽说权力很大,但责任更重。 最能够限制自由的,莫过于责任了。 行秋摇了摇头。 “我就这么一说。”云堇并不多劝,“会长大人注资了【和裕茶馆】,代价是让我多劝你两句。” “你还真的就劝两句啊?”行秋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往日里云堇从来不会过多的干涉自己的事情。 自己提起来了,她倒是斟一壶茶坐下慢听,基本上不发表意见。 眼下这种直接表明态度,本就是很少见的情况。 原来是老爹出了钱的! “以前对这些没什么感觉的,只想着好好唱戏,发扬光大【云翰社】。”少女语气难免有些气乏,“接过了【云翰社】的担子,才明白原来这个目标一点都不简单。” “社里的老人,父母,璃月这么多的听戏人,总归是要给他们一个答案才行。” 行秋默不作声。 关于责任,他无话可说。 飞云商会的二少爷不去经商···若不是顶上有个大哥,身上带着个神之眼,他这又何尝不是在逃避责任呢? 只能说他运气还算不错,家里有一个大哥顶住了,行侠仗义拜入古华派,又得到了神之眼。 若没有这些,他也应该去接手家族的生意了。 逃避? 飞云商会传承到今天,如果他不去接下这个责任,百年之后该如何与先祖交代啊··· 云堇是喜欢唱戏,但唱戏于她已经不光是乐趣,而是一件需要郑重以待的责任了。 乐趣是可以偶有失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 但责任不行。 你必须每时每刻把责任记挂在心上,把每一次演出当作人生最后一次出演。 不可以有失误,不可以有懈怠。 即使是云堇这样天生的戏苗子,也很难不产生疲惫之感。 就好像往日里云堇不会说他逃避商会的责任,行秋也不会在她疲倦的时候加以安抚。 因为他们两个的处境很像,着实没有说话的余地。 “不提这个了。”云堇摆了摆手,“我这里可当不了多久的庇护伞哦,你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偷懒休憩了。” 招待行秋可不是第一次了,恐怕那位飞云商会的会长,眼下已经要找过来了。 “我把重云骗去了无妄坡的试胆大会,”行秋摊开手,“你也知道试胆大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地方,他要在那里找到妖邪,恐怕是难如登天的。” “所以,你还欺骗了其他人,让他们以为,你和重云一起去了无妄坡。” 对于正常人的脚力来说,无妄坡距离璃月港已经很远了。 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去那里探知到行秋的踪迹,所以自然也不会知道行秋来了这里。 “还真是筹算周到呢。”云堇揶揄道。 “只要拖上几日,等到父亲他安排妥善了,也就没有我去的位置了。”行秋丝毫不担心。 这种大动作不太可能拖延下去的,而且一般都会考虑到方方面面。 如果找不到他的话,想必父亲也不可能强行留下一个位置,非要把他推上台前。 商会会长,必然要有备用选项才行。 等备选上了位,他在出场,老爹也不可能强行把他编入队伍里去了。 所以,稍微拖一下就好了。 “我这里倒是无妨。”云堇并不拒绝这种事情。 真要说起来,她和行秋有交情,但和飞云商会的会长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自然偏向自己的好朋友。 再者说···类似的事情,行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应该不差这一次才对。 “但你总要考虑周全的,一次一次地拒绝商会的安排,到时候商会的那些合作伙伴,恐怕并不认识你的。” 事情毕竟还是行秋的,云堇不便多说。 但行秋心下了然。 权力来自能够掌握的下级,而非信赖的上级。 作为飞云商会的二少爷,他当然有天然的继承权。 可如果他长时间不露面,那么下面的人就不会服从他的命令。 人们对自己亲自见证的东西更加信赖。 行秋长时间不出现在权力的中心,飞云商会权力阶层的人就不会把他放在心上尊敬。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行秋是谁,所以当然不会付出信任。 哪怕到时候会长先生强行捧他上位,他也不能服众。 更何况,他可并非是独子。 在这么下去,他的兄长就真的要掌握飞云商会了。 “我们家啊···我还真希望兄长能够独揽大权呢。”行秋并不介怀。 这是家事,所以云堇随口一提,并不多做谈论。 行秋知道,所以也只是随口回应,并不多说。 两个人对坐片刻,还是很快捧出了几本古籍。 行秋偏好收集古书,云堇家传这些奇闻异事,古书颇丰。 虽然想要偷懒,可好书的朋友就在对面,果然还是坐不住。 “打扰一下,云先生。”门外传来了叫喊声,“我家少爷,还请他出来一趟。” 29-商人的选择 云堇挑了挑眉,行秋的脸色逐渐苦涩。 “好了,让我们来猜一猜,你说是他们碰巧找来了这里,并没有被你的信息误导。” “还是说,他们已经确定了【试胆大会】那边并没有你的影子呢?” 云堇的笑容轻快。 虽然是询问,但实际上她已经走过去,打算开门了。 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对方不确定行秋的踪迹,那么他应该过来敲门询问才是。 这样才符合礼节。 直接在门外大喊大叫,这可不是飞云商会能够派出来做事的人。 直接站在门外面喊行秋,已经足够证明他们确实掌握了行秋的动向。 这就有意思了。 行秋绝对不是第一次欺瞒自家商会的人,但他是很少失误的。 一来是不愿意勉强,二来是行秋自己确实很聪明。 但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够说明,那位会长先生是动真格的了。 他不是来找行秋回去的,而是要求行秋立刻回去,接受他的安排。 这也是行秋面色苦涩的原因。 值得自家父亲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足以证明起麻烦程度了。 这件事情必然和飞云商会牵连甚广,以至于他如此严肃认真。 而行秋恰好不喜这些。 但不能拒绝。 从小到大,但凡是他想要做到的事情,想要收集的藏书,几乎没有得不到的。 这些和飞云商会完全脱不开关系。 行秋很清楚。 如果自己不是飞云商会的二少爷,哪怕自己拥有神之眼,那些珍藏古书的人家也未必愿意把古书送给自己。 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帮助,这时候飞云商会需要自己了,他不能逃开。 这样的举动不但无礼,甚至还格外的愚蠢。 “我来吧。”行秋起身,“还是不劳烦云老板了。” 云堇微微一笑,让开了位置。 其实还是有些不开心的。 本来已经开始探讨古籍藏书了,结果突然就被打断了。 但相比较这个,看到这个有些怠惰的同伴一脸无趣的表情,感觉还是很有趣的。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少爷!” 站在门外的侍从阿旭长出一口气。 太好了,果然在这里。 “说一下吧,到底是多大的麻烦。”行秋忍不住有些苦恼。 “唔···”飞快打量了一下四周,阿旭方才压低了声音,“少爷,这里不是很方便,我们还是先回商会吧···” 完了,麻烦更大了。 行秋叹了一口气。 不能再人前说的话,这件事情看起来更加麻烦了。 他很讨厌这种麻烦。 “走吧走吧。” 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行秋并没有继续询问。 阿旭算是自己这边的人了,他这么谨慎,显然这件事情真的是事关重大,以至于他真的不敢说。 然而等回到了商会,行秋便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打算转身离开。 然而阿旭早有所料,立刻拉住了行秋的衣袖。 这个高大的侍从眼神之中尽是乞求之色。 行秋不着痕迹地震开了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反而端正了许多。 “行秋!” 蓝色头发的小方士打着招呼,脸上仍旧是喜悦。 把这位驱魔世家的嫡传也请过来··· “重云,驱除邪崇的旅程还顺利么?”行秋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试胆大会】当然不会有什么妖邪了。 那里都是年轻情侣去的地方,不过是借助气氛表明心迹罢了。 真要有什么妖邪,恐怕连那里的工作人员都要发疯的。 行秋心知肚明,但并不会说出来。 “什么收获也没有。”重云摇了摇头,语气之中有些苦恼,“还被工作人员请出来了,说是我打扰了其他的顾客。” “嗯,我记下了。”行秋拍了拍小方士的肩膀,“后续的麻烦交给我好了,我会确定那里有没有妖邪的,你不必担心。” 要处理的并不是妖邪,而是那里的东家。 既然是自己做的事情,那么重云引起的麻烦,自己应该解决。 同样的,重云被区别对待的事情,也该自己来负责。 “真是麻烦你了!”重云一脸感激。 他自己不通世事人情,多次惹来麻烦,每一次都是行秋负责解决收尾的。 “小问题而已。” 行秋打了个哈哈。 不能够让他知道,这些事情其实本来就是自己骗他去的。 “你终于回来了。” 有些严肃的声音响起。 “还算你懂事,没有再次逃开。” 阿旭不可能抓得住行秋的,这两人之间的武力值天差地别。 显然是行秋主动跟着阿旭回来的。 这也让会长先生有些心安。 “父亲。” 行秋恭敬行礼。 “叫你回来这件事情,和一个秘境有关。”会长先生切入正题,“和遗迹守卫有些关系。” “遗迹守卫啊···”重云不免有些失望。 作为方士,他果然还是更喜欢驱除妖魔邪崇。 遗迹守卫虽然也会伤害到璃月的百姓,但这种执着又固执的自律性机械,挑战起来着实没有什么乐趣可言。 但重云很快便恢复了热情。 虽然不是驱邪,但好歹也是保护凡人的任务。 驱邪本来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这些凡人,所以他还是能够接受的。 反倒是平日里对行侠仗义颇为热衷的行秋,此刻有些兴致缺缺。 “遗迹守卫这种东西···算了,先不提了。”摆了摆手,“您还是告诉我,这个秘境里有什么是你们想要得到的好了。” “如果可以,那个‘你们’,就不需要多说了。” 聪明人办聪明事。 飞云商会历来行善,但大多是直接施以善举。 像是这种,帮忙驱逐贼人之类,进而庇护璃月安危的生意,飞云商会是不做的。 不是做不了,而是不能做。 这是千岩军才能去做的事情。 民间的商会,就算有这个本事,也不能去做。 自家老爹非要参与进去,显然是有其他的目的。 行秋很轻松就能够想出答案。 商人的作为不是很难猜的东西,绝大多数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商人的欲望会更加直白一些。 摩拉。 或者比摩拉更加重要的,权力。 但七星之位如今稳固,除了那位玉衡星之外,没听说有人犯下大错,更没听说过有谁大限将至。 她们还能干下去,就不会把这个位置让给其他人。 仙人不看重权力,会在意识到自己的方法不适合之后选择离开。 但七星可不会。 七星是凡人。 之前帝君还在的时候,她们还能够保持着能者上,弱者下的规则。 现在帝君离开之后呢? 还有几人能够保持着这种纯良的选举之法,而不是打算把这璃月人的天下,变成···自家的天下呢? 行秋的脑海之中闪过无数的猜测,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无奈之色。 他是真的不愿意在这个风口浪尖参与进如何一方的角逐之中。 帝君故去之后,权力的真空,以及在也没有高高在上的神来制衡的时期,必然是一片混乱的。 任何商人在这个时候都不该轻易下注。 如今的七星,可不是普通的商人了。 没有了摩拉克斯的制约,那位天权星好像还打算彻底把仙人踢出璃月港的统治阶级。 那到时候,她们就是真正的国王,甚至是皇帝了。 从龙···选的对了是从龙之臣,更进一步,位极人臣。 可如果错了,家破人亡又何尝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呢? 行秋想要当缩头乌龟。 缩起头没什么不好的。 飞云商会体量庞大,便是当个中间客,墙头草,也足以保证商会的地位不会被动摇。 等到这七位,甚至是其他人决出胜负之后,然后才站出来。 散掉部分身家以当赎罪,随后仍旧可以凭借昔日的关系网重新回到今日的位置。 甚至可以再进一步。 这是最稳妥的道路。 可惜自家的老爹看起来另有想法。 行秋不敢觉得自家老爹看不清形势。 他都能够看得清楚的事情,他可不觉得自家这位执掌商会数十年的老爹眼光不如自己。 能看清形势还硬要头铁,要么是他掌握了自己不知道的情报,要么就是他打算搏一搏了。 继续等固然安全,但大商人也是大赌客,很少有人见到撬动千金的杠杆在前却丝毫不动心的。 行秋完全可以理解。 他不是商人。 但他老爹是。 会长大人看到这种可以以小博大的赌局,想法和觉悟自然和他这个侠客是不同的。 “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我只需要你好好表现就足够了。”会长大人并没有多言。 如果行秋一开始就在自己身边,他当然可以事无巨细地吩咐好。 但眼下天权星那边已经准备好人手了,自己这边在拖沓下去,就太丢份了。 只能把该交代的写在信上,看行秋自己的表演了。 这一次开拓的主力军是千岩军,还有那位甘雨小姐所安排的神秘客卿。 自家这边,只能够派过去行秋和重云。 雇佣重云,其实就是为了照顾自己家的行秋。 千岩军那边会有所照看,但他要是都把希望放在他人会舍生取义拯救自己儿子身上,那他也没必要当什么商会的会长了。 可能活佛更加适合他一点。 重云实力强大,而且和行秋私交甚笃,性情纯良。 更直接一点说,他不怕死,甚至是真的会舍生取义。 这才是他雇佣重云的原因。 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但凡事是真的怕万一。 他不会赌,也不敢去赌。 大赌客,也有不敢沾的局。 30-瓦尔特是个俗人,但和奥托没关系 璃月港内。 甘雨站在栏杆处,朝下俯瞰着璃月境内的繁华。 身后的奥托颇为无奈地承担着斟茶倒水的工作。 因为身份的问题,他如今成为了甘雨的小弟,负责跟随这位靠山小姐行动。 “瓦尔特先生。” “我在。”奥托的声音仍旧带着一开始的温和。 “你了解七星么?” 并没有回头,甘雨仍旧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这是个稍显无礼的对话,但她觉得自己和瓦尔特已经不是萍水相逢的状态了。 初见的尴尬,后来一时兴起的看重,还有对方提醒之后的觉悟。 复杂一些,但总归算得上是半个朋友。 同时对方还兼具下属的身份。 于是便不必遵守复杂的礼仪,可以稍显从容自在一些。 “不太了解,”奥托的语气轻松,“不过我比较了解人。” “哦?”甘雨转过了身,表情有些好奇。 “你又看出来了啊。” “走南闯北,总归是要看人脸色的。”奥托笑容自然,“不会看人脸色,商人就很难做下去了。” 甘雨默不作声。 这方面她和奥托没什么共鸣之处。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不太需要看人脸色,也没有谁会给她脸色看。 但她比较信任瓦尔特看人的目光,也很信任这个人。 自己偶然发掘的,没道理会出什么问题吧? “详细一点说,人是一种社会性的生物。”奥托看了看甘雨,然后才解释道,“一方面,她们需要来自大多数人的肯定;另外一方面,她们可能还需要对自己的后裔或者出身的家族负责。” “大多数人的肯定···”甘雨若有所思。 “对自己的血亲负责,我想甘雨大人冰雪聪明,应该是不需要我说的,”奥托语气有些苦涩,“我就是被家族的使命束缚住了,不能够去寻找我喜欢些什么。” “同样,七星她们的背后,总归是有自己的家族需要负责的。”甘雨眼神闪动,“权力、财富,她们总会想要把这些东西传承下去,传承给···自家人。” 奥托耸了耸肩,并不多说。 足够用了。 提醒甘雨,已经足够了。 她可不是笨蛋,也不是不通世故人情。 只是她很少需要思考这种事情,所以才会有些迟钝。 “自家人?”甘雨轻声呢喃,“可这璃月先是帝君的,然后是仙人的,最后才是璃月人的。” “七星,不过是璃月人之中的统治者,连璃月人都代表不了,也想要把权力传承给自家人吗。” 奥托微微一笑。 这就是立场问题的。 甘雨就算再怎么体谅人类,就算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再久,她也还是一位仙人。 和凡人的交情能够持续多久? 十年二十年,百年之后,还是一抔黄土。 可和仙人,还活着的仙人,大家也有千年的交情。 她之所以愿意给凝光一个机会,其实和削月筑阳真君这些仙人给荧妹的说辞一般无二。 不相信。 她们不相信七星有什么能力伤到帝君。 怜悯和仁慈的背后,是独属于仙人的傲慢。 这位看似温和,偶有迷糊,还会为刻晴求情的仙兽小姐,在这种时候和奥托是一种人。 自信乃至傲慢地看带着一切。 只不过她头上还有个摩拉克斯,而奥托,他是实实在在的主宰了人间的未来。 没有人能把人类的命运从奥托手中夺走,虽然他从来在乎的都不是这个。 甘雨始终是一位仙人,始终是会站在仙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事实上他们讨论的不过是人之常情,七星别说没有这个行动,甚至自己可能暂时还没有想法。 毕竟最近帝君遇刺之后,很多专属于祂的权力已经逐渐被七星分割。 无论是从个人利益的角度,还是从璃月如今的情况来说,她们都必须站出来分割好各自的责任,然后帮助璃月渡过这个麻烦的现在。 这可是很忙的。 至于说权力··· 权力和义务是统一的,承担了相应的责任和义务,自然要享有相应的权力。 忙着这个,自然没时间去考虑之后更加久远的事情。 但甘雨已经不能够接受了。 这座璃月港,先是帝君的,然后是仙人的,最后是璃月人的。 七星更在其后。 当她意识到了,七星可能开始独断权力,甚至会有把这份权力控制住流通渠道,不在给后来者机会,而是把它圈禁在自己人的手中的趋势。 她是不能够接受这个结果的。 奥托乃至是甘雨,他们当然是相信,如今的七星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别的不说,之前的刻晴愿意为了璃月承担起强行扣押奥托的罪名,这本身就是明证。 可即使再信任她们,甘雨也很清楚,这仅仅是她们。 而且也仅仅只是摩拉克斯掌控下的她们。 如今帝君遇刺,璃月港一片混乱,她们也许仍旧可以守住七星的本分。 但是后继者的七星呢? 不可能所有人都是纯良之人。 甘雨相信璃月,却不可能相信每一个璃月人。 “哦,对了。”奥托仿若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说凝光在帝君遇刺之后,选择了压下派往仙人处的信使。” 不是只有达达利亚手中才有百无禁忌录,事实上,如果是和仙人沟通,七星有的是更加简单的办法。 “她在没有通知仙人的情况下,已经把仙人钉在了会发怒会损害璃月港的立场之上。” 所以才会拦住仙人,而不是立刻通知。 甘雨没有否认。 虽然依照她对那些老朋友的理解,可能真的会有一些仙人带着这样的想法。 但··· “她们不可能对璃月港有什么想法。”甘雨语气清冷,“璃月港是仙人们和帝君共同的心血,即使是泄愤,她们也不可能波及璃月。” “甚至是璃月人。”奥托妥帖地做了补充,“因为仙人深爱人们,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伤害世人。” 甘雨抿唇轻嗔,本来有些严肃的话题,她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 这就是高帽子了。 她很清楚,但还是有些开心的。 所谓的仙爱世人,有,但成分不多。 更多的还是不觉得普通人有立场有能力伤害到帝君。 但高帽子是高帽子,最起码“瓦尔特”没有说错,仙人们损害璃月港,波及璃月人的可能性虽然有,但实际上不大。 感情方面不允许,实际上也没必要。 换句话说,与其说是防止仙人闹事情,其实这其中的受害者,不大可能是璃月港,或者普通人。 那谁会在仙人到来之后蒙受损失呢? 这个想法其实有失偏颇,毕竟凝光确实不像是这样的人。 但···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璃月现在需要一个主人,”奥托走到了甘雨的身旁,伸手指向高楼下的一切,“蒙德的那个南希,显然是一个狡诈的恶徒。” “愚人众的行踪,我虽然不清楚,但在蒙德,这群人的名声是真的很臭。他们在璃月很安静,未必不是心怀鬼胎,可能是单纯的畏惧璃月的强大武力。” “只有七星的事情,毕竟是这个国家的内部事情,紧要的事情还是处理外部的敌人。” 奥托随口给南希扔上了敌人这个名头。 “南希···作为蒙德人,你不希望她成功么?”甘雨突然问道。 奥托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建议,也是很符合实际的建议。 璃月的混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失去了摩拉克斯这个统治者。 没有了摩拉克斯,七星蠢蠢欲动,仙人那边也无法交代。 可如果是甘雨,她是有短暂执政的资历的。 无论是执政的经验亦或者是在仙人和七星之中的威望,她都很合适。 这是个好主意。 攘外,必先安内。 如果她愿意站出来,暂时的统帅一切,确实可以把璃月内部的矛盾压下去,暂时整合力量对抗这些心怀鬼胎的外来者。 至于之后的事情,那就是璃月内部的事情了。 自己家人打的头破血流也好,就是不能给外人占了便宜。 但甘雨却突然问出了一个毫无干系的问题。 奥托也有一些诧异。 是表演的有些过了吗? 作为一名刚刚投诚者,他好像确实表现得有些过分热情了。 不该提到南希的···作为蒙德人,就这么背弃了自己国家的外交大臣,果然是很令人奇怪的事情。 幸好,顶着的是瓦尔特的名字。 “我相信正义必胜。”奥托的语气格外认真,“作恶的人必将受到惩罚,他所希冀的,也必然无法实现。” “趁着一个国家在危难时刻,就趁火打劫,进而完成自己的欲求,我并不觉得这是正义的。” “正义必胜,邪恶必败,所以我并不会支持南希大人的选择。” 他说的很认真,分外认真,但甘雨却只觉得自己在听天书。 她摇了摇头,神色不免有些失望。 一个惯于剖析人类选择的商人,此刻却说什么正义必胜···果然还是太荒谬了。 可“瓦尔特”既然这么做了,那么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欲求在里面的。 不是这么荒谬的理由,那就只是自己所许诺的那些利益了。 仅仅是为了一点利益,他就背弃了自己的国家么? 甘雨有些失望。 她兴致索然地摆了摆手,“你去飞云商会吧,作为我的代言人。” “如果你表现得足够好,你就可以搭上飞云商会的线,甚至获得天权星的赏识。” “遵命。”奥托回礼,随后离去。 不该是这样的啊···瓦尔特,怎么是这么一个俗人呢? 31-责任和使命 甘雨失不失望,奥托并不是很在乎。 反正瓦尔特是一个贪慕权势的小人,和他奥托有什么关系呢? 开拓秘境比较麻烦。 不是所有人都和荧一样,闯进去然后一通乱杀,然后随着性子寻几个宝箱,这样就算是攻克了秘境。 这和秘境的开发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是颇为浪费了。 普通人没有这种力量,有能力开发的人也不会像荧一样,乱杀完就离开了。 这一次的开发主要由千岩军负责。 千岩军负责彻底破除秘境之中的机关,扫除秘境之中的敌人。 随后由飞云商会投资,完成对其的建设和开发。 至于最后的成果,那就是之前划分好的利益了。 这种事情甘雨本来已经不感兴趣了,毕竟璃月遭逢巨变,相比较所谓的利益,她还是更加看重这个国家。 但是,这件事情是凝光的委托,她也不好随意拒绝。 作为留在璃月内部,有资格处理政务的仙人,甘雨如今的身份颇有些尴尬。 七星已经认定了,在摩拉克斯遇刺之后,仙人们必然会来璃月港找麻烦。 甘雨恰好也是一位仙人,虽然在璃月港工作了很久,但七星也都清楚,一旦发生了争执,甘雨的立场究竟站在哪一方。 她也许会为了七星说话,会给璃月人说话,但这并不影响她最终的立场。 说到底,她是仙人。 这一次的事情,其实未尝不是在给她找一点事情。 璃月如今陷入了棘手的麻烦处境之中。 不同的是,七星希望璃月人自己来解决这个麻烦,掌握璃月人自己的权力。 而仙人则是觉得,不说帝君之死的疑点重重,光是七星本身,也令他们感觉太过稚嫩,不足以信任交接大权。 在这种情况下,甘雨的身份不免有一些尴尬。 这一次的事情,本身就是为了把甘雨暂时从繁忙的事务之中捞出来,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甘雨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并没有拒绝。 她原本打算当一个旁观者,好好看一看迷雾之下的璃月。 此外,甘雨确实有些悲伤。 接近三千年的契约,居然是因为帝君之死而中断的。 这是甘雨没能想到的。 在这段时间中,有不少仙人更迭死亡,但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更迭死亡的名单之中,居然会有摩拉克斯这个名字。 三千年的憧憬和仰慕,如今一刻都变成了失落和沮丧。 她确实没有脾性去处理各种事务了。 但奥托站了出来,告诉她人定胜天···我是说有些事情必须自己去做。 自己的责任需要承担起来。 这不是旁观就能够解决的问题,作为仙人作为【月海亭】的秘书,她需要给帝君、给璃月的仙人们,还有璃月人一个交代。 她必须,站出来。 “不能继续这样怠惰下去了。”甘雨轻声呢喃。 她的脑海之中自然的浮现出了几个名字,大商会的会长,隐藏在璃月之中的仙人们,甚至是七星··· 甘雨要站出来争取这些人的信任和选择,然后暂时压下璃月如今的混乱,整合力量应对真正的麻烦。 帝君的故去,只会是一个开始。 从未有过如此坚定的一刻,仿佛所有的责任在此刻突然担负在肩头,难言的重压让甘雨忍不住咬紧了唇瓣。 此前她经过了月海亭千年的磨练,但那种感觉和眼下是不同的。 “在月海亭,我无论做的好坏,都有人可以负责收尾,所求的···不过是不希望大家失望罢了。”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包容我的失误了。” “我必须,自己面对这一切。” 甘雨轻声呢喃。 在她的生命中,这应该是很少有的时刻了。 没有人可以当她的后盾,她需要主动站出来,成为所有人的后盾。 这是所有璃月人的共性。 在岩王帝君执政的三千七百年之中,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失去摩拉克斯的时刻。 这位横扫大地之上一切魔神的岩之神,就是所有璃月人内心骄傲的脊梁。 顶着璃月人的身份,他们可以骄傲的行走于尘世七国。 不惹事,但更不需要怕事。 因为他们的背后是璃月,是摩拉克斯。 璃月是七国之中的最强国,摩拉克斯是七神之中的最强之神。 这是璃月人千百年来的骄傲和底气。 可摩拉克斯故去了。 毫无征兆,如此突兀。 他们还没有准备,灾变已经抵达身前。 这一次,不会有神明在为他们收尾,一切都只能够依靠他们自己。 甘雨眺望着远处,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 在高楼的下方,甘雨视线所无法看到的地方,奥托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他没有停留。 种下种子的时候,他并不在乎种子如何发芽成长。 因为只是随手而为之的事情。 从他的角度来看,摩拉克斯的举动不可谓不说是有点大病。 古来的执政者突然暴毙,会带来多大的灾难是完全不言而喻的事情。 祂想要退位,至少也需要让该知道的人知道。 比如七星,比如仙众。 至于之后的事情,则可以以契约的方式,让这些人不说出去。 仙人与凡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等到这一代的七星更迭之后,帝君的故去也就顺理成章了。 最重要的是,对于璃月如今的政治体系,这种退位基本上是没有威胁的。 凡人不说善变,只要这一代的七星在活着的时候选择多做点事情,至少是可以削弱一下帝君的名望的。 等到百年之后,下一代的七星上位,这件事情就平稳过渡了。 至于说下一代的七星想要做些什么,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可祂偏偏挑在了巴巴托斯扔掉神之心之后,立刻开始了自己的假死计划,丝毫不在意愚人众的小心思。 如果不是这位岩之神本身就有横扫一切的武力,有信心为一切意外兜底。 祂这种玩法,是真的会把璃月玩坏掉的。 这就是大玩家的底气啊···再大的赌局,祂都敢下注。 因为哪怕天倾,祂也可以力挽狂澜。 32-这仍旧是,仙人的时代 千岩军,但不是精锐。 行秋打量着四周,内心浮现着诸多的猜测。 往日里这种事情他都不喜欢多动心思,但重云在这里,他必须更加认真一些。 这个笨蛋不清楚,但自家老爹为什么雇佣重云,行秋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还不是看重这个家伙执拗善良的性子,打算拉出来当冲锋陷阵的莽夫么? 这可是自己的挚交好友,往日里调侃一二也就算了,这种事情自己就不能在开玩笑了。 “你在看什么?” 奥托走到了行秋身侧,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看千岩军。”行秋随口敷衍。 他当然不至于察觉不到奥托的靠近,毕竟“瓦尔特”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能在这个时候随意走动的,肯定是有几分背景和地位的。 行秋不想多说,于是随口解释。 “千岩军···唔,确实不是什么精锐。”奥托伸手摩挲着下巴,“不过也对,如果用来钳制甘雨大人的,确实不能是什么精锐。” 行秋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他在说什么啊! 他怎么敢的呀! 天权星派人来钳制那位有着仙兽血脉的甘雨大人,这种话怎么是能够随便说出来的呢? 此刻行秋越发意识到,恐怕事情要比自己的父亲所预料的更加麻烦。 父亲在信中交代,分明只是配合千岩军开拓秘境,但尽量不要冲的太前,给千岩军一点练兵的余地。 那里说了什么甘雨大人和天权星之间的问题! 这个秘境的来龙去脉,行秋自然是知晓的。 被盗宝团的人率先开启,随后盗宝团损失惨重,于是退去。 盗宝团能有人离开,就足以证明这里面算不得危险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带着大笔的收益离开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秘境确实不怎么危险。 所以派遣普通的千岩军好好训练一番,也并非说不过去的。 但看这位陌生人的说法,好像还另有隐情? 先脱身再说。 行秋瞬间看向了重云。 就以重云为借口,和这个人离得远一点好了。 行秋甚至不想回头去看“瓦尔特”的长相,更加不关心他的身份。 现在只想着转身就溜。 “这时候转身离开不会太晚了一点吗?”奥托的声音带着劝解,“都已经听到了这里,知道了一些事情,不继续听下去,真的好吗。” 行秋顿住了脚步。 他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身后那人已经拦住了他,如同未卜先知。 “不想知道。”行秋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奥托 “好。”奥托从善如流,“那我就不说了。” 你! 行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抛开愚人众和坎瑞亚那种邪道,此方世界的修行方法一共有三种。 一种是天生的,如同魔神。 一种是天赐的幸运,神之眼。 最后一种就是类似古华派的修行之法。 最后一种没必要过多的赘述,因为没什么用处。 凡人是掌握不了元素力量的,哪怕得到了仙家典籍和传承,可以短暂的使用元素力,也不可能比得上神之眼的利用方式。(游戏不知道说没说,但古华派和驱魔世家这种东西,总该有点特殊力量吧?) 行秋是最后一种修行方法的集大成者,古华派的奥秘,甚至是失传的修行方法,他都已经修复了。 再加上神之眼,他的力量远超凡人。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必须万分小心。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打一拳,自己就得跪在地上,求他不要死。 忍住,不能动手! “真有这个想法,其实秘境里面也不是一点危险也没有,没必要搭上自己哦。”奥托温和地劝告,希望这个少年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赔上了自己的下半生。 在千岩军的面前动手,就算他是飞云商会会长的次子,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璃月那位有名的烟绯小姐,就会把他送进去。 仙家出身的烟绯,可不在乎太多的情面,只需要负责坚守律法。 但秘境就不一样了,那里总归有几处机关有几个魔物的吧? 到时候··· 不对,我怎么真的朝着这个方向去构想了? 行秋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了奥托的眼睛。 很漂亮的蓝色眼睛,像是纯洁的宝石色泽。 但宝石可不会看透人心。 “在下飞云商会次子行秋,敢问先生名姓?” 犹豫了片刻,行秋还是认真行礼问候。 “瓦尔特·乔伊斯。”奥托面不改色,笑容温和,“一个蒙德来的商人,不过如今我的上家,是甘雨大人。” 果然是卷入了璃月上层权力斗争的人。 行秋得到了一个早有预料的答案。 “瓦尔特先生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行秋不知道奥托在卖什么关子,但他知道一个人做事必然有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不会有人旁若无人就是为了讲述一件事情,而向另外一个人讲述一件事情。 他说了,就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争取一下飞云商会?”奥托也不是很确定,“我个人是比较怀疑商人的立场的,因为我就是一个商人。” 说这话时奥托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嗯,大概是那种会出卖自己国家利益,为了自己的商人吧。” “是吗?”行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人,好像过于坦诚了一些。 不说大家素未谋面,就算真是好友,这种损公肥私的事情,也不该是能够说出来的事情吧? “啊,因为这件事情,被甘雨大人厌恶了。”奥托耸了耸肩,“不过还好,她老人家还是看重契约的,该给的一点也没有少。” 行秋:“···” “说这些不怎么有趣的事情,倒是我的错误了。”奥托善解人意地跳过了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我的上家毕竟是甘雨,她讨厌我还是欣赏我,在我没有找到新的老板之前,我都不能让她倒台。” “所以你找到了我?”行秋有些疑惑,“可我影响不了商会的动向的。” 这句话倒不是自谦。 自家的老爹已经有了决定,那就不会被旁人所干涉。 哪怕这个旁人,就是行秋自己也一样。 除非是涉及到了行秋的生死,否则哪怕是行秋亲自去劝说他,大概也是毫无意义的。 “我没有打算改变你的想法,”奥托微笑着摇了摇头,“你拥有神之眼,那么在你看来,力量和权力,究竟那一个更加强大一些?” 这几乎是一个不需要疑惑的回答,行秋的回答也很简单:“权力。” 是权力,而非力量。 谁都知道摩拉克斯凭借强横无匹的力量扫平了魔神战争,成为了岩之神。 但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 正常人乃至是神之眼的持有者,都没有必要展望那种力量。 甚至是仙人的力量,也不是他们有资格企及的。 在这种情况下,权力其实要比力量更加真实,也更加好用。 “是这样的。”奥托并不意外,“局限于人的战斗之中,权力要远比力量更加好用。” “璃月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类以外的生物,发生过什么正面的交锋了吧?” 他像是意有所指,行秋也陷入了沉默。 “初次见面好像说了很多没用的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奥托以手搭肩,“那么,就先到此为之好了。” “我的立场和背景,你应该已经清楚了。” “那么,在这场旅行之中,我会等待着你的回答。” 奥托语气轻松,“希望这次的等待不会很漫长,更加不会令我失望。” 说完之后,奥托便转身离去。 作为“脆弱无力”的文职人员,甘雨把他安排进了一个更加安全的位置。 奥托全无所谓。 “行秋?” 看到奥托离开之后,重云方才靠了过来。 他不喜欢偷听他人的谈话,所以在看到奥托走过来,并且行秋确实和他搭上了话之后,他便自动拉开了一点距离。 “重云,你家是驱魔世家,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行秋深吸一口气。 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小伙伴,眼神之中全是肃穆。 “你说。”重云下意识地抓了抓头发。 好像很严肃的事情啊···我说错了怎么办? “驱除妖邪,伯父伯母他们,有过这方面的压力吗?”行秋放低了声音,“你自己也行。” “应该没什么大事。”重云深思熟虑,“据我所知,我们家这一脉,近年来是没有什么重大的伤亡事迹的。” “至于我自己···你也知道纯阳之体的事情,我基本上很少能够遇到可堪一战的妖邪。” “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要察觉到我体内的阳气,就会立刻逃开。” 就是这个答案。 行秋表情不变,“那你觉得,你自己的实力,相较于历代的驱魔前辈们,如何?” “如果不是神之眼,我大概还不够抵达他们那个层次。”重云很坦然地说道。 方士所修习的方术并不简单,有【纯阳之体】,他当然算是卓有天资。 但历代拥有纯阳之体,甚至孤煞命格的天才也并非没有。 和那些只有修行可以利用的老前辈比起来,他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实力。 他毕竟有神之眼,这虽然是神赐的恩惠,但也需要时间和精力去磨练。 重云如今的实力,部分是方术的修行,更多的还是神之眼这种区别于方术的力量。 “我明白了。”行秋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璃月人有多久没有和除了人以外的敌人交锋了? 重云的实力放在历代绝对算不上强,但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可以无视他阳气,与他一战的妖邪了。 这可以理解为璃月的魔物妖邪实力在下降,但行秋更加愿意理解成,有人已经杀死了,仍旧在诛杀那些强大的妖邪。 “降魔大圣和我们方士一派,一暗一明,共守璃月,历史已久,我非常尊敬魈上仙。但是,那位大人居然说…居然说什么驱邪方士量小力微不值一提,我,我绝对不能苟同!” 大约认识不久之后,自己问起重云为何如此努力的时候,本以为他赤子之心,单纯就是为了向善而努力。 没想到他原来也有几分较量和证明自己的心思。 当时只当作敬佩,现在看来,未尝不是一种征兆。 行秋的目光看向了重云,眼睛却有些失神。 恐怕降魔大圣是对的。 相较于他的日常工作,方士们的努力,可能真的是不值一提,量小力微。 璃月的仙人或许离开了璃月港,但是他们并没有离开璃月。 七星以为她们能够统领璃月,可此刻的璃月,过去的璃月,其实都只不过是仙人手中的摇篮罢了。 她们庇护着四方土地,暗中杀死了所有的威胁者,只剩下了一些看不上的小妖邪和弱小魔物,留给了璃月人来解决。 如果说这样就觉得自己可以脱开仙人的庇护,是否有些傲慢了呢? “我明白了。”行秋低声自语。 “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重云一脸发懵。 “刚才那位瓦尔特先生,身份有些特殊。”行秋并没有隐瞒,“恐怕他,或者说他背后的仙人们,要有些动作了。” “仙人?”重云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么多年来,虽然仙人存世的消息并没有遮掩过,但大多数的璃月人其实已经不太了解所谓的仙人了。 就连重云,他也只是知道,自家的某位亲人拜入了仙人们下。 但除此之外,他也是一无所知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仙人会直接干涉人间的事情! “唔,也对。”但重云很快收敛了表情,“帝君祂老人家故去了,这些仙人们前来祭拜也是一件常事。” 常事? 祭拜确实是寻常之事,但就怕这群仙人来这里不光是为了祭拜帝君。 行秋并没有说穿这一点。 重云自己的理解就很好了,没必要给他增添更多的负担。 只是···七星的态度很明显了,她们并不是很欢迎仙人们重新掌握璃月港。 这不是天权星或者玉衡星之中某一位的想法,而是七星的共识。 自家老爹选择了凝光,因为他觉得七星的权位之争,凝光占据了很大的优势。 这倒是不假,毕竟那位白手起家却能够坐在七星之首的位置上,本事自然是最出色的。 但是,她对付敌人的本事很出众,那她对付算不上敌人,身份实力又格外高贵的仙人呢? 如果她失败了,飞云商会会不会被仙人们牵连? 这一刻,行秋才明白,为何“瓦尔特”说他没必要说服自己。 也是。 仙众当面,为什么要多言? 凡人的选择,影响不了大局。 33-寻龙 这应该是个好日子才对。 符华的视线停留在手中的古籍上,精神上却相当放空。 这样平和的岁月令她忍不住有些懒散和舒适,莫名的不想要努力。 这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失去了那种无望的重压之后,她经常会渴望停下来小憩片刻。 仿佛过往岁月之中的疲惫全于此刻出现了一般。 今天也是个休息的好日子。 本该是的,如果没有···他的声音。 “我们去找一条龙,如何?” 奥托突然说道。 他转过身,身后的仙人手捧着一本书,表情沉静。 符华完美地履行着自己的诺言,说是监视奥托,就真的没有离开,盯着奥托最常用的这具身体。 “没兴趣。”符华语气平淡。 “可我很有兴趣。”奥托似乎早有预料,“那么,我就孤身一人踏上旅程了哦。” “奥托。”符华收起了古书,“你又要做什么。” “伸张正义。”奥托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倒不觉得你是在说谎,但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所蒙受的一切不公,不需要你来评断。” 符华神色一正。 她并不觉得奥托是在欺骗她。 很大的可能,奥托真的发现了有一条龙蒙受了某种不公正的待遇,然后他去伸张正义。 但首先,这两者没有任何因果关系。 对方是否蒙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和奥托的行动没有任何关系。 非要说关系,只能是奥托打算利用对方遭遇了不平之后,内心满溢的愤懑去做点什么。 其次,伸张正义绝对只是附带,奥托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他没有撒谎,说的是真的,但用过程之中的目的来隐藏自己想要做什么事情,这也是奥托惯用的手段。 “可除了我,没有人能为那条可怜的龙伸张正义了。”奥托摊开手,“即使璃月再遵守公平的原则,他们也不会给予这条龙什么公正的待遇。” “你是说,这个判决,是摩拉克斯做出来的。”符华顿时反应过来了。 在力量上双方各有千秋,但在应用方面,璃月的这些仙人要更加擅长一些。 他们毕竟是真的活得很久,力量和应用能力与符华这种战士完全不同。 符华的力量只是为了攫取胜利和生存的契机,但仙人们不是。 她们已经过了那个年代了。 摩拉克斯辐射璃月全境,如果真有奥托看得上的,所谓的“不公判决”,祂自己肯定也知道。 毕竟奥托看得上的,对方的实力和身份,至少有一个是值得看重的。 但知道这件事情却没有出手予以公正,那就只能说明做出判决的人身份地位很高,最起码能够影响摩拉克斯的判断。 符华当然更倾向于,那就是摩拉克斯本人。 这才符合奥托的理念。 他都亲自下场了,要是对付一些阿猫阿狗,他本人也不像有这个兴致才对。 但按照她最近所了解的信息来说,璃月的这位帝君陛下,应该算是一位人间历史上绝无仅有的皇帝了。 对方不太可能做出错误的判决。 但符华更相信奥托。 奥托当然会欺骗人,但他不会在这种地方欺骗自己。 不公正的判决,就一定有祂不公正的地方。 只是··· “你依照的是那个国家的律法来判断的公正与否?”符华眼神微眯,“我大概能猜到你又要做什么了,奥托。” “你就不能够在这里好好的待上几天么?” 她就算盯死了,也就只能盯住奥托这一副身体而已。 还是这具专门用来博取自己同情的身体。 所以她只能尝试着用言语的力量改变奥托的想法,因为符华根本不知道奥托到底扔出去了多少枚棋子。 影响不了棋子,那就只能够影响棋手了。 但是··· 自己用言语去说服奥托? 符华忍不住抿紧了唇瓣,只是还是稍稍溢出了几分无奈的轻哼声。 说服奥托···这种事情如果有人能够办到,也许之前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糟糕的事情了。 “当然可以。”奥托顺从地举起双手,“那我们找个地方去吃一顿饭如何?” 他像是真的接受了符华的话,已经放弃了去主持正义的打算。 “你,不会已经派人赶过去了吧?”符华的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谁知道呢?”奥托的笑容异常灿烂。 这就是说,哪怕自己看住了这具身体,他可能也有下属,或者其他的身体已经过去主持正义了···是这个意思吧? 符华的眼眸低垂,神色带着几分疲倦。 “真的只是主持正义?”她问。 “当然。”奥托语气轻松地回答,“绝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讲一个故事,论证一个道理。” 至于说那条龙打算做些什么,那就是和我无关的事情了。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符华长出一口气,“那就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如果阻止不了奥托,那就顺着他的意思来好了。 至少,这样是可以在异常发现的最短时间里,把灾难的星火碾碎掉的。 百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奥托的奇思妙想确实卓有成效,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够轻松成功的。 很多时候,他都会失手,需要第二次甚至更多次的实验。 而负责解决实验所带来的危害的,就是她了。 “请吧。”奥托并不奇怪这个回答,只是微笑着伸出了手。 没有犹豫,符华握住了奥托的手。 下一刻,幽蓝色的雾气从奥托的背后弥散开来。 奥托拉住符华向后倒去,下一刻,两个人已经出现在了南天门。 身前有一株高大的古树,岑天蔽日,生机葱翠。 “你说的那条龙,是在树下?”符华打量着古树。 “哦,你知道?”奥托落后一步,站在她的肩侧。 “不太清楚,不过···你也说了是蒙受了不公正对待的龙。”符华并没有回身,“我想,应该又是那种被仇恨和怨愤填满内心的可怜之人吧?” “你总是习惯驱使这种人为你效劳。” “可我确实有给他们,哪怕是用生命也想要得到的东西。”奥托哈哈大笑,“不是吗,老朋友。” “嗯。”符华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被愤怒遮蔽心灵的人,是奥托用的最顺手的人。 其实也不一定是愤怒,可以是更宏大一些的目标,守护,对某个人的爱··· 只不过愤怒是最好塑造的东西。 人不一定可以为了爱而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但为了复仇,她们通常可以献出一切。 只要她们有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想要得到,奥托就很容易和这些人做交易。 因为大多数时候,她们即使付出了生命,也未必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奥托往往只需要她们的生命。 双方的目的并不冲突,而且互相有需要的东西。 因而交易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东西了。 “这棵树···”符华的视线停留在古树之上,眼神带着几分疑惑。 植物的生命力虽然旺盛,但是眼前这株古树的生命力,实在是过于强大了。 它并非从周围的地脉之中攫取生命物质,而是周围的地脉再配合它共鸣。 “过于旺盛的生命力,常常需要从其他的生命之中掠夺。”奥托看出了她的疑惑,“因为它们需要更多的养分来成长。” “可一片大地能够产生的养分是有限的,所以它们只能够选择攫取和掠夺。将其他的生命杀死,吸收它们的养分,独占这一片大地的产出,来供养自己。” “杀戮和争斗,是生命最本质的趋向。” 符华并不和奥托争辩。 她太了解这个人了,一争起来,他就习惯用事实说话。 本来好好的,结果到最后麻烦越变越大。 奥托总是能够制造大//麻烦,然后在解决,以此证明自己是正确的。 所以不管他就是了。 “可眼前这株古树是不同的。”符华语气平淡,“它自己,就是一方大地。” 不从大地之中掠取,反倒是供养周围的生命。 这株古树的属性很奇特。 可它既然能够长到这种程度,说明它必然吸收了足够庞大的生命力量。 也就是说,它成长所需要的生命力,并非来自大地,而是来自其他的东西。 如同丽塔侍弄的盆栽一样。 因为有人整日里提供了外来的生命力量,所以盆栽才能够脱离限制,生长的足够旺盛。 这株古树,也是汲取了外来的生命力量。 所以才能够成长到如今的状态。 “来自,那条龙。”符华看向了古树的根系。 如果这株树真的是依靠吸收龙的力量而成长起来的,那么那位古龙,它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力量来供给这株树呢? 是它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量,还是···它主动供给呢? “你要主持的公道,在哪里。”符华看向了奥托。 带她来的人是奥托,但此刻这个人远比她要轻松。 奥托就站在符华的身侧,根本没有动手的打算。 “我有两个主意。”奥托声音玩味,“既然是封印,总归是能够打破的,那你···” “下一个。”符华的视线平淡如水。 “那就等一等。”奥托摊开手,显然并不意外,“等到有心人来找我们。” 既然是封印,肯定有被封印的,也有施加封印的。 奥托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动摇封印,与那位被封印在下面的龙王好好交流一番。 但这种交流肯定是有人看不下去的,这就轮到那位施加封印的人出场了。 “这里的元素力量十分平稳,并没有任何的异常波动。” 下面那条古龙肯定是活着的,否则奥托也没有找过来的必要了。 “看起来即使你不来,也许再过不久,它就有办法脱身了。”符华伸手抚摸着古树的树干。 元素力量平稳成这样,可见对方并没有挣扎的意思,否则这里的地脉力量应该相当紊乱才是。 被封印的倒霉龙不挣扎,那不就是已经找到了脱身的办法了么? “也不一定。”奥托摇了摇头,“以凡人的寿命来说,做到这种程度,当然是应该很快就要脱身了。” 但这位若陀龙王的很快,和凡人的很快···那可不是一个时间概念。 符华也算长生种了,但她的人生之中没有那种随便休息就过去了数十年的经历。 每一份时间都用来修行的人,是无法体会到长生种的闲适和从容的。 “哦。”符华点头应了一声。 有些道理。 “玄黄好生,而仙君慈仁。压恶龙于此,闲人勿要造次。” 符华的手指摩挲着石镇子的边缘,一边轻声念道,一边瞥向了奥托。 “我不是什么闲人。”奥托义正言辞,“我知道这里有什么,所以才来的。” 目的明确,怎么能说是闲人呢? “呵。”符华忍不住呵呵一笑。 说的还真的很有道理,虽然全是歪理就是了。 “再者说,你不觉得那边的小姑娘更像是一个闲人吗?”奥托摊开手,“好歹我还有几分自保能力,那边的小女孩,可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哦。” “没有吗?”符华反问了一句,“你不可能看不到的,那个小女孩,她的精神力量十分强大。而且···” 而且身体也是虚假的。 完全是由元素力量所凝聚,如果不是因为力量的主人与大地的共鸣程度十分深重,否则她的异常应该很显眼才对。 奥托缓步靠近。 走的近了,方才听的更加清楚,这个蓝色头发的小女孩轻声念叨着什么。 “待苏醒之时,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奥托靠近了之后,小女孩便主动转过了身。 “你来的早了些···是想见证璃月最古早最威严的【那位】的复苏吗?” 奥托能够察觉到。 从山峦或者大地之下,所投射而来的注视。 如果他对眼前的小女孩有什么恶意,它们立刻就会扑上来。 当然,奥托全无恶意。 “你是说【岩王帝君】吗?” 奥托当然知道答案,所以他精准地踩在了小女孩不喜的区域上。 34-啊,你说得对 阿鸠撇了撇嘴,显然相当的不开心。 “那个僭越者吗?” 小女孩的声音仍旧稚嫩,只是却带着几分不喜和傲慢。 “人类眼中的历史···果然只是从人类的时代开始···” 符华跟上了奥托,眼瞳如一汪古井,全无波澜。 光从感知上来说,这个小女孩的身份显然有些存疑的。 但是跟着奥托的想法走到了这里,符华也可以推测出对方的真正身份了。 奥托所寻找的那只龙王,石镇子上所描刻的恶龙,以及在说书人口中讲述的故事。 被点睛的龙,若陀龙王。 这么说来这个小女孩应该是若陀龙王的精神力量所衍化的存在,而真正的若陀龙王,应该在更加深厚久远的地下才对。 “嘘,小姑娘。”奥托的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焦急,“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璃月人对那位,可是十分尊敬的。” “所以,你不是璃月人?”阿鸠的语气正常了很多。 不管你是谁,只要你不说摩拉克斯的好话,你就是我的朋友。 她的记忆比较混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也不清楚自己站在这里做什么。 但凡记忆正常一些,她也能够发现自己的不同寻常之处。 可惜此刻的她,只知道按照脑海中浮现的那些记忆行事自处,除此之外的反倒知道的不多了。 “我并不是璃月人。”奥托摇了摇头,“不过我来这里,确实是为了寻找一个真相。” “真相?”阿鸠的语气有些嘲讽,“常人只会抱着自己相信的真相,然后溺死在无知的山渊之中。” 符华有些没眼看。 “摩拉克斯确实遮掩了很多的真相,璃月人所了解的那些,不过是虚假的繁华罢了。” 并不是所有的真相都适合公之于众,摩拉克斯当然是为了庇护璃月的子民,所以选择了将真相掩埋。 奥托说这话并不含恶意,然而阿鸠听着很开心。 “倒是个少见的很有眼光的人。” 虽然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是听着奥托的话,她还是觉得自己更加喜悦了几分。 所以她愿意给予奥托一些恩赐。 “那么,你和你的同伴,若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大方地说出来。” 符华虽然看上去和璃月的仙人很像,但阿鸠判断这个并不依靠外形和气质,而是某种更加本质的东西。 “他们想要的东西,你大约是付不起的。” 带着眼镜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赶了过去。 他的语气十分急促,显然是剧烈的运动影响了他的身体。 “两位,你们没有看到石镇子上的话吗?” 问话的时候,名为昆钧的男人看向了符华。 广袖白衫的符华做出了回答:“他要来看,我不过是陪同罢了。” 她看向了奥托,神色疑惑:“相似的人。” 奥托点了点头。 以符华的感知力,完全可以看得出昆钧和阿鸠身上同出一源的力量本质。 那么昆钧的身份显然也是可以确定的。 但为什么···这两位看上去没有一个是神智清醒的。 那位地底下的若陀龙王,难道就是指望着这两位来救祂的吗? 但奥托另有想法。 昆钧的脑海之中,脑波活跃程度越发膨胀,简直像是苏醒了第二个意识一样。 这种情况奥托见过很多次,在那个,琪亚娜的身上。 一具身体上同时有两个意识···不过昆钧的情况并不是琪亚娜那种需要争个你死我活的状态。 那位若陀龙王,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身体,去寻求一个凡人的躯壳。 而更加有趣的地方在于,随着昆钧身上的活跃程度逐渐膨胀,那个蓝发的小姑娘也在逐渐觉醒着某种意识。 不过和昆钧不同,对方的意志相当纯粹。 所以在力量的对比之上,小女孩显然是已经胜出了。 善与恶的两面···呵,天下历来如此,总是善良的弱小,邪恶的强大。 于是就需要某些英雄,来助臂善良,击败邪恶。 每一次都是以弱胜强,每一种都是邪不压正。 奥托习惯了,而且并不讨厌这样的结局。 最起码,结局都是好的。 “你要等的人,是他们?”符华显然也明白了什么,身体不着痕迹地上前半步,挡在了奥托的身前。 “如果一切并非虚假,他在等待的,应该是我。”短短片刻的功夫,昆钧体内的活跃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峰值。 他的身上浮现出白色的雾气,声音也带着如同岩石一般的厚重。 “年轻人,你吸引我来这里,应该有自己的目的吧。”昆钧,不,善之若陀说道。 他才刚刚附身到这个名为昆钧的男人身上,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然后才能够恢复。 作为若陀龙王的善良之念,他天生是要比恶念弱小很多的。 这并非是因为什么剧本就是如此,要求有人来惩恶扬善。 而是因为他背负了更多的记忆。 记忆是有重量的。 想要承载更多的东西,就要先学会舍弃一些东西。 再者,也许当年的若陀龙王真的是心甘情愿地被摩拉克斯所封印,但再度沉入大地的千百年间,祂自己又怎么可能不产生一些怨恨啊··· 作为从未见过光明的盲目之龙,被摩拉克斯赋予了眼睛之后,祂已经能够看清楚世上的一切。 而也正是摩拉克斯,在祂见到光明之后,又一次夺走了光明,将祂沉入黑暗。 这才是善面的若陀龙王弱小的原因。 祂承载了太多,后来的龙王也选择了仇恨,而不是如一开始的心甘情愿了。 善面的若陀之所以选择昆钧,本就是因为这是一个出色的匠人,与各种矿石打交道的机会很多。 从矿石中恢复力量,然后去璃月港寻找执政的摩拉克斯,完成对若陀龙王的再次封印。 祂自己是做不到的击败恶面的若陀龙王的,对方没有记忆的负担,也天生占着优势。 这才是善之若陀要做的事情。 但现在,祂还没有恢复力量的时刻,奥托的出现却让祂感知到了某种危险。 源自对于伏龙树和树下的若陀龙王的感知,善面的祂察觉到了某些不速之客,于是诱使着正在打铁的昆钧快速赶来这里。 这并不是可以提前使用的手段。 如果不是因为越靠近伏龙树,祂的力量也就越发强大,否则祂早就要彻底的失去这一部分的意念了。 在恶面的若陀失败之前,祂绝对不能够先行消散。 不光是为了寻找摩拉克斯镇压若陀龙王,也是因为祂有需要告知对方的事情。 恶面的自己,遗忘掉了很多的东西。 但善面的若陀不能够就这么让祂忘掉。 这是他们曾经放弃了自由也要坚守的东西,在千百年后,恶面的自己遗忘了这最珍贵的宝物。 祂必须要让对方回忆起这份珍宝。 哪怕雪落于春日的荒野,须臾便会融化。 但存在过的东西,就自有其自己的价值。 也正是因为如此,祂才需要借助昆钧恢复力量,而不是直接去通知摩拉克斯。 这些话,摩拉克斯说出来,祂是不会听的。 自己说出来,也没有让祂听的能耐。 必须先控制住对方,然后才能让对方听自己讲道理。 说起来有些···唔,奇葩,但事实上,这就是很多时候的正常情况。 打不服人家,就别指望对方会听你的道理。 财富权势力量,总该有一项是能够赢的,否则在有道理的话,也不会有道理了。 若陀也很清楚,不能够答应,就别指望一个心智狂暴的恶面若陀听自己说半句话。 打不赢的时候恶面若陀还会争辩两句,打得赢了,祂起手就是一套必杀,根本不会多说半句话。 “我确实有我的目的。”奥托并不隐瞒,“但在关键的客人到来之前,还请容我稍作保密。” “那么,既然你在等我,就是说你知道我的事情。”善面的若陀龙王并不强求,“可关于我的事情,已经不被璃月人记录了。” 因为那场“背叛”,若陀龙王在璃月的名声一下子变得为人所避讳。 那些陪伴璃月港至今的仙人们都少有被记录传唱至今的,更别说祂这个背叛者了。 即使少有人记了下来,他也没道理知道善恶两面的事情吧? 这种意志分化两面的事情,本来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连摩拉克斯都不知道。 这个明显像是个蒙德人的男人,更加没道理知道的。 “是一些很有意志的朋友。”奥托稍作遮掩,“他们的足迹遍布七国,因为他们想要的东西也很珍贵,行动起来也很麻烦,所以为此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搜集了各种的情报。” “我花费了一点代价,然后换取了他们所收集的部分情报。” “是愚人众吗?”符华眉头微皱。 给奥托提供情报···这群人,又从奥托手中得到了什么? 奥托的表情和煦:“你知道的,他们想要的东西很贵重,不收集到足够的情报,他们是不会动手的。” “有关若陀龙王的事情,也确实是他们给我提供的情报。” 啊,你说的对。 35-一个故事 奥托当然不知道昆钧和阿鸠的事情,他只是知道这里封印着若陀龙王而已。 而封印,有施加封印者,和被封印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奥赛尔都可以在千百年的封印之中保全自己,没道理这位更加强大的龙王不能够保全自我的生命。 奥托很确定。 只要自己抵达了这里,总会有一方势力选择接触自己。 他也不确定究竟是若陀龙王还是摩拉克斯先到,但无论是哪一方,奥托都有信心说服对方。 至于若陀的善恶分念,那就是意料之外,却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奥托并没有给予准确的回答。 因为他不会和符华说谎。 奥托的情报来源,当然是深渊教团了。 所谓的宏大的目标,可以是七神的神之心,但同样可以是向七神复仇。 这些人为了复仇,可是将整个璃月大地上的各种魔物和魔神残骸探查的清清楚楚。 这份情报本来价值很高,但因为过高的门槛,常人或者有心人都很难利用起来。 所以奥托只是花费了一点小小的代价便将其纳入了手中。 奥托说的话并没有任何的欺瞒之处,至于说符华提起了一个目标却又自己觉得奥托说的就是这个···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奥托并没有给予肯定,不是吗? 符华深深地看了奥托一眼,心中有了猜测。 不给予肯定的答复···一般人也许是稍作隐藏或者不愿意做出答复。 但奥托的答复不肯定,模糊不定,那就是绝对的否定了。 对奥托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说的秘密。 倒不如说这个人在漫长的时光沉淀之后,有了异于常人的表现欲望。 他总是习惯性地在一切即将落幕的关键时刻站出来,向所有人讲述他的计划和目的。 这个时间点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旁人虽然很想一拳打死他,但没办法,他们不听完奥托的表演,就找不到解决麻烦的钥匙。 所以只能够全神贯注地观看着奥托的表演。 而最完美的地方则是,无论听众是否能够汲取到关键信息,是否能够解决麻烦,他总是能够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无论对方是否成功,是否配合。 符华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种卓绝的天赋。 于奥托而言,只有暂时不可以公之于众的,但日后一定会揭幕的表演,以及无关紧要可以告诉旁人的事情。 不肯定的回答,那就是否定了。 他的合作伙伴,另有其人。 不是爱茵博士所提起的愚人众,却还对魔神这种危险生物的残骸和踪迹如此有兴趣,那就是···深渊教团? “老朋友,你还是如此的敏锐。”奥托微笑着感叹道。 并无意外,也没有尴尬。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吗?还是说,自己又把自己绕进去了? 符华眼眸低垂,眸子中闪过一丝炽热的红光。 打死这个谜语人吧···可真把他打死了,连谜语都没有得听了。 “在贵客登门之前,不知道我可否有幸,听一个故事?”奥托看向了善面的若陀。 善面若陀看了一眼蓝发的小女孩,表情有些担忧。 摩拉克斯,能够及时赶到吗? 他承载着记忆,因而保持着相当的理智。 而对面的小女孩承载着恶念,遗忘掉了某些重要的东西,因而作为代价,她保全了更加强大的力量。 自己的意识在复苏,恶念也会更快的苏醒。 “让我们的客人放心一些,如何?”奥托看向了符华,“你也知道,在善与恶的交锋之中,恶面通常都是强大的一方。” 奥托的语气仿佛在描绘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卷:“如果竞争失败,恶面的若陀龙王就会暂时掌握这具身体,释放出属于龙王的力量,摧毁这人世间的一切。” “你见过的。” 符华当然见过。 一个响指的功夫,逆熵的无数资金付诸流水。 那位特斯拉博士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可都是耿耿于怀的。 只不过,当时的“琪亚娜”,尚且可以指望她和芽衣之间的感情来钳制。 那么这位恶面的若陀龙王如果赢得了胜利,那么该去指望谁,才能够赋予善面的若陀强大的灵魂力量? 总不能是,摩拉克斯吧? 虽然也会陷入回忆,但符华动起手来,还是十分干脆利落的。 如果这并非是意念,那么对付起来其实相当麻烦。 真正的若陀龙王,是山海铸型的强大元素结晶创生之物,祂的力量在大地的加持之下,强横无匹。 但幸好,她需要封印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念体。 这对符华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即使没有了羽渡尘,她本人所修行的【太虚剑气】,同样是极其注重精神方面的修行的。 而提瓦特大陆上的仙人魔神们,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他们修行的是温和无害的元素力,但符华之前所接触的却是崩坏能。 崩坏的力量固然强大,可祂也在摧残着驾驭者的生命。 意志不够强大,就会成为被崩坏力量所驱使的怪物。 即使能够驾驭这股力量,最后也还是会变成怪物。 律者,或是某种更加扭曲的怪物。 这就是获取力量的代价。 这条路上从无捷径,只能够依靠坚韧的意志,出色的天赋,外加一点···不多但却极为重要的,命运。 水墨色的元素力量纠结起来,化作一道旋转的太极图。 “仙法·人极。” 阴阳流转的太极图在阿鸠的脚下缓缓旋转中,同时将她禁锢在原地,隔绝了周围的元素力量的涌入。 “我能做到的,也就仅此而已了。”符华看了眼奥托,“【人极】能够暂时隔绝周围的元素力量,让她无法汲取元素,自然也就无法复苏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这时候她就可以直接起手开大,然后把敌人送走了。 她本人其实没有什么控制敌人的能力,因为她通常是战场上的主攻手,一对一阵斩敌方主将的强者。 控制? 那是没有必要学习的东西。 一拳就可以打死的敌人,没有什么留手的必要。 一拳打不死的,她也很难控制住对方。 “这就足够了。”奥托笑容和煦,“我们要听的故事,也并不漫长。” “你想知道什么?” 善面若陀的视线停留在符华身上,眼神中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和璃月曾经的仙人不像···虽然气质上确实很像一个孤高的隐士,但这种丝毫没有回折余地的拳法,绝不是仙人们会开发的力量。 所谓的没有回折,并非是说没有防备,没有后招。 而是说从出拳的那一刻起,她就放弃了自己的生死。 保命的招数当然有,但保命不是为了活着离开,而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拖着敌人一块离开。 生死置之度外,拳法就是为了杀死敌人。 这是仙家们不会修行也没有必要修行的招数。 如果不是遇到了一个强大到无法处理的敌人,在祂时时刻刻地压迫之下,任何人都很难学会这种拳法。 拳架是很好学的,但拳里的味道,却尤为艰难。 可学不会这一拳的味道,光学个架子,又有什么用呢? 仙人们有摩拉克斯当后盾,自然学不会也不没必要去开发这种修行法。 这份经历看起来很美味,可惜自己不能够去细细品尝了。 “你和我那位朋友很像,祂也十分喜欢故事的味道。”若陀看向了奥托,“但你和他不同,你看重的不是故事本身的重量,而是秘密。” “秘密可以很珍贵,但有时候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故事而已。”奥托伸手敲了敲伏龙树,“对有心人来说,这是弥足珍贵,价值百万摩拉的一段话。可对大多数的听众来说,这不过是一个说书人口中的小小故事罢了。” “听完之后,他们仍旧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为自己的人生奔波劳碌。” 若陀叹了一口气,“听上去,还真是美好的日子啊。” “这就是摩拉克斯所统治的国度吗?过往所有经历的种种,此刻全部变成了故事。” 祂看向了符华,语气意有所指:“只有当和平真正降临的时候,人们才会把牺牲当作故事来传唱。这样的牺牲弥足珍贵啊···” 弥足珍贵,所以才更应该重视起来。 祂现在觉得,符华的出现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虽然不觉得她比摩拉克斯强大,但是他们要应付的敌人,也仅仅是还没有苏醒的恶面若陀。 原先还需要一点时间,为自己回复一下力量,来保证自己能够讲完道理。 但现在,不就是讲道理的最好时间么? 符华眼眸中带着思索:“是奥托要来的。” “即使我阻止他,他也还是会来到这里。” “任何人自愿的牺牲都是弥足珍贵的,那是人性的光辉,是我一生中所见的璀璨时刻。”奥托并不在意对方的小小心思,“但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吗?” “哪怕,你们的牺牲都已经被遗忘了?” 若陀微微一愣,随后才颇为释然地露出了微笑:“可我们的选择,本就是为了让祂们能够忘掉这些残酷的历史啊。” “作为残酷历史之中的一部分,如果被遗忘了,不应该算是一种幸运吗?” 奥托鼓起掌来,脸上带着赞叹之色:“真是令人惊叹的觉悟。” 符华下意识地眼皮一跳。 别夸人,拜托了。 被奥托夸赞的人,有什么好下场吗? “作为一名与人类完全无关的强大生命,您却愿意为了人类选择放弃自己的自由,这样的选择,令我敬佩。” “我猜你并不是在夸赞我的选择,对吗?”若陀的表情平淡。 祂从奥托的身上察觉不到善意。 对方对祂的选择确实带着敬意,但这并不影响他内心同样藏着嘲讽。 “怎么会。”奥托摆了摆手,“想必您也看出来了,我身边这位,确实是一位正义之人。” 确实是看出来的。 有些人只要稍微打量一眼,你就会觉得她就是一个好人。 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不作伪装的时候,哪怕是微笑,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嘲讽之意。 “为了让她配合我的行动,我告诉她,我来这里是为了主持正义。”奥托侃侃而谈,“她对不公正的事情虽然不喜,却也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只是为了看住我,防止我做一些糟糕的事情,所以才会跟随我来到这里。” 符华见证了太多的不幸。 她是个讨厌不幸的人,但她已经习惯了面对这样的命运。 在看住奥托和主持正义之间,她很轻易地做出了选择。 可惜奥托的主意并没有改变。 符华很清楚,当时的询问绝非是真的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自己顺着奥托的想法来,他的表现欲也算得到了一定的满足。 可如果自己选择了旁观,或者强行留下了当时的奥托,大概自己就要在某种灾难来临的时候,和其他人一起见证奥托的表演了。 “我为了主持正义而来,但很可惜,您好像并不需要我来主持正义。”奥托的脸上颇为苦恼,“哎呀,这该怎么办呢?” 受害人并不觉得自己受害了,那么想要主持公道的奥托,还能够把他当作受害人,然后来主持什么正义吗? 答案当然是可以的。 你不觉得自己蒙受了不公,和我偏要主持公道之间,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不公?我并没有蒙受什么不公平的待遇。”若陀龙王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这位清俊的仙人和这个金发的陌生人并不算是一路人,两人之间甚至带着一定的敌识。 虽然情况可能更加复杂,但至少在眼下的情况,对方还需要利用某种说得过去的借口来说服另外一位的配合。 那么,只要自己能够把这个借口抹去,那么那位仙人应该会阻止他才对。 符华确实看向了奥托。 她比若陀更加着急,恨不得立刻把奥托带回去,关在小黑屋里,一辈子不让他和旁人接触。 不,最好还是一拳让他物理消失更加稳妥一些。 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强行对奥托动手,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大家都按照规则办事。 你说你要主持公道,好,我陪你来了。 可如果你根本就不是来干这个的,那我就要动手了。 合情合理。 “请不要着急。”奥托不置可否,“我们的客人要来了。” “在此之前,还请为我们讲述一个有趣的故事。” “一个,龙与人的故事。” 36-主持正义 “阁下对这个故事如此执着,倒不如让我来讲述一二吧。” 人影从天而降,拦在了若陀与符华之间。 贵客到了。 “当然。”奥托自无不可,“谁是最权威的那个,自然可以来讲述这个故事。” “那么,作为交换,在故事的结束,我希望可以得到一个足够具有说服力的回答。”钟离的神色平静,丝毫不显怒火。 作为施加封印的人,钟离对此处的封印有着相当程度的感知。 旁人若仅仅只是观望也就算了,可如果真的动手施为,他自然能够有所感应。 这个世界上,能够在岩元素力量上做到欺瞒于他的,恐怕也只有身前这位老朋友了。 他对岩元素的力量掌握程度也同样十分强大,并不逊色于自己。 所以这项封印,旁人触碰,钟离就会有所感知。 唯有若陀龙王自己,才能够隔绝这种感知,伪造出一切平和的假象。 可若陀龙王自己被封印在地下,就算祂能够压制钟离的感应,祂也没有办法破开封印,还需要借助外力才能够破开封印。 如果不是奥托抵达了这里,钟离暂时是无法感知到,伏龙树下动摇的封印的。 钟离随手挥动,庞大的岩元素力量冲击着身前阿鸠脚下的太极图案。 太极图案缓缓转动,将岩元素力量分割吞噬,直到抵达极限之后,方才缓缓碎裂。 “哦?” 他的声音有些诧异,表情也带上了几分认真。 “很不错的能力。” 随手施为,但能够被挡住,也足以证明对方的实力了。 当日的惊鸿一瞥,果然没有看错。 确实是一位孕养着特殊元素力量的强大生命,并非是真正的人类。 “摩拉克斯!” 破开封印之后,阿鸠的意识越发活跃。 随着元素力量的堆积,她逐渐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份,也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可是已经晚了。 在没有破开封印之前,摩拉克斯就已经到了。 纵然祂作为恶面的若陀,并不觉得摩拉克斯很强大。 但对方总比眼下自己这副状态要强的多的。 “若陀···”摩拉克斯的眼神复杂。 看到昆钧身上的气息之后,祂便已经明白了自己这位老朋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千百年间,若陀绝对不是唯一一个被摩拉克斯封印镇压的“仙人”。 璃月港建立的初期,摩拉克斯和祂麾下的仙众,大多对人类抱着相同的期待。 但后来,大多数的仙众选择了离开璃月港,回归高山湖泊之中生活。 这其中除了漫长的生命所带来的疲倦感以外,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后来的璃月人和仙众们所期待的已经不相同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人生百态,自然会造就不同的道路。 这其中大部分都在仙人的期待之中,但也有很少一部分,是仙人们所不喜的。 这段时期,有仙人大限已至,自行坐化。 但也有一些和若陀龙王一样,陷入了另外一种状态,选择了战争。 坚守契约,是摩拉克斯作为神应该做的事情。 摩拉克斯并没有错,但钟离却在漫长的生命中,经历着亲手镇压老朋友,并且看着祂们变成敌人的磨损之路。 若陀龙王是其中之一,但并不是唯一一个。 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心所浮现的复杂情绪全部吐出,神情重归于淡薄。 “生活在璃月地下的古老岩元素生物大多目不能视,千百年来不见天日。” “若陀也是如此。” “我与山野之中与祂偶然相遇,并且听到了祂的愿望。” “时值魔神战争时期,即使是我,也无法庇护璃月先民的安全。” 连魔神都会死亡的战争之中,普通人确实没什么生存空间。 “也正因为如此,我希望能够得到若陀的力量,来帮助我守护璃月。” “我应他愿望,将祂带上地面,并且赋予了祂能够看请事物的双眼。” “而作为契约,祂将要帮助我,守护璃月港的万民。” “我应允他与地上的人共生,但若有一日他破坏了秩序,就要再度被封入黑暗。” 钟离瞥了一眼石镇子,表情带着些许的惆怅。 “再坚硬的岩石,也会在漫长的时光之中,感觉到疲惫。” “若陀在漫长的事件之中,理智逐渐受到了磨损,这也引发了我和祂之间的交战。” 安静站在那里的恶面若陀哈哈大笑:“然后呢?你为什么略去了其中的另外一个原因?” “你口中的,我所守护的璃月人,为了他们的生存和发展,不断地挖掘地脉之中的矿石,不断地破坏着大地之中的地脉。” “这个原因,为什么你闭口不提,嗯?” “不是的!”没有等钟离说话,善面的若陀已经忍不住说道,“这段事情是你自己所遗忘的,你忘记了,我们是自愿被封印的。” 看得出来,这位和钟离的感情确实很深厚。 祂甚至不愿意接受旁人对摩拉克斯的质疑,哪怕那个旁人,就是另外一个自己。 但奥托听了这话,却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真有意思。 “那么故事的最后,我大概可以推测出来了。”奥托接过了话题,“岩神与龙王之间进行了一场震慑山海的交战,而在这场战斗之中,龙王逐渐恢复了理智。” “祂回忆起了自己和摩拉克斯的契约,为自己背弃了与友人的契约而感到羞愧。” “摩拉克斯是守护璃月的神,而若陀龙王在失去理智之后杀死了不少的璃月人。” “祂更加不愿意让摩拉克斯难做,于是选择主动地被封印。” “而摩拉克斯也不愿意杀死友人,于是把祂封印在了地下。” 奥托拍手称赞:“真是值得赞叹的友情。” 于岩之神而言,契约固然很重要。 但若陀龙王并不是什么弱者,祂虽然违背了契约,但一来事出有因,二来两人之间交情甚笃,三来祂实力确实强大。 如果愿意做出让步,未尝不可以让摩拉克斯进行妥协。 摩拉克斯是对璃月负责,可如果璃月人接受了这件事情,那么自然是可以绕开契约的。 祂自己就是契约之神,遵守契约,但并不代表祂不精通如何玩弄契约。 甚至说不定,那些璃月人比摩拉克斯更加期待,若陀龙王的妥协。 地脉之下的地方,到底还是这位龙王的领地。 而想要开掘矿石,如果能够得到若陀龙王的帮助,这便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至于说死在若陀龙王所引发的灾难之中的那些倒霉人···在璃月整体的利益面前,又算得上什么呢? 但若陀龙王不愿意让钟离难做,也担心自己下一次发狂的时候,会给摩拉克斯所守护的璃月带来更加沉重的灾难。 于是祂主动选择了接受封印。 而摩拉克斯自己,在若陀龙王心甘情愿地接受封印的时候,祂是有机会杀死这位放弃了防御的龙王的。 祂可以一劳永逸,让后来的璃月人永远不再担心若陀龙王的威胁。 甚至说,光是若陀龙王本身,对祂就是一个难以抗拒的珍宝。 若陀龙王是山海孕育的强大元素生命,若能够吞噬祂的核心,对于任何一位魔神来说,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而摩拉克斯拒绝了这种诱惑,甚至放弃了璃月,给自己的老友留下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在选择封印而不是杀死的那一刻,祂短暂的背弃了自己所守护的璃月,单纯为了自己的“个人私愿”而做出了这个选择。 “我与若陀之间的友情,无需你的品鉴。”钟离眼眸轻磕,神色平淡,“故事已经讲完了,该你做出回答了。” “我来主持正义。”奥托并没有改变自己的说辞。 “哦,请详细解释一番。”钟离表情有一瞬间的诧异。 “我并不需要主持什么正义。”善念若陀摇了摇头,“我是心甘情愿被封印的。” “我并不喜欢这句话。”奥托摇了摇头,“请问,你能够代表若陀龙王的真正想法吗?” “昆钧”惊了。 作为善面的若陀,如果祂都没有资格代表若陀龙王,那还有谁? “我记得你一开始的说辞,你说,若陀龙王是自愿被封印的。”奥托的语气带着莫名的嘲讽,“我并不怀疑若陀龙王当时的想法,但人的想法,难道是不可以改变的吗?” 嘲讽旁人并非是奥托的本意。 只是奥托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带上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特殊语气。 这令人忍不住拳头发硬。 符华一听就忍不住叹气。 这家伙但凡能够正常一点的和人交流,大概都不至于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但若陀的善念并没有这份想法,祂只觉得奥托有些可笑。 “承载记忆之人,注定背负真相的重量···这种孤独的傲慢,你应该不会否认吧?”奥托的脸上带着微笑,“就是那种,只有我一个人懂得一切,虽然孤独,但其他不知情的蠢货,并没有资格和我并列的傲慢。” 知道,这不就是你吗? 符华一手捂住了脸颊,另一只垂在身侧的右手同时积蓄力量,以防对方被奥托嘲讽的生气了。 若陀脸上一片迷茫,祂并不理解,奥托在说些什么。 “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去寻找摩拉克斯,进而完成镇压恶念的自己。”奥托看向了恶念的若陀,“因为你不觉得祂是能够沟通的存在,只想着用武力压迫祂,然后让祂听你的道理。” “对吗?” 善念的若陀没有反驳。 奥托的话有一些问题,但问题并不是很大。 祂确实认为,恶念的自己想要毁灭璃月,想要朝着摩拉克斯复仇。 这当然是不能够被接受的事情,因为当年的若陀龙王是心甘情愿被封印的。 所以现在的恶念若陀,祂的选择就是背弃了当初的自己,就是背弃了若陀龙王和摩拉克斯的契约。 所以祂只想着去阻止对方。 “作为若陀龙王意念的善恶两面,你觉得自己知道的更多,承载了记忆的重量,因而并不打算去理解恶念的自己。” “你觉得祂是只知道复仇和摧毁的恶兽,是违背了摩拉克斯和若陀龙王伟大契约的残次品,并不够资格被冠上若陀龙王的名号。” 奥托摊了摊手,“我无意冒犯,只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作为意念的一半,你可以如此轻易傲慢地否认对方存在的意义,固执的认为对方就是错误的,而你就是正确的。” “因为记忆。”善念若陀并不生气。 祂说话很有底气。 因为记忆确实是判断一个人是否存在过的最佳证据。 若陀的一生当然不只是陪同摩拉克斯在世上征战的千年,在更早之前,祂就在昏暗无光的地下,延续着自己的悠久生命。 但唯有来到世上之后,祂感受到了不同于以往的一切,认识到了摩拉克斯这位挚友,祂方才感觉到了,自己确确实实活在这个世界上。 若陀活在这个世界里,而非生存在这个世界里。 奥托并不能够否认这个观点,因为他用来说服爱茵、符华她们的理由,很大一部分也和记忆的判断有关。 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攻击善念若陀的立足之基。 “我并没有否认祂的存在,只是不希望祂忘掉一些重要的事情罢了。” 奥托并不慌张,“那让我们听一听,这位当事人怎么说,如何?” 主持正义? 我为什么要给一个本就属于正义的人主持正义? “你是要给祂主持正义?”符华看向了逐渐靠近的恶念若陀。 对方的意识看上去并不像携带什么恶意,反倒是十分冷静。 在自己的另一面和摩拉克斯之间,祂果断地选择了奥托,甚至不太愿意靠近符华。 显然,这位对谁才是自己的“朋友”也很清楚。 “既然是一场有关正义与否的判决,我们当然要请所有人登上舞台,然后共同做出判决。” “也罢。”钟离语气平静,“那就来作出判决吧···有关于若陀过去的事情。” “当然。”奥托微微一笑。 37-应对高尚的人 “因为三位都是当年故事之中的当事人,而我又是别有用心之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由这位符华女士,来担任公证人,如何?” “随意。”钟离轻轻颔首,表情带着缅怀。 巨大的岩石从地下升起,然后将双方托起。 善念若陀和钟离站在一方,奥托和恶念若陀站在一方,而符华站在正中央。 “放心交给我好了。”奥托摸了摸少女外形的恶念若陀的头发,“我会···给你带来正义的回答。” “呵,等我找到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僭越之人。”小萝莉并没有反抗,只是声音带着古旧的恶意。 “随时欢迎,”奥托微微一笑,“但你可能要排队了,因为想要杀死我的人,真的很多。” 恶念的若陀诧异地看了一眼奥托,但并没有说话。 “在伸张正义之前,我们需要达成一个共识。” 奥托站在少女的面前,声音丝毫不显急躁,仍旧无比从容。 “在千年之前,若陀龙王与摩拉克斯达成了契约。” “契约的要求是,摩拉克斯赋予若陀龙王看请一切的双目,而作为回报,若陀龙王将会成为摩拉克斯的助臂。” “我想,这个事实,诸君应该没有异议吧?” 阿鸠撇了撇嘴,刚想要说什么,奥托已经摁住了祂的肩膀。 钟离和昆钧自然没有异议。 “但关于若陀龙王需要履行的契约,我有一个小小的疑惑。” 他看向了钟离,神色认真:“请问,祂要履行的契约,可有一个更加确定的范围?” “守护璃月港的子民,与地上的万民共生。”钟离做出了回答。 奥托微笑着拍了拍手:“契约的双方应该付出等值的代价,当然,若拓龙王才是接受契约的一方,祂既然选择了接受,那么作为一个外人,我没有多言的资格。” “不过关于共生,我身后这位或许有一些不同的意见。” 宛如脱缰的···恶龙? 阿鸠立刻走到了奥托的身前,恶狠狠地盯着钟离。 显然祂察觉到了,这是个讲道理的过程,还没有到刀兵相接的时刻。 既然如此,虽然自己打不过摩拉克斯,但龇个牙给祂看点厉害的,还不行么? “若陀,你···” “既然你都说了共生,那么他们开采地下的矿石,破坏我赖以维生的地脉,这也算是共生的一环吗?”阿鸠并不领情,甚至只想嗤之以鼻。 要不是打不过摩拉克斯,祂简直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个家伙。 “开采矿石对于人类来说是必经的一环。”善面的若陀主动解释,“这是···” “所以他们破坏我赖以维生的地脉,这也算是共生的一环吗?” 阿鸠铭记奥托方才传来的消息。 咬死一句话,让祂们都无话可说。 别管你有什么理由,我就抓住事实来跟你们杠。 “当事实对你有利是时,多强调事实;当祂们恪守的律法和信条对你有利时,就强调律法和信条;如果这些对你都不利,那就站起来掀掉桌子,把事情搅浑。” 奥托的语气带着某种微弱的笑意,“放轻松,对付道德高尚的人,我总是很有一套。” “更何况这一次,公理与正义和我们同在。” 阿鸠记住了这句话,咬死一个事实,不管祂们说是什么,就拉出这一句话来给祂们打擂台。 “抱歉抱歉,”奥托适时的站出来,“小孩子不太懂事,打断了您的发言,希望您不要介怀。” “不过,您也知道我是个蒙德人。”奥托看着钟离,眼神带笑,“在我的家乡,自由虽然无拘无束,但从来不能够影响另外一个人的自由。” “否则这种自由就不被西风骑士团,哦,现在是西风教会所认可。” “不知道在璃月,您所谓的共生,是否是说,当人类有需要时,另外的生物就要选择退让?” 这话其实并不需要询问。 岩王帝君是人的神,祂当然要为人负责。 但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因为若陀龙王就在一旁。 当时的若陀龙王已经开始逐渐失去了理智,后来的暴走也只能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人们的采矿行为和对地脉的破坏,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但这无疑是直接的原因。 摩拉克斯是人的神,但祂不会包庇人们的错误。 昆钧看出了摩拉克斯的沉默,于是主动站出来承担火力。 “无论摩拉克斯是否动手,当时的我们已经没有了第二条道路。”昆钧看向了阿鸠,希望能够唤醒祂脑海之中的记忆,“祂尽力帮助我们阻止磨损的降临,可惜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所以,摩拉克斯阻止我们,只是因为当时的我们被磨损之后,已经失去了理智。” “当初的若陀龙王已经造成了沉重的灾难,选择了袭击璃月人,摩拉克斯不得已方才站出来阻止。” 阿鸠呵呵一笑,根本不理睬昆钧的说辞,又打算跳出来。 昆钧说的并没有错。 摩拉克斯的镇压行动,确实是在若陀龙王背弃了契约之后,方才选择了封印若陀。 祂当时已经袭击了层岩巨渊,无数在此处开采矿物的倒霉蛋,都在祂的攻势之中丢掉了生命。 这当然是背弃了契约。 但在若陀龙王违背契约之前,璃月人的行动相当于已经破坏了契约。 无论摩拉克斯是否知情,但“共生”被璃月人所破坏,是一件毋庸置疑的答案。 换句话说,在时间线上,并非是若陀龙王打算背弃契约,而是摩拉克斯所守护的人类先行背叛了契约。 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份契约,也不知道自己的行动正在触怒那位龙王就是了。 甚至,理由还有更多。 比如人类确实需要开凿矿石来发展,比如当时的若陀确实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不阻止就会有麻烦··· 但,这并不影响判定。 “就算若陀龙王当时被磨损所侵蚀,未来有可能背叛契约,那又如何呢?”奥托拉住了小女孩,“因为一个人还没有做的事情,因为一个可能,你们就可以在旁人背弃契约之前率先选择动手吗?”(这个大家就不要争了,就是简单一句话,没别的意思) 这是对于律法和规则的最大挑战。 若陀龙王掌握着强大的力量,祂一旦发狂,对于整个大陆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摩拉克斯镇压祂,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层岩巨渊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再往后拖下去,等到若陀龙王彻底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幸运的是摩拉克斯在这之前,已经完成了对祂的封印。 但这时候涉及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我们能否因为一个人明显有但尚未施加的恶意,就选择提前的审判他。 “你忽略了一件事情,奥托先生。”昆钧眉头微皱,“在摩拉克斯动手之前,当时的我们已经违背了契约,率先袭击了层岩巨渊。” “在若陀龙王违背契约之前,摩拉克斯的子民们已经破坏了地脉,率先破坏了契约。”奥托微笑着说道,“这方面您应该不会否认吧?” “人们开采矿脉的时候,会干扰到若陀龙王所熟悉的环境,这件事情,难道摩拉克斯先生不知道么?” “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放纵人们的行为呢?” 阿鸠的笑容越发灿烂。 这个问题,是昆钧没办法回答的。 只有摩拉克斯本人才有资格做出回应。 “开采矿石对于人类的发展来说,是一种必须的行为。”钟离神色平静,并没有受到影响,“我确实猜到了,若陀可能被影响。” 他当年虽然猜到了若陀会被影响,但根本没有预料到,若陀会直接冲到层岩巨渊开始破坏。 作为长生种,当年还未经历磨损的祂对于时间着实缺乏概念。 从人们开始挖掘矿脉到若陀爆发,这段时间对于祂来说,实在是太过短暂了,和祂之前的生命长度根本不值一提。 磨损的爆发,太过于突然了。 “也就是说,您曾经有过阻止灾难的机会,但因为你个人的想法,你并没有告知璃月人,过度开采矿脉的危险。也没有和若陀龙王沟通交流过相关的事宜,是吗?” 奥托并没有体谅的意思。 “是。”钟离轻轻点头。 奥托立即打算扔上一套道德绑架。 比如既然你能够阻止却没有行动,那么当年若陀杀死的人之中,你至少也要背负部分责任之类的浑话。 然而符华瞪了他一眼,让他把这部分有些不讲道理的话咽了回去。 凭心而论,奥托当然是不觉得,摩拉克斯是真的应该背负这部分责任的。 作为一个国家的掌权者,任何灾难的爆发祂都需要为此肩负责任,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 但摩拉克斯的情况和奥托所了解的掌权者是不同的。 国王的权柄并不能够给祂带来什么,反倒需要祂承担起国王的责任,这是一笔并不等价的交易。 摩拉克斯得到的只有沉重的责任。 因为祂没有享受到什么权力,所以奥托并不觉得祂有必要为此担负起责任。 尽管从事实上来说,祂就是璃月最高的领导者。 但这种认知这并不影响奥托的道德绑架。 遗憾的是符华并不认同这一套理论···大概是因为奥托曾经也用过相似的话术绑架其他的女武神? 唔,不太清楚了。 坏事做的多了,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件事刺激到了符华。 奥托耸了耸肩,并不在意。 “看起来这件事情,我暂时获得了胜利?”奥托看着昆钧和钟离,语气轻松。 钟离点了点头。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情。 人类的开采确实破坏了若陀赖以维生的地脉,进而引发了狂暴的若陀龙王去袭击层岩巨渊。 这件事情确实是祂放任了人类的行动。 昆钧并不开心。 在这件事情上,作为璃月人的神,摩拉克斯并没有做错什么。 但也正式因为祂是璃月的神,所以璃月人做错了事情,祂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摩拉克斯本来可以义正言辞,占据道德和正义的高地。 但现在祂却要被迫认负··· 这群人就不能够给摩拉克斯争点气吗?除了会拖后腿,他们还有什么用处? “那么,有关契约的事情,我想可以暂时做出判定了。” 符华语气平淡,她先是看向了钟离和昆钧:“仅从契约的角度来说,摩拉克斯赋予若陀龙王双目,并且允许祂和璃月的万民共生。” 然后有转头看向了奥托和阿鸠,“而若陀龙王获得了一双眼睛,付出的代价是守护璃月的万民。” “最后的结果是,在层岩巨渊的事情爆发之前,若陀龙王并没有侵扰璃月的子民,并且伴随摩拉克斯击败了无数的魔神,庇护了璃月的安危,完成了自己的契约。” “而璃月人或许是不知情,也可能是单纯的需要,他们过度开掘矿洞,因而影响了地脉,和与地脉共生的若陀龙王。” “这件事情是直接招致若陀龙王攻击矿洞的原因,而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但皆与契约无关。” “于是,在事情爆发之前,若陀龙王履行了自己的契约,而摩拉克斯并没有阻止璃月人对矿脉的过度开采,因而破坏了契约之中的共生,并没有履行契约之中自己要履行的责任。” “这样的记录,应该没有问题吧?”符华做出了最后的确认。 “允许祂与地上的万民共生,不仅是若陀与璃月人和平相处,璃月人也要回以相同的态度。”钟离颔首应允,“当时我自认为以若陀的实力,只要祂愿意主动一些,那么璃月人自然会和祂和平相处,但···” 说到底还是魔神的身份制约了当时的钟离。 以璃月人和若陀龙王之间的实力差距,钟离以为只要安抚好若陀就足以完成契约了。 但最后违背契约的并不是若陀,反而是实力更加弱小的一方。 这是祂预料之外的事情。 作为契约之神,钟离在这方面有丰富的经验。 但当时许诺共生的时候,祂更多的是希望若陀龙王去庇护璃月人。 至于说璃月人能不能够给若陀什么,钟离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祂付出代价,若陀接受,然后履行契约,照顾璃月人。 这就是当日的契约。 订立契约的时候是魔神战争时期,当时只需要强大的武力。 可等到若陀爆发的时候,已经是璃月建立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人们的生存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祂和若陀的契约,仍旧是最初的样子。 但当时的人们和更早时候的人们的需求,已经发生了变化。 38-龙蜥和璃月人 奥托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准确来说,钟离和若陀龙王,祂们具有长生种的通病。 对时间的概念和感知过于淡薄。 双方订立契约之初,那是璃月最艰难的时刻。 诸多魔神在竞争唯一的神位,祂们之间的伟力改变了山海,令天地为之色变。 那个年代的人们唯一的需求就是活着。 他们是真正见过魔神之间的战争,那种令一切服从于自己的强大力量可以征服绝大多数理智或者不理智的人。 所以他们所渴求的,是和魔神仙众们相似的强大力量,足以守护自己所珍视的宝物的力量。 高塔孤王的子民可以为了活着而向他匍匐,致以无上的敬意。 这并不是蒙德一地的特殊状况,那个年代的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 在那个年代,即使是摩拉克斯这样的强者,也只能说独善其身。 至于说确保其他人的生命安全,祂没有这个把握。 所以当若陀龙王出现的时候,双方的契约十分简单。 我给你你想要的双目,你守护我想要守护的璃月。 但后来,时代变了。 在灾难的年代,人们渴求的仅仅是活着。 而在和平到来之后,他们的需求也在改变。 于是才有了对于矿石资源的渴求,于是才有了贸易的兴起。 也是在那个时期,商业开始在璃月盛行,契约也开始应用于各行各业。 他们意识到了,即使自己在努力,也是无法企及仙众或者魔神的。 更何况,在这个平和的年代,力量有什么用处呢? 他们不需要面对魔神,而想要加诸于己身的暴力,又会被当时留在璃月的仙人和岩王帝君所阻拦。 所以在那个年代,力量固然还有些价值,但人们对于它的追求已经不多了。 并非是力量的价值降低了,而是在和平情况下,摩拉克斯所制定的种种契约,将财富的力量推到了前台。 反正你在强也还是要服从璃月的律法和契约,那么我修行的意义,也就基本等同于没有了。 时代在变化,人们的需求也随着而改变。 可祂们两个的思维,仍旧停留在魔神战争的时期。 摩拉克斯还好,祂已经逐渐意识到,人们需求的改变,于是设立了七星的位置,接手了那些不愿意继续停留在仙人的职权。 祂把璃月交给了人来统治,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做得很出色,于是才有了后来的假死退位一事。 但若陀龙王···那个时候的祂,光是应付磨损就已经浪费了大量的精力。 回归了山海之后的祂,自然无暇关注璃月港的变迁。 或者说,哪怕注意到了,奥托也不觉得若陀龙王会放在眼里。 和大多数仙人不同。 那个年代的仙人,并不仅仅是因为摩拉克斯的命令而守护人类。 祂们本身也同样亲善凡人。 但若陀不是。 若陀龙王根本不在乎人类,祂所在乎的,仅仅只是摩拉克斯而已。 从昆钧的种种言辞之中,奥托已经得到了一个有趣的答案。 作为善面的若陀,昆钧对璃月人并没有什么难以割舍的感情。 祂也许真的看重匠人,祂也许真的看重璃月港。 但祂对璃月的人,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感情。 连善面的若陀都是这个想法,可想而知当年的若陀龙王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态度了。 恐怕祂真正在乎的,只是和摩拉克斯的契约。 “摩拉克斯是璃月人的神,祂天然站在璃月人的立场之上。”奥托伸出一只手,“而若陀龙王是元素创生之物,祂是另外一个物种的神。” “龙蜥。” 阿鸠拍了拍手,大地之下突然冒出了无数个土包。 其中最庞大的那个土包之中,钻出了一只庞大的古岩龙蜥。 它的脊背上,匍匐着数只岩龙蜥和幼岩龙蜥。 这本来是相当庞大的怪物,仅仅只是探出了龙首,高度就已经靠近了钟离所塑造的石台。 然而此刻,这只高大的古岩龙蜥,仅仅只是温顺地凑了过来,将自己的龙首靠近了阿鸠。 阿鸠伸手轻轻抚摸着古岩龙蜥的眉心,表情带着一些缅怀之色。 顺着古岩龙蜥的脖颈,背后的幼岩龙蜥和岩龙蜥飞快地爬了过来。 它们凑在阿鸠的身旁,举动乖巧温顺。 昆钧犹豫了片刻,也伸出了手。 两只岩龙蜥稍作犹豫,然后还是靠了过去。 它们并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龙王的气息突然变成了两股。 但确实每一份都是龙王,所以它们没有抗拒。 当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阿鸠并没有阻拦。 作为长久呆在若陀龙王身侧的恶念,在这些龙蜥一族的小孩子眼中,祂才是真正的若陀龙王。 这也是为很么,古岩龙蜥选择了阿鸠的原因。 它嗅到了最纯正的若陀龙王的味道。 “摩拉克斯是人的神,所以祂站在了人类的一边。” “而我们是这些龙蜥的神,”阿鸠的笑容带着嘲讽,“你还记得它们吗?” 撼地之龙。 曾经追随【龙王】撼动山岳的岩龙。 古岩龙蜥是龙蜥一族之中的幸运儿,它们的幸运在于,可以常伴若陀龙王的身侧。 被若陀的气息所侵染,于是才有了成为古岩龙蜥的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若陀龙王被封印之后,龙蜥一族已经没有了古岩龙蜥的诞生。 眼下的这一只,曾经追随着祂进攻层岩巨渊,也是少数在那场灾难之后的清算之中,活下来的幸运儿。 若陀龙王并非是魔神,真要说起来,应该算是元素生物。 而璃月大地上的龙蜥一族,完全是因为祂的庇佑而生,天生沾染着祂的气息。 “既然你说我忘记了所谓的契约,我们曾经守护璃月港,追随摩拉克斯,那么,这些乖巧的孩子,它们应该也曾经活跃在那个战场之上吧?” 奥托后退,把舞台交给阿鸠。 该她表演了。 “是的。”钟离眼眸低垂。 祂已经意识到了奥托的台词,但没什么用处。 因为奥托要说的,就是事实。 “龙蜥一族天生跟随与我们,既然你选择了站在摩拉克斯和璃月港的一边,那么我想,它们也应该跟随着我们,踏上了战场才对。” “那个战场,连当时的你我也不能说必然可以全身而退,那么死在这场战争之中的龙蜥们,你有回忆过它们吗?” 阿鸠并不愤怒,此刻反而出奇的理智:“它们为了守护璃月人而踏上了战场,不知道可有璃月人为了守护它们,而付出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吗?” “它们并不是为了守护璃月人而踏上那个战场的。”奥托稍作修改,“但从结果来说,它们确实为璃月人挡下了不少的火力。” 古早时候的璃月武装军队,称之为【千岩团】。 当时的璃月大地尚未尽褪蛮荒,城镇、乡村与部族的长老曾以金爵彼此盟誓。作为对岩王帝君的效忠,对同胞民众的责任,自各处选拔出勇健之士组织成军,号曰千岩。 他们的对手并不是魔神,而是死在摩拉克斯手中的魔神残骸所诱发的妖邪。 千岩团组建的原因,是因为大家生活在地面上,妖邪肆意游荡,随意为恶,不把力量整合起来,恐怕根本活不下来。 仙众和帝君虽然也在,但祂们也有各自的对手。 而龙蜥一族天生可以在地下生活,它们并没有在那个年代外出活跃的理由,但因为它们的神踏上了战场,于是它们也从璃月的大地之下出现,追随着若陀龙王的脚步, 钟离和若陀都没有办法否认。 如果龙蜥一族的生存环境被干扰,于是它们被迫踏上战场也就算了。 但实际情况就是,这些智商上有些堪忧的龙蜥们完全是因为若陀龙王的选择而踏上了战场。 而璃月人,在后来璃月大地恢复和平之后,他们选择了另类的方法来感谢这些“战友”。 幼岩龙蜥以矿物为食,因为它们需要汲取矿石之中的元素力量来褪去生来带有的保护装甲,进而完成成长。 因而在它们生存的地方,附近通常会有优质的矿脉。 追随着它们的脚步,就可以寻找到价值千金的珍贵矿石。 这就是彼时人们报答的手段。 他们杀死或者驱逐了龙蜥,然后占据了矿脉进行开采。 时至今日,璃月大地上的龙蜥被当作魔物,甚至还有冒险家协会的猎杀奖励。 人们对他们唯一的印象,就是比较温顺却也十分麻烦的魔物而已。(出自任务匪石,这种魔物不该有这么强的攻击性才对。) 至于说更多的,那就没有了。 “我相信每一份牺牲都有它的价值,只是不知道,龙蜥们的牺牲,迎来了什么样的价值?”奥托看着钟离。 阿鸠盯着昆钧:“说啊,你口中的契约,还给了它们什么?” 这个时候如果用“契约之中只说了若陀”,那未免也太过卑劣了。 钟离算不上好人,若陀也是。 但他们两个品行足够高尚,自然不会再这种时候进行这种诡辩。 龙蜥一族确实追随若陀踏上了战场,而璃月人也确实辜负了这份信赖。 这是事实。 39-过去和现在 奥托的道理很简单。 共生,自然是要互利的。 若陀龙王在这份契约之中,完美的履行了自己的义务。 祂确实跟随着摩拉克斯,在魔神战争之中南征北讨,平定了大部分的灾难,让璃月人安然地生活在大地之上。 这是若陀龙王所履行的义务。 而反过来说,摩拉克斯虽然赋予了祂双目,但之后有关共生的许诺,祂并没有做到。 至少是没有做好。 作为共生的另一方,璃月人并没有履行他们应该履行的义务。 一份契约的双方如果有任何一方没有履行义务,那么另外一方自然也是没有履行义务的必要了。 尽管契约的双方是摩拉克斯和若陀龙王,但璃月人做的事情,璃月的神自然要负责。 所以等价代换,那就是摩拉克斯率先违背了契约。 这是一口来自千年之后的黑锅,就算当年的摩拉克斯如何睿智,也万万猜测不到,千年之后会有这么一个有心人跳出来主持正义。 这当然是钟离自己的疏漏。 那个年代的契约过于简单,即使作为契约之神的摩拉克斯,祂制定契约的时候,也仅仅只是习惯性地看中了前半部分。 所谓的【与地上的万民共生】这个说法,当时的祂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以若陀龙王的力量,只有祂违背契约的资格,【万民】有哪里来的本事去破坏这种共生呢? 但魔神战争平定之后,时代和人们的更迭太过于迅速了,根本就没有给这位老人家足够的反应时间。 无论是若陀龙王的磨损,还是人们在需求上的重大改变,摩拉克斯虽然有所预料,但准备的并不够充分。 这当然和若陀龙王之后造成的灾难无关。 因为诱因毕竟只是诱因,哪怕人们没有过度开采矿脉,以至于触怒了这位龙王大人,若陀最后也还是会发疯。 祂背弃契约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人类的举动,而是因为磨损。 换而言之,若陀龙王背离契约,完全是一件必然事件。 但巧合之处就在于,人们的举动提前触发了这场灾难,于是奥托咬死了一个说法。 并不是若陀龙王违背了契约,因为祂袭击层岩巨渊的时候,契约已经被破坏了。 既然当时契约已经被破坏了,那么凭什么说是若陀龙王违背了契约呢? 而随后,他又与阿鸠打出了一套组合连击。 牺牲当然是有价值的,这种价值并不仅仅是说他们的牺牲守护了什么,而是在这场谈判桌上,死亡也算在赔偿的范畴之中。 若陀龙王因为袭击了层岩巨渊的璃月人,因而被摩拉克斯镇压。 那么那些曾经在战场上做出了牺牲的龙蜥一族,此后被璃月人猎杀的账单,又要怎么算呢? 总不能说,你的信徒的命是性命,而我的子民的生命就不是命了吧? 这种话,摩拉克斯说不出来,昆钧更加不可能说得出来。 这是一个并不被承认,却相当普遍的事情。 对人类而言,没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的群体生物,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被当作相同等级的生命来对待的。 不,这样说的标准有些模糊了。 准确些说,对于文明等级低于自己的生命,他们通常是不把他们当作相同的生命来对待的。 即人们并不会把他们当作和自己同样阶位的生命来对待,反而是当作一种更加低级的生命,如同猎狗或者傀儡之类的东西来驱使驾驭。 这是独属于人类的傲慢。 在这个世界也是同样的情况。 如果说死亡之后炸开,只剩下一团粘液的史莱姆很难给人们任何生命的实感的话,那么丘丘人显然是不同的。 它们同样是血肉之躯,会留下鲜血,被刀剑分开的血肉也会留下狰狞的伤口。 它们拥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以部落的形势生活,拥有自己的社会结构。 甚至作为人型生物,它们显然也过着接近人类的生活。 但冒险家协会每日都会有大量的丘丘人猎杀委托,从来没有过断绝。 奥托当然可以说,这里面固然有丘丘人确实比较烦人的原因。 绝大多数的丘丘人会习惯性地劫持过往商客的货物。 这让不少商客非常头疼。 但千岩军和冒险家协会的猎杀程度,显然已经超过了庇护商道这么简单的说法。 他们完全是奔着让丘丘人灭绝这个想法去的。 这个消息当然是来自荧。 时至今日,虽然没有摩拉上的需求,但荧仍旧每天都会接三四个简单的委托,然后来磨练自己的技艺和实力。 当然,如果遇到了更加值得一试的冒险任务,她也会暂时放下这些日常委托。 而这些日常委托之中,基本上有两个都会和丘丘人有关。 不是具体到杀死某一个小的部落,也是摧毁它们辛苦修建的建筑。 即使是有语言和文字的丘丘人,千岩军和冒险家们屠杀起来也从来没有过什么怜悯之心。 更何况,是连文字都没有的龙蜥一族。 如果不是龙蜥一族过于难缠,甲壳实在过于坚硬,以及还需要它们寻找矿脉,现在璃月大地上,龙蜥一族也该被列入冒险家协会的清剿名单之中。 这个结果,对于若陀龙王来说,显然是并不公平的。 “我听您说,若陀龙王是自愿被封印的。”奥托语气好奇,“不知道,龙蜥们是否也是自愿离开洞穴,把矿脉和自己的生命让给璃月人来发展的?” 奥托微笑着鼓掌:“哦,我得说,这种精神太伟大了。” “身为龙蜥一族的神的若陀龙王,您自愿被摩拉克斯所封印,进而坚守契约。” “而跟随龙王踏上战场的龙蜥一族,在牺牲无算之后,又主动让出了自己的巢穴,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也为了璃月的发展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这种从上到下的奉献精神令我崇敬。” “我敢说,在我浅薄的人生之中,我从未见过如此伟大友善的种族。” 奥托看着若陀,眼神带着敬佩:“以及如此伟大友善的神。” 昆钧的神色骤变。 在祂的生命之中,即使被封印之前的那段时间之中,也没有谁会去嘲讽祂,更别说奥托这种骑脸输出了。 这场面祂真没见过,所以祂眼下也是真的生气。 “哈哈···” 阿鸠扑哧一笑,没能憋住。 真要说起来,其实祂自己也对龙蜥一族没有什么概念。 说到底,双方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摩拉克斯会理由莫名地看重人类,但若陀龙王不会莫名其妙地看重龙蜥一族。 龙蜥一族对于若陀龙王来说,不过是依附于祂而生存的弱小生命而已。 它们的崇敬和信仰是它们自己的事情,若陀龙王并不需要这个。 非要用来形容,其实就是“主不在乎”。 若陀知道龙蜥一族的虔诚和信仰,但祂并不在乎它们的一切,包括它们的生命,自然也包括它们的信仰和崇拜。 对于山海化形的龙王来说,龙蜥一族并没有什么价值。 所以祂是真的不怎么看重龙蜥一族的存在。 但这并不影响祂嘲笑昆钧。 从今天开始,祂就要好好培养龙蜥一族了。 不因为别的,就是想要恶心一下这两个家伙。 因为不在乎,所以此前龙蜥一族的付出,根本没有人放在心上。 摩拉克斯之前的对手是魔神,祂连顾全璃月人都有些捉襟见肘,自然不会在乎龙蜥一族的牺牲。 而作为龙蜥一族的神,连若陀龙王自己都不把它们放在心上,自然没有人对它们的牺牲看在眼里了。 若陀龙王唯一能够想起的,恐怕就是古岩龙蜥了。 这些龙蜥之中的异种是因为浸染了龙王的气息而异变的,实力强大,也确实追随着祂做了不少事情。 但除了古岩龙蜥,剩下的龙蜥对于若陀龙王来说,都可以算作没有价值这一个分类之中。 说到底,若陀龙王是能够和摩拉克斯并肩的强者。 而且祂也不像摩拉克斯一样,会对弱小的生命施加善意。 这样的生命,只会寻找相同的存在建立友谊。 与其说祂后来所守护的璃月,倒不如说祂守护的是摩拉克斯的愿望。 祂想要守护璃月,想要让璃月和平,于是若陀就把对璃月有威胁的魔神杀死。 而如果那一天,摩拉克斯希望入侵其他的国家,祂也不会介意去征战尘世七执政。 祂所重视的,只是摩拉克斯而已。 “够了。”钟离挡在了昆钧的面前。 昆钧方才简直就是一面盾牌,把奥托的火力全部挡住了。 钟离当然一清二楚,其实自己才是奥托真正谋算的目标。 昆钧也许并不清楚,但出于某种习惯,祂主动站了出来。 可自家这位老朋友并非精擅口舌,根本无法和对面那位蒙德主教对线,完全就不是对手。 祂不能继续坐视若陀挨打了。 当然了,要动手也可以。 钟离确实算不太准对方的实力,但祂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 但奥托拿出的都是事实。 如果因为对方说了事实就选择使用暴力来解决问题,那么祂过往的坚持都要被动摇。 漫长的生命之中,总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被树立起来,当作秉守的信念。 暴力只能够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但并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这一次,确实是当初的祂,思量的不够妥当。 “你赢了,奥托。”钟离眼神深邃,“如果你只是要主持正义,那么在尘埃落定之后,我会以托梦之法,命七星和仙人还给若陀和龙蜥一族一个正义。”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当年的事情过了这么久,被这位奥托主教翻了出来,这也是对方的本事。 过去的自己确实输了。 再者,过去的自己输了,和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后人以当代的律法审判前人,然后发现前人错了,难不成前人还要为此跪下道歉? 没这种道理的。 “但我想,你这样大费周章,想要的不会只是这个而已。” “当然。”奥托的笑容越发微妙,“既然做错了事情,那么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理所当然。”钟离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做错事之后亡羊补牢是自己的事情,但当事人是否要继续追究,那就是人家的事情了。 “那么,我们就让若陀龙王来做出判决如何?” 若陀··· 钟离终于明白了,这位主教先生大费周章的真正目的。 他想要破开若陀的封印。 “是真正的若陀龙王。”奥托认真强调,“我认为,无论是善面还是恶面,祂们都只能算是若陀龙王的一部分,并不能够算是真正的若陀龙王。” 奥托从一开始就不认可昆钧的说辞。 从昆钧的道理来说,他比恶念若陀记下的事情更多,知道了更多重要的消息,所以恶念的若陀想要做什么都是措的。 祂想要破开封印,然后去找摩拉克斯复仇,那也是错的。 理由就是很简单的,“当初的我们是自愿被摩拉克斯封印的”。 凭借这一套说辞,祂死活认定了阿鸠的想法就是错误的,自己就是不应该去报仇。 可人是会变的。 山海铸型的若陀龙王,也许祂的生命十分漫长,但千年对祂来说,也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了。 当年的祂也许是心甘情愿被封印的,那么现在的祂呢? 现在的祂,不可以有新的想法吗? 昆钧的想法太傲慢了。 祂以为自己记下了若陀龙王过去的选择,就可以代表如今的若陀龙王吗? 过去,永远无法成为现在。 “我记得昆钧先生极力阻拦阿鸠,因为祂的选择背弃了过去的若陀龙王。”奥托的语气饶有兴致,“但我不太清楚,如果现在的若陀龙王执意要复仇,那么您要做出什么选择。” 现在背弃过去?这可真是有意思的说法。 “难不成是杀死现在的自己?” 奥托的笑容越发玩味。 昆钧和阿鸠,都是若陀意念的一部分。 只有两者合一,才能够恢复真正的若陀龙王的意念。 这两个都太偏执了,一个就想着契约,一个只想着复仇,都算不得真正的若陀龙王。 40-灵魂深处的隐秘 昆钧沉默不语。 这件事情不好说。 从理论上来说,祂和阿鸠同样诞生于若陀龙王的意念,本身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但人们判断存在依据的,往往就是记忆和灵魂。 灵魂上祂们两个对半分,而记忆上,昆钧自然是占据了更加出色的优势。 也正因此,祂才在和阿鸠的对峙之中占据了主动权。 这点优势在奥托看来无伤大雅,因为同为若陀龙王的意念,大家不过是半斤和八两,实在没什么好比拼的。 但阿鸠不明白这一点。 所以祂只能看着昆钧义正言辞地指责祂。 阿鸠当然是想要反驳的,但是没办法,祂懂得不多,只能在昆钧安排的情况下和对方争论。 那就很显然了。 对方多出来的记忆并不是虚假的。 依靠这份记忆,阿鸠在祂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剩下了恼羞成怒的份。 也正因为祂恼羞成怒却又无法说服昆钧,于是祂只能够考虑解决掉昆钧,进而达成让问题消失的结果。 问题消失了,虽然不能够代表阿鸠解决了,但至少也能够证明,阿鸠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 结果可想而知。 对于昆钧来说,阿鸠越是动用武力,越是能够证明祂内心的心虚,越是能够证明自己是对的。 于是就造就了双方特殊的情况。 奥托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争的。 也许是在崩坏世界见多了人格分裂的律者和人类意识之间的争斗,眼下若陀的善恶之争在他看来完全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最起码,无论昆钧和阿鸠怎么争斗,祂们好歹还是同一个意念,只是代表了不同的选择。 但律者意识和人类意识可不是这种情况。 她们之间是相互争斗,不死不休的情况。 不过这个纪元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幽默误差,有关律者···算了算了,不提也罢。 总之若陀的情况确实没有什么好争的,对于奥托来说,这不过是两个选择的两条道路而已。 “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昆钧深吸一口气。 “我的意思很简单。”奥托语气轻松,“既然你们两个各执一词,那么不妨让真正的若陀龙王来做出选择如何?” “未来的路,交给现在的若陀来做出选择。” 从某个方面上来说,眼下的两位只能够代表过去的若陀。 被封印之后的若陀龙王,祂的经历几乎就是停滞在了当年被封印的那一刻。 但这并不代表,千年的封印之后,若陀没有任何的改变。 眼下的昆钧和阿鸠都只是若陀龙王的意念分身,哪怕祂们全部消散了,也只会让真正的若陀龙王陷入深层次的沉睡。 但奥托可以唤醒真正的若陀龙王。 双方的各执一词,都比不上这位的亲口一言。 昆钧看了一眼钟离,神色之间有些犹豫。 祂们两个都很清楚,当年的若陀确实是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摩拉克斯的封印。 但这么多年的封印过去,要说若陀龙王一点新的改变都没有,无论是昆钧还是钟离,祂们都不敢做出这样的保证。 “真正的若陀,至今仍旧被磨损所侵蚀。”钟离眼神微微闪烁,语气沉凝,“如果想要唤醒祂,首先就要解决祂所饱受的磨损之痛。” 钟离希望奥托能赢。 这几乎是一种必然的可能。 若陀龙王当年会被封印就是因为磨损的侵蚀已经让祂失去了理智。 如果现在把祂唤醒,那么祂继续发狂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在地下被封印了千年,出来之后反而更加理智,这是任何正常人都不会去设想的可能。 所以钟离的要求很简单,奥托先想办法解决磨损,然后才能够唤醒若陀龙王。 这对钟离来说是一笔不会输的交易。 奥托如果能够解决磨损的问题,无论若陀龙王做出了什么判断,这对于钟离来说,都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情况。 因为在过去的千年之中,祂自己也饱受磨损的侵蚀。 不少的仙众也都死在了磨损之中。 奥托但凡能够成功,哪怕若陀龙王醒来之后仍旧要向璃月复仇,这对钟离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更何况,一旦若陀龙王恢复了理智,祂是否还要复仇也很难说。 若陀本身并不是什么暴躁的性子,如果祂能够恢复理智,无论从感情还是从璃月的方面,钟离都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信任这位老朋友。 如果奥托没办法解决这个麻烦,那就不用再往后面期待了。 祂不会放开封印的。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奥托自然是坦率的应下。 有巴巴托斯和安德留斯这两个相当配合的魔神,奥托对于磨损这种现象的研究逐渐开始步入正轨。 “你对磨损,也有研究?”符华看着奥托,神色有些诧异。 这应该是提瓦特大陆特有的状态才对,就算奥托的科研能力如同开了外挂,也没有道理这么快就有所突破吧? “老朋友,这是一种有别于时间的力量。”奥托的语气带着玩笑的意味,“我如果告诉你,这种专属的现象并非是提瓦特大陆原生的概念,而是一种更加有趣的···真理,你会作何感想?” “原生概念···真理?”符华陷入了沉默。 她当然并非是正统的科研人员,但说句实话,她身边有不少都是最顶级的科研人。 这些人的研究成果大多落在了她的身上,要说符华对这些一无所知,那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就好像,苹果天生就会朝着地上落下一样。”奥托笑容玩味,“这是大家都承认的公理,是世界本身的附加属性。” “可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的苹果其实是朝着天上落下的,只是有人规定,它们要朝着地上落下。” “锚定了···类似万有引力之类的规则?”符华顿时楞住了。 这种能力她倒不是没听说过,律者的能力大多是这种类似领域一样的权能,而非单纯的力量。 但是,能够附加在一整个世界之上的力量··· 这个世界能够诞生摩拉克斯和若陀龙王这样的强者,想要在这个世界上锚定一条规则,而且是从磨损被魔神认知到之前开始,直到久远的未来仍旧在奏效···这样的力量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钟离稍稍认真。 “人们对于事物的感知,很多时候都是建立在在时间的刻度之上的。” “而过于漫长的时间里,如果你的记忆过于深刻,就会堆积太多冗杂的情感和回忆。” 奥托娓娓而叙:“但人的灵魂是有自己的承受上限的。” 如果随便看到一个人,他就可以令你会想起千百年间所遇到的无数往事,这对于当事人来说,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 符华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作为前文明的战士,她所融合的崩坏兽基因为她带来了漫长的生命和无与伦比的记忆能力。 这当然不是什么坏事。 一场战斗可以在她的脑海之中反复演练,失败过一次之后,她就不会输在同一次的手段之中。 能够回忆起一件事情之中的每一个细节,脑海中仿佛存储着见到过的所有信息。 这绝对不是崩坏兽基因所带来的缺陷。 真正的缺陷是,人类是无法在漫长的时间刻度之中维持自己的独立性的。 哪怕是符华这样强大的战士,也需要依靠羽渡尘来处理冗杂的记忆。 否则她就会沦陷在过去的记忆之中,如同那个新生的识之律者一样。 有关记忆和灵魂的关系,奥托研究的太过深入。 他有无数种办法复制出一个拥有卡莲·卡斯兰娜记忆的复制人。 但他否决了这些复制人存在的意义,并不觉得她们也算是卡莲。 记忆当然可以用来证明一个人的身份,但对奥托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奥托唯一承认的方法,就是将时间的刻度推回到五百年前。 只有这样,他所见到的卡莲·卡斯兰娜,方才是真正的卡莲。 而磨损,也是基于相似的原理。 “人的灵魂有他自己的承载极限,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来延长一个人的寿命,但凡人的灵魂总是会显得格外的脆弱,在漫长的时间刻度之中迷失掉自己。” “这本来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无论是魔神还是凡人,都会蒙受时间的赞礼。” “但磨损并不是如此单纯的东西。” “正常情况下,记忆的过度积累或许会致使原人格失去部分记忆,进而减轻主人格的负担;当然,也有可能会从浩瀚的记忆之中重新诞生出一个人格,两个人共同竞争一个身份。” 这部分结论的支撑数据,大多数来自于符华,少部分来自于奥托本人。 “但无论如何,这并不会直接杀死一个人。” 第一种情况其实相当少见。 因为一般来说,能够活过漫长岁月的生物,通常都是相当强大的生命体。 旺盛的生命力足以承载更多的负荷,所以如同若陀龙王和摩拉克斯这样的特殊生命体,祂们虽然活过了相当漫长的时间,但很少会在记忆上出现什么错漏之处。 再者说,祂们还可以主动的割舍部分记忆。 换句话说,解决漫长生命之中的灵魂负荷,对于这些强大的生命来说,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祂们真正需要面对的,是灵魂的衰弱。 但磨损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它是一种异于正常死亡的特殊状态。 任何一种特殊状态,都不会是世界的自然演变,必然加入了某种特殊的元素。 “可以了,不用继续说下去了。”钟离制止了奥托接下来的话,“我相信你可以暂时压制若陀的磨损了。” 有关磨损,是一个不能够说的秘密。 奥托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奥托就已经察觉到了某种特殊的窥视感。 这个世界是特殊的。 他并不是真正的奥托。 如果是奥托,哪怕这个世界再特殊,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好奇。 但他是虚空万藏。 掌握一切知识,探寻真理是他的本能。 模拟成奥托的形态行走在大陆之上,然后几乎是随心所欲,单纯为了为恶而做各种事情,这也是为了迷惑那种感知。 结果和奥托的预期相似。 那种窥视感并不在乎奥托打算做些什么。 哪怕奥托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在蒙德和璃月兴风作浪,祂也仅仅只是观察奥托的行为,并没有任何的阻拦。 随着奥托拿下了蒙德,这种窥视感越发衰落,以至于奥托自己差点以为,对方是真的认可了他的身份。 他,奥托·阿波卡利斯,真的成为了一个提瓦特人。 直到不久之前,他从古籍之中看到了若陀龙王的记录,奥托方才再次开始了行动。 他本身作为科学造物,虽然崩坏能不是很科学,但毋庸置疑,他不太相信直觉之类的东西。 但作为本体的虚空万藏确实拥有某种类似的预言的能力。 他察觉到了,若陀龙王的身上有他需要的线索。 他当时就可以行动,但为了应对那种窥视感,他还是选择了在南希行动之后,并且拉上了深渊教团,故意找到了奥赛尔来做伪装。 整座璃月的所有布局,全部是为了成全眼下这个契机。 窥视真相的契机。 这个世界真正的秘密,即将对他展露真容。 钟离打开了封印。 这座封印对于阿鸠来说,是一个难以处理的麻烦。 但对于施加封印的钟离来说,打开封印并不棘手。 “两位,过来一下吧。” 奥托看向了阿鸠和昆钧。 阿鸠没有犹豫,祂相信若陀龙王会做出什么选择。 昆钧自然也没有犹豫。 祂相信摩拉克斯,自然很清楚摩拉克斯方才的提议之中所蕴含的重要意义。 奥托的眼神带着微弱的笑意。 有很多东西,会在时间的流逝之后失去原有的形状。 但有些东西,是铭刻在灵魂深处的东西。 “来吧。” 昆钧和阿鸠两人站在封印的石柱之前。 “当然。”奥托点了点头,“当然。” 让我看看,存在于灵魂深处的东西。 王座···七大龙王··· 唔,是很了不得的东西啊。 41-心里有鬼 “快要到了,各位大人。”走在前面带路的盗宝团首领转过身看向了奥托扮演的瓦尔特,眼神之中带着恐惧,“你们会按照约定,放我返回璃月璃月吗?” “通常这么问的反派人物,会在利用价值消耗殆尽的时候被正派人物杀死。”奥托缓步上前。 大多数反派人物一旦被擒获,他们还活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某些秘密。 一旦他们吐露了真正的秘密,他们立刻就会被杀死。 盗宝团首领眼神灰暗。 他当然不是不了解这样的故事,璃月内有不少的小说都在记录着这样的故事。 同样的事情,正派人物来做叫做干脆利落,而反派人物来做就是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他倒不是愚蠢到相信以为危险人物的承诺,但是,他不相信自己能够扛得住千岩军的拷问。 千岩军是传承自古早时期的千岩团,在那个魔神战争仍在延续的危险时刻,他们的对手包含邪崇和一部分崇拜邪崇的人奸。 为了应对这些存在,他们的手段从来没有所谓的人道可言。 任何手段,但凡能够为璃月收益的选择,他们都不会放弃。 后来进入了和平的阶段,千岩军虽然有些武备松弛,但那些精锐的千岩军,仍旧保持着千岩团时期的作风和训练模式。 人对自己意志最为信任的时期,就是在他还是个一无所知的蠢货的时候。 一旦他了解了更多,就会明白,所谓自我的坚持,在某些时刻可能一文不值。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盗宝团的首领明知道自己在利用价值消耗殆尽的时候,可能会死。 但是···万一呢? 万一他们信守约定,真的放自己离开呢? 退一步讲,你不想体面的配合一些,难道就真以为对方没办法让你配合了吗? 作为盗宝团的首领,他不觉得自己的意志有多么坚定。 千岩军不需要什么美人计,简单的拷问手段,就足以让他把自己过去几十年做的事情全部吐出来。 可能那个时候,连他自己都会惊诧于自己的记忆力竟然如此出色。 “我明白了。” 听着奥托宛如剧本一样的回答,盗宝团首领眼中的光芒黯淡。 活下去···本来就是一个奢望罢了。 更何况,是在这位瓦尔特的面前。 他自己知道了瓦尔特的秘密,对方自然不可能放任自己活下去。 保守秘密,契约固然有用,但死人显然更为稳妥。 “不过,我会让你活下去。” 奥托回过头,对着身后的千岩军说道:“把他押送回璃月港,然后按照律法来判决,他将要面对怎样的处罚。” “是。” 千岩军内走出两人,然后押着对方沿路返回。 “我还真以为瓦尔特先生会杀死他呢。”行秋快步靠近,“因为之前那句话,真的很像啊。” 你已经没用了。 话本里有两种正派,一种从不补刀,信守承诺,说了你帮我我就放掉你,然后放掉了对方之后就被背刺了。 另外一种是嘴上说着你帮我我就放过你,事成之后立刻补刀,杀掉敌人。 奥托怎么看都应该是第二种才对。 但行秋没想到,奥托居然选择了第一条路。 奥托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原计划是杀掉的,不过从若陀龙王那里得到的消息,让他对计划继续走下去的兴趣消失殆尽。 真相已经近在咫尺,他没理由继续在一场无关紧要的胜利面前驻足。 璃月的价值,比不上真理的价值。 他渴求的是这个世界的真正真理。 所以,他给了对方活下去的机会,也希望对方不会让自己失望,千万不要保守秘密。 “行秋少爷,看起来您已经有了新的打算。”奥托声音温和,“这很好,你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对方主动靠拢,显然是已经有了想法。 这当然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对方的父亲选择了凝光,但很显然,行秋有不同的想法。 他自己是神之眼的持有者,有着相当强大的武力。 因而行秋会更加清楚,强大的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 璃月承平已久,也没有外来的天灾或者人祸,人们对于武力的认知已经降低到了冰点。 “人们应对仙人的唯一手段,其实就是利用仙人对于璃月港和璃月子民的怜悯之心。”行秋低声叹气,“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我并不觉得,凝光大人的胜算很大。” 他们有什么隐藏手段也好,有什么阴谋算计也罢。 总之对于行秋而言,他只是察觉到了某种荒谬的逻辑。 滑天下之大稽。 假如把仙人当作敌人,璃月唯一的手段居然是期待对方自己想开,然后主动退去。 这样的选择,行秋光是想,就觉得自己快要发笑了。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 “千百年来,人们习惯了仙人的照顾。嘴上说着要脱离仙人,独立存在,但实际上,他们从一开始就生活在仙人所打造的摇篮之中,从来没有真正的长大过。” “你有没有发现,他们逐渐把仙人的退让当作了一种理所当然的趋势。” 奥托转身看着行秋,神色玩味。 “蒙德在无神的自由之中生活了很久,我个人已经习惯了那种环境。” “但璃月给了我不同的感觉。” “这里的人们天生有仙人的庇护,岩王帝君荡平四方,执政三千七百年,他们习惯了有神的自由。” 行秋跟着奥托的话来思考。 “千年之前,仙众们和岩王帝君建立了最初的璃月港。” “而在后来,璃月港内的仙人们大多离开,然后隐居四海,不在过问璃月港内的事务。” “这里面固然有他们信任岩王帝君的原因,但你不觉得,强者对弱者退让,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么?” 是的。 仙众们离开璃月港,是因为当时的璃月已经让她们感觉到了陌生。 在和平到来之后,人们的飞速发展不仅仅体现在经济上的飞跃,更多的是他们内心的选择和倾向。 这些选择和倾向让仙人们不喜,所以他们选择了离开璃月港。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们放弃了守护璃月。 恰恰相反,无论是那位降魔大圣,还是璃月港内的仁兽麒麟,他们仍旧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璃月港。 这正常吗? 并不正常。 因为不喜,所以仙人离开了璃月港。 这种话听起来问题就很大。 强者什么时候需要向弱者妥协了? 过往的历史之中,人们依靠仙众和帝君,方才得以在这片土地上立足。 而在立足之后,仙众居然率先妥协,而不是想着去改变璃月人,这当然不是一种正常情况。 唯一的说法应该是,帝君或者仙人,他们确实爱着璃月人,并且愿意给他们自由生长的空间。 而凝光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趁着帝君故去的时刻,把握帝君所掌握的权力,同时让仙人的痕迹尽可能地消失在这座城市里。 这并不是什么推论,而是凝光正在做的事实。 这种事情显然并非她一人就能够下达的命令,所以换而言之,七星,至少是大多数的七星,选择了支持这个想法。 璃月,是璃月人的璃月,而不是仙人的璃月。 隐居世外,那就不要干涉璃月的发展。 “确实如此。”行秋神色一正。 这就很难理解了。 他自己也不明白,七星是哪里来的信心,可以让仙人们继续妥协。 城市是仙众们建立的,七星充其量算是璃月人的代言人。 “以你的身世来说,大致可以这样理解。”奥托突然想起了什么,“飞云商会雇佣了一群人来管理商会,而主人家暂时远游,十数年后,当你们回来的时候,你们雇佣的人说,我已经管理了这个商会十多年,它是我们的东西了,请你们自行离去。” “哈哈,真是有趣的说辞。”奥托哈哈大笑,“抱歉,是我多嘴了。作为一个蒙德来地外人,我似乎并不应该这么说才对?” “世界上没有那一个商会的主人会完全不管事。”行秋眼神微眯。 “对,你说得对。”奥托并不争辩。 真正的情况其实还要更加复杂才对,但对于行秋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 行秋下意识地鼓起了嘴巴,两腮充气,显然内心充满了不服。 作为璃月人,他当然还是倾向七星的。 所谓的亲近奥托,也不过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罢了。 眼看着七星手段不够,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商会跟着赔进去。 但是行秋的立场仍旧是七星,只不过是看不到胜利的机会,所以暂时明哲保身而已。 所以当奥托把七星比喻成一群侵占主人家的恶贼的时候,他心怀不忿想要和奥托争辩。 这个奥托随口的说法太粗糙了,行秋有十多种理由证明奥托是错的。 行秋赢了。 他的说辞刚刚抬出来了一个,奥托就认负了。 所以他更加不开心了。 争辩的要义是让对方承认自己是错的。 至于自己对不对,那就是其次的东西了。 奥托承认了行秋是对的,但他并没有承认自己是错的。 这样的争论,令行秋更加不爽。 但他到底没有失了智,非要和奥托争个对错。 所以哪怕内心在不开心,也只能强行忍下去。 在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某个瞬间里,行秋想到···七星正在做的事情,难道真的是窃贼之事吗? 如果不是,她们为什么非要驱逐仙人留下的痕迹,甚至七星在帝君死后,并没有和仙人们坦率交流。 这件事情,如果七星真的一点影子也没有,她们应当更加坦然才对。 仙人的传说从古至今,从未有任何记录质疑过仙人的立场。 这是一群对人类怀着莫名善意的存在。 没有为恶,没理由担心仙人会发狂才对。 不坦率接受可以看作心里有鬼,如果是心里有鬼··· 行秋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没理由···不可能的啊。 奥托的话里揭露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当面对强硬的检查的时候,通常人们是不会抗拒的。 因为接受得话,最多只是损失一些面子,面子这东西有时候重要,有时候又一钱不值。 大多数人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所以他们着实没有必要为了面子而抗拒。 如果选择了抗拒,除了内心有鬼这个说法,暂时也找不到好的理由了。 仙人要莅临璃月港,这对七星来说,哪里有什么丢面子可言呢? 这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以凝光为首的七星,就是想要阻拦仙人进入璃月港。 她们明面上的理由只能说是说得过去,但对于行秋来说,显然不是说得过去就能够让他接受的。 那么,既然接受仙人的审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那么七星的抗拒有很奇怪了。 本来又打不赢,结果却仍旧如此抗拒对方,这要说心里没点想法,行秋是不相信的。 这是很简单的商人思维。 做一件事情应该有它的收益和付出,当收益远远低于付出的时候,还要坚持这笔生意,那么这个商人显然是有问题的。 行秋站在一旁观察,此刻七星就是那位商人。 她们无比抗拒仙人的到来,为此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可她们所能够得到的收益却又显得如此微渺。 但凡是一个正常的商人,都会明白这笔生意是稳亏不赚的。 稳亏不赚的生意,七星这种大商人还要坚持,那就说明她们真的有问题。 这个判断相当主观,但对于商人出身的行秋来说,却又是无比简单且熟悉亲切的逻辑。 没错了。 你一个商人,非要亏钱而不是赚钱,说自己没有点想法,旁人谁会相信呢? 那也就是说,七星是真的有问题? 一瞬之间,行秋顿时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想法。 这里面的水未免也太浑浊了一点,完全看不懂这些人到底相要些什么。 他原先也只是想要找到一条后路而已,但没想到“瓦尔特”话里的内容蕴含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现在他说不准了,究竟是继续听下去,还是干脆抽身而去。 好麻烦啊。 42-甘雨和凝光 行秋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接受了奥托的说法。 因为从商人的角度来说,七星如今的做法确实很奇怪。 假设说她们还是正常人的话,那么坦然邀请仙人来主持璃月的大局,方才算是一种最正常的做法。 而偏离正常,尤其是从邀请仙人到拒绝仙人,如此巨大的异常情况,只能说明她们另有考量。 行秋不会觉得,自己能够比七星更加聪明。 这想法太傲慢了。 七星之中的绝大多数都属于家传渊源,从小接受相关的培养。 凝光这种异军突起的,手段和心智更是远胜常人。 行秋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在这方面上胜过七星。 所以哪怕他觉得七星的想法很古怪,但既然她们有这么心思并且付诸了行动,显然是证明了她们确实有获胜的把握。 至于手段究竟是什么,胜利了之后又要如何划分权柄,这就是她们自己内部的约定了,外人肯定是不得而知的。 现在行秋唯一好奇的,就是这群人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心态,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也是甘雨好奇的。 奥托的话,到底还是起了作用。 作为月海亭的秘书,甘雨一个人负责的文件和任务,基本上等同于一整个政务团体。 每天经过她手中的文件数不胜数,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发现璃月港内任何一个人所隐藏的秘密。 除非他孤单一人生活,完全不和任何人交流接触。 否则摩拉的流动,足以暴露任何一个人所隐藏的秘密。 七星有了决定自然要付出行动,而那些行动,大多在甘雨所审批的文件上留下了痕迹。 越是追踪七星的动向,甘雨就越发能够确定,“瓦尔特”并没有欺骗他。 七星正在做的事情,确实是防备仙人。 这其中的奇怪之处不言而喻,甘雨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处理的政务太多了,以至于看错了。 但这些证据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躺在她的桌案上,完全没有任何的隐藏。 或许七星有所隐瞒,但应对仙人这种事情,但凡她们有了动向,甘雨就不可能查阅不到。 除非她们完全不使用月海亭这个处理系统,只依靠七星各自所积蓄的力量。 那样的话,或许可以稍微隐瞒的更久一些。 但是她们没有。 所有的手段之中,甘雨看不到友善处理的可能。 对方是真真实实地在做着防备失败之后的抗争手段。 抗争···仙人和璃月人之间,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么? 甘雨轻呼一口气,然后将桌案上的文件全部放下,随后起身离去。 她对七星还带着几分期许,所以打算去询问一个答案。 然而没等她离开,已经有人敲响了门扉。 “凝光?”甘雨眼睛微睐,眼神平淡。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并不希望我们以这个样子来见面。”白发的美人脚步轻盈,“甘雨姐姐。” “这个称呼好像过分友善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当得起。”甘雨站起身,从上而下俯视着眼前的凝光。 “当得。”凝光语气轻松,“无论结局和你的选择,你始终是七星所有人的姐姐。” 她的神色带着些许的缅怀,仿佛在怀念什么:“我还记得,我也曾经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当时多蒙你的照顾,方才有了后来的我。” 凝光也不是从普通人一跃成为七星的。 从瑶光滩的赤脚少女,走到如今权倾天下的天权星,内心的复杂和骄傲,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够体量品味了。 这样的经历,应该是一杯美味的酒。 可惜从未有人得见这杯酒真正的滋味。 “那么,就让我姑且用大人的身份,居高临下的质问一次好了。”甘雨语气复杂,“你想要什么。” “或者说,七星想要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以甘雨的身份和实力,对任何一位七星,她都有质问的资格。 七星和甘雨都与那位岩王帝君签订了契约,可七星是传承至今,而甘雨却是孤身坚守到了今日。 至于说实力···作为仙人的甘雨,自然就更加有资格了。 地位和实力,甘雨都比任何一位七星崇高,自然可以居高临下。 她不用这种权力,甚至表现得谦恭和温和,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这种权力。 有没有和用不用,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凝光稍作沉默,像是在准备措词。 “有一件事情,我想甘雨姐你从来没有注意到。”凝光眼眸轻磕,酒红色的眸子有些复杂,“你有多久没有见过仙人了?” 甘雨是半仙半人的特殊生命,幼年时期她跟随流云借风真君生活在山上,这是她属于仙人的一面。 这段时间其实并不短,可以说,直到甘雨有了相当程度的实力,这位真君才愿意放她下山游历。 那个年代,毕竟还是过于危险了。 可如果和她为人的这一面比起来,仙人的经历又显得有些单薄了。 自从岩王帝君建立了璃月港,她便在此处工作。 这么漫长的时间,几乎把她属于仙人的那一面消磨殆尽了。 虽然是半仙半人,但除了那身仙人的力量和力量所带来的底气之外,她完全能够以一个凡人的身份来思考他们遇到的问题。 并非不回山间林海,与老师故友交流。 只是对于甘雨来说,她更加习惯于在这座璃月港生活。 真要说和仙人一起修行的岁月,那已经很久了吧··· “你想说的是什么,还是直接一些吧。”甘雨并没有回答。 以问题回答问题,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说了以大欺小,今天就是要以大欺小一些。 凝光语气平淡:“仙人隐居深山林海,已经不能够明白这座城市了。” “他们当年离开,是为了给予人们更多的可能。” “因而帝君设立了七星,尝试以人来管理人们自身。” “从那之后,仙人们虽然偶尔也会来往璃月港,但在帝君的约束下,他们从来不会对璃月港的发展发表任何态度,只是观望而已。” 甘雨眉头微皱:“你是想说,这一次帝君遇刺之后,仙人们失去了帝君的约束,他们会强行介入璃月港的管理,然后让璃月港回到更古老的仙人治世的时期?” “正是如此。”凝光点了点头。 从利害的角度来说,哪怕七星恭迎仙人们降临,其实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仙人们清算七星的失误,把如今的七星全部撵下去而已。 这样的利害关系,并不足以让璃月港内部所有的富商全部联合起来,站在七星的身后。 因为不值得。 清算的是七星,大家就算有一些生意和七星合作,但没了七星也不是不能找下一个合作人。 相比之下,站在七星这边拒绝仙人,万一仙人不接受他们的拒绝,强行把七星撵下台,到时候大家可都要凉凉了。 天下七星轮流做,但我这生意还是照旧。 那么,七星轮替,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问题是仙人们驱逐这一代的七星之后呢? 他们要么是继续寻找下一届的七星上位,继续以人治人之法。 这倒是皆大欢喜了,大家生意照做,无非是七星的更迭提前了一些而已。 怕就怕,这些仙人不打算离开了。 七星的表现如果令他们不满,甚至是干脆抹去了七星的席位。 那么接下来统治璃月的,就是仙人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璃月港内的商客们顿时悚然一惊。 这些高高在上不知凡尘的仙人们来通知人类的城市,他们要是能够放心的下来就奇怪了。 “也许甘雨姐,你有了很多想法,关于我,关于七星,其实是卑劣小人之类的想法。”凝光的笑容有些复杂,“但我需要告诉你,这并非是七星做出的选择,而是璃月港做出的选择。” “璃月港的商客们,也可以代表整个璃月港吗?” 甘雨的语气认真。 她不是很能确定,凝光眼神的复杂,语气的犹豫是否也是一种欺骗。 她本身并不是一个立场坚定的人,虽然拥有仙人的力量和身份,但大多数时候,她总是很迷茫。 迷茫着逃避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这是因为身份的原因。 半人半仙的血脉,也让她游离在仙与人之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立场。 奥托可以劝服她,凝光也可以说服她。 当初的摩拉克斯看的很清楚,在没有解决这种仙与人之间游走的疏离感之前,甘雨确实不适合成为掌权者。 她也许可以把交代的事情做的很好。 但掌权者是做出决定的那一个,因为她需要承担最沉重的责任。 成功了能得到什么,失败了又该做出怎样的备选预案··· 这些事情,甘雨都可以做的很好。 但这些仅仅只是一种假设。 如同使用崩坏能裂变弹的时候,琥珀就已经把可能波及的对象已经该如何应对余波做出了预案。 可光是能够做到这一步,还是远远不够的。 甘雨需要的是,在知道了代价之后,仍旧选择了使用崩坏能裂变弹。 甘雨只能够做到琥珀的地步。 凝光不是奥托,但在某些时刻,她可以做出和奥托一样的选择。 43-反复横跳 甘雨迟疑了。 和凝光所预料的一样。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一贯喜欢等待的甘雨,在外出回来之后,突然开始盯上了七星的动向。 但凝光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各种预案,选择和甘雨直接摊牌。 在这方面上,哪怕她的秘书团忠心耿耿,她也还是不敢用。 再者,想要对付甘雨这种等级的强者,动用武力着实是下下策。 战胜一名仙人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更何况,在甘雨之后,还有更多的仙人将会降临璃月港。 如果真的把事情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恐怕还需要甘雨来充当中间人进行谈判和妥协。 所以凝光放弃了种种预案,将机会赌在了甘雨的温和性子上。 这对凝光来说当然并不是什么好生意。 虽说商人都是赌徒,但是像这样把事情的成功与否完全赌在一个人的脾性上面,这未免太疯狂了一些。 但凝光没得选。 往简单了说,她了解甘雨的性子。 这位半仙兽小姐性子温柔如水,虽然有冰属性的神之眼,但性子却十分耐心温和。 她在璃月港生活了这么久,应该对璃月港有很深的感情才对。 历代七星又都在她手中培训成长,这一部分的感情牌没道理不用。 当然,往复杂了说,凝光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面对仙人,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仙人对于璃月港的感情,利用仙人对帝君契约的恭敬程度,让他们自己改变想法。 如果对甘雨使用感化和说服之外的手段,接下来到来的仙人大概也会让璃月人知道什么是“感化和说服”。 有人用言语感化,有些人用武力感化。 凝光不觉得久居深山的仙人们会精通第一种感化方式。 他们成年在深山林海之中生活,璃月港的商人却贯会玩弄话术。 大家真要在这个地方分个胜负,凝光自然是不害怕的。 但麻烦的地方在于,仙人未必喜欢讲道理,至少是不一定喜欢讲人类的道理。 他们有自己的逻辑和道理,说不过的时候,显然也不会介意让对方强行接受自己的道理。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逻辑和道理,但你打不过我的时候,你就要遵守我的逻辑和道理。 仙人们天然拥有正统的支配权,甚至要比七星更加正统。 对方拥有正统的支配权力,拥有实现这部分权力的强大武力。 大义、实力都握在手中,七星想要抗拒仙人的命令,办法着实不多。 除了打感情牌之外,凝光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她可以联合各大商客,让他们知道,一旦七星倒台之后,仙人们可能的选择会给璃月如今的规则带来多大的麻烦。 作为依附于现行规则之下的商人们,最后只能够选择站在现行规则的制定者,也就是七星的身边。 但凝光却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向璃月的民众们宣扬。 告知民众仙人们降临璃月港,他们可能会强行接管璃月如今的统治权,并且宣扬他们的统治并不适合如今的璃月人。 这种方法十分失败。 最失败的地方就在于,这已经把双方的矛盾摆在明面上了。 凝光当然有信心,煽动大多数人的情绪,让他们敌视仙人的降临。 可一旦煽动了民众的情绪,这也就意味着璃月走上了一条无可挽回的道路。 仙人们也许会失望到以至于妥协,然而他们也会因此放弃对璃月的关注,任由璃月人独自生活在这片大地上。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愤怒于人类的背叛,然后直接摧毁璃月港。 这两种可能,无论哪一种,七星都承担不起来。 “你真的做好了这样的准备。”甘雨歪了歪头,语气有些低沉,“你们这样的选择,真的很令我厌恶的。” 简单来说,七星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不失去仙人的支持的前提之下,保全璃月境内的人治。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在抗拒仙人们管束璃月的基础之上,却还希冀着仙人们会庇佑璃月。 一方面抗拒仙人,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失去仙人的庇佑··· 这可不是什么口嫌体正直,而是··· 甘雨不愿意去深想。 她本来可以当作不知道的。 无论是沉浸于政务,还是去某个原野之上缅怀帝君,她有太多打发时间的事情可以去做。 这些事情会浪费她大量的精力,让她无暇关注七星的动向。 但奥托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利用简单的几句话,告诉了她一个人应该承担怎样的责任。 在这个璃月动荡的关键时期,拥有强大实力和特殊身份的她,自然要承担最重大的责任。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但过往的岁月之中,甘雨几乎不会承担太过重大的责任。 她所作出的决定,自己就有承担决定失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的能力。 这样的决定,本来就不需要有什么煎熬抉择。 反正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她都可以承担的住。 甘雨本来也下定了决心的。 她花费了一定的时间,从浩如烟海的文件和档案之中查询到了七星的动向,然后犹豫片刻之后,直接打算控制七星来解决这场她眼中的闹剧。 但这时候,凝光察觉到了甘雨的不对劲。 甘雨的目的性太强了,几乎就是冲着七星来的。 这并不符合七星对于甘雨的了解。 甘雨确实活了很久,但漫长的生命并没有让她有多大的变化。 反而是人类。 她了解二十岁的七星,未必理解三十岁的他们。 人类的变化,远远超过这些长生种。 七星已经算准了甘雨的反应,但甘雨却并不明白七星的变化。 然而在这个关键时刻,就连甘雨,似乎也产生了某些特殊的变化。 凝光没有犹豫,主动选择了坦诚。 她不明白甘雨为何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变化,但凝光还是相信,甘雨的内心不会变。 君子,可欺之以方。 结果和她预期的一样。 甘雨又动摇了。 凝光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甘雨的性子。 温柔到了一种境地,大概是一件好事情吧。 她知道自己这时候不应该失望,反而是应该庆幸于甘雨的善良。 但凝光还是产生了几分特殊的想法。 换做她处于甘雨的位置,其实她有很多的办法可以处理好仙人和璃月人之间的矛盾。 甘雨看上去很勤奋,每一天都在月海亭内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甚至连休假也主动拒绝。 但说句实话,凝光最多也就是认可甘雨的勤奋,真要有更多的态度,那是没有的。 甘雨所处理的工作,凝光完全可以多召集一部分秘书来处理。 以七星的地位,以如今的璃月的发展,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并不麻烦。 之所以七星都默契地没有这么做,就是为了用这部分烦劳的政务留下甘雨。 除了这样做,她们根本不知道应该给甘雨一个什么样的工作。 作为仙人,甘雨的立场并不坚定。 作为凡人,她也并不能够抛开自己归属于仙人的一部分。 而仙人和凡人之间,暂时又不具备和平的基础。 和平永远是建立在相当的实力之上的。 仙人们统治古早的璃月,时至今日仍旧有统治璃月的强大力量。 反观璃月,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仙人的附庸而已。 附庸对主人家的依从,这应该算不得和平吧? 真是卑劣的想法啊。 凝光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欺负一个善良人的友善,觊觎抗拒之人的力量却又要推开她们···七星,人类。 人类的力量,为什么就只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呢? 凝光抬头看向了天空。 在哪里,有她最后的手段。 如果施展开来,未必不能够应对一两位仙人。 可这是一次性的手段,仙人却不只有一两位。 所以,只要在稍稍等待百年或者千年,人们就拥有了和仙人平起平坐的实力了吧? 群玉阁是凝光近十年来的努力,但上面所凝聚的智慧结晶,却并不是十年的努力。 那是从古早时期一直到现在,人类智慧的结晶。 人们已经有了应对仙人的能力,如果再过千百年,他们也该有和仙人平起平坐的力量了。 可那个时候,人们还会选择和平吗? 凝光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璃月人。 在崇拜仙神之前,她首先要站在人类的立场之上。 有些事情当然很麻烦,但总有人要去做的。 至于后来者想要做些什么,凝光不在乎。 她只做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后来的事情,就交给后来者来处理好了。 “真是卑鄙。”甘雨语气带着不满。 “抱歉。”凝光语气歉然。 她快步上前,然后走到了甘雨的面前。 “抱歉。” 白发的美人将甘雨拥入怀中,声音轻柔。 她很少用这种软弱的语气和人说话。 作为天权星,作为商人,她的话应该带着无可违逆的重量,让任何人都失去拒绝的想法。 但这一次,凝光需要道歉。 错了的事情,不会因为它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就可以理所当然。 卑劣的事情,不会因为它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就蒙上神圣的光。 错了就是错了,卑鄙就是卑鄙。 凝光没有争辩,也没有资格倔强。 44-岩神 “道歉可一点用处都没有。”甘雨推开了凝光。 “我不知道,是不是现在你也还在演戏。”仙兽小姐瞳孔带着点点雾光,“但是,你赢了。” 做不到。 我什么都做不到。 哪怕知道凝光的摊牌是在打感情牌,哪怕她知道自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 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甘雨还是动摇了。 “我会放弃现在的行动,然后等待七星的选择。” 同时,在你们失败之后,负责收尾。 真是可爱。 看着眼前的甘雨眼眸湿润,梨花带雨的倔强,凝光脑海之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 “已经足够了。”凝光说道,“你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我们不能够期待更多的回答了。” 甘雨深吸一口气,然后快步离开了月海亭。 她需要暂时退场了。 这座城市,现在大概不太欢迎她了。 在甘雨离开之后,凝光站在高台上,表情平淡地翻阅着甘雨方才挑出来的文件。 “真是太直白了。”凝光轻啧一声,“负责相关人员调动的人是谁?拉出来,送去港口劳务。” 甘雨能够从这么多的文件之中找到七星的真正动向,这其中固然有她很熟悉这部分政务的原因。 但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些人的命令太过于露骨了,根本就没有遮掩。 也就是所有的命令都交由不同的中枢机构去处理,否则很多有心人都能够看出来其中的问题。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 这么多文件,散发到不同的机关审理批阅,本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只有甘雨,她一个人有资格调动所有的情报。 但问题既然已经出现了,总是要有人为此负责的。 “已经送到了。”刻晴倚在门扉上,神色复杂,“如果他们能够坚持十年,这里也许还欢迎他们回来。” “十年?”凝光嗤笑一声,“这是天枢星的决定吧?” 离开中枢十年然后王者归来? 这种鬼话都有人信吗? “慧心也到了这个年纪了,该加入了月海亭磨练一二了。”凝光语气玩味,“如果说之前我们那位老人家还没有这个心思,但现在么···” 七星之中,天枢星是年纪最大的那一位。 而且他也没有修行过,寿命差不多也该走到尽头了。 这个年纪的老人,确实会执着于为后代铺路了。 天枢星只有一个女儿。 希望子承父业,这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想法。 尤其是大商人。 打下了这片基业,总不是为了送给外人的。 但天权星可不是“父业”,而是璃月人所共有的职位。 能者上,庸者下。 放在之前,这位天枢星人老成精,就算想为自己的女儿铺路,也不至于动作这么大。 但是,帝君已经故去了。 那还有谁会去阻拦一位老父亲为自己的独女铺路呢? 这一批被迫离开璃月中枢机关的人,大部分确实是能力不行,但要说没有他的一点私心,凝光是不相信的。 慧心磨练几年,也该往上提拔一下了。 但提拔也不能乱了规矩,所以提前拉下几个人,空出几个位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天枢说他只要一个位置,剩下的席位全部交给我们来分配。”刻晴语气迷茫。 “哦,原来如此。”凝光看上去并不意外,“这个命令,是以天枢星本人的名义下达的吗?” “是。” “把自己的手弄脏,交出自己的把柄···”凝光露出了微笑,“那就按照他的意思来吧。” 天枢星要的那个位置,多半是填入了他自己的心腹。 接下来就是帮助慧心刷政绩,过个三五年,有机会了直接提拔,把自己的心腹送过去帮忙打理政务。 如果没机会,那就把这个心腹拉下来,让自己的女儿踩着对方上去。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看出的手段。 既然对方主动弄脏了手,而不是用自己的追随者来下达这个命令,凝光也愿意给他一个面子。 如果天枢星在铺路的时候,还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只是用几个位置打发大家,那她就要给对方找点麻烦了。 想要子承父业? 不是不可以。 但是大家都看着呢。 你不付出点东西,还想要把大家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东西么? “所以我开始后悔了。”刻晴深吸一口气,“当初你们只是告诉我,仙人入场之后带来的麻烦。” “但现在看天枢星的行动,我觉得仙人下场并非没有必要。” 凝光顿时了然:“难怪你当初没有反对,原来是因为你看不出来吗?” 以刻晴的性子,如果知道了天枢星这样的行为,不可能没有任何的表示的。 但是抗拒仙人管辖璃月港,基本上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样的事情并非只有一次。 人的寿命很短的。 即使在这有限的生命之中,做到了某种常人难以企及的伟业。 但说白了,到时候也还是要死的。 那这部分家产要留给谁呢? 分给大家,还是留给自己的后代? 多正常的选择。 刻晴当时没有阻止,大概是没有发现这一点了。 也对。 她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平日里全靠家里和身边的随侍秘书提醒。 这一次抗拒仙人的到来,固然有说因为恐惧仙人会管辖璃月港,危害到大家的利益。 但要说没有任何的预期收益,那也是假的。 所谓的收益,基本上也就是集中在这部分利益分配的自由上了。 她的家里人和追随者,大概都想要试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谁会提醒刻晴呢? 现在嘛,木已成舟,她想要拒绝,也已经来不及了。 “那这就没有办法了。”凝光手中把玩着烟斗,脸上带着笑意,“既然契约已成,你在想退出也来不及了。” 刻晴默不作声。 凝光并不多说。 她是孤家寡人,但刻晴不是。 刻晴背后的家世,固然给这位有些固执的小姑娘带来了很多的便利。 但她也无法摆脱家族的束缚了。 这件事情,刻晴没有回绝的余地。 此前她虽然贵为玉衡星,但并不能够滥用职权。 玉衡星这个名号所带来的收益,只能说和她背后的家族的付出不相上下而已。 但现在不同了。 没有了帝君的管束,七星都是同一阶位的执政者,没有谁说可以管束谁。 只要不把事情做绝了,大家谁不会相互配合,相互打一下掩护呢? 互相监督的另一个说法,就是互相包庇。 七星各有各的职权,在自己的职权之内,事情当然好办。 但说到底,大家也难免没有求到他人身上的时候。 就好像天枢星要为自己的女儿铺路一样。 这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他们谁家背后不是一个大家族呢? 之前没有机会,也就只能够安守本分。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们拥有了相当程度的自主决断权,自然可以考虑一下培植后辈的事情了。 刻晴也不会例外。 这位骄傲固执的玉衡星,虽然此前多次发表过抗拒帝君的言论。 但说到底,她才是对帝君的故去最没有准备的一个。 岩王帝君···一个强大的善神,对人类本身又没有什么欲求。 在很多时候,祂都可以站在中立的立场之上,如同上天亲自作出裁决。 这也就导致了,虽然祂不会管束人们选拔统治自己的执政者,却会监管执政者是否有资格担任这份职位。 也只有这种完全和人类的利益没有直接关系,却又拥有强大的力量和赫赫的威名来确保自己的意志可以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神,才能够逼迫所有人朝着“路不拾遗,家不闭户”的方向走去。 这是个美好的理想,而美好理想的建立从来不会依靠言语,只能依靠强权。 但现在帝君已经故去了。 没有了无关利益的强权去逼迫执行,人们的私欲就会旺盛起来。 凝光知道这一点,但她仍旧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执行。 相比之下,刻晴是完全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只能说是赶鸭子上架。 凝光并不会提醒刻晴。 这是她的家事,而凝光只是个外人。 她看出了眼下刻晴的家里人多半有了心思,希望这位玉衡星能够借用自己的职权,来和其他人做一些交换,进而把自家人送进中枢机关里。 这部分利益交换甚至不需要刻晴去费心,她所需要的,仅仅是表明一个态度而已。 只需要这样,她的那些家里人就会迫不及待地扑上来。 刻晴自己也未必不知道,凝光更没必要多说。 “关于甘雨,你们打算怎么做?”刻晴深吸一口气,暂时忘掉了这件事情。 他们能够欺瞒刻晴一次,自然不会只有一次。 按照凝光的心思,她断然不会用一群欺瞒过自己的人。 但刻晴没有办法。 这是她的家里人。 她的追随者之中,很多都是家族挑选出来的。 她现在拒绝家里的意思,也就代表着她本人的秘书团顷刻之间就会垮台。 这当然不至于让刻晴失去权力,但失去了秘书团和秘书团所构建的关系网,她接下来就是举步维艰的状态了。 暂时来说,七星之间不会有太大的矛盾。 因为在外部力量,也就是仙人的压迫之下,她们只能够选择合作。 但是在没有了外部的威胁之后,玉衡星这个位置,又何尝不是一份可口的食物呢? 没有自己的力量,难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刻晴成长的太顺利了。 在帝君的压迫之下,璃月内的世家大族几乎没有任何的异动,大多安分守己。 这样让这个小姑娘产生了很多不必要的自信。 如同蒙德历史上劳伦斯家族的野望,那绝对不是劳伦斯一个家族会产生的欲望。 璃月的历史上没有这种贪婪的贵族,是因为摩拉克斯不但管事,而且执政水平很高超。 根本没有人能够欺瞒这位帝君大人。 如今没有了摩拉克斯,人们内心的欲望就该展露出来了。 刻晴大概有所预料了,但她无能为力。 凝光也不会和她说这些事情,只是顺着刻晴的意思,转移到了甘雨身上。 “养着呗。” 白发的美人笑眯眯地说道:“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胜券在握了吧?” 甘雨···一旦仙人拒绝接受璃月人的抗拒,那么接下来就要依靠甘雨去商量了。 总不能真的打一架吧? 让旁人看了热闹不说,而且根本赢不了。 “没有什么胜算,你们还要强行推动这份提案···”刻晴眼睛瞪大,跨着小脸。 “不是‘你们’,是我们,玉衡星大人。”凝光眨了眨眼睛,眼神含笑。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天枢星的行动?他不是第一个,只不过是最耐不住性子的那一个罢了。” 天枢星老谋深算,本来不应该第一个趟水过河。 但是,他年纪很大了。 七星之中谁都可以继续等下去,等着看看情况在做出决定。 但唯独他不可以了。 在继续等下去,他未必能留给慧心一个可靠的团队来支持。 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安排的人自然听话。 可一旦他死了,这些人有几个愿意服他的女儿,那就不好说了。 他只能抓住机会来尽量帮扶自己的女儿。 天枢星是第一个。 他一旦开始了,其他人也不会停下来。 只不过,其他人的行动大概还要等一等,会等到仙人们离开之后,方才开始考虑行动。 “你们算计这么多有什么用?”刻晴忍不住脾性,“如果新的岩之神上位,七星之位多半还要再次更迭。” “你真觉得神会在乎这个?”凝光反问道,“你在帝君的庇护下生活太久了。” 她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神爱世人,但那是以祂们自己的方式来爱,至于你们是否觉得幸福,那就不是祂所在乎的了。” “有关神之心,我们并没有从【黄金屋】之中的【仙祖法蜕】里取出来。”凝光眼神意味深长,“你还不明白么?” 刻晴悚然一惊:“你们,不想要新的岩神降临?” 荒谬至极! 45-神之心 “慎言。” 凝光瞥了一眼刻晴,神色平淡如水。 这样的事情她们可以做,但是不可以说出来。 有关神之心,在这方面的记录,璃月几乎是最少的。 因为岩之神从来没有过更迭的记录。 摩拉克斯,璃月人的岩王帝君,从璃月建立之前,祂就已经行走在大地之上。 古早时期的璃月人,就是这位帝君大人亲手聚拢,然后共同建立了璃月这个国家。 祂的强大不言而喻。 作为尘世七执政,祂是最初的一代。 而和祂同一时期的神,几乎大多更迭过数次,唯有蒙德的那位风神能够和祂一样,全无更迭的记录。 所以如何成为岩之神,璃月的七星自然也是一无所知。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位岩之神,但摩拉克斯并不是什么可以当作案例的模板。 祂是特殊的。 在成为岩之神之前,祂就已经算得上是魔神之中的至强者了。 “神之心无疑是保存在【仙祖法蜕】之中的。”凝光的语气平静,“这样的珍宝,我们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接触。” 准确来说,七星之间相互制约,并没有给其他人接触的机会。 有关神明继任的问题,或许仙人之间有所了解,但七星之间确实对此事没有什么记录。 虽然不清楚神之心的挑选规则,但毋庸置疑,她们不会给任何一个人机会。 谁都可以成为岩之神,唯独彼此处于同一阶级的七星不行。 无论是出于利益的分割,亦或者是单纯对于摩拉克斯的尊重,她们并没有详细检查过仙祖法蜕,只是简单地将仙祖法蜕暂时藏在了黄金屋之中。 黄金屋最近排兵布阵比之过往更加肃穆。 要知道,黄金屋本来就是铸造摩拉的中心,那里的防卫程度本来就是璃月境内最严苛的地方。 如今有了【仙祖法蜕】,防备程度自然需要上调一个级别。 “她们不希望你成为岩之神?”刻晴撇了撇嘴。 既然是岩之神,最起码也要掌握岩元素力量。 在七星之中,凝光无疑是最有资格的。 但是,没有人会选择凝光接受神之心。 最简单的原因,就是大家其实都处于同一个层次,谁也不会接受另外一个人突然成为了自己需要顶礼膜拜的神。 神明需要神秘性。 而七星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也不全是。”凝光倒是并不在意,“我不觉得,只要得到了神之心,就有资格成为岩之神。” “而且,我个人的打算,其实是把神之心交给仙人们做出决断。” “真是舍得。”刻晴忍不住咂舌。 这当然是一个很简单的判断。 凡人想要守住神之心这种等级的宝物,自然是没有什么可能的。 而且,如果把神之心送给了仙人,这个问题自然就交给仙人烦恼了。 最起码,神之心也足以缓和双方之间的矛盾了。 实事求是地说,仙人们肯定比七星更加适合这枚神之心。 但道理是道理,谁有能够在得到神之心之后,如此坦然地送给其他人呢? 哪怕明知道最好的选择是交给仙人换取友谊和庇护,但这是成神的契机。 对于从小聆听着岩王帝君的神话长大的七星来说,哪怕只能够获得摩拉克斯十分之一的力量,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岩之神了。 凡人要如何抗拒这种诱惑? 而凝光就如此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明白道理和践行道理,永远是两回事。 “做生意很忌讳一种心态,”凝光神色自如,“看到同行赚钱了,比自己亏钱了还要生气。” “本来就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东西,拿出来换取利益已经是很不错的选择了,还奢求更多,那就很过分了。” 神之心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那一个国家的凡人能够掌握的。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普通的东西,大家还能够勉强吃下。 但神之心,这并不是勉强就能够拿下的东西。 非要留下来,不仅会交恶仙人,大概还会被七国之中的有心人盯上。 最关键的是,能够依靠神之心成为岩之神,这本来就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不说有没有成功的概率,光是七星内部的争斗,凝光也不想继续插手这个神之心的争执了。 和成神相比,她首先看重的还是璃月人。 她和七星,如果不能够合作,至少现在也不能够翻脸。 贸然留下神之心,光是分配的问题,就足以让大家成为敌人。 于其冒这种风险,倒不如直接放弃。 至于七星···人数太多了。 掌权的人,不需要这么多。 凝光抿唇一笑,笑容温和。 她有很多机会。 因为她是孤家寡人。 虽然有支持者,需要给支持者一些帮扶。 但绝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有着自己的众多“家里人”在旁边嗷嗷待哺。 凝光有很多机会去收集她们的错漏,然后将七星慢慢地削减下去。 一个国家交给七个人共同治理,以议会的形式判决国事,实在是太拖沓了。 神之心只是揭漏了这个矛盾而已。 没有神之心,总还有其他的利益会绊住这些人的手脚,让他们继续互相牵扯。 从那一刻,凝光就明白了。 指望代表着不同利益的议会制想要强大璃月人,基本上是没有可能了。 她也不希望成为议会之中的一员。 天上不需要太多的星辰发光,一颗就足矣。 刻晴长出一口气:“也罢,既然你们早有准备,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她自己还有很多问题要处理,实在腾不出心力来应对这些人了。 “在仙人的麻烦解决之前,你可以相信我们。”凝光看着刻晴,意味深长地说道。 她希望能够争取一下刻晴。 凝光当然觉得七星共同处理政务过于拖沓,但她也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七星的能力有问题。 只是大家的有利益纠纷,不能简单地因为你对就支持你。 事实上,能够做到七星这个位置上,她们的能力自然是顶尖的。 即使要压下七星,也不可能让她们全部下岗,这并不符合璃月的利益。 但前提是,刻晴能够处理好她的家务事。 连自己的家事都解决不了,凝光没办法给她互相合作的机会。 46-暴露 甘雨漫无目的地走在璃月港的街道上。 她曾经很多次走在这个地方,但当时的感觉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当时只能说是她自己因为半人半仙的身份,觉得和这座人的城市有些格格不入。 但现在不用觉得了。 确实是格格不入。 “甘雨大人!” 道路上的甘雨突然被人喊住。 甘雨下意识地提起一口气,让自己迷茫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些。 是一名千岩军。 这个时间点的千岩军,掌控权应该暂时落到了凝光的手中。 她不应该会让千岩君接触自己的才对。 “有什么事吗?”甘雨神色冷淡,“如果有相关事务的话,还请移交月海亭处理。” “我暂时被调到了其他的地方处理其他的事务。” 这样的话一听就是在敷衍。 不过这是甘雨最后的善良了。 说自己被莫名调到了一个莫名的地方,总比让他们知道是七星暂时踢开了她要好一些。 “不,并不是这个。”千岩军摇了摇头,“是之前那个盗宝团的首领。” “他跟随着您派遣的开拓团队去寻找秘境,在抵达秘境的时候,那里的负责人把他送了回来,声称要让他接受律法的处罚。” “哦。”甘雨没什么兴致。 “有关那位瓦尔特先生,我们得到了一些特殊的情报。”千岩军一板一眼地汇报,并没有被甘雨的态度所影响。 “瓦尔特?”甘雨语气诧异,“说下去。” “据那位盗宝团成员的交代,瓦尔特似乎和深渊教团有一些关系。”千岩军语气严肃,“他自称,那个秘境并不是他发现的,而是他的下属偶然之间捡到了一本古书。” “他们按照古书之中的线索,然后发现了那个隐藏的秘境。” “秘境之中确实有一个遗迹守卫的合成工厂,但是工厂至今仍旧在运作,里面隐藏了无数的遗迹守卫。” “在他们即将覆灭的时候,有两个深渊法师出现,和他们做了一笔交易。” 话说到这里,甘雨基本上有了猜测。 “深渊法师放过了他们,并且要求他们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千岩军继续汇报,“而负责双方互相沟通的中间人,就是那位来自蒙德的商人,瓦尔特。” “也就是说,他们想办法控制了那个盗宝团,然后暗中把之前的物资交给了盗宝团。”甘雨神色冷淡,“物资交易之后,吸引了我们的注意,进而让我们主动去开发秘境。” 这倒是比直接上交璃月换取开发权和分红的理由要来的合理的多。 旁人说出来的,哪有自己猜到的更加值得自己相信。 而且,深渊法师肯定有自己的手段保证盗宝团会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 这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大量物资涌入自然会引起调查,一旦发现和盗宝团有关,那些大商会自然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肆无忌惮地调查,再加上对方的配合,自然很快就会得到他们所想要的“真相”。 按理说甘雨这时候就应该慌张了。 毕竟她派遣出去的先遣队已经快到了。 对方的屠刀已经扬起,就差没有劈下来了。 但甘雨丝毫不急。 “这件事情你不应该先告诉我。”她的语气很冷淡,“这也是凝光的命令?” 出了意外事件,千岩军没道理会先和自己汇报。 她手上连一个能用的追随者也没有,因为此前甘雨的命令可以通行各个地方,她既不会也没有必要培养自己的党羽。 没有人会抗拒她的命令,也没有理由抗拒。 此前帝君安在,甘雨的命令又没有错漏之处,所到之处自然大家都跟着配合。 但现在嘛···反正千岩军没道理把事情先汇报给她。 “凝光大人说,这件事情之前是您负责的。如果要临时寻找其他人接手,恐怕并不合适。”千岩军的回答十分简单,“所以还是需要劳烦您来处理。” “如果您有任何的需要,七星愿意服从您的调遣。” 这种话当然是凝光的原话了。 让一个小兵说这种话,他也不敢。 这算是示好么? 感觉又不太像。 甘雨稍作思索,还是当了小人。 以小人的心思来猜测,一旦这个时候,她所主导的开发出现了意外,她肯定是要负责的。 事出有因也不行。 就算事出有因,人也是真的死了。 既然有人死了,就要有人为此负责。 到时候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把甘雨从璃月的政治圈之中挤出去。 当然了,就算事情真的糟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凝光也一定会保下她。 甚至甘雨可以猜到她的说辞。 劳苦功高之类的吧。 这样的话,七星就算之后处理甘雨,也不会有飞鸟尽,良弓藏的卑劣之感。 再者说,就算真要处理,也要等到仙人们离去了之后。 这样的猜测自然是以小人之心,但甘雨这一次并不觉得自己很过分。 甚至说是合情合理。 “你们是怎么确定这件事情的。”甘雨反问。 “我们所掌握的盗宝团成员,已经全部确认了死亡状态。”说到这里,千岩军的语气有些急促,“盗宝团的首领说,虽然知道必死,但为了防止璃月出现问题,他也只能够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这话多少带着几分催促。 千岩军和盗宝团彼此之间多有不和,但为了璃月,人家已经付出了生命。 不管对方有什么想法,总之在盗宝团首领交代到一半的时候,他们所擒获的那批盗宝团全部突然暴毙。 已经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上级还不赶紧派人去解决问题。 探查到这件事情之后,他先是汇报给上级的首领。 结果上级出去汇报之后,又回来让他通知甘雨··· 他不知道这背后有什么考量,只能用“大人物考虑的肯定比自己周到,他们也许知道我不知道的消息”来安慰自己。 简单安慰自己之后,他拼了命地去寻找甘雨。 时间只有这么点,他不清楚上层有什么考量,他只知道,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但甘雨真的不急。 她对千岩军没什么偏见,自然也能够看得出来,情况确实很着急了。 甘雨完全很确定,对方的话很可能就是真的。 因为所有人都暴毙了,这份代价已经足够证明了那个盗宝团的首领的话。 他们确实是被深渊教团的魔物威胁,然后在生死关头选择了放弃自己的命。 当然了,大概只有那位盗宝团的首领有选择权,其他人不过是附带的。 他想活下来,其他人才能跟着活。 他想舍生取义,其他人也只能跟着舍生。 取不到义,这是不妨事的,反正老大是舍生取义了。 这份代价足以证明,现在外出开拓的千岩军,还有那位飞云商会的二少爷,大概都要遇到危险了。 但甘雨确实着急不起来。 深渊教团的计划走到了这一步,那些入了圈套的人自然是真的危在旦夕了。 可这件事情自己看得出来,那么凝光也该看得出来的。 她能看得出来还打发旁人来问自己,这就很没意思了。 “我明白了。”甘雨本来想要拒绝,可是想到了“瓦尔特”,还是正了正神色。 “我现在就去解决这个麻烦。” 甘雨在仙人之中的实力,其实算不上出色。 论出身和天赋,她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但后来因为忙碌于璃月港的事务,很少花费时间去修行,所以实力反而越发微弱了。 流云借风真君不止一次说过她,斥责她是在浪费自己这身天赋。 但甘雨每次都找到借口敷衍过去,离开之后仍旧忙碌于自己的事务。 时间就这么点,忙碌事务就无暇修行。 哪怕天赋再高,这样持续下去,她的实力也难免有几分拉跨。 但再怎么说,甘雨对标的也还是仙人。 她在弱小,也只能说是比较弱的仙人。 光是这份标准,她就没必要担心任何麻烦。 这个麻烦,她确实接的下。 提起“瓦尔特”,她这才发现,自己当初对于瓦尔特,似乎有些过于信任了。 一开始是因为初遇时候的尴尬情况,再加上,午睡只是她个人的感觉,旁人应该是没办法提前预知的。 所以她并没有过多的怀疑瓦尔特的立场。 毕竟,自己睡到人家的马车里,总不能说对方提前预知,然后在哪里扔了一辆马车吧? 所以当时,甘雨其实比较相信瓦尔特。 可现在回想起来,瓦尔特的那些话,明显都带着蛊惑的意味。 虽然哪怕是现在,甘雨也还是觉得,瓦尔特说的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对方在挑动自己和七星的立场,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对方想做些什么了。 仅仅是一些千岩军,和一个富商之子吗? 不,这个时候说是仅仅···未免有些过分了。 不管再怎么说,千岩军身上,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还有,瓦尔特他,为什么会和深渊教团有关系呢? 甘雨深吸一口气,手中下意识地握紧了弓弦。 47-尴尬 “到了。” 奥托打量着眼前的秘境入口。 提瓦特大陆的秘境和地脉还有一株古老的树有很大的关系,这其中多半隐藏着他所渴求的真相。 可惜,他暂时还没有机会去探寻那株古老的树。 光是从若陀的脑海中获得的真相,已经足够他开始布局了。 那是连若陀自己都不知道,但是祂也没有办法忘记的东西。 山海化形···真是有趣的谎言。 行秋不知道奥托从一个秘境入口想到了这么多东西,他的目光打量着眼前堪称裂缝的秘境入口,神色有些诧异。 “这未免也太过于狭小了一些。” 就算秘境入口有折叠空间的能力,但是考虑到遗迹守卫的体型,眼前这处秘境入口未免也太狭小了一些。 “无妨,并不影响进出。”奥托眼神上下打量。 他和教团目前是一种诡异的合作关系。 大家都没有什么诚意,但因为互相需要,于是暂时走到了一条路上。 之前还以为教团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所以只是简单的要了个技术,进而来补充一下自己对于提瓦特大陆的认知。 但没想到,原来教团还隐藏着更加重要的真理。 也好,这样看来,合作还需要更加深入一些了。 先让他们失败好了。 不失败几次就看不清自己,自然也更加不会让出利益了。 “坎瑞亚王国的遗产···” 行秋闭目沉思。 有关坎瑞亚,他所了解的也并不多。 这个国家很神秘,当年七国也几乎不会和他们打交道。 毕竟这个国家,不敬神。 七国当时的掌权者,就算能够看得清楚坎瑞亚的科技所带来的好处,但他们也不可能和不敬神的坎瑞亚接触。 这笔生意很简单。 七神如同威慑一切的核武器,而坎瑞亚的科技只不过能够带来一些便利而已。 选择那边自然不用考虑,当然他们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然后后来,这个国家就灭亡了。 大家对坎瑞亚的认知都不多,但对坎瑞亚王国的遗产也确实有觊觎之心。 当初的生意不好做,现在来考考古,然后提升一下本国的技术,应该没有问题吧? “走吧。”奥托拍了拍手,“让我们···” “等一下。” 长出一口气的甘雨稍稍放松,终于追了上来。 这样的长时间爆发,如今的她也感觉到有些吃力。 到底是荒废了修行···换做千年之前,她也不至于如此脆弱。 “甘雨大人?” 行秋顿时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下意识地就往队伍后面缩。 行侠仗义,也没有必要给玉京台的大人物行侠仗义。 人家就是侠义,不需要你来伸张。 “甘雨大人?”奥托心下了然,“这个时候您不是应该在玉京台···” 八成是事发了。 否则这个时候,甘雨应该在玉京台联系各路人马,然后和七星好好掰扯掰扯。 甘雨本人当然是没有什么党羽的。 这位温柔的仙人其实也说不上单纯,毕竟在璃月港处理了这么多年的政务和商务,说一句眼睫毛都是空的,丝毫也不为过。 她只是善良,但不是愚钝。 能够看到麻烦,也能够解决麻烦,但就是下不了决心去解决麻烦,这才是甘雨最大的问题。 对外尚可,对一些熟悉的人,她就很容易犹豫。 这样热衷于处理职务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党羽。 但这并不代表甘雨没有自己的人脉。 她如果愿意,肯定会有人选择跟随她和七星对垒的。 璃月的大势是抗拒仙家接手璃月港,但总会有人不希望和仙人对垒,或者看不惯七星的。 他们同意,是因为除了同意之外,他们也没有第二条路。 甘雨可以是第二条路,但她没有当那个领头之人。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甘雨神色复杂。 事情当然是暴露了。 那么多人一起暴毙,要说没有问题,甘雨当然是不相信的。 这件事情其实疑点很多。 比如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不提前监控,在真相要暴露之前就让盗宝团的成员直接暴毙。 感觉上就好像是故意暴露出来的一样。 而且,那些人都已经凉了这么久了,瓦尔特居然还在这里没有脱身。 教团的情报有这么落后么? 很多都是疑点,唯一没有疑点的就是瓦尔特的身份问题了。 这个人肯定和教团有联系,而且多半是个坏人。 枉费自己这么信任他! “有。”奥托当然不怂,“您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差不多该脱身了。 若陀自己都没有有关真相的记忆,是因为这种东西确实触犯了某些底线。 哪怕仅仅是知道,都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奥托当然不怕麻烦,不如说他正在等待天罚的降临,然后更近距离的观察这个世界隐藏的真理。 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具身体的利用期限已经到头了。 既然都是要死的,奥托当然不介意用来做更多的事情。 “从你离开璃月港开始,没有任何一个商人会再相信你了。” “他们不会觉得你是温柔友善,只会认为你被七星说服了。” “连仙家之一的甘雨都认为七星是对的,那些商人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够跟着七星一条路走到黑了。” “等到摩拉投入的多了,即使他们想要退出,也已经来不及了。” 沉没成本效应。 当人们发现自己是错误的时候,但因为投入的太多,根本没办法掉头,就只能够选择一条路走到底。 璃月港有人想要选第二条路,但甘雨没给他们机会。 那么接下来,他们也没有办法后退了。 “你也觉得我是错的吗?”甘雨眉头微蹙,表情有些委屈。 你一个作恶的坏人,居然也觉得我是错的? 凭什么嘛! 奥托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倒也不至于。”奥托不动声色地说道,“责任承担与否,全看你自己的想法。” “既然你不愿意,你自然有权利去放弃。” 逃避果然有几分可耻,但确实好用。 虽然奥托始终觉得,责任是不可避免需要去承担的事情。 但没道理。 就好像没道理强求异世界的旅客就一定要拯救旁人的故乡一样。 她愿意自然最好,可如果她不愿意···自己的国家,自己的世界,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不是吗? 什么都做不到,非要拜托给别人。 可这里毕竟不是旅客的故乡,她愿意自然极好,不愿意又凭什么勉强她呢? 因为她不去努力,这个世界就会毁灭,所以拿一整个世界来道德绑架她吗? 这种事情,奥托当然做过不止一次。 但他并不觉得这是对的。 同样的,既然甘雨真的不愿意,那也没必要强求。 她是有这个身份,有这个责任。 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这个世界上不会缺少了谁就彻底完蛋了。 奥托是这样,甘雨也不是例外。 嚅嗫半天,甘雨放低了声音:“谢谢。” 她本来想着,直接找个机会然后一箭把“瓦尔特”给送走。 甘雨当然是有这个自信的。 但是靠近了队伍之后,甘雨突然之间有些犹豫了。 并非是因为奥托,而是因为千岩军。 她自己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和千岩军无关,自己不应该迁怒于这些普通的士兵。 可知道归知道,甘雨最后也还是没有直接杀死瓦尔特。 “这倒是不用客气。”奥托揉了揉眉心。 你怎么这么多话? 我不是已经暴露了,你就不能快点射两箭么? 奥托都已经做好了重伤逃脱的机会,然后去安排最后的谢幕演出。 然而这位甘雨小姐似乎并不这么想。 她就这么靠近了过来,好像真把奥托当成了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废柴角色。 这么自信的吗? “不过,你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了吗?”奥托提醒,“我们差不多也该进入秘境了。” “我和你们一起进去吧。”甘雨下意识地躲开了眼神,“刚好我现在,暂时也没有事情可以做了。” 奥托眉梢微挑。 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有人知道了“甘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她不抓紧时间把自己给弄死,到时候回去了之后,难免有些人给她冠上故意接近教团法师的名声。 虽然不至于对甘雨怎么样,但这名声也不好听。 可人家不动手,奥托总不能直接跳脸说我是个坏人,你快点打死我吧。 他真没这种癖好。 而且这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也好。”奥托微微颔首,“里面说不定有预想不到的危险,确实需要一个强者来预防危机。” “我本来也邀请了一个不错的人,但既然甘雨大人有意,那么也就不用他出场了。” 甘雨歪了歪头:“是蒙德那边的强者吗?” 她想问的当然是,你一个普通商人那里认识的强者。 又不是七星这种大商人,那里能认识什么强者。 “嗯。” 风龙废墟来的深渊咏者,怎么不能算是蒙德来的强者了? 风龙废墟就是蒙德的领地,坚守蒙德领土完整不动摇。 奥托当过很多次坏人,这一次的情况略有尴尬,但其实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尴尬的地方就在于,明明大家都知道谁是坏人,可偏偏他和甘雨之间还在互相保持着什么都不知道的默契。 所以他称呼甘雨为甘雨大人,而甘雨也把他当作商人瓦尔特来对待。 好在这绝非是奥托一生之中最尴尬的时候,所以他仍旧可以轻描淡写地的和甘雨讲述其他的事情。 但甘雨就没有这份功夫了。 每次和奥托说话的时候,一听到奥托的“甘雨大人”,她就忍不住虚引弓弦,随时准备宣泄体内的冰元素力量。 然后颇为尴尬的侧下头,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来二去之后,旁观的行秋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并非简单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毕竟不管怎么看,在“瓦尔特”的面前,甘雨似乎有些过于拘谨了。 作为上司,她应该更加大气一些。 但作为下属的奥托倒是神色平淡,话语之中条理清晰,丝毫没有任何的逾越和拘谨。 行秋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八卦心思,开始了自己的猜测。 他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按照奥托之前的说辞,甘雨这时候应该留在璃月港,为阻止一群打算跟着七星对抗仙家的蠢货们而努力。 在这场选择之中,仙家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无论是离开还是接管璃月港,最起码她们有选择的余地,而七星和其他人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尽人事然后听天命罢了。 所以甘雨的举动完全是一种大善举。 她说服了这些人不做傻事,那就不会有人因为做傻事而倒霉,这不正是一大善举么? 可现在甘雨又来到了这里,这就令行秋有一些不能理解了。 虽然这位甘雨大人面子很大,但想要让璃月的商户做出选择,也不该这么快才对。 但他又不方便过问,只能够跟在旁边,期待两个人的交流能够爆出些更有用的对话。 不过他失望了。 奥托神色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大概能够理解甘雨的心思了。 这个人现在把璃月和自己做了割舍,甚至是暂时放在了对立的位置上。 这样一来,隶属于璃月的千岩军,自然也不是她索要庇护的对象了。 真要说如此决绝,其实倒也没有,只能说是在闹脾气。 既不想去救,想看着璃月人倒大霉,但同时又不想看到他们真的死了,所以一直盯着自己。 可自己也不是计划的主持者啊。 就算甘雨一直盯着自己又能有什么用处? 陷进是早就造好了的。 只要进入秘境,这些时日所打造的遗迹守卫就会扑上来和他们交流感情。 第二道陷阱就是深渊法师所征召的丘丘人。 在深渊法师的指挥下,丘丘人已经开始学着如何发动集团式的攻击。 这是为了之后的野外魔物大军做准备的实验点。 光凭这两手准备,杀伤甘雨没什么可能,但这些千岩军多半要完蛋了。 都走到这里了,你真的不打算动手吗? 48-看破红尘 旁观的深渊法师察觉到了奥托的“险恶用心”。 “你说,主教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合作的心思吧?”一旁等待着奥托命令的冰元素深渊法师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同僚,另外一位水元素深渊法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什么时候觉得,他会有和我们认真合作的心思?” 谁会和丧家之犬合作? 丧家之犬又会信任谁呢? 大家不都是彼此利用,仅此而已么? 真有人觉得这是有契约保证的正式合作吗?可就算是有契约,他们也不敢相信奥托会遵守契约啊。 总不能说,对方违背了契约之后,他们去找摩拉克斯主持公道吧? “你看,”冰法用余光去观察镜子之中的甘雨,“这位仙兽小姐明显和他关系匪浅,你说他会不会是要顺手出卖我们,然后反手来个弃暗投明?” 为了避开这位仙人小姐的注意,他们基本上不会直接去观察情况。 甘雨的感觉太敏锐了。 虽然她的实力在懒散的修行之中磨损了很多,但对于恶意的感知完全是属于麒麟的特殊天赋。 哪怕她一直不去磨练,这项能力也只会更加强大。 这就是天赋。 水法犹豫了一下,然后果断同意。 “我觉得很有可能。” 奥托,不值得信任。 就教团这个情况,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任何合作者是否值得信任。 反正只要有合作对象,他们一概不拒。 哪怕大家最后还是要玩一手黑吃黑,但教团就是在这方面有自信。 他们全都要。 所以是否有小心思,那就不重要了。 但奥托不是那种可以在利用完以后随便处理掉的合作者,甚至按照教团高层的态度,自己这边反而才是那种被利用完以后就会被处理掉的一方。 “对吧!”冰法师瞬间来了兴致,“这个岩王帝君的走狗,在璃月港里位高权重,而且也很符合人类的审美观。” “如果能够搭上这条线,在顺手卖掉我们,他不就起飞了吗?” 水法师认真思考。 对比一下双方所能够提供的条件。 对方是有很大机会接手璃月港的,自己这边资源也算丰富,就是不怎么能上台面。 而比人的话,对方是个很符合人类审美观念的美人,而自己这边是魔物军团。 关键还没对面强大,这就很伤了。 这么一想,奥托主教当个两面派,好像合情合理啊。 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们猜测的动机虽然有些问题,但结局是很正确的。 奥托一开始确实是这个打算,不过若陀龙王的记忆给了他新的想法,让他暂时不打算断掉这条和教团交好的线。 然后对于两位深渊法师来说,有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他们猜测奥托要当骑墙派了,毕竟这个人一直和那个麒麟走的那么近。 璃月港那边都暴露了,这个麒麟也不动手,他们很难不怀疑奥托的立场。 然而问题是,虽然觉得奥托有问题,但因为上级并没有下达新的命令,所以在眼下,他们仍旧是奥托的下属。 作为教团委派出来的合作者,在没有得到教团的命令之前,他们必须按照奥托的命令行事,这是当初高层的交代。 最后,他们是要相信自己的猜测,然后抗拒教团的命令。 还是无视自己的猜测,坚守教团的命令。 两名深渊法师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教团。 第一条路走不通的。 这条路走了就是个死,哪怕最后证实了奥托确实有反手出卖的打算,他们也确实提前避免了教团的损失。 但坦白些说,对于一个立志干废七神的恐怖//组织来说,服从上级的命令远远比下属做出成绩但不听命令要重要的多。 因为他们真正的重心任务,永远是七神。 这部分情报不会给下面的人共享。 如果下面的小弟都这么有性格,那到最后他们的计划就没办法收场了。 所以对于两名深渊法师来说,其实只有一条路。 服从教团的命令,无论这命令是否正确,他们也只能够走这一条路。 “那么,开始行动吧。” 跳过了奥托的立场问题,冰深渊法师开始远程调控遗迹内部的魔物军团。 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简单的把遗迹守卫堆在前面,然后出动遗迹猎者,躲在高处进行火力覆盖。 丘丘人以同样的方式排列,岩盾和木盾顶在遗迹守卫的后面,射手和萨满站在最后处随便射击。 这当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调控,问题在于丘丘人并不是很听话。 哪怕他们训练了有一段时间了,这些丘丘人也只能够做到开战时站站好队伍,一旦开打,他们就会死命的冲上前。 遗迹守卫又不会因为他们是队友伤害就无效化了,所以打着打着,丘丘人就会把火力朝着遗迹守卫上倾斜。 倒不至于明演,只不过偶尔一些攻击落在遗迹守卫的身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自律机关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但是丘丘人···确实有智慧可以进行商量合作,问题是太容易上头了。 连萨满上头了之后都会冲上去和敌人肉搏,这让深渊法师很是失望。 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尝试,如果丘丘人还是这么不配合,他们就只能考虑另外一个办法了。 把丘丘人大军当作炮灰,命令他们冲在最前。 而服从命令的自律机关,负责在他们趟雷之后再次压进。 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这其实都不是一个好主意。 丘丘人是有智慧的种族,他们有自己的文明和语言。 容易上头,并不代表看不出来问题。 二来,丘丘王和萨满这些丘丘人之中的强大异类,本身也是稀少的资源。 能够应用元素力,只要稍加配合,就可以打出比自律机关更加有效的攻击。 提瓦特的规则如此。 元素力量才是最好用的。 炮灰摆明了是消耗品,这些强大的异类确实少之又少的强者,不合适。 最后一点,丘丘人的起源是坎瑞亚那些倒霉孩子,把他们当成炮灰,属实说不过去。 但是教团内部稍微合计一下,最后还是得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毕竟古国坎瑞亚自从覆灭之后,就已经走出了两条路线,第一条是深渊教团,另外一条路线就是丘丘人。 这并不是他们的本意,实在是命运的玩弄。 但无论怎么说,丘丘人和教团,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教团的复仇计划一开始也不单纯是为了复仇,更多的也是想要找到如何帮助丘丘人恢复的方法。 可如今五百年过去了。 即使真的找到了恢复的方法,这些新的丘丘人变回了人,也未必能算作是坎瑞亚人了。 怜悯当然可以有。 可如果挡在了复仇的面前,那么也就无需怜悯了。 教团和丘丘人,都不能算是纯正的坎瑞亚人。 彼此之间的怜悯,也就仅限于此而已。 纯粹为了复仇而去做某件事情,这是奥托素来看不上的行为。 但他并不会否认教团的行动,毕竟他不是那个被神摧毁了一切的国家的遗民。 总之,教团和丘丘人的关系,其实也就仅此而已。 如果丘丘人真的不堪大用,那就只能够试着当成炮灰来使唤使唤了。 毕竟成功了之后,丘丘人才有资格变成坎瑞亚的子民。 如果不能够复仇成功,那么他们也就只能是丘丘人。 现在的选择,是为了之后的成功。 教团法师这边思考到了过去和未来的复杂想法,奥托当然是不知道的。 他很谨慎地安排了千岩军去探查秘境,然后在经过长达三次的进进出出之后,终于向着所有人做出了保证。 “经过我和这些千岩军弟兄们的实验,我们已经确定了,秘境内部确实没有什么大的危险。” 奥托身先士卒,从秘境的入口再一次折返出来。 他领着几名千岩军穿过了整个秘境,然后把内部的情况调查出来,随后才向所有人公布这个情报。 没有人觉得奥托说的话有问题。 这个人身先士卒,说的是“跟我上”而不是“给我上”。 连续三次带着三队人马探查秘境,他们没理由不相信奥托的话。 于是奥托做出了新的安排。 “那么,我希望行秋和重云,这两位更加强大的侠客先进入,再一次探查陷阱。”奥托声音温和,“而其他的千岩军部队,一半暂时原地驻扎,另一半则跟随两位侠客进入秘境进行扫荡。” 谨慎。 太谨慎了。 即使是千岩军,除了为奥托的“负责”而感动的同时,也觉得这个临时老大太认真了一点。 从情报再到反复测试,最后还要找两个可以打配合的神之眼持有者冲在前面。 这个人未免太谨慎了。 虽然说这样很好,但是到底是太拖沓了一些。 “放心交给我吧!”重云拍了拍胸口,笑容阳光。 他倒不觉得奥托的举动繁琐无趣,反而为这个人的认真负责而感到相当程度的敬佩。 “扶善惩恶,当仁不让。”行秋也是义正言辞地应了下来。 虽然比较敬佩奥托的眼光,但就实力来说,他真的不是很放在心上。 神之眼持有者和普通的凡人武者差距太大了。 连奥托都能够在里面打三个来回,他没道理担心太多。 “那就麻烦你们了。”奥托的笑容诚挚,“我就在后面调动接下来的物资和建设,以便能够更快的完成修正,尽快进入盈利阶段。”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甘雨。 心下了然的少女伸手搭在了奥托的肩膀上。 “我和大家一块进去吧。”甘雨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既然是我带着大家离开了璃月港,自然也要负责把大家给带回去。” 说着的是我,但少女葱白色的手指却异常有力,紧紧地握住了奥托的肩胛骨。 “我就不方便跟着大家一起去了。”奥托丝毫不惧,语气歉然,“这边总是需要一个负责人来处理后续的事情的。” “没关系。”甘雨摇了摇头,“我那边得到了消息,璃月港那边的后续工作暂时出了一点问题,可能不会来地很快了。” “毕竟,因为玩忽职守,所以月海亭和其他几个相关的八门,有一大批人被革职调查了。” 说到这里,她回过头看着周围的千岩军。 “抱歉,可能需要耽误大家一段时间了。” 顶头上司语气温柔地说对不住了,需要你们多等一等。 千岩军和行秋重云也不至于真的觉得对方是在道歉···好吧,可能甘雨真的在道歉。 在任职的时候,哪怕并非自己的问题,只要出现在自己的处理范围之内,甘雨都会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 不过正常来说,老板说辛苦了,其实也没有人真的会说确实辛苦,你加点工资吧。 这样的人应该不多才对。 千岩军也不至于脑壳不正常,于是他们连忙摆手。 “不不不,这并不是甘雨大人您的问题,完全是那群···” 行秋话说到一半,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奇怪了。 虽然说早就知道,帝君故去之后,璃月的七星八门可能会有人出现问题。 但这么快就有一大批人被拉下去革职调查,真要说他们堕落的这么快,其实也不尽然。 应该是涉及到了其他的问题,不如权力的斗争之类的。 话说到一半行秋就反应过来了,他一个商会家的大少爷说这种话属是没什么意思,所以连忙戛然而止。 幸好他声音不大,很快便湮没在了人群的“甘雨大人心地善良”和“这件事情明明就不是您的问题”之类的回应之中去了。 奥托有点看不懂了。 你再不拦一拦,一会进去可就不好交代了。 总不能说你这是突然间大彻大悟看破红尘所以打算给七星一个机会,让她们抓住小辫子把你给踢出中枢吧? 行秋和重云不好说,但这么多凡人,进去起码死个七成打底,剩下的人能不能活,还要看这七成消耗了对方多少元素力和炮火。 死了这么多人,她早就知道却不行动,这就是很大的问题了。 以甘雨的身份,最后全身而退是肯定的。 就算她一心求死,七星也未必敢动手。 但是到时候肯定是要舍弃点什么的。 这只小麒麟,真的一瞬间看破红尘了? 49-搏命 行秋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他也不是第一次闯荡秘境了。 古华派的修行法,或者说任何的修行方法,到最后总归是要交由实战来检验的。 盗宝团充其量只能算是不错的对手,而且大家也未必都愿意对同为人类的盗宝团下手。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盗宝团的行事准则了。 不相信一夜暴富,只相信踏踏实实。 他们基本上不会对豪商动手,哪怕动手劫道了,杀人也算是迫不得已的最后手段。 说一句和气生财着实不为过。 这样下来,哪怕千岩军扫荡了盗宝团的领地,抓住了盗宝团成员,也不会把他们杀死。 至于说行侠仗义的侠客们,就更少痛下杀手了。 大家保持着这样的默契,自然算得上是你好我好。 但武学上并不推崇这种东西,点到为止的情况下,除非对手能够高屋建瓴的指导一番,否则基本上很难有什么成效。 而且在这来说,璃月地区所流行的修行方法,基本上没有把人类当作敌人的。 这就是个很简单的说法了。 以普通丘丘人的身高,如果把他们当作敌人,那么无论是枪法还是剑法,自然要有专门的招数。 可这样的招数放在正常的人类身上,那就未必可行了。 璃月的修行方法,都是为了针对外敌。 妖邪或者魔物,才是最好的磨刀石。 也正因为如此,当初行秋为了在古华派的剑术上有所造诣,自然是苦心孤诣地“拜访了”无数个秘境。 这些经历造就了他后来的成功,也造就了他眼下的自信。 都经历过这么多次了,秘境里有什么样的机关,什么水平的魔物他也算能够自谦一句“略知一二”。 别说有奥托的来回试探,就算没有,他自己也有莫大的信心。 所以他当然一马当先地走进了秘境。 重云紧跟其后。 他收到了飞云商会会长的恳求和任务酬金,自然要跟着行秋一起进去。 两个带着相同自信的人昂首阔步地走进了秘境。 下一刻,天上落下了如潮般的火箭弹。 “裁雨留虹!” 行秋的眼睛下意识地瞪大。 纵横秘境这么久,他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 但这种集团式的火力碾压,他着实是是第一次见到。 一瞬之间,他只能全力爆发自己的元素力量,凭空制造出数把水剑停留在半空之中。 “宝印幻剑!” 重云的反应更胜一筹。 察觉到周围根本避无可避的情况之下,他选择了和行秋一样的道路,尽全力爆发元素力量,然后寻求唯一的生路。 强大的元素力量所凝聚出来冰剑挡在半空,然后在不停歇的晃动之中落下层层冰屑。 蔓延的裂纹在冰剑上迅速延伸,同时也在两人的心底翁然作响。 “针对人是吧!” 读书人行秋下意识地就要口吐不太符合读书人身份的话。 瓦尔特带着几个普通人来来回回两三趟你们都不动,我们两个刚进来你就玩这种套路? 远处的炮火稍歇,然后又是一轮制导飞弹轰了过来。 “情况很不对劲。”重云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冰剑上,“遗迹守卫虽然也会释放这种攻击,但是它们绝对不会这样连续释放。” 这么多年下来,冒险家协会和各路商会,早就把这些魔物和各种自律机关的手段摸了个一清二楚。 遗迹守卫很少有一起出现的时候,它们漫无目的地流浪在各个遗迹之中,但几乎很少会在一个遗迹之中同时出现复数以上的遗迹守卫。 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它们会连续使用这种特殊攻击的。 如果是普通的拍击或者旋转之类的,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这种攻击需要消耗的是混沌装置之中的动力。 但是制导飞弹这种攻击,如同弓箭手有限的箭矢一样,离开工厂之后,它们不可能自己补充装载,自然也没办法无限制的发射。 另外,机体的限制也是一方面。 而现在,对面的遗迹守卫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它们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指令,完全不顾及弹药和机体的限制,几乎是毫无顾忌的倾泻自己的炮火。 这当然不是正常现象。 “撑不住了。” 行秋神色有些紧张。 如果是一两个遗迹守卫,他们还可以凭借自身的敏捷躲过去,或者是干脆硬扛。 但是这种程度的炮火齐射,哪怕他们真的有防护的手段,光是二次的冲击就足以把他们体内的脏器打碎。 至于躲避,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在冰剑即将破碎的关键时刻,行秋两人的身后出现了数十名千岩军。 这些突然涌出来的人差点把两人挤出冰剑的防护圈内,但没等行秋提醒意外的发生,为首的千岩军已经反映了过来。 他们在野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遗迹守卫了,自然很清楚眼下正在倾泻火力的主要目标。 虽然确实多了一些,但千岩军的首领根本没有多问,直接展开了屏障。 这是帝君赋予千岩军的特殊能力。 通过武器和甲胄上的特殊手段,让千岩军能够爆发出和正常的神之眼持有者媲美的力量。 七国之中,至冬依靠某种特殊的科技,在无视使用者生命的前提之下,他们能够最迅速的培养出最好用的战士。 虽然是消耗品,但成型快,而且大多精于战斗。 稻妻的雷神传下了修行的方法,因为是神明直接传下的珍贵知识,那里的人,哪怕是野外的流浪剑士,也有可能拥有强大的武艺,甚至能够击败神之眼的持有者。 当然,这样的人并不多。 能够依靠努力击败天赋,这样的人很少。 更何况,神之眼的持有者之中,也很少有不够努力的人。 没有极致的愿望,是无法得到神之眼的。 而璃月,璃月是兼容并蓄。 仙家传下的修行方法在璃月变成了各种流派,而帝君当年所研究的特殊手段,至今仍就在千岩军之中沿用。 如同百无禁忌录一样,武器和甲胄上,封印着微弱的神力。 璃月的方法需要一段时间的培养,但好在培养方法温和无害。 也许刚刚开始的时候,千岩军并不是愚人众的对手。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绝大多数的千岩军都可以更进一步,而愚人众没有更进一步这种说法,他们只会是更换了一批新的消耗品。 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殊手段,确保执政者手中的力量能够完全统治一国。 七神很少直接介入这些事情,因为普通人和祂们的差距太大了。 这就是下属表演的时候了。 如果什么事情都要祂们亲自出手,那别说祂们自己的想法,就连下属的臣民也会惶恐不安。 眼下千岩军首领的手段,就是联合千岩军的将士们,共同释放岩元素力量。 “有什么手段,就快点开始吧。” 千岩军首领的神色肃穆,丝毫没有犹豫。 这场事发突然的特殊意外,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关心。 当事情迫在眉睫的时候,关心原因那是之后的事情了,当下只需要做到应该做的事情。 坚持。 至于说坚持有没有用,以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意外,那就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了。 接下来总会有人为此负责的。 挣扎的契机来了。 行秋和重云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岩元素的护盾对于这种不含元素力的攻势有者相当的抗性,尤其是这么多的千岩军,完全可以强行开拓出一线生机。 虽然渺茫,总比之前只有被打死的情况好得多。 “商讨意外的事情,还是交给瓦尔特和甘雨大人好了。”行秋伸手握住了古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冲过去把遗迹守卫摧毁掉。” 这个秘境八成是精心挑选的,只有一条通道可以离开这里。 行秋只是看了一眼,就能够明白这绝对不是一场意外。 环境是精心挑选的,遗迹守卫的数量这么多,显然也是对方可以安排的。 事情走到这里,必然有一些人背叛了璃月。 是谁? 不重要了。 死人是没办法去追究过错的。 就算其他人能够伸张正义,那也毫无价值了。 对方既然安排到了这种程度,那就不可能考虑不到其他的出路。 小路是没什么机会了。 敌人安排的环境,一群刚来的倒霉蛋还想找到可以利用的小路,这是什么天选之子的运气啊? 哪怕是正面冲击,其实也只能说是一线生机。 但总不能因为可能性不大,然后就地等死吧? “虽说胡堂主脾性古怪,励志振兴【往生堂】。但这一次大生意来了,她大概也不会开心吧?” 重云苦笑着说道。 这么说并非是调侃,而是为了安慰行秋。 从实力上,两个人相差无几。 但行秋习惯行侠仗义,即使做不好的事情也有飞云商会收尾。 这个世界上摩拉做不到的事情不多。 他也许有坦然赴死的决心,但他必然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面对这种感觉。 但重云不是。 他是驱魔世家,从小家里安排的课文里已经把大多数驱魔方士的结局写在了上面。 他不仅是有这个觉悟,而且也确实跟随着家里的长辈体验过了。 因为有更高的觉悟,所以重云觉得自己应该承担更大的责任。 “呵,我还没有和那位胡堂主见过面啊。”行秋深吸一口气,“坊间传闻,到底不可轻信。” “那么回去之后,我带你去【往生堂】好了。”重云拍了拍胸口,“我们家和往生堂的合作,还是比较密切的。” 千岩军的首领神色平淡,并不催促。 这当然是一种浪费。 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身后的千岩军兄弟们拼出来的。 之后也不会有后援了,因为甘雨大人和瓦尔特都留在后面,负责封锁周围,顺带等待玉京台新的命令。 没有外援,那么眼下争取来的分秒自然珍贵无比。 但是,对方才是拥有改变现状力量的强者。 这种环境下他们谁出去都是送人头,只能够指望这两个少年能够开拓出新的机会。 指望着人家拼命,就别对人家指指点点。 行秋也没有拖沓的意思。 在炮火又一次缓和的时候,他已经折身冲了出去。 “哎,等等我!” 手持双手剑的重云行动难免有些缓慢,眼下只能够勉强跟上。 行秋没有回应。 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同时突围出去,然后再次击败不远处众多的遗迹守卫,完全是一种不可能的。 没有人能够一直保持元素爆发,而失去了元素的力量,单纯依靠剑锋和蛮力想要破开遗迹守卫,这就要看天赋了。 七神给你这种蛮力天赋,你才能够纯靠蛮力和这些自律机关较量。 行秋没这种蛮力。 应对血肉之躯的魔物还好,但是遗迹守卫这种硬家伙,还是要看重云。 既然主攻手是重云,那就不能让他丧失掉太多的元素力和体力。 所以,必须他来做出牺牲了。 “裁——!” 行秋深吸一口气,重新调动元素力。 连续两段的剑技配合元素力量,在稀薄的弹幕之中拉出一道可以同行的道路。 因为全部力量都用来进攻,并没有给自己留下防御的力量,所以行秋的身上难免留下了不少的伤痕。 重云顿时了然,甚至没有心思回头查看倒地的行秋。 这样的配合并不困难,他没有时间去关心行秋的伤势了。 因为相比较所谓的关心,显然不要浪费对方的心意更为重要。 在行秋的主动抗下了剩余的炮火之后,重云的体力和元素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 “如法开坛,诸邪退散!” 飞速贴近之后,重云根本没有犹豫的意思,手中的黑岩斩刀立刻落下,砸出了一片圆形的冰暴领域。 没等元素力量回环,他立刻//强行引动了元素力量,爆发出了自己的杀招。 “卓剑天地动,冰凌霜寒生。如律令!” 强行无视神之眼的回环连续爆发元素力量,这是搏命的手段。 但现在,就算拼命的时刻。 三道巨大灵刃从天而降,覆盖了整个冰暴领域。 50-奥托的问题 1 并不需要击破弱点,冰剑从天斩落的时候,已经足以摧毁眼前的一些遗迹守卫了。 然而这并不是希望的萌芽。 在眼前的遗迹守卫倒下之后,重云带着某种祈祷,朝着后方看去。 这一次的强行爆发,如果能够打断炮火,就可以让千岩军持续压进。 对付遗迹守卫,千岩军有很老道的经验。 如果不是周围的环境不允许,他们并非没有击败八台遗迹守卫的机会。 但重云失望了。 因为随着眼前的三台遗迹守卫倒下之后,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只泛着金色的巨大拳头。 拳头上凝聚着丰沛的岩元素力量,为拳头的主人加持着强大的力量。 “岩盔王?” 重云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 这得是多卑鄙的小人,才会把这种生物扔在遗迹守卫的身后啊? 此前这只丘丘岩盔王缩在一旁,全然没有任何的异样,仿佛只是秘境之中一块巨大的岩石而已。 而等到重云开出了道路,它才突然唤醒了岩元素力,然后猛地跳了出来,给了重云一个莫大的惊喜。 这绝对不符合丘丘人的习性,更何况是岩盔王这种丘丘人之中少见的强大异种。 它们那里会懂得隐藏啊,每一次都把营地修建在最显眼的地方,十分方便千岩军和冒险家的扫荡。 尤其是岩盔王,更是见人就会扑上来的强大生物。 每一次出现,千岩军就会暂时封锁一个商道,直到解决了对方才会重新开放。 可眼下这头岩盔王安静地蹲在一旁,直到重云满怀希望的时候,给了他一记命运的铁拳。 充斥着岩元素力量的拳头狠狠砸在了重云的脸上,完全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余地。 重云胸口处猛然炸开一团冰雾,然后缓和了拳头的冲击力。 饶是如此,剩余的力量也还是把他击飞了出去。 “护身符···” 家中长辈利用方术,在护身符上铭刻的特殊力量。 附身符已经散去了不少的劲力,哪怕岩盔王的力量惊人,重云的身体依然撑得住。 但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下子,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啊。”重云撑住地面,半坐起身。 这一只岩盔王击碎了所有的希望。 并不只是对方强大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既然对方能够调动岩盔王,没道理调动不了其他的丘丘人。 丘丘人之中等级森严,丘丘王这种等级的存在,完全可以号令一整个地区之中所有的丘丘人。 木盾、巨斧、岩盾··· 还有虽然并不强大,但掌握着相当难缠的元素力量的萨满··· 这可不是区区一支不过百人的普通千岩军能够处理掉的。 出发之前再三确认过情报,在已经知道了危险程度不高的情况下,那些拥有神之眼的千岩军统领并没有参与进来。 再加上甘雨带队···那可是真正的仙人。 保险程度已经拉满,虽然保有谨慎,但说到底大家内心都很轻松。 现在轻松不起来了。 不过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 甘雨在外面等候,恐怕过两分钟就只能等到他们的死讯了。 “真是个混账东西!”快步上前,背起了重云的行秋轻啐一口。 他也看到了那个岩盔王,对幕后主使的底线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随便看一眼,遗迹守卫和遗迹猎者的搭配能够让所有的冒险家毛骨悚然。 岩盔王,水丘丘萨满,岩盾丘丘暴徒。 守在遗迹守卫后面的丘丘人一族更是让人绝望。 有这种本事不去打璃月港,偏偏用来蹲守他们这支小队伍,真有出息。 “对方的目标肯定是璃月港。”重云重重地咳了两声,目光执拗地看向了千岩军首领,“丘丘人和遗迹守卫的联合,这在冒险家协会的记录上从未出现过。” “对方这是第一次的演习,一旦他们成功,下一步必然是朝着璃月动手。” “我知道。”千岩军的首领手握长枪,语气仍旧平静。 “做到这一步,对方不会放我们离开了。”他说,“这里的敌人,还是太少了。” 璃月的领土广袤,丘丘人一族的数量绝对不少。 遗迹守卫更是可以批量生产的武器。 能够做出把岩盔王扔在遗迹守卫之后的敌人,既然只派出了这么一点人手,显然是在实验。 实验遗迹守卫和丘丘人的共同合作。 也正是因为如此,无论能否协同合作,他们都不可能放任这里的消息暴露出去。 “但机会就在这里。”千岩军的首领神色沉静,“既然是实验,那么他们的配合未必有什么保证。” “也就是说,我们还可以祈祷,祈祷岩王爷保佑,对方的配合会出现问题?”行秋的语气有一些古怪。 “差不多就是如此。”千岩军首领点了点头,“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好运了。” 以行秋和重云两人的骄傲,把生死交予好运,自然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但现在情况就是如此。 除了祈祷丘丘人和自律机关的配合出现问题以外,他们也确实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千岩军首领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伤春悲秋就没有意义了。 只是···连帝君都已经故去了,向帝君祈祷,真的还有意义吗? 当他们开始向命运祈祷的时候,好运确实眷顾了他们。 情况甚至要比他们所预想的要好的多。 虽然岩盔丘丘王相当配合遗迹守卫的步调,但是当丘丘人暴徒押上的时候,它们不可避免地打乱了遗迹守卫的攻势。 它们本来应该继续等在遗迹守卫的身后,等到遗迹守卫彻底失去作用的时候,才是这些丘丘人表现的最好时候。 遗迹守卫是最好的消耗品,哪怕失去了制导飞弹,它们的机体仍旧是好用的武器。 但丘丘人暴徒没能忍住。 只是看到了敌人,它们就下意识地展开了冲锋。 这几乎是无可避免地打断了遗迹守卫的攻势,来自队友的背刺彻底让它们失去了进攻的机会。 这里当然是没有队友免伤的特殊机制的,哪怕在千岩军的眼中,遗迹守卫和丘丘人当然是队友。 但是丘丘人暴徒的重盾砸在遗迹守卫的后背的时候,这些体型壮硕的丘丘人还是轻而易举地将遗迹守卫拍倒了。 旁观的水元素法师拍了拍脑门。 “可以了,已经没有实验的必要了。” 这并非是第一次了。 丘丘岩盔王尚且可以控制自己内心的冲动,在教团的控制之下暂时服从教团的安排。 但是普通的丘丘人,它们脑海之中的暴虐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哪怕是丘丘王,也只能够在大方面上调控它们的行动。 可如果要细微的调控,比如让它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那是做不到的。 “确实如此。”冰元素法师跟着点了点头。 虽然是第一次进行实战上的演习,但是此前的所有演习和现在的情况,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丘丘人没有配合。 不只是和遗迹守卫,哪怕是它们种族内部,自己人的配合,也是相当的差劲。 “那就这样吧,丘丘人仍就算在合作的范畴之中,但是把它们单独编在一起,交给它们自己去发挥吧。” 冰元素法师的语气带着些许的百无聊赖。 元素需要配合才能够发挥最大的用处,一通乱打的话,对于那些在摩拉克斯的庇护下生活了很久的璃月人,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对方对于元素反应的研究必然是胜过教团的。 当然,丘丘岩盔王这种等级的存在就没有必要讲究什么元素反映了。 冲上去乱打就完事了。 深渊法师虽然也能够指挥丘丘人,但是就连丘丘王都做不到完善的指挥,深渊法师就更加没有什么指望了。 “走吧。”水元素法师语气带着点失望,“那个麒麟快要忍不住了。” 事实上,现在仍旧称得上是大势在我。 哪怕遗迹守卫和丘丘人之间的配合稀碎,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本身的实力优势。 深渊法师虽然控制不了丘丘人,但是他们可以完美地指挥遗迹守卫。 只要把双方分开,他们仍旧可以获得胜利。 但是,甘雨坐不住了。 “他们应该没事吧?”甘雨下意识地捏住了奥托的袖子,仿佛生怕这个人直接逃开。 奥托瞥了她一眼,眼神之中带着满满地关怀。 “当然没事。”他的语气安抚,“毕竟我已经来回检查过两三次了,都没有任何问题。” 你都知道我是个间谍了,你还问我这种问题? 脑子有什么大病吧? 没关系,爱茵的技术还不错,应该能帮你治一治。 奥托伸手摩挲着下巴,真的在考虑把甘雨带回去的可能性。 “您说的有道理。”甘雨干巴巴地表示着自己的赞同态度。 虽然是这么回应,但甘雨指尖的力道止不住的加大,几乎要将奥托的衣袖扯烂。 奥托无动于衷。 “既然您这么担心,您为什么不进去看一看呢?”奥托提出了建议。 “说的也是。”像是早就在期待这个答案,甘雨立刻应下,“你也跟我去看看吧?” 还是放心不下。 奥托眼神微眯。 善良是没有必要嘲笑的东西,不过莫名其妙的善良确实不太对。 璃月···不,该说这个大陆,那些非人的神明,他们对于人类天然的友善,究竟是为什么呢? 奥托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甘雨不会这么善良的。 她活了数千年,见证了多少的世事变迁,没道理如此优柔寡断。 天性不可能维持千百年毫无变化,哪怕是活在方外之地的仙人,也在不断适应这个变更的时代。 就连那位执政三千七百年的岩王爷,如今和当年相比,也有了莫大的改变。 也许仁兽麒麟确实是天生良善,见不得坏事的发生。 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她就算还是这个性子,最起码也不会如此优柔寡断。 这不仅是小看甘雨,也是在小看千百年的时间。 所以,必然有什么东西,直接导致了甘雨对于人类不必要的特殊看重。 “我就不了。”奥托摇了摇头,“刚才连续数次的测试已经让我的体力消磨得差不多了。” “您也知道,我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下去了。” 甘雨并不接受这个回答。 但如果她想要继续演下去,她就没理由拒绝奥托的答案。 “您知道蒙德吗?”奥托突然问道。 “巴巴托斯荣光庇护的地方。”甘雨的语气很肃穆。 对于这位和岩神一同执政至今,甚至仍旧活跃在蒙德的风神,她没办法不尊敬。 “不,我是说更早的时候。”奥托摇头,“如果说巴巴托斯大人是千风之中的精灵,那么更古老的蒙德,那个年代属于一位风中的暴君。” 龙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 “这位风中的暴君大人当时在冰雪之中修建了一座城邦,以暴风作为墙壁,庇护着当年的蒙德人。” “这是魔神战争时期的事情吧?”甘雨若有所思,“我确实听流云借风真君说过这件事情。” 迭卡拉庇安···那可是拥有强大神力的魔神。 正是因为对迭卡拉庇安的实力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仙家们才会更加明白巴巴托斯的力量。 能够击败迭卡拉庇安,总归是需要实力的。 总不能,这位暴君大人是自己一心求死吧? “在蒙德人的记录之中,那位暴君陛下性格残暴。” “当时的人们跪伏在地上,但那并非是因为尊敬,而是因为强烈的风暴让所有人被迫低头。” 甘雨眼神带着一些困惑,但并没有质疑什么。 “我一直不能理解,如果迭卡拉庇安如此残暴,祂又为什么要庇护人们。” 当时冰雪覆盖了蒙德的大地。 如果没有迭卡拉庇安的存在,恐怕就没有什么蒙德人了。 人们在史书中为这位暴君冠以诸多的恶名,而奥托唯有一点不能理解。 既然祂如此残暴,既然人们对于神明来说,其实毫无价值可言,祂又为什么采取庇护的手段。 51-质疑 魔神战争时期,有不少的魔神确实是主动选择了战争,但其实还有相当一部分魔神,祂们完全是被治下的人们所“裹挟”着选择了战争。 为了给他们争取更加肥沃的田地,更加安稳的生活圈,战争就成了一种必然的手段。 但关键的地方也就在这里。 如果是如同摩拉克斯或者迭卡拉庇安这样几乎争霸一地的强大魔神,想要为了子民们开疆拓土也算正常的话。 那么那些比较弱小的魔神,又是为了什么呢? 祂们不可能看不出来,实力不够强大却要强行拓土的弊端。 那必然会被更加强大的对手盯上。 就算一开始不知道,魔神战争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弱小一点的神怎么还会不懂事呢? 但在在自己的生死之间,祂们还是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关于领地,这对魔神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价值的。 毕竟哪怕是最弱小的魔神,同样拥有改变一方领地的特殊能力。 唯有那些依附于他们的子民,弱小的人类,才会有各种各样的需求。 而最后的七神之争,争夺的居然是领导一方人民的权力。 这种权力对有资格竞争七神之位的魔神来说,应该是毫无价值的。 而能够管束七神,赠于神之心的天空岛,那就更加没理由关注普通的人类了。 截至目前为止,奥托并没有检测到提瓦特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们的每一个个体之间,几乎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和奥托所储存的人类数据相比,固然有一些不同,但这只是因为世界环境不同所导致的必然罢了。 “那个年代,神明的善良固然值得庆幸,但你真的没有觉得,神明和你们,对于人类过于仁慈了吗?” 奥托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个简单的道理:“善良应该是有原因的,或许是单纯的心善,或许是因为施善能够让人得到满足感。” “正是如此。”甘雨点了点头。 以她个人的经验来说,奥托说的并没有错误。 有人是天生的善良,有些人是想要获得一个善名或者去求取其他的利益。 “但魔神应该不符合这两种情况吧?” 魔神算不上善良,那个年代的山海已经见证了魔神之间的战争,那种堪称毁天灭地的战争是绝无善良可言的。 至于说要获得善名,或者要求取其他的利益,显然也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魔神对人类无所欲求。 甘雨顿时楞住了。 对啊。 既然对人类无所欲求,那么魔神为什么要如此照顾人类? 以她说熟知的摩拉克斯来说,这位璃月人口中的岩王帝君,本身就是那种性格淡泊的魔神。 如同永存的山脉,任由时光变迁,祂也能够安然不动。 这是由祂的本性所决定的。 如同山海化形的若陀龙王一样,当年就拥有强大岩元素力量的摩拉克斯,也是那种感情极为淡薄的存在。 直到后来经历的多了,祂的本性才有了改变。 可按理来说,祂当年是没有理由离开自己的诞生之地,去庇护璃月人的先民的。 毫不客气的说,以岩元素生命的本性来说,祂在自己的诞生之地呆个千年不成问题。 更不用说去主动庇护璃月人了。 这对于一块石头来说,不是太过于麻烦的事情了吗? 但是没有。 摩拉克斯确实参与进了魔神战争之中,甚至是当年战争之中最大的争霸者之一。 奥托观察着甘雨的表情,最后得到了一个答案。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被七星赶出来的受气包,居然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七星如此怜悯。 这些事情,也许璃月人和魔神本身发现不了问题。 但奥托可以。 因为他之前所存在的那个世界,唯一一个有资格称之为神的存在,绝对没有什么友善可言。 他对神明的怀疑,是过往所有记忆所积累下来的。 所以奥托十分怀疑,提瓦特大陆的神,为什么对人类如此友善。 “我在某一个地方,也有一群很有趣的朋友。”奥托脸上带着缅怀,“那是一整个家族,一个被称作人民的护盾的家族。” “他们前赴后继地踏上了守护人民的道路,然后一代又一代的倒在这条路上。” “我曾经敬仰于这个家族对于伟大的爱的执着追求,因为我亲眼所见,不止一代的卡斯兰娜家族的强者,仿佛宿命一般走到了这条路上。” “而在后来,我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说法。” “在那个名为卡斯兰娜的家族之中,他们以为自己抉择的,所谓的守护人民的意志,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另外一个人灌输给他们的信念。” 甘雨无暇追问那个所谓的卡斯兰娜家族,她只想知道,奥托口中的那个有趣的说法。 “说下去。”甘雨捉住奥托的袖口,表情带着些许的乞求,“请告诉我答案。” “这个古老的家族有一位举世无敌的强大家主,他对牺牲和守护世界的意志,因为他个人的强大,最后铭刻在了所有流传着他的血脉的子嗣之中。” 奥托并不拖沓,眼神意味深长。 “所以从此之后,每当面对相似的情况,他们追问内心的选择的时候,源自血脉的意志给了他们一个有趣的回答。” “这就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经过了考虑,是我综合了人身抉择和经历之后的最终决定。” “我愿意牺牲,也愿意走在这条守护人类和世界的道路上。” 关于这一点,可以理解成人类性格之中的真善美。 奥托并不怀疑,哪怕没有凯文的影响,琪亚娜或者卡莲,还有幽兰黛尔,也会走在这条道路上。 这是属于人性的光辉。 凯文或许能够影响大多数人,但对于后来的琪亚娜和幽兰黛尔,这些已经走到了人类极限,甚至超脱了人类这个概括的存在。 凯文的意志影响不了他们的选择。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卑劣到难以理解,但是也真的有人可以善良真诚美好到你怀疑这个人是否存在。 但不可能每一代都是这种人。 家传和教育,也许可以影响大多数人,但绝对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是这种勇于牺牲的勇士。 以虚空万藏的思维去考虑,在历史的节点,绝大多数的英雄都会做出相似的选择。 但是英雄之所以为英雄,就在于他们做出了常人不会做出的选择。 换句话说,这种生物真的不多。 卡斯兰娜确实是一个经常出现英雄的家族,但历代家主的相似选择都让人感觉到了惊人的相似。 “毫不客气的说,我相信人类之中的美好,然而我并不相信这种美好会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出现。” 甘雨身体微微颤动,神色惶恐。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神明对人类的友善,也是相同的道理呢?” 奥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甘雨的表情。 这位漂亮的麒麟小姐此刻面颊之上全是薄汗,脸色苍白如纸。 她已经无暇去考虑秘境之中的千岩军的生死了。 因为奥托给了她一个没办法不多想的答案。 魔神的诞生,是受到了某一个存在的影响··· 在更早的时期,有一位强大的存在,祂影响了后来魔神的诞生,而祂本身喜欢地上的人类,于是后来的魔神,也选择倾向于地上的人。 这是很合理的猜测。 甘雨在璃月港生活了这么久,她所操持过的政务,所解决过的条例不胜枚举。 诸多的事件表明,也许人类之中确实有一些人值得信赖,但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值得帝君浪费时间。 在这个基础之上,帝君对于璃月人的偏爱,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甘雨在璃月港的亲身经历,已经足以佐证,人类也许值得看重,但着实没必要偏爱。 也许是璃月港的世事变迁,让这群人失去了古璃月人的美好品质。 但奥托的证据显然更加明显。 神魔战争之中,所有魔神都可以成为他的证据。 甘雨亲身经历过那个年代,自然很了解魔神们之间发动战争的原因。 那些或是强大或是弱小的魔神,最后都同一选择了人类作为庇护对象,甚至不惜为此发动战争。 而与之相反的,若陀龙王就没有这样的欲求。 它是元素生命体的事情,仙家们都一清二楚。 在璃月的历史之中,虽然有人追随于这位强大的龙王,但若陀龙王从来没有表现过任何的偏向。 它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反倒是最纯粹的那种。 因为摩拉克斯的选择,所以若陀龙王征战魔神。 在这个过程之中,有人憧憬于若陀龙王的力量,于是成为了它的追随者,并且供奉于它。 若陀龙王自无不可,旁人追随它也给予庇护。 但除此之外,它对人类并无任何的特殊情绪,甚至数次要求摩拉克斯来将这些人并入璃月。 元素生命体和魔神之间的差别,以及魔神们的选择,在甘雨的心中埋下了一个尖刺。 此前她很轻易地接受了魔神对于人们的特殊偏爱,如同人们呼吸一般自然。 直到奥托的出现,她才发现,这种偏爱,也许并不正常。 52-暂时退场 和这种宏伟到涉及了整个魔神战争的恐怖猜测相比,里面那些千岩军,“瓦尔特”可能是一个间谍。 这些都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如果魔神的诞生是受到了某一个人的影响,所以祂们才如此偏爱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人们。 那么这个世界对于魔神来说,究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还是一个虚幻的游戏场呢? 甘雨不敢继续猜测下去。 奥托饶有兴致地看着麒麟小姐突变的神色。 惶恐不安,还有些许的畏惧。 很有趣的表情。 猜测当然只是猜测,哪怕从若陀龙王那里得到了一些真相,那也还不足以让他撬动这个世界的真实。 哪怕真的是一个游乐场,奥托也并不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追求真理是本能,哪怕真的是收到了影响,他也愿意走在这条道路上。 正如卡斯兰娜家族一代又一代的家主一样走在了一条相同的道路上一样,也许他们确实是被凯文那扭曲了规则的强大力量所侵染,因而走在了这条和先祖相似的道路上。 但最起码,他们并不后悔自己走在这条路上。 唯一令这些英雄后悔的,只会是面对灾难时被迫选择牺牲的无力,以及因为无力而带来的愤怒。 “这个问题并没有实际价值。”奥托带着几分鼓励,“即使生活真的如此糟糕,我们也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为了,把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变成你所期待的样子。” 奥托拍了拍甘雨的肩膀,语气温和:“你仍旧要去面对这个世界,毕竟,你不能就这么放手,把它让给你不喜欢的人。” 一两句鼓励或者威吓,都不可能改变甘雨的想法和意志。 她好歹是个仙人,自然不会如此意志薄弱。 奥托只不过是在她最坚韧的地方开了一道小小地口子而已。 她太相信摩拉克斯了。 在甘雨的认知之中,摩拉克斯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魔神。 但奥托告诉她,她所信仰的最强魔神,实际上不过是被某一个存在所干涉影响的普通魔神罢了。 祂和其他的魔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于是甘雨的信仰就破裂了。 “人们如此崇尚信仰和爱的力量,仿佛只要坚定的去爱着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他们就可以爆发出改变世界的力量。”奥托轻声呢喃,“我当然相信这份力量。” 亲眼见证了,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只是,当这种感情衰弱的时候,也是奥托所需要的那个机会了。 甘雨动摇了。 她跟随摩拉克斯太久了,见证了这位岩王帝君太多的神话。 这些历史如同天上高悬的大日,无时无刻不在宣告着一个真理。 摩拉克斯是不同的。 摩拉克斯是无敌的。 但摩拉克斯死了。 甘雨再度睁开眼,眼神已经是一片冰凉。 是的,摩拉克斯死了。 这个与众不同的摩拉克斯,这个举世无敌的摩拉克斯,在玉京台上的高空,在请仙典仪无数双眼睛的见证之下,如此轻描淡写地坠落在了地上。 祂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光影,和一个凡人死亡的时候相差无尽。 平淡。 甚至平庸。 祂不是大日,也不是世界的真理。 只是一个比其他魔神强大一些的魔神罢了。 “他不是信仰。”奥托语气带着如蛇一般的诱惑,“他只是一个恰好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普普通通的强者罢了。” 利用羽渡尘悄然篡改一个人的认知,确实是一件卑劣的事情。 奥托并不屑于使用这种力量。 当然,这和甘雨的灵魂比较坚韧坚韧,羽渡尘一时半会没有办法侵入没什么关系。 不过,哪怕没有羽渡尘,奥托也清楚如何改变一个人的认知。 倘若他信仰什么,那就让他的信仰落地。 他相信光,奥托便让他见到太阳落下。 他相信生命,奥托便让他见到凡人的拼死挣扎。 总有一些东西,能够让头顶的星空也失去光芒。 那是人心之中最阴暗的角落。 但凡有人的思维,也便有了人的弱点。 甘雨确实醒悟了。 在短短的片刻之间,她知道了很多危险的猜测。 毫无实质上的证据,但奥托说出来的时候,却总是令她分外信服。 和这些有趣的真相相比,璃月港内部七星的动作,那位愚人众的执行官的小动作,顿时之间都失去了意义。 在意识到了真正的问题所在之后,甘雨第一时间选择了朝着奥托动手。 她的手指虚引弓弦,于是便有了一根利箭射向了奥托。 这个距离太近了。 而且谁也没想到,这个一手持弓的人,攻击手段居然是直接把箭矢扔出来。 但奥托反应过来了。 事情终于回到了正轨上。 奥托并没有任何的异动,然而他的身前,一道小小的盾面飞快旋转,然后飞速的扩展开了,如同一道墙壁。 “这个攻击,嗯,你是和巴巴托斯见过面么?” 奥托的声音从盾墙的后面传出,带着极为明显的轻松之意。 “那位风神大人的箭术,也是和你一般无二的有趣。” 巴巴托斯的神代箭术之中,有不少手段其实都是直接抛掷箭矢。 祂是千风的精灵,弓弦所能够给予的力量,未必有他引动的风力强大。 而甘雨,她是完全依靠自己出色的身体素质,强行达成了和巴巴托斯相似的效果。 果然。 弓箭玩的不错的人,大多近身战也不会很差。 “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蒙德人。”甘雨神色平淡,似乎早有预料。 “但我确实是一个精神上的蒙德人。” 即使看不见,甘雨也能够预想到盾墙后面“瓦尔特”那张笑脸。 令人火大的笑脸。 “我敬佩于巴巴托斯陛下那伟大的自由,因而我就是一名伟大的蒙德人。” “你想要什么?”甘雨放下了长弓。 千岩军刚刚反应过来,她已经挥手让他们散开。 这时候甘雨才感受到了奥托体内那股澎湃的元素力量,也许还比不上魔神,但已经足以让凡人绝望了。 这种时候千岩军并无作用,除了托后腿以外。 千岩军的教头也很懂事,并没有上前去添乱,而是飞快的撤退,同时朝着璃月港释放信号。 “这就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了。”奥托耸了耸肩,“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我都很想要。” 甘雨的指尖顺着长弓的纹路缓慢摩挲,神色并不紧张。 这里毕竟是璃月。 仙人们很快就能够感知到此地的异常,等到他们赶来之后,才是真正的机会。 奥托就好像戏台子上的将军,慢悠悠地表演着自己的台词,背后竖了无数杆棋子。 “有关你的身份,天权星早就告知于我。”甘雨一改方才的犹豫和迷茫,神色沉稳而又冷静,“我本来想要利用你钓一条大鱼,没想到原来你自己就是一条大鱼。” 此前无论是千岩军还是行秋重云,包括甘雨,都以为这位“瓦尔特”先生只是一个普通人。 然而此刻挡在她面前的盾墙,打消了她的这个想法。 “也就是说,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奥托很诧异,“那我还真是不胜惶恐。” “我的本意并非如此,倘若在这个过程之中发生了什么令你误会的意外事件,还请您稍稍原谅于我。”奥托微微欠身,“毕竟,我曾经确实追随于您。” 虽然仅有数天的忠诚。 “毫无价值的忠诚。”甘雨的反应十分冷淡,“如果你的阴谋仅仅在于挑动我和七星的关系,那么你要失望了。” “这么冷酷的评价我,可是会让我伤心的啊。”奥托笑着说道。 “有关七星和你的事情,我想你是猜错了。”他从容不迫地为甘雨解答着每一个问题,丝毫没有任何的慌张。 “我并不把七星当作一种很大的麻烦。”奥托摊开手,盾墙消散,“当然,我并不是说他们没有威胁,那样做未免太小瞧这些璃月人之中//出类拔萃的强者了。” “我的意思是,他们也许未必是我的敌人。” 不出预料,甘雨对这句话很感兴趣。 未必是我的敌人··· “你究竟是谁?”甘雨并不期待回答。 “瓦尔特。”奥托坚持到底,“瓦尔特·乔伊斯,一位蒙德来的商人。” “我会亲自去查证你说的话,无论结果如此,璃月会把这个名字记在心上的。” 甘雨半个台词都不信。 但是对方的来历确实是这个,顺着这条线往下追查,也许就能够获得一些有用的线索。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大海捞针。 暴露了的话,要么是清理好尾巴准备逃窜了,要么是粗心大意是个笨比。 瓦尔特不像是后者,那就只能是前者了。 但那也无妨,就当是找点事情做好了。 “我很期待您的再次到来,也许下一次见面,我们就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奥托微微欠身,“那么,请容许我暂时告退,因为我的戏份暂时到此为止了。” 奥托后退两步,如同烟雾般的元素力量凝聚在他的身侧,他的身体已经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哦,对了,如果您快点的话,也许您还能够为往生堂提供一笔大生意。” “可如果太慢,往生堂大概是不会接受···” 利箭贯穿了烟雾,然而奥托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和深渊法师相似的手段吗?”甘雨深吸一口气,“深渊教团,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53-钟离的决意 “甘雨大人,这···” 见到奥托的消失,一旁的千岩军教头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 这位“瓦尔特”先生,身份成疑,而且并非什么善类。 而璃月那边,天权星乃至这位甘雨大人,都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 大的事情他也有一些猜测,但眼下他所关心的,莫过于他那些已经踏入秘境的兄弟。 毕竟这么一说,奥托探索过的秘境,要说安全没有问题,他也不敢相信。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考量和想法,但作为这一支小队的教头,他必须要对自己人负责。 甘雨收好长弓,表情有些许的为难。 奥托方才很配合她。 对方似乎轻易地看出了甘雨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于是他很简单地就顺着甘雨的意思说出了一些话。 一些可以误导此地的千岩军,给七星带来麻烦的话。 但这并不意味着,奥托就心怀善意。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他以“瓦尔特·乔伊斯”的名字呆在自己身边,必然是有所欲求的。 但问题就在这里。 他留在自己身边,难道就是为了谋算这一支千岩军小队? 好像并不值得呀。 “我进去帮忙,你们先联系璃月港,然后把这件事情告诉凝光。” 虽然有很多疑惑,但甘雨并没有犹豫,而是选择了立刻行动。 “是!” 千岩军教头松了一口气。 自己这边再怎么努力,应该也是比不过这位甘雨大人的。 既然她愿意出手,那至少比自己等人进去有用。 “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甘雨相当直接,“现在进去,说不定已经晚了。” 千岩军教头握紧拳头。 考量···一定是天权星大人有她们自己的考量。 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发闷,但又不敢对甘雨有一丝一毫的不尊敬。 从刚才的对话来说,无论是天权星,亦或是眼前的甘雨,她们都是知道瓦尔特有问题的。 但饶是如此,她们也没有阻止自己的队友进入秘境。 如果没有任何的后手,这基本上也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成为了···弃子。 之前也许还有什么希望,毕竟重云和那位行秋少爷也在随行的队伍之中。 也许普通的千岩军并不能够影响这些大人物的考量,但是飞云商会的二少爷,驱魔世家的嫡传难道还不足以干涉七星的考虑么? 也许这个人身上,真的有某些干涉到璃月未来的重大秘密吧··· “是。”长出一口气,教头语气平淡,“您能够出手,已经是他们最好的幸运了。” 怨气,相当微弱的怨气。 甘雨能够察觉到,眼前这些千岩军,已经生出了微弱却坚硬的怨气。 这当然很正常。 在他们看来,自己就是那个知道结局,却为了一个秘密,然后把千岩军当成弃子派出去的坏人。 也许这个秘密真的重要,可以干涉到璃月的万家灯火。 但是这并不影响甘雨放弃了一支千岩军小队。 “以大局为重”的说法,甘雨自然是对的。 但对于那些大局之下被放弃的“无关紧要”的人来说,以及这些被放弃的人的亲属,甘雨就是一个恶徒。 更何况,真实情况是,甘雨一开始并不知道奥托能够给她什么重要秘密。 她仅仅是一时犹豫,在犹豫中就放弃了这些人的生命。 也就是说,她能够做些什么,并且不会损失什么,然而她什么也没有做。 以甘雨的地位来说,这就是最大的错误。 但甘雨并不在乎。 她的心态有一些失衡。 仿佛要把过往千年所有的温和全部讨回来,当奥托告诉她,那个有关意志和抉择的猜测之后,她不得不怀疑,自己之前三千年的秘书生活究竟是因为什么。 每一次看到千岩军,她都在反思自己过去的温和态度究竟是出于天性,还是有一个存在影响了自己,让她对这些人被迫露出了微笑。 她并非没有处理过恶徒。 三千年的政务生活,甘雨对人类阴暗的一面了解颇深。 哪怕有岩王帝君这样无欲无求的神观察着一切,总有人为了更大的利益,无视这些风险。 这么漫长的时间,甘雨见过了不少卑劣的手段。 但她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对这些人失望呢? 甘雨开始审视自己的过去。 对人类一丝一毫的温柔都让她怀疑,自己并不是自己。 她需要时间来平复心情。 但她没有时间了。 ··· “钟离,这个该怎么选呢?” 派蒙一如既往,代替了荧发声。 “请仙典仪所需要的夜泊石,最少也要【烛照级】以上。”钟离的语气不紧不慢,“老板,还请拿出最好的夜泊石。” “烛照级···原来不是游客,而是行家。”石头的表情瞬间认真了不少,“还请稍等一下。” 所谓行家,当然是恭维。 赌石这个行业,要是因为一句【烛照级】就算得上行家,那完全可以说是行家遍地了。 【解翠行】的主营业务其实是赌石。 买来毛胚和原料,然后卖给赌客或者自以为行家的赌客。 毛胚和原料,石头素来称之为【璞石】。 璞石当然并不便宜,不过对于陷入了这个行当,或者愿意试一试的人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更何况,如果真的能够买到一块包含料子的好货,完全可以一朝暴富。 但这种概率,其实十分微小。 买来的璞石,本就经过了至少两三次的检测,真有什么好货,早就被人给带走了。 能拿出来卖的,必然是基本上确定了,已经是一块废料的璞石。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真的看的很准,否则也不会有所谓的捡漏了。 但最起码,相比较市面上的所谓行家,石头显然是更有自信的。 如果对方眼力不行,石头也不介意以次充好。 但对方口中的【烛照】,以及钟离满身的贵气,让他下意识地放弃了小动作。 看碟下菜素来是商人的本事,这位爷不像什么好忽悠的,没必要为了一点小财冒风险。 石头从身后的货架之中重新取出了一批夜泊石,然后方才摆在柜台上。 “您瞧好吧,这些夜泊石绝对是【烛照】级别里的好货,简直是岩王爷难得降下的恩赐。” 这句话半真半假。 好货当然是好货,但也不至于到他口中这个地步。 不过璃月人做生意大多喜欢和岩王爷的各种传说上靠一靠,这样一来总是能够身价倍张。 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最后全看各家的眼力罢了。 石头也是习惯了。 钟离的眼神颇有深意。 “怎么样,钟离先生?”荧再次询问了一遍。 经由达达利亚的介绍,她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因为摩拉克斯已经死了,荧妹如果想要得到什么情报,只能够从祂的尸体上得到。 但想要靠近【仙祖法蜕】,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思来想去,还是往生堂的生意更加靠谱一些。 这个和七星有着相当程度的合作,历代送走了不少仙人的特殊组织,确实是璃月港现在唯一有资格来负责【仙祖法蜕】的存在了。 她对送仙典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人死了要送葬,仙人死了也要送葬。 无非是后者更加恢弘一些,但死亡如此平等,葬仪在恢弘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人家也如约提供了机会,她必然会全力以赴。 “以我个人的眼光来说,这些确实是很不错的珍品。” “但就算是珍品,我们也要挑一挑吧?”派蒙发出了不解的疑惑。 她并不知道如何品鉴夜泊石,但按照生意的原则来说,对方既然摆出了三种,总是要挑一挑的。 “说的也是。”钟离点了点头。 确实要挑一挑。 不过,如果不借助特殊的力量,纯以眼力来看,夜泊石并不容易判断好坏。 它有特殊的品鉴方式,单纯依靠眼力,恐怕并不准确。 思索片刻之后,钟离下定了决心。 “确实不好做出抉择···” “是吧是吧。”派蒙点了点头,“就好像三份一样的蜜酱胡萝卜煎肉一样,不尝一尝,我怎么挑的出好坏嘛。” “派蒙!”荧忍不住捂住了脸颊。 “派蒙说的有些道理。”钟离少见地支持了派蒙的意见,“单凭眼力,总归是不能判断某些东西的好坏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有特殊的方法辨别这三种夜泊石的好坏?”荧带着些许的好奇。 她自己是完全看不出来这三种夜泊石的好坏的,只是觉得这比她平日里挖掘出来的要好看的多。 “确实有这样的方法,不过也没有必要那么麻烦就是了。”钟离摇了摇头,“既然不太确定,那就每样都要好了。” “店家,我全都要了。” “啊?”荧和派蒙发出了相同的疑惑。 “好!”没等两个人发问,石头已经鼓掌叫好,“我就知道这位老爷您出手不凡,贵气逼人!” “这出手,当真是阔绰至极啊!” 他没办法不兴奋。 矿石的生意并不好做,想要遇到一个识货有愿意付账的老板可并不简单。 尤其是这种豪爽地说出“我全都要”的老板。 “等等!”派蒙连连摆手,神色紧张。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很靠谱的钟离先生,给出的答案居然会如此不靠谱。 因为不清楚哪个好那个坏,所以就选择了我全都要? 这不是正常人的选择吧? “不,派蒙。”荧摇了摇头,“就按钟离先生的意思来吧。” “欸?”派蒙疑惑。 “没关系。”荧拍了拍胸口,“我们已经不是穷人了。” “而且,既然是达达利亚买单,你为什么要这么慌张。” “可那不是我们的钱啊···”派蒙一遍解释,一遍觉得荧说的很对,“不是自己的钱,花的这么大手大脚,会不会太过分了一些。” “达达利亚牵线搭桥,让我们参与进了送仙典仪。”荧摇了摇头,“他从这里面得到了什么?” 派蒙摇了摇头。 从表面上来说,公子暂时什么也没有得到。 从百无禁忌录到现在,他都是在付出。 “那么,你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不可能!”派蒙很确信,“愚人众那有什么好人呀。” 蒙德的时候,在奥托还没有主政的时期,她们可是见过了,当时的愚人众有多么嚣张。 而且后来她们在奥托的帮助下,也认识了温迪。 虽然不太清楚温迪是怎么被女士夺走了神之心,但他们是温迪的敌人,这总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不是善良的好人,他又为什么要免费供给我们摩拉?”荧做出了判断,“他肯定能够得到什么,在这场送仙典仪的过程之中。” “这么说的话···”派蒙的表情突变,“好像没有什么问题欸。” “那就这样决定了。”荧妹打了个响指,“老板,我们全都要了。” 石头下意识地扶住了柜台。 两个财神啊这是。 惊喜来地太突然,他反而有些怀疑了。 这些人不会是来算计他的吧? 可也不像啊···解翠行的名头没必要做什么假账,赌石生意更加没什么竞争对手,谁会来和他过不去? “好嘞好嘞。” 虽然很奇怪,但到手的生意总不能不要。 石头还是应了下来。 “那么,这三种夜泊石,我们各来一箱。”钟离伸出手,“再麻烦老板一番,请把这些夜泊石分别打造成三套仪器。” “有关仪器的样式,稍后会有人来告知老板。” 这生意往生堂当然也可以做,但胡桃最近兴奋的有些过头了。 钟离暂时不太想让往生堂参与进来。 毕竟胡桃一旦参与进来,这场典仪办起来就麻烦的多了。 这位胡堂主倒不至于不懂规则,只是她有太多的奇思妙想··· 真要出了意外,钟离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往生堂就不太好和七星交代了。 为了往生堂的荣誉,钟离觉得自己不能放任胡桃参与进来。 幸好这位堂主临时有事不得不离开璃月港···在她回来之前,必须把事情给办妥了。 54-考量 “判断夜泊石的好坏,关键在于亮度。”钟离解释道,“除此之外,其他的不过是细枝末节,不值一提。” “但也正因为如此,除非在器具打造完成之后,常人是无法直接去判断夜泊石的好坏的。” 荧妹点了点头。 只有打造成成品,才能够品鉴这批原料的优劣程度。 但如果已经打造成了成品,再想要退货什么的,那可就晚了。 “打造器具并不轻松,这么长的时间放在我们手上,商人们有什么理由拒绝,都是说得过去。” 对方当然有理由拒绝你的退货要求。 从原料到打造成具体的器具,这中间的流程实在是太多了,成品的好坏绝非原料的优劣就能够决定的。 “哦,反正到最后只能看出是出了问题,但是因为经过的流程太多了,所以根本没办法确定究竟是那一个环节除了问题,对吧?”派蒙拍了拍手掌,顿时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只能看出最后确实是出了问题,但又不一定是我这个地方出了问题。 材料你都用完了,你不能证明问题出在我的材料上,我自然不需要做出什么赔偿。 “您说的特殊办法,是指什么方法?”荧看向钟离。 “优质的夜泊石拥有更好的火元素亲和力。”钟离随手拿起一块夜泊石,“也就是说,高温之下,它的色泽会越发的明亮。”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手掌上的夜泊石散发出透亮的蓝光。 “唔,还算不错。” 一旁的老板石头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额头上冷汗涌出。 夜泊石的好坏,一般人没有办法确定,他们甚至都未必知道夜泊石的特性。 但石头继承的解翠行,可是确确实实的老字号了。 虽然现在声势愈下,但家传下来的见识也还是有的。 这些卖家不清楚,他这个当老板的又怎么会没有确定过这些夜泊石的好坏呢? 这三种夜泊石确实品相上佳,确实都算得上是上品。 可上品和上品之间,也都是有差距的。 对方要能看出就算了,看不出来那也是生意人该赚的利润。 但对方一口气全都买了,而且还真的有办法鉴定出好坏,那这笔生意做着···就不是很踏实了。 “既然您有办法鉴定好坏,为什么还要全都买下呢?”荧妹也有一些不能理解。 利用火元素鉴别夜泊石的好坏,看钟离娴熟随意的手段,可见这位客卿先生并非没有办法快速鉴别。 但最后他的第一反应,还是选择了全都买下。 “对啊。”派蒙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的话,全部买下就算了。” “可你明明都有办法的,为什么还要这样浪费摩拉呢?” 就算是达达利亚的摩拉,派蒙也还是很心疼。 是谁的不重要,反正她就是见不得这么浪费。 “无妨,这些都只是小问题而已。”钟离摇了摇头,“准确些说,即使是做矿石生意的商人,也未必能够精准地判断出夜泊石的好坏。” 这就是在给旁听的老板石头台阶下了。 用火元素验查夜泊石的好坏,能够把矿石生意做起来的老板,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也没办法在这个行当混下去了。 “如果要直接检查,我就需要买走这块夜泊石。”钟离将手中的夜泊石放了回去,然后拿起了第二种夜泊石,“因为在我买下之前,这块夜泊石的所属权是这位老板才对,而不是我。” “因为所有权不在你的手上,所以你不愿意用这种方法去检测?” 好怪哦这个人。 派蒙捂住了脑袋,不是很能理解。 “这并不是主要原因吧?”荧妹摇了摇头,“其实这么选的原因,是因为对钟离先生你来说,一箱还是三箱,其实差距都是不大的。” 总归不过是这么点摩拉,还比不上我浪费心力去鉴别,所以还是都要吧。 大概是这样的态度。 “欸?”派蒙忍不住数起了手指,“原来往生堂是这么富庶的组织么?” 人的性格是需要时间去养成的。 钟离这样做的习惯,显然不仅仅是因为公子支付了这样一笔财富。 他这种习惯,显然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所养成的。 也就是说,钟离必然经过了这样一段时间。 在那段时间里,他也许是富可敌国的豪商,所以才会如此轻易地做出这样的选择。 没钱的人才需要花费多余的心力来赚取摩拉。 因为对于有钱人来说,他们习惯用摩拉来为自己腾出多余的时间和精力。 他的习惯,也正是在那段有钱人的日子里养成的。 “不,倒也不是如此。”钟离的眼眸低垂。 派蒙提起往生堂的时候,她的表情下意识地令钟离回想起了自己过去的记账生活··· 因为对摩拉毫无概念,所以他给那位名义上的老板添了不少麻烦。 这么一想,自己要趁她不注意,提前把葬仪给办好的事情,好像又有些不是地道了。 毕竟胡桃她可是一直很期待能够亲手为一位仙人主持葬仪的。 在往生堂的历史之中,这也是少数堂主才有资格经历的特殊“荣誉时刻”。 不过一想到要把摩拉克斯的葬仪交给胡桃,钟离还是有几分绷不住了。 不,下次再补偿她好了。 总之这场葬仪,不能够交给胡堂主来操持。 “好了,派蒙。”荧及时打断了派蒙的话,“这些事情是钟离先生自己的秘密,不要询问太多。” 派蒙最近越来越嚣张了。 具体体现为,当面密谋,而且声音很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所有的秘密都有被探求的价值。 “哦。”派蒙有些羞赧地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啊,钟离先生。” “无妨。”钟离的语气平静,“总之夜泊石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下了。” “两位爷就放心好了,我一定把这件事情给办妥了。”石头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他真的是有点慌了。 这人有办法测出夜泊石的好坏,但却还是全都买了下来。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不太正常。 石头现在只能够祈祷,祈祷自己的事情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麻烦老板了。”钟离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完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既然很难分辨,那就全部买下了。 等到时候打造成器具,总归是能够看得出好坏的。 没必要花费太多的心思。 荧也无意追问太多。 她的最终目的是摩拉克斯,而为了接近摩拉克斯的【仙祖法蜕】,她要配合往生堂的这位钟离客卿。 对方是行家,她便听从对方的建议。 不过··· “荧,花完了呢。” 派蒙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才刚开始,怎么就花完了啊! “公子说这是他垫付的第一笔资金,既然花完了,那就去北国银行,向他索要第二笔资金好了。”荧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哎呀。”派蒙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刚刚到手的第一笔资金,大概是转了个身的功夫,就要去找公子要第二笔资金··· 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尴尬啊。 “如果不方便直接支取的话,我们可以向老板申请挂单,让他们自己去找北国银行支取。”钟离给出了有用的意见。 既然不好意思找达达利亚要钱,那就错开他,直接把账单寄给北国银行好了。 真是个有用的好想法。 荧妹和派蒙表示叹服。 “也不是没有道理,那···”派蒙看向了荧,“我们就照着钟离先生的意见来做吧?” 荧妹自无不可,反正不是自己掏钱。 她对愚人众没什么好感,哪怕是看上去很友善的达达利亚也是如此。 既然人家要当冤大头,她也不会拦着。 因为不用见正主,派蒙感觉也轻松了不少。 虽说对愚人众印象极差,但这种事情到底不好做。 还好,见不到人,那不就不用尴尬了吗? “既然夜泊石的问题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要等待匠人把它们打造成器具了。”钟离伸手摩挲着下巴,“但这段时间倒也不能浪费,我们就先去准备仪式所需要的香膏了。” 敬神要用到香膏,理所当然的事情。 荧和派蒙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我对这方面的事情没有什么心得,大概还是要麻烦钟离先生了。”荧的语气有一些歉然。 直到现在,她都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出现有什么必要。 明明看上去,钟离这个人不但有身份有实力,而且眼界卓绝,完全是可以一个人就搞定这份工作的。 他可并不是什么孤家寡人,据达达利亚所说,对方的背后也有一个专业的组织。 这么说来,钟离完全可以从自己人那里找来人手。 那个往生堂,既然是负责葬仪的组织,再怎么说也是要比荧自己好用的多的。 毕竟对方是专业人士,而荧自己只是个偶然遇到的旅行者罢了。 但饶是如此,钟离也还是选择了自己。 这种感觉荧很熟悉。 如同在蒙德的时候,巴巴托斯因为自己的净化能力,最后选择找上了自己一样。 如果不是巴巴托斯主动现身,在蒙德的领土之上,荧是根本不可能找到对方的。 正因为荧有这样的特殊能力,所以巴巴托斯才会让她参与进来那场拯救特瓦林的特殊行动之中。 和那次的行动相比,眼下的情况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比如,莫名其妙成为了有用的人物。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她很清楚,自己在个重要任务之中的作用。 而眼下,莫名被卷入的送仙典仪,她暂时还不清楚自己究竟有什么用处。 钟离像是看出了荧的想法,只是并没有多说。 因为这实在太显眼了一点。 作为往生堂的客卿,放着自己人不用,偏要拉上一个被七星“通缉”的贼人去解决送仙典仪。 别有用心的太明显了一点。 钟离当然有自己的原因,比如确实不希望胡桃参与进来。 但实事求是地讲,他也确实是故意拉上了荧。 按照巴巴托斯的说法,这是一个很特殊的人。 虽然决定让出神之心,给那位冰之女皇一个尝试的机会。 但实事求是地说,摩拉克斯,也就是钟离自己,并不觉得冰之神的尝试会有什么结果。 得到七神的力量,也许确实可以踏上更高的道路。 但神之心是天空岛发下来的东西,想要用天空岛的东西反抗天空岛··· 不太现实。 相比较那位冰之女皇的尝试,钟离更加看好这位旅行者。 荧的身上,确实有某些珍贵的特殊之处。 虽然她现在实力弱小,但历代的诗歌之中,永远有一个特殊的地方。 英雄无论弱小,最后都会成为解决某一种灾难的关键人物。 这并非是因为力量,而是因为命运。 命运钦定了她,所以哪怕她现在很弱小,终有一日她也会成为直面灾难的英雄。 当然,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之中,没有谁是命定的英雄。 但荧确实是很特殊。 行走在七神道路上的后进之人,是没有资格完成那件事情的。 唯有背离七神之路的人,才有这个机会。 这一次的送仙典仪,对于钟离来说,就是一场观察而已。 送别【仙祖法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之中,这位陌生却又特殊的旅行者的表现。 友善还是冷酷,暴戾还是睿智···这些都决定了钟离之后对她的看法,也决定了钟离对她接下来旅程的支持程度。 如果这个人毫无价值,他也会在送仙典仪结束之后分别告辞,中断和这个人的联系。 作为岩之神,他的友谊弥足珍贵。 哪怕他已经决定好了放弃神之心,但他仍旧是摩拉克斯。 神的友谊,需要对方有某种耀眼的特质。 “这种敬神用的特殊香膏,同样需要特殊的【霓裳花】。” “寻常的【霓裳花】品质,并不足以出现在这个场合。” “我懂我懂。”派蒙笑眯眯地跳了出来,“毕竟是【仙祖法蜕】嘛,璃月人的众仙之祖,当然要用最好的规格。” “正是如此。”钟离微微颔首,神色平淡。 55-乱说话的派蒙 派蒙说的并没有错。 送仙典仪,本质上其实就是一种祭祀。 当仙家离开之后,【往生堂】按照他们过往的经历,最后进行一个评判。 当然了,这个评判标准并非是他们制定的,而是古早之前,仙家们的共同决定。 让凡人给仙人们定下功过,往生堂自己也不想接下这个麻烦。 说到底,仙人们太强大了。 璃月的仙家们都是曾经战场上的朋友,你评定的话不符合他们的心意,他们是真的会亲自动手,来改写这个评价的。 往生堂并不想,也揽不下这种麻烦。 所以在很早之前,仙家们制定了最后的评价标准。 往生堂所要作的,就是根据这份标准,然后来决定该举行怎样的典仪规格。 但无论是那种评价,岩王帝君的规格显然都是要拉满的。 夜泊石要用最好的,器具的雕刻要请大师工匠。 自然,香膏也要是最好的。 “霓裳花的种类繁多,如果用来制作香膏,也会有很多种不同的香味。”钟离解释道。 “典仪应该不会用复数的香膏吧?”荧的语气有一些揶揄,“钟离先生这一次,该不会又说我全都要吧?” 一场典仪上不会用两种香膏。 哪怕这一次有选择困难的地方,应该也说不出来我全都要这种说法了。 “既然是祭祀岩之神的香膏,自然要请祂老人家亲自作出评判。”钟离并不受影响,“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要先去寻找售卖【霓裳花】的商家。” “嗯,这方面的消息,果然还是钟离比较可靠呢。”派蒙欢快地说道。 挑选【霓裳花】这种知识,她和荧可是完全没有涉猎呢。 荧妹的眼神带着些许深意。 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 就目前来看,她对于请仙典仪并无什么必要。 钱是公子出的,过程是钟离操办的。 她就负责点头答应就是了。 但这样一来,钟离为什么要接受她呢? 要么是钟离有什么想法,要么是达达利亚用了某种手段,进而换取钟离把自己带在身边,如同挂件一样。 后者倒是可以说明,这位公子大人绝对是不怀好意。 他想要从送仙典仪的过程之中,得到什么东西··· 女士从风神那里得到了什么? 神之心。 想到这里,荧多少有了一些猜测。 现在就剩下了一个问题。 如果钟离真的是因为公子的要求,才把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带在身边。 那么,公子是用了什么手段来达成这个目的的? 摩拉吗?可钟离并不像缺少摩拉的人。 至于说其他的交易,【往生堂】既然历来负责送仙典仪的操持,那么他们在七星那里,应该也是挂上了名号的。 换句话说,他们几乎算是半个官方组织。 在璃月,他们的面子显然要比被七星厌恶的愚人众好用。 所以公子到底是如何打动这位客卿先生的? “荧?荧!”派蒙伸出右手,在荧的面前晃了晃。 “你怎么啦?我刚刚喊你,你都没有动静呢?”派蒙有些担忧。 “不过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罢了。”荧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该去干嘛了?” “去寻找售卖【霓裳花】的商人···”派蒙的语气关怀,“可你真的没问题吗?不如就交给钟离先生好了,反正···” 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用处··· 噫? “既然我们没什么用处,为什么公子还要我们参与进来呢?”派蒙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当着钟离的面大声询问。 “派蒙!”荧揉了揉派蒙的脸颊,觉得自己头有些大了。 这个家伙,就不知道小声一些吗? 钟离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 “是达达利亚的要求。”钟离并没有欺瞒的意思,“在这场请仙典仪之中,他负责摩拉,而往生堂则负责把这件事情做好。” “原来如此!”派蒙右手锤在左手的掌心,仿佛明白了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有明白吧。”荧看了派蒙一眼。 “唉嘿!”派蒙吐了吐舌头。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这么说来,其实他果然还是个坏人吧?”派蒙双手叉腰,“明明知道我们在这方面一无所知,结果还是选择让我们参与进来。” 是个正常人都能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不,我并不关心这个。”钟离摇了摇头,“这些是玉京台的大人物要关心的事情,有关七星和愚人众之间的争斗,我们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毫无意义。” “我所关心的,不过是送仙典仪罢了。” “请仙的仪式如此浩大,送仙的仪式就不能过于潦草。” “作为往生堂的客卿,既然七星处理不好这方面的事情,那么往生堂自然要好好接下这件事情。” 派蒙惊呼一声:“哇,听上去很有些人走茶凉的意思呢。” 岩之神还活着的时候,请仙的仪式浩大无比。 而在祂故去之后,七星的态度模糊,把事情全权交由了往生堂来负责,甚至都没有七星出面。 虽然说往生堂是专业组织,但七星的这种表态,未免也太差劲了一点。 荧下意识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粉嫩的唇瓣微微抿紧,然后狠狠瞪了一眼派蒙。 在璃月的境地说这种话,派蒙果然需要教育了。 “失礼了,钟离先生。”荧妹眼神微睐,表情有些危险,“请给我一点时间处理一下私事。” 越来越过分了,这只不懂事的小派蒙。 “这么说就有些失礼了。”没等荧动手,已经有人说道,“虽然七星并没有出面,但我们在暗中也解决了不少麻烦。” 声音带着相当程度的不忿,紫发猫耳的玉衡星小姐从一点微弱的雷楔之中跳了出来。 “呜哇!”派蒙顿时慌张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躲在了荧的身后。 荧并没有任何的异动。 虽然被七星定义为刺客和可疑的旅人,但她回来这么久了,完全没有见过千岩军的行动。 如果七星对璃月港的监管仅此而已,她反倒要怀疑七星的水平了。 对方能够监察到自己却不动手,显然是另有欲求。 至少,她并不是被当作了刺客。 56-巴巴托斯的形象问题 背后说人坏话这种事情,虽然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被人当场抓包,那问题就有点大了。 尤其是,派蒙刚才的话,确确实实对七星的名声有些影响的。 如果对方真的要追究起来,这可是一个大//麻烦。 万幸,这位玉衡星小姐,暂时看上去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送仙典仪的场地和流程都由七星打点,我们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刻晴的神色很认真,“只不过,在仪式这方面,我们所知道的并不多。” “送仙这种事情,哪怕在璃月的历史上,也是少有发生的事情。” “七星每年都会主持请仙典仪,但我们这一代并没有人操持过送仙典仪。” “既然不是专业的人家,自然不便去揽下这专业的工作。” 刻晴讲道理的时候很严肃认真,一点都不会给人说笑的意思。 所以荧也神色认真的回应:“我明白了。” “派蒙并没有这个意思,还请您不要误会,她只是比较憨直罢了。” 说的是憨直,可如果不是顾虑荧的身份,刻晴现在就能够把这只小漂浮物扔进千岩军的大牢里去。 “虽是憨直,但也要多做思考。”刻晴结束了最后一句的告诫。 “确实如此。”钟离点了点头,“璃月有句古话,为隔墙有耳。” “旅行者也许并非这个意思,但有时候难免听者有心。” 听者有心这句话···好像并不是很合适吧? 荧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刻晴,发现这位方才脸色回暖的玉衡星小姐顿时垮了一张小猫脸。 于是她连忙站了出来:“说起来,玉衡星小姐来这里,也是有什么要务在身么?” 这话其实没什么问题,就是放在眼下这个环境,总有种说刻晴是个有心人的意思。 其实刻晴还真算不上什么有心人。 本来是刚从月海亭离开,暂时想要寻访一下璃月港各处的情况。 因为帝君故去的原因,璃月港最近稍显混乱。 并不是说没有秩序,只是那些压制了很久的野心此刻终于有了稍稍萌芽的契机,他们根本控制不住了。 想想就很简单了。 在帝君掌控璃月的时期,在璃月主政只需要看人品和才干就行。 人品好,才干丰沛,你就有资格上位。 反过来,哪怕有一样不满足,他也很难在璃月有什么作为。 但那是帝君。 神明不需要在意任何东西,只需要按照一个想法,一以贯之。 谁都不可能改变这个想法,他们只需要服从。 但现实并非是这样的。 有才干和人品好的人,未必能够安然上位。 即使是七星,也有自己需要管理和交互的关系网。 你不给他们机会,他们也可以不给你面子。 艺术就在于妥协和利益交换。 这是神明不需要在意,而人们必须学会的东西。 刻晴阻止不了这种大势,她只能够尽量巡查璃月港,然后把做的很烂的人踢出去。 这是眼下她能做的,也是只有她会去做的事情。 但这种事情,刻晴不可能和荧说的。 她总不能说,在帝君故去之后,大家忙着争权夺利··· 太丢脸了一些。 她说不出来。 钟离看了一眼刻晴:“玉衡星小姐对于岩之神的看法一贯独到,眼下虽然情况复杂,但想必也会有更多的应对方法。” “我确实有过这方面的考量,不过就最近的情况来看,我的想法还是不够完善。”刻晴的语气有些气馁。 这对她来说是很少见的情况。 大多数情况下,这位玉衡星都能够保持高度的自觉和努力,很少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家世、天赋、运气、努力··· 她有常人没有的天赋,也有常人没有的坚持和努力。 但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并非是努力了就会有结果的。 这一次的事情,不过是大事件下的小事态罢了。 摩拉克斯统治璃月太久了。 一开始七神更迭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还有璃月人会担心,帝君是否也有故去的一天。 直到历代的七神一个一个更迭传承,摩拉克斯仍旧高居神位,他们顿时放心了。 一个又一个千年,摩拉克斯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神力。 即使祂真的有故去的一天,但也未必是我们这一代人吧? 下一代人面对帝君故去的麻烦,那也是下一代人的事情了。 这样的想法,一度统治了璃月港。 面对神位更迭这种事情,凡人所能够做到的无非就是祈祷而已。 而且,那位巴巴托斯大人,好像还活得好好的。 璃月人权衡七神之后,发现其他的神明都“不过如此”,堪称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唯一算得上号的,也只有巴巴托斯。 也正因为如此,巴巴托斯成为了一杆标尺。 祂不退位,岩神就没有更迭的可能。 毕竟,大家都公认的,摩拉克斯要比巴巴托斯更加强大。 没想到这一次出了点意外,蒙德的风神之位还没有传来更迭的消息,岩神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璃月港。 大家一边感叹一边不能理解,为什么巴巴托斯还能够继续活跃在蒙德,自家的帝君大人就这么躺在了地上。 多少有些不敬神明了好像。 总之,大多数璃月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他们确实有想过万一摩拉克斯故去,岩神之位更迭的话,他们该怎么办。 然后思来想去发现自己的思考基本上毫无用处,于是干脆地开始摆烂。 没办法。 神明的死他们毫无办法,神位的更迭更是和他们毫无关系。 那他们关系帝君故去之后的日子又有什么用呢? 刻晴曾经宣扬过这方面的事情。 比如,一旦帝君故去之后,有神之地失去了神,或者迎来了一位新神,他们应该怎么办。 这个想法何止是超前,如果不是摩拉克斯按下了仙人的想法,第二天璃月港就没有刻晴这个人了。 不敬仙师? 不止了。 在摩拉克斯还在执政的时候,思考祂死了或者祂的神位被人取代了。 这样的想法,仙家们没把她杀了,只能说吃了消息传播太慢的亏。 他们知道刻晴的主张之时,摩拉克斯的律令早就送到了门前,于是这些仙人们只能够摇了摇头,不在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摩拉克斯自己倒是很欣赏这个说法。 祂并非是当时就有了退休的想法,只是干了这么多年,也确实有些疲惫了。 只不过贸然退位,必然会给璃月留下很多的麻烦。 所以祂只能够暂时培养更多和刻晴相似的人,以便来日能够用上。 只不过现在刻晴自己倒是先放弃了。 她察觉到自己当初的想法其实并不聪明。 璃月三千七百年的历史,怎么可能没有人想到帝君会故去这一点呢? 他们不提这件事情,并不是因为他们很蠢笨,笨到了猜不到这一点。 恰恰是因为他们很聪明,聪明人能够看出来,无论是帝君故去还是新神上位,凡人所能够做的,不过是该为旧神恸哭的时候哭,该为新神欢呼的时候欢呼。 除此以外,他们没什么能做的事情了。 提出这种说法不仅不能证明自己是个卓有远见的聪明人,相反,只会把自己的自作聪明显示的淋漓尽致。 刻晴微微叹了一口气,失去了谈话的兴致。 “有关你们的通缉令,我们已经在千岩军内部撤去了。”强行打起精神,“只不过七星还有自己的考量,帝君遇刺这件事情,我们还有别的目的,所以暂时不能够做出公开补偿。” “呵,也该你们倒霉。”刻晴摇了摇头,“刚好在玉京台遇到了这种事情。” 放在平常,刻晴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荧和派蒙对视了一眼,并不觉得刻晴的话有什么讽刺的味道。 反而,这个人好像很悲伤。 “被列入通缉令的明明是我们欸,”派蒙发动心灵感应,“可她看起来,倒霉的好像是自己一样呢。” “毕竟岩王帝君故去了啊。”荧以眼神回应。 也许七星各有各的考量,但无论是谁,对于这位帝君大人都该带着几分尊敬。 这座璃月港,毕竟是完全基于祂的庇护才建立起来的。 璃月的地位并非是因为璃月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璃月的神名为摩拉克斯。 因为摩拉克斯是七神之中最强大的神,所以祂的璃月,就是七国之中最强大的国家。 “总之,送仙典仪还是交给你们了。”刻晴收敛了表情,“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直接来找我就好了。” 她将发簪从头发中摘下,然后递了过去。 “以此为信物,只要你们所行之事符合璃月的法度,璃月港内,一切都可以通行。” 她说的还是谦虚了。 仙家们不喜欢璃月港的···好听点叫烟火气,不好听的说法就比较多了。 总之愿意留在璃月港的仙人们,大多也愿意遵守这座城市为凡人制定的律法。 既然愿意遵守律法,合情合理的条件之下,刻晴的意思当然也可以征得他们的配合。 有这件信物在,确实是一方通行。 “就当是七星之中玉衡星为了请仙典仪所作的事情好了。”刻晴仰起头,“免得有些人说七神无动于衷,人·走·茶·凉。” 她的声音咬得很紧,令派蒙下意识地抱住了荧妹的脖颈,藏在了少女的身后。 “哼。”刻晴轻哼一声,然后唇角带上了微弱的笑意。 “呜哇,这位玉衡星大人,好像有一些记仇呢。”派蒙趴在荧妹的耳边,小声说道。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短时间内,她大概都不会辣么大声的和荧妹交流了。 “这可都怪你啊。”荧妹无奈地点了点派蒙的眉心,“算你运气好,人家不打算追究,也省下了我一番教育。” 她本来还想好好教一教派蒙,让她收敛一下自己大声密谋的笨蛋行为。 但没想到刚好遇到了那位玉衡星。 背地里说人坏话,结果被人当面抓包的行为,应该足够给这个口无遮拦的小笨蛋一点教训了。 “我知道错了嘛~~”派蒙抱住了荧妹的玉颈,声音故意拉长着撒娇。 “让您见笑了,钟离先生。”荧冲着钟离道歉。 “无妨。”钟离摆了摆手,“有些事情重在礼节,只要在期限之前完成,过程怎样并不重要。” “以普遍理性而论,七星如今的行为,确实会让人怀疑。” 事实上,钟离对七星的表现很满意。 无论是刻晴的力所能及,亦或者是凝光毫无犹豫地率先拉开了抢夺权力的大幕,他对这些反应都早有预料。 甚至可以说,这就是他所期待的。 时代已经变了。 冰之神的决意,意外来客的造访···种种征兆都在闪耀,预示着一个大争之世的到来。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代的七星,应当是承载了最重要责任的一代。 在这个时代,七星需要有所改变。 友善和仁慈虽然仍旧重要,但并不是生存的第一要义。 如同凝光那样毫不留情的手段,才是接下来这个时代所需要的。 他已经退休了,即使他没有放弃岩神的席位,也未必能够庇护璃月港的安全。 这个年代,需要她们自己站出来,主宰自己的命运。 至于说能否做好,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了。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尽如人意,努力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能否成功。 即使是钟离,也不过是在赌无尽可能之中的一个罢了。 “不过我还是相信,她们所走出的人之路,将会是这千年以来最好的答卷。” 友善或是邪恶,自私抑或高洁,这都是人类众多选择的一个罢了。 他是人的神,可以理解人的一切选择。 “是吗?”荧的表情有一些古怪。 你一个主持葬仪的,哪里来的这么多戏,搞得好像是七星的长辈一样。 “啊,这种语气,我见过的。”派蒙举起右手,“就好像是卖唱的那样,总是说一些高深莫测的话,实际上根本就不办正事!” “不过,钟离先生是个好人呢。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指导我们,和温迪那个家伙完全不一样。” 哦,原来如此。 荧的表情顿时玩味起来。 钟离忍不住侧过了身。 巴巴托斯,你在蒙德,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 57-胡堂主和岳母 “啊,到了到了!”带着八角帽的少女兴奋地跳了起来,“前面就快到我家了!” 离开往生堂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折返回来也并没有什么可以算得上高兴的地方。 她开心的,一来是可以参与进有关帝君的葬仪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偶然遇到的···一个姑且算是朋友的人。 “慢一点,阿桃。”白发的女武神整理了一下耳边的长发,眼神中满是宠溺。 “塞西莉娅小姐,我可是拥有神之眼的强者,才不会被这种路给绊倒啊。”胡桃回过头,哼哼两声。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很乖的停下了脚步,等待身后的“新朋友”。 塞西莉娅将草帽摘下,然后放在了手中。 “是是是,阿桃很能干的。”塞西莉娅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我对往生堂这个组织很感兴趣的,能不能拜托阿桃,花费一点时间来给我讲一讲呢?” 两人的相遇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了。 塞西莉娅跟随南希一起来到了璃月港,但通用银行的发展并不需要她提出什么意见。 这方面的事情,南希和爱茵两个人就能够解决。 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她们对眼下的璃月,有着近乎碾压的优势。 唯一的问题在于,对方并不弱小,所以只能够在对方的规则之下发展。 也是因此,哪怕占据了优势,南希也很难直接取代北国银行的位置。 但这些是她和爱茵需要操心的事情了,塞西莉娅固然聪慧,但在这方面还是和南希没有办法比。 至于说护卫南希的安全,这倒也没什么必要。 毕竟之前那位安德留斯就驻守在通用银行的门外,任谁都不会对通用银行,以及那位总裁小姐有什么心思。 实属是没有必要。 为了摩拉对上一位魔神,贪财也不是这么个贪法。 于是塞西莉娅暂时被放了一个假期。 她本人倒是对璃月的风土人情异常的感兴趣,于是也就欣然接受。 准确些说,塞西莉娅的好奇心相当旺盛。 虽然能够很好的约束自己,可如果没有必要,她也很愿意花费时间去探求这些新鲜的事情。 如今的璃月对她而言,遍地都是很有趣的事情。 而胡桃则是因为钟离刻意留下了一桩事情,所以不得不临时外出。 有些事情往生堂内的伙计自己都能够处理,但有些如果没有神之眼或者强大的实力,也确实不能够接触。 在钟离拒绝的情况下,胡桃只能够亲自出马。 结果这个麻烦确实有点棘手,对方的实力虽然不强,但是逃命的手段着实一流。 胡桃只能够跟在对方的后面吃灰,完全抓不住对方。 迫不得已之下,胡桃放弃了一些比较暴躁的手段,打算陪它磨一磨时间。 然而正巧遇上的塞西莉娅帮了一点点小忙。 这是初次的相遇。 胡桃和很多人有过初遇,但大多数对她的印象,不过是一个不懂得人情世故的笨蛋而已。 也是,往生堂的是做死人生意的。 这种活儿本来不需要什么热情,只需要坐在那里,然后等着生意上门就是了。 但胡桃不同。 她喜欢主动出击,给旁人宾至如归的感觉,进而换取“回头客”。 老孟有一段时间很好奇,不说这个回头客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就说真的有回头客来了,他们家堂主是不是也要把对方给点了天灯。 毕竟死人还回来了,而且是登门拜访往生堂,要说这位负责任的胡桃堂主,不把对方吊起来打,他是不相信的。 初次见面,看到了塞西莉娅的胡桃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立刻扑了上去。 “你好呀,美丽的女士。”少女扬起笑脸,脸上带着有些滑稽的笑,“往生堂定时大酬宾,购一送一,购二送三,多购多得。” 如果对往生堂有什么了解的人,这会已经可以开始赶人了。 但塞西莉娅对往生堂没什么了解,所以她颇为好奇地问了一句:“所以,小家伙,往生堂做的是什么生意呢?” 胡桃没能说出来。 从小到大,她对很多人都说过这种类似的话。 没有人清楚,胡桃究竟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居然会想要让【往生堂】名声大震。 处理葬仪的组织,不但要热情似火,还要留下回头客··· 如果她不是神之眼的持有者,往生堂从上到下,根本没有人怀疑她还能不能站着去谈生意了。 真的。 正常人但凡遇到这么个主,礼貌劝退已经是君子所为了,脾气稍微暴躁一些,不说打一顿,骂两句也是无可避免的。 也就是往生堂名头够硬,胡堂主自己也是真的能打,否则就胡桃这个作风,是真的很难全身而退的。 但无论其他人怎么想,胡桃始终都坚持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从来不在乎他人的想法。 这样做多少有些自我,被人痛骂抗拒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并非不知道,但还是坚持这样的选择。 而在距离璃月港不远的地方,她遇到了一个异国人。 这个异国人不知道【往生堂】的行当,所以才会对她露出友好的微笑。 至少胡桃是这么想的。 怀着某种特殊的心情,她对这个相当美丽的异国人讲述往生堂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说着说着,胡桃忍不住低下了头。 好了,接下来就是很熟悉的一套流程了嘛。 她都已经习惯了。 这不是活该的吗? 谁会在还活得好好的,突然遇上一个推销棺材和葬仪的人嘛! 不喜欢不是很正常吗? “原来是这样的组织啊。”塞西莉娅眨了眨眼睛,发起了自己对少女特攻。 她伸手摸了摸胡桃耳边的长发,神色温柔还带着些许的感叹:“那不是很厉害吗。” ? 胡桃抬起头,神色困惑。 “这样的工作,做起来应该很麻烦的吧?”塞西莉娅笑眯眯地说道,“可是胡堂主你却坚持了很久呢。” 不不不,这不是正常的反应吧? 胡桃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的常识好像遭到了一些挑战。 “那你要订一套往生堂的大套餐吗?” 换做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多少也该收敛一下了。 但胡桃不。 察觉到塞西莉娅和其他人好像有一些不同,她犹豫了半秒钟,还是没能忍住。 “是那种一整套的安葬流程吗?”塞西莉娅问道。 “当然!”胡桃拍了拍胸口,“从挑选棺木再到用具打造,坟地的挑选和葬仪的流程,我们往生堂全权负责,保证您享受到一条龙的服务。” “不了,要享受这套服务的人可不是我。”塞西莉娅微笑着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胡桃方才的冒昧。 “我的老板是一个比较糟糕的人,说起来他很擅长挑动其他人的感情,然后成为众矢之的。” “听上去是一个很糟糕的人。”胡桃做出了评价。 “确实如此。”塞西莉娅点了点头,并不辩驳,“所以我打算给他私人订制一份这样的大套餐,我觉得他很快就能够用上了。” “是这样啊。”胡桃下意识地闭目沉思。 好像没什么毛病,她拒绝不了。 “那好,这件事情我应下来了。”胡桃认真地应了下来,“请把目标告诉我,我到时候会去询问一下对方的想法,尽量按照对方的喜好来操办葬仪。” 人还没死,她就已经要把事情都操办好了。 塞西莉娅眨了眨眼睛。 该说是认真负责呢,还是说这个小女孩太憨直呢? 不过,确实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啊。 只要可爱,别的都不是问题了。 反正,要被抬走的人又不是自己。 至于说主教···他一生假死的次数虽说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他应该是不会介意这种小事情的。 “是奥托,奥托·阿波卡利斯。”塞西莉娅摸了摸少女的头,表情认真,“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坏人,如果不是必要,还是尽量离他远一点。” “你都觉得他这么坏了,为什么还要在他的手下干活呢?”胡桃歪了歪脑袋,“难不成是他为难姐姐你了?” 少女露出笑靥,贝齿洁白如玉。 她要行侠仗义了。 “不,倒不是这个。”塞西莉娅摇了摇头,“只是在他那里工作很久了,如果离开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可你现在不就是在到处旅行吗?”胡桃很奇怪。 塞西莉娅待她不能说是一见如故,只能说是好像看到了失散已久的亲闺女。 所以胡桃对塞西莉娅的了解也有一些。 这个说着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漂亮姐姐,现在不就是在漫无目的地在璃月大地上旅行么? “不一样的。”塞西莉娅笑着说道,“现在的旅行看似漫无目的,但我自己内心里有底气的。” “我知道疲倦的时候该回那里休憩,知道开心的事情该给谁分享。” “可如果我离开那里,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的笑容微微变化,看上去有一些苦涩。 “大概连我自己,也不属于我了。” 胡桃不是很懂,只觉得这对老板和下属的关系是真的复杂。 “那就,先和我回家看看如何?”胡桃伸出手,对着塞西莉娅发出了邀请。 白发的美人伸出手,神情恬淡美好。 58-回璃月港 璃月港。 往生堂在这里,可以说是颇负盛名。 尽管这一代的堂主胡桃,多多少少让人有些不适。 但往生堂的招牌仍旧足够响亮。 往生堂的家底并不在于为普通人家主持葬仪,他们真正的服务对象,其实是七星和仙人。 所以哪怕胡桃如此跳脱,甚至完全称得上是扰民,但从未有七星会想过惩戒胡桃。 胡桃做事的分寸有些模糊,但到底不是个疯子。 此外,往生堂和仙人的关系十分紧密。 没有人会对仙家有想法,自然也不会对往生堂起心思。 不过··· “阿桃在这座城市里,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受欢迎呢。” 塞西莉娅做出了中肯的判断。 行至归途,这么一段时间的见闻,已经足够塞西莉娅判断出胡桃在璃月港的风评了。 差劲。 非常差劲。 不过好在,也只是单纯的讨厌,并不上升到任何其他的地方去。 仅仅是因为胡桃的话和她特殊的身份,这些人比较讨厌胡桃而已。 这并不能说她是一个坏孩子。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塞西莉娅便不再关注他人的想法。 胡桃也有些沉默。 往日回来的路上,她难免要拉拢几个【潜在客户】,或者去谈一笔生意。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这个兴致了。 反倒是塞西莉娅,看到有人对胡桃的表情变化,她便独自一人去问个清楚。 明白了事情之后,她又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重新跟上了胡桃。 从目前的情况来说,胡桃的尴尬在于她的身份,以及她不太必要的热情。 正常的推销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推销葬仪··· 这真的有点不是很能接受。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胡桃的讨人嫌显然是她自己的问题。 塞西莉娅很轻松地弄清楚了原委,但她并没有说要代替胡桃道歉什么的,问明白了之后就重新跟上了胡桃,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两三次后,彻底弄明白了的塞西莉娅一语不发,不在关注周围人的神色和表情。 这样一来,反倒是胡桃有些绷不住了。 塞西莉娅和她所了解的任何一种人都不太一样···不,非要说的话,这种时候的表现和钟离倒是很像。 “你为什么要去问这些问题啊。”胡桃语气有些古怪,“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直接问我嘛。” 少女伸手抬了抬帽檐,顺势遮掩了一下表情。 “其实阿桃也很受欢迎的,对吧?”塞西莉娅并没有直接回答。 “怎么可能嘛!”胡桃顿时跳了起来。 她的表情诧异,神情疑惑,完全不能理解塞西莉娅话里的意思。 很受欢迎? 这个人问来问去,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的? 你是耳朵不好用的嘛? “不,我问了一些人,然后发现了一点。”塞西莉娅揉了揉少女的脸颊。 这么亲近的动作并不适合陌生人,但好在塞西莉娅对少女特攻真不是开玩笑的。 只要她主动认真一点,很少有少女能够拒绝塞西莉娅。 胡桃并不是例外。 “往生堂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组织。” “就这?”胡桃眨了眨眼睛,“你就是依靠这个,觉得本堂主很受人欢迎的?” 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塞西莉娅小姐。 她没能说出来,因为好像不太礼貌。 “我的意思是,阿桃长得很漂亮啊。”塞西莉娅并不是鼓励,语气很认真,“而且又是往生堂的堂主,应该很受人欢迎才是。” 她这么说,胡桃就明白了。 不就是说自己肤白貌美家里还有矿么?这种粗犷的夸奖方式实在是太俗套了,简直让人恨不得直呼··· “在夸两句好吧。”胡桃笑着,眼眸轻磕。 这么一说确实也没什么不对。 虽然行事有些古怪,从事的也是特殊的丧葬行业,但塞西莉娅的说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作为往生堂的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的名望和家世在璃月港都是有数的。 她的背后是璃月的仙家。 在这个年代,有仙人撑腰就是这么潇洒。 外貌不必多提。 虽然年仅十六,但胡桃的容貌自然是明眼人看的出来的骄矜。 最后就是神之眼了。 家传和神之眼,让这位胡堂主的实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除了性情有一些古怪,胡桃的其他条件都是上上之选。 更别说对于玉京台的大人物们来说,性情古怪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 只要家世足够出众,他们没什么不能够接受的。 从这个方面来说,胡桃很受欢迎,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少女不置可否的原因也就在这里。 这种受欢迎完全取决于她的家世和背景,跟她本人无关。 就算不是胡桃,是李桃王桃或是别的什么桃,只要有这个背景和身份,一样可以很受欢迎。 这是人间常态,胡桃并不抗拒。 但也不喜。 不过,塞西莉娅是不同的。 这个人的友善并非是出于对胡桃有所求,仅仅是因为胡桃是胡桃。 这种感觉很新奇,和钟离一般无二。 这个人看人也是如此。 从不在乎旁人的身份,只在乎对方本身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很漂亮?”塞西莉娅试探着说。 “说过了呀。”胡桃轻嗔。 “没办法,我并没有学过什么夸奖别人的话呢。”塞西莉娅笑着说道,“因为平常都是别人夸我呢。” “哇,你这个人比本堂主还要自恋!”胡桃瞪大了眼睛。 没成想成了对方表演的工具,她还想着塞西莉娅能不能想出一些有趣的夸奖方法呢。 “不可以吗?”塞西莉娅抱住了胡桃,神色带笑。 胡桃想要回头,但却被塞西莉娅的双臂环在了颈上。 白发美人的柔软压在身前,是和少女完全不同的风景。 “塞西莉娅!” “抱歉抱歉。”塞西莉娅摆了摆手,笑容无辜。 “我也不想的,只不过阿桃和我的女儿,也许很像哦。” 也许很像这种说法,真的很差劲啦。 胡桃生出了一些好奇。 但看出了塞西莉娅并不愿意多说的表情,她也不勉强。 一样的。 按照爱茵博士的说法。 一样的孤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了一个无趣的目标生活着。 “前面就是我家了。”胡桃指了指前面,然后招了招手。 “喂!” 仪倌小妹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完蛋了。 胡堂主她,怎么会在这个点就回来了啊。 钟离先生不是说,她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才会返回往生堂么? “发什么呆呢。”胡桃摆了摆手,“我离开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吧?” “对了,胡堂主,这位是?”仪倌小妹并没有直接回答。 因为契约的原因,她并不会对胡桃说谎。 但岔开话题的话,并不算在说谎的范畴之中。 不过她确实有一点慌了。 再怎么替钟离先生保守秘密,仪倌小妹也很清楚,这绝对是眼前这位胡堂主不能接受的事情。 “一个路上遇到的朋友。”胡桃并不多做介绍,“钟离呢?这个老古董,不会又在里面喝茶吧?” 她不打算多介绍塞西莉娅。 自己知道就好了,没必要让自己的朋友下属也知道那么多。 完蛋了,这下真的没办法岔开话题了。 仪倌小妹低下头,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 “钟离客卿他,正在主持一场葬仪。” 胡桃眼睛微睐:“葬仪?什么样的葬仪,需要他亲自出手的。” “我们往生堂,最近还有这样的大单子么?” 钟离是胡桃的爷爷亲自聘请的客卿,因为对方学识广博,品行高雅,胡桃对他也很尊重。 理论上来说,如果值得钟离亲自出马的生意,应该也是一单大生意了。 但这样的大生意,她没道理不知道的。 “您知道的。”仪倌小妹收拾好了表情,“是···【送仙典仪】。” 胡桃顿时气笑了。 “好一个钟离。” 她的语气并不愤怒,反倒是很冷静。 这样的事情让她一瞬之间就联想到了之前遇到的那个麻烦邪灵。 难怪会有这么特殊的邪灵,跑得快实力还不强,原来是有人刻意留下来的。 “这么说来,你也早就知道了是吧?”胡桃神色认真,“不只是你,往生堂的大多数人,其实都知道了,对吧?” 仪倌小妹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胡桃很早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往生堂的众人。 七星要把【仙祖法蜕】交给他们来主持葬仪,这是往生堂的荣幸,没有必要隐瞒。 这件事的负责者是胡桃。 但因为那个意外的邪灵,她不得不暂时离开璃月港。 钟离在这段时间的行动显然没有瞒过往生堂的众人,但他们也没有直接通知胡桃。 可能无非是他们相信钟离得到了胡桃的示意,或者是他们也不觉得胡桃适合插手这件事情。 以胡桃的经验来说,应该是后者。 往生堂内对她的行事作风不满意的人很多,这些人平日里也不是不反对,只是反对毫无效用。 从实力来说,修行家传枪法,兼具神之眼的胡桃,完全不惧任何人的武力威胁。 而从身份地位上来说,往生堂就是胡桃她们家的家族企业。 作为继承者,胡桃有足够的权力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无论这样子行事会不会令往生堂遭灾蒙羞,那也是胡桃一个人的事情。 因为这完全是家族企业,就算倒闭了,也是胡桃需要关心的事情。 只要她薪酬照发,谁也没什么话可以说。 换句话说,他们既没有身份也没有能力对胡桃的意见表示不满。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确实不喜欢胡桃的行事风格。 也许是老员工的担心,也许是单纯被胡桃的古灵精怪吓到了,他们大多选择了配合钟离。 说到底,这一次的工作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可是岩王帝君! 虽然祂老人家已经故去了,但璃月港内外盯着祂的眼睛可是很多的。 一旦在这种场合出了点问题,影响到的绝对不是往生堂一家,所有人都跑不掉。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抗拒胡桃而选择了钟离的原因。 事关重大。 钟离不但稳重,而且真的能干。 相比较一个可能很能干,但一定不会太稳重的胡桃,他们当然很轻松地站在了钟离这边。 胡桃摇了摇头,并没有为难这位仪倌小妹。 这并非是她一个人的选择,对方也并非是基于个人利益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换句话说,大家都觉得,钟离可以做得更好。 所以她没什么生气的余地。 塞西莉娅若有所思,并没有多说。 显然是家事,她不好插嘴。 “算了。”胡桃语气平淡,“告诉我钟离在哪里。” 追究就没什么必要了,也很没有意思。 “钟离客卿现在应该在寻找【霓裳花】。”仪倌小妹并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但现在行踪应该已经不确定了。” “这么说来,为了防止我得到消息,他连器具的打造都没有通过往生堂的渠道么?” 如果用到了那些生意人,这些人肯定会和自己知会一声的。 他们对钟离没什么认知,最后还是要找上自己。 “那就去玉京台等着他好了。”胡桃轻出一口气,“跑得了人,场地你总跑不了。” “唔,关于这个,我倒是有一点情报哦。”塞西莉娅笑眯眯地举起了手。 她不知道钟离的情报,但是那个主教一直关注的旅行者和小漂浮物,她还是知道的。 方才发送来的情报,已经告诉了塞西莉娅有关荧和派蒙的事情。 这是南希送来的情报,这也就意味着,南希希望自己介入这场【送仙典仪】。 那还真是刚好了。 正好去见一见,这位和胡桃有些矛盾的客卿先生。 胡桃神色诧异。 她从来没有过问过塞西莉娅的来历,因为她还是很相信这位白发美人的。 不过现在看来,对方的身份确实不简单。 “在璃月港?”胡桃问道。 “嗯。” “那就是在熬制香膏了。”胡桃心下了然。 有关送仙典仪的流程,她当然也很清楚。 寻找霓裳花,并且还留在璃月港,那对方现在能做的,无非就是熬制特殊的香膏了。 那么,能够找到对方的地方··· “是那位莺儿小姐啊。” 59-摇摇车与胡桃 荧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位莺儿小姐在说些什么。 购买【霓裳花】的过程很简单。 毕竟他们有摩拉。 在璃月,很少有摩拉买不到的东西。 至少霓裳花肯定不是。 花费了一点摩拉,他们很容易得到了三种特殊的霓裳花。 但之后熬制香膏的工作,着实让荧和派蒙伤透了脑筋。 总不能闻到一个香香的小姐姐,就上前去问小姐姐你身上的香膏是从哪里来地。 这听上去总归是有几分变态的味道在里面了。 这时候两个人才弄明白了,该不会钟离一早就发现了这其中的尴尬,所以才会提前脱身而去。 不过这可能性不大。 钟离玩花遛鸟都是高手,对派蒙口中的上流知识相当精通。 理论上对香膏这种女孩家必备的东西也会有所了解才是。 毕竟上流社会大家交流往来总要有一些谈资···不过商量了半天之后,荧还是放弃了这个猜测。 因为探究钟离是否知道,并不会改变她们所要遇到的麻烦。 所以到最后,她们只能够尽力去尝试着询问,并且让自己的言辞更加正常。 不过尽管在怎么解释,询问她人身上的香味这种做法,还是过于古怪了。 如果不是荧本身就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否则她大概难免要被人误解。 结果到最后,她们还是找到了目标。 【莺儿的手工香膏】。 得到了众多好评的莺儿小姐,顿时成为了荧的下一个目标。 根据多位善解人意的小姐姐的说法,璃月港内熬制香膏手艺最出色的,就是这位莺儿小姐了。 既然找到了目标,荧和派蒙自然是立刻出发。 然后就被莺儿一顿调戏。 单纯的荧和派蒙完全听不懂,只能够无辜的眨着眼睛,任由对方的车轱辘碾来碾去。 好在,这位车技精湛的莺儿小姐很快就发现了这两个瞪着大眼睛不解风情的笨蛋并没有什么可以调笑的地方,于是也就熄了心思。 无论是调侃还是别的什么,总归是要对方有一点表情才好。 最好的表情,当然是羞涩和困惑。 但没有。 荧和派蒙只会不解的叉腰,全然得不到调笑的乐趣。 察觉到对手的无趣之处,莺儿也不得不收敛一下,专心完成两位顾客的要求。 这两位如今在做的事情,璃月港已经是少有人不知了。 对方可是在为七星和往生堂效力,要完成对【岩王帝君】的送仙典仪。 虽然还有很多人无法接受,摩拉克斯突然暴毙的消息。 但情感上无法接受,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虽然有些喜欢调侃这位迷茫却很可爱的小姑娘,但莺儿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 相对来说,派蒙和荧就有些迷迷糊糊了。 迷迷糊糊地找到了人,迷迷糊糊地得到了对方的帮助,然后又迷迷糊糊地完成了任务。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位春香窑的莺儿小姐,明明是一位熬制香膏的大师,但却总是说出一些古古怪怪的话。 “好了,香膏的熬制已经完成了,你们两个确实很有些特殊的天赋哦。”莺儿掩唇轻笑。 “好耶!”派蒙开心地拍掌,表情喜悦。 熬制香膏其实是很麻烦的工序,不过莺儿是个中老手,虽然嘴上不太着调,但实际上她已经拿出了全部的本事来应对这件事情。 没有人不希望在这场送仙典仪上出一份力,能够得到机会,她当然不会放弃。 当然,对岩王爷的尊敬是一方面。 但这并不影响商人们利用其中的名头来为自己的店铺增加一些名声。 就好像现在的小吃或者玉石都会尽量往岩王爷以前的游玩趣事之上靠拢一样,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自然也能够得到相同的回报。 这一点,荧当然也是清楚的。 不过,就算没有利益方面的原因,她也相信这些人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毕竟,这是摩拉克斯三千七百年执政的成果。 祂曾经真的爱着璃月人,所以当祂故去的时候,这些人也给予了祂相同的敬爱。 莺儿笑了笑:“需要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三种香膏的特点么?方便对症下药哦。” 其实没什么必要。 毕竟钟离先生已经说了,最后负责挑选的是岩王爷。 在摩拉克斯已经死去的年代,荧并不确定岩之神的七天神像还是否能够给出一个合格的回答。 但既然最熟悉典仪的那个人都如此决定了,荧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其实虽然是询问,她也是想要讲解一番的吧? 毕竟是很认真的作品呢。 “请吧。”荧轻声道,“如果不了解特点,也许并不方便接下来的使用。” 莺儿当然不知道有关请仙典仪之中的香膏选择条例,这是很古老的知识了,而且用处相当单一。 如果不是往生堂这样专门负责葬仪的组织,旁人是根本不清楚送仙典仪都需要做些什么的。 所以她才会觉得,荧应该也需要听一听,然后才能够做出决断。 实际上听不听都无所谓,因为她也没有什么决定权,只是一个跟着钟离负责扣666的小跟班罢了。 “这第一种香膏呢,甜蜜而梦幻的感觉···是小女孩们最喜欢的味道。” 荧点了点头,给了一点反馈。 “第二种闻上去贵气凌人,是富家千金们的最爱。” 显然莺儿也不指望一个什么都听不懂的少女荧妹理解太多,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开始讲解。 “至于这第三种么···香气轻柔却久久不散,如天光昏暗雾色朦胧,最受成熟女性们的欢迎。” 这会儿她说的这些话,荧倒也不是完全听不懂。 少女爱美的心还是有的。 虽然长期旅行在荒野之上,但如果有条件的话,荧妹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太粗糙。 喜欢把自己变成香香白嫩又漂亮的样子,是所有人的同性。 所以这一次,荧妹听得很清楚。 虽然有元素力量保持身体不受影响,可如果有一些外物帮忙,好像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于是荧稍稍认真,把莺儿的话记在了心中。 反倒是派蒙,一摸脑袋神情苦恼,显然又是什么也没有记住。 不过这倒也不妨事,反正派蒙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拉跨了。 她总是会忘掉一些重要的事情,但又对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眼下这种只是忘掉了一个不重要的事情的情况,已经是很好了。 “我记下了。”荧点了点头,“很感谢莺儿小姐的支持。” 莺儿的眼前一亮,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卖自夸比不上当事人的亲口承诺,有了荧这句话,她的香膏就是真的和岩王爷搭上了关系。 这可比路边的什么小吃强说岩王爷夜游璃月港,然后看中了这里的美食之类的说法要靠谱的多。 不过没等莺儿回应,旁边已经有人轻呼道:“找到你们了!” 莺儿下意识地双臂环抱,强行安抚有些焦躁的内心。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胡桃的声音在璃月港,完全变成了一种令人条件反射防备的东西。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个长相出众,实力强大的小姑娘,为什么性格会如此古怪。 “莺儿小姐果然在这里啊。”推门而入的胡桃眼前一亮。 听到她的说法,莺儿的笑容更加勉强了。 该怎么说呢,胡桃这种完全打不过也不听劝说的人,对于莺儿来说,完全是一种灾难啊。 她又不好意思把话说的很糟糕,所以只能够听完胡桃的全套推销,最后还要在她满是期待的眼神中,艰难的说出下次在见面在考虑。 结果可想而知。 理论上胡桃看得出来莺儿的勉强,实际上她从来没有过多余反应,说好下次见面在考虑,胡桃就真的到下次继续询问。 “你好啊,胡堂主。”莺儿艰难地打了个招呼,“不知道这一次,您来是为了什么?” 和胡桃交谈的时候她就没有调侃荧的从容了。 毕竟,胡桃真的很麻烦。 “没事没事。”胡桃摆了摆手,“我这一次来并不是为了推销我们往生堂的服务,只是为了找一个人罢了。” “是这样啊···”莺儿的笑容温和了许多,“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几位了。” 不是找自己,那就是为了这位旅行者了。 她不想参与进去和胡桃有关的事情了,自然是打算立刻逃开。 “抱歉。”塞西莉娅守候在门外,为胡桃无礼地推门道歉。 “不,没关系。”看到了塞西莉娅,莺儿的眼前一亮,“胡堂主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我们都习惯了。” 她很精准地把握住了塞西莉娅的情绪。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塞西莉娅的愧疚一眼可见。 这几乎不用花费力气,就能够看得出,这必然是她在为胡桃道歉。 莺儿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窍,但这并不影响她做自己的事情。 “真是麻烦您了。”塞西莉娅深吸一口气,“这里有5w摩拉,还请您收下,聊表歉意。” 大家都习惯了?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说法。 “没关系没关系。”莺儿摇了摇头,笑容甜美,一点也不见勉强,“胡堂主雷厉风行,为璃月港的大家解决了不少麻烦,我并不觉得她是个坏人。” “也许脾性有些古怪,但胡堂主是一个好孩子。” 塞西莉娅听出了弦外之意。 莺儿的话和一路行来所有人的印象都对不上,这并不是说她是个异于常人的笨蛋。 塞西莉娅也很清楚,如果不是胡桃的外貌和与自家女儿相似的童年,她也不会如此上心。 有问题就是有问题,不符合常人就是不符合常人。 塞西莉娅能够接受,能够偏爱,却不会因此影响她的判断。 “不过,您要真的想要道歉的话,那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求您的帮忙。” 莺儿并没有过多的推辞。 她怕自己多说两句,塞西莉娅就真的却之不恭了。 “请讲。”塞西莉娅并不奇怪。 “是这样的,我本人十分擅长制作手工香膏,但现在需要一名合作者。”莺儿笑眯眯地说道,“你也知道,我刚刚搭上了岩王爷的传说···说起来,您不会不知道岩王爷吧?” 后面的半句话当然是玩笑。 虽然塞西莉娅一看就知道,这绝非是璃月本国人。 但摩拉克斯作为尘世七执政,异国人也该听说过祂的名号。 塞西莉娅当然一清二楚,甚至她已经明白了莺儿的目的。 莺儿的目的很简单,给自己找个漂亮一点的“模特”。 香膏的推广很麻烦,但现在她已经有了基础。 搭上岩王爷的传说,名声自然就来了。 而塞西莉娅···实事求是的讲,香膏于她毫无意义,她站在那里,就能够成为最好的代言者。 塞西莉娅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然后她想到了胡桃。 让胡桃···成为偶像? 这种事情她从未操手过,但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不是么。 “我的话,暂且还有一点事情。”塞西莉娅抿唇一笑,“不过,我对您的建议很感兴趣。” “事实上,我目前就职于北国银行。” “在蒙德之中也算是有一定的地位。” “那您的意思是?”莺儿下意识的眼皮一跳。 什么运气这是? 虽然说早就看出了塞西莉娅非富即贵,也许并不需要自己这笔生意。 不过试一试就不会少什么东西,所以她还是接着这个机会,试探了一次。 现在嘛···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提供资金,莺儿小姐负责提供香膏的熬制技术。”塞西莉娅沉思片刻,“利益的分配可以稍后再谈,不过我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 对摩拉不感兴趣,那就麻烦多了。 有钱人想要的东西最是麻烦。 “我这边来说服胡桃,莺儿小姐给她安排一下,如何?” 有那么一瞬间,莺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该不会是昨天没睡好,所以今天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梦吧? 什么叫做,让胡桃来试一试? 不提怎么说服她,就算能,她出场了,自己这门生意还有希望么? 60-少女杀手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莺儿会提出这样的请求,说明她内心至少是有一定的底气的。 手艺当然是底气之一,但说实话,看到了塞西莉亚之后,她还敢提出来这种请求,自然是有其他更具有说服力的东西。 这方面,应该就是一些包装的文案和技巧,或者是相关的可以用上的朋友。 这些东西可以用在自己身上,自然也可以用在胡桃身上。 塞西莉亚当然不能够确定,莺儿的手段对上胡桃是否有效果。 但最起码,如果失效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反正她是拿摩拉出来试一试的,莺儿肯定有备用选项。 她们两个都承担得起失败的代价,甚至可以说,失败对她们来说并不是一件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事情。 那么剩下的,无非就是胡桃了。 “我明白了。”莺儿点了点头。 这倒是没有什么晦涩难懂的地方,简单翻译一下无非就是大老板塞西莉亚拿钱出来捧一捧小可怜胡桃酱。 如果胡桃能够成功,莺儿肯定是有的赚的。 而如果胡桃失败了···事实上,莺儿一开始就没觉得胡桃能够成功。 真失败了,看大老板的态度,也不会在乎这点小钱。 她们的合作仍旧可以继续,塞西莉亚继续出钱,而莺儿继续合作,寻找一个新的代言人。 甚至因为浪费了莺儿的时间精力,大老板说不定愧疚之中又加码合作,那就真的是赚了。 这其中有两个前提。 一是塞西莉亚真的很有钱,至少相对于莺儿,她要很有钱。 第二点则是塞西莉亚视摩拉如无物,她就是为了胡桃所以选择了和莺儿合作。 刚巧,塞西莉娅已经证明了这两点,所以莺儿也不介意顺着大老板的意思闹一闹。 事实上,从听到【通用银行】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遇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 通用银行如今风头正盛,和北国银行还有璃月至今仍旧不知名的本地银行竞争。 准确些来说,对方是在一打二。 在不占据主场,也不像北国银行一般占据先机的后来者,通用银行能够走到这一步,完全凭借当日里安德留斯带来的威慑。 南希的各种手段确实卓有成效,但实事求是地说,这些都比不上安德留斯带来的安全感。 银行至少要在安全和便捷上有所成效,否则人们为什么不自己拿着摩拉呢? 而通用银行恰好在这两方面完成了碾压。 便捷这方面不用多提,依靠爱茵的转换来的科技,奥托具现化的仪器,在蒙德的实验室已经有了曾经天命科技一半的风采。 她们正在尝试利用异世界的能量重新开启属于科技的时代。 蒸汽、电力和信息。 科技文明其实不一定会比元素力量更加好用。 不同种的文明之间,并没有绝对的高下之分,只能说大家开发的如何而已。 不过就提瓦特大陆的现状来说,爱茵她们正在转变的机械技术堪称未来可期。 虽然有元素力量,但这个世界对于元素的应用并不广泛。 也许是因为成本,也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总之在蒙德,她们已经确定了,这些人或许尝试过在元素力量的应用上下一些功夫,但他们的研究并不深入。 这就是她们的机会了。 不过暂时,她们并没有直接利用崩坏世界的技术,而是打算在提瓦特大陆上建立新的科学。 把一棵相对成熟的科技树直接搬到提瓦特大陆上,一旦科技的种子扩散开来,最后就会完全摧毁提瓦特大陆的科技种子,让所有人都走上崩坏科技的道路上。 但这条路是一条死路。 除了奥托以外,这个世界上暂时还没有人能够驾驭崩坏能。 甚至是说,这个世界上暂时还没有崩坏能。 奥托所应用的各种手段,本质上仍旧是元素力量。 虽然这些新科技对于璃月人来说有些古怪,但好不好用大家试一试自然有了判断。 此外就是安全···一位古老的魔神为一家银行保驾护航,达达利亚当场怒骂,心中全是花Q。 野外的盗版团听说了这件事情,同样是内心一阵凌乱。 他们也不是没有截过商道,毕竟虽然有一些底线,也不想得罪七国。 但有时候饿极了,也是难免的。 没钱了不去劫他人之富,济自己之贫,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当盗宝团? 老老实实回家不是更加简单么? 但这位安德留斯一路从北方走来,身后跟着蒙德的商队。 这条路祂只走了一次,但魔物和盗宝团现在看都不想再看见那条大道。 来自魔神的余威震慑着所有的生灵,大家避之不及。 盗版团倒是能够强行忍住恐惧,继续在这条路上晃荡等待机会。 可那又什么用? 现在他们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外国人就忍不住怀疑对方究竟和蒙德有没有关系,别说上去抢劫了,光是看见就会会想起安德留斯冰冷的气息。 然后手脚乏力,全靠身边的大树才能够站稳。 这路根本没办法劫了。 不少盗宝团的兄弟已经打算另谋高就了,毕竟这条路上走多了,原来真的会见鬼。 以前了不起见到一些邪崇妖魔,现在好了,居然还能够见到魔神。 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啊··· 蒙德的风神真是个强大的神啊,大家都以为祂是最菜的,没想到祂居然还藏了这么多暗手。 真是恐怖如斯! 总而言之,通用银行在璃月人这里就变成了这样的形象。 有魔神庇佑,还有特殊的科技。 这也是莺儿愿意配合塞西莉亚的原因。 对方的要求也不过分,而且诚意很足。 无非是试着捧一捧胡桃而已,这种条件开出去,别说是胡堂主这种才貌双全的小少女,就算是条件再差一点,也有的是愿意合作。 胡堂主条件也不差,就是人有点古怪。 但就算是这点问题,人家也主动揽下了,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两个人一拍即合,脸上露出了相似的和善微笑。 房间内的胡桃已经“审问”到了钟离的信息。 少女的牙有些痒痒,连带着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这个可恶的钟离! 明明知道这一次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应该说是绝无仅有! 但他居然主动支开自己,然后单独一个人去行动了。 为了避开自己,他甚至不敢动用往生堂的渠道来处理这些琐碎小事,而是拜托了北国银行和这位旅行者来处理。 真的是可恶至极! “那个,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先离开了。”荧起身告辞,语气礼貌。 她并没有进行过多的遮掩,毕竟这件事情是为了岩王爷举行送仙典仪,是一件完全说得过去的,理所当然的大事件。 并不是什么坏事,所以没必要遮掩。 不过她也没有全都说,至少保留了自己和钟离的约定。 “是这样的,我是往生堂的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胡桃连忙拦住荧,“你说的那个钟离,就是本堂主的下属。” 然后呢? 荧很有礼貌地歪了歪头,相当配合。 “送仙典仪本该由我负责,但因为本堂主临时有事,所以暂时离开了璃月港。”胡桃并没有说出事实,“临行之前我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钟离客卿来负责。” “现在既然我回来了,那么这件事情就该我接手了。” 说的很有道理,荧妹连连点头。 “有道理有道理,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她拒绝卷入麻烦。 倒不是因为怕麻烦,而是因为现在她本身就是一个麻烦聚合体。 在璃月这盘棋局上,仙人,七星,还有愚人众。 三家的坏人都在盯着她,没有一个算是良善之辈。 七星就不说了,一开始的通缉,后来故意把自己赶入了绝云间,对荧来说,都不算好人。 仙人就更加难说了,性情不定。 她也不亏欠哪一位仙人,结果去给她们送信不但要跋山涉水,还要经过她们的考验。 这就很没意思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结果这些仙人一个比一个脾气古怪。 璃月和荧无关,她的善心仅限于璃月的普通人而已。 但无论是七星还是仙人,显然都有比她更加照看普通人的理由。 结果这些人在棋盘上纵横捭阖,都在等着对方先做出反应。 搞得她一个外人为了璃月的事情奔波劳碌。 送仙典仪就是最后的麻烦了。 如果不是为了摩拉克斯,她甚至不打算在璃月多留。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从摩拉克斯神奇的突然暴毙之后,这座城市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各种各样的阴谋家都在暗中,随时准备粉墨登场。 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旅行者,不打算参与进去这些麻烦事里。 “我找不到他了。”胡桃抓了抓头发,语气有些无奈。 “哦,原来如此。”荧妹若有所思,“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继续阻拦我了。” 说是为了胡桃好也不是不对,毕竟现在有很多人盯着她,难保有人动手的时候不会波及到这位突然跳出来的往生堂堂主。 但要说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摩拉克斯。 哪怕不能从祂的尸体上得到什么情报,至少也可以从那位钟离先生那里得到些什么有用的情报。 毕竟,对方的情况实在是过于特殊。 非要说的话,和温迪那个神棍很像。 明明就是风神,一开始却装作吟游诗人。 不过,钟离先生应该不是吧? 自己给自己办葬礼···就算是巴巴托斯,好像也做不来这种事情。 对方应该是摩拉克斯很信任的某一位仙人,自然也掌握着某种和摩拉克斯有关的特殊情报。 显然,为了超这个目标靠近,她要选择的人应该是钟离,而不是这位堂主大人。 胡桃没理由继续留下荧妹了。 对方显然不在乎她的身份,也不是有求于她,那么在阻拦对方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荧看上去,不像是会纵容无理取闹的人的样子。 果然都是钟离的错么? 没关系,既然问不出来,那就跟上去好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走在这条路上,你要是说我跟着你,那我就要好好掰扯掰扯了。 胡桃很快下定了决心。 今天她一定要抓住钟离,不报此仇,简直妄为往生堂的堂主大人。 “看起来你们已经商量好了呢,”塞西莉亚伸出手,然后捏了捏派蒙的脸颊,“好久不见呢,小派蒙,还有荧。” 她当然是认识这两个的,毕竟她们两位可是得到了主教大人的看重。 “是塞西莉亚姐姐啊。”荧的目光缓和,表情有带上了清浅的微笑。 以律者都是少女的观点来说,说塞西莉亚是少女杀手其实也不是说不过去。 当然,这要先把两位瓦尔特开除律者籍。 小派蒙没办法说话,毕竟她被捏着脸颊。 但她很开心。 塞西莉亚的厨艺已经征服了她,面对厨艺很好的人,派蒙都很友善。 “你们两个认识?”胡桃无视了派蒙,目光看向了塞西莉亚。 “唔···” 这个眼神,就好像家里的大女儿突然发现自家父母在外面还有一个小女儿一样啊。 我居然不是父母唯一的宝贝了··· 不,尚且还不至于。 塞西莉亚笑容温柔:“是蒙德认识的好孩子。” 孤身一人为了哥哥,踏上了要走遍七国的道路。 塞西莉亚对这种执着的小女孩,半是心疼半是赞许,再加上对方的特殊身份,自然很容易交好对方。 “阿桃刚才是要问些什么吗?” 荧看向了胡桃:“问吧,我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 她遮掩这份情报,本身是为了不让胡桃打扰钟离。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唯一能够让她接近这个答案的,应该是钟离这位游走在人间的仙人。 璃月港有仙人很正常。 相比较胡桃,显然是仙人钟离更加可靠。 但是,既然是塞西莉亚姐姐新认识的小孩子,那说一说也无所谓了。 61-头疼的钟离 胡桃的视线在塞西莉亚和荧之间转动,神色带着些许的若有所思。 “把钟离的位置告诉本堂主吧,我来亲自找他算一算帐。” 当务之急,果然还是报仇更加重要。 这个可恶的钟离,不但自己行动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刻意支开自己的。 如果真是意外发生,自己忙的没办法也就算了。 但是他主动留了一只不成气候的魂灵来调开自己,这件事情就没办法说过去了。 “云来海的七天神像。”荧轻声说道,“我和他约好了,等拿到香膏之后,就去哪里找他。” “也就是说,接下来就是供香,然后让岩王爷来挑选咯。”胡桃点了点头。 跳脱和不着调是两回事情。 作为往生堂的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在葬仪方面的造诣匪浅。 常人若是以为她并不精通,那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亲手实践确实不多,但在理论方面,她绝对是已经倒背如流了。 “你帮他遮掩,是因为他开了什么筹码打动你了吧?”胡桃的眼睛微微转动,眼睛中的梅花越发明亮。 “我要寻找摩拉克斯。”荧点了点头。 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遮掩的,在蒙德的时候,她也和旁人说过,自己要去寻找风神巴巴托斯,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哦哦,但因为岩王爷的【仙祖法蜕】已经被七星收敛起来了,你们有没有其他渠道,所以才选择了帮助钟离啊···”胡桃笑了起来,“那这样,你们投靠本堂主麾下。作为往生堂的堂主,我才是这次雇佣契约的直接负责人哦。” “你就不担心我们靠近【仙祖法蜕】是有什么险恶用心吗?”荧妹惊了。 【仙祖法蜕】并不是只有观赏价值的花瓶啊,七星之所以把它收敛起来,不让外人接近,不就是因为里面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么? “这话可不该由你来说。”胡桃眨了眨眼睛,“而且我相信你啦。” 准确些说,胡桃并不觉得荧妹能够在她的眼皮底下做点什么。 胡桃幼年所修行的枪术,往生堂的古怪传承,这些都让她拥有了特殊的强大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年仅十六岁的胡桃,却能够和其他年长的强者相提并论。 虽然说【彼岸蝶舞】消耗生命力,但氪命玩家就是如此强大。 如同卡斯兰娜家族的天火圣裁一样,你也许不一定要用到这种力量,但总有一些时候,你恨不得把余生的生命全部填充进去,为其他人劈开枷锁,走向未来。 危险的力量,总好过没有力量。 正是这样危险的力量,给了胡桃特殊的信心。 “可愚人众的摩拉支持?” “契约是和我签订的,没有我的时候,钟离可以代行。但我回来了,契约也不会中断,只是主导权移交到我手里了而已。”、 荧若有所思。 她伸出了一只手:“看起来我没有办法拒绝了。” 对方的理由合情合理,而且能够给出相同的报酬,就连身份好像也比钟离更加合适。 荧妹和钟离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也不打算为了他卷入任何的麻烦。 “当然,这可是明智之选!”胡桃伸出了手。 塞西莉亚在一旁鼓掌,脸上带着温暖人心的微笑。 于是两位少女连忙松开了手。 本来是很好的氛围,结果塞西莉亚活生生变成了两个小姑娘在做一些幼稚的约定,旁边的大人笑眯眯地鼓掌,为两个小女孩的“雄心壮志”感到高兴。 一点都不高兴好吗! 塞西莉亚并不急着提出刚才的事情。 路上她听胡桃提过不少次有关送仙典仪的事情,这个女孩对送仙典仪相当执着。 塞西莉亚虽然有新的想法,却也不愿意耽误胡桃自己的事情。 而且,她也需要和莺儿商量一下,看一看她的计划有几分成色。 太差了的话就没有必要说了,只会是耽误胡桃。 “那就现在这里暂时告别好了。”塞西莉亚摸了摸派蒙的头,“你们都有些事情要忙,等忙完了来通用银行,到时候我来招待你们。” 派蒙并不抗拒,甚至十分开心。 品尝过塞西莉亚亲手烹饪的美食之后,她已经对这个人抱有了十足的尊敬和信任。 “也好,本堂主这就去会一会,那个浓眉大眼居然还会使小动作的家伙!”轻哼两声,胡桃立刻踏上了新的道路。 “那么,我也先告辞了。” 礼貌地和塞西莉亚道别,荧快步追上了胡桃。 这位胡堂主不愧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代表人物,明明刚才还在劝说她们转投自家门下,结果眨眼之间,她又孤身踏上了道路,好像根本不关心她们是否会跟上。 是个很特殊的怪人。 但荧不怎么在乎。 她始终记得自己的目标。 从尘世七执政的身上,得到有关兄长的情报。 除此之外,所有的经历都不过是浮云。 也许美好,也许值得偶尔驻足,但并不会停下来。 她和钟离没什么交情,和七星也没有来往,仙家就更不必提了。 在这个璃月港,荧是牵扯了最多最复杂情况的人,但也是和其他势力牵扯最少的人。 她们是纯粹的利益交换,并不包含任何的情感牵扯。 这样最好。 胡桃能够给她想要的,她就没理由站在钟离这边。 “一路慢走。”塞西莉亚挥手道别,“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别忘记找奥托主教哦。” 有事找奥托,这是对幼小少女最好用的办法了。 除非成为了奥托计划之中的牺牲品,否则绝大多数时候,这句话完全可以当作阿拉丁神灯。 奥托就是有这种本事。 他答应的事情,他永远都会做到。 荧妹挥了挥手,然后和塞西莉亚告别。 她对奥托也抱着相当的信任,至少在目前,奥托所表现出来的,并不是一个坏人。 另一方面,云来海,七天神像。 钟离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 “这下可麻烦了啊。”钟离轻声呢喃,“胡桃提前回来了···” 一手主导了岩王帝君的葬仪的幕后黑手发出了愁苦的感叹。 他并不擅长应付胡桃这种人。 千百年来的经历让他能够看穿绝大多数的正常人。 正常人的行事都有他自己的逻辑,他们的哭笑有其因果,而这因果往往是一些钟离已经见证过的事情。 依靠过去的经历,钟离可以很轻松地看出他们的欲求,进而解决这个麻烦。 但胡桃不是一般人。 她的行动逻辑和一般人并不相同,这点从她会向正常人推销往生堂的服务,便可见一斑了。 正常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这种事情的,而且背后完全没有利益诉求可言,纯粹是出自本人的意愿。 说是为了发展往生堂,壮大往生堂的生意。 但往生堂的生意并不需要外出宣传,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有人主动上门,而不需要的时候,胡桃的出现也只会令他们感到厌烦而已。 实事求是地说,虽然胡桃一场努力,但她的古怪努力并没有让往生堂在业务方面有什么进展。 人们就是不喜欢看到这种东西,连带着胡桃也被他们所厌烦。 死缠烂打固然烦人,但最令人不满的,果然还是胡桃的身份。 被那么多人冷眼相待,胡桃还能够保持自己的习惯,一点都不做改变。 说坚持可以,说麻烦也是真的麻烦。 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所以钟离很难看出胡桃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看不穿也就算了,他也不是非要看透每一个人的性格,掌握每一个人的选择。 问题是胡桃···她真的不会再送仙典仪的仪式上,玩一手坟头蹦迪么? 钟离的眉头微皱,少有的开始盘算起来。 于常人而言,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以摩拉克斯在璃月的声望,这么玩一手,说是自绝后路也并无不可。 这何止是不尊重岩王爷和璃月啊,这人都在坟头蹦迪了,完完全全就是挑衅啊! 但胡桃不一样。 对胡桃来说,坟头蹦迪也许并不意味着不尊敬。 毕竟她坚持着葬仪也要开开心心的说法,而且是亲身实践。 保不齐到时候真的会来一手,以示对岩王爷的尊敬。 钟离当然不需要这种尊敬,但对胡堂主来说,死人说的不算。 活人都管不住她,更别说一条躺在那里的【仙祖法蜕】了。 她只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旁人想要说服她,实在是太难了。 至少钟离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说服她。 也正是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钟离才会专门把胡桃调开,想要尝试一次先斩后奏,直接把事情给办妥了。 这样的话,等胡桃回来了,她是生气也好,不开心也罢。 总之事情已经解决了。 再不济也该凝光她们接手了,不会给胡桃表现自己的机会。 但是,她提前回来了。 看着这个提着长枪的少女,钟离的神色有些疲倦。 “那么,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奥托。”他看向了一旁安静打量着七天神像的金发男人,神色少见的肃穆起来。 “当然没有问题,我的朋友。” 奥托转过身,微笑着答应了下来。 这位契约之神,果然是遵守契约。 无论是往生堂客卿的身份,亦或者是达达利亚和七星与往生堂的契约,都决定了在这次的意识之中,他必然要屈居于胡桃之下。 因为对方才是真正的堂主,才是往生堂的主人。 当然了,这只是从逻辑和法理上来说。 可真正的情况是,钟离就是摩拉克斯。 他避开了胡桃,而不是强行接手送仙典仪,这已经足以证明这位契约之神对于契约的态度了。 自己给自己下达某种约定或者束缚,这是长生种的通病。 太过漫长的时间可以将一个人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如果他不能够坚守某些特殊的品德,最后就难免被时间磨损,失去原有的自我。 钟离对契约的坚持,大概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那么,我需要付出什么?”钟离问道。 交易是对等的。 他需要奥托接替自己的工作,避免胡桃真的放开了操持典仪。 但同样的,他也需要答应奥托的某些条件。 “我的另外一位朋友,她对璃月的仙人们很感兴趣。”奥托的条件并不困难,“您应该知道璃月大多数仙人们的隐居之所吧?” 这也开不出太大的要求,毕竟对方需要做的事情也并不是很麻烦。 如果没有先前调开胡桃的事情,钟离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把这些事情处理好,自然也就不需要奥托了。 主要是现在胡桃很生气,钟离又不想去面对这个生气的胡桃,于是才会和奥托做一笔交易。 “合情合理。”钟离微微颔首。 不同于奥托,他对符华的信任度很高,并不觉得对方会做些什么恶事。 “不。”符华摇了摇头,“虽然对这个世界的仙家术法很感兴趣,但我现在必须要看好奥托。” 璃月的仙家手段自有其精妙之处,符华确实很希望能够切磋一二。 若能够学到一些,那就更加好了。 她虽然也被称为赤鸢仙人,但符华从来没觉得,自己也算得上仙人。 她活跃的那个年代,人们的认知还太弱小,所以才会视她为仙人,借此和人区分开来。 但符华自己很清楚,她确实拥有强大的武力,但她有的也仅仅是武力而已。 而璃月的仙人···符箓、金丹、外景,这才像是仙家手段。 当然了,打起来符华还是有很大的自信的。 手段花哨不代表能打,但她确实想要学一些有趣的手段。 这已经不是过去了。 只有战斗才能够活下去,才能够守护更多的人。 这里是一个很和平的世界。 但前提是,奥托不乱来。 她要守住奥托。 并非是真能够看住他,而是在他作乱之后,能够尽快收拾好烂摊子。 灾难在起始之处,只需要微毫之力,便足以平息。 可一旦拖延下去,便是山海倾倒的巨变。 “不必担心这么多。”奥托当然早有准备,“我可以保证,在你外出回来之前,我绝对不做任何的坏事。” 符华的第一个想法是,要么我去游历七国好了。 我不回来,你就不做事情。 那我就不回来了。 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有其他人会动手,是吗?” 62-压迫者和被压迫者 “这座城市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和平,符华。”奥托并不做遮掩。 不该说的话他不会说,但对方已经猜到了答案,那就没必要过多的遮掩了。 “你应该知道的,所有的发展和生长,都离不开掠夺,这是生命的天性。” 即使当着钟离的面,奥托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璃月港的繁荣,同样也建立在某种程度的掠夺上面。” “被掠夺了,被挤压了生命空间,自然有人要站出来发起反抗。” “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无论我是否采取什么动作,那些迟来的裁决也终将会来到。” 奥托看着符华,语气不紧不慢:“和正义不同,迟来的正义轻贱如同尘土,但复仇和裁决,只会因为迟来而积蓄越发的越发深厚。” 他说的话当然不无道理,毕竟生存和发展的资源总是有限的。 有人发展得好,可能是因为他挖掘到了其他的资源,但更大的可能是,他夺走了其他生物的阳光。 “我不知道他们的复仇和你口中的裁决究竟是因为什么,”然而符华并不吃这一套,“但我清楚,我站在人类的立场上。” 她更清楚,奥托在这个过程之中必然偷换了某种概念。 人与人之间争斗,然后抢夺生存资源是一回事。 但如果是和野兽争斗,难道也要为此跪地忏悔么? 符华拥有仙人的力量和灵魂,以她的人生经历和眼界,人们的狩猎或者魔物们的反狩猎于她而言,只不过是自然的循环更复,颇为寻常之事罢了。 但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自己人类的身份。 “当然,你是对的。”奥托并不否认。 他口中的复仇和裁决,当然是说深渊教团和各类魔物了。 在璃月境内,这些魔物简直是被乱杀。 璃月的国境庞大,但人们所开拓利用的领土实际上并不多。 所以仙人的数量虽然稀少,但某种程度上,却足以庇护绝大多数璃月人的安全。 盗宝团的行为在仙家看来,只要不杀戮过盛,仍旧可以算作人类内部的小问题。 但他们没有人会容忍魔物在他们能够感知到的范围内袭杀人类。 所以这些魔物就倒了大霉。 它们是山间的野兽,没有传承和社会结构,有的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而它们的对手,大多数时候是传承悠久的冒险家协会和璃月的千岩军,偶尔还能够“幸运”地遇上一些生而知之,活得更久的仙人。 这也就导致了,虽然魔物的数量更多,但它们在野外也并不是优势方。 仙人的入场把这场本该平分秋色的狩猎和反狩猎变成了一面倒的局势。 人对于领土的需求总归是不同的,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适合建立居住之地,这也就导致了,璃月人的散居情况十分严重。 两个城池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胡桃也不会被一个幽魂钓了半天。 人对于生存环境的需求可以并不低,但魔物对环境的需求却没那么大。 也就是说,在璃月庞大的国境之内,固然蕴含着足以令每一个璃月人过上富足生活的资源。 但同样的,它也滋养着数量极为更为庞大的魔物。 甚至说,资源丰沛的地方,本身就聚集着很多的魔物。 比如一座夜泊石的矿洞。 夜泊石是珍贵的矿石,璃月七星发现之后,必然要派遣千岩军去清剿魔物,同时和各家商会合作,完成开采到售出的一条龙服务。 这个过程要杀掉不少的魔物,也会有千岩军要死在这些魔物的手中。 这就是生命发展之中的争斗,植物对于阳光和水分的争夺。 符华对此视若平常,无论是魔物被杀还是千岩军被杀,她都可以当作寻常事。 但这并不妨碍,如果她发现了这样的事情,她会去庇护人类,而不是庇护丘丘人或者别的什么魔物。 因为她是人类。 在所有的考虑之前,她从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奥托不争辩的原因也正在于此。 他可以顺力导势,让一个分不清立场,徒有怜悯之心或者淡漠之心的人陷入沉思,思考有关生命的宏大哲学。 但他没办法欺骗一个在人类立场上坚守了上千年的人。 在任何考虑之前,符华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但钟离没有说话。 这才是奥托想要说服的对象。 因为钟离也并非是人类。 在古早的魔神战争时代,他手下的附庸也未必都是人类。 符华在这种问题上,永远都可以轻易地做出选择。 但钟离不能。 他退休了。 他庇护了璃月人很久,给予了璃月漫长的发展时间,甚至仙人们如今的选择,也是因为他的介入。 而作为代价,如同龙蜥一族在若陀龙王被封印之后,变成了野外的魔物一般。 钟离还见证了很多这样的情况。 他曾经是人类的岩之神,对此可以视若无睹。 但如今他不再是神了,那么他还要对此视若无睹么? 奥托不太能够猜测得到,这位摩拉克斯的底线和想法。 对方太沉稳了,无论怎样的试探,都不能够让奥托从那张平静的脸上读取到任何有用的心思。 幸好他有底线。 有底线的人对奥托来说,最多只能算是麻烦,却算不上什么问题。 钟离的底线是璃月港。 奥托并不打算践踏这条底线。 他无意和钟离当对手,毕竟后者身上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记忆倒是也算,毕竟在那场谈判之中,他表达出了足够的信息。 但钟离不会说出来。 而且大家还有共同的利益,璃月港。 有鉴于此,奥托的计划就简单了很多。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和南希这边的使团分隔开。 【虚空万藏】虽然也能够隔绝某些人的探查,但是这具身体沾染上的“味道”太浓郁了。 于其花费力气洗掉,倒不如直接把这具身体送出去,见证一下真正的神罚。 然后由明转暗,去寻找更多的线索。 但在这之前,他要为自己安排一个足够宏大的死亡剧情。 被压迫者对压迫者的反抗,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戏码。 63-简单易懂 钟离的交代到此为止。 看得出来,他对胡桃,确实是蛮···该说是挺宠的吧。 为了躲避胡桃的发难,居然主动选择了撤离,然后让奥托来顶上位。 符华也跟着离开了。 她对璃月的仙家之术确实很好奇,所以在经过一番考量之后,她还是选择了前往绝云间寻仙。 毕竟如果奥托真的想要做些什么,她也确实是拦不住。 而且她有预感,绝云间上的仙法,也许能够起到特殊的作用。 或许真的能够让她从一个人类变成仙人。 符华如今的状态很特殊。 本质上她就是一个元素生命体,如同特瓦林一般的元素生命。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保持强大的力量,因为身体内压缩了大量的元素力量。 奥托用他古怪的科技把元素力束缚在了这具身体里,然后强行构建了一个元素生命。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元素生命的力量来源于体内所积蓄的元素力量的量与质。 力量的基础数值是这个,应用手段还可以有很多种。 基础数值不能提升的时候,就只能够开发应用手段。 符华确实修行了很多拳法,甚至她曾经的【太虚剑气】,此刻仍旧可以发挥功效。 但来自崩坏世界的拳术,并不能够完美的在这个世界重新继承。 符华并不打算抛弃自己的武道。 但如果她要解决这个麻烦,首先就必须知晓这个世界的力量如何应用的。 这也就是人们口中长说的,所谓门派秘籍。 而众所周知,璃月的各种流派,基本上都是仙家传承下来的术法演变。 如果想要找到更多的古书,只能够尝试着去仙家洞府。 而且,符华对仙人的其他能力也很感兴趣。 不是战斗方面的能力,但却分外有趣的那些特殊能力。 在两位老人家全部离开之后,七天神像之下只剩下了奥托一个人。 “钟离呢?” 胡桃从一侧跳了出来。 这位胡堂主颇有几分百无禁忌的味道,行动起来看不出任何的犹豫和顾忌,随心而行。 “有时候我会想,其实胡堂主应该是个蒙德人吧?”奥托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对什么人用什么态度。 他也不是只会严肃的大主教这个形象。 “有吗?”胡桃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那可不行,我爷爷会跳出来打我的。” “他老人家最尊敬岩王爷了,那里会容许我改信其他的神啊。” 虽然是这么说,但胡桃的眼神却分外明亮:“那风神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神明啊?” 她好像又不打算追究钟离的去向了。 “一个自由而又伟大的神。”奥托说道,“但蒙德并不是一个伟大的城邦。” 奥托对蒙德确实有一个偏见。 在他观察西风骑士团的时候,他遇到了那位亲民的琴团长。 当时这位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正在办公,一位女士坐在她的面前,发出了自己的委托。 找猫。 绝了。 从那以后,奥托就再也没对蒙德有什么更高的期望了。 以当时蒙德的情况来说,琴就是蒙德的最高执政官。 而一个普通的蒙德市民,毫无阻拦的找上了最高执政官,请求她帮自己找一只猫。 善良不会是一种错误,错误的是滥用他人友善的人。 这不是想想都要发笑的事情了。 当这种事情都会发生的时候,蒙德宣扬的自由,在奥托看来已经发生了某种变质。 当然,这些是胡桃不知道的事情。 少女眨巴着眼睛,希望能够从奥托口中得到更多有趣的事情。 “奥托先生!”荧妹挥了挥手。 荧看到了奥托之后,脚步轻快地靠拢了过来。 奥托熟练的伸手梳理了两下少女散乱的鬓发,而荧也乖巧地站在奥托的身前,并没有任何的抗拒之意。 反倒是小派蒙,她挂在荧的身后,带着几分不情愿的神色。 和荧不一样,她对奥托更加害怕一些。 但因为塞西莉亚的原因,也不是很讨厌奥托,只能说是尊敬过了头吧。 哪怕奥托摆出一副和善的表情,派蒙也还是会紧张。 “你们又认识?”胡桃很诧异。 她对奥托有些了解。 虽然不怎么关心璃月港内的如今的情况变化,但奥托的身份毕竟有一些特殊,当初还是暂时请到了往生堂观察了一段时间。 但没想到荧的交际原来也这么复杂。 自己最近认识的人,她居然全都认识。 “嗯。”荧轻轻点了点头,“奥托先生是蒙德的大主教,算是蒙德那边的实际执政者。” 奥托玩了一手政变的事情并没有隐瞒荧。 他做了一个很简单的事情。 把琴执政时期蒙德的状况和他接手之后所作的改变送给了荧,然后这个女孩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当时的她对蒙德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雇佣兵而已。 西风骑士团出钱,而她负责完成对方的委托。 早在第一次遇到西风骑士团的时候,被奥托影响的少女,已经做出了很准确地判断。 不要和雇主讨论什么友情,双方只是很简单的雇佣关系而已。 奥托精准地出手,然后切断了少女和西风骑士团产生羁绊的机会。 于是在蒙德的漫长旅行之中,虽然认识了一些人,但最后荧所熟悉的,不过是安柏和奥托这几个人而已。 她和西风骑士团并没有任何的实质性往来,所以当确定了奥托的政变不仅没有影响到蒙德人的生活,甚至让他们的生活质量变得更好了的时候,她很轻易地接受了奥托的动作。 毕竟,蒙德不是荧的,但奥托是她的朋友。 而且奥托做的很好。 少女的眼神在奥托的身上微微转动,随后又恢复正常。 “哦哦,原来如此。”胡桃连连点头,“所以你知道钟离那个家伙去哪里了吗?” 奥托挑了挑眉,开始明白为什么钟离会跳票跳的如此熟练。 这位胡堂主,确实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啊。 “东窗事发,连夜奔逃。”奥托说道,“他委托我来代替他,继续处理这场葬仪。” 简单易懂。 64-二代目岩神 这八个字对钟离来说,绝对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特殊经历。 任何一个对钟离有所了解的人,都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的“东窗事发,连夜奔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但胡桃很轻易的接受了。 “哦哦,也就是说,他现在在避开本堂主,但又怕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所以雇佣了你来监视我,是这个意思吧?” 胡桃的眼睛转动,神色带着几分思量。 “那你的立场呢?” “我当然和胡堂主您站在一个立场上。”奥托笑着做出了回答。 “明智之选。”胡桃拍了拍奥托的肩膀,并没有提连夜跑路的钟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位对彼此都很了解。 “那行吧,他都逃掉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胡桃叹了一口气,“旅行者啊,我们继续吧。” 荧上前两步,将香膏供奉在了七天神像之前。 按照之前钟离的安排,她们准备了三种特制的香膏,然后给岩王爷自己挑选的机会。 “说起来我有一个问题。”奥托帮着摆弄香膏,随意地说道,“尘世七执政,究竟是如何挑选后继者的?” 这个问题在蒙德或者璃月,基本上是找不到答案的。 因为他们的神从未更迭过,自然不清楚第二代的执政者是如何上位的。 “如果考虑到七神的强大力量,那么祂们意外死亡的可能性很低。” “但七神面对一个共同的问题,磨损。” “磨损可以缓慢却坚定地杀死七神,如同行走于道路上的人们,最终会在时间的力量下化为尘土。” 七神也会死。 但和凡人不同的是,祂们体内有神之心,需要把尘世七执政的位置传承下去。 这是属于七神的责任。 荧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仍旧将香膏摆放在了神像的面前。 “但七神毕竟是七神。” 最早的七位执政者,都是魔神战争之中的胜利者。 好比巴巴托斯登上神位之前,蒙德只有两名魔神在竞争风神之位。 但这并不意味着,蒙德大地上只有两个魔神。 只能说在那个时候,发生在蒙德的魔神战争只留下来了两位胜利者,祂们在进行最后的争斗。 “祂们是魔神战争的七位胜利者,理所当然是再世魔神之中的最强者。” 合纵连横,拉拢了不少下属也好。 单骑破军,一个人就击败了所有的竞争者也好。 总之祂们必然是胜利者。 “所以当祂们即将退位的时候,必然会将神之心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以此来完成神位的传承。” 这当然是奥托的推测。 推测的核心基于“七神是胜利者”和“七神会被磨损杀死”。 这是两个事实。 而把事实结合起来,得到的就是奥托的结论了。 荧若有所思:“因为七神是胜利者,所以能够生存在祂们领地之内的,必然是都是如同特瓦林的神眷者,选择了臣服于祂们的特殊生命。” 这些人固然很强大,如同璃月的仙人。 但祂们想要生活在七神的领土之上,必然选择了臣服。 再不济,也该如急冻树之类的生命一般,永远的呆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并不会干涉到治下子民的生存。 只有这样,祂们才有资格活在七神的领土之上。 这世界虽大,但没有一处不是七神的领土。 想要活着,要么证明自己没有威胁,要么选择偏安一隅,不干扰人类的生存。 “而有鉴于此,当七神故去的时候,祂们必然会自己所熟悉的朋友或者下属,然后把神之心交给他们,完成神位的更迭。” 神之心虽然是天空岛赋予的造物,但落到了七神手中之后,便是七神的东西了。 魔神战争落下帷幕之后,便是长达数千年的尘世七执政时期。 而这段时期,确实有几位神明完成了神位的更迭。 稻妻的雷之神便是其中之一。 传承神位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意见,全凭神明本人的意愿。 那么可想而知,祂们在选择的时候,总归是会有自己的偏向的。 这也就可以断定,七神的神位更迭之后,继任者必然是上一任神明的亲友或者值得信赖的臣属。 因为这涉及到了第一个事实,尘世七神是战争的胜利者。 换而言之,神之心的传承必然是基于祂们本人的意愿。 因为祂们基本上是不可能被后来的魔神袭杀,然后夺取神之心。 胡桃眨巴着眼睛:“可你说这些,是有什么深意吗?” 奥托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事实上,这就是七神之位更迭的真相。 故去的神将神之心传承给自己信赖的友人,拜托祂们继承七神之位。 一般来说没有人会拒绝,毕竟这个世界的魔神,对于人类总是抱着特殊的善意。 而且这又是友人所托,再加上神之心所带来的力量,所以继任者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摩拉克斯已经死了。”奥托将第一份香膏摆弄好。 显而易见,对方并不喜欢。 “祂死了之后,总会有第二位岩之神登基上位的。” “摩拉克斯为了营造出一个人与神共治的时代,花费了太漫长的时间,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所以祂不会允许继任者破坏自己所营造的局面。” 胡桃眨巴着眼睛,将第二份香膏摆放好。 显而易见,对方也不喜欢。 “但祂老人家可是遇刺身亡的,神之心会交给哪一位仙人,这谁能说的准呢?”胡桃将香膏收起,“甚至说,会不会是仙人们继承岩神之位,都很难说的。” 正常来说,第二任的神明应该是第一任神明的亲属挚交或者信赖的臣属。 祂们会确保,第一任神明的意志,仍旧在这片大地上执行下去。 当然了,如果在这个过程之中,祂们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也许会有所改变。 理论上祂们是继承者,会传承一代目的意志。 但现实比较复杂,也许经历了什么东西,让祂们有了新的想法,祂们自然便会采取新的行动和策略。 这时候已经完蛋的一代目也没有办法从地下爬出来,让对方继续走在自己的这条路上。 璃月如今的情况比之更加糟糕。 因为可以预见的第二位岩之神,到现在也没有确定究竟是谁。 遇刺身亡的摩拉克斯,可没有钦点第二代岩之神的机会了。 当然,如果祂早有安排也不是不行。 祂若是提前安排了继任者,眼下对方也可以在混乱之中扛起大旗。 但很明显没有所谓的继任者。 仙人们还没有行动的意思。 他们观望至今,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即摩拉克斯并没有从他们之中挑选出一名“太子”。 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此前摩拉克斯春秋鼎盛,谁也没觉得祂会突然死亡。 这时候钦点一名太子,保不齐对方还没有摩拉克斯这个“皇帝”活得久。 总不能弄出一个千年的太子吧? 他们对摩拉克斯的尊重让他们无法对【仙祖法蜕】起任何的心思。 七星互相约束,而且直白些说,她们也没有接受神之心的潜力。 弱小的凡人即使得到了神之心,他们所能够爆发的力量也不足以和那些强大的元素生命或者魔神相提并论。 小儿抱金行于闹市,并不是一件好事。 荧妹若有所思。 事实上这也是璃月接下来要面临的巨大问题。 哪怕暂时并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情,但第二位岩之神迟早会降临于这里的。 没有人能够阻拦这件事情,因为璃月如今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神。 单凭如今若即若离的仙人们,并不足以保全璃月如今的地位。 地大物博···当强大的时候,这是一件好事。 但弱小的时候,就是一件糟糕的坏事了。 失去了岩之神,他们就不足以保全璃月全境。 所以接下来,第二位岩之神的登基几乎是一种必然。 可问题就在这里。 第二位岩之神是谁,没有人能够确定。 摩拉克斯突兀的死亡让这件本该风平浪静完成交接的简单任务突然复杂了起来。 继任者究竟是谁,没有人能够确定。 倘若祂继续执行摩拉克斯的意志也就罢了,可如果祂不呢? 如果祂另有想法呢? 璃月如今的人治,完全建立在摩拉克斯的支持之上。 说穿了,拳头才是确保对方和你平等交流的必然条件。 实质上七星并没有和仙人们谈判的基础,自然也无法对第二位岩之神的律令发表任何的看法。 而最糟糕的是,他们甚至不敢过多拖延岩之神的登基。 因为璃月不能够长期没有神。 七国都有神,而璃月却没有岩神登基,这对于璃月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胡桃还是没明白。 她觉得奥托这么说必然是有原因的,但是她听不明白。 这是凡人没必要关心的事情。 奥托的视线看向了七天神像,表情意味深长。 七天神像散发着悠久的光芒,没有任何的异样。 但奥托知道,有心人已经听到了。 奥托说的并不是推断,而是本应该发生的事实。 但这里面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神之心已经没有了,而且大概率,也不会有所谓的新的岩神了。 对于凡人来说,他们已经接受了这样一个现实,即七神现在会,未来也仍旧会牧守这片大地。 神位更迭之后新神登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摩拉克斯故去之后,虽然悲痛,但他们也做好了迎接新神的准备。 但对于知道真相的摩拉克斯和奥托来说,情况却并非如此。 他们都已经察觉到了某种变革的到来,这一次之后,也许再也不会有新神继续出现了。 荧的出现和冰之神收集神之心,这就是巨大变革来临的前兆。 也正是如此,摩拉克斯才会把神之心当作交易品。 但祂的行动太粗糙了,根本谈不上什么细节。 发觉其中诡异之处的人并不少。 所以她们仍旧在观望等待。 “没什么关系,随口一说而已。”奥托笑笑,并没有解释。 荧继续摆放第三份香膏时,神像适时地散发出了温暖的光芒。 “啊,原来岩王爷祂喜欢这种大姐姐才喜欢的香膏么?”派蒙发出了感叹。 “也许岩王爷祂就是一个长发大胸的漂亮大姐姐呢?”胡桃笑眯眯地说道,“我家老爷子也说了,岩王爷祂有很多个化身行走在人间,如今璃月话本里众多的故事,都有祂老人家的出现。” “大家唯一知道的,就是祂老人家绝非人类。” “至于之后的化身是什么,那就看祂老人家的心思了。” 派蒙:“你说的,很有道理。” 小漂浮物双手托腮,脸上带着沉思。 武神是一个大姐姐? 唔,该怎么去想象这么一个形象呢? 神像闪烁的光芒越发透亮,仿佛昭示着主人家的心情。 “那就是第三种香膏了。”胡桃收起了香膏,“然后的话,要去找一位仙人借一样东西。” “啊,又要去绝云间吗?”小派蒙有些发愁。 虽然是飞的,但是跟着荧爬山的乐趣她这辈子都不想体会了。 “不不不,这位仙人啊,名号是歌尘浪市真君。”胡桃摇了摇食指,“家中典籍所言,歌尘浪市真君常年隐居在璃月港,是少有的十分亲近和信任人类的仙人。” 荧:“信任吗?这还真是少见。” 按照她和各路仙人的接触,这些人对于璃月人,几乎是谈不上信任的。 非要说有什么信任,大概就是都相信璃月人很菜,不可能是刺杀帝君的幕后黑手吧。 “嗯,确实很少见。”胡桃点了点头,“在本堂主所了解的一众仙家之中,这应该是最友善的一位了。” “不过仙人们其实都很喜欢璃月,只是她们的眼界和经验远胜凡人,自然会想要引导凡人的走向。” 简单来说,这些人就像是友善的大佬看着小萌新,恨不得抢过手机自己来操作。 然而摩拉克斯并不允许,小萌新也希望自己来玩。 帮助可以,但完全接手,那就没有游戏的快乐了。 65-出击 歌尘浪市真君。 真名并没有被记载。 璃月绝大多数的仙人都是如此,人们传唱过她们的故事,但最终所熟知的,不过是一个名号。 甚至都未必知晓对方的本像。 等到摩拉克斯祂老人家主动挑完大姐姐味道的香膏之后,胡桃收好了香膏,却并不急着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送仙典仪】的流程繁琐,一项一项去准备,未免有些耽搁时间了。” 胡堂主眼睛滴溜溜地转,显然有了一个奇思妙想。 “接下来要准备的东西,应该是涤尘铃,七种象征着七神的风筝,雇佣工人,【永生香】,以及野生的琉璃百合。” 胡桃掰着手指,将接下来的准备工序全部盘算出来。 “涤尘铃的话,就交给荧你来好了。”她看向了金发的少女,“反正你来往绝云间,已经和仙人们打过交道了,这份工作比较适合你。” “风筝的话,并非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好的。所以按我对钟离的了解,他现在应该已经委托给别人订做好了,稍后我让他去取回来就好。” 胡桃自信满满。 这七只风筝并非是普通的玩具,而是用来祭祀七神的特殊道具。 即使是制作风筝的老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制作好七只风筝。 更何况这些还有特殊的要求。 所以按照她对钟离的了解,这种麻烦却又重要的工作,他应该在一开始就安排好了。 而在其他东西的搜集过程中,他就可以派人把风筝取回来。 “佣工倒没什么麻烦的,就让北国银行参与进来好了。他们财大气粗,不管是雇佣还是用自己人,相比都可以做得很好。” “欸,可是他们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吗?”派蒙异常抗拒愚人众。 “不妨事的,”胡桃嘻嘻哈哈,“不怕死和找死是两回事。” “为了利益,他们敢在璃月境内袭杀一些富商豪客,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敢在岩王帝君的【送仙典仪】上闹腾些什么。” 他们只是凶恶的匪徒,又不是敢死队。 不怕死也不能找死啊···在那种场合闹事情,可是真的会引发璃月和至冬的战争的。 璃月可不是当时的蒙德。 一旦发动战争,无论胜负,至冬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进行所谓的神之心计划了。 这还是失去了岩王帝君之后,璃月最差的情况。 倘若情况稍微好一些,说不定能够拖着对方的冰之神一起打出GG。 愚人众并非百无禁忌,他们所有的大胆行动,实际上都建立在强大的情报基础之上。 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他们内心很有分寸。 “至于我的话,就去不卜庐购置永生香好了。”胡桃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兴奋的色彩,“刚巧,我是哪儿的熟客。” “白术和我很熟,想必打个折扣不成问题。” 折扣? 呵。 她胡堂主亲自出马,可是奔着分文不出去的。 祭祀岩王爷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够我谈摩拉呢? 这可是神圣而又光荣的事情,你跟我谈钱,就是你觉悟不够高了。 真是巧了。 以往想去找麻烦都找不到由头,这一次把柄送到门前,她不好好操作一番,都对不起自己往日的各种努力。 “那我就去准备野生的琉璃百合。” 胡桃把所有的流程安排好,奥托所能够做的,只剩下了收集几株野生的琉璃百合。 “欸,你等一等!”胡桃连忙捉住奥托的袖口。 “这里面门道很多的,我现在一一交代给你,确实有一些麻烦了。” 胡桃双手抱胸,神色间带着考量之色。 事实上时间还有很多。 她把工作分下去之后,自然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而且送仙典仪本来也没有时间上的规划。 所谓的一一交代,其实是胡桃自己觉得很麻烦。 野生的琉璃百合在祭祀仪式之中具有特殊意义,需要十分繁复的采摘流程。 但常人是不会把这些流程记得一清二楚的。 即使是七七那样专业的采药人,也只能说把琉璃百合的药用价值保存的十分完善。 可应用在送仙典仪之上的琉璃百合,重要的不是药用价值,而是它的象征价值。 这也就要求了,必须按照古籍记载的流程,然后完成一系列的仪式工作,最后才是小心翼翼地采摘下来。 如果让胡桃来讲,大概需要花费上不少的时间来交代。 而且也不保证奥托会不会记错。 “那不如我们交换一下工作如何?”奥托并不坚持,“既然胡堂主对种种仪式记录的十分详尽,而购置永生香又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不如我们交换一下任务如何?” 胡桃下意识地想要摇头。 永生香固然重要,但对于胡桃而言,还是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由头来找白术的麻烦更让她心动。 不卜庐的名声在外,配置的药方向来见效奇快,在璃月港有着很高的名望。 往日里因为七七的事情,她也不是一次两次去找白术的麻烦了。 但因为不卜庐的名声很不错,她也不能做的太过。 这一次是少有的光明正大去找麻烦的机会了。 胡桃也不是一定要把七七埋进去,毕竟折腾了这么久,对方背后的仙家手段也不是第一次展露了。 只是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不得到一点回报,她也不是很开心。 反正永生香虽然稀少,但也并不是没有其他渠道弄到手。 所以对于胡桃来说,她完全可以不在乎其他的事情,专注着去找白术的麻烦,让他好好的吃一次大亏。 永生香肯定能弄到手,所以胡桃也可以放开了顾忌。 如果换成了奥托,他可不会替自己捉弄七七,找白术的麻烦。 但是,葬仪真的很重要。 玩闹当然可以,但不能影响到正事。 所以虽然犹豫了片刻,但胡桃还是很快下定了决心。 “那就这样,交换一下好了。”胡桃还是蛮不舍的。 但这件事情很重要,必须做好。 奥托并不多说。 以他的记忆能力,只要把古籍放在眼前,一眼扫过去,就能够把所有的知识全部记录下来。 当然了,如果胡桃愿意配合,他也可以从对方的记忆之中直接调取需要的知识。 但这些话就没有必要多说了。 最简单的方法就在这里,没必要说一些麻烦的话。 “还是让我来吧。” 蓝发的麒麟小姐插足,声音温和。 “甘雨?”胡桃的语气有一些诧异。 作为七星的秘书,甘雨往日里事务繁忙,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你还不知道吗?”甘雨眉头微皱,“也对,胡堂主往日里也不关心这个。” 她和七星之间的矛盾几乎已经摆放在台面上了。 在秘境之行以前,大家都已经有了很大的矛盾与不和。 归来之后,矛盾更是直接摆在了台面上,再也没有一点遮掩的余地了。 这一次秘境之行回来后,凝光先是表示了感激,而对于那些死在秘境之中的千岩军,凝光并没有提起。 甘雨也没有提起。 这两位璃月港里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友善的交换了意见,然后互相表示了一段“辛苦你了”,“那里,为璃月的未来忙碌而已”之类毫无意义的话。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甘雨确实发现了“瓦尔特”的问题,甚至她已经开始调查这个人了。 如果说两人的相遇尚且可以算作她自己的问题,毕竟临时来的睡意,不该有旁人能够预料得到才对。 但之后瓦尔特的各种意见,还有他最后所表演的退场,更是直接证明了对方确实和深渊教团有所联系,而且双方联系颇深。 教团在璃月的领地上弄出了这种大动作,显然不是为了找个招呼寒暄一下。 对方必然有某种特殊的目的。 之前甘雨不动手,各种表演纠结各种畏缩不前,未尝没有继续考量“瓦尔特”的意思在里面。 她本人确实善良,但也不至于屡次退让。 奥托有没有发现甘雨在演戏,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确实按照甘雨的意思,暴露出了他和深渊教会的合作。 而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甘雨便想探知到更多的消息。 秘境之中死去的千岩军,也是因为这一点,成为了牺牲品。 最终如她所愿,她得到了一些情报,比如瓦尔特之前的动向之类的,以及教团在集合魔物与自律机关。 后者是重要情报。 倘若没有得到这个情报,也许未来璃月要付出庞大的代价来支付今日的情报费用。 而作为代价,贸然踏入秘境的千岩军,几乎损伤殆尽。 如果不是后来魔物打断了遗迹守卫的攻势,可能连行秋和重云也要折进去。 为大局牺牲这种场面话就没有必要多说了,总之在千岩军的内部,甘雨的风评几乎骤降。 大家都知道大局为重,甘雨的行动带来的回报,也确实减轻了未来要付出的代价。 但当自己的亲朋好友死在了大局之下的时候,没有人会保持理智。 风评骤降的真正原因是,他们自知根本威胁不到甘雨,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地位,所以只能够用这种方法来发泄内心的不满。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去【月海亭】抗议?还是去唾骂甘雨? 大家都是正常人,谁敢做出这种事情啊。 眼下七星和仙人关系紧张,她们不力挺甘雨,等到绝云间的仙人们来的时候,谁去做最终交涉,确保璃月的最后底线呢? 七星安抚都来不及,旁人就更加不会去触这么个霉头了。 而且甘雨做的是,常人都会以为正确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牺牲者有自己的朋友,他们其实也会称赞一句。 人们在面对牺牲的时候,除非涉及到了自己,否则牺牲少数拯救多数,就是一种绝对上的正确。 因为凡人习惯着接受不完美,清楚自己不可能全部都要。 所以他们也会习惯着接受牺牲,习惯着接受正确的牺牲。 除非自己被算进了牺牲那一部分。 这不能说是错的,奥托自己不支持,却也不会觉得这就是错误的。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有时候能够牺牲少数拯救多数,已经是当事人尽了最大的努力。 生命的价值不该被放在天枰上进行衡量,可以鼓励牺牲也不该是代替别人选择牺牲。 但当事人的能力仅止于此,还如何能够要求更多呢? 这件事情之后,甘雨的声望再一次下跌。 这件事情背后并没有凝光的手笔,她是个聪明人,眼下安抚甘雨都来不及,自然不会继续给她添堵。 但是,她也没有阻止流言的传播。 甘雨本人对此无动于衷。 奥托当初的话,到底还是刺激了她。 她不清楚自己的友善究竟是出于本心还是干脆说被人影响了。 在得到答案之前,她决定收敛善意。 所以哪怕有一些些的伤心和不虞,但甘雨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无所谓。 “胡堂主,千岩军有一笔生意,等待您亲自接待。” 这是甘雨的目的之一。 她怀疑瓦尔特和奥托有一些关系,但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通用银行】那边还在调查,但眼下她决定要先盯住奥托。 “大生意?”胡桃眼睛微睐。 “千岩军的大生意,我并不是很想做。” 虽然嘴上一直说要壮大往生堂,但胡桃实际上并不期望自己在这方面收到太多的生意。 往生堂做的是死人的生意。 这种大生意,自然是有不少人遭了灾殃。 没人喜欢这个。 “恐怕这个并不能够按照您的意思了。”甘雨轻声说道,“我已经拜访过了往生堂。” “那位客卿先生,说需要得到您的意见,然后在开始行动。” “钟离啊···”胡桃放下了心,“那就交给他来处理好了,他是专业的。”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甘雨立刻应允,“既然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这边的【送仙典仪】也不能够太过于拖沓。” 胡桃看出了不对劲。 这位甘雨大人,说是为了千岩军,目的却异常直接。 这话说的,不就是冲着奥托来的么? “所以,还请继续下去吧。”麒麟小姐面无表情,“请让我陪同奥托主教去收集琉璃百合。” 66-前路漫长 这不是第一次在计划途中被人发现了。 有时候是奥托主动暴露,有时候是她们真的过于敏锐。 但好在,奥托有丰富的相关经验。 甘雨的视线停留在奥托的身上,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有关千岩军的事情,萍姥姥和烟绯都曾经来找过她。 这两位算是璃月仙众之中,最为亲善凡人的仙人了。 以往她们和甘雨立场一致,大家属于相同的一个阵营之中。 仙家之中,有人亲善信赖凡众,也有仙人觉得他们还不足以掌控自我的命运,须得仙家们高屋建瓴地指点一番。 双方对于璃月人,其实是相似的偏爱。 只是方法各有不同罢了。 萍姥姥和烟绯,还有甘雨,自然是第一种。 降魔大圣没有立场,只执行帝君的旨意,除此之外一概不管外事。 而绝云间的仙众们,则是比较倾向于后者的阵营。 烟绯没什么发言权。 相比较这些从魔神战争时期活到现在的仙人们,烟绯还是太过于弱小和年幼了。 尽管她已经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但本质上对于那些孤高的仙人们来说,她还是个小小少女。 发言权倒不是没有,只能说大家并不会放在心上。 此前甘雨一直是两个阵营之中的关键。 她联系着那些亲善人类的仙人,同时又因为流云借风真君的关系,安抚着绝云间的孤高仙人。 而不久之前的事情,则让她的立场产生了偏移。 萍姥姥和烟绯当然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件事情。 她们在第一时间就找上了甘雨,看一看她是否遇到了麻烦。 确认甘雨并没有受伤或被流言中伤之后,她们才开始关心事情的始末和本身。 而甘雨则委婉地表示了拒绝之意。 她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地始末和盘托出,因为截至目前,这件事情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 甘雨自觉已经是局中人了,无法做出真正正确的判断,所以更加不希望影响到萍姥姥和烟绯的立场与判断。 这样,如果出了问题,也不是没有一点保证。 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甘雨自然要抓住唯一的机会。 她找上奥托的理由很简单。 从蒙德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位大主教绝非易于之人。 而他来到璃月之后,便有了各种频繁发生的大事情。 甘雨没办法不怀疑奥托。 哪怕在往生堂,因为刻晴的事情,奥托给了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但甘雨最后还是找上了奥托。 因为在目前的监视之下,唯有奥托是完全超脱了璃月的掌控的。 愚人众的各种行动看似谨慎,实际上七星早就掌握了大概的动向,根本不担心他们弄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有关遇刺身亡这件事情,摩拉克斯处理的还是太过于粗糙了。 如今有不少人,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唯一干扰他们判断的,就是龙尸之中的神之心。 如果真是演戏,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但在当时的检查之中,神之心确实掩藏于龙尸之中。 所以后来七星才会确认“帝君的死讯”,并且把【仙祖法蜕】搬到黄金屋之中。 如今愚人众的目标,显然就是黄金屋之中的神之心。 这点七星早有预料,并不在意。 拿到神之心只能说是第一步。 凡人是无法驾驭神之心的力量的,想要带走神之心,这才是最麻烦的。 从璃月的领土上带走神之心,这可不是区区执行官能够做到的事情。 到时候要面对的,可是整个七星和璃月的仙人。 就凭璃月港内有数的几个执行官还有愚人众的战斗部队,能够靠近海边的船只,都算他们的战斗力十分出色了。 所以根据女士那边的消息,奥托已经猜到了,大概在一切落幕之后,钟离会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给该告诉的人。 比如七星,比如仙人。 这样一来,对方就可以带着神之心全身而退,完成祂和女皇的契约。 而同时,七星也可以借此机会,从愚人众手上敲诈一笔。 最重要的是,既然他还活着,所有的争权夺利的行为就很没有必要了。 人们会自动调节自己的行为,让自己的行动恢复到过去在岩王爷的领导下的模式。 尽管还会犯错,但只要七星知道,神仍旧在观察她们的行为,那么璃月的大势就不会偏移。 而在愚人众被排除之后,剩下的怀疑目标,只剩下了主导蒙德政变的主教奥托,以及找不到踪迹的深渊教团。 后者就没有什么追究的必要了。 如果教团能够被轻易追到踪迹,他们也没有本事霍乱七国了。 所以最终的目标,还是回到了奥托的身上。 当我怀疑你有这个能力作恶的时候,你最好有这个能力。 而反过来说,既然你有这个能力作恶,我便有理由怀疑你就是作恶之人。 这是一套相当恶臭,但却十分行之有效的规则。 人们厌恶这种理所当然的怀疑,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它确实在很多时候证明了什么。 比如眼下。 甘雨曾经掌握着这个城市大多数的情报,在她的了解之中,眼下璃月有能力作恶的,只剩下了奥托一个人。 于是她便怀疑真的是奥托在作恶,那个瓦尔特,就是奥托的忠实下属。 显然,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她确实是对的。 证明奥托身份的最佳证据,其实就是找到南希或者塞西莉亚,然后直接询问瓦尔特的身份。 这些人对瓦尔特这个名字有着特殊的印象,只要提起来,就能够猜测到奥托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 问题是甘雨并不相信南希。 她觉得这些人既然能够被奥托带到璃月来,那么必然是奥托本人的忠实下属。 甘雨怀疑奥托,自然不会去找他的下属,以期证明他有问题。 她打算自己来观察。 甘雨的目的异常明显。 荧妹伸手虚握,然后又状似无意地挥了挥手,散去了手上即将成型的剑锋。 “好啊,既然甘雨小姐想要帮一帮忙,我当然没什么意见。” 胡桃眼前一亮,“刚好,您也见证了不少次的送仙典仪,相比对其中关窍要比我熟悉的多。” 甘雨微微点头:“请放心,我很清楚其中的仪式,必然不会让胡堂主失望。” 这些工作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麻烦,但也不需要两个人去处理。 把工作分开之后,基本上都是一个人的量。 所以甘雨执意要和奥托一起去采摘琉璃百合的事情,就显得过于直白了。 “我并没有什么意见,”奥托神色温和,“但不如说,能够和甘雨小姐这样的仙人同行,其实是我的荣幸。”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任务就交给在场的各位了。”胡桃率先出击。 她看出了甘雨和奥托之间的问题,但她相信甘雨的职业素养。 这可是岩王帝君的葬仪,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弄出麻烦的。 至于说他们两个的矛盾,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至于她,可是要好好找白术聊一聊的。 希望这位璃月有名的医师兼任富商有着不错的觉悟,否则她可就要拉起虎皮扯大旗了。 荧看了看奥托,确定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以后,方才轻声说道:“那么,奥托先生,我就先回璃月港了。” 她和仙人打过交道。 这些人高傲确实是有的,但确实不算很坏。 最起码,有着百无禁忌录的她,可以获得和这些人交流的机会。 达达利亚还是做了一件好事的,尽管这并不影响她敌识对方。 “小心一些。”奥托温声嘱咐,“实在不行的话也不要勉强,我可以找到其他的机会帮你实现目标。” 这话形同废话,但表演的时机却很到位。 自从踏上冒险的旅程以来,很少有人关心过少女能否完成各种复杂的委托。 尤其是结束龙灾之后,西风骑士团荣誉骑士的称号,更是加重了各路人马的信心。 他们好像根本不担心荧会失败,自然更不担心荧会受伤。 而奥托很关心。 他已经和荧建立了很不错的关系。 这是命定的英雄,又是自己合作伙伴送来的筹码,他必须要好好照顾一番。 “没关系的。”荧点了点头,“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冒险生活,而且璃月的仙人也并不是什么性格糟糕的坏人。” “他们是什么样的仙人与我无关,我只关心你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奥托抚摸着少女的头发,“很抱歉,在你的旅行之中,我只能够给出一些看似神秘实际上毫无用处的废话。” “如果我能够掌握更多的真理,我可以给予你真相。” 奥托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并没有。” “这就够了,奥托先生。”荧握住了奥托的手,语气平淡却坚定。 “虽然那些谜语人确实烦人,但我相信,他们只是收到了某种限制而已。”荧轻声说道,“属于我的路,我自己会走完。” “前行的道路还很漫长,但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奥托笑笑,“命定的英雄,朝着自己所选择的方向,自由的前进吧。” “还有派蒙!”小派蒙跳起来挥了挥手。 67-过去和未来 荻花洲 “在更早之前,其实琉璃百合并不需要专门来荻花洲采摘。” 神色有些迷茫的麒麟小姐轻声解释道。 她是来观察奥托的。 想要深切洞察一个人的品行,首先需要制造出各种各样的事件来给他们表现的机会。 一如钟离专门以【送仙典仪】来考察荧妹一样。 这件事情他并非不能够独自完成,再不济也有往生堂的专业人士出手,着实不需要荧妹这种外行人来介入。 但为了考量荧妹的品行,所以他专门通过公子的渠道,把对方拉入了这场【送仙典仪】的准备事件之中。 公子大概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他之所以推荐荧,是因为愚人众在璃月的名望过于糟糕。 假如他推荐一些自己人,七星立刻就会把对方关押起来。 唯有这个来自外邦,声望背景与实力均为上上之选的旅行者,可以成为他探听情报的棋子。 荧是特殊的。 钟离要考量她的品行,达达利亚要利用她的声望介入,进而探知到【仙祖法蜕】的位置。 钟离计划的很好。 可惜胡桃提前回来了。 这位胡堂主可不考量任何人,她只想尽快把这件事情办妥,所以直接把本来需要数日才能够办妥的事情直接分发下去。 如此一来,也许两三日之内,就能够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妥当,然后直接开始完成【送仙典仪】。 甘雨想要做的事情,与钟离一般无二。 她要制造意外事件,来探究奥托的选择,进而试探他是否就是一切的幕后黑手。 眼下的多愁善感,虽然却又真情实意,但实际上也未尝不是一种测试。 奥托如约上套。 他的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好奇:“哦,那么为什么,现在我们要来荻花洲来采摘琉璃百合呢?” “琉璃百合原先也是相当珍贵的药材,随着人们的大肆采摘,原先孕养琉璃百合的土地,已经失去了继续孕养琉璃百合的底蕴。” “到了现在,玉京台上虽然也有一批人工养殖的琉璃百合,但它们的品质远远不如过去那些野生的琉璃百合,自然也没有办法应用在【送仙典仪】上。” “原来如此。”奥托配合地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有一个问题希望请教一番。” “请讲。”甘雨微微点头回应。 “为什么,人为养殖的,就比不过野外生长的呢?”奥托问道。 “欸,你问我这个···”甘雨愣住了。 她原本的预测是,奥托可能会说出诸如“所以你看,人类的过度开采破坏了琉璃百合的生长环境。” 借由这个话题,他大概会隐晦的暗示一番人类的卑劣。 因为这就是“瓦尔特”常用的话术。 反思了一下过去之后,甘雨意识到,瓦尔特总是在不经意间为她埋下了不少有关人类卑劣和不作为的钉子,进而分裂她和七星的关系。 现在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问题是,她仍旧觉得瓦尔特是对的。 这个人也许确实带着恶意,但他的话并没有什么逻辑上的漏洞。 恰恰相反,他对人类的理解十分到位。 所做出的分析与甘雨在过去千年所见证的一般无二。 只是当初的甘雨,永远觉得他们还有希望,永远觉得他们会改变。 再不济,这也不过是一些人的错误,犯不着上升到整个璃月人这么宽泛的概念。 而现在,甘雨暂时不想这些事情了。 而奥托不然。 他的回答与甘雨预测的完全不同。 怎么会是这么一个问题呢? 奥托的神色认真,像是真的在期待一个合理的答案。 “我本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并没有见过久远的过去,只能够看到当下的事情。”奥托说,“但您,但您是长生的仙人。” “您应该见过这篇土地的过去,并且正在主宰这片土地的未来。” “请允许我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人工养殖的,就是比不上野外肆意生长的呢?” 奥托说道:“哦,我是说琉璃百合。” 他这么说,但甘雨不会这么想。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未来应该是好于现在的。” “因为人类的成长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过去的错误会在未来的历史之中,被那些颇有远见的哲人所修改,进而避免重蹈覆辙。” “文明总体上永远是向前进的,人们行走在一条漆黑无光的道路上。” “他们渴求的是甘霖和沃土,而这需要我们抹黑前进。” “过去的错误如同柴薪,点燃柴薪,然后照亮前行的路。” “历代的人们都是如此做的,于是才有了今日的我们。” 奥托笑笑:“这是风神巴巴托斯所给予我的意旨,我奉行祂的意志,因而走上了如今的道路。” 抱歉了巴巴托斯···不,为什么要道歉? 我把你从摸鱼人变成了哲人,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原来是神明的智慧吗?”少女的语气有些干巴巴的,表示着自己的赞同,“很有道理啊···” 才怪! 如果不是奥托提到了巴巴托斯,她肯定是不能这么简单就认同的。 但是···这就是巴巴托斯的神言呀! 既然是神明的断论,那么自然是不可以被质疑的。 尤其是巴巴托斯,那位自魔神战争以后,一直隐藏力量,“深谋远虑”的强大魔神! 当年那么多人都觉得巴巴托斯是最弱小的神明,结果人家蓄养了一批如此强大的神眷者,而且还让安德留斯臣服了。 这可是一位真真正正的魔神! 劝说一位魔神臣服,和让仙人这种元素生命臣服,是不同的概念。 魔神战争时期,摩拉克斯也遇到了不少弱小的魔神。 但祂们虽然愿意把自己的子民迁移到摩拉克斯的土地上,却也并不愿意跟随着表示臣服。 更何况,是北风的魔神。 安德留斯可不是什么弱小的魔神,即使在魔神战争那个混乱的年代,祂也是少有的,拥有强大神力魔神。 毕竟,这可是打进了决赛圈,距离戴冠只剩下一步之遥的大佬。 而能够让这种大佬臣服的巴巴托斯,无疑是更加睿智更加强大的魔神才对。 以璃月人的偏向来说,就算比不上摩拉克斯大人,但必然是七神之中佼佼者。 祂的话,就如同摩拉克斯的神言一般,怎么会是错误的呢? 至于说怀疑这不是巴巴托斯的话,甘雨并没有这么想。 因为奥托的主教之位,确实是得到了巴巴托斯的认可的。 一位西风教会的大主教,没道理会自己编纂一些神言吧? 这么做的人,怎么当得上大主教呢? 温迪:“阿湫!阿湫!” 奇怪,是谁在念叨我呢? 喝下一口苹果酒的诗人,自由自在地仰躺在大树上,忘记了方才的小小意外。 自从奥托接收了蒙德之后,温迪已经不再管事了。 奥托专门从账面上划分了一项供奉风神的账单,每日用来给温迪提供美酒。 所以现在,除了诗歌以外,温迪基本上不会去蒙德城了。 而眼下,这充分证明了一件事情。 强大的人说话自有道理。 “您说的有些道理。”承认了奥托的话。 毕竟对方抬出了神,甘雨却没有办法拿出对等的“神言”来和奥托较量。 “理论上来说,未来的应该是优于过去的。” 制度之类的另算,毕竟不同的历史时期,一个国家需要做到的事情并不相同。 但诸如衣食住行这些基本的东西,未来的应该是更为优越的才对。 除非文明爬升的道路上遇到了某些不可抗力,否则自然发展的文明,没道理先进的会弱于古老的。 这应该是文明的常态。 “但琉璃百合并不是普通的植物。” 来了,常态之外的,意外。 “它们的生长并不仅仅是依靠土壤,还需要某些特殊的东西。” 这就是,拥有超凡力量所产生的意外。 以植物的培育来说,植物对于光照、水源、土壤中微量元素的需求,这些都可以通过合适的手段进行检测,然后人为的调整到完美区间。 但如果你非要加入一些东西,比如琉璃百合感知到人类的情绪,或者需要聆听热情的歌声之类的条件,那就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奥托耸了耸肩,“原来如此,真是有趣的现象啊。” 甘雨顿时噎住了。 这个人好烦啊,他就不能够犟一犟嘴么? 想要和他讲道理,人家压根就没有这个意思。 简短的对话之后,奥托和甘雨陷入了沉默。 他们都没有忘记来地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野生的琉璃百合。 虽然···甘雨有些晃神。 她确实在思考,奥托口中的过去和未来。 这当然应该是对的。 随着文明的发展,未来理所当然是要优于过去的。 但是现在的璃月人,真的就要比过去的璃月人好么? 当然,生活肯定是更好了。 当年那个魔神残念遍地的时代,和现在这个承平的年代,那个更好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可就璃月人来说呢? 现在的璃月人沉迷于摩拉和权力,他们既不会追逐力量,也开始习惯用各种正常交易意外的方法去攫取自己想要的利益。 摩拉是越来越多的,生意的种类和规模也在越做越大。 然而璃月人的品行,确实在逐渐下滑的。 魔神战争时期,到处都可以找到主动为了部落或者城镇牺牲的勇士。 他们的意志坚定璀璨,连仙人们也为之动容。 可如今这个年代,别说是主动为了大家做出牺牲。 就算是分毫的利益,他们也不愿意退让。 不久前烟绯还给自己讲了一些律法之中的故事,比如两个为了一寸地基争抢,不惜大打出手的邻居;比如售卖璞石的老板欺骗卖家··· 哦,这个不算,赌狗活该。 但无论怎么说,他们确实是找不到曾经的谦让和友善了。 摩拉已经占据了大多数人的内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对已经故去的岩王爷仍旧保持着尊重。 至少,那些请仙典仪之中,帮助典仪进行的商客,还是给了甘雨一丝欣慰之感。 怀疑人生的甘雨看向了奥托。 既然制度、工具、艺术、律法···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人类在道德上的修行却反而呈现一种倒退的趋势呢? 她很疑惑。 根据蒙德那边的情报,这位风神秘密培养的大主教,在得到了风神的旨意之后,只用了短短数个月,就直接颠覆了西风骑士团的统治,重建了蒙德的政权。 如今的蒙德正在进行改革,各种特殊的机械造物开始普及蒙德,只是暂时还没有向外售出的意向。 对方把政变和改革做的如此轻而易举,对于自己的困惑,应该有一个答案才对。 但甘雨没办法问出口。 询问自己的怀疑对象,让对方帮自己解惑。 甘雨虽然不是面皮很薄的小女孩,但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地当作没有发生。 “找到了。”奥托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该您出手了,甘雨小姐。” “啊,是。”甘雨轻声应道。 她有些晃神,并没有专注于搜查琉璃百合。 当然,这也和她的底气十足有关。 在截止日期之前,她有足够的把握找到几株合适的琉璃百合。 而奥托并没有拖延的习惯。 他从玉京台上找到了琉璃百合,并且记录了相关的数据。 于是眼下,在奥托的视野之中,所有隐藏的琉璃百合,实际上都像是开了全图一样,显示在奥托的脑海之中。 他当然有足够的时间去诱导这位麒麟少女,但做事之前,总归是要问一个“为什么”的。 甘雨身上没有足够的价值了。 这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奥托也没有想到,仅仅是随意地一步棋,却能够从若陀龙王身上看到一个贯穿了提瓦特大陆始末的重要秘密。 和这个秘密比起来,甘雨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奥托从不在没有价值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如果不是需要假死脱身,他现在早就要远遁离开了。 还好。 瓦尔特差不多暴露了。 而南希那边,也该开始行动了。 68-最好的证据 通用银行。 南希眨了眨粉红色的眸子,神色慵懒带笑。 “我们英勇的逆熵盟主瓦尔特,居然也出现在了这个世界。”她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少女爱茵,“你说,他会不会是和主教相爱相杀习惯了,所以在主教到来之后,他也跟着来了?” “从理论上来说,并非没有这个可能。”爱茵语气平淡,“到目前为止,奥托并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有关于如何来到这个世界。” “但既然奥托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便不能无视其他人同样降临于此的可能。” 爱茵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而又认真。 她回应的并非是南希口中的相爱相杀,而是基于一个简单的猜测。 既然奥托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也许其他人也有可能通过同样的方法到来。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 奥托能用的办法,一般是正常人不会用或者用不了的。 “考虑到这里完全没有崩坏能,我们可以确定,这个世界并非是崩坏世界观下的世界。” “当然,也不缺另外一种可能。” 爱茵的神色郑重了许多:“我们仍旧处于崩坏的世界观之下,只是这个世界周围存在一层屏障,隔绝了崩坏的注目。” “可能性很多对不对?”南希眨了眨眼睛,兴味盎然,“不过,这位应该不是瓦尔特才对。” “正是如此。”爱茵点了点头,“按照璃月人那边的描述,这位瓦尔特先生未免有些过于阴险了,根本不符合瓦尔特这个名字。” “这种行为,令我想到了一个人。” 南希双手交叠,撑住了下巴:“是主教吧。” “我也觉得是他做的。” “顶着瓦尔特·乔伊斯这个名字,然后做一些坏事,是很有主教大人风格的事情啊。” 爱茵和南希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确定了这个猜测。 “那也就是说,我们的主教大人又开始谋算着一些无趣的阴谋了么?”爱茵的语气有些无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这里可没有那个名为琪亚娜的英雄出场了。 屡次被迫害,然后又屡次出现在崩坏的战场上。 一边挫败着奥托的种种安排,一边有把事情朝着奥托所渴求的方向推进。 该说不愧是主教大人么?能从无数次的失败之中,找到完成自己计划的一条路。 “既然这里没有琪亚娜,我们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些嘛。”南希并不紧张。 已经从爱茵这里得到了足够情报的她,眼下并不担心奥托要玩什么大的。 提瓦特大陆没有名为琪亚娜的英雄,所以一旦在爆出那么大的危机,应该是没人能够收场了。 这和实力无关。 爱茵自己也说了,有很多次的成功,完全是刀锋上起舞。 琪亚娜的重要之处并不在于她的实力,而在于她每一次,也许有人代替也许她自己撑住了,都能够全身而退,然后在第二次继续站出来。 这是一种常人绝对无法复刻的天赋。 甚至完全可以说,奥托之所以毫无限制地制造如此巨大的灾难,完全是因为琪亚娜这种特殊的天赋。 他就是游戏之中制造麻烦的愚蠢反派,无限次的抬升主角的等级和技能,送经验送装备的那种。 当然了,因此而引起的各种损伤和死亡,全部由奥托负责,和琪亚娜这个无辜被卷入的人无关。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连奥托自己都不否认。 他确实是为了测验琪亚娜的天赋,所以不断地制造麻烦。 但这并不意味着,琪亚娜要对这些麻烦负责。 有天赋并不是错误的,错误的是主教。 而在这里,并没有奥托所渴求的那个天赋者琪亚娜·卡斯兰娜。 没有这种英雄,奥托自然不会去制造麻烦。 他自己就是个很怕麻烦的人,除非必要,否则一切都会以最高效简洁的速度推进。 也正是在这一点上了解奥托,所以南希并不紧张。 “也就是说,他制造的麻烦会在我们能够处理的范围以内,而不是只能够凭借运气和英雄来解决。”爱茵若有所思。 确实是奥托会做出来的事情。 可是···理由呢? “主教大人大概找到新的玩具了。”南希的眼中闪着莹亮的光,“此前他交给我的任务,是在混乱之中尽量控制璃月的商贸权力。” 抛开地理优势不谈,光是摩拉克斯在过去千年所遗留下来的威望,都让璃月港变成了整个提瓦特大陆的经济中心。 其他地方有的东西,基本上都能够在璃月港内看到踪影。 这里容纳了七国最多的商客,也承担着七国之间最重要的贸易中枢的责任。 爱茵已经找到了适合的方法,开拓提瓦特大陆的科技。 但暂时她们还没有向外售卖的打算。 如今这个贸易中枢还不是她们的,如果在这里进行货物的交易,最终的受益人是她们,但也是璃月。 可璃月未必是奥托的盟友。 所以只能够等下去,等拿到了璃月的一定权力,然后联合七星,以两国之力,共同推动提瓦特的工业革命。 单凭一个国家,是吃不下这种变革红利的。 在原先的世界观下,想要拿到另外一个国家的主权,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但在提瓦特,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因为七神是天授的,所以七国的子民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 如同分封制一般,七个分封的国家,虽然各有各的国情,但他们实际上同属于一个国家。 在这个基础之上,才有和平谈判的机会。 否则的话,想要干涉另外一个国家的选择,那就只能够通过战争手段了。 但奥托不希望和一个魔神发动一场不必要的战争,所以他安排了南希。 这是原本的计划。 在混乱之中拿下大多数商会的主动权,取代北国银行的位置,以经济手段控制璃月。 想要在权力上有所成就,那就必须把七星之中的一个或者多个,变成自己人。 奥托显然没这个时间去布局。 培养一个能够升入七星之位的间谍,这未免也太困难了。 而如今的七星也都是意志坚定之辈,想要“感化”,也许需要更多的时间。 既然无法得到权力,那么流通起来的经济,同样可以达成相同的目的。 毕竟,依靠蒙德的两位魔神,只要南希不动黑手,七星也不可能强行针对她们。 但奥托改主意了。 南希能够感觉得到。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奥托甚至已经不在关注计划的推进。 在混乱之中,南希已经拉拢了不少盟友。 这些盟友有火中取栗的,也有单纯觉得蒙德实力强大,可以相信的。 接下来只要把北国银行踢出局,大势就算是铸成了。 但奥托丝毫不关心她的努力。 南希已经察觉到,奥托应该是找到了更加有趣的目标,以至于通过经济控制璃月,进而辐射其余五国的计划,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奥托就是这样的人。 他永远只专注于自己感兴趣的计划,而不感兴趣却又有些用处的计划,便会完全下放给负责人。 旁人做好做坏,他都有备用方案接手。 他也不在乎是否会有人在其中中饱私囊,只要结果是好的,奥托就可以当作完全没有看见。 可一旦结果是坏的,他就会一次清算。 南希对摩拉没什么兴趣,自然也懒得中饱私囊。 可奥托这种不负责的态度,让她并不满意。 “你想要做些什么。”爱茵瞥了她一眼。 作为挚友,她已经察觉到了南希的不对劲。 “主教大人大概率是不在乎这些了,甚至说,他可能也不在乎蒙德了。”南希眨了眨眼睛,“还记得北美支部么?” 爱茵眼皮一跳,神色有些微妙:“你是说?” 北美支部,逆熵的前身。 这位通用集团的大小姐,通过经济手段把天命当时的北美支部负责人按在了谈判桌上,那资金换来了天命的技术支持。 然后在招揽了爱茵、特斯拉这些大科学家之后,毫不犹豫把北美支部踢出局,进而取代了天命对于北美洲的掌控,完成了逆熵的初步构架。 这部分的计划当然又被奥托利用了,最后南希成为了逆熵出现的代价之一。 而眼下,似乎是相同的情况。 奥托把蒙德的支配权交给了南希,然后就放弃了对这部分权力的监管。 南希再一次提起了逆熵和天命的北美支部,这很难不让爱茵想起什么。 “别想了。”为了挚友的生命,爱茵语气认真,“我们如今的科技大部分建立在奥托提供的仪器之上。” 爱茵脑海里全是技术,问题是如今的工业基础根本不支持她把技术变现。 如果不是奥托提供的仪器,她甚至无法完成任何一个实验。 “而且他还在我们的身体上做了最后的保险。” 只要有需要,奥托随时可以让她们的脑袋变成烟花。 “我觉得奥托不会在意。”南希自然很清楚,她的语气轻松,显然并不是失了智,“哪怕我们真的政变成功,我也相信主教会选择放任而不是杀死我们。” “证据呢?”爱茵问道。 “我们还活着,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南希轻笑,“你总不会觉得,那个男人真的放弃了对我们的监管吧?” 爱茵沉默不语,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千".寻!.;小,!:说?中.转""一,?"群;,:6?'0?:8!:!8?'!"9.;?'8.:,'7?8;,,969-可以成为朋友 人的命运之中总会有诸多的偶然。 各种各样的巧合汇聚在一起,然后形成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巨大惊喜。 比如,奥托真的不知道,南希的打算。 他并没有监管这些人的日常的意思,因为这些科学家还好,可如同符华或者琪亚娜幽兰黛尔这样的顶尖的女武神,她们对另外一个人的窥视有着极高的敏锐嗅觉。 而且,奥托也不需要通过窥视一个人的一举一动来确保她们走在自己想要的道路上。 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下了足够的保险。 看,他没有做什么邪恶的坏事,充其量是顺水推舟。 他掌握着接下来所有刚刚降临者的命运,这其中不乏她们的朋友或者亲人。 他在这些人的身体里埋入了足够当量的保障,足以确保她们随时可以享受哔咔的快乐。 有这么多的保险,没道理他还会被自己人背刺对不对? 但南希仍旧踏上了这条路。 如同当年她走上了组建逆熵的道路,然后一脚把天命踢开一样。 她又一次闲不住,打算从天命的基础之上,建立新的组织。 还没有名字,但总之先干天命一手再说。 南希说服了爱茵,因为在爱茵的认知之中,奥托当然应该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所以当南希说出那种话的时候,她还活着,本身就是最好的明证。 尽管爱茵也有怀疑,奥托总不会是那种享受背叛的神经病吧? 可很快她就确定了,奥托确实是个神经病。 既然神经病是成立的,那或许享受背刺,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在爱茵所熟知的奥托,可是一个让自己身边所有人全部转变了立场的幕后大BOSS。 作为天命主教,有无数人向他献上了忠诚。 而在最后,这个人活生生把自己玩成了孤家寡人···不,这么说也不太对。也许对奥托来说,从头到尾,他都是孤家寡人。 总之,谁能够和神经病跳到一个频道呢? 所以她妥协了,选择相信南希的分析。 于是南希又一次踏上了老路。 但对奥托来说,幸运的是,他又一次预判到了南希的举动。 “很好,终于开始行动了。”奥托想到。 南希的背叛必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以他对南希的了解,她肯定会把这件事情当作筹码,然后从七星手中榨取到足够的利益。 虽然南希本来就打算背刺奥托,但这并不妨碍南希从其他更想要让奥托倒霉的人手中赚上一笔。 比如七星。 甘雨盯上了奥托,七星自然也能够得到相应的情报。 给奥托制造麻烦,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在其他人眼中,南希没有背叛的理由。 但没有理由,总归是可以制造理由的。 所以她们会花大钱去诱惑南希背刺奥托。 南希犹豫,南希挣扎。 这可是我挚爱的大主教,你们让我背叛他,我不能接受。 于是七星加价。 于是南希妥协。 最后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并且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依靠情报差,拿别人的东西,办自己的事情,这本来就是资本家的拿手好戏。 至于说怎么让七星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被说动,但又很难被说动的人··· 如果这点都做不到,奥托也不会如此信任南希了。 而这些刚好完成这具身体的退场。 他已经制造了新的身体,并且打算将之派往稻妻。 眼下在璃月,他一共有两个身份。 奥托和瓦尔特。 奥托是血肉之躯,用来迷惑符华,成效算不上斐然,只能说有用。 眼下抛弃了也不算心疼。 而“瓦尔特”,这具身体有一定的战斗能力,但没有什么舍弃或者留下的决定性因素。 完全可以自由决定。 奥托打算把这具身体保留下来,然后看情况加入深渊教团。 这种情况需要他配合教团的行动,然后让教团信任自己。 教团的法师不容易相信其他人。 因为他们在阴暗的地下活了太久,根本见不到阳光。 出现在大地之上,就会被那些冒险家或者专门的军队绞杀。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会相信自己人。 哪怕是奥托想要加入他们,也需要一份投名状。 这不就巧了么。 刚好,“奥托”吸引火力,然后退场。 瓦尔特配合教团制造麻烦,南希接手平定麻烦,然后压制七星,完成一开始的计划。 教团失败了,南希成功了,“瓦尔特”成功了,“奥托”也走了。 皆大欢喜,都有光明的未来。 荻花洲上,奥托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一旁压抑着羞耻之心,用歌声去感动琉璃百合的甘雨注意到了奥托的微笑,神色不免有些颓然。 这下完蛋了。 在一个需要谨慎提防的对手面前,给一朵花唱歌···偏偏还必须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认真歌唱。 否则这朵花还会不开心。 它不开心了,就不能够采摘下来,因为这对送仙典仪来说毫无用处。 所以,眼下的情况是,甘雨当着自己所提防的敌人,全神贯注地给另外一朵花唱歌。 是,我知道这是古老礼仪的要求。 奥托脸上露出委婉不失礼貌的微笑,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见,完全愿意尊重璃月当地的风俗。 然而甘雨还是觉得有几分羞耻。 来之前甘雨并非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但她当时觉得,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她和奥托分别尝试。 互相拿捏就等同于这件尴尬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于是奥托确实尝试了。 但甘雨输了。 奥托保持自己恍若吟唱诗歌一般的腔调,连续尝试了三次。 然而琉璃百合没有任何的动静。 于是这位年轻的大主教脸上带着歉意,实际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 奥托:“真是抱歉,我已经尽力了,但看起来,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甘雨也觉得对方尽力了。 因为她也很喜欢奥托吟唱诗歌般的腔调···只能说不愧是礼神的大主教。 在念诵圣言或者典籍的时候,腔调华美,仿佛真的聆听到了神言,颇具感化能力。 奈何琉璃百合不给面子。 奥托连着尝试了三次,甘雨再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了。 于是轮到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件事情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虽然是做了相同的事情,但奥托显然习惯了在人前表演。 而甘雨没有。 同样的事情,是不同的尴尬。 偏偏她还不得不尽力尝试,因为她不愿意怠慢送仙典仪。 尤其是奥托还拿出了一个特殊的仪器,将甘雨的表演完整的录了下来,最后还送了一份给甘雨品鉴。 “这种东西有什么记录下来的意义吗?”甘雨试图挽救。 她将采摘下的琉璃百合妥善存放,然后眼神执着地看着奥托。 “你这么问我,我当然是觉得很有意义地。”奥托笑着点了点头,“璃月人对仙人的印象过于刻板,实际上仙人之中有人是高高在上的,但也未尝没有您这样亲善宽爱的。” “仙人拥有漫长的经历,渊博的学识,强大的力量。” 奥托娓娓而叙:“这些和凡人完全不同,于是他们很难认识到真正的仙人,只能够靠自己的臆想和猜测,去论断各位仙人。” “我在璃月听到了很多有关仙人的传闻,与你相交之后,发觉大多不过是留言罢了。” 奥托摆了摆手:“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这般放任谣言滋长,果然还是不好。” “我想要帮你,帮绝云间的仙家们正名。” 理由正正当当,语气义正言辞。 甘雨咬住唇瓣,还想要挣扎。 “哦,对了。”奥托恍然大悟,“说来这件事情似乎有些独断了,我不会影响到你吧?” “也是,毕竟我是普通人,而您是仙人,您也许还有心思,所以故意放任这些谣言。” “是我越俎代庖了,抱歉。” 奥托深表歉意,然后伸手打算删掉仪器之中的记录。 甘雨伸手握住了奥托的手腕,神色复杂。 “不,很感谢你的帮忙。”甘雨放低了声音,“不过璃月港的人对于仙人的传闻毕竟不是一两天内出现的,如何消除隔阂,还需要多做考量。” “你的想法很特殊,是我们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也许,改变仙人和凡人的矛盾,可以从此处入手。” 奥托:“能够帮到你就好。” 怎么说呢,你话都说道不配当朋友的份上了,我总不能说啊对对对,你一个蒙德的凡人大主教凭什么当我一个仙人的朋友吧? 这种话,甘雨是说不出来的。 她本身就是个善良的人,而且观察了半天,也确实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总不能真的靠着一句“他们有作恶的能力,所以必须当作坏人来防范”吧? 这可不行。 只是怀疑却没有证据,最后甘雨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大主教,似乎并不是一个坏人。 真要说起来,她确实不介意有这么一个朋友。 尽管七星给她留下了相当糟糕的印象,但甘雨对奥托,确实没什么坏印象。 毕竟双方打交道的次数,也确实不是很多。 仅有的几次会面,奥托都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以至于在这位麒麟小姐看来,奥托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可以成为朋友的人。 70-白手套 奥托决定回报这份信任。 没有人可以拒绝死亡,奥托也是。 但他比之常人不同的是,他一生中也需要多次面对死亡。 其二,他会把每一次死亡的价值,全部榨干。 眼下他当然可以直接就走,因为理论上,如今的璃月除了荧以外,已经不具备具有特殊资质的人了。 而荧如今就在他的掌控之中,双方关系良好,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诈死的时候是否会让他手中如今的这位小公主受到惊吓。 但仅仅是如此退场的话,这具身体的利用价值未免也太低了。 他有了更加完善的准备。 ··· 众所周知,这个世界上有三个组织横跨七国。 愚人众、盗宝团还有深渊教团。 教团人才辈出,立志颠覆七国。 教团的法师常年隐藏在阴影之中,几乎不和普通人打交道。 愚人众是至冬的国家机关,本身得到了至冬国的支持,再加上女皇的赐福,以及【博士】的科研能力,他们成型最快,志向仅在教团之下。 而最后面的盗宝团···理论上这也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但实际上并没有人把他们当一回事。 盗宝团没有什么特殊力量,他们所依靠的,是从遗迹之中挖掘出来的一些元素装置或者机械装置的设计图纸。将道具打造出来,配合普通的拳脚功夫,这就算是盗宝团的顶级战斗力。 理论上来说,只要你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披上盗宝团的外套。 唯一的问题是,千万不能做的太过火。 因为盗宝团也不喜欢惹大//麻烦。 他们只是为了求财,盗窃和考古才是最常用的手段,连抢劫都属于下下策,更别说是其他的大事情了。 披着盗宝团的外衣做坏事,做的过火了,他们可是会自发来追查的。 眼下璃月港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 “兄弟们日子都这么不好过了,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混球。” 盗宝团首领卡门长出一口气,神色冰冷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璃月港。 如非必要,盗宝团里的人,除了专门为了交易商品,没有留下什么案底的人,其他人是不会去璃月港这种大城市的。 他们留的有案底,而且出去之后还在从事和盗宝团相关的职业。 再进入璃月港,形同挑衅。 可他这一次不得不来。 有几个混球顶着盗宝团的名号胡作非为,已经惹来了不少注意。 七国对于盗宝团最大的容忍,就在于野外的魔物。 魔物会袭击商道,而盗宝团为了赚钱,也需要驻扎在商道附近。 所以他们自己就得应付野外的魔物,进而维持商道的安全和稳定。 否则商道有危险的消息传来,大家或需要找其他的路走了,那这条道上就没有油水可榨了。 盗宝团当然不会期待千岩军重新扫平道路。 等他们来的时候,这些人也不会介意顺手扫平沿路的盗宝团营地。 所以,赚钱还是要靠自己。 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嘛,我辛辛苦苦偷来的摩拉。 你看,就算是偷来的,那也得辛辛苦苦自己上手。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商会一般并不拒绝留下一些买路钱,七国的军事力量也很少用来打击盗宝团。 军队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但盗宝团不同,为了摩拉,他们守住商道的欲望要比军士强烈太多了。 而且魔物会杀人,而盗宝团一般不会。 这就是全靠同行衬托了。 倘若没有这些魔物,盗宝团早就被七国给剿灭了。 但大家的默契仅止于此。 如果盗宝团的成员出现在千岩军之类的军士面前,他们也不会介意顺手抓回去。 作为盗宝团一个大型营地的首领,卡门本来也不想赶赴璃月港的。 毕竟他身上背负的麻烦很多。 虽然和千岩军以及璃月的一些商会达成了协议,足以确保他的营地的安全。 但这种交易并非没有代价的。 和商会合作,需要确保商道平稳,不被魔物或者其他的盗宝团营地侵扰。 而作为报酬,卡门可以得到摩拉,也可以得到其他的珍贵物资,以及商队专门的贸易渠道。 盗宝团名声不好,但是考古或者盗窃之后,总会有东西需要出手或者买入的。 一般的商业路子他们碰不到,所以需要制定契约的商会专门提供门路。 签订契约的商会不止一家,卡门也是联合了很多“朋友”,方才能够吃下这种大买卖。 而与千岩军的契约,则会在通缉令中一定程度上无视他所率领的营地,并且被抓捕之后,也会尽量减免他们的罪责。 通缉令上没有名单,也就意味着击破卡门的营地是吃力不讨好的。 一般的冒险家,除非刚好遇到他们正在做坏事,否则也不会专门去找事情。 减免罪责也就意味着,只要不犯大错,通常抓几天交付赔偿,然后就会被放回来。 而作为代价,卡门需要为千岩军提供情报,并且在必要时刻,配合千岩军的行动。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制定这项规则的人,并不只是看重盗宝团的情报能力,也是希望盗宝团能够收敛一些。 选择和千岩军合作,代表着卡门所领导的盗宝团接近于半官方组织。 这也就意味着,对方虽然仍旧自由,却会在更多时候思考千岩军的立场。 否则他们就会率先被千岩军剿灭。 毕竟得到了千岩军的支持,却和普通的盗宝团作风无二,自然会成为千岩军的重点打击对象。 于是这样一来,他们犯下杀戮之罪的可能性就降低了。 毕竟卡门他们是有后路,有选择的,自然很难做那种最坏的决定。 主要是这太亏了。 可以和平地把摩拉拿到手,为什么非要打生打死呢? 光脚的才会随便发疯,有鞋穿的做事都这种事怎么会没有几分犹豫。 而且就如同强迫少女的恶徒不会被判处死刑一样,盗窃和抢劫的盗宝团本来也不会被轻易处死。 并非是因为坏人值得挽救,而是为了给那些倒霉的可怜人,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拿着本来就要做的事情换取对方的配合,这是很符合商人的选择。 这项选择显然是成功的。 借助千岩军的支持,卡门有能力纠结大批的同党,进而与诸多商会达成协议。 摩拉有了,战斗也免了,毕竟商会自己就会交上一笔安定费。 商会得到了一条安稳的道路,而且诸多商会合作,又是提供门路,也不需要交太多。 千岩军得到了安定的环境,和更少的事发率,以及更多的情报。 但这还是暂时的。 盗宝团还是想赚更多。 有得选商会还是不想交钱,千岩军也还是想要清除所有的不安定份子。 唯一能够庇护盗宝团安全的,其实是野外的魔物。 如果不是这些魔物如何清剿都无法杀干净,这些盗宝团的恶徒早就被吊死在绞刑架上了。 相比较魔物造成的威胁,盗宝团简直不值一提,最起码他们不喜欢杀人,好歹还算是人类。 再怎么比,都比魔物好得多。 魔物成灾,于是大型的盗宝团才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理论上卡门有很多护身符,他没必要惧怕千岩军。 只要他不跳的太高,千岩军一般也不会杀他。 毕竟如今他那边已经算是自成规则了,这时候杀他就等同于破坏规则,短时间内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而让他活着的代价,远远比魔物肆虐要小得多,所以为什么要杀他一个老实人呢? 但卡门还是会害怕。 只是事情由不得他了。 最近有个,或者有几个混球顶着盗宝团的皮,胡乱的在商道上劫掉商会的车队。 这破坏了规则,也让卡门失了约。 虽然大家都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卡门自己在下黑手。 一开始还可以说是和平久了,大家都没带护卫。 第二次长了个心眼,对方还是一顿乱打然后夺走了货物。 最要命的是,他们还杀人了。 这绝对不会是卡门做的事情。 和平的环境意味着大家都能赚大钱,而杀人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已经被推到了最糟糕的境地。 认识这么久大家都清楚,卡门虽然是个盗匪,实际上也是个生意人。 生意人和气生财,犯不着动手杀人。 但没办法,事情发生在卡门负责的区域,卡门签订了契约。 出了事情,不管是谁做的,都有卡门一份责任。 这段时间他卖掉了不少东西,才筹措好了摩拉还债。 幸好最近帝君遇刺不太安定,大家也没打算运送重要的东西,否则他肯定是赔不起了。 但仅仅是补上损失还不够。 这里出了问题却不解决,人家就不会再来了。 而且这还算是卡门违约。 作为盗匪,他当然也可以尝试一下言而无信。 毕竟商会也不会暴露出他们和盗宝团有什么契约关系。 但真要这么做了,卡门完全笃定,自己活不到第二天。 欠钱是欠钱,违背契约是违背契约。 前者是商会和他的事情,后者是璃月和他的事情。 他只是个盗匪,不是神经病,做不来这种事情。 但衡量过后,他也清楚自己搞不定了。 那么多商会的车队,对方都抢了,而且根据负责人所言,对方连个伤口都没有留下。 这换成自己,肯定是做不到了。 卡门内心有AC数,所以他决定摇人。 他和千岩军的契约是负责提供情报,这情报自然也包括了他处理不了的麻烦。 比如丘丘岩盔王的出现。 这种怪物盗宝团有一个算一个,基本都等同上去送。 对方本身强也就算了,而且也不是孤家寡人,手下小弟无数。 盗宝团人海战术比不过,单个实力也比不过,更要命的是人家还有萨满,也不是一群蠢货。 那这就没办法打了。 所以还是要摇人,就像他现在做的一样。 “卡门,你怎么来了。”步云皱了皱眉头。 作为群玉阁的引路人,在某些程度上来说,他同样也算凝光的阵营之中。 这个身份要说重要其实也没什么重要,毕竟如果要登上群玉阁,他所要做的不过是核对暗号,并且启动机关而已。 这工作谁都可以做,所以说没什么重要的。 但工作是很简单的工作,能够被凝光委托接手这份工作,却代表着步云并不简单。 他间接算是凝光的心腹之一。 和百闻百晓之类的不同,他负责一些并不怎么能够拿到台面上做的事情。 准确些说,他的直系上司并不是凝光,而是一个与凝光并不对付的政敌。 这主要是为了避免有朝一日暴露的时候,不会牵扯到凝光身上。 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他是凝光的下属,但大家都装作不知道。 步云对自己真正的上司有一个猜测,但他也从来不说,权当自己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 可装出来的蠢笨,并不代表他真是一个蠢笨的人。 以步云对卡门的认知,这个人算得上是凝光,不,自家上司所扶植的白手套。 但自家老大并不是看上了压榨商人的利润,而是切实需要这个人把盗宝团的行为变得可控起来。 相比较利益,掌控着璃月大权的七星们显然更加看重秩序。 摩拉是挣不完的,而一个稳定和平的环境,可以让摩拉的产出增幅数倍不止。 稻妻闭关锁国,据璃月外派的专业商人所言,对方这一次的经济至少要倒退二十年。 因为那边太混乱了。 基础生产被破坏,还有人浑水摸鱼。 以至于璃月人都不太热衷于去稻妻贸易了。 跨国贸易的利润虽然很大,但是那边太危险了。 如今也只有几个有名而且挂靠在七星名下的商会,还敢来往于稻妻。 毕竟有官方背景,稻妻那边的人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而卡门要做的事情,就是维持稳定的环境。 不出意外的话,随着商道安全程度的增长,更多的商人也许都会直接间接地成为卡门的顾客。 而更多的顾客将会支持他拿下更多的商道的庇护权。 随着卡门占据了更多的利润,其他的盗宝团要么臣服要么战斗。 千岩军和商会们间接扶持起了卡门,卡门的力量自然不弱,他基本上都能够赢下来。 长此以往,也许他能够成为璃月盗宝团的首领,进而把整个璃月的盗宝团间接用来维护璃月的平稳。 如果他有更大的本事,或者有人需要他有更大的本事,也许卡门还会通过盗宝团的关系,从璃月进入其余六国。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卡门首先得识趣一些。 以凝光的力量,虽然不需要担心养寇自重,但这并不意味着卡门不需要上交一些值得考虑让他活下去的把柄。 如果卡门不拿出一些把柄让人信任他,可能在第一步之前,他就会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夜晚。 但这是未来的事情了,眼下的他,不过是一个在大商会和千岩军指缝中求生的小小盗宝团首领而已。 步云也不敢猜测太多。 哪怕只是猜测。 作为卡门的接头人,他这辈子都不希望看到卡门。 对方大概也是这么个想法。 作为盗宝团的首领,他给了弟兄们相对和平的生活环境。 兄弟们以为他足智多谋,实际上他是背叛了盗宝团接受了招安。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只要魔物没死绝,他们就永远有利用价值,永远不需要担心千岩军可能的清算。 除了卡门,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和商会或者各国的政治势力有合作。 只能说卡门是做的最彻底的那一个。 他把自家的妻儿送到了璃月港,自己则在外负责控制手下的盗宝团。 步云对这种做法不知可否,但不得不说,卡门确实因此得到了千岩军的部分支持。 千岩军的淘汰的制式军备也曾经对他打开过大门。 虽然是淘汰武装,但那也是千岩军的制式军备。 贩卖军队用品被抓到可是大罪,有人敢买给他,利润是一方面,但要说上面的人没点过头,步云相信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但这事情好做不好说,谁也不希望自家老大顶个叛徒的形象,所以卡门往日也不希望和千岩军打什么交道。 而现在,他来了。 “那个老···老云啊,你也别发愁哈。”卡门摸了摸脑袋,神色有些尴尬。 他本来想喊老大,奈何对方也根本不敢认他这个小弟。 “有得选我也不想来这里的,但是你也知道,我既然来了,那肯定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 步云神色缓和。 这倒是真的。 “先换个地方见面,”步云放低了声音,“最近凝光大人要邀请一位客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找来。” 虽然卡门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还做了一些伪装。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璃月那么多安静的地方,为什么非要冒险赌不会出现意外呢? “成,你看着说就是了。”卡门点点头,“但我要告诉你,这事真挺急的,你最好快点。” 他也不怕自家老大生气。 在解决不了麻烦,商会要和他解约。 没了商会的契约,千岩军也要杀他。 商会要打,千岩军也要凑热闹,偏生他谁也打不过。 快死了的时候,谁还在乎老大是什么心思。 步云点点头,并不意外卡门的态度。 看见卡门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事情很麻烦,眼下对方的态度,无非是又一次验证了这个猜测而已。 犯不着生气。 71-助推 步云有很多个所谓的隐蔽的地方。 加入了需要把手弄脏才能够参与进去的行当,谁都会准备几个隐蔽的地方。 卡门并没有多问,甚至不关心周围的环境。 坐下之后,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步云。 直到步云点了点头,示意检查完毕,他可以开口了之后,卡门方才把准备好的措辞一吐为快。 “有人盯上了我的商道。” “这几日连续有人在劫掠我的商道,甚至还动手杀了人。” 步云没有急着说话。 他也是个传声筒而已,眼下只需要听着,等真正有资格说话的人表明态度,然后再准备开口说话。 “这些商队的实力你也清楚。”卡门语气苦涩,“说白了,他们支付的过路费就是过个场。” “想打发我就打发我,不想打发我,我也只能受着。” “关键就这样要饭的生意,还有一群人跟我抢着做。” 最后一句是发泄的话。 但就硬实力来说,实际上大商会不但背景够硬,而且护送商会的护卫们也实力强大。 最起码,也许护卫之中有人获得了神之眼。 但盗宝团之中确实没有人有资格得到神之眼。 盗宝团虽然也会劫掠,但实际上只是对一些路人或者小型商会动手。 如同飞云商会这样的大商会,他们根本就没有欲想。 不光是对方实力强大,而且对方通常有七星的背景,随时可以拉来千岩军剿匪。 而在接受了千岩军的交易之后,他们也习惯了这种和平的交换。 嘴上说是打发要饭的,实际上只不过是卡门内心的不平罢了。 卡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于是连忙重新整理好情绪。 “总之对方能够轻易处理这一批商会的护卫,那就决计不是我能够应付得了的对手。” 步云沉默片刻,然后才平淡地问道:“这段时间你有尝试过去获取情报么?” 卡门当然不能说自己没有。 保留盗宝团的原因,除了维持相对稳定的平衡,第二个原因就是他们的命足够卑贱。 生命不被纳入摩拉的天枰之中,但生命确实可以用摩拉来衡量。 相比较一名千岩军战死之后的赔偿,一名盗宝团死后的赔偿几乎等同于没有。 廉价的生命价值,却可以用来探查出很多情报,这就是卡门统领的盗宝团可以活下去的原因之一。 他知道,所以他不能说自己没有探查。 只是··· 又有哪个生来愿做草寇,脸上带着卑贱二字,一生被世人耻笑! 想起了那个金发的男人的话,卡门的呼吸不由得一紧。 直至此刻,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所要面对的困境。 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连累到数百名兄弟的生命。 可这样的日子,真的要继续下去吗? 内心犹豫,却并不会影响卡门脸上的谦卑。 “当然当然。”这个雄踞一地的盗宝团首领保持着难以想象的卑躬屈膝之姿,“我这边牺牲了十多个兄弟,最后追查到了他们的踪迹。” “当然了,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故意暴露的。” 卡门提醒了一句:“虽然我的兄弟们也擅长追查踪迹,但他们实力这么强,居然也会被追查到,我是怀疑有问题的。” 步云神色不变,实际上却舒了一口气。 要没有后半句话,他立刻就准备和卡门翻脸了。 加上了“故意暴露”的推测,虽然不足以证明卡门的忠诚,但至少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心怀二意。 卧底行当虽然讲究忠诚不绝对等同绝对不忠诚,但卡门眼下确实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不忠诚。 考虑到是帝君遇刺,仙人和七星即将对立的关键时期,他的小小不确定并不值得那些大人物关注,因而也就可以稍稍放松约束。 所以眼下卡门就是忠诚的战友。 “你不需要证明自己是忠诚的,但你至少要让祂们觉得,你不是不忠诚的。” 忠诚是没有办法证明的,越证明就越显得不忠诚。 所以,只能够反着来证明。 卡门轻出一口气。 又被他说对了。 这些人从来没有对他抱有任何的信任。 他之所以能活,完全是性价比的原因。 盗宝团命贱,而且和魔物相比,安抚他们需要的支出也很小。 命贱··· 卡门低下头,眼睛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蒙德那边还算自由,你可以这么来想,我等生来自由身,谁敢高高在上。”金发的男人语气带着笑意,“我个人虽然不是很认同,但蒙德那边确实不会因为地位的原因而有所偏向。” “但璃月已经病了。” “在这里,平民即将失去他们晋升的道路。” 他的视线带着怜悯:“除非你有神之眼。” 可你有吗? 或者说,加入盗宝团的人,谁会有神之眼呢? 他们有就不会加入盗宝团了。 卡门动心了。 他听着蒙德的自由,想着璃月的商会和把他当作家犬挥喝的千岩军统领。 他想站起来,当一个人。 意志转变得如此之快,仿佛有某种助推一般。 但卡门已经无暇多想了。 金发男人的描述其实和蒙德的自由无关。 蒙德的公平在于,所有有强大战斗力的神之眼持有者,基本上都是琴的附庸或者朋友。 所以琴可以肆意的宣扬自己的正义。 她不接受地位不平等就要被偏见以待,于是所有人都要公平公正。 毕竟,连代理团长都要为了抓猫的委托奔走···谁还敢说自己特殊,自己高高在上呢? 璃月的情况则截然不同。 这里的派系复杂,而且仙人对人有绝对的优势,不可能由一人的意志而行。 除非这个人是摩拉克斯。 可摩拉克斯已经“死”了。 这是两个国家的不同情况,但是奥托并不需要详细多说。 因为卡门已经听到了最重要的东西。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个问题问奥托,他的回答应该是:没错,就是有。 他自己的人生经历之中,可以说,阿波卡利斯的出身决定了后来的一切。 如果不是这个身份,他不可能接触到虚空万藏,也不可能成为卡莲小时候的挚友。 就算小时候的卡莲如何天真烂漫,她也是那个时代卡斯兰娜家族的公主。 以卡斯兰娜家族在天命的地位,她就是当时欧洲真正的皇女。 平民是不可能有机会认识她的。 没有这些,自然也不会后来的一切。 这句话,奥托说的是命运。 而卡门听到的,他想要听到的,是改变命运。 于是他踏上了璃月港的土地,来到了这里谋求一个机会。 来的路上他害怕惶恐,以至于他想要变卦。 可当他发现了步云的试探之后,他突然冷静下来了,也不想要变卦了。 这条路很好,为什么要改变呢? 步云还没有察觉到卡门的变化。 他的改变发生在一瞬之间,仿佛有一种强大的内心力量压制了所有的异样,最后帮助他做出了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正确决定。 “我还记得不久之前的事情,虽然那些盗宝团的兄弟们最后还是选择了坦诚,但毕竟已经太晚了,还是导致了不少千岩军的战死。”卡门神色肃穆,“这一次或许和上次的事情有一些相关,毕竟我的这些兄弟们确实书读得不多,很容易被人误导或者利用。” 步云沉默不语。 但卡门却察觉到了他内心的变化。 那是不满,愤恨的味道。 步云是原先千岩军的一名教头,后来受了伤,无法在战场上为国家效力。 但他的忠诚和对国家的奉献精神还是让他得到了某些人的注目,于是他来到了这个岗位。 虽然躬耕于地下,但步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千岩军的出身。 他对这些战友仍旧保持着关注。 卡门口中的意外事件,实际上已经被盖棺定论了。 那确实是甘雨为了得到更多的情报,于是按下了千岩军的上报,执意继续陪同“瓦尔特”演戏,因而导致了外出的千岩军部队的死亡。 仇恨可以蔓延到瓦尔特身上,毕竟他是始作俑者。 仇恨可以延伸到甘雨身上,毕竟当时是她下的决定。 但权衡了所有之后,还有一些人把仇恨放在了盗宝团身上。 对,就是那些牺牲的盗宝团。 很奇怪。 毕竟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够明白当时盗宝团的选择已经是足够负责了。 他们在生死之间还是选择了璃月,最后所有人也全部横死,属是算是尽力了。 所以为什么他们也会承担一部分错误呢? 因为牺牲的不够果决么? 是。 正是如此。 有这个想法的人并非是愚蠢,恰恰相反,会往盗宝团身上牵连仇恨的人,都是聪明人。 聪明人衡量了一切之后,发现光有一个只知道名字的幕后黑手根本不足以发泄那些枉死的千岩军士兵的家属的怨气。 而他们又不可能把甘雨的名字抬出来,甚至还要帮着甘雨打掩护,生怕有人知道在这场意外之中,是甘雨下达了最终的决定。 总有人要承担出气筒的,否则这些战死士兵的家属要朝哪里发泄怨气呢? 不能是甘雨,又不会是一个只有名字,甚至名字也是假的神秘人——教团坏事做多了,反正外面出现的找不到线索的恶事,大家都可以一推四五六,全部算作教团的手笔。 于是思来想去,他们把目标定在了盗宝团身上。 有了发泄怨气的目标,避开了甘雨的问题,一切都美好起来了。 唯一剩下的,只有盗宝团的那些个倒霉蛋了。 但死人又不会反驳,而且盗宝团的感受本来也没有必要在乎。 最多最多,璃月总务司单独划分了一笔账目,用来安抚受牵连的盗宝团家属。 这笔帐目并不大,毕竟很多盗宝团的家属也在盗宝团的人,没有安抚的必要。 只有被认定为良民的,才有资格拿到这笔安抚费。 步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盗宝团本来就不是善类,虽然他们做出了最后的选择,但功过从来不能够相抵。 而那些被供养在璃月港内的所谓“良民”,他们本身确实没做什么害人的事情,但实话实说,他们生活在璃月港所消费的摩拉,来源也是显而易见的。 天上不会掉下来摩拉,除非群玉阁砸下来了,上面的藏品也跟着落了下来。 生活总需要摩拉的,他们如果自己不事生产没有工作,那么摩拉的来源也就很明显了。 虽说商人不追究摩拉的来历,但用以生活的人却不能够不讲究。 于是最后的判决是。 按照功劳,璃月方面抹去了他们的存在,可以让那些“良民”不再有后顾之忧的生活在璃月港,从此以后没有人会在追究这件事情,他们会开始新的生活。 至于说这些人如何开启···只能说那些死者的功劳还不足以让璃月负责更多。 掩盖身份没有偏见,如果这都活不下去,璃月港也不会更多照顾。 而作为惩戒,盗宝团成为了替罪羔羊,负责接受唾骂,供给人们发泄内心的愤恨和失望,同时遮掩甘雨的存在,避免仙人和人太早就走上了对立的道路。 这段时间以来,步云一直用这个接口来安慰那些士兵的家属。 他是个卓绝的演员,毕竟想要让家属们接受这个事实,他自己首先要表演出同仇敌忾的姿态。 表演的太久了,连步云都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的了。 是的,这就是盗宝团的错误。 如果不是这些人告诉的太晚了,也许甘雨大人就会有更多的事件,想到更好的主意。 这样的话,那些兄弟也就不会死掉了。 步云自己都认可了这个想法。 他当然是个出色的演员,出色到自己都认为自己不是在表演,而是真的确有其事。 这也就是步云为什么心怀愤恨和怨怼了。 因为他真的牵怨到了盗宝团身上。 可即便如此,步云也仍旧保持着温和的态度。 “不,他们已经尽力了。”他的脸上带着缅怀,“愿意牺牲也要说出真相,谁还能要求更多呢?” 他是这样说的。 但卡门却“听”出不对劲。 对方说的,并不是盗宝团。 这也是最后的助推。 卡门再也没有选择了。 72-好奇 “我一直很好奇,教团的来历。” 奥托行走在一片焦土之上。 空气中传来了爆炸味道与某种污秽的气息弥散,格外令人作呕。 但奥托神色如常带笑,全然没有受到影响。 “当然,如果您感兴趣,我愿意从头为您讲解。”冰深渊法师声音沙哑,“这是我的荣幸,主教大人。” 虽然顶着“瓦尔特”的名字,但奥托根本没有做任何遮掩,这具身体完全是以奥托的数据定做的。 只是一开始为了计划,他将自己的脸型和发色做了调整。 机械人的躯体,就是如此方便。 如今已然尘埃落定,他便恢复了自己最熟悉的姿态。 “那可真是我的幸运。”奥托笑笑,却并不期待。 对方对他的信任度几乎等同于零。 双方合作的基础在于共同的利益,这样的情况下,对方话里能够隐瞒多少真相,这是奥托也没有办法猜测得到的。 用真相去欺瞒,这是奥托的拿手好戏。 所以他更加清楚,想要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会有多麻烦。 “坎瑞亚是没有神明的国度,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坎瑞亚的历史,这是单纯由人类建立起来的强大国度。” 深渊法师沉声叙述,声音嘶哑仿佛怨鬼。 他描述历史的口吻形似璃月戏本之中的鬼魂倾诉,带着莫名的诱惑与悲伤。 “看起来他出了一些令人遗憾的意外。”奥托语气莫名。 “是的。”法师说道,“七神从天而降,然后摧毁了这个国家。” “我们成了追随深渊的怨鬼,而更多坎瑞亚的子民成为了如今大陆上肆虐的···丘丘人。” 他并没有解释更多的意思,因而在奥托看来,这也就失去了任何的诚意。 七神为何降临,如何接触然后追随深渊··· 这两句话中隐含了更多的问题。 牵引问题来回答另外一个人的问题,这本身就是毫无诚意的表现。 “我并非不希望解释更多,但主教大人,请容许我提醒您。”深渊法师说道,“妄图窥探至深,必将肩负至重。” “我明白。”奥托笑笑,“总有一些东西是常人没有办法接触的,一旦触碰,就会被清算。” 奥托的理解并没有让深渊法师放心,恰恰相反,他也被奥托的话点燃了好奇。 清算这个词···如果奥托不是随口一提,那么这也就代表着,这个人也在某种程度上踏足了真相。 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还能够如此正常的行走在大地上? 以及,他究竟知道了什么样的真相? 暮然之间,他察觉到了自己方才给奥托设下的圈套,奥托不仅没有踩进去,而且还原封不动的扔了回来。 “我对深渊确实很感兴趣,对于虚假之天也有几分兴趣。”奥托看向了一旁的法师,“不知道,您是否愿意给予我这方面的情报呢?” “连虚假之天您也···” 深渊法师的语气肃穆。 虽然看不出面具下的表情,但也应该是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奥托对于这个世界的真相的研究,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加深刻。 在提瓦特大陆,只有两样东西是不被允许研究的。 星空和深渊。 而奥托居然打算同时踏足。 “这个情报或许有些贵重,可能您要付出其他的筹码。”深渊法师长出一口气,将内心的震惊压下。 “当然。”奥托看向了法师,“就以璃月港为筹码,如何?” “您是说,那个盗宝团的首领?”深渊法师语气疑惑,“无意冒犯,但您真觉得他会有很大的作用么?” “或许有呢?”奥托并没有直接作答。 “按照教团的情报,他本人的家眷全部生活在千岩军的管控之下,而且他本人生活平静富裕,不太可能做出背叛璃月港的决定。” 奥托:“哦,是吗?可对于此,我却又不同的想法。” “我告诉他,信任是不能够被考验的,因为当你有这个心思的时候,在坚固的信任也会破碎,因为那个时候的人们,想要见到的,本来就是破碎的信任。” 奥托语气平和,却带着如同吟唱诗歌一般的韵律。 “他越是坚固,你就越是想要考验他,直到最后,人们看着破裂的信任,发出了一句感叹。” “原来,他从未信任过我。” “正是如此。”深渊法师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资格去怀疑这种信任吧?” “但他去考验对方对他的信任了。”奥托耸了耸肩,“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光是对方的主动考验才会导致这种脆弱信任的崩盘。 当卡门有考验对方对他的信任的那一刻起,信任就已经崩盘了。 卡门会寻找新的出路。 因为他察觉到了对方的不信任。 如果他不玩弄任何试探,对方的反应本来也不会刺激到他。 可他试探了。 试探的结果和他预期的别无二致,于是他慌张了。 其实试探与否,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如果他不这么想,自然也不会有这种担心。 他开始怀疑对方是否已经觉得他的利用价值到了极限。 往日里种种不显眼的地方,此刻都会成为他怀疑的证据。 而步云安抚不了他,因为这个人的任何举动对于卡门来说,都是另外的威胁。 他会自己解读成威胁论,然后更加下定决心来选择背叛。 当然了,为了不让他复杂的内心行动被轻易看出,奥托帮了他一点点小忙。 走到了道路的尽头,奥托来到了一处高山上。 焦土的附近,遗迹守卫和遗迹猎者全部匍匐在他的脚下,如同最安静的磐石。 “看来您成功了,主教大人。”甚严法师语气带着讶然。 这个人攻破坎瑞亚科技的速度···太快了。 这并非是深渊的手笔,而是奥托的造物。 拿到了坎瑞亚的遗产之后,奥托很快便把他们重现出来了。 这些东西其实未必有天命的战斗武装和女武神装甲好用,但它们有一个好处···有人背锅。 用遗迹守卫和遗迹猎者,只要在外表上保持一致甚至是相近的状态,都可以把锅甩给深渊教团。 毕竟,这些科技从未有人能够再现。 这和技术力无关,纯粹是坎瑞亚用的技术,和大陆如今的科技完全是两个方向。 一根树枝用的是元素力,另一根树枝走在了背离元素的道路。 坎瑞亚本身就属于禁忌。 它被七神覆灭,七神的子民一般也不敢去研究坎瑞亚所遗留的光辉。 此外,提瓦特大陆的子民习惯了元素力,突然接触这种特殊的科技,自然没办法攻破。 但奥托不会。 奥托无所禁忌,只要是知识,都在他狩猎的范围之内。 和教团的第一笔交易,他已经收到了回报。 数百年来并非没有人窥视过坎瑞亚的科技,毕竟他还没有被覆灭之前,坎瑞亚也给当时七国的子民留下了一些深刻的印象。 他们驾驭着特殊的力量,可以让人们脱离神之眼脱离神明,却仍旧保有相当程度的战斗力。 甚至足以在这片大陆之中生活下去。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这个国家也许可以更加辉煌。 当然,对于有心人来说,坎瑞亚被七神覆灭的事情,不仅不会让他们望而却步,反而会让他们更加有兴趣坎开拓其中的隐秘。 可惜的是,时至今日也没有那个人敢说自己破译了坎瑞亚的科技树。 而奥托做到了。 他在没有基础科学的情况下,居然再现了当时坎瑞亚的中坚战斗武器,这件事情令深渊法师惊叹。 如同铁匠没有学会淬火打铁,他却利用矿石制作出了一把军用的制式长剑一样。 哪怕你把设计图给了他,材料也给了他,但铁匠仍旧不可能把这把铁剑铸造出来。 因为中间的科技他还没有点亮,他还没有学会。 但奥托成功了。 他在没有学会坎瑞亚式打铁,坎瑞亚式淬火等技巧的情况下,复刻出了坎瑞亚人研发的战斗武器··· “不可思议。”深渊法师声音仿若呻//吟,干哑的腔调听上去分外痛苦。 奥托并没有回应。 越是了解其中奥秘的人,越是能够理解奥托做的是何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绕过过程却得到正确答案,眼前这位科学素养颇深的深渊法师完全不能够接受。 但这对奥托来说确实很简单。 依托【虚空万藏】的解析能力,当成品落入了奥托手中之后,他就可以通过结果反过来推导出原因。 有了遗迹守卫的成品,奥托就可以从中推导出坎瑞亚人制作这件武器时的思路和技术。 和深渊法师所想的不同。 奥托实际上是对过程了解颇深,然后才掌握了遗迹守卫和遗迹猎者的制造。 深渊法师以为奥托在修建空中楼阁,而且他还成功了,所以深渊法师根本无法接受这挑战他世界观的一幕。 但实际上,奥托只是在楼阁的下方撑起了无数根他人所不可见的支撑。 不过这就没有必要和对方解释了,因为这样对方也许同样无法接受。 73-神爱世人 计划是很简单的两步。 逼迫璃月分兵,进攻璃月港。 奥托修改了一部分计划,打算转调攻势,去进攻诸如轻策庄之类的地方。 直接进攻璃月港,着实有些愚蠢了。 那里不仅生活着仙人,而且还驻扎着数量最为庞大,素质最为精锐的军士。 但如果从其他地方进攻,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因为璃月是没有那么多的兵士的。 提瓦特大陆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那就是七国并不会互相攻伐。 造成这一点的原因是,七国有神。 人类的欲望无法干涉神明的决定,而没有神明的认同,他们根本掀不起足够规模的攻势。 除非七神本身有发动战争的欲望,否则七国永远不会正式交战。 而七神本身又是天空岛所册封的尘世七执政。 也许实力各有千秋,但就地位而言,祂们是同僚,是一个“皇帝”之下所册封的国王。 这也就让七神失去了竞争的心思。 同为“分封制”之下的国王,祂们根本没有交战的必要。 各自的领土是足够本国的子民发展的,而且上面的“皇帝”也不允许。 这也就导致了,七国实际上根本没有做好过大规模战争的准备。 在深渊教团蛰伏的年代,他们的对手只有野外魔物和丘丘人,还有盗宝团。 盗宝团永远算不上什么威胁,而魔物也只是偶尔会集合起来,共同冲击城镇。 实际上后者一般也不会发生,一旦魔物集合,那必然是教团有了动作。 正常情况下丘丘人以部落的模式散居分布,毕竟一块土地通常是无法供养两个部落的丘丘人生活。 对手是盗宝团,和基本不会联合的丘丘人,以及数量更为稀少的魔物··· 应对这样的敌人,可想而知,各国的军备力量的强度。 以奥托最熟悉的蒙德为例,蒙德的正常骑士编制数量稀缺,完全靠着几个神之眼持有者撑着场面。 甚至完全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神之眼的持有者都很强大,否则蒙德说不定连自家的城邦都被野外的魔物攻破了。 这当然有大团长法尔伽带走了不少主战力的原因。 但就这个方面来说,既然带走的都是骑士团的主要战力,那就是说眼下在蒙德城上任的骑士,多半其实是赶鸭子上架来地,专门拉出来壮大门面。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够资格通过骑士团的考核。 诺埃尔这种实力之所以还是个预备骑士,完全是因为琴就是按照法尔伽在位时的标准来考核这位天赋卓绝的少女。 天才有天才的标准,仪仗队有仪仗队的要求。 如果按照蒙德如今的骑士考核,她完全可以混上封号骑士的席位。 西风骑士团是这种编制,可想而知,其余的七国就算多,也不可能有太多。 毕竟天下承平太久,外敌也不够强大,豢养一支强大的军队完全是没有用处的。 最主要的是,神。 在这个有神的世界,大规模的军队真的毫无意义。 大//麻烦神明会去解决,小麻烦用军队完全是浪费。 “神爱世人啊。”奥托发出了感叹。 神明让大规模的军队完全失去了用处,以至于七国全部算得上武备松弛,哪怕有一些国家因为故例或者尚武的风气,仍旧对军队保持着极高的标准和要求。 但这样的军士也绝对不多。 真正的精锐士兵对于饮食和训练器械的要求很高,而且他们只会负责打仗。 问题是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战火给他们发挥的空间。 为了战争准备的精锐士兵,如果没有战争,也就意味着这些投资完全是亏的。 “七国的子民,他们耕耘土地仍旧以人力为主。”深渊法师语气带着嘲讽,“看起来七神的统治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实质上的发展。” “哦,除了活着这一点。” “看起来,神明的爱还是很有用的啊。” 这话有嘲讽,更多的是怨怼。 这些愚人过着千百年不变的混账日子,千百年前他们人工劳作,千百年后他们还是一样的人工劳作。 可偏偏就是这样毫无改变的愚人,却可以安然地活在大地上。 而拥有更加先进的文明,拥有更高生产力的坎瑞亚,却沦陷在了战火之中。 火焰烧尽了一切,包括这个国家的历史和文明,全部荡然无存。 他羡慕、嫉妒,而最浓郁最阴沉的,则是怨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关于你们转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关于丘丘人的诞生,我一直有一个猜测。”奥托饶有兴致地说道。 “这是来自七神,来自天空的诅咒···”法师声音低沉,“祂要我们世世代代如同猎物猪狗一般活在这片大地上,永远只能在阴暗的角落,对着外界的光明露出艳羡的目光。” “摧毁文明,摧毁语言,改变形体,这确实是很严重的惩罚。”奥托并不急着下达命令,反倒开始浪费时间谈话,“但我无意冒犯,我只有一个问题···坎瑞亚,也配祂们诅咒么?” 深渊法师并不生气,只是沉默着看向了奥托。 他已经经历了太多了的绝境,奥托的话还不足以让他愤怒。 “在这片大陆上,人类其实是没有敌人的。” “七国彼此之间互为兄弟,野外的魔物不成数量,实力也不够强大。” “这样的环境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也许七国的子民都会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没有任何外敌的情况下,人类会走到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奥托已经见到了。 符华所处的神州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她一个人镇压世界的东极,让神州的历朝历代的敌人只有人类。 而很多时候,那个古老的国家都能够保持自己在东方的统治性地位。 随后而来的,便是腐败和堕落,以及新一轮的循环往复。 而这个世界的神虽然管束人类,但很少动用太过决绝的手段,本质上也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 甚至因为神的存在,他们连内部的倾轧都极为微弱。 换句话说,自从魔神战争落下帷幕之后,人类已经失去了敌人。 七国不会开展军事竞赛,因为他们都是兄弟,因为大家都有神。 内部没有争斗,外部一片安稳。 然后自然是腐败和堕落的延续。 但坎瑞亚人来了。 他们组成的深渊教团坚持不懈地袭击七国,他们的“丘丘人族人”更是野外最具数量和威胁的魔物。 毫不夸张的说,坎瑞亚的遗族,就是如今七国子民最后的敌人。 也正是他们的存在,才让七国保持着最低等级的竞争。 需要人们保持警惕,但却也不会有大//麻烦。 “从神爱世人这个角度来说,显然你们如今的状态,更加符合七神,或者更高等级的神对于凡人的爱。” 奥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旁的深渊法师。 他在观察对方的思维波动,进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深渊法师沉默不语。 他被奥托的猜测吓到了。 魔神战争之后,提瓦特大陆确实陷入了一片祥和。 那个年代之后,野外的魔物不够数量,根本威胁不到人类的生存。 他们是没有任何敌人的。 绝对的和平,七神永不更迭的执政日常,会让人们陷入一种死寂的生活状态。 但在这个时候,坎瑞亚站了出来。 这个国家的子民变成了丘丘人,依靠丘丘人强大的繁衍能力,它们出现在了提瓦特大陆的各个角落。 依托庞大的数量,以及庞大基数带来的异变种,它们威胁到了人类的安全,逼迫人们重新拾起武器。 而人们的开拓逼迫丘丘人不得不往各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繁衍生息,进而以生命消磨了那里的危险,并且探测出是否有什么珍贵的物资。 随后便是军队押上,再次逼迫丘丘人去开拓新的不毛之地。 而接触了深渊,获得了特殊力量,又因为仇恨不断袭击七国的深渊教团,更是让一潭死水重新活了起来。 他们有智慧,有特殊力量,而且永远怀着不会熄灭的仇恨之火。 着实给人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丘丘人还是深渊教团,实际上都在七国的处理能力之内。 最起码,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国家又因为教团的活动而损失惨重的。 奥托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 因为教团所做的事情,实际上就是在填补人类生存最重要的东西之一,威胁。 外部的威胁是任何一个种族繁衍生息都无法避开的东西,没有足够的威胁,生命就会腐化堕落。 而威胁过于严重,又会危害到他们的生命和存在。 恰好,教团介于中间。 有危险,却又顾忌七神,不敢制造棘手的麻烦。 可是,难道连仇恨也在七神的计算之中吗? 深渊法师陷入了疑惑。 “您也不必太当真,”奥托摆了摆手,“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并没有什么证据。” 他等的人来了,也就不陪这个人瞎扯了。 “不,您的猜测很有道理。”深渊法师摇了摇头。 这里面最直观的证据就是,他们还活着。 哪怕变成了怪物的姿态,他们也还是活着的。 他一直以为这是七神和天空岛的惩戒。 这些高高在上的神,要求他们匍匐在阴影之中,永远窥视光明。 保持这种卑贱的姿态,惩戒坎瑞亚人踏足禁域,并且警告后来者,不要妄图踏入禁区。 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坎瑞亚真的有被惩戒的资格么? 好比地上的蝼蚁,如果真的不开心,一脚踩死即可,为什么非要浪费力气,让它们以一种残缺的姿态苟活下去呢? 要么祂们在享受坎瑞亚人的痛苦,要么祂们要把坎瑞亚人当作标靶,警告后来者。 但这两种猜测并不成立。 虽然怨恨神明,但法师也不觉得神明会享受凡人的痛苦挣扎。 至于后者····没必要。 能够覆灭一个坎瑞亚,没道理覆灭不了第二个。 坎瑞亚当年确实杀死了神明,但那更多的是机缘巧合罢了。 如果有了防备,七神不可能折在那里。 可行的猜测都被否决了,那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猜测。 仇恨,也是有价值的。 千百年来不会熄灭的仇恨之火,让坎瑞亚的遗族们发了狂的想办法去偷袭去杀戮七国的子民。 仇恨带来仇恨,于是人们开始想办法杀死这些阴暗之中的魔物。 而教团又因为畏惧七神的力量,所以根本没办法掀起大规模的复仇,只能够做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 这也就保证了,他们的威胁不会太大。 刚刚好的程度。 但如果七神,乃至是当初的天空岛都带着这种想法,这些神未免也太过于忌惮深渊的力量了。 奥托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这个猜测的核心逻辑是,神爱世人。 也只有神爱世人,后来的转化坎瑞亚人制造麻烦,让人们更好的生活这个猜测,方才能够成立。 但如果神爱世人,那么坎瑞亚人的倒霉事显然就有了另外的解读。 深渊法师也说了,坎瑞亚是无神的国度,一开始就没有神。 这也就是说,神爱世人,但是只爱信奉神明的凡人。 可这个猜测并不符合正常的逻辑。 璃月的古籍上也记载了,岩王帝君一开始,也是感受到了凡人的痛苦,于是才选择了离开自己诞生的地方,选择去庇护山下的凡人。 那个时候的人甚至不知道摩拉克斯这个名号,但摩拉克斯听到了人的痛哭,于是祂就来庇护这些流离失所之人。 神对凡人的爱具有普世性,无论他们什么身份,只要有人这个身份,神明都会抱有几分怜悯。 蒙德的记录上也是如此。 神明爱世人,并非渴求世人有什么回报,仅仅是感受到了他们的苦难,于是他们便来了。 这也就是说,坎瑞亚人虽然不敬神,但只要他们不公开嘲讽,其实七神也不会在意他们的存在。 于是答案就出来了。 七神,或者敕封了七执政的天空岛,祂们忌惮深渊的力量。 这种忌惮甚至足以违背神爱世人的核心逻辑。 真是有趣的答案。 74-雪山 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链条。 七国的军备松弛,所以能够拿得出手,可堪一用的战士绝对不会很多。 璃月有资源方面的优势,可以豢养更多的士兵。 但这数量也还是有限的,所以只要进攻轻策庄之类的地方,就会让璃月港彻底陷入虚弱的状态。 远处的稻妻是个意外。 毕竟他们那里因为眼狩令都打起来了,幕府军和反叛军互相作战,雷神又不愿意亲自出手。 所以幕府军只能够在军备上下一点功夫。 当然眼下的璃月也发生意外。 因为摩拉克斯死了。 失去了神,璃月港的七星又打算把人和仙分割开来,于是她们只能够加大对千岩军的支持和投入。 但这个时候的努力已经有些晚了。 哪怕以璃月的体量,在短短的时间里仍旧拉出了一批可用之士。 但这和璃月的国土比起来,还是太少了。 如果不是因为七国内部没有战争的谋算,七国之外的敌人不够强大,再加上仙人们巡视璃月全境。 单凭这些连处理个海灯节都会人手不足的千岩军,也想要庇护璃月全境,完全是在开玩笑。 “可这样一来,我们的目的就太明显了。”深渊法师恢复了平静。 奥托的猜测确实震撼人心,但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回顾过去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复仇。 哪怕祂们留着坎瑞亚人就是为了让教团复仇,教团也不会放弃。 他们只会更加拼命,哪怕是死亡,也不能够阻止他们。 “多点进攻,会让我们的欲求变得十分明显。”深渊法师说道,“迫使敌人分兵的目标被人看透之后,他们自然会清楚我们真正的目的。” 如果没有绝对的力量碾过去,多点进攻只能是为了单刀直入再做准备。 但璃月隐藏的东西太多了。 一旦让他们意识到教团的真正目的,没有人能够猜到,隐藏在璃月港里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奥托耸了耸肩,并不多做解释。 这么说也没错。 如果真的有能够在璃月的仙人们反应过来之前,先把璃月港攻破的实力,那么诱导分兵的作战计划就很愚蠢了。 对方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就不可能偷袭成功了。 但问题是,教团没这个实力。 他很清楚,那位摩拉克斯大人并没有死,他就在璃月港里,等待一切落下帷幕。 有摩拉克斯在,教团就算把头撞烂,也不可能攻破璃月港。 但这没必要说了。 奥托只负责提出意见,但并不负责教团的行动。 教团至今没能够抓到摩拉克斯的踪影,虽然知道这位可能还活着,但是毕竟动手的是自律机关和丘丘人。 进攻的代价异常廉价,这也是教团敢把目标对准璃月港的原因。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法师意识到了什么,“摩拉克斯,还在璃月港。” 璃月港内虽然长居仙人,但教团并非没有能力应付仙人。 配合上奥赛尔所引导的攻势,他们有不小的机会攻破璃月港。 失去了璃月港,璃月这个国家基本上等同于灭亡了。 收益和付出,这不只是商人才需要衡量的东西,哪怕是复仇者,也要好好权衡。 主力是奥赛尔,付出的是自律机关和丘丘人。 这些东西对教团来说异常廉价。 而相比较来说,如果能够攻破璃月港,甚至只是破坏掉璃月港的部分建筑,这对于教团来说也是赚的。 巨大的利益和行踪不定的摩拉克斯,这才是教团行动的关键。 可如果摩拉克斯在,那就没什么收益了。 到时候说不定海浪都没进去就被人一枪给摁死了。 我起了,一枪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虽然说炮灰就是为了送死,但是死的毫无价值,这未免也太亏了。 “也就是说,您一开始提议之中的分兵计划,其实就是我们复仇的主要目标?” 深渊法师这才明白。 奥托的计划分为迫使分兵和单刀直入。 教团以为配合奥赛尔的单刀直入才是关键,所以当时还专门派了两名深渊使徒去和奥赛尔谈合作。 当时奥托还很认真地说要为奥赛尔准备一些武器让他变得更强大。 可没想到那个时候奥托就打算卖掉奥赛尔了。 计划从开始走到结束,而在开始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打算好把盟友给卖了。 深渊法师肃然起敬。 好啊。 这才是恶徒该有的觉悟。 那个叫空的会做点什么? 天天限制这个限制那个,最近还调动深渊的力量去窥视那个叫荧的小女孩。 甚至还下达了命令,教团下属全部避开荧。 那个金头发的旅行者走到哪里,教团的计划就要终止。 因为计划必然会牵扯到其他人,然后少女就会接到委托,于是她追查,最后找到教团的手笔。 教团还不能和她起冲突,只能够避让。 这样的老大,果然没什么前途啊。 一想到这里,深渊法师忍不住叹气。 可惜了。 对方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他这个人。 也就是说,哪怕他并不适合领导教团的复仇欲望,但他本人的价值迫使教团不得不把他奉为上宾,冠以【王子】的尊称。 就如同国王的孩子会被成为王子和公主一样,哪怕他们之中某些人的品行和能力不过如此,但血脉决定了他们就是王子和公主。 眼下的情况也是如此。 虽然不满,但对方天生就是重要的【王子】。 教团也没有办法。 可惜···不,幸好。 幸好自家老大是这样的好人。 如果换成这位大主教,那怕不是要完蛋了。 “希望你们不要见怪。”奥托致歉,“我虽然承诺帮助你们复仇,但进攻璃月港的难度实在太大了。” “不,无论是璃月港还是轻策庄,这些都只是复仇之路上的小小顿足罢了。”法师摇了摇头,“我们的目标只是七神,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想法如何自己知道,但他当然不敢真的斥责奥托的变卦。 “您已经出示了自己的诚意,那么还请让我给您相同的回报。”法师语气肃穆,“沙尔·芬德尼尔,那里或许有您想要的真相。” 75-符华在行动 奥托得到了重要的情报。 沙尔·芬德尼尔。 这个几乎没有什么记录的国家,却和坎瑞亚有着莫大的关系。 奥托一时之间来了兴致。 他本人是没有什么时间继续去探究雪山了,因为此刻他已经想好了下一站的去路。 不过他还有一些忠心的下属可堪一用,想来探秘雪山并不是什么问题。 之前阿贝多的事情已经让他对雪山有了几分心思,但当时他更加关注阿贝多本身。 这么看来,龙脊雪山显然也隐藏着很重要的秘密。 深渊法师也很满意。 初步的复仇计划已经开始了。 敌人无所谓流多少血,最起码不能让他们安然无恙地生活在这片大地上。 只要能够给他们制造麻烦,法师都很乐意。 虽然说目标是七神,但是又怎么可能不牵怨到七神的子民呢? 他们可以生活在阳光之下,而坎瑞亚的子民们,却要在血与火之后苟延残喘。 而符华不舒服了。 拜访山门的路程很轻松。 璃月隐居世外的仙人,虽然很少直接显露在众人面前,但本质上也不会拒绝求仙之人。 但前提是,求仙的目的很纯粹。 如果是为了发财之类的欲望求上仙人,他们也只会置之不理。 符华的心智当然纯粹,见到她的人就不可能把她看成坏人。 但这其中还是出了一点小问题。 奥托忽悠她上山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她,因为摩拉克斯遇刺的缘故,所以璃月的仙人其实都已经离开了各自的道场,然后去开了个小会。 参与的仙人不多,但是这场小会将会决定他们对于璃月的态度。 符华虽然踏遍了周围的高山,也确实发现了仙人的痕迹。 但是敲门两次之后对方并不回应,于是她也转身离开。 仙人最然在离去之前也设下了一些符箓法印,防止自己离开山门之后,结果洞府被人给撬了。 但符华仅仅只是“叩门”而已,根本不足以引动内部的符箓。 自然也就无法吸引那些正在商量的仙人。 直到最后,符华登上了奥藏山。 这里是流云借风真君的洞府,寻常人不可能爬上如此陡峭的山峰。 但对于符华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连续尝试了几次,符华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 这让她一度有些怀疑奥托是不是又打算做些什么坏事,所以非要把自己调开。 但这又不太可能,毕竟自己甚至都还没见到璃月的仙人。 登上奥藏山后,符华看到了此地唯一一个人类。 “这个应该不是仙人。” 大树下的白发少女盘腿而坐,心神放空,神色沉凝。 “唔,很有趣的力量,但是有一些弱小了。” 符华摇了摇头,确定了对方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从感知上来说,白发少女的身上潜藏着某种特殊的力量。 甚至以符华的视线来看,完全可以看出封印这股力量的关键。 但这还不够。 符华还记得初入璃月港时,所见到的那个黑发的仙人。 如果以那位仙人为标准的话,眼前的少女充其量算是一个普通人,并不能够摸得到仙人的层次。 申鹤张开眸子,看向了远处的符华。 在视线之中,对方就站在那里。 可在感知之中,对方根本就不存在。 如果不是刚才故意放出的气息,自己甚至不知道对方已经来了。 故意拉开距离表露气息,示意自己并无恶意的符华漫步走近。 “在下太虚山上一介闲人,符华。” 注意到申鹤将手放在红绳上,符华停下脚步。 “久闻绝云间有仙人隐居世外,今日特来拜访,一见仙家神通。” 在这个地方修行,虽然此地的主人离开了,但眼前的少女应该和对方有关系才对。 符华的本意是希望申鹤可以引荐一二。 她希望学习一些仙家手段,当然也会拿出同等的东西去交换。 但申鹤听着是另外一个意思。 在她看来,符华的实力和自家老师无二,一样的看不到真正实力。 就连气质,也比自家老师要优雅深邃的多。 这样来说,对方必然有仙人级别的实力。 这种人说来见识一二,除了来挑事的还能有什么? 于是少女干脆地解开了红绳,一脚踢在了身旁的古树树干之上。 冰蓝色的长枪应声而落,精准地落在了··· 符华的掌心。 “不可。”符华轻声呵斥,“何至于如此。” 长枪上上闪烁着冰蓝色的光泽,弥漫着不详的力量。 “一把危险的枪,命格越是孤煞的人,越容易驾驭它。” “可这把枪太危险了,与它越是契合,也就越容易陷入危险。” 孤煞的人用孤煞的枪,也算般配。 符华虽然有善心,但看申鹤的动作显然已经是习惯了。 对方也有师承,申鹤的老师都不说话,符华当然更不会越俎代庖,对申鹤的修行指指点点。 “我只不过是来寻访仙家手段,此来亦有信物,你何至于如此呢?” 符华随手将长枪钉了出去,然后伸手捏住了申鹤落下的红绳,随后为她重新系好。 申鹤呆立在原地。 并非不想动,只是身边墨色的能量已然缠绕在身上,控制住了她的行动。 符华再次后退,身形飘散,仍旧出现在原地。 她伸手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符箓,神色平淡。 “此物名为百无禁忌录,奥托告诉我说,持有此物,可在仙人道场行走。”她解开了申鹤的封印,“不知此物可否令小姐平静一些?” 申鹤瞥了她一眼,然后将息灾唤了回来。 正常人大概会有些愤愤不平,有证明你不早点拿出来,偏生要把我摁住在说话。 但申鹤不会。 白发的少女冷冷地说道:“我名申鹤,家师流云借风真君。” “百无禁忌录虽然可以拜会仙人,但家师并不在此处,自一名金发少女和小巧玩偶来此之后,家师已经离去,与其他仙人商议璃月港一事。” 她晃了晃手中的枪:“息灾。” “我记下了。”符华郑重点头。 看起来对方很珍惜这把武器。 虽然是灾厄之器,但既然是对方的珍爱之物,符华自然不会多说。 可这么一说,自己应该是白跑一趟了。 “你的实力很强,但家师并没有提起过你。”申鹤将长枪收好,语气平静,“你不是璃月的仙人。” “正是。”符华点了点头,“在下是海外凡人,机缘巧合之下,有了几分修行。” “此来璃月,一路闻听仙人神通,十分艳羡,因而特来见识一番。” 艳羡也谈不上,只能说是好奇。 但这个词很好,它可以让对方得到满足。 符华并不介意捧一下对方,因为她就是为了仙人的法而来的。 但申鹤并没有任何表情。 “你来晚了。”申鹤摇了摇头,“若是平常,家师都会在洞府内修行机关之术。” “你的力量很有趣,家师也会感兴趣。” “是璃月港那位帝君大人的死引起的吗?”符华立刻反映了过来。 奥托做的? 不,不可能。 不会什么坏事都是奥托做的。 那位岩王帝君她也了解过,实力强大无匹,是天生的强大魔神。 不久之前她还和奥托见过这位岩王爷的化身。 那个名叫昆钧的男人又被奥托忽悠了一通,然后接着这个机会,奥托还说服了对方接受若陀龙王的复苏。 只能说不愧是奥托。 符华最清楚不过。 奥托何止不是当事人,他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这并不妨碍他凭借后来拼凑出来的情报,然后说服了两个强大的魔神。 璃月并不是符华的璃月,而是摩拉克斯的璃月。 她清楚这一点,所以既然摩拉克斯接受了奥托的提议,她也不愿过多插手。 不过,那位岩王帝君,不是还活着吗? 符华并无意揭穿这一点。 她和钟离并不相熟,但也知晓假死是对方的手段。 如果她贸然点出,就是在破坏对方的安排。 素无恩怨,不至于此。 “真是遗憾。”符华点了点头,神色如常。 不该啊。 奥托让自己来的,可是主人家都走了。 奥托不至于用这种方法消遣自己才是。 “我虽然也学了一些仙法,但这些如果得不到师傅的点头,并不能够讲述于你。”申鹤抱臂打量着符华。 对方和她的老师不同,天然带着一种友善的正义感。 一看就是个好人。 自己刚刚误会了对方,对方还帮助自己镇压了杀意,重新绑上了红绳。 红绳是镇压命格的宝物,解开红绳就会获得强大的力量。 但那是搏命用的力量。 解开很容易,再想要绑上就很难了。 但是符华却轻而易举地帮自己镇压了杀意,重新绑上了红绳。 于情于理,自己又欠了人家一笔··· “没有师傅的授意,我并不能够将修行的术法讲述于你。”申鹤稍作迟疑,“但我可以演练一二,能够得到多少,全凭你个人悟性。” 申鹤相信了符华的话。 这个人实力很强,理论上没必要追求什么仙法了。 但对方既然求取,必然有她自己的意思。 申鹤不关心,只想要了清自己的莽撞。 76-破门而入? 仙人的神通大体可以分为符箓、金丹、外景。 而申鹤目前只能说是粗通符箓,金丹之道。 她已经算是凡人之中少有的天才了,天煞孤星的命格固然意味着悲剧,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卓绝天赋的体现呢? 特殊的命格就代表着特殊的力量和才能,更何况是这种生来就注定要献祭亲友的孤煞命格,所带来的力量自然也不容小觑。 但没有用。 能够成为仙人的,在天赋上自然是远胜凡人的。 他们生来就是仙人,这是命运的恩赐与钦定。 和他们相比,申鹤的天赋还差了很多。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修行的时间还很长。 申鹤如今还是少女,但那些仙人大多是从魔神战争时期活到今日的。 最古老的那位摩拉克斯,更是经历了六千余年的岁月打磨。 天赋更强,修行的时间更长。 这就是为什么提瓦特大陆的凡人总是看着特别无力,离开了神明就显得废物的原因。 真不是人类不行,实在是这些魔神这些元素生命,他们太离谱了。 寿命悠久,天赋远超人类,这就让人类的努力显得格外的滑稽。 申鹤算是人中龙凤,诸多仙人都称赞她天赋异禀,但仙人法术深奥晦涩,她还差的太多。 所能够演示的,不过是最基础的那一部分。 但这对于符华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路,之所以选择求仙,也不过是想要看一看,这个世界上的仙人们究竟掌握着何种的特殊力量。 符华并不渴求学会,她只不过想要看一看而已。 “以微毫之力撬动规则,确实不错。” 符华微微颔首,随后又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她能够学会的东西,至少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学会的。 仙人的仙法讲究借天地之力,以分毫之力,撬动这个世界的规则,然后造成种种神妙之处。 但这需要对提瓦特大陆的规则有足够深刻的研究。 这点是符华做不到的。 她熟悉的是崩坏能,眼下虽然也能够使用元素力,但基本上是全凭借奥托的特殊力量。 奥托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用来打造她的身体,利用一种特殊的权能,强行让这些造物融合,使符华的躯壳拥有了种种特质。 储存元素力量只是基本,那些魔神的种种特殊力量,她都可以“借用”。 符华当时有些意外,因为能做到这一点的奥托,在科研,至少是制作复制人方面的科技,已经让她无法理解了。 凭借一点魔神的躯壳,他却可以提取出对方的特殊力量,并且让自己应用··· 这样的能力未免也太过夸张了一些。 理论上此刻的符华要比过去更加强大,毕竟那些魔神的种种特殊天赋确实强大。 可惜的是她还不能够完美的驾驭这些力量。 她能够使用这股力量,但她暂时还不能够理解。 如同野兽的本能一般。 生来就会,但根本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 被力量驾驭了的符华,此刻的实力反而比之过去还要弱小。 以游戏来说,符华的账面数值十分出色,但机制却十分差劲,以至于她如今强度全靠数值硬撑。 但给她时间去打磨,符华就可以修改自己的机制,让她在数值和机制上都趋近于完美。 这才是最好的状态。 而仙法的修行也正是基于如此,逐渐增强数值修改机制,但这需要太多的时间。 不过这才是常态。 仙法的修行可以让一个凡人拥有特殊的强大力量,但却不需要他们付出太大的代价。 对比愚人众的邪眼,就可以看出仙法修行的优点和缺点了。 邪眼可以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代价就是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也是外力的通病,迅猛却致命。 而仙法的修行则比较漫长,而且对天赋十分看重。 但相应的,获得的力量归属于自己,而且不会有什么弊病。 “看起来阁下也不是为了求取仙法而来。”一只蓝色的仙鹤从天而降,“既然如此,为何要为难小徒呢?” 她落在了申鹤与符华之间,双翼展开,将申鹤挡在了身后。 “师傅,她并不是坏人。” 申鹤放下长枪,语气平淡。 “我自有判断。”流云借风真君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在下海外太虚山上一介散修,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几分修行。”符华将百无禁忌录抽出,神色坦荡,“此来璃月,久闻仙人术法高深晦涩,深奥莫名,因而特来绝云间求仙。” “刚来璃月就得到了百无禁忌录?”真君眼神微眯,“你背后的人,看起来意图并不是那么友善。” 她相信了符华的话。 可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刚来璃月,那么她手中的百无禁忌录来地未免也太巧合了。 这可是当年岩王帝君所赐的神物,凡人得到必然要供奉于家中,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必说是拿出来交易了。 总不能说,刚来璃月港就救了一户人家姓名,刚好人家又供奉着百无禁忌录吧? “是奥托所赠。”符华解释,“蒙德的大主教。” “这样倒也有几分可能。”流云借风真君自觉可行。 毕竟是蒙德的大主教,位高权重,若想要得到百无禁忌录,并非不可。 “但你这个百无禁忌录···好像并非真品。”流云借风真君挥了挥翅膀,将百无禁忌录牵引至身前。 符华眉眼低垂,神色平淡。 不会吧,这混蛋敢拿假货忽悠我? “力量确实是帝君的神力,而且颇为浓郁。”流云借风真君轻声说道。 “那不是没有问题吗?”申鹤问道。 “不,这就是问题。”流云真君摇了摇头,“百无禁忌录是数千年前的造物,纵然有封印神力之效,但千百年后神力也该流失不少了。” “此物当年赐予凡人,给予他们反抗的力量。” “可这么多年后,只能用以充当信物罢了。” “但是这一张符箓,期内的神力却十分充盈,仿佛近期内才得到了神力的灌溉。” “然帝君已经故去,有哪里会有神力来精炼此符箓呢?” “怪哉。” 符华默不作声,只是眉宇稍稍舒展。 她清楚摩拉克斯并没有死,以奥托的手段,忽悠来几张并不新奇。 至于说这个问题,她当然不会作答。 这是摩拉克斯的事情,符华并不愿意介入。 “你的来意我已知晓。”流云真君思考片刻,暂时放下了符箓,“我本来并不愿意与你多做接触,因为你身上隐藏着诸多魔神的气味。” “这力量瞒得住别人,但瞒不住我等仙人。” “毕竟其中不少魔神,都曾经是我等的敌人。” 符华并不奇怪。 奥托的手段确实惊人,能够把诸多力量强行压缩在这具人形的躯壳之中。 出问题的是她,她还没办法驾驭这些力量,否则决然不会被人感知到。 “但观你面相,又非恶人。” “兼具力量奇特,若寻常时刻,我亦愿坐而论道。奈何此刻帝君遇刺,七星立场不定,我等仙人必须赶赴璃月港,获得真相。” “所以···” 符华拱手回应:“既然如此,我可以帮助仙家行事,换取仙法的修行。” “此去璃月,我有旧友可以帮助行事调查,同时身据几分绵薄之力,应该可以帮助仙人行事。” 流云真君开始思索。 对方的力量真实不虚,而且又认识蒙德的大主教。 蒙德的那位风神,可是欺骗了所有人的狠角色。 能够得到风神的认可,显然对方也是卓有才干。 而且仙人们出面调查并不方便,可蒙德的大主教在这方面却有天然的优势。 对方有人手有力量,确实可堪一用。 “这样一来,便是我等有所亏欠了。”流云摇了摇头,“我等仙人也曾布施仙法,璃月如今的武道也是深受仙法的影响。” “那这些并不值得看重的外物,换取阁下的支持,不妥。” 仙人们并不看重仙法的传承。 他们也曾布武天下,奈何这东西真的看天赋。 当时学会的人不多,后来传承下去,更多也流失在了历史之中。 这东西本来就是要传承下去的,对方既然来了璃月,又拿到了百无禁忌录,品行和天赋俱佳。 若要求取仙缘,自当应允。 那么,以自己并不看重的东西换取对方的帮助,未免有些不妥。 “何来不妥之说?”符华神色认真,“仙法价值如何,不看您如何思索,只看我有几分心思求取。” “我看中它,理当以合适的筹码来换取。” 这些东西奥托应该也想要才是,否则他也不会让自己登山了。 他不来,多半是觉得这些仙人不会给他开门。 ··· 稍等,他现在不会已经把人家的洞府给撬开了吧? 符华神色一紧。 她自己踏遍了周围的山峰,也寻到了几家洞府。 只是主人家不在,她没有强行破门而入而已。 但奥托就不一定了。 他要是利用自己的行程把人家的门给撬了,还夺走了仙人的珍藏,自己不是成了帮凶了么? 77-转动的齿轮 符华视线隐晦地看向了流云真君。 对方的神色平静,并不像是得到了什么意外消息的样子。 如果奥托真的把他们的洞府给撬了,那么其余的仙人应该也会知会这位一声的。 但对方神色如常,显然是还没有发生这些事情。 “这样倒也有几分道理。”流云真君点了点头,“如此,到是要麻烦道友了。” “荣幸之至。”符华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很快便约定好了。 基于相近的实力,同等级的生命本质,这种交易总是如此迅捷。 倘若符华没有这份实力,只是一个普通人,流云借风真君必然会把她赶下山。 求取仙缘,也要看仙人心情。 她现在忙着璃月港的帝君遇刺之事,自然没什么耐心给凡人什么考验。 “老师,既然情况已经至此,我是否也要下山修行。”申鹤眨了眨眼睛,“此前师姐也曾发出信笺,但您当时并没有同意。” “确实如此。”流云真君思虑片刻,然后看向了符华。 帝君遇刺,海外也有这种强大古怪堪比魔神的“一介凡人”··· 这个时代真是变了,变得她这个仙人都已经不认识了。 “此前我从未让你下山修行,因你命格孤煞,一旦入了红尘,极容易遭劫。” 无论是自己还是认识的朋友,都会很容易遭劫。 申鹤知道,神色如常。 这话她不止是听过,甚至已经见过了,没什么好反驳的。 “而且山下的修行对你的实力增长也没有什么大用。” 虽说红尘练心,但申鹤小时候就已经练过了那颗赤子之心,长大之后更是一心修行。 这样的心境,如果能够在奥藏山上坐而修行百八十年,便可超脱凡俗,有望成为仙人。 “但时代是真的变了。”流云真君少见的叹了一口气,“连帝君这样的存在都会被刺杀,把你锁在山上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眼下为师还有几分力量,可以庇护你行走于璃月。便趁这个机会,好好感悟一番吧。” 流云真君说这话的时候分外不舍。 她把申鹤当作自己的女儿来照看,因而不愿让她进入凡尘,避免触发命中的劫难。 但是···摩拉克斯都会莫名其妙被刺杀,这个年代变化太大了,封锁在山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今天海外有个一介凡人,明天说不定就有一个什么一介魔神冲出来了。 除了自身强大,没什么能够庇护一生的周全。 仙人也不够资格,庇护他人的一生。 流云真君以前觉得自己可以让徒弟安然的走过一生。 她和甘雨不同,甘雨生在就是仙人,后来也有仙家和帝君照看,虽然经受过危难,但周围人的关怀和照看从来不曾少过。 而申鹤不同。 幼年丧母,被父亲扔进献祭仪式里,甚至被父亲亲口唾骂灾星。 流云真君怜悯这个少女,欢欣于她的天赋,因而希望她好好在山上修行。 最好一辈子别和山下的坏人打交道。 但是,这个愿望看来是不可能了。 该做出改变了。 “我明白了,师傅。”申鹤低垂眸子,白发缕缕垂下,遮挡住少女复杂的视线。 常年修行压制心神的仙法,再加上红绳的隔断,她的感情很单薄。 维持少女运转的逻辑核心,是流云真君讲述的道理,和她本人的道德观。 感情淡薄,理性便十分坚硬。 但即便如此,申鹤也不是没有感情。 她很感激流云借风真君对她的关爱和教诲,尽管这位真君大人自称很会聊天,见到一个认识的人就喜欢把她在年幼的蠢事倾诉而出。 明面上说是为了拉近感情,实际上只会把事情搞得十分尴尬。 但这只是出于一位母亲喜欢炫耀自家女儿的小小心情而已,申鹤虽然不喜,但并不讨厌流云借风真君的炫耀。 她察觉到了老师的无奈,自然也明白原因。 可惜,申鹤无能为力。 这是连流云借风真君也只能感概一声的“世界变化的真快”的事情。 她更加没有办法,只能够接受。 “没关系的。”一旁的符华露出了微笑,“修行仙法是为了改变命运,这是人生的常态。” “想要掌握力量,去改变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这是人之常情。” “人确实应该上进,应该变好,但如果你尽了全力却依然没能改变你不喜欢的东西,那也不能说你是错的。” 她摸了摸少女的头,神色恬然:“你还小,时间还很长,不必急于一时。” 急于求成的痛苦,符华再清楚不过了。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有奥托。 不是偏见,但任何急于求成同时又有价值的人,一旦遇上奥托,那她们的一生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奥托能够满足一切急于求成,渴求外力来改变命运的人。 但前提是,你有让他多看一眼的价值。 可问题就在于,一旦他看重你了,他就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让你为他所用。 可以心不甘情不愿,但一定会为他所用。 符华见过很多想要想崩坏复仇的女武神和奥托达成了危险的协议,成为了奥托计划的实验品。 她们得到了想要的力量,但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所以她会劝告申鹤。 就像她说的,你还年轻,还很有天赋,没必要如此拼命。 太过于执着的欲望,就会被人们利用。 说起来神之眼这种东西··· 符华并没有多做思考,随意地放下了这件事情。 据说神之眼是当人们的渴求达到极致的时候,神明投下目光,然后给予了当事人改变命运的力量。 这种行为听起来和奥托别无二致。 什么算是渴求达到了极致?那当然是你有特殊的天赋,你又渴求力量,所以你被选中了。 这就是奥托在做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渴求力量,他们的渴求未必不够强大,但奥托只会看有用的人。 同样的,神之眼也是如此。 那个描述有两个要点。 足够渴望力量,神明投下关注的目光。 显然后者更加重要。 人们天生渴求得到更多。 于其说是渴求,不如说是欲望。 欲望浓重的人太多太多了,但他们都得不到神之眼。 所谓的被神明关注,究竟是偶然的惊鸿一瞥,还是精挑细选,确定了对方有资质,于是投以目光。 这就是只有上面的神才知道的事情了。 神之眼是七神共同做出担保的东西,理论上不会有问题。 但符华是个例外。 她和奥托一样,是个决然不会相信神明的人。 不同的是,奥托从利益出发,不相信有人会做事情没有自己的欲求。 而符华,就是纯粹的不相信神明。 除非亲自接触过,否则她断然不会相信任何的神明。 神之眼有没有问题,这是奥托要关心的事情,符华并不在意。 世上可怜人太多了,她救不了多少人,但奥托可以。 光从这一点来说,只要奥托不做坏事,她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对方。 那有那么多正义需要他人来主持啊··· “有人来了。”符华转过了视线。 一旁的流云借风真君亦是看向了远处的天空。 青碧色的身影从远处飞来,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是你?” “降魔大圣!” 魈诧异地看了一眼符华。 符华出现在璃月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对方的存在。 对方身上的魔神气息混杂但却强大,魈当即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专心追捕对方。 当时对方的气息一隐一现,而且速度极快。 每当他追上的时候,对方的气息隐匿,下一次出现已经在很远之处了。 最后符华进入了璃月港,他也不能在璃月港内和对方展开战斗,于是只能够放任对方。 最后他也进入了璃月港,发现符华并没有什么恶念,随后便以化身警告一二,随后重新折返望舒客栈。 璃月大地上魔神残骸众多,被魔神气息感染的魔物始终是一大威胁。 当初五名护法夜叉还在的时候,他们尚且可以完成璃月全境的猎杀。 可如今只剩下了魈一人,自然很难镇压璃月全境的魔物。 哪怕他神速无双,一个人也撑不下。 强行脱身离去观察符华,已经是耽误了不少功夫,自然不能够继续留在那里了。 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她。 “降魔大圣。”流云真君语气肃穆,“可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她是察觉到了自家徒弟引动了息灾,于是临时折返。 按说其余的仙人应该是前往璃月港了才对。 “出意外了。”魈言简意赅,“野外魔物和自律机关暴走,围攻轻策庄等地。” 轻策庄? 流云真君仔细思索。 那个人类的养老之地?一群老弱病残,连千岩军都没有几个的地方? 魔物怎么会袭击那里? 一瞬之间她就明白了其中的棘手之处。 倘若只是一地,恐怕魈根本不会过来。 他自己就会孤身一人赶去清剿,千百年来他都是如此做的,从来不会告知他人。 降魔大圣神速无双,也因此,他才能肩负重任。 换个仙人干这份工作,刚刚清剿完绝云间的魔物,又听到了归离原上旅人的求救,等他们到的时候,差不多就只剩下帮着入土为安了。 只有魈,可以依靠自己的神速,来往于各地解救危难之人。 也只有他处理不了的事情,他才会去通知其他的仙人。 可连降魔大圣都解决不了的事情,麻烦程度可见一斑。 这样一来,恐怕削月,理水也都没办法去璃月港了。 七星虽有嫌疑,但璃月的子民是无辜的。 “轻策庄这些地方,有些虽然镇压着帝君当日不好杀死的魔神,但大多数地方都没有什么价值。”魈声音冷淡,“深渊教团这么做,显然是为了进攻璃月港。” 没有价值的事情,教团是不会做的。 轻策庄这些地方,除了普通人的生命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教团如果要揭开魔神封印,断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所以他们的目的必然是璃月港。 毕竟,总不可能是为了杀死一些普通人,于是他们掀起了如此巨大的攻势吧? 不可能的。 仙人爱人,所以看重世人的生命。 可教团这么大的动作,要说是为了杀点普通人,不会有些虎头蛇尾么? 所以,一定是为了璃月港。 “这是阳谋,但我们不得不去处理。” 知道对方要进攻璃月港,自己这边的仙人,还有凝光那边也必须分派人手去处理。 总不能因为对方“打算”进攻璃月港,于是就这么放弃了其他的地方。 事实上,这个时候能够起到作用的,只有仙人。 凝光那边的千岩军,即使现在就委派出去,到了也只剩下收尸的用处了。 但哪怕如此,她也必须要派出千岩军。 做不好是能力问题,回应都没有就是态度问题了。 凝光是个聪明人,哪怕做不好,也不会给人留下这种把柄。 “我明白了,还请让我加入其中。”符华上前一步,“我对于镇压邪崇,也算是有几分自信的。” “可信?”魈看向了流云真君。 流云真君没有想到,之前商议的时候主要是打算让符华带着自己的土地去旅行。 她稍作庇护,自己以仙法作为交换,如此便可。 但没想到,这么快契约内容就要变更了。 “尚可。”流云借风真君神色沉凝,“那便请道友前往一地,镇压魔物,庇佑苍生安全。” “至于我这徒儿,也可跟随道友一同前往,权且当作见见世面。” 符华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拯救苍生? 她真的是有丰富的经验。 “也可。”魈转身离去,“既如此,这两地便交予你们,我先行一步。” 他本来也只是临时路过,然后进行通知罢了。 虽然符箓也可以完成这项任务,但符箓的通讯并没有他的速度快。 一路上他已经知会众仙,准备去镇压一地。 刚好经过此处,发现流云借风真君仍旧在奥藏山,于是特意过来拉上对方行动。 没想到还多赚了一个额外战斗力,这样,压力有缓解了几分。 78-教团在行动 这其中有一个核心问题。 外面的地方都解决了,那么璃月港呢? 魈没有提,流云借风真君也没有多说。 符华虽然有一些疑惑,但想到了塞西莉亚和南希都在璃月港,也就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奥托是不会让她们死的。 璃月港就算有危险,但也不会是太大的危险。 南希的计划她也有所耳闻,那必然是需要一个完整,至少足够完整的璃月港来支撑的。 如果璃月港被打废了,那也就意味着,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所以璃月港应该能够安然无恙才对。 灵光从魈的指尖射出,停留在了符华的身前。 符华伸手触碰。 “轻策庄?” 她转过身看向了一旁的白发少女,却发现申鹤已经背好了长枪,就站在她的身侧。 “量力而为。”符华轻声叮嘱,“我会尽力庇护你,但战斗还是要交给你自己来。” “而且这一次应该是坏人的阴谋,可能会有隐藏的危险。” 符华伸手抓住少女的手腕,然后开始了自己凌空飞行的表演。 一边赶路,一边劝诫。 申鹤默不作声,听着符华的告诫之声。 “抱歉,我曾经也照顾过几个后辈,可惜都做得不够好。”符华语气歉然,“我也并非是说教,只是除了这种说话方法,我暂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教你一些东西。” “无妨。”申鹤点了点头,并不在意。 她能够察觉到一个人的善意与恶念,虽然也不是一定要接受他人的好意,但符华实力比她强,而且确实算得上是谆谆教诲,申鹤不介意在面上配合一下。 至于说是否听进了心里,符华不在乎,申鹤也不作回应。 “到了。” 符华停下了脚步,悬停在半空之中。 从这个高度往下看,轻策庄周围几乎围绕了一圈的丘丘人。 甚至不只是丘丘人,还有骗骗花之类的危险魔物。 不过璃月本地的岩龙蜥一族,反而并没有出现。 “来了。” 奥托的表情带着一些意外。 璃月那么多的城镇,他随便挑了一个,没想到就刚好遇到了符华。 啧···真是凑巧。 “我们现在就动手么?”申鹤的表情冷冽。 绝云间处有仙,每日往来于此求取仙缘的人多不胜数。 在这个基数上,几乎每一天都会有人遇到致命的危机。 申鹤偶尔也会代替自家老师,前去救下一些“敢死队”。 这些人求仙的目标明确而又龌龊,根本没有仙人愿意理会他们。 如果不是不希望他们死在自己眼皮子地下,仙人们大概真的会置之不理。 心思纯洁的人尚可一见,但心思龌龊的人,仙人着实不喜。 这些人对申鹤来说,就是敢死队。 不是勇敢的意思,而是急着送死之意。 但对那些人是一种心思,对这些老人孩子就是另外的态度了。 她可以看着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死在求仙的道路上,但申鹤不能够坐视这些无辜之人染血遭劫。 “嗯。” 符华松开了手,放任申鹤冲了下去。 她本人并不急着出手,反而在追查魔物背后的主人家。 丘丘人不会突然集群,更加不会和骗骗花之类的魔物合作。 眼下它们走在了一起,必然是有幕后黑手做了助推。 符华要做的就是抓住真正引发了灾难的幕后黑手。 因为她迟早要离开璃月的,而且仙人也不可能每一次都及时赶到。 只是杀死这些魔物,并不能够改变现状。 但是没有。 按理来说,对方应该会站在远处观望,并且负责指挥才对。 这么多的魔物一拥而上,对方就算是不调控一下,至少也要看一看成效如何才对。 但是确实没有人。 在看到符华的第一眼,奥托就直接跳票离开了。 利用深渊诡异的传送科技,他已经离开了这里,赶赴了另外一个地方。 所有进攻的地方都被仙人们所清剿了。 仙人们没有余裕去拯救去探究背后的事情,毕竟每耽搁一秒钟,就有一些无辜的凡人被魔物杀死。 反正只要把这些魔物全杀了,也算是解决了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 仙人的实力确实远超这些魔物军团。 但是这场突袭被就是意外之举,哪怕他们竭尽全力赶赴自己的战场,但也还是晚了几分。 虽说大多数普通人的生命还是保住了,但是仍旧有一些人死在了这场动乱之中。 璃月港内的钟离眼神闪烁,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奥托。 玉京台上。 奥托、胡桃、荧与甘雨,分别将手中所收集的送仙典仪的各种珍宝摆放上去。 理论上来说,送仙典仪的所有东西都已经齐全了。 接下来只要等待七星挑选一些有分量的人来主持,那么典仪就算完成了。 可惜···七星暂时没时间了。 钟离已经看到了璃月各地爆发的灾难。 如果直接激活神之心,钟离仍旧有机会救下这些人的生命。 摩拉克斯统治璃月,神之心对祂本身的实力没有什么大的增幅。 但依托岩神的权柄,祂可以在璃月境内任何一处,释放自己的力量。 这是岩神的特权,并不是摩拉克斯的权柄。 全盛时期的摩拉克斯可以镇压璃月各地的魔神动乱,但只有岩神可以站在璃月港,却在璃月境内的每一处大地上爆发自己的全部实力。 但最后祂还是选择了放弃。 种种考量不必多言,关键的一点是,神之心已经没了。 按照祂和至冬女皇的交易,神之心已经交给了女士,对方也确实配合,不但暗中诱导达达利亚,而且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有关契约的事情。 基于对方出色的表现,祂为了适应,也是奖赏,提前将神之心送给了女士。 这其中的关窍自然是祂本人的自信。 哪怕女士也有什么古怪的传送科技,从璃月直接返回至冬。 但只要她敢不遵守契约,摩拉克斯也能去至冬把神之心拿回来。 实力才是大方的根本。 而现在,这份大方出了点问题。 祂已经从岩神变成了摩拉克斯,通身的神通仍在,但也不可能在璃月港就庇护整个璃月。 如果祂有这种能力,当年就不会发生那场意外了。 而且,仙人们已经到了。 等到祂察觉到意外的时候,仙人们已经开始了行动。 即使钟离在那个时候重戴神的冠冕,重新变成岩神。 该来的灾难也已经降临了。 祂可以降低灾难造成的损害,但灾难已经来了··· “老友,你会怎么选呢?” 钟离收敛了目光,看向了远处。 那里,是若陀龙王的封印之地。 若陀龙王已经苏醒了。 这个虽然并非魔神,但也曾在魔神战争时期杀死了不少魔神的龙王,此刻已经苏醒了。 钟离当初放任了奥托的行动。 因为相比较奥托可能劝服若陀龙王带来的威胁,他能够解决磨损,能够令若陀重新恢复的可能,摩拉克斯更加看重。 这毕竟是他的老朋友,千百年前他已经为了璃月放弃了若陀,这一次他并非岩神,希望能够为自己的朋友做些什么。 而且,钟离还有信心说服若陀,让祂放弃对璃月的复仇。 奥托以祂神奇的冥土追魂的技术手段将昆钧和阿鸠融合,然后填补了若陀龙王灵魂上的空缺,活生生把陷入了迷乱的若陀龙王给唤醒了。 这个人的科技居然可以在灵魂上动刀,着实令钟离意外。 深海传来了异动,被封印的奥赛尔也开始了自己的挣扎。 封印的力量迅速衰退,仿佛一瞬之间,奥赛尔如有神助,找到了封印的所有弱点。 真是一环扣一环··· 仙人们被调开了,若陀也可能来凑一凑热闹,奥赛尔更是甘愿充当先锋··· 教团这一次的手笔,准备充沛,大的有些吓人。 如今唯一的幸运之处就是,璃月境内的其他魔神,显然他们没有能力去解开封印了。 如果这些魔神全部爬了出来,那事情才是真的麻烦了。 这些生活在阴暗角落的魔物们,已经很久不曾被人们放在眼里了。 以璃月一地为例,这些年教团的所有反击,在七星眼中都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手段。 教团的反击,在这些大人物眼中,唯一的用处就是给自己的政敌添堵。 毕竟除了调动一些史莱姆或者丘丘人以外,他们再也没有新的手段了。 而这些手段,降魔大圣一个人就能够全部横扫,甚至没有给七星调动千岩军的机会。 可没想到,他们这一次动手,居然会是如此大的手笔。 “风雨欲来啊···”钟离轻叹一声。 这段时间他负责往生堂的生意,只能说是非常悠闲。 常人就算来到了往生堂,他们的生意也根本不值得钟离出马。 于是度过了悠闲的几天,他现在要为之前的散漫负责了。 虽然他也想要弄一些大场面来考核自己的子民,但这次的场面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以他对教团的认知,这些人绝对做不出来这种大动作。 不是没有这个想法,而是实力根本就不行。 所以教团究竟是怎么就突飞猛进了的? 79-大会 白嫩的指尖捏着一叠情报。 凝光端坐在椅子上,手指松开又捏住,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将手中的情报扔了出去。 这是一场大会。 群玉阁是凝光的个人私产,她习惯在这里处理政务,却不代表旁人也有资格随意踏上这里。 除非她亲自邀请,否则也只有七星八门里的某些位高权重,同时与她私交甚笃的朋友,才有专门踏上此地的暗号。 理论上能够踏上这里的,要么位高权重,要么也有相当的本事。 把情报扔在对方的脸上,这是凝光做不来的事情。 得罪人的方法有很多,唯独当面折辱不可取。 生意人可以私下争斗,面上却要互相尊重,保持相当的利益。 而此刻,群玉阁上坐着的,就是七星和八门。 凝光把情报扔在了坐在正对面那位负责情报的那位脸上,实际上等同于迁怒在座的所有人。 但她们无话可说。 “真有趣。”这位主宰政务的天权星声音平静,“今天我一觉醒来,各地来地情报就要堆满了我这群玉阁。” “我这一看啊,可真是不得了。” “魔物居然袭击了璃月境内的城镇,而且它们还成功了。” 她的话像是在唱戏,带着莫名的优雅与玩味。 然而听话的人中大多数低下了头,只有少数几个神色平淡,安然不动。 “不知道在座的各位,谁有什么想法么?” 大会干小事,小会干大事。 魔物袭击的事情大家都清楚了,凝光这个时候在群玉阁上召开大会,无非是为了开始分锅。 大家表情愧疚抑或是坦然,其实大多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昨夜魔物袭击的事情突然传来,大家当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包括如何救济灾民,事后是否还要重新修建城镇,事后要如何清剿魔物之类的事情,大多数人内心已经有了腹稿。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明白了相关责任该由谁承担。 能找人帮忙的找人,找不到人的找替罪羊,连替罪羊都找不到的,也交代好了后事,争取不涉及子孙后代。 大家都收到了情报,凝光自然也收到了。 这位天权星大人不是立刻召开会议,而是给了一个时辰,方才在群玉阁上召开大会,本身就是一个态度了。 这句话其实就是要求表态了。 该负责人的人站出来主动请罪,然后得了人情的站出来帮忙洗一洗地。 实在不行态度端正,表明一个“毁家纾难”的态度,散尽家财来减轻一些罪责。 当然了,政敌想要攻击也抓紧时间,争取一脚把他踩死,别给他翻身的机会。 然而刻晴站出来了。 “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些。”这位玉衡星神色认真,“他们既然进攻了轻策庄等地,但这些地方,除了普通人以外,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看他们必然是想要进攻璃月港。” 凝光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在场的谁看不出来呢? 看不出来这个的人,可坐不到这里。 都看出来了却没有人说,偏偏你一个聪明人。 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借助这一次的突发意外,凝光可以将一些人拉拢加入自己的阵营,踩死一些不听话的,同时抄家一批,自愿“毁家纾难”一批,刚好充填国库,同时给自己人腾一腾位置。 抄家拿来的分一分,然后剩下的用来安抚民众,名号可以想一想,比如七星慷慨解囊之内的名头。 大家分分锅分分利益,和气生财把事情给办好了。 已经出现了意外的事情就是过去的事情,向前看才是正确的道路。 但刻晴站出来,却把事情推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玉衡星小姐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千岩军如今已经集结,大部分都外派出去镇压灾难,救济那些饱受灾难侵扰的可怜人了。” 还救什么救? 请报上不是都说了吗?仙人们已经出手了! 仙人出手就意味着情况已经稳定了。 这时候派出千岩军,除了分散璃月港本就紧缺的人手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对方既然动手了,会不会针对后续的赶去的支援部队? 针对了支援部队会不会还是为了进攻璃月港? 还分兵? 真不怕拆了你的老家么? 刻晴眼睛瞪大,神色间充满了难以理解。 “荒唐!”凝光打断了刻晴将要说出来的话,“玉衡星的责任是管理土地建设,她不了解其中关窍你也不明白是吗?” “什么都要玉衡星拿主意,璃月为什么要拿资俸供养你?” 她看向了刻晴身旁的女人,对方立刻拉住了刻晴,避免她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 “小姐,这话不能说的。”女人轻声提醒,“知道对方要伏击又能如何?我们总不能不去救这些灾民吧?” “知道仙人到了又如何?我们总不能不表态吧?” “此前您还支持了璃月人治理璃月的说法,如今仙人出手救了灾民,我们总不能说不去救了吧?” 这种责任谁承担的起啊? 因为担心伏兵因为仙人已经到了,所以就不派出千岩军去救治灾民? 道理自然是有的。 但谁做出了这个决定,谁就要倒大霉的。 凝光大人并非不作为,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而且也挑好了人主动去承担责任。 这本来是那几个直接负责人来承担的责任。 他们要背负的责任太重了。 人情也救不了,替罪羊也不够资格扛不住,于是只能够毁家纾难表态的同时扛下更多责任,借此机会换来一个承诺。 即不干涉他们后人的事情。 当然了,只能说是不直接诛连一家人,但如果昔日的政敌或者朋友要做些什么,凝光都不做保证。 但这也足够了。 结果自家大小姐居然就跳出来了。 刻晴陷入了沉默。 凝光并不多做理会。 刻晴和她基本上是一派人,而且虽然耿直,但璃月港少不了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情的人。 刻晴身份实力都有,而且勇于承担责任,之前去控制蒙德大主教也是对方一马当先。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够就这么坐视刻晴冲进死路。 事情可以办但不可以说出来,身居高位总该有几个马仔冲锋陷阵的。 但刻晴···她家里人是什么情况? 一点都不给她准备几个马仔的么?这种事情她居然也敢冲锋? 一旦传出去了“玉衡星不打算救援被魔物袭击的灾民”这种消息,哪怕她理由正当而且确实是为了璃月,外面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的。 刻晴也不是没有政敌,多少人盯着她的位置,就等着她犯错了。 这么大的错一旦担上,凝光也救不了她。 没有了刻晴的插嘴,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该请罪的人请罪,有本事的人拉来盟友洗地,同时表明自己的态度,散尽家财支援陷入麻烦的璃月。 大家商量一下觉得这人态度良好罪不至死同时又是危难之时,于是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对方感激涕淋同时深表我与璃月共存亡的态度,然后此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暂时就这么过去了。 还有一些人被同伴拉下水自己又拿不出利益拉拢同伴,于是被痛打落水狗一脚踩死,钉死在了渎职的名头上,找个时间抄家诛连往生堂一条龙服务,直接送下去陪伴先祖赎罪。 这些人的用处是平民愤顺带安抚百姓。 事情爆发了,总有人要担起不作为的名头的。 没能力但是有钱,在国家危难的时候就需要这种人。 对内扩充璃月财政,为灾难做准备。 对外绞死安抚平民,表明决心。 显然凝光已经准备好了。 她的情报比所有人都要早。 在得到情报之后,她先是借此拉拢了一批人,然后再会议上顺手打压了一批人,为真正的自己人腾出了位置。 而那些人一倒下,他们支持的商会自然也要另谋新主。 凝光看得上的顺手接下,看不上的也能从对方的宅院里找到一些东西,顺手又是处理了一批卖国贼。 利益分配妥善之后,便是最后的责任。 一位“勇士”站出来慷慨激昂:“对方的目标摆明了是璃月港,袭击各地不过是逼迫璃月港派出支援部队的手段罢了。” “一旦我们派出了千岩军,他们可能会中途截杀支援部队,或者袭击璃月港。” 这就是刻晴刚才的意思。 随后凝光的一名马仔站了出来:“荒谬!缪不可言!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放弃那些无辜的可怜人是吗?” 接下来又是几名勇士站出来,轮流抗拒派出千岩军。 而凝光的马仔或者其他人干脆咬死了救治灾民的职责不放。 你不救人就是看不起灾民就是自私自利。 这锅谁敢背呢? 勇士们就是敢。 “我不是不想救治灾民,只是魔物已经被仙人击退了,我们就算去了也不过是收拾残局罢了。”另一名勇士慷慨激昂,“与其如此,倒不如暂时征调冒险家,由他们去护送物资,同时抽调更多的千岩军,以璃月港为中心,横扫周围的魔物。” 总务司的代表声音平静:“仙人们的立场不定,我们可以信任仙人,但仙人未必信任我们。” 一旁的勇士不屑地闭上了眼睛。 要不是知道自己是来送人头的,他都要和对方杠一杠了。 仙人信不信任璃月人很重要么?难不成你还有办法反制他们不成? 没本事骚话还很多。 但他不能说。 个人有个人的立场,说这种话的人未必不聪明,但他的立场要求他只能这么说。 凝光任由这些人表演。 这一次的意外事件,她已经算是利用到了极致了。 接下来也该画上一个尾声了。 她对璃月人民的爱护并不弱小,喜欢摩拉和权力也并不意味着要出卖人民的利益。 如果不是信任仙人能够解决这些麻烦,她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配这些人开会了。 开会? 也只有分锅分钱的时候开会才有意义了。 真要办什么事情,反而不如大家私底下来地简单轻松。 刻晴就坐在一旁,默默观看。 看到现在她就很清楚了。 这些人何止是看不到,他们就是看的太清楚了,所以才会没有一个人提起那些事情。 等到审判结束,有资格戴罪立功的人安静地听着,连戴罪立功都不够格的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建议。 比如之前那个有关于暂时放弃救治在外璃月子民的建议。 这种提议一旦流传出去,他们连祖坟都未必能保得住。 但他们也不是孤家寡人,提出这种建议要遇到麻烦,可最起码,那些还年轻的还无辜的总是能够活下来的。 这些人也未必全是尸位素餐之辈,奈何事情发生了,以他们的权力就是要承担这样的责任。 获得了相应的权力,便要履行相应的责任。 指责之内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就是要接受惩处。 他们又找不到分锅的人,也拿不出太大的利益来请人洗地,于是就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果然是璃月一整个国家里挑选出来的精英,全是聪明人啊··· 猫猫伏在桌子上,猫耳状的头发耷拉下来,分外没有精神。 “来人,玉衡星大人连续三个日夜处理政务,精神疲惫不堪,先请她下去休息。” 凝光随口编了一个接口,然后唤来侍从,把刻晴抬了下去。 猫猫小姐很配合,真的当自己昏睡了,一动不动地被人安置到了群玉阁内的客房之中。 “通知那位南希小姐,璃月可以支付摩拉,邀请西风骑士团平乱。” “把之前收集的证据递交给总务司,派出千岩军封锁北国银行,等到执行官付出代价之后,再另行清算。” “派出千岩军,前往救治伤员。群玉阁会正式启动,担任临时指挥中心。” “派遣人去冒险家协会挂靠委托,邀请所有的神之眼持有者,以及拥有足够武力的普通人,参与护送。” 西风骑士团动不动无所谓,主要是那位狼王安德留斯大人。 那是货真价实的魔神,而且是除了尘世七执政以外,如今的提瓦特大陆上唯一能够自由活动的魔神。 愚人众的罪行他们一直都有掌握,但暂时没用到而已。 还好,有些东西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把千岩军全部派遣出去,邀请烟绯和甘雨来群玉阁。” 下首的众人明白了凝光话里的意思。 这是要放弃原先的打算了。 自从岩王帝君故去之后,璃月港内一直盛行一种说法。 璃月终归是要交给人来统治的。 连帝君都会故去,那么那些仙人也迟早会消失在历史之中。 这看似和刻晴之前的主张一样,但实际上却是凝光的手笔。 不,这么说并不全面,应该是七星共同的手笔。 在摩拉克斯还在的时候,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之他们保持着神明最忠诚的臣子模样,丝毫没有任何的懈怠。 这是他们和刻晴的不同。 刻晴会在摩拉克斯执政的时候提出这种建议,但绝大多数人只会在摩拉克斯故去之后,方才拉出这杆大旗。 摩拉克斯会死这件事情,大家内心里都很清楚。 同为七神,其他的神明都有过更迭,这已经足以证明,也许神明真的强大真的长寿,但祂们还是会死。 那么摩拉克斯也同样会死。 因为祂是神,但也仅仅是神。 但只要摩拉克斯一日不死,他们就当作这位永远不会死,来保持自己对于岩神的忠诚。 而如今,他们有了新的想法。 岩神会死,那么仙人们也会死。 仙人的后代并不一定拥有他们那样无匹的神力,这点烟绯和甘雨已经证明了。 换句话说,千百年之后,也许仙人也会变成凡众。 在这件事情上,人们有不同的态度。 因为所有人都会死在时间的伟力之下,所以他们习惯了更迭循环,轮回往复。 既然仙人的统治不能够永恒不变,那么就交给人来统治自己的命运好了。 而现在,凝光要服软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璃月尚且还弱小的现状暴露无遗,除了服软,除了证明人类也许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还只是“也许”,她也别无办法。 邀请甘雨和烟绯,不是看重两人的力量,而是看重她们背后的仙人。 这璃月,没有帝君也还有仙人,总之暂时轮不到人来作主。 为什么? 因为弱小。 反正帝君在位时也是祂老人家主事,眼下不过是换上一群政治手腕还不如祂老人家的仙人,大家也不是接受不了。 自刻晴离开之后,这场会谈进行的如此之快。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 于是事情尘埃落定。 总务司记下了一些人的罪名,很快便会张贴出去。 商会的会长们纷纷宣布慷慨解囊,势与璃月共患难。 千岩军包围了北国银行,暂时封锁,然而并没有抓到他们的领头的执行官。 而南希这边,也得到了消息。 80-最安全的地方 “以我个人的判断,这应该和奥托主教脱不了关系。”爱茵将手中的苦咖啡推了出去,神色平淡如常,“并非是偏见,但这种以普通人当人质,逼迫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的手笔,着实很像。” “不,你错了。”南希摇了摇头,“这是所有恶人都会做的事情。” “如果不会道德绑架好人,那怎么算得上坏人。” “如果能够无视恶人的道德绑架,她们又怎么称得上英雄。” 所谓英雄,就是在牺牲他人和自己之间,永远选择自己的人。 当然了,如果可以做到轻易杀死恶人保护平民当然很好。 但这样的人应该算不上英雄。 或者说,英雄的称谓配不上他们。 “那奥托就是恶人中的恶人。” 爱茵点了点头,觉得南希说的没错。 也是。 虽然这样的手段奥托常用,但实际上但凡是个合格的坏人,对于绑架平民来要挟他人的手段,都应该是能够很好的驾驭起来的。 并不一定是奥托。 “这么说的的话,那就很对了。”南希眨了眨眼睛,并不为奥托申辩。 第一个看法确实带着偏见,毕竟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坏人。 愚人众、盗宝团、还有深渊教团,这些都算是坏人。 他们未必用不来这样的手段。 愚人众的战斗基础,全部都是建立在人体实验的研究之上。 自己人都是一副短命相,指望他们怜悯外人,显然不靠谱。 盗宝团就更不用说了,一些以打家劫舍,偷坟盗墓为生的恶人···他们手下留情的原因只会是因为畏惧仙人和神的力量。 唯有足够残酷的结局,才能够震慑住这些恶徒。 深渊教团就更没有留手的必要了。 坎瑞亚被七神碾碎,活下来的都是一群失去了人类形态的魔物。 它们杀人的时候不想着顺手送一份阖家团圆全家桶就不赖了,那里还指望它们对普通人手下留情啊。 总之,坏人很多,不一定是奥托。 但奥托是坏人,这点南希无法反驳。 “哦,我们的客人来了。” 南希看向了爱茵。 在爱茵和奥托的支持之下,整座通用银行表面上看上去已经足够浮夸了,但实际上它的内核更加浮夸。 这并非是一座简单的银行,而是一艘如同休伯利安号的浮空战舰。 可惜,因为时间很短的原因,这座浮空战舰的内核并没有搭建好,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 但外部的监测能力,在璃月之地也算好用。 也许仙法之中也有不着痕迹监视他人的方法,但南希和爱茵也同样相信科技的力量。 唯一的缺点是,修建工程虽然可以交给爱茵改装的自律机关负责,但原材料必须从蒙德的工厂之中产出。 除了哪里,再也没有地方能够提供符合空中战舰级别精度的材料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修建的时间才会无比漫长。 “看起来对方是要求援了,或者说,安抚我们。”南希轻笑着说道。 “当然。”爱茵点了点头,“璃月本土的底蕴十分充沛,他们的祖上,太阔绰了···” 璃月的祖上太阔绰了。 哪怕这么多年过来,经历了诸位仙人的陨落,乃至如今摩拉克斯的假死,这片大地之上仍然保留着相当程度的力量。 他们不需要什么外援,只需要蒙德人安分守己就好。 和愚人众不同,南希自从来到璃月港之后,完全没有插手任何争执的意思。 她就这么看着一切的发展,直到灾难来临的时候,她便知道了机会的到来。 “所以他们打算怎么安抚那位呢?”南希轻声呢喃。 这件事情无论是谁做的,总之伤及无辜并非是摩拉克斯能够容忍的。 总有人要为此事负责,不是群玉阁上七星八门推出来的那几个,而是真的引起灾难的那些人。 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够安抚这位本来打算沉眠的武神的愤怒呢? “请帮我转告天权星,通用银行暂时封闭,全力配合璃月的统筹安排。”南希随口说道,“至于安德留斯大人此时正在主持奔狼领的试炼,恐怕没办法赶来这里支援了。” 门外还没有敲门的信使突然看到了南希的投影。 投影以一种委婉地姿态致歉,同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信使面色沉默。 虽然不是计划之中的样子,但又确实是他们需要的答案。 没办法了。 通用银行会受到情报并不奇怪。 大规模魔物联合进攻城镇,这确实是最近数十年来的罕见例子。 尤其是它还发生在璃月,这个七国之中最为富庶的国家。 有不少人都盯着璃月大地,这种爆炸性的新闻对方能够查到很正常。 倒不如说,对方连这个都差不到,反而是愧对了这一层身份。 既然他们已经做出了保证,那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之所以信任愚人众和通用银行,是因为他们也许立场不明,但他们的背后就是七国之一。 七国之间也许各有各自的想法,但本质上并不具备什么对立的矛盾,非要整个你死我活。 事实上,大家互相扶持才是最正常的状态。 而且,到时候要追究责任,也永远不用担心抓不到人。 基于这个原因,大家的保障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通用银行这边事情很简单的结束了,但是北国银行··· “什么?”北国银行的经理安德烈一脸震惊,“你说发生了什么?” 震惊只是表象。 愚人众在做些什么生意,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遵守着璃月的规则,但难免有些时候,合作对象并不是那么配合,或者说也不愿意成为他们的合作对象。 这样的话,就需要一小点竞争手段了。 恶意降价竞争是最简单的手段,包括也不仅仅局限于武力胁迫。 当然,也仅仅是胁迫。 真要用到武力,还是要找个合适的地方。 最起码,璃月港里的那些商人都不太适合使用武力。 毕竟处理不及时的话,很容易被七星抓住把柄。 但现在看起来,所有的这些手段,实际上都没能逃开璃月的关注。 对方之所以不动手阻拦,完全是因为还没到时候,或者说掌握的证据并不足以直接拿捏。 而现在,他们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 “有关具体的罪证您可以到总务司自行查看,或者稍等片刻,会有人把罪名罗列好之后,再来找您。”为首的千岩军语气相当强硬,“总之现在北国银行需要查封,接受千岩军的管控。” 千岩军强硬的原因,一来是上司的命令,二来是他们没有找到达达利亚。 在千岩军的情报机构之中,驻璃月的北国银行的真正首领显然是达达利亚,而不是眼前这位担任经理的安德烈先生。 然而达达利亚不见了。 在这个混乱的时候,这位愚人众的首脑之一,北国银行的负责人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 他也许是有个人私事要处理,但不好意思,在这个时期的璃月,这种人只有一种身份。 狡诈恶徒。 你说你不是做坏事去了? 可以,出来证明自己。 证明不了,那就是去做坏事了。 如果之后发现自己错了···那也无妨,反正愚人众做了不少坏事,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挂在达达利亚头上,他也反驳不了。 安德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千岩军的分布。 就在眼前这个千岩军教头和他交流的时刻,其他的千岩军已经包围了北国银行,没有给任何人逃离的机会。 而且他们也不敢离开。 证据都是真真实实地,但眼下璃月的七星要的是赔偿。 可如果逃跑了,那就是把事情往更糟糕的地方推进了。 “当然当然。”安德烈露出了笑容,“这一切都是误会。” “北国银行愿意配合贵国的所有调查和安排。” 达达利亚去了那里,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也没有资格过问。 没有执行官在这里,他就是眼下的最高负责人。 安德烈决定要保住北国银行,至于达达利亚想要做些什么,那就只能够祈祷了。 祈祷这位不是去搞什么大新闻。 否则留在这里的愚人众,可就真的完了。 “多谢配合。”千岩军教头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的配合。 北国银行确实隐藏着一些秘密,但这些秘密并不值得在这个时候对抗千岩军。 而且也抗拒不了。 七星摆明了认真起来了。 这些人虽然是商人,但同时也是这个国家的掌控者。 在摩拉克斯故去,仙人们也没有到来的时间里,她们就是璃月的主宰。 以区区一个北国银行的力量对抗璃月,这没有什么意义。 随着至冬和蒙德的双方力量同时保持沉默,剩下的千岩军行动起来自然更加迅速。 凝光将大多数千岩军//委派了出去。 表面上看起来是放弃了璃月港的守备,但实际上千岩军全部外出救援之后,那些仙人们才能够离开那里,赶来璃月港兴师问罪。 凝光已经打算妥协了。 那么这些仙人赶来之后,璃月港就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 81-抱歉,但··· 冒险家协会。 七星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以大量的摩拉和珍宝为代价,她们在冒险家协会这里发布了堪称巨额的悬赏。 所有人只要报名参与,就可以拿到最基础的奖励。 而如果成功护送一支千岩军抵达目的地,所有参与者能够得到第二档次的奖励。 其中被千岩军认定的关键人物,则是第一档次的礼物。 酬劳以摩拉为基础,包括各类炼金道具、各国的秘传武器、甚至是只会在地脉汇聚之地产生的珍贵圣遗物。 虽然圣遗物只有神之眼的持有者才能够驾驭,但是它们的价值只会因此而变得更高。 当然,最珍贵的东西,则是七星的小小承诺。 唯有贡献最大的人,方才可以登上玉京台,向七星要求一样东西。 说的直白一些,除了少数人是因为梦想走在了冒险的道路上,大多数人之所以成为冒险家,其实就是为了得到一条合理获得摩拉的路子。 眼下就是最好的道路。 七星和各大商会会长慷慨解囊,寻常罕见的东西此刻突然出现,宝藏和摩拉的光芒遮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这条路虽然危险,但大多数冒险家都觉得,这次事情其实也不会太困难。 毕竟,七星都派出千岩军了,而他们这些冒险家仅仅只是随从和护卫。 七星或者仙人,总不可能看着这些千岩军死完吧? 风险当然是有的。 可做什么生意没有风险?还是这么大的生意。 只要风险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对于渴求摩拉的冒险家来说,那就等同于没有风险。 玉京台上,甘雨凝望着下方的人流。 不是奥托么? 她已经跟着奥托一路了,可之前那场意外爆发的时候,奥托就在她的身边。 虽说也可以解释为是提前安排好的,奥托并不需要到场。 可这样未免带着太多的偏见了。 只要想证明一个人是错的,他做什么事情都会是错的。 明明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却固执的怀疑奥托有问题。 这就是纯粹的偏见了。 通用银行的立场也交代的一清二楚,这位并不像是什么坏人。 那这么说来,是我误会他了啊。 少女的眉宇之间带着些许的为难,然后悄然靠近了奥托。 “抱歉。”甘雨轻声嚅嗫,微微低头,“是我误会你了。” “如果你是指,在两个可能犯错的选择之中,选择错误了的话,我并不觉得是你的错。”奥托笑笑,“仔细想想,当时的璃月港内,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我和愚人众。” “你的怀疑理所当然,不是吗?” 这样的说法不仅不能够让甘雨放轻松,反而使得她更加羞怯。 对比奥托大大方方的态度,她之前的监视和误会,就显得很差劲。 “抱歉。” 无话可说的时候,她也只能够拿出这一句话来说事情了。 奥托皱了皱眉:“打起精神来。” 他伸手拍了拍少女裸漏的香肩,神色认真:“犯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想除了道歉,你应该可以去做更多的事情。” “比如以行动来弥补。”甘雨低声说道。 “是。”奥托点了点头,“但不是弥补我。” “我并没有在这场错误的猜测之中损失什么,因而你也就没有做错什么。” 奥托双手捧起甘雨的脸颊:“听好了,你真正需要赎罪的人,是那些因为灾难而死去的无辜者。” 这个动作稍显亲昵,但在愧疚和本来的好感度加持下,甘雨并不是完全抗拒。 只能说还可以接受。 “无辜之人?”少女黛眉微蹙,神色疑惑。 “你是璃月的仙人,而且是站在了人类这边的仙人。”奥托松开了手,丝毫没有留恋的意思,“虽然灾难猝不及防,没有人能够提前预知。” “可事情一旦发生了,总是要有人负责的。” “谁享受最大的权力,谁就有义务承担最大的责任。” 哪怕是奥托,至少在他执政天命的年代,除开自第二律者降临之后,一切都开始突变的那个年代,他也是好好镇压了整个世界的崩坏的。 他当然不是个好人,但他是个合格的大主教。 在卡莲的事情之外,他已经处理好了一切的尾巴。 虽然这些对奥托来说毫无意义,但他确实在卸任之前,留给了自己孙女一个完整的天命。 除了没有他以外,天命所有重要的东西,包括资源、科学家、弑神装甲,以及丽塔和幽兰黛尔,都交到了德莉莎手中。 而随着奥托的死,逆熵也有了回归天命或是正式合作的基础。 他尽到了上一任大主教的责任,尽管他从来不曾在乎过这些。 “可我···”甘雨还是有一些犹豫。 她想着自己过去已经算是尽力了。 在璃月所有的政务机关之中,她就是真正的卷王,逼迫所有人不得不跟着她一起努力。 一个身份地位实力全部都比你出色的人,还在你身边兢兢业业地处理着和你一样的工作。 她还不喜欢休假,工作效率是常人的数倍不止。 毫不夸张的说,甘雨甚至不需要亲自处理,她坐在月海亭,就能够把那里的效率拔高一倍不止。 这人太卷了。 而且她享受的权力,严格来说并不是最大的。 甚至来说,她根本不享受什么官面上的权力。 因为甘雨根本就不看重权力。 甘雨确实拥有特权,但这是因为她的出身和能力。 换而言之,她的权力来源于她本身,而不是其他人赋予的。 基于这个认知,她好像并不符合奥托话里的意思。 毕竟,她并不享受太大的权力,自然也不需要承担起无数人死亡这种大责任。 奥托也是这样想的。 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给英雄们自我约束用的。 真正的权力和责任,理应是民众赋予执行的权力,因而握有权力者要为人民担负责任。 英雄们的价值观固然美好,但并不适合应用于正常情况。 双向的约束和赋予,才更加符合正常的逻辑。 甘雨正是这种情况。 但奥托要她成为英雄。 机会又一次来了。 甘雨曾经主动放弃了“瓦尔特”提出的建议。 她没打算掀翻七星的统治,自己来接手璃月的统治地位。 但奥托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这一次的意外突袭,一方面是为了满足深渊教团的需求。 这些精神失常的法师们早就发疯了。 在坎瑞亚灭亡,“幸存者”以魔物的姿态存活于世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疯了。 但是,仇恨可以压制住所有的情绪。 为了复仇,他们看上去还算正常。 可实际上他们就是一个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随时都会炸开来,无论是否会伤及自己人。 在坎瑞亚灭亡之后,他们又被七神的子民追猎。 长时间的无望坚持让这些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一些事情,证明自己还在,证明坎瑞亚还在。 复仇。 什么样的复仇都可以,就算是注定失败的复仇,他们也无所谓。 而另一方面,奥托再一次利用了甘雨。 理论上他已经没有必要在设计这么多了,毕竟接下来奥托很快就该死掉了。 一个死人管璃月那么多事情干什么呢? 可是看着曾经忠诚的人因为这个国家被迫掀起了反叛的大旗,着实很有趣。 刚好教团有复仇的需求,于是奥托顺手设计了一番,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闹得更大。 在“璃月港交给人治”的说法甚嚣尘上的时候,奥托联合教团上来就是一巴掌。 如果没有仙人,即使璃月港不会出现问题,但那些不在璃月港的普通人,他们该怎么办呢? 毫无疑问是死定了。 “所谓的责任,不光是民众赋予的,还可以是命运赋予的。”奥托笑着说道。 “请您为我解惑。”甘雨神色认真。 “在岩王帝君死后,这个时代要求你成为执政者。”奥托伸手握住甘雨的手腕,引着她站在了玉京台的边缘,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你看,如今整个璃月港都很繁忙。”奥托一一指给她看,“千岩军、冒险家、正义感的武人···乃至天上的七星和地上的八门。” “他们是为了什么?” “为了支援那些蒙受灾难的普通人。” 甘雨顺着奥托的手指一路看去,确实看到了他所说的那些人。 “我并非在说七星的不是,毕竟他们做出这种决定的真正原因,想来你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奥托看向了甘雨,“我只问,如果没有仙人,他们所作的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甘雨默不作声。 这是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哪怕千岩军立刻从璃月港外出镇压魔物,可等他们到的时候,最多也就只能救下几个幸运儿。 这是必然会发生,而因为仙人的存在没有发生的事情。 “所以···七星真的够资格执掌璃月么?”奥托用力击掌。 “看!” “在岩王帝君还活着的时期,璃月长治久安,从没有任何问题。” “在七星没有提倡人治的时候,教团也没有行动。” “偏生人治开始扎根的时候,教团来了。” 奥托声音轻柔:“你有什么想法吗?” 甘雨紧闭双眼:“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确实是巧合。”奥托笑笑,并不争辩。 教团的行动充分证明了,所谓的人治,还差的远啊。 他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而甘雨捏住了奥托的袖口。 “抱歉,请问甘雨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奥托声音诧异,“莫不是我刚才的话有些挑衅您与七星的信任?那我愿意为此道歉并付出代价。” 奥托拍开了少女白嫩的柔荑,神色坦然。 “我,奥托·阿波卡利斯,蒙德大主教。” “以我的身份,在友邦面临灾难之际,我本应该全力支持。” “而我因为个人贪欲,却擅自煽动七星和仙人的关系,离间双方。” “我本应该帮助解决麻烦,帮助璃月人民尽快恢复平静安稳的生活。” “然而贪欲蒙蔽了我的心。” “我有罪。” “我不配担任大主教一职。” 奥托后退两步,声音沉痛:“介于我个人的品行问题,我将在翌日辞去大主教一职,并将此职位让与···” “奥托先生!”甘雨眼眸通红,“请您不要这样。” 作为仙兽,她能够感知到一个人的情绪。 方才奥托的话很认真,没有任何的虚假之意。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些话。”奥托耸了耸肩,看不出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不过我确实要辞职了。”奥托放低了声音,“你也看出来了,我并没有神之眼,却拥有相当程度的力量。” “这是因为我付出了某种重要的代价,如果再继续在这个职位上呆下去,我也许就要英年早逝了也说不定。” “怎么会这样···”甘雨很吃惊。 但她潜意识里又觉得奥托说的是真的。 如果奥托是个凡人,没有神之眼的话,确实很有可能面临这样的问题。 就算是璃月的仙术,也需要时间去堆砌。 而奥托的身体很年轻。 这个年纪没有神之眼,却拥有相当的力量,这必然要付出代价。 “我是自愿的。”奥托笑笑,“为了蒙德,总该有人站出来的。” 奥托当然没有说谎。 从英年早逝到自愿为了力量付出代价,包括为了蒙德主动站出来。 而在甘雨的理解之中,是奥托看不惯蒙德曾经的散漫,于是向风神支取了力量,进而完成了蒙德的政//变。 但误会和奥托有什么关系呢? 他说的都是实话。 “听我说,甘雨。”奥托神色一正,“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你还有更长的时间去验证你的疑惑。” “就当是一个朋友临终的劝告好了。” “在提瓦特大陆,统治的核心并非是英明睿智。” “这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或许是很重要的才能。但对于统治一国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强大,无可置疑的强大。” 甘雨点头。 少女的眼眶微微泛红,神色十分认真。 奥托娓娓而叙:“尘世七执政没有子民,他们还是魔神战争的七位胜利者。可如果人民没有尘世七执政的庇护,野外的危险随时可能将他们变成残渣。” 无论七星怎么想怎么回应,伤亡数据和现实已经拍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无论如何,教团是不会骗人的。” “这些对人类无比仇视的魔物,他选择攻击你而不是其他人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在他的判定之中,你比其他的对手更弱小。” “仅此而已。” 弱小的敌人,就该被教团杀死。 没有人能够否认教团的逻辑,因为这些魔物的逻辑观念,同样是用生命建立起来的。 他们选错了对手,可是要付出生命的。 换而言之,在教团眼中,失去了摩拉克斯的璃月,就是七国之中最弱小的那一个。 否则,他们为什么不在蒙德,不在稻妻搞事情? 还不是因为这些地方还有神。 甘雨点头,眼神带着星点的光:“嗯,我记下了。” 奥托摆了摆手:“有神就是强大。” “否则就稻妻如今的现状,那个国家要不是有雷电将军撑着,早就配不上尘世七国的名头了。” “但偏偏教团就是不敢去那里搞大事情,反而来到了璃月···” 甘雨明白了奥托话里的意思。 就是璃月弱小,仅此而已。 锁国令带来的物资紧缺,眼狩令带来的战争,已经把这个国家弄得支零破碎了。 但迄今为止,那里也只有反抗军和幕府军交战而已。 那里也只有稻妻内部的事情,还没有外人敢插足其中。 这就是雷电将军的威慑力。 摩拉克斯的威慑力更甚于任何一位执政,但璃月已经没有摩拉克斯了。 就这种情况下,还要和仙人对立,把璃月港揽入自己的怀中··· 甘雨咬紧薄唇,粉嫩的唇瓣上沁出点点猩红之色。 原先支持人治的,如今已经抗拒了。 哪怕是那些因为立场或出身的原因,不得不支持的人,也选择了缄默。 大势难逆。 “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七星这么做的考量。”奥托神色无奈,“作为朋友,我希望你摆脱其中的漩涡。” “你是长生的仙人,离开任何人都可以活得很快乐。” “但这个时代需要你成为英雄,需要你站出来引领璃月。” “正如这个时代需要我来改变蒙德,需要我指引蒙德一般。” 奥托伸出手,神色平静:“你不能抗拒命运,抗拒你应该做的事情。” 于是她们邀请甘雨邀请烟绯,希望这两位能够暂时代行岩神的职权。 这是为了安抚仙人,为了给仙人一个交代。 同时,甘雨和烟绯素来亲善璃月人。 她们如果接手了执政权,也许仍旧会保留岩王帝君执政时期的政策和理念。 可绝云间的那些仙人绝对不会。 他们同样亲善凡人,但这种亲善偏向爱护,如同母亲的我为了你好。 至于你好不好,反正我觉得这样对你好··· 如果操作得当,也许七星仍旧可以保留她们的位置和权力。 这样的想法,甘雨处理政务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82-不许反悔 甘雨处理政务多年,面对任何意外她都能够游刃有余。 因为这样的事情早在千百年前她就已经遇到过了,眼下不过是换了一个表皮,实际内核永远不变。 大多数人想要什么? 以前是力量,如今是摩拉。 所有的内核都是如此,贪欲是永远不会变换的东西。 甘雨处理了太多类似的事件,以至于她能够轻易看出,任何一个选择背后的种种考量。 七星的邀请也是如此。 这就是几个坏选择之中挑一个好的了。 仙人执政是必须的。 哪怕现在绝云间的仙人抗拒接手璃月港,七星也得跪着把他们求回来。 否则在二代岩神上位之前,璃月都太弱小了。 摩拉克斯并没有交代清楚,也许之后就没有七神这个称谓了。 人治必然回到来,因为冰之女皇开始行动,也就意味着,祂已经解决了大部分神明的疑意,给了祂们不愿意抗拒的筹码。 神之心最后必然会落入祂的手中。 而之后,祂要做的事情无论成败,也不会有什么尘世七执政了。 但七星和其他人都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持续了数千年的尘世七执政体系,将在不久的将来迎来崩盘。 她们习惯了这套政体,所有人也都以为会一直持续下去。 就算神明更迭又如何?维持七神体系的,也不是七神本身。 在没有岩之神上位之前,仙人必须表现出对璃月的支持,以此来镇压宵小之辈。 所以既然一定要有仙人凌驾于头顶,那么为什么不挑两个亲善和蔼一些的呢? 甘雨的性子不必多提,七星都很信任她,不觉得她能有多绝情。 至于烟绯···凝光经常和她探讨律法,对这个人的性子拿捏的很准。 这也不是一个喜欢权势的人。 仙人都不喜欢权势,而七星要做的,是在一群不喜欢权势的仙人之中,挑选出一些信任七星的人。 唯有如此,才可以确保她们乃至更多人的利益不变。 以甘雨和烟绯的性子,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她们的身份都很特殊。 甘雨的背后是流云借风真君一脉,烟绯的背后是萍姥姥。 降魔大圣永远不会管事,千年来和千年后,他唯一在乎的只有诛邪,只有击杀魔物。 这样一来,璃月账面上的仙人,已经有大部分倾倒向了甘雨和烟绯。 她们两位上位,既可以让仙人满意,又可以让七星维持权柄不变。 很完美,不是吗? 甘雨神色平淡地看着奥托。 “你还是暴露出来了,奥托先生。” 她被说动了。 但好在,奥托也暴露了。 这个人在最后关头的劝说,还是暴露出了他的立场。 “出于朋友的立场,我真的觉得你不能自甘堕落。”奥托并不慌张,“或者这也算是一种罪过么?” “您教过我的,任何人要做一件事情,都必然有其自己的目的。”甘雨轻声说道,“可您百般劝说我接替七星的位置,您的目的又是什么?” “世界和平?”奥托玩笑般说道。 “能正经一些吗?”甘雨认真地说道。 “当然可以。”奥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安全无害。 这具身体是纯粹的血肉之躯,没有附加任何超凡特质,实力有限。 当甘雨认真的时候,他就要做出一些举动来确保自己无害。 毕竟,虽然要死,但也不是死在玉京台上。 奥托问:“您想知道些什么?” 他就像是一个被揭穿之后,为了保命而露出谄媚笑容的小人。 然而甘雨眉头微皱:“能遏制一下你的表演欲望么?” “哦,原来是符华。” 奥托笑笑,并不在意。 难怪甘雨一开始就如此警惕自己,看起来是符华下了一点功夫。 啧。 自己给七星上眼药的时候,没成想也被符华算计了一下。 “赤鸢小姐说的果然没错,你确实是一个有些糟糕的人。”甘雨轻哼一声。 虽然糟糕,但你无法否认奥托的才华。 如果可以,尽量不要拆穿他的表演。 因为这代表着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符华的声音有些复杂:“最起码,这可以说明,一切都还有挽救的机会。” “也许?”奥托放下手,慢慢地走近了甘雨的身侧。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在挑拨你和七星的关系···”奥托笑着问道,“所以呢?所以你还是不觉得,我说的是对的吗?” “是对的。”甘雨的声音有些弱气。 虽然发现了奥托别有用心的事实,但这并不妨碍她认可奥托说的话。 正确的就是正确的,不会因为是坏人说的还是好人说的,就额外具有说服力。 人们会因为畏惧强权而颠倒黑白,但究竟正确与否,大家都很清楚。 “可这就足够证明你是个坏人了。”甘雨突然反应过来,神色认真的指责。 “有道理有道理。”奥托拍掌表示认可,“然后呢?然后你要拿我怎么办?” “我是蒙德的大主教,风神的眷顾者。” “我所做的不过是和你多说了几句话,您总不会为了这几句话,就要把我定罪处理了吧?” 奥托有恃无恐。 他要真是犯了什么大错也就算了···好吧,他确实犯了大错。 但是没被抓到啊。 没被抓到犯错,那就是没有犯错。 换句话说,他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为了几句话交恶蒙德的大主教,还是在璃月失去岩神的时候,还是在蒙德有两位魔神的时候。 这种事情凝光做不来,甘雨也做不来。 奥托也没有折辱摩拉克斯,仅仅是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 当事人不追究,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甘雨放弃了追究。 大局为重。 有些人的大局为重是要求他人让步,但甘雨的大局为重,则是她自己做出让步。 奥托没打算得寸进尺。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这件事情充分证明了,愚人众为什么能够横行七国。 他们永远不得罪七国的高层人士,甚至还主动让出利益。 能够看到他们张扬跋扈姿态的,要么是小人物,要么是死人。 不过作为外国人,却能够在异国他乡做到仗势欺人,这本身就是很了不起的能力。 奥托也是仗势欺人。 依仗巴巴托斯和安德留斯的威势,小小地压制一下甘雨。 甘雨有一些后悔。 与其如此,还不如当作自己没有发现。 这样的话,情况也不会很尴尬。 她和奥托站在玉京台的边上,波澜不惊地观赏着整个璃月的动向。 看上去很和谐,实际上双方都有一些尴尬。 不,只有她在尴尬。 奥托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异样,明明刚才这个人假装好人被发现了,可转眼之前他又能撑起一副笑脸,全然没有受到影响。 但甘雨不行。 她觉得颇为为难,尤其是之前,她对奥托的好感真实不虚。 于是这个时候,点破双方的矛盾的时候,尴尬程度也就飙升起来了。 “哦,你的客人又来了。”奥托告退,“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是群玉阁的信使。 方才甘雨已经拒绝了一次,而那位信使并没有离开。 信使当然看出了甘雨的态度。 在这个时候纠缠甘雨着实很令她厌恶,没有一个人在心烦意乱的时候还能够接受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打扰。 而且还是重复叨扰。 然而信使也不敢离开。 来之前她已经得到了死命令,也很明白甘雨的重要性。 倘若她真的因为甘雨的一次拒绝就离开,那么等她回去,她差不多也要出事了。 倒不至于找个名头处理掉,仅仅是无法很好完成工作,因而被辞退。 仅此而已。 失去工作并不是一件无法承受的事情,但她能够成为七星的信使,本身也是在总务司任有要务的官员。 这时候被辞退了,等同于她之前的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虽然说这段时间所积攒的经验和人脉不会丢失,但从头再来反而走到更高的人,从来都是少数人。 而且她也不想失败。 很简单的工作不是吗? 这是甘雨,又不是其他的仙人。 虽然听说过绝云间的仙人们态度恶劣,甚至会把人关进琥珀之中。 仙人们是觉得只是惩戒,但据侥幸脱身的人所言,在那种情况下,不能视不能言,只能够听到什么。 倘若呆上三五个月,哪有何异于身死呢? 而且真被留上数月,下山之后情况大变,又该如何自处? 但这些仙人都不在乎。 三五个月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段很短的时间而已。 他们不在乎人们怎么想,只会按照自己的逻辑来处理。 可甘雨不是这样的仙人。 她在璃月港工作了这么久,是个很么样的人大家都很清楚。 人善···未必可欺,但至少有强求的机会。 最糟糕的结果,也无非是惹恼了甘雨,而且工作也没完成。 可甘雨又不会报复,她最多也就是生气,也仅仅是生气而已。 我要保住这份工作。 女人轻声呢喃,仿佛一瞬之间,多了一种执念。 她的主观意愿并没有改变,只是多了某种特殊的急躁之感。 仿佛猛虎在背后悄然追逐,于是她只能够朝着前方拼了命的跑。 高台上的奥托带着轻慢的笑,眼眸中闪烁着金色的羽毛。 他打量着高台下的一切,情绪却如同一块坚冰,没有任何波动。 俯视众生的感觉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快乐。 唯有真理,才是他毕生所求。 当然,追求真理的道路上,见证好人变成坏人,忠诚选择背叛···也是他为数不多所喜欢的,小小调味品。 “甘雨大人。”信使鼓足了勇气,“凝光大人邀请您前往群玉阁。” “我要在这里主持送仙典仪。”甘雨随口回答,“暂时没有时间去群玉阁开会。” “可天权星大人邀请您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甘雨还在听着后半句。 直到对方神色认真地和她对视,甘雨方才意识到,原来没有后半句了。 也就是说,对方觉得,凝光邀请,自己就要去? 不需要什么更加合理的理由? 有那么一瞬间,甘雨差点直接笑出了声。 她以手掩唇,素白色的手背上,青碧色的筋络宛如玉石。 但这并非是开心,只是差点被气笑了而已。 信使本该察觉到不对劲的。 七星的嘱咐是,尽量说服甘雨来群玉阁。 她们也都知道,之前的那些事情,已经把甘雨的脾气败得差不多了。 她是好人。 好人虽然应该被拿枪指着,但是甘雨还是仙人。 她不但刀枪不入,手里还端着南无加特林菩萨,随时可以普渡“迷途之人”。 对这种好人供着就行了。 反正她什么也不要,甚至还愿意帮助你。 强求属实是下下策。 但信使却慌张了。 一瞬之间,失败之后的所有可能都在她的脑海之中翻滚。 失去了官职之后,家里人会怎么说?朋友会怎么说?昔日的敌人又会做些什么?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她的脑海中翻滚。 她所强求的,并不是甘雨。 而是在恐惧着失败的自己。 她命令自己不能够失败,因为她也承担不起失败的代价。 哪怕是她想象出来的代价。 但甘雨不清楚。 她除了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愚钝的可笑之外,也不禁为七星感到怜悯。 她们挑出来的信使,就是七星自己挑选的门面。 现在是璃月人求着仙人现身,这个人的愚蠢,就等同于七星的愚蠢。 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是个蠢货,丢的是七星的脸。 “我再说一遍,七星那边的事情,让她们自己处理就好了。”甘雨语气平淡,“我需要安排送仙典仪。” “等到送仙典仪结束之后,我会辞去月海亭的职务,返回绝云间。” 在信使听来,这话和晴天霹雳没什么两样了。 她能够听到的,唯有辞去职务,返回绝云间这九个字。 于是她立刻想要挽回。 而奥托插足其中。 “为什么不给七星一个机会呢?”奥托说道,“她们那么想要见你。” 甘雨眉眼低垂,然后转身看向了信使:“执意如此?” 信使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 “好。”甘雨眼神微眯,“这可是你们的要求。” 大人说话,可是不许反悔的。 83-历史 璃月,七国之中最富庶的国家。 国土的富庶程度与曾经的七神实力强大程度息息相关。 魔神战争本质上是一个选拔胜利者的仪式,最强大的胜利者,自然要击败最多的魔神。 而在魔神被杀死之后,祂们的遗产,包括祂们的领土和子民,自然都归于胜利者所有。 摩拉克斯杀死了数量最多的魔神,因而璃月是最富庶的国家。 但领地富庶和国度强大与否,显然并没有绝对性的关系。 站在群玉阁上的凝光神色沉郁。 她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商人需要把情报掌握在手中,哪怕你不知道事情的走向,但你也要装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 只有这样的态度,才可以让盟友安心,让追随者更加信任。 治国亦是如此。 她从来不会失态。 作为七星之中的天权星,凝光以自己的力量,站在了七星之首的位置。 强大的并非是天权星的职务,而是凝光。 哪怕她不是天权星,而是玉衡星、天枢星之类的职务,也并不妨碍她成为七星之首。 凝光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风浪和波折。 白手起家,以这个年纪站在一国的顶峰。 这其中固然有当年摩拉克斯知人善任并且信手放权的原因,但如果不是凝光却有天赋和能力,她又怎么可能在公平的环境之中竞争过那些生来就不公平的世家子弟呢? 公平永远只是相对的。 在相对的公平之中,击败人生之中的不公平,这才是她能够站在这里的原因。 什么大风大浪她没有见过? 她本来以为,自己是可以说出这句话的。 但眼下这个情况,她真的没有见过。 魔物们已经安静了太久了。 冒险家协会的冒险家们虽然也有伤亡记录,但那些人的素质良莠不齐,两极分化很严重。 强大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各种大冒险,而弱小的人甚至连清剿魔物都要一小队人一起上。 虽然也不是没有神之眼的持有者。 但他们对于神之眼的开发程度还是太差劲了。 即便如此,冒险家们的真正伤亡记录,也大多是因为去了某些危险的地方。 那些地方本身就足够危险,魔物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 有些地方,光是环境就足以杀死那些冒险家。 野外的魔物们如今已经算不上什么威胁了。 最起码,从凝光记事开始,到现在她掌握一方大权,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地方因为魔物的进攻而出现很大的伤亡数据的事情。 对于七国来说,魔物最大的作用其实失去探索一些危险的地方。 人类承受不了的环境,就先把诸如丘丘人之类的魔物赶进去,让它们充当第一批的炮灰。 如果丘丘人能够在那里繁衍,就说明情况还不至于特别糟糕,那片领地也还有继续开发的价值。 如果连丘丘人都无法生活,那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每一年七国都会组织大规模的军队进行对魔物的清扫。 但这种清扫,本质上并不是因为魔物的强大,而是为了练兵。 士兵们总归是要面临战争的,否则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可堪一用的战斗力。 在历年的清剿战争之中,璃月的千岩军基本上都能够保持着近乎为零的死亡率。 他们需要清扫的只有那些人类活动比较活跃的地方。 这些地方人来人往,还有盗宝团“护佑”,本来也没有多少魔物。 以至于在所有人的眼中,魔物已经不成气候,任由搓扁揉圆,随意拿捏。 但不久之前教团的袭击,却证明了,它们在下一盘大棋。 它们并非是没有办法反抗千岩军乃至是七国的正规军队,仅仅是因为当时的反抗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于是它们每年派出诸如丘丘人之类的魔物来充当炮灰。 表面上看似是在磨砺军队的刀锋,实际上面对一群老弱病残的弱小魔物,对于军队的力量训练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 反而是助长了七国的自负心理。 所有人都不把魔物当回事,但实际上,对方的弱小仅仅是表露出来迷惑所有人的假象。 它们并不弱于任何一个国家,仅仅是弱于这个国家的神明而已。 “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么?”凝光没有回头。 在她的背后,百闻和百晓安静侍立。 “教团的起源是五百年前的一个古国,坎瑞亚。” “当时七神共同降临了那个国度,并且将之覆灭。” “活下来的坎瑞亚遗族们,除了少数仍旧保持着人类的姿态以外,大部分变成了丘丘人,而少部分变成了深渊法师。” 凝光眉头微皱:“七神全部降临了?这个国家有什么值得看重的吗?” 这些东西璃月当然有记录,或者说,任何一个国家都会记录。 七执政同时降临一个国家,而且还是为了覆灭它。 这样的大新闻没有人会放过。 “值得七神看重的东西,当时的史官并没有记录。” 不在现场,而且他们也不想参与进这些麻烦事。 “目前唯一的记录,只有一件事情。” “七神之中,有神明陨落在了哪里。” 百闻轻声说道。 如果不是古书上清清楚楚地如此记录,她根本不敢把这种事情拿出来当作情报。 听听,这像话吗? 不但要七神共同降临,而且在以一个国家对抗七神的过程中,他们居然还反杀了一两位神明。 这哪里是失败啊,明明是完完全全的成功。 七神拥有改造地形的伟力,祂们和凡人的差距太大了。 帝君可以轻易塑造出一个孤云阁,隔壁的雷神一刀斩出了一个大峡谷··· 地形对祂们来说,不过是徒手就可以捏造的玩具罢了。 饶是如此,坎瑞亚一个打七个,居然还反杀了。 如果现在的璃月有这种实力,那里还会在乎那些阴暗之中窥视的卑鄙小人? “确有此事?”凝光深吸一口气。 她也算是博览群书了,但有关教团和历史的事情,她看得不多。 这句话其实是纯粹的废话。 百闻两人敢拿出来,必然是有确切记录的。 凝光知道,但她还是难以置信。 在五百年前,已经有一个国家可以和神明对抗了。 可为什么五百年之后,本该更加强大的七国,却没有一个国家有这种力量呢? 84-矛盾 仅仅只在一瞬之间。 在凝光的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个答案。 如果五百年的坎瑞亚人拥有和神明抗衡的力量,但五百年后的今天,平稳发展到今日的七国,却仍旧是离开了七神就无法站着说话的巨婴。 这不会是人的差距。 不是说坎瑞亚人就比七国的子民聪明。 而是,他们接触了某种真相。 这是七神不允许,而坎瑞亚人擅自接触的东西。 从这种东西之中,他们获得了可与神明抗衡的特殊力量。 也正是因为接触了这种东西,于是七神降临,覆灭了坎瑞亚。 “坎瑞亚是没有神明的国度。”百晓补充道,“据当时的记录所言,这个国家从开始到覆灭,都没有建立起对任何一个神明的信仰。” “信仰?”凝光轻声重复。 战争是信仰生根发芽的土壤。 越是惨痛的战争,越能够人们坚定地信仰些什么。 人们对于尘世七执政一开始的信仰,也是因为身处战乱却又无力保全自己,于是只能够祈祷神明来拯救他们。 灾难越是凶狂,死去的人越是多,人们对于庇护之神的信仰也就越发浓烈。 亲眼见证了血流漂橹的惨状,人们心有戚戚然的同时,也会庆幸于自己的神,庆幸于自己还活着。 传教是解决不了信仰问题的,唯有战争和灾难,才能够最大程度的让信仰扎根。 坎瑞亚人不信仰神明,是说他们那里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无法处理的灾难。 还是说,他们怀疑神明? 凝光摇了摇头,不打算继续探究下去了。 这并不是她可以探究的东西了。 无论坎瑞亚人怎么想的,他们的结果已经证明了一点。 如果想要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尘世七执政才是真正的道理。 而且,她担任天权星这么久,也不觉得岩王帝君是有什么阴谋的样子。 如果坎瑞亚是发现了什么,因而怀疑神明,于是拒绝信仰。 那么,凝光自觉地她并没有发现这种问题。 摩拉克斯执政三千七百年,从未见祂向民众索取分毫,反而是无私地庇护着所有的璃月子民。 而且单论实力,祂也完全可以轻松覆灭任何一个国家。 凝光实在想不通,这样的神,究竟那里是疑点。 以至于人们抗拒向祂献上忠诚,甚至怀疑神明的善良。 “先下去吧。”凝光揉了揉眉心,“继续搜集典籍,尽量帮我查证教团和坎瑞亚的相关事件。” 放弃理解教团是一回事,但是···对方既然出手了,璃月也不是没有反击手段。 白发美人的眉眼冰冷,带着少见的冷漠。 被人上来一拳打在脸上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 璃月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耻辱。 七个国家你谁都不找事,就从我这里开始,是觉得我好欺负是吧? 璃月那里受过这种委屈。 从摩拉克斯执政至今日,璃月都是无可争辩地七国之首。 如今被人当菜比对待,这谁能忍得住啊。 分担完锅之后,这些璃月人之中千里挑一的精英就已经拟定好了各种清扫计划。 等到这一次的袭击事件尘埃落定之后,他们就打算好好找一找教团的踪迹,给这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家伙们一点教训。 教团隐藏的手段确实出色。 但他们还存在于提瓦特大陆之上。 只要还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绝对隐蔽的场所。 之前没人发现,不过是因为它们做的事情在所有人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当收获比不上成本的时候,无论是商人还是政治家,都会选择放弃。 而现在不一样了。 加上了仇恨的因素,璃月将会不计代价地追寻教团的痕迹。 同样的,剩下的六个国家见到了发生在璃月大地之上的意外,他们自然也会惊醒,也会追寻教团的踪迹。 无论教团隐藏自己的手段有多么出色,只要它们还存在,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大人,甘雨小姐来了。” 另外一名侍从轻轻敲响了门扉。 “我亲自去接待她,你们去准备茶点。”凝光揉了揉眉心,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姿态。 茶点招待。 门外的侍从松了一口气。 权力如同金字塔,自塔尖辐射至下方的众生。 如今的璃月,最合适的形容方式就是,君权神授。 站在顶点的七星,她们的权力来自于神明的许可。 因为七星拥有了很大的权力,于是作为金字塔下方的凡人们,才有了更大的权力。 反之,如果七星的权力被限制了,下方的人们所享有的权力,也会自然而然地缩减。 以茶点而不是政务委托,本身就是一种委婉的态度。 凝光并不打算放弃手中的权力。 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作为七星下方的既得利益者,一旦七星失去了立场,她们是最尴尬的。 对抗仙人不够资格,但不反抗,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还好,现在看起来,七星并不打算放弃。 凝光的态度必然是七星商量之后的态度,她不愿意放弃权力。 虽然这不能证明,她们一定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但最起码还有点机会。 这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侍从悄无声息地退下。 一旁的两位贴身秘书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就怕连七星自己都扛不住想要退让了,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但还好,她们都没有这个想法。 群玉阁。 甘雨打量着身前堪称奢华的府邸,神色平静如常。 对于一名大商人来说,尤其是本身还掌握着律法的制定权。 哪怕凝光自己不贪求利益,摩拉也会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她的口袋。 这甚至不需要她有什么表态,仅仅是什么都不表态,也会让那些大商人趋之若鹜。 “甘雨大人。”一旁的千岩军行了一礼,“天权星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她在里面为您接风洗尘。” 甘雨默不作声。 “甘雨大人?”千岩军内心泛起些许的不安。 “让她出来见我。”甘雨神色平淡。 千岩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神色诧异地看着甘雨,仿佛没有听清楚这位麒麟小姐究竟在说些什么。 “您刚才在说什么?” 诧异并非是因为甘雨不够资格说出这句话。 甘雨当然有资格要求凝光出来接见她。 不仅是现在,有倒悬之急的璃月。 在过去平静安定的日子里,她也有这个资格。 只是甘雨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份权力。 而现在,她要用了。 千岩军有些艰涩,嗓子微微哽住。 然而甘雨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她伸出手,指尖上流动着苍白色的冰雪。 一把冰椅凭空浮现。 甘雨坐在椅子上,模仿着奥托的随意坐姿。 千岩军不敢继续询问了。 空气中弥散着冰冷的气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把他冻成一块坚冰。 他连忙转身,朝着群玉阁内部走去。 ··· “真是麻烦你了。”凝光带着歉意,对着身前的烟绯轻声说道。 “不妨事的。”烟绯浅笑着摆了摆手,“璃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确实需要一些人来处理这些麻烦。” “我自己当然是支持你们继续处理这些事务的。” 烟绯当然是支持七星的。 不光是因为私交甚笃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以她对仙人们的了解,这些人确实不适合处理这些繁琐的政务。 仙人们有仙人们自己的处理方法。 可他们寿命漫长而且实力强大,最主要的是,他们几乎不和人有什么利益关系。 因而仙人处理问题的方法,很可能并不适合眼下的璃月港。 烟绯自觉处理政务并不算是一种乐趣,反而是一种莫大的麻烦。 而且还是很难处理的麻烦。 既然如此,她当然还是支持七星保持原来的位置。 反正岩王爷还没有故去之前,祂老人家也只是把持大方向,而私下的细化和处理也全部是七星负责的。 既然如此,继续让七星管理她们原先的政务,也并没有什么不可。 “说笑了。”凝光摇了摇头,“仙人们并非处理不来这些杂务,只是这些琐事未免过于拖沓,不符合仙人的性子罢了。” 她当然不会说你说的对啊,仙人们就是不行。 既然烟绯已经认可了七星继续处理政务,凝光自然要把仙人们高高捧起,把政务说的足够琐碎足够无趣。 于是她们就变成了,代替仙人们处理一些小事。 把仙人们捧得高了,虽然也会显得七星有些无能。 但权力还保持在手上,名声受一些影响又算得了什么呢? 烟绯笑笑,却并不接话。 作为律法专家,她这些年处理过不少纠纷,自然明白凝光说这番话的原因。 但她并不会拆穿。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仙人们的治理方式确实不适合璃月的诸多子民。 他们只是肉眼凡胎,而仙人的手段却太过凌厉。 双方从一开始,就很难走到一条路上。 如果不是帝君的约束,仙人和璃月人之间的矛盾,也许早就该爆发了。 这种事情本来是越早越好的,毕竟当时还有摩拉克斯控场,不会让交锋失控。 然而祂一直压着,如今祂离开了,再也没有人压制这种矛盾了。 85-烟绯 烟绯有一个并不太尊敬的想法。 这位帝君大人,死得未免也太过突然了。 这当然是一个无礼而且没有逻辑,且不敬岩王帝君的想法。 毕竟祂老人家是被刺杀的。 再者,谁又能够预测自己的死亡呢? 但实事求是的说,这位岩王爷,确实留下了一个个问题。 也许是祂没有注意到,也许是祂注意到了,但是对祂来说并不是问题,于是祂没有关注。 所以当祂突然故去之后,这个国家出现了一个个问题。 首先是人们被压制的欲望。 没有了摩拉克斯,七星的处理方法自然要柔和几分。 摩拉克斯是不需要妥协的神,祂制定了一个规则,可以让所有违反规则的人立刻被绞死。 但七星不能如此。 政治或者商业,大多数时候这些东西的艺术就在于妥协和交换。 这也是律法每年都需要增添的原因。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远不做变化,却永远被人们恭敬地摆在高处。 即使是真理,也会遇到特例。 但摩拉克斯不需要妥协,然而七星不能。 其次是仙和人之间的问题。 如果说前者是摩拉克斯也无法解决的问题,那么这个问题,就是祂有能力解决,但是一直放着不管的问题了。 仙人们从来没有认可过人们自己的执政能力。 只不过当时摩拉克斯主政,而七星在名义上,不过是一介辅佐罢了。 因为这位岩王爷的主动“包庇”和配合,当时的七星才能够安然执政。 可如今祂故去了,而且是一种被刺杀的滑稽死法。 于是仙人们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了。 绝云间发生的商讨烟绯也很清楚,所以她更加明白,之所以仙人们事先商量而不是直接降临璃月港。 确实是因为一种信任。 信任七星和璃月人根本做不到这种事情,于是他们颇有余裕地花费了一点时间去商量该如何行事。 仙人并非不爱人,但这种爱包含了一种父母对于子女的独断专行,根本不需要考虑对方的想法,纯粹凭借自己的意志来行事。 放在千百年前,这当然是无所谓的。 因为那个年代,人们仅仅是想要活着。 可现在他们要的不仅仅是活着了。 烟绯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不能说是人的错误,毕竟随着时间的发展,需求总会是有所变化的。 这当然也不是仙人的错误,他们千百年来如此,长生久视怎么会是一种错误呢? 但变化的遇上不变的,这就是最大的错误了。 摩拉克斯当年一定有机会解开这种误会,但祂没有。 这位岩王帝君,仅仅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强行控制了双方的矛盾。 这就是烟绯不理解的地方。 无法控制人们的欲望,这是理所当然的。 可能够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这位也没有去做呢? 祂是厌倦了,还是另有目的? 没有人知道。 毕竟,摩拉克斯已经“死了”。 烟绯漫无目的地想着什么。 她有足够的时间。 毕竟烟绯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定位。 一个安抚双方的吉祥物罢了。 这是她少有的清闲时间,虽然是不得不清闲··· 在这种时间里,总归是要做点什么的。 胡思乱想,或者说是思考一些零碎的东西,这是她眼下为数不多的娱乐。 总不能把不久之前刚刚重修的法典拿出来,再修改一遍吧? 璃月的商人会恨死她的。 作为经商的商人,虽然不至于对法典倒背如流,但如果一点都不做了解,那可是真的会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 不久前重修的法典已经让人们哀嚎一片了。 再修一次? 他们撑不住了吧? 就当两个人暂时和谐相处的时候,她们察觉到了相同的元素波动。 “好浓郁的冰元素气息···”烟绯下意识地看向了凝光。 拥有这种浓烈的元素气息,说明对方必然拥有相当强大的冰元素能力。 而对方出现在了群玉阁。 如果不是敌人···不,或者说暂时还不是敌人的话,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就很明显了。 甘雨。 但甘雨不该在这个场合释放自己的元素力量。 这是凡人无法抵御的力量。 而且在凝光的群玉阁上释放力量··· “你们不会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吧?”烟绯的笑容格外疏离,“先说好啊,这种事情我可是没办法解决的。” 就算是原先的契约,至少也要建立在甘雨的支持之上。 对于世外的仙人来说,烟绯只是一个添头,甘雨才是撬动她们选择的关键。 毕竟,甘雨和他们虽然是前辈和后背的关系,但双方实际上也曾在魔神战争之中并肩作战过。 但烟绯不是。 作为添头还好,如果要她去干涉这群失去了唯一约束的仙人,这可不是她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且,连甘雨这种老好人都会生气,谁知道这群人做了什么? “我会给出一个回答的。”凝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神色仍旧平静,“马上。” “我期待着你的好消息。”烟绯笑笑,并不打算跟出去。 不愧是凝光。 在这种时候,也能够表现的如此平静。 如果甘雨有了什么新的想法,这对于如今尚且还算稳定的璃月政权,不亚于一场天降之灾。 她是维持平衡的重要支柱。 甘雨支持人治,人治就可以延续。 她不支持人治,今日也许七星不会下台,但必然被节制权力。 而再往后,就是一群不通政务的仙人,把璃月港弄得一团糟,最后再勉强承认,这些繁琐有无趣的东西,还是要交给人们自己来处理。 当然了,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了。 反正璃月这么富庶,够他们折腾一段日子了。 烟绯能够看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她不会强行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她就是个添头,有用,但用处不大。 看甘雨这幅态度,显然是生气了。 在这种时候,凝光仍旧面如平湖,果然是白手起家走到今天的人。 可惜了。 烟绯摇了摇头。 真是差了点出身。 如果她有与仙人接近的能力,今日就不至于如此,一再妥协。 86-你该休息了 该说是意外吗? 当然是意外。 毕竟甘雨会生气这种事情,真的有些难以想象。 按说自己派出去的人应该也不是蠢货了,没道理会激怒甘雨的。 而且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在偏向甘雨,各种麻烦也都帮她给解决了。 根本没有什么麻烦能够出现在她的眼前。 所以这位为什么会生气呢? 可人会生气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哪怕是甘雨。 她是仙人,但也偏向于人。 可能真的有那个地方没有处理好,以至于真的让她生气了吧。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凝光揉了揉眉心,脸上的表情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快步走出群玉阁,踩着一双白袜,连鞋也没有穿。 “你终于来了。”推门而出,凝光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等你很久了,不如先去休息一番吧。” 这是一种试探。 如果甘雨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仅仅只是一种表态,那么她应该会跟着自己进去。 可如果她有什么话,非要在群玉阁外说明白。 那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休息到不着急。”甘雨也扬起微笑,只是并没有什么动作,“我最近在安排送仙典仪,多亏了往生堂的帮忙。” “他们毕竟是这方面的行家,并不需要我多做些什么。” “要说休息,也该休息够了。” 是没有关注送仙典仪,因而让她生气不满了吗? 凝光耐心的听着,希望从中剖析出甘雨的思绪。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甘雨虽然在璃月港生活了很久,但她确实保留着童年时期,被仙人教育时所留下的习惯。 比如对某种仪式的执着。 送仙典仪虽然重要,毕竟以岩王帝君的身份和···姑且用贡献来形容好了,送仙典仪当然要大肆操办。 但人们有一句话,叫做人走茶凉。 帝君的死当然不至于如此,一方面祂是民众信仰的根源,大家都崇尚这位古老的神明。 而在另一方面,祂虽然死去了,但祂在璃月,还有一大批死忠。 这些死忠并非是愚钝之人,恰恰相反,他们足够聪明。 此外他们还掌握着相当程度的力量,此处可以@仙人。 为了安抚这些人,或者出于对自己信仰的尊重。 七星都不至于把这件事情办的太糊涂。 但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们都有些疲于奔波,根本无暇顾及交给往生堂的工作。 先是打算设计钓愚人众,结果愚人众还没上钩,仙人就商议着来璃月港索要答案了。 为了安抚仙人的准备刚刚做好,深渊教团上来又是一个巴掌。 这些事情并非小事,最主要的是,因为突然间失去了帝君,以及追随帝君的仙人。 这些原先还算是小问题的事情,突然之间变成了无法解决的难题。 于是到这个时候,七星开始重新寻求仙人的庇护。 人治的时代看起来还没有来临,或者要建立在一个对统治毫无欲念的仁慈的神身上。 唯有如此,人治才能够在这个古怪的世界里建立起来。 这是个坏消息,但凝光却松了一口气。 找到人为什么生气,终归是有点用处的。 毕竟,总比漫无目的地瞎猜要好得多。 只要知道了为什么生气,接下来总归是有机会挽回地。 但她猜错了。 甘雨并非是因为七星对送仙典仪的漠不关心。 她自己也处理过不少政务,自然很清楚七星在这段时间的忙碌程度。 不说这些突发事件,光是帝君祂老人家突然离去所导致的权力真空,就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七星能够处理好权力真空期,互相分配好利益却不影响到璃月的稳定,这已经是一种出色的才能了。 光是如此,就已经需要大量的的时间,那里还能够期待她们腾出空子,去关注往生堂的工作进度。 反正【仙祖法蜕】存放在黄金屋之中,而往生堂所处理的,不过是仪式所需的其他东西。 只要仙祖法蜕还在,别的事情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也正是出于这种自信,所以七星才会放任往生堂去处理工作。 反正对方是专业人士,胡桃有关系有实力,处理的还是一些可以有备用选择,只是最好还是别用到备用选项的事情。 担心这种事情,着实是对往生堂不够尊重。 人家可是专业的。 所以甘雨并不觉得七星的漠不关心有什么不对的,活人总要向前看···好吧,还是有一点不开心的。 不过不重要了。 甘雨略带关心地问道:“不过,你没有事情吧?” “我听说了教团造成的麻烦,想来这些时日你应该是没有休息好。” “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关心,但甘雨轻轻咬重了“休息”二字。 商人和政客怎么休息? 当然是下台的时候。 凝光的笑容一瞬间的僵硬在了脸上。 那张素来明媚的笑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她当然察觉到了甘雨的情况可能不太对。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上场就是如此重量级的回答。 “怎么了?”甘雨叹了口气,“看看,你的身体疲惫成这样了,还是要好好休息才行。” “凡人是有极限的,你已经足够努力了,没必要勉强自己啊。” 足够努力和不要勉强,这句话的意思就很简单了。 你就是不行。 凝光的笑容有些勉强:“那还真是,多谢你的关心了啊。” “怎么会。”甘雨摇了摇头,“我本来是想要继续安排送仙典仪的,毕竟璃月港如今陷入了麻烦,请仙典仪又确实重要。” “但信使再三恳求我来群玉阁,我想应该是你身体有所不适,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再三邀请了。” “不过你放心,既然我来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甘雨站起身,双手捧住凝光的手,神色认真而又带着关怀之色。 一脸的我是为了你好啊。 “对了,群玉阁借我用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甘雨绷着脸颊,担心自己会笑出声,“你也知道,这里一直是璃月处理事务的中心。” “如果临时调整到其他地方,或许会拖累眼下的璃月。” “当然不介意。”凝光收拾好了表情,脸上带着感激之色,“这段时间以来,我确实操持过甚,深觉体魄虚弱。” “还好有你。” “客气了。”甘雨轻声说道。 其实她有点想笑,而且是忍不住的那种。 打着为了你好的名头行事,确实很快乐。 难怪奥托每次出现都是一副我在为你解惑的表情。 他确实是在帮助旁人解决遇到的问题,但同时也在灌输着他想要灌输的思想。 而偏偏自己还无法反驳,因为他是对的。 总是对的。 我在为你好啊,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呢? 看着奥托一脸无辜的表情,真的令人拳头都硬了。 但现在就没这个必要了。 甘雨抿了抿唇,收敛了将要逸散的笑意。 邀请自己来的事情,于是自己来了。 凝光也察觉到了甘雨正在做的事情。 她要在这个时候夺权。 真没想到,甘雨居然会有这个心思。 凝光的神色微妙。 这当然不是一个好时候。 任何权力的变更都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这需要花费时间去治愈。 可问题是,眼下的璃月最缺的就是时间。 她们有很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可如果在这个时候换一个掌权者,这些问题的解决就会是遥遥无期的虚假承诺。 但同时对于甘雨来说,这又是一个最好的时候。 因为她占据了大义,占据了名望。 所有人都要承认,璃月离不开仙人。 而甘雨又可以左右相当一部分仙人的选择,于是在这个时候,她有了得天独厚的资本。 和别的仙人不同。 他们操持政务,只会把这个国家弄得一团糟。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处理过。 但是甘雨不会。 她掌握月海亭千年之久,虽然没有主动培养下属,但也是随时能够拉出一批可用之人。 因为这并不是背叛。 帮助仙人和帮助七星,对于璃月人来说,并不算是一种矛盾。 此前不是矛盾。 双方的对立只是基于一种不了解。 人们不知道世外的仙人想要什么,世外的仙人也不知道如今的人们想要什么。 但甘雨恰好都知道。 此后更不是矛盾。 自从教团的袭击之后,和仙人最后一点对立也不成立了。 毕竟,相较于所谓的不了解,显然是教团直接的屠杀行动更加具有震慑力。 不了解又怎么样?仙人总不会随便杀人吧? 但是教团会。 他们不但会,而且是迫不及待、时时刻刻地希望自己能够再来一次。 在这种情况下,七星的英明睿智并不能够带来实际上的保障。 但仙人可以。 这是甘雨行事的根基。 她不是空降的领导。 这座璃月港,她比任何一位七星都要熟悉。 凝光本来应该警惕的。 但因为这个人是甘雨,所以她并没有多想。 而现在,她失去了挣扎的机会。 她再三邀请,把这位麒麟小姐请到了群玉阁。 而对方如约而至,第一句话就是··· 你该休息了。 87-尘世闲游 大权在握是什么感受? 烦人。 真的麻烦。 甘雨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文书全部摆放在了一旁。 她很轻松地暂时让凝光去“休息”,进而把群玉阁变成了她的东西。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凝光还不会失去权力。 她有足够数量足够质量的依附者,在她彻底失败之前,这些人都会忠诚地为凝光开疆拓土,浴血奋战。 一如在帝君故去之前,人人都必须表现得像一个为万世开太平的圣人一样。 哪怕是有所欲求,至少也要保证自己的能力在及格线之上。 这并非是人们真的无所欲求,一心为了璃月。 但在帝君执政时期,他们就可以把自己伪装成这副样子。 同样的,凝光的追随者也是如此。 如果凝光真的失去了胜利的机会,这些人之中,也会有很多人选择抛弃凝光。 但现在,甘雨仅仅是暂时在名义上夺取了凝光的权力。 可凝光的权力并不来自于谁的任命。 凝光的权力来源于她所能够团结的所有人的利益,只要这条利益链不被动摇,就永远会有人为她冲锋陷阵。 这些人并不会完全去执行甘雨的命令。 明面上抗拒当然是不敢的,可让他们阳奉阴违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他们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但这也无所谓。 甘雨并不是打算重新洗牌,她仅仅是不开心,于是就暂时软禁了凝光。 将手中的文件推开,甘雨慵懒地趴在了桌子上。 常人看到这堆半人高的文件,出了大权在握的畅快,也该有几分紧迫之感。 但甘雨没有。 她甚至能够确定,现在应该在卧室里休息的凝光,此刻应该眉头紧锁,给各种人下达命令。 寻找翻盘的机会,查明甘雨为什么会突然会这么做。 她应该很疑惑,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未知,对于凝光这样的人来说,是最恐惧的东西。 她发现有太多的东西和她预想的不一样,有太多不该发生的东西居然也发生了,于是她恐惧那些未知的原因。 可凝光要怎样才能够明白呢? 自己这一次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之前那位信使的再三强求。 你邀请我来的嘛,然后我就来了。 因为这样做也许会很有趣,所以甘雨就这么做了。 这是凝光无法理解的事情。 因为很有趣,所以就暂时让自己休息,还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之下··· 凝光是个很出色的商人,所以她更加接受不了。 想到凝光此刻愁眉苦脸的表情,甘雨舒心地露出了笑容。 真有趣欸。 少女的眼睛微微眨动,透着些许兴奋的光芒。 真的太有趣了。 理论上她应该代替凝光,继续忙碌于这些政务的。 毕竟是她暂时下掉了凝光身上的责任,那么于情于理,她都要承担起凝光应该肩负的责任。 但甘雨并不想这么做。 她在月海亭坚持了很长时间的工作,有一段时间她去绝云间看望自己的长辈,方才惊觉自己可能真的不太适合世外的生活了。 她以为自己是习惯于处理这些麻烦的事情,可现在看起来,她还是可以放下这些的。 反正璃月家大业大,还有各种人帮着收尾。 所以就算拖沓几天,也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 等过一段时间,等流云借风真君他们赶来之后,甘雨就打算回绝云间修行去了。 至于这段时间里璃月积攒下来的事务,那就只能够期待凝光这段时间真的把身体修养好了。 反正她自己是要回家了,谁还管璃月的事情啊。 带着这样的心情,甘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奥托的诱导成功了一半。 甘雨确实生气了。 但她从捉弄凝光的过程中得到了乐趣,于是她又很轻易地放下了。 虽然留下了堆攒了数日的政务,但她并没有按照奥托的预期一般,成为璃月的主人。 但这也无所谓了。 大家都得到了快乐,唯有七星还在发愁,连甘雨的立场都有这么大的偏移,那么仙人们的态度,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差了。 偏生大家也没有办法,只能够像是孙子一样挨训。 连凝光都被强制要求休息了,其他人还能怎么办呢? 借助各种的通讯渠道,虽然七星并没有登上群玉阁,但她们已经了解到了事态的发展。 甘雨的举动没有逻辑而且极其突然,但大家都不会相信,她就是失了智所以这么做。 于是她们发动各种情报机构,希望能够找到甘雨变化的原因。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这里面大多数有用的情报,要么是相关的时间已经落幕,而当事人也已经消失不见了,比如那个教团的伪装,瓦尔特。 要么就是根本没办法探查,比如去了绝云间的符华,比如还在玉京台的奥托。 越是调查她们就越是头痛于这毫无逻辑的事情。 烟绯倒是能够看出些什么,但这件事情本身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哪怕限制了凝光,实际上她本人也不过是由明转暗,实际上还在操持各种行动。 如果甘雨真的想要做点什么,她眼下最需要做的应该是尝试着驱赶走凝光的核心,并且提拔自己的人。 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这也是七星挠头的原因。 要说甘雨有异样,也不是说不过去。 毕竟这位都把凝光软禁在群玉阁了。 她说凝光需要休息,于是凝光就只能闭门修养,谁也不见。 但要说甘雨有什么行动···没了。 除了把凝光软禁在群玉阁,她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难道是时间太短,还没有给这位发展的机会? 大家都很疑惑,但谁也不知道真相。 越是不知道,越需要挠头思考。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这种一拍脑袋就决定整个大新闻的事情,谁又能够看得到原因呢? 乐子人甘雨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快乐。 倒也不仅仅是让一群人抓下大把头发,更有趣的是,一旦凝光意识到真相,然后赶过来处理政务的时候,发现了堪比数人之高的文件,她会是什么心情呢?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由衷的快乐。 真好。 原来这就是尘世闲游的乐趣啊! 88-奥赛尔 “好了,这就成功了。” 胡桃拍了拍双手,笑容满面。 虽然只在书本上学习过,但第一次操持这个的自己,果然也是做的很棒嘛。 送仙典仪所需要的器具和仪式场地已经准备妥当,接下来,无非就是等七星召集众人,然后再公众面前主持罢了。 可这剩下的活,和往生堂已经关系不大了。 胡桃也不甚在意。 她在乎的只是葬仪的顺利进行,至于说谁来操持,谁来收尾,这并不是值得在乎的事情。 少女歪了歪头,然后用手肘撞击了一下身旁的奥托。 “嘿!”突然拔高了音量,“看什么呢!甘雨已经不在这里了哦。” 这话不无调侃,就其实配合着突然的碰撞,大概率是可以让人支支吾吾或者叹一口气的。 但奥托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这么看起来,你和她确实有几分相似。” 胡桃不太能理解,只是觉得这个人的眼中闪过了和塞西莉亚相仿的神色。 缅怀。 可缅怀并不是对一个正常人该用的词。 她要么消失在了记忆之中,从此杳无音讯。 要么她已经死了。 这两种人,才是适合怀缅的对象。 这当然很奇怪,甚至可能会令人不愉快。 毕竟谁也不希望有人看着自己说话,实际上确实和内心里另外一个人交谈。 但胡桃无意询问。 她不在乎奥托,自然也不在乎奥托的异常反应。 “哦,对了。”奥托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你刚才说,已经准备好了,对吧?” 大主教神色很快恢复成了往日的镇定自若。 “嗯哼。”少女娇哼一声,“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七星来处理就好啦,本堂主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和往生堂的人担忧的不太一样。 胡桃不止没有玩一些花哨的操作,相反十分乖巧配合地按照书中的记录,完成了对送仙典仪的操持。 她可乖了。 乖的不太像胡桃。 不过这对于胡桃来说,其实很正常。 跳脱是习惯,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跳脱的。 不管是为了往生堂的名誉,还是单纯的出于对岩王帝君的尊重,她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玩弄一些花活。 不过大家会有这种误会,果然是他们太笨了吧? 胡桃眉梢微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休息?”奥托的语气有些奇怪,“我猜,您大概是没有时间去休息了。” “为什么?”胡桃奇怪,“你别看我平日里一直推销往生堂的服务,就真以为我们往生堂没有活了啊。” “那只是本堂主个人的喜好而已。” “而且可不是什么人都轮得到本堂主亲自出马的!” 胡桃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骄傲。 人的骄傲通常来自于能力,或者出身。 总之是一切异于常人的东西。 而胡桃的骄傲,就来自于她本人依靠努力和天赋获得的能力。 就像她说的。 作为往生堂的堂主,她可不是什么活都要接的。 有的是下属帮着跑腿。 摩拉克斯这一票大的干完之后,她完全可以给自己放个长假。 但奥托很少开玩笑,从不说谎话。 他的视线越过少女,看向了远处的海洋。 胡桃的内心猛地一跳,仿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奥托的表现太过于平淡了,并不像往日里温和的那个他。 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他? 胡桃顺着奥托的视线看去,远处海清河晏,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她的表情带着调皮的笑,仿佛平日里的调侃一般,拍了拍奥托的肩膀。 “什么嘛,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突然一副这么严肃的表情。” 然而奥托摇了摇头:“不,祂来了。” 像是某种约定好的暗号。 随着奥托的话语声飘落,极远处,常人不可视的海洋之中骤然浮现出一大片的阴影,仿若一座庞大的山脉从海洋下面隆起。 随着阴影的浮现,高天之上开始汇聚出不散的狂风和阴云。 水汽在乌云之中翻滚流浪,仿佛随时都会倾盆落下。 “你是开了光吧?”胡桃下意识地离开奥托几步,手指在空中微微握紧,仿佛握住了什么东西一般。 她的话是在玩笑,但动作却代表着一件事情。 她在防备奥托。 “我们这是怎么了?”奥托扬起人畜无害的温和笑脸,“仅仅是预知力强大一些,也不需要如此警惕吧?” “作为蒙德的大主教,我有些特殊的不正常的能力,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正常正常,您老人家可太正常了!”胡桃笑嘻嘻地说道,只是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有松懈。 站在胡桃身后的千岩军面露为难之色,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看上去这两个人好像发生了一点矛盾,但是看他们的表情,又不是很像。 这些千岩军名义上是来维持送仙典仪的场地秩序的,但实际上,他们是被凝光派出来,专门监视奥托。 即使怎么想,最后也还是只能够把甘雨的变化和这位大主教联系起来。 因为除了他以外,应该也没有人能够让甘雨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了。 想要说服甘雨,首先就需要相当的地位和实力,获得一个可以和甘雨平等对话的机会。 其次要有足够丰富的经历,道理也要足够的坚硬。 唯有如此,方才能够说动甘雨改变态度。 她只是善良,但绝不是愚蠢。 上千年的岁月堆砌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愚蠢呢? 所以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只剩下奥托了。 教团没有这个机会,因为甘雨根本不会和他们交谈。 愚人众也是如此。 这群至冬的名义使团实际武装团队臭名昭著,在六国之内都已经传遍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同时把持着至冬的商贸渠道,恐怕很多人压根就不会想要见到他们。 那么谁能够说动甘雨,这不就很清楚了吗? 但命令是命令,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光是监视就已经违反了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如果在强行动手,真当蒙德人没有脾气是吗? 眼下可不是过去了,璃月弱小了,但蒙德却强大了。 贸然得罪蒙德,并不正确。 “您老人家天下无敌,世界第二!”胡桃的吹捧没有一点诚意。 第一当然是岩王帝君祂老人家了。 在璃月谁来回答这个问题都是如此,那怕是吹捧,也不会把你抬到第一。 表达了配合态度的胡桃,令身后的千岩军教头松了一口气。 少女飞快地贴在了奥托的身侧:“所以,您老人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吹捧当然是有所求,否则为什么要“捧”呢? “海洋里的魔神复苏了。”奥托并没有隐瞒,“这种能够改变天象的力量,就是魔神的专属。” 胡桃的笑容内敛,有点笑不出来了。 她当然不是不知道眼下的情况。 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无法感知到海洋内部的庞大的元素力和深深的恶意,只是觉得这场突然而至的暴雨如此令人厌烦。 但胡桃并不是普通人。 往生堂早年也不是纯粹的丧葬组织,他们是为了针对魔神的残渣而联合起来的组织。 在家中古书的记录之中,自然有关于魔神的记载。 这是一些出现就能够影响天象,可以改造地形的伟大生灵。 祂们的对手不是凡人,凡人不过是祂们战争之中偶然波及的小小蝼蚁罢了。 即使是祂们身死或者被封印的残渣,也需要付出无数的生命才能够阻止。 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种光是存在,就十分危险的生物。 不需要带有什么恶意。 仅仅是存在,也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住的。 依靠神之眼,胡桃的身体素质十分强大。 主要是蝶引来生的特殊秘法逼迫她不得不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长时间下来,也养成了一副颇为强大的体魄。 不过要从从这里看到孤云阁下方的深海,这真不是人类的能够做到的。 但这也不需要看到。 任何拥有元素力的人,都能够察觉到,隐藏在深海之下的恶意。 那是要吞噬一切,摧毁一切的恶意。 “又是帝君祂老人家留下的?”胡桃眉头紧皱。 璃月如今的仙人之争,也是当初帝君留下的问题。 没有人知道帝君为什么不解决,但总之麻烦留到了现在。 而眼下,又是祂老人家留下的麻烦么? “也不全是。”奥托配合地解释道,“海洋里的那位漩涡之魔神,名叫奥赛尔。” “祂的职权和水有关,生命力太过坚韧。” “杀死祂实在过于麻烦,甚至是趋近于不可能。” “于是岩王帝君选择了封印。” 胡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有道理。 有很多东西是很麻烦的,他们也许没什么危险,但想要杀死他们也几乎是一种不可能的事情。 在重云那些驱魔的方士手里,这种手段倒是常见。 有些邪灵就是这么邪门。 就好像钟离之前给自己找的那个麻烦。 明明是个弱小的幽灵,结果跑的那么快··· 一想到这里,胡桃就忍不住忿忿地咬了咬牙。 可恶的钟离。 “岩王帝君封印祂的时候,确实采取了最有效的办法。反正祂能够封印奥赛尔一次,就可以封印奥赛尔第二次。” 奥托的笑容颇有几分玩味,“可惜的是,祂离开了。” 我敲! 胡桃倒吸一口气,那里能不明白奥托话里的意思。 帝君祂老人家不明不白的走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原因。 凶手什么的,更是一根毛都没有找到。 祂老人家走的潇洒不潇洒,这大概没人知道了。 反正现在的璃月人是挺难受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认识到这些问题,奈何帝君祂老人家不表态,他们总不可能逼着对方去做些什么吧? 于是大家也就一块摆烂。 反正就算出问题了,也不一定轮到我这一代。 反正帝君这么聪明睿智,总会想到办法的。 结果没想到啊,摩拉克斯遇刺了。 这位当年横扫战场的武神,在自己的领土之上,在自己臣民组织的请仙典仪之上,煌煌大日之下,直接从天而降,表演了一波猝死。 于是问题没办法解决了。 大家都跟着帝君摆烂,结果祂老人家说走就走,都不带多交代一点的。 那活着的人怎么办哪? 他们总不可能跟着帝君一块走吧? 胡桃的表情有一些痛苦~~>_<> 往生堂处理过多位仙家的送葬仪式,和仙人的关系其实不差。 再加上帝君一直看着都是当打之年,大家也就没多想。 岂料这位还可以说走就走,留下了一地烂摊子。 胡桃根本不能理解,甘雨想做什么不好,偏偏选择了去软禁凝光。 就这堆烂摊子,除了帝君再生,也就是甘雨能勉强调和了。 难不成这位突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于是毅然决然地发动政变,打算以仙人的身份介入对璃月的统治。 胡思乱想了片刻的胡桃回过神。 “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少女勾了勾手指,看上去颇具挑衅的意味。 然而那位千岩军教头并不在意,甚至是松了一口气。 这位爷每次发呆半天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她又有了一个“宏伟”的计划。 这次只发呆了几分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你有没有把刚才的话通知下去啊?”胡桃问。 教头一脸懵逼。 在他的视野里,无非是她和奥托有了一点争执,然后自然和好。 随后就是这位发了几分钟的呆。 所以她究竟交代了什么? “就是魔神啊!可严重的那个?”胡桃瞪大了眼睛,“我没有给你说么?奥赛尔破开封印,要来璃月港复仇了!” 教头深吸一口气。 不知道该为这个消息感到吃惊,还是稍微辩解一下,你啥都没有交代。 胡桃也不为难他,毕竟也有可能大概也许是自己真的没有说嘛··· 不过,自己这边能够感知到,那么甘雨那边,也该有什么准备了吧? 天上的群玉阁仍旧维持在原地,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自然也没办法知道,这座空中楼阁的主人,究竟有什么心思。 89-笑不出来了 某种粘稠的恶意萦绕在甘雨的身侧。 本来在悠闲度日的甘雨顿时察觉到了异常。 大范围的天象变动,以及身体的预知,已经告诉了她那个答案。 有魔神复苏了。 魔神战争之中,甘雨也曾经和诸多魔神有过交锋。 但那时候的主力永远是摩拉克斯,仙人只不过负责稍作拖延,或者转移一旁的无辜凡众。 哪怕是战争的余波,也可以改变山海,凡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在这种破坏之中生存的。 在摩拉克斯死亡之后,仙人矛盾尚未落下帷幕,又迎来了新的问题。 仍旧是那位老爷子遗留下来的问题。 那些被封印的魔神,开始破坏祂所留下的封印了。 “奥赛尔···”甘雨轻声呢喃。 漩涡之魔神,奥赛尔。 这位权柄与海洋有关的魔神,战斗能力并不算出色。 但祂的生命力异常旺盛,以至于即使是当年最冷酷的武神,也不得不选择了折中的办法。 魔神战争时期的摩拉克斯,绝无温和可言。 哪怕祂一开始是因为庇护人们而离开了自己的诞生之地,但在和诸多魔神的战争之后,即使是磬岩,也会有迸裂的怒火。 那个年代的祂冷漠而又傲慢,在璃月大地之上,狩猎四处想要开启战争的魔神。 祂仍旧是和平的维护者。 但手段略有不同。 最早时候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大家尽量和平相处。 打了一段时期的战争之后,祂的态度改变了。 与其要求魔神和平共处,倒不如提前把打算引起战火的魔神杀了。 把想要掀起战争的魔神杀了,自然就不会有战争了。 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了,自然也没有问题了。 后来的人治,也是建立在这位修生养息数千年,心态逐渐平和的老爷子的基础之上。 奥赛尔能够在那个时期保住性命,当然不是因为祂人畜无害。 纯粹是因为祂的生命力太强了。 你尽可以打败祂,但绝对无法杀死祂。 于是摩拉克斯选择了封印,而不是干脆的解决所有问题。 甘雨走到群玉阁的边上,抬头眺望着远方的大海。 她的脑海中回忆着各种和奥赛尔有关的事情,这是真实发生并且储存在她的记忆之中的东西。 但是,这些并没有记录奥赛尔的弱点。 或者说,这位压根就没有弱点。 就算魔神有自己的短板,那也是针对同等级的强大魔神来说。 对于凡人或者仙众,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看起来情况很危险了。”凝光走到了甘雨的身侧。 她本来应该在卧室之中休息,毕竟甘雨说她身体有些虚弱。 但此刻情况危急,她也顾不得甘雨的说辞了。 再者,对方真不像有什么打算的样子。 “奥赛尔突破封印了。”甘雨语气平静,“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有关魔神战争的记录,璃月现在还留存有多少。” “没有具体统计过,但绝对不多。”凝光低声说道,“那些东西···无用。” “魔神战争之中,有能力去记录这种大场面的人,一般都有他们自己的任务。” 实力弱小的光是看到魔神,就有可能被祂的威压碾死。 而实力稍显强大的,在那个年代,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呢? “目前有关魔神战争的记录,实际上就是···”凝光看了看甘雨平静的神色,还是说出了口,“实际上就是专门歌功颂德的。” 所谓的歌功颂德,其实就是在完全没有见过的基础之上,以摩拉克斯击败了魔神的事实为基础,添加一些春秋笔法,颂扬自己没有见过但一定发生过的事实。 之所以是这种春秋笔法,完全是因为大家真的没有机会得见真实。 远远地窥探一眼,等待摩拉克斯的回归,于是就有了“摩拉克斯陛下击败邪恶的各类魔神”的传说。 璃月人从不怀疑这些传说的真实性。 但璃月人也没有办法证明这些传说的真实性。 毕竟那段时间,确实很久远了。 即使当年的人真的一笔一划的记录了他们的认知,而在千百年后,人们也会出于各种需要,将这些传说故事编撰地连当事人听了都只能够哑口失笑的程度。 “也就是说,其实你们并不能够确定,当年的战争的真相?”甘雨轻轻点了点头。 也对。 凝光能够说出歌功颂德这个词,可见她对这些传说故事的看法。 事实上,甘雨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当初也听过不少后来的故事,这其中有真有假。 真的就是岩王帝君击败了所有的魔神,成为了璃月的岩神。 而虚假的···除了结局以外,基本没有真的。 “真相其实也不重要了。”甘雨摇头,“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当年帝君封印的魔神,如今突破了封印,要来这里进行祂的复仇了。” 这真是个坏消息,但凝光的神色如常。 “我们是否要去检查一下其他的封印?”凝光轻声询问,“如果奥赛尔可以破开封印,那么其他的魔神也未必没有可能。” 璃月大地上被封印的魔神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奥赛尔只是其中一个。 甘雨失笑。 这大概就是凝光了吧? 永远自信永远从容。 在连奥赛尔都不一定能够解决的情况之下,她还能够想到其他的魔神封印。 这真是很少见的能力。 常人这个时候也该惊慌失措了,但凝光却可以保持冷静。 难怪她能够走到这一步。 “确实应该。”甘雨并不打击凝光,“不过孤云阁这边,大概还是要稍微探查一下。” “奥赛尔确实有办法动摇帝君的封印,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岩王帝君刚刚故去,这位奥赛尔就突破了封印,而且还是在教团袭击了璃月各地,调开了大部分守卫的时候。 要说没有问题,甘雨是不相信的。 凝光眉头微皱:“教团···” 深渊教团,这群对七神有着最深恶意的组织,果然是老谋深算,真是能忍。 七国如何调查如何清剿,对方都不使用真正的手段,反而只是依靠一些炮灰打发了所有人。 所有人都以为教团不过如此,但对方一捕捉到机会,各种手段轮番上阵,丝毫不给人停歇的打算。 明明一直都有这种实力,然而岩之神在位的时候,这些没有办法抓到机会的魔物,居然硬是可以忍住不出手。 而现在他们抓住了机会,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我还记得那个瓦尔特,有关他的调查不久之前刚刚结束。”凝光神色认真。 这应该是他们手中唯一和教团有关的线索了。 深渊教团的法师们显然精通隐蔽之道,丝毫没有给千岩军留下任何尾巴。 对方策划了如此大规模的袭击,结果现场居然只有丘丘人和自律机关的残骸,在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负责追查的千岩军教头此刻头都大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对手。 对方的传送术出其的古怪,比至冬的术士和侍女要离谱的多。 说走就走,根本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瓦尔特啊···”甘雨稍作失神,但并不怎么在意答案。 “你还记得秘境的事情吗?”凝光的语气有些不忿。 这是很少见地会出现在她身上的情绪,于是甘雨顿时来了兴趣。 “他利用秘境的消息和飞云商会做了交易,将那些罕见的炼金材料和秘境的消息一并卖给了我们。” 甘雨差不多能够猜出剩下的事情了。 “他应该是采取了以物换物的方法,购置了一批东西,然后还要求你们送到孤云阁···不会真是如此吧?” 随着甘雨的猜测,凝光的表情越发沉重。 “所以说,教团破开封印的东西,可能是从我们手中流出的?” 甘雨并不带着嘲讽,只是纯粹的好奇。 但凝光只能颓然地点了点头。 “这还真是···”甘雨顿时想到了什么。 以教团的实力,其实也未必需要当初的那批物资,更加不需要七星的船只。 但对方执意如此,显然只为了在这个时候好好折辱一番。 试想,数个月后七星拼命调查,然后调查到了数个月之前的事情。 对方破开封印的物资,运送物资的船只,居然都是自己派出去的··· 这光是想想,就很令人愉悦了。 但这样的事情,其实是相当不必要的。 因为一旦七星稍作调查,发现了当时船队前往孤云阁的异样,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无论是干脆的派遣千岩军去调查,亦或者是当时就截掉船队,都有可能提前发现异样。 毕竟,教团肯定是没有和七神正面对抗的手段的,否则也不至于非要等到帝君故去之后在行动。 而没有七神等同的正面战斗力,破开封印就需要长久的准备。 即便如此,对方还是如此做了。 对方能够做出这种选择,一来必然是一个愉悦犯,而且一定有很特殊的自信。 自信自己的安排不会被发现,自信有弥补失误的手段。 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在当时安排好了数个月之后的事情。 这么说来,就连不久之前的暴露,其实也是瓦尔特故意安排的? 甘雨笑不出来了。 “这种手笔让我想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啊···” 90-经验包 “果然是你的手段啊,奥托···” 符华手掌微微用力,将手中的自律机关捏了个粉碎。 这些自律机关并非是坎瑞亚人的那种粗犷手笔,细节处流淌着天命特有的符刻与纹路。 这当然不是奥托没有遮掩,只能说明对方就是在调侃自己。 符华的眼神微眯,一度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奥托总是做这种事情。 他明明可以直接用教团式的风格来欺瞒自己,可这座孤云阁上仿佛就写着欢迎你的到来这六个大字。 符华比任何人都先感知到奥赛尔的复苏。 她的身体是奥托利用各种魔神的残肢恶念融成一团造成的。 奥托古怪的冥土追魂一般的科技手段,让符华不想多做探究。 总之她虽然自称是个人类,但无论从力量还是从本质上来说,她都没有一点算得上是个人了。 哦,外形还是。 这也让她轻易地察觉到了奥赛尔的复苏。 当时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申鹤,大海里面有什么异样。 结果这个较真的少女摇了摇头,从神之眼中倒出了各种古籍。 读书对申鹤来说也是一种放轻松的修行,而流云借风真君那里,自然是一些古籍。 其中就有关于奥赛尔的记录。 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摩拉克斯镇压奥赛尔,以岩枪化孤云阁··· 当时还是魔神战争时期,距今接近四千年。 作为大洋的魔神之一,奥赛尔却被摩拉克斯镇压在海洋之中。 这种耻辱不亚于和敌人决斗的时候,对手问你是擅长用枪还是用剑,你说你用枪,对方把手中的神剑扔到一边,随手折了一根树枝,然后用枪法把你给干翻了。 耻辱啊! 光是听着就拳头硬了好吧? 最引以为傲的地方被对方羞辱,是个人都要恼羞成怒的啊。 这位如今复苏了,显然不可能是来感谢摩拉克斯的。 于是符华立刻找上了孤云阁。 果不其然,这里确实有异常。 某些做工细腻的机械人偶在进行最后的收尾。 她比所有人来的都早,但也还是来晚了。 那位漩涡之魔神,已经离开了这里,朝着祂的复仇之地赶赴了。 “如何,有什么发现吗。” 申鹤冷声问道。 她的声线偏冷,听上去总带着几分漠不关心。 实际上她还是挺关心符华的。 对方看到有关奥赛尔的记录之后,就非要赶来孤云阁。 于是申鹤留下符箓,随后便跟了过来。 对她来说这些精巧的自律机关和那些粗犷的遗迹守卫没什么区别,都是教团的手笔。 毕竟提瓦特大陆上,除了坎瑞亚人,目前也只有枫丹和至冬会进行对这些的研究。 他们的发展虽然也很不错,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坎瑞亚。 但总体上暂时还无法和坎瑞亚相比。 所以,一旦提起自律机关,大家的第一印象还是坎瑞亚。 “是我的一位老朋友。”符华看向了某处,“你先走吧。”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里应该有什么人在等我才对。 奥托总是做这样的事情。 他永远可以欺骗一个人,甚至让她活在谎言之中,为自己奔波劳碌。 但偏偏这个人永远会在某个时候,不经意或者装作不经意,把自己的本性暴露出来,进而逼迫对方走上和自己对立的道路。 当然了,符华倒不至于就这么和奥托决裂。 但是,这个家伙果然还是欠打吧? 反正他有那么多具身体,毁掉一架也算不得什么吧? “是我带着你来的,我必须带着你回去。”申鹤摇了摇头。 她有自己的坚持。 既然是自己拿出的东西让符华来到了这里,那么她就会负责到底。 符华的神色带着古怪。 明明是她拉着对方一路飞过来的,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思考贿赂? 但这种固执并不讨厌。 虽然在必要时刻,另外一个人的拖沓总会显得很猪队友。 但是这种情况应该不至于很危险才对。 符华的神色淡然,转身看向了孤云阁的北方。 既然自己来了,奥托一定安排了人来阻止自己回去。 否则自己肯定会回去,继续阻拦他不知名的计划。 当计划走到最后的时候,奥托只会让他想要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闲杂人等他永远有办法拖住对方。 那么,来拖住自己这个闲杂人等的,这一次是谁? 甲胄碰撞的声音响起。 根本没有任何交流的打算,一杆长枪凭空刺出,朝着符华的脸颊上抛射而去。 人形的对手? 符华唇角微勾,神色稍稍放松。 摆袖。 长袖将水枪撞碎,仍旧不沾染任何的湿润之意。 这个时候申鹤放才反应过来,息灾浮现,握在少女冷白色的素手之中。 “我先撤了。” 申鹤抿唇,知会一声立刻退开。 光是这一次随意的对撞,已经超过了她的反应。 这证明她在这场战斗之中,很大可能是符华的拖累。 之前拒绝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但眼下撤退,也是因为意识到了对方的实力远胜于自己。 符华笑笑,并不说话。 这是个和琪亚娜不同的少女。 如果是学生时期的琪亚娜的话,无论对手强大与否,她都会留下来帮忙。 一旦局势紧张,琪亚娜就会凭借她那特殊的天赋成为胜利的转折点。 这种行为符华并不抗拒,但也并不觉得这是正确的。 面对远胜于自己的对手,却偏要留下来帮忙,大多数时候一种愚蠢的行为。 但这条规则对琪亚娜是不成立的。 不过,后来的她就成长了啊,和少女时期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不,好像前后也才一年而已啊···一年居然可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吗? 稍显失神,但对手并没有犹豫。 奔腾的水流化作万物,朝着符华涌去。 然而符华只是摊开双手,尽数接下,丝毫不显勉强。 “奥赛尔?”符华双手自然垂落,神色轻松。 一开始的试探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种休闲。 但符华已经有了自信。 和传说之中不同,对方不但没有那种庞大的体型,反而是一种接近人形的生物。 虽然主要对手是崩坏兽,但实际上,符华更适应和正常人类体型的对手交锋。 毕竟律者也是正常的人类少女外型。 外置的甲胄虽然强大,但也不至于无法处理。 理论上来说,不知道奥赛尔的身体数据,符华是没办法猜测出外置甲胄的强度的。 但是,奥赛尔身上的装甲上,印刻着一串她很熟悉的字符。 【NekoCharm】 泛用性全领域作战装甲,第三代女武神装甲。 装载了名为【BurstMode】-爆裂系统,能够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出色的装甲作战能力。 这曾经是琪亚娜的学院时期的女武神武装,她设定开启系统的密码就是,【NekoCharm】。 是的。 不是如同弑神装甲之类的强大装甲,而是···练也白练的那个,领域装·白练。 符华忍不住抿唇露出了笑。 奥托啊···这个人真的是,坏透了。 奥赛尔并不清楚符华的笑容。 对于祂而言,这只是计划之中的一部分。 祂本体留在这里,而躯壳则前往璃月港,开始自己的复仇。 之所以会相信奥托,是因为奥托已经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毕竟,璃月各地烽烟四起的战况是不会骗人的。 那位瓦尔特,是教团的首席炼金术士,是七国的敌人。 他已经掀起了对璃月的进攻,而摩拉克斯并没有死。 如果不是为了考验,或者发生了某种考验之外的事情,奥赛尔都相信对方应该已经被摩拉克斯点了天灯。 换而言之,对方已经是拿出了生命再配合自己。 所以,没必要怀疑。 而且,这套装甲确实增幅了自己人形态的力量。 从元素调用能力到身体素质,都有了特殊的强化。 而且这个增幅接近三成,这可是建立在未完全恢复的魔神力量的基础之上,对于奥赛尔来说已经是一个可以满足的数字了。 仅仅只是加上了一层无所谓的甲胄,却可以莫名的拔高如此强度的力量。 奥赛尔自然不会怀疑。 因为和躯壳分离,再加上长时间的镇压,奥赛尔的实力稍有下滑。 但给祂一点时间,祂很快就能够恢复。 奥托出示了自己的诚意,奥赛尔自然再无怀疑。 祂接受了奥托的委托。 据奥托所说,在加入教团寻求真理之前,他有一个相识的好友。 那个人立志阻止奥托的一切行动,希望他能够找回到当年的初心,而不是为了炼金术疯狂到背叛人类。 奥赛尔想,正常人也不太可能有勇气去改造魔神。 再加上装甲的出现,更是坚定了奥赛尔对于奥托说法的认可。 因为他表现的就像是一个为了炼金术发狂的炼金术士。 真理是海洋上漂浮的诱饵,越是追逐真相,越是会溺死在知识的海洋之中。 奥赛尔知道这样的道理,因而毫不怀疑。 而在符华的眼里,就是另外一种说辞了。 一个魔神,放弃了自己山海般庞大的形体,把自己强行缩在了一个B级女武神装甲之中··· 符华明白了奥托的意思。 这是再送经验包啊。 91-论废话的用处 璃月港。 即使是普通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璃月港之所以富庶,一来是因为岩之神摩拉克斯,二来就是这处的地形。 制海权是人们在占领了陆地之后,第二个需要控制的东西。 掌握了制海权,就能够掌握接下来的一个时代。 当然,提瓦特因为七神的原因,制海权也只是重要而已。 璃月港的地理优势,和璃月天然的富庶强大,让这座港口城市和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都获得了最大程度的滋养。 不是那个地方的帮工,都敢开出帮一个忙一万摩拉的价格的。 当人力资源已经需要这种筹码才能够打动的时候,就证明这里的富庶程度也是远超其他地方的。 海洋,几乎是璃月港富庶的另外半个原因。 而此刻,这半个原因不配合了。 连绵不绝的阴雨丝毫没有停歇之意,海面之下偶尔能够捕捉到让人心惊胆战的庞大阴影。 即使看不到元素的流动,也无法察觉到魔神掩埋的恶意。 可人们只要看到海洋,就会从心底里涌现出难言的恐惧。 往日里他们知道海洋会带来财富和资源,而如今他们只觉得恐惧,恐惧那片熟悉的地方,似乎随时会张开择人而噬的大口。 有人心生恐惧想要逃离,但根本没有办法。 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家人都在这座城市里。 如果无法带走这些,哪怕离开了,其实也和死了无异。 大家都觉得这只是换个地方去松一口气,但实际上,从他们下意识地想要带走财物的举动,就能够察觉到他们本能所作出的抉择。 来自弱小生物的本能在提醒他们,提瓦特大陆真正顶尖的猎食者已经悄然靠近。 不同的是,当年祂们为了各自的子民而战。 还有几分正义和神话的色彩。 可如今的奥赛尔,只想要复仇。 这是个低劣的复仇游戏。 奥托并不着急。 如果是奥赛尔,当然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袭击这座城市了。 但奥赛尔的意志如今留在了孤云阁,帮助自己切断所谓的“挚友的羁绊”。 在祂击败符华之前,这具身体都是奥托在掌控。 或者换一种说法,这把武器,将会在报废之前,都归属于奥托的掌控。 毕竟,奥赛尔已经失去了击败符华的机会。 如果真有人可以靠着白练击败符华,那么,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奥赛尔。 随着奥赛尔的躯壳逐渐靠近,来自魔神的气息浸染了璃月港附近的大海。 所有人都能够看到魔神的余裕和戏弄,然而他们毫无办法。 如今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仙人们终于到齐了。 他们和七星汇聚于群玉阁,然后共同商量这件事情。 群玉阁。 甘雨坐在右边的首座,她的身侧是降魔大圣,随后便是各位仙人。 仙人们并没有入座,哪怕是魈这样具有人类形体的少年也只是站在一旁。 而在他们的对面,便是七星。 七星也没有坐下。 三眼五显仙人就站在对面,他们不入座,七星自然也不敢坐下。 于是场上唯有甘雨一个人,安逸地仰躺在椅子上,神色慵懒。 流云借风真君几度想要询问,但最后也只是收敛了表情,并没有任何的言语。 “欢迎各位仙人坐镇璃月港。”刻晴上前一步,“我为我昔日的言行道歉,毕竟,我现在方才知道,距离人们掌握自己的命运,还差得远了。” “此前种种,不过是在帝君的庇护之下,一个小女孩无知的梦罢了。” 她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上,就连凝光也生出了几分悲戚之意。 削月筑阳真君神色稍显和善。 他们都知道刻晴,毕竟刻晴此前的提议,确实堪称胆大妄为。 如果不是帝君阻拦,当夜降魔大圣就可以送她提前往生。 昔日却有不满,但对方能够在那个时候提出人治的主张,显然是真的不参杂太大的利益,纯粹是真的觉得可行。 有他人在帝君故去之后提起人治的例子在前,就更加显得刻晴往日对璃月的忠诚。 眼下她也把自己过去多年的坚持,描述成了少女无妄的梦。 对这样的人,实在没必要过多计较。 流云借风真君开始冲锋:“知道就好。” 这只仙鹤说话总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什么人治,你们还差的远啊。” “真君指教的是。”刻晴点头承认,丝毫不带反驳。 有了刻晴在前认错,仙人们也不好一直端着架子,如同审讯犯人一般。 流云借风真君倒是没打算罢休,只是甘雨抱住了仙鹤的双翅,没有给她继续发挥的空间。 凝光松了一口气,内心稍显平静。 有了个良好的开始,接下来也会简单很多。 不过,甘雨果然是有什么大病吧? 这个人把自己软禁在群玉阁,但却什么都不做。 而眼下最适合冲锋陷阵无所顾忌的流云借风真君来了,她也主动阻拦了对方。 难以理解。 但总归是一件好事情。 有了刻晴的开头,接下来七星自然是纷纷认错,各种称颂仙人。 于是第一件事情暂时被压了下去。 有关璃月接下来的治理,以及岩王帝君遇刺的事情,他们也不是不想要继续多谈下去。 但是来自奥赛尔的压迫,逼迫他们不得不暂时停止问责。 相较于追究已经发生的事情,此刻奥赛尔的袭击,自然是更加重要的。 这也是奥托要把奥赛尔停放在璃月港附近的原因。 如果没有外敌,仙人们可能真的会肃清璃月港,摧毁原有的统治阶级。 但这对于奥托的计划来说,并不是什么有利的选择。 做生意还是要和人做,毕竟大家有相同的欲求,相同的优点和缺点。 可如果执政者换成仙人,天知道璃月港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以物易物么? 那生活未免也太古老了一些。 真正的变革都是发生在战争之中,但仙人应该是没有这个决断的。 如果他们有这个想法,完全可以借由奥赛尔的袭击一事,强行解除七星的职权,然后逼迫璃月港的人配合他们的变革。 在有可能被奥赛尔碾碎的危机之下,哪怕是七星的死忠,也会考虑是否要配合仙人的计划。 而其他人更加没有选择。 战争之中,变革总是来地更加轻松。 因为不变化就是死。 哪怕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们也无法反抗仙人。 因为,这是为了拯救更多人而做出的正确选择。 等到战争落下帷幕,一切也已经尘埃落定了。 七星失去了职权,原有的附庸也找到了新的被依附者。 于是摩拉克斯花费了千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仙人们所不喜欢的人治,就此崩塌。 尽管在战争时刻强行推动变革会带来很多意料之外的麻烦,但这个时期,人们的配合力度也是最大的。 然而他们坐下来和七星交谈,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掀起变革的决心并不强烈。 于是奥托就这么保持现状,利用奥赛尔,为他们提供一个急迫但又不至于危急的环境,攻击他们谈判。 “在璃月港外面的海洋之中,奥赛尔此刻就停留在那里。”理水叠山真君解释道。 “可祂为什么不选择进攻?”刻晴很疑惑,“奥赛尔被帝君封印了那么久,如今应该急切复仇才是。” 毕竟,我们已经没有帝君了。 理水叠山真君陷入了沉默。 这问题不好回答。 仙人们是今日才刚刚到达,但是按照甘雨的描述,奥赛尔已经在海洋里呆了半天的时间了。 如果这位魔神全力发挥,不需要半天,一刻钟之内,就足以把璃月港变成海洋之中的废墟遗迹。 但是祂没有。 祂就是绕着璃月港来回移动,如同在调戏所有人一般。 “这应该是教团的安排了。”甘雨贴心地解围,“据七星的调查,她们发现了教团的一位高层成员,据说是教团的首席炼金术大师。” “这位炼金术士就是破开了奥赛尔封印的关键,而且也是计划了璃月境内多起袭击的关键人物。” “如果他有所要求的话,奥赛尔也许会满足他。” 解释的时候甘雨轻描淡写地跳过了炼金术士哪里来的材料,说了几句说了等同没说的话。 但这已经为七星争取了一点好感度。 从不知道奥赛尔想要做什么,变成了不知道教团想要做些什么。 这波分析堪称无用。 但她给七星赚了些印象分,令仙众们神色稍稍平缓。 无用的回答并不意味着真的毫无用处。 流云借风真君打出了配合:“没想到你们还有些用处。” 这也是句废话。 但出于配合甘雨的意思,作为仙众之中原本反应最为激烈的流云真君的妥协,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基本上可以暂时到此为止。 双方彻底默契地跳过了之前的矛盾,开始思考如何应对奥赛尔。 甘雨功成身退,重新懒散地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悠闲气质。 在眼下如此沉重的环境之中,显得格外的扎眼。 但她刚刚帮了七星,又有流云借风真君他们护着,于是大家全都装作视而不见。 92-最后的游戏 短短片刻的商讨之后,仙人们得出了一个答案。 “你们不打算转移掉这些普通人吗?”削月筑阳真君声音肃穆,“一旦和奥赛尔的战争开始,我们可能无法庇佑这些普通人了。” “如果璃月港被毁了,这些人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凝光的回答格外决绝。 “无论是故土被摧毁,还是奥赛尔继续复仇,亦或者是其余六国的帮助,还有深渊教团的威胁···”她说,“阻止人们活下去的因素还有很多。” “不止璃月港要和他们共存亡,而是他们必须和璃月港走在一起。” 无论是赴死还是别的,凡人都没有太多的选择。 今天的可能其实只有两个。 一个是奥赛尔攻破了璃月港,另外一个则是璃月港拦下了奥赛尔。 前者就意味着,璃月要亡国了。 璃月港是璃月的中枢之地,此刻更是聚集了七星和全部的仙人。 这已经是璃月现在能拿得出手的最大力量了。 如果这也无法阻拦奥赛尔,那就只能说明璃月灭国再近,无可避免。 那么,这些人逃或者不逃,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了璃月,这些人运气好还有可能成为其他国度的子民。 但更大的可能是,被奥赛尔的乱流淹没,或者被教团杀死。 总之都是个死。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和璃月共存亡。 至于说击败奥赛尔···坦白些说,可能性不大。 仙人们陷入了沉默。 兵对兵,将对将。 这是崩坏战争之中的规则,也是魔神战争时期的规则,同样也是一切个体拥有特殊力量的世界的通用性规则。 当个体拥有了压倒性的力量之时,平衡和规则就会被打败。 这也是雷电将军发布眼狩令的原因之一。 如果收缴了眼狩令,失去了眼狩令的武士浪人们,对于普通的幕府武士来说也并非是不可触及的对手。 换句话说,幕府维护和平的成本就会降低,而作恶的成本就会上涨。 唯有当作恶成本太高的时候,才是和平到来的曙光。 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没有人可以指望一个整体的道德素质,但所有人都可以相信律法的公信力。 当然,计划是计划,实际执行之中的问题就是执政者自己的问题了。 总之,提瓦特大陆也是一个拥有异常规则的世界。 强者可以迁就弱者,也可以从他们的身上碾过去。 如今的奥赛尔打算碾过去,而糟糕的是,他们没有帝君了。 所谓兵对兵将对将,兵还在,可将已经没了。 仙人们和七星陷入了沉默。 无论怎么讨论,总是有一个问题没有办法绕过去的。 谁来对付奥赛尔。 这不是简单的数字叠加,一个仙人解决不了,拉出更多的仙人就有可能攫取到胜利。 事实就是,没有可能。 “封印是彻底被破坏了吗?”流云借风真君问道,“如果封印还在,就说明奥赛尔仅仅只是绕开了封印。” “那么,我们可以激活封印,或者稍作拖延,等封印把祂给重新镇压。” 封印是摩拉克斯亲手布下的。 这位在魔神战争之中,封印了不少的魔神,手艺值得信赖。 “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来没有去维护过帝君留下的封印。”刻晴语气有些颓然。 不去查看的原因很简单。 摩拉克斯还活着。 对于被封印的魔神来说,真正具有威慑力和封印效力的,并不是封印,而是施加封印的那位武神。 只要摩拉克斯还在,这些魔神乖乖呆在封印之下还好。 可如果祂们有什么异动···很少有魔神觉得,摩拉克斯当年封印祂们,是真的只能够勉强封印,而不是单纯地嫌麻烦。 如果能够认知到这一点,那么挣扎与否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破开封印又能怎样?跳出来被摩拉克斯在碾过去一次么? 这不是魔神的想法,也是璃月人的想法。 “也会是说,可能对方已经摸索帝君的封印很久了,是这个意思吧?”魈双手环抱,神色淡然。 这就是最糟糕的结局了。 倘若封印还是千百年前的封印,以教团如今的手段来说,他们可能早就已经研究透了。 封印的变化是恒定的,以教团的手段,未必不能够破坏掉。 “更糟糕的是,所有的魔神封印,都是如此···”甘雨适时地补上了一句话。 魈闭上了眼睛,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就该赌一把了。 赌奥赛尔是一个特例,还是祂仅仅只是一个先锋军。 凝光默不作声。 “这就是世界最本质的常态。”奥托张开双臂,“世界永远是在发展的,而过去的必然落后于现在,过去的必将弱于现在。” 他看向了身后的深渊法师,神色带着有些轻蔑的笑意:“教团在寻找,所谓的世界上第一个遗迹守卫的眼睛。” 法师没有回应。 这是他们和奥托的交换条件。 拜托奥托去追查他们需要的,【世界上第一台耕地机的眼睛】。 而作为代价,他们要为奥托提供大量的炼金术古籍。 “耕地机的眼睛,是他们运行的能源。”法师解释道。 “那么,你们为什么要寻找第一台耕地机?”奥托笑着反问。 法师疑惑:“当然是因为它的能量源最为庞大。” 奥托哈哈大笑:“这就是于我而言,你们的问题所在了。” “既然是第一台,那么应该是试作型的初号机。”奥托问,“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在初号机身上,放置如此珍贵的东西呢?” 以现代文明的观点来说,初号机应该是机型的开始,处于这个系列最底层的存在。 但有些时候则不然。 “我有两个想法,比如,耕地机并非是你们需要的东西,它仅仅是某个实验之中的意外。”奥托移开了视线,语气优雅,“你们有想要的东西,但实验的结果却并不如你们所愿,而是诞生了某种副产品。” 比如你有了雾切,你想要神里凌华,而卡池之中来了刻晴。 结果你发现好像还不错,能用,于是也就干脆拉升了刻晴。 “然而在实际的测验之中,你们发现副产物还不错,甚至比你们预期的东西更加出色,于是干脆的保留了下来。” 这是很大的可能。 实验毕竟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不可能一次就出现你想要的结果。 奥托也是失败了无数次,方才找到了一线机会。 而教团在某种实验之中,诞生了耕地机的初号机,于是他们以初号机为蓝本,开拓了一型和二型。 这样可以解释,为什么初号机要比之后的机型更加强大。 因为它是意外诞生的产物,无可复制的唯一。 法师摇了摇头:“这是错误的。” 自从说出了芬德尼尔的名字之后,它就知道奥托已经越来越难忽悠了。 但没办法,这是交易的一环。 奥托出示了诚意,它们也要付出诚意。 所以它并不隐瞒。 “是的是的。”奥托点头,“耕地机的雏形,应该是雪山古国的那些遗迹重机吧。” “是的。”法师没办法否认。 “那么就只剩下了第二种可能,你们在初号机的试做之时,失败了很多次,于是做出了贸然的选择,而最后成功了。” 这就是所谓的大力出奇迹。 不管怎么做,把最好的都安上去,然后它居然动起来了。 在它动起来之后,坎瑞亚反推他们的运行机制,于是制造出了之后的机型。 这同样也是意外。 唯有意外,唯有特例,可以违背机械发展的规律。 让古老战胜先进,让过去战胜未来。 奥托并不反对例外。 如同对抗崩坏,他无法指望大多数可以批量制造的女武神装甲,唯有那些专门定做的S级女武神装甲,和相应的女武神,才是人们可以期待的力量。 但这个是符合机械发展的规则的,即珍贵材料是有限的。 当加上了这些设定之后,教团的举动就很正常了。 为什么过去的要比现在的好?因为过去用的材料很珍贵,而这些材料是现在的机型所没有的。 于是在科技落后的基础之上,初号机反而更加强大。 深渊法师陷入了沉思。 “如果要以数量战胜,我们首先要抹除特例。”奥托伸手一划,如同刀锋斩落,“当有特例这种东西时,也就意味着数量开始逐渐沦为下乘手段。” “但你也看到了奥赛尔的出现,祂让数量这种东西,已经失去了效用。” 无论制造出多少遗迹守卫,对于奥赛尔这种可以轻易掀起海啸的生物来说,这都是一种笑话。 “我衷心的邀请,教团加入我的考古团队,对雪山古国,沙尔·芬德尼尔进行一次探索。”奥托伸手发出了邀请,“那里或许隐藏着,能够让普通变成特殊的秘密。” “这才是您的目的吧?主教大人。”法师的语气沙哑,“你弥补了我们对于基础工业的缺失,让我们开始尝试着批量启动对遗迹守卫的制造。” “而现在,当我们的生产线刚刚进入正轨,浪费了教团大量的资源之后,你又开始展示特例的强大。” “但这些都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你仅仅是好奇寒天之钉的特殊,芬德尼尔灭亡的真相,所以你想要拉上教团。” 奥托笑笑:“我还可以告诉你,我要拉上你们的原因,是因为在记录之中,沙尔·芬德尼尔毁于天上的力量,而坎瑞亚也同样如此。” “我看中这一点,于是拉上了教团。”奥托饶有兴致地问道,“所以说,你们的答案呢?” 这话就差没明着说我就是看你们是个当炮灰的好料子了。 就连这位素来冷静的深渊法师也忍不住握紧了法杖。 然而奥托面容带笑,就像是在等待一个日常的回答一般。 “我有一个问题。”法师说道,“你明明可以直接说出来交易,为什么非要在帮助我们补齐基础工业的短板之后,方才提出这个建议?” “有些路踏上之后,方才失去了回头的可能。”奥托异常爽快,“如果不把你们逼到这条路上,我怎么知道你们会选择拒绝还是会同意呢?” 他优雅地欠了欠身,“人在有后路的时候,是很难孤注一掷的。” “于是你就让我们走上了孤注一掷的道路?” “我总不可能期待你们自己做出选择吧?”奥托笑着摊开了手,“你不觉得,还是把选择权放在自己手中,更加稳妥么?” 法师忍住怒气,点了点头。 “明智之选,那么,我将提前出示诚意。”奥托说道,“晨曦酒庄,迪卢克,他准备好了你们想要的东西。” “所谓的,【第一个耕地机的眼睛】。” 深渊法师浑身一颤:“如果我当时拒绝了呢?” 奥托笑笑:“那么,我会开出一个你们无法拒绝的价码。” 他的语气从始至终都如此温和,丝毫不带波动。 “那么,稍后再会。”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我要去迎接最后的游戏了。” 奥托向着法师礼貌道别,下一刻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任由深渊法师愣在了原地。 “奥托·阿波卡利斯···” 他发出了很多人都会有的,悠长的、嘶哑的、复杂的感叹声。 情况很糟。 但钟离仍旧稳坐钓鱼台。 失去了神之心,但他仍旧有力挽狂澜的实力。 可他在等另外一个人。 不,或者说是,一条龙。 如果那位龙王来了,眼下的危机都不是危机。 但这里面有两个问题。 若陀龙王会不会来···以及,这些人能否坚持到若陀的到来。 无论那个条件不成立,他都会亲自出手。 考验应该是为了看到一个答案,而不是为了把接受考验的人逼死。 经过这一次的意外,钟离已经察觉到了,脑袋一拍想出来的办法果然不靠谱。 也许璃月确实应该离开摩拉克斯了,但他们不能够离开岩之神,更加不可以如此突兀的经历人和神的分别。 他的考验,难度超标了。 脑袋一拍想出来的实验,然后碰上了刚好来寻求交易的冰之女皇,于是就有了这一次的所谓考验。 但没想到,教团的实力居然隐藏了这么深。 看起来自从坎瑞亚灭国之后,仇恨让这群人踏入了更深的地狱。 93-希望你是正确的 往生堂门前端坐的钟离突然皱起了眉头。 他的身前浮现出浓郁的蓝色烟雾,如同教团离奇的传送科技的前兆。 这是一种具备普适性的力量,哪怕是普通的深渊法师,也可以使用这种特殊的传送。 这也是保证了教团计划和力量的关键。 通讯速度能够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而教团的传送手段永远能够保证他们快人一步。 而且这根本无法反制。 一旦传送开启,哪怕是仙人,也无法阻拦他们的离开。 不过,什么样的深渊法师,才会传送到自己的面前呢? 钟离双手环抱,神色平静。 “好久不见,摩拉克斯陛下。” 烟雾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但声音的主人,本来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这是深渊的技术和手段,能够驾驭这种力量的人,自然也是深渊的人。 “奥托···”钟离的神色稍显诧异。 “我确实怀疑过你的立场,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奥托从烟雾之中走出,神色含笑:“我知道,因为我是蒙德的大主教,风神的眷顾者。” 这当然是很正常的选择。 教团是非人之物的乐土,主要成员都是当年坎瑞亚灭国之后的幸存者,除了这些人以外,很少有人会和深渊合作。 只有那些怀抱仇恨却又无法发泄的人,才有可能会有机会和教团搭上线。 但这样的人,不该有奥托才对。 他是蒙德的大主教,风神的眷顾者,位极人臣,手下一票漂亮能干的下属。 凡人所想要的,他都已经有了。 这样一个人实在没有和非人之物合作的理由啊··· 教团致力于向七国和七国的神复仇,和这些疯子合作,必然是为了得到些什么。 可奥托这个身份地位,要什么是没有的呢? “大主教的席位虽然不错,但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看重过,您相信吗?”奥托反问。 钟离神色肃穆。 他当然相信。 奥托的眼里对权势没有丝毫的留恋。 不慕权势,不恋富贵,这样的人想要的,必然是很特殊的东西。 “深渊···”钟离摇了摇头,“这不是你应该触及的东西。” 深渊教团,好听点是非人之物的乐土,直白点就是一群丧家之犬舔舐伤口的阴暗角落。 奥托这样的人能够看重他们的,无非就是坎瑞亚人灭亡的理由。 那些因为坎瑞亚人接触,于是引来了神罚的东西,才是奥托想要的。 “我对真理很感兴趣。”奥托的语气平和,“唯有真理,方才是我想要的。” “所以你是来这里领死的吗?”钟离眼眸轻磕,神色威严。 没必要用言语去打动奥托,这种人不是依靠语言就能够说服的。 钟离很确信,自己没这种本事。 既然他如此坚持,那就干脆杀掉他。 死人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这个世界虽然有幽灵的存在,但那也不支持他们继续在大陆上搞事情。 “确实如此。”奥托坦然承认了,“已经贸然接触了那种力量,我已经某些东西盯上了。” 钟离挥手散去了手中的元素力量。 高纯度的岩元素一度演化出了一只生命,然而在最后的时刻,它被钟离抽走了岩元素,因而无法继续衍化。 钟离闭上了眼睛,不在关注奥托。 出不出手已经无所谓了,奥托必死无疑。 在提瓦特大陆的规则之下,贸然接触深渊就要接受天上的惩罚。 惩罚的力度完全是由那位自行决定的。 以奥托的棘手程度,那必然是最严苛的惩罚。 “离开璃月港。”钟离的声音平静,“或者我送你离开。” “这个您到是不用担心。”奥托笑笑,“与其让对方杀死我,倒不如我主动离开。” “这不是你的身体?”钟离豁然张开双目,“你能够绕开祂?” “这就是我自己的秘密了。”奥托并没有正面作答。 “所以你为什么来找我。” 回到一开始的问题。 之前钟离并不关心,因为奥托对于他而言,只是敌人。 但此刻奥托表现出了某种特质,足以让他平等对待。 哪怕是敌人,也需要郑重其事。 “请你看一场戏?”奥托的回答带着一贯的不着调。 “你是认真的?”钟离眉头微皱。 他不太擅长应付这种人。 和胡桃一样,很难说这些人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很认真。 钟离对任何事情都比较认真,所以很容易把对方的玩笑话拿来认真对待。 “当然。”奥托点头,“还是说,你希望我和你开玩笑?” “说下去。”钟离表情平淡。 确定了奥托的身份之后,他连表情都有些欠奉。 “奥赛尔已经来了,就在深海之下。” “那不是奥赛尔。”钟离盯着奥托,“祂不可能呆在海下,做这种恐吓人的无用功夫。” 如果是奥赛尔,直接扑上来准备开始乱杀才正常。 “教团把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奥赛尔。”奥托摊开了手,“你总不会以为自己假死的借口很出色吧?” 钟离眉头微皱,但并不反驳。 被刺杀这种理由,着实太过于拙劣了。 对于凡人们来说,对于魔神战争时期的魔神来说,摩拉克斯的强大都是被时间证明了的。 同为魔神,谁能够刺杀的了祂? 而且还是在一瞬之间,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刺杀。 之前仙人们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而如今七星更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光是奥赛尔的威压,就能够让一个久经训练的千岩军士兵失去战斗意志。 可当初摩拉克斯陨落的时候,速度快到离谱,而且大家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总不可能说,岩王帝君已经弱到这种程度,被对方瞬杀了吧? 毫无反抗之力,而且对方甚至没有使用什么元素的力量··· 这根本不现实。 七星如此,奥赛尔更是如此。 如果教团把祂被刺杀了的消息告诉了奥赛尔,只怕这位漩涡之魔神立刻就是一顿嘲讽。 但说实话,这也在钟离的预料之中。 正因为知道摩拉克斯还活着,奥赛尔就更不能放弃进攻璃月港了。 封印是摩拉克斯放任破除的,就是为了让祂来袭击璃月港。 祂被当成了一道试炼。 但凡奥赛尔有一点点的自尊心,祂都不可能放弃。 哪怕明知道这是摩拉克斯的真正意图,但祂总不能因此不报仇,选择狼狈而逃吧? “是真是假,对于奥赛尔来说毫无意义。”钟离说道,“哪怕祂明知是假,祂也不会选择离开。” 魔神有魔神的尊严。 有很多东西不是知道了就可以改变的。 就像奥赛尔知道,哪怕自己爬出去了,大概率也是被一道天星给摁回去。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祂总不能在摩拉克斯摆明了把祂当成一盘菜的时候,呵呵一笑说没错我就一盘菜,你们随意吧。 这不是魔神能够做出来的。 好吧,温迪也许可以。 恍惚之中钟离想起了隔壁的风神。 这种事情,搞不好巴巴托斯还真的做得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奥赛尔不是这种魔神。 “我把奥赛尔拖住了。”奥托指了指孤云阁,“祂相信了我教团炼金术士的身份,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我来改造。” “而作为回报,我为祂提供了一具新的躯壳。” “祂相信了你的话···”钟离神色复杂。 “是啊。”奥托笑道,“祂放弃了魔神山海般的体型,相信了我给祂提供的人类形态的躯壳。” 这就是奥托所不能理解的地方了。 体型往往可以决定力量的强弱。 以魔神庞大的体型来说,祂们可以轻易动摇山海,同时因为庞大的体型,储存的元素能量自然而然也是要更加充沛的。 但奥赛尔却愿意放弃自己的躯壳,重新进入一副人类外形的躯壳。 现实又不是八重堂的小说。 小说是写给人看的,为了赚取摩拉,所以那些异界转生的魔物最后又都要变成人类的形态。 只有以这副姿态,之后的赚取摩拉、歪嘴剧情还有皇叔内容才更有代入感。 基于这个准则,八重堂的小说家们常常把人类当作一切生物的最优解,也就是说,所有的魔物,都是以变成人身来作为最后追求的。 因为人类的形态更容易修行,这是业界公认的一条规则。 可实际上呢? 单凭对比就能够轻易知道,魔物生来有各种各样的天赋,而魔神更是其中翘楚。 动摇山海几乎是祂们与生俱来的本能,强大如若陀龙王,哪怕沉睡也可以掀起地震。 祂的形体倘若换成人类,祂还能够储存多少元素能量? 祂的力量又要削减多少? 躯壳又能够抗住多少伤害? 哪怕奥托为奥赛尔提供的是以祂自己的肢体为基础制作的躯壳,但这也只能够为祂提供一定的适应性而已。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祂现在都是残缺的,而奥托手中的奥赛尔,才是真正的奥赛尔。 即便如此,奥赛尔也没有拒绝。 打动祂的不只是改良后的装甲,还有那幅人类的外形。 所以奥托就无法理解了,为什么这些强大的魔神,最后都喜欢以人类的形态生存。 巴巴托斯是,摩拉克斯是,雷神被称颂为幕府将军,也是人类之身。 那位神社的宫司,仁兽麒麟的甘雨,也是以人类之躯行动的。 但这些绝不是祂们真正的实力。 奥托是见过巴巴托斯释放真正力量的时刻的,为了镇压王狼,这位游荡了数千年之久的风神第一次重新戴冠。 那绝非是人类的姿态,甚至和人类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为什么要保持人类的姿态? 如果仅仅是为了庇护人类,实际上人类的形态反而是一种错误。 以信仰统治一个国家时,最重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信仰的神是和所有人都不同的。 距离能够带来敬畏。 而变成了人类,就会让后来的人们产生亲近感。 可神明是不需要亲善人类的。 摩拉克斯可以说是祂的执政风格,巴巴托斯素来如此,那么其他的神呢? 为什么所有魔神战争的胜利者,都以人类的形态行走于大地之上? 这样会更加强大么? 不会。 所以祂们放弃了魔神的形态,以人类之姿行走于大地的原因是什么? “天然的亲近感。”奥托拍了拍手,神色带笑,“我永远都无法理解,奥赛尔为什么要做出这个选择。” “但我猜,这绝对不是个例,对吗?” “你想说什么。”钟离没有回答。 “我想说,你真的没有怀疑过吗?”奥托走近了钟离,神色玩味,“你是千山之中的磬岩,安若磐石,不为岁月所动。” “然而某一天,山下传来了人类的哭声,于是你过去所有的淡薄好像一瞬之间化为粉尘。” “你离开了千山,成为了他们的庇护之神。” “而在那之后,你接触到了更多的···朋友。” “或是仰慕于你的的强大,或是相同的垂怜于凡众,他们依附在了你的羽翼之下,为你处理那些并不值得或者你暂时不能去处理的事情。” “而从那之后,你的磨损开始飞速上涨。” 记忆之中一个个鲜活的面孔逐渐死去,连同那些有关的记忆,仿佛也跟着死去了。 “磐石···也会归于尘土···”钟离闭上了眼睛。 “是是是。”奥托失笑,“但你诞生至那日之前,你是只听到过人类的哭声吗?” 魔神战争所牵扯到的并不是人类,而是大陆上所有的生命。 无论是魔神,还是其他更加弱小的生命。 但大多数魔神所庇护的,都是人类。 钟离的眸子之中,金珀色越发明亮。 岩元素里凝聚,天空之中闪过点点明黄色的光。 “嘘,收敛。”奥托将食指竖起,丝毫不带畏惧,“你要让他们知道吗?考验可还没开始呐···” “这场考验,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必要。”钟离平静地回应。 “这么说你承认你是错的了?”奥托饶有兴致地让开了身子,“啊对对对,既然这场试炼没有什么必要,那么你去把奥赛尔杀死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海洋下掀起巨大的涡潮。 “既然你不觉得这是对的,那就填上你觉得正确的答案吧。”奥托摆了摆手,“希望你真是正确的,摩拉克斯先生。” 94-达达利亚在暗道 北国银行。 隐藏在暗道之中的公子和女士对视一眼,脸上带着相同的古怪之色。 “你做的?”罗莎琳双手抱胸,神色带着疑惑。 “是有这个打算,但是也没有到这种地步。”达达利亚带着苦笑之色,“我确实猜测摩拉克斯可能没有死,最糟糕的结果是,可能连神之心都不在那具【仙祖法蜕】之中。”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为了女皇,我确实打算放出奥赛尔,逼迫摩拉克斯重新显身。” 和七星不同,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摩拉克斯会死。 作为愚人众的执行官,他们是真切地得到了冰之女皇的赐福,因而对冰之神的强大有足够的了解。 建立于此的基础之上,达达利亚也能够猜测得出,更加古老传说也更加繁杂的摩拉克斯的实力。 他笃定没有谁能够刺杀得了摩拉克斯,所以这位自然也还活着。 但祂死了还是活着都不要紧,总之既然仙祖法蜕能够欺骗的了七星,那么里面应该有神之心才对。 达达利亚的目标仅仅是神之心,而不是摩拉克斯。 当然,他也做了预案,一旦连仙祖法蜕之中也没有神之心,他要如何行动,才能够完成女皇的嘱托。 作为执行官,作为至冬的子民,冰之神的意志就是达达利亚一切选择的基础。 无论这个选择是否会波及到无辜者。 因为他仅仅是至冬人的公子而已。 “你也看到了我对【百无禁忌录】的研究,我当然有这个打算。” “但这只是预案而已啊。”达达利亚苦笑,“我现在也才刚刚探查出【仙祖法蜕】的所在地而已。” 如果不是最近璃月大乱,他可能还探查不出这个情报。 本来安排好的旅行者和大嘴巴漂浮物可能探究出情报,但是因为后来甘雨和胡桃也加入了送仙典仪的准备,公子就再也没有介入过了。 没有了这条路子,达达利亚的追查情况就十分糟糕。 如果不是恰逢璃月遭遇打乱,人心浮动,有心人一下子多了不少,他现在都摸不到黄金屋的门。 七星的情报封锁太严实了。 这些人不仅是当权者,还是大商人,太清楚情报是如何流通的,因而也就准备的最为充分。 机缘巧合之下,达达利亚得到了【仙祖法蜕】藏于黄金屋的情报。 可他还没有开始动手,七星就查封了北国银行。 紧接着奥赛尔来到了海港,仙人们齐聚璃月港。 达达利亚就算有通天的胆识,也不敢再这些家伙手中玩一些花活。 挑战强者和作死是两码事情,更何况是盗窃神之心这种行动。 不但七星和仙人要发疯,就连那个和摩拉克斯角逐璃月神权,最后被击败的奥赛尔,也很难说会是个什么态度。 虽然说岩神之心并不适合祂,但万一这位魔神就是执着于璃月的神权呢? 没拿到神之心还可以算是无能。 可拿到神之心之后再易手,这就不是无能二字可以概括的了。 “果然不是你么···”罗莎琳轻声呢喃。 作为冰之神计划的直接执行者,她要比达达利亚掌握了更多的情报。 比如冰之神和摩拉克斯的契约,比如···神之心其实就在她的手中。 所以看着达达利亚为了寻找神之心而绞尽脑汁,实际上还是很有趣的。 当然了,女士也不是如此恶趣味的人。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要立刻将神之心送回女皇的手中。 奈何和摩拉克斯的契约还没有完成,在没有完成之前,擅自回返至冬等同于违背契约。 在蒙德饱受算计的女士已经不想着搞一些大新闻了,只想着好好地完成任务。 既然摩拉克斯暂时不允许,那就乖一点,找个地方先呆着。 反正有摩拉克斯坐镇,难不成还能够出现意外? 然后奥赛尔出现了。 她当然也怀疑达达利亚,但是稍作衡量之后,就知道这并非是达达利亚所为。 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则释放一尊魔神袭击璃月港这种事情,达达利亚一个人是扛不住的。 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了,而是至冬和璃月两个国家的事情。 魔神的破坏力巨大,无论璃月怎么解决的奥赛尔,只要没有同等级的魔神出现,璃月最好也是个险胜。 这些损失和伤亡数据,难不成璃月人能够忍得住? 一旦走到这一步,就意味着璃月和至冬将成为七神体系建成以来,首个正式对立并且发动战争的案例。 这样的事情对于冰之神之后的计划并不妥。 女皇并不能够抢夺神之心。 同为尘世七执政,祂们的实力或许有差距,但绝对不会太大。 一旦至冬借助摩拉克斯陨落的时机,释放魔神抢夺神之心的消息传出去,至冬就会成为公敌。 这已经很糟糕了。 而更加糟糕的是,之后的神明将不会再信任女皇。 除了战争,至冬将没有办法“和平”的得到神之心。 不说至冬连//战六国并且取胜的概率,就算真的赢了,那还有什么用? 到时候达达利亚必然被舍弃,成为平息愤怒和猜疑的棋子。 当然了,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真实情况是摩拉克斯并没有死,因而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即使他唤醒了魔神,充其量也不过是至冬花费摩拉或者珍惜的材料,从璃月手中换取达达利亚而已。 因为在摩拉克斯还活着的情况下,奥赛尔造不成太大的损失。 与其为此和至冬开展,不如变成利益和补偿。 这是商人的惯用思维。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兵行险着,并不符合至冬的利益。 如果不是知道摩拉克斯乐见其成,女士是绝对不会放任达达利亚的备用选项的。 这几乎是最糟糕的情况。 愚人众的名声是很糟,但还不至于成为公敌。 可公子的备用计划一旦真的成功了,至冬将立刻列入其余执政的黑名单。 与其如此,还不如干脆失败呢。 “你的备用计划最好还是别想了。”罗莎琳瞥了达达利亚一眼,“这不是个正常人可以做出的选择。” “哈啊。”公子讪讪一笑,“你看这件事情已经轮不到我来做了。” 罗莎琳当然知道,公子没有听进去。 愚人众的执行官,可并非全是至冬人。 各自的信仰和经历不同,自然也会有不同的选择。 如果说罗莎琳是因为冰之女皇的力量,那么达达利亚就很纯粹了。 他是个至冬人,家里人时代蒙受女皇的庇护,于是他会为了女皇做一切事情。 哪怕他知道最后的结果是自己可能会死,但他也还是会这么选择。 因为冰之神要神之心,于是达达利亚来了。 仅此而已。 认错和改错是两回事,达达利亚显然不打算改。 但无所谓,女士也没想着说服对方。 “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啊···”罗莎琳感叹一声。 好像自从蒙德开始,所有的计划都偏移了。 明明在测试之中,这是很简单成功率极高的计划。 可在实际的执行之中,却出现了如此之多的意外。 “对了,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逃跑?”达达利亚状似无意,“我是至冬驻扎在璃月的执行官,手上有不少黑料被七星掌握,所以不得不逃开。” “可你又没在璃月做过坏事,怎么也跟着我一起逃开了?” 就好像愚人众不会在非必要的时刻对七星出手一般,七星也不会对愚人众的执行官动手。 这是两国邦交关系最后一层面纱,一旦被撕破,就意味着和平不在。 以女士的地位,完全可以在璃月得到贵宾一般的招待。 她当然做过坏事,可只要不在璃月做这种坏事,璃月的七星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斤斤计较。 然而当听到千岩军封锁北国银行的消息之后,罗莎琳跑的比自己还快。 就连这个暗道,都是对方找到的。 自己的基本盘有一个自己不知道的暗道,达达利亚没有当场翻脸,已经是他的修养很不错了。 罗莎琳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让我想想。”达达利亚双手虚握,“我是因为在璃月动过手,被对方掌握了黑料。” “可你不在璃月当值,应该没有被七星拿捏才对。” “以你平常的性格,不站在一边把我供出来看笑话,已经是很少见的善意了。” “但你跑了。” 他的手中,东极白星的绽放出冷光。 “还要我继续猜下去吗?罗莎琳。”公子的神色冰冷,“你究竟拿着什么东西,让你如此恐惧七星的搜查。” 他已经忍了半天的气了。 先是北国银行被封差,自己只能够逃遁暗道。 随后暗道居然是同僚在自己的地盘上准备的,自己对于北国银行的掌握度还不如一个不在此处任职的同僚。 辛苦准备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居然已经有人提前完成了。 就连自己的同僚都隐瞒着自己什么。 “我怀疑你对女皇的忠诚了,罗莎琳。”达达利亚语气冷淡。 但论实力,其实他还不是罗莎琳的对手。 但他的手中握着东极之星。 这是女皇御赐的强大武器,不仅仅是力量,也代表着冰之女皇的恩赐。 这是最好的护身符。 七星也会考虑,杀死达达利亚是否会招致冰之女皇的愤怒。 而在愚人众之内,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凭证。 然而罗莎琳不屑一笑。 她实在太适合这个表情了,仅仅是眉梢微挑,脸上都是那种挑衅之色。 “怎么,你要教我做事情?”罗莎琳优雅地取下了右手的手套。 炽烈的火焰化成蝴蝶,在暗道之中飞舞。 达达利亚稍向后退。 罗莎琳的抗拒出乎他的预料。 在已经出示了东极白星的基础之上,对方还如此抗拒。 这意味着罗莎琳要么打算背叛至冬,要么她有比东极白星更加珍贵的信物。 这可以让她无视东极白星的权限,强行执行自己的意志。 换句话说,她同样携带着女皇的命令。 再结合摩拉克斯没有死掉的消息··· “我只有一个问题。”达达利亚并没有松开琴弦,“你是否还忠诚于女皇。” 他没有问别的问题,因为如果没有猜错,罗莎琳大概率不能够回答。 “如果我背弃了忠诚,你就不会站着和我说话了。”罗莎琳收敛了火焰,语气不耐。 但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我明白了。”达达利亚收好长弓,“不管你隐瞒了什么,我姑且在相信你一次。” “暂时,我将把信任交付于你。” 他选择了暂时相信罗莎琳。 在不开启魔王武装的时候,他绝对是个聪明人,否则也做不到这个位置。 罗莎琳什么都没说,但她已经暴露了很多的事实。 “呵。”罗莎琳不屑一笑,“这种时候,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用处吗?” 达达利亚失笑,心下稍松。 倒不是他喜欢被骂,实在是者而回答很有罗莎琳的风格。 这个人素来如此,骄纵傲慢。 如果她突然说什么“有了你的帮助真是计划最大的幸运”,达达利亚反而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给献祭了。 傲慢···那无所谓。 只要女士有实力,对女皇的计划有帮助。 达达利亚无所谓这个人的性格如何。 大家只是同事而已,而且还是那种对方死了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同事关系。 谁在乎对方是什么性格? “既然我已经猜出来了,你应该没必要让我继续猜下去了吧?”达达利亚快步跟上,“把我能够知道的告诉我。” 神之心多半就在女士身上。 达达利亚的神色郑重,扫视着可能隐藏在暗中的危险。 之前他不在乎,但此刻计划的最后成果就在眼前,他不容许有任何的失误。 “奥赛尔应该是蒙德的主教,奥托唤醒的。”罗莎琳稍作思量,随口说道,“对方找到了一切的关键。” 哦。 也就是说,摩拉克斯还活着这件事情,对于女士来说,是不可以说的。 延伸出去,对方应该是和摩拉克斯签订了契约。 契约的内容呢? 达达利亚默默记下,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但神色丝毫不曾放松。 95-老父亲钟离 达达利亚心里苦。 他的原定计划是借助仙人降临之后和七星对峙的混乱,悄然潜入黄金屋,然后盗取【仙祖法蜕】之中的神之心。 然而仙人刚刚驾临,就被奥赛尔逼迫的不得不和七星合作。 这位漩涡之魔神仍旧保持着相当程度的神力,仅仅是悠游自在地在海洋之中遨游,就掀起了如同庞大的海涡。 在这位魔神强大的压迫力之下,七星和仙人自然摒弃前嫌,很快便重新开始了合作。 和达达利亚不同。 他们虽然怀疑,但真的找不到摩拉克斯为什么要这么做。 假死···完全没有理由的行动计划,这让他们不得不再三怀疑,帝君是否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可过去的经历又让他们建立起了对摩拉克斯的信任,以至于他们并不觉得有谁能够刺杀这位。 然而他们也找不到摩拉克斯采取假死计划的理由,于是他们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 而达达利亚就不在意摩拉克斯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仅仅是基于冰之女皇的实力,然后判断出这位并没有死,仅此而已。 仙人是当事人,而达达利亚是旁观者。 仙人看得出问题,却找不到原因,于是只能够全力一试,争取保住璃月港。 到这里,达达利亚的计划破灭了。 没有混乱,璃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而他的备用计划,还没开始就被人拿走用上了。 他的百无禁忌录还没派上用场,已经有人把奥赛尔给放出来了。 这就显得他之前花费大力气去攻克百无禁忌录的行为格外的愚蠢,宛如一个笨比。 最后,他的同僚已经完成了计划,得到了神之心。 而她就在一边看着达达利亚各种焦急各种计划,面上冷漠,内心忍不住快要笑出声来。 真惨。 最惨的是,达达利亚还没有办法生气。 他必须护送着女士离开璃月港,因为神之心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奥赛尔的最终目标。 当年这位也是和摩拉克斯角逐璃月神权的主,然后被摩拉克斯镇压在了海洋之中。 天才能知道祂对这个神之心究竟有怎样的执念。 达达利亚很忙,非常忙。 而在海洋之下,奥赛尔探出了身子。 如同撑天之柱,八根蓝色的龙首从深海之中探出,直至高天之上,与群玉阁平齐。 对方显然还有余裕,视线在璃月港之中四处搜寻,丝毫不关注“不远处”的群玉阁。 奥托和钟离谈崩了。 不,到也不能这么说。 他还是带着几分念想。 奥托之前的布局,他的下属,还有对若陀龙王的期待,这些都是钟离犹豫的原因。 他已经无法撑下去了。 三千七百年的岩神之位,已经要把他磨损殆尽了。 他是璃月的神,也是人之神,他庇护了人们很久很久。 直到如今,他已经无法继续庇护下去了。 退休的原因是因为疲倦了,可对于摩拉克斯来说,如果不是磨损真的到了这种程度,如祂这样骄傲的神,又怎么可能会选择以假死这种荒谬的计划脱身? 这一次他当然还可以强行镇压奥赛尔,但下一次呢? 年迈衰老的父亲还有余力照顾孩子,但他不会每一次都还有余力。 他希望璃月人能够成长起来。 而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倘若奥托只是追逐真理,还没有疯狂,那么这一次就相当于有双重兜底机制的试炼。 他和奥托,都不会放任奥赛尔摧毁璃月港。 还有若陀龙王。 在奥托唤醒若陀龙王之后,对方便一直潜藏在那里。 那里是若陀被封印的地方,任何人都不会对自己被封印的地方有什么眷恋。 即使可以解释为若陀龙王仍旧在休养生息,其实也无法改变一个事情。 祂不知道如何面对摩拉克斯。 唤醒了全部记忆的若陀龙王,回忆起了和摩拉克斯签订契约之后的所有事情。 为了回报点睛之恩,祂应承摩拉克斯奔赴各处战争,镇压了诸多魔神。 再加上之后人类破坏地脉,让祂的磨损加剧。 于是失了智之后,祂袭击了层岩巨渊,用最决绝的手段逼迫璃月人停止对地脉的破坏。 到此刻为止,恩情彻底消散。 点睛之恩,祂用千年的征战和人类的贸然开采还尽了。 而若陀对摩拉克斯的战友之情,也在祂选择封印若陀龙王的时候,彻底消散。 在那个时候,摩拉克斯选择了自己人之神的身份,于是从那一刻开始,双方的交集彻底斩断。 此刻恢复了理智的若陀龙王,并不在乎摩拉克斯的封印。 于祂而言如同一场大梦,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损失。 可到底是被人摁在地下数千年。 祂喜欢大地,喜欢山海,却不代表祂能够被人摁在地上却无动于衷。 哪怕那个人是摩拉克斯。 恩怨继续追究下去,自然是没有终结的一刻的。 于是若陀龙王//选择了放弃。 此后种种,到底是承了摩拉克斯的点睛之恩。 若没有摩拉克斯,也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了,祂也许还是大地之下的目盲之龙。 出于这种考虑,若陀主动退让了一步。 祂仍旧停留在当年被封印的地方,并且把璃月各地的岩龙蜥一族全部召唤了回来。 感知到龙王的召唤,这些古龙自然没有停留。 如果不是若陀龙王亲自微操,可能这些龙蜥大概要从各种地方,直线碾过来。 野外的冒险家已经发现了龙蜥一族古怪的大迁徙,但看到那些壮实强大的岩龙蜥,又实在没有胆子跟上去。 这么多龙蜥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冒险家不庆幸它们没有顺手把他给碾死就不赖了,那里还有勇气跟上去看看情况如何。 于是他们只能够上报给冒险家协会,借由协会和七星之类的上层沟通。 奈何奥赛尔的出现已经让璃月七星疲于奔波,她们连面前的麻烦都处理不了,自然也没有能力去关心什么野外大迁徙了。 而在那一刻开始,伏龙树周围的地方将成为若陀龙王的自治地。 以祂的实力以及祂对璃月的贡献,专门划分出一片地方来供给龙蜥玩耍也不为过。 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若陀龙王根本没有考虑过七星,仅仅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在还清了与摩拉克斯的恩怨之后,祂是否还有多余的功劳,在摩拉克斯的领土之上,拿下一片自己的自治地。 祂觉得有,所以这一片地方,祂要了。 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若陀龙王仅仅是考虑了钟离的意见。 璃月仍旧是摩拉克斯的璃月,伏龙树下也仍旧是摩拉克斯的领地,至于说钟离所谓祂已经退休了,若陀龙王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除了摩拉克斯,没有人可以把伏龙树纳入祂的领地之内。 没有下一任岩神登基也就算了,真来了下一位岩之神,如果不是给摩拉克斯面子,祂还打算让二代岩之神过来认清一下身份地位。 山海化形的若陀龙王,实力在当年的魔神战争之中,也是最顶尖的层次。 在魔神战争之后,魔神凋零的现在,祂并不畏惧任何一位魔神。 钟离并未多说。 以若陀龙王的实力和功绩,祂没有在这个时候直接踩在璃月港上问,你们究竟是重新信仰我还是打算去死,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了。 只是要一个供给龙蜥一族栖息的地方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 从理论上来说,双方此刻互不相欠。 但毕竟过往的事情都是真实不虚的,不会因为恩情和债务抵消,双方就真的没有了一点念想。 钟离看到老友恢复了理智,自然是满怀欣慰。 而若陀龙王则在犹豫,是否真的要放下过往,重新去寻找摩拉克斯。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璃月港的建立者之一,也有那位若陀龙王。 当年的封印是自己布置的,并没有借助仙人的力量。 再加上忙于拯救璃月,他们还无暇关注若陀龙王的事情。 等到关键时刻,如果若陀龙王在这个时候出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反正祂已经无法继续庇护璃月的子民了,但若陀龙王可以。 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璃月的子民,这都是一次机会。 想要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没有魔神庇护是不可行的。 哪怕自己想要让他们在无神的时代逐渐自立,但也从没有打算让他们一直经历没有魔神的时代。 若陀龙王比之自己,对于权力更加漠视。 如果祂成为了新的岩神,哪怕并没有神之心,祂也是很适合这个国家的。 诸多考量,让钟离不得不陷入了沉默。 但说到底,还是祂变弱了。 倘若祂还有三千七百年前刚刚建立璃月时的力量,这会奥赛尔的骨灰都该沉在大海之下了。 奥托摇了摇头,不再关注钟离。 他的选择,奥托已经摸透了。 这是一位老父亲再给自己的孩子考量。 成不成器,终究要经历一番试验。 只要自己别做的太狠,一巴掌把他的孩子给打到站不起来,他都可以忍下去。 毕竟,他已经老了。 现在还能够在一旁看护,可如果他更加衰老,甚至是彻底故去了呢? 他们总要面临这一幕的。 96-战斗,决意 奥赛尔的视线锁定在了女士身上。 哪怕他们还处在暗道之中,但是神之心的力量波动是真实不虚的。 也许七星和仙人没有办法精准捕获,但奥赛尔这样的魔神,就是有这种能力。 因为祂曾经是角逐七神席位的魔神之一。 庞大的海水凝聚成触手的模样,朝着暗道之中的女士袭去。 即使不考虑魔神的力量,光是如此巨量的海水压缩凝成的水柱,可想而知其中蕴含着何等庞大的能量。 一旦落在璃月港上,哪怕暗道经过的是人烟稀少的地方,也难免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暗道之中的罗莎琳和达达利亚心下一沉,然而没等他们做出反应,魔神的力量已经施加在了他们的头上。 奥托掌握的奥赛尔并没有表演的兴致。 祂潜藏在海洋地下,等七星的布置即将完成之后,他们最为放松的那一刻,骤然从海洋之下冒出。 穹顶之上开始氤氲雾气,带来倾盆而落的大雨。 但奥赛尔并不等待气氛烘托到位,出现的那一刻,祂就将已经准备好的能量喷吐向了群玉阁。 彻底隔绝了仙众支援的可能。 而在这个时候,祂凝聚出了一道水柱,压向了暗道之中的罗莎琳。 干活了。 奥赛尔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丝毫不给仙人们反应的机会。 自从璃月大定以后,这些仙人已经很少在和敌人战场厮杀了。 即使是仙人,百年千年不用武艺,实力也会倒退。 哪怕是常年驱逐妖邪,狩猎魔神怨念的降魔大圣,此刻也只能够勉强反应过来。 可他不可能直接挡在这道攻击之前。 这是奥赛尔准备已久的攻击。 说是防备,但祂在海洋下蛰伏的举动,到底还是让他们放松了一些。 此刻除非解放束缚,全力释放靖妖傩舞,才能够挡住这一击。 但靖妖傩舞的力量是用来诛杀妖邪的,并不会提升他的防御。 拿自己全力状态最不擅长的东西,硬拼奥赛尔这种体型的全力一击,这样做未免太过于愚蠢了。 仅仅是一瞬之间,在利弊尚未权衡之前,魈已经带上了夜叉傩面。 他的身体比意识更先做出抉择。 但他并没有阻挡奥赛尔的进攻,反而从群玉阁一跃而下,直接冲向了奥赛尔。 能量波毫无阻拦的集中了群玉阁。 值得庆幸的是,仅仅只是刮去了半边的房屋,并没有击中群玉阁最核心的装置。 凝光稍稍松了一口气。 群玉阁是她手中最后的武器,但如果提前被人打碎了浮生石之类的关窍,她就得先来祈祷一下,群玉阁不会把她们先送走了。 越是强大的炼金道具就越是精细,只要有一点的误差,就可能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 群玉阁更是如此。 作为炼金术和机关术的结合,群玉阁上的高楼价值不大,但承载它飞起的地盘却格外珍贵精细,容不得半点误差。 “开!”凝光伸出右手,神色肃穆。 正式启动的群玉阁可以为她加持强大的力量,但这需要消耗大量的珍贵材料,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启用群玉阁的。 不过眼下在不用,奥赛尔说不定就要把它给打下去了。 方才应该是袭击太过突然,即使是奥赛尔也没能锁定好方位。 可下一次可就未必了。 随着凝光的动作,群玉阁身前浮现出金色的阵纹。 阵纹延伸,最后构建出供给归终机设计的平台。 仙人们讨论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使用远程的攻势去应对奥赛尔。 越是靠近奥赛尔,祂身上归属于魔神的气势,威压就越发严重。 哪怕是魈这样常年和魔神怨念战斗的武斗派,战斗起来也要被压制几分。 与其如此,倒不如隔得远一些,直接用火力碾过去。 刚好,流云借风真君很擅长这个。 她所制造的归终机,不但可以将仙人的力量进行转化,甚至还可以达到更高的输出功率。 除了打造的材料有些珍贵,几乎没有任何的缺点。 但是,贵怎么会是错误的呢? 错的应该是穷才对啊。 七星掌控璃月,自然不会拿不出来珍贵的材料。 然后流云借风真君疯狂赶工,最后猜面前制作出了数台新式归终机。 此刻就是武器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萍姥姥、流云真君、削月筑阳真君、理水叠山真君、甘雨··· 所有有资格独当一面的仙人们全部上场,将所有的力量全部灌输给了归终机,丝毫没有犹豫。 毕竟奥赛尔已经攻击了璃月港,这一次他们没有余裕去玩什么加持之类的小手段了。 高台下的魈手握长枪,傩面之下的眼睛闪烁着金色的光。 这是侵蚀加剧的表现。 引动靖妖傩舞,固然可以加持己身,但也需要付出莫大的代价。 古来的夜叉并非只有他一个,但现在还能够在璃月大地上继续执行这项工作的,也只有魈一位而已。 曾经的金翅鹏王,如今的降魔大圣。 这个名号,只有他可以背负了。 狂风在枪锋处凝聚,朝着奥赛尔的头颅之一狠狠贯穿而去。 然而奥赛尔并没有闪避,那双冷漠的蓝色眼睛之中带着嘲讽。 长枪如魈所愿,轻易地贯穿了奥赛尔的头颅。 随后风元素猛地炸开,将整个头颅炸了个粉碎。 奥托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他一直这么勇敢的吗?” 钟离叹了一口气。 全力释放靖妖傩舞的魈确实很强,所以他在才能在四位护法夜叉消失的现在,孤身守护住璃月的夜晚。 尽管这也有数千年来坚持不断的扫荡的原因就是了。 但是,与靖妖傩舞带来的增益放在一起的,是夜叉傩面之中怨念的释放。 侵蚀和痛苦,会让他依靠本能来做出抉择,而非依靠理智。 头颅确实是绝大多数怪物的弱点,但这绝对不包括魔神。 更何况,奥赛尔还不止一个头。 几乎没有阻拦,魈轻易地扎爆了奥赛尔的一个头颅。 然而炸开的只是如同水流一般的物质。 水流缠绕在了魈的身体上,如此近的距离,即使他能够凭空移动,也无法轻易逃脱。 而随之而来的,奥赛尔其他的头颅纷纷朝着他撕咬过来。 如果奥托没有放水,这时候他完全可以引爆一枚头颅,强行换掉魈。 重伤就更好了,还能够让仙人们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 然而,他要的并不是胜利,仅仅是拖延时间罢了。 像是奥赛尔这种生命力旺盛的魔神,损失掉一个头颅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别说祂还有七颗虬首,即使只有一个头颅,祂也可以轻易做到再生。 如果不是实在难以杀死,当年摩拉克斯又怎么会选择封印呢? 然而此刻,在猎杀的本能之下,魈下意识地朝着他以为的弱点发动了进攻。 然后输的一塌糊度。 这也是钟离叹气的原因。 这是正常情况下魈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如果不是靖妖傩舞的力量太过霸道,他也不会做出这种失了智一样的决定。 这倒不是形容词,毕竟他此刻是真的失了智。 还好,仙人们操纵归终机的手笔可以信赖。 天空之中,归终机转化的弩炮精准地敲击在了每一个袭来的虬首之上,为魈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他挣脱了流水的束缚,整个人凭空“xinxin”了起来。 退开之后,他摘下了夜叉傩面,面具下的脸色苍白如纸,透着一股随时都有可能猝死的气息。 凝光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刚刚开始作战,对方损失了一颗微不足道的头颅,而己方眼下的最强战力已经要躺下下课了。 不远处,奥赛尔的头颅已经恢复了原状,蓝色的眼睛之中带着嘲讽。 在海洋之中,祂的恢复力强大的是凡人难以想象的。 所谓的断头,倒也不是没有伤害。 但也要同时斩去八首才行。 对方要有这个实力,就不会只是个仙人了。 即使是仙人操纵弩机,也不可能每一击都集中弱点。 大多数时候,归终机只能够集中奥赛尔的躯干。 但这些损失对祂来说不值得一提,伤害还没有祂的恢复来的快。 越打越让人绝望。 随着归终机的开动,仙人的实力飞速下滑。 然而作为回报,对方表现了自己伤的还没有恢复的快的特质,同时露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 如果不是身后就是璃月港和璃月子民,七星和仙人都有种要掀桌子的冲动了。 真是一种折磨。 对方甚至不需要发挥,仅仅是站着就能够把人给耗死。 按说依靠微操消耗应该是弱鸡新手应对大BOSS的手段,但此刻大家地位颠倒,大BOSS氪满了恢复药,站着开始大消耗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凝光的神色复杂。 拖下去也是一个机会,可以看一看奥赛尔是不是勉强挣脱,孤云阁的封印还能否把祂拉回去。 但看对方耀武扬威悠哉游哉的样子,大概率封印是被锤烂了,没办法用了。 群玉阁虽然重要,但如果没有了璃月,光有一个群玉阁,也是毫无价值的。 作为璃月的七星,她要负起责任来了。 97-此生仅有的机会 “你还活着吧?罗莎琳。” 暗道之中的达达利亚剧烈的喘息着,眼眸中带着险死还生时刻的惊魂未定。 这一击确实霸道。 如果不是强行引动了邪眼的力量,他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魔神到底是魔神。 达达利亚此刻方才反应过来,纵然在计划之中,奥赛尔只是他用来逼迫摩拉克斯的棋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是一个棋手了。 他也许可以因力导势,释放奥赛尔来逼迫摩拉克斯。 但这并不意味着,奥赛尔就会服从他的命令。 想要操控魔神,到底还是太过于傲慢了。 “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女士的声音冰冷,从另一旁传来。 相比较达达利亚,她的状态稍好一些。 但原本白嫩的肌肤之上此刻浮现出火焰一般的裂纹,通过裂纹,皮肤之下流淌着令人心惊的赤红色。 那并非是血液。 名为罗莎琳的女人,早就在百年前的火焰之中点燃了自己。 从那之后活着的,不过是一副躯壳,以及被冰封在躯壳之中的力量。 这力量固然强大,但也并不能够轻易驾驭。 一旦放开束缚,她固然可以寻回魔女的火焰,但也会被着火焰灼伤,甚至焚尽。 但面对奥赛尔可能随意的一击,她却不得不全力抵抗。 这就是魔神的力量啊··· 继风神巴巴托斯和狼王安德留斯之后,她又一次亲自见证了魔神的力量。 这些古老生命的力量令她有些胆寒,甚至意兴阑珊想要返回至冬。 这任务也太难了一点。 计划不是说只需要谈判就行了么? 怎么她一出场,就老是和魔神正面对上啊··· “呵,还活着就好。”达达利亚松了一口气。 他倒不是关心女士的死活,只是神之心的下落如今只有女士知道,虽然很可能携带在身上,但万一没有呢? 这可是神之心,不允许有万一的东西。 “我有一个建议。”达达利亚说道。 “说。”女士言简意赅。 烟尘隔断了两人的视线,他们都无意让对方看到自己糟糕的状态。 “在这里先修养一下,通知愚人众带着医师过来。”达达利亚眼神微眯,“不用跑了。” “跑不掉的。” 从一开始他们两个都没有露面,但是奥赛尔还是精准地砸在了两个人的头上。 如果不是对方正在和仙人对垒,这一次的攻击稍显弱势,他们就只能换个地方对女皇尽忠了。 这意味着奥赛尔必然有某种办法捕获到两人的位置,比如神之心。 与其如此,倒不如短暂修养,等待机会。 简而言之,躺下等天意。 “呵。”女士嗤笑一声,但并没有反驳。 奥赛尔的攻击是没有办法闪避的。 对方随手的攻击就如同海潮涌现,遮天蔽日一般的海水倒灌而来,根本没有闪避的空间。 这么庞大的体型带来的就是难以想象的元素力量。 人们通过神之眼调动元素力,但元素力的调动不但受到神之眼的制约,也会被人们的意志和体魄所局限。 但奥赛尔···天生的魔神,身体堪比一座山脉。 这样的存在,所能够调动的元素力,无论是数量还是纯度,都远非凡人可以企及的。 哪怕是看到背影,那也是一种奢望。 祂并非不会精细操作,但根本没有必要。 不客气的说,璃月港就这么大。 祂如果全力引动海水,片刻之内就能够把这座港口城市变成水下遗迹。 在这种攻势面前,躲避只是徒劳。 除非他们掌握了教团那种古怪的传送能力,但遗憾的是,那显然是教团的专属。 就像达达利亚所说的那样,与其疲于奔命,甚至引来奥赛尔更多的关注。 倒不如直接躺下等待天意。 这样最少还有些机会。 毕竟摩拉克斯不是没死么? 祂没死,就意味着情况还不至于这么糟糕。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位忍不住之前,保住自己的性命。 乱跑的话,可能那位奥赛尔就忍不住,先要把罗莎琳给拍死了。 谁让这个人带着个神之心乱晃。 虽然不清楚奥赛尔是怎么定位的,但显然对于祂来说,神之心的波动就和黑夜之中的探照灯一样明显。 他们不乱动的话,这位还有点闲心,等待事情处理好之后再过来收拾他们。 可罗莎琳继续乱跑,保不住这位不耐烦了,先一巴掌把他们两个拍死,然后再去应付仙人。 达达利亚抬头开去,天上的战争越发离谱,看的他有点愣神。 看了半天,这位素来骄傲的执行官忍不住低下了头。 这就是魔神的战争啊··· 哪怕是璃月这个摩拉克斯经营多年的地方,哪怕有众多参与过魔神战争的仙人,可他们加在一块,还不够奥赛尔一个人打的。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奥赛尔根本就没有认真。 祂只是随便玩玩而已。 可祂的随便玩玩,却意味着七国之中拔尖的璃月,在失去了摩拉克斯之后,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上古的年代,人们就是在这种家伙的战争之中,存活下来的吗? 人类要怎么做,才能够追赶上这种怪物呢? “你又在想那些没有的东西了?”女士说道。 她太了解达达利亚了,准确些说,她了解几乎所有的执行官。 达达利亚没有回应。 放在平日里,女士也不会继续说下去了。 她也是个骄傲的人。 但最近两次的意外让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做出一些转变了。 总感觉某种意料之外的霉运萦绕在自己的身边,可一可二,但事不过三。 两次都活下来了,但下一次在遇到魔神交战,可能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她决定转转性子,于是也多了几分耐心。 “奥赛尔对标的是冰之女皇,这么说或许有一些不尊敬,但就事实来说,祂要比女皇陛下更加古老。”罗莎琳语气平淡,“虽然说古老未必意味着强大,但如果奥赛尔当年找上的不是摩拉克斯,以祂的天赋能力,未尝没有资格成为七神之一。” “我会把这件事情上报的,罗莎琳。”达达利亚语气冰冷。 “呵,随你。”女士无所畏惧。 达达利亚是个战士。 他有着常人没有的欲望,毕竟不是谁在看到了魔神的第一眼之后,想法不是逃命而是如何追赶上这样的生物。 自负也好,傲慢也罢,总之他能够燃起这个心思。 这就是很出色的天赋了。 但他永远不会去奢求超过冰之女皇,这也是他的局限。 罗莎琳对此了如指掌,所以她拿出了冰之神作为例子。 于是达达利亚立刻沉默。 他意识到了罗莎琳话里的意思,然而他无法反驳,于是他只能恼羞成怒。 但对罗莎琳而言,她并不在乎这点小事。 她甚至可以笃信,女皇听了这件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就是魔神的常态。 奥赛尔的强大也不是吹嘘出来的。 能够对抗魔神的,就只有魔神而已。 这是提瓦特大陆千年来的规则,不容撼动。 在初代的冰之神死亡之后,女皇能够超过初代的冰之神,已经很令人意外了。 因为时代越往后发展,魔神诞生的可能性越小,而新诞生的魔神实力也就越弱小。 在此基础之上,冰之女皇能够超过初代的冰之神,确实令至冬的子民惊喜。 但也仅此而已了。 魔神的极限就是摩拉克斯这个等级,可以轻易镇压同等级的魔神千百年。 再往上的,就是轻易碾死奥赛尔了。 可如果有这份实力,那么那里还能算是魔神啊。 所谓的魔神,实力或许有弱有强,但至少还处于同一层次。 轻易击杀奥赛尔,就已经超过了魔神这个局限了。 可提瓦特大陆上,如果真有这种能力,那也该是天空岛的范畴了。 总之没必要多想。 大陆的隐秘还有很多,但想要探究就需要实力。 还好,她的实力介于中间。 麻烦的轮不到她,不麻烦的她也有一票小弟等着冲锋陷阵。 真好。 罗莎琳突然意识到了人生的美好之处,仿佛只要承认自己还不够强,所以有些事情突然就简单起来了。 真安逸啊。 白金色头发的女人面色复杂,一边回忆自己过去的忙碌,一边看向了天上仙人和魔神的战争。 忙碌···忙来忙去有什么用处么? 还不是只能够看戏。 啧。 达达利亚低下头,面色沉凝。 虽然不满于女士拿女皇做比,但他不得不承认,女士确实是对的。 努力也学可以让人超越凡人,但人类这个种族,本身就是有极限的。 除非···天空岛。 据说持有神之眼的人被称之为原神。 他们是神明的雏形,还没有掌握权柄的神。 一旦将神之眼开发到最强大的状态,就有资格登上天空岛,完成最后的进阶。 这样的案例并非不具有真实性。 最起码,蒙德那边的温妮莎已经验证了这个传说。 各国也有不少相关的记录。 然而唯一存疑的是,这些人等上天空岛之后,再无音讯。 是成神太难了,还是他们成功了却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不清楚。 但达达利亚知道,这是他此生唯一的机会。 除非他想要继续看着魔神混战,自己当一个看客。 那他就必须尝试着追逐这个机会。 98-奥赛尔的防备 孤云阁。 天上的阴云被火焰破开,露出了一片灼日。 符华墨色的发梢染上点点的赤红色,如同最纯粹的火焰。 她的状态并不好,但比之对面甲胄已经被打成废铁的奥赛尔,她的状态却又好上了数倍。 “结束了,奥赛尔。” 符华简单地宣布了结果,手掌之上重新燃起焰火。 她没有犹豫的意思,更加不打算发表什么获胜感言。 她仅仅是知道,既然是敌人,最好还是死了的。 死了的敌人,才是好的敌人。 “你不能够杀死我。”奥赛尔的语气平静。 一般说这话就是要用言语蛊惑然后打算翻盘了,但符华根本不带迟疑,拳锋贯穿了奥赛尔的身体,将祂钉在了岩壁之上。 “我很想听一听你的理由,但是过去又无数次被一个人动摇过决定。”符华摇了摇头,“从哪个时候我就发现了,既然会判断错误,干脆就不要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奥托能够拿出各种理由来撼动他的选择。 因为这个人永远占据大义,永远占据正义。 他的每一次牺牲,都可以冠上牺牲少数,保全大多数的正义名头。 哪怕确实厌恶这个人,但他又好像永远是对的。 符华不得不承认,自己辩驳不了奥托。 这个人永远逻辑清晰,永远理智在线。 他是实打实把五百年的时间利用到了极致,每时每刻都在进步的人。 不过既然说不过,那就不要给他说话的机会。 一拳把他打死,自己就不会动摇了。 可惜她明悟这点的时候太晚了,被这个人忽悠了太久。 符华确信,奥赛尔的话必然是真的,而且蕴含着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 但那样自己的选择必然会被动摇。 没有理由,她的本能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于是符华放弃了真相,选择直接把奥赛尔给杀死。 这并不困难。 失去了魔神之躯,将身体囚禁在甲胄之内的奥赛尔,已经失去了那种近乎无限再生的天赋。 那是属于魔神躯壳的天赋,没有了躯壳,只有灵魂和意志,是无法引动这种力量的。 祂当然还保有着相当程度的再生能力,但这并非无法处理。 至少对于符华来说,并非无法处理。 奥赛尔眼睛之中的光芒飞速黯淡,祂的生命到此终结。 但又再另外一个战场上重生。 申鹤从远处观望,发现符华取得胜利之后,方才飞快赶来。 “你杀死了奥赛尔?”申鹤的表情有些错愕。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多少有几分稀奇。 符华眉头微皱:“不清楚。” 理论上她当然是把对方给杀死了。 对方的灵魂留在了这里,而身体应该是被奥托拿走利用了。 灵魂所在的躯壳被击碎,祂当然算是死了。 可再璃月港,那里的海洋之下,奥赛尔可还是活着的。 尽管那具身体只是个傀儡,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个才是真正的奥赛尔。 申鹤不明白符华的考量,于是眼神有几分迷茫。 这个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啊··· 杀死了就是杀死了,没杀死就没有杀死,怎么会是不清楚呢? 符华并没有解释。 虽然杀死了奥赛尔,但对方之前的谜语还是让她有些担忧。 这些人都是这样,死了也不让人安心。 奥赛尔应该是奥托送给自己的经验包。 一个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却仍旧保有魔神特质的残缺魔神,对于符华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对手。 她对自己的身体并不能够很好掌握。 和之前不同,那是她从上个纪元开始,日日夜夜亲自磨练出来的武艺。 她清楚自己能够打出什么样的攻击,甚至来拼命之后的爆发也能够准确估算。 这是千年的磨练之后,对自己身体的机制掌握。 但这具奥托亲手打造的身体不同。 基础的数值还是一样的,但是本质上并不相同。 这是由魔神血肉铸成的躯壳,与其说是身体,倒不如说是一把武器。 符华可以驾驭这把武器,但这需要时间。 而和奥赛尔的战斗可以压缩这个时间,让她更快的驾驭自己的刀锋。 但是好处是有了,自己需要付出什么? 奥托可不是这种善人。 他做一件事情,纵然对其他人有利,但最后的受益者也必然有他自己。 所以自己杀死奥赛尔,他能够收益什么? 符华不清楚。 她只是知道,奥托绝不做无用功,更加不会去安排一件对自己毫无意义的事情。 奥赛尔的死,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奥赛尔死了。 承载着祂的意志的躯壳,被符华钉在了山壁上。 炽烈的火焰将那具身体焚烧殆尽,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理论上祂应该是死了。 但就好像祂能够配合奥托,将自己的意志从那具魔神的躯壳之中转移出来一样。 祂同样可以将意识转移回去。 奥赛尔并没有告诉教团这件事情。 祂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教团。 并没有小觑,对这些堕入深渊的家伙,奥赛尔十分警惕。 教团的人还以为魔神会看不上他们,实际上从他们登岛开始,奥赛尔就没有放下过防备。 自然的,对于那个所谓的首席炼金术士,祂更加没有信任过。 眼下遇上了符华,祂就很清楚了,“瓦尔特”绝对没有安好心。 他那个所谓劝说他返回正途的挚友,打起来可真是拳拳到肉。 而且对方身上的气息很古怪,包含着各种魔神的气息。 有奥赛尔熟悉的,也有奥赛尔没接触过的,但总之都是魔神。 这样的一个生命体是哪个所谓的炼金术士的挚友,可见对方要么说谎了,要么他也不是个正常人。 更大的可能是,对方不但说谎了,而且也不是个正常人。 也对,和深渊接触的生命,哪里有正常的。 所以奥赛尔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奥托,符华的出现,更是让祂意识到了这一点。 之所以意识到了奥托的问题,祂还是劝说符华不要动手,当然是另有原因的。 可惜,对方不知道是个什么状态,一听到自己要讲道理,她立刻就握拳冲了上来。 摆明了不想听的架势。 可惜了,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99-真狼狈啊··· 璃月港前的奥赛尔,眼神稍显迷茫。 祂停下了所有的攻势,仿佛在疑惑些什么。 群玉阁上的仙人没有停下攻击的意思。 无论奥赛尔出了什么意外,祂魔神的身份并没有动摇。 祂仍旧是璃月的敌人。 趁着敌人不对劲,不赶紧攻击难道还要给祂发挥的空间么? “祂死了啊。”奥托露出了微笑。 这具身体毕竟是以奥赛尔的身体为基础改造的,在大多数时候,这位魔神先生都有一定的掌控权。 这也是奥赛尔为什么会答应奥托的原因。 祂还持有这具身体的掌握权,就不担心教团玩弄什么把戏。 强大的力量永远让祂拥有着充足的底气。 但祂没有想到,奥托能够找来一个和魔神对垒的人。 哪怕奥赛尔的新的躯壳,仅仅是用祂的残肢制造的。 但加上了祂这个完整魔神的意志,祂就是真正的魔神。 然而符华打赢了。 赢得简单还是困难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确实赢了。 和奥赛尔不同,尽管对方对身体的掌握更差,但她显然更加擅长针对人型生物。 但奥赛尔就没有这种本事了。 魔神的体型决定了,当年和祂交锋的都是一些庞然大物。 这么瘦小的身躯,祂能够驾驭,但不能够很好的对敌。 于是符华赢了。 而在奥赛尔死后,奥托已经看到了孤云阁发生的事情,于是这一刻,制约他的最后一道机关也被破解了。 奥赛尔将是属于他的战争武器。 尽管他也不是很看重这样兵器,但既然是他的,那就只能是他的东西。 海潮中的奥赛尔沉默着扬起了头颅,任由归终机轰击在自己的身体上。 然而那些摄人心魄的危险火力落在祂的身上,却只能够炸开一片的水花。 而在海洋的加持之下,伤口迅速恢复,不见任何的痕迹。 杀死了奥赛尔之后,奥托终于拿到了最后的控制权。 他不需要在乎更高的控制权,因为奥赛尔已经死了。 随着奥托的感叹声,奥赛尔的身躯继续上涌,露出了如同高原一般的脊背。 仙人们很疑惑,然而下一刻,奥赛尔的脊背翻开,露出了之下隐藏的武装。 这是最简单,但对于异界人也最好用的武器。 机枪与导弹。 尽管这个世界的异界人,可以硬扛遗迹守卫这种加载了特殊力量的导弹,但奥托并不觉得这是常态。 火力压制普通人,定点狙杀强者。 简单,高效。 以奥赛尔的体格,能够承载怎样的输出量? 这需要实验来确定了。 天上的炮火停了下来,仙人们看着奥赛尔背后充满科技感的武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归终机,于是陷入了沉默。 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谁才是机关术上的行家。 下一刻,光芒亮起。 奥赛尔的脊背上,绽放出了如潮的光辉。 这光芒如此刺眼,几乎点燃了半个阴云,要将整片天地照亮。 凝光下意识地做出了决断。 群玉阁的屏障打开,然后朝着奥赛尔的头顶移动。 然而这太晚了。 即使群玉阁内储存了足量的能源,但奥赛尔的攻势实在是太快了,甚至足以击碎屏障。 并非是能源被打没了,仅仅是屏障的自我修复能力跟不上奥赛尔的攻击。 于是很快,屏障破碎。 随后所有人亲眼见证了,火力碾压这四个字的含金量。 炮火和弹药再半空中精准地击中了群玉阁,然后从群玉阁地上方一路平削到了下方。 等到最后奥赛尔停止炮火的时候,群玉阁已经被打了个残缺。 原先富丽堂皇的宅邸此刻全部被平推,仅仅剩下了半个会飞地盘。 凝光的嘴唇紧紧地抿住,脸色苍白如纸。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早先的时候奥赛尔那一次失误的攻击,并非是失误,仅仅是这位在逗她们玩而已。 就如同眼下。 如潮的子弹就像是一把抹去一些的刀,将整个群玉阁的上方凭空抹去。 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味道,令靠坐在一旁的魈脸色越发难看。 “教团,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吗?” 甘雨的神色迷茫。 她倒是想要躺平,但现在这情况,她继续躺下去,保不齐就没了。 不,她站起来,璃月也没了。 根本就不是对手。 “不清楚。”流云借风真君的身前悬停着一枚钢制的子弹。 她细细地打量着,神色带着些许的痴迷。 真美丽啊。 这些东西对他们造不成威胁,即使无法拦住如此大范围的火力,但只是想要躲开,这并不成问题。 但是这些东西的威胁,确实肉眼可见的。 奥赛尔短短片刻,就发射了能够将整个群玉阁削平的弹药量,这在眼下的提瓦特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 “对新式武装的研究,应该是愚人众最为出色。”刻晴面色冷肃,“在愚人众的先遣队之中,也有短程的枪械,但是···” 尽管这些枪械可以加持火元素,在单点攻击上要比这枚子弹更加强大。 但对方在射程精准度以及射速上面,几乎全是碾压。 “可这不对啊!” 刻晴不能理解。 愚人众背靠至冬和冰之女皇,这是眼下对变革最为热衷的国家。 对方举国之力,方才有了如今的装备。 即使愚人众之后还有更先进的武器,但也决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的碾压。 至冬一国都做不到的事情,教团是怎么做到的? 对方潜藏在阴影里,每日有无数的谋算无数的危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反过来研发的武器,居然可以碾压至冬? 难道坎瑞亚就这么强大么? 凝光和刻晴对视一眼,眼神之中尽是疑惑。 不应该的。 科学技术的研发,往往和势力的强大呈现正相关的趋势。 教团历来被人们所敌识,日复一日的清剿让这些魔物疲于奔命。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应该有多余的力量去研究新的科技才对。 “愚人众在寻求变革,那么我们呢?”流云借风真君下意识问道。 然后她就意识到了,这个并不是一个好问题。 璃月变革最大的问题,并非是七星,而是他们。 然而凝光多善解人意啊。 哪怕眼下还在失神,嘴上却已经找好了理由。 “我们研究过愚人众的科技,那些火器并不是他们真正的依仗。” 先遣队真正的依仗,还是可以消耗生命的邪眼。 制式装备仅仅是因为方便打造而已,具体上的实战有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问题。 在深入探究之后,七星决定放弃效仿至冬的举动。 因为付出和收获并不匹配。 至冬在挖坟···是考古方面,也算卓有成效。 但时至今日,他们研究的武装,和千岩军的制式装备还差了很多。 尤其是当众多的千岩军联合的时候,仙人们当年研究出来的符箓和炼金之术,可以让千岩军爆发出成倍的力量。 仅仅是面对仙家造物,愚人众的作品也只是有可能追赶。 而如果对上更加强大的生命,这些武器是完全没有价值的。 别说七国并没有发动过战争,就算真的有一日,尘世七执政互相征伐,那璃月也不担心自己会输。 既然如此,花费大力气去追寻炼金科技,显然并不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这也是因为眼下炼金科技并不受欢迎。 坎瑞亚的事情,到底还是给了很多人敲响警钟。 尘世七神参加过那场战争,天空岛亲自下令覆灭的过往仍旧历历在目。 无形之中,祂们也会引导臣属的子民们避开这个方向。 此外,科技的爆发大多和战争脱不开关系,越是局势危机的时候,人们越是会去谋求更简单更高效的力量。 然而提瓦特大陆上,几乎没有这样的战争。 如果没有战争作为助推剂,炼金科技的发展速度十分低下。 虽然说平稳的环境也能够帮助科技的进步,但是提瓦特的环境,实在是一言难尽。 安逸过头了。 也危险过头了。 魔神的强大让很多挣扎都显得可有可无,而如果没有魔神作为变量,对于凡人来说,这个世界却又平和的可怕。 仙人们陷入了沉默。 虽然很想谴责七星的短视,但实际上他们也无法反驳,事实就是如此。 在教团如此直观地把炼金科技的战争潜力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的时候,他们也从来没觉得炼金科技有什么未来。 原来有些东西,之所以觉得没有未来,仅仅是因为面对这件东西的人,并不是正确的那个人。 教团能够在被七国追杀的情况下,将炼金科技推进到这个程度··· 也许真的不是炼金科技的问题,确实是人的问题。 仙人的观念,确实不适合这个时代了。 收拢了翅膀,两位鹤形的仙人眼神落寞。 凝光察觉到了仙人的颓然,脑海之中并没有任何的欣喜。 仙人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世界永远是在发展变化的,愚人众仅仅是率先踏上发展变化之路的后进者,而璃月人,暂时还没有踏上这条路。 教团则是先行者。 之所以他们错误了,并非意味着发展变化是错误的,仅仅是因为仙人和魔神的力量太过于强大。 强大到这种变革发展完全无用。 他们抗拒变化,千百年的时间在她们的眼中,仿佛没有任何的变化。 世界仍旧是之前那个世界,只要他们愿意,永远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思去改变一切。 但终有一日,他们是无法抗拒时代大潮的来临的。 也许魔神可以,但至少仙人不行。 他们并非是正确的,当教团将一个他们并不是看得上的东西,发展到了这种程度的时候。 正确的是力量,而不是他们。 当教团改装了奥赛尔之后,他们才惊觉,原来炼金科技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在魔神身上动刀。 这当然是因为奥赛尔的主动配合,可如果放任教团发展下去,是否有朝一日,教团也可以强行在魔神身上做出自己的改变呢? 没有人知道。 但教团已经开始行动了。 仙人们认知到自己的片面和错误了。 但令凝光无法笑出声的原因,是在这个残酷的战场之上。 在这种涉及到生死存亡的战场上,有了觉悟又有什么用处呢? 太晚了啊。 已经,没有挽救的机会了··· 钟离眉头微皱。 在他的感知之中,奥赛尔的腹部位置,仿佛突然爆发出了庞大的元素力量。 以奥赛尔的体型,当然是可以调动如此庞大的元素力量的。 但是方才的元素力实在太过于突兀,完全不符合祂正常的爆发。 “我在祂的体内修建了几个元素反应炉,”奥托耸了耸肩,“虽然是试作型的,但好像效果还不错。” “能够做到这一步,你已经走在了人类之前了。”钟离摇了摇头。 即使不认可奥托的品行,但对这个人的能力,祂还是认可的。 “那可要让您失望了。”奥托笑着说道,“我好像玩脱了。” 钟离:“?” “奥赛尔夺回控制权了。”奥托并没有遮掩,“我安排人去把祂的意识体杀了,但没想到这个人也留了一手。” 之前奥托已经利用羽渡尘的力量检查过了,在奥赛尔的躯壳之中,并没有任何的意志力量。 然而在这个时候,在奥赛尔被符华钉死在山壁之上的时候,这位漩涡之魔神以一种诡异的状态重新再生,然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果然是魔神,拥有特殊的力量。 奥托很好奇,但并不慌张。 “奥赛尔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了?”钟离意识到了什么。 这意味着,情况将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一路狂奔。 “否则你以为祂为什么停下来?”奥托摊开手,“我引爆了反应炉,从内部重创了这具身体。” “但以奥赛尔的恢复力来说,这种伤势还算不上致命伤。” 钟离双眸冷肃地看向了奥托。 奥托微微一笑:“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 “说。”钟离准备动手了。 “祂来了。” 璃月港远处的高山上,一只幼岩龙蜥探出了脑袋。 这是一种习惯穿梭在大地之中的魔物,虽然没有它的成年体那么强大,但对于普通的冒险家来说,幼岩龙蜥反而更加危险。 然而这只幼岩龙蜥的冷漠而又高傲,俯瞰着远处的奥赛尔。 “真狼狈啊···” 100-权限 幼年时期的幼岩龙蜥并没有进化出如同岩龙蜥一般坚硬的甲壳,以及对方强壮如同山岳一般的体魄。 但作为曾经若陀龙王的追随者,这些生物在自己幼年时期,也自有一套保全自身生命的能力。 地下穿行。 当然也可以说是挖地道。 总之对于还未成年,尚未形成竞争力的幼岩龙蜥来说,挖地道是一个很好的保全性命的方式。 至少绝大多数生物是没有在地下发动战斗的本领的。 借助幼岩龙蜥的能力,并没有亲自到来的若陀龙王仍旧窥视到了这里的真相。 祂还有些矛盾,但璃月港也确实是祂的心血。 当年的地脉问题,让祂不满的也只是璃月人的贪婪。 但曾经参与了璃月港的修建的龙王也清楚,对于人类来说,这几乎是必要的。 若陀龙王自己可以改善和引导地脉,在自己所生活的地方,构造出最适合的环境。 只要存在,祂的生命就会无休止地净化大地的污秽,让地脉重获新生。 这是祂与生俱来的天赋。 而对于岩龙蜥一族来说,这样的环境就足以供养他们生活。 再加上对于若陀龙王天生的崇拜,岩龙蜥一族可以很安逸地生活在一个地方,甚至更久更久不产生任何的变化。 这是一个信仰类的种族。 若陀龙王的力量,对于地脉的影响,让岩龙蜥一族永远追随崇尚着这位龙王。 只要龙王闭目休憩,这个种族也会跟着安静。 但人类是不同的。 这个种族生来就流淌着谋取自由和自主权的欲望,当年依附于摩拉克斯,也仅仅是因为大环境如此。 他们对于变革的寻求,是这个世界逼迫他们选择的道路。 如同魔神的战争去逼迫这些人不得不去选择一个信仰一样,他们的信仰是在战争之中建立起来的。 若陀龙王对摩拉克斯的选择没有什么指摘,毕竟无论摩拉克斯怎么选择,这些人都不会有伤害到祂的机会。 如同赫乌莉亚那样的蠢货行为,绝不可能发生在摩拉克斯身上。 但实事求是说的,当初那样的行为,已经暴露了人类这个种族的不可信。 千百年来不乏有英雄闪耀其中,但一般与英雄相对的,为恶者的事情也从来不少。 不偏看人类的闪光点,也不能无视对方的恶行。 摩拉克斯没有必要牵扯人间的杂事,祂本是高山之上的磬岩,对任何生物的悲鸣都无所谓。 这是天理循环,自然的抉择。 然而就在那一年,祂动摇了。 于是祂离开了,建立了璃月,收揽四方子民,涤荡魔神,庇护尘世一隅。 可惜。 千百年后,祂经营了这么久的国家,在魔神面前仍旧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所以祂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龙蜥的眼中浮现出金色的光辉。 祂想要看到的,已经看到了。 接下来,就不是这只小龙蜥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远处。 伏龙树下的古龙舒展着肢体,从地下来到了人间。 炽烈的辉光从若陀龙王的头顶想着远处弥散,几乎要抵达璃月港。 奥赛尔的虬首微微晃动,然后看向了若陀龙王的位置。 这位古老的山海龙王在复苏的第一刻,就朝着世界宣告着祂的回归。 奥赛尔自然有所察觉。 对方甚至没有遮掩,完完全全就是朝着祂来地。 然而这位漩涡之魔神视线冷漠,没有任何的畏惧。 理论上来说祂当然不是若陀龙王的对手。 全盛时期的摩拉克斯可以以岩枪将祂镇压在海洋之中,岩枪最后更是化成了孤云阁。 之所以是封印,就是因为摩拉克斯并不擅长在海洋的环境之中作战。 所以才只是镇压,而不是干脆的杀死。 但这招对若陀龙王来说是行不通的。 对方是山海化形,虽然诞生在大地之下,但在海洋之中也有相当的主场优势。 天然的实力和对海洋的支配权,让若陀龙王完全不需要顾忌。 虽然是漩涡之魔神,但奥赛尔并不敢确保自己能够和祂争夺海洋的支配权。 但是,祂又为什么要和若陀龙王交手呢? 这是在魔神战争时期,也可以横着走的古老生命。 没必要和这种生物玩命。 奥赛尔看了一眼往生堂。 祂抓不住奥托的踪迹,但能够察觉到往生堂那里隐藏着强大的生命力波动。 在眼下的璃月港,几乎不需要做第二选,那人必然是摩拉克斯的人类化身。 出于魔神的尊严,祂被摩拉克斯当成试炼,应该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来证明自己。 但是吧,对方都已经叫人了,而且自己还被教团算计了。 所以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也不是自己不看重魔神的尊严,主要是这些人都不讲究。 先是被盟友被刺,然后摩拉克斯还叫来了若陀龙王,这些人都不太讲究,自己还讲究魔神的尊严干嘛呢? 奥赛尔朝着海洋深处下潜。 虽然若陀龙王能够在海洋之中战斗,但是作为陆地上诞生的生命,祂天然还是更加习惯陆地。 更何况,要在海洋之中找到奥赛尔,本身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大海是很出色的隐蔽场所,只要奥赛尔愿意,摩拉克斯和若陀龙王都不可能找到祂。 报仇的机会多的是。 这两个人总不可能永远留在璃月港,但自己可以一直盯着这里。 作为魔神,奥赛尔做出了从心的选择。 面对若陀龙王和摩拉克斯的合作,祂着实不想面对这种敌人。 魔神的愤怒也是有极限的。 祂就算是愤怒,也不可能打得过摩拉克斯或者若陀龙王。 更何况这两个还是一起上的。 卑鄙! 唾骂了一生,奥赛尔头也不回地朝着海洋深处下潜。 钟离下意识地看向了奥托。 他当然意识到了,如果这一次真的放奥赛尔离开了,那就麻烦大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只要奥赛尔耐得住性子,或者祂放下身为魔神的尊严,璃月的大地之上,就没有祂施为不了的地方。 随便找个大路,然后轰出一炮,随后转身就逃。 这谁能顶得住啊。 祂已经放弃了身为魔神的尊严,光看祂逃跑的速度,就知道这位已经不怎么在乎所谓的尊严了。 一个放弃了魔神的自傲,但却拥有魔神实力的存在,躲在每一个角落里去偷袭璃月人。 璃月是不可能坚持得住的。 就算是钟离宣布摩拉克斯复苏,若陀龙王不计前嫌,与摩拉克斯合作,祂们也没有办法针对这样一个魔神。 事情走到这一步,那可就真的算是玩脱了。 然而奥托仅仅是无奈地摊开了手:“我告诉过你的,玩脱了。” 我已经控制不了祂了。 如果奥赛尔真的要跑,我也没有办法。 钟离的眼眸冰冷而有威严,然而奥托的脸上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微笑。 面对当时可能最强的神,奥托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这个人好像从没有什么畏惧。 无论是力量,亦或者是生死··· 钟离移开了视线。 这会儿去计较奥托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要么把他杀了泄愤,要么让他活着。 生气和迁怒是最没用的东西。 祂没办法再去隐藏身份了。 若陀虽然在赶来的路上,但祂的沉眠之地距离璃月港太远了。 这个距离对于魔神来说,其实并不算遥远。 但在某些关键的时刻,却是天堑一般的距离。 奥赛尔绝对不能够脱身。 祂一旦脱身,这一次就真的没有办法解决了。 上一次奥赛尔骄傲地在海洋之上对着摩拉克斯宣战,挑衅摩拉克斯的权威。 于是祂被摩拉克斯用岩枪贯穿在了海洋之中。 最亲近的海洋就在身边,然而岩枪禁锢着祂的躯壳,让祂无法脱开。 从那之后,奥赛尔被镇压了上千年。 祂就是个蠢货,也该学会谦虚了。 更何况,祂逃跑的姿势熟练而又迅捷,何止是学会谦虚了。 祂已经开始不要脸了。 钟离不会有下一次的机会,把祂钉在海洋之中了。 放任一个心怀恶念的魔神回归大海,这样的蠢事情,没有人能够做得出来。 奥托看到了奥赛尔充满怨恨的眼神。 祂在寻找教团的踪迹。 教团的谋算当然被这位睿智的漩涡之魔神看穿了,炼金术计划也没能给这位造成什么麻烦。 但这并不意味着,祂就会当作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 不只是璃月,就连教团也是祂的复仇对象。 但这和奥托有什么关系呢? 祂要寻找的,是教团首席炼金术士瓦尔特的麻烦。 和他奥托·阿波卡利斯没什么关系。 但是,这件作品是他的,也只能属于他。 既然奥赛尔想要拿回去,那就要把属于奥托的东西还回来。 没有人可以抢走奥托的东西。 在奥赛尔沉入海潮之下的那一刻,天空的仙人和七星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是惊喜还是诧异,这位本来已经要摧毁璃月港的魔神,突然之间要离开了。 即使心态沉稳如凝光,也不由得讶然于奥赛尔突然的表现。 他们各有猜测,但并没有阻止的能力。 当然也不想阻止。 也许奥赛尔确实有其他的想法,但至少眼下,璃月是保住了。 魔神的威压让他们无暇关注未来,毕竟人总要活在当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奥赛尔的身体上炸开了一片火焰。 如同一个讯号,紧接着,奥赛尔沉入水下的脊背轰然炸开。 祂对炼金术还不够了解。 这些武器之所以能够爆发出这种程度的力量,也确实有教团的科技。 如同流云借风真君的归终机一样,仙人承当能源,归终机转化,射出。 而这些扎根在奥赛尔身体之上的机械,本质上是一种活着的武器。 它们榨取奥赛尔的力量,通过脊背连接着祂体内的力量中枢。 在哪里,奥托修建了数个反应炉。 以奥赛尔的身体为柴薪,奥托点燃了反应炉。 换句话说,这些武器的力量,本质上就是奥赛尔自身生命能量的转化。 这样的改动对于魔神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小事,但奥赛尔当时虽有提防,却也想着复仇。 再不济,也想要脱开钳制。 教团帮助祂瓦解了摩拉克斯的封印,将祂从岩枪之中拯救了出来,当时又出示了相当的诚意,奥赛尔着实没有更多的理由去怀疑什么了。 警惕是应有之事,但在合作伙伴已经出示了如此诚意的情况下,小心提防着实不当。 再加上这是祂的身体,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奥赛尔都能够察觉到异常。 于是祂答应了奥托的方案。 这些反应炉确实没有问题。 以教团提供的珍惜材料,奥托花费时间设计的反应炉,可以把奥赛尔的正常功率拔高接近一倍。 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牺牲了奥赛尔的恢复能力,但却提高了祂的作战能力。 对于武器来说,这当然是划算的。 毕竟对教团和奥托来说,这都是一次性用品。 盯上奥赛尔的魔神,是摩拉克斯。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被封印的魔神,或者残存于世的魔神残肢。 这些都可以制作成武器,没必要和一个被摩拉克斯盯上,本身还保持着相当程度自主意志的魔神死磕。 这也是为什么,奥赛尔没有感觉到恶意的原因。 教团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夺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一个一次性的武器,谁是它的主人并不重要,只要在使用的时候,它归属于教团就足够了。 而现在,奥赛尔想要离开了。 于是奥托从表至里,开始引爆祂体内的炼金造物。 发射台之类的只是小问题,但隐藏内身体内部的反应炉确实是让奥赛尔难以忍受。 祂当然想要尽快潜入海洋深处,可这些扎根在祂的体内,汲取力量的反应炉,本身就是针对祂的力量设计的。 否则也无法在一位魔神的体内持续运作。 在短时间,祂根本无法处理这些反应炉。 当然,祂可以继续使用。 但奥托并不允许。 武器的第一权限是奥赛尔,第二权限是奥托。 但反应炉的运作权限,第一权限是奥托,第二才是奥赛尔。 祂可以从奥托手中夺走控制权,却无法让体内这些反应炉配合。 而奥托引爆了元素反应炉。 101-摩拉克斯 元素反应炉。 这并非是奥托的首创。 这个时代的人们远远没有奥托一开始看到的那么···自由散漫。 他初次降临的地点在蒙德,以至于奥托对提瓦特人的第一印象,大多是由蒙德人建立起来的。 结果可想而知,对于一个忙碌于蒙德事务的骑士小姐,蒙德居民居然可以委托她去找猫。 再加上那位自由散漫的风神巴巴托斯,这座城市以及它所代表的提瓦特异世界,令奥托失望至极。 这样一座城市和这座城市里的人,当然给奥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异世界的人都是这样,那么这个世界唯一可以发掘的,就是历史和世界本身了。 因为虚空万藏只渴求知识。 而在蒙德看到的,这个时代的主导者是人类。 可这群人类的作风和习惯,委实看不出来有留下伟大知识的可能。 换而言之,奥托无法从人类身上榨取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这对他来说,当然是一件失望的事情。 毕竟奥托尤为擅长应对正常人。 可能接触到的正常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看重的利益。 而在后来的接触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蒙德原来只是七国之一,并且仅仅只是七国之中最弱小的国家。 这个弱小完全是因为那位风神的遗留问题,但这并不影响提瓦特大陆的整体潜力。 最起码,名为枫丹、须弥和至冬的国家,必然有可以攫取的东西。 至冬的愚人众遍布七国,是谋划最深的国家。 这和他们那位冰之女皇的经历有关,奥托无法追查到真相,但毋庸置疑,这应该是一段值得发掘的历史。 枫丹的科技即使在蒙德,也能够见到不少。 这个国家偏向奥托所认知的世界观,对于科技开始了属于提瓦特式的革新。 而须弥···这个国家的智慧在七国得到了认可。 这意味着这些国家在很大程度上都有可以发掘的东西。 这很好。 总比全靠考古来得强。 如果提瓦特大陆的七国都像蒙德一样,那么奥托真不觉得自己能够从现在的人类时代得到什么有用的知识。 还好,他们其实各有特色。 元素反应炉对于枫丹来说,也并非是什么新鲜的造物。 据说这些枫丹人甚至可以利用魔神的怨念作为动力源,他们在稻妻修建了这样的反应炉,推动了稻妻的玉钢的生产量。 而奥托的元素反应炉,更多是依靠了教团提供的资料。 从这方面来说,奥托和教团合作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问题。 对方身上不但充满了隐秘,而且最重要的是,对方的前身,那个坎瑞亚古国,显然也是行走在科技道路上的国度。 这个国家已经被碾碎了。 但作为继承了这个国家最后遗产的深渊教团,仍旧保留着相当程度的研究资料。 这些东西给一般人也没有任何用处。 哪怕这些研究资料,是前人花费了无数资源和时间堆砌出来的产物。 但想要看懂,想要应用,想要修建出来,都需要花费大量的资源。 而奥托恰好有这个能力。 反应炉的用处,当然是为了让元素进行充分的反应,然后释放出更为强大的力量。 在奥赛尔的掌控权还在他手中的时候,奥托也确实是这么应用的。 可眼下奥赛尔已经失去了控制权,所以他将反应炉的另外一种奢侈作用发挥了出来。 炸弹。 提瓦特的规则如此,元素反应所能够造成的能量爆发,往往是输出值的倍数。 这些能量囚禁在专门准备的反应炉中,当然可以安稳无事的运行。 可一旦反应炉炸开,反应的能量也会跟着释放。 这对于奥赛尔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重创。 本来下沉的奥赛尔的腹部突然炸开了惊人的光和热,哪怕经过了祂的身体的层层削弱,仍旧点亮了整个夜晚。 站在孤云阁处,都可以看到璃月港上空绽放的光亮。 钟离张开双臂,神色沉凝:“俱收并蓄。” 金黄色的玉璋护盾将整个璃月港包裹起来,挡住了不远处炸开的光热。 还好因为奥赛尔的威压,所以没有离开的人们全部瑟瑟发抖地聚集在了七星准备的隐蔽之所,根本看不到远处的战争。 而有能力直视奥赛尔的,也不会被这阻隔之后的光芒伤害到。 天穹之上的群玉阁。 “帝君的力量?”流云借风真君看向了魈。 她并没有说出声,仅仅只是意念沟通。 魈微微颔首,并没有否认。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相信过摩拉克斯会死。 护法夜叉和岩王帝君签订过契约,如果摩拉克斯真的故去了,契约也会跟着解除。 正因为知道摩拉克斯没有死,所以他看到荧的时候,才会选择配合。 无论如何,既然岩之神没有死,祂却伪造了自己的死讯,那么祂必然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无论帝君想要什么,魈都会选择配合。 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告诉几位真君,因为既然是帝君的安排,那么帝君不告诉他们,自然有帝君自己的意图。 他不理解,但并不影响帝君的伟大。 魈配合着仙人们的举动,就好像一个不知真相,真以为摩拉克斯已经故去的仙人一样。 直到这一刻,他没必要去假装了。 玉璋护盾的力量如此清晰,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多余想法。 和七星不同,仙人们是和岩王帝君一起踏上过战场的。 他们都见证过摩拉克斯的力量,自然很清楚,眼下这股力量,绝非任何人可以伪造的。 而七星则面色疑惑。 有关摩拉克斯的征战记录,如今大多被演化成了戏本和传说,真正的记录已经不多了。 七星那里当然也有相关的文本,但他们平日里事务繁忙,对这种说是记录实际上偏向于鼓吹的东西,大多记忆不深。 到并非是不尊重,实在是只要看了开头,知道帝君和谁在交战,大抵就可以算是完成任务了。 因为之后,绝对不会出乎所料。 要么被帝君折服,成为了帝君的下属。 要么被帝君轻易镇压或者诛杀,百姓欢呼雀跃。 大概都是这么些发展。 但这么大范围的庇护,即使印象不深,也很容易就能够想起这位摩拉克斯陛下。 众人面色古怪的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带着如出一辙的试探。 “是这位吧?” “没错了,应该是祂吧?” 大概是这样的眼神吧。 奥赛尔重新出现的现实告诉他们,他们的处境还不至于如此余裕。 然而猜测出了共同答案的七星,却着实紧张不起来。 “大家的想法应该差不多,”凝光轻咳一声,“所以我们可以猜一下了,这位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她的原意是荒唐或者荒谬,然而看着不远处的仙人,凝光到底没能说出来。 刻晴倒是很勇敢,仙人当面她也不是不敢说出来。 但她现在在怀疑人生,根本不明白岩王帝君这么做的原因。 只能这么说了吧? “帝君这么做,肯定有祂的深意吧。” 甘雨自然而然地混入了七星的队列。 看到摩拉克斯还活着的时候,她整个人也活过来了,根本不像之前那样懒散了。 太好了。 既然这位还活着,那责任不久还是祂的了吗? 那就不需要我来扛起责任了啊。 心下安定的甘雨顿时活了过来。 凝光面色无奈,对这个自然而然进入了七星秘书角色的甘雨有些无言。 说是秘书,但这位之前的手段还是被七星记住了。 甘雨不满意的时候,原来也是真的会生气的。 可她这么轻松的就进入了角色,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至于之前和七星的交锋,她自然而然就给忘掉了。 这件事情在甘雨看来甚至都算不上麻烦,就算之前多有龌龊,那也是为了璃月的公事。 既然帝君没有事情,那么之后请祂老人家回来主持事务就是了。 些许的矛盾不成问题。 但是对于凝光等人来说,这件事情可就没有这么简单的过去了。 尤其是摩拉克斯不仅没死,还隐藏在暗中这件事情,着实令七星意外。 之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这时候突然发现,原来帝君祂老人家还没死。 那这件事情就很难收尾了。 正常人的猜测,自然是帝君打算考验一下人心,于是祂假死脱身,然后观察七星和璃月人在祂老人家“故去”之后的表现。 那么衡量一下自己的手段,自然没有几个七星能够平静的下来的。 在摩拉克斯死后,这位留下的权力真空期逼迫七星们不得不开始越权处理事务。 在处理事务的过程之中,自然也会逐渐掌握原先帝君所掌握的权力。 毕竟,祂已经死了。 关于这件事情,七星可以找出一百个一千个理由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 但是这并不能够改变她们逾权的本质,以及为了权力而互相征讨的真相。 这件事情本来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摩拉克斯既然还活着,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毕竟,越权就是越权,争权夺利就是争权夺利。 102-若陀龙王 若陀龙王停下了脚步。 从伏龙树至璃月港的距离当然很远,可对于这位身形比肩海山的龙王来说,着实不算什么大事。 当然了,在关键时刻,这点时间已经是来不及了。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也不需要祂了。 若陀龙王并非是野兽,时间堆砌,天生的智慧让祂的视线远超常人。 奥赛尔一旦离开而不是被镇压或者被杀死,对于如今的璃月来说是一个何等的灾难,祂当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奥赛尔绝对不能够放走。 祂要么死在这里,要么被镇压起来。 除此之外,也就意味着璃月基本上只能够换一个地方建立政权。 总之在这种靠近海洋的地方,已经不适合任何人居住了。 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若陀龙王才会匆匆赶来。 然而祂毫不掩饰的威压,反而促使了奥赛尔加快了逃跑的脚步。 光是面对摩拉克斯,操作好未尝没有一点希望。 一点成功复仇并且脱身成功的希望。 但如果加上了若陀龙王,这就不是希望,而是奢望了。 这两个从上古时代的神明行走大地的年代活到今天的古老魔神,隐隐已经超过了魔神的束缚。 面对任何一个也只能够自保,而两个一起对上,就只能够祈祷自己的动作足够迅速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若陀龙王的出现不仅没有解决璃月的麻烦,反而是将这个麻烦彻底扩大了。 当时奥赛尔还心存希望,意识到若陀龙王的到来之后,祂就没打算继续留下来了。 这位逃跑的速度和决心都很出色,以至于摩拉克斯也没有把握能够百分之百拦住对方。 这也是若陀龙王着急的原因。 然而现在,奥赛尔下潜的脚步已经停住了。 而摩拉克斯也跟着出手,自己已经没有过去的必要了。 若陀龙王的双目之中,神色复杂。 那里是祂建立的璃月港,但祂并不习惯那个地方,也不习惯那个地方居住的生命。 若陀龙王摇了摇头,打算重新折返。 然而下一刻,玉璋护盾轰然碎开。 若陀龙王陷入了沉默。 仙人们神色诧异。 这毫无疑问是帝君的手笔,刚才的爆炸虽然危险,但仙人们也不是没有办法脱身。 按说这种程度的攻击,不应该能够破坏帝君的护盾才是。 难道说帝君真的受伤了? 祂确实受到了刺杀,假死也是为了暗中探查刺杀自己的敌人? 理水叠山真君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股气息庞大而又危险,几乎令他战栗莫名。 “若陀···龙王?” 尚且还在沉思的仙众们突然听闻了这个名字,神色古怪。 若陀龙王他们当然是知道的。 这位古老的岩龙之王曾经在魔神战争的战场之上纵横捭阖,镇压诛杀了无数的魔神。 如果没有后来的意外,祂应该也会留在璃月才对。 可惜,因为那场发生在层岩巨渊处的战争,那位若陀龙王大人,被帝君封印起来。 而理水叠山真君,正是当初那一战的见证者。 虽说对于仙人而言,千百年间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但若陀龙王确实是过去的事情了。 所以理水叠山真君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个名号? 然而仙鹤的声音嘶哑:“祂来了!” 作为当年那一战的见证者,他是少数直面若陀龙王威压的仙人之一。 往日里仙人和若陀龙王归属于同一阵营,自然没有刀锋相向的机会,自然也没有体会过若陀龙王的威压。 虽然看见了这位岩龙之王镇压其他魔神的手段,但毕竟不曾亲自面对,仅仅是旁观辅佐而已。 但理水叠山真君亲自面对过,虽然他只是帮助设下了封印,但也亲眼见证了摩拉克斯和若陀龙王的战争。 也因此,他对若陀龙王的气息十分敏锐。 而眼下,这位岩龙之王,居然脱开了封印,来到了璃月港? 祂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理水叠山真君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当年的若陀龙王发疯的状态他至今仍旧历历在目,此后对方被封印了上千年,这种情况之下,对方难道还能是来拯救璃月港的不成? 不现实。 “若陀龙王来璃月港了?”魈神色大变。 和理水叠山真君一样,他根本就不觉得,若陀龙王是来帮忙的。 这位当年被磨损侵蚀,已经失去了理智。 而被镇压了千百年后,祂总不可能突然间就清醒了过来,而且还不计前嫌地来帮忙吧? 这种想法,未免也太过于痴心妄想了。 若陀龙王可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麻烦。 如果说只是勉强击退奥赛尔,这对于他们和璃月人而言,还是可能的事情。 但如果把奥赛尔换成若陀龙王,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若陀龙王是和帝君同等阶位的强大魔神,当年也是感怀帝君的帮忙,因而加入了璃月的阵营。 祂们之间并没有绝对的从属关系,只能说是地位一致的盟友。 对于魔神来说,决定地位的当然是实力。 能够和岩王帝君平起平坐,自然是因为这位若陀龙王有着相同的实力。 更何况,对方还有可能和奥赛尔目的一致。 这种麻烦要怎么处理? 魈当然信任理水叠山真君。 不说大家千年的交情,光是这件事情的重要意义,就决定了理水叠山真君必然是反复确认之后,方才敢说出来的话。 这件事情魈甚至不能够告诉七星,因为这根本就毫无价值。 自从层岩巨渊的战争之后,若陀龙王的记录就从璃月的历史之中清扫出去了。 这是帝君的决定。 而对于新生代的璃月人来说,他们未必知道若陀龙王这个名字的价值。 这种完全无法面对的敌人,知道祂的到来,对于如今的璃月港来说有什么意义么? 应该是不会加重他们的负担的,毕竟对他们来说,若陀龙王和奥赛尔都差不多。 反正一个也解决不了,来两个又能怎么样? 就一座璃月港而已,来两个也只有一座璃月港给祂们当玩具。 这可真是··· 玩不了了啊。 103-有关魔神 即使是魈这样意志坚韧的仙人,也不免有些颓然。 作为护法夜叉,魈这千年来从未懈怠,一直在扫荡璃月境内的魔神怨念,以及被怨念浸染的生灵。 这并非是魈一个人的任务,而是护法夜叉的职责。 但在千年的战争之中,五位最强大的护法夜叉,如今只有魈一个人仍旧在履行契约。 三位已经死在了战场之上,一位也已经勉力退隐,根本不具备作战的资格了。 在这种情况下,魈所背负的不仅仅是契约,还有这些倒下的挚友们的遗愿。 这个世界上,唯有死去之人的寄托,最难以处理。 这些倒下的护法夜叉,他们的愿望,只有魈一个人能够承载。 也是因此,他只能够更加努力的去履行契约。 而对于夜叉来说,越是履行契约,其实也就是越靠近死亡。 因为魔神遗留的怨念是无法被消灭的,它们侵染了一个魔物,而魈杀死了魔物,于是怨念就转移到他的身上。 “屠龙的少年,在最后终将成为恶龙。”奥托轻声说道。 这是记载在《护法仙众夜叉录》上的故事。 相对于故事编纂者对于护法夜叉们无意义的怜悯和推崇,毕竟这些人其实并不需要人们来缅怀或者纪念他们。 更何况是充满悲悯地讨论护法夜叉的死,以及仅有一位降魔大圣仍旧奋战的悲壮。 这些都是魈不需要的东西。 这些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到的,而奥托看到了常人不会去关注的东西。 钟离垂下眸子,神色复杂。 魈··· 当年的一个契约,如今只剩下了魈一人。 降魔大圣,何等威风的名号。 但可惜,为了维持这个名号,魈已经付出了太多。 “你能够驱散魔神怨念。”钟离看向了奥托。 “不一定。”奥托摊开了手,笑着说道,“用璃月话来说,这个人应该算是病入膏肓,我不敢保证。” “但我提前说一句,这是额外的条款,你要付出额外的代价。” 魔神怨念同样是一种资源,稻妻已经证明了这条道路的可行之处。 但可以利用并不意味着它就是安全的。 看魈和钟离就知道了。 如果像稻妻的【御影炉心】那样的情况属于可以复制的情况,钟离早就派人去枫丹做交易了。 枫丹能够研发出这样的科技,基于更胜一筹的国力,璃月未必没有机会。 再不济,自己不行总可以请专家,七星不至于如此短视。 璃月是当年魔神战争的主战场,有者现存最多的魔神遗迹。 如果这些东西都可以开发利用,这简直是一笔无法设想的财富。 但是没有。 从古至今,只有护法夜叉在负责诛杀妖邪,驱散怨念。 这证明了,在璃月大地上,如同稻妻的【御影炉心】,可能并不合适。 换句话说,稻妻应该是特例。 钟离微微颔首。 这很公平。 奥托当然不必保证一定能够治好,因为这根本就不现实。 钟离不会否认奥托的能力和才华,但魈身上的问题来自魔神,而且是千年的积累。 如果奥托说他可以轻易解决,钟离反而会怀疑。 有机会,总比看着魈被业障侵蚀要好得多。 “魔神就是这样的生命。”奥托突然感叹道。 他的感叹太过于浮夸和突兀,以至于钟离瞬间就意识到了他的想法。 “祂们活着拥有撼动山海的力量,同时也是最亲善凡人的生命。” 奥托看向了钟离:“当然,这种亲善是对祂们来说。” 如同高塔孤王一样,基于当时的情况,祂未必不是一位崇高的善神。 毕竟在同时期,人们要么死在冰天雪地,要么前往了雪山,在哪里得到了生机。 但说句实话,在当初的蒙德,谁会想到雪山居然也有一片生机呢? 当时前往哪里的人,相比都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机缘巧合之下流浪而至的。 这也是奥托不久之前才得到的消息,来自蒙德的科考团队已经在准备前往雪山的事宜了。 总之相较之下,迭卡拉庇安确实是当时的凡人能够活下去的关键。 但祂的庇护最后导致了人们举起叛逆之剑,换而言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至少是当时的大多数,他们是不认可迭卡拉庇安的庇护方式的。 至于说他们是怎么击败了迭卡拉庇安的···那就是一个美好故事里没必要赘述的部分了。 一个击败了北风的王狼,在当时还不叫蒙德的大地之上,最有望成为风神的强大魔神。 最后被一个还没有魔神的起义军推翻了,还有一个名叫巴巴托斯的风精灵,继承了祂的神力,成为了后来的风神。 这些都是美好故事之中不必赘述的部分。 “如同赫乌莉亚这样的魔神是很少的,大多数魔神只会做祂们觉得对人类有好处的事情,至于说人类是否觉得这样真的很好,那不重要。”钟离看向了地中之盐的方向,神色沉凝。 包括曾经的祂,也是如此。 魔神天生强大,天生睿智。 祂们虽然愿意庇护人类,但也是以自己的方式,并不需要倾听人类的想法。 并且,都处于被庇护的状态了,施加庇护之人为什么要听取这些被庇护者的要求呢? 他们焚香祷告祭祀的请求听听也就算了,这群人还敢有要求? 不开心你可以走啊,我也不是非要庇护你不可。 “盐之魔神赫乌莉亚?”奥托想起了一个人,“哦,是哪个名叫宛烟的女士所提起的强大魔神么?” “她自称是考古学家,曾经找上了南希,告诉南希她发现了一座魔神遗迹,希望和蒙德合作开发那座魔神遗迹。”奥托玩味地看向了钟离,“她的条件很宽松,可以把发现的宝藏送给我们,而我们要把里面发现的真相公之于众,并且署上她的名字。” “当然,南希随便问了几句,便察觉到了这位宛烟女士,绝非是一个真正的考古学家。” 段数太低了。 南希随便问了几句,就发现了这位宛烟女士何止是一窍不通,简直就是一个外行人。 当然,这并不影响南希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毕竟,魔神遗迹,确实有它的价值。 从钟离刚才的话里,奥托听到了应该会很有趣的东西。 复杂的情绪··· “你们答应了?” 宛烟,祂有些印象。 作为璃月的神,钟离虽然没有记下每一个子民的名字,却也会每年定时查看七星八门之中的在职人员。 这是为了避免追究责任的时候,没有找对人。 而宛烟,则是八门之中【银原厅】的任职人员。 银原厅的任职人员大多是赫乌莉亚侥幸存活的信徒的那一支,他们曾是赫乌莉亚的信徒和追随者,对于盐业有者天生的敏锐直觉。 摩拉克斯并不抗拒任何魔神的信徒,因为当年的魔神战争之中,祂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祂连魔神都不畏惧,自然不会在乎这些被镇压杀死的魔神的信徒。 曾经的旧日魔神的信徒,最后都成为了璃月人,成为了祂的信众和追随者。 而钟离对宛烟的印象在于,这个人是有“案底”的。 银原厅隶属于七星八门之中的八门,自然也是有相应的考察机制。 符合考察机制的人,就可以向更上一层走去。 但宛烟从来没有符合过考察,甚至一度被人给压了下去。 并非打压,而是因为她不敬神。 和刻晴这样的不敬神不同,刻晴只是在谋求一条新的道路,而且她贵为玉衡星,又有摩拉克斯站场,所谓的不敬神自然不是问题。 但宛烟不是。 她就是单纯的敌视摩拉克斯而已。 过去摩拉克斯可没有假死,祂还仍旧在执政,还是璃月人民心中的信仰。 公开场合抵制岩王帝君,即使帝君开明不在意,她也不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 被千岩军处罚了几次之后,她也有所收敛,但显然并不是悔改。 结合对方“年少无知”时的言论,不难猜测出对方的意思。 她对赫乌莉亚的死存疑,恰好摩拉克斯在之后接受了赫乌莉亚的“遗产”,也就是银原厅行业的先民。 基于谁是最终受益者,谁就有最大嫌疑的猜忌逻辑,以及能够杀死魔神的自然是魔神这个共识,她自然怀疑摩拉克斯。 这当然是很合理的逻辑。 既然是魔神战争,摩拉克斯又是最后的胜利者,赫乌莉亚是失败者,而追随赫乌莉亚的子民们最后信仰了摩拉克斯。 把这些综合在一起,不就是一个很明显的答案了吗? 当初的钟离也意识到了宛烟的猜测,但祂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宛烟的质疑对祂来说,并不值得放在心上,祂自然无所谓。 “当然没有拒绝。”奥托摊了摊手,“无论这个人身份如何,但她的情报无疑是真实的。” “如果仅仅是对开发魔神遗迹的名誉权有所看重,我们没理由不答应。” 在宛烟的描述之中,她是一个偶然发现了魔神遗迹的考古学家。 因为无法孤身探索,于是她找上了蒙德来地大商人,南希寻求合作。 南希将提供探索队伍,而她将会作为考古队的“向导”。 开发过程之中的收获她全都可以不要,唯一的要求就是在最后时刻,把遗迹之中发现的一切全部公之于众,并且告诉所有人,是她宛烟带领发掘的魔神遗迹。 听上去像是一个为名利所困的普通人,但实际上,宛烟所寻求的并不是声望,而是“将一切都公之于众”。 之所以找上南希,也是因为不觉得璃月的商人或者官方会把所有的真相公之于众。 钟离未作沉默,清楚了宛烟的考量。 毕竟在这个风评差劲的银原厅工作人员的口中,摩拉克斯是一个觊觎盐之魔神力量,因而偷袭了对方的卑鄙魔神。 她比任何人都相信,盐之魔神很强大,而摩拉克斯是个偷袭者。 这样的观点描述的久了,就连宛烟自己都觉得,这就是发生在盐之魔神遗迹之中,尚未发现的真相。 她先入为主的觉得里面隐藏了摩拉克斯卑鄙行动的真相,自然不相信那些摩拉克斯的信徒会将真相公之于众。 宛烟就是觉得,他们一定会隐瞒下来,维护摩拉克斯的光辉形象。 于是她只能够去寻找蒙德来的大商人,最起码对方比璃月人可信。 毕竟他们有不信仰摩拉克斯,没义务维护摩拉克斯的形象,自然也不介意揭露摩拉克斯的卑鄙之处。 这是可笑而又简单的想法。 钟离摇了摇头。 “看起来另有真相?”奥托看出了问题。 “这件事情涉及到赫乌莉亚的死,但没必要对你多说。”钟离并不多做解释。 奥托并不追问。 南希已经安排了人去开发这座遗迹,目前收效甚微,但不能说没有成果。 最起码,地中之盐哪一处的地理环境,并不支持当地的地貌产状。 仿佛有一种突然的力量,在哪里塑造了一座盐场。 结合钟离现在的表现,奥托得出了结论。 那里,应该是赫乌莉亚死亡的地方。 在任何记录之中,魔神都是这样一种存在。 “祂们亲善凡人。” “而在祂们死后,这些对人类亲善的存在,往往又会成为杀死人们的灾难。” 光是魔神死亡那一刻所造成的能量逸散,都足以杀死周围的凡人。 而更糟糕的是,在魔神死亡之后,祂们并不屈服于死亡的怨念仍旧会在大地上滋生衍化。 怨念要么侵染魔物,要么直接感染杀死凡人。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奥托笑着反问。 钟离无言以对。 生前亲善人类的魔神,死亡之后反而是人类生命最大的猎杀者。 哪怕是赫乌莉亚这样自甘于赴死的魔神,在死后仍旧无可避免地杀死了大部分背弃了祂的子民。 这绝非是处于祂本人的意志。 如果祂真的怨恨这些背弃了祂的人类,那么在生前,祂就有足够的机会和实力把这些追随者杀个遍。 赫乌莉亚当然有些弱小。 但那也是对于魔神来说。 对于凡人而言,魔神没有强弱,无非是怎样去杀死自己而已。 是因为被看了一眼就被杀死,还是因为被魔神的力量侵染而死,这才是凡人有资格关注的事情。 而赫乌莉亚的追随者能够背刺祂,本身就是这位的默许。 既然如此,祂更加犯不着在死后将周围的生命“盐化”。 因为这是祂活着的时候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自然更加不会再死后清算。 这对于那位温柔的魔神来说,实在是一种非必要的事情。 换而言之,死亡之后将那些背信者杀死的力量,并非出于赫乌莉亚的本意。 否则这位温柔的魔神,是绝对不会选择杀死他们的。 可为什么,魔神连自己死亡之后的力量都没有办法控制呢? 生来亲善人们的魔神,为什么在死亡之后,必然会成为人类的灾难? 钟离没有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 而奥托就更加不关心了。 摩拉克斯只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合作对象,但并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他真正看重的,是若陀龙王。 “这不重要了,奥托。”钟离说道。 “确实不重要了。” 支撑这两个人闲聊的,并非是因为他们全都没有点数。 仅仅是因为,若陀龙王已经到了。 这位山海化形的岩龙之王从远处靠近,体型庞大到哪怕是简单的走动也可以撼动山岳。 然而这只庞然大物此刻脚步温柔,并没有将整个璃月港化为粉碎。 尽管,祂行走的时候,已经撼动了璃月港的建筑。 “又是谁?”凝光的表情平静,透露着一种不过尔尔的释怀之感。 不就是一个魔神呗,就一个璃月港,有本事你们折腾成两个啊! “若陀龙王。”甘雨的神色苍白。 这种对手,居然也是正常难度么? 和七星不同,她已经笃信,这一次就是岩王帝君祂老人家给璃月人和仙众们准备的考验。 所以祂才会假死脱身,并且任由七星争权夺利。 这是奥托教授给她的知识,甘雨觉得没有问题。 换而言之,这位之所以一直不出来解决麻烦,就是因为在祂的眼里,历练还处于可以控制的正常难度。 可是,若陀龙王···无论如何也无法算到正常难度里面吧? 甘雨见证过这位古老的岩龙之王践踏魔神的姿态,自然对此讳莫如深。 若陀龙王,祂不能算正常难度吧? 方才帝君大人才收敛了力量,难道是祂觉得,连同若陀龙王的出现,也算在正常难度之中? 可如果连祂的出现也算正常难度,那么这个试炼要考验的究竟是什么啊? 悍不畏死的勇气和决心吗? “哦,若陀龙王啊。”凝光点了点头,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分量。 她只能够从甘雨的神色之中推断出,这应该是一个很强大的魔神。 但那又如何呢? 璃月港就在这里,凝光还能怎么办? 再者,反正帝君还活着,这些麻烦应该祂来考虑才是。 自己区区七星,没必要操太多的心。 104-帝君的深意 七星选择了放弃挣扎。 无论是奥赛尔还是一个可能比奥赛尔更加强大的魔神,对于如今的璃月港来说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帝君真的故去了,大家在挣扎也没有意义。 可如果反过来说,帝君还活着,那这些魔神也不是麻烦了。 毕竟,帝君是无敌的。 这样一想,正反都无所谓了,那大家就躺下等待裁决好了。 能够成为七星,可见他们并非是随遇而安的性子。 奈何眼下这种情况,真的超过了凡人的处理范畴。 解决不了就是解决不了,只能够躺平等待命运的裁决。 而仙人的状况就比较复杂了。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并不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恰恰是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是却又刚好差一点做不到。 当然,和若陀龙王之间的差距,并非是差一点。 但总体上的感觉是相似的。 出于仙人的责任,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在这场灾难之中做些什么。 但对于若陀龙王的了解又让他们明白,其实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正是这种矛盾,让他们感觉颇为复杂。 但若陀龙王并没有让他们多想。 这位在他们的预想之中,本来应该气势冲冲前来复仇的岩龙之王,却越过了璃月港,径直扑向了海洋之中的奥赛尔。 奥赛尔错过了脱身而去的最后机会。 奥托的背刺让祂受创颇重。 哪怕是祂这样恢复力强大的魔神,也难免有些撑不住。 毕竟这是来自身体内部的伤势,远比仙人们的攻击来地更加具有威胁。 更糟糕的是,因为元素反应炉的能量来源于元素的反应,这些复杂的元素聚合物在祂的体内肆意流动,让祂的状态无比虚弱。 放在平时,这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祂有足够的能力和时间去平复这种伤势。 然而眼下是不同的。 无论是奥托还是若陀龙王,都不会给祂恢复的机会。 哪怕祂以最快的速度压下了伤势,但若陀龙王的攻势还是超过了祂的预期。 这位被封印了千百年的岩龙之王,在脱身之后居然还愿意为了摩拉克斯的璃月奔波劳碌,这是奥赛尔无法理解的事情。 但事实就是如此。 若陀龙王越过了璃月港,然后扑向了大海。 庞大的身躯本该掀起滔天的巨浪,然而大海风平浪静,如同迎接游子归乡的母亲,温和无声。 奥赛尔对于海洋的控制权飞快削弱,最后彻底丧失。 作为漩涡之魔神,祂对于海洋有着天生的控制能力,这是魔神本身的自我权能。 然而若陀龙王对于海洋的控制权更在祂之上,以至于奥赛尔很快便失去了对海洋的控制权。 而失去了海洋的权能之后,奥赛尔唯一值得依赖的,只剩下了祂超凡的恢复能力。 这对于同等级的对手来说,强大的恢复能力固然有效。 但对于若陀龙王和摩拉克斯这种等级的强大魔神来说,奥赛尔强大的恢复能力,只不过是让祂变得更加抗揍,仅此而已。 祂们并不会因此杀不死奥赛尔,只能说杀死奥赛尔的性价比太低,远远比不上封印来地简单轻松。 但现在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奥赛尔对摩拉克斯的仇恨转移到了璃月身上,因为祂无法击败摩拉克斯。 那现在杀死祂的重要性就直线上升,除非祂们不打算保全璃月了。 落后不一定要挨打,那只是因为我今天不想要打你。 同样的,对于摩拉克斯和若陀龙王来说,不杀死奥赛尔,仅仅是因为太麻烦,而不是因为杀不死。 此刻这位岩龙之王在所有人的面前表演了一波,何为真正强大的魔神。 这是能够在魔神战争之中纵横捭阖的岩龙之王,绝非任何人可以比拟直视的。 奥赛尔并不是祂的对手,如果不是因为强大的恢复能力,祂早就被这位盛怒而来的岩龙之王给撕碎了。 然而即使侥幸存活,这对祂来说也只是一种折磨。 再强大的恢复能力也是有祂自己的极限的,而奥赛尔的恢复能力,也并非没有上限。 这场归属于魔神之间的搏斗,最后以若陀龙王的胜利落下了帷幕。 即便如此,战争也持续了半日之久。 但在最后可以杀死奥赛尔的时刻,若陀龙王却停下了动作。 奥赛尔当然要死,但不能够死在这个地方。 死去的魔神会不自觉地爆发出足以摧毁改变地形的力量,更何况奥赛尔此刻内心全是仇恨和怨念。 祂的怨念只会更加狂怒,绝不会有所收敛。 这对于璃月港的普通人来说,是一场绝对的灾难。 于是若陀龙王收敛了攻击,仅仅是将奥赛尔镇压在脚下。 魔神之间的战争素来如此,除非一心求死,否则很难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而奥赛尔这样的强大魔神,别说是杀死,即使是击败,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若陀龙王的力量几乎处于魔神的最高层,自然可以击败一个被层层削弱过的漩涡之魔神。 在战争落下帷幕的时候,呆若木鸡的七星反应过来了,原来这位并不是敌人,而是盟友啊··· 她们的视线看向了甘雨,为甘雨之前的惊恐感到疑惑。 明明刚才提起若陀龙王的时候,这位仙兽小姐还十分恐惧的样子。 她的表现让七星一度以为,这位的到来是一场灾难,而非什么好事情。 但现在看来,这位明显是心怀善意嘛。 “这也是帝君的安排?”仙人们面面相觑。 情况诡异的他们有些看不懂了。 但还是魈最先反应过来。 “既然若陀龙王是帝君放出来的,那么所谓的被刺杀,显然也是虚假的。” “所以帝君为什么要这么做?”流云真君很诧异。 “帝君支持人治,大概是想看一看,在失去了祂之后,璃月港和我们,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魈自有一套理解,“而若陀龙王的出现,也是为了彻底的消磨去祂老人家的痕迹。” “毕竟,如果我们不说,谁又会知道之前的屏障究竟是若陀龙王的,还是帝君的呢?” 魈的神色平淡,眼神狂热:“帝君这么做,必然有祂的深意。” 仙众们点头称是。 按照魈的理解,确实可以看成是帝君的深意了。 105-帝君吹头子 局面又被魈给圆上去了。 按照他的说法,这个场面本身就是摩拉克斯故意营造的。 祂假意退位,然后看一看璃月港的普通人和仙众们能否接受一个没有帝君的璃月。 而在各种考验之后,祂大概是觉得还可以,于是安排了若陀龙王出场。 这样一来,帝君本人就可以完成假死退位,将璃月港交给璃月人来统领。 毕竟对于大多数凡人来说,他们并不知道当时庇护璃月港的究竟是谁。 而若陀龙王//刚好十分强大,也可以承担下这个“拯救璃月港”的名头。 于是就此,岩王帝君退位,而岩龙之王将会成为璃月港的新任岩之神。 但若陀龙王的性子大家都很清楚,这位绝对不会干涉璃月港的任何方向,到最后还是要交给七星来统治璃月港。 而祂本身将作为璃月明面上的庇护,为这个暂时无神地国度提供一个威慑力,保护璃月继续平稳运行。 这当然不是真相,但作为帝君吹头子,魈的解释却完美的契合了眼下的发展。 毕竟,帝君没死是真的,若陀龙王也确实是来帮忙的。 只要给帝君祂老人家加上“这一切都是帝君的安排”这个设定,一切不就都和谐正常起来了么? 遇刺是帝君假传的,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帝君居然就被击杀了。 奥赛尔是帝君安排的,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好好的封印突然不行了。 若陀龙王也是帝君安排的,祂解决了磨损,然后让这位岩龙之王恢复了理智,否则若陀龙王为什么来帮忙,而不是跟着摧毁璃月港呢? 一切的一切都对上了,这就是,帝君的安排啊! 仙众们一听魈的解释,然后仔细思索,发现确实没有问题。 当然,也不是没有一点矛盾之处。 比如,既然奥赛尔是帝君的安排,祂老人家应该不会坐视教团策划这种袭击平民的事件的。 但这件事情当时是七星在负责,而他们刚刚知道帝君遇刺的消息,大家凑了一个小会。 既然是七星在处理,那么也有可能是帝君不方便出面,于是给了情报和讯息,希望七星去解决一下。 但是七星没有操作好,于是让教团的袭击成功了。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七星只是凡人。 凡人会犯错,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这么说来,帝君是非要扶持七星上位了。”流云真君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解释可以应对眼下的所有情况,但也正说明了,七星是通过了考验的。 否则最后收尾的应该是帝君,而不是若陀龙王。 帝君出场,刚好名正言顺地接受璃月港,然后顺带处罚一下犯错的七星。 但若陀龙王出场,也就意味着,帝君确实放弃了统治璃月港。 帝君何等姿仪?肯定是做不出来暗中掌控璃月港的事情来的。 而若陀龙王的性子如此,素来不喜欢管理事务。 这也是绝大多数魔神和仙人的共性,他们强大的力量让他们对这些繁杂之事没有什么好感。 毕竟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这些事情是没有任何必要的。 也只有帝君这样心怀天下的伟大之人,才会花费心力去培养七星这样的凡人。 “也罢。”理水叠山真君叹了口气,“奥赛尔也证明了,炼金科技并非不可取。” “他们还在进步,但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做出过改变了?” 仙众沉默。 “既然如此,那就再去演最后一场戏吧。”削月筑阳真君点了点头。 “帝君旨意,不容违背。” 下山兴师问罪也不是真的看重璃月港,主要还是关心帝君遇刺这件荒唐的事情。 既然帝君没事,哪还有什么好说的? 照办便是。 作为璃月第二的帝君吹,魈能够想到的,甘雨也想到了。 她甚至想到了不久之前的瓦尔特。 这个人说是教团的人,但实际上言语之间一直多有暗示。 既可以理解为他在分裂自己和七星的关系,但也未尝不可以看作是对自己的一种期许。 难道说,那个就是帝君安排的人么? 他提醒自己要去承担责任,也各种带着自己去教团安排的地方。 但自己都没有抓住机会。 所以,那些无辜平民的死···其实帝君是有提示的,只是自己没抓住机会,所以才导致了他们的枉死,是吗? 甘雨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如果不对摩拉克斯有这么多的脑补,其实也不至于如此。 奈何她和魈都是岩王帝君吹头子,彼此之间堪称不分高下。 误解就是这么产生的。 凝光倒是能够看出甘雨的神色不对劲,但今天她也不是第一次神色不对劲了。 凝光也懒得多做追究,自然不愿意多问。 若陀龙王镇压着奥赛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杀死不太行,可如果封印···这也不是祂擅长的。 对于这位岩龙之王来说,杀死敌人很简单,但封印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没有必要的东西,就没有学习和研究的意义。 这就比较麻烦了。 奥赛尔暂时不能杀,而封印也不是祂擅长的东西··· 祂的视线看向了璃月港,穿过了层层的建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奥托和钟离。 祂对奥托的印象很不错,毕竟除了解决祂的磨损以外,若陀龙王也没有在见过奥托了。 到此为止,奥托给祂留下的都是好印象。 至于说钟离,感情就比较复杂了。 “过来一见吧,老朋友。”钟离的神色温和。 若陀龙王长叹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个投影从大地之下浮现,然后朝着往生堂的方向快步离去。 奥托摆了摆手:“看起来我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那么,再见了,钟离先生。” 老朋友的会面和他没有什么关系,而且眼下,奥托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去做。 不远处,赤色发梢的仙人挑了挑眉,等待着奥托的解释。 奥托露出了无奈的微笑,却并不急着解释。 钟离微微颔首。 他已经知道了奥托的想法,自然不在乎他之前的种种谋算。 106-落幕之前 “甘雨,将我等来意告知七星,安排对方行事。” 呆在七星身旁的甘雨得到了来自流云借风真君的传讯。 这是一件并不困难的任务。 安排作秀。 简而言之,仙人们既然是气势冲冲地离开了绝云间,哪怕现在她们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了,但也绝对不会主动退让。 于是就需要七星来安排了。 怎样安排都好,总之是展示一处璃月港内的人们和睦生活的场景,最好表达一下对仙人的敬仰和崇敬。 然后仙人“欸,这座城市毕竟不是过去的璃月港了,我们这些旧时代的仙人也并不适合监管这座城市了”,同时稍作威胁“即便如此,我们会监管你们的行为,确保你们的治理不会拖累璃月”。 总之是表达出一副被人们和睦生活所感动,然后发现这座城市并不适合仙人监管的样子,于是为了璃月的未来,仙人们做出了退让。 而七星则是好的没问题,您尽管检查,我一定会做出做好的表现。 一边表示对仙人的感激,一边证明自己一定可以处理好政务,安排好璃月港的未来发展。 于是最后,仙人们为了璃月的未来退让,七星感怀仙人的大度,热泪盈眶。 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流程,作秀也是一种很常见的手段。 作为七星的秘书,甘雨处理过无数这样的事情。 哪怕她眼下并不在状态,但看到流云借风真君的传讯的一刻,她就知道了该如何去做。 这句话应该不是流云借风真君的意思,她的性子甘雨一清二楚,说不出来这种话。 但是理水叠山真君和削月筑阳真君就不一定了。 这两位仙人通世俗而不市侩,知晓人间疾苦却不会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蠢话。 自然很清楚在眼下这个场合,该如何行事。 甘雨颓靡着知会了身侧的凝光。 凝光自然早有预料,于是满口应下。 聪慧如她,当意识到帝君没有显身的那一刻,就大致猜测到了帝君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若陀龙王的身份,但对方既然是来帮忙而不是破坏,那就是帝君的安排。 既然是帝君的旨意,那么仙人们的选择自然而然也很清楚了。 正如同帝君没有假死之前,仙人们虽然也不满于七星掌握政权,但也没有反对一样。 服从摩拉克斯的命令,这对于仙人们来说是一件不需要多想的,自然而然的事情。 所以既然是帝君的意思,她们自然会照办。 当然,知道了是一回事,凝光也没有主动提出来。 这场政治作秀并不困难,找一两个人,一两群观众。 最好是慈眉善目又得到了仙人恩赐的老人,或者年幼无所畏惧有懂事的小孩子,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一出璃月对仙人的信任和依赖。 然后吃瓜群众鼓掌欢呼表示认同,于是仙人感怀然后退让,把璃月港交给七星治理。 很简单的剧本,没什么难度。 但难就难在,这些仙人确实是打算按照帝君的意思退出璃月港,但这并不意味着,七星就可以因此获得什么。 说到底,仙人的退让是因为帝君,而不是认可她们。 所以凝光不会主动提出,她会让甘雨来做这个中间的说客,然后稍作挽留却又表示对仙人职责的崇敬因而也能够理解仙人们不愿意管理人间事务,最后才顺势提出这场政治上的作秀。 可以做,但不会主动提出。 否则就显得吃相很难看。 至于说之前那个,帝君是如何看待七星在祂死后争权夺势的事情,那就只能够看命了。 反正当时时也命也,都要求她们这么做。 她们也确实这么做了,如果帝君有什么想法,她们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再者说其实也不太可能。 这一代的七星之所以是她们,毫不夸张地说,并非是因为她们经营已久,已经坐稳了七星之位。 更大的原因是,除了她们七个之外,确实没有人能够超过她们。 天枢星如今年老体衰,他本人既没有神之眼,也没有修行过仙法,然而至今他仍旧是天枢星。 因为他的威望和能力如此,没有人可以替代他。 既然是当代最出色的七个人,她们自然有自己的信心。 “剩下的还需要我提出来吗?”甘雨神色不虞。 凝光:“?” 这又是什么预料之外的情况? 我看不懂,但我很奇怪。 甘雨能够看出自己的故作姿态并不奇怪,但奇怪的地方在于,她不会如此说出来。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并不是因为互相了解就可以跳过程序。 凝光知道仙人的想法,但她不会主动提出来自己会安排一场政治作秀来帮助仙人退场。 同样的,甘雨知道凝光知道,但她也不会拒绝主动提出。 这些事情就是如此。 双方心知肚明,但并不影响她们故作不解,让事情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 于这些事情而言,装作不知道要比知道是一种更加出色的智慧。 谁还不是个聪明人了? 但非要说出来才算聪明么? 而甘雨的反应,完全在凝光的预料之外。 凝光眸子微微眨动,感觉自己应该是被迁怒了。 除了这个理由,她都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甘雨要这么说。 配合了这么久的老朋友,甘雨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但她就是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这么说话的话,自己可就没办法装作听不懂了。 “甘雨?”刻晴轻呼一声,“送仙典仪准备的如何了。” 这就是璃月眼下最不适合提起来的话题了。 帝君祂老人家都没有死,还准备什么送仙典仪呢? 但刻晴也不是不知道,她这么说无非是提醒甘雨,帝君还活着。 诸事如常。 甘雨长出一口气,“我明白了。” “凝光大人,仙人们对七星的治理方式存在疑惑,还请各位上前去解释一番。” “我明白了。”凝光意味深长地回应道。 这一次不能用甘雨了,所以她派遣了百闻去做这件事情。 但甘雨的状态很不对劲。 没有人可以任性,凭借自己的意愿去做任何事情。 哪怕是甘雨这样背景能力俱佳的仙兽也是如此。 她不关注甘雨为什么情绪不对,凝光只知道,她不是个小孩子了。 迁怒,并不是一个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流云借风真君告诉甘雨,自然是因为她的身份在眼下的情况最为合适。 但她已经搞砸了。 甘雨没有配合,凝光就会心生怀疑。 如果她在准备一场政治作秀的时候,仙人们突然用拷问灵魂的术法来逼迫对方告知真相,这对于凝光来说也是一个棘手的污点。 甘雨下意识地咬紧薄唇,神色紧张。 她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哪怕刚才她不是言语迁怒,而是切实地使用一些不当的言语,凝光多半也有唾面自干的本事。 这是出于身份和实力所决定的东西,虽然是秘书,但甘雨如果真的不开心,七星也得陪着笑脸。 但束缚一个人的,除了强硬的律法,还有内心的道德。 甘雨显然不是那种做错了事情,还可以装作无事发生的人。 虽然因为那个糟糕的猜测,她的心情十分糟糕。 以至于真的迁怒了凝光。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为此感到愧疚。 然而眼下并不是道歉的好时候,甘雨记下了这件事情,然后默不作声地放弃了之前的准备。 眼下凝光不会相信自己了,与其继续去执行自己的任务,不如干脆交给凝光的人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而就在戏码刚刚上演,若陀龙王和钟离再次会面的时候,奥托来到了奥赛尔的身边。 若陀龙王庞大的身体踩在奥赛尔的身上,如同一座镇压海洋的庞大山脉。 然而岩龙之王的双目无神,如同一双石雕的“玩物”。 祂的意志暂时离开了身体,这里只剩下了一副躯壳。 但这就足够了。 若陀龙王的强大,就在于时间也只能够磨损祂的灵魂。 随着寿命的增长,若陀龙王的躯壳也会收集更多的岩元素,自然也会更加的坚硬。 但灵魂不会,漫长的岁月会逐渐杀死祂的灵魂和意志。 但反过来说,即使是时间,也只能够杀死祂的灵魂。 作为元素创生之物,若陀龙王的寿命过于悠久,甚至难以看到尽头。 这是和世界同寿的伟大生命。 没有人能够轻易伤到祂的身体。 “瓦尔特···” 奥赛尔发出了刺耳的咆哮之声。 “你认错人了,先生。”奥托微笑,“我是奥托·阿波卡利斯,并非是什么瓦尔特。” 奥赛尔眼眸冰冷,虬首挣扎着想要扑出。 然而没有。 镇压奥赛尔的是若陀龙王的力量,而不是祂的身体。 在若陀龙王附近,奥赛尔都会受到压制。 “你看你看,为什么如此焦躁呢?”奥托继续靠近,语气轻松,“我并没有违背任何的承诺,不是吗?” 至少奥托答应的,他并没有违背。 奥赛尔沉默不语。 但并非是不仇恨,仅仅是因为眼下无能为力而已。 107-一个故事 虽然从一开始,奥赛尔也没有相信过教团的承诺。 对祂而言,这就是一群丧家之犬的悲鸣而已。 虽然祂是被摩拉克斯封印在海洋里的战败者,但魔神的骄傲不容许祂向教团妥协。 更重要的是,教团的身份很有问题。 这些人被七神覆灭的消息对于奥赛尔来说并不是什么隐秘,虽然不清楚真正的原因,但毋庸置疑,值得摩拉克斯亲赴战场,教团的人肯定有很大的问题。 出于种种考虑,双方也不过是基于共同目的因而有所合作的陌路人而已。 所以,怎么可能真的信任这些人呢? 但奥托也无所谓对方是否相信,反正他需要的也仅仅是奥赛尔的配合而已。 为了向摩拉克斯复仇,也是身为魔神的尊严,奥赛尔当时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祂的目标更多的还是看向了摩拉克斯,因而在合作之上也就有了更多的容忍。 于是祂许以了教团相当程度的容忍,给予了奥托一个微妙的机会。 奥托当然把握住了。 这位漩涡之魔神,虽然说是警惕,但到底是一位魔神。 魔神和凡人的差距太大,以至于祂虽然心怀警惕,但实际上并不是很把教团当一回事。 这是独属于魔神的骄傲。 上天赋予了魔神强大的力量,因而也助长了他们的骄傲。 祂们和凡众的差距宛如云泥之别,奥赛尔自以为很警惕,实际上在教团看来,对方根本算不上防备。 奥托自然完成了答应的所有事情,尽管手段有些许的不同。 但好歹,目标不是都完成了么? 在奥赛尔破坏璃月港的时候调开摩拉克斯——虽然说摩拉克斯就在不远处看着,而破坏璃月港的也只是武器奥赛尔而非魔神奥赛尔——但总之结局是一样的,对吧? 奥赛尔愤怒的原因也正在于此。 祂以为自己很警惕,结果却被教团骗走了一切。 如果祂毫无防备,被欺骗反而还可以说是这群人卑鄙无耻下流肮脏,可自己防备了还被人欺骗了,这还能怎么说呢? 祂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去分担这部分责任,以至于只能够说,自己可真是一个蠢货。 当愚蠢只能够归咎于自己身上的时候,任何人都会生气。 更何况是奥赛尔这样骄傲的魔神。 但奥托无所畏惧。 “来听一个故事。”奥托笑着摆了摆手。 靠近的符华挑了挑眉,然后稍稍向后退去。 以她个人的经验来看,每当一件事情快要结束的时候,奥托突然出现,就意味着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或者来说,事情的落幕,就是奥托所期待的开始。 所以看到奥托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时刻,悄然靠近了事情的中心关键,奥赛尔。 符华的DNA下意识地就动了。 她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就靠近了缓步靠近的奥托。 而奥托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靠近。 符华稍作犹豫,还是选择了相信奥托。 和之前的情况不同,这一次的观察之后,符华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人虽然手腕和能力都和奥托相似,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奥托。 恢复了记忆之后,她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奥托·阿波卡利斯一生也许有无数个计划,但他唯一的计划和唯一需要的计划,都是复活卡莲。 但这个奥托对卡莲并没有什么执着。 恰恰相反,他所渴求的,不过是很正常的东西罢了。 智慧,或者说是知识。 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他掌控蒙德用了相对温和的政变,撼动璃月也是因力导势,利用经济手段,撼动了七星和至冬的北国银行。 而最重要的是,在这些过程之中,他虽然有所谋算,但实际上很少有人因此而死。 至于不久之前那场教团策划的袭击,这就没必要怀疑了,应该也是奥托的手笔。 符华并不介怀自己被奥托欺骗这件事情,毕竟她从中得到了好处。 但关于那些无辜者的死,她需要从奥托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很重要。 符华就是这样的人,她可以接受因为好的结果而做出的必要牺牲,如同当年为了守护神州,她也曾放任奥托进行的那些人体实验。 这世上所有的不幸,都是当事人的能力不足所致的。 而在崩坏世界的世界观之下,情况会更加残酷。 符华当然也想要一个完美的结局,但那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人们疲于奔命,尽量地减缓最终审判的到来。 而就符华的理解来说,无非是将死亡的时间,向后拖延一点点而已。 这对于大环境来说,意义不大。 如果不是Mei的出现,这个轮回也许会更加迅速。 毕竟这个人推动的神之键和融合战士计划,确实的点燃了一些星火。 而神之键又为未来的奥托铺平了一些道路,也是他成为天命大主教,以及后来五百年的一切的关键。 但就结果来说,还是毫无意义。 轮回还在继续,朝着一个无可阻拦无可躲避的方向推进。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牺牲部分人然后换取一个更好的结果,对于一切习惯了牺牲的战士来说,都不算什么事情。 符华唯一的希望,仅仅是这些人出于自愿,而非是为了正义而做出的被迫牺牲。 这会令她无比厌恶。 而奥托就是这么做的。 他永远会为了正义和结果,逼迫他人做出牺牲。 而他本人并不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一场研究无论失败还是成功,奥托都能够得到些什么。 五百年来他重复这样的日子,而实验自然是失败居多。 失败的实验,自然有无数人会因此付出生命。 因为崩坏能就是这样危险的东西,贸然接触它的人,都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而奥托实验的一切基石,恰好就是崩坏能。 换而言之,他为了最终目标所做出的实验,永远有人去承担风险,并且做出牺牲。 但这个人不是他,奥托也不会考虑他人是否原意。 西伯利亚雪原上的西琳就是这样的可怜孩子。 在成为崩坏的律者之前,她也曾是西伯利亚雪原之上的无辜小女孩。 而因为崩坏能抗性,她被巴比伦实验室选中,加入了圣痕实验。 通过在这些具有出色崩坏能抗性的小女孩身上进行崩坏能实验,然后制作人工圣痕,去供给前线女武神作战。 从大环境上来说,这当然是正确的。 毕竟前线的女武神抗击崩坏,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 而在这个宏大目标之下,一些小女孩做出牺牲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把世界和个人放在一起衡量,自然不需要过多的犹豫。 而奥托显然并没有争取这些小女孩的同意。 或者说,正常人都不可能同意。 天命实验的“志愿者”大多是因为崩坏失去了一切的女孩。 她们没有监护人,仇恨崩坏,具有相当的天赋。 结果可想而知,这些小女孩在面对天命的劝诱之后,会做出的选择。 在巴比伦实验室,这些小女孩最后活下去的,只有西琳一个人。 当然,她活下去的时候,已经不是人类了,而且最后也还是失败了。 这些责任,奥托·阿波卡利斯都需要承担起来。 他做过这些事情,并且毫无悔改。 符华知道这些事情,但她并没有阻拦。 在最终结果上,他们都曾是人类的英雄,他们对于人类抗击崩坏,也具有难以抹除的功绩。 但符华不会原谅奥托,也不会因此原谅妥协的自己。 错误的事情,就是错误的。 它不会因为结果是好的有所改变,也不会因为这是当事人在无能为力之下做出的选择就有所减轻。 符华这样的人,怎么会不习惯牺牲呢? 她所抗拒的,不过是为了结果,让不愿意牺牲的人去牺牲罢了。 这样不好。 “沉默的好人,便是邪恶的同盟。”符华轻声呢喃道。 这些年来她始终记得这个道理。 为了守护神州而做出的妥协,仍旧铭记在她的心上。 她从未忘记这些事情,也不会忘记。 “奥托···”她的视线看着不远处陌生的奥托,然后转过了身,给出了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这并不是她熟悉的奥托,但好像,这个世界也不需要她熟悉的那个奥托。 最后的结果不是很好吗? 虽然没有亲自见证,但听琪亚娜说,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符华的神色带着缅怀。 那是她很久很久的老朋友了,虽然是个坏人,但也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么这个新生的奥托·阿波卡利斯,他又想要些什么呢? 奥托并不关心符华的想法。 无论符华怎么想,他都只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他劝阻了符华,可如果这个人还是要过来要一个答案,那也没有办法。 奥托靠近了奥赛尔,神色轻松。 “天上永恒的王座到来,世界为之焕然一新。” “然后真王,远处的那一位,开始和旧世界的主人们,七位古老的元素龙王们开始了战争。” 随着奥托的娓娓而叙,天空上方汇聚了轻薄的烟云。 和奥赛尔掀起的潮湿不同,那云雾轻快而又随意,但却流淌着神圣的辉光。 “原处的那位,名为——法···” 奥托的话淹没在奥赛尔的嘶吼声之中。 就像是激活了某种程序,本该失去意识的若陀龙王的身体自行开始了对奥赛尔的抹除。 浓郁的岩元素力量将海洋下方的大地唤起,直抵海洋的上方。 而汇聚了如此庞大的岩元素,若陀龙王仅仅是重重一踏。 本就精疲力竭的奥赛尔彻底被杀死。 祂的躯壳开始无规则的膨胀和收索,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但若陀龙王并没有停下动作,祂仍旧在不间断地重踏,用最简单的动作,引动最庞大的元素能量。 祂要杀死的人,并非是奥赛尔,而是奥赛尔身边的奥托。 在浓郁的岩元素力量之中,奥托的血肉之躯飞快湮灭,在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璃月港内。 若陀龙王和钟离对视,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钟离的神色轻松。 漫长的岁月之中,祂送走了一个有一个朋友。 而今能够看到一个阔别已久的老朋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祂当然很开心。 若陀龙王的神色复杂。 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说什么就有些矫情了。 但祂还是觉得,钟离需要给自己一个回答才是。 这两个古老时代的魔神,此刻如同两个别扭的小孩子一样。 就在这种颇有尴尬的沉默之中,两个人突然察觉到了海洋上方的异动。 “这是···” 若陀龙王看向了天穹之上,眉头微皱。 “天空岛。”钟离语气平淡。 这是天空岛的关注,但是此地不应该有什么是值得天空岛投下注目的东西才是。 作为当年的参与者,七神已经签订了契约,并不会将此事暴露出去。 还是说,有人发现了其余的真相? 钟离立刻想起了奥托。 如果说璃月港内有谁对那些东西有所需求,并且切实地付诸了行动的人,那么应该是奥托无疑了。 可这个人,究竟掌握了什么样的真相,然后才能够如此轻易地触怒天空岛的底线,然后让祂们这么快的做出反应? 当年的坎瑞亚人在地底下深耕了数百年,然后才被天空岛盯上覆灭。 可奥托···这个人来到璃月有两三个月的功夫么? “我的身体···”若陀龙王下意识地抬起了右手,“我不能阻止。” 祂当然可以远程控制自己的躯壳,但祂不能。 身体的本能告诉祂,现在就应该这么做。 钟离也没有靠近的意思。 于是在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换个地方斩杀的奥赛尔,此刻就在璃月港的不远处死去了。 这位漩涡之魔神的死亡引动了海洋力量的暴动,即使是若陀龙王的镇压,也无法压制住海洋的暴动。 海潮毫无间歇地涌来,几乎要将整座璃月港淹没成海洋城市。 这些是完全可知的事情,但无论是若陀龙王还是钟离,都只能够坐视事情的发生。 奥托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 雪山加稻妻 ★ 01-大主教的任务 晨曦酒庄。 这里是蒙德酒业流转的中心和起//点。 通过这里,蒙德的酒业开始正式的运转,并且通向其余六个国家。 蒙德的酒在七国都是通行的,信奉着自由的风神巴巴托斯的国度,所酿造的美酒也是七国之中数一数二的。 “理论上来说,蒙德的环境并非不支持其他的行业,但眼下很奇怪的地方在于,蒙德的支柱产业,偏偏就是酒业。” 迪卢克坐在圆桌的正北方,语气轻描淡写。 不。 你这个掌管蒙德酒业的人说这种话,你不觉得更加奇怪吗? 琴的表情微妙,但并没有说出来。 自从风神巴巴托斯吹散//冰雪,带来大片大片的沃土之后,蒙德的实际占地面积并不狭小。 而在如此广袤的领土之上,有很多都是相当不错的肥沃土壤。 尽管拥有元素力,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日常生活和元素力几乎没有什么关系。 换句话说,提瓦特如今的生产力,至少就蒙德来说,其实并不出色。 生产力决定了这个国家能够走的道路并不多。 但是···支柱产业居然是酒业,果然是当年温妮莎受到了那位指引她的风神的影响吧? “唉嘿?”坐在一旁的诗人捧着苹果酒,仿佛突然注意到了他人的注视,于是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教团那边据说已经掌握了能够吧魔神改造的科技,而在对战璃月的战争之中,漩涡之魔神奥赛尔,也确实展露了特殊的炼金科技。”迪卢克神色平淡,“我个人提议,我们需要建立专门的机构,拨款进行对炼金科技的研究了。”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好用为什么不学呢? 并非没有人研究炼金科技,枫丹或者须弥,至冬或者璃月,其实都有这样的基础。 蒙德当然也有,但和其他国家不同的是,太过于薄弱了。 大团长突然决定的远征直接把当年的蒙德拖下了水,根本就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他带走的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不少经历了剿灭魔物战争的精锐骑士,其中还有不少神之眼的持有者。 这样的一批武装力量,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不是能够轻易培养出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提瓦特七国的关系太过于奇怪,这样的远征之后,蒙德早就成为其他国家的附庸了。 “女士已经证明了,所谓的和平,不过是一个约定俗成的默契而已。” “旁人可以遵守,但也可以无视。” 提瓦特当然是和平的,基于七神共同的地位,以及凡人在神明面前的无力。 七国并没有交战的可能。 但这并不意味着,普通的军事力量是没有必要的。 至冬的愚人众已经用事实证明了,拳头大就是好用。 无论是神的拳头,还是愚人众的科技铁拳。 拳头大就是好使。 琴看向了温迪,没办法反驳。 这位风之神已经失去了神之心,就在不久之前的那场意外之中。 虽然就结果来说,确实有很大的原因,是温迪主动选择了放弃。 而实事求是地说,当初蒙德的软弱也是一个关键。 但凡当时蒙德的武装力量强大一些,在愚人众提出对特瓦林动手的那一刻,她就可以以贸然干涉他国事宜的名义,把愚人众驱逐出蒙德。 之所以有这个理由而不这么做,原因就更加简单了。 弱小的人说自己要制裁一个强大的人,这不是很没有意思么? 在没有基础力量,神明也不见踪影的当时,蒙德的态度怎么强硬起来? 拿自己的人头去硬气一波么? 愚人众当然不可能真的袭击蒙德,毕竟巴巴托斯只是失踪,而不是死了。 冰之女皇也不会容许她做这些事情。 但同样的,琴也不会再弱小的时候,强硬的拒绝对方的偏向合理的要求。 所谓的偏向合理,即使特瓦林的愤怒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是愚人众蒙受了损失。 有基于此,她们当然有理由让蒙德当时的主政者,也就是西风骑士团,付出相应的代价。 因为特瓦林就是蒙德的象征,除非西风骑士团宣称特瓦林的一切行动与他们无关。 但如果真是如此,女士对特瓦林动手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这是双方的默契。 “确实应该如此。”丽莎点了点头,“我在须弥还有一些好友,可以请他们过来帮忙。” “枫丹那边,迪卢克老爷应该也有人脉吧?请一两个专家团队,先借用一下现成的科技。” 之前不这么做,原因颇为复杂,但大体上可以说是,没必要。 变革的事情大体如此,不是刀锋确实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很多人是意识不到,变革的必要性的。 但偏偏等到刀锋落下的时候,再想要变革就晚了。 蒙德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基于“自由”的观念,当初软弱的骑士团也没有能力去勉强他们。 但现在不同了。 奥托更改了蒙德的基调,他联合蒙德的上层阶级,并非是贵族,而是风神,完成了一场自上之下的改革。 这是一场不需要流血的政变。 而在之后,因为南希和爱茵的原因,这两个人一个是科技大拿,一个是出色的资本家。 爱茵不太好说,虽然她是天才,但在提瓦特这个基本的物理学常量都改变了的世界里,她也是一个初学者。 她的天赋可以让她更快的适应提瓦特的规律和科技,但是这个世界也有天才,而且他们研究和适应的时间更长。 但南希就不同了。 她在这个世界里,真的是如鱼得水,堪称乱杀。 南希为蒙德提供了大量的资金,尽管对她来说,蒙德实际上就是她的小金库··· 但总体来说,以琴对南希的了解,如果这些摩拉是去用在正途上,她并不会拒绝。 毕竟,蒙德是她的基本盘。 安柏和优菈靠坐在一旁,神色轻松。 这些事情素来是琴和迪卢克在决定,奥托定下大方向,而芭芭拉充当吉祥物。 所以这些事情,实际上是和她们无关的。 之所以要拉上她们,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件事情。 “好了,现在到最后一件事情了。”迪卢克神色严肃,“大主教死了。” 琴的表情一言难尽。 奥托在很短的时间里颠覆了以她为首的西风骑士团的统治,这等于是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无能二字。 因为他赢得太轻松了。 仿佛没有什么抵抗,他就轻易地完成了对蒙德的颠覆。 这样的事情放在传说记录里,除了表明当事人的英勇睿智,一般也会加上愚蠢无能的前代统治者这样的定语。 但从最后结果来说,奥托不但降低了西风骑士团的事务处理,让这个暴力组织开始回归自己本来的样子。 而且切实提升了蒙德人的生活质量。 自由的风气也许很好,但日渐增长的平均收益更加能够证明蒙德城正在朝着富裕的地方前进。 而完成这些,只不过花费了奥托一小点时间。 随后这个人就离开了蒙德,将事务下放给了琴和迪卢克。 他如此随意,仿佛蒙德城的领导权并不是交给了一个刚刚被他背刺的人,而是他的心腹下属。 仿佛蒙德城的领导权不过如此,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玩物。 琴很不喜欢这种随意。 但奥托的随意却又令她十分艳慕。 轻而易举就能够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这真的是一种很特殊的才能。 琴不喜欢奥托,毕竟她被奥托背刺了。 但是她确实很羡慕奥托举重若轻的姿态。 不过··· “我不太相信,这个人会死。”琴摇了摇头。 丽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表示着自己对于琴的话的认同。 安柏和优菈嘻嘻哈哈,更加没有什么顾忌。 她们都不相信奥托会死。 虽然璃月港据说是当时混乱的中心,魔神、教团、古老的龙王···但即便这些全部集中在了璃月港,她们也还是不相信这个男人会这么简单的死去。 “根据线人的情报,当时的奥托在魔神战争的中央。”迪卢克眼皮微抬,神色平淡,“据说是古龙和魔神的战场,而后古龙杀死了魔神,魔神死亡的余灾几乎淹没了半个璃月港,哪怕若陀龙王全力挽回,也没能救下那一部分。” 璃月的冒险家协会都被蕴含着魔神力量的海潮摧毁了,据说哪怕仙人和若陀龙王全力抢救,也只剩下了半个璃月港。 还好,人没有事。 而且玉京台那一部分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再加上若陀龙王的现身和庇护,失去了摩拉克斯,又被魔神袭击的璃月,实际损失并不大。 说到底,还是若陀龙王太强大了。 这位刚刚苏醒的龙王以奥赛尔的死亡,向世界宣告了自己的复活。 哪怕祂随后杀死奥赛尔的举动摧毁了半个璃月港,璃月人民也没有愚蠢到怨恨若陀龙王。 毕竟没有祂,璃月都要被奥赛尔给毁掉。 而七国之中的其余国家,面对这样一位刚刚复出就杀死了魔神的龙王,自然是心怀敬畏。 魔神战争已经过去很久了。 人们大多只能够从典籍之中猜想魔神的破坏力。 而发生在璃月港之外的事情,则让这些人真正的见识到了魔神的力量。 自然,能够杀死奥赛尔的若陀龙王,就更加为人敬畏。 既然若陀龙王愿意庇护璃月,基于这位岩龙之王的强大,六国自然愿意继续对璃月保持尊重。 “值得庆幸的是,璃月的实际损失并不大。”迪卢克说道。 无论是风神和岩神的交情,还是奥托之前在璃月的布局,璃月港的存在对于蒙德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 当然,还有更加有趣的情报。 “那位老爷子可没有死哦。”温迪笑眯眯地说道,“千风告诉我说,祂还活着啊。” “假死脱身?”迪卢克并不意外。 当时的情报也是如此。 据说有金黄色的屏障庇护了璃月港,有璃月港的老人说这是帝君的护佑。 但据璃月的仙人所言,这是若陀龙王的力量。 线人也不确定,于是都记录了下来。 但这个情报还没有说出来,便在温迪口中得到了答案。 相比较仙人的言语,迪卢克自然更加相信自家的风神。 “也就是说,大主教假死脱身的计划,也是从这里得到的灵感?” 一个有点冷的笑话。 但奥托的死,在他们看来确实是如此。 除了假死脱身以外,迪卢克也找不到什么别的解释了。 琴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但老爷子是工作太久了,所以选择了退休。”温迪悠闲地托着下巴,“那么我们这位大主教呢?” “老爷子要看看璃月人是不是离开了祂还能很好的活下去,可我们这位大主教,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如果奥托执政更久一些,大概也会让蒙德人无法离开他。 但他主政时间并不长,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原西风骑士团的高层在帮助执行策略。 人们对他还不至于如此的依赖。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应对,关于西风大主教在出使璃月之后,‘身死’璃月的事情?” 这就是眼下问题的关键。 奥托有没有死不重要,但这个人确实是假死脱身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也不重要,但关键就是,他死了。 一个人的死讯传来,终归是要有一点回应的。 更何况是蒙德大主教的死。 虽然大家都不觉得他死了,但就社会意义上来说,这个人确实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璃月的魔神之乱之中。 安柏有点想笑。 优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神色嗔怪。 琴脸色平淡。 温迪打了个哈欠。 迪卢克一手扶额,猜出了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没办法,奥托的死亡比岩神的操作还要滑稽,根本没有人相信。 大家纷纷沉默,并不愿意发表任何意见。 而就在这个时候,迪卢克突然眉头微挑。 “稍等一下,我去处理一件个人私事。” 他站起身,然后走向了庄园的后门。 琴和周围的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获得了一个共同的答案。 大主教的任务。 果然,这家伙根本就没死嘛。 02-直到不久之前··· 和迪卢克预想的不太一样。 等候在门外的,空无一人。 迪卢克眉梢微挑,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手。 和琴她们预想的一样,迪卢克确实是得到了奥托的命令。 他曾经因为驾驭天火圣裁而被反噬,虽然是奥托制作的一次性仿品,可对于凡人来说,天火圣裁的力量还是过于特殊了。 这件武器从打造出来之后,就从来没有想过给普通人使用。 曾经驾驭这把武器的人是卡斯兰娜家族的血裔,她们体内流淌着凯文的血脉,因而可以驾驭天火。 即便如此,大多数卡斯兰娜家族的族人,也会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权限解放之后的天火圣裁,确实拥有改变一切不美好的力量。 但它的狂怒,凡人驾驭不住。 大概当年Mei设计天火圣裁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人能够将天火从凯文手中得到。 这把神之键,完全可以说是凯文的“专武”。 卡斯兰娜的后人虽然也可以驾驭它,可一旦解放它真正的力量,便会被天火圣裁引动的高温杀死。 这把武器给卡斯兰娜家族留下了诸多的伤痕,但毋庸置疑的说,历代走到这一步的卡斯兰娜家族的家族大人,都通过这把武器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战局。 在天火权限解放之后,他们想要杀死的敌人几乎没有活下来的。 这真是公平。 绝对的力量,需要绝对的牺牲来得到。 而迪卢克连卡斯兰娜家族的血脉都没有,自然也撑不住天火圣裁的解放。 但当时温迪再重新戴冠的时候,顺手把他的伤势恢复了。 虽然并非是擅长治愈的神明,但依靠风神的力量,温迪还是如此轻易地做到了这件事情。 然而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迪卢克选择找上了奥托。 “大主教。”骄傲的正义人先生朝着奥托行了一礼。 “你来了,我的朋友。”奥托毫不意外,“事实上,我正在等待你的到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火其实就是加强版的邪眼。 都是付出生命,但天火圣裁的驱动时间更短,但与之相对应的,它也会带来邪眼永远无法企及的力量。 愚人众研究的邪眼,实际上是一种以生命为燃料,帮助人们暂时驾驭元素力量的外置器官。 它比神之眼差在,几乎没有什么成长性,而且远不如神之眼来的安全。 但好就好在,这是一种可以人为制造并且大量复刻的产物。 这对于提瓦特大陆来说,其实意义不大。 因为太过于和平了。 可一旦真的有什么情况,需要人们去豁出性命来战斗的时候,邪眼反而要比神之眼好用。 因为神之眼是神明的抉择,不是你想要就可以得到的。 但邪眼近在咫尺,付出就能够得到。 等价交换历来是奥托推崇的,哪怕是邪眼也是如此。 当然了,普通人驾驭邪眼,就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神之眼的持有者驾驭邪眼,却只是会暂时的虚弱。 这也是因为生命力被邪眼抽取的原因,但借助神之眼,这部分被抽取的生命力并不是很多。 因为神之眼的持有者会在神之眼突破之时,身体获得强化。 随着血肉本质上的突破和成长,他们的生命力远远要比常人强大。 因而可以负担邪眼。 迪卢克也能够驾驭邪眼,这位正义人先生甚至有一段时间一直依靠邪眼战斗。 迪卢克站在奥托的面前,看着这个金发的男人神色轻松地思考些什么。 他在等待。 奥托说他在等待迪卢克的到来,迪卢克是相信的。 所以迪卢克也相信,奥托知道他的来意。 对奥托这样的人来说,言语和忠诚都没有价值。 他不需要你说些什么,也不需要你做些什么,只要他觉得你可以,他就会把你想要的东西赠于你。 当然,他只要一点点,小小的回报。 迪卢克当然是天才。 这位十岁就明确了自己的道路,并且得到了神之眼的暗夜英雄,是毋庸置疑的天才。 即使放在至冬的愚人众之中,他也有资格位列前茅。 毫不夸张的说,他和那些执行官唯一的差距,只在于愚人众的执行官得到了冰之女皇的赐福。 但迪卢克没有神的赐福。 于是他无法正面战胜愚人众的执行官。 但抛开神赐的原因,他已经足够强大,甚至站在了凡人的巅峰。 然而这还不够。 迪卢克下意识地握住了右手。 他还记得当时的力量。 炽烈的火焰缠绕在手臂上,几乎要将他化为尘埃。 然而与痛苦相互呼应的,则是那无可匹敌的力量。 一剑就能够将摘星崖劈开的强大力量。 制约天火圣裁力量的,并非是它本身,而是迪卢克太过于脆弱的躯壳,完全无法承受天火更大的功率输出。 任何人都无法抗拒这种力量掌握在手中的感觉,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你想与不想,而没有做不得做得到。 在追随力量的道路上,迪卢克更是其中的翘楚。 所以哪怕明知道天火圣裁会杀死自己,他也还是找上了奥托。 他无法抗拒这股力量。 可以让他超过愚人众的执行官,甚至看到魔神背影的力量。 这是邪眼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情。 邪眼只是仿照神之眼的作品,但神之眼的极限,也不过是没有被证实的原神之路罢了。 但天火圣裁的力量,是切实在迪卢克面前展露的。 更何况,这两种力量还可以兼容。 他无法拒绝。 于是他找到了奥托。 奥托当然不会让迪卢克失望。 和迪卢克猜测的一样,他不需要迪卢克做出什么保证,也不需要迪卢克宣誓效忠。 奥托只会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比如,他觉得把天火圣裁交给迪卢克是一件有趣而且正确的事情,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让我想想,”奥托手指轻轻扣在桌子上,“我知道你想要谋求力量,但谋求力量的方法有很多种,你确定要拿起【天火圣裁】吗?” 迪卢克点了点头。 他笃信这是自己一生之中仅有一次的机会。 在北地追逐愚人众的时候,他就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无可奈何了。 有很多时候,人们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并不会吝惜以命相搏。 但更多的时候,往往是他们生命的价值并不够。 哪怕想要在命运的赌桌上押上自己的生命,庄家也只会不屑地说,你的命不够资格,拿下去吧。 想要拼命,你都不够资格。 但【天火圣裁】的力量,能够把一个人的生命价值放大。 拿着那把大剑,迪卢克敢在任何一个场合把自己的命押上去,而且庄家必须允许他上桌。 有了上桌的资格,才有改变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的资格。 凡人可以接受邪眼的代价,迪卢克也不会畏惧驾驭【天火圣裁】的代价。 但前提是,奥托愿意把天火圣裁给他。 “好吧好吧,”奥托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总是有这样的觉悟,好像人类离开了你们就一定会输一样。” “不过既然你愿意踏上这个战场,我有怎么会顾惜一把武器呢?” 奥托答应了。 这件事情并不复杂。 迪卢克渴求力量,而奥托有这样的力量,于是他把力量赋予了迪卢克。 在一场圣痕的改造实验之中,奥托将【虚空万藏】之中有关卡斯兰娜家族的遗传圣痕铭刻在了迪卢克的身上。 这个人的身上有着历代卡斯兰娜家族家主的特质,那种世界一定需要自己来做出牺牲的特质。 不过卡斯兰娜家族的家主大多数为了心爱的人,我将发动一次NB的攻击。 那么这位正义人先生,又打算为了什么,再一次引动天火的力量呢? 奥托并不怎么期待,但天火圣裁的力量对他聊胜于无。 这毕竟不是真正的天火圣裁,材料和科技都是以元素力为核心的创新。 唯有最关键的元素核心,奥托稍稍利用了【虚空万藏】的构造能力。 但如果迪卢克这边的尝试可行,只要把核心换成更加常见一点的造物,完全可以批量生产弱化版的【天火圣裁】。 武器的价值在于它的主人。 合适的主人,才能够发挥武器最强大的力量。 迪卢克就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既然他主动提出,奥托自然没有不允许的意思。 于是在蒙德的西风大教堂之中,迪卢克得到了奥托的试做【天火圣裁】。 不只是武器,连同刚刚革新的圣痕系统,也在迪卢克的身上进行了实验。 这位正义人是远比安柏更加出色的实验体,因为他过于追求力量。 这对于奥托来说,就是最好的状态。 追求力量,而奥托能够给予力量,于是对大家都很好。 而在最后,迪卢克则成为了奥托的忠实下属。 奥托对蒙德没什么危害,更别说这个人还找到了消失了多年的风神。 尽管巴巴托斯的化身温迪更多是一个吉祥物一样的存在,但有神和无神,对于当下的蒙德或者七国来说,都是两种状态。 所以迪卢克并不介意和这样一个人合作。 而为了得到力量,他也不介意成为奥托的下属。 当然,奥托一直没有征调过他。 直到不久之前··· 03-奥托的投影 来到的客人令迪卢克意外。 奥托早有交代,在不久之后,会有一批客人前来找他,开发龙脊雪山之中隐藏的秘密。 迪卢克至今仍旧不明白,奥托究竟在寻找些什么。 权力? 不太像。 力量? 他能够制造出【天火圣裁】这样的武器,应该不怎么缺少力量才对。 但毋庸置疑的是,既然奥托已经有了这么多资本,他还在孜孜不倦追求的东西,必然十分珍贵。 龙脊雪山···这座蒙德人并不怎么感兴趣的危险山脉之中,必然隐藏着瑰丽的珍宝。 但这和迪卢克无关。 作为奥托的合作者兼任下属,他只需要负责按照奥托的嘱咐完成任务就是了。 但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次的合作伙伴,居然是··· “教团的深渊法师?” 身前的深渊法师张开了冰元素护盾,漂浮在半空之中。 迪卢克眉头微皱,不太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数路。 奥托会和教团合作,这一点倒是很正常。 毕竟这位大主教素来不择手段。 他只关心怎样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至于达到这个结果需要付出些什么,他大概是不关心的。 但教团又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合作,他们派来一个冰元素的深渊法师又是什么意思? 雪山的环境适合冰元素的深渊法师发挥是吗? “很高兴见到你,晨曦酒庄的迪卢克先生。”深渊法师的声音并不如以往一般,带着令人恼火的嘿嘿笑声,“按照和蒙德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的约定,我将代表教团,和西风骑士团进行合作。” “合作?”迪卢克反问,“教团就只派出了你一个是吗?” “我们对雪山的了解远比您想象的更加深入,否则大主教又怎么会选择与我们合作呢?”深渊法师摊了摊手,语气相当自然,“那里隐藏着的秘密,关键并不在于人数的多少。” “秘密就是这样的东西,有时候你掌握了钥匙,人数多少和强弱就无所谓了。” 在坎瑞亚时期,他们就已经前往雪山,尝试对沙尔·芬德尼尔的考古事业了。 尽管当时的结果可以说是毫无收获,甚至还在那里赔上了不少的【耕地机】。 但任何一项工作,哪怕是纯粹的失败,也不可能算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更何况,是当年的坎瑞亚。 只不过他们还只是停留在了冰面之上,虽然能够看到宝藏,却根本没有办法下去。 而在坎瑞亚覆灭之后,他们更加没有心思去挖掘芬德尼尔的秘密了。 但奥托执意开启对龙脊雪山的探索,教团也没有办法直接拒绝。 当年的沙尔·芬德尼尔也是强盛一时,然而却在朝夕之间,彻底失去了一切。 这和坎瑞亚的覆灭何其相似? 教团当然想要发掘其中的秘密,只是他们不够实力罢了。 既然奥托强行组织这次探索,他应该有办法才对。 教团并不介意跟着进行一次考古大业。 “是吗···”迪卢克眼神微眯。 力量是无用的? 这位正义人先生毫不犹豫地释放了元素的力量,手中的大剑上缠绕上了火焰,然后轻易斩破了深渊法师的元素护盾。 深渊教团的魔物们大多有这样的特性。 他们借助某种特殊的力量,在自己的身体外围形成了一层元素护盾。 基于提瓦特大陆的规则,这些元素护盾对于同元素的伤害具有额外的吸收值。 如果不能够打破护盾,就只能够看着里面那位深渊法师各种挑衅。 可这样好用的能力自然也是有代价的。 当元素护盾被破坏之后,绝大多数的魔物都会因此而引动体内元素力量的紊乱,不得不花费时间去“休憩”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就是待宰羔羊。 迪卢克不知道教团是怎么想的,但就冲他们派过来一个冰元素法师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做点什么。 在一个火元素双手剑大爹面前亮冰元素护盾,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教一教对方该如何放低姿态。 护盾轻易被斩破。 并非是单纯的元素克制,在元素的质方面,迪卢克也对深渊法师构成了碾压。 他看了看手中并没有解放的天火圣裁,心中很是满意。 在神之眼的突破停滞了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摧枯拉朽一般的快感了。 只要挥出武器,就能够击败敌人。 这对于他这个等级的强者来说,其实并不常见。 因为身份地位如此,需要迪卢克出手应付的敌人,往往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就像这位冰元素的深渊法师,虽然元素力量上被克制,但对方必然是【新芽】级别的强大法师。 教团大概也猜到了会有实力试探这个环节。 之所以还是要派出一位冰属性的深渊法师,除了他确实在龙脊雪山地带比较便于行动。 此外自然就是他实力真的很出色。 按照教团对蒙德这个地方的了解,对方来了之后,不说能不能乱杀,最起码想要脱身不是问题。 深渊法师因为力量种类的不同,所以并不能够按照神之眼的力量来划分。 不过这么多年的交锋下来,人类七国对它们也自有一套实力评价。 从旧枝、枯叶到最强大的新芽。 一位新芽级别的深渊法师,在元素力量的应用上,丝毫不逊色于一些强大的神之眼持有者。 对方虽然也不是天然就能够驾驭元素力量的生物,但就是比神之眼还要轻松。 种种因素叠加,深渊法师也就比同等级的神之眼持有者稍弱一些。 但双方的培养成本是不一样的。 教团内部仍旧有不少的深渊法师,但神之眼···这就只能够看命了。 而眼前这只冰元素的深渊法师,即使在人类七国的记录之中,也是很少见的【新芽】深渊法师。 实力是行动的底气。 这位深渊法师拥有【新芽】的等级,自然也有一些自信。 但迪卢克的实力,和他们预期之中,似乎有一些小小的不一样。 对方的火元素纯度超过了过往的所有预期,以至于他的元素护盾被迪卢克轻易斩碎。 对于深渊法师来说,便利的元素护盾固然好用。 但作为等价的报偿,一旦护盾被击碎,他们就会变成待宰羔羊。 迪卢克收好大剑,好整以暇地站在了一旁,等着深渊法师恢复状态。 他并不是为了杀死对方才动的手,说到底,这是奥托准备的合作。 迪卢克虽然不喜欢深渊法师,但目前为止,他也不觉得奥托会做错。 既然奥托是对的,那么为了对的答案稍作忍耐,这点耐性他还是有的。 时间并不长,深渊法师很快便安抚好了紊乱的元素流动,然后颇为光棍地放弃了元素护盾。 既然是一招被秒了,这护盾不开也罢。 “这也是大主教的手笔么?” 除了奥托,深渊法师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可以让一个人的实力暴涨。 这个世界的人实力提升的道路十分稳定,根本看不到所谓的突然增强。 磨练自己,突破神之眼,获得更加大的力量。 这是一条没有任何捷径的道路。 它的发展和未来一眼就可以看到结束,根本不需要,也没有任何的捷径可言。 迪卢克的实力已经到了这个界限,哪怕他在努力,也不可能有分毫的成长。 这是一个界限,跨过去的人,便是历史之上的“原神”。 自尘世七执政统治提瓦特大陆以来的三千七百年间,天资出众的神之眼持有者不胜枚举。 来到这个节点的神之眼持有者有很多,但能够跨过去的人寥寥无几。 迪卢克应该不会是那个例外。 但眼下的意外之处就在于,迪卢克好像成功了。 他所掌握的元素纯度有了质的飞跃,完全和之前的他不同。 但这样的大突破,教团不应该没有一点消息才对。 所以他走的应该不是正统的道路。 而在非正统道路上行走的,要么是教团,要么就是那位觊觎真理的大主教了。 “这和你无关。”迪卢克声音冷淡。 他对教团的敌识仅次于愚人众。 愚人众是尘世七国之一的至冬国暴力组织,理论上它和蒙德的西风骑士团属于同一地位。 因而蒙德被愚人众欺压的时候,迪卢克尤为的难以忍受。 相比之下,教团的仇恨值也只能排第二。 “嘿嘿,他果然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路。”法师的声音带着愉悦。 以提瓦特大陆的规则来说,要么接触深渊,要么仰望天空。 神之眼是天空岛的产物,而迪卢克显然背离了神之眼,换而言之,奥托也踏上了这一条道路。 这很好。 大家就是生死同盟了。 “啧,把他处理掉吧。”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响起,“让教团换一个人来合作。” “或者,干脆就不要合作了。” “是,大主教。”迪卢克点了点头。 这个命令,很合他的意思。 这一次他没有留手,连护盾都没有撑开的深渊法师也只是勉强反应了过来。 但这种挣扎毫无意义。 迪卢克轻易地杀死了对方,然后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是奥托。 “不,是投影。” 04-高举双手 得到了奥托的命令,迪卢克很快便杀死了教团派来的深渊法师。 “小瞧这些家伙了。”奥托看都没有看死去的深渊法师,神色仍旧平淡,“能够在七国的追猎之下存活到今天,而且还在计划着反击,哪里有这么好逼迫的。” 教团并没有继续开拓龙脊雪山的意思。 他们也许知道了雪山里的真相,也许是看到了雪山之中隐藏的危险,但总之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们并不愿意踏入龙脊雪山。 看起来这座雪山果然很危险,以至于教团的人都不愿意继续开拓。 所以当年的坎瑞亚王国,究竟是得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呢? 奥托很好奇。 奈何这些已经埋在了历史之中,他纵有万般手段,也没办法回溯历史。 当然,可以试一试预测,但价值不大。 “教团的人,确实不太容易被逼迫。” 迪卢克离开蒙德之后,常年混迹于北地。 为了追踪愚人众的据点情报,他的拷问手段已经算是十分出色了。 即便如此,他也很少能够从教团的人身上得到什么情报。 这些体型特殊的魔物,拥有着特殊的坚持。 不过也难怪,对方曾经是七神的对手,有点特殊也正常不过了。 “没有合作的诚意,那就算了。” 小惩大诫而已。 奥托和教团的关系很复杂,并不会因为一个深渊法师的死就发生什么改变。 不如这么说,对方明知道晨曦酒庄的主人是迪卢克,偏偏派来了一位冰属性的深渊法师,很难说教团的想法。 当然了,真正的关键是,奥托并不在意教团的报复。 迪卢克杀死了一名深渊法师,如果教团不满意,他们大可以调动自己的力量来袭杀迪卢克。 奥托绝不会多管片刻,任由深渊教团自己发挥。 可他们多半没这个能力。 迪卢克并不是孤身一人。 在如今的蒙德,迪卢克也算是关键人员。 想要袭杀他,如果他自己不是蠢到擅自行动去配合,难度等同于在璃月港内袭杀七星。 完全不切实际。 “你对沙尔·芬德尼尔有什么了解吗。”奥托询问道。 “雪山上的古国,仅此而已。”迪卢克的回答很简单。 在更古老的时期,蒙德大地上的人们,要么依附于高塔孤王,要么流浪在当时冰天雪地的苍茫大地之上。 而一些幸运儿在雪山之中找到了一处生机,因而建立了沙尔·芬德尼尔。 这里面稍有一个问题。 既然后来继承了高塔孤王神力的巴巴托斯可以吹开冰雪,让蒙德大地焕发生机。 没道理迭卡拉庇安做不到。 这位烈风的魔神,在当年的蒙德风神战争之中,可是魔神战争之中绝对的胜利者。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强大的魔神,最后没有输给魔神,反而输给了人类掀起的反抗军。 这是奥托无法理解的。 但后来温迪给出了一个答案。 环境的改变并不是人民生活的关键。 魔神战争的初期,当然不可能只有迭卡拉庇安和安德留斯这两位魔神。 当时蒙德大地之上也是魔神林立,而迭卡拉庇安和安德留斯杀死了大多数的魔神,成为了最后的竞争者。 在魔神战争的大环境下,野外是否被冰雪覆盖并不重要,因为随时会有魔神引动的战火。 要么是双方交战,要么是有魔神死在了这片大地之上,然后最后爆炸了一波。 迭卡拉庇安并非没有办法驱散风雪,可这对于当时的大环境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烈风阻挡的不是风雪,而是魔神的战争,以及死亡的魔神所引动的最后力量。 “人是很脆弱的生物,他们对于生存的需求太多太多了。”奥托语气轻松,“连同迭卡拉庇安这样的所谓‘暴君的统治’他们都可以为了生存忍耐下去,可见当时蒙德的环境有多恶劣。” “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人能够在龙脊雪山建立王国,延续生命···” 迪卢克听出了奥托话里的意思。 既然当时蒙德的大环境如此恶劣,那么雪山之中的环境,理应更加糟糕才是。 但当时就是有人在雪山之中建立了一个文明的国度。 “在沙尔·芬德尼尔建立文明的时候,蒙德大地上的魔神战争还没有落幕。” “那些魔神无法击败迭卡拉庇安和安德留斯,却又在这个时候发现了芬德尼尔王国,祂们为了各自的追随者,自然会朝着芬德尼尔发动战争。” “但芬德尼尔王国最后毁灭的原因,却并非是因为任何一位魔神。” 迪卢克:“他们也能够抗击魔神。” 魔神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不会谈判,尤其是芬德尼尔,他们怎么建立的文明不重要了,总之是没有魔神庇护的。 在那个年代,没有魔神的庇护,却拥有一片可以供给先民繁衍生息的沃土,可想而知有多少魔神会盯上这个王国。 但芬德尼尔并没有覆灭,所以他们必然是拥有抗击魔神的力量。 唯有如此,才可以让魔神们退让。 不过古代人就这么凶猛么? 怎么谁都好像能够和魔神碰一碰似的。 那为什么尘世七国的先民们就这么菜的真实?百年后他们也没有掌握和魔神对抗的力量。 连同璃月,也只能看着奥赛尔横行无忌。 迪卢克不能够理解。 尘世七国安定了上千年,其中很少经历更迭和变故。 理论上大环境的安定会带来富裕的收获,因而带动文明的成长。 而现实就是,依附于七神的七国,至今也没有和魔神对抗的力量。 但没有神明的芬德尼尔和坎瑞亚,却都有抗击魔神的力量。 这并不符合文明发展的历史,但他们确实做到了。 所以···他们凭借的是什么? 这就是奥托想要的东西么? “差不多。”奥托点了点头,“我这边还有一点事情,所以雪山的考古事宜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我请了一位专家来配合你们。” 他语气玩味地说道:“那位···白垩之子。” “阿贝多?”迪卢克眉头微皱。 今天的事情大多出乎他的预料,无论是合作伙伴居然是教团,亦或者是···阿贝多。 阿贝多本身其实还是值得信赖的。 这位神秘的炼金术大师有可莉的母亲,著名游记作者艾莉丝的推荐信。 实事求是地说,这位的游记最好别看,因为她的大多数建议,都远非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来往蒙德的客人并不需要什么推荐信,这座城市欢迎任何心怀善意的游客。 但阿贝多的能力太出色了。 作为一个少年,他却掌握着连须弥的教令院也会头痛的完整的炼金术。 拥有这样出色的能力,他就必须找到一个人来作保。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而艾莉丝,虽然这位女士有几分问题,但对于骑士团来说,这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也正是因为艾莉丝的推荐,蒙德的两个正义人才会放松对阿贝多的监视。 这样一位炼金术大师可以做到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他们也不敢就这么放任他来往蒙德。 这无关信任与否,纯粹是尊重阿贝多的能力。 这么长时间以来,迪卢克实际上已经相信阿贝多的为人处世了。 但龙脊雪山真的不行。 据他所知,阿贝多长年来往于龙脊雪山和蒙德,甚至会要求骑士团把薪酬换成炼金材料,直接送到龙脊雪山。 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奥托盯上了龙脊雪山,于是龙脊雪山发生的一切都不再正常了。 而在奥托行动之前,这位炼金术大师更是常年驻扎在龙脊雪山。 之前还没觉得,现在要说阿贝多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纯粹在自欺欺人了。 有了这个嫌疑,迪卢克就很难继续相信阿贝多了。 阿贝多不需要迪卢克的信任,这点迪卢克知道。 但这并不影响他怀疑阿贝多。 迪卢克就是这样的人。 他会调查一些有可能威胁到蒙德的因素,无论这个因素是自己的朋友还是自己的敌人,他都会一视同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个习惯将一切背负在身上的人。 “我知道你的怀疑,不过和雪山有关的东西,本来就是阿贝多告诉我的。”奥托笑着回答。 炼金术这么好用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没有什么想法呢? 阿贝多并不遮掩。 奥托登门求取知识,他便交予相应的知识。 当然,奥托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所以奥托很相信阿贝多。 这也是一个追求真理和知识的人,只是阿贝多偏向于炼金术的真理,而奥托则对一切知识都感兴趣。 “这件事情还是很重要的,但并不困难。你负责组建队伍,然后跟随阿贝多进入雪山就足够了。”奥托说道,“阿贝多应该已经探究到足够的钥匙了。” “所以您呢?大主教。”迪卢克问道,“既然您如此看重雪山,您现在又在那里。” “【天火圣裁】中隐藏着我的小玩具,”奥托摆了摆手,“至于我本人么···” “前面的人站住!”有人高声呼喝,打断了奥托的话。 大主教高举双手,以示自己的人畜无害。 05-离岛 离岛。 自稻妻的最高统治者,幕府的那位雷电将军颁布了眼狩令和锁国令之后,稻妻对于外来者就十分排斥。 理论上来说,眼狩令和锁国令其实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但因为有些人的借题发挥,所以原本推行的尚算可行的政策,顿时成为了两项暴政。 当然,哪怕是在锁国令的前提之下,稻妻也不可能真的和尘世七国断绝往来。 闭关锁国独自发展的弊端不提,毕竟有七神坐镇,稻妻在弱小,也不会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麻烦,更加不至于被外国入侵。 但锁国带来的其他弊端,是权贵们无法接受的。 说到底,稻妻远悬外海,底层百姓不说,达官贵人们虽然也是享受着高物质的生活,但有些东西就是稻妻没有的,只能够从其他国家来获取。 所以哪怕锁国令高高挂起,稻妻的权贵们也不可能真的放弃和其他国家的往来。 普通人也许可以忍受,但他们享受惯了这些稻妻没有的东西,自然不愿意放弃。 而且,外来贸易的利润庞大。 作为依附着雷电将军的幕府权贵们,这些利润都有他们的一部分。 贸然割弃如此巨大的收益,哪怕这是将军的命令,他们也心有不甘。 于是在这个情况下,离岛应运而生。 这里是为了保证岛内物资供应和信息流通而开设的港口,通常来说,来自稻妻之外的异国人,只会被允许在这座岛上活动。 离岛本身就是为了管理这些外国人而设置的港口城市。 但随着雷电将军锁国意志的进一步加剧,稻妻的外海周围散布着凶狂的雷暴。 这也让离岛的用处大大减少,准确些说,几乎没什么用处了。 因为外海的雷暴,所以往来的船只已经无法抵达稻妻了,这也就是说,离岛的用处只剩下了管理居住在当地的异国商人。 但是···这有必要管理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管理离岛的勘定奉行根本不需要什么手段,随便编出什么政策,这些异国商人都要受着。 因为这里是稻妻,而三奉行执行是将军的意志。 在尘世七国之中,如同雷电将军这样,以个人意志直接统治国内事务的情况是很少的。 风神几乎不会露面,岩神一年只出现一次。 祂们大多只会管束大方向,不会事无巨细地统筹管理。 而稻妻···稻妻的事务全部是由幕府和幕府的那位将军管束。 换而言之,稻妻的政策,就是这位将军大人的意志。 祂要压迫外来的商人,商人还能怎么办? 虽然大家都很清楚,那位雷电将军多半是不在乎这些小事的,很有可能就是勘定奉行的人自己在玩这些套路。 能够做到商人这一行的,谁又会没有接触过这种小数路呢? 但那又能怎么办? 远在异国他乡,尘世七国又互相平等,没有谁可以威胁到谁。 勘定奉行要这么做,自己国家的军队或者神明,还能够赶过来给自己撑腰不成? 原先勘定奉行当然是不能够这么做的,因为大家是互相制约。 你可以这样针对我们国家的人,我们国家的当权者自然可以反过来针对稻妻人。 都是七国之一,谁也不怕谁。 但是稻妻锁国了··· 锁国令的限制,稻妻的权贵和富商都只能在本土贸易,他们根本出去不。 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条件根本不允许。 这对于稻妻本土的经济发展伤害很大,尤其是对于底层百姓来说。 但对于权贵来说,但凡能够享受到的东西,他们还是有办法享受得到。 不过好处就在于,他们都不出去了,谁也没办法在贸易上卡他们的脖子。 相反,因为稻妻锁国,但权贵的需求仍旧在加大,所以来往稻妻贸易的收益也在提升。 因而仍旧有很多商人,希冀着来到这里发财。 直到雷暴封锁了整座稻妻,他们才发现了问题。 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回不去了。 在本土和勘定奉行提出抗议,对方笑眯眯地说一句,这就是稻妻的律法,你们不喜欢可以离开稻妻。 大家看一看外面高悬的紫色苍雷,顿时明白了勘定奉行那位当家人,柊慎介根本不是再给他们选择。 外海的雷暴可以击沉大多数的航船,而且这是雷电将军的意志,哪怕死在了雷暴之中,其余的人也只能够沉默。 因为雷电将军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意志,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执意穿过雷暴,这就是在挑战神明的权威。 因为这种事情而死,就连七神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雷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志,在这种情况下,神明的威严不容挑衅。 挑衅之人身死,十分正常。 而对于离岛的商人们来说,这件事情也是如此。 不提雷电将军的意志和态度,光是穿破外海的雷暴,这就不是普通的航船能够做到的。 能来稻妻远航贸易,大家当然都有两把刷子,但这要和雷暴对抗,还是差的太多了。 这时候离开稻妻,形同赴死。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柊慎介一开始的价码要的并不多。 仅仅是比之前的贸易要求高了一点点。 这些税收虽然不低,但和远洋贸易的利润相比,其实算不得什么。 而等到雷暴成型之后,柊慎介也是多次试探,最后才发现了这群外来商人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于是才放开了动作。 正因为柊慎介的做法,【远国监司】这些政务部分,才敢跟着动手。 顶头上司做的如此不规矩,下面的人还跟着规规矩矩? 怎么可能。 站在港口处的托马微微叹了一口。 作为社奉行家白鹭公主的家臣,托马对这些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社奉行和勘定奉行同级,但自家的白鹭公主仅仅只是后起之秀,而柊慎介却大权在握数十年,双方的力量和手腕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想要抓住勘定奉行的把柄,几乎毫无可能。 在稻妻城,这位勘定奉行的柊慎介大人表现得十分忠诚出色。 但在离岛这里地方,柊慎介做的可就太露骨了。 几乎不需要可以探查,随便找几个异国商人,就知道对方在离岛这里的各种行径简直恶劣贪婪地令人发指。 虽然名义上是几个足轻、组头擅自加高了收税,但是任谁来都很清楚,就凭这些人的手段地位,他们根本没有这样的胆量,也吃不下异国商人们的税收。 所以最后这些高额的税收到了谁的手里? 当然是这位离岛的管理人,柊家家主柊慎介手中。 对方的手段堪称肆无忌惮,但托马最后却只能够追查到这些足轻、组头身上。 不愧是老江湖。 谁都知道是他的意思,但谁都抓不住他下手的把柄。 那位来自异乡,据说多次参与进入魔神战争之中的旅行者,真的有这个能力,影响到眼下这个日渐凋敝的国家么? 虽然是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的手笔,但毋庸置疑,最关键的还是那位雷电将军。 想要改变大局,两大奉行也不是关键。 可是谁能够改变那位将军大人的意志呢? 那可是真正的七神之一啊··· 托马很怀疑传闻的真实性。 虽然稻妻封闭锁国,但那个名叫荧的旅行者,最近实在太出名了。 初出茅庐尚且名声不显的她,就击败了东风之龙特瓦林,并且参与了风神巴巴托斯和狼王安德留斯的战争。 尽管不知道对方起到了什么作用,但光是从魔神战争的余波之中存活下来,这就是难以想象的力量了。 之后抵达璃月,这位更是串联了七星和仙人,最后正面抗击了漩涡之魔神奥赛尔与教团的合作。 而且据说,这位和璃月如今的尚未上位却已有二代岩神之称的若陀龙王私交甚笃。 毕竟那位连七星都没有理会,却独独邀请了荧去祂的沉眠之地做客。 但一个凡人真的能够做到这么多的事情么? 而且对方和诸多魔神的交情,似乎实在太到位了。 回归蒙德城的风神她认识,二代岩神邀请她去做客··· 才到了两个地方,两代的神明居然都将她当作朋友。 也正是因为如此,稻妻城的那位白鹭公主方才会派遣托马来这里。 毕竟对方的下一站,显然就是稻妻了。 不管对方的对神特攻是不是真的,至少对方确实多次在魔神的战争之中活跃,这是没必要怀疑的。 所以,值得一试。 简而言之,这位白鹭公主,已经病急乱投医了。 如果对方要登上稻妻,那么离岛就是她的必经之路。 作为外来人,如果不在离岛获得身份,在稻妻的每一个地方,她都是黑户。 这样别说旅行了,什么也做不成,还要被幕府的武士们追杀。 而托马则负责在这个时候和对方建立交情,以便于之后的交流。 托马确实没有辜负白鹭公主的托付,自从来到离岛,他便开始四处探查,结交朋友。 哪怕并没有出示自己的背景,他也在这座森严的海岛之上混的如鱼得水。 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就可以成为离岛的地头蛇。 这些天托马无时无刻不在等待荧的到来,但看起来,那位旅行者,似乎还在原地停留。 他对荧没有什么认知,但自己效忠的公主有所要求,他便在所不辞。 稍作观望之后,托马转身准备离去。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不远处巡逻的幕府武士们朝着另外一处涌去。 “赶快停下!” 托马顿时来了兴趣。 这座海岛太无趣了,每一天发生的事情之后都会发生,永远没有任何的新意。 托马甚至可以记住大多数足轻的巡逻路线,以及他们从上班到下班之后的种种流程。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发生了一些有趣的变数。 托马藏好神之眼,不动声色地朝着武士们聚集的地方走了过去。 在稻妻,变数是很难看到的东西。 而眼下,似乎就有预料之外的因素出现了。 “这位武士先生,我并没有什么反抗的意思。” 站在人群中间的金发男人衣着华丽,但衣服上却沾着莫名的水迹。 这样的情况在稻妻雷暴刚刚成型的时候并不稀奇。 那些外来贸易的商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幸运登岛的。 所有一些人的船只被雷暴击沉,他们只能够弃船登陆。 不过在雷暴已经形成屏障的今日,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谁都知道雷电将军抗拒外来者,摩拉固然重要,却也不值得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眼前这位看着就像蒙德富商的男人,也是这个情况吗? 周围巡逻的武士也想到了这一层,他们的神色变得失望,但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幸灾乐祸。 最近他们已经炮制了各路的富商,深深感到了这些富商身上的油水之丰厚。 虽然离岛的工作没什么乐趣,但大人物拿走了税收的大头之后,光是指缝之中流出了一点都足以让他们满足。 工作的无聊算不得什么,只要能够赚更多的摩拉,离岛的工作也不是不能够忍受。 而眼前这位金发的蒙德商人,显然是没什么油水可挖了。 对方多半是海难之后侥幸逃生,这那里还有什么油水可以压榨呢? 但看着一个明显是富商的人,突然之间沦落为一个穷鬼,周围的幕府武士内心并不同情,反而十分愉悦。 在锁国令颁布之前,因为各国往来的需求,诸如足轻之类的幕府武士当然不敢在这些富商面前耍横。 并不是所有的富商都是虚怀若谷的明白人,部分人一边挣着稻妻人的钱,一边还敢对稻妻人指手画脚。 这些武士昔日不敢动手,如今在锁国令的背景之下,虽然稻妻的本土经济因此废掉了一半,但好在已经不需要在乎外界人的评价了。 他们自然不介意痛打落水狗。 只能说,部分被压迫的商人没有后来的荧想的那么无辜。 当然,处于压迫一方的武士们,也不是为了伸张正义。 他们仅仅是看中了这些商人身上的摩拉而已。 半斤和八两,没什么好说的。 06-托马 奥托选择了伪装成为落水的富商。 他本来的目的其实并不是稻妻,而是至冬。 但后来钟离告诉奥托,他打算推荐荧前往稻妻。 这当然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毕竟稻妻的锁国令人尽皆知,钟离自然也一清二楚。 那个国家对于外人的抗拒,已经十分严重了。 钟离虽然不相信奥托了,但他对荧还是很有好感的,否则也不会把她介绍给若陀龙王。 把一位朋友介绍给自己的挚交好友,这也是为什么若陀龙王会邀请荧的原因。 但既然已经把荧当成了朋友,钟离还推荐她来稻妻,就显得很奇怪了。 稻妻孤悬海外,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地方,再加上锁国令的颁布,这里并不是什么适合旅行的地方。 即便如此,钟离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一瞬之间,奥托就已经察觉到了,这就是命运的选择。 命运钦//点了荧,要她走遍七国,去发现提瓦特大陆隐藏的历史。 不是五百年前坎瑞亚的覆灭,而是更加古老的历史。 既然命运要荧来稻妻,所以奥托就把目标盯上了稻妻。 他这个人就是信命。 真正的奥托不信,但【虚空万藏】信。 或者说,自从看着K423从一介复制人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没有人还会怀疑命运。 除了命运的钦//点,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说明,这个女孩是怎么无数次走过必死的杀局的。 真正的奥托相信感情的力量,他觉得感情可以束缚律者,让琪亚娜战胜律者,成为律者。 但虚空万藏嗤之以鼻。 他只相信概率。 一个人能够从无数次不到万分之一的概率之中,连续走出一条生路。 虚空万藏不相信什么感情的力量,他就是觉得,这位就是命运之子,比奥托这个悲剧男主角···哦,男配角享受更多命运的青睐。 仅此而已。 除了这个原因,没办法解释琪亚娜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因而当钟离坚持指引荧去稻妻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于是他放弃了亲自前往至冬,仅仅是安排自己的人偶去至冬考察。 而直接被虚空万藏控制的身体,则是前往了稻妻。 当然,这一次就不是临时起意了。 他已经安排了很久,自然也对稻妻本土的情况心知肚明。 眼下的安排就是他早就谋算好的。 作为一名外国商人,而且是失去了全部资产的外国商人,他对于离岛的勘定奉行没什么价值。 就连本地的【万国商会】,也未必会出面救他。 对于外地人来说,一个人就是两百万摩拉的手续费。 万国商会的商人们何尝不知道这些人是在宰人,奈何形势比人强,不低头不行。 说是两百万,没有熟人门路,就是两百万。 不付账当然可以,但就是稻妻的黑户了。 奥托身上肯定没有这笔钱,他毕竟只是一个倒霉的落水富商,自然拿不出这笔钱。 所以他会被押送到柊家去进行裁决。 恰好,他这个身份有一个“挚交好友”,刚好在柊家做客。 这个挚交好友,当然是奥托安排的复制人。 好友用的是至冬身份,至冬商人在稻妻并不会被刻意针对,有了好友的保证,他这个蒙德人自然也可以顺势留下。 至于说各种手续费···奥托当然不在乎这么点摩拉。 但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中拿到不该拿到的东西。 奥托的目标是去接触稻妻的雷神巴尔,至于说三奉行,这并不在他的预期目标之内。 等到接触了雷神,这些人怎么从他手中拿走的,自然会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直接动手未尝不可,但这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暴力碾压,哪里有利用权势,居高临下的压迫来地让他们痛苦呢? 凭借权势欺压之人,自然也应该被权势碾压过去。 奥托并不介意这些幕府武士的视线。 接下来的流程很简单。 虽然敌视外来的商人,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人。 摩拉也好,单纯的报复也罢,这些都是理由之一。 唯有杀人,永远是下下策。 就算是普通的幕府武士,也不会轻易对外国商人拔刀。 如果对象是本国的百姓,事情倒是简单了很多。 但对异国商人,总归是要考虑对方的祖国和对方的神明的。 虽说锁国令让稻妻不需要接触其他国家的高层,但事情做的糟了,其他国家的神明和高层也不是泥塑的。 只有那些海乱鬼之类的浪人武士,才会毫无顾忌地袭杀外来的商人。 但他们也不是只针对异国商人,本土的商会,他们同样会劫掠。 七国都有分布的盗宝团,唯独在这里像是一个弟弟。 没办法。 雷电将军传下百般武艺,让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有机会变强,而不是等待神明的期许。 而眼狩令的颁布,以及三奉行的借题发挥,又逼迫大量的武士沦落到野外流浪。 其他的盗宝团面对的仅仅是正规军队的抓捕,但稻妻的盗宝团,却要面对可以和正规军媲美的武士们下海竞争。 大家的对手都不一样,自然没有办法。 其余的国度正规军只是扫荡而已,唯有稻妻,大量的正规军都沦落到落草为寇,和盗宝团竞争的地步了。 这谁能顶得住啊。 盗宝团主业考古副业劫持商道,幕府武士主业杀人,这都不是一个专业的,根本没办法对抗。 也因此,以武士为核心的海乱鬼,让盗宝团已经无路可走了。 在稻妻,唯有依附于海乱鬼,方才有盗宝团的生路。 实在不愿意和这些堕落的武士有所往来,那就只能够去尝试偷盗了。 别的手段,但凡需要武力值的问题,他们都不能碰。 碰了就会被海乱鬼盯上。 而且即便是偷盗,也不可以偷的太多。 否则一旦发家了,还是会被武士们盯上。 连盗宝团都被逼迫到这种程度,可见稻妻本土的流浪武士们,已经凶狂到了何种程度。 堕落的武士是这样的作风,但还在幕府任职的武士就不能这样肆无忌惮了。 既然奥托是一个无用的,失去了家产的海外商人。 那么他的价值就不多了。 价值如此低下,实在没有压榨的趣味。 所以他们便会把奥托送到柊府,交由勘定奉行裁决。 而最后的结果,八成是通知【万国商会】来领人,看一看这个商人还有没有什么价值。 如果连万国商会也不愿意付出代价,那么这个人面对高额的税收,多半很快就要跳水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看着一个往日里风光无限的富商此刻只能够沦落到跳水自杀的地步,幕府的武士当然不会同情,只会觉得幸灾乐祸。 他们和奥托素不相识,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根据服饰判断奥托应该是个富商。 就这么点认知,还能够指望他们对奥托有什么怜悯么? 奥托解释了两句,然后发现了幕府的武士们并不在乎他的说法。 这些人似乎已经认定了奥托的身份,于是无比配合,将奥托当成了一个蒙德来的商客。 而且是豪商。 之所以会这样判断,完全是因为奥托似乎对水难没有什么感觉。 旁人遇到这种情况,自己一船的货物全部沉入大海,就算自己侥幸逃生,也会觉得心如死灰。 但奥托似乎并不在意。 他对自己的存活感到庆幸,而货物的损失则不算什么。 这种人应该是豪商。 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不计较一次的损失,因为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有信心创造源源不断的利益。 基于这个判断,他们对奥托的言语也不由得客气了几分。 毕竟,谁会天天和自己的钱袋子生气呢? 如果对方真的有本事,那么很快,他就会和万国商会的那群异国商人一样,任由幕府宰割。 如果他没有本事,那就更快了。 高额的税收可以让他很快破产跳水,更不必和一个死人生气。 这些人的想法奥托看的一清二楚,但他丝毫不以为意,仅仅是观察。 之前的情报调查虽然有用,但到底不如亲自和这些人对视一眼。 来自羽渡尘的力量可以让所有人在他的面前失去秘密,这些幕府武士脑海之中,自以为隐秘的猜测,实际上都暴露在他的眼中。 奥托面色带笑,实际上心神平静。 不需要使用羽渡尘,这些人的反应就和他预期的相似。 当一个人面对苦难时,旁人选择嘲笑还是怜悯,和一个社会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倘若这个社会富足,人民保持着相当的受教育程度,人们就会因此产生怜悯,乃至付诸行动。 而对于一个偏向贫瘠的社会环境,以及教育资源的贫乏和高度集中,就会导致大多数人只会嘲笑一个受难者。 因为他们的快乐来源也就是这个了。 提瓦特大陆的受教育环境,没什么好多说的。 而稻妻如今的情况,也因为锁国令的愿意,以及两大奉行的借题发挥,彻底陷入了糜烂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指望幕府的武士对他国的落难者有什么感怀,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奥托习以为常,但托马并不这么想。 他还记得白鹭公主的安排,他要成为此地的地头蛇,然后再那位旅行者抵达离岛的时候,提供一定的帮助,并且考察对方是否有改变局势的能力。 眼下他并不适合暴露,因为那位柊慎介大人,对于社奉行可没有什么善意。 他和天领奉行的九条孝行家主联合推行眼狩令与锁国令,唯有社奉行家的两兄妹,好像有别的心思。 那位神里凌人还好,手腕城府俱佳,不会做这种违背上层权贵阶级的事情。 但自家的公主小姐,可是不止一次上书阻止眼狩令了。 如果不是神里家和社奉行的双层庇护,还有神里凌华本人的实力不差,她早就被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的人给刺杀了。 如果自己是神里凌华的家臣身份一旦暴露,自己就不能在此地久留了。 柊慎介也许表面上还会客气招待一番,背地里说不定就找了个人把他给杀了。 托马可不觉得自己的实力就很强了。 作为家臣,他的实力只能说是出色。 但和那些专门为了杀人而培养的武士来说,还是差了点。 三奉行作为稻妻最高的权力机构,其中不乏任职的神之眼持有者。 托马擅长的可不是武力,没办法和这些人对决。 理论上来说,为了神里凌华的命令,他需要尽全力隐藏自己,在柊慎介的地盘上完成对离岛的了解。 所以他不应该暴露出去。 但看到奥托的那一刻,看着这个刚刚损失了一切,却又神色带笑的商客,托马觉得这应该也是一个机会。 当然,他不会直接出手。 作为家臣,他需要以神里凌华的命令为最第一要务。 虽然感觉奥托可能是一个可以联合的对象,但他并不会因此忘记自己的任务。 托马稍作思考,然后已经回忆起了勘定奉行处理这些外国商人的流程。 于是他转身离去,前去寻找那位【万国商会】的会长,久利须。 规则之内,勘定奉行不会留下一个看上去毫无用处的破产商客,当然,他们多半也不会杀死。 所以只要久利须愿意出面,他肯定可以把这位蒙德商客捞出来。 当然,久利须主动出面,就会被杀一刀。 但托马觉得奥托值这个价,而且他说动久利须,当然不是为了让他主动挨刀。 这种事情,对于白鹭公主来说,太过于丢份了。 作为白鹭公主的家臣,托马自有手段挽回对方的损失。 换而言之,久利须仅仅是一个靶子而已。 因为托马不方便出面,所以由这位出面捞人而已。 他的损失,社奉行会负责补足。 而且能够借此搭上社奉行的路子,久利须求之不得。 说到底,他们这些外国商人之所以联合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彼此相亲相爱,完全是因为大家都被勘定奉行盘剥。 可如果有机会脱离这个环境,谁也不会在乎什么万国商会的约定。 在托马转身离去之后,奥托转过了身,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好像,计划要改变一点了。 07-你在说什么 理论上来说,大多数权贵都是处于一个阶级的。 当柊慎介和九条孝行统领的两大奉行开始行动的时候,他们并不会忘记社奉行。 尽管如今社奉行的当家人是两个年轻人,他们的资历并不足以和柊慎介或者九条奉行相媲美。 但即便如此,两大奉行也会给神里家的兄妹面子。 因为神里家,就是社奉行的统领者。 三大奉行的主家,是当年的雷神亲自点名的。 九条家、柊家、神里家。 三家当年的家主和先辈们浴血奋战,舍生忘死,因而赢得了雷电将军的赏识,于是有了三大奉行。 当雷神确定了自己的选择之后,稻妻其他的家族,只能够依附于着三大家族,成为三大奉行的鹰犬走狗。 对于后来者而言,这并非是依靠努力,而是神赐的恩惠。 从他们出生开始,稻妻的阶级已经固定了。 三大奉行统领稻妻,直接向雷电将军效命。 而其他的大大小小的家族和富商,必须依靠于三大奉行才能够继续生存下去。 因为这三家,有神明的恩惠。 在稻妻这个雷电将军亲自统治一切的国度,神明的恩惠也就意味着,千世万代的尊容。 只要雷神不改变自己的心意,他们就可以永远的凌驾于所有人。 这就是三大奉行的本质。 神恩如海。 换而言之,无论神里家的两兄妹如今是弱小还是愚钝,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神定了他们会掌握社奉行,成为三大奉行之一,在未来和柊慎介与九条孝行平起平坐。 这和能力无关,就是神明的意思。 在稻妻,雷电将军高高在上,随后便是三大奉行。 而自三大奉行之后,便是另外一个阶级了。 或者说,除了雷电将军,对于三奉行来说,都是一个阶级的。 换而言之,三大奉行是天然的利益同盟。 他们是稻妻唯一的同阶级者。 因而当天领奉行借题发挥,清扫其他的家族。 当勘定奉行压榨异国商人,榨取摩拉的时候,他们都会自觉地把一部分收益分享给社奉行。 虽然眼下社奉行的当家,神里家好像不太行了。 但只要神里凌人成长起来,社奉行该有的权力还是会自动过渡到他的手中。 这是任何挣扎倔强都毫无意义的。 在稻妻,雷电将军讨厌变数。 祂规定了这些交由社奉行的神里家处理,那么到时候就必须有神里家的人出面。 如果神里家的人不出面,坐蜡的不只是社奉行,三大奉行都会被追究责任。 也是因此,柊慎介或者九条孝行,其实都对神里家保持着最基础的尊敬。 尽管还是觉得这两个都还是小孩子,不配和他们平起平坐,但只要社奉行有需要,或者借用奉行的力量获得了什么利益,他们都会自然而然地想起社奉行。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在柊慎介看来,大家是天然的同盟。 反正因为将军的约束,彼此之前不可能互相竞争,大家的权能也不在一个方向。 那么刚好,索性联合起来,直接断掉稻妻人一切的晋升途径。 他们三家依附在将军的麾下,当稻妻的国中之王。 三奉行的地位和力量如此,只要他们联合起来,稻妻人的一切都无法脱开他们三家。 到时候所有人的晋升途径被他们三家把控,就只能够一辈子服从于三奉行的命令。 当然,还是要把将军的命令放在更高一层的。 但社奉行的人好像不这么想。 他们的当家人虽然保持了沉默,甚至对好处来者不拒。 但这位白鹭公主,委实有一些不识抬举。 她对眼狩令的抗拒让人难以理解,对两奉行的敌识也让柊慎介和九条孝行难以理解。 在他们看来,大家是天然的同盟。 利益地位一致,加之将军的制衡,连竞争都不必要,完全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但神里凌华似乎不这么想。 谁都知道神里凌人对自家妹妹的宠信,倘若说白鹭公主是这个态度,那么那个看似来者不拒的神里凌人,他又是什么想法。 柊慎介的经验告诉他,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会因为感情而受到影响。 神里凌华固然是那位社奉行的当家人的重新的妹妹,但为了自家妹妹的抗拒,拒绝另外两奉行的善意,这真的不是很正常。 倘使他已经阅历成熟,柊慎介自然不担心。 但神里凌人还是个年轻人。 年轻也就意味着,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往往不会全部按照利益去衡量。 尤其是神里凌人这样,年少居高位的人,更容易觉得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必须去做也只有自己能做的使命感。 长大了就明白了,这不过是神明的恩惠而已,和他本人没什么关系。 柊慎介接受勘定奉行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样子。 九条孝行年轻时,也是稻妻闻名的武士。 他们都觉得自己这个年纪能够身居高位,使命感油然而生。 但长大一些就明白了,能身居高位和他的关系真的不大。 虽然是九条家和柊家当代最出色的年轻人,但实际上九条家和柊家有这个地位,也和他们的努力没什么关系。 这都是神明决定好的事情,大家只不过是受益者。 但若因此觉得自己独一无二,那就太可笑了。 这是道理。 但年轻人,通常不讲道理。 奥托倚靠在幕府监牢的墙壁处,神色平静。 他的脑海中开始回忆稻妻的信息,尝试着从中得到更有趣的情报。 复制人能够探查到的的情报是有限的,虽然奥托的监视科技在这个年代几乎无可匹敌,但奈何人们有一项完全不讲道理的东西。 直觉。 幕府的顶尖武士,那些人斩们,对于窥视有着莫名的直觉。 哪怕监控仪器如何微小,他们也有办法窥视到其中的视线。 更别说神之眼的力量千奇百怪,虽然都是应用元素力,但有些强化了感知,有些则是强化的力量。 虽然这些监控仪器并不值钱,但奥托的注意力也不再这些普通人身上。 他更加愿意把视线放在鸣神大社或者天守阁的藏书之中,或者稻妻的外海探索。 三奉行的举动,实在不具有什么探查的价值。 就在奥托沉默的时候,监牢外面传来了另外的声音。 “你要找的蒙德商人就在这里了。”一个轻佻的声音传了过来,“但是他可是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黑户,想要捞他,你可要想明白了。” “这个人不久之前遭遇了海难,现在稻妻又和其他地方断绝了往来,说他身无分文也不假了。” “捞他···他可还不起这个成本。” 久利须脸上带着唯唯诺诺的表情:“是是是,您说的很对。” “奈何【万国商会】的规则如此,我不救他,那些蒙德商人就不会信任我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然后唉声叹气道:“欸,都怪不久之前那个蒙德人,他突然背弃了商会,还反过来赚朋友的钱,搞得商会内部不稳,大家都无法互相信赖了。” 【万国商会】。 一个弱小者和被欺压者的同盟。 在稻妻这片领地上,除了至冬人和稻妻人,那家的商人都要被压榨一番。 这些商人都是聪明人,自然选择了联合。 这情况,要么投靠幕府,当别人的狗;要么联合起来,看稻妻人怎么说。 能当人谁会想着给稻妻人当狗? 而且对方前面还在压榨自己,后脚自己就送上门去求饶。 形似被打了左脸之后,笑着把右脸伸过去。 正常人都干不来,更何况是这些有着相当社会资本的商客。 不过联合也没有什么用处。 勘定奉行背靠幕府,再加上此刻稻妻彻底断绝了和七国的来往,他们连脸面都不要了,怎么会在乎一群弱小商人的联合? 久利须这是在试探。 久利须口中的蒙德商人,名叫韦尔纳。 对方之前在万国商会名声不显,属于那种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身价的小商人。 如果不是为了团结所有的异国商客,营造团结的氛围,韦尔纳根本不够资格加入万国商会。 毕竟实事求是地讲,这个人对于万国商会的处境没什么帮助,甚至需要商会帮助他,才能够勉强凑够税款。 但不久之前,这个韦尔纳突然背弃了商会,而且找到了一条特殊的供货渠道,能够拿到一种名为【晶化骨髓】的特殊矿物。 这种矿物珍贵就珍贵在,稻妻人收税要求他们必须缴纳这个。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突然有了一条供货渠道,供的活居然还是他们都拿不到的珍贵的【晶化骨髓】,偏偏稻妻人还只要他们缴纳这个。 摩拉都不要,非要收【晶化骨髓】。 道理很简单。 摩拉是璃月制作的货币,七国通行。 但凡是人类文明,没有不接受摩拉的,交易不成功,只能说付出的摩拉太少了。 可【晶化骨髓】,大家一开始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大商客对于利润是何等敏锐? 如果这【晶化骨髓】有赚大钱的可能,他们这么多商人,会一点都不知道? 放着通用货币不要,反而专门收什么【晶化骨髓】,再加上韦尔纳的突然发家,偏偏还只售卖大家找不到的【晶化骨髓】。 两相合计,虽然没有证据,但久利须他们也猜到了,多半还是勘定奉行的手笔。 左手倒右手,反复割韭菜赚钱。 这手段大家没玩过也见过,真当都是傻子呢? 虽然没有证据,但久利须基本上也猜到了答案。 这一次的试探,也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尝试罢了。 武士的表情有一些尴尬,但很快便恢复了不满。 韦尔纳正是勘定奉行的手笔。 他们收纳【晶化骨髓】,直到市面上再也找不到足够的【晶化骨髓】来应付税收。 而这个时候,他们找上韦尔纳,由韦尔纳把他们囤积的【晶化骨髓】卖给这些商人,最后在以税收的名义,收上卖出去的【晶化骨髓】。 一来一回,【晶化骨髓】回来了,他们还能够从商人手中受到额外的摩拉。 最重要的是,这笔摩拉属于勘定奉行的私产。 【晶化骨髓】只是柊慎介指定的税收项目,实际上上缴天守阁的时候,他们上缴的还是摩拉。 但上缴的这部分摩拉,只不过是收上来的九牛一毛罢了。 这么大的利润,柊慎介稍一高兴,他们这些下属也不可能一点汤都喝不上。 看出了武士的尴尬,久利须面上带着谄媚的微笑,然而双手微微握紧,手臂上青筋暴起。 稻妻人··· 有种你们就一辈子别出这座破岛,有本事就锁上千百年的国家! 虽然无法脱身,但他们都有传讯的工具。 大家都有各自的影响力,把各自的境况一交代,自己国家的商人和政客也知道该如何对付稻妻人了。 此后除非稻妻人永远呆在这几座岛上,只要他们去往其他国家,大家就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热情好客! 左手倒右手?权势压人? 可以。 谁不会呢? 七国之中,谁又会害怕谁? 好好的生意你们用国家力量下场竞争? 等着瞧好了。 久利须面上谄媚,内心燃烧着某种愤怒的火焰。 他这个枫丹人都无法忍受这些稻妻人的压迫了,如果不是畏惧幕府的刀锋,再加上暂时也不是活不下去,他们是真的忍不住了。 囚牢里的奥托睁开了眼睛,神色玩味。 久利须当然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他恨不得跳起来,夺过武士的刀,然后把他们的剁碎。 但清楚的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所以他可以露出一副谄媚的微笑,仿佛全然不介怀这些事情。 可是,仇恨这种东西是不会消失的啊。 他们沉积在内心,如同积蓄着一座火山。 一旦有复仇的机会,火焰就会迫不及待的喷发。 无论是杀死敌人,还是烧死自己,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嘿!” “就你理由多!” “想捞人也成,先付三百万的摩拉吧。” 恼羞成怒的幕府武士开了个价码。 久利须眼睛瞪大,神色惊异。 NMD,你在说什么? 08-两大策略 久利须登岛的时候,勘定奉行和【远国监司】的手笔还没有这么下作。 等到后来雷暴成型,他们确定了这些商人就如同案板上的肉一样,确实无力反抗,才会有了后来两百万摩拉的天价手续费。 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个价码不正常,而对方能够制定出这个标准,当然不是他们都不正常了。 而是确实拿捏住了这些商人,知道他们没别的选择。 不付钱就是黑户。 虽然大家对于对方的身份也是心知肚明,做不出直接沉海的举动,但明里暗里的刁难还是逼迫这些商人不得不妥协。 不过久利须是很早就搞定了一切手续的商客,他登岛的时候,远国监司的手续和流程还很正常。 虽然他也知道,后来这些登岛的商人肯定被刁难了一番,但具体刁难到了什么程度,他不知道。 旁人当然也不会说。 为了一个登岛的身份,花费两百万摩拉。 这不叫有钱,这叫肥羊。 商人们也许会炫耀自己手上价值百万摩拉的古董,但绝不会炫耀自己为了一个身份,花费了两百万摩拉。 因为前者是出于个人意愿以及财富的富裕,而后者,仅仅是被生活所迫的困窘而已。 没人会炫耀自己的痛点吧? 如同盲人不会到处宣扬自己是个盲人,贫穷的人往往也羞于提起自己的窘困。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如此。 久利须也是个聪明人,明知道这些人被宰了一刀,他当然不会去询问。 而现在,久利须终于知道了,自己这些商人朋友,究竟在稻妻遭遇了什么。 幕府武士看出了久利须的诧异和愤怒,但他丝毫不介怀,甚至还带着冷冷的嘲笑。 在强者的余裕面前,弱小者的愤怒就显得尤为有趣和可笑。 对于幕府的力量来说,这些商人还能够活着,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强大,仅仅是因为这些人毫无力量,却又很会挣钱。 “两百万摩拉的手续费,我们会给予他一个在离岛暂居的身份证明。”武士双手抱胸,神色傲慢,“剩下的一百万么,我们把他从海里救起来,他不应该给一点回报么?” 你们救起来的? 久利须想要发笑。 这些幕府武士平日里看到他们出了贪婪就是蔑视,他们会主动去救落水的商人? 人家都说的清清楚楚了,这是对方自己从海难中幸存的,就算真得了好心人的帮助,那也是沿海的普通人捞起来的。 再说你什么身份?辛苦费要一百万? “好好,没问题。”久利须连连保证,神色认真,“这三百万摩拉,我们随后奉上。” “不行,必须现在就拿出来。” 确定了奥托还有价值可言,幕府武士瞬间来了精神。 久利须陷入了沉默。 【万国商会】所有人,眼下都无法离开离岛。 他说要给三百万摩拉,这些钱就不可能少。 因为一旦勘定奉行追究起来,他根本跑不掉。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明知道他不会“赖账”,却还是执意要求现在就交付。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恪尽职守,纯粹是一种蔑视而已。 他完全不把万国商会和他们所代表的异国商人放在眼里。 久利须低下头,神色难看。 三百万摩拉他当然付得起,但对方这副吃定了他的样子,着实令他不快。 奈何形势比人强,除了低头,就只剩下了掉头这条路可以走。 谁还能不知道怎么选么? 监牢里的奥托神色平静。 如果不是因为托马的出现,这位他的至冬朋友就该偶然出现然后把他给捞走了。 但托马背后隐藏着一条有用的道路,所以他才会呆在这座阴暗潮湿的监牢里。 奥托对环境没什么需求,但被人强迫着塞进了这种环境,他还是记下了。 久利须再次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唯唯诺诺。 “没问题没问题,三百万摩拉,马上带来。”久利须笑呵呵地应下。 托马,社奉行神里家,白鹭公主的家臣。 在稻妻这个地方,家臣是没有自己的意志的。 他们的出现,就意味着主人家的意志。 能够搭上白鹭公主和社奉行的道路,三百万摩拉算不了什么。 往日里当然不值这个价,但是现在么···在稻妻这个鬼地方,能够找到一个后台,三百万摩拉又算得了什么? 武士发出了轻蔑的嗤笑。 奥托甚至不愿意使用羽渡尘去惩戒这个小人得志的足轻,因为对方三百万的标价,显然不是他能够吃下去的。 这条食物链的顶端,还是那位勘定奉行,柊家的家主。 把羽渡尘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奥托这种性子也会对符华感到愧疚。 摩拉到位后,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足轻打开了门,然后粗暴地捉住奥托的袖口,将他拽了出来。 奥托没有反抗。 他表现得就好像一个无助的商人,除了听天由命,就只剩下了顺势而为。 那个足轻并没有感受到什么脑后一凉之类的感觉,仅仅就是觉得和普通的情况差不多。 这样的事情他做过了无数次,奥托不过是其中一个并不算起眼的例子。 相较于那些几乎发了疯一样的商客,奥托还算保持着克制。 但也仅此而已。 在幕府武士的长刀面前,保持克制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请跟我来吧。”久利须看了一眼奥托,神色平淡。 这就是那位家臣选择的商客么?确实和普通的商人不太一样。 但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地方。 “麻烦你了。”奥托带着勉强的微笑,神色憔悴。 “无妨。”久利须点了点头。 奥托如果精神砾硕,他才会觉得奇怪。 就这些幕府武士的德行,不下手脚就不错了,还能够期待他们好好招待么? 武士冷眼旁观,打了个哈欠。 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借助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敲诈这些万国商会的人一笔钱,同时借助万国商会,再让他重新获得价值。 很完美也很简单。 久利须引着奥托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确认四周无人之后,他才低声说道:“有个大人物要见你,救你的事情,也是他安排的。” 话他只说到这里。 如果奥托是个聪明人,他就该明白怎么做了。 刚刚从幕府武士手中赎回了,聪明人也该清楚这个破地方的德行了。 奥托和善地点了点头:“这个恩情我记下了,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回报于您。” “哪里哪里。”久利须连连摆手,却绝口不提就此罢休的事情。 托马的人情他要了,奥托的人情他也没打算放过。 通吃。 就算奥托眼下没什么价值,但与人为善几乎是他这样的大商人的本能。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遇上那个人,会不会求上那个人。 奥托能够被贵客看重,自有其价值所在。 他的人情,久利须自然不会拒绝。 踏入內间的奥托神色轻松,丝毫不显得紧张。 托马本人并不难应付,因为他背后的主人家,白鹭公主神里凌华,她的立场很简单。 作为家臣,只要能够抓住神里凌华的意思,托马就不难应付。 那么,神里凌华想要解决什么问题? 眼狩令。 在实际上,锁国令甚至要比眼狩令更加危险。 在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的稳定发挥之下,稻妻的名声已经开始臭不可闻了。 眼下他们还在这座岛上,自然感觉不到,外国人对他们的看法。 闭关锁国带来的狂妄自大,让他们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不是一个国家就能够玩得转的。 如果不是有七神平衡,稻妻今天的作为,明天就得被人踏破国门。 但是没关系,神明总有做不到的事情。 七神平衡也制衡,在稻妻之内,两大奉行有的是手段,依靠雷电将军,他们无所畏惧。 但在稻妻之外···这些人出去就得被人打死。 可惜他们并没有注意到。 相比较锁国令,那位白鹭公主更加看重眼狩令。 这么说来,她也对雷电将军保持着高度的信赖,觉得哪怕锁国之后,稻妻也不会落后太多,更加不会被其他国家欺负。 但是这想法可就太天真了。 雷电将军只能够维持平等的环境,但两大奉行已经借题发挥了,这给了所有人一个不好的示范。 你们可以做的事情,大家谁不可以做呢? 我们的神不能去你们国家庇护我们,你们怎么敢指望你们的神能够来我们国家,去庇护你们呢? 他们太信任雷电将军了,以至于率先下场破坏规则,却还觉得七国之间能够维持平等的交易。 雷神确实很尊贵,但大家可不会因此买账。 锁国令带来的危害,是针对稻妻以后的未来。 而眼狩令有危害么? 有,当然有。 本来危害不算很大,但天领奉行借题发挥之后,这件事情就很麻烦了。 看远方掀起的战争就知道了。 能够引起战火的政策,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政策。 虽然也有珊瑚宫那边的信仰遗留问题,但如果不是眼狩令的后果太严重,珊瑚宫那边也掀不起风浪。 但对九条家或者说三奉行有什么危害么? 实事求是地说,没有。 眼狩令不会收缴三家的追随者,或者三家之人。 因为暂时,雷电将军需要天领奉行的人去帮忙抓捕那些有神之眼的武士。 祂本人高居天守阁,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这些小事,还是需要三奉行为祂效劳。 而在收缴的过程之中,那家有神之眼,但却不愿意服从天领奉行的安排,那么九条孝行就会以眼狩令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前去“拜访”。 对方如果懂事,之后就会知道该怎么做了。 向九条家献上忠诚只是必须,此外自然还需要付出一点点额外的东西。 毕竟天领奉行的武士虽然找错了,但是也是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和体力,自然也是要抚慰一番的。 当然,如果不懂事,那就更加简单了。 有官方背景的就是知法犯法,明知道眼狩令却私藏有神之眼的武士,知法犯法,天领奉行的九条家主虽然惋惜,但只能够为了稻妻,请对方去死了。 如果没有官方背景,那就更好收拾了。 光是窝藏有神之眼的罪犯这件事情,就足够他借题发挥,把对方给处理掉了。 在眼狩令没有下达之前,神之眼可是绝对的荣耀。 不仅意味着力量,也代表着家族传承的保障。 在这种情况下,权贵之中几乎很少有隐藏自己神之眼的人。 这些情报三奉行手中都有记录,只要他们认真起来,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把眼狩令的效果发挥到极致。 奈何不行。 一方面是吃相不能太差,另一方面也是战争持续下去,对他们其实是有益的。 在天领奉行的发挥之下,绝大多数的家族道观,要么依附在了三奉行之下,要么成为了稻妻的通缉犯,被迫加入海乱鬼,成为在野的杀人武士。 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利益,那么这些东西被谁拿走了呢? 三奉行。 这只是对内的好处。 而对外,当战争持续下去的时候,蓄养着珊瑚宫这群必败的叛徒,战争的走向永远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这是一个给后继者刷战功的大好时机,九条家的诸多子嗣都已经派上了战场,负责和珊瑚宫的决战。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这几乎是必胜的。 从钱粮等战争潜力,士兵的实力等直接因素,各种对比之下,珊瑚宫都是必败无疑的。 正前方九条裟罗冲锋陷阵,而最后的报告则是由九条孝行拟定。 九条裟罗实力强大,是幕府的大将。 她本人对战功并不看重,仅仅是单纯的对雷神效忠而已。 对这个养女,九条孝行满意至极,顺手将她的战功送给自家的继承人,也不是一件难事。 三奉行的下一代子嗣都从战争之中获得了庞大的利益。 受苦受难的人很多,但并不影响他们发家致富。 国难之下,本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奈何神明的存在,让这些人可以随意发挥。 毕竟,永远有人在兜底。 奥托眸子低垂,唇角带笑。 该说愚蠢吗? 好像没什么必要。 毕竟,提瓦特的环境,就决定了这种情况的出现。 只是,有神明庇护的稻妻,可以无所畏惧。 如果雷电将军不愿意了呢? 09-富家子弟,‘凯文’ 奥托的脚步轻松。 他是个客人,然而在这座久利须的临时住所之中,他却像是一个主人。 “请进。”托马发出了邀请。 他已经听到了奥托的脚步声。 这个刚刚从海难之中逃生,又接着两天牢狱之灾的男人,心情却并不沉重,反而格外轻松。 人的脚步声可以反应对方一定程度上的情绪。 尤其是对于托马这样的神之眼持有者来说,六识敏锐程度可以轻易察觉到对方的心理波动。 心跳、脚步、呼吸··· 一切都可以暴露出一个人的心情。 和久利须所想的不一样,托马其实一直在回忆自己的之前的莽撞。 托马的母亲是一个蒙德人,他自幼在蒙德长大。 那个地方大概是对于阶级最不在意的地方了,和稻妻完全是两个极端。 后来为了寻找父亲,托马返回了稻妻,然后在人生落魄的时刻,遇到了社奉行的当家大小姐,白鹭公主。 这是他个人的生活背景,哪怕后来在稻妻生活了很久,蒙德的自由还是留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和影响。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因为和奥托的一面之缘,然后不惜动用自己的人脉和影响力,甚至以社奉行的名义许下承诺,也要保下奥托的原因。 除了奥托当初的影响,他对奥托本人的感觉,还有就是他年少时接受的教育,让他在这种时候总有放手一试的勇气。 社奉行的当家人是他的主家,神里凌华的兄长,而不是他效忠的神里凌华。 当然,可以获得白鹭公主的封号,可见神里凌华还是拥有相当程度的社会地位和被认可度的。 在很多时候,她也可以代表社奉行许下承诺。 但托马不可以。 以家臣的身份,逾越的替主人家许下承诺,这在稻妻是绝对的大忌。 哪怕托马知道神里凌华性格温柔,也知道自己在神里凌华面前算是劳苦功高,她绝对不会介怀自己擅自许下了不该许下的承诺。 甚至来说,以这位白鹭公主一贯的作风,她甚至会主动帮自己遮掩。 绝不会给任何人抓住自己不称职的把柄。 这在稻妻这个大环境之下,是绝对少见的主家。 但主家的善良是主家的善良,作为家臣不能不对这种做法感到懊悔。 托马正在为自己的一时脑热感到懊悔。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仅仅是和奥托对视了一眼,他就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必须要救出这个人。 自家小姐对于眼狩令的忧虑,令他轻易地做出了抉择。 而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他不但以自己的名义支付了一大笔摩拉,而且还以白鹭公主的名义许下了社奉行的庇护。 托马一阵绝望。 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积攒的摩拉也就算了,神里凌华这样大方的主家,每年的薪酬和各种奖赏从不缺乏。 但是擅自以神里凌华的名义做出许诺,这不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可他已经做好了。 这时候该用什么方法来向自己那位效忠的主人家,神里凌华致歉呢? 托马神色迷茫。 虽然迷惑,但他的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请进。” 托马素来与人为善,哪怕此刻有些迷茫,身体也还是做出了和善的回应。 奥托推门而入。 “久利须会长告诉我说,有一位贵人帮助我脱离了困境。”奥托带着感激的微笑,“看起来这位贵人就是您了。” 托马无言。 按理来说这时候他应该连连摆手,然后说“这一切都是白鹭公主的安排,你要感谢得话,还是感谢白鹭公主吧”。 但是,他刚刚才擅自用这位的名义许下了承诺,这时候在提起神里凌华,内心总觉得实在甩锅一般,着实不齿。 所以他很尴尬。 奥托笑笑:“哦,看起来是另有隐情。不过无妨,无论有什么隐情,救命之恩,我都不会忘记。” 神色一正,奥托的语气跟着严肃了起来:“我,凯文·卡斯兰娜,将会永远记住这次的恩情,还请给我一个还清救命之恩的机会。” 托马苦笑:“请您务必不要如此,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一时兴起。” 实事求是地说,他现在真的很后悔。 后悔到根本无法应下这个名为凯文的男人的感怀。 凯文的感怀很真诚,所以为此后悔的他,无法坦然地接下对方的感激。 虽然做了好事,但托马不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即使是一时兴起,我想我也应该有被您看重的价值。”奥托并不介怀,“不必如此,商人从不会因为被人看重价值而感到耻辱,没有利用价值,才是真正令商人绝望的事情。” 托马内心稍安。 奥托说的是他并不介怀托马拯救自己的事情是别有用心,因为对于商人而言,没有利用价值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而托马在意的则是自己一时兴起,却用了神里凌华的名义许下了承诺。 两个人说的几乎不是一件事情,但托马还是被安慰到了。 大概是因为奥托的真诚?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托马,稻妻三奉行,社奉行家白鹭公主神里凌华的家臣。”托马语气热情。 后悔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既然事情已经做了,托马并不缺乏为此付出代价的决心,更加不会拒绝为此付出代价。 他的勇气并不是因为神里凌华的善良,而是因为他有承担这一切的觉悟。 “我是凯文·卡斯兰娜。”奥托很认真,“蒙德商人。” “此前璃月那边遭遇了魔神袭击,因而璃月港被摧毁了一半。”奥托露出了苦笑,“虽然说有些不好意思,但这确实是发财的好机会。” “您不必如此。”托马摇了摇头,“商人也是普通人,总归是有生存需求的。你们把物资运到了如今的璃月港,无论出于什么想法,总归是帮助了那里的人。” 难不成还要指望这些商人放弃利润,甚至是免费赠送么? 托马完全可以理解。 再者说凯文一个蒙德人,能够对璃月的灾难有什么感触? 对他人的灾难保持最低等级的同情,实际上已经是很高的要求了。 在稻妻这个地方,这里的人只会嘲笑一个人遇到的苦难。 哪怕知道了璃月遭遇了灾难,他们也只会幸灾乐祸,或者庆幸稻妻可能距离璃月更近了一步吧? 退一步讲,就算对方是大发国难财,这也是对方的生活方式。 和自己的关系不大。 永远不要因为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对一个人的品行妄加品评。 看不惯是看不惯,但不要说出来。 这是托马的为人处世之道。 “在哪里发了一笔横财,然后又了解到了锁国令。”奥托的脸上流露出恰如其分的尴尬,“我想,既然是锁国令,那么稻妻本土肯定奇缺一些东西。” “刚好又在璃月发了一笔意外之财,而且两者的方式也差不多,所以我就···” 他没有说下去,托马却明白了。 这不是很简单么? 在璃月发的财,也是因为璃月港刚刚被被摧毁,本地的商会虽然还有力量,但暂时也无法得到一些稀缺的东西。 本质上,就是赶在人家急需的关头,把一些原本不是很昂贵的东西高价卖出。 这和对方来稻妻发财的原因几乎一样。 锁国令下,原本不太稀缺,但产自异国的东西,价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对方刚有一笔相同的发财经历,此刻发现一个相似的路子,正常人谁能够拒绝呢? “难怪如此。”托马语气带着歉意,“可惜如今的稻妻,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正因为把自己当作了稻妻人,所以托马才会为这种事情道歉。 这其中的关窍,当然是和他无关的。 毕竟是雷电将军的命令,三大奉行执行的策略。 但在稻妻生活了这么久,看着自己的家乡变成了这样一个恶劣的地方,他对此表示由衷的愧疚。 “怎么说呢···”奥托摊了摊手,“想发财总要经历这些事情的吧?明天和意外,总有一个要到来的。” “不过我家还是蛮有钱的,这么点损失算不得什么。” 他这话充斥着富家子弟的余裕,也顺便解开了托马的疑惑。 为什么这个人好像丝毫不在意海难的损失。 “冒昧的问一句,你们家是?”托马突然有几分好奇。 “在蒙德和璃月之间,做一点贸易往来的一个小小家族而已。”奥托举起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然后含蓄地笑道,“这是家里的安排罢了,如果不能够在外开拓业务,就要接受家里的财产,经营家里的生意。” “家里的生意经营了几代,只要听话就能够做好,比较简单。” “但我是想要走遍七国的,毕竟每个国家都有各自有趣的地方,我很想去一一见证这些东西。” 说到这里,奥托的话里不无遗憾:“可惜了,这一次看起来,我还不太适合开拓其他地方的业务,只能够回家接受父母的安排了。” 托马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就是八重堂小说里说的,不好好干活,就要回家接手亿万摩拉的富家子弟吗? 10-真正的麻烦 托马一时无言。 他当时也只是以为,奥托有些特殊,所以才会一时兴起去救了这个人。 但是现在看起来,奥托虽然特殊,但特殊的地方,和他所预期的,应该没什么关系。 托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在稻妻混乱繁杂的局势之中,敏锐地寻找到解决问题的天才。 实际上稻妻的困局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一个蒙德长大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父亲,根本就不会来到稻妻这个地方。 也是因为身为异国人,在稻妻这个地方确实比较难以生存,所以才会有了后来被神里家兄妹接济的事情。 因为被接济,于是他选择了心中的忠义,效忠于神里凌华。 所以于托马而言,他唯一需要看重的,就是当年施恩于他的神里家兄妹。 稻妻如何,于他无关。 奈何自家这位小姐硬是要一脚才进去,把自己的鞋袜都弄脏了,好像也不是很在乎。 当一个不聪明的人,享受两大奉行的交好,对她来说居然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 “我确实有需要你帮忙的事情。”托马并不隐瞒。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奥托必须有一些价值。 托马当然可以承担私自许诺社奉行庇护的责任,但既然事情已经办好了,总该有一点回报。 哪怕是一点。 他不能够放弃奥托。 不过如果奥托真的不堪造就,他就只当自己看错了,也不会非要勉强。 “请讲。”奥托含笑点头,神色从容。 这哪里像是个被施以恩惠的人呢?他明显就是个惯于施恩的人。 “稻妻的环境,也许你还不太清楚。”托马斟酌词句。 外国人大多只知道眼狩令和锁国令。 他们也许知道这两个命令,但真要他们说出具体的影响,他们是猜不出来的。 锁国,狩猎神之眼,这些都不是这个国家陷入眼下困局的关键。 真正的关键是,眼狩令和锁国令,被有心人利用的太彻底了。 那位雷电将军本来的意思应该不是这个,但是架不住执行者有自己的想法,而祂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神。 凡人是无法向祂倾诉真相的。 有资格将真相讲述的人,只有三奉行。 或者找个作死一点的办法,强行打穿天守阁,让祂知道这件事情。 但这件事情等同于挑衅雷电将军,挑衅这个国家。 无论初衷,挑战神明的人,就要死。 因为神的威严,不容许凡人亵渎。 “只了解一点点。”奥托苦笑,“大概是不太欢迎外人吧。” 托马这才想起,他面前这个从容淡定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人,其实刚刚才两次死里逃生。 “也不是说讨厌外人,他们大概还挺喜欢你们这些外国商人的。”托马发笑。 奥托点头:“也是。如果我有这么个机会,我也会抓住这些肥羊宰上两刀。” 奥托的懂事令托马诧异。 他本来以为,奥托还没有发现这一层关系。 但就只是被幕府武士关押了两天,这个外国商人居然已经看出了勘定奉行的态度··· 是那些监守牢狱的武士们,已经闲到会给监牢里的囚犯讲故事的地步了吗? “情况就是如此”,托马叹了一口气,“无论你们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地位,总之在稻妻,你们就只是能够赚钱,有很好欺负的肥羊。” 他没有用什么词汇去遮盖这个本质。 因为他没必要替幕府和勘定奉行或者天领奉行遮掩些什么。 “因为眼狩令和锁国令的原因,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的权势大涨。我家小姐是社奉行的当代家主的妹妹,封号是白鹭公主。” “她看到了眼狩令和锁国令下受苦的百姓,一直希望能够改变将军的想法。” “但每次上书,都被天领奉行的九条孝行给扣下了,所以到现在,那位雷电将军,恐怕都没能看到我家小姐的奏疏。” 奥托耐心地听完托马的讲述,方才露出了一些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实在很有礼貌,哪怕托马看出了对方明显对自己方才讲述的地方又不认可,他也没有直接打断。 于是托马问道:“看起来您似乎并不认同我的说法?”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有哪里是错的。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托马一个稻妻本土的地头蛇,都比“凯文”这个外来者要懂得多。 但他尊重对方的想法。 “您觉得三奉行的实力在变强是吗?”奥托也不遮掩。 托马认真回忆,然后点了点头:“社奉行因为当年的变故,所以暂时还没有恢复到当初的鼎盛时期。但是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他们是真的变强了。” 借助这两个策略,柊慎介和九条孝行榨取了大量的摩拉,招降了不少强大的武士,他们怎么会没有变强呢? “以我做商人的经验来说,所谓的变强,通常有两部分组成。”奥托微微一笑,“第一点,是你找到了某些特殊的东西,只有你自己才能够掌握的资本。第二点,便是兼并或者外来资本的注入。” 他说的很形象,哪怕是托马这样对商业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也可以轻易理解。 “如果把商人的情况,变成两大奉行的话,他们的情况就相当于,在屠杀了大量的本土资本并且完成了侵占,于是他们的力量变强了。” “以两大奉行来说,他们当然是变强了,因为稻妻的资本大量流入了他们两家。” “换而言之,他们的强大,实际上是以稻妻原有的力量共同供养起来的。” “那么,稻妻呢?” 奥托问道。 托马声音艰涩:“稻妻···变弱小了?” 如果不去深究,一般人是不会意识到这个答案的。 因为对于稻妻人来说,三大奉行就能够代表稻妻。 三大奉行变强大了,就等同于稻妻变强大了。 但奥托并不这么想。 他甚至觉得,三大奉行无法代表稻妻。 把稻妻和三奉行割裂之后,就会很清楚的意识到,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并没有本质上的变强。 他们并没有掌握自己的核心技术,仅仅是在资本的堆砌之下,获得了一个庞大的体量。 这在面对稻妻内部的时候,自然是无望而不利的。 因为稻妻的其他势力,同样没有自己的核心技术。 他们掌握的东西,三大奉行都掌握了。 但三大奉行有的,他们却没有。 于是他们只能够被一个个清扫过去,然后化成资粮,供养三大奉行。 可对外呢? 和其他的国家相比,三大奉行在如此大规模的兼并和内战之后,他们拿到了自己的核心竞争力了吗? 并没有。 稻妻出名的,还是之前稻妻就有的东西。 玉钢、雷电将军··· 三奉行掀起的内战如火如荼,但他们仅仅是杀死了不臣服者,踩着他们的尸体登上了高位。 表面上看上去,他们变得强大了。 实际上他们仅仅是把稻妻的资源,掠夺到了自己的手中。 以一国之力,供养三大奉行,他们当然变强了。 对内作战三奉行和稻妻是割裂的,所以他们变强的很明显。 以前可以稍微抗衡的,如今都变成了三奉行车轮下的尘埃。 所以他们自然是变强了。 可对外,稻妻和三奉行就是一体的。 稻妻的资本大量流入了三奉行,他们却并没有让这份资本发挥出更大的作用,那么他们掀起的战争,本身就是一场除了完成统治之外的无意义内战。 反正稻妻也不可能真的有人背叛幕府,也许有人会抗拒三奉行,但他们绝不会拒绝雷电将军的命令。 但三奉行所做的,则是让这些不会背叛将军却会抗拒自己的人消失。 于稻妻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莫名损失了一些出色的天才,多出了一群强大的海乱鬼。 这样的稻妻,怎么能算是变强呢? “在来稻妻之前,我也曾经了解过眼狩令和锁国令。”奥托继续解释道,“我本以为这不会持续长久,三奉行的大人物们很快便会看出问题,然后劝阻雷神。” “于是我为了摩拉,为了见证稻妻的风土人情,来到了这里。” “抱歉,凯文。”托马尴尬地道歉。 “这和你无关,托马先生。”奥托摇了摇头,“谁能够想到,如此错误的决定,他们还愿意坚持执行呢?” “天领奉行,还真是忠诚啊。” 他的话不无嘲讽。 若真的是愚忠于雷神的命令也就算了,但天领奉行的扩张,勘定奉行的压迫,显然都是充满了个人私欲式的行动。 为了个人私欲,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一国之上,这群人恐怕还能够找出一个言之凿凿的道理来证明自己的行为。 人类可真是有趣的生物。 奥托闲情雅致,托马就不一样了。 锁国令和眼狩令,无论是他,还是神里凌华,其实都更加关注眼狩令。 不仅是作为神之眼持有者的正常想法,也因为他们确实相信雷电将军,不觉得锁国令能够危害到稻妻。 所以他们一直想办法解决眼狩令,顺带才是解决锁国令。 但奥托的话让他意识到,可能相比较眼狩令,锁国令才是真正的麻烦。 11-选择和责任 托马如坐针毡。 他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稻妻人,但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蒙受神里家恩情这么久,他始终有一份觉悟在其中。 当然,以托马如今的能力来说,他完全可以算是已经还清了社奉行当年的恩惠。 但是这个世界上,恩情哪里有这种简单的计算方法呢? 连若陀龙王这样高高在上的强大生命,都会因为顾念摩拉克斯当年的恩情,而选择放下两者之间复杂的仇恨,重新选择和摩拉克斯并肩而行。 凡人之间,就更加难以清算了。 托马作为神之眼的持有者,价值却不仅仅在战斗上。 他这些年为社奉行奔走劳碌,也在当年神里家家世衰颓的年代,选择了坚守内心的忠义,于情于理,他都不在亏欠了。 但托马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眼狩令。 既然大小姐如此厌恶这个命令,作为家臣,自然要想办法解决。 但现在看起来,对于稻妻而言,锁国令似乎是比眼狩令还要危险的政策。 那么,小姐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是稻妻,稻妻的子民还是说单纯的神之眼持有者? 托马有些疑惑。 但很快他便失笑出声。 这当然不礼貌,但眼下他已经不把奥托当作朋友了。 因为奥托描绘的那个未来过于危险,而托马想要改变那个危险的未来,必须在奥托的描绘之下寻找机会。 这机会当然不好寻找。 因为你做着一件正确的事情,然后却发现举世都是敌人。 三奉行是你的敌人,因为他们推动这个过程,得到了莫大的利益。 动既得利者的利益,结果比杀了他们的父母更让他们无法容忍。 雷神也是敌人,因为这是祂的命令。 神州古代的皇帝,颁布的命令哪怕是错误的,一般也不会悔改。 可改错而不可认错,这是帝皇的常态。 而雷神的权势和地位更加甚于所谓的皇帝,驳斥眼狩令和锁国令,等同于直接斥责祂的命令是错误的。 让一名神明承认自己的错误,不如找个简单的方法,把自己送去投胎,期冀下一辈子能够投个好胎,成为天生的魔神,最后再想办法让雷电将军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个比较简单。 做一件好事,却发现举世皆敌,这当然很痛苦。 但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证明奥托是错的。 如果他是错的,那么环境自然没有这么危险紧急。 在这个立场上,托马与奥托是敌人。 他失笑并非是不尊重,而是找到了证明奥托是错误的证据。 奥托很清楚自己话里的问题。 这并非是一个很难找到的问题,对于那些稍微细心一些的人,或者是对雷电将军很有信心的人,都可以找到奥托话里的问题。 “先生,你这么说似乎有一个问题。”托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目的,“锁国令的危害必然是建立在一个条件之上的,那就是···” 雷神的无动于衷。 “将军大人的无动于衷。” 锁国令是雷电将军本身的意志,以雷神的无上神威,锁国令带来的一切麻烦,祂必然都已经了然于胸,甚至是早有预料。 然而祂仍旧坚持推行,这说明这些麻烦对祂来说不是麻烦,或者祂有了解决的办法。 毕竟,虽然锁国令无法威胁到雷神,但可以威胁到稻妻。 但稻妻是雷神的珍爱之物,祂不会放任稻妻受到损伤的。 基于对雷神的信任,稻妻人或者提瓦特人,都不能够反驳这个理由。 毕竟,谁能够反驳一位神明呢? 难不成,你觉得神明短视无谋? 这么大个帽子扣上来,谁都顶不住的。 “是我着相了。”奥托点点头,“您的见解未尝没有道理,毕竟我从未见过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对祂的神威没有了解,却贸然发出了自己的见解,这是大忌。” 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这是雷电将军在稻妻的尊称。 既然在稻妻谋求生计,对这个名字不够虔诚,可是会招来麻烦的。 但奥托显然是做过功课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自然,并没有一点勉强。 这也让托马内心稍稍放松。 不管怎么说,肯定雷神的无上神威,这是不会错的。 虽然神明也不需要人类来肯定,但正常人一般也不会抵触对这位奉上忠诚和信仰。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人,在稻妻的领土上,都应该对这位保持尊重。 “无妨。”托马跳过了这个问题。 他觉得有些不对,但奥托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考虑不周,他总不能冲过去摇晃对方的肩膀,说我觉得你觉得不太对,把你想说的全说出来··· 这样做不好,托马做不出来。 “锁国令那边,既然是将军大人有所安排,那么我们还是回到眼狩令的问题上吧。” “哦,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个问题。”奥托笑容含蓄,“既然你们都认为大御所大人已经对锁国令有所预料乃至是准备,那么你们为什么会觉得,眼狩令就是超过了祂的预期呢?” “也许祂期待纷争,也许祂预料到了三奉行的借题发挥,甚至祂知道了珊瑚宫会借势掀起叛乱,但祂已经有所准备,甚至这就是祂期待的。” 奥托重复了一遍,“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要阻止眼狩令呢?” 这个问题的基础建立在,托马已经承认了,雷电将军是无所不能的神。 可既然是无所不能,为什么会被三奉行欺瞒呢? 如果承认了雷电将军会被三奉行欺瞒,那么就等同于承认了雷电将军是不是无所不能的,那么锁国令的问题祂可能也没有解决,仅仅是脑袋一拍就拿出的方案。 如果觉得雷电将军不会被三奉行欺瞒,那就是认可了,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在雷神的预料之中,甚至就是祂本人的预期答案。 既然如此,祂肯定早有准备。 那么,作为雷神的臣民,他们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信仰呢? 反对眼狩令,等同于认为雷神并非是无所不能的,祂会犯错,并非是永远正确。 于信仰而言,托马他们总要选择一个立场。 托马楞住了。 他从未想过去探究如此深切的地方,对于正常人来说,他们的判定机制很简单。 我看到了一件不对劲的事情,结合我的经验和我看到的意外,我觉得是不对的,于是这件事情就是错误的。 这是很正常也很简单的逻辑判断,但想要在眼狩令和锁国令上发言,这点逻辑判断还远远不够。 无论是承认信仰,然后承认自己是错的。 还是向信仰举起叛逆之旗,认定雷神是错的。 这都是很困难的选择。 想要在艰难的抉择之中获得胜利,就不可能依靠常规的道路。 而这点,无论是托马还是神里凌华,都没有这个觉悟。 他们仅仅是看到了眼狩令下那些失去了神之眼的人的惨状,然后又看到了稻妻人民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变好,甚至引发了战争之类的灾殃,便判断了眼狩令是错误的。 这对于真正对手是雷神的他们,还太过稚嫩。 我们是对的? 我们是错的? 托马不清楚。 他现在只想回到木漏茶室,向万能的白鹭公主寻求一个答案。 社奉行在稻妻地位崇高,他们是雷神统治之中的既得利益者,和另外两奉行处于天然的盟友位置。 可神里凌华选择了对抗眼狩令。 对于既得利益者来说,一旦选择了背叛自己的利益,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他们认为自己是对的,自己是正义的,自己是在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诸如人类的未来或者星空而战。 唯有崇高的理想,可以战胜利益的牵扯。 但奥托的话让托马觉得,自己并不正义,也不正确。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以及自己的主家,如此尽力的反抗眼狩令,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需要一个答案。 人们需要一个目标来支撑自己的行动,理想或者利益。 托马是为了理想。 他本人没什么立场,纯粹是因为神里凌华的选择,然后同样选择反抗眼狩令。 但托马也知道,自家的白鹭公主之所以如此尽心尽力,不惜背叛自己的阶级利益,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她在为稻妻人的未来而战。 正是这样崇高的理想,让她选择拒绝了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的好意。 雷电将军当然是正确的,但是有人蒙蔽了祂的视线,因而搅动了稻妻的未来。 为了稻妻人,为了稻妻人的未来,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去拯救这个世界。 是的,这个人就是··· 荧。 不好意思,但确实不是神里凌华。 虽然神里凌华有这个觉悟,但身为社奉行的关键人物,她属实不能够站出来。 眼狩令是雷电将军的命令,社奉行是雷电将军的附庸。 她可以有自己的意见,但社奉行不能有自己的意见。 不,也可以有,但不能是反对雷电将军的意见。 说到底,社奉行享受着的是雷电将军提供的特权。 单个人的话,这位白鹭公主也许确有独断的能力。 可一旦她站出来,所要为此负责的人,就不会是她一个了。 社奉行,神里家,神里家的附庸··· 神里家虽然地位尊崇,但也有不少人等着她犯错。 或者说正因为社奉行地位尊崇,所以才会有不少人眼红神里家的地位,因而对此虎视眈眈。 在当前的稻妻,这位白鹭公主的决断已经算是少有人能够比肩了。 她能够背弃自己的利益,站在稻妻的大众身上考虑,这已经是一种殊为难得的高贵品质了。 奥托见过的。 面对遇到海难的无辜者,他们并没有同情,有的只是幸灾乐祸。 在这个人们惯于嘲讽失败者的地方,能够有这样一位白鹭公主,已经很少见了。 但这还不够。 想要完成自下至上的革命,和自己所处的阶级完全割裂是一种无法避免的事情。 她没有忘记自己身为社奉行的责任,也希望能够为稻妻的子民们改变雷电将军的意志,但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彻底的表现。 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败掉的是三奉行的人品,人们不会因为社奉行没有露面,就觉得社奉行和两大奉行是对立的。 神里凌人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力量还没有积攒到位之前,他不会和两大奉行正面决裂。 而没有神里凌人的出面,在这个问题上,神里凌华最多也只能是代表个人,而无法代表社奉行。 除非是认识这位白鹭公主的人,否则对于稻妻其他地方,那些只知道三奉行的普通人来说,压榨他们的是天领奉行还是勘定奉行都不重要了。 反正他们有一个身份。 雷电将军统御的三奉行,稻妻的三奉行。 三奉行还分彼此你我么? 这当然颇有几分天真的味道,但奥托向来喜欢实现小女孩的梦想,尤其是天真的梦想。 既然他们都觉得雷电将军的命令是错误的,迫切地想要把这个错误呈递给那位大御所阁下。 那么奥托自然乐于助人,会帮助他们,让雷电将军看到他们想让雷电将军看到的。 但结果,可能并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托马不知道如何回应奥托。 他确信神里凌华是为了理想而战,但她的理想如果不成熟该怎么办? 当然,作为家臣,哪怕是不成熟的梦想,托马也会为此身先士卒。 但关键点不在于托马如何,而是他侍奉的主家,那位神里凌华小姐,她该怎么办? 她认识到自己的想法并不成熟了吗?她做好反抗雷电将军的准备和决心了吗? 或者她其实很成熟,知道自己的每个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并且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这些都是她需要做好的事情。 但问题在于,托马并不知道,她是否把这些事情做好了。 这不是他一介家臣能够处理的事情,只有神里凌华本人能够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焦急的托马看向了奥托,脸上突然复现了几分热切。 如果是这位凯文先生的话,他大概能够让小姐明白这些问题,并且做出自己的选择了吧? 12-信任 木漏茶室。 作为三奉行之一的社奉行,主管的是祭典仪式之类的事务。 正常来说,这当然是一个相当平庸的职务,因为祭祀神明并不能够给当事人带来什么实质上的奖赏。 在崩坏世界,有且仅有一位可以被称之为神的存在。 也许确实有人可以取悦祂,但那种取悦方式绝对不是祭祀。 奥托很清楚。 但提瓦特大陆是不同的。 这个世界的凡人确实能够接触到他们的神明,七神毫无疑义地在庇护着他们的人生。 既然神是存在的,并且会庇护人们的生活。 那么可想而知,主管祭祀神明典仪的社奉行,究竟代表着何种权力。 相比较天领奉行直观的军权,社奉行背后的神权才是真正的大头。 不过雷电将军有一个更信任的朋友,她掌管着稻妻最大的神社,鸣神大社。 所以哪怕是祭祀或者典仪,也是对方的权力更大一些。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是三奉行并肩而立。 倘若社奉行真的能够完全掌握这项权利,恐怕就是一家独大了。 在这个神明真实存在的世界里,这些高居天穹的神座,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奉行的真理。 鸣神大社因为那位宫司大人,天然掌握着超越社奉行的权力。 这是社奉行没有办法竞争的事情,毕竟那位八重宫司女士,是雷电将军数百年之前的挚友。 如同稻妻人要面对三奉行的,生而尊贵一样。 三奉行也必须对这些雷电将军的有人保持高度的尊敬。 因为雷电将军不会因为他们的错误而尤为生气,但祂的那些朋友如果说三奉行错了,雷神却会为此释放雷霆之怒。 但即便处于这一条权力链的中下游,社奉行在稻妻的整体权力链之中,却又是毫无疑问的上游。 木漏茶室正是社奉行特权的一个体现。 不过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所谓的特权或者荣耀,已经不再重要了。 这里无非就是社奉行的封底之一,便于他们在此处商讨一些不便商讨的事情而已。 而托马要带奥托来的地方,正是此处。 虽然有专门的神里屋敷,但那里并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 更何况对于神里凌华来说,那里也没有木漏茶室来的自如。 托马轻轻叩响了木制的大门。 “是托马吗?请进。” 屋内的神里凌华跪坐在地上,神色带着些许的好奇。 托马突然传信回来,说他有一件事情必须当面和自己交流。 这对于托马来说是很少见的事情。 以神里凌华的经验来说,托马大多数时候只需要得到一个命令,然后他自己就可以把一件事情做好。 他不会反驳,也不会讲什么道理,只要是主家吩咐的,他都会做好。 而且通常不需要神里家或者社奉行提供什么便利。 正是这样的能力和忠诚,托马才会以一介异国人的身份,成为社奉行的高层,神里凌华的心腹。 君臣之间是互相抉择的,神里家的兄妹俩是很好的上位者,值得托马追随。 但同样的,托马也有足够的能力和忠诚,方才会被这两位看中。 而现在,很少需要帮助的托马却发来的讯息。 神里凌华从未见过托马如此惊慌的口吻,仿佛下一刻得不到答案,就会遭逢某种难以预测的灾殃一般。 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托马。 托马推门而入。 “小姐。” 他先是快步走到了神里凌华的面前,然后以一个土下座的姿势跪伏在了少女的身前。 “托马?” 神里凌华下意识地起身,打算扶起托马。 她还不了解发生了什么,托马上来一个跪伏,把她给整不会了。 托马趁势又重新站了起来。 虽然已经习惯了稻妻的这一套礼节,但果然还是不太喜欢。 神里凌华稍稍松了一口气。 托马这么配合,应该是自己交代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但这个问题并不大,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轻松就被搀扶起来了。 “还是先解释一下吧。”神里凌华语气温柔,“如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是没办法判断的。” 托马的手段并不乏利用神里凌华的温和。 他猜到了自己跪伏的第一时间,少女绝不是责问而是先搀扶起来表示关心。 而他猜对了。 神里凌华这时候也想明白了,眉宇间带着些许的无奈。 她并不怀疑托马的忠诚,所以···值得托马上来就如此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这也是托马为什么信任神里凌华的原因。 当双方互相信任的时候,哪怕举动奇怪,她也有等下去的耐心。 可如果大家不是一路人,这会她就要怀疑托马是不是心怀二意了。 “按照您的嘱咐,我前往了离岛,提前为那位旅行者的到来准备。”托马开始讲述。 如同故事有些无趣但却尤为必要的开端一样,神里凌华很耐心的听了下去。 “但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遭遇了海难的蒙德商人。” “看起来这位蒙德商人就是事情的关键了?”神里凌华打量着托马的神色,猜测道,“不止让你暂时放弃了任务,可能还让你以我的名义许下了一些承诺?” 她太了解托马了。 上来就道歉固然是手段,但如果什么都没有做错,他是做不来这种事情的。 托马骨子里还是个蒙德人。 不做错事情,这个人也许会为了什么目的道歉,但绝对不会真心诚意。 对的就是对的,权势改变不了真相。 这是蒙德那边的人一贯的风格。 那个地方连神都在宣扬人的自由,谁又能强迫他们去做什么违心的事情呢? 托马尴尬一笑。 “我确实借用了社奉行的名义,向离岛的【万国商会】的会长久利须许下了庇护的承诺。” “社奉行的名义?”神里凌华有些诧异。 这个名头就有点大了。 如果是她自己的名义,这倒是很好解决。 但以社奉行的名义,有点大了。 并非不能够操作,只是也许会被人捉住把柄。 她当然不怕,但托马可不能被人捉住。 他是神之眼的持有者,并且因为神里凌华多次上书抗拒眼狩令和锁国令的原因,天领奉行多半已经盯上了托马。 神里凌华是不用担心的。 她有神之眼的事情算是人尽皆知,将军不会对社奉行的直系人员动手。 但托马可不行。 “这个有点麻烦了。”神里凌华眉头微蹙,“所以你用这个庇护,换来了什么?” 她对离岛的情况了解不多。 一来是托马就在那里,二来也是如果不出意外,她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去接触那里的倒霉商人了。 神里凌华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眼狩令上,对于锁国令下的异国人,如果遇到了,她当然也会出手帮助一二。 但如果没有遇到,她也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这些事情有轻重缓急。 相比较眼狩令下已经被影响的稻妻,锁国令虽然也有影响,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她的能力只够处理一个。 不,因为社奉行神里家的出身,她连一个都解决不了。 这些都是雷电将军的命令,她没办法拒绝。 “离岛那边,勘定奉行借由自己的权势以及锁国令的政策,将商人们限制在了离岛上。”托马继续,“在那个海岛上,基本上算是勘定奉行的自留地。” “他们压迫异国商人,很严重么?”神里凌华听出了托马的言外之意。 在恰到好处的锁国令的配合下,又是柊家的自留地。 他们想要做些什么,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不需要强硬要求,只需要打出这就是稻妻的政策的名义,就可以将这些商人压住。 在那个国家,就要遵守那个国家的律法。 律法的威严依托于神明的权势,没有人能够抗拒神明,因而谁都会选择按照当地的规则行事。 勘定奉行说是什么,你当然有不接受的权力,毕竟你不是稻妻人,他们也没有办法。 但如果你不接受,他们也有权利将对方赶出稻妻。 规则之内,异国人可以抗拒税法,但是勘定奉行也有权力将不愿意遵守稻妻律法的人赶出稻妻,并且收缴他们不属于合法收入的部分。 这是没有什么争议的权力。 唯一的问题是,如今稻妻外海环绕着雷暴,正常的船只只会被雷暴击沉,根本没有外出的道路。 换而言之,这时候被驱逐出去,其实已经是宣判了死刑了。 这样的规则其实是七国之内都会通行的。 好比璃月打开国门,但也从来不会因为那个国家的人赚的钱太多了,就专门出台一个政策,专门针对这个国家的商人。 这手段可以用么? 可以。 七星制定璃月的政策,谁来璃月都要按照璃月的律法办事。 这是摩拉克斯,如今是若陀龙王的威慑。 但是太卑劣了。 而且这并不是不可以效仿的手段,今天至冬可以制裁璃月,明天璃月也可以反过来制裁至冬。 大家相互制裁,最后就会谁也得不了好处。 在规则之内玩游戏,这是大家的共识。 唯有稻妻,他们官方下台玩游戏。 托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但神里凌华看到托马的沉默,实际上已经了然于心了。 看起来何止是苛待,勘定奉行的人多半是把这些异国商人当肉猪来宰杀了。 不过柊慎介那个老家伙,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这些商人背后也是有一个和稻妻对等的国家的吗? 她实在很难理解,所以以她的家教,也难免有些没能忍住。 叹了一口气,神里凌华低声说道:“这就是最开始的问题了,无论是锁国令还是眼狩令,本质上都是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在推动。” “勘定奉行的行动如此张扬,也是依仗这两条来自大御所大人的命令。” “想要改变现状,针对勘定奉行或者天领奉行都毫无价值。”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远点。 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肆无忌惮行事的关键,并不是他们有多么强大,而是这就是雷电将军的意志。 也许祂的命令被这些人有所折扣地执行了,但毋庸置疑,在大方面上来说,这还是祂的意志。 也正因为执行的是雷电将军的命令,所以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横加阻拦。 不能够让雷电将军改变心意,那么任何阻拦这两大命令的行为,都可以等同于叛国。 在这个神明执政的国家,背叛稻妻等同于背叛祂。 叛国也许有生路,但违逆雷神,绝无生还的可能。 海祇岛上的蠢货们可以这么做,这是因为雷电将军还没有动手。 天领奉行并没有把战争描述的过于惨烈,仅仅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两句。 那位幕府的将军大人,大概是觉得这属于三奉行可以轻易应付的麻烦,因而并没有主动出手。 可一旦祂动手,战争立刻就会结束。 能活着是因为雷神的不在乎,可这群人似乎不动,还打算把战争推动下去。 一切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也不在于珊瑚宫,唯有雷电将军,才是漩涡的中心。 神里凌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无奈,但随后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她所接受的教育,让她并不会轻易在一个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哪怕这个人是托马也是如此。 并非是因为不信任,纯粹是家教如此。 “我回来正是为了这个问题。”托马信誓旦旦。 好的。 截至目前,一切问题都和奥托与他交代的别无二致,一模一样。 这位白鹭公主的考量,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让托马有些发憷的同时,也不免带着几分期望。 和甘雨那次不同,虽然同样是一个商人,但奥托当时表现的是一个从蒙德而来的普通商人。 普通商人知道的太多,自然是一个问题。 但奥托不会。 因为他表明了自己的来历,而遇到海难又超过了人类的应对极限,哪怕他出身高贵,该倒霉还是要倒霉。 他在托马的心中是一个来自蒙德的大商之子,而流落稻妻遭遇海难,也是他亲眼见到的。 所以他对奥托,有几分信任可言。 13-击沉了神里号 为什么不信任呢? 他帮助奥托是一时兴起,看到奥托遇难也是偶然所遇。 就连他前往离岛,也是得到了神里凌华的私人命令。 而神里凌华,也是听到了那位旅行者的传说,才会把托马派到离岛的。 这么多的偶然之下,他才救了奥托,然后得到了奥托的回报。 他为什么不信任奥托呢? 神里凌华有些诧异。 稻妻的问题并不复杂,关键点就是雷电将军。 但问题简单并不意味着好解决。 想要解决问题,就要改变雷电将军的意志。 可凡人想要撼动神明的意志,改变祂的想法,这是一件何其困难的事情啊! 而现在,托马却告诉她,他已经有了办法,并且返回木漏茶室,正是为了向自己介绍这个办法。 “我知道,可能大御所大人的威严过于沉重。”神里凌华斟酌着用词,担心刺激到托马,“但你实在不必急于求成。” 托马说的可能,正是神里凌华所渴求的。 但当托马真的把机会呈递在自己的眼前,神里凌华反而担忧,托马是不是压力过大,有点顶不住了。 虽然托马处理各种事务都得心应手,但也许应对雷电将军这件事情,压力还是过于沉重了。 托马苦笑。 他当然可以理解神里凌华。 别说是神里凌华这种从小就听着雷电将军的传说长大的稻妻人,就算是他这种从外地而来的蒙德人,也在多年的游离之中,对雷电将军充满了敬畏。 无论如何,无想刃峡间总不会是骗人的。 那是雷电将军斩出的一刀,将魔神奥罗巴斯斩杀在了那里。 改变地形仅仅是这一刀的附带,在斩杀了魔神之后,它的余波仍旧把那里的地形彻底改变了。 面对这样的天威,谁都会为此谈之色变,讳莫如深。 那位大御所大人的神威如此,凡人又怎么可能改变祂的意志呢? 但托马是真的觉得有机会。 奥托的分析很简单,并没有什么深奥的地方。 只是他确实能够看到常人不会去注意的地方。 说他聪明,托马并不是这么觉得的。 但这个人确实很敏锐。 托马觉得可以试一试,于是就干脆地把他带来了木漏茶室。 “真的,我很正常。”托马坚持。 “病人一般都觉得自己很正常。”神里凌华折扇掩住嘴唇,不置可否地说道。 托马挠了挠头,然后听到了少女清脆的笑声。 “好吧好吧,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神里凌华站起身,“那就安排一下吧,我来见一见你带来的那个人。” 木漏茶室到底是社奉行的产业,托马带过来了一个人,她当然早就知道了。 和托马聊了一会,也是为了确认托马的态度。 不管信任与否,该做的事情都是要做的。 从心所欲,尚且不可逾矩。 与下属的接触之中,更是如此。 该有的规矩不能因为彼此的亲近和信任而有所减免,这是理中之事。 奥托终于得到了出场的机会。 如果他没有那种恶趣味的话,其实也未必没有直接潜入天守阁的机会。 可这样一来,就没有光明正大的乐趣了。 堂堂正正地踏入天守阁,在三奉行的家主面前,获取雷神的信任,然后剥去他们的荣誉,让他们落下尘埃。 这样的事情,做起来才会有乐趣。 所以,他需要一个人的举荐。 托马有没有能力让自己接触到雷电将军,这是不确定的。 但作为社奉行的白鹭公主,神里凌华肯定有办法。 奥托推门而入,而眼前隔着一层屏风。 “贵客登门,如此招待着实失礼。”神里凌华的声音歉然。 口上这么说,但她显然并没有什么表示。 所谓的歉然,也不过是一种客套话而已。 毕竟奥托声明不显,哪怕真是豪商之子,但对于社奉行的白鹭公主,还是差了太多。 蒙德那边的掌权人,唯一一个算是商人出身的,只有迪卢克。 但这人本身就是骑士团的高层成员,哪怕后来退出了西风骑士团,也和众多的骑士团高层保持着交际。 普通的商人哪怕有摩拉,和社奉行这种具有相当权力的存在也不会是一个档次的。 在确定奥托的价值之前,她只会保持最基础的尊重。 并非是奥托值得,而是她所接受的教育和她个人的品行,要求神里凌华如此。 但也仅此而已。 “无妨。”奥托大大方方,“在下凯文·卡斯兰娜。” “因为被托马先生所救,所以希望能够回报于他。” 他说的很清楚,目的并非是从社奉行手中得到什么,仅仅是为了回报托马的救命之恩。 神里凌华未必相信,但至少这个说法还过得去,她也愿意相信。 托马跪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现在是主家和客人的场合,他作为家臣,并不方便说话。 “托马告诉过我这些了。”神里凌华的语气不紧不慢,“为了救你,他以社奉行的名义许下了对久利须的庇护。” “庇护一个商人,并不会让社奉行难做。” “但托马本身是没有这个权力的。” “尤其是在眼狩令的关键时期,他这么做,随时有可能被天领奉行盯上。” “虽然社奉行和天领奉行关系不错,但关键时期,我也不想让天领奉行难做。” 此乃谎言。 天领奉行想给她一个教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神里凌华这么说,其实就是为了加重奥托的负担,顺带蒙骗一下他。 既然是感怀救命之恩,那就让他知道,为了救他的命,托马付出了什么。 托马欲言又止,却没有说话。 这是自家小姐的话术,他作为家臣,并不能够说什么。 再者···神里凌华也没有夸大事实。 他确实冒着这样的风险在行动的。 “那我就更要感谢托马先生了。”奥托微笑,“来稻妻之前我也曾经调查过这里,但最后还是确定了有利可图,所以才会选择冒着被勘定奉行压榨的风险,登陆离岛。” 神里凌华默不作声,屏风后面传来了折扇开合的声响。 她在等待奥托的下文。 但凡在谈判之中突然说出了毫无关系的话,那就证明对方接下来的话必然需要用到这个没有关系的前提,并且一定可以驳斥你的意见。 商人说话贯来如此,他们要把每一分钟的利益挤压出来,所以需要准确的言语去打动别人。 但政治家不同。 政治家的价值就在于可有可无的话,因为拖延的越久,他们越是能够谋取更多的利益。 因而政治家的话语要尽可能模糊,让任何人觉得这个人说话了,说的很有道理,但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 这才是政治家需要的能力。 “我看中的利益,并不是远洋贸易,而是···战争。” 窗外并没有雷声,但神里凌华的心下却是一惊。 战争财要比远洋贸易更加赚钱,可要求也要更高一些。 “你的货物已经沉进海底了。”神里凌华提醒道,“即使没有沉进海里,勘定奉行也不可能让你拿到这笔利润。” 截下这批货的手段有很多,即使是神里凌华随意都能够想到三四个。 而勘定奉行做了这么久的工作,肯定要比她更加清楚如何让这位蒙德商人把自己的货全部“赠送”给当地的好心武士。 “战争的价值并不在于我能够出得起什么价码,而在于矛盾的双方想要什么。” 奥托从容不迫。 光靠一艘船上的东西能够挣多少钱? 别说有勘定奉行的盘剥,就是没有,奥托也看不上这种利益。 “请讲。”神里凌华的声音诚恳了一些。 这真是个很有趣的论点。 奥托的话很简单,他什么都没有,但他能空手套白狼。 神里凌华并不讨厌这种人。 空手套白狼对于个人的能力十分看重,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一般都有值得信赖的能力。 虽然他们个人的人品可能不太值得信任,但只要能力足够,她也不是不能够考虑一下。 再怎么说,年少身居高位如这位白鹭公主,她怎么可能不对自己的驭人之术有几分自信呢? 年轻人就这点好,永远觉得自己可以说服别人,为自己的理想奔波劳碌。 但奥托就是来实现她的梦想的,所以他欣然接受。 “如今的稻妻,矛盾一共有两个。”奥托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珊瑚宫和稻妻。” 人尽皆知,是句废话。 珊瑚宫和幕府的战争打得如火如荼,没有人知道海祇岛那种穷地方是怎么撑下去的,就好像也没有人知道,珊瑚宫是怎么说服海祇岛的普通人加入战争的。 真是神奇。 没有魔神庇护的他们,居然有勇气加入与背后是雷神的幕府军的战争。 无法理解。 “还有就是···社奉行和另外两大奉行。”奥托看向了屏风,神色玩味,“不,或者说是,您和两大奉行的对立问题。” 屏风后面的少女手指没有握紧,折扇落在了木桌上,声音清脆。 这是怎么暴露的? 截至目前,“凯文”应该只接触过托马才对。 托马不会告诉“凯文”自己派他去离岛的目的,对方和自己也就说了两句话而已,他怎么就知道了自己想要解决掉这两大奉行的? 就凭托马救了他? “不,其实是因为,我被勘定奉行压榨过,然后又遇到了高贵善良如您这样的好人,”奥托的话像是玩笑,“我确信好人无法和坏人走在一条路上,因而我怀疑那些卑劣的坏人会毫不留情地想要利用甚至是杀死这些好人。” “人生经验,请您相信。” “能够得到您如此评价,不胜荣幸。”神里凌华捡起了桌上的折扇,语气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我和两大奉行,还不至于如此对立。”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无辜了起来:“说到底,三大奉行毕竟是同处一个阶级,一个地位。” 她不太了解奥托,但下意识觉得不能让一个人猜的这么准。 谈判的时候别人踩底线踩得太准了,这活就不好办了。 所以她宁愿背上和两奉行同流合污的名头,也不愿意被奥托看的这么透彻。 “不,我是认真的。”奥托摇了摇头,“正因为你们同处一个阶级,所以您太干净的时候,就会衬得这些人太肮脏。” “而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是肮脏的,也许会觉得自己是正义的,是为了稻妻的未来而战。” 奥托耸了耸肩,“可问题就摆在这里,并不会因为他们觉得就不存在。所以他们必须想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是正义的。” 办法是什么呢? 做的好看一点···或者把看到他们做的不好看的人处理掉。 问题和提出问题的人,总要挑一个解决。 “你猜对了。”神里凌华未作沉默,然后并没有继续遮掩。 她当然可以继续装傻,但这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奥托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程度,继续装傻就显得没有什么诚意了。 此刻的神里凌华,她的反驳虽然没有价值,但却让九条孝行不满意。 现在的白鹭公主的反驳当然毫无价值,但以后她成长起来,神里家恢复了往日的荣光,那时候就不好应付了。 这样的敌人本该直接杀掉,奈何她社奉行的出身又让九条孝行有些忌惮。 不说将军那关怎么过,光是对这位白鹭公主出手,她的兄长,社奉行的当家神里凌人就没办法接受。 九条孝行只是看不惯神里凌华的固执而已,还没有打算和社奉行彻底翻脸。 所以托马就成了最好的目标。 死一个托马,也就是死掉一个能干的下属而已。 再能干的下属,也不具有唯一性,这就为和谈打好了基础。 而以托马和神里凌华的关系,刚好又可以警告她。 当然,也有可能直接把这位白鹭公主刺激地炸毛想要咬人。 但九条孝行根本不怕。 他不想得罪社奉行,却不是没有能力得罪社奉行。 说到底,有鸣神大社在,社奉行虽然重要,却也不是无可替代。 但天领奉行在稻妻是没有第二个相同职权的组织的,九条家对天领奉行的经营,已经把这个组织变成了九条家的一言堂。 权势地位人脉阅历,九条孝行样样不缺。 不想得罪可不是得罪不起,倘若在托马死后,神里凌华不懂事,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应付。 杀死忠诚的下属,却是和谈的前兆? 从逻辑上确实很难理解,但奥托却完全能够接受。 警告和示好并不冲突,大人的谈判向来如此。 尤其是针对某些不配合的人的谈判,你不让她失去一些,她就不会明白,坐在这个和谈的椅子上,究竟有多么难的。 这是需要付出什么的。 “他们盯上了托马先生,大概是因为您和托马先生的关系比较亲近。”奥托娓娓而叙,“杀死一个托马,既可以警告您的不配合,让您稍稍懂得两奉行的‘苦心’。” “同时托马作为下属,又不具备唯一性。”神里凌华语气冰冷,“哪怕失去了一个托马,我也可以找到第二个下属。” “他,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 “我想是的。”奥托配合地点了点头,“刚好那位九条家主手续齐全,大御所大人亲自颁布的眼狩令,让他可以在一切合法的范围内杀死一切不配合的神之眼的持有者。” “您是个例外,但托马不是。” 他强调了不配合。 反正只要神之眼还在,人死活都无关紧要。 所谓的配不配合,还不是天领奉行乾坤独断? 托马应该是早就被盯上了。 眼下唯一的麻烦应该是托马身为社奉行的家臣,直接动手未免过于不给社奉行面子了。 大家都有家臣,这些家臣大多能力出众。 才智武力,总有一样超过普通人的。 所以这些家臣之中,肯定也有持有神之眼的人选。 你对托马动手,凭什么不对另外几个人动手? 九条孝行不想担上这样的麻烦。 所以他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合情合理,把托马押到千手百眼神像面前的机会。 神里凌华很想对奥托说,那个老乌龟在做梦! 只要他敢对托马下手,自己一定会去给他个教训。 但她说不出来。 因为太假了。 这当然是托马想要听到的答案,忠诚的下属听到了自己的主家原因为了自己和另外一个强敌交手,都会热泪盈眶,高呼“请您快走”或者“放弃我吧!来世我仍旧向您效忠”之类的话。 托马并不畏惧自己被天领奉行的人盯上。 怕死是常态,但人生之中总有比死亡更加令人畏惧的东西。 比如失去了自己的道义,比如失去了自己的梦想··· 但正因为想要听到这个答案,所以托马才更加清楚,完全不可能。 做不到的事情,大家其实都很清楚。 一旦天领奉行抓住了机会,那么必然是一切流程都符合律法的。 在这个时候动手,等同于挑战稻妻的律法。 孤身一人的神里凌华也许可以。 但她是白鹭公主,是神里家的少女。 她还有其他人要负责,不可能为了托马,对抗稻妻。 屏风后的神里凌华咬紧了唇瓣,沁出了点点血丝。 她的神色颓废,有些疲倦于和奥托的沟通。 于是奥托停下,等待她的休憩时间。 14-选择 神里凌华不是蠢货,托马自然也不是。 派遣托马去离岛,无论有没有奥托这件事情,托马都在承担着相当的风险。 没有奥托,也还有即将到来的荧。 这位在稻妻毫无人际关系,本身背景却又强硬,实力也强大的旅行者,正是神里凌华心中的最优选择。 在稻妻没有什么熟人,自然也不需要在意天领奉行的威胁,可以自由地去做某些事情。 实力强大背景强硬同时又是她做到某些事情的基础。 在目前的稻妻,不会有比这位远行而至的旅行者更加符合神里凌华预期的人选了。 所以她只能够把托马派过去,然后接触荧,进而把她拉入自己的阵营。 这件事情对荧如何姑且不提,但至少对于托马来说,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天领奉行的那位一直想找机会把托马抓走然后剥夺他的神之眼。 虽然不是杀死,但夺走神之眼,对于这些神之眼持有者来说,却是一件比死亡更加糟糕的事情。 刻晴和迪卢克都有着丢弃神之眼的经历。 但这是他们主动为之,而且也仅仅只是丢弃。 可雷神所剥夺的神之眼,却会令那些曾经的神之眼持有者失去和愿望有关的一切。 他们曾经因为坚定的信念而获得了神之眼,并且凭借这种信念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数年或者数十年。 平白无故空缺了这么久的经历,失去了自己的愿望,他们余下的人生,还有些什么呢? 这才是真正的酷刑。 击碎怀抱理想者的理想,比杀死他们更加残酷。 托马离开社奉行,就要面临这样的危险。 而危险的来源,就是因为神里凌华。 因为她的不配合,所以九条孝行盯上了托马。 当然,问题的关键并不是神里凌华做错了什么···好吧,也不是没错。 她不配合倒也没错,为了稻妻为了人民为了未来,这么伟大的理想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了她还太过于弱小。 因为弱小,所以才会被九条孝行这种过于崽//种的坏人盯上。 被坏人盯上永远不会是好人的错,但当糟糕的事实成真的时候,好人的弱小将会是他们一生的错误。 神里凌华和托马都知道风险,但最后她还是选择派出了托马。 这当然有很多理由。 比如我信任托马。 比如荧是唯一的契机。 比如··· 理由当然有很多个,但其实说到最后,无非是风险和收益的衡量。 相比较托马可能出现问题的风险,能够把荧拉来的收益更加巨大。 于是这件事情可以做。 托马可以告诉自己说,荧确实很重要,为了稻妻为了公主殿下为了人民为了什么什么,总之她就是很重要。 既然她很重要,我为什么不可以冒一冒险呢? 神里凌华可以告诉自己说,荧很重要,托马实力不错,而且经常做这类事情,有着丰富的经验。稻妻需要人民需要谁谁谁就是需要她。 既然荧这么重要,为什么不派遣托马去冒一冒险呢? 大多数事情看到最后,无非是权衡利弊之后,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但这件事情本来并不会影响什么。 哪怕托马知道神里凌华让自己去冒险是看重了荧的价值,哪怕神里凌华知道托马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选择了冒险。 但这些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 因为没有人说出来。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只要不说出来,就永远有人可以装傻充楞,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可以当作对方没有考虑到,是无意而非权衡之后的选择。 无意之中做出的决定,总比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抉择更加容易让人接受。 但是奥托说出来了。 他毫无遮拦地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边,让托马和神里凌华都无法欺骗自己,只能够面对这个本来温情的主仆为了拯救稻妻而努力的故事变得充满了复杂的利益关系。 其实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未必有过衡量。 可能是信任,于是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对方。 但奥托的梳理虽然中立,但却始终带着某种隐晦的暗示。 他真的太适合这个身份了。 因为商人用利益权衡实在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奥托可以跟你谈感情,但你会觉得违和。 但如果他跟你谈利益谈权衡,配合他的身份,就显得很正常了。 令人厌恶。 屏风后的神里凌华很快想明白了一切,她的视线透过了屏风,看向了站在正对面的“凯文”。 神色复杂,带着几分厌恶,也有一些期许。 厌恶的是这个人如此轻佻地怀疑着双方的忠诚,仿佛习惯用利益权衡一切。 而期许则在于···她觉得奥托真的可用。 这个人虽然过于功利,但功利的人未必不是件好事情。 谈感情的时候有人跟你谈利益,谈利益的时候有人跟你论交情。 这是人生之中最令人厌恶的两件事情,也是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去做的事情。 奥托就很好应付。 他是个商人,他渴求利益。 而神里凌华刚好可以期许莫大的利益。 她不觉得,自己作为社奉行的白鹭公主,会付不起一个商人想要的利益。 他能要些什么? 或者说,他区区一个商人,能够保住多大的利益? 太过庞大的利益,可是会“财帛动人心”的。 能够守住多少的利益,才能够出多少的要价,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神里凌华觉得自己给得起价,所以对奥托这种不讲感情就是要摩拉的商人,她才会觉得简单。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能用摩拉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的人,一种是用摩拉才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的人。 神里凌华显然是前者。 出身社奉行的大小姐,拥有神之眼,修行着神里流的白鹭公主,拥有的可是相当巨大的能量。 和那个被柊慎介控制的柊家大小姐不同,神里凌华的实力决定了她可以掌握更大的自主权。 以社奉行的体量,安排一个商人不是绰绰有余么? 看对方懂事的程度,应该也不会要什么不该要的东西。 “这就是我的价值了,公主殿下。”奥托的语气谦恭,“我相信稻妻总归有我发挥的地方,一个商人的价值,总不能全部存放在他的货物身上。” 神里凌华明白了奥托的话。 “你想介入那个战场。” 她承认了奥托的话,并且将选择权交给了奥托。 当然,实际上没有选择。 相比较解决眼狩令这件事情,珊瑚宫和幕府的交战并不能够让她特别关注。 战争也是由眼狩令点燃的,而就实际上来说,幕府和珊瑚宫的战争,反而要比眼狩令带来的伤亡更加惨重。 眼狩令是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的借题发挥,但他们只是要牟利。 但战争不会顾忌太多,它会吞噬掉一切踏入这个地方的生命。 以伤亡来说,战争其实更加严重要。 但神里凌华很清楚,幕府是必胜的。 尽管不知道为何雷电将军没有动手,据她所知,这位大御所大人可不会介意对凡人挥出自己的一刀。 但无论如何,只要雷电将军在位一天,这场战争就永远没有悬念。 区别无非是这位大御所大人什么时候看腻了,然后下场解决掉一些麻烦,仅此而已。 神里凌华唯一看重的就是眼狩令,这是她和天领奉行勘定奉行的战场。 至于眼狩令引动的战争···她当然知道很残酷,但纸面数据不能够让她直观的感受到问题。 可眼狩令的威胁她确实亲身体会到了,托马至今还被天领奉行给威胁着呢。 所以她的注意力,必然是和天领奉行的战场。 选择珊瑚宫和幕府的交战,她当然也不会拒绝,但也不会给予任何帮助。 奥托做了这么久的功夫等同白费,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我选择为了您,与天领奉行为敌。”奥托眨了眨眼睛。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莫名的温和,仿佛守护公主的骑士。 托马神色一楞。 这是这位凯文先生该有的台词么? 他方才还像个用利益权衡一切的商人,可此刻他郑重起来,却也有几乎于骑士该有的庄严和温柔。 “当然,在一切成功之后,在您拨乱反正之后,还请赐予我,一点小小的封赏。” 托马神色恢复了正常。 很好,凯文先生,这才是你该用的台词啊。 像个骑士什么的,真的不太适合你。 屏风后面的神里凌华长出了一口气。 托马这一次赌性太重了一点。 他擅自把这位危险的商人带了进来,但却并没有查清楚对方的底细。 如果奥托真的说自己要离开,神里凌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这个人已经探出了自己的大多数回答,尽管是基于当时的环境之下,自己的谎言也没有什么意义。 但毋庸置疑,奥托确实得到了她对两奉行反对的肯定答案。 如果他要离开社奉行,神里凌华就不能不担心,他会不会把这件事情直接说出去。 还好,他选择了留在社奉行。 这并不意味着奥托可信,但至少于她而言,是给了更多的反应时间。 15-枯死的树桩 奥托暂时加入了神里凌华的阵营。 虽然他并没有得到认可,但这也很正常。 如果是荧这样的少女,神里凌华也许会付出更多的信任。 毕竟对方的传说不说传遍七国,至少在有心人眼中,已经算是名声大噪了。 传说虽然是传说,但其中总归是有一些可以利用的消息的。 比如对方的友善,比如对方正在旅行,目标似乎和七神有关··· 但奥托是个突然冒出来的蒙德商人,她不相信也很正常。 倒不如说,她轻易相信了奥托这样一个异国商人,这才是令人奇怪的事情。 虽然奥托表明了诚意,但神里凌华并不打算一开始就重用奥托这样的商人。 她还不放心奥托。 奥托也乐得轻松。 他现在在双线操纵,这个休息的时间,刚好会去看看另一边的情况。 龙脊雪山。 这座雪山当年肯定不叫这个名字,所谓龙脊,是魔龙杜林的尸体。 这只魔龙曾经和蒙德人的庇护者,东风之龙特瓦林发生过一次战争。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特瓦林取得了胜利。 特瓦林不仅是天生的龙形元素生命,也是风神的眷顾者。 哪怕当初巴巴托斯并没有苏醒,但在蒙德大地上,属于风神的加护仍旧庇护着祂所眷顾的龙。 不过即便如此,特瓦林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杜林仿佛是天生的战争兵器,和它完全不是一种生命体。 哪怕连血液,都流淌着难以抵抗的剧毒。 最后虽然战胜了杜林,但特瓦林也被毒血侵蚀,一度狂躁。 最后更是被深渊法师诱惑,暂时的成为了蒙德的敌人。 “杜林这样的生物是很特殊的。”砂糖解释道,“生物的特性往往是自然选择的结果,所以它们也许有的很擅长战斗,但绝对不会是杜林这样。” 完全像是一件兵器。 当然,也有可能是杜林过于特殊。 毕竟作为龙形的生命体,杜林在提瓦特大陆之中也是颇为特殊的存在。 对这些特殊的生命,常理通常是不可靠的。 不过这毕竟只是猜测,所有人之中对这条死去的龙感兴趣的也不多。 只有砂糖仍旧兴致勃勃,丝毫看不出平日里的羞涩为难,反而显得精神焕发。 提起炼金术研究,她就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 走在前方的迪卢克观察着一旁的阿贝多,神色平淡。 阿贝多当然可疑。 作为一名炼金术大师,他可以去做很多事情,但他常年呆在龙脊雪山,哪怕偶有返回蒙德,也是为了可莉的事情。 这在以前当然没什么问题,阿贝多的实力能力如此,他想去那里都可以。 但现在不行了。 奥托既然盯上了这座雪山,那么这座雪山就肯定有秘密。 以这个思路来看,阿贝多常年呆在雪山的行动就很可疑了。 当然,哪怕阿贝多真的有问题,迪卢克也不会做什么。 只要对方不损害蒙德的利益,他有什么秘密,这都是阿贝多自己的事情,旁人无权干涉,也没有必要干涉。 阿贝多注意到了迪卢克的视线,但却并没有什么表示。 他是奥托找来的人,光凭这个身份,他就不担心迪卢克会有什么想法。 在奥托没有倒台之前,这位的命令都具有着相当程度的威严。 至少···比这位风神要有用的多。 一旁的温迪打了两个喷嚏,然后满不在乎地举起了手中的酒壶。 因为芬德尼尔的覆灭显然具有莫名的突兀性,没有人能够保证,在这座覆灭的王国里,就没有什么隐藏的危险了。 他们是不怕危险,但如果能够减轻风险,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迪卢克拉上了温迪,以晨曦酒庄的库藏为代价。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情,比如眼下。 “别想逃开(投胎)哦。” 这位吟游诗人甚至连拉弓的姿势都懒得模仿了,干脆利落地凭空唤起了狂风。 狂风将周围的魔物拉向了中央,随后迪卢克随后挥出大剑,火鸟朝着风核斩去,将所有的魔物斩杀殆尽。 虽然受限于自身的力量,温迪常态下所能够爆发出来的力量,仍旧属于凡人的层次。 但这位对于风元素的利用委实出众,一旁的砂糖甚至来不及扔出手中的试剂,温迪已经完成了一切的收尾。 阿贝多摇了摇头,不在关注砂糖。 在场的人之中,都很清楚温迪的真实身份。 任何风元素的驾驭者,在面对这位风神的人类形态的时候,都难免为之感到震撼,以及无可阻止的亲近。 如同万川归海一样,风元素的使用者,无法抗拒这位风神的注视。 砂糖这样意志坚韧的研究者也在所难免。 她确实很在意温迪,不过在意的点和常人不太一样。 虽然是人类的外形,可如果是神的话,他会不会有什么和人类不同的地方呢? 内脏、骨骼、躯壳、血肉··· 什么都好,好在意,好想知道! 砂糖灼热的视线令温迪挠了挠头,然后他罕见地放下了酒壶,飞快地跑到了阿贝多的身侧。 注意到了自家老师的背影,砂糖有些垂头丧气,视线也从温迪身上挪开。 “你这个学生是不是有些过于热情了?”温迪苦恼地说道,“看她的眼神,好想要把我大卸八块似的。” “准确来说,你可以去掉好像。”阿贝多回复道。 “啊哈,真是这样吗?那还真是危险呢。”说到这里,他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酒,压了压惊。 迪卢克移开了视线。 哪怕是现在,他也很难理解自家的风神为什么是这么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 如果早些年蒙德的风神是奥托或者别的什么强硬的神,蒙德大概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吧。 “我们到了,先生们,女士们。” 奥托的声音从天火圣裁之中传出。 “抬头看,这个世界的真理,即将向你们展示一角的光辉。” 众人循声抬头,却只能够看到一截形似庞大的枯死树桩的造物,深蓝色的坚冰在树桩上延伸生长,带着凌冽的寒气。 众人的气势为之一夺。 哪怕看上去只是一截枯死的树桩,然而那上面流淌的威压,却丝毫不逊色于当日温迪和安德留斯在战斗时所散发的威势。 “坚冰?”迪卢克有些诧异。 “不用尝试了,这是普通的火元素无法解决的。”阿贝多低声说道,“或者说,这并不是什么冰,只是一种看起来像是坚冰的东西。” “我不会如此冒险。”迪卢克回应道。 掌握了天火圣裁之后,他确实有了充沛的资本。 但这并不会让他变得傲慢。 人傲慢的原因必然是因为所见所知的太少,迪卢克见过魔神的战争,因而清楚他手中的力量还太过弱小。 弱小的力量,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还是很讨厌树这种东西的。”奥托的声音仍旧轻松。 这个人仿佛没有紧张这个说法,语气从始至终,一成不变。 “你就不能做点简单的事情吗,奥托?”温迪叹了一口气,“要不我们会去吧?我保证,我会把你给写进诗歌里,让所有人传唱你的故事。” “传唱我政变的故事?还是传唱我策划了袭击璃月港的卑劣行径?”奥托轻笑,“还是容我拒绝好了。” 老油条子老是想着逃开,这一次可不能放过他了。 温迪抓了抓头发,神色困窘。 就知道奥托想要的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但上来就是这么粗暴的东西,会不会不太好呢? 他是要把这些人的世界观打碎重铸么? 阿贝多沉默不语。 在场众人之中,他所了解的真相其实要比奥托还要多。 奥托掌握的信息,部分来自教团,部分来自阿贝多。 但他知道却一直没有付出行动,并非是无法解决这些坚冰。 坚冰仅仅是问题的外壳,敲开了外壳,只是获得了直面问题的机会。 可如果解决不了问题,这层外壳敲开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那么,奥托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么? 阿贝多相信奥托有。 他来到蒙德很多年了,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他也只见过奥托一个人有这种潜力。 仿佛不在乎世间的一切法则,执着地走向自己要走的目标。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在不明白是宝藏还是灾难的情况下,仍旧固执地选择打开盒子。 毕竟,他又不在乎其他人会不会因此遭遇困难。 “说点有用的,大主教先生。”优菈声音不忿。 时至今日她还是不太明白,情况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大漂移。 先是她被排斥,劳伦斯家族被打成异端。 随后她委曲求全,加入了奥托的麾下,去向女士送头。 结果在送头的时候,突然间风神出现了,祂居然还给奥托这种人正名,让他名正言顺地踢开了琴,获得了对蒙德的统治。 随后蒙德城的愚人众被驱逐,所有的一切坏事原来都是愚人众做的。 而劳伦斯家族的优菈,也是为了蒙德,才委曲求全地加入了愚人众。 劳伦斯家族已经改正了,他们是为了蒙德,潜伏在黑暗之中的英雄。 所以优菈很困惑。 我到底做了什么,先是变成了坏人,然后又成了英雄。 她不理解。 16-好大只 “哈,别着急。”奥托的投影从一旁浮现,“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不能老是记仇啊,骑士优菈·劳伦斯小姐。” 优菈哼了一声,并没有多说。 “别这么看着我,我许诺你的东西,难道没有给你么?”奥托摊开了手,语气无辜,“就算你不喜欢我,至少也该看在我挽救了劳伦斯家族的份上,对我稍稍保持一些尊重吧?” “奥托先生!”安柏快步上前,挡在了他和优菈中间。 “您在璃月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少女的眸子温润,带着质询,“你做了坏事对不对?” 奥托并不急着解释这株枯朽的树桩,以及树上的坚冰。 “是。”奥托走到了安柏身侧,伸手捏了捏安柏的脸颊,“所以呢?” 少女鼓起了脸颊,然后又被奥托摁了下去。 “实体?”阿贝多眉头微皱,对奥托的炼金术和科技有了新的认知。 能够用投影做到这种程度,意味着对方的科技已经高到了一个暂时无法企及的地步。 无论是炼金术还是所谓的科技,本质上都是对世界基础法则的再利用而已。 而奥托能够让虚拟的投影身体实质化,这意味着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刺杀任何一个人,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只是最无趣的用法,而且奥托大概这辈子也不会把技术用到刺杀上面。 大主教多骄傲的人。 从敌人身上踩过去的时候还会让对方诚心实意地道一声谢的人,怎么会用刺杀这种不上台面的手段呢? 而安柏并没有这种认知。 她对炼金术或者科技没什么感觉,因而也不会知道,奥托随手表现的这一手,究竟意味着什么样的差距。 “做了坏事就要道歉,就要弥补啊!”少女啊呜一声扑了上去,然后扑了个空。 “放轻松放轻松。”奥托举起手,“来,深呼吸,冷静一下。” 他像是个陪同小孩子玩闹的大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人的余裕。 “做了坏事确实是要道歉要认错,但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了啊。” “?”安柏歪了歪头。 “我死了。”奥托颇为“悲伤”地说道,“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我的愧疚和歉意吗?” “那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人是谁?”琴忍耐许久,最后还是免不了上前输出,“难不成是奥托·阿波卡利斯的亡魂?” 她对奥托的感官颇为复杂,一方面是敬佩,毕竟自己做不来做不好的事情,奥托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但另外一方面,就是不满。 这当然很正常,毕竟很少有人能够在接触到奥托之后,仍旧对这个人保持相当的好感。 如果仅仅是旁观,奥托当然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可如果身在局中,奥托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灾难。 他无所顾忌,不会在乎任何一个计划失败或者成功的成本,只会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行进。 高台下的哀嚎,路径的惨状,都不足以让他有半点改变的意思。 “当然。”奥托毫不在意,“这不就是我的投影之身么?” 优菈稍稍后退。 这场由她引起的对奥托的小小声讨突然之间就转变了,虽然每个人都没有认真,但她们还是想要一个合适的答案。 唯有优菈,她不想要从奥托身上得到任何一个答案。 “何必这么认真呢?”奥托摊开了手,“虽然是一场意料之外的灾难,但那可不是我的布置,而是摩拉克斯的选择。” “你们要相信我,在人生的最后关头,我还在为了蒙德的未来努力。” 他信誓旦旦地模样令琴冷笑:“比如?” “比如我撬了仙人们的洞府,把他们的珍藏给借走了。”奥托摆了摆手,“别这么看着我,会还的。” 符华有一点猜对了。 奥托让她去拜访仙人,确实有提前踩点的意思。 不过他不是立刻行动,而是在奥赛尔死亡的时候,方才顺手就派人把仙人的洞府给撬走了。 相比较寻常的藏书,这些从魔神战争时期就存在,一直坚守到今日的仙人们,他们的洞府之中必然隐藏了诸多的隐秘和知识。 璃月人都可以修仙了,尽管奥托对璃月的修行并不感兴趣,但这并不妨碍他借来一观。 借了的东西肯定是要还的,但怎么还就有说法了。 反正奥托暂时还没有想到办法,索性就先不还了。 琴有些意外,就连迪卢克都忍不住转过了身。 这个人怎么能把这种事情说的如此崇高伟大的?仿佛他本来就是打算为了蒙德的未来牺牲一样。 明明是出于个人的私欲,策划了如此之多的事情。 但奥托说起来却总有一种舍我其谁的大气和无畏。 听上去当然很好,但大家都清楚奥托的为人,因而根本感动不起来。 “所以你准备怎么应用那些东西?”阿贝多问道。 仙人的藏书···应该有很多有趣的知识吧? 璃月的仙人和岩王帝君基本上是同一时期的存在,在他们活跃的年代,人类还是挣扎求生的弱小存在。 而他们已经可以在高山和天空之中,宣扬自己的存在。 他们从那个年代记录下来的知识,自然是难以言喻的珍贵。 而自璃月建立之后,这些仙人更是不断地推陈出新。 这些仙人大多是同一个等级的生物,他们之间的互相交流,往往可以胜过单独一个人百年的闭门造车。 可想而知,在璃月那个大环境下,他们究竟探讨研究出了多少珍贵的知识。 虽然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降低某些仙法的使用要求,让更多的璃月人能够学会。 但后来他们传下去的术法神通已经足够多了,这些仙人便不再考虑弱化仙法供给普通人学习。 反正这些人也不是很热衷于学习仙法。 正宗的仙法对于天赋和努力的要求都很高,哪怕仙人们降低了对于天赋的需求,但也要常人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 大多数人是没有这个心思的,即使有这个心思,他们通常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去处理,因而无法静心修行。 但这和仙人无关了。 阿贝多和砂糖的眼神炽热了起来。 砂糖还好,毕竟奥托是“借来”的藏书。 她虽然想要看一看,但也不太好意思。 可阿贝多就没有这种顾忌了。 他很直白地问了出来,等待奥托的回答。 “这还真是个麻烦的问题。”奥托笑着说道,“我只能告诉你,算是大失所望。” 很遗憾,奥托所渴求的真理,并不在上面记录。 仙人的藏书虽然颇丰,但本质上都是在提瓦特大陆的法则之上添砖加瓦,教会人们如何利用。 至于更深层次的知识···连钟离都讳莫如深,根本不想提起来,这些仙人又如何能够记录在书籍之上呢? 只能说找到了不少有趣的故事,但如何从故事之中提取出有用的东西,这就要看个人的本事了。 阿贝多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或者说,这些东西仅仅是一般有趣,还没有眼下这株枯树桩来的有趣。 阿贝多听懂了奥托的潜台词,于是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倒不担心奥托是在欺骗他,因为就算真的被欺骗了,他也没有办法。 与其如此,不如当作奥托再说实话好了。 反正他也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 反倒是砂糖,并没有什么气馁的表情。 对于少女来说,只要是知识都有价值。 更何况,她和阿贝多的研究方向也不一样。 对阿贝多无用的东西,未必对她也毫无价值。 “说回正题吧,大主教。”迪卢克适时地打断了这种毫无忧虑地氛围,“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他们好像已经忘记了,雪山可不是什么和平的地方。 这里是很危险的地方,否则蒙德也不会放着这个地方这么久都不做开发。 奥托虽然危险,但这个人也能够给人不一般的安全感。 “做些什么?”奥托摩挲着下巴,“我想想,应该是应对一个特殊的丘丘人?” 像是为了应和奥托的话,远处突然砸来了一片阴影。 根本没有任何的征兆,大片的阴影铺洒下来,将所有人的身体遮住。 “丘丘霜铠王···你们的记录应该是叫这么个名字吧?” 温迪唤起风卷,然而却被对方轻易撕开。 借助庞大的体型和从高处落下的重力优势,这只名为丘丘霜铠王的特殊魔物可谓是占尽了优势。 下落之后,对方立刻高抬双手,然后重重砸下。 冰刺从拳头砸下的地方延伸,寒气冷冽入骨。 众人只能够暂时躲开,避开这狂暴的攻击。 唯有奥托站在原地,欣赏着对方的如潮攻势。 “这个,应该不是普通的丘丘霜铠王吧?”砂糖推了推眼镜,神色好奇。 她似乎全然不紧张。 阿贝多神色平静,撤开之后观察着对方的外形。 “不是。”他摇了摇头,“丘丘霜铠王本身就是丘丘人之中变异种,它们在丘丘人语中,被称之为【Lawa】,是一种和冰元素融合的特殊生命体,已经算不上丘丘人了。” “这样的生物很少见,但在丘丘人的庞大基数之下,丘丘霜铠王也不是见不到。” “可这一只···” 它的体型,过于壮硕了点。 17-特殊程度 “魔物的力量往往受限于环境。”奥托的声音从风雪之中传出,“基于丘丘人的庞大基数,它们通常有更多的机会产生名为进化的生命奇迹。” 绝大多数的丘丘人只能够勉强利用元素力量,但因为环境的原因,它们在恶劣的环境下,不得不面对过于浓郁的元素力量。 这时候它们就可以选择了,或者说是被命运选择。 是幸运的融合了元素力量,成为了新的生命。 又或者是被元素的力量杀死。 往往是后者居多。 数量上的庞大往往意味着个体力量和潜力的弱小,所以在面对恶劣环境的时候,大量的丘丘人将会在短时间内死去。 但强大的繁殖能力让存活下来的丘丘人又能够很快恢复原来的数量,直至达到一个量值之后,方才趋近于稳定。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已经经过一轮的筛选,活下来的丘丘人,大多是可以在这个环境之中生活的。 这也是为什么,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丘丘人的身影的原因。 并非是那些危险的环境不能够杀死这些丘丘人,而是它们已经死过一轮了,冒险家们看到的,已经是不知道适应了多少代之后的丘丘人了。 它们更迭的速度太快了,可人类是没有办法以这种速度进行适应性的进化。 而这些有机会成为丘丘霜铠王的丘丘人,本身就是丘丘人之中罕见的强大生命体,而在命运的抉择之下,它们再一次获得了生机。 死去的数量当然更多,可这对于任何人,无论是人类或者是丘丘人,都没有什么关系。 而这只丘丘霜铠王和一般的不同。 随着它的到来,这里的风雪越发稠密,仿佛要将他们溺杀于此。 “它能够引动元素的力量,而不仅仅是加持在自己的身上。” 阿贝多做出了观察。 他有时间来观察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对方的实力虽然强大,但也仅仅是强大。 硬碰硬当然没有办法,在这个没有无敌帧的真实世界里,除非有加持护盾的能力,否则即使是笨重的双手剑,面对大多数敌人时也必须选择避开或者招架。 和敌人以伤换伤通常是不值得的,而和魔物交战的时候,硬碰更是最糟糕的选择。 而面对眼前的这只特殊的丘丘霜铠王,更是连招架都做不到的事情,毕竟对方的身体已经和元素融合了。 而神之眼的持有者,仅仅只是驾驭元素而已。 在场的人之中,大概也只有接受了圣痕改造的迪卢克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毕竟,圣痕战士所进行的战斗,通常都是以弱胜强。 不付出些什么代价,大概率是没有一点机会的。 以伤换伤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而大多数时候,他们需要以命换命,来为自己的队友和人类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是圣痕战士的特性,也是在崩坏压迫之下,人们的必要牺牲。 不过迪卢克暂时还不适应这种战斗方式。 尽管圣痕为他提供了强大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但他也没有轻易尝试和敌人以伤换伤。 毕竟这样做太亏了一些。 不提地位身份什么的,他能够把火系神之眼开发到这个阶位,并且撑过了奥托的圣痕改造实验。 这些都是特殊天赋的体现。 拥有这样的天赋,随随便便豁出性命,真的是一种浪费。 提瓦特的环境毕竟没有危险到这种程度。 在这个世界,人类是占据主导地位的。 也因此,他们和崩坏世界的战士不一样,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拼命去争取一线机会。 而丘丘霜铠王所带来的压力,也就仅此而已了。 “审判!” 错开身位之后,迪卢克举起大剑,毫不犹豫地挥砍而出。 火焰纠集着斩在了丘丘霜铠王的身体上,但却并没有轻易穿过,反而附着在了对方的体表上。 “不错的火焰操控能力。”阿贝多轻声说道。 以前迪卢克的元素爆发可不是如此。 面对那些火鸟无法推动的敌人,他的元素爆发所造成的伤害就会大打折扣。 仅仅是初段的伤害,实际上根本就不强大。 最强大的是在推动敌人过程之中,火元素的不断灼烧,以及最后的爆炸伤害。 但对于如同遗迹守卫之类体型庞大重量惊人到根本无法推动的敌人来说,这一招的伤害自然是大打折扣的。 可他如今新的元素爆发,却可以将火焰直接缠绕在敌人的身体上,而且最后的爆炸也并没有取消。 在燃烧了一段时间之后,对方体表的霜铠被轻易击破。 随后火焰轰然炸裂,泛着金色的火焰在丘丘霜铠王的血肉之躯上肆意燃烧。 丘丘霜铠王痛呼出声,然后朝着远处飞快逃离。 动作之熟捻显然并非是第一次做好这样的准备。 优菈当然想要追上去,然而阿贝多拦住了她。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阿贝多。”优菈并没有直接拒绝,只是神色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没有什么有用的解释,你拦住我的仇···。” 她没有记下。 众所周知,优菈·劳伦斯的记仇,等同于关心。 而她眼下并不关心阿贝多如何,所以这个仇没必要记下,甚至没必要说出来。 之所以认真,当然是因为在这个环境之下,被这样一个巨力无双的怪物给盯上,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达到了丘丘霜铠王这个等级,通常都可以统御一整片领地周围所有的丘丘人了。”琴眉头微皱,“而且对方这个体型,说不定连同为丘丘霜铠王的存在,也可以统领。” 空旷地带还好。 但现在他们是要去探秘,如果到了某些狭窄的地方,而对方招来了无数的丘丘人,那就麻烦大了。 这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丘丘人并不是无智慧的魔物,它们拥有相当程度的智力,大型的丘丘人部落甚至还懂得养殖野猪,用来供给兽肉。 它们甚至会利用史莱姆制作炸弹,如果没有相当程度的智慧,肯定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龙脊雪山的环境特殊。”阿贝多解释道,“琴团长的顾虑,并非没有可能。” “在外界很罕见的丘丘王等级的魔物,在雪山之中虽然罕见,但也有相当的数量。” 所谓的丘丘王,自然是丘丘霜铠王、丘丘岩盔王、丘丘雷兜王之类的特殊魔物。 这些都是一个地区之中,所有丘丘人部族的王。 丘丘人以部落为单位,小型的丘丘人部落也许只有一两个萨满,稍大一些的则会有高大的丘丘人暴徒。 而在更大的范围之内,则会诞生出一只丘丘王。 在一定范围内,同时间内只会有一只丘丘王。 而对方则可以统御领地周围所有的丘丘人部落。 琴挑了挑眉。 阿贝多的言外之意,就是那个特殊的霜铠王,可能真的可以征召来不少同等级的生命。 因为它的生命等级,甚至要比目前人类认定的丘丘王等级,隐隐还要高上一些。 对于丘丘人来说,它们是无法抗拒和自己同出一族而又更为强大的生命的征召的。 “雪山的环境特殊,但也不会特殊到真的供养出这样一只强大的魔物。”阿贝多说道。 方才迪卢克的一击已经有资格和特瓦林之类的神眷生命相互搏斗了。 尽管是以自己的大招应对特瓦林认真的平A。 但能够无伤的挡下,已经足以意味着他们的生命等级开始靠近了。 而迪卢克真正的力量,还没有释放出来。 雪山的特殊有两个阶段,一个是坎瑞亚到来之前,就已经从古国变成废墟之前。 而第二个阶段,就是杜林死亡之后,它的生命滋养或者说侵蚀了雪山上的原有生命与生态环境。 阿贝多可以肯定,对方当然不会是第二个。 因为杜林的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件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它所滋养的,是雪山,而非雪山的生命。 光凭一点龙的血肉,不可能让一个生命的等级发生如此高程度的跃迁。 杜林本身也才和特瓦林同等级而已,想要依靠它的血肉遗产抵达这个等级,对方至少要得到大部分的杜林血肉。 可这并不可能。 所以对方所遭遇的变异,必然是来自于更久之前。 因为以丘丘人的生命等级来说,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孕养出这种等级的生命的。 “丘丘人的生命等级很简单,普通丘丘人、萨满或者暴徒、丘丘王。”阿贝多解释道,“我们并不会给每一只丘丘王起一个名字,因为对于人类来说,它们都一样。” 而且也不够珍惜。 “现在,我建议为它取一个名字或者代号。”阿贝多语气平淡,“并将这个代号,放在丘丘王的等级之上。” 你的病状很奇怪,请告诉我们你的名字,我们将以你的名字,来命名这种疾病。 琴听懂了阿贝多的潜台词,所以只是有些疑惑:“它有这种价值?” 单独命名···这意味着对方很特殊,十分特殊。 她不会怀疑阿贝多的见识,但阿贝多如此认真,还是让她忍不住确认一遍。 这不是刚进入雪山么?怎么就有这么重要的情报露出来了? 18-不知道什么标题 “关于丘丘人,我想你们应该需要知道一点。”奥托从风雪中走出,表情仍旧从容,“这些所谓的野外魔物,实际上也是由人类···我并不想用进化来形容,姑且用扭曲如何?” “它们是由人类这种生命体,经过庞然外力的扭曲,最后形成的生命体。” 砂糖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没有让自己惊呼出声。 “这不可能!”优菈下意识地拒绝。 她的抗拒并非源于什么道理或者证据,仅仅是因为,她无法接受,原来丘丘人过去就是人类。 这怎么可能呢? “在冒险家协会之中,丘丘人也仅仅是作为类人型的魔物被记录在案。”还得是阿贝多,他的声音平淡,丝毫不显意外,“但并非没有学者或者炼金术士,尝试过探寻丘丘人和人类之间的关系。” 正常人肯定是做不来这种事情的。 但须弥的学者或者闲得无聊的炼金术士很有可能去做这种事情。 前者被名为论文的恐怖存在支配,为了完成论文,什么地方什么命题他们都敢尝试。 而后者就没什么说法了,毕竟···闲得无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丘丘人的存在方式虽然原始,但和正常的生命并不相同。” “族群生活、可以养殖牲畜、会制作工具、接受一个首领的命令,并且通常可以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阿贝多稍作停顿,“而如果你们接触过丘丘王之类的魔物,就会发现这种魔物在孤身巡逻的时候,警戒范围实际上并不大。” “它们的警戒更接近于闲逛。” “可一旦它们身边跟随着两三个小型的丘丘人,它们的警戒范围甚至可以超出正常人的视线范围。” 在你还没有注意到它的时候,对方已经上好了BUFF,然后把拳头砸了过来。 “几乎可以笃定的说,它们的生活方式其实并不落后,甚至具备着相当程度的智慧和文明。” “而智慧和文明,正是人类区分自己和其他生命的关键。” 琴有些头皮发麻。 她从未想过,丘丘人这种野外常见的魔物居然会是由人类扭曲而成的。 那么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现存的大多数人类,都在七神的庇护之下。 即使在魔神战争时期,人们也是依附于魔神的庇护之下。 魔神交战之后,通常也不会对失败者的子民如何,反而是直接吸纳进自己的信仰者之中。 这当然是很少见的,但记录就是如此。 大多数魔神对人类都没有什么恶意,尽管不一定抱有善意,但对于魔神那种存在来说,这样的态度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当然,死掉的魔神另说。 可大多数魔神都在庇护人类,谁会去做谁又有能力去做这样的事情呢? “你还没有说最关键的东西,阿贝多。”迪卢克的表情冷淡,“既然它们有着相当程度的智慧和文明,而丘丘人的进化速度又如此强大,它们为什么至今也没有留下什么值得人们关注的东西?” 当智慧堆砌起来之后,文明的高塔便会逐渐开始衍生。 可关键在于,丘丘人的智慧并不低下,而且对方的进化速度更是超出人们的想象。 别的不说,至少现如今人类就没有办法把自己和元素融合在一起。 而丘丘人之中,能够做到这种等级的丘丘王虽然稀少,但一直都有。 对方甚至可以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并且建立相应的族群部落,这样的生命力和进化速度,不该一直默默无闻。 然而遍步七国的冒险家协会对这些丘丘人的唯一记录就是比较麻烦的魔物。 换而言之,在冒险家协会之中,它们和骗骗花或者幼岩龙蜥之类的魔物没什么区别。 依靠本能去狩猎血肉,挣扎着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仅此而已。 “自然要求每一个生命都去绽放自己的光辉,因为对于祂来说,每一个生命都是祂的子民。” “可奥托也说了,它们并不是正常的生命。” 阿贝多没有感怀,他当然知道这些丘丘人的来历,但他丝毫无动于衷。 “扭曲的产物?”安柏喃喃自语。 温迪翻了个白眼,很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 他看出来了,无论是奥托还是阿贝多,这两个人都对坚冰下的真相有所猜测。 但偏偏这两个人谁都不说,就是当作一副“我刚来,什么也不清楚”的样子。 “换个思路想一想,我的朋友们。”奥托耸了耸肩,“既然是被人强行扭曲成了这个样子,扭曲它们的人,又是如何想的。” “能不能不要当谜语人?”温迪跳脸。 “卖唱的,你可不能说这种话吧?”远处的金发的少女长出一口气,快步朝着奥托走来,“先生,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不,刚好。”奥托语气温和。 和蒙德的一行人不同,荧妹是从璃月那边翻过来的。 她还没有去过龙脊雪山,自然也没有机会接触到雪山的地脉锚点。 正常的神之眼持有者即使烙印了地脉锚点,通常也不会轻易使用。 毕竟没有人能够保证,地脉两个锚点之间一切正常。 这种借助地脉的远距离传送,一旦一个点出现一点问题,比如元素紊乱之类的意外,当事人的家属基本上就可以请往生堂来聊一聊了。 地脉的力量过于强大,涉及到了时间和空间的力量。 神之眼的持有者虽然可以借助这股力量,但因为本身并不具备这些力量,因而必须慎之又慎。 得到了奥托的通讯之后,她从璃月那边的雪山翻了过来,然后一路赶到了奥托告诉她的集合点。 “我当初询问你问题的时候,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说的吗?”少女伸了个懒腰,稍稍驱散了寒意,“你告诉我说···” “旅行者,当你重新踏上旅途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旅途本身的意义。提瓦特的飞鸟、诗歌和城邦,女皇、愚人和怪物···都是你旅途的一部分。” “终点并不意味着一切,在抵达终点之前,用你的眼睛,多多观察这个世界吧···” 少女眨了眨眼睛,用一种揶揄的语气说道,“是这些话吧?” 温迪扫视了一眼周围,发现大多数人压抑着笑意。 “说的很好,所以它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荧妹质问。 “说的很好,下次不许再说了。”派蒙叉腰,模仿着荧妹的口吻说话。 “哎呀,今非昔比了嘛。”温迪完全不介怀,反而露出了微笑,“看起来璃月的旅程,确实给你带来了很多的东西。” “比如那个策划了退休生活,结果却玩的那么大的摩拉克斯大人?”荧眨了眨眼睛,表情奇怪。 当初听温迪提起摩拉克斯的时候,还以为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强大魔神。 结果没想到,对方的玩性一起来,比温迪这个不着调的也丝毫不逊色。 不但在众多璃月人之前玩了一出遇刺身亡,随后更是放任奥赛尔来做自己的最终考验。 和这位一比,就连温迪这种不太正经的风神,都显得有些正经了。 最起码,温迪虽然也比较散漫,但祂从来不会玩这么大。 基本上所有的麻烦,都处于蒙德人的解决范畴之中。 可摩拉克斯觉得是考验的东西,大概也只有魔神能够解决了吧? 温迪尴尬的一笑。 他也听说了摩拉克斯化名钟离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之中,他们甚至要比璃月的七星掌握了更多的情报。 毕竟奥托打入了璃月和教团内部嘛··· 一开始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温迪精神一振。 很好。 原初的七神只剩下了他和摩拉克斯,而摩拉克斯一年一次的勤政又衬得他这个百年不露面一次的风神很奇怪。 现在连摩拉克斯都要退休了,还有谁能说他不务正业呢? 然而千风带来了璃月的消息,温迪方才意识到,这位老爷子难怪是要退休了。 不是退休的话,这么大个烂摊子还真不好收拾。 奥赛尔的死亡摧毁了半数的璃月港,这么大范围的能量波动当然不可能没有任何的人类死亡。 现实毕竟不是游戏,这种天灾级别的灾难,所带来的也必然是配得上天灾这个称谓的伤亡数字。 如果不是老爷子祂要退休了,光是这一波操作就能够让祂再次留下来处理璃月政务十数年。 不是退休,谁敢玩这么大呢? 而璃月新任·未被授权·岩神杀死了奥赛尔的举动也带来了一些小小的争议。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在占据绝对优势之后,并没有选择镇压奥赛尔,而是杀死了对方。 间接来说,璃月后来的惨状若陀龙王当然也是有一部分责任的。 虽然更多人都知道,如果没有若陀龙王,大概率他们也不用计较得失了,可以直接欢声笑语打出GG。 但在面对家人朋友惨死,一身家产付诸流水的现状,说真的,要保持冷静还真的不容易。 好在正常人还是比较多的,没等七星发力,正常人就控制住了这些冷静不了的不正常人。 然而若陀龙王根本不在乎这回事。 祂没有聆听璃月人的抱怨,也不在乎璃月人的歌功颂德,前来求见的七星被这位用龙威压制,根本无法靠近。 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之后,祂便离开了璃月港。 从始至终祂表现得和那位奥赛尔其实没什么区别,两位魔神的态度几乎是出奇的相似。 毁灭你,与你何干? 拯救你,与你无关。 拯救或者毁灭,祂们都不需要做出解释,仅仅是出于自己的想法。 一时兴起或者为了报复某个人。 和所有人无关,仅仅是我想,我愿意。 于是我就可以这么做。 在摩拉克斯的庇护之下生活了这么久的人类,第一次意识到魔神是何等危险傲慢而又自由的生命。 摩拉克斯主动为自己戴上了枷锁,祂爱着人们因而想要把自己的权力分给人们。 但若陀龙王不会。 早年这群人的先祖就是祂和摩拉克斯翻脸,被封印的罪魁祸首。 如今祂拯救这群人,也不是因为这群人有什么重要性。 仅仅是因为这群人对祂的朋友很重要,而璃月港又对祂很重要,于是祂来了。 解释自己没办法也不想控制自己去杀死奥赛尔? 当然可以。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向一群弱小自己又不在乎的人类解释什么呢? 于是七星慌了。 璃月人也慌了。 摩拉克斯不是这样的执政风格。 在这位假死之后,他们开始适应了人类统治的风格。 这套风格本质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非要说问题,那就是人类实在太过于弱小。 还需要仙人或者岩之神来进行庇护。 但在大多数人的理解之中,他们需要的庇护仅仅是武力上的护佑,至于大方向上的指引,他们自己就能够做好。 这也是摩拉克斯所期待的,璃月人应该有的状态。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次的奥赛尔入侵,祂被人们和仙人击退封印之后。 仙人和人和解,人类也从中得到了自信。 但意外出现了。 他们并没有击退奥赛尔,甚至差点被奥赛尔给反推了。 于是祂不得不拜托若陀出场。 人们习惯了被神明统治的时代,也开始习惯了自己统治,但还没有习惯,一个神明在位却什么都不管的时代。 若陀龙王和摩拉克斯的风格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了七星根本不能够轻易付出行动。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们都希望得到若陀龙王的许可。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触怒这位懒散的岩龙之王。 总之,如今的璃月问题多多。 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位若陀龙王虽然庇护了璃月港,但看祂最后的举动,也很难说祂对璃月人是一个什么态度。 什么都不知道的璃月人尚且如此,更别说是从仙人那里知道了些许内幕的七星了。 凝光现在就很头疼。 若陀龙王是因为人类过度开采而选择和摩拉克斯决裂,祂本身也有自己的追随种族。 那么现在祂成为了二代岩神。 人类要做出什么样的让步,才会是这位岩龙之王内心满意的答案呢? 野外的岩龙蜥一族如何处理? 从冒险家协会上把这类魔物的委托去掉,这肯定是不需要争议的。 但是,如果岩龙蜥一族主动袭击了路过的普通人,该如何断定? 公平处理? 怎么公平?璃月人可从来没有为魔物制定什么律法和规则。 杀死袭击的幼岩龙蜥? 可如果若陀龙王生气了呢? 连奥赛尔她们都解决不了,来一位更加强大的若陀龙王,这简直形同自寻死路啊! 不能杀死,处罚大概率也无用,因为人类的律法它们本来也没有遵守过。 就算璃月单方面制定了专门为岩龙蜥一族准备的律法,它们都不知道,又该如何要求对方遵守啊! 岩龙蜥一族和人类,究竟谁要占据更高程度的地位? 若陀龙王自带的岩龙蜥一族令璃月的方寸大乱。 她们当然知道,如今若陀龙王带领所有的岩龙蜥一族隐居在了伏龙树下。 可这件事情总归是要面对的。 只属于若陀龙王的岩龙蜥一族,和明显不被若陀龙王看重的人类,究竟该如何权衡,又该做些什么,这都是七星需要思考的问题。 仙人们在这件事情上毫无用处,因为双方虽然也有交情,但在当年的战争之中,若陀龙王已经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还有矿物的开采···有这位当顶头上司,矿物的开采该怎么进行? 继续之前的开采程度,然后等着这位重复千年之前的愤怒么? 肯定是要管制么的。 但要管制到什么程度? 璃月港的重修,以前璃月的贸易地位,都依赖于璃月大地上丰富的物产。 矿类资源被限制,璃月该怎么办? 她人都快麻了。 在荧妹被若陀龙王邀请过来之后,她还委托对方试探一下若陀龙王的态度。 而荧妹拒绝了。 这种情况摆明了是璃月人的事情,她一个外人既插不上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插话。 千百年前因为人类的过度开采若陀龙王//选择了不再忍耐,然后祂被摩拉克斯封印在了伏龙树下。 千百年后祂突破了封印,而摩拉克斯却死了。 从这位若陀龙王的观点来说,祂从未做过任何对人类而言算的上是坏事的,结果却丝毫算不上得了善果。 于情于理,在对方破开封印之后,若陀龙王没有直接把璃月港摧毁就已经算是很好了。 从任何一个观点来说,祂都有权力复仇,但祂什么都没做,甚至还拯救了璃月港和璃月人。 所以还能要求什么呢? 当然,因为璃月人是大多数,而若陀龙王是少数,倒也不是不可以强求这位若陀龙王让步。 但荧不想做这种事情。 为了多数的利益让步,当然可以。 前提是少数人愿意为此让步。 他们不愿意,任何的劝解和强迫都是相似的犯罪。 荧是正义是善良,但不是愚蠢。 当然,在她离开之后,钟离就使用了入梦的仙法,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七星和仙人,并且让她们按照原来的计划行动即可。 不必关注若陀,也不要去打扰若陀。 19-荧 和若陀龙王简单的交流了一番,荧妹确定了这位古老的龙王根本没有什么干涉七星的心思。 祂甚至不知道璃月人的统治者如今是谁。 不关注,也不在乎。 在这种情况下,凝光之前的担心未免有些滑稽了。 尽管知道对方是必要的担忧,但荧妹还是不厚道的笑了。 在这位龙王的无视面前,哪怕凝光的担忧其实是出于璃月现状的必要担忧,但在其他人看来,也十分···有趣。 毕竟,她所担心的一切,实际上那位若陀龙王从来都不曾关心过。 自己看重的东西,却是对方根本不曾考虑过的东西。 这对于凝光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但她开心不起来。 还好,她能够睡个好觉了。 毕竟钟离亲自出面,以入梦的仙法,告知了所有人真相。 当然,他也隐去了一些东西。 毕竟完整的真相全部告知出去,其实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这件事情复杂到牵扯到了天空岛,就没有什么必要解释了。 总之,有了钟离亲自现身,然后和七星对过了话,确定了大家都做了一样的梦之后,她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按照之前的古书记载,虽然若陀龙王和摩拉克斯是不分高下的战友。 但在实际情况之中,显然是摩拉克斯占据了主导的位置。 既然岩神还活着,那么这位若陀龙王,显然只是摩拉克斯找来的帮手。 璃月真正的神权和信仰,仍旧掌握在摩拉克斯的手中。 换而言之,她们并不需要担心,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麻烦了。 当然,因为若陀龙王是如今明面上的岩神,再加上摩拉克斯显然也抗拒了履行岩之神的责任。 对这位若陀龙王该有的尊重仍旧要保持到位,甚至可以更加到位。 但那些关键的工作,自然也就不需要考虑了。 不去询问,也不要招惹。 那片地方,就当是这位庇护她们所收取的报酬好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矿产上的麻烦。 若陀龙王在历史上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立场,当年帝君选择了庇护璃月人,但这一次如果再触怒祂,也许帝君就不会出面收场了。 这当然也是个麻烦,但相比较之前的问题,眼下的问题瞬间就简单了很多。 折中嘛,都可以理解。 直接抬出矿产问题她们当然无法接受,可如果若陀龙王表明自己可能会摧毁帝君在璃月推行了三千七百年的璃月人自己主政的策略,她们就不会觉得矿产算是个无法接受的问题了。 和若陀龙王稍做交流之后,荧妹也在那里遇见了钟离。 和她预料的相似,钟离果然和岩王帝君有很大的关系。 不,她还是有些保守了。 毕竟任谁也很难想到,那个为岩王帝君主持【送仙典仪】的往生堂客卿,居然就是岩王帝君本人。 自己送自己走。 要不怎么说是比温迪还要老资格的神,玩起套路来果然比温迪还要高深。 当初荧妹最多也就是觉得,钟离大概是一位和摩拉克斯关系比较亲近的心腹仙人。 怎么能想得到,这个人居然就是岩王帝君。 离谱! 钟离表示因为旅行者在送仙典仪的出色表现以及最后坚守璃月港,帮助了璃月子民解决了众多麻烦,因而要表示感谢。 于是荧妹立刻询问了一些有关坎瑞亚和自己兄长空的事情。 结果果不其然,虽然说是知无不言,但到底没有言无不尽。 不该说的话对方是半句话都没有说,简直和温迪一个模板里刻出的答案。 有那么一瞬间荧有些疲倦。 按照这个趋势来说,大概她接下来的旅程都是如此。 到一个地方,解决麻烦,认识神明。 在这些谜语人的引导下,走上新的国家,然后再继续走下去。 这条冒险的道路本该崎岖坎坷,因而带着不同的味道。 然而荧已经看到了冒险的每一个步骤,自然只会觉得麻烦和无趣,再也享受不到冒险的乐趣了。 而在最后时刻,奥托传来了消息。 他果然没有死。 少女喜上眉梢,然后带着派蒙飞快地赶了过来。 从伏龙树翻越雪山来到这株枯树桩之前,她可是废了很大的力气的。 还好。 这个在自己冒险旅程之中给予了最多关怀和帮助的人,还好好的活着。 这样的话,旅程的奔波劳碌突然就有了一些价值。 少女笑容灿烂。 她并未关注奥托在那场灾难之中扮演的角色,因而她可以笑容纯良。 奥托当然也不会在每一个人面前表露自己其实是个大反派的事实,更何况这一次,他也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大反派。 大多数蒙受了奥托照顾的女武神,大概率都不会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唯有少数人可以在最后的关头窥见奥托的真实,但通常这个时候,她已经要在和奥托的照拂以及这个世界的安全之中挑选一个答案了。 毕竟,他总是走在威胁世界安全的道路上。 而【虚空万藏】不会。 他没有什么非要堵上一切才能够得到的答案,收集知识仅仅是趋于本能,但并非不可抑制。 也因此,他不会也没有必要走上那条众叛亲离,孤身一人地道路。 至于说为什么还是习惯性地做出了那些选择,大概也是真的因为···习惯了吧。 奥托笑着揉了揉少女的头发,表情温和。 “和刚刚见到时相比,你也已经长大了啊。”奥托低声说道。 “有吗?”荧妹有些惊喜。 在来到提瓦特之前,她和兄长就已经保持这体型很久了。 大约是到处旅行的后遗症吧,他们的成长已经固定了,哪怕过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任何的成长痕迹。 “有的。”奥托点了点头。 荧并不是他以前所操控的那些女武神。 和那些还不成熟的小女孩相比,荧已经是一个经历足够丰富的大人了。 她在多个世界旅行,怎么会还是个善良的小女孩呢? 善良只不过是她本能的选择而已,但并不代表愚钝。 她的直觉和经验远胜过那些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所以想要打动这样的好孩子,就必须付出一点真心实意了。 好在奥托把她当作拯救世界的英雄来看待,虽然存着几分利用的心思,实际上却仅仅是帮助照顾,刷一个好感。 这也是少女信任他的原因。 荧是失去了力量,但不是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本能。 过去和兄长一起旅行过太多的世界,她见证过无数的真理,高尚和卑劣都在她的记忆之中沉淀。 她选择善良,想当一个好孩子。 但并不意味着,她不懂什么是坏的。 和奥托相比,旅程之中认识的大多数人都是有求于她,希望拜托她去做某些危险的事情,进而完成个人的私欲。 虽然不至于因此直接拒绝,但荧实际上也不会很开心。 这么多人里面,大概也只有奥托,虽然看重她的价值,但并不会去要求她去做些什么。 世界是她们的世界,人民是她们的人民。 这些都和荧无关。 她会伸出援手,帮助这些人。 但不是因为这些人的理由有多么打动人心,值得帮助。 仅仅是因为,荧选择了善良,于是她去帮助这些人。 迪卢克眸子微眯。 奥托这个人大家都很清楚了。 他面对所有人差不多是一个态度,可有可无的工具人。 缺少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把计划按照自己的心思推动下去,因而他实际上并不在乎任何人。 但他对荧可不是如此。 这个异世界来的旅行者,看起来也隐藏着很大的秘密啊。 不,倒不如说,这样才正常。 迪卢克想道。 一想到这位刚刚到来蒙德就遭遇了龙灾,刚刚抵达璃月就遇上了帝君之死和魔神袭击两大灾难的旅行者,迪卢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位···该不会是个灾星吧? 不,太失礼了。 迪卢克摇了摇头,将这个不着调的想法晃了出去。 虽然在旅行者到来之前,蒙德和平了千百年,璃月的神执政了千百年。 千百年间波澜不惊,没有什么异常。 而她一来,这些灾难接踵而至,仿佛提瓦特一直都是这副混乱的样子,根本没有和平可言,是一个需要英雄的地方。 但实际上,她本人和这些没什么关系。 所有的灾难早就有了踪迹,龙灾在和杜林战斗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它饮下了毒血,而蒙德人什么也没做。 那位岩王帝君的退休,更不是旅行者能够决定的。 执政了千百年之后,这位疲倦了也是理所当然。 她不是灾星。 虽然灾难是在她到来的时候出现了,但她实际上是拯救了一切的英雄。 更何况,实际上她也没有扮演什么不可或缺的角色。 这才是迪卢克放弃猜测的原因。 与其说荧是关键的英雄,倒不如说奥托才是。 这位策划了风神和狼王的对决,也引导了魔神奥赛尔之死。 只不过这位把功劳让给了荧,于是显得这位旅行者很重要很特殊。 实际上大多数还是奥托的手笔,她仅仅是一个蒙受了奥托照顾的,有些特殊的人而已。 20-诚恳的交代 “好了,我们最关键的人物到齐了。” 奥托看向了荧,神色莫名。 荧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四周,发现周围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人算得上是“到齐了”这个说法。 这些人都是早就已经到来了,而且他们之前似乎还经历了一场遭遇战。 所以,只有自己是刚来的? 派蒙藏在了荧的身后。 她对奥托没什么恶感,但也不像荧一样对奥托充满了善意和期待。 “是你。”奥托肯定了荧的说法。 “我想时至今日,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奥托意味深长地说道,“在很早以前,你曾经帮助缓解了特瓦林泪滴上的诅咒力量。” “而那是深渊的力量。” 荧默不作声。 她其实还是有一些不开心的,感觉好像被奥托利用了一样。 这种事情她本来是无所谓的。 就好像她有一两百亿的摩拉,结果有一天日行一善的时候,被人给骗走了一两百万。 她可以报复也可以当作此事没有发生,于是少女长出一口气,就把这个了当做了今天的日行一善。 这并非是因为她愚蠢,仅仅是因为她有资本和能力去展示这种善良和平和。 她可以愤怒,让对方付出代价。 也可以平和善良,当作此事没有发生。 这都是她的选择。 所谓的选择权就是这样,当你有资本去做这件事情而你仅仅因为个人意愿就可以不去做的时候,这是选择。 而如果你不做就要死,于是你去做了这件事情,这不叫选择。 这叫生活和现实。 善良和平和素来是强者的余裕,弱小者就连哀嚎和愤怒都是错误的,更别说什么善良了。 所以往日了去帮助一些人处理麻烦的时候,哪怕付出和收获根本不成正比,其实她也可以微笑着应下。 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对方能够给出多少报酬,她做这件事情,也仅仅是因为她愿意。 连同七星当初的许诺她也可以轻描淡写地换成“那就帮我贴几张寻人启事吧”这样的东西,摩拉和寻常的筹码,该如何打动她呢? 但这个人不该是奥托的。 荧对奥托寄予了没有给那些人的期许,所以她不能接受原来奥托和他人一样。 但她也没有拒绝。 奥托注意到了荧的情绪不佳,所以他并没有停下。 “你告诉我说,在准备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陌生的神阻拦了你和你的哥哥。” “祂抓走了你的哥哥,而这个时候,祂明明有余力把你给抓走或者杀死,所以祂为什么要放过你?” 放任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放任你旅行去寻找? “我不知道。”荧的回答很简单。 这些问题她并非没有考虑过,但最终的回答很简单,对方要利用她做些什么。 【天理】的维系者。 在那场被封印了力量的战斗之中,对方所展现的优势几乎是绝对性的碾压。 祂很轻易地捉走了空,并且封印了荧的力量。 但最后祂并没有杀死荧,反而还把荧扔回了提瓦特世界。 这当然是一个很睿智的举动。 如果对方不是个蠢货,那就只能说明对方另有所图。 当初荧和空是打算离开,而对方捉走了提前醒来并且进行过一次旅行的空,然后把刚刚醒来的妹妹荧扔了回来。 这个举动只能够说明,在荧沉睡的时候,空大概率是接触到了什么隐秘。 所以最后,空才会急匆匆地想要带荧离开。 而这个秘密,或者是他拿到了某样东西,十分珍贵,所以那位【天理】的维系者才会出面拦下祂们。 记忆稍稍回复的荧只能够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她当然看出了维系者的异常,但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她当然也不知道。 荧的视线看向了奥托,然而大主教仅仅是摊开了手,话语随意:“我并不清楚。” “不过按我个人的经验来说,一般这个时候,要么是世界陷入了即将毁灭的危险,而祂需要你们来拯救这个世界;要么是祂打算利用你来突破世界的限制,成长为更高位格的存在。” “当然,成长和变强通常不是目的本身,祂想要做的,应该是变强了之后,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奥托耸了耸肩:“前者很好理解,毕竟这个时候,眼下最有能力的那个,通常缺少了某些珍贵的东西。所以祂只能期待未来最后能力的那一个,去做这件事情。” 后者就更好理解了。 被枷锁囚禁,只能够期待外来者的解救。 而接下来的分析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因为只有变强之后才能够做到的事情,这是没有办法计数的。 很多,非常多。 “你的···经验?”荧捕捉到了一个有趣的说法。 奥托的说法其实很符合常理。 以维系者当时的实力,祂可以决定荧和空的死,也可以选择让他们活着。 但祂并没有这么简单的去处理这件事情,而是带走了提前醒来的空,留下了刚刚醒来的荧。 这说明祂当然另有所求。 因为踩过而不杀死这件事情,本身就比较“麻烦”,而弱者是不够资格浪费这样一位的时间的。 换而言之,祂既然浪费了时间和精力,去做这样看上去毫无意义的事情,那就证明,这件事情其实是对祂是有意义的。 至于说荧为什么不明白··· 这很正常。 小白鼠不明白研究人员的心思,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 但奥托的说法充满了经验感。 他当然没有证据,因为据他所说,他也是最近才来到了这个世界。 但没有证据,奥托却说的十分笃定。 这就是经验。 他做过相同的事情,或者是相同事情的经历者。 “希望这一层的身份不会影响我们的友谊。”奥托耸了耸肩,“我以为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世界的拯救者?”荧试探地问道。 奥托一时有一些苦恼。 算是吧? 毕竟作为第一神之键,虚空万藏被制作出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拯救人类的文明,以及人类文明生存的土壤。 但他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奥托而不是虚空万藏。 要说奥托也算拯救者···该有多少人会因为这件事情痛哭呢? 连那个奥托···居然也算世界的拯救者么? 那他们这些因为奥托无辜枉死的,算是拯救世界的必要牺牲么? 哈,算了吧。 于是奥托摇了摇头,“我很想告诉你说,我是世界的拯救者,在那个世界有无数人尊称我的姓名,把我视为他们的未来和光明。” 这不是虚空万藏,而是奥托。 但作为相交了百年的老朋友,他觉得自己可以替奥托说一些话。 “然而很遗憾,我不是。” “如果你从结果看到了我拯救了那个世界,那么还请不要忘记向前继续看,也许你会看到,我也曾经毁灭了另外一个世界。” “奥托不是世界的拯救者,他想要拯救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一个被囚困在梦中,既不可怜,也不可敬的恶人而已。 他如此坦诚的说道,似乎并不顾忌自己会刺激到这段好像已经不太稳固的友谊。 他当然不在乎。 毕竟,他又不是真正的奥托·阿波卡利斯。 那个人已经死了,他既不怜悯,也不缅怀这个人。 死的好。 死得其所。 这是他唯一能够送上的,姑且称之为“祝福”的东西了吧。 荧察觉不到奥托的感情波动。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眼前这个名为奥托的人,仿佛仅仅只是从书本上背下了一段话。 他把这段话讲述给需要的人,仅此而已。 所以你当然不可能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到什么表情,因为这是故事,而且不是他的故事。 但这个人又是认真的。 因为他讲述的并不仅仅是故事,而是某个人的亲身经历。 至少也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 “抱歉。”荧低声道歉。 “为什么这么说?”奥托询问。 “我本以为这是一件可以说出来的事情。”荧说道,“世界的拯救者···之类吧。” 如果是所谓的拯救者,曾经拯救过数个世界,这当然是一件值得骄傲以待的事情。 为什么不呢? 难道这不算是巨大的荣誉么? 然而奥托摇了摇头,告诉她自己并没有拯救过任何人。 倒不如这么说,他摧毁了不少人的一切,包括生命和梦想。 这不是荧的预期。 她和奥托的相交不算太深,但也不是泛泛之交。 按说以她对奥托的了解,这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好人。 但看起来她的了解仅仅是她的了解,她的问题所得到的答案,更加不是她想要的那个答案。 “我看不出你有什么愧疚。”荧咬着唇瓣。 关于摧毁梦想,摧毁生命什么的。 “所以我说,你没必要愧疚。”奥托回答,脸上带笑。 我不觉得拯救世界值得炫耀,也不觉得毁灭他人值得愧疚,因而你也不必要为此愧疚。 “抱歉。” “请讲?”奥托饶有兴致。 “我应该这么说,我和那些人并不熟悉。”荧深吸一口气,“他们与我无关,而你帮助了我。” 这个答案很偏颇,等同于站在了奥托这边。 “谢谢。”奥托致谢。 并不真诚,也无感动。 21-古树 原来是两个神经病。 迪卢克和阿贝多对视了一眼。 这两个人在谈论的事情听上去就很令人惊恐,比如人类和人类文明,以及世界之类的东西。 他们生活在提瓦特大陆,并没有这样的经历。 而对这两个人来说,他们似乎司空见惯,无论是拯救还是毁灭,他们都曾经见证过或者干脆就是参与者。 大概他们两个真的是同类? 这当然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毕竟这意味着,原来世界并不仅仅只有提瓦特大陆一个世界。 在世界之外,也许还有更多的世界。 谁能够轻易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呢? 也许世界上存在一个有着和提瓦特大陆完全不同规则的世界,更加深入的猜测一下,也许还有一个世界和提瓦特大陆一模一样,而在那个世界,风神勤政,岩神怠惰,迪卢克是个穷人还可能不是骑士,琴也许是个懒散的诗人,而古恩希尔德家族则推动了蒙德的旧贵族时代的大恶人家族。 哦,当然也有可能,蒙德至今还处于旧贵族的统治。 但这和他们都没有关系了。 也许真的有这些世界,但他们,作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只需要先管好自己的世界就足够了。 好奇心当然可以有,但不要多。 因为一切事情都需要相应的资本和能力,没有这些东西之前,他们只能够保持缄默,还有期待。 于是一切回归正轨。 在击退了那只古怪的丘丘霜铠王之后,众人的视线再一次看向了坚冰与枯树桩。 “深赤之石。”奥托走近了角落,看向了身前的红色玉石。 “在高塔孤王统治的时期,有人流浪在荒野之中,最后来到了龙脊雪山。” “龙脊雪山当时的环境更为恶劣,他们当然无法生存。” “但结果是,他们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国家。” 这当然不符合正常的逻辑。 建立起一个国家,至少要保证资源或者安全性上的问题,可以保障这个国家的子民活下去并且繁衍生息。 但当时的蒙德大地上遍布风雪,人们必须依靠迭卡拉庇安的力量才能够生存下去。 按理说情况更糟糕的雪山当然也不适合人们繁衍生息。 但最后的结果是,他们确实在这里,建立起了一个自己的王国。 名为,沙尔·芬德尼尔。 “按照提瓦特的规则来说,这里面当然是有神赐的巨大恩惠。”奥托带着笑意。 人类世界和魔神的关系似乎从未有过断绝,这里的人和神明的关系,总是十分的异常。 “不过沙尔·芬德尼尔的诞生,一开始并非是依靠神明。” “他们的存在,依靠的是一株银白古树。” 树这种东西,奥托确实有一些讨厌。 几乎在他所了解的规则之下,这些东西麻烦程度不言而喻。 不过在这个故事里,银白古树并非是神明的恩惠,而是地脉的产物。 幸运的人们碰到了银白古树,然后在祂的庇护之下,建立了名为沙尔·芬德尼尔的文明。 “所以眼前这跟枯树桩,其实就是···白银古树的残骸?”琴仔细打量了老朽的树桩,却发现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 问题是肯定有的,但她察觉不到。 “文明的建立必然是依托于强大的力量,尤其是在魔神战争时期。” 这些人能够依靠白银古树建立自己的文明,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呢? 所以既然是沙尔·芬德尼尔笑到了古树被摧毁的那一刻,那就说明,在那一刻之前,他们已经击败了所有觊觎古树力量的生命。 那个年代当然不会是凡人的时代,活跃在舞台上的,是魔神和祂们的附庸人类。 而在这种情况下,沙尔·芬德尼尔保护了自己对于龙脊雪山的掌控。 换而言之,他们连魔神都可以击败。 奥托所掌握的消息仅仅到这里。 教团或者阿贝多,他们也许有更深入的消息和情报,但这些并不会给予奥托。 但这无关紧要。 此刻龙脊雪山就在他的脚下,予取予求。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额外援助。 有当然可以,没有也无妨。 “深赤之石···” “天灾摧毁了这个国家,但白银古树的力量更加强大···”奥托喃喃自语,“不,从这个角度来说,对方的目的说不定是白银古树,而沙尔·芬德尼尔,不过是一个附带的可怜国家罢了。”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当古树被摧毁之后,这里本来就不适合人类生活的环境就会彻底暴露出自己凶残的现实。 大概是在白银古树覆灭之后,他们的文明,也就此走向了尽头吧··· “我们要做什么。”荧妹恢复了平静。 这个问题她经常问。 不需要思考,很简单。 反正这些家伙会思考的很详细,然后把需要她做的事情告诉她,大多数是去找什么东西或者击败什么敌人,仅此而已。 这样的任务当然不需要遮遮掩掩,对方肯定是说的越清楚越好。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群人太过于胆怯,他们应该跟上荧一起去才对。 不过嘛···他们大多数也就是在原地等着荧的好消息而已。 唔,收钱办事,不能抱怨。 虽然收的不多,但也是规则和契约呢。 “击碎这些石头,去敲打那块坚冰。”奥托给出了答案。 迪卢克眼神微眯,但并没有急着动手。 这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奥托知道该怎么办,而且击碎石头看上去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他怎么自己不找点人去做? 简单的工作找别人来干,就说明这份工作好像也不是很简单。 但迪卢克也没有犹豫。 谨慎是本能,但对奥托,他有相当的信任。 “树桩上的坚冰,其实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冰块,而是某种特殊力量凝结之后的产物。” 安柏拉弓射出,发现冰块确实没有任何的异常。 就连优菈的大剑斩在了寒冰上,也只是发出了一声有些牙酸的碰撞声,但冰面坚硬光滑,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些红色的光,就是你说的特殊力量?” 荧妹击碎了深赤之石,某种特殊的红色力量缠绕在了她的剑锋之上。 “就像是···附魔一样的东西呢。”少女察觉到了某种本质,“一次性的吗?深赤之石是可再生的吗?” 有些手痒痒的少女看向了来路。 在哪里,她遇上了一只骗骗花,让她想要试一试这红色附魔的力量。 但可惜,相比较测试力量,她大概也有了猜测。 这种“附魔”,应该是专门针对坚冰的力量。 太过于针对性的力量只会对特定的生物或者力量起作用,对其他的生物或者力量也不是没效果,就是太浪费了。 如果这深赤之石是不可再生的,那么还是不要乱测试的好。 不过,想到了那只恼人的骗骗花,少女顿时挑起了眉梢。 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毕竟太过于着急了。 不过现在嘛···就很想回去砍死那只烦人精了。 荧妹放下了心中的怨念,然后看向了坚冰。 和奥托说的相似,这确实不是什么冰。 所谓的冰块,不过是对方力量高度凝聚所形成的固体罢了。 所以无论是火元素还是优菈的力量,都无法撼动坚冰。 只有当力量的层次高于或者同等,才能够将坚冰破开。 当然,也可以是这种专门针对的力量。 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斩在了坚冰上。 深赤之石的力量飞快地冲击在了坚冰之上,坚冰上泛起了层层的裂纹。 如此显著的效果令荧越发确认了深赤之石的本质。 这应当是这个世界里炼金术士的产物,只有这些专业人士才能够花费时间去研究一种专门针对外界不常见的力量。 深赤之石的力量本质并不会强于坚冰,但制作深赤之石的人,显然是经过了研究,专门用以克制坚冰。 坚冰抗拒的是所有元素和物理上的攻击,但全能往往意味着平庸。 尽管这份力量所谓的平庸,上限高的过分。 但深赤之石显然已经抵达了这个节点,它突破了坚冰的防御,哪怕只是刚刚突破,但也已经够用了。 不过,什么样的炼金术士,会在这种地方浪费这么久的生命,然后去专门的针对坚冰制作一种特殊的造物呢? “莱茵多特老师···” 阿贝多轻声呢喃。 这是他的老师,莱茵多特的杰作。 当年的莱茵多特创造了杜林,并且诱导了它和特瓦林的战争。 等到杜林被特瓦林击败,坠落雪山之后,这位炼金术士的计划才真正开始。 借助杜林的血肉,还有这种雪山本身的意志,诞生了名为绯红玉髓和深赤之石的造物。 这里面固然有莱茵多特的成果,如果没有这位在炼金术历史上堪称绝无仅有的大师,肯定不会有这些成果。 但还有另外一个关键,白银古树残骸的意志。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祂都应该是死了。 当年发现祂的雪山子民都已经死去很久了,但那株消失在了历史之中的白银古树,却顽强地活了下来。 祂还想要活下去,想要继续成长。 于是杜林的残骸被祂充分利用,进而完成了生命的奇迹。 古树并没有彻底死去。 以祂的生命力,绝大多数的外力都不可能直接杀死祂。 同样的,那场覆灭了古国的意外,也是如此。 如同魔神奥赛尔一样,直接杀死祂是很困难的,所以当年的摩拉克斯选择了封印。 而古树的残枝,也曾有过萌芽的机会。 但坚冰冻住了祂的生机,让祂只能够继续沉眠。 可是生命是不会屈服于困境的。 当杜林坠落于雪山之后,古树的意志察觉到了生机,于是祂利用杜林的血肉,并将之与雪山的神秘力量融合,随后造就了绯红玉髓和深赤之石。 这些东西与其说是炼金术士的造物,倒不如说是这座雪山自己的选择。 祂,或者它们,希望古树复苏。 而现在,这株白银古树复活的契机,就要到了。 随着武器斩在了坚冰上,深赤之石的力量逐渐在坚冰上蔓延,直到最后,它被彻底击碎。 枯朽的树桩之内,只剩下了一块冰蓝色的结晶。 奥托上前,想要查看。 但结晶体漂浮在半空之中,很快便脱离了重力的束缚,朝着雪山的顶部投射而去。 “很好,看起来,我们朝着真相更近一步?”奥托并没有失望,语气仍旧十分平静。 “山顶上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荧低声说道。 “是我想要的东西。”奥托笑笑。 “那就不要让我来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啊!”荧双手叉腰。 她看出来了。 奥托之所以邀请自己过来,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假如说那位维系者真的是因为有所求才把自己扔回了提瓦特大陆,并且刻意封印了自己的力量,逼迫自己不得不采用游历七国接触神像的方式解开封印,那么祂显然不会放任自己突然遇难然后死去。 这不符合任何一个人的行动规则。 神也有自己的行动规则,因为祂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然,即使有这个猜测,荧也不打算拿自己去冒险。 猜测是猜测,命是自己的。 不过因为是特殊的,所以奥托拉上了自己。 毕竟,这个世界似乎并不介意向着自己展露出某种真相。 “我也可以雇佣你,”奥托说道,“或者你喜欢在冒险家协会挂上的专门委托···比如攀高危险或者圆滚滚的大冒险之类的?” “滚呀!”少女脸色嫣红。 这些冒险家协会的委托,真的是···无话可说! 天天都只有这些听上去很奇特,实际上就是痛击丘丘人和史莱姆的任务。 可惜没有办法。 虽然是日常//委托,但这些委托来钱快而且简单,每一个冒险家都不免要和这些任务打交道。 当然,如果有足够的摩拉的话,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做这些简单任务了。 虽然奥托也愿意资助少女,但荧却并不是很愿意接受。 好日子她也不是没享受过,接受委托也并不是全为了摩拉。 22-古树 2 随着坚冰的破碎,枯朽的树桩处,突然萌生了新芽。 一株稍显瘦小的古树从地下钻出,在古老的树桩里诞生了自己的生命。 “这是···” “曾经庇护了沙尔·芬德尼尔子民的古老生命。”奥托靠近了古树,“当然,祂已经不是当初的祂了。” 白银古树已经死去了。 而这里的幼苗,大概只是对方身上的一根枝条或者是树心之类的东西重新焕发了生命吧? 想要重新长到当初庇护芬德尼尔子民的程度,大概还需要很久很久。 “生命···” 奥托听到了树木的声音。 并非是他能够和树木沟通,而是这株新生的幼苗,正在朝着整个雪山散发自己的欲求。 它想要成长,想要生根发芽,想要变成更加强大的生命。 奥托并没有和它沟通。 这只是生命的本能而已。 所有的生命都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加强大,这是所有生命都无法抗拒也不会抗拒的本能。 即使奥托能够和它建立连接,大概能够得到的,也是这样毫无规律毫无用处的本能反应。 “你们听到了吗?”琴低声问道。 “树说···它想要某些东西?”安柏的回答带着些许的不确定,充满了疑惑的味道。 树木居然也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吗? 虽然从奥托的讲述之中,她们已经大致对这株古树有了一定的猜测。 但是现在看来,这样的猜测还是太过于保守了。 这株新生的幼苗之上流淌着地脉的力量,这是提瓦特大陆一切秘密的根源。 所以哪怕刚刚诞生,这株古树也有了相当程度的生命力。 但这点生命力还不足以它形成自己的意志,它仅仅是本能的渴求着什么。 “我们真的要去供养这株树木么?”优菈神色认真,“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它也许会诞生自己的意志。” “它不会成为急冻树那样的生命。”奥托摇了摇头,“它是更高等级的生命。” “在坚冰的压制之下仍旧顽强生存,直到杜林的出现,它才得到了一些转机。”奥托伸手抚摸着树干,“姑且叫它,忍冬之树好了。” “杜林?”琴又听到了一个令人头大的名字,“毒龙杜林?” 这个在蒙德历史上曾经和东风之龙特瓦林有过交锋的特殊存在。 到了今日,琴已经知晓了当初那一战的些许答案。 比如特瓦林获得了胜利,但它还是被杜林的血液侵蚀,这才有了后来的龙灾。 可听奥托的说法,怎么像是杜林的死,背后还有什么问题一样。 “刚刚击破坚冰的深赤之石,就是杜林血肉之中蕴含的特殊生命力。”奥托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漂浮在空中的绯红色结晶,“磅礴的生命力在雪山的诱导之下,生成了可以击碎坚冰的深赤之石。” “听你这么说,杜林的死,应该并不是什么意外事件吧?”迪卢克听出了某些问题。 “常年不化的坚冰,应该就是为了压制这株生命力旺盛的···忍冬之树。” 芬德尼尔被灭亡也该有上千年的历史了,而这么漫长的时间之后,这株古树居然还能够生长发芽,甚至拥有自己的意志。 可见这株忍冬之树的不同寻常。 那么同样的,坚冰的存在显然也是另外一种特殊力量的造物。 “以这个角度来说,无论是忍冬之树的前身,亦或者是坚冰力量的源头,如今的龙脊雪山,应该是这两个庞然大物交手之后留下的产物了。”迪卢克下意识地握紧了大剑。 “所以当年的雪山古国,之所以会覆灭,并非是因为他们做了什么,仅仅是因为他们刚好被波及了,仅此而已?” 琴揉了揉眉心。 这个猜测很合适。 自魔神战争开始的那一刻,人类大多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被魔神的力量牵扯其中,然后丧命的无辜弱小者。 人类很擅长扮演这样的角色。 “不,也许还有更加有趣的理由呢。”奥托微微一笑。 对方能够在雪山立足这么久,肯定是击退过魔神的觊觎的。 所以他们是从哪里获得的,这种和魔神抗争的力量? 现在说无辜被牵扯其中,还是太早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不过琴的猜测并没有错。 芬德尼尔的子民,确实是在被摧毁白银古树之后,然后被余波所摧毁的。 “不过,杜林的死,确实带着很有趣的面纱。” 奥托摊了摊手,“千年不曾动摇的坚冰,刚好可以利用杜林的血肉和生命力来融化,这当然很有趣。” 阿贝多沉默不语。 这应该是莱茵多特的安排。 这位当世最出色的炼金术士,如果真的研究过这些坚冰,也许真的可以找到破开坚冰的机会。 杜林虽然被称作毒龙,但它体内旺盛的生命力,在死亡之后刚好被雪山之中,那株白银古树的意念所利用,然后形成了深赤之石和绯红玉髓。 前者是针对“坚冰”的特殊力量。 而后者,则可以成为新生古树快速成长所需要的“肥料”。 与其说这是炼金术的造物,倒不如说是这是生命的奇迹。 在杜林坠落在雪山之后,古树操控着雪山的力量,与杜林庞大的生命力融合,然后随时准备着挣脱坚冰的束缚,重新恢复生机。 “所以我们接下来,就是要去找绯红玉髓?”荧妹挑了挑眉。 这活听起来还挺麻烦的。 “唔,就好像是收集神瞳,然后通过神像供奉给神明是吗?”荧看向了温迪。 “大概,真的有一点相像?”温迪也不是很确定。 在提瓦特大陆上,确实有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神瞳可以收集起来,供奉给相应的神像。 当供奉的数量差不多之后,然后就可以得到神明的庇佑。 这是提瓦特大陆上所有吟游诗人都在传唱的故事。 荧一开始也曾经收集过这些东西,但神瞳确实不好寻找,尤其是知道了那位巴巴托斯大人的真容之后,她就放弃了这种行动。 因为毫无价值。 供奉一个擅长唉嘿的神,实在没什么价值。 23-合作愉快 木漏茶室。 奥托回过了神,将身前的茶水斟好,然后推向了坐在身前的托马。 双线操作对奥托来说并不是什么麻烦事情,在破开了忍冬之树的封印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需要一点时间了。 在古树的指引之下,收集那些融合了生命力和雪山力量的绯红玉髓。 利用绯红玉髓的力量,供养这株忍冬之树,然后才能够进行下一阶段的探测。 但这需要时间。 并不麻烦。 绯红玉髓的特殊生命力会吸引魔物的汇聚,但因为杜林的威慑以及雪山的控制,这些魔物并不能够吸收绯红玉髓,只能够吸收绯红玉髓散发的残余生命力。 只要花费一点时间,很容易就能够搜集到大多数的绯红玉髓。 剩下的等到忍冬之树成长起来,它自己就可以收集绯红玉髓的力量继续成长。 在这个阶段,奥托觉得完全可以交给迪卢克他们。 这些人是蒙德最出色的骑士们,能力和手段都不欠缺,并不需要奥托过多置喙。 所以奥托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回了稻妻。 按照荧妹的旅程路线来说,也许在稻妻,就能够找到很重要的线索。 因为稻妻的环境实在太糟糕了。 如果说现在的七国之中,有哪一个是最需要英雄的国家,那就是如今的稻妻了。 内忧外患过于夸张,毕竟有雷神在,只要不离开稻妻,稻妻人是不需要担心外患的。 可是内忧···这就有点夸张了。 在奥托呆在这里观察的时间里,神里凌华并没有给他安排任何行动,甚至还刻意封锁了他和外界交流沟通的渠道。 对于社奉行的其他人来说,奥托刚刚来到稻妻城,然后就获得了自家白鹭公主的看重,甚至是专门安排在了木漏茶室之中,这当然是值得羡慕的事情。 但实际上,自从来到了木漏茶室之后,奥托就很难接触到外界的消息了。 每当他表露出外出的态度时,托马就会及时赶来,然后将他拦下来。 当然,托马也不会非要拦住奥托,如果他真的想要外出,托马只是会跟随着一起出去。 理由都是现成的,奥托是遇到海难来到的稻妻,他并不了解这里的律法和规则。 而现在的稻妻,对于异国人十分排斥,尤其是奥托这种一看就不是本国人的,更是容易被刁难。 托马跟着前去不是为了监视,而是为了帮助他解决一些麻烦,并且充当一个向导。 社奉行的白鹭公主安排进来,并且把自己的家臣派出来当向导,这样的待遇,谁也不能说有什么问题。 人家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上了,无论是继续外出还是干脆留在木漏茶室,奥托都没有办法拜托托马。 那位白鹭公主,并没有说的那么信任奥托。 这也难怪。 奥托扮演的遇难商人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对于有心找麻烦的人来说,无论他的背景和身份有多么完善,他们都可以找到问题。 说白了,神里凌华不相信他。 因为不相信,所以她会怀疑奥托的所有说辞。 从背景到身份再到言行举止,都可以是她怀疑的对象。 如果不是奥托这副身体确实是普通人的身躯,她大概能够找到更多可以怀疑的东西。 没有证据,但是直觉就是如此。 说到底,这位毕竟是社奉行的白鹭公主。 这个年纪身居高位,要说没有一点手腕本领,全凭出身的话,是不可能的。 毕竟天领奉行一直在寻找这位白鹭公主的问题,希望能够毕功于一役,把社奉行对两大奉行的敌视彻底解决。 她能够安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而不是被天领奉行的人给搞下台,本身就是一种能力的体现。 还好,她仅仅只是困住了奥托,却并没有直接的动手。 这倒是说明,这位本身还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底线。 不过她现在的行动,也相当于钝刀割肉。 看起来如果不经过一段时间的审查,她并不会相信奥托。 如果是荧的话,这件事情大概能够简单很多。 毕竟荧的名声流传在外,而且这位白鹭公主也是有求于荧,所以根本不敢摆什么架子。 但奥托不同。 在对方的眼中,奥托虽然聪明,却是个主动投靠的商客。 和荧这种掌握了强大力量,只能够被恳求的无牵无挂的人不同。 奥托是有求于人,而荧是被请求的。 在荧面前,她当然不会摆什么架子。 这很浪费时间。 但奥托并不慌张。 他有很多的时间来陪这位白鹭公主消磨,他可以双线操作,去观察雪山的异常。 但神里凌华不行。 她的时间,在不断地减少。 荧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神里凌华不可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荧的身上。 万一她没有来稻妻呢? 万一她有事情晚来了呢? 难道要稻妻所有人都去等着这个不知道能不能改变一切的旅行者么? 怎么可能! 随着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的举动,这个国家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待。 她必须在情况最糟糕之前展开行动,所耽误的每一秒,都会导致结局的无可挽回。 荧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但荧并不配合。 她不知道海岸这边有个人望眼欲穿,等待着她来改变稻妻的情况。 当然,即使知道了,她也不会为此改变自己的行程。 答应了奥托要去雪山探秘,她就不会半途而废。 而神里凌华,她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凯文先生,”托马笑呵呵地问道,“你说了你也是蒙德本地的大商人,我自己也出身蒙德,自小在哪里长大···” 后面的台词自然是我都对那个城市这么熟悉了,但我怎么就没有听说过卡斯兰娜家族的名号呢? 但没等托马隐晦地表达这个意思,奥托已经率先出击。 “蒙德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奥托表现得像是一个和朋友畅谈故乡的商客,神色带着回忆,“尤其是和稻妻相比,就更是如此了。” 托马笑容尴尬,没办法继续接上刚才的问题了。 这该怎么说呢? 以奥托本人的经历,他真的是太有资格说出这句话了。 要托马违背良心来为稻妻说话,说这里比蒙德好,至少也和蒙德差不多,他真的说不出来。 太荒谬了。 当着一个在稻妻备受屈辱的蒙德商人面前,说稻妻和他的故乡相差无几,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么? 托马觉得自己做不出来。 “对了托马先生,不知道稻妻这边是否有和其他国家交往的航线。”奥托看着托马,“我这边已经和家族沟通过了,只需要一条航线,或者雷暴比较弱小的地方,他们就能够赶过来带我离开。” “离开?凯文先生,你要离开稻妻?”托马下意识地问道。 他的疑惑仅仅是出于他本人。 他觉得自己照顾很周到了,结果自己的客人突然说要离开。 作为主人家,他当然会担心是不是自己的招待不周。 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又错了。 “我的投资都失败了,作为一个商人,不回家还能够干什么?”奥托耸了耸肩,“航船沉进了海,看起来白鹭公主也不是很欢迎我。” 有些话最怕说开。 托马不知道,奥托能够看出神里凌华的漠视乃至是警惕么? 当然可以。 这很难么? 作为一个商人,至少是自称的商人,但奥托却长达数天没有接触过外界,甚至很少离开木漏茶室。 说是招待,其实就是软禁。 换一个感觉敏锐的人,也能够猜到木漏茶室的主人对待自己的态度。 但只要奥托不说出来,他就可以当作奥托看不出来,继续尽朋友的义务招待奥托。 可如果奥托说出了这句话,这就意味着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我自问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但似乎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对待。”奥托语气轻松,“既然如此,就当作这些时日的招待不周,我来换取一个消息如何?” 托马深吸一口气。 “理所当然。”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天的到来,显然并不是很意外,“但我救了你的命,你要拿什么偿还。” 话一旦说开,就再也没有挽留的余地了。 这么对待奥托,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回答,这点托马或者神里凌华自然不会不清楚。 但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奥托的身份地位并不值得忌惮。 也因为奥托的身份确实很有问题。 托马并不为神里凌华的警惕做什么解释。 对于他来说,虽然这件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但神里凌华的警惕并不是什么错事。 奥托确实有问题。 奥托当然有问题,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居心不良。 但这并不妨碍他为自己叫屈。 “如果您不介意,可以等到海船来到这里之后,以摩拉换取这救命之恩。” 奥托摊了摊手,似乎并不紧张。 “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我已经领教过了。”托马摇了摇头,“您难道没有什么更好的承诺么?” “那就要看你们需要什么了。”奥托微笑,“总之我身无分文,只能够看你们的想法。” “走吧。”托马起身,“小姐要见您,凯文先生。”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托马笑着说道。 24-神明的智慧 屏风后面的神里凌华神色颇为冷淡。 这段时间她已经尽力去调查奥托的背景了。 说起来很荒谬,无论是软禁奥托,还是去调查,其实都是因为她真的看重奥托的才能。 如果不是真的打算委以重任,她也不会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浪费这么多精力和时间。 尽管对于奥托来说,这种被软禁然后调查的重视,等同于九条孝行打算杀死托马来向神里凌华表示和谈一样,多少都有几分大病。 但情况就是如此。 对于这位白鹭公主来说,她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所以她看中了一个人,就必须要对这个人知根知底,否则她是不敢用也不能用的。 同样的,对于九条孝行来说,杀死一个忠诚有能力的家臣来对这家的主人施以警告并表示大家可以和谈,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从某方面来说,这位白鹭公主也许心地善良,但手腕也是一脉传承了三奉行。 毕竟是稻妻的高层。 神里家自小的耳濡目染,所见所闻,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 她只是善良,但如果真的需要,她和九条孝行的差距,大概在于那位已经老的不在在乎面皮了,而她还有些柔软。 但从本质上来说,她和九条孝行差距不大。 少年的英雄,如果最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大概就会变成恶龙。 九条孝行的现在,未必不是这位白鹭公主的未来。 “还算正常。” 神里凌华的食指轻轻叩击在桌子上,葱白的手指按压在一叠白色的信纸上。 这上面记录了奥托的身份证明,结果却出人预料的正常。 蒙德确实有一个名为卡斯兰娜的家族,这个家族虽然名声不显,但也确实算是大商人。 当然,和奥托说的那种大商人,差距还是有一点大。 可这很正常。 当初的奥托身无分文,想要空手套白狼,不把自己的背景吹嘘起来,他要怎么博取对方的信任呢? 这点没有什么问题。 随后是他的身份,凯文·卡斯兰娜。 这位卡斯兰娜家族的二少爷确实常年在璃月经营生意,也是最近才踏上了前往稻妻的道路。 情报只能记录到这里。 锁国令不仅仅是针对异国人,也是针对本国人。 在眼下这个情况,想要把情报人员派遣出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即使是她,暂时也只能够得到这些情报。 从手上的这些情报来说,那位暂居木漏茶室的蒙德商人,身份确实很正常。 所以是自己太过于警惕了么? 稍稍叹了一口气,神之眼微微散发出冰冷的寒光。 冰痕顺着少女的指尖,将所有的信纸包裹,然后轰然碎开。 白色的信纸碎屑混着冰屑,在长桌上缓缓晃动。 一名下人从一旁走出,将桌上的痕迹清理干净,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神里凌华起身,“海祇岛和幕府那边,也该有一个交代了。”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和奥托预料的相差无几。 这位白鹭公主也许真的能够暂时撑住压力,对奥托进行软禁调查,不使用“凯文”。 但她撑不了太久。 因为她想做的事情很多,但是她却没有相应的能力和身份。 于是她只能够尝试着寻找有合适身份的人,并且提供一些帮助,期待他们能够做到自己不能去做的事情。 奥托就是个很好的工具人。 她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浪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去调查。 奥托也是这么想的。 她也是一个好用的工具人。 门扉被人叩响。 “请进。”白发的少女温声说道。 这个时间点,大概是托马去把奥托找来的时间了。 这是她的安排。 门外的奥托微笑着拉开了门扉,一旁的托马神色平淡,跟随在奥托的身侧。 奥托故意把矛盾揭发,当然是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位白鹭公主,大概是坐不住了。 所以他率先发难,把矛盾放在了明面上,借此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托马的到来固然是一次试探,但也是最后一次试探。 但在托马发挥之前,奥托提前揭露了矛盾,并且表达了自己想要返回蒙德的态度。 这当然是不可以的。 自家小姐已经调查了这么久,确定你是个可以用的人之后,你居然就想要走了? 托马当然不可能同意。 于是他当时坦言拒绝,并且以救命之恩胁迫了奥托。 所以奥托只能够“委曲求全”地留下。 “原来是奥托先生。”神里凌华的声音有些诧异,“您来到这里,是因为木漏茶室地招待不周么?” “不不不,”奥托连连摆手,声音诚惶诚恐,“怎么会。” “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留下罢了。” 他的神色有些苦涩:“我在这里被当作贵客来招待,但本身却无法为社奉行贡献任何的作用,这令我有些汗颜。” “我,凯文厚颜恳请殿下最后帮我一个小忙。” “还请告诉我,雷暴的薄弱之处,以便我的朋友亲人可以将航船驶来稻妻,并且带我离开。” “届时我也好以摩拉偿还您和托马先生的帮助。” 奥托低下头,颇有垂头丧气的样子。 “或者是各种珍宝古籍?您只管开口便是,我的性命还是值这个价的。” 神里凌华合上了折扇,微微歪了歪头。 好像,和预期的不太一样。 托马不是去最后一次试探了么?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就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 这位···也太配合了一点。 但无论如何,奥托地主动配合她都不会放弃。 “还请您不要这么说。”神里凌华说道,“您是我的贵客,仅仅是呆在这里,已经令木漏茶室蓬荜生辉了。” “至于说需要为了社奉行做些什么···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呢?主人家邀请客人,却是想要客人为自己的事情出力?” “还请您不要这么说,神里家并没有这样失礼的规矩。” 我邀请了您,只是因为您是我看重的贵客而已。 至于你做了什么或者不去做什么,这些都不影响你贵客的身份。 神里凌华地回答令奥托感激涕零,而一旁的托马忍不住扶额。 可以,不愧是商人出身。 居然已经看出了大小姐的安排了么? 他和奥托来的时候已经商量过了。 奥托此前的先发制人令他只能够以救命之恩要挟。 托马救人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还需要做这种事情。 但为了神里凌华的计划,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 借助救命之恩,他要求奥托必须按照神里凌华的意思办事,直到为神里凌华小姐解决掉一个麻烦之后,救命之恩就此两清。 当然,托马也没有想到,奥托如此轻易地就看出了神里凌华的意思,并且相当配合地玩了一出戏码。 这出戏码给足了神里凌华表演的空间,让她礼贤下士,让她鼓舞人心,随后被鼓舞的“下士”奥托被感怀,然后为了神里凌华的意志冲锋陷阵。 可是···自己该怎么给大小姐解释,奥托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在配合你演出? 托马不想知道。 而那所谓的一个麻烦,自然是海祇岛和幕府的战争。 当然,也不是说要奥托去解决两方的战争,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也不现实。 调停或者寻找机会让战事稍歇,这就是托马的要求。 要奥托去直接解决眼狩令也不太现实,说句实话,虽然大家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但真要说谁很有信心,能够改变那位将军大人的意志,那也是吹嘘的。 那就只能够找一个还算简单的问题了。 实际上调停也不简单,以九条家如今的态度,怕不是要踏平海祇岛才能够满足。 九条孝行要刷战功,九条裟罗就意思就更简单了。 这位对海祇岛的自治早就不满意了。 作为稻妻的土地,那里的子民居然不信仰将军大人,甚至还敢公然招揽那些被眼狩令通缉的乱臣贼子。 这让这位雷电将军的天字号第二位狂热信徒当然没办法接受。 顺带一提,她是第二,九条孝行是第一。 刚好趁这个机会,给海祇岛一个选择。 要么成为雷神永恒的拥护者,要么成为雷神永恒的奠基石。 这位天领奉行的大将并不是一个性格糟糕的坏人,但涉及到雷神的事情,她却会让所有的不臣服者化为尘土,连同死后也不会有一片可以停歇的土地。 简单说就是死了之后尸骨都要烧了然后扔海里。 她对雷神太过于崇敬了,不容许有任何人违背。 海祇岛的珊瑚宫就更加麻烦了。 自从当年雷电将军脑子一抽···深谋远虑地做出了“海祇岛的信仰不变,保留珊瑚宫”的常人根本看不懂的决策之后,海祇岛就一直是一副国中之国的特殊状态。 海祇岛信仰的是大蛇,简介统治信仰的是珊瑚宫。 而大蛇被雷神斩杀,珊瑚宫也在当年的战争之中损失惨重。 然而雷电将军并没有趁机抹除海祇岛人民的信仰,让他们转身对自己纳头就拜,反而仍旧让珊瑚宫统治那里的信仰。 匪夷所思,难以理解。 但大概···这就是神明的智慧吧? 谁知道呢? 25-破防了 “就算您这么说,救命的恩情也是必须要还清的。”奥托诚恳地说道,“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我很感激您的宽容与大度,因而我更加不愿意让这些无聊之人恶意猜测于您。” 奥托在社奉行的身份并不难猜。 简单来说,他就等同于某些家族之中供养的武士。 平日里家族为他们提供资源和武器,而在关键时刻,他们要为家族冲锋陷阵。 这些门客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少见,无论是稻妻还是蒙德,也或者是璃月,都有这样的一群人。 但不同的地方在于,供养武士的价值很容易就可以看出。 只要让他出发去执行一项任务,根据他的效率和结果就可以很轻松地判断这个人的价值几何。 而奥托算是特殊人才。 即使他想要发挥作用,也需要不短的时间去布局和尝试。 但即便再怎么特殊,像是奥托这样,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享受着主家的照顾的门客,还是会被周围的人说闲话。 你当然可以说他们闲得无聊或者自作聪明,毕竟连主人家都觉得他有这个资格,这些被供养的门客,被雇佣的下人那里可以置喙他们的决定? 但他们就是不服。 不亲眼看到奥托的价值,神里凌华对奥托的“优待”,就会让奥托被人诟病,连带着神里凌华也许也会被人恶意猜测。 想解决这个麻烦很简单,证明自己的价值。 于是在神里凌华还没有进一步地表明自己的态度,诱导奥托去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却发现,这位“凯文先生”已经主动提出了这件事情。 他贴心地甚至是已经找好了理由,令神里凌华一阵错愕。 现在的人···都这么自觉了么? “抱歉,社奉行并不需要您做些什么。”神里凌华拒绝道,“社奉行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并不需要客人为此奔波劳碌。” “如果真有一日,我们需要神里家的客人为自己的事情忙碌,那将会是神里家莫大的耻辱。” “那就,还请帮我这个厚颜无耻之人最后一个忙好了。”奥托叹了一口气,“还请帮助我离开稻妻。” “连续两笔投资都失败,我大概无颜归家面对家里人了。” “如此,我需要回家交接职务,把卡斯兰娜家族的家主之位交给我的妹妹。” 面对奥托的坚决,神里凌华只能够叹息一口气,然后勉为其难地说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于您。” “这是我个人的委托,与社奉行无关。” “虽然拜托客人帮忙很失礼,但这件事情确实对我很重要。” “当然,能够为您效劳,在下不胜荣幸。”奥托以手搭肩,表情严肃,“还请您将此重任交托于我,凯文·卡斯兰娜必然全力以赴。” 奥托说话的声音很是认真,并且顺手将责任放在了自己身上。 并非是神里凌华失礼,而是他迫切的需要一个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这么说起来,对方的委托反而是在帮助自己。 台阶都垒好了,这位白鹭公主当然不会不下。 屏风后的少女对顺利到异常的局势有些疑惑,但还是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事实上,在八酝岛上,海祇岛和幕府的战争越发焦灼。” 说到这里,神里凌华的语气也有一些差异,“珊瑚宫的那位,确实卓有智慧,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把这场战争变得如此拖沓。” 虽然说九条孝行养寇自重,故意放轻松压力的行为也是原因之一,但九条裟罗可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作为前线的大将,如果海祇岛真的扛不住压力,她早就把兵锋推进到了海祇岛上了。 哪怕九条孝行有千般理由,他也无法改变这个养女的想法。 九条裟罗是只会被将军的意志改变的沙场宿将,出了她本人的是非观以外,也只有雷电将军可以让她在不符合正常逻辑的情况下做出判断。 九条孝行做不到这种事情。 现在九条裟罗之所以停留在八酝岛上,自然是因为幕府的军队只能够和海祇岛上的军队打一个平手。 对方凭借各种手段,扛住了幕府在力量和后援上的双重优势。 海祇岛的反抗军当然有一笔功劳,但能够整合这一切,并且好好利用起来的珊瑚宫心海,才是这一切的关键。 奥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清楚了。 这些消息他当然知道。 虽然不能够主动了解外界的情报,但神里凌华每天都会委托托马给他送过去一些情报。 对方是要用奥托,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告诉他。 “那位珊瑚宫小姐,确实很有智慧。”奥托并不否认,“但这种平衡只是一时的,只要大御所大人愿意,随时都可以终结这场战争。” 聪明人有很多。 奥托是聪明人,但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其实不少。 只能说他们所掌握的信息和奥托并不对等,以至于他们大多数时候在奥托的面前,都只能够充当一群被诱导着拯救世界的英雄。 可如果没有这些额外的信息来源,奥托也并不可能完美地操控一切。 在提瓦特大陆,奥托也是一个刚刚上路的新手。 如果他什么都知道,就没有必要亲自赶来稻妻了。 这位珊瑚宫心海小姐,无疑也是一个聪明人。 但说实话,用处不大。 魔神让很多事情都变得毫无意义,人数无法奏效的时候,力量的用处就会被无限放大。 屏风后的神里凌华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说话。 “在古书的记录之中,海祇岛上曾经供奉着一位神明,【远吕羽氏尊】、【海祇大御神】,魔神奥罗巴斯。”奥托突然看向了屏风。 “大蛇,奥罗巴斯···”神里凌华轻声呢喃。 她比奥托知道的更加清楚。 奥托所能够获得的情报,不过是她提供出去的。 而神里凌华本人,幼年时期在社奉行所能够接触到的藏书,却是奥托无法接触到的。 作为掌管祭祀典仪的组织,社奉行所积攒的藏书,往往才是最为珍贵,最能够描述那个年代的珍藏。 “那应该是稻妻土地上,魔神战争的末期。” 少女的声音清澈如同山间泉水,潺潺而动。 “当时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已经统一了稻妻全境,而大蛇奥罗巴斯突然从海洋的下方出现了。” 这对于魔神战争来说,并不是一个正常的情况。 在魔神战争时期,强大的魔神会自觉的先把弱小的魔神解决掉,然后才是和最强大的对手决定谁才能够占据一境之地。 而当时的稻妻,鸣神已经统御了稻妻全景。 换而言之,在这个时候,祂已经把所有能够称得上对手的敌人全部杀死了。 但在古树上的记载,大蛇奥罗巴斯可以和鸣神分地而治。 哪怕有关海祇岛的记录上,本身就说明了,海祇岛是大蛇自己创造的土地。 而海祇岛上的子民,也是一开始就信奉奥罗巴斯的信徒。 但是,既然出现在了稻妻境内,那就要受到大御所大人的统治。 而一开始,大御所大人并没有对海祇岛的存在有什么表示。 “虽然说在史官的记录之中,那个年代的大御所大人性情温和,但既然出现在了稻妻境内,祂就不可能放任海祇岛脱离自己的管束。” 性情温和友善是性情,但作为雷神的尊严和责任,让祂必须收揽境内所有的不臣服者。 而奥罗巴斯是个例外。 一切的偶然和例外之后,都有一个必然的原因。 “奥罗巴斯很强大,祂至少也有让鸣神大人考虑一二的实力。”奥托给出了答案。 神里凌华并不否认。 这当然是最合适的理由。 既然是稻妻境内,归属于鸣神的管辖,而祂并没有选择动手,这就说明,对奥罗巴斯动手的代价,可能超过了祂的预期。 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够让这位鸣神大人稍作退让。 “海祇岛出现之后,鸣神和奥罗巴斯确实度过了一段相对和平的时光。” “鸣神并没有追求对海祇岛的统治,也没有非要杀死奥罗巴斯,允许祂在稻妻的土地之上活下去。” “但在不久之后,奥罗巴斯选择了放弃了这种默契。” 神里凌华的声音带着相当浓郁的故事感,在少女的声音之中,奥托仿佛真的看到了历史上,那只狰狞的大蛇朝着八酝岛伸出了自己的爪牙。 相安无事的默契,在奥罗巴斯主动掀起的战争面前荡然无存。 即使雷神如何温和,祂最多也只能够容许奥罗巴斯在自己的身侧存活。 可如果奥罗巴斯想要更多,无论是处于责任还是别的什么,祂都必须把对方给杀死。 “经过一段漫长的战争,在大御所大人的‘无想的一刀’面前,奥罗巴斯陨落在了八酝岛,并且留下了名为无想刃峡间的特殊景观。” 无想的一刀,雷电将军武艺的极致。 即使是魔神奥罗巴斯,也只能够含恨喋血。 “所以这里面有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奥托上前一步,“据我所知,鸣神大人当初的爱将,天狗屉百合也战死了在那个战场之上。” 所谓的爱将,自然是得力干将,并且双方有者相当程度的交情。 天狗屉百合的记录至今也经常出现在和雷神有关的古籍之上,对方能够享有这种尊宠,显然是真的得到了雷神的宠信。 可她死了。 死在了那个本来不该发生的战场之上。 “大御所曾经给予了奥罗巴斯和海祇岛人民活下去的机会,但祂给的这个机会,导致了后来的战争,以及天狗屉百合大人的战死。” 在海祇岛刚刚出现的时候,那个时候祂付出一些代价,还是有机会直接斩杀奥罗巴斯的。 如果想要让海祇岛重新沉入海里,想必这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祂没有这么做。 祂给了奥罗巴斯和海祇岛子民活下去的机会,甚至没有要求奥罗巴斯臣服自己,保留了海祇岛的信仰。 然而最后,奥罗巴斯和海祇岛的子民,回报了祂一场伤亡惨重的战争。 神里凌华叹了一口气:“所以大御所大人,祂可以怨恨,假如战争的惨痛令祂无法接受的话,自己当初的善良,但更多的怨恨还是应该朝着奥罗巴斯和海祇岛子民去发泄。” 对于错误的决定,即使是魔神,最多也只是保持冷静,但不可能没有一点遗憾。 所以,既然祂遗憾了,既然祂后悔了,这位鸣神大人该做些什么? 仇恨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更迭而消弭的,尤其是对于这位追随于永恒的雷神而言,祂更加不会忘记这些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奥罗巴斯被祂斩杀,尸骨暴露在八酝岛之上。 但是追随着奥罗巴斯的海祇岛子民呢? 即使这位鸣神大人宽宏大量,可以容忍这些曾经追随着奥罗巴斯发动战争的凡人活下去。 但祂是没有理由放任海祇岛对于鸣神信仰的不忠诚,更加不可能让奥罗巴斯原先的信仰者,珊瑚宫继续管理海祇岛。 后者听上去就不是很正常。 可大御所大人还是这么做了。 神里凌华这才意识到,原来历史的故事之中,居然可以隐藏着如此重要的讯息。 假如关于天狗屉百合的记录是真的,关于奥罗巴斯的记录也是真的,所以珊瑚宫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这些情报就隐藏在典籍之中,但很少有人愿意看下去,即使看到了,也未必能够联想到这些地方。 可真要说推导和联系需要多么高深莫测的智慧,神里凌华也是不觉得的。 但奥托确实是一个真正的人才。 她不觉得做到这个需要多么高深的智慧,但无疑,这也是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既然是常人无法做到,而他可以做到的事情,那么这个人就拥有常人不可以拥有的价值。 “我猜,大御所大人,大概被奥罗巴斯的承诺所打动了。”奥托给出了答案,“所以珊瑚宫可以延续到今日。” “不可能。” 神里凌华下意识地驳斥。 “您为什么这么想呢?”奥托询问。 “将军大人的爱将,天狗屉百合确实死在了那场战争之中。”神里凌华反驳到,“那场战争已经给双方留下了难以愈合的鸿沟,普通人也许可以在百年千年之后忘记这场战争,但大御所大人不会。” 光是这一点,大御所大人就没有和奥罗巴斯交流的可能,更遑论是达成什么协议。 “很有道理。”奥托认可,“但是···九条孝行似乎就是这么做的,而且他也觉得,您可以接受这样的谈判方式。” 神里凌华楞住了。 九条孝行···是,这个人曾经想要杀死托马,来警告自己,并且和自己达成和谈。 这样的事情听上去确实很荒谬,但是这确实在逻辑上说得过去。 “不对。”神里凌华起身,她的语气急促,“不对!” 少女下意识地就要推开屏风,和奥托正面对峙。 “九条孝行可以做这种事情,是因为在双方的斗争之中,他占据了比我更加出众的优势。” “他是优势方,可以做出这样的举动,甚至觉得我会同意。” “可将军大人,才是战争最后的胜利者啊!” 损失一个家臣和天领奉行不计代价的刺杀,九条孝行大概不觉得这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选择题。 神里凌华要么忍下托马被杀死的屈辱,和天领奉行和谈。 要么因为托马的死,和天领奉行对抗到底。但这一次,九条孝行就明白了神里凌华的决心,他的手段,也不会只是“软弱”的杀死一个忠诚的家臣。 如果奥罗巴斯想要做到同样的事情,在杀死天狗屉百合之后,与雷电将军订下契约,甚至让雷电将军保证遵守。 那就说明,在当年的战场之上,祂应该不是输家,甚至有可能是胜利者。 至于之后为什么是奥罗巴斯断头而死,而鸣神继续统治稻妻,那就是祂们双方的契约内容了。 可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所有的记录之中,都记载了鸣神是强于大蛇的。 她从小听着雷电将军的传说长大,奥托的话,无疑是在动摇她的信仰。 奥托当然不知道答案。 他来到提瓦特大陆的时间比神里凌华还要短暂,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么久远之前的真相。 但他又不会为这种猜测负责,所以自然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 这种可能性其实并不大,毕竟大蛇是真的断头而死了。 祂如果真的能够打败鸣神,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祂选择了以自己的死,换取雷电将军的退让呢? 很难理解。 但这个猜测衍生出来的还有另外的可能性,比如奥罗巴斯以什么珍贵的东西打动了鸣神,让祂放弃了仇恨,甚至愿意给珊瑚宫一个存活下去的机会。 说到底,这一部分猜测的本质内核就是,报仇所带来的收获比不上奥罗巴斯所需诺的收获。 这只是猜测的一种,奥托并不保证真实。 而神里凌华破防了。 “您是对的。”奥托从善如流,顺带欣赏着推开了屏风的少女。 26-真正的敌人 托马大吃一惊。 作为神里凌华的家臣,他很少见少女如此失态的时候。 此刻白发的少女推开了屏风,神色异常认真地走向了奥托。 然而走到一半,她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于是暂停顿足。 “抱歉,我有一些失礼了。”神里凌华轻声道歉。 “无妨,是我对大御所大人的信仰不够虔诚,因而不小心触怒了您。”奥托含笑,“您不责怪我已经是很好了,我怎么会觉得您有什么失礼之处呢?” 托马忍不住赞叹。 这个人是真的会啊。 他只是提出了一个可能性而已,明明是小姐忍不住了,但在奥托的话之中,却变成了对信仰的问题。 结果显而易见,他是异国人,而神里凌华是社奉行的白鹭公主,奥托的信仰不如神里凌华虔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于是神里凌华的失礼就不是失礼了。 她仅仅是对大御所大人太过于忠诚,以至于看到了一个异国商人的不合理猜测,所以有些生气而已。 难道忠诚和良俭也是错误么? 显然不是。 所以是对鸣神信仰不够虔诚的奥托的错误。 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把错误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位奥托先生是一个好人啊。 和托马的想法不同,神里凌华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只觉得有些乏力。 她是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地想要和奥托辩驳一番,然而奥托轻描淡写地认错道歉,甚至体贴的绕过了自己的失礼,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的信仰很虔诚上面。 所以她该怎么说? 怎么说都没有价值了。 认认真真地想要赢,结果对方轻描淡写地认输了。 倘若奥托是一点胜算也没有就算了,可这个人的逻辑一直很清楚,他提出的猜测也很合理,毕竟历史和现实已经佐证了他的观点。 倘若真的有错误的地方,那也是写下古书的人的错误,奥托仅仅是被误导了而已。 在胜算很大的情况下认负,对于神里凌华来说,辩驳胜利就没有什么乐趣了。 可她又不能说奥托不是。 因为他认错了,也表示了歉意,甚至也为自己搭好了台阶。 神里凌华想要用他,总不可能一点台阶也不给奥托。 少女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握紧,最后又颓然松开。 “还请您继续讲下去。”神里凌华长出一口气,“您的猜测,很新奇。” 生气总是无济于事的,不如换取一点有用的东西。 “我并不了解大御所大人,所能够做出的猜测,也只是仅此而已。”奥托摇了摇头。 “那么,你对珊瑚宫和幕府的战争,有什么见解?”神里凌华盯着奥托。 “自寻死路。”奥托言简意赅。 这个答案正常了许多,或者说,正常人的答案都该是这个。 幕府的力量不在于它有多少武士,有多少持有神之眼的大将,更不在于有稻妻作为它的后援。 唯一的力量,仅仅是那位高居天守阁的雷电将军而已。 只要雷电将军还在,幕府就是七国之中的强大势力。 而珊瑚宫又是个什么臭鱼烂虾? 幕府军内部,大概也只有九条裟罗和普通的士兵希望尽快结束战争。 但对于更多的高层来说,一场确定会胜利的战争,是不可能轻易结束的狂欢盛宴。 为什么要轻易平推呢? 对于正常的战争史来说,一场可以平推的胜利,通常是不会拖延太久的。 尤其是海祇岛其实也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即使打赢了,对于稻妻的收益可能也就如此而已。 而且战争毕竟不是只有双方,还有其他人等着下场,看能不能捞到好处。 此外,战争也不是只有前线的大将才能够掌握情报,坐镇后方的指挥者说不定掌握着更加全面的情报。 但在稻妻,这些假设都是不成立的。 七国没有外敌,彼此不会互相攻伐,所以幕府军可以慢慢推进,勘定奉行可以肆无忌惮地压榨异国商人。 雷神也不关注这些小事情,祂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只需要坐镇天守阁就足够了。 前线的情报,如果九条家想要做一些手脚,祂可能真的察觉不出来。 然而哪怕有这么多拖后腿的帮忙,海祇岛的军队也只能打一个平手,甚至还要依靠地势的优势。 足见双方的实力差距。 哪怕雷电将军不动手,幕府也有足够的实力击败海祇岛的军队。 关键只在于,他们什么时候可以从战争中获得心满意足的收获。 神里凌华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虽然也是作为权力者被培养的,但她还是太过年少。 大概对这位白鹭公主来说,幕府和海祇岛的战争其实很简单。 僵持。 僵持还需要什么原因么? 就是幕府军和海祇岛的军队之间实力相对平衡而已。 背后的更多原因,她暂时还不需要去想。 也因此,她的要求让奥托有点绷不住。 “如果我拜托您去调停两方的争端,你觉得有什么机会吗?”少女眼神灼灼。 奥托笑着点头应下:“当然有机会。” 大概在这位看来,既然海祇岛根本就没有胜算,所以他们求和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而只要海祇岛低头,以她对九条裟罗的认知,这位也不太可能赶尽杀绝。 尤其是她如今已经意识到了,大概当年的战争之中,奥罗巴斯确实许诺了一些东西,所以将军才会如此宽宏雅量,放任他们活着。 既然将军没有问题,九条裟罗也没有问题,那么问题自然也就没有了。 投降而已···说句实话,海祇岛这个情况,投降不该是自然而然地举动么? 奥罗巴斯可以让将军稍作容忍,可一旦战事继续绵延下去,祂不想忍了,谁还能阻止鸣神大人不成? 所以这件事情麻烦肯定是有的,但并非是没有机会。 而奥托的看法恰恰相反。 也许珊瑚宫那边已经打算投降了,真正想要继续战争延伸下去的,并不是海祇岛,而是···幕府。 决定战争走向的,并不是雷电将军,也不是九条家的大将,九条裟罗。 而是这些隐藏在幕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吃饱喝好的“大人物们”。 他们不拿到想要的利益,即使珊瑚宫派人来求和,他们也会直接杀死使者,权当作没有看到对方的臣服之意。 一个臣服乖巧的海祇岛,根本就没有什么利益可言。 说穿了,海祇岛不值钱。 虽然是一片土地,可那里的环境和地理位置都算不上优越。 就算海祇岛全心全意地臣服,不顾一切代价地压榨那里的稻妻子民,他们又能够从中得到多少利益呢? 可只要战争持续下去,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趴在整个稻妻的身上,光明正大的掠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战争提供的背景,眼狩令和锁国令带来的名正言顺。 只要战争还在继续,整个稻妻就要为这场战争服务。 可为了战争周转而来的物资,有多少是用在了这场必胜的战争之中呢? 这就是只有柊慎介和九条孝行才会明白的事情了。 神里凌华有想法又实力,但她并没有看到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战争的双方,也许没有一个想要打下去的。 但是战争与否,和平与否的答案,却又不在双方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手中掌握着。 不过虽然奥托是这么想的,他却并不拒绝神里凌华的意见。 “如果想要改变这一切,恐怕还是要说服大御所大人改变心意。”奥托说道,“也许神明的智慧不容亵渎,但天上的雷霆,也许并不能够庇护每一个稻妻人。” 他的暗示算不上暗示,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直白。 “我们也尝试过,但上书给鸣神大人的奏章,全部都被天领奉行给截下了。”神里凌华摇了摇头。 “这是个好消息。”奥托挑了挑眉,“这也就是说,天领奉行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逾越了雷电将军颁布眼狩令的初衷,九条孝行也担心雷神会注意到这一点,所以他不允许有人告知那位真相。” 提瓦特大陆的七神,虽然占据了人们的信仰,但祂们做不到借此查阅治下子民的内心。 祂们确实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也不是神话之中那样全知全能的神座。 换而言之,祂们仍旧会被蒙蔽。 即使拥有神之心,祂们也不过是可以在管辖的领地之内释放自己的力量。 所以九条孝行这么做,也就说明了他其实也没有把握。 他的行为逾越了雷电将军的初衷,所以他畏惧着一切可以揭露这一点的事实。 如果他做的事情就是雷电将军想要的,那么事情反而会简单很多。 随便任何人呈上奏疏,也不可能改变那位的意志,也不会动摇他的地位。 只有违背了鸣神的意志,借机谋取了私欲,他才会如此诚惶诚恐,害怕从天空落下的雷霆。 雷光不仅可以杀死敌人,自然也可以诛灭那些不忠诚于鸣神意志的背叛者。 他在恐惧这件事情。 神里凌华眸子一亮。 强行呈上奏疏,有改变一切的机会么? 她看向了奥托,神色之间若有所思。 27-决断 神里凌华需要一个理由。 奥托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前线的战争显然相当僵持,所以才会一直没有捷报传来。”奥托娓娓而叙,“在这种情况下,将军其实并没有继续停留在天守阁的理由。” 不同于外界,幕府和海祇岛战争的捷报频传,社奉行是有真正的情报来源的。 稻妻人只能够知道幕府军节节推进,距离胜利已经很近了。 但是如果战事真的有这么顺利,以海祇岛的战争潜力,现在早就该撑不住了。 战争之中,越是弱小的一方越是要应下所有。 因为他们的资本太少了,根本输不起。 只要输一把,就可能彻底失败。 但强势的一方可以输很多次,多次战争的失利也许也无法动摇这个国家的根基。 这就是双方的差距。 以海祇岛的情况,如果幕府军真的能够捷报频传,他们那边的普通人和军队都是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失礼的。 幕府军失败了,还有整个稻妻继续输血。 那么海祇岛失败了,他们又要从那里得到物资、人员之类的东西呢?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但幕府的捷报之下,并不会有人思考这些东西。 反正胜利了就是好事情,再说幕府军这么权威的组织,总不可能随意说谎吧? 普通的稻妻人,在这场内战之中其实也并不是很快乐。 如果是针对外敌也就算了,可海祇岛上本来也是稻妻的子民。 就算不考虑这些,为了战争而增加的税收,也让这些稻妻居民难以笑出声。 他们在等待最终的胜利。 而神里凌华已经得到了,有关捷报的造假消息。 准确些说,也不是造假。 仅仅是夸大自己的胜利,同时无视掉自己的失败,仅此而已。 “我能够得到真实的战报,那么将军大人,应该也能够得到相应的奏报。” 在稻妻,雷电将军就是最高的持权者。 外界的普通人也许看到的是歌舞升平,但祂能够看到繁华之下隐藏的灾难和阴影。 “但祂并没有动手。”神里凌华呢喃道,“既然战事僵持到了这种程度,那么将军大人没理由不动手的。” 战争之下,每过一天,稻妻的现状就越发的恶劣。 投入到这场战争之中的资产,基本上都是拿不回来的。 因为对海祇岛战争的胜利,根本不足以带来这种层次的回报。 此外,还有战争之中不断死去的士兵,以及被兵灾牵扯的普通人。 “这场战争对于将军大人而言,完全是毫无价值的。”奥托施施然说道,“将军大人似乎也并不介怀向世人展示自己的伟力?” 这就是好听一点的说法了。 更直白一些,雷电将军似乎也不介怀于向普通人挥刀。 既然如此,祂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要么是奥罗巴斯和将军大人当年的契约,要么就是···祂还没有获得最真实的情报。”神里凌华眼眸微磕,神色明亮。 “对,请报上的问题,才是这一切的关键!” 她忽略了第一个答案,因为她真不觉得奥罗巴斯能够拿出什么东西,连续两次赎下海祇岛和珊瑚宫的命。 在八酝岛的第一次战争,当时鸣神和大蛇应该已经有过一次契约了。 所以最后,珊瑚宫存活了下来,幕府也没有强行推平有关奥罗巴斯的信仰。 直至今日,海祇岛上仍旧有不少人保持着对大蛇的信仰。 但这已经是极限了。 这第二次的八酝岛之战,大蛇的遗泽难道就如此珍贵么,值得大御所大人两次放过海祇岛? 神里凌华不这么觉得,所以她觉得,是天领奉行欺上瞒下,暗中做了手脚。 “这样的举动虽然胆大妄为,但如果是九条孝行,未必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她甚至懒得再奥托面前用什么尊称。 除了信任,还有这位在她的脑海之中已经没有任何的印象分了。 神里凌华甚至觉得这个老家伙简直是稻妻一切罪恶的源头,只要是个错误都可以推到这个人的头上。 前提是,雷电将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奥托并没有泼上这盆冷水。 神里凌华是下意识地把雷电将军当作美好善良的稻妻神明来设想,所以在她的猜测之中,最糟糕最糟糕,也就是混进去了一个欺上瞒下,活该被吊死的混球。 但奥托对雷电将军没这么多期待。 假如祂什么都知道呢? 祂知道眼狩令的代价,知道战争的真相,但就是什么都不去做,只是静观而已。 这位白鹭公主该如何自处? 当然,可能性不大就是了。 依照提瓦特魔神对于人类的感情来说,祂们是很难看到人类尤其是自己的子民饱受灾难之苦,却什么也不去做的。 这不符合祂们一贯给奥托的感觉。 “您说的很有道理。”奥托从善如流,“所以我接下来需要去做的,其实就是证明前线的战况可能十分糟糕,并把接下来的证据呈递给将军大人。” 神里凌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奥托的描述确实和她一开始的要求有一些小小的不同,但是毕竟情况也变了,要做的事情有一点点变化,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开始她还没把九条孝行这个人想的很糟糕,而现在她只觉得这个人就是稻妻一切罪恶的源头。 既然所有的问题都是九条孝行制造的,那么她需要奥托做的,自然从调平变成了解决麻烦。 调节双方是为了减少矛盾摩擦以及带来的各种后遗症。 可如果能够一劳永逸,直接把麻烦解决掉,那又为什么不去做呢? “那么,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奥托信誓旦旦地做出了保证,“还请您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一定会给您一个合适的结局。” 少女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这样就很简单了。 只要搜集到有关战争的切实记录,她就可以试着强行越过天领奉行,向雷电将军呈上奏疏。 这当然是不符合正常逻辑的,有关战争的事情一直由天领奉行负责。 她这样做是越权。 但神里凌华并不畏惧。 假如能够得到一个美好的答案,她不在乎自己需要付出什么。 28-丽塔登场 这大概才是真正的机会吧? 距离八酝岛不远处的海船上,奥托眺望着远处,神色平淡如水。 借助神里凌华的身份,他很轻易地踏上了前往八酝岛的船只。 当然,作为代价,他也被天领奉行盯上了。 这位白鹭公主如今是天领奉行的重点观察对象,她想要做点什么,对方都会重视起来。 而派遣一个外国人来到八酝岛上,这个举动当然奇怪至极。 因为这里是幕府军和海祇岛军队交战的最前线,无论神里凌华想要派遣奥托做点什么,她都不应该直接把人送到这里。 这个地方很重要。 作为战争的最前线,随着战事的焦灼,天领奉行的命令也就越发重要。 在这里,大概也只有天领奉行的命令才能够一方通行。 假设她需要奥托做点什么,她决然不应该把人送到这里。 只要天领奉行有所需要,他们随时可以把奥托安排掉。 最糟糕的情况是,奥托无意之中踏入了他们安排的陷阱,然后被迫“通敌叛国”,最终很有可能会连累到安排了他赶赴这里的神里凌华。 天领奉行一直在找机会给她一个教训,九条孝行甚至打算把托马送去给将军处置。 托马可以杀,自然不在乎再杀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国人。 以九条孝行如今的态度,神里凌华的这个举动等同于送羊入虎口。 送人头也不是这么送的。 把自己的依附者送到敌对势力的大本营,这样的行为当然不正常。 事实上,这个不正常的决定,也不是神里凌华的意见。 她有自己的暗中渠道,虽然不保证一定能够避开天领奉行的监察,但至少说也有一定的信心,通过这条渠道送过去的奥托不会被天领奉行盯上。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会有绝对的可能。 社奉行里面必然有天领奉行的死忠,天领奉行内部也有社奉行的人。 同为三奉行,他们彼此之间早就互相渗透完全了,没有谁是绝对干净的。 而奥托拒绝了。 因为没什么必要。 杀死一个人当然很简单,尤其是举起屠刀的是九条孝行,而被按在砧板上的是一个异国商人。 但是,杀人往往是性价比最低的一种选择。 九条孝行这个地位,决定了他往往有更多的时间去做一些更加符合性价比的事情。 仅仅是杀死奥托有什么价值呢? 如果能够让奥托配合,反噬神里凌华一次,这样的收益就足够超过诸多布局了。 再者说,即使没能成功,到时候杀死这个异国商人,总归也是不麻烦的。 奥托情知身边之人的想法。 自从他踏上这条船开始,这座船上就来了不少的客人。 这些来自幕府的武士,以一种相当高调的态度包围了奥托。 他们显然没有任何隐蔽的意思,或者是不精通隐蔽的知识? 总之他们站在奥托的身侧,以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以及相当明显的态度。 大概是觉得吃定了奥托吧。 换成任何一个时候,如果奥托不打算暴露的话,他大概真的得陪这些武士浪费一点时间。 但是,这里是八酝岛。 船只的主人下意识地加快了行进速度。 自从奥托登船之后,这些幕府的武士便跟着登了上来。 从那一刻开始,船主人就已经明白了,这一趟路走下了,能够不赔钱就是赚大了。 赔点钱能保住船只,那就是小赚。 他太清楚这些幕府的武士了。 大多数人在眼狩令和锁国令的大旗之下,对本国人高高举起屠刀。 要么出钱,要么留下性命。 反正他们执行的是大御所大人的命令,自然是天经地义的。 稻妻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怨恨谁。 怨恨幕府的武士? 可这些武士行动的时候都打着为了将军大人效忠的口号,一个喊的比一个响亮,个个都像是为了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诚战士。 那么怨恨庇佑自己的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 怎么可能。 不说对方庇护了稻妻人的祖祖辈辈,光是说怨恨一位神明,这种话提起来本身就很可笑。 稻妻人都很奇怪,完全不知道情况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 找不到怨恨的对象,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怨恨。 但原先还算富裕充实的生活,也确实变得一团糟。 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做,但好好的生活突然间就没了。 这样一来好像不怨恨点什么有说不过去。 船只的主人家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所经营的工作和过去别无两样,但每日的收益却江河日下。 除了幕府推行的眼狩令和锁国令以外,他自己也找不到还有什么问题。 那就只能是幕府的问题了。 可哪怕意识到这一点,他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要在幕府武士的刀剑面前低头。 “客人,八酝岛要到了。”主人家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奥托的身旁。 他看出来了,幕府武士们并非是盯上了他的摩拉,而是看中了他的这位船客。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送奥托离开,顺带送走那些幕府的武士。 在怨恨幕府武士和带来幕府武士的奥托之间,他很轻易地做出了选择。 毕竟,武士的刀剑是可以看到的。 而奥托所表露出来的,只有表面的温和。 “我知道了,给您添麻烦了。”奥托微微致歉。 老板并没有回应。 他心怀怨气,奥托的道歉并不会让他有所缓释,只会让他觉得奥托更加软弱可欺。 软弱可欺的异国人和武士的刀剑,那个更加适合释放怨气,自然不言而喻。 他的视线很是冷淡,带着莫名的急迫。 奥托不再言语,只是微微一笑。 随着船只逐渐靠近八酝岛,武士们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走向了奥托。 他们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动,一来是不需要,二来也是在威慑奥托。 然而让他们失望了。 这位不知名的异国人,在面对武士们的刀剑时,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他甚至冲着每一个幕府武士含笑点头,丝毫看不出畏惧。 这可以算是友善,也可以说是对武士们刀剑的蔑视。 他们的本意是压迫奥托,迫使他主动向幕府交代自己的“罪行”。 看起来对方并不愿意配合,甚至是相当蔑视他们的刀剑。 那就简单一点好了。 藏在鞘中的刀剑不值得敬畏,那么抵在脖子上的刀剑呢? 武士们并不期待答案。 过去的经历已经给足了答案,他们很有信心。 “稍等稍等。”奥托摆了摆手。 然而武士们并没有停下脚步。 他们确实有戏弄猎物的习惯,但回应猎物的话并不算在内。 除非是十分的恶趣味。 奥托摊开了手,表示自己的无奈。 下一刻,远处的海岸上,突然射出了几枚紫色的炮弹。 “【神居岛崩炮】?” 一名幕府武士下意识地高喝出声。 他的声音之中充斥着难以置信,像是完全无法理解这件东西的出现。 神居岛崩炮? 这是什么东西? 大多数人最后的意识,大概也就是这个了。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下一刻,浓烈的雷元素混合着爆炸,将整座船只摧毁。 船首处的奥托笑着挥手告别,下一刻,他倒向了海水之中,再一次成为了一名“不幸遭遇海难的商人”。 八酝岛。 这里是海祇岛的军队,也就是俗称的反抗军和幕府军对抗的地方。 至于说谁才是正义之师,就要看最后谁才是胜利者了。 不过在最近一段时间之中,战争的走向已经逐渐开始明显了起来。 哪怕海祇岛那位军师小姐竭尽所能,奈何海祇岛和幕府之间的差距真的太大了,真的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算是智慧近妖,普通人活着总是需要吃饭的。 海祇岛的地方本来就不适合耕种,如果幕府不打算发动战争,也可以通过截断海祇岛的航线,优雅地让海祇岛上的平民选择主动暴乱。 也就是他们选择了战争,方才给了那位珊瑚宫心海调动民心的机会。 在面对不义的战争之时,人们总是很容易被调动情绪。 可如果放任这种觉悟,只是通过封锁物资的手段,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很快就会转变立场。 信仰坚定的人总是少数的。 大多数人很容易被感染,也很容易被现实击垮。 当面对吃不饱穿不暖的倒霉现状的时候,哪怕这位珊瑚宫小姐足智多谋,也没有办法扭转现状。 这是海祇岛掀起对抗最不利的地方。 他们暂时民心可用,但海祇岛真的不支持发动一场大型的战争。 更别说,那位雷神还在高居天守阁,随时有可能斩下那无想的一刀。 但现在,情况好多了。 反抗军的大将,五郎如此想到。 给了他充足信心的并不是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反抗军突然之间获得了粮草和军备支援。 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这当然很奇怪。 因为在反抗军展露败像之前,各路商人的投资还可以理解。 可现在,在反抗军败像越发明显之后,还愿意资助海祇岛,这就很奇怪了。 坦率地说,投资是需要看得到回报的。 在战争平衡的时候,投资海祇岛这样的劣势方,可以说是看重了回报率。 但是在海祇岛明显不行的时候,还是选择了投资海祇岛,这要说赌,未免也赌性太重了点。 不过五郎和珊瑚宫心海都不是很怕。 说穿了,就海祇岛现在这个情况,就算这些人别有用心,他们又能够从这里得到什么? 海祇岛和珊瑚宫还有什么可以被觊觎的么? 最坏的情况,在幕府拒绝和谈的时候,已经确定了。 除此之外,已经不会有更坏的情况了。 所以他们无所畏惧。 除了生命,海祇岛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交谈的筹码了。 可是这些在和幕府的战争之中,本来也是消耗品,甚至是更加不值钱的消耗品。 这位投资者的目的虽然不明确,但她的物资却切实地资助了海祇岛的抗争,并且降低了海祇岛军队的伤亡。 五郎和珊瑚宫都不抗拒。 而现在,她更是带来了这样的武器。 “丽塔小姐,很感谢你的帮助。”五郎真心实意的道谢。 要说不怀疑眼前灰色头发的美人,那肯定是假的。 但对方的帮助确确实实的有用。 作为实用主义者和反抗军的大将,他没办法不真心实意。 就算对方另有所图,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和现在的感谢无关。 丽塔掩唇轻笑:“您过誉了,作为一名枫丹人,我的祖国在这些方面确实有一些研究。” “这些武器是枫丹智慧的结晶,但我却不认为它们应该被用在不公正的战争之中。” “它们应当为了公理和正义,为了天命而战。” 五郎眼眸一亮:“您是这么想的吗?” “您见过万国商会的可怜商人么?”丽塔避而不谈,“您见过御影炉心的糟糕状况么?” “幕府对这些糟糕的情况视而不见,我很难称他们为正义的一方。” 当然,你们也不是什么正义的一方就是了。 她的笑容温和,眼角的泪痣美艳动人。 灰色的头发遮挡住了左眼,露出的紫色眸子带着温婉和善的光。 身材高挑出众的女人气场却并不带着什么压迫感,反而出乎预料的温柔。 光是看着丽塔的微笑,即使是五郎这样的人也有一种莫名的倾诉欲望。 仿佛什么烦恼都可以和她说出来,然后期待她的回答。 但他克制住了。 这位名为丽塔·洛丝薇瑟的女人,远远不如她所描述的那么正义。 或者说现在介入战争的一方,都很难说有什么正义可言。 这样编排自己的资助方显然很不对,但五郎就是这么劝告自己的。 他担心不这么告诫自己,他真的会对丽塔抱怨这场该死的战争,然后透露一些不该透露的秘密。 这位自称来自枫丹的美人,实际的调查之中,却和至冬国有着几分关系。 甚至对方运来海祇岛的物资,都是通过至冬方面的航线。 如今的稻妻,其实也只有至冬的商人才有这份能力了,其他国家的船只都被幕府的人给限制住了,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完成这种大规模的物资运输。 当然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更多关于丽塔的调查发现。 但仅仅是至冬国这个名字,就足够了。 毕竟,和愚人众相关的,能有几个好人呢? 察觉到了五郎的不对劲,丽塔微笑着移开了视线,看向了远处的海洋。 她这样的举动在五郎看来,多少是带着几分善解人意。 毕竟他在刻意遮掩着什么,而遮掩的对象就是如今海祇岛最大的善人兼慈善商人。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人们难免有些尴尬。 防备自己的救命恩人,当然不太好。 而丽塔移开了视线,所以五郎也就可以稍稍放松。 丽塔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她更多的视线,还是看向了船只被摧毁的地方。 这个距离对于正常人来说,当然是看不出什么的。 但是对于有着天命科技支援的丽塔来说,她当然是能够看清楚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 按照主教大人的安排,她提前来到了海祇岛,成为了海祇岛的资助方。 而随后,她便在将枫丹人研究的神居岛崩炮的技术送给了海祇岛。 技术虽然送了过去,但就海祇岛这个工业基础,如果丽塔不帮忙,他们大概是没有机会把武器制造出来的。 所以什么时候实验,自然是丽塔说了算。 等到了奥托的安排,她便带着海祇岛的人进行了第一次实验。 刚好船只打上了幕府的旗帜,打这样的船对于海祇岛的军人们来说,完全不需要任何的犹豫。 于是在稍作调试之后,神居岛崩炮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结果喜人。 丽塔完成了任务,而反抗军有了大范围的杀伤性武器。 反抗军很开心,但丽塔在等待新的安排。 她所提供的这份资助,其实就是愚人众的安排。 奥托在璃月的魔神灾难之前,和罗莎琳达成了协议。 他要利用愚人众的力量,提前完成布局。 这当然很正常。 奥托来到了这个世界才多久?即使他有各种手段,奈何时间上的问题总是没有办法的。 可愚人众已经布置了很多年。 他们手中的情报和人力物力资源都是眼下的奥托没办法企及的。 奥托当然可以去追赶,但如果可以借用别人的钱来办自己的事情,那又为什么不呢? 而作为交换,相应的,奥托会帮助拿走雷神的神之心。 毕竟他对这个毫无需求。 罗莎琳当然有考虑过拒绝,而奥托给了她考虑的时间。 于是在她考虑的这段时间里,奥赛尔袭击了璃月港,并且差点把她和达达利亚带走。 随后奥托再次登门拜访,相当客气的询问罗莎琳是否考虑清楚了。 乖巧的女人点了点头,然后同意了这份合作。 于是在此之后,驻稻妻至冬分部之中,部分力量暂时改姓了天命。 之所以是部分力量,因为稻妻的事宜实际上是由散兵在负责。 当然,这对奥托来说已经够了。 29-罗莎琳与北斗 愚人众的执行官来自七国,并不仅仅只是至冬国出身。 所以正常的情况之下,涉及到七国的事务,通常会交给七国出身的执行官来负责。 比如蒙德的就交给了女士,而女士恰好是当初前往须弥求学的蒙德人。 等到她学成归来,却发现自己的男朋友已经死了。 于是“痛,太痛了”的女士就点燃了自己的生命,借此释放出了极致的火焰。 在不惜代价的情况下,这位须弥教令院百年难得一遇的魔女小姐一度触及到了魔神和凡人的边界线。 这大概也算是现实的一种? 普通人拿着邪眼,点燃自己的生命,也不过是和几个足轻武士交手。 可如同女士这样的天才,当她不计较代价的时候,她可以改写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不完美。 可惜,那样的状态仅仅并不长久。 此后冰之女皇以自己的神力封印了罗莎琳的伤痕和火焰,甚至为了避免她再度点燃那可以杀死自己的火焰,她还获得了冰属性的邪眼。 邪眼对于执行官来说,大多是一种力量的补充。 比如达达利亚,他的神之眼是水属性的,而邪眼补充了雷属性的元素力量。 当同时驱动两份元素力量的时候,他就可以暂时的跨过自己的极限。 尽管后遗症很大,但是这样突然爆发的力量就是值这个价。 迪卢克追寻力量,并且不计代价。 就是因为年少时的经历告诉了他,力量这种东西,你当然可以不用,但一定要有。 否则在关键时刻,一点点的差距,都会让你抱憾终生。 而女士则是个例外。 她的邪眼,纯粹是为了压制她体内的火焰。 之所以派遣罗莎琳去蒙德,其实也未尝没有这个原因。 罗莎琳的惨剧有一部分和那位风神有关,以冰之女皇对巴巴托斯的了解,这位风神看上去不着调,实际上对自己的子民非常上心。 所以对于罗莎琳,祂始终会带着几分容忍。 刚好这位也不怎么看重神之心。 所以派出罗莎琳,多半可以用最薄弱的代价,换取最好的结局。 事实证明,如果没有奥托的参与,这当然是成功了。 罗莎琳何止是什么也没有付出,她甚至还趁机发泄了一下自己的怒火,而且还能够带着神之心全身而退。 对比后来的,无论是和岩神的利益交换,还是被雷神砍死,和巴巴托斯这边的遭遇,简直是她一生的高光时刻。 当然,巴巴托斯放水太严重,然后间接导致了这位的举动越发嚣张,然后在雷电将军这里打出了GG。 这也是一般行动都会派出当地出身的执行官的原因。 对方本身的了解就不说了,万一在有些什么关系背景或者人情交易,会让夺取神之心的行动变得无比轻松。 散兵出身稻妻,这里的最高负责人自然是他。 不过那是之前了。 如今的愚人众之中,风头最盛的就是罗莎琳。 哪怕稻妻并不是她的基本盘,她在这里也拥有相当程度的权力和威望。 原因很简单,她成功了,而且连续成功了两次。 在计划之中,无论是岩神还是风神,祂们的神之心都有不小的机会安全拿到手中。 但计划只是计划。 真的要行动了的时候,他们要面对的可是尘世七执政之中最古老的两位。 这两位都深不可测,即使是看似玩心很重的巴巴托斯,也被证明了是一个深谋远虑的古老神明,无愧于祂和岩神同一个年代执政的出身。 岩神的威名显露在外,而风神的智慧隐藏其中。 实事求是地说,别说是愚人众,就算是冰之女皇,在这两位面前也只是个后辈。 计划的成功率在高又能如何呢? 真的面对尘世七执政,谁敢说自己就可以成功? 但女士成功了,而且是连续两次都成功了。 她完成任务的表现轻松而又完美,即使是最合理的计划,也不过是能够做到她这个程度而已。 但女士却在计划之外,完成了女皇的要求。 这样的一个领导者,大家自然都愿意追随。 你想要荣誉,她可以给你。 你想要成功,想要资历,她的经历大家也都知道了。 相比较其他的执行官,已经轻松成功了两次的罗莎琳,显然比任何一个执行官都要可靠。 哪怕罗莎琳在愚人众的席位其实并不算靠前,但事实可以证明一切。 如今哪怕时冰之女皇,也在考虑是否要给予罗莎琳更加重要的权柄。 为什么不呢? 同样是下属,一个什么成绩也没有做出来,你知道他可能有天赋,但他的天赋还没展露出来。 而另一个已经连续成功了两次,而且表现出色,丝毫没有勉强。 愚人众和冰之女皇要的,可是神之心。 这是不能够容许有一丝失误的计划。 那么,你要相信哪一个? 有天赋但还没有成绩的其他人,有天赋也有成绩的罗莎琳。 不难选择,真的不难选择。 基于这份资历,罗莎琳在愚人众的任何一个分部都拥有相当程度的威势和权柄。 人们尊敬于这位冒险周旋于神座之间攫取成功的女人,自然也希望跟随着她获得更加美好的未来。 哪怕稻妻算是散兵的控制地,但这里的不少愚人众,实际上已经开始投奔罗莎琳了。 散兵无话可说。 这些士兵是隶属于愚人众的,随后才隶属于他。 在大环境下,人们渴求一位功勋卓绝的老大并不过分。 别说是至冬国这样崇尚英雄和女皇的国家,就算是蒙德,人们也希望自己的老大是一位英雄。 当然,散兵也有自己的死忠。 这些人的利益大多和散兵绑定在了一起,除了依靠散兵,他们也没有其余的选择。 但更多仅仅是因为上级的安排而追随散兵的愚人众士兵,他们的选择就不只是散兵了。 谁都知道,在接下来的计划之中,继风神和岩神之后,女士将会来到稻妻。 那个数次成功的执行官将会来到稻妻,对夺取雷神神之心的计划进行实际上的操控。 (退下,朕来微操.jpg) 散兵不会也不能有意见。 对稻妻的渗透并不是他在安排,他和达达利亚相似,在愚人众之中更多的是作为打手。 这个横跨七国的组织如此强势,哪怕是散兵这样桀骜不驯的人也必须服从更高层的命令。 愚人众损失得起一位散兵这种等级的强者,但散兵如果没有愚人众的背景,却会损失更多。 权衡利益,他只能妥协。 既然有着更好成绩的罗莎琳来了,散兵自然要退居二线,按照罗莎琳的意思行事。 当然,这是实际上的情况,明面上但凡罗莎琳聪明一点,她都会保持对散兵的尊重。 无关地位权势。 虽然她的实际地位更高,但大家的身份相同,着实没必要这么不给散兵面子。 原先女士确实打算直接甩开散兵单干,不过后来经历了奥赛尔的袭击之后,她想了想还是让散兵来主持大局,她暂时等一等情况的发展,然后再发表意见。 按照在璃月和蒙德的经历来说,大概她刚刚开始操作不久,就该有莫名其妙的魔神钻出来了。 这当然很没有道理。 在魔神战争之后,除了七执政以外,这个世界上就很难再找到可以自由活动的魔神了。 安德留斯的记录之中,这位北风的狼王应该已经死了,只剩下了残魂。 但祂蹦出来了,还和风神打了一场。 奥赛尔的记录之中,这位漩涡之魔神应该被镇压在海洋之中,千百年不得脱身。 但祂也蹦出来了,甚至和另外一个不被记录在册的若陀龙王打了一场。 这就没意思了。 说好的魔神都已经销声匿迹了,结果她一开始微操,什么牛鬼蛇神都可以钻出来,这让罗莎琳有点吃不消了。 出于这一点的顾虑,她打算暂时让散兵先顶着。 反正在这里散兵背景很硬,他有鸣神的背景撑着腰,就算那位鸣神不怎么关心他,至少当来了什么魔神想要杀死散兵,祂也不会坐视不管。 而且散兵也不蠢,他也许傲慢也许混蛋但总之不是愚钝。 给他操作半天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再不济也就是一个小问题,总比自己这边一上手就跳出来一个魔神要好得多。 基于这份猜测,罗莎琳有了新的选择。 “你们的新航线,是八酝岛?”带着面具的罗莎琳声音疑惑。 她的身边,名为北斗的女人举起酒壶,以一种颇具巴巴托斯的风格豪饮了起来。 “去离岛的事情之后再说,现在要去办点大事情。”北斗瞥了她一眼,“放心,不需要你出手,不会让你沾上什么恶劣的政治影响。” “八酝岛···”罗莎琳眼神微眯,“你们要去找珊瑚宫的人?” 这并不是一个难猜的东西。 八酝岛上有用的无非就是奥罗巴斯的遗骸、幕府军和反叛军。 但魔神的遗骸可不是普通人能够触碰的,那位挖掘魔神遗泽的矿工们,多半是抱着拿命换钱的觉悟来的。 这些钱相对于稻妻人的正常收入,当然很多了。 但说句实话,在稻妻的普通人被幕府压迫之后的收入,北斗根本就看不上。 拿自己的船员或者稻妻人的姓名换取摩拉,这种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 那就只剩下幕府军和反抗军了。 幕府军的名声随着锁国令一起变得臭不可闻,北斗这一次来可是带着凝光的命令来地,自然也不会和幕府军谈什么合作。 那就只剩下海祇岛的反抗军了。 “和你无关。”北斗并没有回应,“我答应凝光要把你送到离岛,就一定会把你送到,不会让你沾上什么麻烦。” “你现在要去做的事情,就是再让我沾染麻烦。” 罗莎琳冷哼一声。 “你们去和反抗军谈合作,然后把我送到幕府军的地盘,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和我无关。”北斗语气平淡,“我说了,我只负责把你安全送到离岛,至于之后,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罗莎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在争论。 乘坐南十字星号赶赴稻妻,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奥赛尔的出现让璃月港停泊的大多数船只沉入了海里,哪怕是愚人众的体量,暂时也找不到一艘可以跨越雷暴的坚硬船只。 当然,如果她愿意等上几天,自然也是有其他选择的。 但是···没有必要。 这一次是凝光的安排。 因为璃月港大半被海浪毁掉,再加上因为若陀龙王上位之后带来的矿石问题,以凝光为首的璃月七星们,便打算加大对外的贸易。 反正有岩王帝君和若陀龙王两位坐镇,只要符合基本的规则,她们就永远不需要担心亏本这种东西。 而至冬自然也是合作对象之一。 虽然达达利亚一度被璃月通缉,但之后在和罗莎琳的商谈之中,这件事情自然也被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对方身上的罪名真实不虚,所以为了摆平这些问题,罗莎琳不得不多次做出让步。 当然,她也看出了璃月的窘困。 至冬当然可以从贸易之中得到好处,但情况是,她们其实也可以保持现状。 但璃月不行。 若陀龙王的出现让矿石问题彻底难以解决,她们必须寻找新的方向和机会。 既然手握优势,罗莎琳自然不甘愿被达达利亚的问题拖累。 奈何对方手上的罪证太过齐全了。 达达利亚热衷武斗,其他的执行官很少主动出手,一般由手下代劳。 但达达利亚习惯帮属下干活,因而哪怕愚人众的保护做的再到位,他也被抓住了不少的痕迹。 这些东西璃月人不用也就算了,只要用了,随时可以把他钉死在律法之上。 而且因为航船被摧毁了的原因,达达利亚也无法偷偷离开。 所以情况就很简单了。 要么按照璃月律法,把达达利亚贴心送走。 要么妥协退让,让律法网开一面。 没有第三个选择了,那位若陀龙王杀死奥赛尔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还要什么选择呢? 30-风声 虽然想要争取更多的利益,奈何达达利亚的问题真的成了罗莎琳的死穴。 她不妥协,七星是真的会把达达利亚给处死。 理由是现成的,再加上那位若陀龙王//刚刚杀死奥赛尔的威势,七星是真的可以做到这件事情。 这就是一个小小的抉择了。 是选择不那么赚钱,但是可以保住达达利亚。 还是为了赚更多的摩拉,放弃达达利亚。 当然,无论怎么说,加大贸易其实双方都是受益的。 只能说璃月可能收获的更多,而至冬可能收获的更少。 这也是罗莎琳可以和七星谈判的关键。 璃月赚的多,在某方面来说,可能比至冬亏钱还要令愚人众难受。 他们可以不赚,也不允许璃月赚的比他们多。 这就是双方的分歧。 一笔正常的贸易,愚人众是不想接受有人可以赚的比他们更多的。 或者说,既然璃月需要,为什么不可以抬高价格,要的更多呢? 而七星利用达达利亚的生命,逼迫至冬继续把生意做下去,并且是以正常的价格,不允许他们趁璃月的窘境发财。 愚人众当然也不想接受,但达达利亚更加重要。 想要培养出一名执行官,这真的很看运气。 至冬国当然还有其他的执行官备选,但备选之所以是备选,就是因为在很多情况下,他们都是比不上现任的执行官的。 有得选,哪怕退让一些利益,还是要以保住达达利亚为先。 于是双方经过友好的商量,充分交换了意见。 具体的条约内容不提,但罗莎琳确实借助这个机会和璃月的高层建立了相对和善的关系。 这么大笔的生意,是谁都不能臭着一张脸。 虽然赚的比预期的少,但那也是很大的利益了,罗莎琳自然选择了接受凝光的好意,搭乘北斗的船只赶赴了离岛。 她觉得这是双方友好交换的条件,但看起来,北斗似乎对愚人众有一些意见。 这也无妨。 罗莎琳不会对不够资格的人生气。 和北斗生气有什么用? 这个人确实有一些实力,借助南十字船队和凝光的支持,也算有一份实力。 但那又如何呢? 论实力罗莎琳根本不觉得北斗能够撑到自己全力发挥,论及权势地位,愚人众的势力横跨七国,而她本人又是愚人众如今炙手可热的执行官,北斗的船队在她眼里也不过如此。 和北斗计较有什么意义? 北斗的问题,她会从凝光和七星身上找回来。 白金色长发的美人眼眸轻睐,神色莫名。 北斗并不在乎罗莎琳的沉默。 和罗莎琳猜测的一样,她对愚人众确实充斥了敌意。 虽然不至于因此大打出手,违背凝光的安排,但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对方也不需要自己出示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她和罗莎琳本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际,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不过就像北斗和罗莎琳的对话一样,她这次来海祇岛,确实是带着璃月方面七星的意思。 这是个还算重要的任务,没必要在多余的事情上耽误。 “老大,海面上好像飘着一个人!” 经验老道的水手已经看出了那就是一个人,但他不清楚自家老大如今的态度,于是用了模棱两可的可能来形容。 全璃月的人都知道,北斗背后的支持者是七星之首的天权星凝光。 这一次突然开始远洋贸易,还带上了愚人众的一位执行官。 大家虽然什么都没问,都其实都很诧异。 他们很难不怀疑自家的船长大人这一次是得到了七星的某种暗示或者任务,因而才会选择前往八酝岛。 这猜测很正常,毕竟八酝岛是战争前线,别说南十字船队的特殊身份根本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哪怕是真的想要贸易,离岛明明才是最好的去处。 万一自家老大在执行什么特殊的任务,不方便救人或者担心救人可能会坏事,他们都可以当作这个好像其实是看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善良大家都是有的,但还是要以生活为重心。 万一真的是什么重要的隐秘任务,他们看上去失去做好事,结果给璃月人带来了麻烦,那不就是罪人了么? 在施救之前,还是要以自己为重。 但北斗瞪了他一眼,根本没有这种迟疑。 “还不快点去把他捞上来,快去救人。” 她当然是带着某种任务,但这种任务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准确些说,北斗最后是一定要暴露的。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在乎路上捡起一个“好运气”的倒霉蛋。 孤身在海上漂浮多半是遇到了海难,这当然是倒霉至极。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能够遇到南十字船队,本身又是好运气。 除了这只来自璃月的船队,如今在稻妻海域上航行的船只,大多是不会去浪费时间救这种人的。 因为没必要,也因为担心惹麻烦上身。 站在桅杆上的枫原万叶听到了北斗的命令,自然是立刻展开风之翼,朝着落水的男人飞了过去。 “啧,风属性的神之眼啊。” 打算施救的水手停下了动作,眼神之中满是羡慕。 嫉妒的成分没多少,因为他们都蒙受过这位的恩惠。 但这羡慕,却是实打实的。 提瓦特大陆的神之眼持有者和普通人,基本上是两个阶级。 即使抛开这些不谈,对方能够引动风元素的力量,凭空飞跃的能力也令人艳慕。 也只是羡慕。 哪怕抛开神之眼,对方的剑术也相当惊艳。 考虑到稻妻这个环境,相比对方也是经历了很多,才拥有了这样的力量。 拥有这样信念的人,是很难被人嫉妒的。 因为他们本身的付出,就已经超越了普通人所愿意付出的。 因而他们也该享有常人不能够获得的力量。 再者,南十字星船队上也有不少拥有神之眼的水手,拥有不少的强者。 万叶的能力虽然不错,实力也很强大,但也不是最特殊的,大家自然也不会因此心生什么嫉妒。 “朔风解意。” 武人轻喝一声,脚下汇聚出风元素的力量。 他伸手捉住了不远处落水的金发商人的手腕,然后凭空跃起,张开了风之翼。 这种源自蒙德的特殊道具如今依靠其便利性传遍了七国。 据说枫丹那边的工程师们抓破了头想要仿制,然而他们根本不理解就这种简陋的结构究竟是如何支撑人们完成那种骤降和滑行的。 在风之翼刚刚开始流传到其他国家的时候,有人曾经从高处跃下,然后再快要落地的时候张开了风之翼。 在这种情况下,风之翼居然可以撑住,完成了最后的飞行。 当然,并不是因为风之翼在这种骤降和急停的变化之中坏掉了。 而是测试者的身体无法承受这种骤变,最后内脏出了点问题,于是这一次的飞行,成为了他最后的旅程。 枫丹的工程师们真的无法理解。 从高速骤降转变为滑翔,就这种结构是怎么撑住的。 他们当然可以效仿,但想要做到效果上的相似,却需要付出难以理解的代价。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针对风之翼的研究都是最愚蠢的。 他们只能够将一切的意外推到风神的伟力之上,毕竟当炼金术和科学无法解释的时候,就到了神学出面来解决问题了。 无法理解,但并不妨碍人们使用。 不过从此以后,随着蒙德送来的飞行指南也成为了必需品。 蒙德人虽然不理解这群神经病为什么非要找到风之翼的运行规律和极限,但出于某种考量,他们还是不希望这群人纷纷折在自己作死之路上。 因而销售风之翼的时候,飞行指南就成了必须拿走的赠品。 眼下万叶的操作就属于飞行指南之中的禁忌事项,即双人共用一架风之翼。 说来奇怪。 明明一个人的时候这件道具可以完成长距离的相当高度的滑翔,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韧性。 可如果是两个人共同使用,风之翼很快就会破损,然后不得不更换新的。 哪怕万叶有风元素的力量作为辅助,他的风之翼还是开始了晃荡,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碎裂。 “谢谢。” 金发的异国人诚恳道谢。 万叶并没有看他,只是平淡地回答道:“要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船队的大姐头。” 商人挑了挑眉,觉得这段对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哦···好像托马也是这么说的。 他也是救了自己,然后把一切的功劳推给了自家的白鹭公主身上。 而这位在茶馆见过的稻妻武士,也这样轻描淡溪地把一切让给了那位北斗船长。 这年头习惯性推让救命之恩么? 恩情这种东西,怎么好像可以随意转让一样··· “你还是准备一下吧,”枫原万叶低声说道,“考虑一下,如何向大姐头交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风的声音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可以相信。 尽管他自己觉得,这个人似乎不是很可信。 但枫原万叶更相信自然的声音。 风声说,这个金发的商人,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31-七星的决断 计划的第二步,可以开始了。 看着身前带着眼罩的高挑的女子,奥托等待的第二个盟友终于到来了。 南十字星船队可以在提瓦特大多数海域之上横行无忌,但并不是因为他们本身的实力已经足以和七国的力量抗衡,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背后,同样是七国之一的璃月。 璃月的天权星凝光,就是南十字星船队的背后支持者。 尽管就北斗和凝光来说,她们都不觉得这是附庸关系。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北斗无疑是凝光的依附者。 正因为有着璃月的官方背景,所以南十字星船队可以在七国通行,而不需要遭遇各种刁难。 哪怕是在如今排外的稻妻,南十字星船队也自有情况再次,并不需要为此做出什么回应。 幕府的人哪怕昏了头,也不会想着对这支武装船队进行什么盘剥。 对方的背景足够硬,本身的实力也不弱小,并不是幕府随便就能够拿捏的。 与其在这种对手身上浪费力气,榨取一点利益,真不如对那些没有反抗之力的肥羊下手。 简单轻松。 但官方的背景为这位带来的便利,自然也带来了名为责任的麻烦。 简而言之,她需要在大多数时候,为了璃月而战,顾全璃月的情况。 在七国之中,璃月对商人的律法最为齐全。 这不止是对经商本身的种种限制和保障,其中也包含了对商人的各种保护和限制。 限制他们肆无忌惮地利用手中的资本压榨普通的璃月人,但相应的,自然也要保护他们行商的权力和安全。 有璃月的背景支持,这些商人本身可以安心行商,并不需要担心太多其他的因素。 只要他们遵守当地的律法,对方也不可能拿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来威慑他们。 但这种默契被破坏了。 稻妻的幕府开了官方机构压迫异国商人的先河。 这么做的后果凝光不相信他们不知道,但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具体是出于什么考量,凝光已经不关心了,七星也不关心这个。 她们只是知道,璃月制定的律法,已经被稻妻的幕府给动摇了。 人们遵守律法的种种约束,是因为相信律法也能够庇护他们周全。 只要遵守律法,就可以获得安定的生活。 这是法律存在的意义,也是人们愿意遵守律法的原因。 如果他们发现自己遵守的律法,但律法却不能够给予他们正常的生活,律法就失去了它的神圣性。 而人是不能够挣脱律法,完全自由生活的。 即使是崇尚自由的蒙德,也会制定相应的律法来约束所有人。 贸易和契约的国度璃月,自然会有更加完善的律法支持人们的行动。 所以璃月更加不能够让律法的神圣性被动摇。 千百年坚守的好名声,需要花费莫大的精力。 但破坏这份名声,却只需要短短的一个决定。 而且这个决定,还不是她们的决定。 可想而知七星的态度。 稻妻的幕府让这件事情很难办了。 自己国家的商人老老实实经商,然后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对方的肉猪,任人宰割。 如果辛苦经商得来的资产可以被如此轻易地攫取,该有多少人因此生出恶意? 不能够庇护人们的律法,又该如何要求人们自觉的遵守? 稻妻的幕府亲自下场,破坏了市场的规则,给所有人做足了榜样。 他们的行动等同于告诉所有人,你们的一切都不是你们的,哪怕这是你们勤劳辛苦得到的报酬。 但只要我需要,只要我手中握着刀剑,随时都可以从你们手中夺走一切我想要的,我需要的。 这种情况哪怕璃月人明知道这是稻妻这个地方自己的奇葩规则,但他们也不得不担心,璃月是否能够庇佑他们和其他国家的正常贸易。 既然稻妻可以这么做,那么别的国家会不会也有这种行动? 眼狩令什么的,说穿了只是一个政策。 稻妻可以推行,其他国家也未尝不可,甚至是璃月本国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要说这个策略愚钝,但这是雷电将军的意志。 说一位尘世执政者愚蠢,这是任何人都做不出来的事情。 既然雷电将军思考之后觉得这个政策是很好的,是可以实施的,谁又能保证其他国家不会效仿呢? 哪怕正常人都觉得这个策略不对劲,但没有办法,幕府已经开了这个先河。 更糟糕的是,商人们贸易的时候还有必要遵守当地的律法么? 他们遵守了律法,但当地的幕府却把他们当作肥羊宰杀。 这让律法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威慑力。 做一件事情,如果回报率很低,并且也无法从中得到乐趣,人们就会厌弃这件事情。 而稻妻发生的事情,则让他们对遵守律法产生了第二种想法。 还有必要么? 根据被迫留在那里的璃月商人的消息,哪怕他们按照幕府如今朝令夕改的律法交足了税款,幕府甚至仍旧不愿意庇护他们的货物,任由流浪在野外的野伏众劫掠。 璃月的商人们甚至怀疑,这些野伏众大概率也是幕府豢养的贼寇。 没什么理由,被扣押在离岛也没有办法脱身前去调查。 但是他们就是这么怀疑的。 更严重的是,当消息传回璃月之后,璃月的商人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当一个国家的政权名声已经败坏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可想而知稻妻如今在其他人眼中的情况。 幕府已经失去了一个政权该有的威严和名誉,人们谈起它就像是谈起一个令人不快的笑话。 不好笑,但真的可笑。 当然,这件事情到这里为止,已经足够糟糕了。 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作为契约之国,璃月这里仍旧是诸多商人青睐的地方。 人们遵守这个国家的律法,因为只要遵纪守法,这个国家就愿意给予平等的对待和照顾。 但问题是,稻妻的幕府本质上和七星是归属于同一等级的··· 眼狩令的问题上,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怨恨幕府。 他们还是觉得也许鸣神是对的,只是在执行的过程之中被幕府误解了,或者干脆就是他们错误执行了鸣神的旨意。 错的应当是幕府,而不是鸣神。 这当然是因为雷电将军是尘世七执政之一,人们最多觉得祂也许可能大概好像是错了,但决然不会因此怨恨祂。 怨恨一个神? 没什么必要。 总之幕府的威严扫地,彻底成为了弟中弟,不被大多数国家欢迎。 有人能够客观看待问题,也有人喜欢简单判断。 来自稻妻的人,大多要经受一些偏见。 如果遇到的是个好心人,也许愿意多多了解一些,然后消弭误会。 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去了解你的背景的,他们只知道你来自稻妻,来自那个压迫异国人的幕府,这就足够他们完成对你的判断了。 继幕府的威严扫地之后,其他和幕府同等级的组织,如七星西风骑士团之类的,也被迫跟着受到了怀疑。 这当然很没有理由,但是确实很合理。 既然你们是同等级的,那么他们犯的错误做的事情,会不会你们也有? 只是他们在锁国令的背景之下不装了,而你们还没有暴露? 这是在正常不过的猜测了。 幕府凭借一己之力拉低了所有政权的威望,刷新了人们对于下限的认知,同时破坏了人们对于律法的尊重,这简直令凝光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面对奥赛尔都可以冷静对待的女人,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将自己心爱的花瓶砸碎在了地上。 为了维护璃月律法的尊严,也为了安抚普通人的内心,让他们继续遵守璃月的律法,凝光决定派出北斗来做点事情。 总要做出一个决断的。 要么默不作声被人怀疑,要么和幕府划清界限。 凝光打算和稻妻划清界限。 除了这样处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点燃人们内心对于律法的尊重。 任何违背了律法却不被处理的事情发生,都是在动摇律法的神圣和威严。 相比较这个危险的结局,和稻妻暂时隔绝贸易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反正那边也通过了锁国令,早就不在和璃月贸易了。 既然如此,干脆的把联系断掉,显然是更加适合的。 而这需要一个足够响亮的答案,来表明七星的态度。 这也是为什么北斗要前来八酝岛,和海祇岛的反抗军商议合作的原因。 作为被打上了璃月标签的南十字星船队,他们虽然享受着璃月的名声所带来的便利,但也必须要考虑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璃月带来什么麻烦。 和反抗军搭上关系,基本上等同于制造了璃月和稻妻的国家纠纷。 他们是璃月官方的力量,却介入了稻妻的内部争端,这当然会引来麻烦。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稻妻人先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的! 北斗露出了微笑。 一想到凝光当时咬牙切齿下达任务的样子,她就觉得很愉悦。 和凝光认识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谁能够把凝光气到这种程度。 年少时在瑶光滩捡贝壳的少女,早就经历了人间大多数的困苦。 所以她也养成了一幅不动声色的笑容。 但稻妻的幕府,能够把她逼到动用武装力量来划清界限,这也是一种难得的本事。 南十字星船队仅仅是第一个态度,七星还没打算就此罢休呢。 干脆派遣军队肯定不行,这是不给那位雷电将军面子,形同去送人头。 但是别的支援是可以的。 物资、军械、技术··· 七星如今商谈的,就是要把这种支持做到什么程度。 虽然是支持海祇岛的战争,但是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海祇岛真的没什么获胜的可能。 只要雷神有了心思,他们随时要沉进海里喂鱼,多半还是充满了雷元素的危险海域。 所以支援他们基本等同于打水漂。 但哪怕是打水漂,七星也没打算停下。 不就是烧钱么,她们有的是钱。 损失当然有点大,但却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如今唯一的问题是,做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够刚好让璃月人心安定,并且还能够给鸣神一个交代。 有摩拉克斯和若陀龙王在,七星其实并不担心雷电将军前来问责。 当然,毕竟是尘世七执政之一。 哪怕这件事情是由锁国令和眼狩令引起的,七星也要给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要让雷神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同时又不至于让祂面上过不去。 能够不打当然是最好的,就算有两位魔神庇佑,直接的战争也是拒绝的。 奥赛尔已经证明了,和魔神这种东西做对手,打赢打输了人们都是失败方。 没必要。 当然,如果是幕府来问责,那就更好了。 隔着海洋她们不好动手,一旦这群混球还敢跨过雷暴区要一个答案,七星和仙人当场就能够把他们给叉出去挂在海边。 和稻妻有关的麻烦,内核永远是雷神,幕府···算个小麻烦好了。 北斗回忆着凝光的各种安排。 这里面的所有危险之中,最危险的当然还是南十字星船队。 他们可是切实打算介入这场争斗,如果雷电将军真的动手了,他们多半就回不去了。 这是没有办法预料的风险。 谁也不清楚,那位高居天守阁的雷神,究竟在什么时候会斩出那无想的一刀。 但是北斗不在乎风险。 她唯一担心的是船上的水手,但大家跟随她多年,也享受到了璃月方面的照顾,如今璃月需要,真的不能够退缩。 他们不会退缩,北斗自然更加不会。 “打了这么多的海怪海贼,还是第一次和正规军交战啊。”北斗轻声呢喃。 这当然是更加有趣的事情。 如果不是幕府的操作,她这辈子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和除了愚人众以外的正规军交战。 毕竟除了愚人众,一旦做到了这一步,就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矛盾。 她虽然对战斗有一些热衷,但也不会不顾璃月的问题。 而眼下,就是衡量一下其他国家正规军的机会了。 32-登船,解释 “解释一下吧,你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北斗随意询问。 单看实力确实是一个普通人,虽然需要质询,但也不必过于认真。 “说出来您可能不相信,但是···我是白鹭公主的臣属。”奥托苦笑,“按照白鹭公主殿下的安排,我需要来八酝岛做一件事情。” “说下去。”北斗挑了挑眉。 “白鹭公主?”枫原万叶有些诧异。 “怎么,和你小子有什么关系?”北斗带着调侃之色。 奥托暂时沉默,给这两位对话的空间。 “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在稻妻的人,大概都听说过这位白鹭公主的名声吧。”枫原万叶带着感叹,“早些年也曾经听说过这位的名声,据说是一个友善温和的人,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见到。” “所以阁下是要做些什么事情?” 奥托为难:“抱歉,这是小姐的私人命令,我并不能说出来。” “呵呵,这是正理。”枫原万叶并不勉强。 他了解稻妻的武士文化,对这些人的忠诚有一个认知。 虽然不可能都是那种忠诚到甘愿赴死的程度,但仅仅是救命之恩还不足以让他们直接交代一切。 如果用点小手段,倒是可以从这些臣属嘴巴之中撬出真相。 不过···没什么必要就是了。 “如果传闻中有关白鹭公主的故事都是真的,这位应该是眼狩令和锁国令的抵抗者。”枫原万叶对着北斗解释道,“八酝岛刚好是反抗军和幕府军对抗的主战场。” “对抗者?”北斗意味深长地说道,“她那个地位,要说抵抗雷电将军的政令,恐怕很难吧。” “所以才是臣属来处理事情。”枫原万叶点了点头,“这毕竟是一个态度,而且即使出了问题,也方便脱开责任。” 出身稻妻,枫原家曾经也是贵族出身。 枫原万叶对稻妻的三奉行早就有了充足的认知。 社奉行本质上和勘定奉行天领奉行没什么区别,他们都是雷电将军统治的直接受益者。 正因为是直接受益者,所以他们更加不会反抗雷电将军的政令。 也许大家都觉得眼狩令和锁国令是错误的,但这并不代表三奉行会选择反抗眼狩令。 哪怕是错的,如果是鸣神的意志,他们也会执行到底。 对抗眼狩令的,并不是社奉行,而是神里凌华。 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够派出一位得力干将来八酝岛做事,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毕竟一旦对方行事的时候出了问题,多半是要牵连到她的。 也许她有脱身的准备,但天领奉行那边也肯定有相应的准备。 到最后无非是看谁的手段更加利落,准备更加完善而已。 至于说为什么是得力干将···送到这种地方,如果不是能力出众的人,那和让对方来送头有什么区别呢? “喂,你不是稻妻人吧?”北斗来了兴趣。 如果是眼狩令的反抗者,这位白鹭公主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要么她打算出卖幕府军,要么她打算和反抗军谈生意。 无论是哪一种,都可以和她们要做的事情搭上。 北斗是任务在身,任何可以利用的力量,她都不会拒绝。 更何况,是这位名声素来出众的白鹭公主神里凌华。 “在下凯文,是蒙德来的商人。”奥托镇定自若,“当初被神里小姐的家臣托马先生所救,所以希望能够回报神里小姐的救命之恩。” 北斗并不是很关心救命之恩,毕竟就稻妻这个环境,一个异国商人遇到什么样的救命之恩都很正常。 这地方如今的秩序混乱,普通人都要遭难。 更别说是不受欢迎不被保护的异国人了。 “你为什么会遇难。” 奥托已经交代了,他是带着神里凌华的命令来到了八酝岛。 可这里是离八酝岛还有一点距离的海上,如果方才他们没有施救,以一个正常人的体魄,肯定是没有办法抵达八酝岛了。 所以这任务是什么? 他是执行任务之中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才会漂流到海上的么? “说来惭愧,”往事不堪回首,“我本来搭乘了一只前往八酝岛的船只,然而没等船只靠岸,八酝岛上突然响起了几声震耳欲聋的声响,然后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船只就碎开了···” 奥托一脸痛苦的样子,显然这回忆令他不是很愉快。 北斗哑然。 他们也听到了八酝岛上的声音,但还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 如今看起来,那似乎是一种武器? 一种能够在八酝岛上,打到这里的武器? 没等北斗下令,一旁沉默听着的船副立刻爬上了桅杆,然后看向了八酝岛的方向。 “是神居岛崩炮。”靠在船首偷听的罗莎琳给出了答案,“须弥人的有趣小玩具罢了。” “据我所知,稻妻早年曾经聘请过不少的枫丹的工程师。” “这些工程师在稻妻的大地之上实验各种还不够完善的科技,然后把完整的科技送回枫丹,同时还拿这些不完整的技术换取幕府的支持。” 她的语气自然而然带上了嘲讽:“啧,这群人运气是真不错。” “柊慎介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行动,只是当年锁国令还没有颁布,直接对这些人下手不太好。” “等到锁国令下达之前,他们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几名工程师而已。” “如果他们还留在稻妻,柊慎介那老家伙恐怕要让他们加倍吐出来。” 这几名工程师,就是为了维修这些枫丹出品的造物。 实验技术获取数据是一方面,但是既然是枫丹出品的造物,他们就不会容许这些仪器在使用期限之内损坏。 这也是大家都知道枫丹人藏了一手科技但还是很欢迎他们的原因。 即使不是最新一代的成果,但他们制造的仪器也绝对是很好用的东西。 此外就是他们确实负责了。 所有的枫丹造物,只要损坏了,都可以找到相应的人负责免费进行技术修理或者干脆更换。 除非损坏的原因是本人的操作不当,因而引发了炼金造物的损坏。 这种损坏枫丹人一般是不负责的。 他们会在仪器完成之前附赠至少两本使用指南,如果不按照指南操作然后出了问题,他们的人就不需要为此负责。 可如果是按照指南的步骤结果出了问题,他们就会派遣专人维修,专门测定问题带来的损失并且进行相应的技术损失赔偿。 他们的信誉确实不错。 “不过能够在这种攻击之下活下来,你也是一个幸运···”罗莎琳语气傲慢,她转过了身,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偷听行为。 这算是情报交换好了。 她听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同时提供一些北斗不知道的。 北斗也不会阻止她,因为罗莎琳的情报确实有用。 但没等她继续发表高见,罗莎琳停住了自己的表演。 我们是不是见过? 罗莎琳看见了奥托的脸,眼皮下意识地一跳。 并不是什么熟悉的人,只有一头熟悉的金发。 但金发也不是什么专属特征,提瓦特有不少这样的人。 罗莎琳这样安慰自己,但是她的内心还是下意识地一跳。 她想起来了,奥托并不是只有一个身份。 这个人在蒙德用了一副脸,在璃月又换了一个身份···说是易容或者别的原因都可以,总之并不能够轻易用外表来判断这个人的身份。 所以,这个自称凯文的家伙,会是奥托么? 不,不可能的。 哈哈! 哪里有这么倒霉。 自己随便挑了一艘船而已,怎么可能刚好遇上奥托!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落水可怜人而已··· 她稍稍向后退去,视线避开了奥托。 “【神居岛崩炮】是一种武器,可以将雷元素转化为炮弹。”罗莎琳看着北斗,神色恢复了平静,“但是,这种武器如今应该只有幕府才有。” 这当然是小小的欺骗。 她没办法欺骗自己了。 如果罗莎琳没有记错,她和奥托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这个人派了一位名为丽塔·洛丝薇瑟的枫丹人来了稻妻,并要求自己的下属配合她。 那个名为丽塔的女人在不久之前为反抗军提供了神居岛崩炮的图纸,并且用改良后的图纸和自己交换了一批物资。 毕竟奥托和罗莎琳是合作,没有付出,就不能要求对方提供什么帮助。 所以,如今反抗军应该也有神居岛崩炮才对。 所以,这个因为神居岛崩炮被迫落水,却能够幸运活下来的人,罗莎琳没办法不怀疑他的身份。 太巧合了。 她刚刚才给反抗军提供了物资,后脚就有一个刚好被神居岛崩炮打碎了船只却又幸运活下来的,自称是白鹭公主臣属的蒙德商人出现了。 她没办法给这个人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除了奥托的安排,她也找不到第二个理由了。 “这个人登船,总不会坐的是反抗军的船只吧?”罗莎琳发出了询问。 “这个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奥托苦笑,“我只知道我坐的是普通的客船,而半路幕府的武士在实际上操控了这艘客船。” “随后在快要抵达八酝岛的时候,远处突然闪现出紫色的亮光,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声响。” “而更多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北斗眉头微皱。 “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她并没有遮掩,“这个人的身上确实是浓郁雷元素侵蚀之后的伤势,甚至还有近距离接触爆炸的伤痕。” “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能够站着解释出来,我相信你好了。” 她唤来了船医,然后命令他将奥托带下去治疗。 奥托身上的伤势很严重。 光是雷元素的侵蚀,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场严重的灾难。 而那个所谓的神居岛崩炮直接轰在了船只上,自然也带来了剧烈的爆炸。 在爆炸和雷元素的侵蚀之中就算侥幸存活,也必然是身受重伤。 即便如此,这个蒙德商人,白鹭公主的臣属也并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除了肌肉难以控制的抽搐和疼痛以外,他居然没有提起任何治疗的事情,仿佛连他自己也忘了这一身伤痕。 观察了半天,北斗决定相信奥托。 就算对方说谎了也没有关系。 如果对方真的能够预测到她们的到来,如果这位蒙德商人真的可以拿自己的命去赌自己可以活着,然后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给这样一个人一次欺骗的机会又有何妨呢? 奥托扯出了一丝痛苦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不胜感激。” “无妨,”北斗意味深长地说道,“无论你是不是心怀恶念,我都救定你了。” 对方身上的伤势是不会作假的。 这确实是一个普通人面对灾难之后侥幸存活的明证。 假如对方真有这个勇气,赌上性命也有要做的事情,她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机会。 同样的,如果对方并没有这么多筹算,仅仅只是好运从爆炸中活了下来,那她也要给对方一个机会。 连神明都在庇佑他,要他活着。 北斗自然不会在乎施舍这一点善意。 奥托很简单地获得了北斗的信任。 因为他付出的代价很大。 在安排丽塔袭击了自己搭乘的船只时,奥托确实没有做任何的防备手段。 事实上以这具身体如今的身体机能而言,“凯文”是已经没办法归属到活人的范畴之中了。 现在是【虚空万藏】以某种特殊的力量强行驱动这具身体,如同人们驾驭甲胄这样的死物一样。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他在北斗的心中自然没有什么可以警惕的了。 因为按照奥托身上的伤势,他接下来能不能活下来都要看天意。 她不相信有人愿意赌这么大,把命都赌上了,仅仅是为了获得自己的信任。 所以她相信奥托,仅仅是一个之前有些好运的可怜人,仅此而已。 她是个经验丰富的水手,但在人体结构这方面,她还是差了一点。 不过北斗看不出来的事情,船医未必看不出来。 仅仅是看到奥托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绝对不是一个活人能够承受的伤势。 如果对方有神之眼就算了,神之眼是神明的礼物,能够做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奇怪。 但是普通人是不可能撑得住的。 哪怕他主观意志如何坚定地拒绝死亡,身体总归是有极限的。 然而这个不可能,就如此活蹦乱跳的在自己面前。 犹豫了瞬间,他还是打算提醒一下北斗。 然而下一刻,他的意识之中浮现出一枚金色的翎羽。 意识稍稍恍惚,船医便恢复了正常。 “跟我来。”他的声音语调冷淡,和往常相差无几。 没有任何人发现,就在刚才,这个船医生出了另外的心思。 “麻烦了。”奥托撑出笑意,神色疲倦。 装,就硬装呗。 罗莎琳挪开了视线,但并没有揭穿奥托。 这就没什么价值了。 她和奥托,如今好歹是盟友。 着实没必要给奥托制造麻烦。 船医将奥托带入了医务室之中,他下意识地按照了处理爆炸伤势和元素入侵的症状做出了判断,然后进行处理。 至于说这样能否救下奥托,他的内心并没有如此思考。 此刻他的内心很是纯粹。 判断是什么样的症状,然后开药处理。 至于说各种症状混合之后的伤势···救不了,等死吧,告辞。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处理伤势的手段干脆又利落,丝毫没有任何的迟疑。 混合的伤势和单个伤势的分别处理难度是完全不同的。 换成一个正常人,被这么处理伤势,即使侥幸存活下来了,也差不多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撒由那拉了。 但奥托活了下来。 拯救他的不是药剂和伤势处理,而是虚空万藏的力量。 任何的身体对奥托而言,都是一件外置的甲胄而已。 他损失的起很多个甲胄,也擅长于维修和升级。 这具身体并不需要完好无损的修复,只需要勉强维持着一种还能用的状态才是最好的。 在这个基础之上,他当然是任由船医发挥。 等到船医回过神来,他居然已经处理好了所有的伤势。 他下意识地举起手,看着这双刚刚完成了一桩可以称之为医学奇迹的奇迹之手,他的神色诧异,满是难以理解。 我有这种水平? 奥托的伤势是很麻烦的,即使是那些拥有治愈能力的神之眼持有者,也很难轻易解决。 因为首先要解决元素侵蚀的问题,其次又要取出身体内部的各种木屑残渣之类的东西,否则光是恢复外表的伤势,只会制造更大的麻烦。 这种麻烦对于神之眼持有者来说不算什么,他们的体魄强健,只要提供足够的生命力治疗,什么样的伤势都有可能恢复。 但普通人是不能这样粗暴治疗的。 然而就是这样麻烦的治疗工作,他居然莫名其妙就完成了。 “辛苦你了。”船医下意识地说道,“治疗工作完成的还算不错,也许你有很大的概率活下去了。” 只是活下去而已。 奥托沉默不语,眼眸闭合,仿佛已经睡着了。 船医也不觉得奇怪。 事实上,这样的工作他很累,奥托多半会更累。 他撑不住了很正常。 反正人活了,自己也可以交代了。 于是船医沉默着退出了房间。 33-北斗的任务 奥托离开了,但关于他的事情并不会就此停息。 他本身当然是不具备这种价值的,至少在枫原万叶和北斗眼中,他也许是个特殊的人才,但也仅此而已。 他们看重的,是奥托背后的那位白鹭公主。 “社奉行家的白鹭公主,这样的人物在稻妻应该算是高层人物了。”北斗眺望着逐渐靠近的八酝岛,神色带着思索,“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反对眼狩令和锁国令。” 反对眼狩令和锁国令当然是没问题的,毕竟无论这两项决定的背后,那位鸣神考虑了多少种可能,至少就现在而言,稻妻人的生活已经被搅了个一团糟。 甚至受到影响的也不只有稻妻人,璃月、蒙德、枫丹···七国之中的其余国度的子民,也被幕府的行为侵扰,不得不忍气吞声。 人们会反对这样的政令实在是在正常不过。 但是,这个人不该是神里凌华。 “神里家的大小姐,能够做出这样的决断,看起来稻妻人内部对眼狩令和锁国令的态度也十分抵触。”枫原万叶说道。 作为稻妻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内情。 假如说普通的稻妻人和稻妻贵族都被眼狩令和锁国令所迫害,但也一定有人会是其中的既得利益者。 这些人当然是三奉行。 而以神里凌华的地位,她凭借社奉行得到的好处也决然不少。 可换而言之,连既得利益者都会站出来反对,可见眼狩令和锁国令的压迫程度令这些人有多么不满。 这位白鹭公主总不可能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反对的,那么她反对的原因只能是压迫过于苛刻,令普通稻妻人难以生活。 她是在为民众发声。 嗯,听起来还不错。 北斗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枫原万叶比较偏向于这位白鹭公主,这很正常,他是稻妻人,也听说过这位的故事。 但北斗没有听过。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北斗说道,“如果连社奉行也反对眼狩令···不,应该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 她想到了奥托。 既然出面的是这位白鹭公主的臣属而不是她本人,大概就可以看得出她的态度了。 不愿意牵连社奉行,想要反对眼狩令。 然而以她的身份来说,是不可能同时做到两件事情的。 社奉行神里家的出身,让她必须拥护眼狩令。 如果她反对眼狩令,就必然会牵扯社奉行。 两件事情都想要做好,结果应该是一件也做不好。 但北斗并不觉得她的选择有什么不对。 以这位的出身,能够想办法对抗眼狩令已经很不错了。 指望她彻底不顾社奉行和神里家,与眼狩令和锁国令对抗到底,这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她毕竟出身在稻妻的高层,就算能够对民众的苦难报以同情,但总不可能轻易地放弃神里家和社奉行的一切。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她本人必然是一个相当程度上的疯子。 为了正确的事情放弃了自己的家人,这样的人,别说是敌人,就算是盟友也会望而生畏。 但她是个正常人。 所以北斗根本不指望她能够明面上给予什么帮助。 “好处总是有的。”枫原万叶摇了摇头,“那个名为凯文的人,他应该是得到了白鹭公主的任务,要来做些事情。” “要么是和我们一样,来和反抗军联系;要么是打算背刺幕府的军队了。” “后者的可能性不太大,”少年武士眼神微眯,“但是和反抗军联合,似乎也不是什么正常的打算···” 神里凌华的身份过于复杂,在她真的做出某个决定之前,谁也不敢说她一定会站在幕府军或者反抗军之中的那一边。 幕府忌惮这位反抗眼狩令,反抗军忌惮她社奉行神里家的出身。 她要做的事情很艰难,因为那一边都带着敌视。 北斗安静地听着枫原万叶的分析,“于其浪费时间分析,不如做点更加简单的事情。” “大姐头的意思是,让他参与进我们和珊瑚宫的谈判,顺便证明我们的来意,借此让他主动说出白鹭公主的目的吗?”枫原万叶轻声说道。 当事人就在船上,与其猜测,真不如直接去询问。 当然了,在此之前还是要证明自己的身份。 既然是反抗眼狩令,那么就算不和反抗军联合,至少也不会敌视反抗军。 在他们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如果那位凯文先生确实是来做这两件事之中的任何一件事情,他们都可以借此取信对方,并且和对方达成合作。 神里凌华毕竟是社奉行的大小姐,就算她不能明面上支持,但暗地里传一些情报也是很有用的。 当然,如果和珊瑚宫的合作都不能够打消凯文的戒备,那就只能够请这位暂时住在死兆星号上了。 虽然只是刚刚和反抗军搭上了关系,但是北斗并不觉得珊瑚宫心海会拒绝他们的合作。 直白一点说,反抗军如今已经沦落到了谁的支援都不会拒绝的地步。 如今会支援反抗军的都可以说是心怀二意的外国人,反抗军失败了他们也能够转身走人。 但是海祇岛的人是没有这个选择的。 他们是赌上了生命和未来才踏上这个战场的,他们没有后退的空间和余裕。 而且凝光虽然是利用海祇岛,但是合作的心思也很真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海祇岛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图谋的东西。 什么都没办法要,于其强求,真不如坦诚一些谋求合作。 所以合作多半是可以成功的。 凝光来之前已经交代了,必须要给幕府军一个合适的教训。 所以他们肯定是要参与进幕府军和反抗军的战争的。 如果连这个都无法获取凯文和他背后的神里凌华的信任,那就只能说明,这位凯文先生有点问题。 或者说神里凌华反抗眼狩令的决心并不坚定。 神里凌华的身份特殊,如果能够争取到自然要试一试。 但在这一切之前,还是自己的任务更加重要。 34-友善支援的背后 八酝岛。 五郎将身边的士兵全部遣散回营,而自己则和反抗军如今最大的资助者,丽塔·洛丝薇瑟等候在这里。 “请容我冒昧询问,我们新的合作伙伴,应该是璃月的七星吧?”丽塔很自觉地代入了反抗军的角色。 “正是。”五郎回想了一下珊瑚宫心海的交代,“事实上,七星仅仅是最早选择动手的人,其他国家看不惯幕府行动的,也在等待幕府方面的反应。” 幕府对异国商人的压迫和对法律的肆意修改令所有人都为之不满。 但考虑到雷电将军的原因,他们暂时还是在观望。 尘世七国之中,和雷电将军一般常年坐镇中枢,解决国事的神都是很少的。 大多数的神只是作为信仰的象征,每年稍微露面一次,然后颁布自己的决策。 但雷电将军是例外。 祂直接坐镇天守阁,每日每夜地处理稻妻的各种问题。 换而言之,一旦对幕府动手,是很容易引来雷电将军的注视的。 因为幕府执行的是祂的意志,所以抗拒幕府攻击幕府,自然很容易被雷电将军盯上。 丽塔很容易了解了其中的关窍。 这个结果无非就是璃月方面底气十足,并不是很担心触怒雷电将军。 所以他们率先动手,打算给幕府一个教训。 而其他的人也在盯着璃月的动静,一旦璃月的人动手了,那位雷电将军却不能够让璃月的七星付出惨痛的代价,接下来的稻妻面对的就是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巴掌了。 国家和国家之间,也许可以温和,但通常是不允许示弱的。 你觉得自己是勤良温俭,他们会觉得你是软弱可欺。 更别说稻妻和大多数国家都有了实际上的冲突,只要稻妻一软弱,迎来的绝对不会是其他人的谅解,只可能是其他人接踵而至的打击报复。 当然,软弱与否的关键并不是幕府,而是雷电将军。 璃月的人一旦动手了,如果雷电将军不能够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在所有人眼中,就是稻妻衰弱了。 大家本来就有仇,只是担忧雷电将军所以选择了忍耐。 可一旦发现雷电将军的威慑不过如此,那么自然是有仇报仇。 所以,雷电将军能够及时反应过来,让璃月人付出代价么? 丽塔若有所思,并不觉得可以。 勘定奉行能够肆无忌惮压榨异国人的原因,就是因为其他国家的神肯定不会亲自赶赴这里,而他们的军队也不可能开赴到稻妻海域之内。 这是其他国家的限制,同样也是稻妻的限制。 他们做不到的事情,稻妻这边也不可能做到。 更何况,这是稻妻理亏在前。 讲理讲不过,硬拼实力,大家都是尘世七执政,就算实力有弱有强,但基本上也不会直接爆发大战。 “那么情况应该就简单多了,虽然反抗军未必能够成功,但稻妻肯定是要出大问题了。” 五郎并不知道丽塔的想法,他仍旧在期待来自璃月的援军。 海祇岛太难了。 这地方很穷困,一旦幕府选择了封锁航道,他们很快就得喝西北风了。 这群人的战斗意志可没有强大到饮冰难凉热血的程度,真要到了这种程度,凭借幕府这些年宣扬的鸣神信仰,他们多半是要投降了。 说起来,海祇岛大多数人本来就是不支持战争的。 如果不是幕府方面三番两次地拒绝了和谈,恐怕连珊瑚宫的各位也想要投降了。 不过战争打到现在,再说投降就不太现实了。 双方都沾染了彼此身上的鲜血,谁都不好停手,所以只要有机会,大概是真的只能够战斗到底了。 战斗意志的问题可以凭借各种手段激发起来,但是军备和兵源这些实际上的问题,那是真的解决不了的。 海祇岛以一个岛屿的力量,却要对抗一个拥有神明的稻妻,这真的太困难了。 还好,如今璃月的人已经打算帮忙了。 五郎并没有考虑过这背后的种种事情,所以眼下自然是饱含着期待。 海祇岛那边的珊瑚宫就不一样了。 她已经察觉到了璃月派出南十字船队背后的考量,自然有些忧心。 到现在为止,战争还只是稻妻内部的争端。 可一旦这些异国人直接介入,就是稻妻和其他国家的事情了。 无论结果如何,只要璃月人介入了,这就是稻妻弱势的开始。 千百年来,并不是只有稻妻发生过内乱。 但所有的国度都自己解决了这些事情,从来没有让其他国家介入过。 不久之前的蒙德已经足够衰弱了,即便如此,西风骑士团也不会接受愚人众的“帮助”。 无论原因无论理由,一旦走到这一步,基本上可以宣告这个国家已经变得弱小了。 除了神,他们什么也没有。 战争已经令普通人很苦了,而等到那一步,稻妻的百姓只会更加困苦。 她知道这样做的代价,但是珊瑚宫心海不能拒绝。 在稻妻人之前,她首先是海祇岛的【现人神巫女】,她要为海祇岛的子民们负责。 如果不拉拢这些异国人,海祇岛是必然会覆灭的。 她已经不止一次尝试过递交投降,所提的要求也并不复杂,但是幕府都拒绝了。 他们甚至没有商讨和谈的意思,根本不愿意开出任何筹码。 这群人并没有打算接受一场轻易的胜利,他们要把简单的事情变得无比复杂困难,如此才有足够的理由让整个稻妻大地朝着他们输送新鲜血液。 换而言之,幕府什么都不想要,仅仅是想要珊瑚宫和海祇岛的覆灭。 也许到时候海祇岛上的普通人还有机会活下去,但珊瑚宫肯定是要被毁灭了。 作为现人神巫女,她必须养育自己的珊瑚宫和海祇岛负责。 在稻妻人这个身份之前,她还是选择了先保护自己看重的东西。 而这些是五郎不需要知道的。 他对免费支援了物资和人手的璃月充满了好感,尤其是船队上还有他过去的好友,枫原万叶。 他自然很是期待。 35-价格不够啊 五郎和枫原万叶认识的理由当然很简单。 枫原万叶曾经也是眼狩令的受害者,而反抗军反抗的就是眼狩令,所以双方会有所接触,自然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在枫原家落幕之后,枫原万叶放弃了枫原家剩下的东西,选择成为了一名流浪的武士。 在流浪的过程之中,他自然遇到了值得信赖的朋友,以及十分厌恶的敌人。 也正是在流浪的过程之中,幕府颁布了眼狩令和锁国令。 锁国令带来的自然是物价的上涨,毕竟各种从外界依靠航道运来的东西因为锁国令的原因断掉了航道,那些本就昂贵的东西也就算了,反正普通人本来也只是偶尔接触,而能够享受的稻妻贵族,哪怕航道断掉了之后,他们也仍旧可以享受。 但是那些普通的东西,比如基础的矿石和食物,这些东西切实地影响了人们的生活。 当然了,到这里为之,对于幕府的武士或者在野却拥有强大力量的武士来说,这都是问题不大的。 至少对于枫原万叶这样拥有神之眼的流浪武士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而接下来颁布的眼狩令就不同了。 它是直接的影响了所有持有神之眼的人,非幕府武士的在野浪客,全部都是幕府的通缉犯。 而谁要去和这些通缉犯作战呢? 归属于幕府的武士。 也许第一个神之眼持有者还会屈服于幕府的权威,选择交出神之眼。 但当其他人看到了,他们失去神之眼的惨状之后,剩下的人就不会这么轻易地妥协了。 幕府想要让他们妥协,只能够依靠战斗。 而武士去豁出性命战斗,自然也是要获得其他的支援的。 摩拉的奖励姑且不提,精锻的长刀也是关窍。 而这些东西,又要从普通的稻妻人手中拿走。 幕府也许有足够的储备,但他们的储备,应该不是为了这些人准备的。 到这里开始,眼狩令和锁国令开始合作,将整个稻妻变成了三奉行狩猎的林场。 在这片大地上,神之眼持有者要么屈从于他们,要么成为通缉犯,被幕府的武士们追杀。 而对那些失去了庇佑自己的力量的组织或者规则,三奉行自然不需要对他们进行妥协。 随后他们诱导着海祇岛上的无辜之人接纳了这些流亡的神之眼持有者,进而给他们打上了叛逆贼人的名头。 这些被追杀的神之眼持有者总不会都是强者,面对幕府的武士,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逃跑。 他们在幕府的引诱和逼迫之下,朝着海祇岛汇聚而去。 当时的海祇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死这些人,并把他们的神之眼呈上交给幕府,进而表明自己和幕府一致的立场。 但这样做的坏处是,幕府并没有留给他们什么权力。 这些神之眼的持有者也许在幕府眼中不值一提,但对于海祇岛来说,可就不是这样了。 花费大量力气杀死了这些人,并且上交了神之眼。 但最终得到的大概率也就是一句辛苦了。 除此之外呢?没有了。 你还想要什么?眼狩令是雷电将军的决策,为了将军做事,这难道不是你的荣幸么? 至于说海祇岛的损失和付出···我单方面的报以同情,但很遗憾,幕府也在推动眼狩令的过程之中损失了很多,暂时无力支援海祇岛。 打白工啊这是! 珊瑚宫心海当时就明白了,天领奉行的态度。 海祇岛本来就是距离稻妻中枢最远的地方,再加上这片土地是当年奥罗巴斯从海洋之中举托上来的,这片土地本来就算不上是鸣神的土地。 把这些通缉犯赶到这里,刚好可以降低他们对于稻妻本土的破坏力。 此外,如果珊瑚宫配合,神之眼的持有者们也可以用来消耗珊瑚宫和海祇岛的力量,方便以后的彻底回收。 虽然是没什么用处的地方,但土地就是土地,总会有它的价值的。 而如果珊瑚宫不配合,那么他们就得处理安顿这些通缉犯。 可不是所有人都是枫原万叶这样谨守准则的武士的,大多数人在突然被当作通缉犯,并且追杀了一段时间之后,早就性情大变了。 安顿这些人,就要花费海祇岛不少的资源和储备。 而且刚好可以逼反海祇岛,将海祇岛当作目标,在稻妻大地上肆无忌惮地抽血,发展自己的力量。 幕府没有给他们选择。 不是珊瑚宫也可以是其他什么,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光明正大开启战争的理由。 只要开启了战争,大多数情况天领奉行都是可以说了算的。 海祇岛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被迫走在这条路上的无辜者罢了。 他们不能不反抗,因为不反抗的结局是一眼可以看到尽头的。 在海祇岛的军队力量尚且保持完备的情况下,这些人的态度也是肉眼可见的恶劣。 谁还能指望他们会在海祇岛的军备力量消耗之后,反而对海祇岛保持什么尊敬或者友善态度么? 他们也不想反抗,因为反抗的结局也是可以轻易看到尽头的。 三奉行首先代表的是雷电将军的意志,其次也是稻妻的第二位的统治者。 就算海祇岛真的好运击败了拥有整个稻妻支持的幕府军,那么他们又该如何面对那位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 违背了祂的意志···千年前祂杀死了奥罗巴斯,放过了海祇岛。 这一次还有谁能够站出来庇护海祇岛么? 反抗和不反抗的结局居然都如此明显,珊瑚宫的巫女们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关键时刻自然还是反抗了。 反抗了的话,好歹还算不是很窝囊。 最起码,他们还可以选择战斗,选择让幕府付出代价。 稍微安慰一下自己的话,也可以说是死在鸣神手中总比被幕府兵不血刃地处理到要好得多。 而幕府乐见其成。 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九条孝行这个位置的,很难有什么蠢人。 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毫不夸张的说,海祇岛所有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期之中。 对方的妥协他可以接受,因为他还有很多的时间继续去试探海祇岛的底线。 他们总不可能没有底线吧? 一直忍受幕府的刁难,始终保持明面上的尊重。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那九条孝行也认了。 只能够不太满意地得到一个毫无反抗的海祇岛。 但只要他们不愿意忍了,那就恢复了一开始的状态,继续回到发动战争攫取利益的循环之中。 当然,他们越晚忍不住,对于九条孝行之类的天领奉行高层来说,想要让战争保持僵持就越发困难。 毕竟他们到时候就太弱了。 弱到九条裟罗也许会直接平A横推。 这对九条孝行算是个麻烦。 但是天底下真的有人会通过伤害自己来给敌人制造麻烦么? 真到了那个程度,海祇岛起码也是个剜心之痛,而对于九条孝行,多半只能算是发愁了一夜的程度。 珊瑚宫心海从那一刻开始,就放弃了继续妥协。 不是她看不出抗争的结果,实在是这群混蛋压根就没给她什么选择。 要么躺着等死,要么站起来搏取微弱的渺茫生机。 这也算选择? 于是海祇岛掀起了反抗军的大旗,并且将目标放在了眼狩令的不合理上,而不是幕府统治的不合理。 这真的是无奈之举。 虽然珊瑚宫心海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幕府如今的管理者有多么卑鄙无耻下流肮脏,奈何幕府的最高统治者是雷电将军。 抗击幕府统治的不合理和对抗眼狩令的不合理,明面上是相似的,但实际上却是对鸣神统治的态度。 你可以觉得鸣神会犯错,但如果想要借此宣扬鸣神统治是错误的···不可,真的不行。 虽然是抱着必死的态度,不过真没必要刻意找死。 反抗的最终目的,难道不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么? 也正是在反抗军的名号打响之后,后来的枫原万叶也因为一件事情,被迫踏上了逃离稻妻的道路。 他破坏了御前决斗的神圣性。 解释起来很麻烦,不过真要说起来,应该是一个挽救眼狩令的机会。 这是稻妻最为神圣的仪式。 高居神座的鸣神也会因此垂下视线,关注这场必须由祂负责裁决的神圣决斗。 一旦成功,也许就有机会向这位雷电将军上奏一些什么。 但是万叶的友人失败了。 他被九条裟罗击败,然后死在了雷电将军的裁决之下。 御前决斗就是如此。 胜利者未必拥有一切,但失败者却会被雷神亲自裁决。 而在裁决之后,枫原万叶抢下了有人的神之眼。 这本来是九条裟罗的战利品,应该被嵌在千手百眼神像之中的东西,但他抢走了。 虽然雷电将军并没有亲自动手,但幕府那边把他的通缉等级直接拉满了。 他破坏了御前决斗的神圣性。 眼狩令只是幕府的工具,他们并不是真的一听到谁有神之眼就立刻登门送温暖的。 真的做到了那一步,一般都是因为对方拒绝臣服幕府,这时候才是幕府武士出场的时候。 但万叶这种情况,逼迫他们不能继续懒散下去了。 他破坏了御前决斗的神圣性,等同于他在破坏雷神的权威。 幕府在这种事情上,是不可能迟疑也没有办法迟疑的。 他们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把贼人公开处死,这样才能够证明幕府不是一群混子,而是雷电将军有用的猎犬和工具。 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就会显得他们过于无能。 在这种情况下,枫原万叶只能够投奔举旗不久的反抗军。 于是压力来到了九条孝行的身上。 这个时期的反抗军才刚刚起家,他们和幕府的战争输多胜少,储备粮食和军械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根本不支持他们继续战争。 要斗志没斗志,要资本没资本。 九条裟罗亲自请命,要一战覆灭海祇岛的军队,顺带把枫原万叶抓回来处死,把他和他夺走的神之眼,全部嵌进神像里。 九条孝行在显得有些无能和实际利益之间犹豫了半秒钟,最后联络了万叶旅行之中遇到的北斗。 北斗是璃月人,在稻妻没什么基本盘。 恰好这个人为人豪爽,一旦知道了枫原万叶的窘境,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而九条孝行则联络了柊慎介,让他暗中放过了南十字船队的通行,顺带给枫原万叶指了一条明路。 如果没有柊慎介的放水,万叶根本没机会在离岛登船离开稻妻。 而等到他离开了稻妻,关于他的通缉令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就算有人渴求这份报酬,但也没办法从死兆星号上,当者北斗的面杀死她的船员。 另一边九条孝行给了九条裟罗一些假消息,并且派她去追杀枫原万叶。 也正是因为这个主战派在反抗军幼苗最需要呵护的时候离开了,反抗军才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然后才有未来不断壮大的趋势。 可以说,当年对反抗军最为关注的,并不是珊瑚宫,而是这位天领奉行的负责人。 养寇自重素来是兵家大忌,奈何幕府背靠雷神,九条孝行是真的什么也不怕。 结果和他预料的相差无几。 反抗军站了起来,甚至有“越战越勇”的风气。 所以他“无奈”向稻妻各处求援,为了雷神的意志而需要他们拿出一点小小的态度。 最后这些态度究竟是拿到哪里去了,这就是只有九条孝行才知道的秘密了。 九条裟罗当年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拿到了假情报。 奈何最后的情报确实是指向了离岛,而她只是晚了一步。 当时的柊慎介恰好在招待至冬的使臣,南十字星船队背景又十分深厚,刚好让对方登上船跑开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实际上当时柊慎介可以留下枫原万叶也可以放任这位离开,他想了想既然枫原万叶已经来到了离岛,多半北斗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通缉犯,实在没必要交恶北斗这种背后站着七星之首的人。 倒不是做不到,只是···通缉犯跑了不是天领奉行的问题么?这和我勘定奉行有什么关系? 价格不够啊。 36-背叛稻妻 枫原万叶能够离开稻妻,很大程度上是他在最后选择了一个不错的投奔对象。 弱小的反抗军经不住九条裟罗的横推,所以九条孝行不得不各种配合,一边调走了九条裟罗,一边给了他们各种帮助。 也正是在这种环境下,枫原万叶搭上北斗的船队离开稻妻。 也正是因为北斗背后的凝光,最后一刻柊慎介才会放弃了把他杀死。 种种考量如今都已经过去了,九条孝行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柊慎介也从中获利,反抗军也站了起来。 算是···皆大欢喜? “来了。”五郎看向了远处浮现的船只。 死兆星号,南十字船队的旗舰。 丽塔的神色不变,只是眸子深处带着一些期待。 之所以还愿意为奥托服务,自然是因为这位开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筹码。 幽兰黛尔。 哪怕奥托已经解释了,她们都算不上真正的幽兰黛尔和丽塔,丽塔脑海中的记忆,是属于另外一个真正名为丽塔·洛丝薇瑟的女人留下的。 可以用人造人来解释,也可以用另一个世界泡的丽塔来解释。 她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明白了奥托的用意。 这确实很接近主教的作风。 他会把两种选择的后果全部说出来,但这并不影响你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知道所谓的记忆是虚假的又如何呢? 丽塔知道自己的存在真实不虚,她就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奥托说的也没有错,因为他并没有丽塔铭刻记忆之中属于她的圣痕。 这也是最大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没有圣痕的丽塔·洛丝薇瑟,也能算是丽塔么? 大概率是不能算的。 作为天命的S级女武神,丽塔的一生大多数都和天命有关。 没有圣痕也就意味着她并不在实际上度过了这些和天命有关的日子,换而言之,她的记忆之中,这些记忆全部都是虚假的。 在她认知到这一点之后,奥托重新赋予了她另类的力量。 丽塔低头看向了指尖,素白色的冰屑缓缓浮现,然后又悄然融化。 这是奥托赋予的力量。 他很轻易地用事实打碎了丽塔的大多数坚持,然后他开出了自己的筹码。 “丽塔·洛丝薇瑟小姐,继续为我工作如何?”主教大人俯瞰着躺在仪器上的少女,“筹码的话,就是幽兰黛尔的复制人。” 仰躺在仪器上,肌肤不着片缕的女人露出了一个略显嘲讽的微笑。 “让我想想,主教大人您应该是不会放幽兰黛尔大人一个自由的吧?” 奥托很坦诚:“当然,这套说辞我还会给比安卡说一遍,我觉得她应该也会听话的,你觉得呢?”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通吃。 利用丽塔牵制幽兰黛尔,又利用幽兰黛尔控制丽塔。 “我同意了。”丽塔眼眸闭合,再次睁开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丽塔·洛丝薇瑟,将为您的意志,再次而战。” “很高兴你有这种觉悟,我的···S级女武神。” 下一刻,丽塔闷哼一声。 女人光洁的脊背上,圣痕开始缓缓浮现。 力量随着圣痕开始涌入,让她拥有了和记忆中相似的力量。 尽管没有女武神装甲的支撑,但光凭自身的力量,她的实力也相当可靠。 等到她醒过来之后,奥托已经消失无踪。 只有一道机械的声音从实验室内响起,为丽塔提供着相当的物资,然后安排着她去做应该做的事情。 醒来之后丽塔才发现,虽然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但主教似乎还是那个主教。 她来到了稻妻城,然后就被入口巡逻的愚人众盯上。 随后对方飞快地完成了一套检查身份献上忠诚的流程,于是空降而来的丽塔就成为了这里的愚人众分部的实际掌控者。 奥托在制作丽塔的时候,为了节省对方认知世界的功夫,稍稍将一些基础的资料灌输在了对方的脑海之中。 丽塔很轻易地和愚人众搭上了线,然后成为了他们认知之中的女士心腹。 随后自然是轻易通行。 愚人众本来就打算资助一下反抗军。 他们的邪眼工厂刚刚完工,至少可以大量产出邪眼,然后获取实验数据,进而进行改造。 这些反抗军的士兵因为常年处于战事不利的地位,诸多战友都被幕府武士杀死,内心早就难以遏制愤恨了。 对于这些人,只要能够获取力量,他们是不会在乎代价如何的。 邪眼当然要支援,但是基础的物资也需要先行送达。 当然,身份还是需要遮掩的。 愚人众的身份太过于显眼,虽然说反抗军是不可能拒绝外来援助的,但既然是愚人众,他们多半会被盯上。 到时候可就不能够暗中分发邪眼了。 随后丽塔得到了第二步的安排。 亲自去捐赠物资,然后监督改·神居岛崩炮的建设,然后再某个特定的日子打出那一炮。 于是发展顺其自然,迎来了奥托登船的一幕。 而现在,就是计划的尾声了。 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丽塔不太清楚。 但最起码,主教已经要抵达这里了。 “好久不见,五郎大哥。”坐在观望台上的枫原万叶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万叶。”五郎回以问候。 他们两个当然应该有更多的话要说,毕竟当年同为反抗军的伙伴,两人自然是有着相当程度的友谊的。 但是,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们两个。 有该做的事情急需解决,友人之间的倾诉还是等到私下里再说吧。 “你好,北斗船长。”五郎看向了北斗,“我是反抗军的大将,五郎。” “这么正式,大家不是早就认识了么?”北斗大力拍了拍五郎的肩膀,笑着说道。 虽然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用劲? 五郎脸上扯出一抹微笑:“还请先跟我来吧,珊瑚宫大人正在等您。” “这次的事情,珊瑚宫大人很意外您愿意来帮忙。” “不奇怪。”北斗不置可否,“她知道我的背景,自然不会随便拜托我帮忙。” 身上的璃月官方背景,让她当然不可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不久之前珊瑚宫确实提起过这件事情。 她发现幕府的攻势越来越酷烈了,海祇岛的军队有点难以招架。 具体的原因可以有很多,比如那两个老乌龟捞了个饱,打算功成身退了。 但总之并不重要。 在基础实力的差距之上,海祇岛的军队本来就没有什么希望。 但也正因为如此,哪怕那位九条裟罗大将也算精通兵法,打起来也不免有一些张狂。 这是很好的机会。 只要能够抓住对方铺开阵线的时候,来一支精兵背刺,不说能够留下九条裟罗,至少也能够让幕府军不得不暂时休战。 但这有个问题。 海祇岛的军队能用的基本上全在这里了,即使珊瑚宫心海在从那里调来一支军队,也不可能完成对九条裟罗的背刺。 对方可不是什么烂鱼臭虾。 要知道,之所以珊瑚宫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也完全是因为九条裟罗同样觉得机会来了。 她看出了海祇岛军力的空缺,连番作战之后,就算有冤大头支援,他们本身的军队也撑不住了。 武器有了粮草有了,但海祇岛就这么点人,从哪里弄到更多的军队呢? 天然的缺陷让她怎么操作,都难以避免最终的弱势。 也正因为看到了她的弱势,九条裟罗才会打算毕其功于一役。 说到底,这场战争拖延的未免也太久了。 长期身处前线,九条裟罗虽然不太了解后方的平民生活如何,但是最起码她能够看到,前线的幕府军也很疲倦了。 这位雷神的忠诚大将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并不太适合指挥军队。 她没办法不怀疑。 当初在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她简单地对比了一下双方的力量,觉得哪怕算上运输粮草之类的时间,最多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平掉海祇岛了。 然而这场战争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每次想到这件事情,九条裟罗都有些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 她根本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把一场轻而易举地胜利打成了一个势均力敌的程度。 作为忠诚的大将,九条裟罗并不会推卸责任。 思来想去,她只能找到一个答案。 自己是个又菜又爱玩的蠢货。 怀疑人生的九条裟罗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养父九条孝行。 作为幕府军的直接指挥者,她的一切行动都在九条孝行的视线之下。 这也难怪九条裟罗只能够打成持久战。 己方的最高指挥官居然是敌人的卧底,这种局势能打成个平局就很不错了。 她不怀疑九条孝行的理由很简单。 海祇岛不可能给出任何打动九条孝行的利益。 即使不提忠诚,光是背叛本身,也是需要筹码的吧? 出身九条家身居高位的九条孝行,谁会怀疑他呢? 就海祇岛这个情况,他就是把自己卖了都不可能拿得出打动九条孝行的筹码。 既然都不可能,那么九条孝行自然没有背叛的理由。 但是这位就是间接充当了海祇岛的卧底。 他给珊瑚宫提供外援,愚人众提供物资的船队都是他一路放行的。 他出卖幕府军的情报,让九条裟罗的各种布置功亏一篑,甚至反过来被人利用反击。 九条裟罗不是没有怀疑过卧底或者叛徒,但她这辈子大概都很难怀疑到九条孝行身上。 无他,难以置信。 这种情况等同于“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一般。 忠心的大臣会怀疑一切可以怀疑的人,但唯独不会怀疑皇帝。 然而就是皇帝最先举起了降旗,打得他不知所措难以理解。 哪怕抓破了脑袋,九条裟罗都不明白海祇岛能拿什么打动九条孝行。 但打动九条孝行的并不是海祇岛,还是战争本身。 无所谓站在幕府对面的是谁,只要有人站在幕府的对面就足够了。 战争本应该是一场灾难,尤其是这还是稻妻的内战。 在九条裟罗的视线之中,无论怎么打,受挫的都是整个稻妻。 所以她希望快速结束战斗,让稻妻有更多的时间休养生息。 但她错就错在了,把稻妻的利益和幕府的利益画上了等号。 虽然实际上来说,稻妻的环境好了,幕府就会有更多的利益。 但这并不代表,稻妻糟糕了,幕府也会跟着倒霉。 这并不是绝对的等号,她错了。 作为一个有底线的人,她当然会输的没头没脑,难以理解。 找不到原因的九条裟罗决定直接一些,全军压上逼迫对方打正面战。 她不打算玩什么微操来降低损失了,因为过去的种种经历告诉她,自己一旦开始操作,结局往往是背道而驰。 那就正面压上,凭借稻妻强大的输血能力,和对方硬换好了。 这当然是最糟糕的选择。 明明是大优势局,结果却要和对方一换一,这当然是血亏。 但是她没得选了。 各种操作九条裟罗都试过了,奈何她就没成功过。 她只能趁海祇岛军队不足的时候,毕其功于一役,一次解决海祇岛的问题。 这是海祇岛的机会。 全面压上的幕府军一旦失利,对于士气或者别的什么,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哪怕他们背后有稻妻支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缓过神。 但这也是九条裟罗的机会。 只要赢了,哪怕是惨胜,海祇岛也走到了结局。 他们是输不起的。 就这么点军队这么点人手,一换一肯定是海祇岛先撑不住。 机会公平,但就看谁的手段更胜一筹了。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珊瑚宫心海想到了北斗。 此前她也曾考虑过,是否要拜托北斗介入这场战斗。 思来想去,一方面是不想给北斗制造麻烦,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其他人介入。 但这个关键的机会,她不可能在犹豫了。 只要赢了,海祇岛就能够争取到更多的喘息之机,获得更多的胜算。 反之如果输了,珊瑚宫也就此成为历史。 失败的结果太惨痛,胜利的收获太诱人。 她撑不住了。 她只能背叛这个并没有善待她的稻妻。 37-特效药 “五郎先生,不打算为我介绍一些这些新的好心人么?” 丽塔微笑着插足其中。 五郎难免微微一愣,然后注意到了丽塔话里的意思。 所谓的新的好心人,既然有新的,那么自然有“旧的”。 过去支援海祇岛的,自然就是这位丽塔·洛丝薇瑟小姐。 对方枫丹人的背景出身,似乎和愚人众还有一些关系。 但总是有钱有航道,而且还能够提供技术上的支援。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可以失去这支来自璃月的援军,都不可以失去这位好心人丽塔。 “这位是北斗大姐头,南十字星船队的船长,出身璃月。”没有遮掩的意思,“珊瑚宫大人邀请大姐头前来一叙,顺便谈一些合作。” 北斗眼神微眯。 这个人的身份,并不是很简单。 她来这里要做的事情很隐秘,但五郎如此轻易地就说了出来,说明对方在反抗军之中的地位不低,至少是要比五郎自己高一点的。 但地位如此之高的反抗军领袖,珊瑚宫心海却没有和自己聊过这件事情。 这是心海有意隐瞒,还是这位晋升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珊瑚宫上一次传信的时候,这位陌生人小姐还没有出现,而等到这一次,她就成为了反抗军的高层? 后者当然是很难理解的。 反抗军的成立虽然有被迫的成分,但是珊瑚宫心海确实卓有手腕。 她建立的制度不会轻易违背,尤其是军队之中的规章制度,素来是重中之重。 五郎已经是反抗军内部难得的大将了。 这个女人要做些什么事情,才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超过五郎? 难不成她是三奉行之中哪一家的继承人叛变了,转身大义灭亲投靠了反抗军? “丽塔·洛丝薇瑟,很高兴和您见面,北斗船长。” 看出了北斗的疑惑,丽塔主动伸出了手。 “丽塔小姐还真是年少有为。”北斗笑着应答,“年纪轻轻就如此身居高位。” 没必要追究了。 不管对方什么身份,需要顾虑思考的应该是珊瑚宫,而不是她。 在动手之前,她随时可以离开稻妻。 哪怕幕府明知道她和反抗军有合作,也不大可能执意留下她。 至于动手之后,那就撕破脸了,也没有必要顾虑幕府是什么想法了。 “只是资助了正义之师一点小小的东西罢了。”丽塔抿唇一笑,笑容温柔。 正义之师?小小资助? 北斗瞬间明白了丽塔的成分。 这个人应该是七国之中哪一个看不惯幕府举动来帮本国人报仇来了。 多半和自己一样,拥有那个国家的官方背景。 享受着官方背景带来的利益,自然也要为此肩负一些责任。 但是,究竟是那个国家,能够在稻妻这种环境之下,为反抗军提供连那位珊瑚宫心海都无法抗拒的资助呢? 这种很明显的利用手笔,心海不可能看不出来。 既然是利用,那么也不需要回报什么,只要好好打赢这一仗,就是对对方别用有心的最好回报了。 反正他们要的也不是反抗军的高官厚禄,而是给幕府一个教训。 既然如此,被利用了还回报高位,说明这个人的资助数目实在太大了。 大到了海祇岛没办法拒绝。 但这根本不可能。 航道都被断掉了,想要从外界运输大量的物资,根本就不现实。 真的对一整个海岛都有相当作用的物资,必然只会来自于稻妻本土。 在航道被雷暴断掉之后,即使他们再如何有权势,也不可能从外界运来太多的物资。 所以只能是从稻妻本土筹措。 但想要从稻妻本土筹措这些,而且还不会被天领奉行的人给盯上···对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真有本事啊。 北斗笑容意味深长。 “看起来我们的看法相同,幕府的手段确实有些不上台面。” “对了,我们之前在海上捡到了一个人。”北斗看向了五郎,“他应该是社奉行家白鹭公主的家臣,似乎是想要做点事情来对抗眼狩令。” “白鹭公主?”五郎的耳朵微微抖动。 尽管他最尊敬的人当然是珊瑚宫心海,但是白鹭公主的名声确实很响亮。 相比较珊瑚宫心海,还是神里凌华这种不怎么露面但却一直流传着有关她的传说的人,更加令稻妻人好奇。 “哦,对。”五郎想起了什么,“确实有人说过,白鹭公主并不支持眼狩令。” “不过她那样的人,居然也愿意直接反抗眼狩令么?” 反抗军的成分当然很杂,甚至有不少的贵族。 在幕府开始排除异己的行动之后,这些不愿意轻易臣服幕府的稻妻贵族就被打成了叛徒。 不轻易臣服也许并不是不愿意臣服,只是幕府开出的筹码还不够,他们想要讨价还价。 但幕府不觉得他们有资格讨价还价,所以轻易推平了他们。 有人轻易被平推,家里的老底都被人给抄了。 但肯定也有人侥幸逃开了。 这些人逃开之后,自然对原先的幕府充满了怨恨。 他们还是想要复仇的,毕竟自己往日里的富贵生活突然间就没有了。 但这个时候,除了反抗军以外,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去处了。 随着眼狩令的进行,稻妻内部的势力也以一个飞快地速度更迭着。 此前幕府的势力虽然强大,但是并不是稻妻唯一的势力。 但在眼狩令的推动之下,大多数的势力选择了臣服,而不愿意臣服的也被幕府平推了。 到了现在,除了反抗军以外,已经没有人会站在幕府的对立面了。 因为他们已经与幕府的利益休戚与共了。 只有反抗军,想要投降都没有机会,只能够硬扛到底。 因为这群被压迫没有及时投降的稻妻贵族们,除了反抗军以外,自然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但这么多的稻妻贵族之中,却没有一个人是出身三奉行的。 稻妻三奉行,勘定奉行、天领奉行和社奉行。 这三大奉行分别以柊家、九条家和神里家为核心,大量的稻妻贵族依附于他们,形成了幕府的力量核心。 在这场排除异己的行动之中,他们所有人都是受益者,自然没有人会选择投奔反抗军。 但在这种情况下,社奉行神里家的大小姐,神里凌华居然能够有这种决断。 她居然支持反抗军,反抗眼狩令! 五郎当然难以相信。 “只是一个侍从而已。”北斗摆了摆手,“不过他所乘坐的航船据说是被一种名为神居岛崩炮的武器摧毁了。” “但之前他乘坐的是幕府的船只,据我所知,这种武器应该在幕府的掌握之中才对,所以···” 所以你们是不是也有这种武器了。 北斗在试探。 她当然是抱着合作的心思来地,但她发现了,也许海祇岛并没有虚弱到一定要依靠外来势力帮忙的程度。 这将决定她的要价,以及她究竟要帮到什么程度。 是所有人都要压上,还是仅仅派出一部分有神之眼的强者。 这是两种合作态度,也是两种要价。 之前自然是打算全盘压上的,因为据他们所知,海祇岛基本上已经被逼到绝境了。 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这么糟糕。 那么是不是可以让一些不那么擅长战斗的水手留下呢? 作为南十字星船队的船长,她当然是不希望自己的下属介入这场战争的。 既然是战争,无论是胜利方还是失败者,最后都要付出一定的牺牲。 北斗无法保证他们不会死,只能够尽量降低这种可能。 “啊,我们最近也掌握了这种技术···”五郎的表情有一些尴尬,“不过,居然有这么巧合的吗?” 北斗并不关心他们为什么攻击那艘幕府的船只,这也没有必要关心。 但对方确实掌握了某种远距离的范围攻击性武器,这是个很重要的讯息。 五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们是刚刚制作好了改良版的神居岛崩炮,然后随便找了个幕府的船只试了试。 但没想到,这艘打着幕府旗帜的航船,居然是一艘普通的航船。 他们明明都看到了那么多幕府武士在甲板上看守的··· 结果没想到,原来友军也在船上么? 五郎当然不后悔朝着那里开了一炮,毕竟那么多幕府的武士总不会是作假的。 特制的甲胄、融合了玉钢的刀剑···这些东西虽然平常人看不出来,但和幕府军交战多次的五郎是可以确定的。 利用对方提供的一种仪器,他们确认了这些极具特征的东西。 这么多的东西都证明了对方的身份。 这些是幕府的象征,在稻妻,哪怕有能力仿制,正常人也不会选择仿制。 这么多幕府的武士,杀了总不会亏得。 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对方好像是来帮忙的,结果自己来了一手迎头炮击。 这一会该怎么和对方解释? “啊这···”五郎面色尴尬。 “你倒不必尴尬,”北斗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大概是没办法听你的解释了。” 虽然没有询问过自家的船医,但她真不觉得奥托那种情况也有机会活下去。 吊着命都很难了,想要完成自己原来的任务,更是一种奢望。 丽塔眼神微眯,顿时意识到了这个倒霉人的身份。 严格来说,神居岛崩炮这种武器,一开始设计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把它用在和反抗军的战争之中。 当时枫丹的工程师就没觉得反抗军能够坚持很久,自然也不至于为了他们研究出这样的特殊武器。 而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神居岛崩炮也没有正式的派上用场。 因为是短兵交接,一旦使用了神居岛崩炮这样的武器,可能损失更大的还是幕府军。 至于说他们为什么不利用这种武器攻击海祇岛的营地,那就是只有天领奉行高层才会知道的事情了。 总之反抗军是打算用这个炮轰幕府军的营地的。 改良之后的神居岛崩炮,从一开始就没把人类这种生物算到攻击目标之中。 因为没什么必要。 它是用来摧毁阵地之类的武器,对普通人来说,肯定是沾之则死,触之即亡。 就算主体攻击目标是航船,但船上的人存活的概率也是零。 那个能够活下来的人,必然是自己等待着的奥托主教。 “是这样吗?”五郎已经不是愧疚了。 这谁能想到啊,一次进攻幕府的尝试,把一个很重要的自己人给做掉了。 “如果是神居岛崩炮的伤势,那么我大概有办法治疗一下。”丽塔善解人意,“虽然爆炸伤有些麻烦,但是关于雷元素的侵蚀这方面,我们确实有专门的特效炼金药剂。” “真的吗?”五郎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 “嗯。”丽塔笑笑,“毕竟无想刃峡间附近的雷祸实在太严重了,一般人是没有办法借助雷种子的力量来避开雷祸的。” “事实上,神居岛崩炮的设计之处,只是为了消弭雷祸,并不是为了制作什么武器。” 稻妻大地之上的雷祸严重,并不仅仅只是无想刃峡间这边,就连稻妻最有名的神社,鸣神大社的下方,也有十分严重的雷祸。 早年看到了【御影炉心】对于崇神的残念利用,幕府的高层也想过是否可以将雷祸变成一种可以利用的资源。 虽然这个想法很疯狂,但御影炉心的设计理念实际上也不遑多让。 结果并没有成功,但也研究出了神居岛崩炮和应对雷祸侵蚀的特效药。 相对于最初的目的,这当然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副产品。 但是副产品并不意味着没有用处。 五郎当然惊喜了。 如果猜测不错,这位白鹭公主的臣属,应该是来表达善意的。 结果自己这边把对方给送走了。 这怎么说都不好听,说不定还会让那位白鹭公主不满意。 北斗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水手将奥托带过来。 她不觉得自家的船医有这个水平的技术,既然这位愿意帮忙,自称有什么特效炼金药剂,为什么不交给对方试一试呢? 丽塔有没有说谎的理由吧? 38-真相 奥托在咳血。 不是装的,是这具身体真的到了极限。 理论上他当然可以继续驱动这具普通人的躯体,哪怕他真的彻底损坏了,奥托也仍旧可以让他维持运行。 甲胄哪怕坏了,奥托也可以继续使用。 但这并不妨碍甲胄是坏的这个事实。 如今这具被掌控的躯壳,显然是已经濒临破坏了。 要说修复当然也是可以的,但如果直接修好,他一开始的伪装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但这问题不是很大。 这个时候丽塔应该已经带着特效药来了,只要注入了炼金药剂,将侵蚀身体内部的雷元素净化掉,纯粹的爆炸伤势并不麻烦。 即使没有神之眼持有者的治愈,简单的爆炸伤势也不会很难处理。 而很快,他便被抬着带下了死兆星号。 五郎下意识地捂住了脸,身后的尾巴也有些萎靡不振。 看奥托这副样子他就明白了,对方能够活下来,大概是真的得天之幸。 光看伤势他都不能理解,奥托是怎么活下来的。 哪怕经过了船医的处理,奥托的状态看上去也十分糟糕。 而这副惨剧,就是自己下达的命令所制造的。 “无需如此,”丽塔安抚,“这件事情和您的关系不大,谁也不知道幕府的船只上会有我们的盟友。” “是吗?”五郎无言。 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 命令是他下达的,要说奥托一点态度也没有,五郎是不相信的。 任谁遇到这种飞来横祸,都不可能保持冷静。 “别说废话了。”奥托的声音肃穆。 不难听出其中压抑的痛苦。 奥托并没有伪装,这具身体的数据和感受都在反映在他本人的身上。 所以他的感情很是真挚。 因为机体是真的痛。 “伤势我大概清楚了,应该是没有什么活着的希望了。”奥托急促地说道,“但是我答应了神里小姐,要完成这件任务。” 五郎肃然起敬。 他没办法不生出敬畏。 这个躺在担架上,一副快要死掉样子的异国人。 第一件事不是抱怨飞来横祸,而是想起了自己接受了白鹭公主的任务,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如何完成承诺。 他当然肃然起敬。 “您请讲。”五郎咬着牙,“我一定替您办到。” 一旁的船医有些疑惑。 什么情况,伤势不是控制住了么? 他怎么好像快死了一样? 还有,这里不是有人可以救命吗?你在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丽塔,却发现这个女人脸上仍旧带着堪称悲悯的微笑。 但她并没有动作,就是看着而已。 “收集幕府军和反抗军交战的事实,然后送给隐藏在离岛的托马···”奥托的语气很清晰,他抓住了五郎的手,“神里小姐怀疑九条家欺上瞒下,并没有将战争的实情告知将军。” 五郎愣住了。 他听懂了,所以才愣住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不是没有人疑惑过,为什么那位雷神还没有降下惩罚。 珊瑚宫的巫女们更是趁机宣传,鸣神自己也觉得这项政令是错误的,所以才会始终保持缄默。 这道理在真实不过了。 如果祂不是这么想的,自家和幕府军打成这样,祂为什么不出面? 那位可不是什么顽固之辈,更加不会自持身份。 只要祂觉得有必要,祂不介意让任何一个人体会何为无想的一刀。 明明只要一刀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但祂什么都没有做,就是看着幕府军深陷八酝岛的泥潭,浪费了半年的人力物力资源。 这不是雷电将军的性格。 现在情况就清楚了。 将军之所以不动手,并不是因为祂觉得不值得。 而是因为在幕府的军报之中,大概是稳步推进,所遇之人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情况一片大好,祂自然没必要出手。 五郎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他更加不敢直接应下。 答应了之后呢?将战争的实情送给白鹭公主,然后由她递交给将军? 再然后呢? 将军也许会惩罚九条孝行,但是海祇岛该怎么办? 一旦祂发现战事其实是紧张乃至是焦灼,根本就不是之前所谓的一帆风顺,祂会不动手么? 此前大家可都是觉得,将军自己也觉得眼狩令不合适,所以他们才有信心抗争到底。 可如果他们发现,将军不动手只是因为不知道,而现在祂知道了也要动手了,还有多少人能够保持住战斗的意志? 做不到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尘世七执政! 尤其是对于海祇岛的子民们来说,鸣神的威严更是不容挑衅。 海祇岛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谁也不相信鸣神会给予他们第二次机会。 突然意识到的真相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让所有人陷入恐慌。 真相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用的,有些真相还不如溺死在阴影之中,永远不要露出来。 这件事情他没有办法承诺,因为五郎并不清楚,当珊瑚宫心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她会有什么样的选择。 这不是他能够做出决定的事情,影响的也绝不是他一个人。 如果仅仅是五郎自己可能付出代价,他肯定万死不辞。 不需要奥托许诺什么好处,仅仅是出于对这个人濒死还要履行诺言的尊重,五郎也不会推辞。 但这是不行的。 因为这个承诺关系到了反抗军的所有人,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热血上头,影响这么多人。 五郎下意识地扭过来头,没敢看向奥托的眼睛。 但其他人看到了。 看到了那双坚韧的眸子之中,逐渐从期待变成了失落。 奥托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意识到了什么的普通人。 当自己处于生命尽头的时候,他有一件哪怕死亡也要继续完成的事情,但他确实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因为哪怕他有这种觉悟,身体的极限就是如此坚硬,无法逾越。 他做不到的事情,周围也没有人能够帮助他。 并不只是五郎能够想到这个答案,任何听到这里,并且对鸣神为什么不出手抱有困惑的人,此刻都明白了这个答案。 并非是不愿意,仅仅是不知道。 所以他们也清楚了,为什么五郎不能够直接应下。 这个答案太关键了,关键到了并非他一个人就能够负责的起的。 这个决定影响的将是海祇岛所有的反抗军,鸣神究竟为什么不出手,是对错误政令心怀愧疚还是单纯的不知道,这对于反抗军的斗志来说,将会是两个极端的答案。 甚至对打算支援的北斗来说,这也是一场灾难。 来之前当然是做好了突发意外,雷电将军介入战场的准备的。 但这和对方一定会介入战场是两回事。 前者叫做为了国家大义而坦然赴险,后者叫自寻死路。 这是两件事情。 丽塔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某种悸动从她的脑海之中活跃起来,让她下意识地受到了某种影响。 并非是羽渡尘的影响,而是奥托眸子之中的悲伤切实地影响到了丽塔。 作为天命的S级女武神,虽然是不灭之刃名义上的副队长,但实际上,丽塔拥有的权限是在幽兰黛尔之上的。 但这并不能说是一件好事情。 因为丽塔的权限来自于她要为奥托的某些想法奔波劳碌,而这是幽兰黛尔很难接受的任务。 经常游走在暗处,帮助奥托实施某些并不好的实验的丽塔,才是整个天命之中地位最为重要的女武神。 当然,打不过还是打不过。 不是丽塔不够强,实在是幽兰黛尔和琪亚娜就像两个不讲道理的BUG吸引机器。 任何在崩坏世界都可以称之为微小乃至不可能事件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这两位身上。 丽塔固然天赋卓绝,也十分努力。 奈何这两位不太喜欢讲道理。 但这并不影响奥托对于丽塔的看重。 这位游走在黑暗之中的丽塔·洛丝薇瑟小姐,并不是什么同情心浓郁的存在。 但奥托的表演切实影响到了她。 哪怕她明知道,奥托是在表演,但这并不影响她被奥托眼中浓郁的悲怆所感染。 他演的太像了。 就像真有这么一个人一样。 但那个人不会是奥托才对。 按照丽塔对这位主教大人的认知,她可不知道奥托有什么时候如此狼狈过。 把自己比之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托付给另外一个人。 结果却发现这些人根本没有办法承接自己的东西,所以只能够挣扎着爬起来,继续没有完成的道路。 “还请您不要着急。”丽塔伸出手,搭住了奥托的手腕。 那人的手指微微用力,鲜血顺着皮肤上的裂痕涌现,最后在丽塔的手背上落下血迹。 北斗眉头微皱。 她对奥托的好感度颇高。 哪怕明知道奥托要做的事情可能把他们都埋在这里,但这并不影响她对奥托视死如归的勇气的敬重。 当然,这也不影响她不帮助奥托。 皱眉并非是对奥托的行为有什么不满,纯粹是因为手上的血痕十分违和。 这当然不是一个战士的手。 以北斗的经验来说,即使是绝大多数的富贵人家的小姐,也不会像这位丽塔小姐一样,浑身上下带着艺术品的美感。 这样的手能用来干什么? 总之没办法用来挥舞刀剑。 然而这样颇具艺术品美感的手上沾着血色的痕迹,就显得十分突兀。 “请您不要紧张。”丽塔伸手握住了奥托的手,情真意切,“真正拼上了性命也要做好的事情,还是要您亲自来做才是。” “我们这里有专门针对雷元素侵蚀的特效炼金药剂,海祇岛的心海小姐也有很出色的治愈能力。也许您很快就可以自己去做这件事情。” 奥托的手指徒然松开,仿佛失去了大部分的力气。 然而丽塔握住他的手掌,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谢谢。”奥托呢喃着说道。 丽塔笑容温柔。 他们都是很出色的演员,表演起来情真意切。 但究竟有谁是认真在表演,有谁是随便的表演,这就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 五郎的神色突变。 他倒没有干脆让奥托就此沉默的意思,尽管这件事情确实很严峻就是了。 但他的第一想法是赶紧去禀报珊瑚宫大人,尽快想出办法来解决。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快点去见一见那位珊瑚宫心海小姐吧。”北斗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情,有些麻烦了。” 这和预期可不相同。 预期的计划之中,七星同样考虑过既然战局久战不下,为什么那位鸣神大人不考虑亲自下场解决战斗。 虽然当时刻晴的关注点在于,那位幕府的大将,究竟是怎么把一场明明很轻易就可以取胜的战争打了这么久的··· 但大多数七星虽然也很好奇,不过还是以任务为重。 商讨来商讨去,她们的意见也都是,大概这位自己也觉得不太对,所以才会高居天守阁,而不是直接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麻烦和制造麻烦的人,解决后者并不会改变问题的本质。 雷电将军也许也觉得眼狩令和锁国令似乎有几分问题,所以并不愿意如此决然地解决一切。 除此之外,她们也没有合理的答案,来解释这位颇为勤政的雷电将军为什么不直接解决掉海祇岛的军队,反而任由幕府军深陷泥沼,任由稻妻为这场不必要的战争浪费这么多的资源。 这也是凝光派出北斗执行这份任务的原因。 既然雷电将军意识到了问题,祂就不大可能亲自动手。 所以对于插手战争的北斗来说,这只是一个风险颇大的委托而已。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原来并非是雷电将军不愿意出手,仅仅是有人欺上瞒下,没有让祂知道。 追究这个人胆大包天亦或者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既然真相是这样,那么当雷电将军知道了真相之后,海祇岛该如何自处? 北斗也是一阵头大。 从风险很大的委托变成了随时可能全军覆没,这可是两种任务。 “这下,你可是给我找了个棘手的问题啊···凝光。” 39-丽塔和奥托 “这位···勇士,就暂时先安置在这里好了。”五郎揉了揉眉心,“他的状态应该是不适合继续跟着我们离开了,刚好我们和幕府的军队也刚刚结束了战斗,暂时应该不会有人来这里才对。” 为了迎接北斗他们的到来,他们可是特地找幕府的军队拼了一场。 否则哪怕北斗等人是驾驶着一艘小船靠近,也难免被幕府军发现。 他们过来的时候当然不是乘坐着死兆星号,南十字船队的队伍也没有朝着这个地方进发。 这里还算偏僻,刚刚结束了战事的幕府军不大可能来这里巡查。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好了,”丽塔蹲下身子,“刚好我对那位白鹭公主有几分兴趣。” “您···”五郎稍作迟疑,还是觉得那件事情更加重要,“真是麻烦您了。” 他真不觉得丽塔这样的人也会照顾人。 毕竟从出现在八酝岛的时候,这个人身上就是如此贵气逼人。 而且对方能够调动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资源,显然背景身份也很出众。 这样一个人会懂得怎么照顾人么? 不过也无所谓了,船医处理的还不错,只要清除掉侵入体内的雷元素,这个伤员多半是能够撑住的。 五郎眼下心情复杂,也不想多在奥托身上关注些什么。 主要是有些尴尬。 一看到奥托,他就想到了自己刚才信誓旦旦地说一切都可以帮忙,结果转眼之间只能够保持沉默的窘困。 有些尴尬,有些为难。 北斗倒是察觉了一些不对劲。 丽塔明显是海祇岛的高层,他们要去找珊瑚宫心海商量一件大事,这位居然丝毫不感兴趣的么? “无妨,我也答应过心海了。”丽塔眨了眨眼睛,“关于战事,我并不能够发表自己的态度,避免我因为个人恩怨影响了她的判断。” “这是之前的约定,我负责物资,而她负责带来胜利。”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有关军队的事务,那位珊瑚宫小姐大概是真的不会松口的。 这是她一切安排的基础,不会容许任何人介入插手。 而丽塔显然也不是很看重海祇岛的这点军队,还有自己的投资。 但凡是个真的投资者,这会都该打算跑路了。 显然这投资是沉海里了,除非有人能够改变雷电将军的想法,否则海祇岛根本就没有胜利可言。 但丽塔还是不慌。 所以她看重的显然不是这些回报,她想要的和七星想要的相似,仅仅是幕府吃瘪倒霉而已。 北斗理解了。 五郎也理解了。 虽然他们两个的理解不太相同,但好在都觉得丽塔是真的不怎么看重海祇岛的基本盘。 于是就选择了放任丽塔和奥托留在这里。 “那我就先留在这里吧。”枫原万叶并不愿意参与进这种决策里面。 他自觉自己并不适合拿份工作,因而也并不愿意介入其中。 “我这边有自己的护卫,还请您务必不用担心。”丽塔笑着摇头。 潜台词是我不需要你来护卫,麻烦你走远一点好么? 少年武士无可奈何,只能够跟随着北斗前往反抗军的营地。 为了欢迎这支来自璃月的援军,珊瑚宫心海早就离开了海祇岛,提前抵达八酝岛。 战局紧张,她当然不可能在后方等待消息传回然后在想办法解决。 更何况她本身的实力也很出众,哪怕一众人都在劝阻她,这位巫女小姐也还是觉得自己要上前线发光发热。 这也很正常。 九条裟罗那个弓箭手都知道带头冲锋,珊瑚宫心海这样顶着将军的压力掀起反抗的人,更加不会畏惧前线的战争。 于是在所有人离开之后,丽塔为奥托灌下了炼金药剂。 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然而手上的举动堪称粗暴。 “丽塔,你真的不考虑温柔一点的动作么?”奥托轻咳两声,缓过了气。 “那么主教大人希望是那种温柔呢?”丽塔反问。 “哈哈。”奥托捂住腹部哈哈大笑。 然而这具身体并不支持他做出如此剧烈的举动,于是他不得不转而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鲜血混杂着些许的内脏碎片从口中吐出,让奥托看上去越发狼狈。 丽塔伸手拍了拍奥托的后背,举动温柔了不少。 “你不需要担心,就算我死了,幽兰黛尔也会复活。”奥托擦了擦唇角的鲜血。 他的语气仍旧冷静,哪怕他刚才咳得像是要把肺部一块吐出来。 “我知道的,失去甲胄并不会让甲胄里的人如何。”丽塔附在奥托的耳边,“您这样的人,永远都有备用的身体吧?”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们也是我的备用身体呢?”奥托露出了古怪的微笑,“说不定下一次你见到的幽兰黛尔,也许就是我呢?” “欸,好像真的有可能啊。”丽塔眨了眨眼睛,“我听说绿百合夫人的故事,在当年那个环境下,愿意如此帮助卡莲·卡斯兰娜的人,好像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吧?” 理想崇高的少女在当时的天命并不受欢迎,当然卡莲不受欢迎的原因倒不是她单纯。 单纯的人多好骗啊,对于当年的天命大主教来说,他恨不得自己手下的人都是这种蠢货。 而卡莲被厌弃的原因是,她不但单纯不懂事,作为卡斯兰娜家族的小公主,早年女武神部队的队长小姐,她偏偏还掌握着相当的权力。 换而言之,她的不懂事有可能让天命的部分计划破产,所以当时的天命高层很少有人会认同卡莲。 对于一群推动了东征,东征失败之后又责怪卡莲等人并且推行赎罪券来挽回损失的人,怎么能指望这些人有什么值得高看一眼的道德底线呢? 奥托笑笑,并没有说话。 丽塔说的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那个年代发动一次东征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都是难以想象的,哪怕那个年代,天命就已经得到了一些来自上个文明的遗产。 这些付出只能够依靠胜利来挽回。 当胜利之后,战败者的一切都将归属于胜利者。 前期的付出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了。 但是,天命并没有胜利。 耗费大力气推行的东征,幻想成为世界之王的美梦被一个女人打了个粉碎。 那个镇压世界东极的崩坏,前文明的仙人摧毁了天命的东征部队。 于是东征失败了。 战争失败了有两个很重要的环节,谁来背负战争失败的责任,谁来承担战争失败的代价。 这两个问题太重要了,以至于天命的大人物们花费了五分钟的时间来思考。 于是责任交给了卡莲来背,代价交给了人民承担。 作为顶尖战力的女武神部队被仙人击溃,于是主要责任扔在了卡莲头上。 东征损失的钱财和东征过程之中的支出,则由强行推动的赎罪券,转嫁到了人民的身上。 你最好花钱购买这个,因为决定你有没有罪的人是我。 你不花钱卖就是不够虔诚,那我认定你有罪也没有问题吧? 有罪了我杀你全家拿走你的家产借以赎罪也没有问题吧? 你买了就没罪了,就是这个价稍稍高一些,但你这么虔诚的人,赎罪的心也很虔诚对吧? 都没有问题。 哪怕天命当时失败了,他们也是那个时代无可争议的强者。 他们要推行赎罪券,谁能够阻止呢? 当年的赤鸢仙人可不会管西方的事情,常年高居太虚山的仙人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即使知道,蚩尤事件之后,她大概也不会随意出手去改变了。 奥托完全可以理解这些人这么做的原因,但卡莲不能理解。 从东征开始她就不支持这场不文明的战争,更别说战争失利之后,居然要从这些什么都没有做的普通人身上找回场子这种事情了。 但她也阻止不了天命的决议。 在这种情况下,被当年的莎士比亚的表演所影响的卡莲走上了侠盗的道路。 奥托只能够配着她胡闹。 非要说的话,当年的卡莲与其说是在行侠仗义,倒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她的一切行动都没有改变那个现实,除了最终心理上的满足以外,大环境还是如此。 赎罪券不是只收集一次,民众也不是只被压迫这一次。 但话又说回来,当初的她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 即使是后来操持了整个世界数百年之久的奥托·阿波卡利斯,在那个年代,也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青年而已。 他想要自己喜欢的人可以做一切她所喜欢的事情。 但他做不到。 要奥托来说当时错的肯定是那个不完美的世界,甚至是他自己太过于弱小的错误,总之不能是能力尚且有限的卡莲的错。 他大概永远不会觉得卡莲有什么错。 “奥托”的神色带着缅怀,偶尔还带着一丝不忿。 缅怀自然是因为那是很久远之前的故事了,不忿则是因为,他当年有一件忙碌了很久却毫无用处的事情,却被一个女人轻易地完成了。 丽塔的眼神微睐,笑容明媚:“我确定了,你不是奥托·阿波卡利斯。” 如果是奥托,大概是不会喜欢有人提起这件事情的。 “是是是,”奥托连连点头,“我是个假奥托,你是个假丽塔。”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从无遮掩这件事情的态度。 因为他并非是盗用了奥托的身份,而自己一无所有的人。 不如这样解释,之所以使用这个名字和身份,纯粹是因为他习惯如何扮演成这样一个人。 但即使不是奥托,他也还有其他的身份。 虚空万藏,这才是他永远的身份。 真理的追逐者,知识的囚徒···使用奥托的身份,而并不是盗取了这个人的身份。 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用这样的条件去约束南希和爱茵,但自己却永远不会被影响的原因。 因为这些人在她们的判断之中,她们成为了这个身份的暂用者。 除了这个身份,她们就是没有过去的幽灵,不曾拥有过去人生,只拥有现在的人造人。 所以她们需要依靠奥托来锚定自己的身份,证明自己是一个人。 但奥托不需要。 他的记忆和认知可以清楚地做出这个判断。 “不是主教大人,那就是···【虚空万藏】?” 丽塔并不奇怪对方的毫无遮掩。 从刚才的情况就可以看出,对方必然是个真正的好演员。 但他根本没有遮掩过,自己和奥托在某种程度上的不相同。 那几乎是可以绝对性用来判定奥托身份的东西——卡莲·卡斯兰娜。 “即使猜到了真正的身份,这对于你来说又有什么价值呢?”奥托摊了摊手,并不在意。 确实毫无意义。 丽塔对自己的身份,人造人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但她在乎幽兰黛尔,记忆之中对奥托的复杂感觉也不是虚假的。 哪怕她知道自己并非是真正的丽塔,而他也不是真正的奥托。 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她所拥有的东西也就是仅此而已了。 “可能是为了安抚幽兰黛尔大人?”丽塔扶起了奥托,“您也知道,幽兰黛尔大人比较呆板,一旦把您和主教大人认成了一个人,她的感情大概率也会很复杂吧?” “呵,如果是她的话,大概能够很轻松地看出差别吧。” 奥托说道。 “就是说,您已经···制作了她,是吗?” 丽塔眼神闪烁,听出了奥托话里的意思。 “如果你想要去陪她,我也不是不能够同意。”奥托看了她一眼,“先把任务做完如何?” “乐意至极。” 蔷薇小姐微微欠身。 那就是没有完成了,幽兰黛尔大人···大概还没有被奥托主教制作出来。 奥托的性子素来如此,不直接答应,那就是否定的意思。 也对。 仅仅是制作出具有幽兰黛尔的外型和记忆的人造人,大概率并不困难。 但困难点在于,幽兰黛尔身上具有的力量。 丽塔很清楚,自家这位队长大人,实打实是一位外挂选手。 即使是奥托已经···创造了自己,丽塔也不觉得他能够轻易完成这样工作。 40-不分贵贱 暂时来说,奥托的工作暂时没有了,他需要休息一下。 他的本来工作肯定是完成神里凌华的委托,通过收集幕府和反抗军对抗的真实记录,然后由这位呈递给雷电将军。 到了那个时候,雷电将军多半会惩罚九条家的欺上瞒下,同时自己亲自出手,终结幕府军深陷八酝岛泥潭的现实。 这场战争打了太久了,最重要的是,基本上毫无收获。 雷电将军从来不是自持神明身份,不肯主动出手的执政者。 在稻妻的记录之中,这位出手的频率很高。 基本上是个麻烦,只要祂盯上了,就不会给幕府调动兵力的机会。 祂自己动手简单又高效,但幕府动手就需要筹措物资,而且还不一定能够解决。 这又是何必呢? 这位的性格如此,追求高效率的解决麻烦。 因此,等到了海祇岛和幕府的真实记录递交上去之后,祂肯定是要平推战场,然后让事情暂时结束了。 眼狩令和锁国令的考量,这位应该是自有想法。 旁人是很难撼动这位的想法的。 而对于海祇岛和援军北斗来说,这又是一个难以处理的麻烦。 “所以说,我们应该也不能赢了,是吗?”珊瑚宫心海眉头微皱。 粉色头发的观赏鱼小姐眉眼纯净,海蓝色的眸子永远温柔如水。 然而眼下棘手的处境令她再也生不出任何的笑意。 “按照原先的推断,在眼狩令和锁国令推行的过程之中,这位雷电将军也许注意到了什么,所以暂时停下了推行政令的脚步。”北斗转述七星的看法,“这也是为什么反抗军和幕府军交战如此激烈,祂却始终不直接出手平定一切的原因。” “否则按照对这位雷电将军的记录,祂的沉默显然是不符合祂过去一贯高效的作风的。” 珊瑚宫心海眼眸微微紧闭。 正是如此。 将军给人的感觉一贯如此,祂就是那种追求最高效达成目的的存在。 以神明之尊亲自理政,这本就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 而雷神愿意在凡人的俗务之上浪费时间,这本来就是很少见很少见的行为。 祂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如果真的注意到了幕府军的僵持,祂就不可能视若无睹,任由幕府军深陷泥沼,自己却什么也不做。 这不是将军的风格。 祂可从来没有把神明的尊位看的很重,只要有需要,祂从不介怀亲自出手。 “这也是反抗军们能够提起斗志的原因。”少女轻声说道,“他们都以为鸣神自己大概也意识到了眼狩令并不太符合稻妻的现状,但又不能够直接废除掉自己刚刚提出的政令。” “所以祂才会允许海祇岛的存活,因为祂要借助这场战争,来决定眼狩令的推行还是废除。” “鸣神还在观望,是这些人还愿意抗争的最大原因。” 北斗哑然无声。 这理由可太真实了。 对抗幕府形同对抗雷电将军,但祂什么都没有做,任由反抗军活着。 于是反抗军内部自然流行起了一种说法,也就是鸣神并不觉得幕府军的行动是正确的。 他们不是正确的,那作为幕府军的敌人,反抗军的行为是否就是正确的呢? 不知道,不清楚。 但总之,有一点机会对吧? 有一点机会,证明自己是对的,证明鸣神在关注着己方。 雷电将军并不是自己的敌人,祂甚至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庇护者。 这才是反抗军能够燃起斗志和幕府抗击的原因。 如果不能够解决雷电将军的问题,谁会愿意加入反抗军,和幕府还有雷电将军成为敌人呢? 提瓦特大陆的人类历史已经证明了并且仍旧在继续警告所有人,神和人是两种存在。 神可以没有人的追随,但人类不可以没有魔神的庇护。 他们将幕府和雷电将军做出了割裂,单方面的告诉自己,他们是在对方幕府,但不是在对抗雷电将军。 这也是他们可以继续抗争的关键原因。 “而现在,答案揭晓了。”珊瑚宫心海叹了一口气,“这是我们都从未想过的答案。” “天领奉行,居然在蒙蔽雷电将军。”枫原万叶低声呢喃。 一瞬之间他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包括他过去的流浪,友人的死以及天领奉行的通缉···这里面究竟有多少事情,是雷神的意愿,亦或者是天领奉行的独断专行? “他们怎么敢如此大胆?”即使知道了这个答案,五郎仍旧不敢置信。 这可是雷电将军啊! 这可是鸣神! 欺瞒祂,天领奉行的那位九条家主真的就不怕死么? “大胆?确实是胆大包天。”心海的声音有一些疲倦。 有些答案引起来的,就是连锁的迷雾退散。 过去在反抗军成立之初,种种不可思议和难以理解的事情,突然之间都通透起来了。 反抗军一开始根本就不是什么反抗军,大家一开始谁也没想过要和幕府正面硬碰硬。 就连珊瑚宫心海也没有这个想法。 因为但凡稍微会一点点对比,都能够知道,幕府的优势完全是碾压性的,根本就不给任何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海祇岛当然没有反抗的意思。 哪怕后来实在没得选,不得不掀起大旗,和幕府进行交战,那也是无奈之举。 可那个时候,幕府已经是准备多时了。 他们早就预料到了可能会有战争的因素介入,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各种东西。 但海祇岛不是。 他们是被迫选择了开战,粮草军械的储备根本就不够。 九条裟罗是幕府出了名的大将,不仅仅是武力值,对方的统兵练兵也是很出众的。 在任何角度来看,珊瑚宫心海都找不到胜利的节点。 反抗,仅仅是为了死的不那么窝囊而已。 但结局是,他们真的赢了。 海祇岛赢的莫名其妙,九条裟罗输的稀里糊涂。 心海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幕府的高层在帮助他们。 但她最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想要让九条裟罗不断失手,对方的地位必然要比九条裟罗更高。 可如果他真的有这种地位,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几乎也就是可想而知的了。 九条孝行。 天领奉行的直接管理者。 除了这个人以外,再没有人比得到了将军信任,本身武力出众的九条裟罗的地位更胜一筹了。 但这个人是没有任何理由背叛幕府的。 他已经是幕府最高等级的管理者了,除了将军以外,没有人站在比他更高的位置。 他有什么理由背叛幕府? 没有理由,所以他不会背叛幕府。 到了现在,珊瑚宫心海还是不太确定,九条孝行是怎么想的。 但毋庸置疑,这个人肯定做得出来背刺九条裟罗,扶助反抗军的事情。 他连将军都敢欺瞒,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呢? “也就是说,雷神之所以没有动静,并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仅仅是因为祂不知道?”北斗神色严肃。 这和说好的情况可不一样。 “不久之前幕府的攻势越发严肃,一改往日的拖沓,看起来九条孝行是已经不打算继续拖延下去了。”观赏鱼深吸一口气,尽快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按照计划来说,我们是应该联合起来,给幕府一击背刺。”北斗看着心海,“但现在我有一个问题,我们还能赢吗?” 打仗当然是要赢的,不能赢为什么要打仗? 但这一次计划着来一票大的,如果成功了,幕府多半是要遭灾的。 这种大危机一旦九条孝行顶不住了,那就必然会传到雷电将军那里去。 九条孝行欺上瞒下多半要挨刀,但是她们作为给了幕府迎头一棒的“恶徒”,多半也是要挨刀的。 所以这一仗该怎么打? 打赢了会惊动雷电将军,然后要挨一刀。 打输了就更不用多说了,九条孝行这一次显然是奔着解决战斗来的。 大概眼狩令对于他的价值,已经发挥的差不多了。 所以他也不需要有一个反抗军活着,时时刻刻地宣告着幕府的无能。 自从战争开始的每一分每一秒,反抗军的存活都在宣告着幕府军的无能。 一个海祇岛临时拉起来的军队,居然可以拖上这么久的时间,也难怪幕府会担上无能的名头。 有利益可图的时候,他当然可以接受“无能”的称号。 但无利可图的时候,他自然也会想办法摘掉自己无能的帽子。 输赢都是个麻烦,这还能打吗? “鸣神···”心海的表情苦涩。 这几乎是当时预演之中最糟糕的情况了,雷神随时有可能会一刀劈下,结束这一切。 但在很长时间的平静之后,当初为了稳定军心而编出来的谎言,连她们这些编造者自己也都相信了。 关于将军的威胁,本该已经过去了。 但那个突然出现的白鹭公主的信使,却让一切都变得无比糟糕。 不不不,和他无关。 他只不过是揭示了一个真相。 即使他不来,海祇岛的困境也不会有所改变。 心海的表情烦闷,显然内心有些混乱。 五郎陷入了沉默,北斗一语不发。 这种情况所面对的问题其实并不复杂,该如何去应对雷电将军就是一切问题的关键。 她们都处理不了鸣神的愤怒,所以只能够期冀于能够让这位无动于衷。 这也是一切行动的开始。 但现在她们要做的事情,会让这位无法无动于衷。 可一旦祂开始了行动,她们所有人又都承担不起这个代价。 行动是错误的,不动也是错误的。 “不能够让雷电将军意识到这个麻烦。”珊瑚宫心海深吸一口气,“祂觉得一切都是风平浪静,一切都是安稳如初,所以祂才会高居天守阁,不亲自出手。” 可一旦祂动手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所以不能让祂意识到这里有一个麻烦,不能让祂有出手的理由。 只要意识到了反抗军的存在成为了幕府的麻烦,就没有人能够保证,这位将军大人会继续稳坐,而不是直接把海祇岛给劈开。 不能够确保这一点,做再多的假设都毫无价值了,因为只要雷电将军动手,海祇岛的一切就相当于已经没有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够阻止雷电将军动手了。 至于说怎么阻止,肯定不是跳出来挡住祂无想的一刀。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祂真的觉得风平浪静,八酝岛上的战事并不值得祂亲自出手。 对于重视效率的将军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就只能够··· “你想要认负?”北斗神色诧异。 “不,我们和九条孝行和谈。”珊瑚宫心海摇了摇头。 “和谈!”五郎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他几乎是最不能接受这个答案的人。 作为前线打仗的大将,九条裟罗杀死了他众多的袍泽,五郎虽然敌视对方,但也尊敬九条裟罗的能力和为人。 但是九条孝行是个什么货色? 这个在暗中欺上瞒下,利用眼狩令填补个人私欲的货色,怎么能和这种人和谈? 就算是九条裟罗,反抗军都不可能接受。 更何况是这个地位崇高实际上大家根本就不知道的人。 珊瑚宫心海的神色难看。 五郎的反应并不会超乎她的预料,甚至来说,他的反应就是大多数反抗军的态度。 但这群人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和谈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得选,是因为没得选,所以才要选择和谈啊! 抗争到底和送死有什么区别么? “我明白了。”枫原万叶点了点头,“我们不能大胜,因为这会让将军知道这件事情。” “到时候无论祂怎么处置九条家的家主,反抗军是一定会失败的。” “但我们担忧的事情,九条孝行也在担忧。” 甚至可以说,九条孝行要更加担忧。 人的生命当然是不分贵贱的,但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杆标尺。 枫原万叶自觉自己的生命和九条孝行一样珍贵,但九条孝行显然不会这么想。 他这样为了个人私欲可以欺上瞒下甚至是出卖稻妻利益的货色,多半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整个反抗军叠在一起还要珍贵。 这就是机会。 41-逻辑清晰 从现实上来看,其实海祇岛是更加没有选择的一方。 作为没有魔神庇护的一方,他们胜利或者失败,都是在趋近死亡。 唯有和九条孝行的和谈,才能够争取出一线生机。 但九条孝行不一样。 他也许也会死,但是多半是在海祇岛被雷神解决掉之后。 而且这个人已经享受了这么久的荣华富贵,和打到现在还要靠外来支援才能够立足的反抗军肯定是不相同的。 他享受了很多东西,现在就算死了,其实也不算很亏。 但关键点就在于,他可能并不这么觉得。 理论上来说九条孝行这一生该享受的享受过了,位高权重一言决定大多数人生死的日子他也过了这么久。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坦然赴死。 他还想要活着。 他会觉得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哪怕他选择了死亡,等同于稻妻恢复了统一恢复了和平,意味着海祇岛要给他的死进行某种程度的陪葬。 尽管如此,九条孝行还是不想死。 他如果有这种觉悟,就不会借着眼狩令的功夫做这么多事情了。 甚至现在看来,可能他们并不仅仅只是乘势而为,可能连眼狩令也是他们提出来的。 自己提出了眼狩令,自己推行眼狩令,自己从中谋取利益,欺上瞒下。 这位九条孝行大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也正因为他是这种人,所以在面对海祇岛的威胁时,他一定会选择妥协。 珊瑚宫心海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蒙蔽雷电将军,就可以为了自己的生命继续配合我们演戏。” 活下来之后的事情她还没有考虑好,因为哪怕暂时回到了原点,一切都没有改变。 雷神的威胁仍旧在天穹之上,威慑着所有的人。 只要不能够改变这位的想法,海祇岛就永远没有希望。 但是···先活下来在说话吧。 不解决眼前这个问题,连活下来都是个麻烦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五郎握紧了右手,长弓发出了吱呀的响声。 战争不是儿戏,但这一次想要活着,就必须求着对方演戏。 实际上双方都拿捏着对方的把柄,都可以硬气一些。 但这并不能够改变海祇岛势弱的现状。 形势比人强,哪怕他们握着优势,但实际上这优势也不够大。 双方都要死,但对方比自己怕死。 这样的优势,还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北斗双手环抱。 这和一开始的目的差了太多,但作为船长,她要为自己的下属们负责。 冒险和送死是两回事。 她没有理由抗拒珊瑚宫心海的意见,因为这一次,她多半是没有什么出场的机会了。 说到底,一开始她就是来背刺幕府的。 但现在很显然,背刺幕府的代价太高昂了,谁也支付不起。 说不定南十字星船队可以就此打道回府了。 “想要做到这件事情,首先你就要掌握住九条孝行的把柄。”奥托推开了大门,语气镇定自若,“其次,你需要一个在稻妻有足够地位的人,否则你不可能把这件事情上奏给雷电将军。” “和平的要义,就在于双方都掌握着能够杀死对方的武器。” 这个道理是人类历史上颠簸不破的真理。 和平不会依靠言语和理念,只能够依靠刀剑。 唯有发动战争的成本超过了预期收益,人们才会把和平列入考虑的列表之中。 “你们想到了威胁九条孝行,但这条路九条孝行早就考虑到了。” “整个幕府,想要向将军上奏就必须通过幕府的渠道,当然,还有一些达官显贵拥有直接上书将军的权力。” “但你们相信我,这些人这些渠道你们都接触不到。” “不能够把证据呈递给能够做出判决的人,也就意味着你们没有证据,也就意味着,九条孝行并没有犯错。” 有句话说,民不举则官不究。 不管你掌握着多少证据,只要你的证据没办法送上去,那就意味着没有证据,对方也没有犯错。 道理是很简单的。 稻妻大部分律法都是三奉行在负责,他们制定,他们裁决,他们维护。 如果不能够把欺上瞒下的证据送给将军大人,那么在将军之下,无论把证据送到哪一级,证据最后还是会自然而然地送到九条孝行的手中。 到时候就是,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闹剧了。 只有把证据送到雷电将军手中,这些证据才有用处。 因为在稻妻这个地方,只有雷电将军的地位是在九条孝行之上的。 哦,倒也不是没有其他人,但她们大概率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 丽塔跟在奥托的身侧,“唔,看起来特效药的效果还不错?这位信使先生,刚刚清醒过来,就立刻要求面见您,我想这件事情大概也很重要,就带着他过来了。” “您不会介意吧?珊瑚宫心海小姐。” 珊瑚宫心海眸子带着疑惑。 怎么回事?海祇岛最大的外援,出去一趟怎么还学会这种语气说话了? 她还记得,刚刚出现的时候丽塔还是一个谈吐优雅的贵族女子。 但是出去一趟,怎么就变成这种语气了。 “不,怎么会。”心海笑笑,“神里家的那位公主小姐愿意帮忙,我们当然也很欢迎。” “咳咳。” 奥托的咳嗽声异常剧烈,带着某种微弱的痛苦。 要不怎么说演戏到位呢? 这点随便就能够修复的伤势,奥托愣是顶着疼痛顶了半天。 这就是敬业啊。 “我们还可以通过八重宫司大人的渠道,把情报传递给将军大人。”五郎的神色有些痛苦。 看起来他对这个名字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光是提起来就很痛苦。 但话的道理是没什么问题的。 稻妻人都知道,鸣神大社的宫司八重神子和雷电将军关系莫名。 连神社都冠以鸣神之称,可想而知这位在将军心中的地位。 不说最高,但最起码不是九条孝行这种货色可以比拟的。 天领奉行是九条家在负责,换而言之,是不是九条孝行都无所谓,只要冠以九条家的姓氏,都是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的。 传承更迭是人们自己的无奈,但雷电将军从始至终都只是选择了九条家,而不是九条家的某个人而已。 和八重神子这种跟随了将军很久很久的好友相比,九条孝行的地位不值一提。 提起这个名字当然令五郎有些恐惧,但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珊瑚宫心海需要另外的道路。 用不用都无所谓,但必须要有。 因为这是谈判。 谈判是不能够被对方一直抓住底线的。 双方的立场互有所求。 奥托代表的神里家需要证据,而能够提供证据的海祇岛也需要一条渠道。 这是双方能够谈判的基础。 既然是谈判,就永远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对方的唯一选择。 一旦对方有了这种想法,这就意味着需要花费数倍不止的代价来做成一件事情。 奥托话里的意思是,就算你们想要威胁九条孝行,甚至掌握了实际上的证据,这也是毫无价值的。 因为没有人能够把这份证据送到将军的桌上。 所以你们应该配合我,因为神里家有这个渠道,白鹭公主有这个想法。 而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只有这一条道路,五郎提出了八重神子。 作为鸣神大社的宫司,将军大人的故交,她肯定是有这个能力的。 奥托脸色苍白:“作为反抗军,我姑且认为你们真的有能力搭上那位八重宫司的线···那么看起来,我家小姐似乎失去了竞争力?” 他这么说并非是气话,而是实话。 神里凌华和反抗军之前也许利益一致,但现在不是了。 她们的共同利益在于需要九条孝行欺上瞒下的证据。 而双方的不同诉求在于,神里凌华是想要直接上报,把九条孝行给宰了。 但海祇岛不是这么想的。 她们想要和谈,想要九条孝行继续活着,继续为她们争取时间。 这是很难调和的矛盾。 神里凌华毕竟是社奉行的白鹭公主,她的利益建立在稻妻和社奉行的基础之上。 所以九条孝行这种国贼死的越早对她来说越有好处。 反正稻妻的核心是将军,九条家倒了也不会影响幕府的统治,充其量是在换一个家族而已。 九条孝行算是权臣,但在这个世界,权臣也没什么特殊的价值。 不提这位提出并且助推的眼狩令和锁国令究竟在多大程度上伤害了稻妻的利益,光是天领奉行九条家倒台之后,他们掌握的利益肯定是要分给其他人了。 因为九条家要垮台了,因为天领奉行的核心位置要让出来了。 九条家的蛋糕本来就很大了,经过了眼狩令的一轮剥削,这个蛋糕更是美味至极。 九条家一旦垮台,其他人肯定要争取天领奉行的核心位置。 这些人要对谁进行妥协,要向谁让出利益,才能够获得更大的支持呢? 稻妻三奉行,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都和眼狩令绑定了,说不定是一丘之貉···那就只剩下社奉行了。 两个奉行都出了问题,柊家和九条家都要垮台。 在那个时间点,只有社奉行还保留着将军的信任和最大的权力。 他们肯定是要讨好神里家的。 所以对九条孝行动手,于国于己都是一件好事。 但海祇岛不能这么想。 这证据除了威胁九条孝行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一旦九条孝行垮台了,无论幕府是那位将军大人亲自出手,还是调来了新的家族掌握天领奉行,这对于海祇岛都是一场灾难。 雷电将军出手就意味着反抗的彻底失败。 而换了一个新的家族,为了证明自己和九条家的不同,为了坐稳天领奉行的位置,除了尽快解决海祇岛的问题,他们还有什么选择么? 到时候就是回到了原点。 赢了面对将军,输了被幕府军直接干碎。 不行,九条孝行必须活着。 神里凌华和海祇岛之间有者共同需求,但也有着对立的矛盾。 在这种情况下,神里家并不是什么好的合作对象。 如果真的能够搭上八重宫司的线,那么神里家肯定被淘汰出局了。 珊瑚宫心海眨了眨眼睛。 “还请您务必不要如此。”她走到奥托的身前,随手一挥,一只蓝色的漂浮水母缓缓跃动。 惊人的生命力在奥托身上活跃,将他体表和体内的伤势完全治愈。 “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心海的态度诚恳,“只是如果能够和白鹭公主殿下亲自谈一谈,或许会有更好的方法也说不定。” 如果真的可以搭上八重神子的关系,那事情也很难说。 说到底,他们是反抗幕府的军队。 而八重宫司是将军的挚友。 五郎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大概没有考虑过···相比较将军,他们这些反抗军根本算不了什么。 一旦把证据送给了八重神子,谁知道这位宫司大人会不会和神里凌华做出一样的选择呢? 隐瞒证据帮助海祇岛和九条孝行进行和谈,这就等同于帮助海祇岛欺瞒将军。 海祇岛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面子呢? 反正珊瑚宫心海觉得,一旦把证据送给了八重神子,并且拜托她拿着证据不去告诉将军大人,仅仅只是配合海祇岛和九条孝行进行和谈···这种事情那位位高权重的八重宫司小姐,真的会配合么? 对她来说,九条孝行和海祇岛是差不多的东西吧? 谁会在乎啊。 与其如此,还是那位白鹭公主好对付一些。 对方年轻心善,而且颇为正直。 八重神子不在乎九条孝行的威胁,甚至说九条孝行见了她还要恭恭敬敬的行礼以示尊敬。 但神里凌华···九条孝行可是她的长辈,而且是位高权重的权臣。 面对这种人的威胁,她也还是想着锤翻对方,可见她的头铁···我是说心地善良,一心为民。 既然对方是这种人,那么如果能够和她见面商量一下,也许能够有更多的机会也说不定。 最起码,小女孩难道不比那位狐妖出身的八重宫司好对付么? 42-想到了呢 观赏鱼小姐也不想的。 但奥托所提出来的也确实是一个问题。 即使是掌握了证据又能如何呢?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证据送上去的能力和渠道。 九条孝行这样的国贼,既然能够做出这种压榨国家利益,滋养自己的行为,当然已经考虑过了被人给举报了的可能。 但稻妻的情况如此,作为幕府的统治者之一,任何人想要向雷电将军进奏,都要通过幕府的筛选。 这本来是为了避免一些毫无价值的请求浪费雷电将军的时间,但在九条孝行的操纵之下,就变成了只给雷电将军看祂喜欢看的。 什么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只有祂喜欢看的,幕府才会呈递上去。 偶尔也确实是送上一些很难处理的麻烦,但这些麻烦和幕府多半是搭不上关系的。 雷电将军去处理麻烦,肯定不是和普通人一样,三番五次的调查,然后确定关键,最后结局麻烦。 祂是魔神,解决麻烦的手段简单又高效。 观察、解决、返回天守阁。 这个过程根本就不需要和任何人接触,简单高效的离谱。 祂不和人接触,自然没有人能够趁这个机会举报九条孝行。 正常的途径被九条孝行操持,根本就没有上奏的机会。 哪怕此刻海祇岛将他盗取国家利益满足个人私欲的证据扔出来,九条孝行也根本不会害怕。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渠道,能够把证据送到雷电将军的手中。 送不上去就等同于没有发生。 哪怕是四处散播,也小瞧了幕府对于舆论的控制。 也许之前不行,但经过眼狩令的一轮扫荡之后,在幕府的大地之上,九条孝行不希望流通的东西,就必然不可能流通起来。 换而言之,虽然掌握了证据,但海祇岛威胁不到九条孝行。 恰恰相反,当他知道了海祇岛打算干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处理掉海祇岛的军队。 他不害怕,却也不会允许有人一直握着杀死自己的利刃。 海祇岛到时候别说是同归于尽了,面对全力以赴的幕府,他们的主力军队能撑多久都不好说。 所以哪怕是威胁,心海也必须先找到一个具有足够分量的人。 这个人不需要真的去做,但一定要让九条孝行知道,他能够做到这件事情。 只有这样,他才会意识到,自己存活的把柄被人捉住了,然后才会是之后的和谈。 当他确定了你能够威胁他却又不知道你能够杀死他,他就会想要摧毁你,摧毁这种威胁。 可如果他知道了你能够杀死他,他就会重视你的威胁,开始考虑和平的办法。 当然,这还是不会影响他暗中想要毁灭你的想法。 但无所谓了,九条孝行么,谁还会对他有什么更高的期待呢? 然而··· “请容许我代表我家小姐拒绝。”奥托严肃的话令丽塔浅浅地翻了个白眼。 “你要我家小姐做的事情,等同于转移了九条孝行对海祇岛的仇恨,这是在让白鹭公主殿下吸引九条孝行的仇恨。”奥托严词拒绝。 核心台词就是,你想得美啊。 珊瑚宫心海的办法很简单,以人民大义或者海祇岛上普通人的无辜说服神里凌华,让她和自己合作,变成那个直接掌握着证据的执剑人。 这样心海和海祇岛就可以在神里凌华的威慑之下获得暂时的和平。 因为神里凌华是真的有这个能力而且也确实希望这么做的人,所以九条孝行必然会妥协。 但是,一旦接过了这项责任,这也就意味着,神里凌华必然会被九条孝行敌视。 无论和谈的时候这位被迫签定下了怎样的契约,许下了怎样的诺言,最后都不会影响,他一定要杀死神里凌华的决心。 大多数的契约,无论签订过还是没有签订过,只要有需要,都和厕所里的纸没什么区别。 璃月的契约有效是因为那里有个岩王帝君,祂用了三千年的时间将恪守契约铭刻在了璃月人的骨子里。 璃月的执政机关推行契约,其余来这里的人自然也会在耳濡目染或者被迫的情况之下遵守契约。 最后形成了大环境下对于契约的尊崇。 但稻妻没这个说法。 就算九条孝行对雷电将军起誓,发誓自己会配合海祇岛的行动,不会对任何人打击报复。 所以谁会相信呢?相信一个蒙骗雷神的国贼以雷神的名义许诺的誓言? 这可不是之前可有可无的警告,杀死托马来警告神里凌华的无聊行为。 而是切切实实地抱着杀意的举动。 因为神里凌华已经做出了选择,并且切实给这位带来了麻烦。 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会在乎社奉行的反应如何,必然是发了疯一样要先把神里凌华给刺杀掉。 杀死一个人并不困难,手段太多了。 尤其是他还是天领奉行的当家人,要杀死一个名义上地位尊崇实际上毫无实权的少女,并不困难。 一旦神里凌华做出了这个决定,她就必须立刻把九条孝行弄死。 否则等到九条孝行知道了,他就会提前把神里凌华解决掉。 而珊瑚宫心海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你要让公主殿下一直举着长刀抵在九条孝行的脖子上,却又不让她真的砍下去。”奥托呼吸急促,“你是把九条孝行当成了什么病猫么?” 性格糟糕是性格糟糕,国贼是国贼,但这并不影响九条孝行很有能力。 对方能够做到这个位置,能够力推眼狩令和锁国令这两项脑袋坏掉的政策通过,这本就是不同寻常的才华。 刀架脖子上又不砍下去,这是强者才能有的余裕。 因为但凡对方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容许有这样的威胁停在自己身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更被说是一直别人拿捏着可以杀死自己的把柄了。 在实力的对比之中,处于劣势的可是神里凌华,而不是九条孝行。 她做这样的事情,九条孝行必然拼尽全力地杀死她。 但这对海祇岛毫无损失。 因为神里凌华是他们掌握的唯一渠道,在断掉这条渠道之前,九条孝行就不会发疯,只会配合。 他还有很长的生命,还有很好的生活要去享受,他怎么会轻易冒险呢? 即使神里凌华死了,那也是一个很好的警戒,提醒海祇岛的人,他们的和平又要到头,该重新续费了。 总之他们什么也不需要付出。 轮到奥托来拒绝了。 为了正义总有人要牺牲,但这个人不能是他需要用到的人。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珊瑚宫心海并不觉得失望。 正常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接下这个工作是个多大的麻烦。 你直接举报了他,雷电将军立刻就把九条孝行给宰了,什么麻烦也没有了。 同时祂肯定不会吝啬于奖励,到时候又是一笔收益。 只要快准狠,这几乎是没有什么麻烦的。 但如果拖沓的太久,九条孝行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死穴一直被别人捉住呢? 他肯定是要反击的。 这都是不需要考虑就能够看出来的事情,除非对方被收益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察觉。 但···说句有些阴暗的想法,试试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神里凌华真的选择了帮忙,珊瑚宫肯定是占了大便宜。 风险被这位少女一力承担,而好处全被海祇岛拿走了。 和谈的好处大概只有珊瑚宫需要了,神里凌华需要的利益,应该是杀死九条孝行之后才能够得到。 所以试试总归是不吃亏的,万一真成功了呢? 真成功了,那就只能够找人去保护那位神里小姐了,以此作为她最后的慰藉。 并非是这种行为有什么用···能够被海祇岛雇佣说服的人,大多数是肯定比不上幕府雇佣培养的刺客的。 但最起码,可以用来安慰自己,我做过努力了。 万一神里凌华真的凉了,也不能说我什么都没做。 聊以慰藉么,不寒掺。 这想法很卑劣么? 当然,非常卑劣。 但这就是对海祇岛最好的选择。 作为现人神巫女,作为海祇岛实际意义上的领导者,珊瑚宫心海和神里凌华的利益几乎是很少有重叠的时候。 大多数时候,她只能够和神里凌华处于对立的双方。 因为这是出生时就决定好的东西。 海祇岛的历史,那段有魔神奥罗巴斯统治的年代,以及稻妻子民生来聆听着鸣神信仰长大的世界,这是两个世界。 鸣神原谅了东征的奥罗巴斯的子民,在祂一刀了断了和奥罗巴斯的恩怨之后。 但战争的历史留给人们的永远是死亡。 仇恨伴随着一方的死亡而继续延伸,也许会在某个角落无声湮灭,也许会一直延伸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奥罗巴斯率先开启了争端,无视了鸣神给予的和平。 所以死在战争之中的人,他们的家属和朋友,便会怨恨海祇岛的子民。 当然是海祇岛,因为奥罗巴斯已经死了,因为奥罗巴斯是魔神,所以只能是海祇岛。 仇恨要如何消磨? 很难吧。 除了敌视和怨怼以外,活着的人也不清楚怎么将仇恨从内心之中抹去。 可失去了儿子的父母,失去了丈夫的妻子,失去了父亲的少年少女,他们怨恨和敌视破坏了和平的海祇岛子民,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如同海祇岛不会怨恨鸣神一样,稻妻的子民也不会怨恨奥罗巴斯。 仇恨该仇恨的人,这是人们早就学会的天赋。 从那一年开始,海祇岛就从来没有融入过稻妻的机会。 这其实和雷电将军有一些关系,毕竟杀死奥罗巴斯之后,祂有机会让这座海岛和生活在海岛上面的普通人成为稻妻的子民。 但祂没有这么做,祂返回了天守阁,当作无事发生。 于是仇恨沉淀了下来,在千百年后,八酝岛的战争之中,又一次生根发芽。 理论上海祇岛归属于稻妻,但稻妻的子民很少会这么觉得。 距离太远时原因之一,物产不丰是第二个原因。 有了这两个原因,海祇岛的存在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这也是九条孝行盯上海祇岛的原因。 仇恨并不是只会在稻妻这边延伸,饱受不公正对待的海祇岛子民,他们就没有仇恨和怨怼? 不可能的。 只要利用好了这份仇恨,他们就必然会掀起争端,为他的计划添砖加瓦。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珊瑚宫心海笑容歉然,“看到了和平的喜悦,我一时之间有些昏了头脑,没有考虑周全。” 她当然不会和奥托生气,因为在她的眼中,奥托只是一个小卒子。 看穿了无妨,说透了也无妨。 真见到了神里凌华,她还是会在一次重复这个说辞。 当对方有了和奥托一样的态度之后,她便会再一次道歉,承认自己考虑不周,然后提出新的建议。 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但我不会改,也没必要改。 否则她能怎么说呢? 要不我把证据给你,你去上交给雷电将军,然后让祂一刀剁了九条孝行,同时把海祇岛沉进海里? 你也不用担心,为了稻妻为了将军我们甘愿牺牲? 说不出来的。 人的立场决定了大多数的观点,看得出问题是一回事,解决问题又是一回事。 站在海祇岛的立场上,珊瑚宫心海根本没什么选择。 从头至尾她和神里凌华就不再一个环境下,仅有的共同利益实际上也算不上共同利益。 真要说的话,难道神里凌华自己就不会去搜集证据,非要通过海祇岛的途径么··· 珊瑚宫心海的眼神微眯。 “失礼了,”观赏鱼小姐说道,“这个消息带来的后果过于严峻,我需要和海祇岛的军队高层商量一番。” “五郎,你先安排一下客人,然后去营帐中找我。” “抱歉,”少女道歉,“我可能需要先失陪了。” 北斗笑着摆了摆手。 这个问题不解决,她就得装一段时间的死人了。 帮忙倒也不会是不行,但是也不能把自己都给赔进去吧? 啊,想到了呢。 奥托露出了微笑。 43-公主的决心 “托马,有件事情需要麻烦你处理一下。” 神里凌华手中的折扇微微开合,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小姐,请您随意嘱咐。”托马当然应下。 “虽然说已经拜托了凯文去做这件事情,但我并不觉得他能够做好。”少女低声说道,“他要做的事情,等同于得罪八酝岛存在的双方,一旦被任何一方注意到,他都没办法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我并非不相信他的能力,但是毕竟,他的实力太弱小了。” “是。”托马点头应道,“不过,双方是指?” “幕府军和反抗军。”神里凌华轻叹了一口气,“双方大概都不会放任他去做这件事情。” “而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而已。” “请您示下。”托马神色严肃,不在关注原因。 小姐只有一次机会的坦白让他意识到,原因和理由不再重要了。 只有尽快把这件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不用紧张。”神里凌华镇定自若,“凯文去搜集幕府军的真实战况,然后由我呈递给将军大人,这是一开始的计划。” “但是,这个目的是不能够被任何人知道的。” “我明白了。”托马回答道,“幕府军那边的最高首领是九条孝行,他当然不会放任小姐做这种事情。” 当然是最后一次机会。 这种事情做了就等同于是想要杀死九条孝行,他当然不会继续容忍神里凌华。 此前她的反对就已经令这位九条家的家主不满意了,更遑论是直接的打算在这位头上动土。 所以说机会只有一次,因为九条孝行不大可能会给她两次的机会。 一次失败,迎接她的就是无止境的刺杀。 这当然过于嚣张了,毕竟神里凌华的地位一点也不低,实力也相当出众。 刺杀这样一个人,自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九条孝行多半不会顾及了。 人都要把他给宰了,他还能有什么忌惮可言呢? 但是海祇岛那边··· “看起来你也想到了?”神里凌华叹了一口气,“海祇岛大概率也不会支持我们的行动。” “如果我拿到证据,肯定是要先除掉九条孝行的。” “但这对海祇岛来说,是无法接受的答案。” 她所期待的那位旅行者至今了无音讯,逼迫她只能够亲自冲锋上阵。 一旦有了这个觉悟,突然之间就明白了自己打算推出去的责任有多么艰巨。 此前她只想着荧是最好的选择,但亲自承担责任之后才明白,就算对方是最优选,这也不代表对方就需要承担这份责任。 这对于那位荧小姐来说,未免也过于沉重了。 所以,还是自己亲自上阵吧。 毕竟是稻妻的麻烦,交给这样一个无辜的人,果然还是有些卑劣了。 “我本来是希望把这份责任交给那位旅行者的,可是仔细想想,对方似乎什么也不缺。”神里凌华的语气带着自嘲,“听说她在蒙德璃月地位尊崇,更是蒙德那位突然崛起的大主教所宠信的挚交好友,权势地位财富珍宝一概不缺。” “这么一想我能给她的除了责任以外,似乎什么也没有了。” “可就连责任也不是她应该承担的。”她抬起头,神色迷茫,“这是稻妻人的事情,应该由稻妻人承担责任。” “她如果愿意,我当然应该为此感到庆幸,并且尽最大的礼节去招待她。” “可如果她不愿意,这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她不亏欠我们任何人,不是吗?” 小姐··· 托马一语不发。 神里凌华突然的感慨,除了真的认为自己之前的不负责任是错的,还有就是切实的感受到了九条孝行带来的压力。 她是个稻妻人,出身三奉行之一,所以对这位九条家的家主有更高的认知。 性情和为人处世这位也许有很大的问题,但他的才华和能力是没有必要质疑的。 说到底,九条家之所以有这个地位,是因为他们曾经有数位骁勇善战的祖先,这些人获得了将军的认可,因此天领奉行的重任交给了九条家。 但是那些人已经死了。 不必怀疑将军的处事风格,在这些人死了之后,只要九条家不适合了,祂也许会多给一次机会,但只要出现第二次问题,祂就会毫不犹豫地废掉九条家的地位。 迄今为止,九条家仍旧稳坐如泰山,就是因为它的历代家主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武士之中的武士。 并非是不犯错,只是很少犯错,而且能够处理好自己犯的错误罢了。 不是这么出色的人选,早就应该被历史所淘汰了。 稻妻是尘世七国之一,而它的权力在当时被均分成了三分。 而天领奉行独占其中的三分之一。 可想而知,掌握了天领奉行,意味着多大的利益。 但这么多年下来,三奉行仍旧是那三家所掌握,没有给任何人插足的机会。 九条孝行,是一个不能够被低估的对手。 而就是这个属于稻妻的麻烦,她却打算甩给一个和此事完全无关的少女。 就算当时她还没有考虑到九条孝行的麻烦,但神里凌华预期的麻烦,甚至要更加难以处理。 因为她一开始的目标,是雷电将军。 这比九条孝行难搞多了。 真卑鄙啊。 神里凌华微微叹了一口气,眸子恢复了往日的莹润。 那双漂亮的眸子之中写满了坚定,带着武士出刀时的无畏和英勇,美的不可方物。 “我将为您献上您想要的答案。”托马跪下行了一礼,语气平静。 “不必如此。”少女起身,将折扇插在腰间,“这一次,还是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若事不可为,我会在将军面前发起御前决斗,创造一个可以陈述一切的机会。” “小姐,家主大人不会同意的。”托马摇了摇头,“将军也不会同意的。” 三奉行之二互相残杀这种事情,雷电将军必然会劝阻。 “无论鸣神大人劝阻还是同意,这都是我说话的一个机会。”神里凌华摇了摇头,“走吧,托马。” “这一次,我会自己拿到一个答案。”少女举起素白的右手,视线停留在指腹处。 并没有任何的老茧,哪怕作为稻妻神里流太刀术的免许皆传,这只手本应该拥有特别的力量。 因为神之眼的原因,神里凌华自己是觉得,自己走到这一步,其实并不算是很有天赋,大多数是接住了神之眼的力量。 这当然是过于谦虚的想法。 但是,这也是可以的吧? 只要有需要,无论是刀术还是神之眼,都是她的力量。 所谓免许皆传,便是一个流派之中的强者,可以不经过流派的允许,而将技艺传授给另外的人。 这对于一名剑道家来说,已经是难以企及的荣誉了。 毕竟神里流太刀术,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流派。 作为社奉行神里家的家传,这本就是稻妻最高等级的流派之一。 能够在这个流派之中拿下免许皆传的称号,足见少女技巧的高深程度。 “修行了这么久的刀术,果然还是要在这种场合用上的啊。”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从神之眼中取出了一把太刀。 “雾切···这不是已经消失在了历史之中的武器么?”托马微微一愣。 关于这把武器的传闻有很多,但是所有的传闻都描述了它的结局。 当与主人奋战的时候,它失败了。 作为一把宝剑,它先于自己的主人失败,最后连累自己的主人也死在了战场之中。 这几乎是最耻辱的结局了,堪比威震天下的武士最后却死在病榻之上,令人难以容忍。 “传说是真的,这把剑原来的主人死在了稻妻当年的大灾难之中,”少女的眼神带着缅怀。 那可真是绝无仅有的大灾难啊···雷神远去,没有现身,人们在黑雾之中艰难求生。 雾切的主人虽然是顶尖的武士,但到底没能撑过那场大灾难。 “后人收拢了刀剑的碎片,重新打造了这把雾切之回光。”神里凌华低声说道,“刀剑的残片打造的武器,本该变得更加脆弱。但似乎,它的身上有某种特殊的力量,让这把重铸的雾切,并不弱于它原先的威势。” 不过,有一些后遗症罢了。 现存的所有神器几乎都和神明有关,众所周知神明们宽宏温和,虽有雷霆之怒,但对大多数人确实十分温和。 和祂们有关的神器,几乎不需要耗费什么代价就可以驱动。 而与神明无关的武器,就需要承担一些代价了。 但相比较武器所带来的力量,这点代价··· “不值一提。” 少女将手握住了刀柄,神色轻松。 “走吧,托马。”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这件事情,果然还是要交给稻妻人自己来解决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是从未把托马当成外人。 “我的荣幸。” 托马没能拒绝。 作为家臣,他可以提出自己合情合理的建议。 可当主人家已经佩戴好了刀剑,将要踏上战场的时候,再有什么阻拦,就显得不那么必要了。 除了跟随主家一起发疯,他还有什么选择呢? “谢谢你,托马。”少女巧笑倩兮,“这么说会不会不太好。” “确实不太好,小姐。”托马说道,“为您而战是我的荣幸。” 所以不需要感谢。 “那么,就让我们出发吧。” 神里凌华下定了决心。 与其期待一个外人,把责任交给她,倒不如自己来处理。 因为稻妻人的事情,果然不该推给一个无辜的人。 就算她心地善良,实力强大,可那又如何呢? 这些都不是她承担责任的理由。 “唔,真的是下定了决心了啊。”门外有个人轻声呢喃道。 “所以我们要阻止大小姐吗?家主大人。”有个人低声问道。 “不啦。”他笑了笑,“她已经有这份觉悟了,打算彻底甩开神里家去做一件事情,我怎么能去拖她的后腿呢?” 兄长,可不能阻止少女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啊。 “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吧?”一旁的忍者有些诧异,“九条孝行现在的执政,明显是对我们有好处的。” 她的话并没有说全,因为关键的也不是这一点。 最关键的地方是,神里家这个时候大概还撑不住九条孝行的报复。 她们都太天真了一点,觉得这件事情如果动手了,九条孝行只会冲着神里凌华动手。 实际上那个人根本就不会相信,光是神里凌华一个人,就有这种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勇气。 神里凌华···她的姓氏就已经决定了,她所作的一切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冠以神里家的名义。 无论她怎么说,其他人都不会觉得这就是她一个人的想法。 他们是肯定会把这件事情联系到神里家的头上的。 所以现在的神里家,能够撑得住九条孝行的报复么? 毫不夸张的说,撑不住。 九条孝行是和他父亲一个年代的老狐狸了,这个人贪则贪矣,该有的手段和能力是一点不缺的。 再加上他指掌天领奉行这么多年,又借助眼狩令收拢了一批猎犬。 这是时间上的问题。 九条孝行理政的时候,他还没有接触政务。 这个人站在最高点的时候,他还在借助神里家的名义站稳脚尖。 九条孝行也不是什么废柴,想要超过这样的人,没有特殊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稻妻最近最大的风波就是九条孝行掀起来的,他才是最先站在风口的那个人。 没有特殊的机遇,时间堆砌起来的麻烦就是最难以处理的。 人家也不是白活了这么久,怎么能让你随便超过呢? “那也没有办法啊。”神里凌人摊了摊手,“她这么热血,我还能说点什么呢?” “这么多年来,神里家的名号也限制了她很久了吧?” 出身社奉行是很多人都难以企及的幸运,神里凌华也不例外。 没有神里家的出身,她的道路也许会更加艰涩。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出身对于她而言,就只有好处了。 44-将军 出身是人们不能选择,而且也对一个人一生影响很大的东西。 以神里凌华来说,如果不是神里家的出身,她不会是白鹭公主,也不可能学到神里流太刀术。 这是神里家的家传,从不会传给外人。 没有这部分经历,她未必能够获得冰属性的神之眼。 即使获得了神之眼,也不太可能是冰属性的神之眼。 她不会过着公主的生活,以稻妻如今的情况,她多半也不会有什么悲敛的心态了。 因为稻妻的普通人,光是过好自己的一生就已经很困难了,自然很难去考虑他人的一生。 到这里为止,她的人生轨迹已经彻底改变了。 这就是出身。 无可否认地说,对于神里凌华来说,她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印着神里家的名号。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会期待荧的原因。 她蒙受了神里家太多的恩惠,所以她不敢肆意妄为,因为这对不起神里家,会给神里家带来太多太多的麻烦。 她怎么能无视这些呢? 这是她从小到大成长的地方,相比较稻妻这个比较宏大的东西,社奉行神里家,才是她的全部。 神里凌华的成长道路之中,蒙受了太多只有神里家的嫡传才能够享受的恩惠,所以她的所言所行必须把神里家放在第一位考虑。 这当然是很正常的。 蒙受了家族如此恩惠,结果却因为某些原因背弃了家族,这才是很少见的选择。 大多数人之所以会回报忠诚和信仰,不正是因为对方率先给予了付出和信任么? 神里凌华也是如此。 作为兄长,神里凌人是少数有资格期待神里凌华去做一些自己想做但会背弃家族利益决定的人。 其他人肯定是不够资格的,因为他们并没有施恩于神里凌华,所以他们没资格因为这份恩情,要求神里凌华去做些什么。 但神里凌人肯定是可以的,因为神里家如今就是他在掌管。 施恩者当然可以决定是否需要被施恩者的回报,被施恩者怎么考虑的和他无关。 他不想要这份回报,期待自己的妹妹做出更符合她性格的选择,这当然是可以的。 投资人硬要投资打水漂,谁能拦得住他呢? “那就,真的这样决定了?”忍者叹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发怵。 这要不是自己老板的话,她肯定是把刀柄顶在对方的肚子上,让对方学会闭嘴。 这可是和天领奉行正面开战啊。 虽然因为雷神的原因,声势肯定不会很大。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不凶险。 这绝不是终末番能够顶得住的。 但是主人家要发疯,作为家臣,她们除了跟上,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别紧张,我们的优势很大。” 神里凌人笑着说道。 虽然实力不占优,但是神里凌人真不觉得自己会输。 九条孝行固然老辣,天领奉行固然武力出众,但他还真的是占了优势。 九条孝行又不知道自己要背刺他。 拿到证据之后自己立刻就去上奏将军,他也不够资格拦住自己。 这是将军赋予三奉行的权力,作为神里家的家主,他想要觐见,谁也拦不住。 九条孝行就算体量庞大,他的弱点也太明显了。 从他意识到神里家的打算之后,他才会开始行动,因为社奉行根本就没有对抗他的理由,所以九条孝行并不会一开始就提防整个社奉行。 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为了一个神里凌华,神里凌人把整个神里家赌上显然并不是很正常。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所以九条孝行不会一开始就提防整个神里家。 谁能想到神里凌人背刺的速度如此迅速,神里凌华还没开始,他就已经考虑好了接下来的行动呢? 等九条孝行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他还必须把神里家整个压下。 但神里凌人要做的事情会简单很多。 只要他踏上稻妻城,九条孝行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而且是必死的倒计时。 这就是神里凌人自信的根源。 论实力他当然不够资格,但是他要做的事情比九条孝行简单很多。 他背刺的觉悟也比九条孝行更加出色。 有这两条,他当然可以有机会,提前把九条孝行送下去。 “小姐。” 走出神里屋敷,托马低声提醒。 “嗯,我知道了。”神里凌华没有回头。 能够如此简单的走出来,她就已经明白了,自己兄长的态度。 “又给您添麻烦了啊。”少女握紧了刀柄,“但是,我是真的想要做到这件事情啊···” ······ “所以这个时间点,珊瑚宫心海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我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奥托的语气轻描淡写,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珊瑚宫小姐的忌惮很明显,她想要和平,但神里小姐肯定是不想要和平的。” “对于珊瑚宫来说,和平是活下去的希望。” “但对于公主殿下来说,和九条孝行的和平等同于把自己和兄长的生命放在了桌上进行豪赌。” “她是做不来这种事情的。” 安静听着的北斗神色莫名:“所以,在九条孝行还没有动作之前,同样是反抗眼狩令的双方,已经要开始争斗了?” 真是滑稽。 推行眼狩令的敌人居然可以稳坐高台,两个想要阻止眼狩令的人却成为了某种程度上的敌人,不得不刀剑相向。 这个世界还真是···莫名其妙啊。 “这就是正常结果了。”奥托笑笑,“说到底,从一开始双方的目的就不同。” “公主殿下想要的是稻妻的和平稳定,所以她要阻止眼狩令。” “而珊瑚宫心海想要的是海祇岛的存活,如果不是九条孝行那个老贼的一再逼迫,她绝不可能掀起和幕府的战斗。” “所谓的反抗军,反抗眼狩令不过是一杆大旗,她真正反抗的,仅仅是阻止海祇岛存活的天领奉行罢了。” 北斗叹了口气:“我该说什么?是指责谁的自私自利,还是称赞双方的觉悟?” “你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必说。”奥托轻咳一声,“说到底,对于这两位而言,我们都是局外人,是有心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我是个好人,我是为了回报救命之恩而来的。”奥托瞥了她一眼,“但你不是。”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有趣啊。”北斗并不生气,哈哈大笑了两声。 奥托说的还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对于双方而言,无论是北斗还是丽塔,全都是局外人,利用稻妻局势做自己事情的有心人。 尤其是珊瑚宫心海,如果不是有求于人,她绝不可能对这两位和颜悦色。 唯有奥托不同。 这个人是为了回报神里凌华的救命之恩,明知道是来当靶子的,也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为自己的救命恩人争取时间。 对这样的人,北斗当然不讨厌。 别说双方没什么利益纠纷,就算真有,也不妨碍她对奥托表示自己的尊重之意。 “那就是说,我接下来真的要调头走人了?”北斗摸了摸下巴,神色古怪,“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们两个共存么?” “当然有。”奥托很爽快地应下,“雷电将军。” “眼狩令是雷电将军的意志,不管这其中参杂了多少九条孝行和柊慎介的个人私欲,都无法改变,将军大人本身选择了眼狩令的事实。” “祂认为,眼狩令也许会带来很大的问题。但就最终结果来说,必然是一件对稻妻有好处的事情。” “但也正因为如此,如果可以改变将军大人对于眼狩令的态度,未尝没有办法洗清海祇岛反抗幕府的罪名,同样也可以让神里小姐心满意足。” 只有当收获大于付出,人们才回去做一件事情。 这个道理对于神明而言,尤其是希望稻妻永恒的神来说,也是成立的。 “呵,不过她们两个,大概都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吧。”北斗笑笑。 为什么目标一直是九条孝行这个糟老头子? 谁不知道鸣神是更好的选择呢? 但是这两位都没有改变鸣神想法的自信,所以他们只能够盯着九条孝行。 所以她们只能够走向对立面。 “一位神明的态度,哪有那么好改变的。”奥托摊了摊手,“祂大概,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会决定了颁布眼狩令和锁国令。” “你也觉得眼狩令是对的?”北斗饶有兴致地问道。 她觉得奥托似乎别有观点,也许很有趣。 “这不重要吧。”奥托并没有回答。 “就是说你真的有特殊的看法?说来听听啊。”北斗拍了拍奥托的肩头,“都是兄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哈。”奥托笑笑,“雷电将军是追求永恒的神,所以祂颁布眼狩令和锁国令,必然都是出于这个基点。” “神之眼,能够干涉到祂的永恒?”北斗有些怀疑。 虽然说神之眼的力量也算不错,但那也要看是和谁在比了。 神之眼的力量,怎么可能动摇神明的永恒呢? “不能,但它能干涉到幕府的统治。”丽塔掩唇轻笑,“您拥有神之眼,应该明白,这种力量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种怎样超出了规格的力量。” “这会对幕府的统治和执法带来太多的麻烦。” “嗯。”奥托点头,“祂是神,但毕竟不是无所无能。” “雷神的愿望是永恒,而幕府是维护永恒的工具。光凭鸣神一人,是做不到维护稻妻的永恒的,所以祂需要一个好用的工具,并且···” “提前把可能会伤害到这个工具的东西摧毁,进而获取千世万代,不变不移的永恒。” 北斗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带着缅怀:“我记得凝光曾经说过···” “我终将老去,七星更迭换代,璃月港依旧繁荣。我希望凝光这个名字能够活下去,不在代表我这个人,而是成为一种符号。” “如此传承,我的所思所为,便能超越岁月的极限。” 以北斗的声音来复刻凝光话语里的从容,显然是不太完美的。 但是,这个人话里的意思还是不会变的。 “这也算是一种永恒吧,而且,相比较眼狩令的永恒,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凝光的想法。”北斗说道。 “我无意冒犯,天权星的名号我也听闻过,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不过你确定凝光小姐不想要继续活下去,不想活到更久远的未来。”奥托微笑,“活到七星更迭换代,自己仍旧高居天上的群玉阁么?” “她是做不到这些之后,突然明白了人类的极限,只能够遗憾地做到这种程度。还是一开始就这么想,心甘情愿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呢?” 长生久视,多少凡人的追求。 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人们也未曾放弃过。 那么凝光呢?她怎么想? 她是屈从于现实,意识到了人是无法长生下去的···还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人的永恒呢? 北斗沉默不语。 凝光所渴求的东西,不过是雷神千百年前就已经做到的事情罢了。 早在千百年前的稻妻,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的名号已经高悬在天穹之上。 人们甚至不愿不敢不能高呼这位的真名,只能够以一个无比尊容的尊称来宣告对祂的信仰。 把凝光的永恒和这位的追求放在一起,确实没什么好比的。 根本就不是同类,面对的经历的一切都不曾相同,自然没什么好比的。 “我就是喜欢凝光的。”北斗重复了一遍,表述自己的立场。 “我也喜欢这样的永恒,因为我也是一个凡人,不够资格也衡量不了神的永恒。”奥托表示了自己的认同。 “哼。”北斗轻哼一声,不在计较。 知道一个人是对的,并不影响你不认同这个人。 “那么,眼狩令的价值就在这里的。” “对于幕府来说,他们去做一件事情本来是很简单的。”奥托并不介怀,“但因为对方持有神之眼,这件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如果稻妻人都没有了神之眼,或者只有幕府拥有神之眼,你不觉得统治就会变得更加简单么?” 强大的力量是维护统治的根基,如果稻妻的力量全部集中于幕府,那么确实可以实现那位想要的永恒。 倒不是永恒实现了,而是所有人都抗拒不了幕府的刀剑。 想活着自然就听话了。 “这样的暴力统治,真的合适吗?”北斗从来没想过,雷神想要维持的永恒就是通过这种手段。 通过暴力,让不服从想要改变的人服从。 这会不会,太过于简单了一些? 神明追求永恒,北斗无话可说。 但维持永恒的手段,居然就是简单的暴力? 这个世界流行的力量只有两种,神之眼,以及早期神明流传下来的修行方法。 在璃月,这也叫仙人流传的仙法。 而在稻妻,这就是雷电将军流传下来的武艺。 稻妻的各种流派,全部来源于雷电将军自身。 一旦控制了神之眼,锁国令之后的稻妻也失去了炼金技术更迭的能力。 而武艺的流通,一直都是掌握在幕府手中的。 等到力量尽归于幕府之后,一切自然就会变得简单起来了。 “神之眼是一种特殊的武器,它会让幕府处理问题的成本激增。” “如果拔除掉神之眼,那么将不再有人能够抗拒幕府的刀剑。” 奥托感慨道:“信仰被人操持,也没有反抗的武器,人们就会变成舞台上的傀儡,任由幕府的那位操持。” “这也算是永恒的一种吧?” 人偶和傀儡的永恒戏剧。 “我不能认可。”北斗悚然一惊。 “重点不在谁来允许,谁会认同,而在于谁能够阻止。”奥托耸了耸肩,“能够阻止的神,也没有足够的立场来阻止。” “稻妻就是雷电将军的自留地,祂想要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除了同为执政的几位,还有谁能够阻止如今的雷神呢? 可祂们是不会阻止的。 雷神对于永恒的追求,是祂为神的信仰和理念。 阻止这个,等同于要阻止雷神的道路。 按照这位的逻辑,那必然是要开战了。 为了海外稻妻的子民,和这位鸣神开战,多半还要搭上自己的子民。 执政们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鸣神都已经拿出了锁国令,表明自己的永恒不会干涉祂们。 祂们又怎么可能赶赴稻妻的大地之上,阻止这位鸣神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祂其实知道眼狩令的问题,甚至可能知道九条孝行在幕后夺利?”有人推开了门扉。 观赏鱼小姐神色认真,唇色苍白无力,手上青碧色的血管凸起,带着宝石般的透彻。 “那真要这么说得话,九条孝行大概是必死无疑了。”奥托会以答案,“因为他只是将军推出来,推行眼狩令的工具。” “等到眼狩令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九条家就会被抄家灭族,所有财产被用以建设稻妻的永恒,而九条孝行本人,也会被用来警戒所有人。” 警告所有试图借助权力,影响永恒的人。 心海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45-他冲锋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只想着应付幕府军的巫女小姐。 当时她想的很简单。 幕府军虽然强大,但打了这么久的仗,对彼此也算是非常的熟悉了。 联合璃月来的北斗,给九条裟罗一击重击,为海祇岛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但,风向变了。 变得太快了,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随着这个信使的到来,她的对手从九条裟罗变成了九条孝行,又从九条孝行变成了白鹭公主,最后竟然又成了雷电将军! 昨天她才熬夜制作了一本如何应对白鹭公主的妙计锦囊,虽然因为对神里凌华的消息并没有很全面的掌握,所以只有一百多页,相比较为了原先的战斗制作的锦囊而言不值一提就是了。 但这也是很耗费能量值的啊··· 可没等她把锦囊送出去,这边她的预期对手居然又变了。 假如说雷电将军没有被蒙蔽,九条孝行就是个工具人该怎么办? 九条孝行之所以能够横行无忌,是因为雷电将军把他当成了一把刀,一把砍掉稻妻内部不服从力量的刀。 祂自己当然也可以动手,甚至比九条孝行还要名正言顺。 但是,没有必要。 这种脏活累活交给九条孝行,等到一切都整合在幕府的旗下之后,祂一刀把九条孝行斩了,然后直接收纳成果。 九条家的财产充公,九条孝行本人作为警示物,吊死在千手百眼神像之上威慑所有人。 这样他的价值算是发挥充分了。 这当然更符合人们对于鸣神的预期,毕竟相比较神明会被自己的臣属所蒙骗,显然还是祂早就知道了一切,只是在把九条孝行当成炮灰更加符合人们对于神明的认知。 这才应该是神啊,不是吗? 被下属蒙骗,总觉得配不上这位雷电将军偌大的名头。 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被一个凡人蒙骗,或者祂利用一个凡人的野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显然是后者更加有认知度。 于是,珊瑚宫心海人麻了。 请问,对手一变再变,计划一改再改,最后遇上了最开始的敌人——雷电将军了,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那可是鸣神啊! 一阵又一阵的无力感敲打在少女的心湖上,已经濒危泛红的能量槽彻底清零。 名为珊瑚宫心海的少女顿时萎顿着坐在了地上,一点也没有往日一切尽在掌握的风度了。 “额,珊瑚宫···大人?”跟随在一旁的五郎吓了一跳,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他上前想要搀扶珊瑚宫心海,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是否该这么做。 他从未见过如此颓靡的心海,印象之中,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从容。 “让她休息一下吧。”奥托走了过来。 因为没有神之眼,五郎根本就没有提防他。 这个世界有神之眼和没有神之眼倒也不能说是完全算两种生物···毕竟神之眼的力量也是要开发的。 在他们还弱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普通人能够依靠武艺击败神之眼的持有者。 但是对于五郎这个等级的大将来说,一般人他肯定是不需要在意的。 如果是北斗或者丽塔,他肯定就打算叫人了。 前者实力强大名声响亮,后者身份不明目的不定,在珊瑚宫心海萎顿的情况下,她们的反应会让这位已经濒临炸毛的大将彻底急眼。 “呵,稻妻是没有什么可以用的男人了是吗?”奥托挑了挑眉,“反抗军的掌管者是一个少女,那边反抗眼狩令的主力也是一个少女。” “把一切都压在一个女孩身上,稻妻这边的环境还真的是,恶劣至极啊。” 五郎无从反驳。 虽然他不知道奥托的其他意思,但反抗军这边,他驳斥不了。 反抗军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珊瑚宫心海的身上的。 从物资调用,战场策应,外援的拉拢,伤员的治疗,安抚人心···除了没有正面冲锋,珊瑚宫心海已经把一切能做的都做了。 一旦珊瑚宫心海撑不住了,反抗军立刻就会垮台。 把一切都压在一个少女身上,一开始五郎当然也是有些羞愧的。 可是看着珊瑚宫心海似乎毫无勉强,处理的井井有条的样子,他后来也逐渐庆幸,反抗军有这么一位精神领袖。 但他也逐渐忘了,这个承载了一切期待和压力的人,在此之前,也只是海祇岛上的一个巫女小姐而已。 如果说神里家的出身给神里凌华带来的是好处大于坏处,那么对于珊瑚宫心海而言,现人神巫女的身份,就是弊端大于好处了。 她确实是被作为海祇岛未来的统治者而培养的,但是从没有人告诉她,这个位置居然要和鸣神做对。 历代现人神巫女都没有碰上的幸运,而珊瑚宫心海碰上了。 她当上现人神巫女之后,要做的事情不是处理海祸,也不是解决海祇岛人民的信仰问题。 而是面对那位雷电将军随时会斩下来的一刀。 这样的压力太重了,但她收拾好了一切恐惧和瑟缩,将一个自信的巫女展示给了所有人。 她似乎无所不能,似乎永远智珠在握,一切变化都在预料之中。 但没有人有这种天赋。 珊瑚宫心海能够做到,只是因为她提前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测算了一边,然后按照海祇岛这边的兵力做出了安排。 能平推谁要算来算去呢? 要不是海祇岛的处境太艰难,她也没必要制作那么多的锦囊了。 她会累的。 奥托俯视着这位瑟缩的观赏鱼小姐。 在能量槽清空之后,她似乎表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甚至要更加软弱可欺··· 海蓝色的眸子楚楚可怜,带着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风情。 可爱,想rua。 但奥托全无世俗的欲望,甚至带着几分失望。 就这就这啊···果然还是个小女孩,扛不住命运的打击吗? 像是注意到了奥托的视线,珊瑚宫心海极力地抬起头。 大概率是不想要在一个普通人面前露出自己的丑态吧,毕竟是军师少女,两个身份都不太允许。 然而她只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眸子,仿佛有羽毛在眼瞳之中熠熠生辉。 莫名的疲倦彻底压垮了少女的矜持,让她倒在了地上。 奥托没有去扶,反而拉开了距离。 这让身后下意识拉开弓弦的五郎松了一口气。 他太谨慎了。 或者说珊瑚宫心海的位置太过于重要了。 反抗军不能没有珊瑚宫心海,为此,哪怕是将刀剑对准一个值得尊敬且没有什么力量的普通人,五郎也是在所不惜的。 毕竟,哪怕是珊瑚宫心海,在这样骤然昏迷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躲过一个普通人的刺杀。 神之眼的力量需要持有者亲自引导,在不激活元素力量的情况下,神之眼的持有者的身体素质完全依靠于本人的锻炼。 显然这种锻炼是绝不可能顶住刀剑的锋锐的。 所以,哪怕是一个普通人,这也是需要担忧的。 “先带她去休息?”奥托若无其事的提议。 他的视线平静,没有任何的异常。 羽渡尘发动的又太过于迅速,除了丽塔脸上的若有所思之外,其他人大概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注意。 在赤鸢手中一度用来燃烧性命拯救世界的武器,奥托开发出了第二种很好用的手段。 五郎拍了拍手,等候在外的巫女连忙走了进来。 看起来珊瑚宫心海对自己的情况早有预料,所以并没有带上普通的士兵,反而是拉上了珊瑚宫的巫女。 这些人对她能量值的问题比较清楚,因为带着几分见怪不怪以及疼惜,将萎顿在地上的少女抱起。 她们当然没有质问为什么珊瑚宫心海躺在地上,因为她们也很清楚,在场所有人的身份都很尴尬,谁动手帮忙都不会被视为好意。 除了五郎,但他要盯着所有人。 作为“外国人”、“有心人”,在珊瑚宫心海昏迷的时刻伸出手,绝对不会被认为是好意,反而容易引来更大的误解。 所以谁都不动手帮忙,仅仅是站着,这才是最好的态度。 枫原万叶松开了握在剑柄处的手,北斗瞥了一眼,移开了视线。 丽塔微微一笑,带着怜悯之色,看着紧张的五郎。 “作为反抗军的大将,这段时间的波折显然太多了。”五郎深吸一口气,“我先代表个人,向诸君道歉。” 代表自己,而不是反抗军。 珊瑚宫心海昏迷的太突然了,在她所留下的锦囊之中,从来没有关于这个的记录。 充其量,有她消失不见的办法。 但那都是为了去找到她,然后再把麻烦交给她。 这位现人神巫女,似乎从来没有教过这些人该怎么处理麻烦。 要么是让他们照办,要么是让他们去找自己处理。 当然,这绝不是珊瑚宫心海的问题。 只能说反抗军和稻妻的大环境如此。 稻妻的教育资源本就匮乏,大多数被幕府所垄断。 反抗军反抗幕府,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数是活不下去之后被迫选择了这里。 这里面自然也很少有享受过正常教育资源的人。 教育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聪明才智,只能说是培养聪明才智的工具。 没有工具,人也不会活不下去,只是有些麻烦而已。 大多数反抗军只能够在战争之中成长,很难有得到系统教育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天赐的才华,成长就需要经历失败成功和鲜血。 见得多了,就能够形成只属于自己但却很好用的经验。 即便如此,这些经验往往也只是适用于战争,而不适用于其他的地方。 五郎当然也不至于这个程度,能做到大将的位置,他的能力和天赋都是值得信任的。 所以他并没有放弃奥托和北斗、丽塔这些异国人。 局势一变再变还在变,谁都不是可以放弃的力量了。 哪怕是别有用心的外国人也是如此。 “五郎大将也不必如此,其实鸣神大概率知道眼狩令有些问题,但祂应该不知道九条孝行会做到这种程度。”奥托宽慰对方。 五郎的第一反应是谢天谢地,第二反应就是···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好在他不会真的问出声。 “您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的声音带着尊敬和急迫。 五郎迫切的需要一个证据来佐证奥托的观点,借以宽慰自己和反抗军的心。 “因为鸣神在历史上,不像是这样一个神。” 这答案简直充满了唯心主义,充斥着我觉得我认为我想之类丝毫不靠谱的味道。 但五郎并没有直接反驳。 从历史上来说,雷电将军确实不像是这样的神。 相比较被下属蒙骗,人们当然会觉得,反过来利用对方的剩余价值,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所思所想,这才是更适合神明的形象。 但稻妻的雷神,似乎从来就不是这种形象。 祂更像是一把钢直的长刀,道路笔直的任何人都可以预见。 祂就是要做这样的事情,就是要用这样的手段,堂而皇之,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思量,这位鸣神的意志就是如此强烈。 雷光高举苍穹,雷霆的意志永不停歇。 那么,九条孝行有这个价值,令雷电将军改变自己以往的做法么? 不知道,不清楚。 这不会有答案的。 就好像谁也不会清楚,雷电将军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决心颁布了眼狩令和锁国令。 不知道这两项政令在祂心目之中的地位,就很难判断九条孝行的价值有多大。 但五郎愿意相信。 他当然愿意相信奥托的话,否则他还能怎么办? 相信奥托的话,就意味着目标又一次转变,重新回到了神里凌华的身上。 虽然很烦人很讨厌,但总比和鸣神死磕到底来地好吧? 死磕到底? 对对对,和鸣神死磕到底,我这么勇敢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相信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坚硬如铁的证据,也许只是因为,当事人其实没得选。 不过,五郎并没有失了智。 这个道理任何人说都可以,但不该是奥托。 他看了看枫原万叶,这个往日的战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 “奥托先生,你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可能性?” 他冲锋了。 46-不可能 这句话其实谁说都可以,但不应该是奥托。 因为这等同于又把矛头对准了神里绫华。 这和奥托之前表演出来的忠诚勇敢可不是一个形象,所以当然不该由奥托说出来。 但奥托当然也可以说出来。 “我以为我已经回报了足够充分的忠诚。”奥托挑了挑眉,“神里小姐和托马救了我不假,但我也已经为他们做了很多。” “最少,救命之恩是已经还清了,不是吗?” 他有些疑惑:“还是说,你们以为我是她的家臣?” 他就是一个无辜倒霉的蒙德人,因为救命之恩所以选择来到了八酝岛。 而如今他所作的一切,包括主动为神里绫华吸引注意力,然后为这位白鹭公主的行动争取时间。 这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来的路上他吸引了幕府军的注意力,抵达八酝岛之后,他又拖住了珊瑚宫和反抗军。 假如说神里绫华的动作足够迅速的话,这时候她差不多就应该拿着证据离开八酝岛,打算回到稻妻城直取九条孝行的狗头了。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 五郎觉得很有道理。 假如说你没有看穿自己是个靶子,然后傻乎乎的踏上了八酝岛,旁人也只会觉得不过如此。 可如果你明知道自己是个靶子,还是来了八酝岛,这就是不一样的评价了。 忠勇、知恩图报? 总之很多很多的评价都可以扔在后者的身上。 奥托就是如此。 他是在知道自己被白鹭公主利用了之后,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八酝岛的路。 他的所作所为是在看穿了对方的目的之后,仍旧选择了配合。 这样的回报,假如说是以救命之恩来对标的话,其实也丝毫不逊色。 因为奥托做的同样是送命的任务。 来地路上幕府的武士,到了海祇岛之后,察觉到神里绫华目的的珊瑚宫心海也绝不会放任奥托离开这里。 虽然不至于直接杀死,但关起来监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些奥托都已经考虑到了,而他还是来了。 从他踏上了那条倒霉的船只开始,他已经不在亏欠神里绫华的救命之恩了。 如果恩情抵消了之后,他自己又不是神里绫华的门客臣属,自然可以转变立场。 甚至就最后的利用而言,他完全有理由走上和这位白鹭公主对立的道路。 毕竟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这位异国商人的生命应该就要终结于八酝岛了。 救了人却又把他推到必死之境,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感恩的了。 “所以你现在,打算帮助海祇岛?” 五郎虽然觉得,奥托的立场转变的有些过于迅速了。 但仔细权衡一番,又没有觉得有什么明显的问题。 还清恩情之后回击对方把自己送入必死之境的仇恨,这只能说奥托的恩怨过于分明,恩情和仇怨他都会计算在心里。 但除此之外,因为他是先冒死偿还救命之恩,随后在计较被送入死境的仇恨,旁人也没有理由和资格多说些什么。 再加上之前奥托的话,五郎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还是觉得有这么一个聪明人,对于反抗军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准确来说,我是为了公理和自由而战。”奥托重申立场。 “之前救了我的命的那位丽塔女士,已经在来的路上给我讲述过有关幕府军的所作所为了,我实在无法认同他们对于民众的苛待,也不觉得雷电将军的永恒适合稻妻。”奥托说道,“所以,我打算回到蒙德,向所有人宣传幕府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卑劣。” 留下来,留下来等死吗? 奥托的话充斥着这样一种态度。 我在精神上同情你们的遭遇,并且愿意为此贡献自己的力量。 但也仅此而已。 五郎神色黯淡。 奥托的话很明白了。 我知道你们很无辜你们很倒霉,但幕府和将军我是真的没办法,所以我只能回家之后宣传你们的倒霉遭遇,看能不能帮助点什么。 实际上大概是毫无帮助的。 七国的关系没有那么密切,彼此之间也不会有什么难以断绝的关系。 除了跨国贸易带来的利益之外,大概彼此之间是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可言了。 而眼狩令和锁国令均是给予鸣神意志而推行的政令,没有人会愿意为了稻妻子民的生活如何,触怒这位雷电将军。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可我记得,凯文先生似乎还亏欠我的救命之恩吧?”丽塔微微一笑,“不知道能不能借助这次机会,让您帮我做一件和神里小姐一样的事情呢?” 奥托苦笑:“我虽然知道,命运的一切安排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但我还是没有预料到,这份代价需要这么快就偿还。” “还请您直说便是。” “请帮助海祇岛,维持他们想要的和平。”丽塔优雅地说道。 “我很想应承于您,但我要提前说明白,这件事情并非是我能够处理好的。”奥托叹气,“这件事情,真的超出了我的能力范畴。” 丽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但并不多说什么,显然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丽塔小姐···”五郎感动了。 其实奥托也不是什么非要留下的珍贵资源,说穿了只是一个有些聪明的普通人而已。 但在稻妻这个大环境下,光靠聪明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五郎的感动是因为,他一直觉得丽塔是在利用反抗军痛击幕府,但对方居然愿意为了海祇岛的和平而让步。 “还请您不必如此,”丽塔轻声说道,“稻妻的人民,果然还是太穷苦了一些。” “相比较让幕府付出代价,我还是更加希望这里的人能够生活的好一些。” “左右不过是拿一些我并不怎么看重的东西,换我一个心满意足罢了。” 更何况,你们想要的和平,还是要和幕府军一战。 这理由很合适。 丽塔的举动可以称之为投资,投资···自然是看重了什么东西,希望能够得到回报。 但她这样的举动形同于要将自己之前的所有投资全部打水漂,这当然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不过她接下来的说辞又弥补了这一点。 投资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回报,这一点是不会变化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人们所渴求的回报就一定是当时就要拿到的。 丽塔投资的是反抗军痛击幕府这件事情,但她想要的报酬却不是幕府被痛击,而是一切可以让她心中释怀安慰的答案。 痛击幕府军当然算是,但并不代表只有这一个答案。 让稻妻人生活的更好一些,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报酬。 这很难理解,但她本来就是局外人,还是一个有钱的局外人。 想要得到什么,都不会很奇怪。 “所以说,这里面大概没我们什么事情了?”北斗看了看五郎,然后又看了看丽塔。 稻妻的情况变化的太快,哪怕到来之前七星已经做出了各种预案,但和现实相比,预案果然还是差的太多了。 这倒不是她们的能力问题,只是稻妻闭关锁国了太久,即使是璃月,也很难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没有足够的情报,哪怕是七星,也不可能制定出完美的计划。 北斗权衡再三,发现自己除了离开,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了。 五郎当然也不想放走这批外援,但他确实找不到什么好用的理由了。 和丽塔不同,北斗她们的来意很简单,就是单纯地为留在稻妻的璃月商人报仇,如果能够从离岛带走一些璃月商人,那就更好不过了。 但后一个目标有些麻烦。 一来是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不断的时间,也认识了一些朋友。 脱离苦海当然是很好的,但这些一开始患难与共的朋友只能够看着自己离开,多少是有几分过意不去的。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勘定奉行未必放人。 反正有锁国令打底,他们是真的肆无忌惮。 北斗和七星的名头虽大,但对这些彻底断绝了和璃月贸易的家伙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人家缩在自己家里玩自己的,头顶上还站着一个当世最强的七执政之一,这谁有办法呢? 当然,锁国令是锁国令,稻妻的贵族也不是真的不需要外界的物资了。 但这些东西,璃月封锁不住。 利润太大了。 在锁国令的背景之下,这些稻妻贵族对于有需求的东西,能够开出一个正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天价。 即使璃月人自己不做这些生意,其他人也会接下的。 而且这也没办法制裁。 于个体于商会而言,这些利益虽然庞大。 但放在国家的立场之上,这点利益又不是那么重要了。 以璃月的名义去制裁这一点贸易,实在不值得。 北斗也不可能强用武力。 勘定奉行到底是稻妻三奉行之一,人家不主动出手已经很好了,北斗也不可能率先对勘定奉行动武。 她有自保的能力,但也仅仅是自保而已。 按照原定计划,这一次对天领奉行的背刺之后,大家就该转身走人了。 反正稻妻这鬼地方也不是什么不能够失去的地方,北斗当然不介意背刺一次,然后彻底断绝和稻妻的来往。 正常贸易人家都不接受,而且看情况,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多半要大洗牌,真得罪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到时候这两位谁还能活着都不好说了,谁还有心情记这一次的所谓背刺呢? 要是天领奉行这都能撑过去,多半是眼狩令这个神经病的政令还在继续推行,那这稻妻,不来也罢。 就和勘定奉行的那个狗贼一样,躲在自己家里玩自己的,所以谁都不怕一样。 北斗离开了这里,在璃月和七国的正常贸易线上,她还会怕稻妻的通缉令? 她就怕到时候稻妻的人不敢追出来。 在稻妻内部,三奉行横行无忌,谁都不怕。 出了雷暴区域,多少人等着把这群人吊起来挂在船杆上啊! “我有一言,稍等一下。”奥托举起了手。 “哦,你说。”北斗双手抱胸,不是很感兴趣。 她来稻妻的任务基本上也就到头了,实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我要道德绑架你。”奥托很坦诚地说道。 枫原万叶瞪大了眼睛,五郎也一脸诧异。 丽塔无奈地低下了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北斗转身就打算离开,动作迅速。 千百年难得一见地奇葩,当着面说要进行道德绑架。 但北斗转身离开不是不屑,而是因为她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够顶住。 对于没道德的人,他们听了就是打个哈欠耸个肩的程度。 但对于有道德的人而言,哪怕你明知道他在进行道德绑架,你还是有可能会照做。 不是因为他的逻辑真的绑架到了你,而是因为你确实无法忍受,忍受行走在朝向光明的大道上,黑暗和污浊遍布,荆棘丛生,人们看不到希望。 真正能够让高尚的人动摇的,从来不会是外人充满蛊惑的话语,而是他们自己的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是难言的高尚。 “稻妻的特产是一种名为玉钢的产物,而这种东西,依托于一种名为御影炉心的特殊仪器。”奥托的声音并不大,“它以崇神邪念为燃料,制作了名为玉钢的特殊矿物。” 北斗脚步微顿,然后继续迈步。 玉钢···稻妻的特产,七国通行的珍贵矿物。 对于刀剑来说,这几乎是最上乘的原料,即使是她所用的大剑之中,也参入了一些玉钢。 “但御影炉心失控了,如果你不去拯救这个还在艰难运转的仪器,也许很快,那里便会发生一场有趣的烟花庆典。” “从璃月港也可以看到的美丽烟花,而它带来的结果是,整个八酝岛大概率将会重塑地形,而这上面生活的人,包括反抗军和幕府军,还有更多的稻妻普通人,都会彻底的成为历史。” 北斗停下了脚步,嗤笑了一声:“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自信的一匹。 奥托也笑了。 她听进去了。 47-选择的善良 “【御影炉心】的名头我也听说过,玉钢更是稻妻最珍贵的特产之一。”北斗嗤笑,“所以看守【御影炉心】的人应该是幕府军的精锐才对,你觉得这些人看不出【御影炉心】出了问题,还是他们就不怕死?” 北斗的逻辑很简单。 玉钢很重要,【御影炉心】更是珍贵的仪器。 后者本来就是特殊环境下制造的产物,当年的那批枫丹工程师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根本没觉得能够成功。 这样机缘巧合之下的珍贵造物,出产的又是玉钢这样的珍贵特产,幕府难道不应该派出最精锐的军队去守护么? 这可是这么大一个仪器,无法搬运离开,所以幕府没道理不好好看守的。 他们也不是不怕死,也不是没有专人看守,怎么就没有发现【御影炉心】出了问题? 反抗军天天在八酝岛活动,怎么就没有发现【御影炉心】出了问题。 奥托很诧异:“你居然觉得幕府军内部还有精锐?” 北斗深吸一口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这不好反驳么? 当然很好。 天领奉行负责稻妻的军事,主掌整个稻妻的军事资源。 这样的一个势力,难道不该有一支或者多支精锐部队么? 当然应该有。 所以这不就是反驳的理由吗? 然而北斗真的觉得自己反驳不了。 对啊,就幕府这个情况,你说九条家有一批精锐武士我还信,你要说幕府有···会不会有一点点不那么对? 九条家是九条家的,不是幕府的。 而幕府是幕府的,也可以是九条家的。 稻妻的现状如此。 看他们和反抗军打了个有来有回,北斗真不敢把精锐这样的称呼放在这样的一群军人头上。 不是她看不起反抗军的军队,只是说到底,就算有万般理由,九条裟罗也不是一个蠢货。 九条孝行当然可以做手脚,但他必须防备九条裟罗的注意。 这个义女最看重的是将军,其次才是九条家。 一旦她发现了不对劲,就绝不会给九条孝行留面子。 在这种情况下,九条孝行能够用的手段真的不多。 但即便如此,幕府军也没能说摧枯拉朽地摧毁反抗军,硬生生把自己卷入了战争的泥潭之中。 要说一群临时拉起来的军队有多么精锐,北斗是不敢苟同的。 璃月每年支出大笔费用在千岩军上,哪怕没有战争,也从未说削弱过千岩军的支出。 千岩军每年的活动就是剿匪和驱除魔物,此外就是维护各大节日时,璃月的安定。 其实这点收益是比不上军备的支出的,但璃月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任何一支军队,在一开始的时候都不可能有多么精锐。 总是需要足够的 幕府一开始好歹还要处理一些不服从的贵族,一些海乱鬼,他们的军队也算有一点战斗力。 海祇岛纯粹是被迫拉起来的军队,还有一些逃难到这里的,成分不明的人。 想要把这些人编入队伍还保持战斗力,这绝对不会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即便如此,幕府军也没能赢。 理由可以有很多,但最后就是没有赢。 作为正规军,享受稻妻人民的奉养,结果连一群匆匆凑起来的杂牌军都压不住。 还让如今的反抗军成了势。 北斗真不是看不上反抗军,只是他们当初的环境就很难让人认同他们的战斗力。 而横向对比过去,幕府的战斗力居然和这支杂牌军相差无几。 饶了北斗吧,她真的没办法说这样一支军队也算精锐。 这都是一些什么牛鬼蛇神啊··· “看起来你也认同了我的说法?”奥托不紧不慢地补充,“那么,我还有另外一个情报。” “关于魔神,当祂们死亡之后,祂们通常会留下难以处理的遗灾。” “大蛇奥罗巴斯曾经发动东征,然后被鸣神取下了首级,而祂的尸骸,就葬在了如今的八酝岛。” 五郎下意识地认真了起来。 有关奥罗巴斯,这在稻妻实在是一个不该被提起来的名号。 这位魔神对于如今的双方而言,都是无法理解的存在。 祂曾经是海祇岛子民的庇护者,然后在回归大陆之后,主动破坏了鸣神给予的和平。 这是大家都不太明白的。 当时海祇岛的子民刚刚回归大陆,鸣神给予了和平,可以让所有人好好生活。 因为奥罗巴斯的庇护,鸣神也许诺了和平,海祇岛的子民等同于有两位魔神庇佑。 光是出于对奥罗巴斯的尊敬,当时的稻妻人也不会选择敌视海祇岛的子民。 但在这种情况下,奥罗巴斯选择了战争。 这是人们无法理解的事情。 从各种理由上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奥罗巴斯一开始也是作为失败者,然后被迫沉入了海下,打算前往暗之外海。 然后在暗之外海,祂获得了特殊的力量,然后才有了后来托举海祇岛回归大陆的举动。 难不成说,这位是对雷神的地位有什么觊觎之心,然后选择了战争? 没有人知道奥罗巴斯的考量,但现实已经如此了,没有什么权衡的价值了。 “奥罗巴斯的尸骸散发出至今无法处理的怨念,而当年这些怨念,被雷电将军以镇物镇压。” 这也是大蛇的怨念可以被利用的原因。 鸣神,或者是神社的巫女们设下的镇物,让残骸释放的怨念变得稀薄。 所以【御影炉心】可以使用这些残念来锻造玉钢。 魔神的怨念是很难处理的东西,但在镇物的封印之下,枫丹人机缘巧合之下研究出来的【御影炉心】恰好可以利用。 “而【御影炉心】崩溃的原因也正在于此,”奥托看向了五郎,神色玩味,“封印大蛇的镇物,被破坏了。” 这其实是两方面的事情,但并不妨碍他诱导这些并不知道真相的人。 封印大蛇的镇物确实被破坏了,但这不是御影炉心被破坏的主要原因。 镇物被破坏之后,会导致八酝岛上的崇神残念逐渐浓郁,到时候在八酝岛上的所有人都要倒霉。 而【御影炉心】,它本质上是一种储存【崇神】残念,并且将之作为燃料,来锻造一种名为玉钢的特殊资源。 【崇神】残念的浓郁度过高,【御影炉心】自然会出现问题。 因为它是无法储存那么多的【崇神】残念的。 但那应该是之后的事情了,眼下的浓度还远远不止于让【御影炉心】直接出现这种爆炸危机。 这里面当然少不了我们横行七国的幕后黑手,愚人众的帮忙。 但这也不能说奥托是错的,因为镇物被破坏的幕后黑手,也还是愚人众。 五郎很是诧异。 本能让他当然不觉得这件事情和反抗军有什么关系。 他们一直被幕府军压制,哪里来的多余的力量去做这些事情呢? 但奥托的视线如此清晰,根本无从躲避。 难道,反抗军真的有这种实力? 他很诧异,难以理解。 “镇物被破坏之后,八酝岛的原住民就会不断被【崇神】残念侵蚀,然后失去自己的理智,成为被【崇神】驱动的傀儡。”奥托看向了北斗,声音坦然,“我这么说,你会不会因为这些普通人的性命,然后选择留下来?” “这里是稻妻,又不是璃月。”北斗回过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因为这里的普通人而留下?” “这可是送死的活。” “我可以直接一点说,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奥托说道,“或者你喜欢委婉一点的说法,因为你是个善良的好人?” “好人就应该被要挟么?”北斗意外的并不生气。 “我觉得是的。”奥托摊了摊手,“你看我,我也不是不想脱身,但没办法,有人救了我的命,我就得陪她疯一把。” “哈,你这个人啊····”北斗走近了奥托。 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丽塔挡在了奥托的身前,伸手拦住了北斗的重拳。 “呼,真疼啊。”奥托拍了拍并不存在伤痕的衣摆,笑容灿烂。 这一拳当然不至于杀了奥托,甚至不一定会痛。 是完全可以让一个正常人失去知觉昏倒的程度。 而丽塔拦住了。 她的举动轻描淡写,带着贵族少女般的优雅。 然而她如此轻易地拦下了北斗的重拳,神色轻松自如。 “唔,可不能就让您这么伤害到我的臣属啊。”丽塔浅笑,“很重要的工具,不能就这么损坏了。” “呵。”北斗并没有出手第二次。 被奥托猜中了心思,心情当然不太好。 但她又不能否认,奥托说的确实让她迟疑了。 “你有什么办法,先说出来听听。”北斗看向了奥托,“不行的话,我就先走了。” 善良是善良,但如果无法保全自己,那这样的善良就没有价值。 “还真的有一点办法,但要看就命运如何了。”奥托语气神秘。 北斗疑惑,但丽塔却猜出了答案。 “您是说,神里绫华小姐?” 那位按照猜测,应该已经返回了稻妻城,踏上了夺取九条孝行狗头的路。 但是,这条路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48-暴露 天领奉行,九条家。 坐在上首处的九条孝行面容苍老,神色平淡如水。 当年的他还是一名英勇的武士,但在这么多年以后,他已经衰老了。 这是人类的常态。 不管年轻时有多么像个英雄,在年老衰弱之后,他们总是有可能走向第二条道路。 因为英雄的生活他们已经享受过了,在身体逐渐衰老,逐渐失去力量的现在,他们自然会走上第二条路。 这条路同样可以帮助他们掌握力量,甚至要远比个体的力量更加强大。 这条路,是权力。 坐镇天领奉行的奉行大人,九条孝行已经找到了一条远比自己年轻时更加好走也更加强大的道路。 苍老的男人跪坐在地上,双目紧闭。 曾经也视之若命的长刀摆在宗传刀架上。 这是个很近的距离,但九条孝行清楚,自己已经不会再用到这把宝刀了。 它失去了作为佩刀的价值,仅仅只是一件装饰品。 这和年少时的本意当然背道而驰,但是,这已经是一个凡人所应该做出的妥协了。 将军的武艺流传到了稻妻各处,这也是海乱鬼们之所以能够造成麻烦的原因。 他们大多数人年少时也不一定是贼寇出身,可能真的在某个道场或者干脆就是家传,学习过相当正统的剑术流派。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通常能够带来盗宝团没有办法带来的麻烦。 但九条孝行很清楚,他们的能力实际上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个世界是元素的世界,不能够掌握元素的力量,那么人们的武艺即使磨练到了极致,也不过如此而已。 在稻妻,也有不少在野的流浪武士拥有神之眼。 但他堂堂的奉行大人没有。 没有神之眼,也就意味着所有的剑术都成了空梦。 这是毫无价值的训练,因为无论练习多久,在对方挥出一道火焰或者冰凌的时候,都显得如此乏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九条孝行放弃了继续磨练自己的武艺。 这已经毫无价值了。 得不到神之眼,再多的训练也是枉然。 一般人到这个时候,已经该差不多唾骂命运的无常了。 但九条孝行不。 作为当时九条家的少年英才,他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继承九条家,掌管天领奉行。 事实证明,这是一条更加好走的道路。 尽管和自己那些志在继承家业的兄弟们竞争一点也不简单,甚至说还要更加艰难。 但九条孝行却深刻的意识到了,这是人类少有可以自己掌握命运的时刻。 在这场斗争之中,你的所有言行都会带来最终的回报。 只要你去做一件事情,你一定能够看到他的回报。 但武艺的磨练不是。 即使你勤加练习,最后也还是会卡在一个地方,不得寸进。 即使你变强了,你还是会被有神之眼的人一刀砍翻。 不是,他们那种人,也能算是用的剑术么? 但掌握九条家的权力斗争的道路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你不满意的结果,都有推翻重来自己上的可能。 于是放弃了刀剑的九条孝行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这条道路显然更加好走,道路的坎坷和光明一眼可见,如此清晰。 而最终他成功了。 站在天领奉行的高楼上,可以俯瞰稻妻下方的芸芸众生。 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远胜于武艺。 武艺有什么用呢? 只要能够讨好将军,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家主大人。” 门外有人低声呼喊。 “说。” 九条孝行睁开了眼睛,苍老的眼睛并不锐利。 这个时间点不该有人来打扰自己的才对。 可既然有人来了,那就是说明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我们在八酝岛发现了白鹭公主。”出于对社奉行的尊重,在不确定九条孝行的意思之前,他并没有用什么过激的言辞,“她似乎在调查些什么。” “那个聪明的后辈啊···”九条孝行带着缅怀之色,“可惜了。” “神里家遭逢大难,但两个后辈都是可用之人。但我九条家的后辈,居然只有一个继承了九条家姓氏的外人可堪一用。”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恭顺地跪在了地上。 自己的儿子自己骂骂就得了,旁人谁会当真呢? “你觉得那座岛上有什么好调查的。”九条孝行闭上了眼睛。 “我想,她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下属没有抬头。 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东西。 八酝岛穷成那副样子,又是战场的中心。 任何人去哪里,目的都不会单纯。 这位白鹭公主往日里名声纯良,算是稻妻高层之中少有的特例吧。 即便如此,她去八酝岛,也不会是打算安抚那里的无辜百姓。 这不现实,她做不到。 大多数稻妻高层对普通人的看法并不怎么在乎,九条孝行更加没把他们的意见放在眼里。 他推行眼狩令和锁国令的时候也不是没看出愚人众的心思,但就算如此,他也还是选择了配合。 因为他的利益并不会因此受到破坏,反而只会节节攀高。 尽管稻妻人民的生活可能会因此变得糟糕,但是···谁在乎呢? 他是个老人了,即将走到自己的终点。 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九条家能活就活,活不了他到时候也是个死人了。 死人是不需要在乎这些东西的。 “杀了她吧。”九条孝行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记得神里家也不是只有这一支,他们只是血脉比较纯正对吗?” “是的。”下属低下了头。 即使是心腹,他也觉得自己不该听到这些话。 “那就让支脉来继承神里家的名号吧。”九条孝行站起身,从窗口处仰视着远处的天守阁。 “社奉行不会因为缺了神里家就无法运转,神里家也不是只有这两兄妹。”他摇了摇头,“对于如今社奉行的奉行大人的死我很遗憾,但是命运有序,活人的生活还要继续,我们仍旧要为将军大人尽忠。” “我明白了。”下属站起身子,神色冷硬。 下属退出去后,九条孝行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什么感叹的想法。 很简单的道理,做过的事情都会留有痕迹,会有拥护者和反对者。 反对者想要杀死他也很正常,拥护者要保护他也很正常。 甚至说反对者要他活着,拥护者想要他死也不是什么怪事。 他这个年纪,什么人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说到底,最后还是要凭借自己手中的力量说话。 社奉行想要他死? 可以,当然可以。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谁不知道自己会死呢? 欺瞒将军的时候,九条孝行就已经预见了这个结果。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率先冲锋的居然是社奉行。 神里家名门贵胄,本该自矜身家性命,结果却成了第一个冲锋的人。 这当然令九条孝行诧异。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无论是谁率先发动了冲锋,他的回应都很简单。 把跳出来的杀死,或者被跳出来的杀死。 事情这么简单,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不需要害怕。 当然,老人家还是有一些怕死的。 但如今的社奉行,真的有这个实力么? 在那场意外的灾难之后,社奉行的实力本就衰弱了不少。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操持的政务并不需要什么武力支持,他们的工作大概会更加艰涩也说不定。 而天领奉行,在眼狩令推行的这些年,他们的体量庞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社奉行本来就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权力,如果不是因为鸣神大社的那位八重宫司,还有雷电将军都很看重祭祀仪式,社奉行根本就只是一个空架子。 当年九条孝行也不畏惧社奉行,更别说眼狩令推行到今日之时的天领奉行了。 而且··· “将军大人,您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老人轻声呢喃道。 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天守阁的最高处。 在哪里,曾经有一个身影高居于此,斩下了最残酷最瑰丽的雷光。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雷光忽然从天穹落下,劈在了一处假山上。 “天晴也并不能掩盖雷霆的威光,不下雨,这神雷的光芒仍旧如此摄人啊。”九条孝行笑着跪倒在地,为自己的冒昧视线而忏悔。 但对方肯定没有注意到。 他如此笃信。 哪怕自己不跪下忏悔,将军也未必会投下第二次的瞩目。 祂是神明,偶尔会向人间投下瞩目。 但也仅此一眼而已。 但他甘之如饴。 为了信仰而下跪,九条孝行并不觉得是什么耻辱。 那是所有武士的信仰,可惜,自己并不值得祂拔出那一刀。 当然,见不到其实更好也说不定? 毕竟,能活着为什么非要死呢? 天领奉行要动手的并不是神里绫华一人,就如同神里绫人预料的一样,这件事情一旦暴露,整个社奉行都在九条孝行的反击对象之中。 他预料对了,九条孝行是真的没有预料到,来自社奉行的行动。 老人家自觉自己仁至义尽,这么多年来配合社奉行的工作,从来没有拖沓延迟,甚至还会主动帮忙。 眼狩令的利益九条家和天领奉行虽然吃了最多,但该分的利益也分出去了。 虽然社奉行拿的比不上勘定奉行,也比不上天领奉行的份额。 但老实说,就他们那个态度,九条孝行愿意分划利益,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大度的。 勘定奉行好歹也有配合,社奉行这边默不作声,半句话不说,神里绫华更是公然反对。 这种态度,九条孝行也没少给社奉行送钱。 做到这种程度,不管别人怎么说,九条孝行是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 对方倒霉的时候自己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多加帮助,对方不配合的时候该打过去的摩拉也送过去了,结果最后对方还是要背刺一击。 可以,各有选择嘛,他顶得住。 但回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这点神里绫人一清二楚,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神里绫华失手了。 明面上有托马这个经验丰富的家政管,暗地里有终末番的忍者帮忙掩护,她到底是怎么失败的? 神里绫人不清楚。 但事情大条了的情况他一清二楚。 社奉行之中有资格被九条孝行盯上的,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他的妹妹。 神里绫人早有预料,就呆在稻妻城内属于神里家的驻地。 这里不需要担心什么刺杀,因为将军的意志就停留于此。 但这只是暂时的。 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作为奉行大人,他有自己必须去处理的麻烦。 而且他也没办法直接上奏将军,因为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军是不会随意动手的。 因为一个人的质疑,就怀疑另外一个人,并且要对方自证清白,这在将军的逻辑之中并不通用。 不拿出证据,祂就不会有任何回应。 还有自己的妹妹··· “我该说我对失败早有预料吗?”神里凌人叹了一口气。 不该说什么庆幸,他当然还是希望事情一帆风顺的。 但这件事情实在太过于重要了,所以他还是做了两手准备。 终末番的忍者除了掩护神里绫华,还有一支直接去偷取天领奉行的军报了。 如果神里绫华失败了,九条孝行肯定要有一番大动作,这时候就是天领奉行内部防御十分空虚的时候。 这也是机会之一。 截获了军报,先不管怎么解释,总之能够算是拿到了证据。 但缺点是,九条孝行写的奏疏太多了。 没有人能够确定,那一卷是最好用的答案。 而且如果九条孝行联想到了神里绫华的目的这一点,大概这批忍者就是有去无回了。 相比较八酝岛的实地调查,截取军报其实是一件更简单的事情。 只要以“上奏将军杀死自己”为切入点,加上终末番给人的印象,就很容易想到这群忍者会不会潜入天领奉行截取自己的假军报。 如果真的被防备到了这种程度,那就只能够看最后一手准备了。 “百代,你能够说服八重宫司么?” 这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啊。 如果还是失败了呢? 那就没办法了,等死吧。 手段就这么多,该用的都用了,这还能怎么办呢? 49-是奥托 稻妻流行着轻小说。 【八重堂】出版社,这是那位鸣神大社上的宫司大人的私产。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位理论上和鸣神是挚友,可以归属于上一个时代的狐妖小姐,会对轻小说这种东西感兴趣。 但既然大家也都清楚八重堂的背景,自然不会有人横加阻拦。 她喜欢就让她去做这种事情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九条孝行不止一次给了八重堂某些不该得到的便利,就是为了安抚那位八重宫司大人。 这个人是不能让她生气的。 她生气了,三奉行都不会好过。 尽管将军实在不像是那种因为朋友被冒犯的原因就毫无道理惩戒旁人的神,但是,谁会冒这种风险呢? 更何况,八重神子本身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 这为狐妖大人不仅背景够硬,自己的实力也相当出色。 性格捉摸不定,本身实力过硬,身份背景也不好招惹。 难得她有一个暴露在台面上的爱好,大家自然不会想着给这种人添堵。 百代停在门外,神色有些紧张。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作为神社的巫女,负责给人解签时的恶劣态度也招来了不少的投诉。 但她之所以还能够继续干下去,自然是因为终末番和鸣神大社的合作关系。 作为终末番出身的忍者,她常年留在鸣神大社,主要负责情报的传递工作。 这里当然是个好地方。 有八重宫司坐镇,谁也不会来这里捣乱。 百代之所以是那种脾气,就是因为她的本职工作并不是巫女,巫女只是她用来掩盖身份的表面身份。 当然,如果真的要表演的温婉可人,她也不是做不到。 但没必要,不是么? 就因为是一个暴躁巫女的形象,很多人才越发不会怀疑她终末番忍者的身份。 毕竟,既然是终末番出身的忍者,那么肯定会精通伪装吧? 既然精通伪装,这个一看就不像巫女小姐的巫女小姐,怎么都不像是精锐忍者的样子。 就这种伪装术,谁来不比她合适? 但也就是这种常规印象,成为了百代最好的伪装。 不过今天,她要做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进来吧,小家伙。” 屋子的主人声音慵懒,带着狐妖给人的一贯印象,妩媚柔软。 然而百代现在慌得一批,自然没什么感觉。 而且,这算是自己上司的上司了··· “宫司大人。” 她推门而入。 “嘘。”八重神子就站在门口,竖起食指堵住了百代的嘴唇,“让我猜猜,神里绫华那小丫头,玩过头了对不对?” 作为鸣神大社的宫司,八重神子自有一套可靠的情报机构。 有关九条孝行和神里家的冲突,她自然也一清二楚。 “说玩过头这种话···果然还是要埋怨家主大人的放纵?”百代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呵呵。”宫司小姐掩唇轻笑,“我就知道,绫华她呀,肯定会做出这种选择。” 她提都没有神里绫人,显然对这对兄妹有着不同的看法。 “所以您也预料到了,家主大人会派我来请您了?”百代深吸一口气,“所以您的答案呢?” 说是请求,其实应该是简单的询问。 八重神子不会因为旁人哭的声音很大很悲痛就产生什么怜悯之心。 这位大狐妖素来性情冷淡,表面的笑容是一种有趣的伪装,实际上十分凉薄。 这倒也正常,她的寿命很漫长,见过了太多的意外和悲剧,也享受过美好的如樱如梦的过去。 然后再失去了很多之后,性情都会如此。 因为失去过很多珍贵的东西,所以对旁人的苦难便不太敏锐了。 有些人会因为自己遭遇了失去的珍贵的东西,而在其他人遭遇相同苦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但这种人比较稀少,大多数人还是偏向那位八重宫司。 在遇到了足够多的不完美之后,也对他人的苦难偏向无动于衷。 共情是一种极为困难的能力,大多数人只是流于表象。 而八重神子,她连表象也懒得做。 所以无所谓是否能够打动她。 她愿意帮忙的时候,你拒绝她也会用自己的手段帮忙。 她不愿意的时候,跪着喊着求着也毫无价值。 “不继续等他们的表演么?”八重神子轻笑,“这个时间点,还是有些为时过早了啊。” “我明白了。”百代并不意外,“不过您这个态度,其实是说,您已经知道了九条孝行的行为了吧?” “这算是额外的情报么?”宫司点了点头,“不止是我,祂应该也知道了。” “呼···”百代长出一口气,神色平静,“我明白了。” 那么,大家看起来都赌输了。 谁也没办法利用这件事情做点什么,因为将军大人也清楚这件事情。 那么九条孝行,就是那位手中的一把刀了。 这几乎是最糟糕的情况,因为任何对九条孝行的举动都毫无价值。 在他的利用价值清零之前,那位会庇护着他活下去。 直到这把刀的价值彻底耗尽,才是他该死的时候。 在此之前,鸣神都会让他活着。 “那倒也不尽然。”八重神子轻笑,“虽然说祂知道这件事情,但如果说祂会庇护九条孝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哦。” “我明白了。”百代明白了八重神子的意思。 一句毫无意义的提醒。 虽然鸣神知道九条孝行的所作所为,但祂并不会包庇这把刀。 换而言之,只要能够把证据递上去,祂还是会亲自把这柄好用的武器折断。 这番话不能说没有价值,但对于神里家的现状而言,称得上毫无意义。 但也不能说没有帮助,毕竟她确实证明了一条道路。 不过,具体该怎么做呢? 和神里绫华在做的事情一致。 只要搜集到证据,然后递交给将军大人,一切的麻烦都会解开。 但是正因为做不到出了意外,所以百代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八重神子的提醒有什么价值么? 毫无价值。 但你又不能说她没有帮忙,毕竟她切实地证明了一条道路是可行的。 你做不到是你的问题,不能说她没有帮忙。 八重神子离开了卧室,走向了神樱树下的高台上。 还不是自己插手的时候。 和百代所想的一样,她对九条孝行和神里家的对抗不感兴趣,甚至也不在乎被眼狩令和锁国令压迫的稻妻平民。 她唯一看重的,只有自己的友人,雷电影。 不是那位在天守阁处理政务的将军大人,而是真正的鸣神。 这点矛盾还无法干涉到那位真正的鸣神,充其量只能够引动将军的关注。 所以她还不想出手。 “所以那位据说对神明有着特殊攻略天赋的旅行者呢?” 她站在神樱树下,目光眺望着远处的雷暴区域。 八重神子并不觉得眼下发生的闹剧能够惊动雷电影。 说到底,这只是一个连将军都可以轻易处理好的小麻烦,根本不可能打动那个躲在一心净土之中冥想的真正雷神。 舞台上的角色都是些她早就熟悉的角色,就连剧本她都是知道的。 所以八重神子懒得出手。 庇护社奉行和选择九条孝行其实是一种行为,一种毫无价值只会浪费时间和经历的行为。 无论是名声更好的神里绫华,亦或者是这个足以被称之为国贼的九条孝行,在八重神子眼中相差无几。 国贼与否,危害的都是稻妻,和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宫司无关。 她那个珍视稻妻的友人也许会关注这个,但祂自己也是早有准备,九条孝行带来的小小麻烦,根本不成问题。 只有雷电影,才能够让八重神子认真一些。 ··· 百代得到了一个有些用处的回答。 而另一边的托马和神里绫华这边,情况就比较糟糕了。 受伤严重的托马勉强跟在神里绫华的身后,两个人挣扎着逃开了幕府军的营地。 他们的任务当然不是盗取情报,仅仅是直接确定战场的情况。 这个情报可以从幕府军手中夺取,自然也可以从反抗军手中拿到。 但后者手中得到的证据,并不是很能够上得了台面。 深切明白自己只有一次机会的神里绫华放弃了从反抗军手中获得情报,还是盯上了幕府军。 这里面当然是没有考虑到奥托的···毕竟按照她的猜测,这会儿奥托可能落在了幕府军手中,也可能落在了反抗军手中。 至于究竟落到了那一边,那就要看命了。 倒不是想不到奥托的生死,但在这种时候,果然还是要先考虑社奉行和神里家。 她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暴露之后,就代表着九条孝行将会全力反扑社奉行和自己的兄长。 在家人和社奉行面前,奥托这个刚刚出现而且不得信任的外人当然不怎么重要了。 但讲道理很简单的计划,实施起来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关键原因在于,愚人众。 天领奉行的军容确实一般,虽然也算究竟训练,但托马还是很快就找到了漏洞。 但是没等他们做些什么,特殊的敌人就到来了。 在天领奉行的军营之中,居然有愚人众的人! 神里绫华和托马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 他们当然想要撤离,但情况却也没有那么简单。 愚人众的精锐部队显然是早有准备,相当轻易地封锁了两个人的退路。 为了强行开辟出一条路,神里绫华只能够强行驱动元素力,释放出数元素爆发。 愚人众的精锐部队似乎并不打算送命,在看到神里绫华几乎是搏命的态度,便让出了一条通道。 当然,无论是托马还是神里绫华,都没觉得他们是打算放自己离开。 托马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迅速超前一扑,将神里绫华推了出去。 连续驱动元素力,以至于眼神有些茫然的少女就这么被推倒在了地上。 而没等回过神,她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驱动了神之眼,隐入了地上的一团碎冰之中,然后朝着远处移动。 而在原地,水镜破碎,在托马的身上留下烙印。 蒙着眼睛的侍女从背后出现,神色平静。 “藏镜仕女。” 托马似乎毫不意外。 神里绫华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在被托马推开之后,她没有任何的犹豫,仍旧强行驱动元素力,朝着远方奔逃。 这让托马很庆幸。 怕就怕小姐这么一摔反而拎不清楚了,非要留下了拯救自己,那就麻烦的多了。 “她抛弃你了呢。”一位冰莹术士从一旁冒出。 “我都已经被捉住了,两位小姐应该不至于不告诉我一点情报吧?”托马笑笑,并不在乎对方的挑拨离间。 神里绫华跑了,托马才放心。 真要留下来,即使他这种脾气,都要忍不住骂人了。 “呵,她可跑不掉的。”冰莹术士掩唇笑道,“你们的到来早就有人告诉我们了,周围可都是我们的人哦。” 理论上这样暴露情报的话当然不该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愚人众之中很少有那种喜欢炫耀计划的人,他们接受的培养就是那种抓紧时间干活然后撤退,根本就没有聊天这个选择。 能杀人就抓紧时间,杀不了就赶紧撤退。 撤退都撤不了,那就抓紧时间自杀。 总之时间很赶,不要多说。 但藏镜仕女仅仅是给托马挂上了一层水牢,却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这个认知托马本该能够发现的,但他此刻完全在思考,究竟是谁出卖了神里绫华。 贸然起意的行动,再加上有凯文吸引注意,不应该的啊··· 然而他当然想不到,这件事情其实是罗莎琳亲自安排的。 此刻这位愚人众的英雄小姐已经来到了离岛,但这并不妨碍她远程操控自己在八酝岛的部队。 这并不是多麻烦的事情。 只要把部队委托给丽塔,一切不都是很简单的操作了么? 是的,这又是奥托的操作。 至于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柊慎介在吗?”罗莎琳的表情平淡,好在语气还算客气。 经过璃月的事情之后,她立誓谨言慎行,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适合跳起来。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并不适合跳太高。 她还要为女皇尽忠,稍稍温和一点也无妨。 50-真丑 隐藏在碎冰之中的神里绫华身影飞速遁逃。 这并不可能逃脱,她很清楚。 从愚人众主动让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愚人众能够横行七国,确实和那些得到了神明恩赐的执行官有很大的关系。 但是,愚人众底层士兵的战斗力和纪律也绝对不容小觑。 是个人都会畏惧死亡,久经训练的士兵也不例外。 但愚人众的士兵,他们有一种更加严苛的东西阻止他们回避死亡。 荣誉或者惩罚。 死亡当然可怕,可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比死亡更加重要更加难以忍受的东西还有很多。 尤其是这样明显是早有预料,就等着她和托马踏入陷阱的时候。 对方的人选必然是早就准备好的精锐,更加不存在如此轻易让开道路的情况。 最后如果不是托马将自己的护盾放在了她的身上,也许她很难带着托马突出重围。 但到了这一刻开始,神里绫华就已经意识到了,对方并非是因为畏惧死亡而让开了道路,而是他们充满了信心。 并不需要以死亡为代价强行留住她和托马,把他们两个放走,然后一直吊着他们两个,这才是愚人众想要的。 他们并非不能够接受死亡,但是,明明可以用更小的代价得到的东西,实在没必要以如此惨烈的伤亡数字,强行留下托马和神里绫华。 这就是很好的状态。 先消耗一波对方的状态,然后再放开防御线,任由对方突围离去。 随后调动愚人众,沿途跟着他们,一直任由他们逃跑。 这是一件很耗费体力和元素力的事情,只要稍微拖延一点时间,托马和神里绫华就会彻底的失去反击的状态。 反正沿途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只要战线拉长一些,等到这两个人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他们完全可以轻易地拿下托马和神里绫华。 这些神里绫华已经有所预料,然而她无法改变。 愚人众显然是早有准备,他们如同放着长线打算钓鱼的渔翁,而她和托马,则是两个愚蠢咬到了食饵的笨鱼。 即使想要离开,显然也是不切实际了。 想要反抗? 这倒是有一些用处,最起码在元素力和体力消耗殆尽之前,她都是一个危险的角色。 依靠卓绝的剑术和不凡的冰元素,在能够挥剑之前,想要捕杀神里绫华,这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但这也不过是换掉几个毫无价值的愚人众士兵罢了,相对于她需要做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这点代价,愚人众完全承担得起。 他们只是不希望承担不必要的风险,但不是承担不起风险。 但这个结果,神里绫华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她赌上了一切,连累了自己的兄长和整个社奉行,然后就为了换掉几个愚人众? 这怎么可能是她想要的呢? 神里绫华想要做的,是搜集到九条孝行叛国的证据,然后杀掉这个国贼,为稻妻带来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但现实是,她只能够换掉几个愚人众。 运气好点也许会被直接杀死,运气坏点就是被对方直接活捉了。 这样一来,她不但什么都没做好,还要连累整个神里家和社奉行。 不行···不行! 神里绫华重重地要在了舌尖上。 呛人的血腥味道在喉咙处冲撞,然后将少女从昏昏欲睡之中惊醒。 她的视线稍稍恢复,然后控制了自己的方向,朝着海岸线的地方冲去。 事情已经注定了,有再多的不满都没有办法了 现在只能够尽力为自己争取一个好一点的结局了。 如果拼尽全力,大概是可以离开陆地,进入海洋之中的。 借助冰元素力,她也许有一定的机会遇到一艘海洋上的航船。 运气好了还能够脱身,运气差了就可以打出GG,人生重来了。 但好歹,这是唯一的生机了。 即使愚人众真的连这一步都预料到了,她也可以选择在海上落幕,好歹不会有更恶劣的结局。 最起码,这是她可以主动选择的机会。 如果继续在陆地上行进,她多半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愚人众已经预料到了她和托马会来这里,甚至连逃跑的路线都是对方主动让开的,很难说对方没有在这条路上准备什么人手。 后方远远吊住的游击兵放下了手中的炼金火铳:“目标已经转移了方向,朝着海岸线的方向转移。” 神里绫华猜错了。 这里是九条裟罗的大营。 哪怕他们和九条孝行有很深的合作关系,对方也没办法把整座大营变成哑巴。 之所以放任他们离开,当然是因为在那里继续打下去,九条裟罗哪里就不好交代了。 当然,实际上大营里的人手也就这么点人。 愚人众在八酝岛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了制作邪眼的工厂,这部分兵力由散兵管理。 哪怕罗莎琳声望如何出众,也不可能调动散兵的基本盘。 她确实有着不少簇拥者,但大多也不是在八酝岛。 换而言之,神里绫华觉得有很多人在跟着她,等待着她精疲力竭之后的围杀。 实际情况是,一共就这么点人,而且都在大营里布置好了。 所以如果她当时带着托马回身一战,藏镜仕女和冰莹术士大概会转身就逃。 她们接到的任务本来就是不拼死一战,仅仅是消磨对方的体力。 两个人暗搓搓地埋伏在这条路上,等看到托马和神里绫华就跳出来吓了对方一跳。 这时候已经逐渐紧张起来的托马和神里绫华果然下意识地做出了最优选择。 托马贡献忠诚,神里绫华不拖沓犹豫。 这两个人没有沟通,就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托马主动献身,而神里绫华不浪费对方的付出。 这几乎是当时情况下最错误的决定了。 因为事实上,这里就两个人。 哪怕当时神里绫华有些疲倦,托马也身受重伤,但他们两个还是能够反杀的。 但神里绫华和托马都以为愚人众的大部队就吊在身后,随时有可能跟上。 所以他们都觉得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然而这也是最错误的选择。 因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愚人众大部队。 八酝岛的愚人众大多数散兵的部队,女士本来就调不动多少人。 毕竟她这是和奥托的合作,把愚人众的部队擅自交给一个外人,也就是丽塔来调动。 对待普通的愚人众部队,她当然可以敷衍过去,但散兵并不是什么好忽悠的对象。 如果让散兵知道了,又是一个麻烦。 而且方才的守株待兔又是发生在幕府军的大营之中,想要闹出点大动静真的不好收场。 所以实际上,丽塔安排在这里的愚人众部队,也只有这些而已。 神里绫华最后选择的道路,正是愚人众得到的最后一个命令。 一旦看到对方转移方向,便可以放弃追踪,收拾踪迹,带上托马撤退。 从得到计划开始再到实施计划,对方的每一步都在计划的安排之中。 游击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队友眼神之中带着莫名的敬意。 这就是愚人众近来风头最盛的女士大人么? 即使只是她的一个下属,所安排的计划居然也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完美的预测了对方的所有行动,简直令人崇敬。 难怪能够连续两次拿下神之心,连一个不出名的心腹居然都能够做到这种程度,难怪女士大人能够做的如此出色。 好像成为女士大人的下属啊··· 光看神里绫华的情况,就能够明白为什么九条孝行会质疑,这也算是剑术的原因了。 换成任何一个凡人能够理解的剑术,像是神里绫华这样可以遁入碎冰之中的能力,都是没办法看懂的。 但是她就是可以做到。 这就是神之眼。 非要把这种东西称之为剑术,也难怪最后这位老人家放弃了武士和剑术。 正常人怎么可能和这种人当对手呢? 借助碎冰的遁行,她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离开了这里,朝着她突然改变的方向冲了过去。 结果和她预期的相差无几,愚人众果然没有预料到这一步,所以她很轻易地离开了陆地,朝着海洋上一路奔行。 奔行到了最后,她甚至失去了方向和意识,只能够按照本能继续拉开距离。 直到彻底精疲力竭的时候,她才停下了脚步,从碎冰之中浮现。 脚下的海面被冰霜冻结,勉强制造出一片歇脚之地。 少女疲倦地躺倒在地上,任由神之眼抽取自己的体力,维持着坚冰的形状。 真冷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神里绫华逐渐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唯有那种冰冷的感觉深入骨髓,沿着少女的肌肤逐渐攀升。 好像,真的要到此结束了呢··· 可是,我还有···未尽之事啊··· 元素力量逐渐耗尽,身下的坚冰也逐渐破碎。 她的身体落入海下,潮水朝着少女的身体侵蚀而来。 意识逐渐模糊的最后,她仿佛感受到了自己被某个人捞了起来。 好像,还有一句话,是··· 真丑··· 真丑? 真丑! 51-真丑 2 等到再次醒来,神里绫华已经平躺在了一处石台上。 她下意识地朝着腰间摸去,但很自然的,她没有找到哪把继承了雾切之名的宝刀。 被人摘下了么? 除此之外,她的身上换上了一身松散的睡袍。 对方的身体数据显然和她有着很大的差距,以至于睡袍松松垮垮,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安全感。 但好像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最起码自己还活着,救了自己的人也还有心思给自己换一身衣服,不算很糟。 她内心默念。 情况并不允许她做出什么娇羞之类的表情,光是一想到托马正身处危局,神里绫华就觉得自己没什么时间去想些有的没的了。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超越了少女的预期,比如眼下。 “你醒了。”这是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她挣扎着转过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少女的眸子之中突然浮现出莫名的惊喜,显然这个人在她的预料之外,但却是她可以接受的对象。 是奥托。 哦不,对她来说,应该是凯文? 奥托摸了摸下巴,神色玩味。 “身体恢复的很不错,该说不愧是强大的神之眼持有者么,如果再给你一点时间,大概你就可以恢复一定的行走能力了。” 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又可以以那种特殊的姿态行动了。 这样的身体数据并不寻常。 在没有神之眼的加持之下,这些天选之人的身体素质其实也谈不上有多么出色。 不过在元素力常年累月的流动之下,身体也会获得一些额外的强化。 而神里绫华的身体,因为修习剑术和对神之眼的开发,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范畴。 如果拿来做素材,应该也是很不错的吧? “这里是···不,托马他···” 下意识地询问地点,然后又将关注度放在了托马的身上。 神里绫华没有察觉到奥托出现在这里的异常,她只是担忧被愚人众捉住的托马会怎么样。 “嘘,稍等一下。”奥托语气温柔。 他示意这位病人闭上嘴,不要继续浪费体力。 下一刻,他将手中的针剂刺入了神里绫华的脖颈之中。 绿色的液体顺着血管流入对方的体内,本来稍稍恢复的神里绫华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当然,这点力气对奥托而言可有可无。 但对少女来说可就未必了。 她极力睁大的眼睛,然而莫名的疲倦并不支持。 奥托坐在她的身侧,双手轻轻地按压少女的太阳穴。 “不要这么费力了,你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指尖的力量温柔,还带着淡淡的暖意。 然而少女只觉得恐惧。 这当然很正常了。 一个人出现在一个没有任何了解的地方,身边只有一个被自己利用着去送死的人。 这时候能够给予她安全感的,只剩下了手中的刀剑。 当然,哪怕被人卸掉了刀剑,神里绫华仍旧自信自己可以反杀。 毕竟,奥托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但奥托剥夺了她最后的自信。 彻底失去了体力之后,她身上的神之眼也被奥托摘下。 这当然是一件可以和刀剑一样,提前夺走的东西。 但这就毫无价值了。 就是要等对方醒来之后,觉得自己还能够反杀,然后再当着她的面拿走神之眼,这样的举动才有意义。 神之眼在奥托的指尖翻阅,没见他如何动作,神里绫华却觉得自己失去了对神之眼的掌控。 这当然不是正常状态。 一般情况下,即使失去了神之眼,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刻晴和迪卢克都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最后一点事情也没有。 但在稻妻,因为雷神所铸造的千手百眼神像的封印,被封印的神之眼会带走主人与之有关的记忆。 “哦,对了。”奥托轻笑着说道,“我记得失去了神之眼之后,人们会失去连带着与愿望有关的一切记忆···” “要不要我给你一个机会想一想,你是在几岁得到了神之眼,失去了它之后,你又会变成一个几岁的小孩子?” 神里绫华的瞳孔骤缩。 她想要摇头,想要拒绝,但身体都不支持。 唯有思维,却并没有随着身体的虚弱而变得低沉,反而越发的活跃。 奥托并不着急,他的手指平放在少女身前,神之眼在他的指尖上下翻飞,吸引着少女的视线。 “千般锤磨,素振亦无人可当。” 少女挣扎着说道。 出乎预料,她的声音并不沙哑,反而异常的清脆,完全对不上这副虚弱至极的身体。 “说得好。”奥托放下了神之眼,为她的台词鼓掌,“也就是说你真的不害怕?” 神之眼落在少女的脖颈旁。 明明是很近的,但神之眼却不会给予任何的回应。 “害怕。”她没办法说谎。 她见过那些被剥夺了神之眼的人的惨状,睡梦中也不是没有梦到过这些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她将会成为什么样的小可怜。 自年幼时期,神之眼便成为了她人生之中重要的一环。 如果失去了神之眼,也意味着她几乎要损失人生之中最重要的几年的记忆。 到了那个时候,她会变成什么人呢? 神里绫华不行知道,她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记忆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身份,但它是一个很好的锚点,可以让人将自己视之为自己。 如果失去了这些记忆,神里绫华自己也不敢确定,之后的那个自己,是否还算是自己。 但这种威胁毕竟不切实际,她堂堂白鹭公主,神里家的大小姐,为什么需要担心这种事情? 眼狩令就算再严苛,天领奉行就算再嚣张,也不可能那她去填补眼狩令的空缺。 她有神之眼的消息,将军知道却没有任何动作,天领奉行自然更加不配。 但现在,这种威胁近在咫尺。 哪怕神之眼就在身侧,她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那么,为了你的害怕,你能够付出什么筹码呢?” 奥托将少女扶起来,将她的脊背靠在了山壁上,神色好奇。 “你是愚人众的人?”神里绫华并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问道。 她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恐惧虽然可以压迫一些人,但也会让这个人变得更加敏锐。 “你想要什么?”她问。 “我还以为你会说一些蠢话,诸如···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样。”奥托摊了摊手。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神里绫华轻呼一口气,“我并没有对你有什么恩惠,自然没必要问这种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台词,问出来的人要么有恩于人,要么对这个人有足够的了解。 但神里绫华的条件都不符合。 她对奥托有些恩情,但也自知自己是送奥托来送死的。 至于说了解奥托···她真不了解。 了解奥托的话也不会落到这个程度了,连对方的真名都不知道。 两个条件都不搭边,凭什么可以问出这种问题? 人家做什么不正常?阶下囚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我想要做一件对社奉行有很大帮助的事情。”奥托笑着说,“比如,觐见将军。” 如果现在把神里绫华送回稻妻城,大概九条孝行就坐不住了。 柊慎介也不好说,大概率也坐不住了。 到时候三奉行齐聚御前,也就是奥托等待的机会了。 在他们获得权力的地方,剥夺他们的权力。 很有意思。 “我猜你不是帮助社奉行,也不是为了稻妻人伸张正义。”神里绫华长出一口气。 “但我确实是去帮你的。”奥托俯身,靠近了少女的左耳,“比如拿下那两个狗贼的头?” 神里凌华没有半点的为难和羞涩,非要说有什么感情,大概率应该是恶心和难受。 被人算计到这种程度,当然只剩下了厌恶和仇恨。 然而奥托并不在乎。 他摊开了手,全然不在乎少女的抗拒。 真要说做到这一步,其实也不需要神里绫华的配合了。 之所以还要做这么多戏,当然是因为暂时已经无事可做了。 那株忍冬之树在绯红玉髓的帮助下,正在飞速生长。 但雪山的秘密还没有正是被揭开,他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那就只剩下配小姑娘演戏了。 刚好,这也算是他的强项了,打发时间也算凑合。 “理论上我没什么询问的权力,”她鼓起勇气,“所以你不愿意回答也无妨。” 很识时务。 “你为什么非要觐见将军?” 这个问题很重要。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奥托非要去觐见雷电将军。 对于稻妻人来说,雷电将军当然是天穹上的威光,任何人都要对祂俯首称臣。 但是愚人众···这帮人除了冰之女皇以外,对于其他国家的神好像也没有崇敬到非要见上一面的程度吧? 她直觉通过这个回答也许可以看出奥托的目的,所以她问了。 这个人从离岛开始就在谋算这件事情,到后来利用托马进入木漏茶室,前往八酝岛又反过来给自己设套,还能够调动愚人众的大部队。 有这种能力和地位的人,应该在愚人众之中也算高层才对。 但他没有神之眼,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凡人。 这令神里绫华难以理解。 然而奥托并没有回答:“你猜一猜。” 他过了见谁都讲一讲自己计划的时候了,这毫无必要,而且会带来麻烦。 通常只有他需要麻烦找过来的时候,他才会做这种事情。 “你的时间还很长,托马先生被吊在桅杆上,但应该还可以撑几天。稻妻城那边的神里绫人先生应该也差不多到了时间,该去执行自己的任务了,一旦他离开了稻妻城,你觉得他还能够活多久?” 奥托笑笑,“不过不管活多久,这都是你剩下去思考的时间。” 神里绫华闭上了眼睛,神色疲倦。 “我同意了。” 大势倾轧在即,不妥协的话,九条孝行大概真的要把自己的兄长给杀了。 作为奉行大人,他享受着特殊的权力,自然也有自己必须要去处理的责任。 一旦离开了稻妻城,以九条孝行如今的态度,他决然活不过多久的。 而托马,他就掌握在愚人众的手中。 对方什么时候杀怎么杀,还需要和自己沟通一下么? “你也不用这副摆烂的态度。”奥托安慰,“其实当时追杀你们的愚人众只有那两个。” “如果你回头一战,然后可以带着托马逃跑的,但你抛弃了他。” “原先的道路上也没有什么愚人众,如果你不转向,我也没办法捉住你。” 她瞪大了眼睛,十分精神,不见任何的疲倦之色。 “对,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愚蠢。” “我这么说,有没有感觉活过来了一点?”奥托噙着微笑。 “你!”气急败坏的大小姐真的想要痛扁奥托一顿,然而身体真的不支持。 “欸,你怎么急了呢。”奥托的语气不紧不慢,“我们不是要去救你的忠诚下属托马,还有你的哥哥,那位神里绫人大人么?” “你对我这副态度,事情就很难办了啊。” “对不起。”她很识时务地道歉。 “抱歉,请您原谅我的无礼。”神里绫华语气轻柔。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么,你的诚意呢?”奥托的指尖顺着少女的脸颊缓缓滑下。 他并没有触摸到神里绫华,这只是一具投影,他本人并不在这里。 但少女情不自禁地扭动身体,抗拒着奥托的手。 这当然不是欲拒还休,而是真的在抗拒。 直到奥托的手指停留在了少女的领口处,她才彻底停止了挣扎。 “不哭么?”奥托饶有兴致地问道,“我记得轻小说之中遇到这种桥段的时候,差不多也该开始默默流泪了。” “可这里没有什么男主角。”神里绫华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洞悉了奥托所想要的代价。 尽管奇怪,但也不是不合理。 毕竟,我很漂亮。 “哈,就是说,白鹭公主也会喜欢看轻小说了。”奥托笑笑,“不过你可以放心,因为现在的你太丑了。” 你会说话吗? 她睁大了眼睛,但眼前只有一块镜面。 和奥托所说的一样,真的好丑啊··· (〃>目<)! 52-志同道合 确实丑。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奥托并没有说谎。 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做什么清洁工作,而在此之前,她可是一直都在亡命奔逃。 就算有神之眼的帮助,她的状态也十分糟糕。 泥垢、血块···这些奥托竟然都没有清理,仅仅只是给她换上了一套睡袍。 仅此而已。 难为奥托刚才能把那种神情带上,换成绫华自己肯定是没有什么把握的。 因为真的很丑。 “拜托了。”她瞬间不担心什么事情了,大眼睛很执着地看向了奥托,“真的拜托了。” 不需要说,但她觉得奥托应该明白自己的潜台词。 “抱歉,这种事情我是帮不了忙的。”奥托拒绝,“因为,我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做。” 下一刻,他的身影突然碎开,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神里绫华。 “不要啊!”神里绫华用力地伸出手,然而身体状态根本不支持。 她不是很明白奥托究竟是那个品种的神经病,但在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状态之后,就算是杀了她,神里绫华也仍旧觉得自己必须要先进行一次清洁。 这也太难受了。 奥托明明治疗了伤口,却能够将这些东西留下。 不知道的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因为血污和泥土已经彻底依附在了肌肤上。 可是一旦知道了,哪怕这些东西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影响,她也觉得自己的肌肤在隐隐发痒,不,也许是腐烂变臭吧? 所以,所以···这个是不行的啊。 但奥托真的是突然有点忙的。 明天和意外,没有那个确定会先来。 他这会应该提着神里绫华去天守阁拜见将军了,但是蒙德雪山那边还是带来了特殊的消息。 并非是忍冬之树的消息,而是···一颗心脏。 一颗杜林留下的心脏。 “这是···什么东西啊···”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砂糖却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可仍旧在跃动的心脏靠近。 “呜哇,你快点拉住她啊!”小派蒙推了推荧妹的肩膀。 荧伸手握住了长剑,视线凝聚在心脏上。 “这应该是杜林的心脏,作为一只龙形的魔兽,他的生命力异常活跃,”阿贝多也跟着靠近,“不过在杜林明确死亡了这么久以后,他的心脏还能够保持如此的活跃,显然这并不正常。” “他和雪山···共生?”荧妹猜测到。 脱离了活体之后,即使是龙的心脏这种蕴含着特殊生命力的部位也会很快停止跳动。 因为已经失去了循环。 但现在,杜林的心脏显然和整个雪山达成了一种古怪的共生模式。 雪山在支持这枚心脏活下去,而心脏跃动所溢出的生命力,也被雪山拿走,无意识或者刻意的制作了什么东西。 “绯红玉髓,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制作出来的么?”迪卢克轻声呢喃,“那么如果我们直接把这个搬过去,忍冬之树会有什么反应?” “这个想法,还是有一些疯狂了。”琴摇了摇头。 对于特殊的东西,琴通常持保留态度。 这和身份有关。 她常年呆在蒙德城,很少接触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 在奥托到来之前,她可是毫无疑问的蒙德的无冕之王。 而迪卢克则流浪北地,大多数情况下,他都需要选择生死相搏,然后才能够谋取一线生机。 他的策略偏向冒险,因为很多时候,他处理的都是这种不兵行险着根本赢不了的问题。 “很好的想法,如果不出意外,在你们对这枚心脏动手的第一个瞬间,整个雪山的怪物都会朝着这里行进。”奥托从一侧浮现,他看向了来路,“以这个洞口的宽度,也许你们真的有机会杀死整个雪山所有的魔物呢?” “哈哈,你在开玩笑的对吧?”安柏笑容有些艰难,“主教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在她还在询问的时候,优菈快步上前,拉住了已经快要扑上去的砂糖。 “通常情况下,我们会认定植物或者山脉之类的东西,并不拥有自己的意志。”奥托靠近了心脏,“毕竟他们不会说话,似乎也不会抗拒你做的事情。” 他们也许算是生命,但就人类层面而言,是不具备意志这种东西的。 “但这座雪山不同。” “按照我们之前的探秘,这座雪山曾经有一株参天的古树,白银之树。”奥托停顿了一下,“树这种东西作为象征,无论是在我的家乡,还是在提瓦特大陆上,都是一种十分复杂而且很麻烦的东西。” “白银之树贯穿链接雪山的地脉,是整个雪山的实际支配者,雪山的意志,就是祂的意志。” “但在后来,祂被摧毁了。”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东西。 枯朽的树桩和坚冰,这是蒙德城的诸位亲眼所见的东西,所以自然清楚。 “在白银之树被摧毁之后,这里只剩下了一株幼苗,它在坚冰的包裹之中,仍旧诱发着生命的奇迹。” “而在这个时候,杜林来了。” “杜林他···居然是炼金术的产物啊。”温迪的视线若有所思。 当初这只被称之为毒龙的杜林,甚至能够和特瓦林互相对拼。 这样的一个生命,居然是由炼金术制造的。 特瓦林是天然的元素之龙,这样的生命在提瓦特大陆上也少之又少。 它的珍稀程度带来的并不仅仅是数量的稀少,还有力量的强大。 而炼金术的产物虽然不能说百分百就可以复刻,但至少来说,肯定又是有着概率的。 那个名为莱茵多特的炼金术士,已经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了啊··· “杜林和特瓦林的战争之后,特瓦林陷入了沉睡,而杜林则埋葬了雪山之中。” “在这次的事情之中,关于莱茵多特的想法,我们不得而知。” “但很显然,雪山之后的诸多异常,和杜林遗骸有很大的关系。” 深赤之石、绯红玉髓,乃至这颗生命力异常活跃的心脏。 没有人直到那位莱茵多特究竟做了什么,但毋庸置疑,这又是一个神秘而且危险的人物。 “利用杜林旺盛的生命力,雪山的那株忍冬之树有了萌芽的机会。但也因为是用了太多来自杜林的生命力,所以雪山和杜林构成了某种程度的共生。” “这枚心脏可以视为整座雪山的心脏,虽然失去了心脏雪山的生态环境也未必会崩溃,但在杜林血肉滋养之下的魔物肯定会朝着这里汇聚而来。” 奥托伸出手,触摸着心脏的外层。 “所以,你们还要做这种事情吗?” “不了不了。”安柏连连摆手。 在这个狭窄的地方被魔物潮堵住,大概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虽然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但这里也没有什么退路。 如果被捉住了,那肯定就只能呆在这里等死了。 “所以说,炼金术士,你可要控制好你自己。”优菈看了一眼砂糖,“否则我们都要为你的冒昧举动而付出代价。” “抱歉···”砂糖弱气地道歉。 虽然但是,这样做果然还是给大家带来了太大的困扰啊。 “哦,这里面居然还孕育着一个生命。”奥托眉梢微挑,视线仿佛透过了心脏,看向了里面那个稍微保持着人形的特殊生命。 与其说是生命,其实不如说是一具傀儡。 但他的意识十分活跃,随时有可能成为一个生命体。 人形··· 他的视线看向了阿贝多,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您在看什么,主教大人。”阿贝多神色平淡。 “不,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出名的兄弟姐妹。”奥托连连摆手。 阿贝多和他交过一些底。 但对方并不信任他,所透露的信息大多似是而非。 不过这对奥托而言,已经足够用了。 真要说他也是制作生命体的大师,阿贝多身上的异常对于普通人来说,肯定是无法察觉的。 但奥托隐约可以窥见其中的真实。 而这个隐藏在心脏之中的特殊生命体,更是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这个心脏的价值也就仅此而已了。 也许利用心脏的循环,雪山之中沉淀的生命力被制作成了绯红玉髓,也许还滋养了某些特殊的魔物。 然而这对于奥托来说,都属于意外发现之中并不是很珍贵的东西。 看起来,他想要找到的东西,应该在更高处。 奥托兴致缺缺地松开了右手。 “奥托,你究竟想要找些什么。”温迪眉头微皱。 来到雪山的时间也不是很久,但他们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使命,陪同奥托在雪山上浪费时间并不有趣。 “雪山上曾经有一个古老的文明,他们可以和魔神相互抗衡,维护自己的生活秩序。” “人类怎么可能和魔神相互抗衡?”迪卢克不能理解。 “也许我们伟大的巴巴托斯大人知道一些答案呢?”奥托看向了温迪。 没有人可以抗衡魔神? 这倒也未必。 温迪一清二楚,在坎瑞亚死去的雷神和草神都是明证。 但坎瑞亚人的力量来自深渊,这个古老文明的力量是来自于··· “来自于天空。”奥托揭示了答案。 “抗拒魔神的力量要么来自深渊,要么就只能够来自天空。” “天空岛?”琴第一个反应过来。 因为温妮莎。 推翻了旧贵族统治的大英雄温妮莎一直是琴所崇拜的偶像,信仰程度仅次于对巴巴托斯。 而在亲自接触了巴巴托斯之后,她最崇敬的人就是温妮莎了。 而在所有的传说之中,温妮莎登上了前往天空岛的路,成为了神明。 “除了白银之树以外,生活在芬德尼尔的人们也获得了天上之神的指引。”奥托娓娓而叙,“按照时间来说,当时的蒙德还没有决出风神之位,换而言之,那个年代是没有七执政的。” 而所谓的神的身份,自然也很值得玩味了。 “芬德尼尔的力量来源于神明的恩赐,以及古树的庇佑。” “而在后来,古树被击碎,失去了生命力。” “你们觉得,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谁做的? 这种事情,除了所谓的天空上的神,还有谁能够做到? 荧的眼睛一亮:“也就是说,我很有可能可以在这里找到天空岛的讯息了?” 这是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了。 温迪和钟离就像是两个谜语人,明明知道什么,却总是说什么踏上前往远方的路吧,路上有你想要的答案。 第一次听的时候她还是蛮感动的,第二次听了就忍不住有点怀疑这两个家伙会不会是把自己档成打白工的了。 或者更准确一点说,荧开始怀疑,会不会接下来的神明都是这个套路。 自己劳心劳力去帮祂们,到最后祂们来一句“我知道但因为契约我不能说”或者“我什么都不知道,但远方的路上有答案”,然后自己被迫踏上新的道路。 旅行很愉快么? 其实还不错。 可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真的没有什么兴趣享受旅程上的乐趣。 更何况截至目前来说,她还没感受到什么乐趣。 最大的乐趣往往都是认识了什么样的朋友,但除此之外,她大多数时候跟个工具人一样跑来跑去。 拜托,她真的很忙的。 她要找到哥哥,不是为了旅行而踏上这条路的。 这群人各有各的麻烦,结果到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除了远方和未来,祂们是不能换一个台词么? “很有可能哦。”奥托笑着点了点头。 他倒没有说谎,这些东西是从石碑上获得的记录。 在初次相遇时,那个特殊的丘丘霜铠王吸引了奥托的注意。 于是他铺设了不少的监控设施,专门用来寻找这只丘丘霜铠王的足迹。 而在它游荡的地方,奥托终于找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石碑,匣子。 这些东西坚定了他对雪山的探究,也是他用来安抚其他人的东西。 迪卢克和琴想要的,应该是抗拒魔神的力量或者技术。 人们各有各自想要的东西,奥托从不勉强。 他只会选择这些志同道合的人。 53-天空的庇佑 “你已经知道了故事的梗概,所以你的选择仍旧是踏上高山,是吗?”温迪再次询问。 他的语气带着不同寻常的严肃,和他有些不搭。 “我如果说是,你不会要说自己必须先离开了吧?”奥托反问。 “当然!”温迪瞪大了眼睛,“你们一群凡人知道这些东西当然无所谓了,但我一个神,还是被天空岛册封的神,当然不能去看这种东西。” 奥托伸手示意:“请吧。” 温迪长出一口气,身影化作微风,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看起来,七神虽然从那场魔神战争之中获得了什么,但也承担上了某些枷锁。”迪卢克沉思,“可祂们究竟从魔神战争之中获得了什么?” “真是个好问题。”奥托鼓掌,“战争显然是因为有所求而产生的,但最终七神究竟获得了什么,这就是一个只有祂们自己知道的秘密了。” “领土和子民?”奥托问。 “不,不是。这些是祂们击败了敌对魔神之后的正常收获。”琴不认可他的猜测。 作为魔神战争之中的最后获胜方,当祂们将敌人击败或者封印之后,敌人的领地和信仰的子民肯定会选择追随这位新神。 这在那个年代十分常见。 因为人们并非是因为信仰而跟随某一位魔神的,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所以选择了信仰。 可以信仰这位,但如果其他魔神可以让他们更好的活下去,他们也会转移信仰。 当然,这种事情通常是不好做的。 也没有人说擅自背叛自己原先追随的魔神,看另外一个魔神强大就跟着祂转变了阵营。 这样不说魔神的想法,光是追随着魔神的子民都不会放过他。 人们一般都是等到原先追随的魔神不行了,他们在顺势转变立场。 反正魔神战争主要是魔神之间的争斗,这些争斗很少主动波及凡人的,如果真的被牵扯到了,那只能自认倒霉,然后等死。 魔神并不会刻意针对人类,一般在老东家不行了之后转投过去的人,那位强大的魔神也会接受。 当然,如果真的信仰虔诚,愿意陪着自己的信仰一同死去。 这也是没有人会阻拦的。 不过这样的人很少,大多数为了活着而信仰的人,也会因为活着而转变信仰。 所以到了最后,大多数人类和领土都会自然地归拢到一位魔神的麾下。 而这个人,就是一片大地之上,魔神战争的最终胜利者。 换而言之,子民和领土是祂们自己的战利品,并不是天空岛的奖励。 那么,天空岛是拿什么奖励胜利者的? “神之心?”砂糖提出了一个人尽皆知的东西。 众所周知,尘世七执政都有一枚名为神之心的特殊造物。 这就是天空岛赋予胜利者的最终奖品,而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七神自己掠取的战利品。 那么,神之心的价值,应该就是天空岛付出的最终筹码了。 同时也是祂们为什么要被天空岛控制的原因。 这是个无解之谜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知道,神之心对于一位神明的真正价值。 他们都不知道这些神过去的能力,也没有见过如今的七执政全力以赴时的力量。 即使想要进行对比参照,也根本没有任何可靠的数据。 阿贝多并没有加入讨论,他只是看着龙的心脏,神色沉静。 “在遥远的魔神战争时期,蒙德大地上仍旧是一片冰霜,人们依附于高塔孤王的庇护之下存活。” “但总有人不不愿意服从于烈风的驱使,于是他们选择流浪大地,最终来到了雪山。” “在这里,他们获得了一株白银古树的庇护,以及来自天上的恩赐。” 奥托看向了众人,“这恩赐也许是智慧,也许是力量,但总之,依靠这些,他们获得了建立家园的力量。” 他在讲一个故事。 借助各种仪器的效果,他一共找到了八面石碑,以及三个匣子。 哪怕实际上,他们还停留在雪山的下方,还在供养这株幼小的忍冬之树。 但实际上,他已经将整个雪山翻了一遍。 除非对方深埋在地表之下,否则奥托的探查绝无遗漏。 “而赋予天上的恩赐的,被称为神的使者。” “那个年代,是没有七执政的吧?”琴发现了不对,“所以这个所谓的神之使者,就是天空岛的来客了。” 在没有尘世七执政的年代里,自然不会有他们这些人所熟知的神。 所以这里的神,只能是其他的选择了。 除了天空岛以外,也不会有什么神可言。 “当时的芬德尼尔的子民们生活繁荣昌盛,文明的火焰正在这里熊熊燃烧。” “但在一夕之间,这里的情况变了。” “从天而降的寒钉摧毁了古树,然后遮天蔽日的风雪笼罩了整个山顶,这也是毁灭的开始。” 奥托拍了拍手,远处的地下钻出来了三个蜘蛛一样的小型机器人。 小蜘蛛顶着匣子,飞快地跑到了奥托的身前。 他俯下身子,拿起了匣子。 随后小蜘蛛型的机器人重新遁入地下,彻底失去行踪。 这些特殊的炼金生命显然是众人没有见过的,阿贝多更是忍不住回过了头。 但他们都没有询问。 因为相比较这个,显然还是奥托手中的匣子更加重要一些。 他们甚至都不关注奥托是什么时候拿到手的,因为这才符合奥托的性格。 永远藏着一手,不到必要的时候不露出来。 荧双手叉腰,眼神不满。 “抱歉抱歉,我如果说我刚刚得到,有人会相信我吗?”奥托笑着道歉,虽然没有什么诚意。 “哼。”荧妹轻哼一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哈哈。” 他举起了手中的匣子,向着荧妹抛了过去。 她一一接过,然后将另外两个扔给了其他人。 空出的右手摁住了小派蒙挤过来的头,同时左手娴熟的打开了匣子。 匣子内部记录的内容并不多,三个匣子很快在众人手中传递了个遍,最后所有人都得到了真相。 而关于真相,他们各有各自的猜测。 奥托并不着急,等待他们自己品味。 “如何,各位有什么想法?” 迪卢克看向了奥托:“那位伊蒙洛卡是?” “蒙德的历史之中应该有记录才对。” 为了考究历史,他将整个蒙德的藏书都记录了下来。 “在古旧尖塔的废墟上,有一名红发的战士背向初生的新神,如浪潮的雨滴般隐没在人群之中。” “这是记录风神巴巴托斯登临神座,并且率领人们推翻了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保证的诗歌。” “在这个诗歌里,古恩希尔德家族的女祭司战死,而伊蒙洛卡怀抱挚友离开在了人群之中。” “这就是蒙德三大家族的起源,也正是因为他们合力推翻了暴政,才有了蒙德的建立,因而在新的时代,他们也获得了莫大的权柄。” 优菈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接下来的故事大家都清楚了。 无非是劳伦斯家族的人没有记住祖先的风险,反而打算开启独裁的倒车。 然后苏醒的风神带着温妮莎有一次掀起了起义,把劳伦斯家族打入了深渊。 如果不是奥托,恐怕劳伦斯家族现在还是那个样子,谁也不喜欢。 “所以伊蒙洛卡,就是在公主之匣之中记录的那个?” 这个答案的跨度有些巨大,琴不得不再次确定。 “你们不是看到了么,【记事者之匣】之中的记录。”奥托若有所指,“愿我们化作灰烬,顺风而行,追上那抛弃了公主再也不返回的异乡人。” “和【公主之匣】的对照,那么结果应该是在白树发生危机之后,这位伊蒙洛卡带着一些人的希望选择了去外界探索,看看能否发现什么转机。” “当时冰雪覆盖了整个芬德尼尔,这些人有机会离开,却又仍旧留在了原地,想要拯救自己的家园,但最后谁也没能成功,芬德尼尔成为了历史。” “至于伊蒙洛卡···他也许回来过,但一切都晚了。也许他没有回来过,在另一个地方找到了自己的新生活。” 奥托就差没有明着说了,他去守护蒙德了。 迪卢克眼神微眯,觉得自己不能沉默了。 但这部分属于历史的东西着实令他无法反驳,他总不能和一群已经死了的记录者争执这并非是自家祖先的所作所为吧? 那个记录者说的很清楚了,没有等到。 也许他之后来了,但人都死完了,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回来过? “所有的匣子我们都看过了,公主的匣子很好理解,祭司的匣子有些问题。”荧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和丘丘人一样,在古老的时代里,智慧是比力量更加珍贵的东西。” “和你所熟知的巨斧丘丘人相比,丘丘人祭祀其实要更加弱小一些,但它们在丘丘人部落之中的地位反而是很高的,仅次于丘丘王。” “而那位祭司大人,大概就是真正蒙受了神恩的人吧?”奥托摩挲着下巴,“他比所有人都要有智慧,能够和天上的神进行沟通。” “但在最后,他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荧低声说道,“天上降下来的惩戒,无法等到的声音···”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个人是认为,他们被抛弃了。”奥托摊开了手,“被天上的神所抛弃了。” 荧忍不住颤抖了两下。 “可神明不是已经庇护了他们很久么?” 从奥托的讲解来说,芬德尼尔的历史至少跨越了高塔孤王和巴巴托斯登顶两个时代,这么漫长的时间里,芬德尼尔究竟享受了多久的神恩? 可为什么,偏偏是在那个时候,神明突然又降下了神罚? “在难以理解之前,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也许神恩根本就不值钱呢?”奥托的笑容和善,“如果给我一个原始的部落,我也可以伪装成一名神使,指引他们走向文明。” “而基于我如今的地位,我所需要付出的最大价值的东西,就是我所浪费的时间。” “但时间对于你我来说,反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那么,当试验结束之后,你觉得我会对摧毁他们有什么迟疑么?” 荧不想回答。 “骗你的,我当然不会摧毁他们。”奥托笑笑,“毕竟我亲手培育了这么久,最大的成本,应该是感情投入才对。” “但是,对于天空岛的神来说,可就未必了。” 骗你的,那有什么感情投入。 荧知道奥托没说出的话,但她还是很欣慰,至少对方表面上不是这么说的。 那么回到这个问题上,奥托已经给出了答案。 神恩不值钱。 他是蒙德的大主教,可以调动诸多资源。 把这些资源拿去做一个实验,他甚至不需要告诉任何人。 那么就像他所说的,到了最后,他付出的最大代价,就是浪费的这些时间。 但荧自己旅行过诸多世界,时间对她的价值真的不大。 她的寿命远远超过了常人,百年千年都毫无价值。 换而言之,在这项投入之中,她没有什么不能够抛弃的成本。 做实验的时候,一般人也不会对小白鼠产生什么诸如恋恋不舍的感情吧? 没有感情约束,没有沉没成本,那么摧毁还是保留,都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这就是奥托的回答。 神恩未必值钱,甚至可能十分廉价。 所以哪怕施予了如此漫长的神恩,对方仍旧可以轻描淡写地选择摧毁。 “而且,你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么?”奥托挑了挑眉,“你还记得坎瑞亚么?” “因为触碰了禁忌,所以被七神所毁灭的国家。” “触碰···禁忌?” 阿贝多仿佛明白了什么。 “坎瑞亚人因为接触深渊的力量,所以被七神所覆灭。”奥托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但在他们之前的芬德尼尔,却获得了来自天空的恩赐。” “而七神的背后,正是天空。” 谜团越来越多了。 天空和深渊本该都是凡人的禁忌,但为什么,坎瑞亚人是被天空覆灭,而芬德尼尔却可以得到天空的庇佑? 没有答案。 54-文明 “愿降下这篇冰雪的天空燃烧,直到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丝生命。”阿贝多轻声重复,“所以这句话,应该就是关于雪山覆灭的描述了吧?” “芬德尼尔人既然能够在这里生活,显然这里的环境条件早就在神恩或者白银之树的庇护之下得到了改善。” “说不定,这里四季如春。” 常年冰雪覆盖的环境也不是不能够生存,但这样一来,雪山内部和外面的蒙德大地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且正常人肯定是没有办法再这样的环境之中一直存活下去的,否则当时的人们也不必一直屈服于高塔孤王的统治了。 艰难的存活,文明可以用坚韧来形容,但真的没必要以伟大来称呼。 可芬德尼尔的记录确实是伟大的文明,排除记录者的自吹自擂,那么就是在某个时期,这里的人们却是建造了一个比之当时的蒙德更加值得歌颂的文明。 但这些如水中花镜中月,随着天谴的到来,冰雪重新淹没了一切,覆盖了一切。 “冰雪,就是毁灭的前兆。”阿贝多轻声呢喃,“也许古树出了问题,所以祂没办法继续调控地脉,维持这里的正常生态。” 雪山上有一个四季如春的生态圈本就不正常,那必然是借助了某种外力。 所以当外力消失之后,这个美好却脆弱的生态圈快速被冰雪淹没,和整个雪山的生态环境融为一体。 而当时的芬德尼尔人,显然已经不能适应这种生活环境了。 所以他们必须选择离开家园,重新寻找生活之地。 但他们没有。 不管是处于对白银之树的信仰,亦或者是单纯的不愿意离开故土,总之他们留在了这里,带着对过去的追念和一切恢复原样的期待,死在了这片冰天雪地之中。 “我还以为你会对杜林更加感兴趣的,阿贝多。”优菈像是注意到了什么,“那位公主的梦境之中,她梦到的蔽日的黑龙,以及赤红的毒,似乎都应验了。” 这才是记录之中最为不可思议的地方。 一个在旧蒙德建立之前的古人,居然梦到了新蒙德建立之后的杜林。 如果杜林是如特瓦林这样天然诞生的生命也就算了,可祂明明是人造的炼金生命。 她连人类的造物都能够梦到,甚至可能看到了莱茵多特故意令杜林死在这片雪山之中,这样的力量才令人惊诧。 简直就像是预知了未来一样。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神明的恩赐吧。”砂糖眼睛一亮,“祭司说自己获得了神使的恩赐,也许这是一种传承在血脉之中的特殊力量。” “而公主,大概就获得了这种力量,所以她能够预知到未来。” “但这股力量应该是不可控的,因为这是神的恩赐,而不是他们自己的力量。” 这个答案更为切合目前的猜测。 如果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那就把它推到神明的身上。 反正人们本来也不了解神,祂们能够做到什么程度,这都是未知的。 然后事情都简单了。 反正也不知道祂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是祂应该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奥托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这种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毕竟祂也没见过天空之上的神。 祂们的历史太过古老了,在最近的千百年的历史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踪迹。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听说何处有人正在建立无神的国度。那么,或许他们也有对抗世界的力量吧。” 这是记事者之匣的最后记录,也是众人一眼就能够想到什么的记录。 坎瑞亚。 “对抗世界的力量,如果把它简单的理解为魔神,会不会有一些草率了。”阿贝多看向奥托,“虽然说对于凡人而言,魔神是无法处理的生命。但对坎瑞亚和芬德尼尔,这两个国家显然都已经有了对抗单个魔神的力量。” 更准确的说,他们对抗的是获得了尘世七执政之名的七位胜利者。 尘世七执政是魔神战争的七位最后胜利者,但哪怕七执政同至,坎瑞亚人也带走了两个。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是单对单,他们也许已经可以猎杀七执政这个等级的魔神了。 而能够说出“或许他们也有”这样说法的记事者,显然是觉得芬德尼尔在这方面甚至还要超过坎瑞亚人。 这两个国家的力量来源都不是很正常。 正常的人类国度,如璃月如蒙德,都是魔神手中的玩具。 但坎瑞亚和芬德尼尔却可以抗击魔神。 显然这和他们接触了禁忌有关。 天上的力量,和深渊的力量。 前者被天上的神所覆灭,后者也被天空岛征召七神所毁灭。 “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安柏想到了什么,“芬德尼尔的覆灭是被天空岛轻易覆灭的对吧?那个年代可没有七执政供祂们驱使。” “所以为什么,摧毁坎瑞亚的时候,祂们不亲自动手呢?” 既然检查到了坎瑞亚人触犯了禁忌,那么自然要立刻摧毁。 但是没有。 祂们征召了当时的七神,然后为了完成这件事情,七神死去了两位。 这几乎导致了当年那一代的七神更迭。 按理来说,七执政应该是很难挑选出来的战争胜利者。 如果天空岛可以轻易做到这件事情,实在没必要浪费感情,让自己挑选出来的神去冒这种风险。 这里面有两个可能。 七执政对祂们而言,也是一种不需要珍视的消耗品。 而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可能是两代的神明了。 后来的神明和先来的神明之间关系莫名,也许是继承者,也许是对立者,但总之祂们是有可能无视巴巴托斯等执政的性命的。 因为这也不是祂们挑选出来的。 安柏只想到了前者。 但奥托想到了后者。 他愣住了。 这真是个有趣的想法。 人们对于神明这种生物,总是会有一个限定的印象。 长生,甚至是永生。 换而言之,祂们是很难被改变,而且几乎常年保持一种状态的生命体。 以摩拉克斯为例,这个在地上漫步了六千余年的岩之神,祂的统治已经维持了六千年不曾更迭。 那么更加高位格更加强大的神,理所当然应该要拥有更加漫长的···生命或者说周期。 但是,为什么没可能会更迭呢? 自己是下意识地以为祂们和那位一样,永远不会更迭,永远存在于世界之上。 但这个世界的本质,也许并非如此。 如果,王座之上已经悄然更换过一批人了呢? 奥托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这可真是个新的方向啊。 “这种问题,换做平时我实在没有探究的兴趣。”迪卢克深吸一口气。 他是个务实派。 像是这种能够把七执政驱使的东西,他根本没什么好奇心。 因为毫无价值。 但芬德尼尔的覆灭在前,由不得他不好奇。 虽然知道芬德尼尔被覆灭是触碰了禁忌,但这个说法未免有些过于宽泛了。 简而言之,什么是禁忌?谁规划了禁忌? 这里面有太多的东西可以操作了。 假如说同样的灾难有朝一日降临了蒙德,他又该怎么办? 这些问题都很重要,尽管他都解决不了。 但既然知道了,就没有办法继续装作不知道。 无知,果然是一种幸福啊。 “哦,关于坎瑞亚,我确实得到了最后一个证据。”奥托轻描淡写地岔开了众人的注意力,“有关雪山之中的这位记录者,他并没有死去。” “而且你们应该都见过他了。” “那个丘丘霜铠王?”荧妹下意识地问道。 这弥补上了最后一片的拼图。 在被天空岛上的神惩罚之后,活着的生命真的会变成丘丘人。 丘丘人的原身,就是芬德尼尔的那些凡人。 “正是如此。” 琴的心情猛然一沉。 这几乎是最糟糕的回答。 真要说对这些人有什么怜悯之心,其实是没有的。 芬德尼尔人距离她这个时代已经太久远了,她不了解这些人的文明,也不知道他们的生活。 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她很难产生什么共情。 但她仍旧会为此叹息,为此警觉。 因为这些人,仍旧是人类。 看到同类遭难,哪怕只是发生在历史之中的事情,她也仍旧会担忧恐惧。 “大陆上的丘丘人来源于坎瑞亚的遗族们,在七神摧毁了王国之后,他们变成了丘丘人。” 这是很早之前,奥托就告诉过荧的东西。 而现在,他拿到了准确的证据。 “而现在,他给了我最后的证据。” “那只丘丘霜铠王,正是芬德尼尔古国的记事者,乌库。” “他最后变成了魔物,游荡在这片雪山之上,等待一个自己也不知道能否等到的结局。” 这句话给乌库添上了一些悲情的色彩。 但其实没什么必要,因为如今的他,已经是一只真正的魔物了。 他和普通的魔物没什么区别,也许会在某些地方想起什么执念,但就最终结果而言,这是毫无改变的事实。 茹毛饮血···这大概是对文明最大的嘲讽吧。 55-预测未来 从本质上来说,奥托这一次做的事情,和钟离与温迪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区别。 他提出了问题,但并没有解决。 这样做仅仅只是增添了所有人的负担,对结果而言毫无意义。 但不同的地方在于,答案确实就在这座雪山上,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未来和我不能告诉你。 按照乌库记录之中的寒钉一分为三,奥托等人敲开了三块坚冰,打开了通往山顶的道路。 “风雪,退散了。”荧朝着前方,试探性地伸出了手。 之前为了寻找绯红玉髓,他们曾经尝试过前往山顶。 但遗憾的是,在山顶的外围,他们被风雪所劝退。 在这种全员都是强大的神之眼持有者的情况下,普通的风雪是不可能阻碍他们的前进的。 然而这种在山顶道路上突兀出现的风雪,却带着刺骨的严寒,而且根本无法抵御。 迫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够暂时放弃前往山顶探秘。 但在这个时候,大家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不出意外的话,真正的秘密肯定是在山顶之上的。 雪山的其他地方虽然也很危险,但像这种充斥着抗拒之意的地方,显然是整个雪山的关键。 那个,从天而降,摧毁了白银古树,覆灭了芬德尼尔的关键之物。 有了猜测之后,剩下的就是实践。 加上被坚冰覆盖的忍冬之树那里,一共有三处坚冰被发现。 击碎了剩下的两处坚冰之后,这些坚冰的核心朝着高处飞去,与第一次破坏忍冬之树处的坚冰一模一样。 这更加坚定了他们的决心,于是他们暂时放弃了寻找绯红玉髓,转而去寻找解开上山道路的方法。 毕竟很难说,如果解开了封印,然后天上的那群神又盯上了刚刚重生的忍冬之树,搞不好刚刚喂起来,转眼之间就有给折进去了。 所以还是算了,先上去一探究竟,然后再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解决了坚冰封印之后,剩下的事情自然简单了许多。 对于琴和迪卢克这些人来说,哪怕不走正常的通道,光靠爬山他们也能够爬到山顶。 如今有了一个相对正常的通道,速度自然提升了上去。 荧更是快步上前,希望能够找到什么踪迹。 找到了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了,七神绝对不会是当初那个捉走自己哥哥,封印自己力量的神。 这些神的力量还算强大,但绝对不可能做到像维系者那样轻而易举地解决她和空的地步。 换而言之,如果她真的要找什么线索。 恐怕七神能够提供的线索,大多还是要落到天空岛和深渊上。 或者直白些说,这些神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把她指向了那些和深渊或者天空岛有关的事情之中,然后由她自己拼凑出一个真相。 至于说祂们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单纯的不能说,结果就不重要了。 因为···反正祂们实不会告诉荧的。 不能告诉的东西,不能告诉的原因就不重要了。 既然祂们只能够提供这么点证据,那么雪山这个自己就可以随意探索的地方,就不能够随意放弃了。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旅行的初衷,哪怕已经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做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这就是···天谴?” 一跟如同钉子一样的特殊石柱插在了地面上,再接触的地方,延伸出浓厚的坚冰。 “这就是毁灭了芬德尼尔的武器啊,仅仅依靠一根从天降下的钉子,摧毁了白银古树,摧毁了雪山之下的地脉,让古树再无生机。” “而在古树被摧毁之后,被古树所维持的温暖生态圈彻底失衡,因而依赖于这个生态圈生活的人们走向了最后的终点。” 人类对于外界条件的要求并不低,尤其是芬德尼尔人已经适应了一个温暖舒适的环境,在想要在冰冷的环境之中生存,就很困难了。 在文明发展的初期,人们提升的主要是外物和武器。 芬德尼尔人暂时也停留在这个方面,主要是因为提升武器带来的适应效果显然是最佳的。 尤其是他们所研发的自主性兵器,遗迹重机。 这是一种不需要驾驭者,完全可以自主运行的武器。 按照芬德尼尔人的意志,它们就足以完成对雪山的护卫。 当然,有遗迹重机这种兵器,自然也有相应的开采矿物之类的炼金造物。 但在这个环境之下,他们的技术还不能够提升自己的力量。 这个世界想要获得力量,要么依靠神之眼,要么也要修行诸如仙术之类的东西。 但这都是进入尘世七执政时期,才开始推行的东西。 那个年代的芬德尼尔人所掌握的东西,应该是炼金科技。 但他们的炼金科技应该还没有深入到基因的层次,简单些说,他们并没有办法对自我进行什么改造,也不可能依靠一针药剂来提升身体素质。 所以在失去古树所维持的生态圈之后,芬德尼尔文明迅速走向了衰败乃至灭亡。 在他们灭亡之前,诸如遗迹重机之类的兵器仍旧可以按时运行。 但它们所维护的主人,却没有办法在这个环境之中生存下去。 这是人类的局限。 不过这也难怪,芬德尼尔人的成功实在是太过于偶然了。 无论是所谓的神恩,亦或者是白银之树的庇护,这都不是正常状态。 如果他们居安思危也就算了,可如果他们习惯了这些,甚至习以为常,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东西的珍贵,那就很难说了。 也许初代的芬德尼尔人,那些度过了雪原和冰山的先人们会感觉到这些东西的来之不易。 可对于后来者来说,他们天生就已经在这些东西的庇护之下了。 要让他们对此心怀感激或者是日夜祈祷,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大概对于后来的芬德尼尔人来说,他们从出生到死亡,都在白银之树的庇护之下。 习以为常之后,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脱离古树的庇护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让他们预想万一古树不在了,他们该如何生活这件事情,实在是过于困难了。 这大概也是公主选择重新种下枝条,也就是后来的忍冬之树,的原因吧。 相比较寻找新的道路,他们更加希望治愈白银古树,然后重新回到古树的庇护之下。 这种事情,如果是初代的芬德尼尔人,大概很容易就会选择离开。 他们本来也是流浪至此,找不到希望就离开,然后继续流浪也很正常。 但后来的芬德尼尔人,已经习惯了住在那里,习惯了定居生活,已经不愿意继续流浪了。 可惜,他们没有做好准备。 最后古树的幼苗当然没有发芽,他们也彻底失去了回还的余地。 所有人都埋葬在了雪山之中,成为了过去的历史。 “这根柱子,是被卡住了吗?”荧的视线顺着寒天之钉逐渐攀升。 三枚碎片悬浮在半空之中,明显正是从寒天之钉上脱落下来的碎片。 它们围绕着寒天之钉转动,如同拥有智慧一般,然而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因为坚冰已经沿着寒钉之钉的柱子向上延伸,遮挡住了碎片回归的地方。 “如果能够将坚冰摧毁,大概就可以让它们回归原位了。”这几乎是一眼能够看出来的事情,“但是,恢复了之后,这根寒天之钉,会带来什么变化么?” 变化是肯定的,但好坏就说不定了。 不过大家都没有迟疑的意思。 无论好坏,来到这里之后,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重复着寻找深赤之石的行动,然后就是朝着坚冰的方向射了一箭。 幸好有安柏在,即使在风雪弥漫的天气之中,她也能够准确的射中坚冰。 等到深赤之石和坚冰互相抵消之后,失去了坚冰的存在,碎片终于逐渐归拢,然后回归到寒天之钉上。 等到整个石柱恢复原状的时候,寒天之钉微微晃动。 它像是一个有生命的物体一般,在自己恢复之后,立刻收拢了已经刺入地下的冰刺,然后凭空飞起,朝着天空之上远去。 “这算什么?”荧有些诧异,“算是天空岛的神早就算好的事情么?” 寒天之钉的落下,还有碎片的分离,显然都是天空岛提前做好的准备。 但是,在集齐碎片之后就会重新飞起来这件事情,是说当时的神已经知道了,两千多年后还是会有人踏上这座雪山,然后将寒天之钉修补完善么? 可融化那些坚冰的力量是建立在杜林的死的基础之上,如果它没有死,雪山也不会有什么深赤之石和绯红玉髓。 换句话说,不只是公主,连天空岛的神也预测到了杜林会死,祂们甚至还看到了,在久远的未来,会有人解开坚冰的封印,然后为寒天之钉设立全新的运行方式么? “这个世界的未来,怎么好像谁都能看到一样?” 这件事情实在有些奇怪。 公主预测到了杜林的死,而天空岛的神似乎也预测到了。 未来这东西,有这么好预测的么? 而且,杜林是人造的炼金生命。 这本来就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但祂们似乎都很笃定杜林的出现,也确定杜林会死在这座雪山之上。 提瓦特大陆,未免也太过奇怪了一些。 56-中章转折 雪山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 遗憾的是,哪怕最终他们破解了寒天之钉的秘密,但结果也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并没有什么惊人的发现,哪怕后来荧甚至尝试着爬上了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寒天之钉,最后也没有任何发现。 他们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寒天之钉并没有离开。 它似乎还有其他的使命,仅仅只是漂浮在雪山的上方。 这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想起了芬德尼尔覆灭的那一刻,如今这枚寒天之钉仍旧高悬于此,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降下第二次的打击。 但确实没有什么发现。 出了一个通向地脉的秘境之外,荧暂时也找不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这些名为秘境的产物,联通着地脉,可能会浮现昔日的倒影。 如果能够通过,就能够得到一些珍贵的宝藏。 但收益往往是和风险挂钩的。 对于实力不济的人来说,即使发现了秘境,往往也不会进去探索。 因为这太危险了。 往日的影像不是平静无波的,很难说会不会投影出一些强大的魔物。 提瓦特大陆的一切都记录在地脉之中,所有人都知道,地脉之中隐藏着一切的秘密和珍宝。 但人们很少去探寻地脉的力量,无论是因为危险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提瓦特人并不热衷于探索这些秘境。 而奥托得到了新的可能。 这些人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着实有些奇怪,一个个的都能够看到数千年后的偶然。 像是杜林这样的炼金造物,即使是莱茵多特这样的大炼金术士,必然也是偶然之下才能够制作出来的。 但是这些人,无论是那位公主还是天空岛的神,似乎都对杜林的诞生有所预料。 这单纯的推说给未预测未来,属是是有一点不太合理。 于是奥托有了一个更加不合理的猜测。 假设说提瓦特大陆是一个陷入了轮回怪圈,不断地重复着一周目二周目的世界呢? 这并非没有可能。 在穿越之前,祂还以虚空万藏的身份存在的时候,那位天命大主教确实在最后时刻完成了自己毕生的夙愿。 他在时间的刻度之上,创造了一个卡莲幸存的未来。 如果从这个角度切入,时间是虚数之树上流淌的刻度,奥托关注的是如何将时间拉回过去。 而虚空万藏看到的是,假如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虚数之树上铭刻了下来,那么有关一切的过去和未来,是否是一件早就已经注定的事情。 这是无法得到答案的猜测。 但在提瓦特大陆,他却看到了这种可能性。 地脉储存了一切的信息,也许这并非是过去和未来的信息,而是已经发生在提瓦特大陆上的真实记录。 而在最后的时刻,这个世界被毁灭之前,他们被保留了下来。 于是储存在地脉之中的记录如同录像一般,不断的重复播放。 也许对于当事人来说,这就是她们完整的一生。 可对于整个提瓦特世界的大环境来说,这就是一部不断重复播放的无聊闹剧。 而所谓的天空的力量和深渊的力量,也许会破坏这种重复的播放,彻底的让这个世界失去希望。 那么荧和空被留下也成了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 因为在成千上万次的重复播放之中,他们都是并没有出现的。 当一个循环之中突然出现了两个意外因素,那位维系者也想要破除循环,改变走向毁灭的终局。 于是祂留下了荧和空,并且让这两个人去改变既定的命运。 这些猜测奥托当然没有对任何人说,因为这个猜测荒谬而且毫无逻辑。 他们没有见过虚数之树的力量,自然也很难理解这样的事情。 但奥托见过,所以他有这个猜测。 不过有猜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拿出证据。 证据从哪里来? 这个就不清楚了。 这种猜测要远比奥托之前的所有猜测都要大胆,想要抓到证据,自然也最为困难。 原则上跟着荧肯定能够找到证据,但是具体要找多久的证据,奥托也不是很清楚。 好在他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消磨。 在经历了一场意兴阑珊地冒险之后,众人也都失去了供奉忍冬之树的兴趣。 这场颇有些虎头蛇尾的冒险令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虞,他们本来期待着发现了一个大新闻,奈何解开了寒天之钉之后,发现的仅仅只是一座石碑,还有一个地脉遗迹的入口。 这样的发现当然不足以满足他们一路上的种种疑惑。 奈何,雪山目前暴露出来的秘密也就仅此而已。 没有办法。 在雪山冒险之后,奥托贴心地赠送了荧一笔资金,权当是雇佣冒险的费用。 在场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资产,唯有从天而降且立志(被迫)走遍七国的荧,至今还要依靠冒险家协会的悬赏委托为生。 这是她赚钱最简单快捷的方法了。 这笔钱荧当然不客气的收下了。 在雪山冒险了这么久,她当然也想要放松一下了。 温泉或者美食,什么都可以。 但这些显然都不是免费的,所以奥托的委托费用,她必然是却之不恭了。 于是到此为止,雪山的冒险暂时告一段落。 所有人都恢复了自己的正常生活,连同荧和派蒙也开始过上了自己的假期生活。 虽然不长,但好歹也要放松一段时间。 然而此刻的荧并不知道,远方有一个少女还在期待着她的到来。 “旅行者,所以你什么时候来稻妻啊。” 被称为白鹭公主的少女发出了哀叹。 这是踏上返航道路的第二天。 奥托的双线操作并没有影响什么,两边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下去。 雪山的突然发现推进了行程,让他暂时放松了对稻妻这边的推进。 但就结果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雪山这边可以说是毫无发现,也可以说是发现过于巨大,总之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价值。 所以奥托还是将视线放在了稻妻。 于是,神里绫华踏上了归乡的道路。 这么说或许有一些奇怪,但大体上就是这位白鹭公主最后顾念托马顾念稻妻人,然后还是选择了配合奥托。 配合奥托的第一步,就在于直闯御前,将九条孝行蒙蔽雷神的事情公之于众,先把这个国贼给做了。 当然,这是神里绫华自己的想法。 奥托暂时还是不打算直接杀死九条孝行。 像他这么好用的刀,整个稻妻眼下估计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威望权势都足够了,而且还够贪。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作为扫清稻妻的一把刀。 等到事情完成之后,才是他退休的时刻。 如果以雷神所规定的永恒来说,九条孝行是真的重要的一个人物。 除了他以外,谁也不可能把眼狩令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推行到这种程度,乃至于深入人心。 无可否认,如今的稻妻民众对于眼狩令的认可度是很高的。 之所以经常看到反抗眼狩令的人出现,因为无论是心海还是神里绫华,荧妹所接触的大多数人都是眼狩令的反对者。 所以她能够认识到的,大多也是立志于反抗眼狩令的人。 但实际上,如果抛开天领奉行的借题发挥,那么眼狩令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什么危害呢? 最直观的危害是,缺少了一步登天的机会。 对于普通人来说,无论是璃月还是稻妻,前进的道路都是艰难的。 只能说稻妻更加困难一点,毕竟因为将军也不是很关注这些。 而璃月会轻松一些,因为摩拉克斯始终注视着这一切。 所以七星是能者上弱者下,但三奉行却一直是三奉行。 但神之眼提供了一条特殊的捷径。 只要拥有神之眼,基本上平稳的度过自己的一生是不成什么问题的。 这是一种运气。 都说神明会投下注视,但谁也不知道,神明评价的标准是什么。 这种一步登天的道路,对于更加普通的无缘接触神之眼的凡人来说,反而是一种不公平。 他们不在乎什么意志坚定到被神明瞩目,只能看到这些神之眼的持有者轻易地拥有了他们需要努力也未必能够触摸到的一切。 而且,有神之眼的人作乱所能够带来的威胁,是没有神之眼的人难以比拟的。 所以对于普通人来说,眼狩令反而是一件好事。 反正他们也没有神之眼,神之眼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谁都想要,但是谁都得不到。 在这种情况之下,九条孝行推行眼狩令,自然不会被稻妻的普通人所抗拒。 那么作为既得利益被损害的一方,神之眼的持有者自然会拼命的反抗眼狩令。 不反抗就是死,所以他们只能够抗拒眼狩令。 而反抗军所反抗的,也不是眼狩令,而是压迫他们的幕府军。 所以从头到尾,神里绫华和珊瑚宫心海所反抗的,其实是同一个目标。 眼狩令肯定是伤害不到神里绫华的,她之所以反抗眼狩令,也是因为有人借题发挥,开始压迫稻妻人民,榨取利益。 而这个“有的人”,自然就是九条孝行了。 57-雷神的自由 前往离岛的航船上。 神里绫华跪坐在奥托的对面,奥托保持着相似的礼节,和她对视。 结果自然的,奥托赢了。 少女颇为不自觉地避开了对视,哪怕内心仍旧幽怨。 因为奥托之前把她抛下,又特意在她面前扔了一面镜子,以至于她看了半天自己的“惨状”。 从那以后她对镜子就有了一点点阴影。 哪怕镜面之中的少女仍旧漂漂亮亮,她也很难不回想起当初那个狼狈而逃的自己。 可恶。 然而她的视线对奥托毫无用处。 这位白鹭公主要说顾全大局,其实也算不上顾全大局。 她当然知道奥托费了这么大功夫,肯定不是为了和自己觐见御前,帮助自己完成梦想。 可为了托马,为了神里家,她还是以“自己带着奥托是为了除掉九条孝行,是为了稻妻人民”这个想法来忽悠自己。 她还顾念着这些自己很珍视的东西,哪怕神里绫华嘴上说自己是为了稻妻人,可实际上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偏向。 然而哪怕如此,她也没有彻底的叛逃自己的立场,仍旧选择着在某些方面上和奥托作对的姿态,借此来证明自己对于稻妻的忠诚。 叛逃的不够彻底,顾念的也不够深重。 奥托对小姑娘的抗拒心知肚明,但是他什么都不说,任由神里绫华在小方面发脾气。 为什么要为难小女孩呢? 主教大人发出了这样充满着怜悯意味的感慨。 直到航船接近离岛,神里绫华还是选择了询问。 “你其实不是去除掉九条孝行的吧?”少女紧张,却又极力保持着言语的平和,“您究竟想要什么。” “去赋予神明一个自由。” 奥托爽快地给出了回答。 这是在雪山之行后的转变,他已经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自然不在乎神里绫华能不能搞出什么大新闻。 或者换句话说,他本来也不觉得神里绫华会做这种事情,只是出于本能的警惕罢了。 奥托不喜欢翻车。 “赋予神明自由?”神里绫华美眸睁大。 这话听着就像是失了智。 哪怕奥托在她心中已经留下了足够恐怖的印象,她也仍旧如此坚信。 这个人是失了智了。 “我们常说人的权力和责任应当是一体的,也就是说,权力越大,自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奥托看向了神里绫华,语气平和。 “我并不信封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应当是英雄对自我的约束,而非大众应该追寻的目标。” “什么意思?”神里绫华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 “你真的不明白?”奥托挑了挑眉,“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现在也是。” 少女默不作声。 “民众能够赋予多大的权力,也就是那个人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奥托轻描淡写地说道,“现在你告诉我,稻妻人赋予了鸣神多大的权力。”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你好好思考,是稻妻人给予鸣神的权力,而非祂依靠自己的武力,依靠自己为神的地位,天然就拥有的权力。” 作为七执政之一的雷神,理论上来说应该拥有稻妻最大的权力,而在实际上,祂也确实拥有如此巨大的权力。 这在人类历史之中一直是颇为避讳的事情,因为当一个人权力过于庞大而且无人辖制的时候,这就等同于把种族或者国家的命运交到了一人之手。 但人类是有其局限性的,聪明睿智的领袖也会犯错,所以需要他人从旁补充,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从旁节制对方的权力。 不过对于神明来说,这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因为众所周知,神明是不会错的。 祂们寿命悠久而又强大,拥有最深沉智慧最远见目光的同时,还拥有可以推行这种智慧的力量。 神明是不会被人类所节制的,除非祂们心甘情愿。 比如奥罗巴斯和赫乌莉亚。 从这个角度来说,神明对于治下的子民,几乎拥有一切的权力。 并非是从属关系,而是人们对于自己所有物的权力。 因为是我的,所以我理当享有如何处理他的权力。 但是,这些权力并非是人们赋予祂的,而是雷电将军作为鸣神,作为稻妻庇护者本身就享有的权力。 以奥托的观点来说,祂所享受的每一分权力都不是来自于民众,而是来自于祂自己。 在这个角度来说,人民并没有赋予祂任何权力,相应的,人们也无从要求祂承担任何的责任。 那么如今的将军所承担的责任,完全是出于祂自己的意志。 有基于此,雷电将军应该享有的是更大的权力。 比如··· “当祂要求你们去死的时候,你们就应当去死。”奥托说道,“当祂要求你们献上神之眼的时候,你们也应当立刻献上。” “如果你们反抗,那就是置稻妻人民的死活于不顾,就是违背了先辈和自己的一切,就是完全出于个人私欲的卑劣行为。” “你···”神里绫华当然是想要痛骂的。 奈何她所接受的教育,让她分外词穷。 “你不这样认为?”奥托仍旧轻松,“那么你告诉我,当祂需要你们去做什么的时候,你们选择了拒绝,那么祂为什么要庇护整个稻妻?” “稻妻人并没有赋予大御所大人任何权力,信仰或者尊重,也是因为祂的力量,因为祂庇护了你们的史实。” “在因果关系上来说,就是祂先庇护了你们,而你们随后献上了信仰和忠诚,不过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奥托语气带着诧异,“随后祂带领了稻妻人建立自己的文明,在这个基础之上,你们似乎并没有回馈祂什么东西。” “这是等价交换,神里绫华小姐。”奥托提醒着说。 “雷电将军东征北讨,失去了诸多珍视的东西,而你们永远只是付出了一些并不重要的东西。”奥托叹息,“我当然知道信仰和尊重或许是你们仅有的东西了,但你们难道就不该为此付出更多的东西么?” “祂从未向你们索要什么东西吧?可如今仅仅是要实现自己的永恒,你却站出来反对祂。” “你配拥有神里家这个姓氏么?” 这算是诡辩么? 奥托不这么觉得。 他觉得自己是在讲道理,讲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付出了,就应该得到什么。 雷电将军庇护了稻妻,稻妻人就要为祂的欲求付出些什么。 信仰和尊重,这些并不足以弥补雷电将军的付出。 既然祂推行眼狩令,你们就应该主动上交神之眼。 因为祂庇护了稻妻,创造了稻妻的历史。 违抗祂的意志,反对祂的欲求,就等同于拒绝祂的庇护,拒绝稻妻的历史。 奇怪。 你们可以为了自己的愿望如此坚定的反抗眼狩令,为什么不可以为了民众的安全,为了稻妻的历史奉献自己呢? 这当然不是什么道德绑架。 因为在达成这个逻辑之前,所有人都切切实实地蒙受了雷电将军的恩惠。 这是一切逻辑看起来正常的基石。 得到了恩惠自然要回报,这也是大家都认可的逻辑。 也许一个人蒙受的恩情不足以让他主动献出神之眼,主动承担责任。 可他的亲朋故交,但凡是在稻妻生活的,谁又能说不曾蒙受过雷神的庇护呢?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税收这种东西的原因了,公主殿下。”奥托笑得人畜无害,“幕府收取税收,于是他们便有责任庇护民众的安全。” “税收就是民众的期许,于是幕府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 “但这些都和雷电将军无关。” “从祂执政稻妻开始,祂所拥有的,不过是一座天守阁,和些许微不足道的东西罢了。” “这些东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连神里家都能够得到。” “那么,你们要如何用这么点东西,来换取雷神的庇护呢?” 他的声音悲天悯人,仿佛一个感怀世间痛苦的圣人一样。 但神里绫华更加痛苦。 她明明想要否认奥托的话。 但最终她讷讷无言。 因为有恩于我,所以我应该回报于你。 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雷电将军对稻妻所有人的恩泽已经大到了任何人都无法还清的地步。 因为祂的功绩在历史在过去在现在也在未来。 任何人从稻妻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亏欠了这位莫大的恩情。 光是活着,就要背上一笔难言的负债。 此前这些没有人关注,因为鸣神庇护人们太久了,因为鸣神不会去宣称你们能够活着全都是因为我的庇护。 如同白银古树庇护芬德尼尔人一样,稻妻人对鸣神的庇护,也都认为这是一种理所当然而且颇为正常的事情。 但奥托并不认可。 他的逻辑就是如此。 没有什么理所当然,一切的背后应当有更加可靠的逻辑和真理。 这就是他的真理。 鸣神庇护了稻妻人,所以稻妻人要拿出诚意拿出态度来回报这种庇护。 此前这件事情无人关注,因为习惯了。 但历来如此,并不代表就是正确的。 “假如我施恩于人,而且我不求回报,但这并不意味着,被我施恩的人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不心怀感激了。”神里绫华呢喃道,“因为我不需要是我的事情,而回不回报是你的事情。” “这两者并不相关。” “您明白了我的逻辑。”奥托鼓掌,“我该说可喜可贺么?” “不,没什么可喜可贺的。”她闭上了眸子,神色疲倦,“你这个···恶鬼。” 她的声音怯弱,带着少女该有的娇柔。 奥托坦然应下,神色无辜。 鸣神庇护稻妻人,而且不求回报,但这并不意味着,稻妻人就可以不顾念这份恩情了。 但眼狩令在推行之中,那些人显然是没有顾念这份恩情的。 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神之眼被剥夺之后的惨状,上交神之眼无异于献上自己的半条命。 和鸣神的恩情相比,显然还是自己的半条命更加重要。 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无论施恩再多,当对方想要你的命的时候,你还是会奋起反抗。 这是所有生物活下去的本能,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奥托不清楚么? 他太清楚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拿着大义,堂而皇之地说出这句话。 因为他不是稻妻人,他不亏欠鸣神。 但神里凌华不是。 她是最容易被这番话击溃的人。 因为她不被眼狩令威胁,但却同样蒙受了鸣神的恩惠。 没有死亡的威胁,同时作为神里家的大小姐,她又天然蒙受着鸣神的巨大恩赐。 所以她更加没理由抗拒眼狩令了。 奥托的话在逻辑上是没有问题的,但实际上人们当然不会乖乖献上自己的生命。 但这番话的攻略对象也不是那些倒霉的神之眼持有者,而是普通人和神里绫华这样的幕府人。 他们不需要面临死亡的威胁,同时能够感怀于鸣神的恩情,所以可以去声讨那些被眼狩令追猎的神之眼持有者。 简而言之,站着说话不腰疼。 并非利益受害者,当然可以去指责那些实际上等同于送命的倒霉蛋。 但这一次是可以的,因为那些实际利益受损者,也确实是错误的一方。 神里绫华也看出了奥托的险恶用心,但这没什么意义。 因为她就是那个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资格,而且真的应该为之说话的人。 但偏偏,她选择了替那些送命的倒霉蛋说话。 可惜的是,这是错误的。 她认认真真做了很多年的事情,自以为是正义的,实际上却是错误的。 人们只有为梦想和正义而战的时候,才能够坦然地背弃自己的立场和利益, 而她最后却做了一件并不正确的事情,这就等同于,她的背叛也是错误的,是毫无价值的。 全都是错的。 所有的想法和坚持,全部酿成了苦果。 所以她当然痛苦。 但奥托还有没说完的话,但这就没必要继续刺激对方了。 他说了,要给予雷电将军自由。 这并非仅仅是简单讲述给神里绫华的这些,他还有其他的话要说。 58-离岛 离岛。 罗莎琳已经来到这里数天了。 九条孝行和柊慎介都是她的合作伙伴。 如同罗莎琳看不上这两条为了个人私欲出卖国家利益的老狗一样,这两个人也不是很看得上罗莎琳。 如果不是罗莎琳是以至冬的名义和他们两位达成的合作,这两个在稻妻本土无所顾忌的老贼大概连门都不会让她进,更别说谈什么合作了。 这是大家都很清楚的。 九条孝行和罗莎琳互相看不上。 九条孝行是国贼,这种为个人私欲出卖国家利益,甚至称得上背叛鸣神的举动,当然不被至冬这些天天把女皇的命令奉为圭臬的执行官相比。 而罗莎琳是区区愚人众的十三执行官之一。 从地位上来说,九条孝行是雷神之下的第一人,而罗莎琳在至冬只能说是排得上名号。 当然,如今的至冬应该是要比稻妻更加强大的,所以九条孝行的实际地位又没有罗莎琳高。 但这没意义。 至冬再强,在稻妻他们还是要依靠九条孝行。 只要九条孝行想,他就有办法让这些至冬人,包括商人或者愚人众没办法在稻妻本土做任何事情。 最简单的找茬,只要他们忍不住了,立刻就可以钉上反抗幕府的旗子。 众所周知,愚人众执行的是女皇的意志。 稍微提一下冰之女皇打算做点什么,雷电将军就不会放过这一批愚人众。 雷电将军不会放过任何向幕府发起挑战的人,无论是幕府做错了什么,还是对方先做错了什么。 只要有需要,祂永远不会自持身份,立刻就是一刀落下。 不过互相看不上也不妨碍他们进行合作。 合作的要义是彼此都有看得上的东西,既然双方刚好有互相看上的东西,那么自然可以合作。 愚人众谋求的是一个混乱的稻妻,他们当然不是为了侵占这个国家,这对冰之女皇的目标来说毫无价值。 但是混乱的场地却是邪眼的人体研究的天然沃土。 邪眼所赋予的力量只能够用于争斗,而且代价极大。 也就只有在战争之中,人们才会愿意付出如此庞大的代价,把自己的生命当作燃料,来激发邪眼的力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件远比神之眼要公平的多的东西。 神之眼要等待神明的注视,但没有人知道这个标准,所有人都只能够等待。 但愚人众免费发放邪眼,甚至为了避免反抗军之中的人过于抗拒,他们还伪装成了反抗军的资助者,在战争情绪最为严重的人手中分发邪眼。 这些人是战争狂热的拥护者,不管是为了战友复仇还是单纯的别的什么原因都好,他们已经无视了幕府军最大的手牌,仍旧想着把战争持续下去。 连愚人众都不是很明白,这群人究竟为什么非要打下去。 明显是赢不了的局,他们也仍旧要战斗到底。 哪怕为此要拖着整个海祇岛一起赴死,他们似乎也全然没有察觉。 当然,愚人众是这样想的,但他们似乎并不认可这个想法。 或者准确些说,他们觉得自己能赢。 滑天下之大稽。 别说是雷电将军,就算是幕府军,依靠海祇岛的环境其实也不可能胜利。 这些人打着为了海祇岛未来的名号,始终在宣传战争主义,甚至为此破坏了神社封印大蛇的镇石,欺骗了关心自己的大将,并且把邪眼这样的危险造物送给其他人。 这样的想法很难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如果双方实力差距不大,只要他们付出牺牲就能够赢下胜利也就算了。 但明显没有什么胜算,他们却仍旧要把海祇岛拖进战争的泥潭。 这是很多人都无法理解的。 不过这对愚人众来说,真的是一件好消息。 正因为这些人对战争有着相当强烈的欲望,甚至在必输的情况下,仍旧能够坚持战斗。 邪眼的改进才能够得到飞快的进展。 这种消耗生命力来提升实力的东西,历来是愚人众的标配。 但问题在于,邪眼的副作用太大了。 愚人众的部队想要磨练出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邪眼把这些士兵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消耗品,这是至冬国无法接受的事情。 当然了,从理论上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很赚的事情。 如果没有邪眼,这些普通的士兵可以说是价值有限。 最起码,对于冰之女皇夺取神之心的计划,基本上是毫无价值。 但因为邪眼,这些士兵的战斗力得到了质的提升,因而也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 可这样消耗就太大了。 就算是愚人众,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军队成批量的使用这种高副作用的邪眼。 想要改进就需要数据,而每一次获得的数据,也都意味着有人会死。 这些人是谁? 谁都可以,只要不是他们自己人就好。 愚人众的目的仅仅是实验并且改进自己的战争武器,在这个前提之下,稻妻越是混乱,对他们也就越发的有利。 换而言之,他们要的只是混乱。 这也是眼狩令推行的根基。 其实什么政令都好,只要能够掀起混乱就足够了。 但他们研究了半天,发现这件事情还是要看雷电将军的想法。 九条孝行撑死了也就是顺水推舟,指望他主动出击去做成这件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他是贪心,但不是愚蠢。 这时候还得是散兵。 这位对雷电将军的行事逻辑十分了解,于是提出了眼狩令这种既可以维护永恒,同时又可以在局部制造混乱的方法。 刚好这也不需要九条孝行冲锋陷阵,他所需要的仅仅是在关键时刻助推一二。 所以大家一拍即合。 九条孝行要的是眼狩令的大旗,他挥舞大旗,从稻妻内部榨取自己所需要的利益。 同时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愚人众也要额外再支付一笔利益。 愚人众只想要混乱和战争的土壤,然后去实验邪眼,获得数据随后改进。 当然,还有神之心的谋算,但这就是另外的计划了。 而雷电将军就更加直接了,祂看出了眼狩令推行带来的麻烦,但也同样的,祂看到了眼狩令成功之后的收益。 在收益和付出之间,祂选择了前者,所以眼狩令就此出现了。 不过到现在为止,合作基本上已经算是进入末期了。 大家需要的利益已经得到了,接下来这两个老贼大概就要玩一手操作了。 无论理由如何,他们切实是背叛了鸣神。 改过自新大可不必,雷神大概率是不会给这种机会的。 那么如果稍作伪装,直接把愚人众给卖了,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罗莎琳根本不带怕的。 实事求是地说,就算整个勘定奉行的武士围上来,她也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在这个基础之上,她当然有更大的自信。 柊慎介和九条孝行也许确实有放弃合作并且反将一军的打算,但罗莎琳的实力给予了她更大的自信。 眼狩令的利益挖掘到这里,基本上可以算是暂时宣告结束了。 但愚人众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战争仍旧在继续,他们还是希望邪眼工厂能够继续发挥作用。 所以她还是需要继续维持合作。 那就需要出钱了。 出更多的利益,来让他们维持战争的稳定。 大概反抗军永远也想象不到,愚人众为了他们能够和幕府军进行抗衡,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如果说谁对反抗军的希望的期望最大,希望他们能够和幕府军保持平衡甚至是反攻,大概率不会是珊瑚宫心海,而是愚人众。 他们为了反抗军的未来,实在是付出了太多。 这一次又是分割利益,来给这两位送钱来了。 这个时候可以硬气一些,只要是摩拉,砸在他们脸上他们也不是很介怀。 这是最适合罗莎琳做的事情。 愚人众的执行官之中,罗莎琳是少数很容易就可以表演出那种嚣张跋扈感觉的反派类角色。 甚至不需要表演,她真的就是飞扬跋扈的那种。 当然,在经过了蒙德和璃月的历练之后,她收敛了不少。 也正因为如此,和柊慎介的合作也简单了很多。 这个人虽然颇有唾面自干的本事,但如果能够和气生财,他当然也不会拒绝。 这件事情当然没什么麻烦的。 送钱的事情有什么麻烦的? 只要稍微注意一点,派出来送钱的实力强一点,不要让他们生出强取豪夺的心思,这件事情自然不麻烦。 罗莎琳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来稻妻的最初目的,神之心。 但雷神的神之心可不像那两个那么好拿。 风神是和奥托的交易,岩神是祂自己和冰之女皇的交易,但雷神··· 这个连眼狩令和锁国令都能够通行的神,祂可不会给冰之女皇什么面子。 祂的神之心,究竟要如何才能够弄到手呢? 虽然奥托答应过她,这件事情他也会帮忙解决。 但是罗莎琳这样的人,果然还是更加相信自己。 59-神和将军 “所以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离岛?” 罗莎琳有些疑惑,“之前你不是还在海祇岛,陪着珊瑚宫那个小丫头,还有那个叫北斗的女人玩过家家么?” “而且,还带着这个人。” 她口中的这个人,乖巧地跪坐在奥托的身后,眉眼低垂,一语不发,像是一个隐藏自己的小透明。 这一次,神里绫华终于确定了,奥托的身份大概比自己想的还要有问题。 她只是觉得奥托既然可以调动这么多的人手,应该是愚人众的高层。 但连女士都这么平和的态度,他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高层,至少是执行官这个等级的。 这个发现令神里绫华稍显意外的同时,也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愚人众为了一个阴谋,素来可以花费很漫长的时间。 一个执行官算计了自己,这么说来自己的失误也是可以被原谅的了。 毕竟,敌人很狡猾嘛。 “为了完成和你的契约。”奥托回答,“说好了要得到神之心,神之心这些东西,那两位虽然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但至少也是随身携带。” “想要得到雷神的神之心,肯定也要从雷神身上下手吧。” 这是以常理推断。 巴巴托斯这个性子,也会把神之心放在身边。 以契约交付的摩拉克斯,也没有把神之心存放在其他的地方。 那么以常理推断,雷神的神之心,应该也在祂身边才对。 这时候他们两个当然都不知道,这一代的雷神这么会玩,把自己的身体改造并且把神之心交给了自己的朋友,八重神子。 如果早知道这个,愚人众大概率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袭击鸣神大社,逼迫八重神子交出神之心。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 毕竟神之心是魔神战争胜利者的收获,如此珍贵的收获谁会轻易地转交给其他人呢? 雷神可以。 但大家都不这么觉得,所以他们还是要去试一试从雷神身上得到这个。 神里绫华低下头,微微挪动,恨不得把自己藏在奥托的背后。 这是自己该听到的东西吗? 你们两个在图谋神之心这种珍贵东西的时候,麻烦能不能注意一下四周? 我不想知道这个啊! 然而罗莎琳的视线第一时间集中在了神里绫华的身上。 奥托知道这个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是无关紧要。 风神的神之心就是他做主交给自己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罗莎琳对待奥托极为慎重。 就算风神不在乎神之心,可他能够说服风神送出神之心,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外界把他当作大主教,风神栽培出来的人才。 可罗莎琳觉得这货至少也是个魔神,甚至比风神强一些,否则风神没理由就这么妥协了。 岩神好歹还有契约对换,和祂交易的是冰之女皇。 可风神真的就是等同于白送了。 所以奥托知道无所谓,他明显不在乎神之心。 但是神里绫华不行。 这个眼狩令的反对者同时也是雷神最大的支持者。 这有点矛盾,毕竟是雷神亲自颁布的眼狩令。 如果真的是雷神的支持者,那么也应该支持眼狩令才对。 但因为同样是神之眼的持有者,大家实在是对失去神之眼之后的惨状感同身受,甚至没有人能够确定,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 他们反对也正是基于此。 今天你什么都不说,等到来日眼狩令落下的时候,也不会有人为你说话了。 但除了眼狩令以外,他们仍旧愿意为雷神献上忠诚。 矛盾点就在于此,哪怕雷神要剥夺他们的性命,他们最终所怨恨的,也只是眼狩令和天领奉行。 却没有人会埋怨雷神下达了这个决策。 神里绫华也是这种人之一。 他们是不会放任有人想要惊扰雷神的,哪怕他们还是觉得,就凭这些人想要伤到雷神,基本上等同于自寻死路也一样。 知道对方做不到,然后就什么都不做。 和哪怕明知道对方做不到,也不会让对方去做,这是两种选择。 而神里绫华必然是后者。 罗莎琳当然清楚,既然奥托把她带到了这里,那么肯定不是要让自己来杀了她。 杀个人而已。 来离岛的路上那么长,几个神里绫华也不够杀的。 既然不杀,那就是还有价值。 “所以,你为什么非要让她知道这件事情?”罗莎琳不解,“就算她眼下不能杀,但这件事情也是不能够公之于众的。” 愚人众在七国想搞大新闻,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但她们之中只有很少人知道,他们想要的是神之心。 而知道他们已经拿到了岩神的神之心和风神的神之心的人,更加是寥寥无几。 可神里绫华知道了。 她知道了,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这点罗莎琳丝毫不怀疑。 就凭愚人众现在挑动战争,推动眼狩令和锁国令的进行,这两件事情一旦被稻妻任何一个正常人知道了,他们都会怨恨至冬人。 在自己的国家上挑起战争,推动眼狩令和锁国令这两项难以理解的政令。 哪怕这些都和雷神有关系,但这些人之前只敢怨恨幕府,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怨恨对象,他们当然会把仇恨转移到愚人众头上。 这是一枚定时炸弹。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消失,更好的办法是让她从来都不知道。 但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这是奥托的问题。 “不必担心,如果计划成功了,她大概就不会想着去做这种事情了。”奥托并不在意。 有了足够的猜测之后,他的计划重心就开始转移了。 跟着荧的脚步也许稳妥,但实在是太慢了。 如果不出意料,她哪怕真的能够得到什么真相,最起码也是在踏遍七国之后了。 奥托当然等得起,可他也不会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荧的身上。 相比较荧,他当然更加相信自己。 “是吗?”罗莎琳眼睛微睐,然后移开了视线。 神里绫华松了一口气。 罗莎琳并不是她能够处理的对手。 在传闻之中,这位【女士】是冰元素的好手。 而且又得到了冰之女皇的赐福,对方对于冰元素力的豁免值要比自己高得多。 同元素的战斗基本不会有什么惊喜和奇迹了,谁更强更弱一目了然,战斗结果也很清晰,不存在意外。 除非对方真是个菜鸡。 可女士横行七国的时候,神里绫华甚至没有出生。 要说这样一个人战斗经验不足,她自己是不相信的。 “有一个消息,也许对你的计划有些用处。”思虑了片刻,罗莎琳还是下定了决心。 这个情报对愚人众的价值已经耗尽了,再想要利用,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但这个情报仍旧具有很大的价值,因为它涉及到雷神。 “哦,请讲。”奥托正色道。 罗莎琳说不来玩笑话,她说有用的情报,那就是真的有用了。 “当代的雷神,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神,而是一台类似于自律机关的造物。” 这是散兵提供的情报。 作为雷神的零号机,虽然后来又被封印了就是了,但他确实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情报。 比如,自己是实验品。 雷神进行自我改造,然后保持永恒的实验品。 也正是因为他的成功,所以才有了如今的雷电将军。 “自律机关···”奥托沉思。 “不可能!”神里绫华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表示自己的抗拒。 自律机关这样的东西,提瓦特人都不会陌生。 遗迹守卫之类的造物都属于自律机关,它们在一个地方来回游荡,仿佛带着某种目的一般,抗拒着所有企图靠近的冒险家。 罗莎琳并不会解释:“祂的一切逻辑都是围绕着【永恒】二字开始进行的。” “只要对【永恒】有价值,无论是对祂或者对稻妻这个国家,祂都会推行。” “过程之中的阻碍并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祂都可以接受。” 所谓的好的结果,当然也是指在永恒的道路上又更进了一步。 “这样说来,雷电将军其实是一台机器,一台维持稻妻永恒的机器。” “因为神明是会磨损的,真正的雷神也会在磨损之中失去自己的坚持。也许机器也会磨损,但这种磨损毕竟是可控的,而且···可以替换。” 所谓的磨损,这是提瓦特的魔神都要面临的灾难。 连若陀龙王和摩拉克斯都要被其困扰,最后甚至导致了两者的决裂,以及发生在层岩巨渊的那场决战。 从这个方向来说,雷神也会面临这样的灾难。 但机器的磨损总归是好解决一点的,而且实在不行,可以在进行更换。 既然这位可以制作出一个雷电将军,未尝没有什么稍次一些的替代品。 一个坏了,换一个新的就是了。 这也都是机械的好处。 当然,雷电将军这个等级的作品,大概率要比杜林更加珍贵,可能真的只有一个。 但最起码,这好歹有一种新的可能。 总比自己硬扛要好得多。 尘世七执政之中,除了巴巴托斯和摩拉克斯以外,剩下的都已经经过了更迭。 但巴巴托斯是依靠沉睡来规避磨损,这种事情显然不是那个常年坐镇天守阁的雷电将军能够接受的。 祂这种执政程度,连摩拉克斯都顶不住。 钟离也是常年闲游,将政务交给七星。 只有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前后,祂将一年内看到的各种麻烦整合一下,然后提出新的改革和解决方案。 而雷神就坐在天守阁,根本不曾离去过。 这谁顶得住啊! 奥托一具可以替换,罗莎琳下意识地就想起了散兵。 散兵是执行官之一,她可是愚人众的人,当然不会就这么出卖散兵。 虽然给奥托提供了情报,但罗莎琳还是有职业操守的。 但是散兵这个雷神造物的身份,着实令她有了新的想法。 是啊,万一那位雷神在散兵身上留下了什么手段呢? 雷电将军也许是为了永恒不惜一切代价,但是祂呢?雷神有什么说法么? 万一这位看到了愚人众在背后的小动作,他们还能够活着离开稻妻吗? 更糟糕一些,万一散兵真的是雷神的备份身体,那愚人众还有什么好玩的? 他已经是愚人众的高层了,知晓了愚人众的不少情报。 如果他再暴露给了雷神,计划就彻底崩盘了啊··· 和两个互有算计的人不同,奥托身后的神里绫华是彻底慌了。 这是什么发展啊? 说着说着,怎么我家的将军大人,就变成了一个傀儡呢? “那么真正的雷神呢?”她的语气迷茫,“如果如今的将军是一台···自律机关,那么真正的雷神去了哪里?” 雷神不是雷神? 雷神还是雷神? 这些事情,她一个小小少女接受不了了。 她只是个想要解决眼狩令,最多最多再干掉九条孝行的少女,不想承受这个年纪身份不该承担的麻烦。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雷电将军的体内。”奥托若有所思,“即使祂把神之心留在了雷电将军的体内,对方也不可能真的拥有雷神这个等级的力量。” 神之心是胜利者的战利品,但祂们可不是因为有了这个,才成为了胜利者。 光靠神之心,雷电将军根本就不能够拥有雷神这个等级的力量。 可祂当了这么多年的雷神,却一点破绽也没有。 这说明祂的力量和真正的雷神相差无几。 当然,也可能是底下的人看不出来···但这就没什么猜测的价值了。 如果能够和真正的雷神相差无几,这也就是说,制作雷电将军的材料很珍贵。 珍贵到了,一个自律傀儡却能够拥有一位魔神等级的战斗力。 那么,这些材料是从哪里来的呢? 很简单。 雷神自己。 祂自己的身体,就是最合适的材料。 只要稍加改造,就可以完美的发挥出雷神的力量。 因为那本身就是“雷神”的身体。 有了雷神的身体,自然可以发挥出雷神的力量。 奥赛尔已经证明过了,魔神之所以是魔神,因为祂们天生就是。 如果失去了那幅躯壳,祂们的力量也会大打折扣。 60-永恒 这个消息令神里绫华心思稍安。 这么说来,无论是将军大人还是真正的雷神,至少祂们都在稻妻,都是稻妻的庇护者。 而对于女士来说,这就是一个无价值的情报。 “雷电将军,不,应该说是雷神想要永恒。”奥托若有所思,“这种执念甚至支持着祂选择了改造自己的身体。” “眼狩令如果推行成功了,稻妻的社会秩序就会彻底稳固下来,经久不变。” “而锁国令的推行,也会让稻妻逐渐和所有的国家渐行渐远,甚至彻底失去往来。” “如此以往,千百年之后,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灾难,稻妻就将会成为一个世外之地,同时稻妻内的人民过着不会变化的生活。” “这样的永恒,与其说是永恒,倒不如说是一种凝固下来的静止画卷。” 眼狩令和锁国令的价值,在于彻底隔绝一切可能使稻妻发生变化的因素。 如果这就是雷电将军想要的,那么祂对于永恒的追求,应该就是静止和不会变化。 这对于永恒这个概念来说,充斥着相当浓郁的个人主义。 但祂是神。 如果这就是祂所认定的永恒,那么其他的所有人也只能够选择追随。 “这是只有神明才能够做出来的选择。”罗莎琳语气莫名,“永远高高在上,可以承受一切的风险。” 让稻妻陷入毫无变化的境地,也就意味着,千百年之后,其他的国家都在前进,而稻妻却仍旧保持着最贫穷最落后的姿态。 这样必然会招致灾难和战争。 但雷神的力量恰好有可以避免这样的结果。 因为到现在为止,人类的历史验证了一件事情,魔神只有魔神能够解决,凡人是无法介足于这种战争之中的。 只要雷神还在,稻妻的贫穷和落后并不会改变什么,他们仍旧是尘世七国之一。 外界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机会,而在内部,眼狩令的推行让所有人都失去了神之眼的力量。 此时的幕府武士用刀剑和信仰统治并维护着这片大地之上的秩序。 稳固恒定的秩序将会让所有稻妻人维持着不会变化的生活。 因为他们想要变革的欲望,抵不过幕府武士手中的屠刀。 当理想被刀剑欺压的时候,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改变的结果。 到现在为止,所有变革的因素彻底被肃清。 人们的生活陷入了日复一日的平静和重复之中。 那将是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的生活。 今天度过的日子,就是明天将要度过的生命。 你出生是什么样子,未来的一生大概率也是什么样子。 幕府不会让出也没有必要让出统治的权力,九条家和柊家还有神里家,会愿意为了自己的统治控制所有的晋升渠道。 农民的孩子出生之后只会是农民。 贵族的孩子出生之后,也会自然而然地成为贵族。 稳固,恒定,不会变化。 这样的未来就是雷电将军想要的永恒。 这确实没有什么变化了,因为变革的因素都已经被清空了。 如果稻妻人知道雷电将军所想要的永恒是这样的静态画面,大概率反抗军立刻就能够赢来一波没什么价值的支持。 人们是无法承受没有希望的日子的,他们当然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换来更好的生活。 可如果努力也毫无价值,他们的选择就不多了。 但最起码,这就是一种另类的永恒。 所有人都活在一个时间点上,名字变了、地点变了,但日子还是千篇一律。 这样的生活神里绫华本该庆幸才对。 因为她不是贫民,神里家是三奉行之一。 如果维持永恒,这也就意味着,只要顶着神里家的名义,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地成为人上人。 这不好么? 其实还不错。 毕竟是既得利益者,没什么好说的。 可她还是惶恐于这样的命运。 说来她为什么要担忧呢? 远一点说,神里家是享受稳定社会秩序带来的好处的贵族。 近一点来说,如果解决不了九条孝行带来的麻烦,她和兄长都说不定要完蛋了。 远近,永恒都不是他们的敌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抗拒永恒呢? 但她还是很害怕,害怕于这样一眼可以看到尽头的未来。 神里绫华恐惧于奥托所描绘的永恒,可现实的一切都在提醒她,这就是雷电将军要的永恒。 而雷电将军所执行的,正是雷神的意志。 永恒的,静止的,不会变化的。 这就是雷神想要的未来,想要的答案。 可她没办法接受这个未来。 过去神里绫华觉得雷神的一切做法和想法,都有其深奥的智慧隐藏其中。 你觉得是错误的,你看不出来,但这一切并不意味着,这就是错误的。 只能说凡人的智慧无法企及神明的伟大,所以才会觉得这是神明的错误。 但这一次,她不知道该如何去理解,才能够告诉自己。 哦,原来这就是鸣神的智慧,原来这真的是正确的。 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然而罗莎琳很轻易地接受了奥托的说法,甚至觉得雷电将军大概率就是这么想的。 她一直认为神明,除了女皇之外,就是这样一种傲慢的生命。 她的恋人幼狼鲁斯坦,作为副团长兼北风骑士,已经被内定为下一任大团长的英雄,如此轻描淡写地死去了。 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时候风神没有站出来。 蒙德人每年的祈愿如同石沉大海,毫无价值。 该需要那位站出来的时候,祂却在沉睡。 也因此,当在蒙德城中看到那位没脸没皮的诗人的时候,她才更加难以接受。 该是怎样的想法,才能够支持这位巴巴托斯冕下如此轻慢的行事风格。 祂不该有更加伟大更加神圣的一面么? 怎么看着就像一个没喝过酒的酒鬼? 祂居然还会请求路人的打赏? 这就是神?这就是蒙德的神? 从那一刻开始,或者从更早的一刻开始,罗莎琳失去了对神明的任何敬畏。 所有人都会觉得神的每一个想法都充斥着凡人难以察觉的智慧。 连同眼狩令和锁国令这样的政令稻妻人也觉得鸣神自有考量。 连同给自己办葬礼这件事情,七星也可以解释成,帝君这么做,一定有祂自己的想法,只是我还不够成熟,看不懂罢了。 但罗莎琳只觉得,这群神是没睡醒吧? 脑子一拍就做出来的决定,难怪大家都看不懂。 能看懂就怪了! 能看懂就说明你脑子也被拍坏了好吗! 考量?永远都有考量。 反正祂们怎么做事都有人觉得这些神是另有想法,是神明的智慧,是凡人太过愚钝,无法企及神明的眼光。 那就由他们这么想好了。 反正罗莎琳还是坚持,祂们就是脑袋坏了做出的傻瓜决定。 所以眼狩令和锁国令这种命令,既然能够被通过执行,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葩的想法。 随便稻妻人怎么想,但罗莎琳就是觉得,雷神脑子有点问题。 也许祂在具体的实施和监管过程中,没什么大问题。 但光是通过了这两项政令,这就足够扣上这顶帽子了。 而奥托若有所思。 “如果要稻妻保持静态,我导势有一个更加有趣的想法。” 知道了雷电将军和真正雷神之间的关系之后,奥托觉得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如果是坚持逻辑性的生物,奥托不觉得自己没办法说服对方。 当然,真失败了也无所谓。 有关于稻妻的记录他已经调查了个差不多,如果无法说服鸣神,他也可以找到其他的方向进行突破。 当然了,最好的方向,其实也并不是鸣神,而是那位语焉不详的奥罗巴斯。 可惜,有关于大蛇的记录,似乎曾经被专门的破坏过。 所以相关记录实在是稀缺。 “那么,看起来要准备前往觐见那位鸣神大人了。” 这是他踏上稻妻之后,最开始的目的。 “你要带着这个小丫头去稻妻城?”罗莎琳不是很能理解。 有关神里家和九条家的矛盾,如今已经不算是一件秘密了。 九条孝行如今疯狂地针对神里家,双方似乎有什么难以解决的矛盾。 如果是不因为社奉行天然在地位上盖了一头,大概神里家早就撑不住了。 而罗莎琳了解的更多。 九条孝行之所以发疯,是因为有人拿捏到了他的把柄,打算把他给抬走。 这种情况下他不拼命就来不及了,当然是发了疯一样。 而这个有的人,自然就是这位社奉行的大小姐。 神里绫华。 把这位带到稻妻城,他是担心九条孝行不够疯么? “我也很期待,他究竟能有多疯。”奥托笑眯眯地应道,“我也答应过她了,要帮助稻妻杀死九条孝行这个国贼。” 罗莎琳的神色从诧异到怜悯。 她当然不觉得奥托是一片好心,在这一点上,她和神里绫华持相同的态度。 所以她也有些好奇:“所以这个人付出了什么代价?” “说什么胡话。”奥托义正言辞,“为人民除害,那里需要什么感谢。” “呵。”罗莎琳笑了。 61-做出选择 有关永恒的想法,奥托确实有一个。 如果雷神要的是真正的永恒,或者是他所理解的那种永恒,奥托只能够说一声抱歉。 但看着这位连自己都改造成一种另类机械来保持永恒的做法来说,雷神的永恒显然并不是他所认定的永恒。 这是一种在物质上保持稳定,使产出和支出几乎相等的状态。 当人们只能够产生恰好足够自己生存的物资的时候,当变数都没抹除之后,稻妻就陷入了雷神要的永恒。 简而言之,祂在削弱稻妻的生产力。 稻妻有多少人,祂就允许生产力扩充到足够多少人生存的地步。 这样一来,人们就永远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考虑什么改变。 而另一边,祂也会自己去节制贵族和幕府,让他们没有什么机会收敛财富,不得不把自己的能力用在控制这种平衡上。 该去信仰的人去祈祷,打仗的人去去上战场。 农民就去耕田,贵族就去调控平衡。 所有人都有各自要做的,并且一直都要做下去的事情。 这听着很不错对不对? 但奥托有一个更加准确的形容方式。 流水线式的工程作业。 祂就是要所有人都忙于自己的事情,让他们生不出其他的想法。 这几乎是对文明最大的破坏。 一个人永远只能去做自己要去做的,而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不需要变革。 祖宗之法不可变,前辈的经验就是最好的经验。 你想变就是要挑战幕府,刀剑会教会你什么是对的。 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想法。 分配给你的工作干好就足够了。 这样的日子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彻底把稻妻的潜力破坏殆尽。 但这确实是静态永恒的实现方法。 把所有人变成稻妻运行的零件,让他们只需要服从于鸣神的意志而运行。 这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不过既然鸣神想要的永恒是这样的,奥托其实有更好的方法。 缸中之脑。 将人的大脑剥离,放在营养液之中,然后以生物电流刺激对方的大脑信号,让对方活在一个机械所制作的世界之中。 这个猜测颇为恐怖,或者说,大多数涉及到“我是我”这种思考的问题都是如此。 先是细思极恐,稍后就浑然不在意了。 细思极恐的原因是谁也很难接受自己活在一个他人制作的世界之中,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外界生命的观察之中。 可仔细想想,大多数人的生活有什么好观察的?值得人家花费大力气去窥视么? 于是突然有不在意了。 也许有些羞耻,可只要对方不说,我就是不知道。 多完美的逻辑闭环。 当然,奥托不考虑逻辑。 他仅仅是看重了缸中之脑有关于生物电流刺激大脑,将对方带入一个新的世界之中的方法。 对奥·科研黑洞·托来说,远远比不这么麻烦。 为了纪念卡莲,这位甚至研发了一款名为《卡莲幻想》的全息游戏。 这款游戏不间断的更新,也拖延了主教大人不少的时间。 为此后来丽塔不得不多次去叫醒这位沉迷游戏的主教大人,普通的定时系统完全不能够干扰到奥托的游戏体验。 可以这么说,《卡莲幻想》为琪亚娜一行人争取了很多的时间。 虽然最后,结果和主教大人想要的也一模一样就是了。 不考虑这些,如果把这个经验给用上,那么很多事情可以解决的更快。 首先,在这样一个游戏世界之中,任何人的任何欲望都可以得到满足。 说“仅仅是一串数据”未免太看轻这项工作的难度的,但相比起让他们在现实之中获得这些,那确实是简单了很多。 再者,如果人们都沉进了虚拟的世界之中,现实的稻妻自然也陷入了永恒。 大多数的生命都没有了,自然静止不动了。 把大多数稻妻人带入这样一个世界,只需要考虑三个问题。 能否支撑如此众多的脑波相连。 能否提供足够的营养保证对方机体的正常运转。 如何让游戏世界平衡下去。 第一个问题并不困难。 就算无法支持所有人共同链接,但如果人数少一些,这个麻烦并不难解决。 第二个问题同样如此。 营养液的制造奥托很熟悉,如果更极端一些,并非是供养机体,仅仅是供养大脑,那么消耗会更加稀少。 至于第三个问题,那就要看怎么平衡了。 所以奥托的想法是,制作一款虚拟游戏。 这并不是麻烦,他手上就有足够的资料。 只要稍微改变一些,应用起来的可能性也很大。 毕竟虚拟数据吸引人们的关键,就在于可以让人们获得他们现实之中无法获得的东西。 力量、酒色、钱财··· 欲望在游戏之中可以以一种相对低廉的成本得到满足,这是吸引所有人都不需要变化的内核。 就算这里的普通人没有经历过信息时代,他们的欲求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因为这是人们最基础的欲望。 这当然是一种取巧的方法了,也不知道那位雷电将军能否接受。 创造出一个虚拟的世界,把现实之中的人的生活转移到虚拟之中。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祂大概率不会接受。 因为祂的永恒已经快要实现了。 奥托可以给祂描绘一场好梦,但是成功近在眼前,祂又为什么非要考虑梦中的选择呢? 那就只能给祂的永恒制造一点麻烦了。 让祂的永恒失败,然后祂才会考虑第二种做法。 这个想法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雷电将军究竟是如何看待稻妻的。 如果祂对稻妻人有什么好的期待,那么祂就不该推行眼狩令和锁国令。 这两个政令可以说是把稻妻彻底被拖死了,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眼狩令还好说。 在没有战争的环境之下,神之眼的作用对于稻妻而言,价值并不是很大。 但锁国令的代价就太过高昂了。 不接触外界,不进行物资和技术的交换,这就等同于放弃了稻妻前进的可能。 这当然是不利于稻妻的进步的。 那么在雷电将军的眼中,显然永恒这个目标是要比单纯的让稻妻人生活的更好要重要的多。 哪怕祂觉得在永恒之中,普通人也可以过的很好。 只是没有开放稻妻来地那么好。 但相比较永恒的其他好处,祂最后还是做出了这个判断。 永恒,是比稻妻人的生活如何更加重要的东西。 这应该是雷电将军的逻辑判断。 这对于魔神这个群体来说,其实是很奇怪的。 因为大多数魔神为了自己的子民能够生活的更好,从来都是不惜牺牲自己的。 在海祇岛的典籍记录之中,那位本来是打算离开提瓦特大陆的奥罗巴斯,就应为看到了海祇岛的先民,最后留了下来。 并且还以自己的身体修筑了如今的海祇岛,给予了当时的人民生活的土壤。 最后又因为填海造陆地来的海祇岛并不适合耕种,无法养育更多的子民,最后选择了东征,然后被雷神砍掉了脑袋··· 但奥罗巴斯的例子已经证明了,这群生命确实对人类抱有特殊的好感。 否则像奥罗巴斯这种情况,是真的解释不来。 而雷电将军却将永恒凌驾在人民的幸福之上,要么说祂认定永恒同样可以带来幸福,要么就是···祂并不受到魔神爱人的约束。 前者很难说,正常人都觉得祂的静态的永恒不好。 但这位照样推行,谁能知道祂是怎么想的? 祂要就是觉得,永恒也能够带来幸福,未尝不可以规避掉魔神爱人的约束。 毕竟,只说了是魔神保护凡人,但究竟什么算是保护,什么算是爱,这就很难说了。 全看个人理解,显然雷电将军就是一位理解鬼才。 而后者就很正常了。 罗莎琳提供的情报,恰好可以作为佐证。 祂并非是单纯的魔神,而是雷神自己制作的自律傀儡。 炼金傀儡当然不需要受到这种魔神才会受到的约束,毕竟本质上,祂仅仅是雷神所制作出来的傀儡罢了。 坐在马车上的神里绫华双手托腮,神色呆愣。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如果反抗奥托,不说托马如何,光是已经得罪了的九条孝行,都不会放过她和神里绫人。 托马被愚人众捉走了,而九条孝行自从知道神里绫华前往了八酝岛,更是在暗中针对社奉行和神里家。 之所以是暗中,就是因为神里绫华消失不见,而神里绫人至今还呆在稻妻城内。 他就算再勇敢,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在雷神的关注之下做点什么。 而神里绫华···他就算有权有势,还能对一个失踪人口怎么办么? 但暂时做不了,九条孝行也不会忘记这件事情。 神里绫华摆明了惦记上了他的人头,他要是不做点什么回击一下,就显得他很无能,是条废柴。 这时候如果和奥托翻脸,不说能不能拿下这个演员,就说真的拿下了对方,她又能做些什么? 奥托一旦不配合,她的兄长和管家托马就都完蛋了。 可以赌一波奥托怕不怕死,可看这个人朝着御前直冲的样子,真的很难把怕死这样的名头扣在奥托身上。 可如果不反抗··· 不反抗就等同于带着一个恐怖分子去找自己的上司。 这活做了以后就不好交代了。 虽然神里绫华还是不觉得,奥托能够拿雷电将军怎么样。 可想要查出来奥托是她“带过去”的,这好像也不是一件难事。 他摆不平将军,也就意味着神里家还是要完蛋。 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看着奥托的脸,神里绫华就无数次的后悔。 托马不该救这么一个人的。 如果没有托马救下奥托,奥托多半也有其他的方法脱身。 但不管怎么说,最起码当时倒霉的不会是自己了。 可现在···还有的选么? 反正神里绫华是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好选得了。 那条路看上去都是死路一条,这还有什么说法么? 没了呀。 “你很慌张?” 和神里绫华不同,奥托很淡定。 他当然淡定了。 反正他没有什么关心的人,他自己又不会就这么死掉,所以奥托做什么事情都不怕。 “我不该慌张么?”少女翻了个白眼。 她这样的人并不适合这样的动作,但由心而发,也就很自然了。 奥托示意她继续。 “神里家的性命,社奉行的荣誉,现在都在我的肩上了。”神里绫华低下了头,“我还能怎么办?” 如果奥托没成功,将军大人会怎么处理神里家。 这是她不知道的。 但是她很清楚,如果不先把九条孝行给解决掉,神里家就彻底没机会了。 奥托并没有逼迫她做些什么。 哪怕托马就在他的手中,但他从未提及托马的事情,仿佛从来没有掌握过这枚筹码。 非要说的话,就是世界逼迫她这么做。 在神里家和将军大人之间选一个。 过去神里家和社奉行依托于将军大人,双方算不上休戚与共,只能说是单方面的依存。 也因此,神里家必须为了将军大人奉献奋战。 但这一次,他们的利益不一致了。 在将军大人面前,九条孝行的价值无疑是超过了神里家的。 九条孝行的行为说是隐蔽,但要说一点征兆都找不到,那就是在骗人了。 要么祂什么都不知道,要么祂知道了却默不作声。 但这两个结果对于神里绫华来说是一样的,那就是神里家不能够指望将军大人来调平,只能够自己来应付九条孝行了。 其实指望雷电将军,本来就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想要插足的是你,插足后崩盘了的也是你。 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当然要自己解决。 神里绫华主动招惹的麻烦,对错先不提,总之是应该自己解决的,对吧? 但她解决不了。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神里家和将军大人的利益,已经不一致了。 这也是神里绫华闷闷不乐的原因。 她要在家族和将军之间做出选择。 而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62-习惯如此 很多时候人做的事情,未必是她想要做的事情。 这件事情受到很多的节制,远远不是想就可以的。 荧妹在提瓦特大陆,是少数可以做到这种事情的人。 只要她想,基本上她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因为她没有什么顾忌。 她唯一的亲人消失不见了,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什么亲人了。 同时她还拥有强大的力量。 每接触到一座新的神像,她就可以激发一种元素力量。 和神之眼不同,她是可以同时操纵多数的元素的,这也是她强大的原因之一。 在提瓦特大陆上,元素的反应虽然不复杂,但通常也不是一个人能够轻易完成的。 但荧却可以轻易做到操控元素的反应。 因为她可以同时操纵多种元素力量。 有强大的力量,同时也没有什么亲人朋友的羁绊,这也就导致了,旁人想要威胁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没有什么顾忌。 这也是为什么,神里绫华一度期待荧的到来的原因。 她自己倒不是怕死不敢去做,但是来自家人和朋友的束缚,让她没办法轻易地做出决定。 如果荧来做这些事情,九条孝行能拿她怎么样? 通缉对方? 可她自己就是凡人之中有数的强者,据说甚至能够和获得了神眷的风魔龙相对抗。 整个稻妻,大概连那位幕府手中最强大的九条裟罗,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派出武士去袭杀对方,等同于派人去送死。 只有依靠大规模的军队,才能够对这种人起到威胁。 可如果她要隐藏起来,以如今稻妻的情况,大概是很难找到对方的。 如果她在狠辣一些,隐藏暗中不断袭杀幕府的军队,大概就只能够依靠雷神来解决这个麻烦了。 而想要对她的朋友和亲人动手来威胁对方···压根就没有。 朋友倒是有一些,但荧认识的朋友都是谁? 蒙德的大主教,璃月的七星···· 九条孝行能对这些人构成什么威胁么? 没有威胁。 在稻妻本土他是奉行大人,九条家的家主。 出了稻妻有的是人排队等着给他一个教训。 九条孝行就是失了智,也不可能跨越大海去璃月或者蒙德找这些人的麻烦。 所以他只能忍着。 但神里绫华没有这种条件。 她当然也有实力,可问题是,神里家和社奉行就在这里。 她跑不掉。 如果九条孝行要对付她,根本不需要去想什么办法,只要无脑地对着神里家和社奉行动刀,她就必须自己站出来解决这个麻烦,或者自己去送个人头。 神里绫华在稻妻的顾忌太多了。 哪怕是拿着一群普通人的性命,也可以威胁到她。 事实上,奥托最近已经得到了消息。 主教大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女迷茫的侧脸,成功让她移开了视线。 “你有什么想说的,能不能一次说完?” 她对奥托越来越提不起什么礼仪了,只想着快点结束沟通。 因为按常理来说,奥托没有什么好消息能够告诉她的。 “嗯,有一个消息,你也许会很感兴趣。”奥托笑笑,“九条孝行抓住了一批人,理由是对方窥探天领奉行的机密,很快就要处决了。” “真的有这么一批人?” 神里绫华下意识地问道。 她只要稍微正常一些,就能够判断出九条孝行的理由八成就是个理由,根本就不是真的。 莫须有的罪名罢了。 “是不是可以由你自己判定,不过这批人大多是和社奉行有些往来的商人门客。”奥托手中把玩着一支炼金试剂,语气轻描淡写,“公开处决,甚至可以追究亲属责任。” 神里绫华再也没有办法维持咸鱼状态了。 奥托的种种举动让她陷入了迷茫,以至于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够躺好等着命运的安排。 但眼下这种情况,她要是继续躺平,那她还是个人吗? 九条孝行摆明车马要打击报复,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吸引她和兄长神里绫人。 他们当然可以继续缩着,苟全性命。 但是社奉行呢?甚至是神里家呢? 人活了这么久,总不可能没有任何的人际往来吧? 总会有一两个很重要的朋友或者长辈吧? 因为自己的事情牵扯到了长辈亲朋,然后自己找个地方缩起来看对方替自己承担责任? 神里绫华接受不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奥托。 虽然并不喜欢奥托,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奥托还是得到了神里绫华的认可。 最少在权势才华这方面,这位至今都没有暴露真名的神秘人很值得信任。 “我帮不了你。”奥托很坦诚,“虽然大家都清楚是打击报复,但你要相信九条孝行,这个人并不是随便指了个罪名就扣上去了,而是真的找到了相关的罪名。” 律法只是对人最低的要求,很多时候,人们判断对错不可能完全依照律法。 但换种说法,人可以钻法律的漏洞去牟利,自然也有人可以利用相同的漏洞去执法。 更何况天领奉行本就兼顾律法的修补和制定。 杀人的是他们,制定律法的也是他们。 说一句堂而皇之丝毫不为过。 九条孝行也许确实是打击报复,但他找出来的罪名,大多数肯定是符合稻妻的律法的。 这些和社奉行、神里家有关的商人门客,要说完全遵纪守法,其实也不现实。 毕竟背靠社奉行这座大山,时间长久了,总归是难免受到诱惑,想要利用一些特权的。 而恰好,社奉行真的有这些特权。 特权可以在某些程度上凌驾于律法,但前提是没有特权更大的人追究。 一旦追究,他们就不是享受到了特权,而是借助特权谋取私利。 前者和后者是相同的结果,但说法不一样,就变成了违反了律法。 九条孝行大概就是用这种方法逮捕了第一批的倒霉蛋。 当然,大概也只有这些人很容易就被抓到了把柄。 如果真的还有下一批,可能这些人中被冤枉的就很多了。 毕竟,真假对于九条孝行来说,不过是个面子活。 他看重面子就要花费一点时间,如果不重面子,随便加上一点罪名,也不是说不过去。 奥托真不觉得九条孝行这种地位的人动手,第一选择是随便扣个帽子。 这没道理。 他也不是处理不好,实在没必要随便扣个帽子。 虽说风险不大,但到底是有风险的。 奥托虽然喜欢赌微小的概率,总是认为琪亚娜能够完成各种奇迹,事实上他也确实赌对了··· 但实际上,这个人的一生稳字当头。 各种看似危险不切实际的计划,实际上他都已经模拟过了无数次,最后确定了可行处,方才推行了这份计划。 以己推人,虽然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未必会伤及九条孝行。 但他也不是处理不好,真的没必要这么冒险。 “我觉得不是。”神里绫华力争,“他这一次肯定不是罪证齐全。” 社奉行地位超然,和他们做生意的商人门客大多有一些特权。 如果九条孝行真的从这个点切入,那么奥托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因为他确实有本事找到这些人身上的问题。 但神里绫华就是觉得,九条孝行不会这么做。 奥托了解大多数的凡人,但他未必能够猜对九条孝行。 按照常理来说,身居高位但却不是最高的人,自然会小心翼翼,避免犯错。 但九条孝行必不可能是这种人。 奥托了解人类,但不了解九条孝行。 神里绫华不了解大多数人,但她清楚九条孝行。 奥托猜对了很多次,但这一次,他猜错了。 九条孝行有绝对的能力把这件事情做的密不透风,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走最合法最正确的道路,不留下任何把柄。 但他没有。 他真的是随便挑了个理由,随便找了些相关人员,然后就打算开始自己的逼迫计划。 奥托猜错了。 神里绫华是对的。 马车仍旧在路上行驶。 从愚人众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情报之后,奥托沉默了。 反而是神里绫华,直勾勾地盯着奥托。 “好吧好吧,算我猜错了好了。”奥托丝毫不见异样,“可就算我猜错了,你也没有办法解决九条孝行吧?” 特权只有在面对更大的特权的时候,才会显得无力,仿佛成为了一种累赘。 其实这些门客商人享受到,本该是很正常的特权,算不得什么违反了律法。 但是在九条孝行更大的特权面前,就显得如此累赘无用。 九条孝行的手段是粗暴了一些,关键他地位如此,就算手段粗鄙,神里绫华也拿他没有办法。 “不,你有办法。”少女看着奥托,神色肯定。 “有···倒是有一点办法。”奥托并不急着抛出筹码,“但我好像没必要和他打擂台吧?” 神里绫华深吸一口气,压住了自己的脾气。 “你把我带过去,告诉我这些,难道不是早就有什么想法了么?”她的声音很平静,“告诉我,我照办便是。” 这情报奥托不告诉她,她都不会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反过来说,既然他已经挑出了这个情报,那么肯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想要什么?不重要了。 反正肯定是她能做到的事情。 奥托从来不会主动提出什么要求,他只会把实际情况摆在眼前,然后逼迫对方主动提出请求。 这样一来,主客位置互换,他永远高座钓鱼台。 哪怕实际上来说,这些事情其实是他想要去做的。 但他总能找到那些比他还要焦急的人,然后把自己的欲求转交给这些人。 神里绫华已经看出了奥托的想法。 如果不是这种想法,他没必要和自己提起这件事情。 九条孝行打算用这种手段逼出她和神里绫人,实际上这些门客都是因为他们两个而被牵连的。 他们过去是这么做的,虽然不能说什么历来如此便是对的,但至少在稻妻,过去的没有错,如今照章办事,也很难出错。 可偏偏就是如此,天领奉行的人还是抓住了他们。 这就是单纯的打击报复而已。 九条孝行愿意,有的是理由。 支撑他这么做的,并不是对方真的犯了错,而是他认定对方犯了错。 在这种情况下,他拿这些人的命,用来逼迫神里绫华和神里绫人现身的目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遮掩。 神里绫华必须为这些人的生死担负起责任。 这不是毫无关系的普通人,而是确确实实因为她的行为被牵连的倒霉蛋。 她当然也可以视若无睹,但这就太卑劣了一点。 成年人做事的时候,至少也该想清楚一切的后果。 并不仅仅只是自己,也要考虑到自己的亲族故交。 这些人什么都没做,却因为自己的事情被迫赴死。 说九条孝行是个闸总没问题,但改变不了这些人都要无辜枉死的结局。 什么都不做,视若无睹···这还是个人吗? 哪怕神里绫华明知道奥托是故意提起这件事情,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这件事情只有奥托能够帮到她,她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奥托伸手摩梭下巴。 这时候该怎么说呢? 说我其实真没觉得你能做点什么,提起这件事情就因为习惯如此而已? 他确实是有这样的习惯,找寻对方和自己的共同利益,然后让对方冲锋在前。 但这只是习惯而已。 并不是所有的准备都能够派上用场,只能说这些准备派上用场的时候,刚好是他需要的时候。 但神里绫华···他这一次是真的不需要她做点什么。 “快一点赶到稻妻城?”奥托思来想去,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什么意思?”少女眉毛挑起,神色疑惑。 她以为是有什么只有自己才能够处理好的事情,但看起来,似乎也不是这样。 毕竟,这个“快一点赶到稻妻城”···她是真不明白自己能够做点什么。 就算自己可以遁入碎冰快速移动,但这也没有办法带上一个人啊。 还是说,奥托想让自己先冲上去? 少女故作镇定,眼神微微眨动,不能理解。 63-行动行动 稻妻城。 九条孝行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的计划很顺利,但并不成功。 抓住了一些人,但似乎,真正的目标并不为之所动。 抓住一群无关紧要的人,来逼迫对手妥协这种事情,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他要威胁的人,未免也太能够坐的住了。 神里绫人至今还在稻妻城内闲逛,据说这位还兴致勃勃打算去看一看,那些被天领奉行抓获处死的囚徒。 仿佛对他们的身份全无察觉。 这份态度令九条孝行无话可说。 虽然这些人确实是因为神里家的行动才被牵连处理的,但神里绫人如果自己都是这么一副态度,他也拿人家没办法。 毕竟,他都不要脸了,这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这话九条孝行也没有什么立场。 因为他也不太要脸。 因为神里家的事情就选择牵扯这么多无辜之人,来逼迫神里两兄妹妥协。 他和对此事视若无睹,似乎毫不相关的神里绫人一样。 大哥没什么好说二哥的。 神里绫人会做出这种选择其实丝毫不奇怪。 眼下是他神里家势弱,落后挨打在正常不过,对方怎么打都是对方说了算。 反正他们弱小他们落后,这些事情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作为神里家临时上位的家主大人,他早已经看清楚了这个道理,自然更加清楚隐忍的重要性。 九条孝行这一次处事风格潦草,确实有很多的问题。 但这些问题都不够扳倒他的地位。 加上莫须有的罪名当然是错误,但这点错误并不值得将军大人废掉他的地位。 神里绫人当然有上奏的权力,但这一次上奏如果只是为了这点事情,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用处。 对于九条孝行这样的敌人来说,如果不能够一次打死,那就不要随意试探。 这些人神里绫人谁也救不了。 关键不是他们犯了什么错,犯的错当然好解决,如果没有九条孝行横插一手,他们享受的本来就是合情合理的特权。 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自然也不可能成立。 但九条孝行要拿他们的死来震慑所有人,来引诱神里两兄妹出手。 因为解决不了九条孝行,所以这些罪名都是真的,是无法洗刷的。 对方堂而皇之,他毫无办法。 机会只有一次,而神里绫华失手了。 奉行大人神里绫人叹了一口气。 并无//马车随行,他孤身一人踏上了前往观看那些被牵连者的道路。 这一次神里家的名声算是到头了。 实际上大家谁不清楚,九条孝行就是单纯的打击报复而已。 这种行为固然卑劣,但是相较之下,神里家连自己的附庸都无法庇护的行为,才更加令人抗拒。 坏人作恶是理所当然的,大家厌恶却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作为享受供奉的主人家,关键时刻却只能看着坏人作恶,那名声就算是到头了。 你觉得你是在忍辱负重,旁人只会觉得兔死狐悲,还有神里家是真的辣鸡。 仅此而已。 神里绫人的选择之中从来就没有殊死一搏。 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妹妹把神里家押上,却从来不打算为了神里家和社奉行把自己和神里绫华押上。 丢人就丢人,没面子就没面子好了。 反正他也不在乎。 但是···绫华她也会这么想么? 神里绫人眉头微皱。 他自觉自己可以忍得住九条孝行的跳脸,颇有唾面自干的本事。 任由这位跳,他也能顶得住,顶到机会到来。 但神里绫华肯定是做不到的。 作为兄长,妹妹无端的怜悯和仁慈令他感怀,但也让他生出几分担忧。 内心善良而且又不是强加他人身上的善良,总归是一件好事情。 但问题是,执行善良本身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神里家其实也没有那么强大。 和普通的稻妻人相比,社奉行已经是稻妻的绝对权力机关之一了。 可如果要和执行善良所需要面对的敌人相比,这点地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天领奉行,乃至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雷电将军。 和这些人相比,神里家的这点权力就显得格外的微不足道了。 毫不客气地说,这些无辜者的死虽然令他不满,但神里绫人肯定不会为了他们再去拼一次。 他现在去看武士执法,并非是去接受嘲讽的,而是单纯觉得自己大概率会在那个地方看到自己愚蠢的妹妹。 和她讲自己去不去都没有价值这种话,是没有用处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这些人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被牵扯的,那么自己就一定要负起责任。 神里绫华一定是这么想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神里绫人才会选择前往处刑之地。 因为以他对妹妹的了解,如果她并没有死在八酝岛的变故之中,她就一定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是的,连他也找不到神里绫华了。 难怪九条孝行直生闷气却毫无办法。 他想要针对的人,一个游荡在稻妻城内神里家的宅邸。 另一个彻底消失,更是连兄长都找不到,他还能怎么办? 除了无奈摊手以外,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算是好坏参半的消息。 如果神里绫华和托马这么长时间都无法给出一个消息或者情报,这说明他们两个的情况都很危急,基本上属于随时可以回归地脉的程度。 当然,也有可能是已经回归地脉了。 这就没什么好假设的了,人都死了,还假设什么呢? 但是,如果以他们还活着为基础,那么显然他们是被有心人活捉了。 既然是活捉,总归是有什么用途的。 那么,至少还活着,对吧? 虽然以自己妹妹的容貌,这个还活着似乎也不算什么好消息就是了。 奉行大人面色阴沉。 这一次去查看情况,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如果妹妹出现了,那么九条孝行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可如果她没出现,自己真的还能够对绫华的存活抱有什么期待么? 神里绫人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可以期待的了。 但凡理智一点,这么长时间神里绫华和托马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还是在八酝岛那种崇神肆虐的鬼地方。 这能活? “呼。” 神里绫人少见的有些后悔。 他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只是有些后悔神里绫华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有派遣更多的人。 现在唯一的复仇机会,只剩下了这场处刑。 为了威慑也好,挑衅也罢,九条孝行肯定会亲自出马,并且带上天领奉行的精锐武士。 那么这个时候,天领奉行的府邸就是最为虚弱的时候。 半个终末番的忍者出手,如果没有强大的敌人阻拦,就算把天领奉行搬空也不是没有办法。 殊死一搏,就看谁能够成功了。 他踏上高台,逐渐靠近了九条孝行。 “贤侄终于来了。”老人家脸上带着笑意,重重地拍着神里绫人的肩膀。 杀人诛心。 邀请你来看我杀你的人。 这番话是挑拨不动神里绫人的,九条孝行一清二楚。 可看着这个蓝发的青年还能够笑出来的样子,他也着实不快。 这一下,算是找回了场子。 “久劳伯父等待。”神里绫人微笑着拱手致歉。 他们两个谁更恶心不知道,反正九条孝行是要比他快乐的。 虽然神里绫人的无动于衷让这位九条家主很是不快,但是他毕竟有手段去恶心神里绫人。 但神里绫人就没有办法了。 他这手唾面自干的本事,还不够恶心。 九条孝行笑容得意。 他当然知道神里绫人的想法,杀之而后快已经不足以形容神里绫人的想法了。 但是···你能拿我如何? 老人家高调跳脸,然而神里绫人毫无办法。 手段光明正大的好处就在于,大家都要在台面上竞争。 但九条孝行地位更高,所以神里绫人只能吃闷亏。 但没关系。 奉行大人笑容和善。 别给我逮到机会。 九条孝行想要恶心他,但这是因为他占据了优势。 有优势的人想得很多,想要的更多。 但神里绫人可没这么多想法。 他就想着,怎么才能够弄死这个老贼。 一老一少两个人对视,脸上都挂着微笑。 脸是丢掉了,可如果能够干废九条孝行,脸面就回来了。 面子本来也不是别人给的,还得自己拿回来。 神里绫人坐在了高台上,俯瞰着下方宛如待宰羔羊一样的无辜之人,眼神并没有任何的怜悯。 一旁的九条孝行心下一沉。 本来场面是没有必要这么大的,毕竟只是一些普通人。 但为了吸引神里绫华的到来,他故意闹得人尽皆知。 从一开始,他就没指望这些人能够让神里绫人失态。 这个人太稳了,早年接受弱势的神里家,也能够把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都已经习惯了在逆风之中偷发育。 但九条孝行想不到得是,连同那位神里绫华,居然也会这么沉得住气。 不,不可能的。 如果是她,早就该跳出来了。 所以,是真的死了? 没等他继续思索下去,不远处,天领奉行的宅邸,突然炸开了火光。 神里绫人表情错愕,九条孝行更是下意识地看向了他。 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不是你做的吗? 两个人一脸大写的懵。 64-不快 天领奉行的宅邸。 金色瞳孔,紫色短发的女人伸手引弓。 箭矢飞射,精准的钉在了之前的箭杆上,然后钉在了特制的标靶中央。 九条裟罗没有任何的表情,重复着引弓和射击的动作。 直到最后一次,箭矢脱手之后,并没有钉在中央。 虽然距离中心不远,但对于九条裟罗来说,这个准度已经不够了。 她放下了长弓,舒缓着有些疲倦的手臂。 九条裟罗面无表情地挥散了站在一旁的侍从,拒绝了她的服侍。 作为幕府的大将,这段时间她本来应该在八酝岛,陪着海祇岛的反抗军玩一些你死我活的小游戏。 但九条孝行强行把她拉了回来,理由是稻妻城并不平静。 在内忧和外患之间,九条裟罗只能够先行返回。 回到稻妻之后,她才发现这所谓的内忧究竟是什么。 社奉行和天领奉行的矛盾几乎摆在了台面上,难怪九条孝行说什么内忧。 稻妻的两大奉行已经是明面互相对抗了。 同为三奉行,他们之间的权能互不干涉,根本没有什么对抗的理由。 但现实就是如此荒诞无稽,在没有什么利益纠纷的情况下,他们已经走到了这种程度。 九条裟罗先是沉思。 在三奉行成立之时,将军大人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为了避免三方互相倾轧,影响稻妻的永恒,因此在权力的分配方面,他们几乎掌握着相同的权力。 哪怕当年神里家出现问题的时候,属于社奉行的权力仍旧完全掌握在神里家的手上。 这是神权,神明授予的权力,任何人不得干涉动摇。 当然了,在将军大人看来,这三项权力是平等的。 在三奉行内部,神里家也确实和九条家平起平坐。 可对于稻妻的普通人,稻妻的贵族来说,神里家也许和九条家平起平坐,但社奉行和天领奉行决对不是一个体量的存在。 具体点说,社奉行享有特权,但他们是无法直接处理掉那些违逆社奉行的人的。 但天领奉行可以。 随便找个理由,哪怕是莫须有,他们想要处理掉一个人,总是能够找得到方法的。 对于雷神来说,祂当然觉得这三份权力的均等的。 甚至祂可能会觉得,祭祀神明的社奉行,才掌握着最大的权力。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社奉行的威慑远远比不上直接掌握军队的天领奉行。 神权高高在上,大多数人虽然信仰鸣神,甚至于信仰坚韧。 但他们一生能否有一次真正和鸣神一见,还是两回事。 而幕府就不同了。 武士,刀剑···这些对凡人来说,是更加接近的威胁。 不过地位是地位,双方之间没有任何的权力纠纷。 在稻妻的历史上,三奉行从未因为过争权夺势有什么大的斗争。 就算真有不满,也可以私下通过妥协协商和交流解决。 而像现在这样,几乎明面上拼杀··· 想到了那些被带走的社奉行门客商人,九条裟罗摇了摇头。 不,不是拼杀,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杀。 做到了这一步,显然双方的核心利益被触犯了。 但社奉行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家主大人如此愤怒? 九条裟罗不清楚。 她从小蒙受九条家的照看,固然也清楚,对方是看重了她的神之眼和【天狗】血脉,因而选择了加以培养。 但对方自有目的,培养和优待也是实打实的。 在九条家,她所享受的待遇要比九条孝行的两位亲生子更加优渥。 无论理由,在对待九条裟罗这件事情上,她必须承认自己亏欠于九条家。 但这点亏欠,九条裟罗自觉已经算是完全回报了。 功过不相抵的说法已经说明了,无论如何,恩情是不能简单的通过衡量来决定是不是已经完全回馈了。 但九条裟罗心里有一杆秤。 固然说恩情还尽之后,她也不可能说立刻和九条家恩断义绝。 但是,九条孝行如果想要用抚养之恩来要挟她,那可真就找错人了。 蒙受九条家的培养,她对将军大人产生了由衷的憧憬。 只有雷神的利益,才是九条裟罗想要维护的最终利益。 哪怕她不认可眼狩令和锁国令,可既然是将军大人的意志,她还是会选择执行。 但这件事情,两奉行的内战非同小可,她暂时拿不定主意。 确实想要上报给将军,但九条孝行一早就告诉她了,这件事情他已经上奏给将军了,不用再去奏报第二遍。 直觉告诉九条裟罗,这句话完全是胡诌。 如果将军大人真的知道了,没道理放任两奉行交锋,却没有任何的旨意。 但反过来说,九条孝行的动静已经很大了。 无辜抓走了这么多人,要说将军大人一点都不知情,九条裟罗又不能相信。 她觉得将军大人必然知晓一切,为了和这个形象契合,祂必然也知道两奉行的对立。 但既然祂知道了,却又不做任何的指示,是否说明神明在这件事情上也有自己的考量? 于是九条裟罗陷入了逻辑的闭环。 她觉得神明无所不知,那么神明肯定知道两奉行的对立,于是祂不说话,就是自有想法智慧在这里面。 作为凡人,九条裟罗看不懂,但她觉得神明是能够处理好的,而眼下的不作为,就是神明的处理方法。 因为她相信神明知道了并且处理了,于是她安静等待事情的发展。 所以既然神明已经给出了处理方法,她又为什么要去麻烦雷电将军? 但是···这要怎么等下去? 这些被抓走的人可都是无辜之人,九条孝行根本就是滥用权势,罪名都是临时编的,根本就说不懂。 别说是九条裟罗这样熟知律令的人,就算换个正常人,一看对方挂着的罪名,大概也能看出个三四分。 不管斗争的原因是什么,拿一群普通人的性命来作为代价,无论是装死的社奉行,还是动手的天领奉行,都是稻妻的毒瘤。 将军大人的安排到底是什么? 九条裟罗叹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将军大人如何安排,然后她就可以照着对方的安排行事。 眼下畏手畏脚,想要动手却又担心破坏了将军大人的安排,实在是令人不快! 65-陌生 心思不快的九条裟罗眼神微眯,然后长出一口气。 没必要继续修行了。 在这种时候修行也无法平复心情,反而会让她更加焦躁。 那就回家去看一看,妥帖存放的【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漆相好了。 每次看到这些,九条裟罗的内心都会无比平静,仿佛契合了自然之道。 留在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九条裟罗肯定有自己的人手,但在稻妻城内,九条孝行还是更加强势一些。 她的人,在稻妻城很难做些什么。 过往倒是一切顺利,毕竟当时她和九条孝行没有什么分歧。 在那个时候,她的意思就是九条孝行的意思。 有天领奉行作为后盾,自然可以横行无忌。 但是现在么···九条孝行开始警惕自己了。 把自己调回来和警惕自己并不冲突。 显然九条孝行吃准了,在大的方面,自己会选择容忍他的肆意妄为。 在没有得到准确情报之前,她不可能贸然介入这场两奉行之间的矛盾。 出手只有一次机会,一次就要解决所有的麻烦。 脑海里随意的闪过了某些思绪,各种情报在九条裟罗的脑海之中拼凑,但最终毫无结果。 她太依赖于天领奉行了。 过去太过于信任九条孝行对于将军的忠诚,以至于手上并没有培养专门的从属部队。 她的直系臣属,大多是天领奉行之中的将军。 九条裟罗毫不怀疑,这些人可以为了自己选择主动牺牲。 就好像她也不会怀疑,如果对手是天领奉行,自己的这些臣属大多数会叛变一样。 会为了让自己或者而主动赴死,和会在天领奉行之前选择叛变,这并不矛盾。 九条裟罗当然是一位值得追随的将军,但他们的家人亲属还有升迁事宜,大多掌握在天领奉行手中。 光是单个人,当然可以无所顾忌地追随九条裟罗。 但人活在世界上,很少时候是可以毫无顾忌行事的。 九条裟罗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更加清楚,这些人在关键时刻的选择。 只是···有点晚了。 如果早点意识到九条孝行其实也是个有私心的人,早点做出准备,在自己手上积蓄一笔力量。 那么完全可以在关键时刻强行叫停。 可惜没有。 早年这位家主比任何人都像一个武士,九条裟罗自觉自己已经是鸣神大人的狂热追随者了。 但和九条孝行讨论将军的时候,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还不够纯粹。 相比较九条孝行几乎能够把记录文献背下来的程度,她真的差的太多了。 也正因为此,九条裟罗一度觉得,家主是比自己信仰更加纯粹的人。 但现在看起来,自己还是错了。 也许这个人足够狂热,但他的信仰并不纯粹。 不过这个时候的幡然醒悟,确实已经有点晚了。 九条裟罗单个人武力虽然出众,可如果没有天领奉行的军队配合,是无法叫停双方的争执的。 没有足够的力量,就不能够强行把他们摁在谈判桌上,强行维持和平。 至于说用天领奉行的军队去叫停九条孝行这种事情,九条裟罗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太蠢了一点,她不敢有这种想法。 没有到达仙人或者魔神这个层次,她就必须考虑更多。 但九条裟罗又没有任何的情报来源,她所掌握的情报,大多数是九条孝行送来的。 在这位家主大人心怀鬼胎的时刻,九条裟罗是无法相信这份情报的。 可如果没有情报,她就算坐在这里冥思苦想,又有什么价值呢? “呼。” 长出一口气,九条裟罗揉了揉眉心,将这件事情暂时放下。 确实思考不出什么。 那么,要去觐见鸣神么? 她有些犹豫。 但很快,她不必犹豫了。 踏上归途的大将猛然回头,看向了天领奉行的宅邸。 火光冲天,混杂着异样的爆炸声响。 她的面颊微动,瞳孔骤然紧缩。 在稻妻居然有人会对天领奉行的宅邸动手? 这是什么样的狂徒啊! 她立刻折身而返,没有任何的迟疑。 无论她和九条孝行的矛盾,九条家的恩情她始终铭记在心。 此外,天领奉行可是雷电将军大人亲自指定的稻妻秩序的维护者。 对天领奉行动手,动静还如此之大,这简直是挑衅鸣神大人啊! 九条裟罗眼神微眯:“狂徒···是神里家的那些忍者么?” 她的第一反应和九条孝行一模一样。 但凡对终末番有点了解的人,在这个社奉行和天领奉行的争斗越加剧烈的时候,看到了天领奉行的爆炸,都会怀疑是终末番的忍者的所作所为。 这当然是很正常的想法。 看天领奉行和社奉行之间颇有几分你死我活的争斗,神里绫人会派出终末番进行报复这件事情,丝毫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而在天领奉行的宅邸之外,终末番的忍者们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尽是疑惑。 好像不是这个时间点动手才对··· 家主大人划定的时间,可是在行刑开始之后。 这个时间点哪怕天领奉行出现了意外,九条孝行那边的人手也不可能飞快收缩回来。 此外,九条裟罗还没有走远啊··· 那位天领奉行的大将,眼下稻妻有数的强者,可是才刚刚离开天领奉行。 在这个时间点袭击,她立刻就会折返回来,重整大局。 有大将率领的军队,和失去了将领统帅的军队,这可是两个战斗力。 终末番的忍者不惧死亡,却也不会喜欢面对棘手的麻烦。 明明有更简单的对手,为什么非要选择麻烦的目标呢? 天领奉行府邸。 身着常服的大小姐单手撑开折扇,遮掩着自己脸上颇有些兴奋的笑容。 “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她问道。 一旁奥托的虚拟投影微微愣了一愣,然后才回答道:“无妨,按照你的要求,这些特制的火药杀伤力有限。” 还有,引爆这些东西,不都是你做出的决定么? 神里绫华尝试着平复自己的内心,但是脸上却始终带着潮红之色。 第一次在敌人的大本营里铺设炸弹并且引爆,看着漫天炸开的颜色,她总觉得自己仿佛觉醒了某些不太好的特性。 这并不符合大小姐的人设,但她真的觉得很开心。 “我们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应该就是终末番的人手吧?” 作为社奉行的大小姐,其实她对终末番的了解有限。 因为兄长大多时候是不允许她接触这些的。 终末番说得再好听,那也是一个囊括着窃听和刺杀的组织。 这样的组织,神里绫人当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妹妹接触。 “他们的目的和我们相似。”领着神里绫华大闹一通的奥托给出了答案,“在这个时间点,会对天领奉行有这么大恶意的人,大概也只有你的兄长了。” 这并不是假话。 随着社奉行的威严扫地,天领奉行的威势越发强势。 在眼狩令和锁国令越发森严的今日,天领奉行本就没有什么人愿意招惹。 而社奉行的节节败退,更是加重了这种威势。 如果不是被眼狩令直接迫害的那部分人,大多数人是不会对天领奉行有什么恶意的。 因为恐惧,确实能够支配大多数人的行动。 “兄长啊···”神里绫华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询问了奥托,这件事情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当时的奥托并没有想过要利用这件事情,让神里绫华帮自己做点什么。 因为他的心思并不在天领奉行身上,所言所行也只不过是处于一种习惯。 可既然已经提出了这件事情,并且神里绫华也觉得他是另有目的,奥托也不好说自己就是下意识地提起了这件事情。 那就付诸行动好了。 奥托把目标看中了天领奉行。 和神里绫人不同,他有着更大的自信,因而他选择在行刑之前来袭击天领奉行。 实际上,这个时间节点已经足够了。 九条孝行已经带走了大多数的武士精锐,天领奉行本就空虚。 终末番之所以要继续等待,等待一个更好的机会,这也是因为九条裟罗在幕府军之中的威严,还有他们实在是不能够失手。 但奥托没有这种顾忌。 神里绫华更加是毫不在乎,完全按照奥托的指点行动。 终末番的忍者,执行的是神里绫人的意志。 而在神里绫人的考量之中,社奉行已经走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们必须抓住仅有一次的机会,把所有的事情做好,然后让一切回归正轨。 也因此,终末番的忍者都十分严肃认真,需要把所有的可能全部考虑好,并且尽量降低行动的困难。 但神里绫华没有这么多的顾忌。 “她在这里!” 天领奉行的武士发现了神里绫华的踪影。 他们似乎仅仅只是看到了神里绫华,根本看不到一旁的奥托虚影。 毕竟是天领奉行的武士,这也人都还是蛮专业的,并没有让神里绫华轻易逃脱。 “动手吧,公主殿下。”奥托的语气温和。 这算是他支持神里绫华行动的原因之一。 看着一个性情温柔的少女,因为命运的安排不得不坚强起来,这也是他的爱好之一。 倒也不是因为变态,纯粹是因为···唔,爱好? “我明白了。”神里绫华拔出了腰间的雾切。 她的神色平静,全然看不出悲喜。 稻妻的剑术大多是一种杀人的伎俩,她能够获得神里流的免许皆传,自然不可能是纯粹依靠竹刀磨练出来的。 任何的剑术到了最后,还是要经过殊死搏斗。 当然,因为社奉行的出身,神里绫华并没有经过正式的生死之战。 她当然不是不擅长战斗,但是对于夺走他人生命这件事情,她真的很厌恶。 但命运要求她走在这条道路上。 她无法手下留情。 这些武士没有什么值得怜悯的,他们是社奉行的敌人,确实威胁着她和兄长的生命安全。 “神里流·霜灭。” 少女轻声低吟,冷冽的漩涡从剑锋上落下,朝着远处散去。 她没有任何沟通的意思,直接选择了全力以赴。 往日里神里绫华当然不会如此,她会给任何人道歉的机会,并且最终会选择把犯人交给天领奉行处理,按照稻妻的律法来执行。 律法所执行的是雷电将军的意志,没有人能够将自己的意志凌驾在将军的意志之上。 但现在,她失去了这种讲道理的态度。 因为这毫无价值。 九条孝行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他并没有把律法放在心上。 敌人都不讲道理了,她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了。 “走吧。” 并没有冰雕。 被冰刃粉碎的武士死去的悄无声息,十分安静。 神里绫华深吸一口气,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新的世界。 如此轻易地剥夺他人的生命之后,她才意识到了将军大人对于眼狩令的态度。 难怪会是这种态度。 这些幕府的武士都是幕府专门训练出来的战士,无论是体魄还是技巧,都是值得称颂的。 可在自己面前,他们却如此孱弱。 他们并非不努力,可是凡人的努力在神之眼面前却又显得如此无力。 她是如此,那些拥有神之眼却并不将力量放在正途上的狂徒也能够做到。 这样一来,幕府维持永恒就太过艰难了一点。 可惜了···自己知道的,有点晚了。 “如何,第一次如此轻易地剥夺他人的性命,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奥托饶有兴致地问道,“兴奋,失落···还是其他?” “请不要这么说。”神里绫华低声说道,“我并不喜欢。” “就好像你利用自己的能力,然后把半个天领奉行炸掉的感觉一样。”奥托调侃道,“并不喜欢,只是因为必须要这么做的罢了?” “不。”神里绫华面色微红,“只是很陌生罢了。” 随着力量的增长,她总会感觉到一种疏离感,和普通人之间完全不同的疏离感。 但如果不是如此轻易地剥夺了武士们的生命,她也不会突兀的意识到,原来她和那些人,已经不是同一种生命了啊··· 66-神明的想法 “这就是眼狩令的价值所在了。”奥托笑笑,“这是一种完全无法掌握的,充满着随机性的力量。” “你不知道谁会得到这股力量,更加不清楚,得到这力量的人会做点什么。” “随机,对于雷电将军所期望的永恒来说,本就是一种亵渎。” “所以祂才会颁布眼狩令,既然是无法掌控的力量,那就干脆的让它消失好了。” 神里绫华有些疑惑:“可是神之眼,本身不就是神明的意志么?” 在提瓦特大陆的各种记录之中,凡人获得了神之眼,都是因为神明的恩赐。 所以,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赠于神之眼?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在稻妻这片土地上,哪怕是在眼狩令执行之后,也有人获得各种元素的神之眼。 唯独雷元素的神之眼,最近是很久没有听说过了。 人们说这象征着雷神大人的意志,因为祂颁布了眼狩令,所以再也没有人能够获得雷元素的神之眼。 从这个角度来说,神明的意志决定着神之眼,这一点又是没有错的。 “不,神之眼和神明的意志无关,这是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得到的情报。”奥托摇了摇头。 神之眼的力量特殊,每一位七神都能够接受,但同时,这份力量又和他们无关。 那结果就很简单了,显然和天上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既然是天上的力量,那么雷神如此光明正大的抗拒,真的没有问题么? “就当作是一种规则好了,有天赋并且努力的人,就会获得神之眼的力量,来帮助自己实现愿望。”奥托简短地做出了总结。 “但这股力量毫无代价,不是吗?”神里绫华抿了抿唇,“它们不是来自将军大人这样的神明,那就只能够是来自于天空岛了。” 除了传说之中,持有神之眼的人称之为原神。 等到他们将神之眼的力量开发到了极致,便有机会登上天空岛,成为真正的神明。 他们是有机会成为神明,却又暂时还没能成为神明的人,因此被称为——原神。 数千年以来,大陆上的人们已经习惯了神之眼的存在。 对这种突然降临的力量,他们称之为神明的恩赐。 但这些恩赐,按照奥托的说法,和七神毫无关系。 “在正常的逻辑之中,神之眼的终点是七执政。”奥托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尘世间的七位魔神,之所以能够走到这一步,本就是因为祂们生来便是魔神。” “这种天生的力量,祂们要怎么才能够授予另外一个人呢?” 奥托对魔神的力量探究,在奥赛尔之后就停止了。 这些魔神的力量是天生注定的。 摩拉克斯自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尘世间至强的魔神之一。 而赫乌莉亚在诞生的那一刻起,也是最弱的魔神之一。 这些自诞生就已经注定好了的东西,让奥托提不起任何探究的心思。 往后祂们虽然也在变强,但这种变强,仅仅只是一种技艺上的磨练和元素力上的堆砌罢了。 通过漫长的时间,让自己的身体容纳更多的元素力,让自己的武艺更加精湛。 这当然也算是一种变强。 但还不够。 神之眼对于凡人来说,带来的是生命层次一般的跃升。 但魔神的变强,仅仅是时间堆砌而来的强大。 如同人们长大之后,力量会自然而然的变强一般,实质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祂们真正的核心,早就在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在这种情况下,祂们又该如何让一个凡人,走到和自己相同层次的等级呢? 这根本不现实。 “我们稍作假设···算了,和你没什么好讨论的。”看了眼认真倾听的少女,奥托摇了摇头。 神里绫华:“?” “反正你也听不懂,和你讲述这些,没什么意思。”奥托的答案很简单。 即使是假设,果然也还是要讲给稍微有过研究的人听。 而神里绫华,她从来不曾考虑过提瓦特的七神。 这并不怪她。 毕竟尘世七执政统领提瓦特大陆的格局已经锚定了上千年,人们早就习惯了。 而且,凡人一般也不会去考虑神明的意志,这毫无价值。 这也是奥托突然失去了假设的兴致的原因。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即使告诉她,神里绫华也不能够给出什么有趣的答案。 不过,神之眼确实有些问题了。 七神的力量是天生···或者说是天授,祂们所能够传授的,应该是祂们自己的力量。 但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是没有办法传承下去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摩拉克斯,也没有第二个迭卡拉庇安。 即使是获得了那位烈风魔神大多数遗产的巴巴托斯,所行走的道路也和祂不尽相同。 那么,神之眼要如何才能够让他们获得和神明等同的力量? 是纯粹的谎言,还是说···种子和寄生? 奥托看向了天空,神色之间若有所思。 神里绫华眼神有些幽怨。 平日里大家最多也就是猜测将军大人这么做背后的想法,谁会考虑这么多东西啊。 即使是现在,她所在乎的,也仅仅只是神里家和自己的兄长而已。 但奥托的话题动不动就是七神···一个他都看不太上,还要七个一起算么? “原神的事情,这是谁的记录?”奥托突然询问道。 古书的记录唯有这点不好。 考察历史肯定是要通过这些古籍的,总不能脑袋一拍就做出了决定。 但是,谁又能够知道,当年记录下这些的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记录了这些。 他们记录的,是否又有失偏颇,包含了个人的观点和偏向呢? “欸,这不是众所周知的···”神里绫华说了一半,最后还是顿住了,“和神话传说一样,已经无法考证了。” “不过,我们确实是见证了这一幕的。”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有些焦躁地说道。 确实是众所周知。 传遍了大陆,几乎每一个人都会知道的事情。 这是公认的事情。 “也许吧。”奥托并不争辩。 这没有什么可以争辩的,过去的事情实在是太久了,他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也许你···”神里绫华并不平静。 但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一支箭矢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雷元素力萦绕在箭矢之上,精准地射向了神里绫华的脖颈。 少女竖起长剑,轻易招架。 “神里绫华,社奉行的大小姐,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九条裟罗握紧长弓,神色颇为认真。 方才那一箭可是切切实实奔着杀人的目标去的,但神里绫华却如此轻易地招架住了。 无论理由,擅自破坏天领奉行宅邸,都是她无法容忍的事情。 这是雷电将军亲自指定的地方,象征着神权的威势,不容亵渎。 “九条裟罗?” 神里绫华有些诧异。 这位幕府军的大将,现在不是应该在前线么? 她当时潜入八酝岛的时候,还曾经见过这位。 “不过,不重要了。” 其实九条裟罗未必不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这位幕府军的大将,和九条孝行这样的老贼绝不会是一路人。 眼狩令也许没什么问题,但借助眼狩令谋取个人私欲,这是九条裟罗无法接受的。 放在往日,哪怕对方先手带着杀意,她也会选择忍耐。 毕竟,九条裟罗确实很重要。 她的身份和地位都决定了,如果连她都会对九条孝行背刺一波,那么这个老人家就真的是走到了尽头了。 九条裟罗对于将军的忠诚人尽皆知,在大是大非之前,她肯定会选择将军,而不是九条孝行。 光是这个理由,神里绫华就应该稍作容忍,然后尽力争取。 但她拒绝了。 并非是因为这里是天领奉行的宅邸内部,她的时间不够去争取九条裟罗的配合。 理由其实很简单的。 她为什么要和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合作呢? 没能够一击必杀的九条裟罗并不慌张。 她那一箭虽然是全力以赴,但说到底也只是很普通的攻击。 不奏效也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社奉行和天领奉行之间的矛盾,但你这件事情做错了。”她的声音平静,像是简单的知会了一声,“家主大人并没有在台面上把事情做的很糟,而你却直接违背了稻妻的律法。” 九条孝行的动作毫无顾忌,但最少他还懂得巧立名目。 很简单的道理,哪怕他安的罪名看上去莫名其妙,但至少他这么做了。 到时候追查起来,是办事不利还是别的什么,总归是能够争辩一番的。 但神里绫华这种直接炸掉天领奉行的举动,着实令她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可以洗地了。 终末番的忍者们在一旁出现,挡在了她和神里绫华的中间。 “大小姐,还请您先行离开吧。”为首的忍者声音冷静。 其实她很失望。 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失望。 她是真的觉得,神里绫华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活着就送出情报,或者干脆的隐藏好自己,这才是这位公主大人最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这种举动,有什么实际上的价值么? 只是把事情弄得更糟了而已。 原本即使一切顺利,终末番的忍者也要折损大半,不可能全身而退。 而神里绫华的出现,更是把这件事情弄到了最糟的程度。 他们现在想要去盗取机密,然后直接摊牌也没有办法了。 因为神里绫华在这里。 哪怕明知道这个时候唯一的机会就是抓到九条孝行欺上瞒下的罪证,他们也不得不先保住这位白鹭公主。 她不可能是九条裟罗的对手的。 如果他们继续执行任务,就等同于让神里绫华一个人等死。 幕府的武士们已经自动汇聚过来,站在了九条裟罗的身侧。 如同一面人墙,隔绝了任何人刺杀九条裟罗的可能。 忍者小姐叹了一口气,眼神示意某个人开始行动。 现在,只能够期待那个,能够找到罪证了。 剩下的,就交给家主大人和天意了。 神里绫华拨开了她的身子,慢步上前。 “小姐您···” “退下。”神里绫华轻声说道。 她当然看出了终末番众人对自己的态度。 他们把自己当成了来送人头的神经病,干涉计划的蠢货,自不量力的愚人。 他们觉得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找个地方藏好,而不是做任何事情。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无能。 并不是没有才华,而是在拯救社奉行和神里家这件事情上,他们不对自己抱有任何期待。 “不,他们期待你什么都不做。”奥托做出了纠正。 少女扑哧轻笑:“我猜出你的身份了哦,奥托主教。” 那位在璃月之乱之中,被奥赛尔杀死的蒙德大主教。 但很少有人觉得这位是真的死了,因为蒙德的秩序仍旧稳固如初。 一个死人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当年他政变上位,他死了之后,蒙德怎么可能是一片祥和呢? 但没想到,这个失踪了的蒙德大主教,原来就是自己身边这个搞事情的狡诈恶徒。 “怎么看出来的?”奥托好奇。 “怎么看出来的啊···用眼睛看?”少女唇瓣微动,给出了一个答案。 “啊哈。”奥托并不追问。 忍者想要抓住神里绫华的衣袖。 她知道自己再做些什么么? 这可是双方的混战,即使拥有神之眼,但幕府的武士和终末番的忍者之中,也有不少人拥有神之眼的。 小姐她是在送死么? “我现在,倒是有一点点明白将军大人的意思了。” 并没有触碰,冷冽的冰风从少女的剑锋处滴落,然后朝着四周扩散。 即使是站在身后的忍者们,也无法忍耐地向后退去。 “当个人的武力抵达了这种程度的时候,即使你知道那些人的心思不诚,又有何妨呢?”少女低声自语,“不过是,一刀的事情罢了。” 她终于斩下了那一刀。 来自北风狼王的恩赐在少女的身上显现,魔神的力量在剑锋上流淌,然后肆虐。 67-坏掉了 九条裟罗的扔下了手里的长弓。 这并不是她最趁手的武器。 在稻妻城内,她从未有过要和人生死相搏的打算。 哪怕明知道天领奉行和社奉行之间的骤变,她也仍旧淡定如初,丝毫没有任何的紧张。 但现在看起来,她还是错了。 惯用的长弓此刻送去了匠人那里进行保养,顺便观察一下还能够继续承受自己的雷元素力。 拿着并不趁手的长弓,想要胜过这样的敌人,完全不切实际。 不过··· 看着弓弦上整齐的裂痕,她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就算是全副武装,在这个距离得话,也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如果拉开一点距离,倒是有一些挣扎的余地。 可惜了,一开始还是太自负了。 其实这个距离不算很近了,周围还有很多的武士掩护充当人墙。 然而这些都没有任何的价值。 对方仅仅用了一刀,就解决了所有的麻烦。 “你背叛了稻妻。”抿了抿唇,九条裟罗说道。 神里绫华漫步靠近,手中的长刀收拢,神色轻描淡写。 仅仅是一剑···不,说是剑术,其实就算单纯的元素力横扫罢了。 纯粹而又冷冽的冰元素力量吹过,于是他们的声音就此终结。 仅此而已。 如果非要把这种东西冠以技巧之名,神里绫华是不能认同的。 这纯粹就是强大而已。 高纯度的过量冰元素力,仅此而已。 “我从未想过,原来神明可以这样看待人类。”她的回答并不是九条裟罗想要的答案,但也是一种另类的回答,“这么说起来,其实将军大人大概率是真的知道眼狩令和锁国令的问题的。” 她并非是剑术修行的天才,但要说一点天赋也没有,其实也是太过了。 然而这段人生之中,她从未品尝过,如此轻描淡写的强大。 不需要考虑任何多余的事情,仅仅是出剑,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麻烦。 她不需要在乎九条裟罗的意见,也不在乎九条孝行的地位。 因为他们真的太弱小了。 但力量暂时有解决不了所有的麻烦,因为天守阁中,那位的视线投了过来。 仅仅是一扫而过,但神里绫华却察觉到了某种绝对意义上的强大。 这并非是自己能够解决的麻烦。 这也是她为什么留下九条裟罗的原因。 她无法直面雷神的威严,于是九条裟罗可以活下来。 但以她刚才对将军大人的力量的感知来说,对方的实力必然是超乎预料的强大。 不够强大的时候,对雷神的强大反而没有什么认知。 但既然对方这么强大,很难说祂对于九条孝行的所作所为,是真的不知道。 还是根本就不屑去了解。 “九条裟罗小姐,神明真的爱着世人么?”她问出了和奥托相似的问题。 九条裟罗艰涩地点了点头。 空气之中的寒意过甚,哪怕以她的体魄,都觉得呼吸有几分艰涩,仿佛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冰块一样。 “将军大人,确实是爱着稻妻人的。” 神里绫华伸出折扇,抬起了九条裟罗的下巴。 她在端详着这位幕府出了名的大将脸上的表情。 换做正常时候,九条裟罗肯定是不会回答的。 无论是袭击了天领奉行的府邸,还是杀死了天领奉行的武士,这都是绝对的大忌。 对这样的狂徒,只能够杀之以正将军大人的神威。 但神里绫华的力量让她有些忌惮。 并非是觉得这份力量能够威胁到雷电将军,九条裟罗仅仅是看重了拥有这份力量的神里绫华罢了。 “您的恩怨未免过于分明了,忠诚也令人敬佩。”神里绫华叹了一口气。 九条裟罗对于自己杀死了幕府的武士显然是心有不满的。 但这并不妨碍她想要为将军大人招揽自己。 无论怎么说,一位顶尖的神眷者,都是拥有特殊的权力的。 生命从不会放在天平上衡量,但生命无时无刻不在被衡量。 如果自己仅仅是白鹭公主,大概九条裟罗最大的容忍就是让自己活着,给自己的兄长一个捞走自己的机会。 可现在,白鹭公主已经不是她身上重要的东西了,这份顶尖的力量,才是她真正的资本。 也正是如此,她才会稍作忍耐。 不过也只是稍作忍耐罢了。 指望这位会低头,那可就真的是想多了。 真是将军大人的忠犬呢··· 不过神爱世人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了。 第一次体会这种仿佛可以轻易解决一切的力量时,神里绫华都觉得自己很难控制住自己。 好像过往有很多的忌讳,而此刻的她都可以轻松踏过。 那么,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寿命更加漫长,和人类毫无关系的七神,又凭什么会去爱世人呢? 少女松开了折扇,语气轻松:“放心好了,我会和将军大人一见的。” 神里绫华歪了歪头,想到了奥托平日里的言行。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情好了。” “九条孝行隐瞒了八酝岛的战报,并且借助眼狩令和锁国令,大肆残杀稻妻的贵族武士,手段你也见过了,就是对付社奉行的那一套。” 九条裟罗并不意外。 她对社奉行和天领奉行之间的矛盾一直都有猜测,各种猜测都有,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这个猜测固然有些荒谬,但并非没有可能性。 “而直接引发这场动乱的,就是我。” 神里绫华眨了眨眼睛:“因为我潜入了八酝岛,要去得到幕府军作战不利的证据,然后呈递给将军大人。” “有证据吗。”九条裟罗抿了抿唇。 难怪会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神里绫华亲自动身,这也就意味着社奉行几乎是明面上选择了动手。 九条孝行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坐视对方动手,但却不予以任何的回击。 你问我有没有证据,那我当然是没有的。 “我就是最好的证据了,大将小姐。”神里绫华轻声说道。 九条裟罗沉默。 这当然不算正统意义上的证据,无论是战报还是实地的照片,可以拿出来的证据其实都有很多。 但神里绫华用了最简单的证据。 她很强大,所以她说的话就是证据。 这是没有什么好欺瞒的。 她马上就要去觐见那位将军大人了,到时候所说的话,无论她是生是死,都会引发稻妻的一场大的动乱。 而她突然获得的强大力量,更加是一种佐证。 九条裟罗很清楚神里绫华的实力。 强大,但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横扫幕府的精锐。 在如此简短的时间里,却又如此巨大的进步,这就更加佐证了神里绫华的话。 这些都不是实质上的证据,但神里绫华说出来的话,却能够让人信服。 “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神里绫华施礼,然后转身离去。 终末番的忍者们想要跟随上去,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我找到了!” 身形瘦小的忍者从角落里跑了出来,她的手中抱着一捆公文和报告。 这原本是大家最后的希望。 神里绫华闹出来的动静很大,彻底吸引了天领奉行留守的最后一点防护力量。 不过现在的话,大概是没什么用处了。 “辛苦你了,早柚。” 忍者想要摸一摸早柚的脑袋,然后又自觉地收了回去。 算了吧。 被摸头会长不高的,虽然没什么道理,但早柚很在乎这些。 “这些证据···”她摸了摸鼻尖,神色有些尴尬。 虽然幕府的留守武士算是差不多凉凉了,但是这还有一位大将呢。 而且,这份证据,真的还有用处吗? 她的视线跟随着远去的神里绫华,眉宇之间全是忧愁之色。 “家主大人,小姐她这种状态,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她轻声呢喃道。 “把公文给我。”九条裟罗伸出了手。 为了防止刺激到这些终末番的忍者,她的动作并不快。 “怎么,你们还想杀我不成。”她的声音仍旧平静,听不出任何的异样。 “不敢。” 在混乱之中动手尚且要冒很大的风险,更何况,眼下说是麻烦已经解决了,其实也未尝不算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脑袋坏掉了才会选择对九条裟罗动手。 但这份证据··· “它对你们没有价值了。”九条裟罗叹了一口气,“以白鹭公主如今的状态,将军大人未尝不会给她一次机会。” “即使不给机会,也会听她把事情讲完。” “这些证据,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神里绫人来不及把证据呈递上去了。 神里凌华显然已经打算单刀直入,甚至将军大人也发出了邀请。 神眷者是很难得的,一方面要看神明的意思,一方面也要看对方本身的“材质”如何。 对一位出身稻妻且素来名声不错的人,将军大人也许会多给一次机会。 至少会让她把话说完。 只要神里绫华提到了九条孝行,这件事情基本上就尘埃落定了。 反过来说,如果连她也无法让将军大人怀疑九条孝行,那么这份证据呈递上去,九条孝行也可以有很多的解释。 这些证据,不可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拿来争取一下九条裟罗。 小姐她看不上这位幕府大将,但社奉行不能如此。 “给她吧。”稍作衡量,忍者小姐做出了决断,“早柚,把证据交给九条大将。” “欸?” 小小少女有些疑惑,但还是选择了服从命令。 九条裟罗打开军报,稍做打量,便重新合上,递给了身前小心翼翼地终末番忍者。 这些奏报看一眼就足够了,和她上交给天领奉行的完全不同。 所到之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神之眼的持有者纷纷感恩戴德的交出了神之眼? 你说的是那个深陷八酝岛无法脱身的幕府军么? 我打了那么久的仗,我怎么不知道这么顺利? 九条裟罗长出一口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从这方面来说,神里绫华大概率是没有说谎的。 前面的部分已经对上了,那就只剩下后面的部分了。 不过,这个人是从哪里获得的神眷呢? 稻妻本土的魔神虽然不少,但早就被雷电将军给清理掉了。 距离这个时代最近的只有一位奥罗巴斯,但大蛇也被杀死了,而且元素力也根本对不上。 风和冰的元素力量,是蒙德或者至冬么? 九条裟罗逐步排除。 但根本找不到正确答案。 “多事之秋。”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快步前往天守阁。 看起来,闹剧应该是要收场了,就在今日的天守阁。 离开了天领奉行的府邸,神里绫华长出一口气。 其实袭击天领奉行的方法有很多,她在奥托给出的方案之中,选择了最解气的哪一种。 但这也是最糟糕的选择。 毫不夸张的说,天领奉行的府邸内,肯定不会只有天领奉行的武士。 即使是武士,也不会全是恶徒。 而炸弹是不会有正义人和无辜人识别的,更不会有什么有烟无伤定律。 为了解气一些,奥托找到的是建筑的支撑点。 简单地引爆一波之后,整个天领奉行几乎就要毁于一旦。 这种行动自然不会没有人员伤亡,伤亡的更加不可能全是恶人。 而这些在行动之前,奥托已经全部坦诚过了。 他并没有给少女装鸵鸟的机会,更加不会给她事后“都怪你没有说清楚”这样的可能。 于是,她是在明知道会有枉死者的情况下,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这是不对的。 但是,真的很快乐啊。 少女眯着眼睛,想要打开折扇,遮掩一下自己的笑脸。 “啧,没救了。” 这并非是直接就坏掉了,而是一种带着报复性的行为。 大概是“既然你们不仁,那么就不要怪我不义”这样的想法。 短时间内大概会选择和自己之前的选择完全不同的方向,以一种颇为刻意的方式。 简而言之,就是明明不太喜欢,甚至也不太认可,但还是会这么做。 因为···坏人就该这么做。 但实际上还并不适应身为坏人的自己。 如果之后能够适应,大概率真的会变成坏人。 可如果没能够适应,应该会后悔吧? 会找个地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呢··· 68-当个好人 奥托并不期待少女痛哭流涕的样子。 他只是喜欢看这些人做出和自己过去坚持截然不同的选择,却不代表他对这些少女狼狈的模样有什么爱好。 既然这么狼狈了,那就不要再去撒盐了。 是的,他觉得神里绫华是后者。 这位白鹭公主,并不像是能够就此推开新世界的大门,然后变成另外一个肆无忌惮的自己的样子。 她既不能享受做坏事的乐趣,也不像是能够习以为常的样子,那就只剩下痛哭流涕的后悔了。 漫步跟在神里绫华身边的奥托若有所思。 他们走的并不快,因为还在吸引其他人。 这一次,神里绫华可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地。 奥托给予的药剂虽然有效,但副作用他也提前说了。 这并非是真正的神眷,而是把北风狼王的力量灌输在了自己的体内。 这样的加持当然是有时效性和副作用的。 如果她不能够撑过去,那就可以提前告别时间,准备自己的辞世词了。 如果撑过去了,安德留斯的力量也会压榨她的生命,然后帮助她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简而言之,氪命道具。 在生命烧完之前,她都可以保持这副强大的姿态。 但只要濒临结束的时刻,她就会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幕。 大概率是彻底变成白头发的老奶奶的样子吧。 索性这个状态也不会持续很久。 彻底失去了北风的力量之后,她的身体就会化为灰烬,因为彻底的燃烧殆尽了。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她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大闹天领奉行。 如果可以,她还要一刀斩了九条孝行。 可惜,这就在计划之外了。 奥托的计划是先去天守阁,然后一步步地剥夺老人家最看重的东西。 权势、力量、家庭··· 总之他有什么,就夺走什么,一点都不给他留下。 这样的报复计划显然比一刀剁了要快乐的多,可惜时日无多,神里绫华着实很珍惜时间。 虽然折磨对手很快乐,但是她现在很担心夜长梦多,还是想要快点结束。 奥托也并不强迫对方。 因为他根本不觉得神里绫华有能力在稻妻城内取下九条孝行的狗头。 这么长时间之后,他对稻妻深埋在过去的历史更加感兴趣。 无论是鸣神大社之中有关灾难的记录,亦或者是在海祇岛的藏书之中,语焉不详的奥罗巴斯和白夜国,这些都是奥托最近的目标。 相比之下,九条孝行和柊慎介这两个老人家就不太重要了。 不过尽管不重要了,该送走也还是要送走的。 毕竟当初已经说好了的,说出来的话,就要做到才行,必须要摘掉这俩位身上最引以为傲的权势,然后在杀死他们。 之所以不阻止神里绫华,就是因为奥托根本不觉得她能够成功。 在稻妻城内对天领奉行的奉行大人动手,还是下死手。 她要是能够成功,只能说明雷神是真的不过尔尔。 但这怎么可能呢? 雷电将军显然是一位武德充沛的神,实力之强不作他想。 至少根本不是神里绫华能够解决的目标。 九条孝行犯错是犯错,但祂故意放任对方的举动,显然是不可能就这么让九条孝行死掉了。 就算是真的要杀,那也得得到祂的同意,然后才能够杀死九条孝行。 这些神里绫华未必不清楚,但是她执意而为之,自然是因为不相信雷电将军会做出公正的判断了。 她已经不相信雷电将军了。 社奉行和神里家用了十多年让少女信仰了鸣神,而奥托用了数周的时间,击溃了她的信仰,让她开始怀疑雷神的立场。 神里绫华当然不怀疑神明的权威,但她质疑的是,雷神能否在永恒之前,维持自己所许诺的公正。 就目前来说,显然是不能的。 如果祂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有愧于执政这个名号。 如果祂知道了却放纵九条孝行,那就说明在永恒面前,祂许诺给所有人的公正是不成立的。 因为九条孝行的手段逾越了律法,纯粹是为了个人私欲而行事。 但雷神并没有杀死他,反而是给予了他更大的权力,让他能更好的推行眼狩令。 这件事情至少可以说明,在永恒面前,所有人都要为此让步。 而稻妻人如何,要排在更后面。 这位连稻妻人的生活如何都不关注了,神里绫华很难相信,祂会就这么选择杀死九条孝行。 一旦九条孝行没有死,那等到她失去了这份力量,神里家仍旧会陷入麻烦,没有任何的改变。 放在之前,神里绫华当然是选择相信将军大人会做出最合理的抉择。 可如今她明明就有一刀斩杀九条孝行的力量,她当然不会寄望于将军“可能会”做出合适的抉择。 指望别人有什么用? 自己就能够做到的事情,那就自己处理好了。 “奥托先生,我大概还有多长时间的生命?”她轻声问道。 “看你自己如何利用这股力量了。”奥托仿佛随身老爷爷,给予着指点,“如果你能够从中得到什么,也许可以真正的获得安德留斯的神眷。” “如果不能,那就只能祈祷少用几次力量了,只要你不驱动狼王的力量,你就可以活得很久。” 一两次使用并不会危及生命,毕竟她的对手也不是什么强者,随便就能够处理掉。 但如果多次驱动狼王的力量,属于魔神的力量会摧残神里绫华的身体。 而这是无法愈合的。 因为属于安德留斯的冰元素力量过于纯粹,即使是其他的神之眼持有者释放的治愈力量,也不可能驱散安德留斯遗留的冰元素力。 到时候伤势就会逐渐侵袭她的生命,知道彻底把她带走。 这仅仅是过量使用的代价。 而光是使用本身,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如同你所乘坐的马车一样,光是登上马车,就需要消费一点摩拉,而此后继续使用,就需要支付额外的摩拉。” 奥托解释:“直到你的生命力彻底归零,无法支付为止。” 当然,情况会更加糟糕一些。 因为被他称作车夫的冰元素力量,可不是真的车夫,大概率还要加上“利滚利”的特殊状态。 她的身体太过于弱小了,哪怕只是安德留斯的一点余威,她的身体也无法承受这样的负荷。 这些冰元素力量并不会排出体外,而是一直停留在她的体内,侵蚀着她的生命。 从第一次使用这份力量开始,侵蚀就永远不会停止。 直到她的躯壳彻底粉碎为止,归属于北风的力量都会坚持不懈地磨损她的身体。 这件事情神里绫华早就知道的,但她并不是很害怕。 真要说的话,她还是很庆幸的。 如果没有这份力量,她连现在的事情都做不到。 九条裟罗的力量来源于血脉,还有不间断地战斗。 和九条裟罗相比,她还是差了一点。 但是在获得北风的力量之后,她却能够轻易地击败九条裟罗。 九条裟罗已经是稍有的天资卓绝的人了,她的努力也是颇为少见的。 在天赋出众的同时,对方还努力的让人难以置信。 正常情况下,神里绫华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击败九条裟罗。 但依靠一份药剂,她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自己往日里做不到的事情。 这份代价,实在是物超所值。 “你知道愚人众的邪眼么?”奥托突然说道,“这是一种消耗普通人生命力,来帮助他们掌握强大力量的道具。” “和您所提供的药剂相似,算是更低一些的东西么?”神里绫华升起了一点兴趣。 她并不相信愚人众也有这种能够让普通人获得神眷的手段。 如果愚人众有这种本事,他们绝对不会顾忌什么,肯定会大范围的推广。 就算有筛选条件,为此死上数万人。 可只要有一个能够获得神眷的力量,这就是值得的。 因为这一名神眷者的价值,就在那些无辜枉死者的价值之上。 “这件事情我已经从珊瑚宫的反抗军那里发现了,我曾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珊瑚宫心海,但是···” “请等一下,您和罗莎琳女士的关系,她没有告诉你这个么?”神里绫华好奇地问道。 她还以为奥托和罗莎莉是关系很好的合作伙伴,但似乎并非如此呢。 奥托微微一愣。 我和罗莎琳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合作关系么? 她怎么会把愚人众的安排告诉我? “合作关系而已。”奥托随口解释,“愚人众曾经向反抗军赠送了大量的邪眼,这些武器使得反抗军在正面战场上,逐渐有了和幕府军抗衡的手段。” “但珊瑚宫心海,那位【现人神巫女】应该拒绝了吧?”神里绫华明白了奥托话里的意思,“她和我,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呢。” “你觉得反抗军应该拒绝么?”奥托问道。 很多问题未必有什么实际上的价值,奥托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不过神里绫华有在认真思索。 “不应该的。”思来想去,她还是给出了这个答案。 “以前我当然觉得,珊瑚宫小姐做的很对,毕竟海祇岛的反抗战争,其实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而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就让少数的战士去牺牲,这其实并不公平。” 但那是之前了。 公平和正义,还是留给有资格的人去决断吧。 就海祇岛那个鬼情况,一旦幕府军赢了,绝对是鸡犬不留的结局。 在这种情况下,手段和方式已经不重要了,唯一需要关注的,就是如何获得胜利。 珊瑚宫心海的想法,神里绫华不得而知。 不过她真的很赞成珊瑚宫心海的抗拒,只是并不看好她的结局罢了。 “愚人众为了能够瞒过反抗军的上层,可真的是费尽力气。”奥托讲述着一些有趣的故事,舒缓着少女的内心,“他们伪装成资助海祇岛的热心人士,主动给反抗军提供资金粮草和军备。” 他们显然早就知道了珊瑚宫心海的抉择,所以根本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实验是真的,资助也是诚心诚意。 除了当年的九条孝行,大概连珊瑚宫心海都没有他们更加期待反抗军能够站起来。 然而即便如此,珊瑚宫心海在知道了邪眼的事情之后,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 于是代表着愚人众的丽塔很遗憾地表示,既然珊瑚宫小姐拒绝了我们的资助,那么我们也只能遗憾地期待下次合作的到来。 是的,他们要撤资了。 之前的投资权当扔进了海里,他们不要了。 现在只求能够离开。 观赏鱼小姐愣住了。 她花费了半秒钟的时间考虑,在失去了以愚人众为首的外交资助之后,反抗军究竟该怎么打。 最后得出结论,除非雷电将军直接坏掉了,否则反抗军已经可以开始寻找葬身之处了。 这就尴尬了。 刚刚还严词拒绝,但这会儿又发现,真的拒绝了自己又撑不住。 观赏鱼小姐面色苍白,强颜欢笑地挽留丽塔在休息一段时间。 最后又找了个地方偷偷埋头大哭。 实在不是她不想做点什么,只是海祇岛这个环境,她真的没有办法。 丽塔很清楚对方的痛点。 作为一个凡人,她看重的东西太多了。 但她又无力守护,所以只能够面对这样的困境。 即使没有丽塔,她迟早有一天还是会面对这样的窘境,彼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会有任何区别。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假如奥托开出相似的条件,她也会选择和神里凌华一样的答案。 这两个人相似的地方在于,如果选择牺牲的是自己,她们其实可以很轻易地接受。 唯独牺牲旁人来保全自己,这反而是她们无法接受的。 “埋头痛哭啊···”神里绫华表情奇怪。 她当然是见过珊瑚宫心海的画像的,根本想象不出,那位【现人神巫女】小姐是怎么痛哭的。 “裹在被子里,只能够听到抽泣声的那种吧。”奥托回忆了一下。 “哦,这您也知道吗?”神里绫华睫羽轻颤。 “嗯,当时我就在一边安慰她啊。”奥托摊了摊手。 丽塔去把人逗哭了,他就负责当个好人呗。 69-开席开席 “哦···”少女拉长了声音,语调莫名。 珊瑚宫心海这边的情况其实并不麻烦。 就好像丽塔做的事情那样,她给自己选择的责任太重了,而刚巧她又做不到,所以只能够选择妥协,去谋求外力的帮助,仅此而已。 如果只是谋求个人的生活如何,珊瑚宫心海何时都会拥有退路。 她并非是什么都没有的普通少女,作为侍奉奥罗巴斯的巫女,海祇岛至今也留存着某些特殊的力量。 这是只有【现人神巫女】才有资格接触到的东西,而毫无疑问,珊瑚宫心海肯定已经得到了。 再加上开发的很不错的水属性神之眼,天下很多国家,都会对她敞开大门。 但是她非要把整个海祇岛的存亡放在自己的肩上,这就导致她只能够退让和妥协。 能硬气当然也是想要硬气一些的,但海祇岛的条件根本不支持她硬气。 这点,神里绫华一清二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珊瑚宫心海面对着的麻烦是很相似的。 比如敌人都是九条孝行这个老贼,比如她们本人倒也并非没有退路,只是因为顾忌身边之人的责任,所以不得不选择妥协。 好一点的是,自己有神里家的姓氏,也有奥托赠于的力量。 总归是能够在雷电将军面前说上两句话的。 但是珊瑚宫心海么···她这个情况,怎么才能够解决麻烦呢? 解决不了了吧?毕竟都直接反抗幕府了。 虽然很聪明的是,并没有直接反抗雷电将军,仅仅是把眼狩令拿出来当作靶子。 但眼狩令也是将军大人认可并且推行的政令,反抗眼狩令也就是实质上的反抗将军,不过是名头好听一点罢了。 这点小聪明,对于将军大人来说,应该是毫无价值的。 那么,无论海祇岛能否存活,上面的普通人能否继续成为稻妻的一份子,至少珊瑚宫她应该是死定了。 就算大御所大人是神明,不太关注凡人的想法。 但祂总不可能让一个明牌对抗自己的人活下去。 这样,对于神明的威严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珊瑚宫小姐她,真的有破局的方法么?”她的语气带着怜悯。 就是说坏了,但还没完全坏。 和奥托预期的差不多,并没有直接变成坏孩子。 最少,她还对和自己相同境遇的人保持着相当的怜悯。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奥托拍了拍少女的脑袋,“她能不能活下去我不清楚,但如果你解决不了雷电将军,你肯定死的比她早很多。” 珊瑚宫心海的麻烦是,虽然嘴上说的很好听,但实质上她已经冒犯了雷神的威严。 哪怕这件事情对于海祇岛的人来说,其实是完全莫名其妙地无妄之灾。 他们对眼狩令没有什么态度,不反对也不支持。 毕竟为首的巫女小姐就是神之眼的持有者,他们也很难有其他的态度就是了。 但这种态度已经足够了,稻妻人都是这个态度。 随便幕府去做,反正他们也没有神之眼,不关我事,你随意就是了。 珊瑚宫心海也不是没有办法遮掩自己的神之眼···连宵宫这种居住在稻妻城内的神之眼持有者都可以瞒骗过去,更不要说是海祇岛这种实际上就不在幕府管辖之中的地方了。 自奥罗巴斯的战争之后,海祇岛的统治权一直归属于珊瑚宫一脉。 她们维持着海祇岛的秩序,同时作为奥罗巴斯的巫女,宣扬着雷神的威严。 并不冲突,能活下去就好。 在这个地方,珊瑚宫心海想要隐瞒什么,都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最后九条孝行硬是要把海祇岛逼成了反抗军,珊瑚宫心海遭遇了无妄之灾,最后只能够愤然掀起反抗。 反抗了虽然随了九条孝行的愿,但好歹也能够让幕府付出一些代价。 可如果不反抗,九条孝行在失望,他也不会失去什么。 反倒是海祇岛,真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整个事件下来,珊瑚宫心海根本没得选。 谁在她那个位置上,要么出卖自己的同胞,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 要么就和现在的她一样,艰难抵抗,委曲求全。 即使是现在,她身上的麻烦也没有解决。 愚人众不是慈善组织,他们赠送物资,帮助海祇岛对方幕府,本就是为了实验邪眼,进行改良。 如果珊瑚宫心海就此揭发他们的事情,那么愚人众也可以趁势而退。 他们损失的是邪眼的实验数据,以及为了促成这件事情的资源。 但海祇岛要付出的,却是大多数人的生命。 对于愚人众来说,其实说不定他们的付出更加难以接受。 为了打通关窍,让雷电将军通过眼狩令和锁国令这两项政令,他们的付出相当巨大。 而这些付出,除了让稻妻更加糟糕之外,肯定也是有自己的目标的。 尘世七执政的格局之下,没有人会单纯为了让一个国家变得糟糕而付出什么代价。 愚人众想要的东西有很多,这些付出眼下也只是初见回报而已。 在刚刚得到了一点回报,实际上完全没有完成收支平衡的时期,他们当然期望一切正常。 如果珊瑚宫心海真的破釜沉舟,把这件事情拿出来威胁愚人众,对方未必不会让步。 但怎么可能呢? 心海拼一波,愚人众损失的是珍贵的物资,但她要失去的却是珊瑚宫还有海祇岛大多数人的性命。 她当然很清楚,对于愚人众来说,他们的物资要比海祇岛的人命珍贵的多。 既然如此,愚人众多半是会妥协的。 小额的付出无所谓,但当沉没成本过高的时候,哪怕是愚人众这样的组织,也会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要进行妥协。 他们并非不会妥协,只会一味使用暴力的恐怖组织。 事实上,在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选择使用摩拉和炼金道具之类的珍贵宝物,去敲开当地执政者的大门。 能用钱做到的事情,愚人众并不喜欢用暴力。 也就是当初的蒙德太过于弱小,而女士又对蒙德持有偏见。 否则换一个执行官,他肯定不会介意用摩拉去腐蚀那些可以腐蚀的贵族,进而换取一定的支持。 心海这件事情也是如此。 如果她态度强硬,为了刚刚建造好的邪眼工厂,还有没到手的神之心,他们多半会选择妥协而不是直接掀桌子。 但她不敢去赌。 愚人众的筹码是物资,而她想要上桌,却要把自己人的生命放上去。 她当然不敢做这种事情了。 珊瑚宫心海如果能够做出这种事情,她就没必要拖着这么多人去和幕府军对抗了,保全自己又不困难。 毫不夸张的说,这只巫女小姐已经是死定了。 和平还是战争,她都没有什么活路。 除非雷神主动赦免了她的罪孽,否则以珊瑚宫心海对抗幕府的选择,都得是个死。 但雷神怎么可能去赦免她呢? 反抗雷神的举动如果被赦免,那不一定是神的仁慈,也有可能是神承认自己做错了。 但神是不会错的,就算真的错了,祂也不可能认错吧? 不可能。 就算是巴巴托斯那个摸鱼的,也从来没后悔过自己的什么举动,更加没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事情。 更别说这位武德充沛的雷神了。 祂为了自己的永恒走在这条路上,如果祂会后悔,岂不是说祂连对永恒这个概念的认知都被人给修正了么? 谁有这个本事,把一位神明坚守了成百上千年的信条给修改掉? “也是。”神里绫华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无奈。 自己这个情况,还去关心人家干嘛啊。 保不准自己都快要被将军大人一刀斩杀了,还去关心那个远在天边的珊瑚宫干嘛呢? “对了,奥托主教。”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其实你自己,现在是在珊瑚宫吧?” 这只是一个投影。 不过对奥托来说,投影还是实体,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 以托强大的力量,他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让每一个投影变成真实。 这对于【虚空万藏】来说,并不是什么麻烦。 “是。”奥托并不隐瞒。 哈啊。 少女笑笑,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真可怜啊,那个珊瑚宫心海,该不会被奥托主教玩弄成了什么样子呢···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吧,大概。 “你是不是想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奥托眉头微挑。 他感觉到自己似乎风评被害,所以想要挣扎一下。 “不,没有。”神里绫华移开了视线,“我只是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军大人罢了。” 呵,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好了。 奥托也不多说,反正他也不在乎什么风评。 稍稍松了一口气,神里绫华看向了不远处的天守阁。 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 活着走出这里是不太可能了,毕竟还是挑衅了将军大人的威严嘛··· 但是,至少也要保住神里家和社奉行啊。 她微微握紧了手掌,青碧色的血管在苍白的肤色下越发明显。 这样的肤色并不正常,带着一种冰雪般的苍白之色。 这是使用安德留斯力量所带来的后遗症。 神里凌华并不是很在意,虽然代价很大,但她的时间本就不多了。 只要能够在这段时间之内撑住,多大的代价都相当于没有代价。 奥托若有所思。 这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神里绫华只打算拯救社奉行和自己的兄长,她为自己设定的人生就到这个点。 一旦完成了这两件事情,每多活的一秒钟,都是赚的。 这样的话,自然没必要计较自己马上就要凉凉了。 毕竟,破罐子破摔嘛。 天守阁。 九条孝行等候在门后。 虽然一开始他确实怀疑过是神里绫人做的事情。 袭击天领奉行这样的事情其实也算正常,毕竟他自己都算是骑脸输出了,神里绫人怎么回击都不为过。 但惭愧的是,他真的没做过这样的准备。 是的,虽然他跳脸嘲讽,虽然他邀请神里绫人来看自己砍他的下属,但九条孝行并没有想过,神里绫人会用这种方式回击自己。 他动手好歹算是师出有名,虽然是自己冠的名。 而且他下手的对象,别的不敢说,将军大人肯定是毫不在乎的。 但是神里绫人这一手就不一样了,他毫无理由地朝着天领奉行府邸动刀,还是大爆炸,这样的事情九条孝行一时也没有想到。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就只剩下后怕了。 天领奉行的动静一传来,他就意识到了神里绫人打算做些什么了。 如果真让他得手了,自己就麻烦到了。 即使是现在,天领奉行的情报传来之后,他也没能放松下来。 这不是他预想之中的糟糕情况。 动手的并不是神里绫人,那么自己欺上的消息就不会被这位拿捏住。 其实将军大人未必不知道这件事情,但只要没有拿到明面上,那么祂就是不知道。 不过情况比他预想的更加糟糕。 不是神里绫人动的手,而是他那个妹妹,一直对自己抱有敌意的神里绫华。 这就更糟糕了。 尽管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得到了如此强大的力量,甚至轻易击败了九条裟罗,但是结果是不会变的。 那个带着关键证据的神里绫华,即将觐见大御所大人。 到时候她把证据一摊开,自己这边就可以邀请什么葬仪组织来工作了。 关键是他也拦不住了。 事情闹这么大,将军大人肯定是知道了。 祂不直接杀死神里绫华,那就是想要接见她。 这是将军大人的意志,九条孝行也没有什么操作的空间。 现在的情况是,神里绫华带着证据来上门,她人到了,自己这边就可以开席了。 而自己拦不住。 哪怕没有将军大人的放任,他这边单独调动天领奉行的军队,也不可能拦住一个从天领奉行府邸正面杀出来的怪物。 那岂不是说,自己只能等死了? 九条孝行闭上眼睛,开始思索如何应对。 到底是骄纵了,结果现在乐子大了啊··· 70-永恒 “好久不见,九条家主。” 神里绫华的笑容灿烂。 站在天守阁的大门前,她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那个眉头紧皱,神色惶恐的老人。 和她预想的一样。 在生死面前,九条孝行和那些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 知道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后,他也会头疼,也会惶恐,也会紧张,也会···无能为力。 和自己一开始知道,神里家被天领奉行的武士以各种理由找茬的时候一样。 不过幸运的是,她遇到了奥托。 尽管少女也隐隐约约地觉得,可能这一切事情的背后,奥托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但那又如何呢? 最起码,奥托确实是在关键时刻给予自己力量的关键人物。 至于其他的···自己一开始也没有怀抱什么好心思,被奥托算计的话,也只能说是罪有应得吧? 还笑? 九条孝行差点绷不住脸。 神里绫华绝对不是第一次挑衅他。 从推行眼狩令开始,九条孝行就一直没有办法理解,神里凌华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会选择一直抗拒自己的好意。 他这边送摩拉送功绩,甚至是一度帮扶社奉行。 神里绫华的多番抗据和不合理的言论也是他帮忙压下去的。 九条孝行从任何角度去剖析神里绫华的想法,最终的出来的结论都令他难以接受。 答案很简单,神里凌华并不是一个主流下的贵族。 简而言之,她拥有贵族的种种条件,比如出身和天赋,比如个人的才华。 但她要当的贵族,却不是主流下的贵族。 稻妻的贵族们之所以是贵族,完全是因为他们得到了将军大人的信任。 换而言之,赋予他们权力的并不是民众,而是雷电将军。 在这个基础之上,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执行将军大人的意志,并且管理好民众。 管理好就足够了,并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 但神里绫华错了。 她以为自己获得的种种权力和特权来自于民众的拥护,大概是社奉行的出身,让她从小和稻妻普通人的交流过于密切,以至于她弄错了这件事情。 所以她坚持要为人民说话。 可以说是善良,也可以说是别的,但总之,九条孝行可以肯定,这个人辜负了神里家和社奉行。 善良是不会错的,但为了给予大众的善良,却选择违背了将权杖交付于他们的将军大人,这就是错误的。 神里家的历代先辈有灵,大概也会叹气吧? 把责任和义务完全弄错了的人,也是把神里家带入麻烦的人。 明明知道立场和身份,却选择了最不符合个人立场的道路。 “你错了。”九条孝行叹了一口气。 他诚心实意。 很多人认为他是个老贼,九条孝行也不是不能认下这件事情。 他在做的事情,他自己也很清楚。 无论是眼狩令还是锁国令,亦或者压迫海祇岛引来了反抗军,他做的都是合情合理的。 因为哪怕他夹杂着个人的私欲,但毋庸置疑,他的私欲也是建立在为将军大人的永恒服务的基础之上的。 哪怕他有私欲,谋取个人利益又如何? 难不成这些事情不是将军大人想要的么? 祂不认可这些事情,九条孝行还能够强行推行不成? 既然将军大人认可了,那么他就是为了稻妻和将军大人而奔走效劳的。 唯一的问题只不过是,他被利益迷失了双眼罢了。 这是他的错误。 但这并不妨碍他斥责神里绫华。 因为九条孝行自认,自己尚且可以算是将军大人堆砌永恒的功臣,哪怕有过,也不影响他的价值。 那么神里绫华呢? 这个从小蒙受社奉行和神里家恩惠的少女,长大后做了什么回报神里家? 回报那个给予神里家如今地位的将军大人? 没有。 神里绫华,并没有帮助将军大人实现祂想要的永恒。 她公然反对眼狩令,如今更是袭击天领奉行。 袭击天领奉行其实也算正常,毕竟自己都要杀她全家了,她怎么回击都不为过。 但是,那不该是天领奉行。 九条家不是没有人,他九条孝行也不是没有后嗣。 但神里绫华却袭击了天领奉行而不是九条家,这本身就是一种迁怒。 天领奉行并不只是九条家的,在更多时候,它还是将军大人的面子。 袭击天领奉行,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您教训的是。”神里绫华并不反驳。 九条孝行眉头微皱,一时不清楚这位玩的什么套路。 他是诚心实意觉得神里绫华错了。 但就大家这个情况来说,她不上来就是一刀就很不错了,还“您教训的是”···这话倒是挺大家闺秀的,就是由这个刚把天领奉行炸了的狂徒口中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不好? 而神里绫华觉得没问题。 讨厌九条孝行? 一点点。 讨厌一个死人,有些跌份。 但无可否认的说,他教训的很对。 历代神里家都蒙受将军大人的恩情,这份恩情时至今日,是怎么偿还都不为过的。 她反对眼狩令,其实也是找错了方向。 如果是单纯为了稻妻的百姓,锁国令明显才是更加好的目标。 但当时,怎么就盯上了眼狩令呢? 这段时间以来奥托已经把眼狩令的价值剖析出来了,她虽然还是不喜,却又不会否认这道政令对于雷电将军的价值。 这是将军少有的,想要为了自己而做的事情。 千年来,只有将军大人为了稻妻人而付出。 而祂唯一的个人私欲,就是永恒了。 但自己拒绝了。 道理可以有千百种,但选择只有一次。 从稻妻来说,她辜负了神里家历代先辈的期待,也辜负了将军大人的信任。 从稻妻的无辜之人来说,她的反对毫无价值,最后袭击天领奉行也是纯粹满足个人私欲,实际上毫无价值。 换而言之,她从头错到了尾,没有一点正确的。 哦,初心是对的,好歹一开始是为了大家生活的更好。 但好心办坏事,还是这种堪称数典忘祖的错误,没什么好说的。 在这件事情上,九条孝行虽有个人私欲,却在实际上维护了将军的永恒。 对方说自己两句,她反驳不了。 而且真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呢? 少女眉眼弯弯,笑容清澈。 九条孝行悚然一惊,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晚辈是脑袋瓦特了。 “还有这位是?” 他看向了一开始就站在神里绫华身侧的奥托。 “算是她的幕僚?”奥托摩挲着下巴,“鄙人是奥托·阿波卡利斯,很荣幸能和您见面,奉行大人。” “蒙德大主教?”九条孝行疑惑,“不,您为什么会现在这里?” 蒙德大主教这个名号威慑不住九条孝行,就算是七星齐至,老人家也是淡定自若。 在稻妻这片地方,谁来都差不多。 王公走卒对这位天领奉行的奉行大人来说,都没有什么威胁。 但出于对蒙德和巴巴托斯的尊重,他仍旧知道该怎么用词。 “哦,我进入稻妻之后,被雷电将军大人的神威所折服。”奥托言之凿凿,“希望能够为将军大人的永恒贡献一份力量。” 你说话能实诚一点么? 神里绫华翻了个白眼,九条孝行则盘算着现在把奥托杀了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情,多半是会激怒蒙德的。 但是蒙德也没有什么强势的军队,而且据说这位还是政变上位,死了那边也不一定生气,最多就是口头上打个旗号,实际上啥也不做。 这么一想··· 神里绫华伸手抵在了剑柄处,于是九条孝行心神一定,放弃了这个想法。 其实以他的才智,这个时候又如何能看不出,神里绫华身上的诸多转变,大概都和奥托有很大的关系。 别的都好说,唯独这份横扫天领奉行的实力,必然是得到了外力。 这已经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九条裟罗自己就是凡人之中的顶尖存在了,天赋努力甚至是血脉都一样不缺,但她还是被神里绫华轻易击败。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只能是外力。 也许是邪眼那样的氪命道具,也许是神眷。 提瓦特大陆上打破限制的手段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但这肯定不是神里绫华能够接触得到的。 她这个身份去接触这些,谁会帮她呢? 愚人众没这种手段,有也不会给一个非执行官的人用。 而神眷···稻妻那里来的魔神呢? 那就只能是奥托了,至少也是和奥托有关。 看神里绫华这个状态,多半和这位蒙德大主教脱不了关系。 九条孝行微微叹气。 这就没办法了。 稻妻的锁国令虽然有效,但如果真有人要潜入稻妻,这也不是做不到。 而奥托···他何止是潜入稻妻啊,他简直要把稻妻变成自己的自留地了。 如果他沉默下来,暗中操控社奉行怎么办? 这位可是有先例的,在蒙德城内颠覆了西风骑士团的统治,甚至改变了蒙德人对于自由的定义。 九条孝行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比蒙德的那些贵族更好,换而言之,如果这货藏在暗中,自己多半也要遭。 他愿意站出来,多少也是个好消息了。 71-职业假赛选手 终于踏入了天守阁。 奥托没有这样的感慨。 实际上如果他愿意,未尝没有更简单的方法。 但奥托偏偏绕了个大圈,从社奉行起步,利用珊瑚宫当跳板,最后才来到了天守阁。 这是因为他始终都没有忘记,自己的最终目的。 奥托不是为了复仇而来的。 和神里凌华不同,他对他人的冒犯很宽容。 柊慎介和九条孝行这两个人的小小冒犯,其实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一开始针对这两个人的计划,也在从珊瑚宫那里得到的情报之中彻底消散。 奥托猜测的没错。 作为荧妹命中注定的旅行之地的第三站,这里已经开始触及提瓦特大陆的某些真相了。 在这些真相面前,柊慎介和九条孝行···不值一提。 九条孝行并不知道,自己身旁这位大主教,实际上并没有在算计他。 他其实很担心。 作为蒙德大主教,奥托突然出现在稻妻,而且出现在稻妻如今一系列混乱之中的关键人物,也就是神里绫华的身侧,他很难不多想。 不如这样说,是个人都会多想。 奥托这个身份,他做任何事情都会被人提防。 即使是他明面上呈递书函,然后赶赴稻妻,九条孝行也一样要去猜测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更别说他还是偷偷来的,这就更加值得提防了。 但九条孝行拿他没有办法。 他现在就是想动手,也要考虑一下神里绫华的建议。 这位现在未必能够顶得住天领奉行的军队,神眷也是有代价的。 她又不是八重宫司或者特瓦林这样的存在,天生神异,可以轻易承受神明的恩赐。 凡人想要驾驭神眷,历来都要付出代价。 她撑不住太久的。 神里绫华觉得他是将死之人,实际上九条孝行也是这么想的。 历代以来,也不是没有人获得过雷神的神眷。 但是这些人的下场,通常都不太好。 人类是有极限的,这件事情已经有无数人证明过了。 问题是这个距离太近了。 想杀神里凌华肯定是做得到的,她还是个人类,有羁绊有极限。 但这个距离,她想要杀谁,都不会是问题。 而且将军大人也在关注此事,他不能轻举妄动。 至于说之后···之后他就得考虑自己能不能脱身还是干脆吃席了,那里还有精力去管奥托的事情呢。 奥托神色轻松,九条孝行愁容满面。 唯有神里绫华,神色恭敬,脚步轻缓。 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她把觐见将军的礼仪做足,不希望任何人来干涉。 神里绫人没有露面。 他当然也知道了神里绫华的事情,所以他不会露面。 作为兄长,他很轻松的看出了神里绫华如今的选择。 这是打算用自己的死把九条家给拖下水。 作为兄长,他露面了又能有什么用? 抱着妹妹的大腿失声痛哭么?还是劝阻她不要如此,还有其他的办法? 没有办法了。 从她袭击了天领奉行开始,这条路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之前神里绫人也是这么一个想法,但他的主要目的在于搜集罪证,到时候至少能够说得过去。 可神里绫华这个,就没有什么解释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天守阁的大门开了。 守候在门外的奥诘众们悄然退去,今日的他们,无法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那位高居天守阁千百年的神明,打算亲自解决此事。 踏入天守阁,雷神已经等在了门口。 祂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根本没有任何的拖沓之意。 “你们的矛盾已经干涉到了永恒的推进。”雷电将军声音平静,“给我一个解决方法,或者,让我把你们解决了。” 神里绫华有些错愕。 看来这一次,确实是让祂着急了。 往日大家恭恭敬敬来请安,将军大人也只是坐在高台上,一语不发。 祂在处理政务,根本不在乎下面的人说了什么。 除非是干涉到稻妻的事情,否则这位从来都不关心。 而像现在这样,连门都不让进就直接把问题说出来,可见九条孝行和神里绫华的矛盾,确实让祂心生不满了。 祂想要更加稳定的统治,海祇岛的叛乱其实可有可无,天领奉行和社奉行的内乱也是无足轻重。 但不能有。 这些威胁不到祂,但祂就是不喜欢。 九条孝行一言不发。 他是个聪明人,进来之后将军大人甚至不愿意让他们几个踏进房间,显然是内心有了决断。 这时候不适合发言,听着就行了。 神里绫华欲言又止。 到了现在,她也算对将军的本质有一些了解了。 和祂聊什么国家大局是没用的。 祂又不是不懂,只是要推行永恒的决心更在这一切之上罢了。 想要说服这样的人,是根本做不到的。 从雷神的角度来说,祂又没有做错什么。 雷神要的是永恒,祂作为将军,自然要推行神明的永恒。 家国大义压不住祂,手段也是对的,除了结果有些糟糕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更何况,她还能说些什么? 神里绫华并没有忘记,她是为了拯救兄长和社奉行才来到这里的。 任何反对将军的想法,如今都可以咽到肚子里了。 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她果然还是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伟大。 “鄙人奥托·阿波卡利斯,仰慕将军大人神威,想要为永恒贡献一份力量。” 两个当事人都沉默了,唯有奥托,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巴巴托斯的信徒?”雷电将军稍作沉吟。 不管怎么说,祂都不觉得巴巴托斯算是什么危险的神明。 雷神有的记忆,祂当然也有。 七执政聚会的场面,让祂很难对那个酒鬼神明起什么提防。 但在怎么说,对方也是巴巴托斯手下最好用的工具人。 杀这种人很简单,不过总要给巴巴托斯一个面子的。 “说下去。” 该说,真是高效率么? 九条孝行、九条裟罗、神里绫华和奥托四个人站在门外,到现在也没能踏进去半步。 雷电将军似乎也没有让开的意思,想来是打算先把麻烦解决掉,然后再考虑其他的。 巴巴托斯当年但凡有这种一般的勤政,蒙德也不会是那幅样子了。 对奥托的话,雷电将军没有信任半个字。 因为崇尚自己的神威,所以要加入推进永恒? 稻妻这边,蒙受雷神恩惠千年的社奉行都没有这种觉悟。 你一个外来人,哪里来的这种想法? “若要推行永恒之道,关键在于五术。” “愚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五术不奏效,杀之。” 奥托的语气轻描淡写。 九条孝行猛然抬起头,这货···不是自己国家的人,就敢乱带节奏了是吧? 真狗啊你! “愚民,控制人民获得知识的渠道,让他们接触不到新的知识,只能停留在老路上。” “弱民,国强民弱,只增强幕府的武士,将稻妻的剑术收缴,神之眼剥夺,只允许幕府的人拥有传承这些技巧。” “疲民,让所有的民众有事可做,但也只能做那些事情。” “贫民,控制民众所能够接触到的财富,只能够刚好维持生计。” 这些是雷电将军一直都在做的事情,祂也许没有细致的总结,但绝对已经找到了方向。 奥托不会小觑神明的智慧。 对方执政千百年,这么长的时间处理各种政务,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个愚蠢之人? 这想法太傲慢了。 他自己还真是个傲慢的人,但真正傲慢的人,反而会平等的对待任何人。 严格来说,这五项政令的用处在于辖制民众的思想,让他们永远生不出反抗之意,也没有反抗的实力。 在符华放弃介入凡人的生活之后,神州自然就进入了正常的环节。 这五项政令,历代皇帝都会使用,无非是决心深厚与否罢了。 政令的重要意义在于辖制民众,让他们无法反抗,进而维持更加长久的统治。 雷电将军当然不需要担心这个。 稻妻没有人会反抗祂,也没有人能够反抗祂。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政令就毫无价值了。 雷电将军陷入了思索。 雷神要的永恒,是一种偏向静态静止的永恒。 这来源于祂的经历,人越是拥有美好的东西,就越发难以承受失去。 而那位真正的雷神,更是一直都在失去。 祂已经恐惧了时间的继续流动,因为再这么下去,祂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漫长的经历告诉祂,只要想要前进,就一定会失去。 停滞不前能够保持平衡和稳定么? 不清楚。 但最起码,有这个机会。 祂已经认定了前进是不可取的,所以自然不想继续踏足这条路了。 但人心思变。 他们是天然就渴望着变革发生的生命,不可能接受雷神的永恒。 凡人的抗拒并不能够改变雷电将军的决议,但是如果能够让这些人接受自己的永恒,祂也不会抗拒。 这一点,九条孝行做不到。 如果奥托能够做到,祂当然愿意给奥托一个机会。 祂不在乎奥托的目的,正如祂不在乎九条孝行的小心思一样。 祂是雷神,尘世七执政之一。 不需要担心一个凡人的想法。 雷电将军看向了九条孝行,然后轻轻摇了摇头,重新看向了奥托。 九条孝行:“?” 行吧行吧。 你是神,你厉害。 神里绫华伸手掩唇,强忍住笑声。 在场众人里她是最没有资格笑的那个人,九条孝行只是有可能死而已,但她却是必死无疑。 但她还是想笑。 奥托不关心这两个人的想法。 从进入天守阁开始,他就已经在测试那位雷神对于雷电将军的掌控程度了。 结果是,可以干扰。 虽然不能够立刻夺走将军的控制权,但他可以干扰雷神对于将军的控制。 如果给他一些时间,他未尝不可以夺走雷电将军的控制权。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尤其是,雷神似乎沉睡了。 和巴巴托斯一般,陷入了永无止尽的沉睡,只会在关键时刻苏醒。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行动,没有人阻止。 奥托微笑着低下了头,眸子之中垂落金色的翎羽。 “眼下正是很好的机会。”奥托说道,“海祇岛的叛军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借助战争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抽取稻妻的国力。” “如果能够让反抗军生出更多的野心,甚至是离开八酝岛,踏上稻妻真正的国土之后,也许对结局更加有利。” 和幕府打了这么久的仗,这群人要真是还把自己当作稻妻人,那就奇了怪了。 放纵野心,他们就不会承认自己是稻妻人了,而是另外一个国家的子民。 也许雷神可以作为最终威慑,但他们的侥幸心理,还是会让他们生出另外一种心思。 两国交战,一方的军队打入了另一个国家的领土内,难不成还指望这群乌合之众秋毫无犯? 匪过如梳,尚且留有一线。 而异国的军队踏入国土,兵过如篦,生不如死。 “这场内战,无论稻妻怎么打,都是一种损失。” 唯有速胜,才是唯一保全稻妻的办法。 “但如果要削弱民力,拖延的时间越长反而是一件好事情。” 打赢了都得不到什么东西,更别说还是打了半年之后的惨胜了,那对于稻妻,更是一种灾难。 这种计划提出来就是要被砍头的。 不说速胜也就算了,你还想着折损稻妻的国力。 国家弱小了,对于统治者有什么好处么? 但在提瓦特这种环境下,这个建议并非不可取。 因为稻妻是没有外敌的,因为稻妻是有神的。 九条孝行不能忍了:“那群叛贼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有将军大人在,他们就算是···” 就算是失了智,也不敢反攻到稻妻本土上。 “如果他们击败了幕府军,但将军大人没有任何的表示,我觉得他们会换一种想法。”奥托从容不迫。 这也是之前反抗军的主流思想。 我们都和幕府军打成这样了,将军也不来,是不是说,其实我们才是对的,而且将军也认可了? 否则祂为什么不一刀解决所有的麻烦呢?这不是耽误事情嘛。 九条孝行无力反驳。 这还真是反抗军能做出来的事情,之前他们就是用这个说法安抚人心的,否则那些海祇岛的人怎么顶得住压力,和幕府军交战呢? 也就是珊瑚宫的巫女们暗中诱导,让所有人都这么想。 弄到最后,甚至连他们自己都相信了这件事情。 没错啊,将军大人就是对我们有特殊的期待。 否则我们和幕府军缠斗到现在,祂老人家早就该一刀砍下来,解决所有麻烦了。 雷电将军多重视效率的神啊,能用神力解决的麻烦,祂也一点都不吝惜自己的力量。 不动手,那不就是因为祂也看好我们反抗军么? 这话一开始就是巫女编出来安抚人心的,但事情走到这一步,她们自己都相信了,这就是发生了但自己还没有看到的事实罢了。 关键九条孝行也不好多说,毕竟他自己欺瞒雷电将军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一个结论。 虽然大家都看出来了,雷电将军多半是对此一清二楚。 但没有证据,大家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这种默契让他不好多说。 “幕府军怎么输?”神里绫华提出了异议。 颇有些于心不忍的少女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忽略了那些无辜的稻妻人。 她已经选择了一次,不说什么为了大局,但至少她尽力过了。 而那一次的失败已经证明了,她无足轻重。 既然自己的意见无足轻重,那么总归是要照顾一下自己的家人的吧? 不能第一次输了,第二次还要头铁地坚持吧? 这场战争的本质已经变了。 常人是为了赢,但这三个神经病是为了削弱稻妻自己人。 三个都是神经病,三个都有道理。 “以九条裟罗的能力,只要放开束缚,她一定可以击败反抗军的,除非是···”神里绫华的声音戛然而止。 除非是打假赛。 否则反抗军想要击败幕府军,进而踏上稻妻的领土,完全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 但是···她看向了九条孝行,脸上带着恍然大悟的神色。 这就对上了。 正常情况下,反抗军肯定是打不赢的。 但是,如果是打假赛呢? 这里可就有稻妻眼下最好的打假赛选手,九条孝行啊。 要不是有这位,反抗军早就被九条裟罗碾过去了。 如果他正常发挥,反抗军未必没有机会。 九条孝行被神里绫华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有些道理。”雷电将军若有所思,“如果是天领奉行亲自出手,或可给予叛军一些机会。” 他还没有说出来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这基本上就是说,连雷电将军都钦定他来打假赛了。 “正式如此,在下在稻妻城和珊瑚宫,都曾经听说过九条大人的本事。”奥托笑得人畜无害,“如果由九条大人发挥,想必是有七八成的机会的。” 七八成失败的机会。 九条孝行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然而雷电将军点了点头,颇为认同。 72-裁决 能够继承九条家,九条孝行肯定是有数的精英。 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这个年纪被将军大人认可的,居然是自己打假赛的本事。 其实这能力真的不弱。 打输当然很简单,关键是要输的不着痕迹,要让反抗军真的觉得,这就是他们自己的实力。 他们是堂堂正正之师,拿走的是堂皇的胜利。 这件事情其实很困难的。 就反抗军那个情况,九条孝行居然可以让他们赢出自信,甚至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打上天领奉行,这本身就是一种了不得的本事。 常人的表演通常是太过了,一下子就会被看出来,这完全是在打假赛。 虽然反抗军最后还是不会拒绝胜利的果实,但他们必然会因此小心谨慎,而不是继续冲锋陷阵。 但九条孝行不同,他是真的给反抗军打出了自信。 这些依靠一座孤岛,需要外援才能够勉强运作的反抗军,居然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打上稻妻城,让将军改变眼狩令的想法。 能有这份自信,可以说是全靠九条孝行一人。 这简直是一种奇迹。 这说明九条孝行操控下的天领奉行军队,表现出来的是真的像菜鸡。 他们当然不会是真的菜鸡。 除了战斗意志以外,大概在任何一个方面,比如武器装备体格之类,都是幕府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在这种大优势差之下,他们居然可以表现得像是一群真的菜鸡,甚至让敌人都相信了,其实自己很强,天领奉行不过如此,这样的能力当然值得信赖。 奥托通过了第一个考验。 雷电将军并不打算杀死奥托,因为截止目前来说,他还没有做什么糟糕的事情。 那么,看在巴巴托斯的面子上,祂也愿意给奥托一个机会。 祂所追求的永恒,民众不过是其中之一,并不是永恒中重要的基点。 但如果能够把这一部分处理好,祂也并不吝惜赐予什么奖赏。 是稻妻人还是蒙德人,对于雷电将军来说一般无二。 只要是永恒的助臂,都是可以接受的人。 计划的主基调很轻松地定下了。 在场的这些人中,并没有谁算得上是稻妻的普通人。 他们的立场并不相同,悲喜自然也不相关。 当然有人可怜大计划之下无辜受到牵连的普通人,但这点怜悯,并不会改变大局。 这就是雷神想要的永恒。 千世万代,不移不变。 大方向很容易制定,但想要完美地执行,却是很困难的。 这就是九条孝行的价值,他是在场所有人之中,唯一一个可以做到轻松放任反抗军成形却不被发现,甚至是培养对方自信的人。 换做是奥托,他只会选择诱导和暗示。 这样更加简单方便,却也有暴露的风险。 但九条孝行的骄兵之术,却可以让对方自己生出更多的野心。 理论上来说,事情到这里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奥托被雷神所接纳,而神里绫华和九条孝行则作为受益者,推行计划。 但大家的矛盾并不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哪怕明知道九条孝行是计划的主要推动者,神里绫华也还是要决定一试。 “将军大人,我希望您能够彻查天领奉行九条孝行大人的奏报。”神里绫华选择了带头冲锋,“他隐瞒了前线的战报,并且故意空耗幕府军的生命。” “他和愚人众相勾结,借助眼狩令和锁国令谋取个人私利。” 少女虔诚地跪倒在地上,语气却相当冷静。 九条孝行衰朽的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了然之色。 他不言不语,并不为自己争取或者辩解,反而跟随着跪在了神里绫华的身侧。 他这一跪,九条裟罗差点也跟着跪下去。 说来她也不是没有问题。 毕竟作为幕府军在八酝岛的统帅,不管理由是什么,只要失败了,她都要担一份责任。 这是大将必须承担的责任。 既然享受了普通士兵得不到的优渥待遇,就要承担普通士兵承担不了的责任。 此非战之过的说法谁都可以说,唯独领兵的大将不可以。 输了就是要负起责任,哪怕这完全是因为内部的人拖了后腿。 稍作思量,九条裟罗抿了抿唇,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当然不介怀向着雷神献上自己的忠诚,问题是这两个人的举动完全是因为个人利益在交锋。 他们跪下是在恳求大御所大人做出公平合理的裁断,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游戏。 九条裟罗当然不想掺和进去,所以她必须站着。 只是她稍向后退,离这两位更加远了一些。 这两个人的争斗,她并不像参合进去。 雷电将军并没有迟疑。 这件事情显然祂早有预料,在这位的眼里,也没有什么迟疑可言。 “九条孝行,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社奉行和天领奉行之间互不相干,你和神里绫人仍旧保持原位,暂时不受动摇。” “等到永恒的计划结束之后,我会亲自赐死你。” 赐死。 奥托哑然。 这还真是很优渥的待遇。 赐死也就意味着,九条孝行所作的一切事情,全部到他这个人的身死为止,并不会牵扯到其他人。 换而言之,之后的天领奉行,仍旧可以归属于九条家统治。 而九条家的其他人,仍旧可以获得之前的正常优待。 这当然是很好的奖赏了。 毕竟就九条孝行的所作所为,抄家灭族都是很正常的。 自统领天领奉行以来,九条家族人在稻妻繁衍生息,财富特权更加是传承了数百年。 这些本来都是要没了的,但是雷电将军做出了承诺。 等到时候,一切的责任都会由九条孝行一个人抗下。 他当然要死,但也只是死他一个人而已。 如今祸灾到他为止,并不会干涉到九条家的一切,这已经是雷神的优待了。 九条孝行恭敬地跪伏在地上,接受雷神的善意。 他没什么好反驳的。 这已经是计划失败之后最好的待遇了,他当然不会期待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暴露了之后,还能够善终。 如今能够保全家族,能够继续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这已经是很好的答案了。 他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神里绫华叹了一口气。 九条孝行是死定了,但就结果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高兴的。 不过,社奉行和神里家总算是保住了。 “至于你,立刻处死吧。”雷电将军看向了神里凌华,语气仍旧轻描淡写。 “是。”神里绫华并不意外,“感谢将军大人恩赐。” 袭击天领奉行,屠杀天领奉行的武士。 无论缘由,站在稻妻的层面上来说,这都是一种错误的手段。 想要争取一个正确的答案,就要依靠正义的手段。 非正义的手段是无法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的。 而且,她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社奉行和神里家的稳定。 这是只有将军大人能够赋予他们的东西,而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为此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当然的。 九条孝行和九条裟罗看向了奥托。 他们觉得奥托大概率会出言保下神里绫华的,毕竟神里绫华明显是奥托的下属。 亲自见证者神里绫华横扫武士的九条裟罗更加笃信。 她并不觉得奥托能够放弃如此重要的战斗力,因为这毫无道理。 奥托像是刚刚反应过来:“看我干嘛呢?” 他摊了摊手,语气无辜:“杀了人犯了错就需要付出代价,既然将军大人觉得她的错误需要用生命来支付,那就让她死掉好了。”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地事情么? 奥托很诧异。 犯错了就要认,就要付出代价。 雷电将军比神里绫华强大,而神里绫华想要的东西就在雷电将军手中握着。 既然如此,她付出什么代价都不奇怪。 因为她很弱小,而且她犯了错误。 后者通常不是关键理由,前者才是。 奥托自己犯过错误,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强大了,连带着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就不需要付出代价了。 犯了错就是需要付出代价。 尽管没有人能够惩戒他,但奥托确实认可这样的道理。 当然,道理是道理,如果真有人想要借此惩戒奥托,他还是会选择反击。 道理永远是道理,而奥托从不被道理束缚。 他通晓人间疾苦,也会同情他人的苦难,会记住自己的错误。 但这一切都不会影响他在这条路上越行越远,直至尽头。 人们最大的成长,就是在意识到自己要做的事情既不正确也不正义,可以发自内心的忏悔,却又仍旧愿意继续坚持下去。 因为没有别的路了。 因为只有这条路上,才有他想要的东西。 神里绫华做着相同的事情,但她束缚更甚于奥托,所以只能够被拿捏住。 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九条裟罗撇了撇嘴。 哪怕奥托说的再好听,她也不会相信奥托真的就没有别的想法。 颜值能打本人也很能打的少女,他就没有一点点的心动么? 九条孝行更是如此。 唯有神里绫华,只是微微低下了头。 和她预期的相似,但还是有些···不开心呢。 73-九条孝行的安排 没有任何异议,连当事人都已经认可了雷神的判决,于是这件事情飞快通过。 九条孝行获得了暂时活下去的机会,以及九条家安然无恙地传承下去的承诺。 但作为代价,他将要背负最惨痛的罪名,直至千百年后。 不出意外,人们会把之后所有的灾难全部记录在九条孝行的头上。 他将作为战犯、背叛者,然后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生无法解脱。 但相对于他原先的结果来说,这已经很好了。 至少他保全了九条家,没有让九条家跟着他一起死。 再者,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考虑到自己的身后事。 最少,九条孝行没有这个追求。 他只想要当下的好,身后骂名,无关痛痒。 而神里绫华,她的问题是最不值得浪费力气去思考的。 因为她的错误更加明显,而对于雷神的永恒,她又没有太大的价值。 于是她的处罚就更加简单了。 死刑。 尽快执行。 奥托沉默不语,神里绫华心怀感激地应下。 是不是真的感激不清楚,但就这个环境,如果她不想继续给社奉行添麻烦,那就只能够到此为止了。 这毕竟是神明的态度,即使是别的神明,也无权插足祂的“家事”。 作为尘世七执政,祂的态度很简单。 既然触犯了永恒,本身有对永恒没有什么大的价值,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神里绫华对永恒有什么存在价值么? 没有。 这件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九条裟罗和九条孝行。 原先还需要担心九条裟罗用力过猛,但现在她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自然就没有这个担忧了。 而直接负责这件事情的人,又交给了九条孝行的身上。 到最后背负骂名的,也是他,或者是九条家。 幕府并不需要多么强大的武力,因为眼下,幕府本就是绝对的优势。 把神里绫华派上战场有什么用呢? 她一个人就足以凿穿反抗军的防线,随后跟随的武士们一拥而上,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最后的胜利。 但是,祂要的恰恰不是胜利,而是失败。 让反抗军意识到幕府有一把锋利的刀,除了加重他们的畏惧心理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实际价值。 幕府不需要他们恐惧,只需要他们心怀希望,觉得自己可以胜利。 所以神里绫华是没有价值的。 没有价值,又袭击了天领奉行,那么处罚也就很简单了。 如九条孝行这样的人,都可以日后处理,给他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神里绫华做的事情也并非不可饶恕,只是就永恒的拼图而言,她毫无价值,所以哪怕犯的错误并不算很严重,但也没有办法偿还了。 因为雷神不需要她的偿还。 这件事情很快便从天守阁传了出去。 神里绫华的名声很好,和之前九条孝行处理的那一批人不同,这并不是个可以随意处理掉的目标。 她需要更加郑重一些的解决方式,所以虽然判决罪名的时间很短,但是如何处理却需要一些时间去安排布置。 在天领奉行遭到袭击之后,原定的计划就暂时推迟了。 而眼下,九条裟罗亲自将那些人释放,并且将这件事情轻描淡写地称之为,一时不查。 九条孝行跟着道歉,表现自己的躬匠精神。 虽然这些社奉行的无辜吃瓜群众很愤怒,毕竟之前无比接近死亡眼下却被告知是一场误会,他们当然会愤怒。 刀锋架在脖子上了,要不是天领奉行的爆炸,他们就都要人头落地了。 这时候被告知,不好意思,是我们弄错了···你的赔偿呢?你的态度呢? 可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这位表演躬匠精神的老人的身份,又迫使他们不得不笑呵呵地表示,没关系没关系,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嘛··· 不然呢? 真的追究天领奉行大人的责任? 在天领奉行的监牢内,当者天领奉行大将和武士的面,追究天领奉行大人的责任? 找死也不是这么一个找法。 人家认错是认错,你想追究就是你的不对了。 别当真。 九条孝行慷慨激昂,不不不,都是我的错。 无辜群众,哪里哪里,一场误会,解开了不就好了? 再三推辞,九条孝行无奈地叹气:“诸位宽宏雅量,我却不能不为此付出代价。” “既如此,我便暂时辞去天领奉行的职位,以此来向诸位致歉吧。” 这话有两个意思。 暂时辞去,但没有位置,并不代表他不能够行驶天领奉行的权力。 接下来能够接手这份权力的,必然是他子嗣之中的某一位。 这些人哪怕占着天领奉行的职位,又如何能跟他夺权? 天领奉行的那些臣属,最后认得还是他九条孝行的命令。 辞去职务并不影响权力,却又可以表示歉意。 除此之外,他自知死期将至,自然要为九条家培养下一代的奉行大人。 有些东西,光是耳濡目染还远远不够。 权力尤甚,如果不是亲自站在那个位置,哪怕九条孝行如何教育他们,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做好。 不亲自试试,就抓不到要点。 他的死期不会很远,反抗军只要有想法,可以很快攻入稻妻城。 因为稻妻高层全都在打假赛,他们当然可以赢得很轻松。 而一旦这群人到了稻妻城,他就可以开始摆席了。 天领奉行的权力何等之大?如果没有上一代的奉行大人的谆谆教诲,接下来接手的那一位,恐怕要踩不少坑才能够做好。 但九条家没有犯错的机会了。 他九条孝行把九条家历代积攒起来的好印象全部败坏了,接下来的继任者如果还是犯错,雷电将军立刻就会剥夺九条家的权力。 九条家占据天领奉行的权力太久了,多少人都在等待着他们的倒台。 一旦失去了天领奉行的权力,九条家要面对的绝对不是什么墙倒众人推,而是诸多家族不惜代价的搏杀。 他们,不会给九条家第二次站起来的机会。 所以接下来的这位天领奉行大人,必须要尽职尽责,在个人品行上也不能又什么大的瑕疵。 九条孝行的种种考量,这些社奉行的吃瓜群众自然不清楚。 但九条孝行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们内心仅有的怨气也不得不重新压住。 这可是天领奉行的职位···说辞去就辞去了啊。 于是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九条孝行在表面上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并且态度诚恳。 这些人有些还想要追究,有些则放弃了,但最终都放弃了。 因为不现实。 他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谁还能多说点什么呢? 等到所有人走空之后,九条孝行方才看向了一旁冷着脸的裟罗。 “你不支持这件事情?”九条孝行语气轻松。 他想要争取一下自己这个养女。 九条家看上去还算稳定,但接下来只要再犯下一点错误,等到大局稳定之后,将军大人一定会把九条家给清理掉的。 对于九条家这种庞然大物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突然发生的。 一切的灾难,早就埋下了种子。 此前对于九条裟罗,九条孝行虽然看重,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优待。 这完全是基于对方的能力和天赋,为了争取对方的效忠,于是进行的交换。 所谓的九条的姓氏,也是出于这样的理由。 其实对于裟罗来说,九条还是别的什么姓氏,都不会影响她的未来。 和神里绫华不同,神里家的出身几乎绑定了她的未来。 但九条裟罗并不是如此。 她的基础在于天狗血脉和雷系神之眼,但这些和九条家的教育关系虽然有,却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也正是因为如此,九条孝行一开始并不愿意让裟罗知道,他和愚人众合作的事情。 因为他百分之百确定,一旦知道了这件事情,九条裟罗必然会向将军揭发自己。 自己的这位养女,和自己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她是不会被九条家所束缚的。 当然,九条家也并不是离不开九条裟罗。 所以九条孝行只是小心谨慎,却并不是说真的把九条裟罗供起来。 但时代变了。 九条家看似辉煌,实则已经走到了道路的尽头,随时都有覆灭的风险。 但这份风险,无法延续到九条裟罗的身上。 九条孝行看着自己冷漠的养女,内心微微一叹。 和自己的儿子不同,九条裟罗立足的根基,并不在九条家,而在于她本人的实力以及对将军大人的忠诚。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个人都必然会获得将军大人的赏识,然后平步青云。 因此,九条孝行才会想要再度争取九条裟罗。 如果能够把她给绑上九条家的战车,将军大人就会有更多的容人之心。 是否要杀死一个人,雷电将军会根据她的价值来评断。 价值足够了,就有犯错的权力。 如同九条孝行和神里绫华,实际上神里绫华犯的错误更加小,而九条孝行却触犯了大忌。 但在永恒这件事情上,他比神里绫华更加具有价值。 于是九条孝行可以继续活下去,延缓自己的死期。 但神里绫华却很轻易地被判处了死刑。 她并非没有价值,但在【永恒】上,她的价值不大,可有可无。 九条裟罗有很大的价值,如果她站在九条家这边,将军大人就会有更多的容人之心。 “我对将军大人的命令没有什么疑惑,家主大人,您猜错了。”九条裟罗语气平淡,“还有,您这个年纪,现在已经没必要想太多的事情了。” 反正,离死不远了。 “所以,你还是不满。”九条孝行呵呵一笑。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四个人一个神之中,九条裟罗是唯一一个正常的。 在场的四个人中,神里绫华什么都不管,就是来送头的。 而奥托和九条孝行,自然都不是什么好人。 将军是神明的意志代行者,就更加不在乎普通人了。 唯有九条裟罗,她其实并不认可雷电将军的想法。 如果说一开始能够用将军大人自有安排来说服自己,那么现在,她已经失去了这个理由了。 雷电将军的目的一览无余。 祂想要的是静态的永恒,让所有人按照祂的意志行动,为此甚至不惜下达“放任反抗军成型,反攻稻妻”的命令。 这个命令是没办法洗地的,就是单纯地拿着稻妻人的生命和财产去为了自己的欲望埋单。 尽管出于个人或者教育环境的原因,九条裟罗还是选择了支持雷电将军的选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任何的个人情绪在里面了。 如果是为了胜利,让她连续战败。 这点九条裟罗是可以接受的。 她不能接受的是,最后的胜利其实并不好。 “事实上,在这次的事情之后,九条家失去恩宠,几乎是一件已经确定了的事情了。”九条孝行说道。 “我知道。”九条裟罗声音嘲讽,“所以您才会在这里陪我浪费时间吧。” 她很清楚九条孝行的算盘。 “我的小算盘并不止于此。”九条孝行呵呵一笑。 他并非不在乎九条裟罗的嘲讽,但唾面自干的本事,扪心自问,他并不觉得自己没有。 “接下来接替我的位置的人,将会是镰治。” “他?”这个答案出乎九条裟罗的预料,“您往日里并不认可他吧。”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接手九条家的应该是九条孝行的长子,而不是九条镰治。 “作为天领奉行,统领九条家的人不该是一个武士。”九条孝行叹了口气,“奈何在将军大人的眼中,九条家的家主,必须是一个武士。” 武士是无法带领一个家族走向兴盛的,因为家主这个位置必须权衡太多。 上面的神和下面的家族,都需要家主来做出考量。 而武士并不负责这个。 武士只需要负责用自己的刀击败敌人,但贵族的世界之中,刀往往是最后才需要使用的手段。 “而且,柊慎介进入了监牢。”九条孝行的笑容意味深长,“柊家虽然也还有其他人,但那些分家之人,不堪大用。” 唯一的直系血脉,就只剩下了柊慎介的女儿,柊千里。 而柊千里,和九条镰治似乎互相慕恋。 74-无用 九条裟罗并非不知道这件事情。 此前,柊千里和九条镰治之间的心意就已经表露的很清楚了。 但当时,无论是九条孝行还是柊慎介,都并不看好这段恋情。 原因很简单,柊慎介已经老了。 他这个年纪,却只有一个女儿,那么柊千里未来就必须接手勘定奉行。 她可以有很多个选择,唯独九条镰治不在选择范围之内。 如果是其他的贵族子弟,按照柊家的地位,完全可以让对方成为柊千里的附庸。 这样一来,她仍旧是柊家的人,她的子嗣也仍旧是柊家的。 至少柊家算是后继有人了。 但如果她选择九条镰治···就算是二少爷,那也是九条家的少爷。 九条家的直系不可能去做上门女婿,这不光是自己丢份,连带着家族都要蒙羞。 可如果堂堂正正地迎娶柊千里,那么到最后,勘定奉行究竟姓柊还是姓九条,那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柊慎介和九条孝行默契地合作,在眼狩令和锁国令上各有造诣。 但这点默契不可能让他放弃先辈的基业去赌。 所以柊慎介不会同意。 九条孝行也不想自己的儿子迎娶柊千里。 那样一来,九条家的地位就太庞大了。 将军要的永恒之中,九条家应当是棋子,而不是不可撼动地关键基点。 九条家可以在别的地方更进一步,比如财富下属,唯独不可以去触碰令外两奉行的权职。 “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家主大人。”九条裟罗神色厌恶,“把他们两位的爱情也要考量其中么?” 此前九条孝行肯定是不同意的。 九条家已经很尊容了,在往上爬,他自己都发怵。 但今时不同往日,九条家摇摇欲坠,正缺一些能够稳定自己地位的盟友。 天领奉行换一个家族也仍旧是天领奉行,但九条家不能够失去天领奉行的职位和权力。 可九条家失势已成必然,那就只能够想办法,增加自己的权重了。 九条裟罗是,柊千里和她背后的勘定奉行也是。 “柊慎介被判处了监禁之刑,而我却可以在外界依旧保持天领奉行的职权,”九条孝行并不作答,反而轻声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的罪行仅止于此,而我的罪孽,却要在更久之后,以更惨烈的答案作为报偿。” 他没有等待,自己给出了答案。 “以将军大人的行事来说,没有价值的人犯了错误,他的处罚立刻就会下达。”九条裟罗并不否认,“柊慎介现在不死,也就意味着,他之后也不需要死。” 命令立刻就会下达,按照命令行动是天领奉行的事情,雷神只负责下达命令。 就好比九条孝行的事情。 哪怕要用九条孝行,雷电将军也还是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秋后算账的意思。 这是一位不会遮掩,直接了当的神。 而至今为止,九条裟罗也不知道关于柊慎介的处罚。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对于柊慎介来说,他的惩罚仅仅是到此为止。 一场监禁,就足以还清所有和柊慎介有关的责任。 “柊慎介既然没死,那么只要柊千里接手了勘定奉行之后,他还可以是勘定奉行大人。” 遥控柊千里,这对于柊慎介来说不会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在柊千里尚未之后,天领奉行众肯定要给这位勘定奉行大人一些面子。 不说优待,至少善待柊慎介是肯定的。 而对于柊慎介来说,不死就是最好的答案。 在监牢之中,虽然自由受到了钳制,但是在柊千里的庇佑之下,总归是活了下来。 “但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九条孝行笑眯眯地说道。 未来的情况下,九条孝行身死之后,而柊慎介可以接着柊千里继续遥控勘定奉行。 但那是未来的事情。 现在他可还没死,他还掌握着天领奉行的权力,而柊慎介却是阶下之囚。 那就是他,九条孝行说了算。 在他身死之前,只要能够完成柊千里和九条镰治的婚姻,然后他就可以在勘定奉行之中争取属于九条家的力量。 柊千里现在绝对没有掌握勘定奉行的力量,所以只要完成了婚姻,九条家就可以顺势介入柊家的私事,进而掌握勘定奉行。 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可以把柊家彻底架空,然后把柊家的权力拿到九条家的手中。 到时候哪怕他死了,柊慎介也说了不算了。 因为没有人可以当他的傀儡。 哪怕到时候他仍旧可以活着,但也只能当一个阶下之囚了。 “对你我这样的人来说,身死灯灭,也好过阶下之囚的待遇吧。”九条孝行轻声自语。 “这样做,却是有价值所在。”九条裟罗并不关心这两个老人家的互相残杀。 但从九条孝行描绘的蓝图来说,这件事情确又可为之处。 柊千里和九条镰治之间的慕恋关系,在稻妻的大贵族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早就成年,但柊慎介暂时也没有为柊千里招选夫婿的原因。 这份关系此前是得不到认可,但现在柊慎介突然下狱,而九条孝行也不敢妄动。 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九条裟罗很清楚。 九条孝行的计划并非不可为,甚至有很大的可能。 柊千里并不是什么杰出的人才,甚至和神里绫华也有很大的差距。 她的位置,主要和出身有关系。 让这样一个人突然接手勘定奉行,肯定不可能处理的面面俱到。 哪怕没有人扯后腿,她也未必能够做好勘定奉行的事务。 更别说和九条孝行这样的老贼做对手了,这完全是在开玩笑。 “柊家的附属家族,您有考虑过么?”九条裟罗反问,“主人家倒台了,臣属要么另起炉灶,要么取而代之。” “无论怎么说,另外一个外人都不会是他们认可的对象。” 柊家下面有很多的附属家族,这些人依附于柊家和勘定奉行,依靠柊家的权力为生。 在柊慎介还在的时候,他们就是柊家的忠犬,为了柊家的利益,可以坦然赴死的臣属。 但很少有人的忠诚是愚忠。 在柊慎介被逮捕之后,这些人对柊家和勘定奉行的看法就很难说了。 至少,九条裟罗并不觉得他们还能够保持忠诚。 到时候,想来有不少人做着雀蟒吞龙,夺走柊家的家产和地位的美梦。 到了这个时候,想要直接摘桃子的九条家,就是他们的敌人了。 九条孝行自己都是满身的麻烦,他不能够轻举妄动。 对永恒有用,也不意味着将军大人会一直容忍。 祂只是权衡而已。 利益超过了代价,可以活着。 利益弥补不了代价,那就去死。 九条孝行是个将死之人,但他不能再带着九条家去赴死了。 “你是这么觉得的?”老人微微一笑,“那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我赌,他们会望风而降,放弃不切实际的梦想,转而向我献上忠诚。” “如果我输了,九条家与你再无任何恩情,你也不必再顾念老夫往日的收留之情。” “而如果我赢了,你就继续承袭九条的姓氏。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你成为幕府唯一的将军,同时,庇佑下方的愚民,在永恒之中,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活着的权力。” “将军大人不会杀死他们。”九条裟罗并未接受。 但也没有拒绝。 “你也算贵族出身,对于活着的定义,也是如此轻慢么?”老人摇了摇头,“保全生命就算是活着?” 九条裟罗沉默了。 这是个无本买卖。 不是九条孝行和九条裟罗单方面做出了决定,九条裟罗就可以不顾及九条家的安全,冷漠地看着它就此倒下的。 功过不相抵,历来如此。 换而言之,九条孝行其实不会输,因为哪怕输了,九条裟罗也不会放弃九条家。 但九条裟罗也不会输。 她想要的东西,无论输赢,九条孝行都给她了。 甚至她输了,才能拿到更多她想要的。 这哪里是个赌约? 但两人都认可这样的赌约。 “好。”九条裟罗应下。 “那就,拭目以待。”九条孝行声音温和。 这位一度被当作国贼的老人眼下却风骨盎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姿态极尽优雅。 九条裟罗的想法他很清楚,无非就是觉得自己的布置还没有安排妥当,所以不可能轻易冒进。 她是对的。 无论是安排柊千里和九条镰治的婚姻,还是让九条镰治上位,亦或者是完成雷电将军的永恒大业,这些都是无比繁琐的事情,需要他花费莫大的精力和漫长的时间去筹措。 而再次之前,自己不能够再犯错了。 只要再犯错一次,将军必然不会顾惜自己的价值,只会把自己杀死。 九条孝行必死无疑,但他还要安排九条家的事情,所以他不能轻言冒进。 这当然很对,完全符合九条孝行的现状。 但她也错了。 不敢轻言冒进是对的,但对付柊家的一些附属家族,她为什么觉得,自己需要兵行险着呢? 九条孝行哑然失笑。 大概是坏事做多了,在九条裟罗眼里,自己是个卑鄙的老贼。 但她忘了啊··· 在更多人面前,他还是那个一言决定大多数人生死,高高在上的天领奉行大人。 以柊家这个情况,自己要他们改换门庭,为自己摇旗呐喊,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么? 九条孝行真不这么想。 在整个稻妻,他的威严仅次于将军大人之下。 威严是一种很奇幻的东西,也许他毫无价值,但在某些时刻,他却重于千金。 这是只有九条孝行能够做到的事情。 三奉行之中,如今的社奉行,早年遭逢大变,如今又有了神里绫华的事件,威严不负。 而勘定奉行之中,柊慎介突然下狱,整个柊家甚至找不到一个扛鼎之人。 唯有他天领奉行,威严如旧。 他指掌天领奉行多少年? 威势怎么是柊千里和神里绫人这两人可以比拟的呢? 九条孝行自信满满。 毫不夸张地说,在稻妻这片土地之上,把他们两个绑在一切在翻个倍,也比不过他九条孝行。 这是理所当然地情况。 他执政时间漫长,又亲自推行了眼狩令这样的政令。 多少稻妻的豪门贵族倒在了他的屠刀之下。 哪怕他现在不敢轻言妄进,这些小贵族难不成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挑战他的权威不成。 不可能! “情况就是如此。”奥托坐在监牢之内,为神里绫华倒上了茶水,“神里小姐的审判已经下达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是死刑将至了。” 少女先是转动茶杯,然后看向了奥托:“那么我对大主教,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么?” 奥托的手指轻轻扣在了石桌之上。 “没有了。” “我要破坏将军的永恒,让祂接受我的意见。” 奥托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计划。 “祂的永恒已经行走在了大道上,很快就能够成功。” “如果不让祂失败,祂就不会寻找其他的办法。” “不过这些,可以交给珊瑚宫心海来办,你没有什么特殊的价值了。” 奥托并不遮掩。 “是吗···”神里绫华举起茶杯,声音微弱,“我明白了。” 既然没有价值的话,那么就应该被处理掉吧? 将军是这样,奥托也不会是例外。 只是有一些遗憾呢。 她询问这个,其实并非是希望获得生机,只是希望自己能够稍微有用一些。 实际上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作为神里家的公主,她没有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选择了反抗眼狩令。 如果说为了人民,最后她又选择了妥协。 两方都想要,最后什么都没有做好。 最后甚至连累了兄长和神里家,堪称一事无成的典范。 哪怕是最后的辉光,也是借助了奥托的帮助才有的,奥托说她毫无价值,其实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她好像能够接受这个答案,但是还是有些难受啊··· 奥托伸出手指,指腹擦去了少女的眼泪。 “你哭了啊。”他轻声说道,“这么没用吗?” 75-心海 永恒的计划稳步推进。 奥托仍旧留在天守阁,成为了奥诘众的一员。 而神里绫华,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他已经把在人间生活的最后武器交给了她,可如果她自己都没有挣扎的想法,奥托也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束缚神里绫华的并不是天领奉行的监牢,而是她的兄长以及社奉行。 因为顾念这些,所以她不得不留在天领奉行的监牢之内。 奥托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正如他说的一样,神里绫华已经没有价值了。 他从这个女孩身上获得了足以偿还付出的报酬,因而他心满意足。 付出已经得到了回报,自然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了。 挣扎、从顾全大局到独善其身···神里绫华已经献上了足够的表演。 那她就可以退场了。 但有人并不这么想。 “奥托先生,我们可以去救一下那位白鹭公主么?”粉色观赏鱼小姐眨巴着眼睛,轻声问道。 奥托:“??” 双线控场的奥托,一边在天守阁侵蚀雷神的循环逻辑,顺带贴心帮助正派雷神继续沉眠;而另一边,自然是在海祇岛这边寻找奥罗巴斯的真相。 有关奥罗巴斯的事情,在稻妻那边是找不到什么疑点的。 对方先手挑动战争,然后被雷神给剁了,这在任何一个版本的故事之中,都是合情合理的。 以稻妻人对于鸣神的尊崇,杀死一个突然钻出来的奥罗巴斯有什么奇怪的么? 合情合理。 至于说奥罗巴斯为什么突然东征,之后雷神又为什么让海祇岛的子民和珊瑚宫的巫女活下来,他们也自有一套解释逻辑,完全说得通。 但在海祇岛这边的记录之中,东征就显得疑点重重了。 关于真相,海祇岛当然没有记录。 不过没关系,直接记录上没有真相,但总会有暗中指向真相的路线。 那个名为渊下宫的地方,也许存在着奥罗巴斯古怪行动的真相。 但问题是,想要进入渊下宫,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渊下宫的进入方法并不被记录在册,想来是一种依靠口口相传的特殊方法。 这种方法主要是为了保密,虽然在很多时候,因为来不及交代,也会导致一些秘密的失传。 但似乎对于这些人来说,哪怕有着遗失的风险,他们也不愿意把这些秘密记录下来。 显然,相比较失窃,他们更加相信自己的眼光和保密能力。 为此,哪怕是有着遗失的风险,他们也不愿意将之记录下来。 但没关系,只要这个秘密还流传着,那么一定有个人会知道。 【现人神巫女】,珊瑚宫心海。 在海祇岛,还有什么秘密,是这位【现人神巫女】都不知道的呢? 那些不能记录下来的秘密,要么压根就不能流传下去,要么就必然是传给【现人神巫女】的。 总不能,这座海祇岛上,还有比【现人神巫女】更加尊崇的席位吧? 于是奥托找上了心海,打算去谋取一个进入渊下宫的方法。 而这时候,珊瑚宫心海也刚好想要找他。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奥托语气微妙。 他在那边刚刚决定了要放弃神里绫华,这边怎么会突然有一个人想要救她? “根据愚人众送来的情报,那位神里绫华小姐显然是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心海的眼神莹润,“而将军那边刚好又要杀死她。” “反抗军这边在高端战力上,实际上是很稀缺的。” 眼狩令的通缉目标之中,倒也并不是没有什么强大的武士。 但是这些人大多不会服从珊瑚宫的命令。 哪怕名义上加入了反抗军,他们也不愿意听从心海的命令。 于是在不久之前,心海把这些人头送给了幕府军。 战争是有来有往的,他们不愿意服从心海的命令,内心还有自己的小算盘。 但对于操控着大局的巫女小姐来说,她如果下定决心,想要把这些看不清局势的人处理掉,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虽然幕府整体上是在持平,但在局部战场上,胜利或者失败,都是一种常态。 这些人并没有一人成军的实力,自然也无法抵挡观赏鱼小姐的盘算。 虽然是名义上的同盟,但既然用不上,甚至还会扯后腿,那还是杀了吧。 这是奥托教给她的道理。 反抗军固然势弱,但也正因为如此,内部更不能有其他人的声音。 这些人不配合,就是取死之道。 刚好,幕府又是一把足够锋利的快刀,一块足够硬实的磨刀石。 奥托知道这个的时候,还是有几分诧异的。 雷电将军把反抗军当作泥潭,放任他们壮大,然后拖垮稻妻的发展和民生。 而珊瑚宫同样把幕府当作一把快刀。 铲除异己,打磨还不成型的反抗军,她也在利用幕府的力量。 虽然处于不同的位置,但双方却做出了相似的选择。 把敌人当作磨刀石,来打磨自己想要的答案。 “反抗军如今高端战力奇缺,幕府虽然没有派遣出那些真正强势的武士,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心海认真地说道,“但反抗军是真的没有那种强者。” 幕府占据稻妻那么多年,要说没有几个强大的武士,珊瑚宫心海是不相信的。 对方不用并不是没有,只是不想用。 可只要想用了,又随时可以出动。 但与之相反的是,反抗军这边是真的啥也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珊瑚宫心海当然想要争取一些自己人。 “以神里绫华的出身,她不太可能委身反抗军。”奥托相当客观,“神里家的出身,决定了她做什么事情都会优先考虑神里家。” “不说你们要怎么把她从稻妻城带走,光是对方也未必愿意选择反抗军。” “不,倒也未必。”奥托突然想起了什么。 正常逻辑确实是如此。 但问题是,如今的反抗军,实际上才是雷神最宠爱的那个崽。 选择反抗军并不会给神里家带来什么麻烦,甚至说,将军大概乐见其成。 毕竟神里绫华知道祂想要什么,本身也有相当强大的实力。 如果加入反抗军,却是可以促成祂的永恒大业。 所以,可以苟活? 问题是她会这么选么? 76-外来之人 对于雷神来说,虽然小的方向有一些变化。 但是在永恒大局来说,祂还是在稳步迈进,丝毫没有任何的停留。 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 但对于另外一位稻妻的掌权者来说,情况就变化的太快了,根本找不到任何的风向,但大局就已经变得她看不懂了。 鸣神大社。 被称为宫司大人的狐狸小姐将手中的轻小说扔了出去。 名为八重神子的神眷生命有两个身份。 作为鸣神的眷属,她是鸣神大社的宫司大人。 而在工作之外,她有自己的单独生活。 那就是八重堂。 作为八重堂的主编大人,她每一日都会览阅不少的轻小说。 这并非是工作,而是个人乐趣。 虽然这些有好有坏,但她却是很喜欢这些东西。 不过现在,她已经没办法继续悠闲下去了。 “影祂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宫司大人走出了房门,看向了远处。 天守阁的影子若隐若现。 这座宏伟的建筑本该是稻妻的精神象征,因为那里有神。 鸣神是稻妻一切的核心,稻妻人无法离开鸣神。 过去的岁月里,人们远眺着天守阁,仿佛能够得到鸣神的注目,因而也就精神百倍地投入生活之中。 但自从眼狩令和锁国令之后,这个神圣的建筑给人们带来的印象却只剩下了森严和冷淡。 仍旧高高在上,仍旧神圣,却并不温和,只有冰冷。 作为鸣神的眷属,八重神子自然一清二楚。 稻妻人憧憬的鸣神,像一个突遭大变,无法接受的小女孩一样,把自己锁在了房间之内,拒绝了任何人的拜访。 当然,八重神子也不会否认,这种选择就是错误的。 祂失去了很多。 即使是神明,也没道理就一定能够承受住接二连三的失去。 面对失去,即使是强大如鸣神,最后也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 祂承受不起失去的代价,于是让自己陷入无声的长眠之中,去思索永恒的道路。 但,停滞不前是没有价值的。 影祂想的,还是不行的吧? 即使祂能够让稻妻停留下来,永远地停留在今日,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杀死雷电真,杀死狐斋宫她们的麻烦,远远不是雷电影一个人能够解决的。 只是让稻妻停留下来有什么用处呢? 无论稻妻前进还是停滞不前,面对那场漆黑的灾难,最终也毫无价值。 在那场灾难之中,人类或者天狗之类的种族,虽然展现了莫名的勇气和意志。 但如果实话实说,他们其实也就勇气和意志能够看一看了。 对于整个灾难来说,他们的价值并不大。 八重神子是这么想的。 但她并不劝阻雷电影,而是放任祂选择自己的永恒之路。 因为在面对那种天灾之时,大多数人是没有什么价值的。 哪怕祂的永恒注定要牺牲无数的普通人,但这些普通人,在大灾面前,本就毫无价值。 而且,她是雷神的眷属。 作为雷神的眷属,她如何能不选择雷电影呢? 既然祂疲倦了,想要用这种方式休息一下,那就让祂休息一下好了。 但是,祂休息的时间太长了一点。 八重神子黛眉微蹙。 她本来以为,以雷电影的心态,最多最多修养个几百年,然后也差不多该恢复正常了。 但现在看来,祂似乎在自己认定的永恒上越走越远,仿佛全然没有认识到真正的问题。 就算让稻妻停留下来,这也是毫无价值的事情。 对于尘世七执政来说,祂们的领地对于祂们本身而言,其实本就价值不大。 甚至可以说,这些凡人,对魔神来说完全是一种牵绊和枷锁。 起不到什么帮助,但却可以拖后腿。 奥罗巴斯本可以离开,再不济也可以活下去。 但因为海祇岛的原因,祂不得不发动东征,最后被影一刀斩杀。 把视线拘泥于凡人或者一地,本身就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价值。 难不成,稻妻停留不变之后,深渊教团也会跟着停留不动?天空岛也会跟着停留不动? 光是囚禁稻妻一地,又有什么用处呢? 八重神子是这么想的,但她并不会这么劝说雷电影。 毕竟,她是雷神的眷属。 到目前为止,祂的一切颇为任性的行为,伤害的都只是别人,而不是祂自己。 所以八重神子可以无动于衷,作壁上观。 但是现在不行了。 “影这个状态,不会是真的思索永恒,把自己脑袋给思考坏了吧?”八重神子颇为不敬地自语道,“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擅长思考的神,一不小心走进误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面前的神樱树落下了片片樱花。 “真,你也是这么想的吗?”狐狸小姐轻声笑道。 神樱树自然没有回应。 “唉。”八重神子颇为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和神樱树说话,果然是压力太大了一点么? 雷电影的选择越来越离谱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有把握把祂给拉回来,但现在看着祂废掉了柊慎介,处死神里绫华的决定,狐狸小姐人已经麻了。 这情况变得太快了,显然雷电影已经不仅仅是误入歧途这么简单了。 如果不能够尽快把祂从修行之中拉出来,多半会越陷越深。 问题是怎么见到雷电影呢? 八重神子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 随着将军的出现,雷电影的修行简直是“一日千里”。 祂已经彻底沉浸在了永恒的思虑之中,完全没有脱身的意思。 即使自己眷属的身份可以暂时绕开将军的意志,但是她也没办法进入一心净土,去直面雷电影。 一心净土只有雷电影才掌握着最大的权限,如果祂不同意,就没有人能够进去。 连面都见不到,就算她有千般言辞也不好用了。 必须找一个人,一个能够吸引雷电影注意,让祂主动打开一心净土的人。 只有这样,她才能够跟着进去,并且让自己安排的后手生效。 这个人必须足够特殊,越特殊越好。 因为影追求稳定,变数越大,越能够吸引祂的注意力。 在眼下的提瓦特,有且仅有一位这样的人。 外来之人,旅行者,荧。 77-北斗回归 “醒一醒。” 甘雨伸手推了推身侧伏案大觉的荧。 在月海亭的办工场所呼呼大睡,这可真是个笨蛋啊。 明明说要帮自己处理一些文件,结果看了两眼,就忍不住睡着了。 如果不是因为荧的身份和实力特殊,大家也算朋友,她早就连人带椅子被抬出去了。 “嗯~~怎么了嘛?” 少女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另一只手拍在了身侧。 小派蒙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抓住了荧的手。 “怎么了,要开饭了吗?” “你们啊。”甘雨无奈地笑了一声,“之前你们不是一直说要去稻妻么?北斗最近刚刚从稻妻回来,如果不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她的南十字星船队应该是少有的能够正面突破雷暴的方法了。” “只不过,她今天才刚刚从稻妻回来。如果你想要说服她再一次前往稻妻,恐怕是很苦难的。” “哦哦,我懂我懂。”小派蒙拍了拍胸口,“毕竟北斗大姐头刚刚返航回来,肯定是需要时间来修养一番的嘛。” “不,到也不全是因为这个。”甘雨摇了摇头,“你不清楚稻妻的情况,去了那个地方,回来肯定是要休息一段时间的。” 荧听出了甘雨的潜台词。 对方的意思是,并非是因为远航的疲劳,而是稻妻那边有一些问题,所以船队才会不得不进行一段时间的休息。 所以稻妻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她看向了甘雨。 从不做谜语人的甘雨自然爽快地给出了回答。 “稻妻那边在推行眼狩令和锁国令。”甘雨稍微回忆了一下,“虽说还有专门用以商贸的离岛,但那里被稻妻三奉行之一的勘定奉行掌管,据说有不少苛捐杂税。” “跨国贸易的利润虽然庞大,但现在已经很少有商人愿意去稻妻了。” “三奉行是···” “有关稻妻的事宜,我已经委派别人帮你整理成册了。”甘雨笑着堵住了荧的问题,“璃月如今并不关注稻妻了,所以有关于稻妻的情报,也许会有一些滞后,但如果仅仅是熟悉稻妻的环境,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那就只能够去询问北斗船长了。” 荧站起身,顺手将垫在手肘处的报告抽走。 “那几份可以扔掉了。”甘雨轻描淡写地说道,“给你们处理文件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多半不会怎么看,所以给你们的都是已经处理好的文件。” “离开月海亭后记得清理地干净一些,不要给别有用心的人看到。” 手指挠了挠脸颊,荧的脸上出奇的露出了些许羞赧。 完蛋了,被人家算的好准。 “麻烦你了,甘雨。”她还是真心诚意地道谢。 “这倒是不必了。”甘雨浅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稻妻,但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劝阻。” “嗯,如果到了那里,找不到什么线索的话,不妨去鸣神大社那里,找一位名叫八重神子的狐妖。她是我的好友,在稻妻也有几分薄面,她或许可以帮助你一些。” 说到这里,甘雨抽出了一份信笺。 “但还请小心一些,她今日给我送了一份信笺,希望我能够帮助你前往稻妻。” “我和神子虽然私交甚笃,但是很难说她会不会存着利用你的心思。” 甘雨并没有遮掩。 此前八重神子送来了一份信笺,希望她能够帮助那位立志走遍七国的旅行者尽量赶赴稻妻。 这个目的很明显,八重神子对荧有所求。 甘雨稍作思考,还是打算把事情和盘托出。 这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八重神子既然提到了荧,就不可能对她没什么想法。 如果自己在刻意遮掩,那就是对荧的不公平了。 甘雨当然相信八重神子,但她也不会因此欺骗荧。 因为她和八重神子是私交,但和荧不但有私交,对方更是拯救了璃月的英雄之一。 对方还和若陀龙王与摩拉克斯保持着相当良好的关系,从哪个层面来说,甘雨都不觉得自己需要欺瞒荧。 “原来如此。”荧妹并不意外。 她露出了一个颇为自信的微笑:“不必担心,这样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 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被人利用。 无论是身份还是力量,荧都具有特别的价值。 她本人早就已经习惯了。 被人利用看重并不是一件坏事,刚好,她也要从这些人身上得到她想要的情报。 这算是互相交换罢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八重神子小姐,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如果她能够为自己提供足够的情报,那么为她打一下工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既然你已经有了准备,那么这里就不便多留了。”甘雨轻呼一口气,“你在这里呼呼大睡的时候,可是很影响她们工作呢。” “略略!” 荧妹吐了吐舌头,然后飞快地抓住了派蒙,朝着门外溜去。 甘雨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不久之前,荧前往了一趟雪山。 而从雪山回来之后,她便选择了暂时回到蒙德休息一段时间,顺便等待北斗的消息。 好像是在蒙德,她又接触到了什么秘密。 于是最后,荧又返回了璃月,开始缠着自己寻找前往稻妻的办法。 所以在休假的那段时间里,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不过还好,总算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至于说她到了稻妻,会不会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那就是她自己的决定了。 作为月海亭的秘书小姐,甘雨也没有办法对稻妻进行什么干涉事宜。 那位鸣神的意志太过于决绝,拒绝了所有外来者。 以她的身份,反而不好给荧什么帮助。 那些情报,已经是她所能够支出的最大心意了。 剩下的东西,大概是没办法起到什么帮助作用的。 不过,也没关系了。 大主教应该也在稻妻了,他怎么会放任自己最心爱的崽出意外呢? 甘雨长出一口气,然后敲了敲桌子。 “甘雨小姐?” 百问百晓百识从门外走进。 “凝光嘱咐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她伸了个懒腰,“接下来我要会绝云间一趟,这里就拜托你们三位了。” “是。”三人语气苦涩。 不久之前,这位月海亭本来最敬业的秘书小姐突然学会了摸鱼之道。 一周有五六天要回绝云间拜访仙人,让她们三个快要累的暴毙了都。 但没办法,阻止不了啊! 可恶!究竟是谁,教会了甘雨小姐摸鱼? 快把那个勤劳善良的甘雨小姐还回来啊! 78-好久不见 站在船首处的北斗双手环抱,看着越发靠近的璃月港,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 尽管这一次远航稻妻,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甚至是说非常的顺利。 但是稻妻的那个大环境,却是令不少船员内心压抑。 哪怕是北斗这样的人,也不免变得慎重起来。 在珊瑚宫那里得到的消息属是令她压力甚大。 作为船长,她要为自己所有的船员负责。 如果仅仅是和幕府军交战,她并不是很担心。 毕竟打完那一仗她就可以溜了,幕府总不可能追出雷暴区域,在海上或者璃月和她的南十字星船队进行一场战争。 真要这么做,幕府绝对是失了智了。 但是,真正需要担心的对手,并不是幕府军,而是幕府背后的鸣神。 在计划之中,本来只是有可能出手的鸣神,却变成了非常有可能出手的意外因素。 即使北斗如何自信,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在这位鸣神的盛怒之下脱身离去。 到时候她带着的满船队员,大概也要横尸于此,客死他乡了。 这一个认知令北斗精神紧绷,根本不敢松懈,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刀从天而降,将她的船队化为灰烬。 这个年代远航当然充满了风险,尽管是南十字星船队这样的大船队,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够全身而退或者是得到足够的收益。 登船的水手们,肯定也是做好了客死他乡的准备。 北斗自己也能够接受这种结局。 但她不能接受的是,被神明一刀毁灭,毫无挣扎的余地。 如果是在海上挣扎搏杀,最后无奈失败。 那么内心虽然有一些遗憾,起码也算是奋斗过了。 被鸣神摧枯拉朽地摧毁算什么? 毫无抗争的乐趣好么? 不过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这里是璃月,是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故乡。 哪怕并非是出身在璃月的船员,经年日久之下,也会对这个国家产生某种依恋感。 大多数水手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知道北斗的顾虑,但稻妻的环境却是称不上欢乐。 对于远航的水手来说,身体上的问题虽然很关键,但心理上的压抑往往才是他们需要应付的主要敌人。 远看海面当然漂亮。 可如果十天半个月连个海岛都看不到,触目所及全是湛蓝色的海水。 什么人都会心生厌恶的。 还好,回家了。 北斗长出一口气,然后看到了港口处朝着自己挥手的金发少女。 完了。 这一次应该停留在孤云阁休息一段时间的。 察觉到麻烦上门的北斗揉了揉眉心,然后叹了一口气。 往日里南十字星船队都是停留在孤云阁的。 但最近,孤云阁那里还有奥赛尔留下了灾厄,并不方便停船。 而且,孤云阁离璃月港有些远了。 大家远航归来,自然是要休息一段时间的。 不回璃月港,在孤云阁那个地方有什么好休息的? 但是荧··· 眼下普通人对荧的认知,大抵只是英雄之类的说法。 但如同七星和北斗这样的人来说,荧的身份就有些古怪了。 她自称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目的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兄长。 这些姑且不提,但这位异世界旅行者来往两国,两个国家便发生了骤变。 蒙德那边政变,西风骑士团下台。 统治蒙德上千年的三大贵族彻底垮台,登场的是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 奥托·阿波卡利斯。 而在蒙德的历史上,统领蒙德的人大多出身于莱艮芬德、古恩希尔德和劳伦斯三大家族。 这是帮助风神抗击迭卡拉庇安的三位勇士,他们的后裔自然享有特殊的地位。 而奥托把这种地位打破了。 甚至不只是打破,他甚至改变了蒙德人千百年来的信条。 自由。 而她来到了璃月。 岩王帝君魂归高天,漩涡魔神破封而出摧毁了半个璃月港,此后又有若陀龙王上位。 虽然骤变不如蒙德,但也丝毫不容小视。 北斗年幼时也被人称之为灾星,她自己当然是不这么觉得的,但被人念叨的多了,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倒霉,甚至会牵连亲朋故交的那种。 但是和荧一比,她自觉自己完全是个正常人,没有任何的问题。 她也算灾星? 根本不配好么!这才是真正的大灾星。 走到哪里,连神明都无法避免的遭灾。 虽然说这样的说法多多少少有些荒谬,但就纸面上的记录来说,这样的说法是毫无问题的。 北斗自己最不相信的就是这样的说法。 年幼时被人视作灾星,长大后自然见不得这样的说法。 但是凝光给出的记录却如此明显,让她无话可说。 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灾星这种东西? 一想到这里,北斗几乎打算折返,换一个地方停泊。 这一次如果再去稻妻,还是带着荧妹,保不齐那位雷神真的要一刀斩下了。 奈何,荧妹是拯救了璃月的英雄。 对方和若陀龙王有些交情,而如今的璃月港,失去了帝君之后,是不能够离开若陀龙王的。 对方本就是英雄,又和璃月的新神有些关系,北斗没办法拒绝这样的人。 “可是,这才刚从稻妻返回来啊。”北斗叹了一口气。 这位英雄小姐,来地未免有些不是时候啊。 “大姐头?”一旁的枫原万叶低声问道。 看到了荧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了荧的目的。 这个从蒙德出发,路过璃月的旅行者,要踏上新的旅程了。 她要去稻妻。 可稻妻的外海有雷暴遮蔽,寻常人如果不想要赌命,就只能够寻找一些正路。 “没办法。”北斗苦笑,“我去拜托凝光,用她的面子,让我们这位大英雄借助至冬的船队去稻妻吧。” 这个方法有些不确定性,因为是刚刚折返,她也不是很清楚,眼下的璃月港是否有至冬船队停泊,对方又是否要去稻妻。 但总之,她是不想去了。 先试试好了。 “我明白了。”枫原万叶点了点头。 船队正常入港靠岸。 北斗揉了揉脸颊,然后应和着荧的兴奋,也露出了豪爽的笑意。 “好久不见,荧。” 79-想不出标题 旅行者,我们就这样找上去是不是不好啊?”漂浮在身侧的派蒙轻声问道,“甘雨也说了,船队才刚刚从稻妻回来,我们就要他们再次前往稻妻。” “帮忙击退奥赛尔的时候,尽管没有什么关键作用,但七星当时承诺我一件事情。”荧妹语气平静,“这就是我要她们做的事情。” “没有什么勉强不勉强的,我拿实实在在的利益交换而来的。” “如果北斗不愿意的话,那就去找愚人众好了。” 她是知道凝光和北斗的关系,所以才盯上了北斗的。 派蒙说的有些道理。 实际上来说,这样勉强对方确实不好。 但北斗既然是凝光的合作伙伴,这就不是勉强了。 在摩拉克斯隐退,若陀龙王深居的时刻,整个璃月就是由七星掌管的。 在对抗奥赛尔的时候,她们许下的承诺,可以帮助荧做一件事情。 如果利用的好,摩拉或者别的什么珍宝,都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但荧并没有使用这个条件。 她唯一要的,就是一条前往稻妻的大道。 这个条件如果扔给愚人众,他们可以为此付出更大的筹码。 因为他们也可以利用这个条件获得更大的便利。 但因为愚人众的态度不明,荧打算再次观望一番,所以并没有找愚人众谈合作。 北斗当然可以拒绝。 可到时候,荧就只能够另找一条路了。 能够跨越大海抵达稻妻的,并不是只有北斗,还有至冬。 这算是勉强么? 荧不觉得。 承诺是七星许下的。 她想要的东西七星也并非是做不到。 如果非要推辞,她把这个条件拿去换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是合情合理。 总不能说,对方许诺了一个条件,然后又做不到,还不准她寻找别的路子吧? 那就没意思了。 既然是七星亲自许下的承诺,那么自然要为此负责。 至于说她们要怎么去说服北斗,荧并不关心。 凝光和甘雨未必没有猜到她的心思,所以才会让她留在月海亭。 为此,甘雨甚至放弃了逢一休六的假期,安静地呆在月海亭,陪同着荧妹和派蒙。 既然北斗回来了,这件事情就是凝光和甘雨的麻烦了。 她们解决不了,自己就去找至冬。 很简单的事情,没必要多想。 “你考虑的太多了,派蒙。”荧妹语气随意,“虽然是找人帮忙,但我们并不是求人的哪一方。” 这人情不还,七星反而是先坐不住的一方。 虽然说是请求北斗带自己去稻妻,但荧自己很清楚,急着解决麻烦的不是自己,而是七星。 不求人当然可以随意一些。 她并不相信,七星会真的让北斗拒绝自己。 如果北斗真拒绝了,那么自己的目标就只剩下了至冬和蒙德。 但亏欠一个人的人情和亏欠一个国家的人情,这可是两回事。 满足自己的欲求浪费不了什么,但满足至冬和蒙德的欲求,这就不是七星能够轻易做到的了。 七星那边现在肯定急着把这个人情给解决掉。 说不定,凝光早就已经有了安排。 荧就不相信,堂堂璃月连一艘能够跨越雷暴区的船只都拿不出来。 “好久不见,大姐头。”荧跟着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荧,还有派蒙。”北斗撑出微笑。 她当然不是对荧或者派蒙有什么意见,纯粹是有些抗拒荧的目的。 刚刚返航,还是从稻妻那里,然后就又要再来一次。 就算是北斗这样意志坚韧的人,也多少有些吃不消。 “你们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按照凝光的嘱咐,北斗硬着头皮打算画大饼,“等船队稍微休息一下,马上就可以启程。” “所以是休息多久?”荧询问道。 “至少给北斗船长一两天的休息时间吧?”凝光轻笑着说道,“毕竟,就算是铁人,也会在这远洋之中磨去半条性命。” “也好。”荧也不勉强。 左右两三天而已,她并非等不起。 而且,这应该是凝光所需要的时间,而不是北斗调整状态的时间。 即使是最乐观的估计,船只仍旧可以运行,但是船员是不可能继续航行的。 除非北斗勉强。 所以,最后还是要看凝光的手段。 应该说,凝光早就找好了船队和人选。 之所以非要等北斗回来,想来是上一次出航的时候,对方身上背负着某种任务,因而不方便让自己介入。 否则的话,她们上一次就可以把自己带过去了。 眼下的两三天,不过是凝光的托词罢了。 看起来七星仍旧对稻妻有什么谋算,所以她们迫切期待着北斗的消息。 心思电转,荧已经猜出了凝光的心思。 “那我就敬候佳音了。”荧轻声说道。 “当然不会辜负贵客的期待。”凝光微笑着道。 事实上,凝光也确实是如此准备的。 她知道北斗不会勉强自己的船员,在远航之后,哪怕她回来了,南十字星船队也不可能再次起航。 所以实际上,送荧前往稻妻这件事情,是不需要等到北斗回来的。 之所以非要如此,当然是因为她们在等待北斗传递回来的讯息。 在此之前,七星并不敢把荧妹送到稻妻。 因为没有人能够保证,这位会不会突然在稻妻制造一个大新闻。 如果这一次连鸣神也栽了,那么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在布局没有清晰之前,她当然不敢送荧过去。 船只早已准备妥当,需要的不过是从北斗这里得到更加完善的消息,进而制定更加完善的策略。 “派蒙。”荧轻呼一声。 “怎么了嘛?”小派蒙漂浮起来。 “走了,去群玉阁吃大餐。”她看向了凝光,“您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不胜荣幸。”凝光回答。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看起来,这位旅行者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不久之前那场冒险之中,看起来真的发生过什么,以至于她迫不及待地踏上了新的旅程。 所以,需要尽快制定计划,然后把事情敲定。 顺带,送走这位爷。 80-何乐而不为 “所以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尚未休憩就被抓了过来的北斗沉声说道,“稻妻的环境,远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混乱。” “在盘剥和战争的背后,鸣神正在维持祂想要的秩序。” “如果我们贸然插手,恐怕会被那位雷电将军毁灭。” 在稻妻,将军做什么都不过分。 哪怕祂把凝光杀了,摩拉克斯也没办法去要一个说法。 因为稻妻是祂的领地。 对于尘世七执政来说,在自己的领地上做任何事情,其他的执政者都无权过问。 当然了,雷电将军一般不会做这种事情。 祂讲究逻辑,重视价值。 锁国令已经够用了。 亲自出手杀死非稻妻的子民,实在是不够理智。 但不做并不代表祂没有这种权力。 说到底,已经封锁了的稻妻,虽然大家都不看好它的未来。 但它确实是对外界无所欲求。 哪怕是强撑出来的,哪怕是透支了稻妻的未来,但情况就是如此。 无欲求就没有人能够制裁它。 除非用刚船铁炮轰开它的国门,但又因为雷神的原因,这种方法反而是最愚蠢的。 所以,没有人能够威胁到稻妻。 七星惯用的商贸手段无能为力,唯有岩神亲自出手,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但执政之间,一般不会彼此交锋。 所以,眼下的稻妻,颇有几分光脚不怕穿鞋的感觉。 不和七国商贸,就不会被任何人压制。 没有外人能够踏上那片土地,这也就意味着,幕府的命令就是绝对的。 谁的命令都不好使。 踏上了稻妻,就要接受鸣神的统治。 不接受的被杀死了,其他过度的执政者也无话可说。 “换句话说,我们拿稻妻没有任何办法,是吗?”凝光语气平淡。 在尘世七国之中,稻妻绝对不是什么强国。 至少对比璃月和至冬,稻妻并不强势。 但这位鸣神太过于强势了啊··· 眼狩令、锁国令··· 这些无异于自毁长城的政令,居然出自这位对执政最为上心的将军大人手中,着实令人难以接受。 在七执政之中,冰之女皇和雷电将军几乎是对于执政最为上心的神。 但相比较至冬的蒸蒸日上,稻妻这边的情况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古怪的政令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够滋生反抗军。 雷电将军这种神统治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滋养反抗军的土壤。 因为祂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份麻烦解决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反抗军不但存在,而且还越发壮大。 这当然令人不解。 不过现在,情况都了然了。 在混乱和无序的背后,却有着最为坚韧的秩序。 那是鸣神所希望建立的秩序。 混乱,也是秩序的一种啊。 “恐怕是的。”天枢星点了点头。 “能够滋生如此巨大的混乱,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扶持。”天枢星叹嗟一声,“但没想到,背后居然是那位鸣神大人。” 他们都很轻松的接受了这个答案。 因为相比较反抗军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他们都更加相信,是有幕府的高层支持。 但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幕府高层,居然是雷电将军。 “鸣神这样做,实在是令人费解。”刻晴眉头微蹙,“这就是神明的思考么?” 她也算是岩王帝君的死忠了,过去帝君的种种操作,她都可以自信的说一声,帝君这么做,一定有祂的理由。 哪怕是帝君假死这件事情,最终七星都觉得,这完全是帝君深谋远虑的计划。 最后璃月港被摧毁了半壁,甚至又不少人横死,但最终,大家还是认可摩拉克斯的深谋远虑。 但雷电将军这一手,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洗地了。 “七神之间各有追求,据帝君所言,雷神所追求的,就是永恒。” “锁国令可以封禁外界和稻妻的联系,让外界的因素变得十分微弱,不在具备改变稻妻的机会。” “而眼狩令···”凝光沉吟,“虽然我并不是很看重神之眼,但不得不说,神之眼确实有其独特的价值。” “雷神这么做,应该有祂自己的想法。” “不过永恒啊···”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大概就是神和人的区别吧。”凝光意兴阑珊,“我建立群玉阁,想要最大程度上把凝光这个名字变成一种符号,流传到千百年后。” “但鸣神祂却要时间停留下来,停在祂想要的那一刻,永久不变。” 她很轻松地理解了鸣神的考量。 因为她同样是追寻永恒的信徒。 但受限于人类的生命,她只能够尽量让自己的印记流传到更加久远的未来。 让璃月千百年后,仍旧记住凝光这个名字。 凝光不止一次给旁人讲述过这件事情。 对于自己的野心,她从来不曾遮掩过。 但即便是她,最终的野心也“仅此而已”。 大日渐落,她要成为日落之下最为耀眼的人。 但雷神要太阳站住,为祂自己的心意而停留。 这大概就是人和神的区别吧。 祂不只是这么想的,甚至正在这么做。 只是,这手段太过暴戾了一些。 七星和北斗陷入了沉默。 凝光这么一说,他们到也能够理解雷电将军的做法了。 这位将军大人纯粹是在利用战争作为镰刀,收割稻妻的无辜百姓。 一场战争之后,遍地白灾。 但也只有这样,人们才会屈从于祂的永恒。 战争可以把人们的欲求和底线都变得很低,低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除了生命以外,他们一无所有。 这也是为什么,大变革总是要用战争来实现。 因为只有战争,才可以清扫过去的利益链条,让人们服从于新的秩序。 只是,这未免也太暴戾了。 众人神色沉痛。 哪怕没有亲眼目睹,但仅仅只是听说,就可以想想,如今的稻妻人究竟是生活在一种怎样的情况之下。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反抗军现在没有失败,之后也不会失败。 战争才刚刚开始。 现在很多人都可以活下去,之后呢? “那里毕竟是稻妻,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刻晴率先打破了沉默,“诸位如果有心思顾虑稻妻的子民,不妨还是思考一下,璃月的事情吧。” “玉衡星所言有理。”天枢星微微颔首。 并非是不关注,而是关心了也没有什么价值。 那里是雷神的自留地,祂要做什么,都轮不到七星去置言。 就算觉得哪里的人很倒霉,他们又能够做些什么? 不思不想,已经是他们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既然稻妻背后的环境如此复杂,恐怕我们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了。”凝光恢复了平静,“便是把那些璃月商人接回来,然后收拢人手,撤出稻妻好了。” 无论是那个国家,璃月肯定都有力量隐藏在暗处或者明面。 这些铺设的暗线往往花费了莫大的力气,主要作用就是去刺探一些情报。 但眼下的稻妻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对方摆明了是要闭关锁国,那里发生什么,也无法影响到璃月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这些暗子收拢回来。 虽然说这就相当于放弃了之前的种种安排,放弃了之前的付出。 但好歹,人还是活着的。 相比较各种布置,这些能够执行任务的人才更为重要。 左右稻妻也没有任何的保留价值了,把这些人留在稻妻,纯粹是一种浪费。 “这样一来,我们就彻底放弃了稻妻那边的情报。”天枢提出了异议,“如果稻妻有什么变动,我们也无法得知。” 他就是纯粹的提出意见,哪怕这份建议没有什么可行性。 但至少也要作为可能之一提出来。 “如果情况正常,在鸣神的意志之下,稻妻的未来已成定局。”刻晴轻声说道,“可是,旅行者很快就要前往稻妻了。” 凝光失笑:“你真的相信那些古怪的传闻么?” 稻妻的大局已定。 因为无论是反抗军,还是幕府,他们都没有反抗雷电将军的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鸣神的意志已经坚定到了,哪怕要死伤无措也要坚持下去的地步,除非有人能够击败祂,否则都不可能让稻妻的大局发生变动。 尽管荧身上确实有些古怪,甚至在她旅行的过程之中,稻妻和璃月也确实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但这都只是巧合而已。 这一次可是实打实的和鸣神对上。 不久之前,她被奥赛尔摁在地上摩擦。 总不能说,她现在就可以尘世七执政这个等级的对手平分秋色了吧? “不妨等一等。”刻晴并不否认,“反正就算要撤出稻妻,那里的东西总归是要收拾一番的。” 房产之类的,总是要解决一下的。 有些东西可以带走,有些东西要销毁,还有一些恐怕要出售给稻妻的贵族或者商客了。 在这段时间里,总归是能够等上一等的。 凝光稍作思索。 放弃这些暗线的代价太大了。 这是历代七星按插进去的,虽然不指望他们去搞些大新闻,但确实是花费了不小的力气。 不是所有的暗线都能够收回成本的,但某些时候,只要能够弄到一个大新闻,就不会辜负这些投资。 就这么收拢回来,实在是太亏本了。 房产什么的,急于脱手肯定要被人压价。 林林总总这些东西,实在不行也就算了,可如果真的说要等一等,其实也未尝不动心。 “这些都太遥远了。”尽管动心,但凝光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不相信,旅行者能够撼动稻妻背后的秩序。” 那可是尘世七执政啊。 祂想要做的事情,凡人怎么去阻止祂呢? 尽管也觉得,荧妹并非是普通人。 但七神的威势显然更加深入人心,不容撼动。 虽然是这么说,但大家都开始考虑,万一真的发生了意外,只是万一,这位荧妹真的把雷神也给克掉了,那么璃月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 锁国令的背后是雷神。 如果雷神改变了主意,那么稻妻肯定不会再次锁国了。 虽然因为离岛和勘定奉行的事情,闹得大家很不愉快。 但是,如果稻妻真的重新开放了,难不成大家还能够因为这点不愉快,直接就放弃和稻妻的商贸往来? 这不太现实。 那时候的稻妻百废待兴,随便弄点什么都可以换取更多的利润。 即使璃月拒绝,其他的国家也不会放弃和稻妻进行商贸。 当然,在稻妻的领土上,贸易大体可以维持平衡。 但在稻妻之外的地方,他们也许会对稻妻来的商人进行某种苛待。 这也是勘定奉行留下的罪责了。 “不过,看起来大家都不愿意放弃与稻妻的贸易。”刻晴起身,“璃月也不能够放弃。” 层岩巨渊现在已经不能继续开发了。 当年还有摩拉克斯庇护他们,可如今的若陀龙王脱身,甚至成为了第二代的岩之神。 继续对那个地方进行高强度的开挖,谁也保不住他们。 偏偏,层岩巨渊是璃月最重要的矿产资源所在地。 为了若陀龙王,他们放弃了层岩巨渊。 但璃月总不能没有矿产资源。 虽然借助公子的事情,暂时从至冬手中敲来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资源。 不过这还不够。 相对于整个璃月来说,这点数量还真的不太够。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了层岩巨渊和若陀龙王的事情,所以所有人也都知道,璃月如今在矿产方面的问题。 被人拿捏的味道可不好受。 但如果是百废待兴稻妻,璃月反而可以反过来拿捏对方。 刻晴她们甚至不想着威胁稻妻,反而只求一个和平贸易的契机。 毕竟相比较之前的矛盾,还是眼下的麻烦更加重要一些。 “那就稍等上几天好了。”凝光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位八重宫司大人,已经击破到了催促甘雨的地步。 这么说来,稻妻的情况已经坏到了一种程度。 也许只要荧妹一去,很快就可以见到成效。 只是这件事情,还是要和荧说上一说的。 反正说了她也不会改变主意,还能够争取一点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81-骄傲 “所以我们其实并不建议你前往稻妻,稻妻的环境比较抗拒外来者,尤其是你这样的外来者。” 群玉阁。 商讨出了答案之后,刻晴主动承担下了和荧妹沟通的任务。 荧妹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食物放下。 这效率是真的高。 自己这边一顿午饭都没有干完,那边已经商讨出来了一个结果。 明明有这种效率,还非要让自己等北斗,果然是因为北斗身上有什么很重要的任务吧? 刻晴并不知道荧妹的想法,只是照本宣科,将需要告知的事情全部说了出去。 幕府的内幕、稻妻的现状,以及最重要的,雷电将军的永恒。 和凝光预测的相差无几。 这些话对荧没有丝毫的影响。 这倒也正常,在没有亲眼看到稻妻的情况之前,她纵然善良,也不会立刻就觉得,稻妻人就需要自己去拯救。 你谁啊? 谁都需要你拯救? 她只是善良,却不觉得自己就是所有人的救世主。 眼下荧自觉她只是要去稻妻旅行,顺带寻找答案。 这怎么会和鸣神和幕府对上呢? 没道理吧? 所以刻晴描述的情况虽然不好,但荧妹也只是皱了皱眉而已。 虽然说要寻找哥哥,但荧也不是见一个人就说自己是世界之外的来客。 大多数人只知道她是一个冒险家而已。 “没关系,雷电将军又不知道我的情况。” 她是个旅行者,但不是救世主。 并不背负所有人的未来,所以没理由和那位雷电将军成为敌人。 既然如此,稻妻如何混乱,她最多最多也就是和一些普通的流浪武士对上而已。 荧当然有自信。 得到第三种元素之后,她的实力会再次飞跃。 即使是现在,她在普通的神之眼持有者之中,基本上也是横扫。 哪怕是获得了神眷,拥有邪眼的愚人众执行官,她也觉得自己有很大的机会。 有这种实力打底,荧当然很自信。 “所以你还需要在准备些什么了吗?”刻晴问道。 这就是场面话了。 毕竟此前一直是荧在催促她们,荧当然是迫不及待地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不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荧摇了摇头。 时隔多日,终于可以再次踏上旅程了。 少女双手托腮,脸上带着微笑。 “等等,我还没有吃完呐!”派蒙跺了跺脚,显然很不满意。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旅行者一起去吃大餐,总是会半路就被人给打断。 从来没有一次是能够从头吃到饱的,总是半饱的时候,就有人跳出来了。 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总是在饭桌上谈事情,就不能吃完了再谈么? “到了稻妻,我们去找别人请客吃大餐好了。”荧捏了捏派蒙的脸。 只有这一点,她根本不担心。 蒙德和璃月的事情已经证明了,越是混乱的情况之下,当权者们就越是需要一把好刀。 快刀斩乱麻。 而她就是很多人眼里的好刀。 太多人想利用她去做点事情了,想要求人办事,怎么会不付出代价呢? 荧并不抗拒这些,反正是互相利用。 对方在请她做事情的时候,她也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如果对方拿不出来有价值的筹码,她当然也会拒绝。 “说好了哦。”小派蒙可怜巴巴地说道,“下一次,可不能只吃一半就走了。” “好好好。”荧翻了个白眼,“说起来情报都被人家包揽了,你这个向导兼任应急食品,现在还有什么用处呢?” 她的脸上挂着狭促的微笑。 “不能当向导了呢,那我该怎么处理你呀。” 小派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她能怎么办呢? 她只是一个弱小可怜但是能吃的小向导而已,连这种活都有人和她抢着干,她能怎么办呢? “呵。”荧妹揉了揉派蒙的脸颊,不再追究。 所以,就算是没什么用处了,总不能真的抛下派蒙吧? 旅程这么漫长,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那就很无趣了。 刻晴的内心毫无波动,看着这两个人嘻嘻哈哈。 事情走到现在,她们的态度并不是很重要了。 不过是一点时间,刻晴等得起。 只要踏上了稻妻,麻烦就会接踵而至。 这会儿荧说的很随意,但等到了稻妻,她的想法也许就会变了。 “那么,我们出发吧。”刻晴看着荧,“顺带,祝你好运。” 在稻妻,如果要寻找什么秘密,那肯定是绕不开雷电将军的。 作为稻妻的神,那里发生的事情,也许历史都不会记载,但祂肯定是知道的。 然而现在,将军谋求永恒,如同荧妹这样的外来之人,不借助神之眼就可以驱动元素力的异数,肯定会被雷电将军盯上。 但这并非没有绕开的机会。 因为那位给甘雨送信的八重宫司,同样知道稻妻的诸多隐秘。 绕开将军,通过八重神子,同样可以得到不少事情的答案。 但这就是个僵局。 刻晴面无表情。 八重神子是雷电将军的眷属,不出意外,她所要拜托的事情,肯定和雷电将军有关。 所以荧一旦到了稻妻,就肯定要和雷电将军对上。 能够让八重神子都觉得棘手,需要外援的事情,荧不可能显露出她的特殊之处。 不借助神之眼,同时驱动两种,甚至是三种的元素力。 这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意味着她是特殊的。 而雷电将军不会容忍异数。 即使加上了八重神子,她又有多少机会击败一位神明? 刻晴不敢猜测。 但这是一件无本买卖,作为璃月的七星,她们只需要作壁上观,等待就是。 荧成功了很好,稻妻重新恢复正常状态。 稻妻人会好起来,璃月也会跟着变得更好。 而如果失败了···那就没有办法了。 荧也不会因为可能存在的危险就放弃前往稻妻。 虽然平日里看不出,但这位旅行者,其实很骄傲。 不回还不让步,甚至是纵容有人利用她,这些她自己觉得稀松平常的小事,其实都是她的傲慢之处。 这意味着,无论发生什么,她本人都有力挽狂澜的自信。 所以她不会让步也不会讨价还价,更不在乎谁利用她。 因为最后,她总有办法让对方付出价码。 只是这一次的对手,毕竟是神啊··· 82-带上王炸 航船行驶在海面上,北斗昏昏欲睡。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努力睁开眼睛,让神色稍显认真的北斗神容疲倦。 连续两趟航海下来,她这样的人也有些厌烦了。 但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她也不是单纯为了远航而来。 北斗又一次接下来七星的委托。 这一次,她要负责带来的人并不只是派蒙,还有七星安排的一些专业人士,以及··· “所以矿石的评价标准,其实是没有什么统一的标准的吗?” 荧坐在椅子上,神色好奇的打量着颜色莹亮的老石。 “矿石的好坏是很难凭借肉眼来判定的,即使是经验丰富的鉴定师,大多数时候也很难保证自己的判断。”钟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语气温和,“我和那位老友,也只能够依靠一些特殊的力量来判断。” “纯以经验,仍旧有失败的可能。” 是的,荧带上了王炸。 既然是尘世闲游,也没道理只是在璃月闲游对吧? 世界那么大,你想去看看。 什么?你不想? 不,你想。 秉承着这种心思,在北斗回来之前,荧妹就已经搞定了钟离。 她自己很清楚,这位就是摩拉克斯的人形。 真要说起来,万一那位雷电将军起了什么心思,钟离不一定愿意为了自己和祂对上,但至少保着自己脱身不成问题。 她虽然自信,但也不是莽撞。 明明有大腿可以带上,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钟离也和她说定了。 他来稻妻,只是为了遍观稻妻的风土人情。 偶尔帮忙可以,但不能一直让他出手。 尤其是,最好不要和雷神照面。 他很清楚雷电将军的性子,这种人认定的永恒,不会看谁的面子退让。 他作为岩神,哪怕是退了休的,但如果率先踏上了稻妻的领土,又干涉祂的永恒,怎么都说不过去。 荧妹自无不可。 说到底,她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并不觉得自己比钟离弱到那里。 有第二手准备是一方面,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觉得自己什么都需要别人来帮忙了。 在提瓦特大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也已经见到了两次魔神级别的战争。 毫不客气地说,如果没有封印,她是自信能够把这几位全部吊起来打的。 北斗看了一眼算是相谈甚欢的两个人,神色莫名。 钟离的身份她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最后荧把这位带上来的时候,在场的凝光和刻晴神色紧张。 她们两位诧异至极地盯着荧,令北斗都觉得她们好像打算翻脸了一般。 她甚至觉得,当时这两个人都在考虑,怎么把这艘船给炸了,临时拖延一下行程。 显然这位身份很重要。 只是这副年轻的样貌,虽然俊美,但是看不出什么能够让凝光如此重视的价值。 直到最后,凝光也没能说出半个不字。 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她念念不舍的态度,但是她愣是没能说出一句拒绝的话。 北斗还是不清楚,这位往生堂的客卿大人价值何在。 据说是博古通今,但是稻妻的那个环境,实在不清楚他要去做些什么。 但她当然相信凝光。 在出发之前,凝光硬生生地截停了航船,然后临时调来了一批七星专属的秘书团队。 对外的解释当然是,因为矿石的问题,所以还是想着看能不能和稻妻商量一番。 于是这本来是正常的商船,变成了顶着璃月名号的外交使团。 这一点,也许荧不清楚,但作为船长的北斗自然是一清二楚。 这说明这位钟离先生,确实有很大的价值。 “好了,我们马上就要抵达离岛了。”北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计划又变了。 说好的去收拢璃月商人,随时打算撤退的。 结果又变成了正式出使稻妻的璃月官方使团。 从暗中行动变成了明面上外交,计划的突然改变令北斗措手不及。 但没办法,作为半个打工仔,老板这么任性,她还能怎么办呢? 不远处,离岛的影子越来越近。 “啊,到了呢。” 荧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在海上行驶了这么久,骨头都有些懒散了。 还好,终于上岸了。 “上了离岛之后,你们首先要经历一些很麻烦的手续。”北斗下意识地解释到。 离岛对外来人的种种限制实在是过于繁琐,但偏生又没有什么办法。 “咳咳。”甘雨轻咳两声。 “还请北斗小姐放心,我们是璃月正规使团,可以通过正规渠道去稻妻城。” 她也是被临时拉来了。 凝光知道钟离居然也在船上之后,立刻就通知了甘雨。 这下搞得甘雨人也麻了。 本来就在路上,只能够立刻折返。 没办法。 这可是帝君大人啊。 她的神色有些幽怨。 钟离捧起了茶杯,挡住了甘雨幽怨的视线。 他还是小瞧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名义上来说,他已经不是璃月的帝君了。 但看起来,作为制衡若陀龙王的神,作为过去的帝君,他在当代七星眼中的地位,还是太重要了。 这可不行。 若陀又不是什么坏人,没必要如此提防于祂。 “也是,是我想差了。”北斗失笑。 也是,这可是璃月来的官方使团。 就算勘定奉行如何跳,又怎么会不给她们一个面子呢? 这可不是什么贩夫走卒,而是实实在在代表着璃月颜面的团队。 勘定奉行的人再嚣张,至少也要对璃月保持相应的尊重。 “我倒是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北斗轻声说道。 这可是光明正大的机会。 “所以北斗船长也要跟着去稻妻城么?”甘雨随口问道。 北斗应该是有特殊任务的,但是自从帝君登上船只之后,所有的特殊任务都不重要了。 也不知道,凝光是怎么交代北斗的。 “我就不了。”北斗爽朗一笑,“我可是船长啊,凝光让我收拢这些留在稻妻的商人,刚好借助官方使团的面子,把这些人带回去。” 这也是她一开始的任务。 凝光似乎并不愿意她介入稻妻城的漩涡之中,刚巧,北斗也不想和那位冷酷的雷电将军照面。 83-真不至于 “我就说这些人肯定有问题。” 荧妹看着甘雨。 临时截停船只又把甘雨拉来了,七星就这么不相信钟离么? 可是钟离能出什么事情呢? 在稻妻,除了雷电将军以外,应该也没有什么麻烦的人了吧? 没有人能够威胁到稻妻,七星怎么还是如此谨慎。 “要不,我们偷溜了吧?”荧低声说道。 她看向了钟离:“你看,如果我们跟着甘雨她们,接下来肯定也会被稻妻的人严防死守,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闲游了。” “有些道理。”钟离若有所思,“不过,你来稻妻,应该不是为了闲游吧?” 他当然看出了荧另有心思,但她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作为璃月来的官方使团,她们肯定是要被稻妻这边的专人盯上的。 尤其是在眼下这个环境,她们只会被盯得更紧。 这里可不是璃月。 就算获得了足够的身份,恐怕也不会被允许到处旅行。 但作为路过的冒险家,这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只要不被抓到,就不算违反规定。 作为契约之神,钟离对这种小心思自然是一清二楚。 跟着官方使团走,固然有所便利。 但恐怕根本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璃月人很少派遣大规模使团出使其他国家,通常是其他国家的使团驻扎在璃月,以便和璃月谋求合作。 因为钟离的原因,她们是临时被提拔成了外交使团。 实际上正式外交是需要先呈递文书,然后等待对方的安排的。 如今贸然出场,虽然有文书作为证据,但稻妻人只怕会更加提防于她们。 这样一来,别说闲游了,能不能游都是两回事。 如果抛开使团身份,独自闲游就会简单很多。 问题是,独自一人,真的是什么闲游么? 钟离虽然对摩拉没什么概念,但他很清楚摩拉的价值。 一言以蔽之,他此前的闲游,多多少少是蒙受了摩拉克斯这个身份的“遗泽”。 毕竟,账单都是开给了别人,他自己当然可以闲游了。 但在稻妻,没有人知道他这层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换句话说,想要做点什么,账单是没有办法寄给其他人的。 他自己身上也没有摩拉,也很难为了一点摩拉奔波劳碌,所以也就是说··· “可。”钟离微微颔首。 这是个护送类型的任务。 荧出摩拉,而自己接受她的委托,负责解答一些困惑,顺带在关键时刻,保下她的性命。 钟离认可这份委托。 因为他认为,荧就不可能不卷入麻烦。 无关自己,偏偏又干涉到荧这样的特殊存在的麻烦,那么大多数时候,应该是很有乐趣的。 既然如此,接下这份委托也无妨。 荧妹眼睛一亮。 这件事情的麻烦并不在于偷偷溜走。 毕竟大概谁也想不到,钟离居然会从船上偷溜。 她们一整船的人都是为了这位上一代帝君服务的,但这位帝君大人居然会孤身一人离开。 甘雨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她觉得帝君仁慈宽睿,不可能不懂她们来这里的目的。 所以他难道不该体量一下她们这些陪同漂洋过海的倒霉蛋么? 但是钟离并不这样想。 他真情实意地觉得,自己已经卸下了璃月的重担,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往生堂的客卿。 你们外交使团做你们的事情就是了,没必要盯着我。 有基于此,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快点离开,免得这些人耽误了正事。 当然了,做出这些决定的关键因素,还是因为他的实力。 钟离知道自己不会遇到什么处理不了的麻烦,甘雨也这么想。 所以哪怕他溜走了,甘雨也只是会叹一口气,却绝对不会大张旗鼓,紧张兮兮地搜索钟离的下落。 因为大家都清楚钟离的力量,自然不觉得他会栽在稻妻的某个角落。 有这份自信打底,哪怕钟离不告而别,甘雨最多也就是觉得头疼,根本不会慌张到不行。 而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钟离的身份,真的以为自己是来执行外交任务的,自然也不会对钟离的离开有什么心思。 两个人一拍即合。 荧将派蒙捉了起来,然后捂住了她的嘴。 经验告诉她,派蒙绝对不可靠。 每每关键时刻,这个小家伙就会闹出什么动静,把潜伏变成无双。 还好每一次她都罩得住,无双也不是解决不了麻烦。 但这一次就不能开无双了,所以还是让她提前闭嘴了好。 靠岸之后,北斗和甘雨带人先行下去。 她们两位一个算是半个地头蛇,另一个是明面上的主导人,自然都无法脱身。 而跟在队伍末尾的荧和钟离,不着痕迹地脱身离去。 以她们两个人的实力,想要摆脱这些大多是普通人的使团,并不是什么麻烦。 “还请停下。”幕府的武士下意识地拦住了使团。 他们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有几分低声下气。 不怪他们,这群使团成员穿着得体,脸上具是严肃之色,和过往离岛的“客人”都不同,显然是有备而来。 最主要的是,走在前面的北斗和甘雨格外的有威慑力。 这两位气场满满,显然都是认真了。 “我是璃月月海亭的秘书,甘雨。”甘雨温声说道,“这位是北斗船长。” “我们这一次来,是代表璃月与稻妻进行贸易商谈的。” 她开口就是璃月和稻妻,连三奉行都懒得提起来,为首的武士神色肃穆。 代表璃月而来,就是说这是一个正式的外交使团? 尽管不清楚眼下的稻妻还能够谈什么合作,但对方的名头很足,他自觉自己身份不够,自然不想掺和进去。 问题是勘定奉行的那位柊家家主都倒下了,眼下的离岛秩序本就有些混乱,他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去向谁请示。 “这份是七星的文书。”甘雨先是抽出一叠官方文书,但并没有递过去。 “还请您先行通报,请那位离岛的勘定奉行大人前来一叙。” 武士也没有去接。 光是文书上面的官文就足够了,他真要伸手,反而是一种冒犯。 可是,勘定奉行已经倒下了啊! 他满嘴苦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在离岛,勘定奉行大人,也就是柊慎介,当然是最有地位的人。 代表璃月而来的使团,也确实只有他能够招待一番。 问题是,柊慎介不久之前才因为吃拿卡要这些问题下狱。 明眼人都不觉得这种罪名能够掀翻柊慎介,那就只能是将军的意志了。 将军否决了柊慎介。 这也就意味着,将军否决了柊家。 眼下柊家一团混乱。 混乱的根源在于,在柊慎介倒下之后,他并没有一个能够继承自己地位,确保柊家不被动摇的子嗣。 唯一的一个嫡系子嗣,是柊家过去的千金,柊千里。 事实上,在柊慎介倒台之后,按照将军制定的规则,勘定奉行的事务已经交到了柊千里的手上。 但问题正在于此。 作为临危受命的勘定奉行,柊千里却并不能够令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臣服于她。 哪怕她挥舞着柊家和勘定奉行的旗帜,人们也还是难免起了多余的心思。 是侍奉一个明显不可靠的家主大人,还是另谋出路,亦或者···雀蟒吞龙? 这是所有臣服于柊家的人都必须仔细思索的事情。 而在不久之前,矛盾又进一步的计划。 天领奉行大人亲自拜访柊家,希望能够为他的二子,九条镰治订下婚约。 他甚至当众宣称,九条镰治被定为了下一代的九条家家主,在他退位之后,九条镰治将会接手天领奉行。 一位未来的天领奉行,当代的天领奉行亲自出面求取,可想而知,九条镰治的婚约该是何等的隆重。 整个离岛配得上这种待遇的,也就只有柊千里一人了。 换做柊慎介还在的时候,这件事情当然算是好坏参半。 柊慎介威望隆重,手腕能力俱佳,兼之多年经营勘定奉行。 没有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 九条镰治娶了柊千里,就算真有什么影响,那也是他柊慎介老去之后的事情了。 只要柊慎介还在位一天,九条镰治是真爱还是为了权力都无所谓,他只能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 但柊慎介不在了。 假如柊千里和九条镰治定下了婚约,那么勘定奉行究竟谁来当家作主呢? 没有人会觉得,柊千里能够在九条孝行手中保住柊家的地位和权力。 这两个人的威望和手段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虽然说勘定奉行是柊家的大本营,柊慎介和历代柊家的家主经营了这么久,肯定算是固若金汤了。 但因为这一次对勘定封信下手的是将军大人,所以柊慎介的种种安排布置都失去了原有的价值。 他直接就倒下了,毫无回还的余地。 在家主倒下之后,还有多少人愿意因为他过去的恩情继续为了柊家的大旗而战斗呢? 肯定是有的。 比如顾念感情之人,或者被柊慎介拿捏住把柄的人,这些人肯定还是愿意为了柊家的利益而战的。 但是这样的人不会很多。 柊家历代占据了勘定奉行的席位,门生故吏肯定是遍布整个稻妻。 但在这个关头,愿意为了柊千里而奔走效劳的人并不多。 甚至在他们看来,既然柊千里并不是什么才干卓绝的人,倒不如就此让出权力,交给九条孝行。 至少看在勘定奉行旧部和柊家的面子上,她肯定能够坐稳九条夫人这个位置。 这样总比强迫她接手勘定奉行,处理她根本处理不好的事情要好一些。 并不是只有掌握自己的命运才称得上是活得很好。 至少在这些人眼里,能够成为九条镰治的妻子,成为下一任天领奉行大人的妻子,同样称得上生活的很好。 能够自由的,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这并不是一件简单轻松的事情。 大多数时候,光是活着,就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而像柊千里这样,既无强大的实力,也没有出众的才华,能够富贵一生,这又未尝不是他们认可的道理。 依托自己的出身,柊千里可以成为下一任天领奉行的妻子,已经是得天之幸了。 没有人觉得九条孝行会过河拆桥,因为这毫无价值。 豢养一个有名望有身份的人,对九条家又不是什么麻烦。 只要给予柊千里足够的地位,他们就能够拿到实际的利益,这又是何乐而不为呢? 大多数人都已经默认了,柊千里会嫁入九条家,而九条家将会走出一位姓氏为柊,实际上却是九条氏族的勘定奉行大人。 一个家族,两位奉行大人。 没有人知道,九条孝行怎么敢做这种事情。 三奉行互相制衡的事情是将军制定的,而九条孝行已经要打破这种平衡了。 他不怕死的吗? 但至少就目前来说,他已经快要成功了。 这位老人威望日渐隆重,眼狩令之后,少有稻妻的贵族敢于拒绝他的命令。 柊家的想法不得而知,但原先柊家的附属家族,已经有不少人打算改换门面,另谋新主了。 之所以还只是打算,完全是因为九条孝行的做法并不符合将军大人之前的意志。 他们不确定,将军大人是否有了新的想法,还是说祂只是在考量这件事情的价值。 此外,社奉行不久之前和天领奉行撕破了脸皮,这件事情对于稻妻贵族们来说,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一旦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合并,毋庸置疑,社奉行也要遭灾。 没人会觉得那位社奉行大人会坐以待毙。 不行动就是在看,究竟是九条孝行笑到了最后,还是有人破坏了他的计划。 因为根本就没有雪中送炭的机会,所以大家并不介意继续观望下去。 九条家的附属家族早就已经占据了大多数的利益,外人即使投奔九条家,也不过是在这些人手下磋磨罢了。 没有雪中送炭,早投奔晚投奔也就无所谓了。 那就等下去呗。 现在的离岛,谁也不知道哪一方会是最后的老大。 所以,我该去找谁? 武士的脸上淌下道道冷汗,神色苦涩。 我一个巡逻的,真不至于啊! 84-物是人非 “看起来,似乎离岛出现了一点意外。” 甘雨轻声说道。 她看着远处的勘定奉行,脸上带着若有所思之色。 对方并非是怀疑他们的身份,但却迟迟没有行动。 这说明离岛要么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要么就是稻妻人在抗拒她们这些璃月来的使团。 后者不太可能。 就算是真有什么抗拒,也犯不着让一位巡逻队长挡在前面。 那就是说,离岛没什么能够说的上话的人。 至少,没有一位能够和璃月使团保持对等地位的人。 所以,柊慎介呢? 甘雨若有所思。 不久之前,北斗来到稻妻的时候,这位勘定奉行大人可是名头正盛,意气风发。 就这么点时间,他就垮台了么? 这方面北斗比甘雨更加敏锐。 甘雨是接触的多了,自然能够看出不对劲。 而北斗则是以此为生。 远航贸易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除了天气以外,对方的想法才是关键。 有人想要做生意,和气生财;但也有些人的贪欲过剩,想要做无本买卖。 在这方面,北斗经验丰富。 南十字星船队和璃月的名号可以震住大多数人,奈何压不住利益熏心偏又自以为准备周全的人。 真应了那句话。 无知不会引来毁灭,但傲慢可以。 有想法的人真的不少。 在璃月之外的提防,只要把这些人给杀了,就能够一本万利,直接发大财。 但大多数人利欲熏心的时候,也会畏惧北斗的实力。 只有自以为是的傲慢,才会驱动他们对南十字星船队动手。 北斗当然不可能每一次都赢,她只是赢得最多而已。 管中窥豹,她已经可以确定,离岛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而且,应该和勘定奉行有关。 “有关外交的事情,倒也不是只有勘定奉行能够出面。”有个人轻声说道,“如果不介怀的话,便由我这位社奉行代为招待,如何?” 神里绫人脸上挂着轻笑。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本来想要看一看,这位柊千里小姐的想法。 不过,看起来有更加适合的合作对象了啊。 “那就麻烦神里家主了。”甘雨笑着应下。 正常情况下,她肯定是要拒绝的。 无论怎么看,如今的稻妻都像是一个漩涡。 如果柊慎介真的出了问题,以璃月之前的情报来说,勘定奉行未来的继承权,就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因为柊慎介并没有一个能够出色到稳住突变局势,让所有人继续追随的子嗣。 围绕着勘定奉行的权势,多少人都会发疯。 这是不需要验证的东西。 在璃月,即使是一座矿区的开发权,就能够让无数人打破头的东西。 财富就足以让无数人发疯。 而权势,是比财富更加醉人的美酒。 勘定奉行的权势,就是如今稻妻人正在争夺的东西。 这位社奉行的神里绫人先生,虽然甘雨不确定对方的目标,但毋庸置疑,也肯定是看上了璃月使团的身份,打算借助这一层身份对柊千里做一些影响。 这是外交的大忌。 插手别人的家事,在哪里都是说不过去的。 所以当看出神里绫人意图的时候,甘雨本该严词拒绝的。 但问题是,她们这一次,也不是诚心来进行外交的。 甘雨可是记得很清楚。 她们只不过是来观望,荧对稻妻的影响的。 所谓的外交,不过是为了照看这位从来不带摩拉的帝君大人而临时组织的团队。 在这种情况下,她们并不需要顾忌很多,反而需要一个能够帮助她们了解情况,并且提供帮助的地头蛇。 这个人究竟是神里绫人亦或者是其他人都不重要,只要他有价值,谁又会在乎自己被人利用了呢? 大概,这就是旅行者的自信吧? 甘雨突然明白了荧的想法。 无论对方怎么想,最后做出决定的还是自己。 她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自然不在乎对方的想法。 是利用还是交好,亦或者单纯的交个朋友,她都不在意。 因为她能够承受任何选择所带来的后果,而不需要一直顾忌担心什么。 真好啊。 这算是孤身一人的好处么? 不值得羡慕,但却是令人敬佩··· 所以说··· “旅行者人呢?” 甘雨眼皮一跳。 从刚才起就不太对劲了,荧她人呢? 以小派蒙的扰人程度,不太可能就这么销声匿迹的吧? 可是这么长时间,就没有听到任何和派蒙有关的声音。 所以派蒙和旅行者呢? 不,这也不关键。 关键是,帝君他人呢?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甘雨面色不由得有些苍白。 这两个家伙! 她恨恨地咬了咬牙,觉得自己真是白费心机了。 现在只能够祈祷,他们所面对的遭遇还算正常了。 离岛不会很快就要沉进海里了吧? 甘雨突然间很是担忧。 “你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北斗低声问道。 她本来应该直接去组织璃月来地商人的,但是因为勘定奉行出了大问题,这件事情也必须暂时搁置了。 没有勘定奉行的配合,怎么才能够找齐所有的商人,然后把他们带走呢? 所以北斗也只能够跟着神里绫人,看一会能不能够从神里绫人这里得到什么帮助了。 “不,没什么。”甘雨笑着说道。 不,肯定有问题。 看着甘雨笑得咬牙切齿,北斗默不作声,不在询问。 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突然甘雨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这才刚来稻妻吧?就有什么人惹她不满了么? 北斗有些疑惑,但她明智的不去追问。 就让甘雨自己生闷气好了。 事不关己,暂时高高挂起。 反正真出了什么事,甘雨也不可能不告诉自己。 带着这样的想法,北斗突然间安心了。 “哈啊,这群人都走了。” 荧松开了捂住派蒙的右手,微微松了一口气。 “旅行者!”小派蒙气地跺脚,“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我们不是最好的伙伴么?” “还有钟离,你为什么跟着她一起胡闹啊!”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就那么一小会的时间,这两个卧龙凤雏就有了新的计划,为此甚至抛弃了使团,打算进行一场冒险家式的旅行。 荧的脑回路清奇她是知道的,但钟离这么可靠的人,为什么会被荧给说服呢? “这怎么能叫胡闹?”荧满脸无辜,“我是有准备的好吧?” “早有准备?”派蒙双手抱胸,“你的准备呢?” 荧拍了拍手,一个人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欢迎欢迎,各位就是奥托主教的客人吧?” 靠近的人脸上带着热络的微笑。 “在下托马,是社奉行的家政官,暂时效命于奥托主教。” 有关托马的事情并不复杂。 尽管奥托背刺了他,但当托马知道了社奉行的困境和神里绫华的情况之后,他还是做出了选择。 实际上没得选。 人的才能是有限的,大多数时候,他们无法解决自己所面对的麻烦。 托马是少有的人才,但也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他选择了奥托。 为了即将赴死的神里绫华,托马做出了选择。 这就是运气的问题了。 本来在神里绫华坦然决定赴死之后,奥托是打算把托马一块解决掉的。 但这时候,珊瑚宫心海提起了要去稻妻城解救神里绫华。 奥托自己倒不觉得神里绫华有什么重要性,但是珊瑚宫心海说的有些道理,反抗军却是需要一位锋利的刀,来破开一切的麻烦。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神里绫华真的选择了投奔反抗军,大概将军只会乐见其成。 祂本来还要担心怎么演才能让反抗军尽快取胜。 如果加上了神里绫华,那就不用考虑了。 有这么个编外人员,超越人类的选手出战,反抗军节节攀升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这可不是奥托想要看到的未来。 他想要雷电将军的永恒失利,进而才会考虑他所提出的永恒。 但转念一想这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荧妹已经踏上了前往稻妻的路。 如果他这边没有什么发现,倒不如把场地交给荧妹。 这个人可比他适合“考古”得多,只要出场,就有一堆麻烦和收获。 刚巧,渊下宫的事情逐渐有了眉目。 观赏鱼小姐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奥托。 接下来的事情大多是尝试,也就无所谓神里绫华的死活了。 她愿意活谁都不会拦她,将军乐见其成,其他人也拦不住。 她想寻死也没有人能拦得住她,将军不会拦,别人拦不住。 那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但这样一来,托马突然间又有了用处。 如果神里绫华死了,托马肯定是不能用了。 这个人还是蛮忠诚的。 为了神里家,可以选择效忠自己这个背刺了他和神里绫华的人。 如果神里绫华活着,托马当然可以用。 但如果神里绫华死了,他就会选择报复。 奥托并不担心这个,但也不喜欢这种麻烦。 可既然神里绫华不一定会死,那么为什么不让这位家政官先生物尽其用呢? 于是他回到了离岛。 命运兜兜转转,他又一次回到了离岛,执行自己最初的任务。 但物是人非,很多情况都变了。 85-通缉犯的开始 托马内心轻叹一声。 这份活他还真做的来,因为不久之前,他的任务就是如此。 在这里等待旅行者,提前熟悉环境,为她提供一些帮助,同时考察一下她的本事和人品。 本来是很正常的工作。 作为社奉行的家政官,托马做过无数次类似的工作。 这一份工作的麻烦之处在于,不能够让柊慎介意识到他的存在。 因为当时,柊慎介和九条孝行交好,而神里绫华的意见则被这两位老人驳斥。 一旦他们发现了托马,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尽快脱身,而不能继续停留于此。 但没想到,他在这里遇到了奥托。 时至今日托马才意识到,当时自己肯定是被钓鱼了。 传说之中引导了政变的蒙德大主教,怎么可能因为什么海难而如此落魄呢? 恐怕当时他就已经盯上了自己,然后借助自己为跳板,借助社奉行为跳板,要去完成自己的计划。 而自己还真的选择了奥托,最后还把他带到了神里绫华的面前。 但托马实在没有办法怨恨奥托什么。 毕竟说到底,人是自己选的。 对方也却是提出了很有建设性的意见,而在最后,也还是他和神里绫华选择了先行放弃奥托。 虽然是奥托主动提出去往八酝岛的,但托马也很清楚,当时他和神里绫华已经把奥托当成了明面上的靶子。 奥托去吸引天领奉行的注意力,而他们则潜入八酝岛,将真正的情况记录下来,然后上报将军大人。 换句话说,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默认放弃了奥托。 既然如此,被对方反过来设套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当然,他能够如此理智,完全是因为他见到了珊瑚宫心海,也了解到了珊瑚宫心海拯救神里绫华的决心。 既然神里绫华只是陷入了麻烦而不是一定会死,托马当然可以冷静下来。 毕竟,他现在是为了拯救神里绫华而行动的。 “如果两位想走正经路子的话,我可以带着两位去【远国监司】办理相关手续。”托马介绍,“任何想要在离岛停留的人,都需要得到这份许可。” “哪怕您打算偷偷溜出离岛,只要你出现在稻妻的任何一座城镇之中,最后也还是要有这份手续。” 除非打算当野人,否则没有准许的话,是没有办法进入稻妻的城市之内的。 这份许可并不是只能在离岛使用,一般来说,商人的身份就决定了他们不可能一直停留在一个提防。 所以哪怕名义上,这只是停留在离岛上的手续,但如果离开离岛,也是有几分用处的。 “我们是正经人,当然走正经路子。”荧很认真。 “那就跟我来吧。”托马笑笑,“对于外来人,稻妻这个国家总是异常排斥。” “我带着三位,规规矩矩地把不规矩的事情给办了。” “善。”钟离点了点头。 “三个人,是说我么?”小派蒙指了指自己,然后环视左右,脸色惊喜,“我决定了,你以后就是派蒙的好朋友了!” 虽然每一次都说自己是旅行者最好的伙伴,但这群人每一次都把自己当成宠物,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人一开始就把自己当成了旅行者的伙伴,而不是宠物或者应急食物之类的东西呢? 小派蒙两眼弯弯,神色惊喜。 “是吗?那我还真是荣幸至极。”托马也有一些诧异。 原来这么好拿捏的么? 那如果没有奥托的事情,自己大概真的可以很容易获得这位旅行者的信任,然后顺势把稻妻的麻烦转交给她吧? 不过现在就算了。 稻妻的麻烦已经没办法解决了,就不要耽误人家小姑娘的旅行了。 荧若有所思,钟离神色淡然。 【远国监司】。 负责人百合华打了个哈欠。 这份工作越来越无趣了。 一开始还有一些异国人来办理手续,进而帮助她赚一笔外快。 但现在么,虽然锁国令的推行,基本上没有人会来离岛做什么生意了。 没有异国人的到来,离岛的价值也在逐渐降低。 其他人有些本事的都已经请求转调其他地方了。 在这个地方是做不出什么政绩的,即使背景出身都很不错,奈何是一点发挥的空间都没有。 没有一点政绩,那该怎么擢升呢? 所以就只能走了。 百合华也想着离开。 她还年轻,当然不会想着就此止步。 但是她是勘定奉行的臣属,即使转调过去其他的地方,也还是要接受那些柊家附属家族的安排。 在柊家手下还有机会得到提拔,但在那些附属家族的手下就不一定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继续守着远国监司,看能不能有什么变化。 最近勘定奉行突然遭灾,实在不适合继续闹出什么动静了。 谁知道那个会是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呢? 既然不知道,那就等着看看情况好了。 “百合华小姐,这里有两位客人,需要办理驻留手续。” 托马打了个招呼。 登岛手续荧和钟离已经跟着使团成员办过了。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偷溜了。 百合华眼前一亮。 贵气,满满的摩拉气息。 她的视线忽视了荧和派蒙,只看到了钟离。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浓郁的摩拉气息了。 这个还不知道姓名的人,看上去满身贵气,显然是一个有钱的异国人。 有钱的异国人在离岛上是什么?百年一遇的肥羊啊。 钟离的容色俱佳,奈何显然是摩拉更加诱人心弦。 荧满脸揶揄:“喂,她好像看上你了啊。” 钟离看了她一眼,神色平淡。 荧神色一正:“咳咳,你好,我们两个是来帮里留岛手续的。” 来之前托马稍做介绍,她也算有所了解。 “喂,是三个啦!”小派蒙鼓起脸颊。 托马侧过了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三位是吗?三位好啊。”百合华露出热情的笑脸,“承惠,三百万摩拉。” “噫!你在说什么?”派蒙跳了起来。 真不是在开玩笑么? 这可是三百万摩拉啊。 “办理手续,一个人一百万摩拉。”百合华眨了眨眼睛,“您坚持的三位,那就是三百万摩拉。” “还请放心,在这方面,我从来没有算错过。” “三位倒不是问题,只是这一人一百万摩拉的价格···”派蒙看向了钟离,“即使是钟离,也会觉得很离谱的,对吧?” 托马暗道不好,下意识地就想要让钟离闭嘴。 然而来不及了。 “平心而论,三百万摩拉虽然不多,但以普遍理性而论,对于普通人商人来说,一人一百万摩拉的价格,确实不对。” 荧拍了拍脑袋,对这两个卧龙凤雏感到了绝望。 人家摆明了是来敲诈的,你们可倒好,一个表现得比一个富有。 怎么?嫌人家的屠刀不够锋利不成。 百合华的笑容更加真诚了。 托马只觉得一阵头大。 经验告诉他,这时候自己的面子已经罩不住场子了。 但出于责任感,他还是打算上前一试。 “托马先生,”然而百合华截住了他,“稍后我请您吃一顿饭吧。” 并不是简单的吃饭,而是分赃。 怎么分赃呢?首先要能够拿到这笔费用才行。 百合华的意思很简单了。 你先闭嘴,让我把钱挣了在说话。 “还请稍等一下,让我和这几位朋友商量一下。”托马苦笑,“您也清楚,这三百万摩拉,确实不是个小数字。” “当然当然。”百合华笑着说道,“还请进入休息室,稍坐片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托马无奈应下。 ··· “你们是真的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么?”托马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托马先生,”荧带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我这位朋友家产丰厚,确实没遇见过这种事情。” “所谓的手续费,其实是远国监司的在职人员赚外快的手段。”托马无奈,“这件事情本来很好解决,所谓的一百万摩拉,甚至不需要真的出钱。” “这只不过是用来坑骗那些在本地没有什么关系人脉的外国商人的,而且也不是非要凑够一百万。” 能榨出多少就榨多少,现在恐怕百合华已经开始后悔了。 要的还是少了。 “原先这件事情我可以压下去,但百合华现在确定了,她真的能够从你们手中拿到这个数字的摩拉,她就不会给我什么面子了。” 本来这件事情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说白了,百合华也不确定这群外国商人究竟多有钱,能够压榨出多少油水。 在这种情况下,犯不着得罪一个对各种机关运行程序了如指掌的托马。 因为托马显然也是个有背景的人。 但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没有谁是不能被得罪的,无非是利益不够罢了。 三百万摩拉,别说她不知道托马的身份,就算是真的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在乎了。 托马揉了揉眉心。 “你们考虑过,成为稻妻的通缉犯了么?”托马问道。 “欸?可是我还没有正式进入稻妻啊!”小派蒙人傻了。 “你是说,她想要更多?”荧倒是反应过来了。 “三百万摩拉也满足不了她了,她会想方设法地把我们变成罪犯之类的人,然后从我们身上夺走所有的摩拉?”荧点了点头,“虽然不太符合常理,但感觉也不是不可能。” “方才她请我们进入休息室坐谈,就是因为她需要时间把这件事情上报,然后调来武士。”托马苦笑,“你们反抗就是坐实了罪名,如果你们不反抗,到了勘定奉行的牢狱之中,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承认。”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派蒙瞪大了眼睛,“这下麻烦了呀!” “当时说了有什么用,你觉得她会放我们离开么?”荧倒是很平静。 “怎么说,钟大少爷。”荧笑容玩味,“是拿出你无往不利的手段打发他们,还是动用一点不太合常理的手段。” “摩拉是填满不了贪欲的,更何况,我身上确实没有摩拉。”钟离语气平淡。 “可你刚才说出三百万摩拉的架势,看上去大少爷家里有百亿摩拉一样,完全看不上这点小钱。”荧揶揄道,“但凡少爷您少说两句,让托马来解决麻烦,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小派蒙捂住了嘴,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真要说,她才是“罪魁祸首”。 “勘定奉行一直是这样做的吗。”钟离看向了托马,“以普遍理性而论,这种压榨异国商人的手段,实在是过了。” 巧立名目和屈打成招。 一个国家的官方政权做到这种程度,实在是有些过了。 “外人常常只是听说锁国令,却不清楚锁国令对于稻妻的意义。”托马显然不是第一次回答这种问题,“简而言之,他们已经无所畏惧了。” “反正没有神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干涉将军大人的永恒,而那些愤慨的凡人,也只能够默默承受。”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可以肆无忌惮一些。” 上行下效。 有这种想法的,绝对不是这些普通的在职人员。 恐怕是勘定奉行和天领奉行的想法,进而影响了这些臣属。 钟离微做沉默。 有关锁国令,他确实不曾认真考虑过。 这毕竟是稻妻自己的事情,他并不打算干涉雷神的选择。 而退休之后,他就更加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了。 现在想来,锁国令对这些人来说,完全是天然的庇护伞。 以至于他们完全是放飞了自我。 “这么说来,突然间就合理了。”荧一拍手,顿时明白了情况。 她在蒙德和璃月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想来是因为璃月和稻妻与其他国家都有贸易往来,所以必须表示明面上的尊重。 但稻妻就不同了。 这些人关起门来玩自己的,自然不需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所以各位,你们可以开始选择了,是找个能够抗衡勘定奉行的靠山,还是打算就此成为通缉犯,流浪稻妻。” 托马摊了摊手。 86-有关“锅” 托马当然是有私心的。 在看到钟离和荧妹的时候,他其实是可以交代一二的。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任由这两个人先开腔,自己处理一下这个麻烦。 果不其然,他们很轻松地把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本来只需要请客吃顿饭的事情,他们却硬生生地把自己逼上了通缉犯的路子。 托马未必预料到了这一点,主要是派蒙和钟离表现得太过于出色了,出色到了一般人都无法预料得到。 但相关的情况,比如百合华突然不配合,他肯定是有预案的。 有预案为什么不说? 因为他不是奥托的人。 托马效忠奥托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拯救神里绫华。 他暂时还不清楚这些人的成分,但看奥托提前准备招待的样子,显然是一些重要人物。 于是他默不作声,然后钟离出色发挥,把刚刚登岛的他们变成了通缉犯。 这样更好了。 托马可以趁势把他们介绍给自己的家主,神里绫人。 互惠互利的事情。 依靠社奉行的权势,这点小问题顿时就不成问题了。 而刚好,神里绫人大概也需要一些强力的外援。 其实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托马一两句话就能够解决的麻烦,当然不是什么无法处理的棘手问题。 但如果让钟离他们自行沟通,却会招致这样的恶果。 因为他们不是稻妻人,不在这个圈子了。 托马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麻烦,他们却要拿出百万的摩拉,甚至还要为此背负成为通缉犯的可能。 托马虽然不是稻妻人,但他效忠于社奉行,早就清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但荧和钟离不懂,于是他们陷入了麻烦。 这也是托马期待看到的。 他们陷入了麻烦,因而才会选择寻找新的外援。 托马趁势把这两位介绍给神里绫人,然后把反抗军的计划告诉神里绫人,配合上这两位,拯救神里绫华的可能性就更加大了。 荧在认真考虑托马的建议。 是立刻打算落草为寇,还是找个背景板把这件事情压下去,这当然需要考虑。 平心而论,她当然不喜欢上来就被人当成通缉犯。 “去璃月的那一次,在请仙典仪上,我好像也是突然之间就成了通缉犯啊。”荧回忆起了过去,“明明才刚刚踏入璃月,结果就成了通缉犯。” 那是她璃月之旅的开始。 可以说是全拜这位想要退休的摩拉克斯大人所赐,如果不是他表演了一手天降龙尸,她也不至于一开始就被迫通缉,然后踏上了前往绝云间寻仙的道路。 “那一次七星一开始就没打算认真,”钟离并不背锅,“如果当时七星就认真地去抓捕你,你不可能离开璃月港。” 没有人会真的觉得,摩拉克斯的死是因为当时观礼的凡人的刺杀。 魔神是不会被凡人击败的,即使是奥赛尔这个被封印了无数年的魔神,也印证了这一点。 一个当年被一枪镇压的魔神,破开封印之后还能够兴风作浪。 如果不是若陀龙王,谁也收拾不了祂。 横向对比,就知道当初的遇刺事件有多么滑稽了。 若非如此,荧也不可能离开璃月港。 “那这一次,稻妻人总应该是货真价实地打算抓捕我们咯。” 荧并不担心。 以她的感知当然可以“看到”,周围正在靠拢而来的武士们。 当然,现在百合华还并没有告诉太多的人。 三百万或者更多的摩拉,对她可能是一笔巨款,但对她的上级就不一定了。 当然,能挣个外快肯定他肯定是不介意的。 但百合华介意。 就这么点钱,上司抽走一部分,她还能拿到多少? 所以现在,她只是指挥自己的下属来干这件事情。 除非有更多的利益,她完全吃不下了,或者说意外发生她又遮不住,否则她暂时都只能说是独自行动。 这并不妨碍他们屈打成招。 人多人少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是官方人员,而荧和钟离是异国人。 这就是托马说的,反抗了就是心怀鬼胎,不反抗?他们有的是办法让假想的东西变成现实。 不过就这么点武士,是在看不起谁呢? 少女的神色懒散,看不出任何的担忧。 托马看出了荧的无动于衷,显然这位旅行者小姐并不把百合华的威胁放在眼里。 但他也不在乎。 这本来只是一次小小地试探而已。 如果他们解决不了,那就趁势搭上关系,交个朋友。 如果这两个人能够解决,那也无妨,左右不过是一次无关紧要的试探罢了。 倒不如说,托马还在期待他们能够轻松解决。 如果连这种麻烦都解决不了,托马反而会失望,甚至怀疑他们的价值。 “那么,我们只能够尝试着突破了。”钟离眉头微皱。 简单的情况反而不好抉择。 并非是解决不了,而是能够选择的办法并不多。 这就是很简单的情况。 要么找个背景板支持一番,要么选择正面突破,同时成为稻妻的通缉犯。 情况简单,反而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这方面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充当一次中间人,请各位和社奉行大人一见。”托马说道。 “托马的立场,似乎并不是完全站在奥托先生这边的。” 荧眼眸轻眨。 话说到这里,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托马就是这位社奉行大人的臣属。 在七星提供的资料之中,虽然没有托马,但神里绫人的记录肯定是有的。 “看起来我们没得选咯。”荧轻笑着说道,“主人家已经迫不及待了啊。” 百合华宽限的商量,并非是因为她真的觉得这群人商量着商量着就给自己送来了三百万摩拉。 正常人都不这么想,更何况她想要的更多。 那就只能够靠自己的手段去拿了。 盗宝团有句话,我辛辛苦苦偷来的东西,凭什么不是我的? 这句话对于【远国监司】来说,也是适用的。 我辛辛苦苦工作赚来的外快,为什么不是我的? 这些摩拉是那些商人的? 不,是我为了他们的事情奔走劳碌,他们付出的酬谢罢了。 主动对官方力量出手,这是荧所不喜欢的事情。 倒不是说有什么不对普通人下手的限制,仅仅是因为,她的事情一般都需要得到当地掌权者的帮助。 在蒙德是西风骑士团和主教奥托,在璃月是七星,所以在稻妻,她也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得到天领奉行或者勘定奉行的帮助。 不过,现在看情况,似乎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解决完这里的麻烦之后,我们先去找一座七天神像,然后去鸣神大社,拜访一下那位期待着我的到来的宫司大人吧。” 虽然做出了选择,但荧并不打算按照托马的安排。 这件事情并不麻烦,左右不过是被通缉而已。 这点小事,如果能够找到那位雷神眷属,八重宫司的帮忙,恐怕很轻松就能够解决掉。 而且相比较神里绫人这样的凡人,也许八重神子这样活了数百年的狐妖更加适合作为合作对象。 因为对方掌握了更多的隐秘。 “八重宫司?”托马神色诧异,“看起来两位客人早有准备,那我就不画蛇添足了。” 这个名字一出来,他就明白了,荧大概不需要神里绫人的帮助了。 这两个人刚来什么都不懂,但托马可没有离开过稻妻。 稻妻这段时间风起云涌,即使是三奉行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不敢说自己能够笑到最后。 但是如果是八重神子和鸣神大社,就没有人有这种担心了。 八重神子和将军大人的关系众所周知,也许三奉行会有倒台的危险,但是鸣神大社肯定不会有这种问题。 既然对方有八重神子和鸣神大社的背景,这点麻烦确实不是麻烦了。 荧顺手抽出了一把无锋剑。 杀人就免了。 如果只是为了脱身,那么那些特殊的武器反而没有实用价值。 因为它们的特性就足以杀死普通人。 幕府的武士也许是经过了严苛的训练,但在元素力面前,仍旧现得孱弱无比。 荧对击杀普通人没什么兴趣。 除非是必要时刻的回击,否则大多数时候她也仅仅只是击昏对方。 当然,盗宝团就算了。 这群人打家劫舍,什么下九流的生意都做。 属是没必要给他们第二次向善的机会。 但眼下幕府的武士就算了,这些人只是听命于人,也许确实有一些问题,但轮不到她来审判。 “那我们就先走了?”荧看向了钟离。 钟离眉头微皱。 虽然是无奈之选,但他属是没想到,跟着荧这么快就能够遇到麻烦。 还没开局呢,就变成了通缉犯? “(#`O′)!”荧察觉到了钟离的意思,“这不是你的问题吗?如果不是你表现得太过份了,她也不会起这种杀人越货的心思吧?” “自己的锅,就给我好好背起来,不要随便甩给别人啊!” 虽然在璃月,荧也偶有听闻过有关于自己的传说。 但是,但是!钟离明明就是当事人,他自己谋划的事情,怎么能把中间发生的倒霉事算在自己的头上呢? 他居然真的认为,自己有那种吸引麻烦的体质? 怎么可能嘛! 87-互相对扯 社奉行临时下榻之地。 神里绫人和甘雨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的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这两个人绝口不提正事。 甘雨只说最近璃月遇到的麻烦,诸如愚人众和奥赛尔之类的,疯狂诉苦。 而神里绫人则是表示同情,同时表明稻妻其实更加拉跨,内有幕府祸国殃民,外有反抗军节节推进。 两个国家在这两个人的口中仿佛下一刻就会轰然倒塌,不复存在一般。 实际上呢? 甘雨不会说有了若陀龙王之后,璃月的地位反而有所上升了。 外人只知道若陀龙王,而她们知道璃月如今有两位强大的魔神。 而即使对外人来说,这位一出场就碾死了一位魔神的若陀龙王,也比摩拉克斯更加值得敬畏。 摩拉克斯已经太久没有动手了。 人们知道祂的传说故事,却没有任何的实感。 因为那是太久太久之前的故事了,古老到了任何一个人都升不起任何的敬畏。 除非他们看到当年的战场遗迹,凭借此处窥探出摩拉克斯的一二分实力,然后才会升起畏惧之心。 但若陀龙王不同,祂就活在眼下,一出场就杀死了奥赛尔。 这样的魔神反而比摩拉克斯这样徒有名声的岩之神更加让人敬畏。 有基于此,七国对待璃月反而更加郑重。 哪怕璃月港刚刚重建,但也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地位。 而神里绫人更加不会说,反抗军如今是幕府在支持,将军更是打算让他们打上稻妻城,然后再一波把他们给团灭了。 如今稻妻看着像反派的九条孝行是个将死之人,他神里绫人来这里是为了破坏双方的婚约。 这些都是没必要说的事情。 于是一来二去,两个人内心不由得升起了疑惑。 不是吧?有这么惨的吗? 好歹是七国之一,怎么好像随时有崩盘的风险呢? 你们国家的神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带着考量。 他们这才意识到,对方并没有说实话,于是纷纷露出了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淦,骗人! 即便有了这个认知,他们仍旧不愿意切入正题。 过早的暴露自己的欲求,就会很容易被人拿捏。 甘雨无所畏惧,陪着他瞎扯。 即使无法从神里绫人这里得到什么情报,她也还有八重神子作为第二选项。 但神里绫人不行。 他时间紧迫。 好在即使时间紧迫,也不至于一点喘息之机都没有。 这就要感谢九条孝行的大动作了。 他的动静太大了,所以才会让这些勘定奉行的附庸迟迟不敢做出决定。 否则以他们的软弱,以九条家如今的威势,恐怕他们早就忍不住把柊千里给卖了。 正因为畏惧于九条家如今的大开大合的动作,他们才越发觉得,不能够如此轻易地下决定。 柊慎介已经倒台了,下一个倒台的人,会不会是这位天领奉行呢? 很多人都在观望。 作为柊慎介的附庸,他们很清楚柊慎介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既然柊慎介会因为所谓的贪污//受贿而倒台,那么九条孝行呢? 他在锁国令和眼狩令之中,扮演的也同样不是一个正派角色。 甚至来说,他要比柊慎介过分的多。 既然柊慎介倒台了,没道理九条孝行就一点事情都没有。 现在就做出选择,未免也太早了一些。 如果改头换面之后,突然间发现自己的新主人也倒下了,那岂不是很糟糕么? 所以他们还在等,等天守阁的裁决。 所以神里绫人还有喘息之机。 两个人天南海北的乱侃,绝口不提什么合作。 直到有一位终末番的忍者敲响了房门。 “家主大人。”门外的男人恭敬地说道。 神里绫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先看向了甘雨。 他已经交代过了,这个时候不要来打扰自己。 以终末番的素养来说,不可能拿一些小事来打扰自己。 那就是说,发生了一些他们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的大事。 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正在招待客人,也只能够出声打断。 “抱歉了,甘雨大人。”神里绫人先是道歉,“招待不周,看来我只能够先行告退了。” “无妨。”甘雨挂着笑脸,“还请神里家主不必放在心上。” 她当然也明白,神里绫人肯定是交代好了。 所以他的下属会突然打断,那就说明真的发生了一些需要他立刻知道的消息。 想到这里,甘雨突然间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不,不可能的。”她轻声自语,“虽然我们是今天刚刚登岛,但也没可能发生的事情就一定和那两个人有关系吧?” 这才多长时间啊? 这两个人就开始搞大新闻了么? “多谢体谅。”神里绫人说道,“那么,还请您稍等片刻。” 虽然不清楚甘雨在呢喃些什么,但他也无意窥探对方的想法。 主人家没必要对客人的隐私有什么窥探之意。 相对来说,还是终末番的下属的情报更加重要一些。 他起身走到门外,直接就询问了起来。 甘雨微微一愣。 这算是一种诚意么? 这个距离,五感稍微敏锐一些就可以听个大概。 更何况是她这样流淌着仙兽血脉的仙人。 “家主大人,远国监司被人袭击。”忍者声音平淡,“据当事人百合华所言,袭击者是那位出名的旅行者,还有一个不知名的男人。” “他们拒绝远国监司的正常程序,然后破坏了远国监司,并且杀死了不少的幕府武士。” 神里绫人心下一喜。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他当然不觉得百合华说的话是真的。 远国监司,或者说过去那位勘定奉行的德行,他是一清二楚。 这些人的手段他在了解不过了。 没什么钱的商客也就算了,但凡有点钱,他们就不会懂得什么叫竭泽而渔,必然是一次想要把全部的都拿走。 荧的名声不说传遍七国,也确实配得上大冒险家这个身份。 这样的人身上,想来是不会缺少摩拉这样的东西的。 如此一来,远国监司的人看中了摩拉,然后想要“拿走”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哪怕荧愿意忍气吞声,对方也不会放过她。 所以她只能够奋起反抗了。 想来也是,如旅行者这样名声斐然的大冒险家,怎么会容忍一个普通人的刻意刁难? 更何况,她也未必畏惧幕府。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幕府算是一种威胁。 可对于拥有强大实力的人来说,幕府唯一的威胁,就在于它的背后是雷电将军。 除了雷电将军,她并不怎么担忧幕府的武士。 完全可以猜到,荧肯定是乘着璃月使团的船队来的稻妻。 她刚下船就闹出了这样的麻烦,璃月这边的使团也有些难做吧? 这就是双方交换诚意的契机啊。 “还有,据百合华所言,还有一位关键人物。”忍者低下头,“托马。” “托马?”神里绫人微微一愣。 托马他不是身陷重围,然后被愚人众抓走了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继续去抓住他们的尾巴。” 神里绫人当然相信托马的忠诚。 但他更加知道,托马绝对没有办法自己脱身。 实力摆在这里。 神里绫华当初的遭遇他已经调查清楚了,在幕府军的大营之中,愚人众设下了埋伏。 光是这一点,就可以知道神里绫华和托马输的不亏。 对方都能够在幕府军的大营之中设伏了,可见愚人众已经把稻妻给渗透了个遍。 在这种情况,毫无戒备的神里绫华会折在那里,自然也是人之常情了。 所以,托马更加不该有机会脱身的。 除非他做出了什么妥协。 神里绫人的脑海之中闪过了种种猜测,最终他还是长出一口气,暂时放下了这件事情。 有终末番负责,应该很快就能够和那些人搭上关系了。 现在,还是要抓住机会,和这些璃月来地使团做一笔交易。 他现在万分笃定,旅行者荧和那个不知姓名的男人,肯定和这些璃月的使团有关。 “抱歉,临时有事,招待不周,还请甘雨小姐多多见谅。” 回到房间之后,神里绫人先是道歉。 “无妨,我也听到了很有趣的东西。” 甘雨微笑着摆了摆手。 她并不遮掩,当然,也不会承认。 神里绫人眼睛闪动。 “是这样的,方才我的下属告诉我说,那位名传稻妻的旅行者,还有一位陌生人,袭击了勘定奉行下属的远国监司,甚至是公然破坏远国监司,并且杀死了不少武士。” “是,我也听到了。”甘雨叹了口气,“荧是璃月的恩人,在奥赛尔的袭击之中,她帮了璃月很大的忙。” “作为交换,她要求我们带她前往稻妻。” “我并不知道她居然是这样的人,不过既然大错已经铸成,还请您不必顾忌璃月,自行将她缉拿归案。” 她并没有反驳什么,更不会说我相信荧,她不是这样的人。 甘雨当然不觉得荧会乱杀普通人,别说她就不是这种人,即使她有这种心思,钟离也不会放任她乱来。 但她的相信毫无价值,不是吗? 这里是稻妻,谁是通缉犯谁是好人,她说了不算。 稻妻的三奉行说了才算。 她明白神里绫人提起这件事情的目的,但在甘雨看来,还没有到她下注的时候。 因为这情况根本就不危险。 光是确定荧和钟离是通缉犯有什么意义么? 难不成你们还有本事把这两个人抓起来? 抓不住的通缉犯,和没有通缉也差不多了。 就幕府这个状态,他们的通缉令能够走出稻妻城,已经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了。 在稻妻城之外,谁会为了这份通缉令奔走效劳呢? 就算真有这样的莽夫,他们也不会是荧和钟离的对手。 这份余裕令甘雨微妙地优雅,所以她还没有正面的回应,而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简而言之,无关紧要,随便你们动手。 神里绫人当然明白甘雨的意思。 她倒不是真的不担心荧的安全,只是纯粹的觉得,这些人也是真的威胁不到荧,所以才会如此坦然地说出,你说得对啊,我也觉得她做错了,要不你把她抓起来处理了吧。 抓得住么? 能抓么? 这位甘雨小姐,真的是一点诚意也没有啊。 月海亭的仙兽麒麟,看起来,她是打算和鸣神大社一样,隔岸观火了。 甘雨仍旧带着精致的微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稻妻的局势混乱,作为外交使团,哪怕并没有正式的外交任务,也不能够随意插足进去。 现在的情况就很好,看着他们的表演,然后稍作等待就是。 除非神里绫人能够拿出更多的筹码,否则甘雨的态度只会是“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很抱歉,我没有办法”。 仅此而已。 神里绫人苦笑一声:“好吧好吧,在一位仙人面前卖弄手段,果然是我理所当然了。” “还请您不吝赐教,究竟以什么样的筹码,我才能够得到璃月的帮助。” “您说笑了。”甘雨掩唇,“作为璃月的外交使团,原则上我们是不会插足异国的内政问题的。” “稻妻如今的大环境是,勘定奉行即将倒台,而九条家的那位天领奉行大人,也就是九条孝行,也即将判处死刑。” “当然,我想请您帮忙的事情与此无关。”神里绫人说道,“正如您所说,这是稻妻人的事情,您不方便插足其中。” “作为璃月的使团,我确实不太方面。”甘雨点头表示认可,“但神子邀请我前来,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之下,我肯定是要帮她的。” 果然是滴水不漏。 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出自己的诚意。 一方面给自己安插了两个身份,一方面又强调原则,所以她的原则究竟是什么? 神里绫人很清楚。 不能做的事情,没有足够报偿的事情,就是违背了她的原则。 能做的,有回报的,就是不违背原则的事情。 半天说的全是废话,但挑不出毛病,也抓不住痛脚。 麻烦。 “我想要请求的事情,关系到我的妹妹,神里绫华。” 神里绫人不能继续打哑谜了。 对方拖得起,他却不能一直和甘雨对着忽悠。 88-道路 “您继续。” 甘雨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示意神里绫人继续说下去。 “我的妹妹,神里绫华,因为触犯了稻妻的律法,擅自破坏了天领奉行的宅邸,并且杀死了一些幕府的武士,因而被将军大人囚禁,随时有被杀死的危险。”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甘雨没有说话,仍旧打算继续听下去。 就目前的描述来说,她完全不明白神里绫人的前文有什么价值。 袭击天领奉行宅邸,杀死幕府的武士。 如果这些罪名都是真的,对方被判处死刑,不该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也许是事出有因。 但这也没办法解释她的行动。 天领奉行执行的是雷电将军的意志,他们代表的是雷电将军的面子。 对天领奉行动手,也许还有的解释。 那么杀死幕府的武士呢? 这些武士总不可能都是罪有因得之人吧? 贸然杀死无罪之人,总归是没办法洗得掉得。 这么说来,她被抓之后判处死刑,不该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神里绫人没必要说这么多。 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是还有别的情况,打算用来洗脱神里绫华的影响。 “实不相瞒,眼狩令和锁国令,实际上是天领奉行九条孝行和愚人众的合作。”神里绫人解释道,“愚人众以重利邀请九条孝行颁下了这样自绝于稻妻的政令。” “原来如此。”甘雨精神一振。 眼狩令和锁国令的背后,七星目前还是盯上了天领奉行和雷电将军。 因为就目前来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们两位。 一个谋利,一个为了永恒。 但现在看来,愚人众似乎也插足其中。 他们想要从中得到什么? 这还真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可是锁国令对于愚人众来说,有什么实际上的价值么?”甘雨问道。 自绝于稻妻倒不至于。 如果没有雷电将军的认同,眼狩令和锁国令也不可能通过。 既然雷电将军也觉得这是对的,那么九条孝行自然也称不上是自绝于稻妻。 不过,这确实很令人迷惑。 “您可能不太懂。”神里绫人斟酌着用词,“璃月那边,在那位···岩王帝君陛下在位的时候,祂大多数时候把政权交给了七星统治。” “所以在您看来,也许臣民的富庶和国家的强大有很大的关系。” “但事实上,奥赛尔之乱后,您也应该清楚了。”他摊了摊手,“其实我们怎么样,强大还是弱小,富庶或者贫穷,都不会影响稻妻和璃月的是否强大。” “九条孝行比我更早看到这一点。” “所以虽然眼狩令和锁国令会令稻妻的经济出现大问题,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信仰雷电将军能够解决一切,甚至是令愚人众不敢轻举妄动,是么?” 甘雨若有所思。 这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的事情。 在她看来,眼狩令让稻妻失去了强者。 锁国令让稻妻失衡,又引发了稻妻的内乱。 从这些情况来看,这两项政令无疑是错误的,因为它们导向了错误的结局。 但对于九条孝行来说,这可就未必了。 无论稻妻人如何,总之他和九条家是得利的。 反正稻妻的情况再怎么糟糕,雷电将军总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只要雷神能够稳住不生变故,那么其他的麻烦就都只是小麻烦。 这位九条孝行家主,真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说他想法错误倒也不尽然,毕竟甘雨还真的没办法驳斥对方的想法。 但要说他正确,她也不是很甘心。 璃月七星奋起,她自己过去长居月海亭,最后才有了今日的璃月。 这里面非要说个功劳,那么帝君肯定是大数,但甘雨也不觉得其他人的付出就不值一提了。 而隔壁的蒙德,在风神隐匿的千年之中,西风骑士团自行掌管蒙德,同样没有让蒙德衰弱下去。 若非大团长远征,也不会如此轻易地被奥托颠覆了统治。 唯有稻妻这边的九条孝行···他是真的什么努力都没有,就打算站在雷神的身后当个应声虫啊。 这样的人,甘雨当然不喜。 神里绫人看出了甘雨的想法,内心稍安。 有情绪就好,就怕一点反应都没有,光是看着,那就真的是麻烦了。 “您能够理解眼狩令和锁国令,那么想必也能够看出,这两项政令对于普通人的危害。”神里绫人苦笑,“我的妹妹,就是这样一个愚蠢的人。” “并没有任何的详实的计划,只是觉得阻止了眼狩令,就可以改变稻妻的现状,于是她找上了九条孝行,想要杀死这位执行眼狩令和锁国令的负责人。” “不,这并非是愚蠢。”甘雨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有人承担起来的。” 虽然说,她确实没有找对敌人。 不,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是,她也没办法找对敌人。 这件事情的背后,是雷电将军而非九条孝行。 她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难道还能够与雷电将军较量一番不成么? “但很显然,她什么也做不到,甚至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这算是感情牌了。 神里绫人扭转了之前的印象,将神里绫华变成了一个为了凡人悍然刺杀九条孝行的英雄,而她的结局是,什么也没有做好,甚至将要面对死局。 这绝对是常人难以容忍的戏码。 大多数人都喜欢好人得到好报,坏人付出代价。 但神里绫华的情况是,作为英雄,她将会死去。 而九条孝行作为大反派,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作为社奉行和神里家的家主,我并不能对将军大人的决定做出什么反对意见。”神里绫人诚恳地说道,“但作为绫华的兄长,我并不愿意她落得这样的结局。” “关于绫华的事情,我会自己去想办法解救她。” “我只希望,等你们离开稻妻的时候,能够将绫华一并带走。” 这是他安排的结局。 稻妻内并没有神里绫华生存的土壤。 按照现在的发展来说,最好的道路就是让神里绫华投奔反抗军,然后借助反抗军去屠杀幕府军。 杀孽越重,她的价值反而越大。 但又不能太重,因为之后的平衡,还需要这些人来维持。 等到她创造的价值足以偿还她的罪孽的时候,她就可以踏上离开稻妻的船只,去往璃月。 必须是建立了足够的价值之后。 在此之前妄想要离开,只会被将军大人斩杀。 在一切陷入永恒之前,她还有离开的机会。 那时候将军不会阻止她,会给她一条活路。 而在那之后如果她仍旧要留在这里,仍旧会被将军处死。 但这确实是一条生路。 只要他好好配合,只要神里绫华愿意弄脏双手,去杀死无辜的人,她还有机会活下去。 甘雨并不是神里绫人唯一的选择。 万不得已,他也会选择愚人众。 只是,这是最后的选择了。 愚人众并不是普通的组织,想要打动他们,就要拿出莫大的利益。 九条孝行已经用自己的生命验证了,想要依靠出卖稻妻的利益来换取个人私欲,最后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雷电将军大人并非什么都不知道,祂仅仅只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稳步推进罢了。 神里绫人肯定是不能够出卖稻妻的利益的,那就只能够想办法去满足愚人众的欲求了。 但愚人众和璃月来的使团并不相同。 愚人众在七国都有分布,很难说这群人究竟相要些什么。 但璃月人的风评要好得多,至少不会随意插手其他国家的内务。 “关于神里绫华,您是否有更多的消息应该告诉我?” 这个决定不能够轻易下达。 既然是雷电将军亲自羁押的,无论神里绫人打算通过什么手段去把她捞出来,但想要带走她,总归是有几分风险的。 除非他能够拿出更具有说服力的证据。 神里绫人眼睛闪烁。 确实有一个很重要的筹码,但他并不确定是否要说出来。 “绫华她,是一位神眷者。” 这是最重要的筹码。 一位神眷者就等同于愚人众执行官这样的战斗力。 这份实力在没有七神介入的情况下,已经是这个世界最为顶尖的力量了。 作为筹码,当然是分量十足。 “神眷者?”甘雨眉头微皱。 稻妻这片地方,除了鸣神还有其他的魔神么? 如果是鸣神的神眷者,祂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眷属扔进监狱之中? “这就是问题了。”这位社奉行的家主大人带着疑惑,“据我的调查,那应该是北风的王狼,安德留斯的力量。” 冰属性和风属性。 仍旧存活于世的魔神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安德留斯一人。 所以神里绫人才会迟疑。 稻妻的土地上,那位北风的魔神怎么会在这里挑出一位眷顾者? 他实在有些疑惑,因而并不敢就这么说出来。 但是,甘雨却意外地能够接受。 安德留斯···那不就是那位和奥托达成了契约的魔神么? 在南希刚来璃月的时候,这位魔神大人还亲自过来撑了场子,帮助南希击败了北国银行。 正是因为顾念于这位魔神大人的力量,通用银行才会如此轻易地取得了胜利。 北国银行总有百般手段,又是提前布局,奈何这些在一位魔神的分量面前,还是差了太多。 所以,这位神里绫华的背后,其实还是奥托? 甘雨内心稍安。 这就是说,稻妻如今的局势变化,可能和奥托主教有些关系。 眼下甘雨已然明了,不久之前那个假扮商人给自己讲道理,希望自己去和七星一争的人,肯定就是奥托。 关于奥托,甘雨倒没有多少的怨恨。 因为回想起来,奥托虽然有诱导的嫌疑,但是他讲述的也未尝不是一条道路。 只能说七星做的还好,未必就需要她去改变什么。 不过这位神里绫华,究竟和奥托有什么关系呢? “我答应了。”甘雨微微点头。 “那就再好不过了,舍妹就拜托于您了。”神里绫人松了一口气。 这些其实只能说是推断。 理论上,将军可以接受眼狩令,可以让九条孝行活着,那么也可以让神里绫华活着。 相比较九条孝行的所作所为,她还差得多。 既然他可以暂时活下去,那么神里绫华也不是没有机会。 只是,要注意分寸。 既要对幕府军造成足够的麻烦,帮助反抗军前进。 但又不能杀的太多。 如九条孝行这样的人,未来是必然被吊死来抚慰人心的。 等到幕府击败了反抗军,就要有人为幕府的失败承担责任。 这份责任肯定不是九条裟罗去扛,她是将军的爱将,又有着足够的忠诚。 将军可“舍不得”。 那就只能是九条孝行了。 到时候一总结为什么战败,那么肯定是九条孝行私通叛军,把众人的愤怒引导到他的身上。 当然了,在从叛军里挑出几个名声响亮的人一并处理平息民愤,这样算是安抚了人心,也算是永恒开始的征兆。 所以,神里绫华不能做太少,否则价值不够赎回自己的命。 但她又不能做太过,否则肯定是被杀死平息民愤的典型。 破城,陷阵···· 能打出名声的都去做,但就是不滥杀。 等到功劳足够了,立刻脱身,随着璃月的使团离开稻妻。 神里绫人已经为绫华安排好了操作。 这并非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以神里绫华如今的实力,破城陷阵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唯一的难点在于伤人却不杀人,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但神里绫华能够克制住自己。 她本就是神里流太刀术的免许皆传,在剑术上的造诣不容小觑。 虽然强大的元素力来地有些突兀,但如果稍加控制或者干脆不用,那么也不是无法避免的麻烦。 这是神里绫人唯一找到的办法。 不,也不能说是唯一。 如果能够击败将军,改变祂的想法,对于神里绫华来说,也是一条道路。 但是,谁能够击败将军大人呢? 这是无法实现的道路吧··· 89-露宿 露宿野外的生活,荧已经习惯了。 这方面有摩拉有关系也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魔物不收这些东西。 作为冒险家,荧大多数时候都要行走在野外。 在这些地方,只有魔物。 如果偶尔能够遇到盗宝团,那就更是一种幸运了。 因为盗宝团也是有驻地的。 虽然同样不怎么精致,但好歹那里能够满足简单的口腹和住宿要求。 大多数盗宝团的成员,直接杀掉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也许十个里面杀十个会有一些无辜之人,但十个放一个,肯定是错漏了不少恶徒。 这些人不事生产,依靠劫掠和偷盗为生。 不能说没有存在价值,毕竟璃月那边也证明了,即使是盗宝团,也有存活的价值。 而且通常来说,活着是要比杀死价值更大的。 但荧不在乎这些。 世界太大了,她做不到顾全大局,仅仅只是看到了自己眼前的不平。 路遇不平,拔剑平之。 这是荧才能做到的事情。 她无所顾忌,刚好又有行侠仗义的实力。 当然,这也是触犯了律法的。 因为在杀死了大量恶徒的同时,她也必然伤害了一些无辜者。 没有什么杀戮是完全正义的,正如神里绫华所做的事情一样。 她并非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她还是觉得,应该这么做。 于是她炸毁了天领奉行的宅邸,并且杀死了一些无关人员。 这和对错无关,仅仅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荧也在做相似的事情。 出乎预料,在这所简陋的营地里面,钟离居然出乎预料的平静。 “终于可以休息了。”派蒙长出一口气,“不过,还是不喜欢这些地方呢。” 虽然已经习惯了,甚至说,这样的环境已经是很好了。 但相比较城镇里的生活,派蒙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荧倒是无所谓,“小派蒙过惯了好日子,确实不太习惯野外生活咯。” 自从遗迹一行之后,第一次和兄长照面的荧对旅行再一次点燃了信心。 虽然对谜语人很是厌恶,但最起码,她也是确认了,只要继续旅行下去,自己一定是可以找到空的。 那就先这么继续下去吧。 反正暂时也无事可做。 虽然是迫切想要去新的地方旅行的,但因为璃月的事情,她也还是耽误了一段时间。 在那段时间里,七星把她们奉为上宾,算是享受了一段好日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小派蒙已经不太习惯露宿野外的生活了。 荧也不喜欢,她只是看上去无所谓,实际上还是不太开心。 “所以你怎么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荧啧啧称奇,“这不对吧?” 她之所以不表露出来,正是因为钟离的原因。 这个喝茶遛鸟,点最红的名伶的人,居然可以如此安然地坐在简陋的营地里,看上去没有任何的不适。 讲究人也会这么随便么? “这倒也并非强求。”钟离倒是神色淡然,“此地荒野,能有露宿之地,已是侥幸。” 荧的目光把他看成了什么富家公子哥一样。 实际上他平日里虽然追求最好的享受,但也并非不能过简单日子。 只是没有必要罢了。 脱去摩拉克斯的身份,他作为凡人的身份,也同样保持着力量和渊博的见识。 有这两样打底,他也算不得凡人。 他当初卸下的,只是身为神明的责任,但并不是就说他要去当一个普通人了。 之所以享受那些,完全是因为他有能力去享受。 如果条件不允许,他也可以过简单的生活。 能够享受很好的,也可以承担不好的。 这样的事情,对于钟离而言,不过等闲小事。 荧对他的看法,实在是有失偏颇。 “这倒也是。”荧很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错漏。 就算卸下了岩之神的席位,他也仍旧是摩拉克斯。 对一位魔神来说,好坏又有什么差别呢? 他追求更好的,却不意味着他无法容忍差的。 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荧双手抱膝,坐在地上。 派蒙坐在荧的肩侧,脑袋抵着荧妹的脑袋,昏昏欲睡。 “寻找兄长的事情,如今可有眉目?” 半晌,钟离问道。 他显然对荧和空的身份有所了解。 “老样子啊,”荧懒散地应道,“好运气遇到了一个知道点什么的人,然后去一个地方,谜语人说两句话再憋住两句,然后就是下次再见之类的话吧。” “反正你们总是有自己的顾忌,我就只能够找遍七国,然后去寻找他了呗。” 奇了怪了。 我的兄长,我自己都找不到,偏偏路上随便遇到一个冒险家,却好像对此了如指掌。 甚至不只是他,就连眼前这位钟离,似乎也对此有些了解。 这些人都知道,唯独自己这个最该知道一切的人,偏偏什么都不知道。 “我都不想去找他了。”荧撇了撇嘴,“装什么大头鬼呢。” “又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偏偏说什么‘在深渊淹没神座之前,我与天理有一场尚未完成的战争’之类古怪的话,装的好像什么神秘人似的。” 钟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他也在荧口中的所谓“大头鬼”的行列之中。 “要不是他没有否认,最后要和我回家,我一定要跳过去把他毒打一顿。”荧挥了挥小拳头,神色娇憨。 “可是你不是抓不住他吗?”派蒙插入了话题。 “我何止是抓不住他,我还打不过他呢。”荧翻了个白眼。 再次见面,兄长的力量似乎比过去更加强大了。 但她自己现在还是个菜鸡,当然打不过空。 “但那又怎么样呢?”荧很骄傲,“我跳过去跟他打,不出三秒钟,他就要跪下求我坚持住。” “旅行者!”派蒙跺脚,“不要开玩笑了啦!” 荧并不是在开玩笑。 空显然还是很在乎这个妹妹的。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并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做,也不是想做就能够做到。 她拿自己冒险,也许未必做不到让空后悔。 但没有必要。 她不是这样的人。 于其依靠弱小去要挟对方,倒不如强大了,把他吊在树上毒打一顿来地快乐。 90-地脉的问题 荧并没有失望。 非要说的话,她仅仅只是对谜语人有些不满而已。 以空来说。 她现在完全可以确定,在她沉睡的五百年间,空必然经历了什么事情。 这些经历钳制了他离开提瓦提,让他没办法和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继续旅行。 这完全是一件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事情。 正如维系者只是封印了她的力量,放逐了她的兄长,而不是干脆地把她们两个杀死一样。 很明显不是吗? 这背后显然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维系者让他们活着,所以哥哥无法离开。 她完全可以接受这一点。 五百年的时间多么漫长? 在这段时间里,随便一点承诺和契约,都可以把空留在这个世界。 她所不能够理解和接受的,是空的谜语人。 当然,这也不能说空就不想简单地交代一下事情。 荧很清楚自己的兄长并非这种人。 既然有关注自己而不是直接找上自己,既然是谜语人,那么就是说,他不能够说出真相。 真相只能够被荧自己去发掘,而旁人可以提醒,却不能够揭露。 她并不是笨蛋。 但理解这一切,甚至是理解兄长的处境,这也并不意味着她就不生气了。 该生气还是要生气。 该去找空还是要去找。 一夜无梦。 两个人对着火堆,发了一整夜的呆。 荧倒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并非每一夜都能够安然入睡,尤其是心怀其他心思的少女。 钟离也是如此。 他对于睡眠几乎是没有需求的。 所谓的休眠,也只是为了更像一个凡人。 天亮之后。 荧随手将火把扔在了营帐上,然后将此地焚为赤土,随后抽出了地图。 对照着方向,她看向了影向山的方向。 “鸣神大社。”钟离也看向了神社,“那里是祭祀鸣神的地方。” 他对雷电将军的了解其实也不是很多。 第一次七神聚会的时候,当时的雷神还是如今这位将军的姐姐,雷电真,或者说是巴尔。 而在齐聚坎瑞亚的那场战争之后,雷电真死在了战场之上,随后是二代的雷神,雷电影掌控稻妻。 他对雷电真也不甚了解,更别说是雷电影了。 七国的神就是如此。 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往来。 唯有巴巴托斯。 这位贯来习惯伪装成吟游诗人的风神,是少有不受约束的自由之神。 祂行走于尘世七国之中,从来不受任何的约束。 七神也许未必见过巴巴托斯,但温迪可能已经在各种场合见过祂们了。 从这方面来说,钟离也许未必是位合格的向导。 但是,他所知道的那些隐秘,恰恰是任何人都不会知道的。 “雷神是一对双生子,初代的雷神名为雷电真,是如今这位雷神,雷电影的姐姐。”钟离随口解释。 这些信息的用处是,在谈判过程之中让自己显得稍微从容一些。 如果能够在知道对方的底细的情况下谈判,自然可以占据更大的余裕。 “双生?”荧若有所思。 既然是双生子,就可以排除姐姐是无法抵抗磨损而死亡的可能了。 那就是说,雷电真是因为意外而死,于是作为妹妹的雷电影接受雷神的位置,继续替姐姐牧守稻妻。 “祂是不是在姐姐死亡的时候收了什么刺激,所以才会变成这副样子?”荧轻声猜测。 “何解?”钟离有些诧异。 这是怎么猜出来的? 仅仅是两句话,居然能够猜出正确的答案。 “因为祂和你们不同。”荧的答案很简单,“我见过你的璃月,也见过温迪对于蒙德的执着。” “你们的执政方法各有千秋···”说到这里,她的神色有些尴尬。 少女摸了摸鼻尖,然后恢复了常态。 “但至少你们对于普通人是一样的态度。” 如同父母照顾子女一样的温和。 “可雷电将军并非如此,光从眼狩令和锁国令来说,祂显然和你们有某种本质上的区别。”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相比较巴巴托斯奉行的自由,钟离将执政权交给了七星,雷电将军的选择充斥着个人主义的独裁。 或者是说,祂觉得只有在自己的统治下,臣民们才能够生活的幸福? 但看不出来。 虽然没有在离岛久留,但七星所提供的情况,已经将稻妻人的生活环境描述的很清楚了。 真有人能够在高压控制和贫穷之中得到幸福么? 反正荧不这么觉得。 “你是对的。”钟离微微颔首,“祂和雷电真的关系很好,所以在雷电真遭遇意外之后,祂一度无法接受。” “但为什么会走到这种状态,我也不清楚了。” 荧妹若有所思。 “没关系,我们还能够从另外一个人手中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相比较和雷电将军没什么关系的钟离,那位雷神的眷属,邀请她来到稻妻的八重宫司小姐,应该会掌握更多的情报吧? 影向山,鸣神大社。 最好的结局是,那位八重宫司已经心有腹稿,只是需要荧去做一点事情就能够解决掉。 但更大的可能是,她其实无能为力,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麻烦。 那样得话,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只希望,情况不至于如此糟糕。 “对了,我们应该加快脚步一些了。”钟离眉头微皱,“稻妻的地脉,似乎有很大的问题。” “如果我没有记错,稻妻的地脉似乎一直有很大的问题,知道雷电真的故去之后,祂们方才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这个问题也很麻烦么?”荧下意识地问道。 “很麻烦。”钟离说道,“如果无法顺利解决,也许稻妻都会陷入麻烦。” 荧活动了一下手腕。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刚刚到达一个新地方,莫名其妙就出来了一个麻烦。 而且似乎是危及到所有人,偏偏当地的掌权者视而不见或者干脆就不知道。 绝了。 这群人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明明这些麻烦至关重要,怎么这群人就跟注意不到似的。 偏偏要她一个外来人,在旅途之中顺手解决。 91-宫司和神社 鸣神大社。 名为八重神子的狐妖站在神樱树下,神色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的悲喜。 “真,神樱大祓又到了必须要推行的时刻,但将军执着于影的永恒,恐怕暂时并不打算进行大祓。”八重神子轻声呢喃道,“但对于影来说,这件事情肯定是不容忽视的。” “我会将此当作契机,与影一见。” “此后稻妻种种,我将不在关注。” 这是最后一次尝试。 神樱大祓有其必然性。 作为掌管大祓的神社,往年这些事情都是她们派出巫女,配合天领奉行的武士们进行大祓。 神樱树净化稻妻的污秽,但这些污秽并非自然消失的,而是储存在神樱树的根部。 而随着污秽的积攒,神樱树也会不堪重负。 这时候就需要进行名为神樱大祓的仪式,来净化神樱树所吸纳的污秽。 这件事情至关重要,历来都是鸣神大社的重点。 但这一次的神樱大祓,八重神子并没有传达指令。 对于凡人来说,她们大多数已经忘记了神樱大祓的事情。 而相应的记录也被隐藏其中,一般也没有人会去查证。 即使偶有人发现了,因为八重神子无动于衷,所以她们也就跟着保持缄默。 正因为她们从只言片语之中看到了惨重的结果,所以她们更加确定,八重宫司这样足智多谋的大人物,肯定有所安排。 所以她们并不需要操这些心。 实际上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但幕府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八重神子唯一想到的解释是,就连天灾,也在雷电将军的考量之中。 这并不是个正常的想法。 黑暗的灾难夺走了影的诸多友人,祂本该是最不可能放过稻妻污秽的人。 而作为继承了祂的意志的人偶,雷电将军应该同样的坚持才对。 但是,谁说傀儡就没有自己的思想呢? 八重神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将身体修改,将意识藏于内心,这是一种神秘的改造技术。 理论上影应该享有最高的权限,但八重神子很清楚,雷电将军完全可以抗拒雷电影的意志。 改造到了这一步,只能说是太成功了。 成功到了,她忍不住担心,有朝一日,影会被将军所取代。 作为鸣神的眷属,她固然关注稻妻,但更加关心雷电影。 如果影真的是为了更进一步而选择了长眠,她当然会选择支持,甚至配合三奉行,将稻妻治理妥当。 决不让影有任何后顾之忧。 她当然会开影的玩笑,但如果影真的有所需要,她也不会吝惜和迟疑。 但不是这样的。 这种把自己封锁起来,改造一个人偶来代替自己执政的行为,八重神子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可。 如果连这都可以算是在变好的话,恐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糟糕的事情了。 作为雷电影的眷属,她并非是单纯的依附于对方,也有自己的思考。 八重神子拒绝了雷电影的永恒,完全不觉得她是对的。 但她阻止不了影。 这位倔强的雷神小姐,一旦下定了决心,是真的觉得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坚持下去的。 稻妻都已经被治理成这样了,但凡祂正常一些,也该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但影可以视而不见。 虽然八重神子也知道,祂的意志如今陷入了沉眠,确实无法感知到外界的信息。 但这种限制被就是祂加诸于己身的,只要祂愿意,随时就可以突破,然后观察外界的变化。 祂不做就是单纯的不想,而不是做不到。 作为雷神,祂都如此态度,八重神子并不觉得自己就有什么义务要替这位收拾烂摊子。 她只会尝试这一次。 只有这一次的机会,也只是尝试这一次,仅此而已。 事情成功之后,也许她还能够和影在神樱树下交谈。 而如果失败了,也许世界上没有八重神子这只狐妖了,也许她会封闭鸣神大社,仍有祂的永恒在稻妻大地上蔓延。 “真,这是我所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她抬起头,眸子莹亮如星辰,“我会尽我所能,然后听天由命。” 神樱树洒落一片花海,樱花吹落在她的眉心,仿佛在安抚着八重神子的悸动。 “宫司大人!”有人轻声呼喊道。 “萤美?”八重神子眉头微蹙。 神社也不是一直都开门欢迎信徒的。 这个时间点,早就是休息时间了。 通常来说,这个时间点是不会有人来打扰她的。 可既然并非通常情况,就是说又出现了什么意外么? 意外··· 她露出了艳丽的微笑。 很好。 这个时间点,就是需要意外。 越麻烦的意外越好。 “我在。”她的声音恢复了优雅,“有什么事情吗?” “您之前嘱咐的那位旅行者,已经有消息了。”稻城萤美恭敬地说道,“她已经来到了稻妻,而且据说大闹了勘定奉行设下的远国监司,杀死了一些维持秩序的武士。” “天领奉行的通缉令已经传遍了稻妻城,逐渐向其他地方扩散。” 稻城萤美微微一叹。 这就是宫司大人看重的特殊人才么? 刚刚踏上稻妻的土地就成为了天领奉行的通缉犯,果然是很特殊的人才。 “呵,天领奉行的通缉令都已经下发了,这个消息才刚刚传来么?”八重神子声音带笑,“天领奉行的工作效率,还真是出色啊。” 这也太慢了一点。 从情报传递到天领奉行再到天领奉行签发通缉令。 这么漫长的程序之后,鸣神大社居然刚刚得到了情报。 这是什么反应速度? 她有些不满,但心情仍旧处于好调状态。 “还请宫司大人息怒。”稻城萤美神色惊慌,“这件事情其实是···” 其实没什么原因。 这里面固然有天领奉行开始换人掌权的原因。 九条孝行将大多数的权力分给了九条镰治和九条裟罗,如今他只是名义上的天领奉行大人。 说来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可见这位老人的觉悟。 九条裟罗掌管军权,而九条镰治掌握内政。 而天领奉行直接与军队挂钩,内政肯定是比不过军权的。 把大权让给养女而非亲子,能够有这样的决断,依然是不俗了。 九条裟罗的脾性历来如此,和九条孝行这个大混子不同。 所以天领奉行的风气焕然一新。 但是,原因不重要了。 就好像八重神子说的一样。 对方从收集情报再到签下散发通缉令,这段时间就算天领奉行如何高效,中间也有不少流程需要走完。 但是对方都已经完成了。 而鸣神大社的情报刚刚收集完成。 失败是没有办法洗脱的。 输了就是输了,还得练。 怎么辩解都没有价值。 “算了,不准有下一次了哦。”她挑起了巫女的下巴,笑容妩媚,“这一次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下一次,难不成要她到鸣神大社,你们也还是没有任何的情报么。” “是的,宫司大人!”小巫女浑身一激灵。 “到了到了,这里就是鸣神大社了。”有人长出一口气,“这是什么鬼路啊!居然这么难上。” “稻妻人每天要上这么高的山来祭祀神明的么?难怪能够容忍雷电将军这样的脾性。” 这么高的山,对神明的信仰不够诚恳,怎么能爬上来祈祷啊! 八重神子:“??” 稻城萤美:“???” 这个人的话,是怎么回事? “旅行者,鸣神大社欢迎过路的旅客休息么?”小孩子一样的声音带着期待,“我真的好累喔。” “我想,应该是不欢迎通缉犯休息的吧。”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好了,此地的主人,已经在前面等待我们了。”最后一个声音沉稳有力。 “通缉犯···旅行者···”稻城萤美脸色顿时惨白了起来。 不是吧? 稻妻那么多人在抓你们呢!你们怎么敢摸上鸣神大社的? 这里可是稻妻人的圣地,每天有无数稻妻人来往此地的,真就不怕死么? 稻城萤美本来不必这么慌张的。 这是一件好事。 宫司大人命令她们找到旅行者的足迹,而如今对方主动上门,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情。 但不好的地方在于,八重神子还不知道。 一件发生在家里,而主人浑然没有察觉的好事,那就未必是一件好事情了。 “放轻松。”狐妖轻笑道,“好事情不是吗?” 她确实无意追究。 哪怕这明显就是下属的错误。 对方都摸到神社里了,这群人还在找对方的位置。 这当然是一种错误。 但无关紧要了。 和她想做的事情比起来,这件错误并非不能够原谅。 “你就是八重神子小姐吧。”荧的目光有些疲倦,“我现在有点累,可以先休息一下么?” 狐妖小姐笑容僵住了。 怎么回事? 这和预期的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这位传闻中的旅行者,是这样的人么? “不行吗?”荧皱了皱眉头,“不行就算了,我们先走了。” “走了走了,先去找找愚人众,借个地方休息一下。” 她真的转身离开,招呼着派蒙和钟离。 “稍等一下。”钟离伸手按住了少女的肩侧。 他看向了八重神子:“抱歉,我这位朋友一直在荒野之地流浪,最近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 “如果宫司您不介意,还请为她准备一处休息之地。” “您是?”八重神子眼神微眯。 这个人,似乎见过。 但却是没有什么印象。 “鄙人往生堂客卿,真名不足挂齿。”钟离随口说道,“我只需要一处休息之地,若能有一些好茶美食招待,会更好一些。” 八重神子惊了。 看着挺像个富家子弟的,怎么一开口也是要一休息之地? 还好茶美食招待?你是没有吃过好东西么? “麻烦了。”钟离语气平淡,丝毫没有任何的异样。 他也顶不住了。 闲游? 没有吃的没有住的,食材靠先抓先做,突出一个新鲜。 住处靠盗宝团和愚人众的友情支持,没能遇到好心人,就要依靠山洞休憩。 现实就是如此简单。 就算你有再多的摩拉,野外也没人看这些。 他打算就此和荧告别。 今天之后,立刻去找璃月使团,走官方的路子,不要玩这些花里胡哨的。 闲游? 算了吧。 有人烟的地方还能闲游,荒芜人烟还游个什么? “可以。”八重神子眼神微眯,“稻城,为两位贵客安排休息之地。” 这就是求人的坏处了。 对方摆明了是知道自己的价值,所以似乎不在乎自己的态度。 八重神子早有预料。 她是打算利用荧去做一件危险的事情的。 对方有什么态度都不足为奇。 只是,这位旅行者在过往的传闻之中,不是说热情友善么? 这也算热情友善? “哼。” 荧轻哼一声。 来影向山的路上,借助钟离的帮助,她确定了地脉的异常。 甚至已经察觉到了异常所带来的危害。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能够威胁到稻妻安全的重大事件。 然而无论是幕府,还是鸣神大社,似乎都全然没有察觉。 荧可不相信,这些人是真的一无所知。 那就是说,哪怕明明知道,这些人也还是不愿意去解决麻烦。 原因? 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无论什么原因,作为此地的掌权者和原住民,她们却对稻妻的危机如此冷淡。 荧实在提不起兴致,为这份麻烦奔走劳碌。 尤其是,她此刻还挂着通缉犯的标签。 一个稻妻的通缉犯,去处理一个连稻妻的掌权者都不关心的,能够威胁到稻妻的麻烦。 听着不是很滑稽么? 反正荧觉得很滑稽。 沿途的旅行并不会让荧疲倦,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但是,毫无价值的事情会消磨她的脾性。 眼下就是。 这群人的无动于衷令她厌烦。 不管怎么说,八重身子作为鸣神大社的宫司,她总不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雷神的眷属,地位等同于璃月之地的仙人,甚至因为掌握了神权的原因,还要更甚一筹。 这样的人如果对灾殃一点察觉都没有,只能说稻妻这个地方活该倒霉。 所以,她为什么不做点什么? 理由理由,大家都有理由,就我这个通缉犯找不到理由,要跑来跑去是吧? 92-热情好客 一夜好梦。 钟离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让他活过来的并不是休眠,而是柔软的床铺和美食好茶。 他再一次确定了。 也许沿途的故事很有趣,但作为当事人,这并没有什么有趣的。 只有旁听的人才会觉得故事经验刺激,当事人只觉得好烦好烦啊! 他要回去找甘雨了。 另一处的荧伸了个懒腰,推门走出了房间。 不远处,神樱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奇异的辉光。 “狐狸?”她轻声呢喃道。 这处稻妻闻名的神樱树,钟离口中舒缓稻妻地脉问题的重要造物,延伸的树身宛如一只狐狸。 “呵呵,这神樱树毕竟是我在打理,会像一只狐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这个家伙,终于醒了。 八重神子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内心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说当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么眼下,她当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位旅行者小姐,是在为稻妻人鸣不平呢。 真是可爱的好孩子啊。 同情或者是冷漠,对于八重神子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这最起码意味着,旅行者对于稻妻,有着一定的关注。 只要不是漠视就很好了。 而她为此愤怒的举动,更加令八重神子松了一口气。 “八重宫司大人?”荧的语气平淡,“在月海亭的时候,我就听甘雨提起过您了。” “既然您诚意相邀,那么我总可以知道,您想要我做什么吧?” 八重神子当然早就考虑好了。 简洁的说法是,我朋友有点麻烦,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麻烦,祂也许未必会有事,但稻妻可能出大问题。 为了广大的普通人的生活,你要不当个善人来帮帮忙? 但这个说法被废弃了。 因为八重神子看出来了,荧并不喜欢被人请求着去做好事。 她可以因为旅途中遇到了糟糕的事情,然后自己去花费十天半月的时间,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解决。 但是她并不喜欢这是被人请求着去做的事情。 换而言之,她不想做好人。 那就不能这么说了。 如何让一个这样的人为了影的事情忙碌呢? 很简单,让她自己去看看糟糕的情况。 然后她自己就会忍不住,主动地参与进来。 八重神子笃信,荧绝对会主动的参与进来。 因为这个人见不得糟糕的事情发生在眼前,哪怕那其实和她无关,不过是萍水相逢。 但她就是愿意为此付出代价,承担风险。 “是这样的,我本来打算让您为了雷神的事情忙碌一番,但我想,您可能不太喜欢这样的麻烦了。” 荧微微点头,“所以你新的手段呢?” 平生八重神子第一次体会到,那种被人拿捏之后,无语凝噎的感觉。 这哪里是有恃无恐,简直就是跳脸嘲讽嘛! 但是没办法。 眼下的稻妻,确实没有一个比荧更加出色的选手了。 她必须也只能够依靠荧,所以哪怕荧的脾气很坏,她也得笑脸相应。 “去体验一下,稻妻普通人的生活。” “去看一看,那些失去了神之眼的人的惨状。” “如何?” 没有谁的生活是可以脱开群体的。 八重神子的计划很简单。 生活在稻妻之中,感受稻妻的氛围。 这个过程之中,总该认识一些人,或者看到一些事情的吧? 一点触动都没有么? 只要有一点,荧内心的天平就会动摇。 事实上,哪怕是现在,她也未必没有和八重神子合作的想法。 因为她本就是这样良善的人。 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她选择了这样的自己,于是如今她也坚持着自己的良善。 之所以这副表态,也纯粹是不喜而已。 不开心,为什么自己一个外人这么认真,他们这些当事人却好像不怕死一样。 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明知道该怎么做,甚至愿意这么做,但面上总要表现出一些不配合的。 可如果八重神子真的不懂得退让,她也会生气的。 好在,这位狐妖小姐见多识广,很轻易地把握住了荧的想法。 所以她并没有强求,甚至不愿意进行什么道德的要挟,而是用了最简单最朴实的方法。 亲自看一看。 如果你觉得不该这么做,如果你觉得不能这么做。 那就看看这些普通人,看看这些被眼狩令和锁国令所危害的人。 看到他们的惨状,如果你有一点的感同身受,愿意为他们做点什么。 那么她就成功了。 八重神子的态度很坦然。 她利用了荧的善良,但也准备了相应的报酬。 但最大的问题是,其实八重神子也不知道,荧究竟想要些什么。 七国的人都知道旅行者在寻找她的兄长,如果有什么消息,早就该暴露出来了。 但是没有。 所以在这方面上,八重神子也没有抱任何的希望。 换而言之,其实八重神子也不知道,荧究竟想要什么。 作为鸣神的眷属,八重神子能够开出很多人都无法想象的天价。 奈何有些人就是不吃这一套。 不慕权势,不爱财富,所以她能怎么办呢?她也很无奈啊。 虽然不知道旅行者还想要些什么,但八重神子仍旧做出一副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表情。 因为她不能错过荧了。 “不如何。”荧干脆地拒绝了。 “我已经体会到稻妻人的热情好客了,实在没必要再去体会一边。”荧的语气讥诮,“刚下船就被勒索,勒索不成就强抢,强抢不成,我就成了杀死武士,破坏【远国监司】的通缉犯。” “虽然我仅仅涉足过两个国家,但我可以保证,假如我以后还需要踏上哪一个国家,他们也必然不可能如稻妻人一般热·情·好·客!” 她在热情好客上咬重了字眼,语气轻蔑。 我就知道··· 八重神子有些无奈。 离岛是异国人登录必然经历的地方。 但是那里也是对异国人最糟糕的地方。 盗匪横行,幕府的武士甚至更甚于盗匪,让人完全无法理解。 八重神子也无法理解。 柊慎介的权力如此,他怎么还会对摩拉如此追求。 如果不是他带头,其他人也不敢做到这种程度。 这个人眼里是只有摩拉么? 93-第二个问题 八酝岛。 八酝岛无战事。 随着九条裟罗被召回,九条孝行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幕府的军队如今只是驻扎和被动防御。 九条裟罗是主战派,但她顾忌雷神的永恒,不能出手。 九条孝行就更不必说了。 他忙着为自己的儿子传授经验,忙着和各路贵族家主谈判,忙着谋算愚人众,从他们身上坑来最后一笔利益。 这时候的他当然是不在乎反抗军的情况如何。 反正就算任由这些人去做事情,他们又能够干点什么呢? 反抗军的局限如此。 这是他们无法弥补的问题。 从战备到正面战场的实力,这些都需要花费十数年甚至是上百年的时间,才能够有所改善。 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改变。 他们是风口浪尖处的水手,表面上看着很潇洒,实际上完全无法违逆命运的浪潮。 如果不顺着命运的安排行进,立刻就会被摧毁,成为海潮之中无关紧要的过去者。 将军大人不会给他们改变的机会。 “一把刀还要什么改变呢?”珊瑚宫心海微微叹了一口气。 越是研究反抗军的现状,她就越是感到了某种无力。 哪怕距离天守阁极为遥远,她仿佛也看到了一双幽紫色的眸子。 那双眼睛冷漠而又疏离,却又高高在上,监视着反抗军的一举一动。 他们之所以还活着,并非是因为他们英勇奋战,从幕府军手中夺取了活下去的机会。 能够活着,仅仅是因为,他们顺应了某个人的想法。 于是他们被允许活着。 仅此而已。 “想要改变现状的话,不妨考虑一下璃月来的这批客人。” 坐在珊瑚宫心海对面的托马回忆着神里绫人的交代。 “她们也许是变革的契机。” 没有人真的觉得,这些璃月来的使团仅仅是为了达成某些合作而来的。 这些突然而至的客人,也许正是变革的机会。 “璃月的使者不太可能会和反抗军有什么联系。”珊瑚宫心海摇了摇头。 她并不抱有这方面的期望。 也许北斗可以和反抗军联系,因为她虽然顶着璃月的名号,实际上是游离于璃月的政权之外的。 换句话说,和反抗军联系,是北斗“擅自做出”的个人决定。 可以追究北斗的问题,但不能上纲上线,延伸到璃月的身上。 所以代表着璃月官方的外交使团,是不可能和反抗军有什么联系的。 “家主大人的意思是,他们似乎和那位旅行者有什么关系。”托马解释道。 从神里绫人的角度来看,璃月的使团突然出现,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岩之神更迭的消息,即使是锁国令下的稻妻也有所耳闻。 璃月如今有一个很大的麻烦。 这么麻烦因为若陀龙王而生,而他们无法解决若陀龙王,所以只能够从其他方面找解决办法。 稻妻也许是个办法,但正常人都不会把它放入备选。 但使团既然来了,那就肯定是有想法了。 所以,他们应该是觉得,至少是自以为,有了解决锁国令的办法。 以己度人,一旦锁国令被废弃了。 如今的稻妻肯定要加大对外的进口,到时候对于任何商人乃至是国家来说,都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而掌握大规模远航能力的国家之中,至冬基本上已经不做考虑了,那么大家只能够和璃月合作了。 这是一个解决璃月麻烦的机会。 也只有这样的可能,才能够让对方主动派出使团来侦察情况。 这也正符合神里绫人的对使团的观察。 在他看来,这些璃月人根本不像是一个正规的外交使团。 她们的举动和普通的使者完全不同,根本就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 外交使团一般都是为了达成某种合作而来的,但她们不急不缓,甚至答应了要带着神里绫华离开稻妻。 作为神里绫华的兄长,神里绫人很是感激。 但作为社奉行,神里家家主,他必须承认,这是不对的。 就算人可以离开,但是达成的合作总要精心维护的吧? 就这么带着鸣神要处死的囚徒离开,外交合作怎么办? 除非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否则解释不了甘雨为什么敢接下这个麻烦。 神里绫华神眷者的身份确实有价值,但是那可是璃月! 仙人众多,两代岩之神都是横扫魔神的强者。 这个国家并不缺乏什么神眷者,更不缺少强大的武力。 那就是有问题了。 “八重宫司大人邀请旅行者赶赴稻妻,而璃月的使团也跟着到来,他们似乎都觉得,这位旅行者可能解决锁国令。” 这就是委婉的说法了。 解决锁国令和解决雷电将军是一个意思。 不能够击败雷电将军,就不可能让祂解除锁国令。 这些人居然对那位旅行者有这么高的期待? 珊瑚宫心海眉头微蹙。 虽然她最近也听说过了荧的传说,但是她并不相信,荧能够解决雷电将军的问题。 但八重宫司和璃月人都如此确信,她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那么我们能够做到什么去帮助她?”珊瑚宫心海眼神灼灼。 试一试好了。 反正也不是自己去试。 如果那位旅行者真的能够解决麻烦,那就是皆大欢喜了。 如果她解决不了,自己也损失不了什么。 反正在目的达成之前,反抗军都有价值。 雷电将军不会随意的杀死有价值的人。 “不清楚。”托马摇了摇头。 “嗯哼···”珊瑚宫心海并不意外。 这位旅行者一踏上离岛就成了通缉犯,她肯定会选择找一些僻静的地方落脚。 连人都找不到,更别说什么配合了。 “那就,先来研究一下,如何拯救神里绫华吧。” 对方出示了诚意,她也不好继续无动于衷。 “首先的问题是,你们说服了那位白鹭公主么?” 珊瑚宫心海问。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如今这位白鹭公主就在天领奉行的监牢之中。 攻破监牢是个问题。 而她是否愿意配合的离开,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 珊瑚宫心海可不想,到时候牺牲了一些人,神里绫华来了一句,我要在这里等待我的结局,你们走吧。 那也太蠢了,不是么? 94-散兵 每个人的故事都在继续,但是时间平等的给每一个故事发芽的机会。 荧按照八重神子的请求,选择体会一下稻妻普通人的生活。 虽然很是嘴硬,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有拒绝八重神子。 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了八重神子在稻妻之地的权势。 所谓的通缉令,在她眼里和不存在没什么区别。 旅行者的名号已经很有传唱度了,再加上通缉令,稻妻应该有很多人都认识她才对。 荧走到哪里,都有可能被认出来,这就是天领奉行通缉的那个通缉犯。 但是,八重神子就是可以无视这一点。 所有人都知道荧的身份,但是当她拿出鸣神大社的御守之时,这些人却又放下了戒备。 显然,在大多数普通人眼里,鸣神大社要比天领奉行更加具有威严。 人们愿意承认鸣神大社认可的好人,这种认可要甚于天领奉行所批定的通缉令。 当然,这也和天领奉行的苛政有关。 苛政猛于虎。 野兽所能够伤害的,怎么能够比得上苛刻的政令呢? 稻妻的普通人生活在这样的重压之下,令荧心有戚戚然。 同情心是常人都会有的,而荧尤为过甚。 她的同情心倒不全是感同身受,还有一半是对自己的要求。 因为她拥有特殊的力量,所以理应肩负特殊的责任。 即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这并非是正常的要求,而是少部分人对自己的高要求。 荧有这样的实力,也有这样的自信。 体验生活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 如果不是要从影向山上赶到目睹地,她也许可以花费更简短的时间。 “所以他们就真的没有反抗的想法么?” 光是纸面上的报告,又能够看到什么东西呢? 切身体会,方才能有所感悟。 但这三天的时间里,除了感受一番苛刻的政令,更加令她奇怪的是,稻妻的子民似乎全无反抗的想法。 “这个问题倒是正常,不过从你的口中问出来,就有些奇怪了。”八重神子有些差异。 “在传闻之中,我听说你经历过了奥赛尔的入侵。” “你在璃月,可曾看到有人能够反抗祂的力量?” 并非是不想,实在是不能。 “如果他们自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那么是没有人能够拯救他们的。”荧摇了摇头,“能不能是一回事,想不想是一回事。” “你的想法,很奇特。”八重神子笑容不变,“大家的想法一向是想不想,随后才是能不能。” 荧的想法是,无论能不能做到,至少你该有这个想法。 但是常规的思路是,不管你想不想这么做,首先你要考虑,你能不能拒绝。 不能拒绝,自然就是接受。 “所以,你来的那个世界,应该是没有元素力这样能够改变个人作用的世界,从众或者主流,才是你们世界的常态。”八重神子若有所思,“或者,你们的世界里,强者和凡人处于不同的环境。” 荧的想法并没有问题。 之所以和提瓦特的常规想法不太一样,完全是因为提出这种想法的人,必然不会面临绝对无法解决的麻烦。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凡人的力量集合在一起就可以改变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但提瓦特大陆不同。 七神彻底将个人的武力发挥到了极致,祂们都是可以将个人的意志凌驾于国家之上,让所有人配合祂们的意志行动的存在。 祂们并不需要退让,也不需要为其他人考虑,只需要专注于自己想要的事情。 因为没有人能够干涉这些,凡人只会也只需要服从。 “看来在你的世界,民众的自由意志很高,甚至和蒙德不相上下。”八重神子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这里不是。” 她并不打算和荧过多讨论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世界的问题。 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之中,自然有不同的世界观。 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东西。 万幸,也不需要改变。 八重神子不需要荧认可这些人的世界观。 在稻妻人乃至提瓦特人的世界观之中,服从神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无论祂的想法是否荒谬是否睿智,凡人只需要服从即可。 这和荧的世界观不同。 她认为大众需要为自己的命运负责,学会提出自己的意见而非盲从。 所以她虽然同情稻妻人的遭遇,却也愤怒于他们就这么接受了一切,而不是反抗。 即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因为是他们接受了雷电将军的统治,却又不愿意做出任何的反抗。 所以招致如今的灾难,荧虽然为此感到悲哀,但也觉得他们完全是自讨苦吃。 想要同情,也根本找不到理由。 但是八重神子不这么想。 非要说是人错了,倒不如说提瓦特大陆的环境就是如此。 没有个人的错误,只有世界的错。 她不想和荧讨论这个。 这是世界诞生之后的必然选择,和她们个人的想法无关。 万幸,她不需要荧理解,也不需要荧认可。 只要荧接受这样的结果就足够了。 荧沉默不语。 也是。 当大多数人都会为自己的命运发声的时候,通常是情况紧急,而且他们面临的灾难又被解决的可能。 稻妻的环境不能说不紧急,但就算这些人摞在一起,他们难不成还能够违背雷电将军的意志。 “我有一个想法。”荧的眸子灼灼生辉。 “请讲。” 八重神子自有安排,但也并不会拒绝荧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就太蠢了一点。 “最极端的情况下,就是雷电将军无视所有人的意见,然后强行推动祂的永恒。” “但我不相信这种可能。” “哦?”八重神子来了兴趣。 荧回想起了自己在璃月时候遇到的问题。 魔神都有其内在逻辑,庇佑世人。 这是奥托告诉她的事情。 从魔神战争开始,再到七神治世,所有曾经背负魔神之名的强大生命,都被这条逻辑所牵制。 荧不愿意去思考这其中的问题。 她只知道,雷电将军也不可能违背这条逻辑。 摩拉克斯不行,巴巴托斯不行,雷电影,同样不行! “尘世七执政都是爱着世人的。”荧看着八重神子,“如果我们能够把民意凝聚起来,或许可以改变鸣神的想法。” 就这? 八重神子无奈一笑。 果然是压力太大了,居然会真的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样的想法,哪有什么可行性啊。 “如果你真的有这方面的想法,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点帮助。”八重神子维持着微笑,“你对愚人众有什么了解?” “你想让我去寻找愚人众的帮助。”荧眉头微皱,“在愚人众,我确实有一些关系。” “但我不觉得他们是这种会顾及其他国家子民的性子。” 罗莎琳给她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荧是真的对愚人众没有什么好印象。 “那么,在愚人众的执行官之中,有一位名叫散兵的执行官。”八重神子随意地说到,“有关散兵的过去,我就不再和你解释什么的,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打算在这方面做点事情,他肯定能够成为你的助臂。” “前提是,你能够让他认可你,成为你的合作伙伴。” 八重神子对于散兵的动作一清二楚,包括他的邪眼工厂,包括他在反抗军之中的实验。 这些对于稻妻而言,不过是一些小麻烦。 八重神子留着散兵的邪眼工厂,一方面是因为暂时不想和散兵对上。 对方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原型机了,他已经拥有了特殊的强大力量。 而另一方面,她看出了散兵的想法。 这个人肯定是想要对雷神发动复仇的。 和任何人都不同,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雷神。 这很好。 八重神子从不觉得他能够威胁到雷电影。 但她确实认可,散兵有制造麻烦的能力。 所以她选择放任散兵,看看他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能够摧毁将军,逼迫影亲自现身,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荧的目标是推动稻妻普通人反抗鸣神的永恒,也许散兵会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 他可未必认可普通人的价值。 “好。”荧点了点头。 与其依靠个人的努力去解决雷电影的麻烦,倒不如尝试着激活稻妻人民的反抗之心。 也许他们的反抗不会奏效,但反抗的心总是有价值的。 荧觉得,自己以后遇到的麻烦绝对不会只是稻妻。 可能其他的国家,也要面对这样的灾难。 所以,为什么不让这些普通人觉醒呢? 让他们对自己的命运负责,做出自己的选择,承担自己选择所带来的结果。 这个目标很困难,远比什么击败风魔龙,寻仙之类的任务困难。 因为这些任务,需要的只是荧去努力就足够了。 但要让普通人觉醒,让大多数人为自己的命运负责,这需要大众认可这个选择,尝试着去掌控自己的命运。 荧有决心也有天赋。 但大众往往不是的。 大多数人并不喜欢为自己的命运负责,他们听取他人的意见,仅仅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甩锅。 都怪···,如果不是听了他的,我现在就··· 大概是这样。 要让稻妻人认识到,命运需要他们自己去承担,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荧很乐意试一试。 反正,最糟糕的结果,无非就是她再次孤身一人踏上那个最后的战场。 但这本来就是她一开始要面对的。 最坏的结果居然是她一开始要面对的,所以荧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你对民众,是否抱有太多的期待了。”八重神子有些不能理解。 大众是不能够被施加太多期待的。 而荧要做的,恰恰是赋予他们相应的责任和期待。 这和提瓦特大陆的主流刚好是相悖的。 七神牧守四方,民众只需要服从就足够了,并不需要有太多的自我想法。 因为历史已经证明了,民众的智慧虽然存在,但是并不如神明的智慧来的深远伟大。 所以,从那一刻之后,七神虽然会有所放权,诸如七星之于璃月,三奉行之于稻妻。 他们享有的是建议权,而非决策权。 哪怕是如今的璃月七星,也是在摩拉克斯决意放弃之后,又施加了一重考验,最后才彻底放下了权力。 如果他们没能通过考验,那么就不会拥有决策权。 仙人们也不会隐匿深山,而是真的会夺取七星之权。 如果等位的不是若陀龙王这样对权力毫无感念的强者,新一代的岩之神肯定也要自己执政,不会全盘放权给七星。 所以,七星的事情完全是巧合。 重重巧合之下,他们获得了决策权。 而正常情况下,他们,或者是人类,只拥有对七神统治的建议权。 八重神子作为鸣神的眷属,她拥有非凡的眼界和智慧,但同样被她的出身所困顿着。 正因为是鸣神的眷属,正因为是稻妻的上位者,所以她才更加认同影的统治。 她决定反抗的,从来都不是统治稻妻的鸣神,而是自己的挚友,雷电影。 鸣神的统治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只不过是,沉浸于永恒,一度不能够面对现实的影罢了。 八重神子是这么觉得的。 “我想试一试。” 这是最简单的回答,也没有改变的契机。 因为荧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告知了自己就是要这么做。 不解释就不会被说服。 八重神子不以为意。 无所谓。 她只要荧认可稻妻需要改变就足够了。 至于荧的尝试···只能说时间还有。 再者说,既然是求人帮忙,那么总要给人家一点发挥的空间的。 等到她失败了,碰了南墙,就会考虑听别人的意见了。 “那么,去八酝岛吧。”她递出了一份地图,地图上有一个点闪烁着幽紫色的光芒。 “在这里,你能够找到散兵。” “我支持你的选择,但也请你相信我。” 她掩唇说道:“你真的很难说服他。” 因为散兵和荧,完全是两种人。 相比较世界观的不同,这种个人观念上的不同,才是最致命的。 95-不可能 荧兴致勃勃地踏上了旅程。 严格来说,这应该是她旅途之中最为麻烦的一次。 但同样的,这也是少女最为认真兴奋的一次。 因为这一次,她并非是纯粹的为了得到什么,也不是因为被人委托,于是不得不去做这件事情。 她想要这么做,想要做这件事情。 于是她就这么做了。 前往八酝岛的路并不繁琐。 八重神子既然答应了给她表演的机会,就决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谎。 对于掌握着鸣神大社的她来说,这并不是一件麻烦事。 反正从头至尾,八重神子都不觉得散兵会和荧达成什么合作。 别的不说,荧的态度显然是认可了大众的价值。 可散兵呢? 邪眼工厂虽然不是散兵所建造的,但作为哪里的临时负责人,难道散兵不知道这些生产的邪眼作用在何处,作用在什么人身上? 他但凡会顾惜凡人的生命,就决然不可能选择接手这座邪眼工厂。 他和荧是两种人,有心算无心,卑劣算计高尚,荧多半要栽在哪里。 她觉得自己要去谈合作,实际上愚人众内部早就把她列入了黑名单。 不过这正好是八重神子所期待的。 她正是要利用散兵,然后开出荧无法拒绝的条件。 荧不愿意充当傀儡。 八重神子已经看出来了。 这个人的自我意识过剩,对自己的选择抱有相当程度的自信。 这是一件好事情。 但对八重神子来说,却又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她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特殊的人才。 听话,剩下的她就能够一手解决。 如果解决不了,八重神子也不觉得别人的想法能够起到作用。 显然她也是一个自信甚至是自负的人,笃信唯有自己的办法可以解决问题。 但荧显然不能够满足这种需求。 她不是很听话,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愿意去尝试。 但八重神子有全面的计划,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听话的棋子。 那就让她去失败一次好了。 万幸,这位旅行者是一个善良高尚的人。 狐狸小姐掩唇轻笑。 一枚神之心,应该也足够让你暂时听从我的安排了吧? 是的。 从一开始,八重神子就不觉得荧能够全身而退。 她必然要付出代价,甚至可能彻底栽在哪里。 那么谁能够去救她呢?谁有要付出筹码呢? 显然是她八重神子了。 那么,以救命之恩要求她配合,她总该懂事一些了吧? 神之心这种东西,并不具备真正的价值。 能够发挥神之心作用的人,通常对神之心没有什么需求。 而想要得到神之心的人,却往往拿不出相应的价值,更加不可能从神之心原来的主人手中拿走。 这是个非常尴尬的东西。 价值当然是有的。 作为魔神战争之中,胜利者的战利品,神之心的价值可想而知。 这是很难拿出相应价值去交换的。 但是真要说价值···看温迪和钟离就知道了,真正拥有的人,并不是很珍惜神之心。 所以这就是麻烦之处。 掌握神之心的人并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实际上的价值。 但偏偏从各种角度来说,它又真的珍贵至极,不能够随意送出。 所以哪怕摩拉克斯并不重视神之心,冰之女皇也需要付出代价来进行相应的交换。 八重神子也是同样的心思。 在改造人偶之前,雷电影已经将神之心交给了八重神子。 祂并不是很重视这个。 而作为雷神的眷属,八重神子对于神之心也是一样的态度。 不重视。 如果能够转化成价值,那么她自然是丝毫不会犹豫的。 现在,就是神之心发挥价值的时候了。 散兵无疑是少数拥有驾驭神之心能力的人。 这种东西作为魔神的专属玩具,确实可以赋予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但与之相对应的,想要驾驭这份力量,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散兵当然是可以的。 作为将军的原型机,虽然是实验之作,但当时她和影也有尽心尽力在制作。 这么多年来,立志复仇的散兵恐怕一直在渴求神之心的力量。 因为对于一位复仇者来说,任何一份力量都是不容许被放弃的。 更何况,是理论上最为契合他的,雷神的神之心。 所以他一定不能够拒绝这份诱惑。 而拿出一份必须供起来却又无法使用的珍贵宝物,换取对现状最有帮助的荧。 八重神子觉得可以接受。 目送着荧的离开,八重神子目光微妙。 她实在是不想期待荧的成功。 因为从理论上来说,荧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散兵就不是看重普通人的性子,即使她能够说服散兵,荧也很难唤醒稻妻人去反抗雷电将军。 即使她这一步都成功了,将军也未必会妥协。 荧确实看出了某些问题,即魔神对凡人的庇护之心。 但她似乎还不知道,如今的将军,可不是什么魔神。 非要说的话,祂仅仅是为了服务于永恒的自律机关。 魔神会为了人类的愿望妥协,但是人偶也会么? 不太可能。 可如果她真的成功了呢? 狐狸忍不住想到。 八重神子知道概率很低,但她这个人就是喜欢考虑到每一个可能。 假设说旅行者真的裹挟了稻妻的民意,然后尝试着去改变雷电将军的意志。 人偶将军的逻辑之中,有错误的说法么? 不太可能吧。 影那种人,坚信自己必然是对的。 被祂所改造的雷电将军,也必然会坚持祂的永恒。 哪怕是稻妻人真的打算反抗,祂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仍旧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 所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稻妻人彻底反对雷电将军,稻妻成为第一个,神明和凡人决裂的国家么? 八重神子微微一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样的结果,对于影来说,未免也太糟糕了一些。 所幸,不太可能成功。 稻妻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旅行者没有办法让他们幡然醒悟,然后去反抗将军的统治的。 八重神子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内心却蒙上了些许的阴霾。 真的,不可能么? 96-帮助 八酝岛。 邪眼工厂。 邪眼,一种消耗生命力来换取力量的特殊造物。 奥托相当认可这些东西。 得到力量就要付出什么,可凡人有什么能够付出的呢? 财富、权势还是其他? 这些都不够。 想要获得改变命运的力量,只能够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 “所以,其实邪眼是一种很常规的力量。”奥托步履舒缓,“愚人众有尝试过,认为制造魔物入侵灾难,然后去灾难之地挑选适合邪眼的人么?” 这是挑选女武神的经验。 大崩坏首先筛选一遍,将没有足够资质的人杀死。 随后剩下的,就是极有天赋,又在崩坏之中失去了一切的预备役女武神。 她们能够为了复仇//和守护其他人不被崩坏伤害而付出近乎一切代价,铭刻【人工圣痕】的痛苦和代价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很少有人单纯的善良到了为了善良不惜一切,但肯定有很多人,愿意为了复仇付出一切。 仇恨是远比爱更加优质的燃料。 罗莎琳微微一愣。 “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她摇了摇头,“不过愚人众的底层部队主要来自是来自至冬的精锐。” “至冬人以加入愚人众为荣,因为我们直接效命于女皇,为了女皇的意志而行动。” “所以,我们用不上这种小手段。” 促使至冬人加入愚人众的并非是力量、仇恨或者爱,而是单纯的对于冰之女皇的信仰和尊敬。 这也是为什么愚人众的战斗力十分出众的原因。 为了信仰和荣誉而战斗的绝对,战斗力强大是理所当然的。 这种个人崇拜导致了大多数至冬人都渴求着加入愚人众。 于是愚人众并不缺乏兵员,他们甚至需要精挑细选,从预备役之中挑选出尤为出色的,然后才会赋予他们邪眼,让他们正式成为愚人众的一员。 “至于说执行官,那就需要看运气了。” “愚人众并不看重国家,只要有可能,都可以成为执行官的一员。” 当然,这样不是说他们就不精通于此。 看锁国令和眼狩令引起的反抗军与幕府军之战就能够知道,这群人在这方面的卑劣是不需要重点描述也能够看出来的。 八酝岛之战并非偶然。 在眼狩令尚未推行之前,愚人众就已经确定了眼下的方针和情况,做出了最好的预案。 所以邪眼工厂才会建立在这里。 正式授予邪眼,需要精挑细选,然后才会给对方一个机会。 但是一场伟大科学实验的志愿者么···有就很好了。 没有还要自己去抓人做实验,现在有一群人求着当小白鼠,愚人众自然是满口应下。 “呵,那些凡夫俗子能够接触到这样的力量,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本身就是一种荣幸,不是么?” 有些矮小的人形语气讥诮:“能够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战,他们应该高兴到要发狂了吧。” “这倒也是。”奥托表示认同,“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能够看着灾难的发生,却丝毫没有改变的能力。” “如果有人能够给予他们改变的机会,想来这些人也不会在意这究竟是救命稻草还是黄粱一梦。” 他笑得人畜无害:“您好,执行官,散兵。” 散兵看向了罗莎琳:“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给你介绍一个合作伙伴而已。”罗莎琳脸色平淡。 对待散兵她显然并不是很畏惧,语气散漫而又随意,丝毫没有任何的郑重。 散兵眼神微眯。 对于罗莎琳他还算是有些了解。 这个女人算是个一心求死的疯子,正常人都很难招架她。 即使是愚人众内部,对罗莎琳的看法也是如此。 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招惹罗莎琳,因为她不是很正常。 现在尤其如此。 这个人拿到了两枚神之心,如今风头正盛。 散兵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加入愚人众也不是打算为了给愚人众奉献光和热,眼下就更加不愿意和罗莎琳接触了。 因为罗莎琳是愚人众炙手可热的执行官,随时都有可能获得提拔和神恩。 与她接触,散兵很难保证自己的小心思不会被看穿。 但看罗莎琳和这位金发男人的态度,她好像也没有过去那么桀骜不驯了。 是特定对这个人,还是在蒙德璃月有什么长进了? 散兵也说不准。 他很久没有和罗莎琳正面交谈了,双方各自忙碌,从不干涉。 而如今她找了上来,说要给自己介绍一个合作伙伴。 “脑袋坏掉了吧。” 散兵并不愿意接受罗莎琳的“好意”。 他有详实的计划和安排,并不需要罗莎琳指手画脚,更不需要她的帮助。 问题是他也不能就这么拒绝。 在愚人众的优先级里,散兵是没有罗莎琳高的。 尽管就席位和而言,他作为第六席,名义上要高于罗莎琳的第八席。 所以罗莎琳的地位应该不如他,散兵也无需顾及罗莎琳的存在。 但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来算的。 作为第八席,罗莎琳两次主导了神之心的夺取计划并且获得了成功。 而散兵至今没有任何的成效。 此外,罗莎琳的经历干净,虽然是蒙德人,但早就得到了愚人众之中大多数人的认可。 而散兵不同。 他获得了愚人众的权势之后,最先做的就是报复雷电五传。 尽管这属于人之常情,但显然无法和罗莎琳相比。 他对自己的过去仍旧抱有眷恋,有自己的小计划。 所以就实际地位而言,罗莎琳反而要比他更高。 他随意拒绝罗莎琳的好意或者安排,很容易就会被盯上。 当然,如果散兵自己没有问题,那么他也不必担心这个。 因为他有实力有身份,是愚人众需要他,他也需要愚人众的合作关系,而非他单方面有求于愚人众。 但问题就在于,散兵真的有自己的心思。 他知道愚人众想要神之心,知道那位冰之女皇为此做出的安排。 但这并不妨碍他打算拿走神之心,用来完成自己的计划。 他问心无愧,但是有点小慌张。 这点慌张让他并不能够很硬气的和罗莎琳说不。 但他也还是要尽力维持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因为罗莎琳是个聪明人。 散兵知道自己有小心思,但他不能让其他人看出他有这个想法。 他并不在乎得罪愚人众,更加不觉得冰之女皇会亲自来到稻妻找他算账。 他所在乎的,不过是计划未完成,不希望把愚人众这个巨大的变量加入其中。 “在稻妻的传统戏剧之中,通常有这样一个角色。”奥托看着散兵,笑容浓郁,“这是一群意图窃取一国权杖,玩弄阴谋诡计之人。” “戏剧毕竟是演给普通人看的,所以这位善于玩弄阴谋诡计的人,通常是怀有私欲,因而干涉一整个国家的运转。” “他们危害国家和子民,最后也被一个正义之人解决,重新还给天地一片清明。” 这个角色,名为国崩。 “你想说什么。”散兵伸手抚摸着斗笠的边缘。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坏人,所以为什么国崩执着于破坏一国的秩序呢?” “戏剧里不是说了么?心怀私欲,为了一己之私的小人罢了。” 罗莎琳察觉到了不对劲。 散兵这种桀骜不驯的货色,居然还会回答问题? 他不应该上来就反问一句你是谁啊,然后开始他的捧腹大笑式的表演。 会好好回答问题,这对散兵来说,一点都不正常。 “我是奥托,一位无名之辈,如今在将军大人身边充任幕僚。”奥托伸出了手指向了反抗军的营地,“以您对将军大人的认知,您应该知道将军大人对于反抗军的态度。” “一把好刀。”散兵眼神微抬,“可这似乎不需要你们插手其中吧。” 这把刀自己就能够成事,反而不需要幕府这边的人做点什么。 他们要做的不过是在关键时刻泄露军情或者做点别的什么,总之不需要直接干涉反抗军。 “我希望他们加快速度。”奥托微笑,“不妨我们直接把邪眼分发给他们如何。” “珊瑚宫心海可不会接受。”散兵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贯来不喜欢接受其他人命令式的口吻。 但奥托的话令他察觉到了某种可能。 这种令他心动的可能让散兵无视了奥托的口吻。 “我和珊瑚宫心海也有一些交情,想来可以说服她接受。” 奥托语气自信。 “有意思····有意思。”散兵哈哈大笑,“人偶的幕僚,和反抗军的首领有深交,还是蒙德大主教,你这个人也太有意思了!” 这段时间他也观察过反抗军,可以说,珊瑚宫心海完全就不是那种性子。 如果奥托真的能够说服她接受邪眼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造物,就是说基本上反抗军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所以,奥托究竟想要些什么? 罗莎琳默不作声。 她又不关心这个。 截至目前为止,奥托拜托她做的事情都很简单。 与其说是需要她做什么,倒不如说是借助她的身份,然后进入愚人众的利益圈之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罗莎琳才会平静的选择配合。 她所付出的,价值当然是有的。 如果没有罗莎琳的关系,奥托贸然接近肯定必然是得不到任何的信任,甚至只会被这些人敌视,就更加不要说什么合作了。 但这些东西真的就是看人了。 换一个人,即使罗莎琳愿意充当中间人,对方也未必能够物尽其用,将这份关系网利用起来。 “你要怎么做。”散兵来了兴致。 罗莎琳不着很急地看向了奥托,也在期待这个答案。 “以邪眼推动反抗军,让他们尽快攻破幕府的军队,先踏入稻妻的领土之上。” “反抗军登上稻妻城之后,幕府的反抗必然是溃不成军,直到一个限度,雷神选择出手平定叛乱。” “借助叛乱祂将整个稻妻梳理一遍,迫使人们需求一个和平的环境。” “随后杀死反抗军的首领和九条孝行,用来平息民众的愤怒。” 散兵微微点头。 这和他调查出来的答案没什么出入,确实是将军能够做出来的。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件事情之前,选择提前揭露将军大人的目的。” 到那个时候,正常人都会相信什么才是真相的。 因为将军确实有平定战争的手段,但祂一直不愿意动手,这本身就是最好的明证。 于是人们便会将战争之中的痛苦和愤怒施加在将军的身上。 这合情合理,毕竟这完全就是祂一手促成的。 反抗军的成立本就是因为将军的眼狩令和锁国令。 当时稻妻的子民还可以安慰自己这就是将军大人的智慧,可如今他们只能够看到将军的智慧就是割草犁地,让所有人民不聊生。 他们痛苦,他们憎恨,他们愤怒。 “他们无能为力。”散兵摇了摇头, “无所谓。”奥托的回答爽快干脆,“你怎么能指望凡人推翻神明的统治?” “我所需要的,不过是人们升起对雷神统治的怀疑,升起对自由的向往罢了。” 如果人民不反抗,他又要怎么向雷电将军推销自己的永恒呢? 和八重神子一样,他从来不觉得普通人的反抗会让雷电将军迟疑。 谁的反对都没有价值,祂只会朝着永恒推进。 但祂会更换手段。 这就是奥托所期待的机会。 “这有价值么?”散兵有些疑惑。 他从中看不到这么做的价值。 因为无论是反抗军还是平民,他们的反抗都毫无价值。 “如果是为了成功,那恐怕有些困难。”奥托笑笑,“但如果仅仅是为了复仇,我想这应该比您的计划好得多。” “国家破灭,曾经信仰祂的子民成为了祂的敌人。” “以复仇的角度来说,我觉得这样的下场应该更适合雷电将军,以及那位隐藏在暗中的鸣神大人。” 奥托的笑容带着怜悯:“听说鸣神大人是从姐姐的手中接过权杖的?那祂应该很在乎稻妻吧。” “不知道,一个全盘反抗祂的稻妻,能不能让祂抱憾终生呢?” “成交。” 散兵垂下头,眸子隐藏在黑暗之中。 97-接踵而至的访客 散兵心动了。 奥托描述的很好,很美。 他没有说自己能够得到什么,这也是唯一令散兵内心不安的。 任何人做事都该有自己目的,为了愉悦或是为了得到。 奥托要促成这件事情,不能说没有费力。 他一个蒙德大主教成为了雷电将军的幕僚,主动拿捏了反抗军,要说他没有什么想要的,散兵是不会相信的。 但奥托并没有说出来,于是这就成为了合作的隐患。 所谓的合作,当奥托选择隐瞒自己的欲求的时候,这份合作就有了天然的裂痕。 散兵知道奥托另有打算。 但他还是打算接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但谁才能够笑到最后,还是要各凭本事。 更何况,双方是否有利益冲突这一点也不是很好说。 如果没有利益冲突,那么大家就是天然的同盟者。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对奥托描述的未来有足够的兴趣。 让那个制造了自己的人,失去手中仅有的一切。 “不,还有一个人。” 散兵坐在栏杆上。 这时候奥托已经离开了。 他来这里仿佛就真的只是为了达成一个合作,问题是他口中的合作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有没有邪眼,反抗军都能够成功。 那么,他借助罗莎琳的关系找上自己,又有什么价值呢? 散兵不清楚。 他只知道,还差一点点。 如果一切顺遂,那个制造自己的人,真的要几乎失去一切。 但是,这也仅仅是几乎而已。 这个世界上还有最后一个人,是祂无法放下的羁绊。 “八重神子。” 那位鸣神大社的宫司,将会是维系祂和人间最后的一根稻草。 假如在稻妻背叛了祂之后,八重神子也死了呢? 一想到这个结果,散兵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这是活该的。 稻妻人选择背叛鸣神,这是祂自己应得的苦果。 虽然这位鸣神大人在过去确实广布恩泽,拯救所有稻妻人于灾厄之中。 但这并不意味着,稻妻人就应该因为救命之恩,继续选择为祂的永恒而死。 从祂选择了支持反抗军,摧毁稻妻人的生活开始,稻妻人也该有选择拒绝的权力。 这样的报复,最为合适不过了。 只是,这件事情该怎么做到呢? 散兵有些苦恼。八重神子常年在稻妻城和鸣神大社两地往返。 鸣神大社是她的自留地,不可能有人能够在哪里杀了她。 而在稻妻城,那就更加没有可能了。 即使是将军,也不可能放任有人袭杀八重神子。 至于说在两地之间···八重神子可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人。 作为雷神的眷属,她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散兵有自信,可以胜过八重神子。 但绝对不可能很简单的杀死八重神子。 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雷电将军赶过来,将他给杀了。 还有,如何让普通人决心反抗雷电将军,这也是一个麻烦。 奥托看上去自有安排,但是他不可能全盘信任奥托。 散兵要掌握自己的办法。 但这种事情毕竟不是一拍手立刻就来了,散兵从未重视过凡人的价值,他此前最多也就是思考过,这些人拿自己的生命去驾驭邪眼是否值得这种事情。 眼下要他突然去诱导这些人去反抗雷电将军的统治,这专业并不对口啊。 “散兵大人。”一位债务处理人从阴影之中闪过,“还有一位客人请求拜访您。”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驱逐或者干脆杀死的。 但之前奥托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 先汇报一下。 散兵藏身于此算不得什么秘密,但也绝对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事情。 最起码,被他们玩弄的反抗军就不知道。 对方既然知道,总该是有几分本事的。 万一这个也是一个和散兵大人谈合作的,他就这么把人家赶走了,那可真是说不过去。 不过···散兵大人和旅行者也有关系么? “还有一个人?”散兵重复了一次,“有意思,我这里是什么公众场所么?怎么这么多人都知道我们的工厂设立在哪里?” 这可是邪眼工厂。 虽然不是愚人众之中最机密的东西,但也不是什么随便就能够暴露的。 怎么搞得好像是个人就能够找到他这里一样? “抱歉,散兵大人。”债务处理人低下头。 除了认错道歉,他也不知道这会该说点什么。 “算了,我自己去看看好了。”散兵并不愿意追究。 这里毕竟是稻妻,又不是至冬。 愚人众没办法处理好每一个细节,意外暴露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对方能够找上来,必然有自己的本事。 这样的人,散兵本来不感兴趣。 但奥托的建议提起了他的兴趣,让他有了更多的期待。 “客人是谁。”他看向了债务处理人。 “旅行者。”债务处理人低下了头,让自己的表现更加正常。 哈? 散兵微微一愣。 谁?荧? 那个在稻妻偶然遇到的过客? 她是不知道自己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么? 自己当初可是想着如何杀死她的。 她也会找自己合作。 “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就是了。”散兵收敛了表情。 他察觉到了某种阴谋一般的气氛。 荧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谁,既然明知道他的身份,却还敢过来谈什么合作。 要说没有问题,他是不相信的。 但是,没必要拒绝。 阴谋? 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那可都是未必的事情。 荧主动谋求合作,只能说她或者其他人率先落子。 但先手也不一定能够夺走最后的胜利,散兵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临时换一个地方,会有多大的影响?” 离开之前,散兵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并不介怀了,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老巢,愚人众的隐藏据点。 这种好像谁都知道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糟糕。 “恐怕不可行。”债务处理人的回答很简单。 建立邪眼工厂要看很多条件,这里就是最好的。 倒也不是没有第二选择,但想要把这座工厂搬过去,也要花费数月之久,才能够重新启动生产。 他们还能够等待数个月么? “是吗···” 这个回答在散兵的预期之内,他并不失望。 他没有继续询问,径直选择了转身离去。 债务处理人抬起头,面具下的眸子明灭不定。 “旅行者怎么会和这个人有关系?” 他起身,重新返回了自己工作的环境。 这份卧底工作恐怕干不了多久了。 散兵也许已经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也许还没有。 但这个消息,自己必须先行告诉家主大人。 对于家主大人来说,旅行者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而现在,这个重要人物和愚人众先混在了一起。 还有那个和罗莎琳走在一起的男人,当时明明刻意记下了,完全可以随时画出来。 但现在回忆起来,居然连对方的影像都回忆不起来了。 仿佛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个人一样。 他究竟是谁? 债务处理人的身影闪过,然后朝着远处奔去。 他已经不在乎是否会暴露了。 作为卧底,他已经拿到了足够有价值的情报。 接下来他活着就是最大的成功。 能够潜伏到愚人众的中层,直接接触到执行官,这确实花费了社奉行莫大的能量。 但是相比较这份付出,作为终末番的忍者,他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汇报。 既然如此,保全自己就是最大的收获。 并非只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传递情报。 “大人?” 散兵的身侧再次浮现出一到蓝色的身影。 “放他离开。” 散兵摆了摆手。 他不知道奥托和荧的想法。 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就很难对阵下药。 那就简单一点,把水搅浑,让所有人的目的都隐藏起来。 反抗军,异国人,还有自己这个心怀鬼胎的国崩。 就差稻妻的官方没有入场了。 就把社奉行拉进来了。 社奉行的那位神里绫人,可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他会对将军保持死忠么? 姑且一试好了。 总之,把所有人都拉下水,然后把水搅浑。 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散兵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被这些人看穿了。 他们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目的,但自己对他们的欲求一无所知。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散兵不能够容忍别人一直拿捏自己的目的,所以他只能够拉更多的人下水,然后让这些人互相猜忌,确保自己不会被人影响。 糟糕的情况只能够依靠发挥来改变,他要做的就是改变自己的环境。 现在,就该去应付另外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了。 “天外来客。” 散兵的眼神微眯。 虚假之天和天外来客。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趣之极。 可惜。 散兵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他所感兴趣的,奥托已经主动送上了门。 所以,这位异界来客,又想要些什么呢? 派梦神色有些慌张。 “荧,我们就这么冲进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肯定会有事情啊。”荧有些奇怪,“我们和愚人众也不是什么盟友关系吧?” “你怎么会这么问?” 这还需要问么? 她杀死过多少愚人众的成员? 怎么可能没有意外事件发生啊。 98- ˉ▽ ̄~ 切~~ “什么!” 小派蒙跳了起来。 “我们和愚人众的关系这么糟糕,为什么还要请求对方帮忙啊?” 这时候派蒙才回想起来。 无论是蒙德还是璃月,荧其实都击杀了不少愚人众的军队。 那些被她称之为雷锤和冰胖的烦人家伙,她可一点都没少杀。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和愚人众还有什么好谈的? 不打起来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怎么还敢想着请别人帮忙啊! “吵死了吵死了。”荧揉了揉派蒙的脸颊,“不是求他们帮忙啊,是来谈合作的。” “更何况,我虽然杀了一些愚人众,他们也不是没有做过坏事。” “非要在合作之前把这笔帐算清楚,那就来试一试咯。” 她已经在离岛激活了第三座神像。 同时掌控三种元素力量的荧并不畏惧任何一个敌人。 如果是魔神可能还有点虚,可如果是普通人或者愚人众执行官这样特殊的凡人,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就算谈不拢,那就杀出去好了。 带着这样质朴无华的想法,荧无所畏惧地踏上了八酝岛,来到了邪眼工厂。 她当然已经知道了,散兵就是之前莫娜告诉自己的那个,心怀恶意的凶徒。 但他当初也只是心怀恶意,到底没能在实际上让荧损失些什么。 这也是荧觉得先谈合作,再聊清算的原因。 不过今时不比往日。 对方要真有什么想法,她也不介意先帮着对方清算一番。 合作有得谈她就当之前从没有遇到过散兵,合作没得谈···她就要和散兵算算账了。 “说得好。”散兵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谈合作之前,确实要算一算之前的账了。” “哦,是吗。”荧露出了笑容,“那还真是,乐意之极了呢。” 两个人照面的第一眼,就把合作之类的事情扔到了脑后。 荧嘴上说着不计较,实际上未尝不在意之前的那几次偶遇。 当时她还把散兵当个人来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愚人众的执行官。 邪眼这种东西荧早有了解,不说八重神子提供的情报,光是她和愚人众打了那么多次的交道,自然也会有所认知。 所以,藏身在这处邪眼工厂的散兵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这不就巧了么。 她正要和对方算一算账呢,刚好就撞到了他不干人事的时候。 这可真是,太好了啊。 “欸,这就要打起来了吗?” 小派蒙有些惊慌。 她还没有找好藏身之处,这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 那她该怎么办?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荧活动了一下手腕。 她并不担心派蒙会出现什么意外。 从蒙德走到今日,和各路人马交手,也从来没见派蒙出什么意外。 她放心的很。 “稍等一下。” 散兵不得不叫停。 荧的脾性比他像的还要差。 看着像个小姑娘,结果一点就炸。 他还没怎么说话开口刺激对方,她就好像已经跃跃欲试要打爆自己了。 不是···什么样的天才会派这种人来谈判? 这真的不是在宣战么? 散兵一时之间把握不住对方的路数。 他就是下意识地挑衅了一下对方,希望她会暴露出什么东西,这样方便谈合作的时候占据主导权。 这多正常的操作啊? 合作不拿主导权,就不怕被人当成炮灰么? 结果这位旅行者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她就不像是一个谈合作的,一听到自己的挑衅就直接炸了。 就这点心理素质,谁找的你当使者? 不,这个人就不是想要谈合作的吧? 散兵眼神微眯。 正常情况下,这种时候就可以不讲武德,拉来一群小弟围殴对方了。 散兵又不讲道德。 能把敌人干翻的手段就是好手段。 他身为愚人众的执行官,手下小弟无数。 荧孤身一人冲过来是她自己睿智,为什么他非要和一个睿智讲公平? 这样可没道理。 散兵自觉这方面自己经验不够丰富,实在不敢和荧独战。 问题是荧旅行蒙德璃月,解决过诸多麻烦,实在不像是一个蠢人。 蠢人是不可能从众多灾难之中活下来的。 “你,是来找事的?” 这么多年来散兵自觉见过大风大浪,和各种人都打过照面。 唯独荧这种冲到愚人众驻地和愚人众执行官决斗的人,他是真没见过。 你没小弟就算了,好歹找个对方孤身一人的时候吧? 当着一群小弟的面单挑他们的老大,你是不把他们当人看么? 散兵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靠近过来的愚人众军队,回想一下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然后隐晦的示意他们离开。 据达达利亚的汇报,这位旅行者在对抗奥赛尔的时候,曾经展示过不逊色于执行官的力量。 这种力量也就意味着,数量是很难在这种人面前发挥优势的。 散兵不想打。 尤其是不想在自己家里和这种人打。 “当然不是,我是来聊合作的。”荧跃跃欲试。 她仍旧保留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握在手中的无锋剑。 但是打架就没有必要了。 情怀! 偶尔拿出来回忆一下就好,但是真没必要拿着战斗。 在若陀龙王哪里,她见证了摩拉克斯和若陀龙王的第二次契约。 作为契约见证之人,钟离送了她一把名为【斫峰之刃】的武器。 在常人的眼中,这种武器已经算是神器了。 因为这是由魔神亲手打造,流淌着神力的武器。 当然,对于荧来说,这把剑无非就是趁手好用而已。 她什么武器都可以用,百般武艺,从不受武器的约束。 地上的粉尘或者店铺里买来的石灰,有些时候也是很好用的武器。 和人搏杀就不能指望这些人会讲什么武德了,巧了,荧也不讲武德。 “你就是,这样聊合作的?” 好消息。 这个人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坏消息。 她好像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散兵面无表情。 “我本来是谈合作的,可我看你诚意不是很足。”荧摊了摊手,“愚人众的执行官我也不是只认识你一个,换一个也不是不行。” “你和我谈不来,难不成和【女士】能够谈得来?” 如果不是想知道究竟谁才是这根粗神经的幕后主使,他一定会要把荧伏杀于此。 这个人是真的烦,好吗! “也谈不来。”荧很诚实。 “你的回答有点···匪夷所思。”散兵眉头微皱,“你确定你这里没出问题?” “你这么跟我说话,我可要和你计较一下了。” 荧露出了微笑。 “随风而去吧!” 随着两人的谈话,那些退去的愚人众逐渐靠拢,顺带堵截了荧的退路。 这也正是荧所期待的。 当这些人的分布足够密集的时候,她毫无征兆的动手了。 还没等人反抗,她足尖重重踩落,岩石以足尖为中心,朝着四方扩散而去。 “震颤吧!” 双元素力。 她保留了刚刚获得的雷元素力。 倒也不是不想用。 光看她的经历和刚才的两种元素力,恐怕就有不少人能够猜出她能够获得复数的元素力。 基于这个猜测,自然也能够猜到,她其实获得了雷元素。 所以这个秘密本质上并不需要遮掩。 但荧为什么不用呢? 因为这些愚人众已经撑不住了。 没有等到她释放第三段的元素爆发,这些愚人众已经葬身在了岩石和龙卷之中。 剧烈的风元素所汇聚成的龙卷,对周围也有着相当程度的破坏。 哪怕穿上了特制的护甲,这些愚人众也很难在龙卷之中保全身体。 而从地下凸起的岩刺就更加难以防御了。 凡人在面对元素力的时候,总是如此的无力。 哪怕这些人能够成为愚人众,本身就意味着他们十分强大。 但对于如同荧或者执行官这样的人来说,果然还是差的太多了。 散兵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风、岩···蒙德、璃月、稻妻。” 散兵开始回想有关荧的情报。 “所以,她还隐藏了雷元素力么?” 没有神之眼却可以驱动复数的元素力,而且这似乎并不是什么特例。 她出现在蒙德就可以使用风元素力,出现在璃月就可以驾驭岩元素力。 在任何情报之中,都从未显示过她为了获得这种力量,付出过什么代价。 就好像一件颇为寻常的平凡之事。 她来了,然后就获得了新的元素力。 但这并不是什么平常之事。 这对于提瓦特人来说,完全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没有神之眼,却可以驾驭元素力,而且如此轻易地就获得了新的元素力量。 这位异乡人,真的就又这么特殊么? 龙卷扩散,逐渐移动到了散兵的身侧。 然而当龙卷靠近的时候,随之便自动消散。 “足够了吧。”散兵语气平淡,“你的怒气也该发泄的差不多了,有什么合作就尽快说出来。” 如果荧真的没有任何诚意,那么她完全可以直接冲锋,而不是啰嗦半天。 耽误时间却不直接动手,那就应该另有所求。 散兵并不清楚荧的欲求,但这就是他的诚意。 如果荧还是不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就真的要动手了。 (ˉ▽ ̄~)切~~ 99另一个当事人 “切。” 荧撇了撇嘴。 当时但凡散兵在龙卷之下有任何退让的打算,她都不会犹豫,肯定要冲上去干碎对方。 可他平息元素力的方式同样轻松自如,这就让荧无法轻易地判定,自己是否能够杀死散兵。 她当然还是保有自信的,只是在不清楚散兵的成色之前,并不想就这么简单的生死相搏。 散兵完全看穿了她的想法,所以随意地镇压了她的风元素里,同时不去管束那些靠拢而来的愚人众。 堂堂执行官,他的命令怎么可能不被下属奉为圭臬呢? 他已经示意那些人不要靠近,第二批靠近的人,不能说忠诚不忠诚,只能说确实不把他的命令放在第一位。 真正忠诚于散兵的嫡系部队,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动静。 而那些“无辜者”,就是散兵出示的诚意。 荧收下了诚意,自然不好继续借题发挥了。 “八重神子拜托我去改变雷电将军。”荧将目的随口说出,“她有自己的计划,但我并不喜欢,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呵。”散兵笑声讥诮,“她的想法?大概只需要你当一个傀儡,按照她的计划一步步行动吧。” “和鸣神一样自负的家伙。”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八重神子和雷电影不愧是神和眷属,双方有着极为相似的自负。 雷电影认为一个人偶就可以治理好这个国家,八重神子笃信自己的办法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前者已经玩脱了。 即使没有奥托的顺水推舟,如今的稻妻也远远算不上被治理的很好。 八重神子还没有失败的迹象。 她的计划都没有得到荧的配合,自然谈不上什么失败。 不知道怎么回事,荧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够和他一起唾弃鸣神。 荧摇了摇头。 她对神明保持着最基本的尊重,自然不会跟着散兵说鸣神的坏话。 没什么必要。 觉得祂错了,就去打上门来,让祂改就是了。 背后说坏话有什么价值? 没意思。 “八重神子的想法我倒是能够猜到一二。”散兵并不愿意多说,“不过你居然愿意拒绝那只狐狸,你的想法是什么?” 八重神子在监视这里。 散兵一清二楚。 这座所谓的隐藏基地,实际上在稻妻的真正当权者眼中,可透明的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批量制作邪眼需要大规模的物资。 这些东西除非幕府之中有人帮忙遮掩,否则随便一个人查对一下账目,都能够根据物资的流动找到这里。 但八重神子的身份本就在幕府这个执政机关之上,更何况不久之前九条孝行更是放弃了和愚人众的合作。 这么一来,邪眼工厂的位置就真的不是什么秘密了。 最近幕府也不和反抗军打仗了,那位【现人神巫女】小姐也开始腾出手,调查那些在战争时期表现出众的军士。 这是没有办法遮掩的。 你之前什么样子大家一清二楚,突然之间就强大起来,甚至能够以一当十。 哪怕邪眼的副作用还没有深入骨髓,但战场上的表现也足以令一些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有些东西是可以增强的,但绝对不可能骤变。 武力尤甚。 没有神之眼,又不是日积月累的磨练,你怎么突然间就如此凶悍? 问题是一眼可以看出来的,根本没办法遮掩。 哪怕愚人众充当热心人士赠与邪眼的时候,再三要求不能够将这件事情暴露出去。 但大家又不瞎,光看就足够了,用不着他们主动暴露出去。 和幕府军交战的时候,即使发现了不正常,珊瑚宫心海也不可能腾出手来调查。 她停下来,幕府可不会停下来。 但眼下幕府的休战给了她理清内部的契机。 以这位现人神巫女的手段,如果不出意外,短时间之内她也会追查到邪眼工厂的存在。 奇了怪了。 散兵突然之间觉得心累。 愚人众弄一个隐秘据点,怎么好像人尽皆知一样? 这是什么保密水平啊,太烂了一点。 荧不知道散兵突然之间察觉到了某种糟糕的事实,于是内心有些倦怠。 但是这倒也无妨,毕竟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我希望稻妻人自己站出来反抗不公正的对待。”荧说道。 “你对民众也抱有着无所谓的期待···”散兵下意识地嘲讽,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也是来支持稻妻人反抗鸣神的? “这还真是有趣。”散兵立刻打算把奥托给暴露出去,“不久之前有一个人找上了我,希望我去支持稻妻人民的反抗。” 他已经通过掌握的内奸将社奉行拉下了水。 但社奉行只能够应对荧,绝对无法应付奥托。 散兵原先还在考虑要拉拢谁,现在不需要考虑了。 这不就是最好的选择么? “现在你又来寻找我,还是为了同一件事情。” “呵,这年头外国人比稻妻人还想着稻妻人能够站起来啊。” “那个人是谁?”荧突然警觉。 “奥托·阿波卡利斯,西风大主教,风神的庇护者。”散兵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荧的神色,期待着从她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 警惕、猜忌、怀疑、仇恨··· 啊,都没有。 荧的脸上古怪的红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了平静。 “原来是奥托先生啊,那就难怪了。”荧松了一口气。 “难怪?”散兵收敛神色。 他本来想要看到的是猜忌。 在各种情报之中,这位旅行者和奥托都称得上是合作愉快的典范。 但散兵并不相信,他们两个就没有任何的矛盾。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没有? 这就有点麻了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荧皱了皱琼鼻,“既然有更好的合作对象,那就算了。” “你知道奥托先生现在去了哪里了吗?” 散兵沉默了。 “你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来他自觉见多识广,从一张白纸见惯了人间红尘起伏。 完全有资格自称一句“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这一刻,散兵得承认。 “这场面我真没见过”。 这是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奇葩? 莫名其妙地找上门来,合作的事情刚谈了半句,就要因为另外一个人告吹了。 这也就算了,看这奇葩的意思是,她好像还要自己提供情报? 自己提供情报,帮助她去找另一个人,放弃和自己的合作? 散兵自觉自己已经是捉摸不定的典范了。 他加入愚人众这么久,刻意隐瞒自己的状态,没有谁敢说一定能够摸清他的数路。 但今天散兵不得不承认,他还差了一点。 一点点。 “为什么要和你合作?”荧有一些疑惑,“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好的合作对象吧?” “有了更好的,不是应该更换掉么?” 前半句话没什么问题。 荧觉得自己是个挑事的,有些话实在不便说。 但是散兵这种随意就拉出一批炮灰的态度,在少女看来同样恶劣。 没得选就算了。 为了大目标,她也不是不可以委屈一下自己。 但是既然有奥托可以当作选项,那就放弃散兵吧。 相比较愚人众,她果然还是更相信奥托。 虽然奥托也不是一个好人,但至少对她而言,散兵就是一个好人。 “有了更好的,不是应该更换掉么···”散兵轻声呢喃。 这句话实在是有点破防了。 作为原型机,他被废弃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是个实验品。 他的成功,不过是为了另外一个真正的雷电将军的成功做一点准备罢了。 当雷电将军出现的时候,他就自然而然的被废弃了。 这句话着实令散兵有些痛。 但他能够控制住自己。 相比较和荧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却又无比麻烦的人计较,他为什么不去仇视那些真正抛弃了他,把他当作实验品的人呢? 八重神子。 雷电···鸣神。 “喂,不要这样吧?”派蒙瑟瑟发抖。 她察觉到了荧不在乎的东西。 在提到替代品的时候,散兵的情绪简直下滑到了一个层次。 派蒙都以为这个人要翻脸然后杀过来了,但他很快又控制住了自己。 即便如此,派蒙也觉得最好不要继续刺激散兵了。 这里到底是人家的地盘,何必呢? “安心,我心里有数。”荧妹耸了耸肩,并不放在心上。 “真的吗?” 派蒙和荧窃窃私语。 她真的有点慌了。 这里怎么说也是愚人众的大本营,散兵真想要做点什么,她们俩多半是要出事的。 “真的真的。”荧连连保证。 她很相信奥托不会放任她们出事。 “那好吧。” 派蒙只能够相信。 “谁给你指点的地方。”散兵询问。 这是他最后的询问。 “八重神子。” 荧根本不带犹豫的。 此前八重神子并没有告诉她散兵的真实身份。 她只是一句话带过,但荧还是记住了。 就当时的情况来说,荧并不觉得散兵和八重神子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有关系,八重神子却又避而不谈,很明显是有问题的。 这个问题,八重神子不说。 这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当事人么? 100-都赚了 旁观的八重神子神色复杂。 情况诡异的令她无法理解。 她当时的想法是,以散兵这种狗脾气,就算荧好好说话他都未必能够聊上两句,肯定是要炸毛的。 这里又是散兵的自留地,他在这里必然留下了什么后手,至少荧兴致冲冲地冲过来,显然是没有任何准备的。 既然没有准备,那么被阴了一手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情况和她预期的完全不同。 散兵居然忍住了。 他居然还知道先给出诚意,然后和明显过来挑事的荧谈合作。 情况的发展过于魔幻,令八重神子觉得自己的情报仿佛都是假的一样。 这些人的情况和她预期的完全不同,这说明她的情报出了大问题。 但是,这些情报怎么会出问题呢? 八重神子黛眉微蹙。 她的计划完全是建立在各种情报之上的。 毕竟作为当事人的雷电影如今根本就没有出现,八重神子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已有情报的推演之上。 如果这些情报是错误的,就很难说针对雷电影的推测会是正确的。 但是她只有一次机会。 不会有读档和重来给她试错。 如果这一次不能够挽回雷电影,恐怕下一次也不会有机会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两个人,完全没理由啊! “看起来,你的计划失策了。” 钟离端起茶碗,轻轻吹了一口气。 这是粉狐狸的珍藏,如果不是他稍稍表现了一下自己,对方也不会拿出来招待自己。 经过了一点时间的野外生活,钟离还是有了些许的改变。 尘世闲游···果然,早就该离开璃月港,去其他地方逛一逛的。 没有这一次的经历,钟离自觉自己不会有这种转变。 如果不是在野外生活了一段时间,他也不会察觉到原来这个世界可以生活的如此恬然舒适。 但这份恬然舒适需要他拿出自己的价值。 在璃月,七星和仙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可以躺在岩王帝君的功绩之上闲游。 但在稻妻,他需要拿出另外的价值。 这个道理钟离一直都懂。 他就是那种知道一切道理,但对大多数道理全然没有概念的人。 因为他根本没遇到过那些道理发挥所需要的条件。 而这次的稻妻之行,则让他开始明白了凡人的生活。 利益交换。 展示自己的价值,被有心人看重,以自己的价值,换取对方的酬劳。 用酬劳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才是凡人的生活。 “钟离先生和我一位故人口中的仙人很像。”八重神子并没有提及自己的失误。 这就没什么必要了。 如果荧失败了,她遗留的手段就会将神之心带过去,以神之心交换荧。 这一次的失败,八重神子的付出足以令荧心怀愧疚,然后按照她的命令行事。 因为荧就是这样的人。 她是个好人,对他人的付出和善念就更加看重。 八重神子救她的恩情她会记在心里,而这份恩情越重,她就越是顾念。 八重神子倒也没想过利用这份恩情彻底控制荧,她只需要在她的计划期间,荧按照她的意思行动即可。 神之心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不让荧遗憾和感怀于心呢? 然而她失败了。 散兵的反应和她了解的完全不同,她甚至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散兵。 那边失败了,八重神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还好,眼下似乎还有另外可以挽回的对象。 “是甘雨么?往年确实是那孩子负责和稻妻接触。” 钟离并不否认仙人这个身份。 这里又不是璃月,坐实自己仙人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坏处。 反正对方又不可能看出他就是曾经的摩拉克斯,一个仙人身份,不成问题。 八重神子眼神了然。 仙人的身份对八重神子而言,并没有什么威慑可言。 对于雷神来说,仙人并没有什么价值。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就没有什么争取的价值了。 历年来确实是甘雨作为璃月的使者,而八重神子作为稻妻的使者,代表两方进行交接。 她和甘雨的关系还是蛮好的,这也是她为什么拜托甘雨邀请荧的原因。 八重神子并不看重仙人的实力,她只是想着,如果能够借助这位仙人,未尝没有影响璃月使团的机会。 钟离对八重神子的想法自然是一清二楚。 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以甘雨和八重神子的身份,八重神子想要争取璃月的配合,肯定是要开出一个合理的筹码的。 钟离也很清楚璃月如今的窘境。 自从层岩巨渊封闭了之后,璃月在矿产方面出了大问题。 如今是若陀龙王替他庇护失去了岩王爷的璃月人,他也不好让若陀龙王继续让步。 更何况,层岩巨渊那种糟糕的情况,看了一遍之后,谁还能说若陀当年的愤怒是难以理解的事情呢? 祂不生气好好说话才是有大问题了。 但问题存在就是要解决的,本土的问题没办法,那就只能够考虑和外人合作了。 这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钟离觉得是无本买卖。 反正荧已经出击了,再加上奥托,雷神多半很快就没办法维持现在的统治了。 甘雨答应了八重神子,帮助她做到某些事情,然后换取锁国令解除之后的贸易条约。 这完全是一笔无本买卖。 在其他人看来,八重神子的交换很没有诚意。 她要求其他人先进行帮忙,如果成功的解除了锁国令,然后才会兑现她开出的价码。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计划没能成功,锁国令仍旧存在,她的价码就是口头支票,无法兑现。 显然狐狸小姐也看出了这个问题,所以她的条件很是宽容,能够给璃月人带来巨大的便利。 画饼充饥不可取。 但钟离自觉锁国令多半是要没得,而且不需要璃月人做什么,只需要等着荧冲锋就足够了。 什么都不做,等着就能够拿到八重神子许诺的宽松条约。 这是什么? 无本买卖。 八重神子在画饼充饥,钟离在做无本买卖。 他们都觉得自己赚了。 101-契约成立 “但有个人亏了。” 皆大欢喜的局面。 八重神子在开空头支票,钟离在做无本买卖。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但是有个人亏了。 钟离想到了荧。 这可不行。 让荧亏了就不好办了。 她自己可以无意识地打白工,但自己这边却不能占她的便宜。 奥托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他未必真的是很宠爱荧,只是因为某种利益对荧过于看重。 但他仍旧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去表现自己。 此外,钟离这边也过意不去。 荧已经帮了璃月很多。 七星拿出了条件用以偿还荧的帮忙。 而这一次的帮忙,也需要拿出相应的报酬。 摩拉克斯还不至于占一个小女孩的便宜。 只是,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处理呢? 钟离感觉到了些许的棘手。 荧倒不是无欲无求,但常规的东西也不可能打动她。 一方面她有实力,另一方面她有奥托支持。 这两个人有权有势还能打,一配合起来很少有得不到的东西。 而且即使是那些珍贵的宝物,荧也未必在乎。 她在乎的东西钟离知道一点,但有没办法拿出来。 绝了。 钟离陷入了沉思。 我堂堂岩王帝君,富庶如璃月,居然没办法开出一个让旅行者满意的条件? 还真的满足不了。 “关于荧,你有什么想法吗。”钟离看向了八重神子。 自己这边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八重神子就不一定了。 她对稻妻有所了解,与鸣神私交甚笃,或许会知道一些秘密的情报。 荧就看重这些。 如果能白嫖稻妻的···我是说合作共享稻妻的情报,用稻妻人的情报去安抚荧,这样就不算利用了。 而是正正当当的委托。 璃月委托荧去解决锁国令,而他们拿出了荧想要的秘密。 “不多。”八重神子没有心情伪装了,“这个人什么都有,能够打动她的东西真的不多。” 这就是麻烦所在。 能够做成这件事情的人肯定是拥有强大实力的人,但是这些人本身就有近乎一切东西,想要打动他们的价码,是很难筹措出来的。 而荧又是个外来者。 她对稻妻全然没有任何责任,善心也仅限于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而不是非要勉强自己那种程度。 这样一来,八重神子就只能够和荧进行堂堂正正的利益交换了。 但她根本不知道荧想要什么。 “我对这位旅行者倒是有一些熟悉。”钟离不动声色,“她曾经前往绝云间求仙,游览璃月和蒙德也是为了寻找庇护当地的七神。” 荧在寻找七神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隐秘。 但是这个人究竟为什么要寻找七神,这就是一个隐秘了。 她从未和任何人宣扬过这件事情,但她确实接触过七神之中的岩之神和风之神。 此前当然没有人在意荧究竟是谁,更加不在乎她想要什么。 但自从这位走遍两个国家,带来两次大变,并且真的接触了两位神明之后,荧的地位就变了。 人们开始探究这个人的来历和她的欲求,她变成了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她做的仍旧是相同的事情,但人们却为她加上了某些特殊的期许。 他们好奇这位异乡人为什么执着于寻找七神,她又从七神哪里得到了什么。 八重神子当然也不知道。 具体的事宜大概也只有巴巴托斯和若陀龙王这两位知道,其他人又不是尘世七执政,自然不可能知道。 “您对其中的内幕,有什么了解?”八重神子眉梢微挑,唇角挂起了玩味的笑容。 这个人,怕不是想白嫖吧? 钟离打算交换一些情报,即荧想要什么。 但这个情报对于八重神子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因为无论她知不知道,等到事情结束之后,荧都会过来索取报酬。 到了那个时候,她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如果钟离是想要借助这个机会白嫖,那狐狸小姐可不能接受。 “我知道有关坎瑞亚的情报,包括七神在坎瑞亚的那一战。”钟离当然不是白嫖之人,“当然,这其中的隐秘不可能全部告知于你。” “便以这条情报作为交换,如何?” 情况稍微有一点复杂。 钟离用自己的情报,换取和八重神子的合作。 而八重神子拿自己的情报去委托荧解决锁国令。 到时候如果一切顺遂,那就是璃月白嫖,稻妻解脱,钟离和八重神子互相交换条件,八重神子负责拿出报酬的大好结局。 至于说谁付出的最多···何必计较的这么清楚呢? 大家都有付出,大家都在收获。 璃月说是白嫖,但肯定也是与稻妻合作开发,怎么可能是真的一毛不拔? “成交。”八重神子没能按捺住。 坎瑞亚之变导致了真的死,这也是如今的影性情大变,制作将军替自己监国的直接原因。 她不愿意继续承担失去,只想着一切能够停留在眼下,不在继续向前发展。 如果能够一窥其中关窍,或许可以找到让影走出困境的办法。 那么稻妻的一切问题,自然也迎刃而解了。 但那件事情是七神的秘密,哪怕她是鸣神眷属,对当年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如果钟离真的能够拿出有用的情报,她并不介意璃月占去些许便宜。 这算不得什么。 七国之间的利益,说到底还是神明说了算的。 只要神没有问题,让给璃月一些利益倒也无妨。 “那么,契约成立。”钟离微微颔首,表示自己认同了这笔交易。 这句话并没有让八重神子有什么意外。 就算如今的璃月迎来了新神,那些曾经的仙人说到底还是摩拉克斯的死忠。 他们现在承认的,仍旧是摩拉克斯遗留下来的习惯。 包括契约也是如此。 对契约的郑重,本就是璃月人的常态。 那些仙人也是如此。 八重神子并不清楚,眼前这个悠闲喝茶的人就是已经宣布死亡的摩拉克斯。 第二代岩之神都已经上位了,谁能够知道,第一代岩之神居然还悠哉游哉地玩着闲游的戏码呢? 102-神里绫人在行动 计划敲定,于是开始行动。 神里绫人长出一口气,将手边的政务推在一旁。 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当然不是因为不想,完全是因为腾不出时间。 自接手社奉行之后,他就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祖辈流传的使命和权力旁落他人。 唯名与器不可假人。 即使在社奉行最为艰难的时候,神里家仍旧把持着最艰难的责任。 因为责任在稻妻就等同于义务。 九条孝行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正因为他还有未尽的使命需要去完成,正因为他的价值还在,所以他可以活着。 如果这最为繁琐的责任送给了他人,那么神里家凭什么掌握社奉行的大权? 不能够承担相应的责任,就不配享用那样的权力。 正因为如此,哪怕在老家主横遭意外,神里家摇摇欲坠的关键时刻,先辈仍旧坚持履行最繁重的责任,不肯让出这份责任。 这场意外直接导致了神里家的地位被动摇,一度就要让出社奉行的大权。 没办法。 老家主横遭意外,等同于柊慎介突然下狱一样。 看柊千里就知道了,这种情况有多么糟糕。 好一点的是,当时三奉行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如此,大家都是盟友,权力倾轧的苗头刚刚长出。 所以当年的神里家勉强维持住了大局。 如果当年就有天领奉行横插一脚,如同今日的柊千里一般,神里家肯定也是撑不住了。 而到了神里绫人这一代,数代家主励精图治,总算是勉强把局势扳了回来。 神里绫人上位之后,能够让社奉行重回巅峰,自然也有这些先辈们的努力。 眼下苦尽甘来,令社奉行重新回到过去的地位,甚至随着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的动荡,他们似乎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的。 但是神里绫人如今只觉得头疼。 母亲体弱多病,多次嘱咐他要照看好绫华。 他对自己这个妹妹也很满意,往日里也是极尽照顾所能。 神里绫华并不是没有闯过祸。 她性子坚韧但是过于善良,在稻妻这个环境,想要实现善良,自然要去伤害旁人的利益。 但神里绫人在背后处理好了一切,让自己的妹妹保持着最单纯干净的状态。 可这一次,他是真的罩不住了。 神里绫华得到了莫名的力量,然后直接横扫了天领奉行。 方法有很多,她选择了最勇敢的那个。 这件事情由将军直接裁决,即使他如何思虑,最后也只能够找到一个全身而退的可能。 但这也需要妹妹背井离乡,彻底离开稻妻。 最关键的是,直到现在,他还不清楚神里绫华究竟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份力量。 神里绫人其实并不关注力量的来源。 只是他很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好处。 这种能够轻易横扫天领奉行的力量,如果说没有代价,神里绫人是不相信的。 只是既然需要代价,神里绫华有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这是个氪命技能,亦或者她和旁人有了合作? 这些事情神里绫人一概不知。 他并非没有询问过神里绫华,只是每一次少女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温声细语:“兄长不必多问了,这件事情,我有自己的考量。” 你有个···什么考量啊。 每次想到这里,神里绫人都不免有些惆怅。 只是妹妹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都要对兄长保密了,但该救还是要救的。 他已经演算过数次,确保劫狱计划和脱身计划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要雷电将军认可这样的规则,那么绫华是有很大的机会脱身离去的。 虽然是背井离乡,但人能活着就是很好的收获了。 再怎么糟糕,也不会比身死灯灭更加糟糕。 再次复盘了一遍,确认计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错漏之后,神里绫人重新揽过了文书,继续审阅。 发脾气只能够浪费一小会的时间,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够在这上面耽搁了。 但没等他继续,门房处闪过了一道阴影。 神里绫人眉头微挑。 他并非是不通武艺的家主,事实上,作为神里流太刀术的传人,他的武艺同样十分出众。 只是和绫华不同。 作为社奉行的家主,他并不需要展露自己的武艺。 他的身边有很多护卫,有人想他死,但更多人希望他活着。 不过能够在夜半进入自己的书房···这个人究竟是自己派出的那个暗子? “家主大人。”人影飞快地靠近了神里绫人,然后跪在地上。 按照准备,他需要先行认错。 神里凌人为了把他安排进入愚人众的队伍,可是花费了大力气的。 尽管他自己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重要的情报,加之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所以选择了抽身而退。 但这件事情毕竟是没有得到家主大人同意的。 如果他不这么认为该怎么办? 只是没有等他说话,神里绫人连忙起身将他扶起。 “一真,辛苦你了。” 他情真意切。 “这段时间在愚人众潜伏着实有些艰难,既然你能够全身而退,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神里绫人主动略过了这件事情,并且表达了自己的庆幸。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一真会出现在这里。 按理来说对方被深埋进愚人众,此刻应该在八酝岛才对。 可此刻一真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于是神里绫人瞬间就明白了。 一真放弃了卧底任务。 无论是他察觉危险自己脱身,还是他单纯的逃跑眼下是来忽悠自己的,这都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卧底任务。 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他擅自选择了脱身,这当然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但神里绫人并不喜欢追究责任。 他自己坐在社奉行本部,而对方深埋敌后,对危险的感知肯定要比自己的清晰。 卧底的命也是命。 对方察觉到危险还愿意继续,这是神里家的幸运。 可如果对方不愿意,想要抽身而退,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一真能够拿出足够有价值的情报,他也可以顺势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当然,如果一真什么收获也没有,他肯定是要被责罚的。 情理之中,但并不意味着情有可原。 卧底这份工作,总要有人做的。 今天一真开了个头,干不下去就抽身而退。 如果没有任何的惩戒,那么其他人效仿了要怎么办? 所以,他必须有所收获。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能够被挑选出来执行这份任务,可见对方必然是终末番之中的精锐。 存人失地,人地皆失。 这样的精锐,哪怕活着就是很大的收获了。 神里绫人脑海中有诸多考量,但这一瞬间,他只表现了自己的关怀,却对一真的脱身而去不做任何诘问。 一真顿时呆楞住了。 回来的路上他并非没有考虑过,自己要如何与家主大人交代。 站在他的立场上,他已经察觉到了散兵似乎发现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同时他也确实得到了有用的情报。 所以他当然要抽身而退。 不退还留在那里干嘛呢? 等着感觉成真,然后被散兵扔进【御影炉心】吗? 但这是从他的角度来说。 谁也没办法保证,家主大人是怎么想的。 神里凌人的并不会直接接触到散兵,他也不需要考虑一真的种种猜测和不好的预感,只需要坐在椅子上颁布下自己需要对方完成的任务,然后就可以继续等待了。 实话实说,一真当时有恶意猜测自家老板。 在生死关头,他确实怀疑神里绫人可能并不会谅解自己,而是会选择严厉惩戒自己的逃脱事件。 当时他也是真的想着,要么干脆反投愚人众,或者直接逃离终末番。 但最后他还是回到了社奉行,将自己的一切选择和盘托出。 因为他没有选择。 终末番有他的挚友和恩师,他前半段的人生大多生活在这里。 脱身逃离听着很简单,但是他的恩师和挚友该怎么办? 因为他的原因,这些人大概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甚至还要被神里绫人和终末番的负责人针对。 这是恶意的猜测,但当时的情况下,一真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好在,情况并没有他想的这么糟糕。 神里绫人非但没有责问,甚至都没有过问的意思。 他在第一时间表达了对自己选择的支持,并且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感到庆幸。 这份认知令一真有些汗颜,甚至有些尴尬。 恶意的猜测换来的确实和猜测完全不同的温和对待,这令他有些为难。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庆幸和兴奋。 “多谢家主大人关心。”一真连忙解释,“还请家主大人责罚,我擅自放弃了自己的任务,脱离了愚人众的驻地。” “不出意外的话,我的身份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我辜负了家主大人的期待,浪费了家族的资源,还请您责罚于我。” 并不需要神里绫人说出处罚,一真自己就会请求责罚。 神里绫人摇了摇头:“不,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你深入敌后,自然应该有自己的考量,这是我无法看到的东西。” “现在,把你的考量告知于我即可,我相信你的判断。” 神里绫人真心实意。 惩罚肯定是要考虑的,根据对方带回来的情报和本身的态度,他自有处罚。 但是要说神里绫人有多么意外,其实真的没有。 这种工作得不到社奉行的支援,随时都有可能身死。 说句实话,会喜欢这种工作的人才是奇葩。 如果不是以恩情裹挟,威逼利诱,正常人都不会考虑这种任务。 选择抽身而退,实在是正常不过。 他能够理解。 但规矩还是要走一遍的。 “我在哪里发现了愚人众执行官散兵和旅行者荧。”一真连忙说到,“他们似乎再谈某种合作,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似乎是想要煽动稻妻人反对将军。” 这句话说出来,一真有些许的迟疑。 主要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想也很简单了。 在稻妻煽动稻妻人反对鸣神,这种想法愚蠢的难以置信。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担心神里绫人翻脸“小伙子你在忽悠我是吧”,然后一刀把他给剁了。 但问题是,他听到的真的是这个。 “很有价值的情报。”神里绫人当然相信。 一个放弃了任务的人主动请求责罚,但还是要说出来的情报,当然就有可信度。 只是这些人要做的事情,果然是一件“蠢事”。 但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办“蠢事”,就说明这件事情不够蠢,或者他们有办法做成。 策反稻妻人,反抗将军。 有几成的把握··· 神里凌人有些心动。 在雷神的永恒之中,社奉行其实是不会遭殃的。 所以他可以旁观,甚至是支持将军的计划。 无论再怎么糟糕的情况,只要社奉行和神里家不被影响,他就永远是将军大人的忠臣。 但他没办法继续忠诚下去了。 将军想要他妹妹的命。 如果他真的放任了这件事情,到时候他要怎么和父母交代? 他答应过要保护好绫华,哪怕想要伤害她的是将军大人,他也要试一试。 “旅行者···不,是宫司大人。” 天领奉行的通缉令至今还在生效,但对方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八酝岛。 神里绫人不相信,天领奉行的通缉令就这种效果。 那就只能说,有人庇护了她,让通缉令失去了效用。 整个稻妻能够令天领奉行的通缉令变成废纸的,无非就是将军大人和八重宫司。 所以,旅行者背后的支持人,是八重神子。 “真有意思。”神里绫人露出了微笑。 如果是八重宫司在幕后,这件事情倒是可以列入考量之中。 不过,先观望好了。 绫华未必会死,只是有可能必须离开稻妻而已。 他已经安排好了这条道路,犯不着临时更改计划。 除非他能够看到成功率更高,结果也更好的可能,否则他暂时都只能够观望。 “你做的很不错。”他语气和善。 “愧对家主大人称赞,属下不过是一个放弃了任务的失败忍者罢了。”一真连忙低下头。 103-不存在的幽灵人 这个情报自有价值。 神里绫人很满意。 能够保住一真这样出色的精锐忍者,同时对方也带回来了很有价值的情报。 那么这件事情也可以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 一真稍作犹豫。 还有一件事情是他觉得有必要汇报的。 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汇报。 在散兵哪里,除了旅行者以外,他还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尽管他根本回想不起对方的身份,甚至忘记了对方的真容。 那个人要比旅行者来的更早,但当时散兵并没有让他靠近。 这也正是他觉得自己被发现了原因。 不光是直觉,还有这件事情。 前一个人支开了自己,后一个人就把自己叫过来听着,他很难不怀疑散兵的想法。 甚至他觉得,散兵可能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之所以留着他,完全是因为想要留着一个知根知底的卧底在身旁。 有些情报他自己传出去,神里绫人肯定不会相信。 但如果是通过对方埋藏的卧底传出去的情报,多多少少会有几分信任度的。 人们对于自己努力得到的情报,就是要比轻松得到的情报更加重视。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一真在这方面经验丰富。 有些时候他能够作为卧底活下去,并非是因为他真的遮掩了自己的过去,让所有人都找不出痕迹。 还有可能是对方本身知道了他的身份,希望利用他来误导他背后的幕后黑手。 这也是为什么卧底工作这么困难的原因。 你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能不能活着也不是全看自己的本事。 哪怕自己表现的再好,也难保自己背后的人不会露出马脚。 这件工作太危险了,这一次尤其如此。 一真觉得自己有必要休一个假,好好回复一番了。 这件事情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相信神里绫人会自己去考察情报是否可靠。 大家都是千层饼选手,谁也不敢说自己随便就可以窃取对方的情报。 这方面只能够看他自己的考量,一真并不觉得神里绫人考虑不到这一层。 “怎么了,你好像还有什么要说的?” 神里绫人注意到了一真复杂的神色,于是和颜悦色的询问。 “请家主大人赎罪!”一真连忙跪下,“属下并非隐瞒不报,只是这件事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您描述。” “放轻松,我相信你。”神里绫人微笑着说到。 哦,还有大鱼么? “在旅行者到来之前,我曾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和散兵谋求合作,他的身边站着愚人众的另外一位执行官,【女士】。” “但属下完全无法回忆起那个人的容貌和声音。” 一真的声音干涩:“我确认自己已经记下了他的外貌和声音,但等到我再次回忆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完全忘记了对方的一切。” 仿佛一个并不存在的鬼魂一样。 一真的心理素质已经很硬了。 他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各项条件都十分出色,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中去愚人众当卧底的。 鬼魂和幽灵在提瓦特大陆也并非不存在,他完全可以接受。 但这种明明出现过,自己也完全记下来了,等回忆起来却仿佛自己记忆出现错漏的情况,他是真没遇到过。 如果连有关那个人的记忆是欺骗自己,那么自己其他的记忆呢? 会不会也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已经有所变化了呢? 自己吓自己。 神里绫人微微颔首:“我明白了。” 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也许其中真的有一些细节可以挖掘,但是他更加相信一真的职业素养。 一真说自己回忆不起来了,那就没必要追问了,因为他肯定说不出来的。 恐怕在回来之前,一真已经仔细思索过了各种细节,一边能够在自己这里获得一个中肯的回答。 他恐怕还猜测过自己可能会迁怒他,因为这都是人之常情。 在这种情况下,他必然已经把每一份有用的情报都推敲过了,否则也不敢就这么回来。 所以既然是说不出来,那就是真的没有干货了。 神里绫人若有所思。 那个在旅行者之前就已经赶到的人,会是愚人众的其他执行官么? 他也曾经见到过女士,对那个人的傲慢有一定的了解。 假如说对方能够和散兵谈合作,那么应该并非是女士的附庸,而是她的合作伙伴或者朋友。 但愚人众臭名昭著,没什么盟友。 在稻妻原先确实有他们的盟友,但那两位已经放弃了和愚人众的合作。 其他人不太可能得到女士的认可,成为她的合作伙伴。 从这个角度考虑,对方的身份似乎也只剩下了愚人众的执行官。 这样的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稻妻,显然也是有大计划的。 这潭水越来越浑了啊。 神里绫人感觉到了某种棘手的危机。 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可他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 这就有点难受了。 “没关系,你先去休息一段时间吧。”心思电转,他还是先安抚一真,“这份工作压力过重,你已经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自然应该休息一段时间回复一下。” 一真已经带回了足够的情报,那么他的惩罚,就可以直接跳过了。 虽说功过不能相抵,但正值关键时刻,实在不应该胡乱处罚。 错误肯定是有的,但功劳也在身上。 稍作权衡,暂时放下好了。 “多谢家主大人!”一真连忙道谢。 他不敢推辞。 因为他觉得自己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在愚人众那种环境之中工作,本来就很难了。 结果最后还出了这样一件事情,他觉得自己必须休息一段时间,养一养精神了。 万一推辞,家主大人当真了,那他就悲催了。 “下去吧。” 房间很快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神里绫人的眸子闪烁。 半晌,他放下了种种猜测,重新开始处理政务。 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办。 光是猜测没有什么价值。 他没有情报,就只能够坐视对方的表演。 不过不要紧。 等着就是了。 对方只要动手,总归会留下痕迹的。 到时候才是他出场的机会。 眼下还是要处理好手边的工作,为神里家留下一条退路更为关键。 104-鱼小姐有些期待 丽塔耐心地处理着反抗军的汇报。 自从奥托摊牌了之后,她就又从愚人众跳槽到了反抗军,开始帮助珊瑚宫心海处理公务。 这素来是丽塔的强项。 或者说,哪怕不是强项,她也不会拒绝,而是会尽力去把这件事情给处理好。 丽塔就是这种人。 很多时候事情并不需要做的很好,但她会强求着按照最完美的方式去解决。 完美,就是丽塔的心意。 不过她对反抗军的事情倒不至于如此上心。 一方面是反抗军和她的关系也不怎么熟,她也犯不着为了反抗军的事情尽心尽力。 二来,这确实不好处理。 她当然有处理公务的能力。 但丽塔要说,天命的公务和反抗军的公务完全是两回事。 天命是崩坏世界最强大的组织之一,作为奥托的心腹,丽塔固然要处理一些公文,但这些公文大多是安抚受灾居民或者调动女武神部队镇压崩坏。 但是反抗军就不是这样了。 从普通人的吃饭问题再到武器的保养、军队的训练···这些和天命完全是两种搭上不关系的问题。 丽塔也算经验丰富了,但她从来没听说过那一次战争之前,天命还需要拆东墙补西墙,或者是要考虑女武神如果吃不上饭了该怎么办. 拜托,我们是在拯救世界,守护更美好的明天的女武神,武器和粮草问题,这也能算是问题么? 丽塔属实是专业不对口。 她的经验再丰富,学习能力再强,面对这种情况也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这毕竟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政务,还是要从头开始学。 幸好,她只是辅佐珊瑚宫心海去处理问题而已。 作为幕僚或者门客之类的,并不需要真的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当然,对于丽塔而言,这些问题之中有很多问题都是毫无价值的。 比如武器的保养或者粮食问题。 武器问题姑且不论,粮食问题是因为地处海岛,而且珊瑚宫显然就不是正常海岛。 这里的土地并不适合粮种生长,以至于此地的人民常年以渔获为生。 以前名义上归属于幕府的时候,还可以和商人正常贸易,进而获取粮食。 但现在战争开始,天领奉行如果不点头,也没有那些商人会犯病来赚这钱。 战争财好发,但发将军大人的战争财,这就有点愚蠢了。 但这个问题并不是什么麻烦的问题。 以主教大人和逆熵的诸位科学家的实力,其实未尝不能够研究出一种可以在海祇岛上维持高产的作物。 再不济,也可以从外界转运粮食。 这点奥托肯定是可以做到的。 但奥托从来没提过这一点。 丽塔微微抬头,看向了不远处埋头处理政务的珊瑚宫心海。 不出意外的话,主教大人大概就没有提过这回事。 他不可能是忘了或者没注意到,那就是说,他需要海祇岛维持这副样子。 丽塔完全可以理解。 人们在吃饱了之后,反抗的欲望就会低落。 这很正常。 正因为海祇岛粮食紧缺,正因为幕府军步步紧逼,所以反抗军才会坚持抗击幕府。 不抗击就是死,所以他们才能够鼓起勇气对抗雷电将军。 可一旦有活下去的可能,民众是很难站起来反抗的。 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有反抗军站起来,想要改变现状。 但凡能活,百姓大多数时候都能够咬牙坚持住。 尤其是在这种神权统治的情况下,假如说真的让这些人吃饱了,接着只要幕府那边宣布只诛首恶,降者无罪。 恐怕这些人立刻就会反叛,珊瑚宫的女巫也会成为他们最先下手的目标。 这都是在正常不过的情况。 哪怕实际上提供粮食的是珊瑚宫的巫女们,但只要他们吃饱了,随后幕府发出告示,这些人立刻就会吹捧这是雷电将军的神恩,是雷电将军最后的仁慈,不投降就会迎来神明的惩戒。 丽塔清楚雷电将军根本不关心这些人。 但是普通人并不清楚。 到了那个时候,反抗军还能够坚持多久? 不过,吃不饱饭,居然是活着的必要前提··· 哈。 丽塔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果然很魔幻。 和主教大人一起总是能见到很多魔幻的现象。 只能说,现实果然是比幻想更加出色的戏剧家。 很多戏剧家都编不出来的话剧,但现实偏偏可以一一上演出来。 让反抗军吃不饱饭,恰恰是让这些人活着的最好手段。 那位雷电将军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海祇岛留下什么希望。 在祂的永恒之中,海祇岛的子民和珊瑚宫一样,都是属于要被清理掉的杂草。 当然,杂草也可以活着。 因为是杂草,所以是否活着并不重要。 可一旦他们有投降的征兆,雷电将军反而不会放过他们。 继续反抗下去,他们才有存活的可能。 幕府要他们反抗,反而是反抗军的首领,这位可怜的鱼小姐,希望能够维持和平,越长时间越好。 果然有趣。 “丽塔小姐?”珊瑚宫心海颇有礼貌地轻喊了一声。 虽然是名义上的幕僚,但实际上她很清楚,丽塔的地位完全不再她之下。 作为奥托的心腹,珊瑚宫心海不能真的把丽塔当作侍从来使唤。 她还想带着海祇岛的人民活下去,而这需要奥托的帮忙。 不过丽塔的视线让她有些疑惑,所以她不得不停下处理政务的脚步,看一看这位是不是得到了奥托的什么嘱托。 “怎么了吗?心海大人。”丽塔挂上微笑。 珊瑚宫心海:“??” 我喊你就是因为你一直在盯着我看好么?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情呢? 你怎么上来就是反问? 观赏鱼小姐打出问号,表示自己的疑惑。 “我只是有点奇怪。”她恢复了往日自信的笑容,“方才丽塔小姐一直在盯着我看,是不是主教大人那边又有了什么安排,需要您知会一声?” 啊,她居然会相信奥托主教啊。 丽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起来这位反抗军的领袖确实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奥托身上,她是真的相信奥托会带领反抗军走出困境,保全海祇岛子民的生命。 她居然这么相信主教大人···这是怎么忽悠的? “笃。” 有人轻轻叩响了房门。 “打扰一下两位的谈话,不过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占用两位一点时间。” 门外传来了奥托的声音。 没等丽塔站起来,珊瑚宫心海已经一跃而起,快步走到了房门处,伸手拉开了大门。 坏了。 我失业了。 丽塔并不紧张,反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珊瑚宫心海。 她看出来了。 也许未必是被忽悠瘸了,而是这位珊瑚宫小姐,本身就有这种倾向。 她不是相信了奥托的这套说辞,而是她再相信奥托这个人本身。 这倒也正常。 丽塔笑容有些玩味。 这种人并不少见。 在奥托执政的那些年,确实有不少女武神对这位主教大人芳心暗许。 在不知道奥托的执着之前,任何人都会对奥托做出一个正面的评价。 奥托倒不至于花费时间去经营自己的个人形象,但他也不会到处宣扬自己其实是个神经病,一个纯爱战士。 对大多数女武神来说,奥托是一个拯救她们于灾难,赋予她们反抗灾难力量的英雄。 他率领天命对抗崩坏,为女武神研发人工圣痕和女武神装甲,降低女武神对抗崩坏的伤亡率。 天命有完善的后勤保障机制,哪怕真的因为战争原因不得不退役,她们也会得到天命的妥善安排,确保后半生生活无虞。 他做到了天命主教这个身份需要做到的一切。 唯独在自己的执念上,他表现得像是一个反人类的疯子。 不过对于无知的少女来说,对这样的人动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好久不见,心海小姐。”奥托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当然可以直接推门而入。 但处于对这两位的尊重,他还是选择了先敲门。 “好久不见,奥托先生。”心海眸子莹润,“您这次回来,是有什么正事要处理吗?” “只是想看一看,反抗军如今的情况。”奥托巧妙地将自己要做的事情调换了一下顺序,“然后去考虑一下,如何利用这份力量,来保全海祇岛的无辜之人。” 其实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劝说珊瑚宫心海接受邪眼,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打穿幕府的防线。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甚至来说,根本不需要邪眼。 因为珊瑚宫心海有外援,神里绫人委托她去劫狱,拯救神里绫华。 因为天领奉行会配合,会将自己最虚弱的防线展露出来,让反抗军凿穿,然后他们趁势节节败退。 邪眼只不过是加快脚步的动作罢了。 以生命作为燃料,加速一段没有必要的征途。 有价值么? 有一点点,不过不多。 奥托的想法很简单。 在九条孝行等人的推测之中,当反抗军踏上稻妻的领土之后,他们必然会进行一场烧杀劫掠。 这在历史上一贯是反抗军的通病。 他们不太懂得争取同为百姓的其他人的支持,反而在成事之后,率先过来压迫明明和自己属于同一阶级的普通人。 稍有成果便肆意妄为,于是逼近失败。 这太正常了。 就反抗军这种情况,多少人饮食和医药都得不到保障。 猛然踏上了一个相对繁华的地方,他们会令行禁止还是打算劫掠一二,这还用猜么? 所以幕府才会放任他们踏上稻妻本土。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些反抗军只会压迫民众,比他们更甚。 他们是软刀子割肉,但反抗军是直接大刀阔斧的劫掠。 到最后,这些人不但不会支持反抗军,反而会越发的渴求幕府的统治和庇佑。 于是到最后,在价值耗尽之后,幕府清理反抗军,同时这些普通人又因为反抗军的原因,无比渴求安定的生活。 这就是永恒的开始。 战争之后,民众自然会渴求休养生息的机会。 而十数年后,稻妻的规则已经成型,他们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只能够生活在雷神划定的永恒之中。 这份计划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有一个十分关键的选择。 如果反抗军控制住了自己,并且有人揭露了雷电将军的计划呢? 那么就是奥托告诉散兵的情况了,连普通人都会选择反抗雷电将军。 那位沉睡的雷神,一觉醒来,发现偌大的稻妻居然全是声讨之声。 姐姐留下的国家,被祂彻底治理坏了。 祂会崩溃还是会尝试挽回,到时候奥托都有表现的机会。 奥托仍旧打算帮助雷神实现永恒。 但首先,他需要雷神先失败一次。 反抗军是他计划之中的工具人,负责挫败雷神的美梦,让祂惊醒,随后成为他献给雷神的礼物。 但好像,也不必如此? “好的。”少女急不可耐地拉住了奥托的手腕,将他带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站在一旁,为奥托解释种种文件背后的价值。 包括反抗军的军队组成,神之眼持有者的数量,军备粮草。 她如此坦诚地告诉了奥托,全然没有任何的隐瞒。 实际上奥托并不需要她解释。 他比珊瑚宫心海更加清楚反抗军的成色,以及反抗军的粮草军备。 但珊瑚宫心海介绍的时候,他只是微笑着应和,认真地回应着少女的期待。 她介绍,奥托就负责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一片和谐。 到了最后,心海脸色有些羞赧。 “反抗军的情况一直不好,只有这么一些家底,不知道能够帮到您什么忙呢?” 她这话既是在提醒奥托,反抗军家底不厚,不要乱来。 另一方面也是在交底,意思是反抗军就这么点东西,我全拿出来给你操作了。 这份信任令丽塔笑容更加浓郁了。 她可不相信奥托还需要珊瑚宫心海来解释反抗军的状况。 但奥托的配合着实令她意外。 这果然不是奥托,只能说是大主教罢了。 不过,好像还不错,并不是很糟糕就是了。 105-理想和未来 奥托认真地听完了珊瑚宫心海的所有话。 实际上和丽塔猜的一样,他要比珊瑚宫心海这个反抗军的主人更加了解这群士兵。 他们的战斗力,纪律,实力,现状··· 这些都是奥托计划之中的已知量,根本不需要听珊瑚宫心海的汇报。 但是为什么不呢? 她眸子kilakila的,仿佛带着光一样。 那就听听好了。 何必呢? “如果计划可以成功,我们也许能够绕过雷电将军的判断,保全海祇岛的所有人。” 珊瑚宫心海眼神期待地看着奥托。 “在幕府的人判断之中,他们觉得反抗军一旦登录稻妻本土,必然会被稻妻本土的繁华所吸引,然后开始烧杀劫掠。” 珊瑚宫心海没办法反驳。 她对反抗军很有自信,也正因为有自信,所以才更加清楚,这些人扛不住这种诱惑。 这是人之常情而已。 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之下成长起来的反抗军,虽然意志坚定,但当迎来胜利的时候,也越发容易放纵。 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体会过那种富庶的生活。 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总是很容易保持坚定的意志。 这时候是他们最坚韧的时候。 但这种坚韧并非是他们的意志真的足够坚定了,往往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接触过足够的诱惑。 只要有足够的诱惑,这些人反而比其他的普通人更加容易堕落。 能够承受足够坏的,还要能够承受足够好的。 前者很困难,而后者更加困难。 这些穷惯了的反抗军军士踏上了幕府的领土,发现哪里的繁华和富庶,他们会忍住欲望和稻妻人民打成一片,换取他们的信任。 还是直接进行劫掠,满足自己的欲望···这并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 珊瑚宫心海稍作沉默。 她其实很愿意相信这些跟随自己的人,相信他们会克制欲望,为了反抗军的未来选择控制自己。 但作为反抗军的领袖,她不可能把一切堵在可能上。 她要为许多人的生命负责,而这种责任是不能容许可能也许这种概率性的选择出现的。 “如果我们能够克制住这种欲望,就可以将雷电将军的计划公之于众。”奥托从容不迫地解释,“民众会相信我们的。”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反抗军都已经踏上了幕府的领地,而幕府节节败退,那位雷电将军却仍旧高居天守阁。 有人疑惑,他们甚至可能猜到了将军的意思。 但是他们不敢说出来。 原因很简单,畏惧雷电将军的威势。 但如果有其他人宣扬这件事情,哪怕他们并不在明面上支持,也会相信反抗军说的就是对的。 因为事实就是最好的道理。 反抗军能够打上这里却不被雷电将军摧毁,这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 反抗军宣扬之后,他们自然会根据这种合理推测,选择相信反抗军。 如果一开始他们不愿意反抗雷电将军,那么当他们的利益切实收到伤害的时候,他们是否会愿意站出来说两句话呢? 答案是很难。 雷神的永恒只是锚定现在而已,有些人也许会不满,但至少他们活着。 认可永恒不一定会有事,但反抗雷电将军是必然会死的。 所以他们未必会真的站出来,公然宣称自己对于雷神政令的反对。 但无所谓。 无论他们是否愿意站出来,那位雷电将军都能够感知到民众的抗拒。 他们的不反抗并不代表着认同,只能说是接受。 为了活下去而进行的妥协罢了。 雷神能够察觉到他们的抗拒,也会意识到,整个稻妻其实已经被祂给治理坏了。 强权只能够用作手段,却不能成为秩序本事。 祂把姐姐遗留下来的所有遗产给弄坏了。 这个封闭自己内心的雷神,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些都是很有趣的事情。 但总之这有一个前提。 反抗军能够忍住自己的欲望,获取稻妻人民的信任。 假如说他们一开始就烧杀劫掠,那么稻妻人必然会选择对抗反抗军。 和违逆雷神相比,与反抗军进行战争简直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副本。 人们趋利避害。 只要有得选,就不会选择对抗雷神。 所以必然要让他们没得选,没有任何理由去欺骗自己。 反抗军才是他们的同盟,是他们的同类。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只是一个冷酷霸道的统治者罢了。 这本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然而因为雷神的力量,却变得无比复杂,需要稳步推进,精准计算。 这需要反抗军的配合。 遗憾的是,反抗军未必能够做到这一步。 如果连第一步都做不到,幕府完全可以顺势将所有的仇恨推到反抗军的身上。 稻妻百姓不会在乎反抗军究竟是在反抗什么。 他们只知道反抗军手上沾染了无辜者的血,知道如果不抗拒反抗军,他们就要对鸣神的信仰产生怀疑。 所以他们必然会选择进攻反抗军。 本来就不强大的反抗军承受不了幕府的反扑,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到此,海祇岛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彻底成为了过去式。 这是珊瑚宫心海所不能够容忍的。 她要做的事情很麻烦,偏偏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实力。 所以她只能够走好每一步,去以小博大,争取更大的可能。 这是不能失败的一条路。 雷神的筹码太多了,祂输在多次也还是雷神。 可珊瑚宫心海只要走错一次,将军就可以一刀摧毁整座海祇岛。 少女咬紧贝齿,素白的肌肤染上点点红晕。 奥托友情提醒:“这件事情必须要你来做,只有你管束好了反抗军,我们才有翻盘的机会。” 话说起来简单,但要让一支军队恪守纪律,按照珊瑚宫心海一个人的意志行动。 这是一件听起来就充斥着不可能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仅仅是围绕着一杆大旗行动,却不代表他们就是一个思想。 能够让这么多人达成共识并且朝向唯一方向前进,唯有理想。 所以,心海能够用理想去说服这些人么? 106-做不到 “从古至今,人们之间的争执永不停歇。” “但在某个时刻,他们却愿意团结在一杆旗帜之下,为了某个人的生命和意志忘却生死,勇往直前。” “这杆旗帜,就是他们共同的理想。” 奥托看向了丽塔,“你觉得,我们的珊瑚宫小姐可以团结所有人么?” “让他们集中在理想的大旗之下,为这个理想舍生忘死?” “做不到。”丽塔摇了摇头,格外干脆。 “哦,为什么?”奥托饶有兴致地询问。 “在海祇岛,珊瑚宫小姐治理的基础是珊瑚宫。”丽塔的答案很简单,“他们是因为珊瑚宫的地位所以选择追随了珊瑚宫小姐,这也就意味着,她的个人威望并不足够,至少不足以让所有人为她的一句话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的行进。” 如同神州古代的皇帝。 开国的皇帝往往拥有莫大的声威,他们可以做很多后世之人看来肆无忌惮的行为。 但是后来的皇帝却不行。 因为他们的统治很大程度上是源于血脉和姓氏,而非他本人得到了世家和百姓的认可。 珊瑚宫心海对于海祇岛的统治也是基于相同的道理。 人们服从她并非是因为她本人有多么值得追随,更大程度上是历代【现人神巫女】的耕耘。 是这些巫女小姐的付出,让这些民众将信仰化作了常态。 他们习惯性的信任【现人神巫女】,信任的是身份,而非是某个具体的人。 哪怕不是珊瑚宫心海,换一个人,只要是珊瑚宫承认的【现人神巫女】,一样可以得到众人的认同。 这种信任很好用。 哪怕珊瑚宫心海毫无任何资历,但人们仍旧愿意认可她成为反抗军的领袖。 因为海祇岛的人民天然信任于【现人神巫女】和珊瑚宫。 但也正因为这种固有的信任,当珊瑚宫心海想要做更多的事情的时候,她反而会收到重重掣肘。 因为这些是以前的巫女们没有做过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她能否做好。 那么按照最简单的情况,既然不确定,那就别去做好了。 所谓穷则思变,往往是穷则必然思变。 不变就死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会思考如何改变。 但如果能够活下去,他们是不太可能接受一个好坏未知的改变的。 她蒙受了历代巫女的恩惠,也要被这些人的固有印象所掣肘。 “人们的信任并非是对她本身,所以她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信任不等同于崇拜。 但这也很正常。 没有人会天然得到大多数人的崇拜。 唯有这个人不断地做成那些常人无法想象地事情,取得常人无法取得的胜利,大家才会下意识地信任乃至崇敬这个人的一切抉择。 不再去考虑背后是否能够成功,而是单纯地信任跟随她就能够取得成功。 显然珊瑚宫心海做不到。 在她掌控海祇岛的期间,反抗军仅仅是维持着不败而已,海祇岛的人民也只能说是活得下去。 生存仅仅是人们的最低需求。 连这个都满足不了,只会被人们抗拒。 而即使能够满足,也只能说是统治最基本的条件罢了。 满足生存要求,并不能够让海祇岛人无条件的信任珊瑚宫心海。 更被说是鱼龙混杂的反抗军了。 反抗军的成色可想而知。 接纳有各路被稻妻通缉的武士或者别的什么。 这些通缉犯中有枫原万叶这样正直的武士,但也绝对不会缺少心怀不轨的恶徒。 这些人能够勉强服从就已经是迫于生存需求了,指望令行禁止,完全是奢望。 所以丽塔并不觉得珊瑚宫心海能够做到。 她既无这样的威望,也没有清洗内部的决心。 自然不可能把一支军队如臂使指。 可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离开八酝岛战场之后,就可以开始他们的死亡倒计时了。 奥托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掌控人心是很难的。 反抗军说到底,只是一群为了活着而走到一起的人。 他们没有什么理想,只是想要活着。 而想要打动这样的人反而更加麻烦。 因为他们不认可理想和未来,只希望能够活在当下。 “不妨给我们的珊瑚宫小姐一点时间。”奥托地视线看向了远处,“我觉得,她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您的意志,主教大人。” 丽塔微微欠身,语气平静。 她并不反对,尽管也并不看好珊瑚宫心海。 丽塔觉得自己看人足够准了。 这位珊瑚宫心海小姐的心还不够狠。 想要让反抗军服从于她一个人的命令,在声望不够的时候,只能让这些人意识到不服从的代价。以及服从的好处。 这就是清洗。 严明纪律和赏罚,这素来是一切成功的开始。 但反抗军想要做到这一步,无异于是刮骨之痛。 因为原先就是个草台班子,根本就没有实质上的规划。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甚至可以违背无视珊瑚宫心海的禁令,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付诸行动。 比如使用邪眼,比如在她想要和谈的时候,继续掀起和幕府的战争。 这些人有自己的道理,但对于整个反抗军来说,他们敢这么做,无疑就是直接在质疑珊瑚宫心海的声望不够。 一支军队里不可能同时有两个主将。 无论第二个人是怎么想的,也无论他的理由如何。 当珊瑚宫心海下达命令之后,就不该有第二个声音了。 但这些人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也正是丽塔不看好珊瑚宫心海的原因。 作为不灭之刃的副队长,女武神部队的实际管理者。 丽塔从未见过如此宽松的军队。 哪怕是极东的那位德莉莎小姐的圣芙蕾雅学园,学生们也知道服从命令的重要性。 但这群人就是可以无视珊瑚宫心海的命令。 不能说他们没有问题,但这种情况下,珊瑚宫心海自己也一定有问题。 她手段不够狠。 严明奖惩,光是会赏赐下属还远远不够,还要学会惩戒。 她是个好人。 可惜反抗军的环境不支持一个善良的人执政。 奥托清楚,但奥托也很期待珊瑚宫心海的表现。 107-心海在行动 数日之后。 托马站在【木漏茶室】的门口,神色有些焦躁。 他在等待一个客人。 【木漏茶室】是神里家的自留地,理论上来说,最近并不和家主神里绫人联络的托马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因为他的身份有点问题了。 但在这段时间之中,托马一直居住在这里。 神里绫人对这件事情保持缄默,始终不去进行任何的过问。 事实上,这件事情很重要。 在神里绫华保持沉默,不愿意告诉神里绫人背后的真相之时,唯一能够给予他一点突破的,就只剩下了当时和神里绫华一起前往八酝岛的托马。 但托马之后离奇失踪,而神里绫华则携带着强大的力量横扫了天领奉行。 在神里绫华被关押之后,托马又一次出现在了离岛。 神里绫人当然能够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但他保持克制,并不和托马做任何的接触。 托马似乎也知道自己身份的特殊,所以他仅仅只是居住在【木漏茶室】,却不会过问任何社奉行的事情。 如今的托马,更偏向于一位传声话筒。 在神里绫人和珊瑚宫心海,或者藏在她背后的那位幕后黑手之间的传声话筒。 暂时来说,这样的默契本该都可以保持下去的。 珊瑚宫心海已经和神里绫人达成了合作。 为了救下自己的妹妹。 这位现任的社奉行大人先是打动了璃月来的使团,同时又许下承诺,支援反抗军,换取反抗军充当一次劫狱的恶人。 双方的合作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是静待事情的发展。 因为理论上的主动权并不掌握在他们双方的手中。 真正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幕府的手中。 他们说战争就是战争,他们想要和平,那就是和平。 主动权握在幕府手中,神里绫人和珊瑚宫心海都是弱势方,只能够静待事情的发展,然后寻找机会行动。 但珊瑚宫心海疯了! 托马回忆起家主大人突兀地传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请帮我询问一番,珊瑚宫小姐突然对幕府发动战争,是出于怎么样的想法。” 尽管信纸上写的是【请】,尽管是询问,但托马已经听出了神里绫人的潜台词。 你是个神经病吧? 反抗军主动进攻幕府···这倒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幕府此前一直攻打反抗军,打人的被打也很正常,被打的有翻身的想法也很正常。 反抗军想要突袭幕府军,这当然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反抗军一直被幕府军压着打,不考虑点特殊的手段,真在战场上一对一的正面对战,反抗军早就被平推了。 就算九条孝行如何放水,也架不住人家脑子里充水。 从军备到人数再到基础的身体素质和战斗素养,幕府里养的正规的精锐军。 而反抗军是草台班子,里面有海乱鬼也有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 打正面战谁来都是一个下场,放不放水都没意义了。 神里绫人完全可以理解的。 被打的想打回去,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问题是这个人不该是珊瑚宫心海才对啊。 “她不知道幕府军在休养生息,是将军给她的休息时间么?” 神里绫人愣住了。 此前他还觉得珊瑚宫心海是个聪明人,能够带着反抗军和幕府军来回掰扯,也就是运气差了点,不然肯定是稻妻历史上青史留名的人物。 现在对方何止是青史留名,简直要更上一层楼,欲与天齐了。 就是不知道,这条鱼是不是脑子也进水了。 她怎么敢带着军队去袭击幕府军的驻地的? 神里绫人推开政务,趴在桌子上演练了一个晚上,也还是想不明白珊瑚宫心海是个什么打算。 她还年轻,怎么就疯了呢? 托马也是这么想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深居浅出,虽然以前的关系网还能够派上用场,但长期不去维护这些关系,很多都自然而然地断掉了。 再者说他很明白自己如今肩负的重要任务。 和拯救神里绫华相比,其他的任务都不重要了。 所以他干脆沉下心,全心全意为神里绫人和珊瑚宫心海的合作奔走。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稻妻城,而幕府也不会把自己被反抗军偷袭,结果阵地一退再退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肯定是要挣扎一下的。 打不赢是一时不查,打赢了就是诱敌深入。 虽然说一时不查也不是很难听,但哪里有诱敌深入最后全歼敌人听着舒服呢? 前线负责统领的人只是将消息通报给了上级,而天领奉行并没有将战事公之于众的打算。 不好听。 被一群草台班子给干翻的消息真不好听,还是等一等,看看前线的战士能不能给自己争点气,用春秋笔法来润色一番。 于是托马也是一头雾水。 结果直到被神里绫人通知了过来,他才意识到原来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反抗军主动袭击幕府军驻地。 托马也愣住了。 他也是知道背后真相的人,自然很清楚珊瑚宫心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跳脸雷电将军,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可以开始表演了。 可这件事情按照实力来说,应该是雷电将军去做才对。 她怎么敢的? 要是幕府军主动发动进攻,可能会循序渐进,甚至是直接大张旗鼓,让反抗军有所准备。 这就是雷电将军再提醒他们,我要开始动手了,你们准备好接受礼物。 但这是因为雷电将军这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祂老人家当然可以随便胡来,任由反抗军准备。 但珊瑚宫心海是怎么想的? 神里绫人猜不出来。 所以他需要托马询问一番。 刚好,珊瑚宫心海这边也另有打算。 “客人,请跟我来。”托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前顿时一亮。 尽管内心焦躁,他仍旧保持着相对的冷静。 “麻烦您久等了,托马先生。”丽塔微微欠身,“珊瑚宫大人暂时不便亲自前来,于是由我代为传达消息,还请您和神里绫人先生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丽塔小姐。”托马连连摆手,“我们都知道反抗军如今身处窘境,如果珊瑚宫大人有什么需求,还请尽管到来。” 言外之意是我们可以支援,其实也可以断掉支援。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威胁而已。 在神里凌华没有脱身之前,神里绫人不大可能就这么出卖反抗军。 他还要指望这群人去袭击天领奉行,救下他的妹妹。 之所以派遣托马,也是因为他真的不太能理解珊瑚宫心海的想法。 他当然想合作,但他也需要一个答案。 “那可真是麻烦你们了,托马先生,神里大人。”丽塔笑笑,语气仍旧温和。 “请跟我来。”托马进入正题,引着丽塔进入【木漏茶室】之内。 远处观望的武士淡定地记录下了这一切,然后把情报转交,等待着天领奉行的下一步指示。 “回来吧。” 并没有等待多久,他的同伴已经得到了大将的指示。 做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我明白了。”武士点头,然后和同伴退去。 一旁观望的终末番忍者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下杀手。 一方面是对方并不好杀,另一方面就是,他也没看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天领奉行内部。 九条孝行将照片摆放在了桌子上。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九条裟罗。 越是培养这个养女,他就越觉得可惜。 这真的是一个很出色的继承者。 可惜,她只是姓九条,终究并非是九条家的人。 血缘束缚不了这种人。 可如果不被九条的姓氏约束,她对九条家又有什么价值呢? “您猜对了,家主大人。”九条裟罗长出一口气。 九条孝行又猜对了。 当反抗军偷袭幕府军驻地的时候,九条裟罗颇有几分难以理解。 作为知情人之一,她也很奇怪为什么珊瑚宫心海要做出这样的计划。 而九条孝行反而露出了微笑,并且派出了幕府的武士去监控【木漏茶室】。 准确些说,是监视托马。 稻妻城内没有秘密。 神里绫人会被监视,九条孝行也不例外。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很多人在窥视,从无间歇。 托马自然更加不会是例外。 “这张照片能够做点什么吗?”九条裟罗看着照片上的托马。 托马是神里绫人和珊瑚宫心海的中间人,这对于九条裟罗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你什么都做不了。”九条孝行老神在在,“这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虽然他居住在神里家的【木漏茶室】,但没有人能够证明,他的存在和神里家就有完全的关系。” 九条裟罗眉头微皱:“所有人都知道托马是神里家的家政官。” 神里家的家政官做的事情,凭什么和神里家无关。 “你和我都知道这位家政官和白鹭公主一起去了八酝岛,而如今白鹭公主在天领奉行的囚牢之中,而这位家政官却深居简出,活得自由自在。” 九条孝行微微一笑:“主人家出了事情,侍从却活得好好的,你怎么能说这样的侍从和主人家有关系呢?” 作为神里家的家政官,既然他和神里绫华一起出现在了八酝岛。 那么当神里绫华出现问题的时候,他只会有两个选择。 死,或者叛主。 尽管他们和神里绫人都很清楚,托马并不是这样的人。 但这并不妨碍神里绫人利用这个脱身。 想要用托马和反抗军之人的会面拉这位神里绫人下水,这可是想的太理所当然了。 “那么您为什么不让武士继续监视下去?”九条裟罗疑惑。 “在监视下去,他们就要和某些人兵戎相见了。”九条孝行摇了摇头,“更何况,把神里绫人得罪死,对你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是忠诚啊。 九条孝行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这位九条家的养女并非是对神里凌人有什么敌视。 之所以想要拉他下水,完全是因为他背弃了将军的利益。 无论理由,和反抗军有所联系,总归是一种背叛。 九条裟罗还有分辩,但九条孝行已经先一步解释道:“如果你想要将军大人的统治安稳进行,神里凌人的行动反而是一种助臂。” 听到对将军大人有益,她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不在急迫着去追查这位社奉行大人。 “我交代你好好照看那位白鹭公主,你做的怎么样。”九条孝行无奈一笑。 “我去社奉行询问了她往日的食谱和习惯···”九条裟罗稍做回忆,“后来神里家派人改善了监牢,并且仿照她的书房和剑道场修建了临时住所。” “负责侍奉她的那些侍从也被神里绫人送了过来。” 这并不算是监禁,只能说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原先的大小姐生活。 九条裟罗的本意是给神里绫人一个面子,让他自己稍作改善也就算了。 结果这个人跟看不懂暗示一样,一股脑把以前照顾神里绫华的人送了进来,还顺带修缮了一下监牢的环境。 你怎么不直接自己在神里家修建一所“监牢”呢? 住进天领奉行的监牢还可以自带厨师,九条裟罗一度要发飙,但都被这位社奉行大人给缠住了。 理论上神里绫人没办法她,毕竟大家不在一个体系之内,而九条裟罗的地位也不低。 但对方利用自己社奉行的身份,一直纠缠不休,再加上九条孝行沉默不语,九条裟罗不胜其烦,只能够接受。 她倒是想遵守律令,奈何在这方面,社奉行和天领奉行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她一个人还真的没办法这么硬气。 “很好。”九条孝行满意地点了点头。 “首先你要明白一点,神里绫华是否愿意脱身,并不看你我如何。”他声音低沉,“决定这件事情的,只有将军大人。” 回忆起神里绫华横扫天领奉行府邸的样子,九条裟罗无法反驳。 “做到这一步,神里绫人显然是决心要救下这位白鹭公主了。”九条孝行语气玩味,“站在天领奉行的立场上来说,我建议你帮他一次。” 108-下狠手 “不可能。” 九条裟罗拒绝的干脆果断。 她似乎已经知道了九条孝行会这么说,显然是早有预料。 至于是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单纯的出于忠诚而拒绝,这就是只有九条裟罗才知道的事情了。 这个答案在老人的预料之内,所以他自有说辞:“你应该帮助他的。” “为什么。”九条裟罗有些疑惑。 “你不是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吗?”九条孝行语气平静,“联络反抗军,甚至是支援反抗军的社奉行大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救下神里绫华。” 这个答案很简单。 社奉行本身并没有因为神里绫华的事情被动摇。 所以神里绫人的种种谋算不可能是为了维持神里家对社奉行的统治。 那么稻妻之内,还值得这位如此上心,甚至不顾一切地和反抗军联络起来的,就只剩下了那位被关押在天领奉行之中的白鹭公主。 “那么,你觉得最后神里家的小姑娘能否脱身,和你的拒绝或者他的努力,真的有很大的关系么?” 九条孝行循循善诱。 不谋算利益,知道死期将至之后,他的嗅觉反而更加敏锐了。 如此尽心尽力地教导,就是因为血脉无法束缚九条裟罗这样的人。 可九条家需要这样一位大将。 所以他让出天领奉行的权势,把九条裟罗带在身边教诲。 如果血缘无法束缚她,那就施以重利,施以恩情。 虽然这位天狗血裔过于执拗,但也正因为这种原因,她所蒙受的恩惠,她都会铭记在心,然后寻找回报的机会。 当然,以九条裟罗的能力和身份,她总能够找到机会偿还亏欠的恩惠的。 但那也需要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时间了。 如果到时候九条家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那么这个家族也活该被覆灭。 作为九条家的家主,他当然有责任带领这个家族走向辉煌。 但他毕竟不是神,可以一言决定一个世家乃至是一个国家的兴衰,全然按照自己的想法,让一个国家为自己的想法付出代价,固执朝前迈进。 他看向了摆放在台子上的【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像】。 工匠的手艺实在出色,明明是漆像,却复刻出了那位将军大人的疏离和高傲。 九条裟罗陷入了沉思。 按照九条孝行的说法,虽然神里绫人在为了神里绫华的脱身而努力,虽然他们作为看守的狱卒,甚至已经知道了有人要这么做。 但最后事情是否顺遂,或者被他们阻止,本质上和他们都无关。 那么和谁有关呢? “将军大人。”九条裟罗猜出了答案。 她本就是个聪明人,执拗也不意味着愚笨。 “你明白了?”九条孝行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能够阻拦那个怪物的人,决然不是你我,或者天领奉行的武士。” “所谓的反抗军的袭击,不过是一个明面上的试探罢了。” “假如将军大人愿意给我们这位社奉行大人一个面子,给那位白鹭公主一个机会,那么他们就能够救走。” 甚至他们不来,神里绫华也可以脱身,到时候仍旧是反抗军袭击了幕府的监狱,带走了天领奉行的要犯,神里绫华。 反抗军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不重要了。 天领奉行说你做过,将军说你做过,那么这近事情就是你做的。 “而反过来说,假如将军大人执意要她死,那么这些人就是测试将军态度的过河卒。” 将军不愿意,这些人就要死。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虽然这件事情发生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但实际上和我们毫无关系?”九条裟罗长出一口气,有些颓然。 “不然你以为呢?裟罗。”九条孝行哑然失笑,“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有谁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么?” “你、我、台下的武士、九条家、乃至是那位···,其实又有谁是必须存在,不存在提瓦特大陆就要毁灭的?” “没有啊。” 没有九条家,还会有其他人执掌天领奉行的大权。 没有那位,稻妻又未尝不会出现另外一个雷神。 神明已经更迭数代,世界早就证明了,哪怕是某一位魔神,对这个世界而言也算不上是不可或缺的。 既然连神都是如此,又何必把自己看的如此重要的。 “···”九条裟罗漠然无言。 不管九条孝行怎么说,这件发生在天领奉行府邸,而她却没办法做任何事情的感觉着实令她不满。 虽然她也清楚,这背后还是要看雷电将军本身的考量。 但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压制神里绫华,那么这件事情就变了。 什么都要将军大人亲自出手,那么还要她这位大将有什么用处? 她需要变得更强。 九条孝行看出了九条裟罗的思绪。 这个人的想法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大概是从来都不需要遮掩,所以她也没学过如何遮掩。 心里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有时候他想要嘲笑九条裟罗的天真,但却有因为自己是个老人了,这么跳脸好像也不太好,于是只能够作罢。 所谓的变强,哪里会有这么容易的? 当年但凡他能够找到一条变强的路,就不会选择去握起权势的大旗了。 神里绫华已经证明了,历代的神明已经证明了。 强权即是大义, 凡人变强的道路如此简单。 神之眼,磨练神之眼,原神。 而九条裟罗已经足够幸运了。 她有天狗的血脉,天然就要比普通人更加强大。 而且他还得到了神之眼。 但这一切和神里绫华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神恩相比,又显得格外的无力了。 变强? 这个字眼听着就像是一个笑话。 九条裟罗看不出老人的嗤笑,只是很快压下了心思。 既然想要变强,那就更加努力的去训练好了。 “那么,珊瑚宫的代言人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给对方一个交代么?” 既然是合作,那么珊瑚宫的一些行动自然也是要和神里绫人交流一下的。 至少也该知会一声。 但看托马的行动,显然神里绫人也不知道珊瑚宫心海的选择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啊,这个倒是不难理解。”九条孝行看向了照片上的托马和丽塔,随后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那位【现人神巫女】,居然要下这样的狠手。” 109-全身而退 丽塔将手中的水晶放在了茶案上。 这是奥托提供的科技。 毕竟珊瑚宫心海身份有点问题,她总不能亲自来稻妻城,给神里凌人一个解释。 真要这么做,她多半会被人直接给拿下。 就算将军要保住反抗军,但幕府那么多的武士可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们一旦遇到了珊瑚宫心海,必然会全力去活捉乃至是杀死这位巫女小姐。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奥托友情地提供了一种投影设备。 顺带一提,实际上神里绫人手中也有。 这份礼物由托马转交至神里绫人手中。 但神里绫人主要是扔给了托马,确保他能够随时调控托马的行为,并且从托马哪里获得其他人的情报。 简而言之,托马是一位多面传讯手。 负责代替神里绫人,和其他任何有心人的沟通。 到现在为止,神里绫人也仅仅只是知道一位珊瑚宫心海而已。 他知道背后还有另外的身影,但是他找不到任何的痕迹。 托马知道,但他不能说。 珊瑚宫心海也知道,但她不会说。 其实知不知道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神里绫人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喜欢主动权被别人拿捏在手上。 他希望能够试探出真正的合作人,而不是通过珊瑚宫心海这样一个明显的代理人进行谈判。 而这就需要进一步的合作。 如果对方不出手,他永远找不到对方存在的痕迹。 这个世界上,但凡存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神里绫人坚信,只要和珊瑚宫心海的合作继续推进,他总能够找到那个幕后之人的。 这就需要他随时和托马保持联系。 “日安,托马先生。”珊瑚宫心海打了个招呼。 前线战事紧张,但她仍旧腾出了时间来和托马交谈。 准确些说,是安抚神里绫人。 “日安,珊瑚宫小姐。”托马神色严肃,“我听说了前线的事情,知道您时间紧迫,所以就不便耽误时间了。” “还请您告诉我,您是处于怎样的想法,选择了率先对幕府军动手。” 直接切入正题吧。 寒暄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神里绫人需要答案,而珊瑚宫心海需要时间。 双方都很着急,自然是尽快商议。 “整顿反抗军。”珊瑚宫心海没有犹豫。 这个答案另一旁安静旁听的丽塔微微一愣,随后无奈一笑。 好么,虽然之前也有猜测,但到底没有这位当事人亲自承认来得爽快利落。 主教大人又一次猜对了。 这位珊瑚宫小姐,远比她预想的还要决断。 托马愣住了,仿佛没有听清楚。 “您刚才···在说什么?” “整顿反抗军。”珊瑚宫心海语气平淡。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女嘴角噙着微笑,平淡地仿佛像是回答今天的早餐一般简单。 “这件事情很简单,并不需要神里家主费心。”她解释道。 不,不是费心不费心的问题。 托马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您说的那个整顿军队,是幕府的那种模式么?”托马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询问道。 “不,那太慢了。”珊瑚宫心海摇了摇头,“幕府的压力很大,我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慢慢准备。” 那就往简单的方向走。 杀一批、提拔一批、打压一批。 通常来说,这样的手段足以在短时间内建立起自己的威信。 尽管并不能够长期应用,但作为初期的开局,已经足够了。 “您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托马难以置信。 “总之不会是反抗军的失败。”珊瑚宫心海不置可否地说道。 “还有,还请转告神里家主一声,按照他的要求,突袭天领奉行监牢的反抗军小队已经在前往稻妻的路上了。”珊瑚宫心海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些人都是出色的武士,或者拥有神之眼的浪人。” “我明白了。”托马立刻精神一振。 虽然对珊瑚宫心海的手段颇有些不齿,利用战争打压控制反抗军,这样的手段过于卑劣了。 毕竟作为反抗军的领袖,她的第一刀却是朝着自己人砍下去的,说到哪里都不够光彩。 但这点不齿和神里绫华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家主大人已经和天领奉行大人商谈过了,据说天领奉行那边会一路放行,只在明面上做一做抵抗。”托马自信满满,“还有小姐那边,我们已经和她交流过了。” “虽然小姐并不愿意主动离开,但如果反抗军的诸位同僚到来之后,她也愿意成为反抗军的一份子。” 她自己是不能主动离开的,因为不清楚雷电将军的想法。 可如果反抗军都已经走到了面前,那么也差不多可以看出来将军的心思了。 “你们商量好了?”珊瑚宫心海摇了摇头,“不,还请让天领奉行那边全力以赴。” “?”托马的眼神诧异。 您老人家可真会搞事情啊。 我们打通了关窍,就等着你们做个面子活。 你还要挑战高难度,追求真实是吗?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托马先生告诉绫华小姐,当这些人来到她面前的时候,请帮我杀死他们。”珊瑚宫心海大大方方地说到。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托马理解不能。 “以托马先生的见识来说,您应该能够理解的啊。”心海有些疑惑,“我的反抗军,不需要他们。”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简而言之。 在这些人离开海祇岛之前,珊瑚宫心海已经放弃了他们的存在。 她的反抗军,并没有给这些人留下位置。 但他们有确确实实是反抗军的一员,这又是无可否认的东西。 那么还能够怎么办呢? 并不复杂。 死人是不需要位置的,留下一个记录就足够了。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托马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理解。 心海稍作沉思。 理由还是很多的。 比如这些人底子不干净,比如这些人并不服从命令··· 想要找理由的话,还是有很多的。 只不过·· “我并没有对您解释的义务,还请您将我的要求告诉神里绫人家主即可。” 说完之后,少女干脆利落地切断了投影。 丽塔露出了歉意的微笑:“抱歉,珊瑚宫小姐最近有些忙碌。” “您也知道,幕府那边的压力十足,心海大人最近也是勉强抽出了时间来给神里绫人大人一个交代。” 言外之意就是你身份不够,不忙的时候给你个回答,忙起来的时候就不必在乎你的想法了。 托马也意识到了丽塔的潜台词,于是打了个哈哈。 “不不不,是我考虑不周了。” “珊瑚宫小姐一个人经营整个反抗军,操持和幕府的战争,确实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他想开了。 无论珊瑚宫心海是什么想法,只要这个答案并不会影响神里家和社奉行,那么他们便不需要去关注。 想开了当然不是因为想明白了,而是因为无能为力。 珊瑚宫心海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合作对象。 她和神里绫人是地位等同的合作对象。 选择进攻幕府,是她基于反抗军的现状做出的判断。 而反抗军是她的所有物,和社奉行无关。 既然无关,那就不要去过问。 对方整理自己的玩具,那自然是随自己的心意。 她愿意解释是给神里绫人一个面子,不愿意解释也很合理。 珊瑚宫心海并不是神里家的附庸,做这种事情并不需要给神里绫人一个交代。 “那么,多谢托马先生的体谅了。” 丽塔微微欠身,“心海大人的请求,还请您务必告知神里大人。” 这些被珊瑚宫心海选中的番队们,确实是很强大的武士。 他们拥有相对出色的实力,所以才会被珊瑚宫心海选中,来进行这次劫狱计划。 当然,这些人也并不是愚蠢。 之所以会应下这种听上去就像是在找死的任务,一方面是因为军令的束缚,另一方面就是神里绫华本人的原因了。 她在民间的名声素来不错,再加上后来横扫了天领奉行的举动,更是在反抗军之中获得了不少的崇敬。 他们清楚自己的价值,甚至知道珊瑚宫心海和稻妻三奉行之中的大人物搭上了关系。 扪心自问,他们肯定是很有用的。 毕竟有这样的武力在身。 而这件任务很重要,珊瑚宫心海和她的合作伙伴肯定也十分看重。 危险是当然的。 袭击天领奉行的监牢,这当然很危险。 但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任务,难不成珊瑚宫心海和她的合作伙伴就没有任何的准备? 他们并不愚蠢,之所以愿意冒险,完全是处于对珊瑚宫心海的信任。 他们相信自己的价值,相信神里绫华的价值。 所以更加相信,珊瑚宫心海必然安排好了一切,让这场劫狱变得稍微轻松一些。 也许仍旧危险,但绝对不可能是去送死。 否则的话,任务失败了,神里绫华也会死。 所以他们必须要成功。 事实上,在很大程度上,他们都才对了。 珊瑚宫心海确实不能够接受失败,她也确实做出了相应的准备。 唯一的问题是。 这些准备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全身而退。 110-尘埃落定 是夜。 天领奉行的宅邸周围,成群的武士来回巡逻,没有放过任何一个错漏之处。 潜伏在暗中观察的反抗军小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 神明脚下,幕府的武士其实并没有多么认真的样子。 他们只会在某些关键时刻装装样子,大多数时候,他们的表现散漫而又随意。 这是因为天领奉行宅邸在稻妻城内。 在不远处,就是那位雷电将军的天守阁。 他们只需要保持表面功夫就足够了,因为任何的灾难和问题都不会发生在稻妻城之中。 该是怎样的狂徒,才会想着袭击天领奉行的宅邸? 大概是心怀死志的人吧。 上一个这样的人,已经被囚禁在宅邸之下,随时会宣判死刑了。 而其他人,即使想要这么做,也不可能有这个本事。 但最近这几天,他们似乎变了一个状态,巡逻之严苛令反抗军小队难以置信。 最近也不是什么大型祭典开始的前兆,没道理这群武士这么早就开工上班了啊。 “队长,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一旁的番队队员低声问道。 作为海祇岛的秘密番队,他们主要负责执行的就是这样棘手的任务。 当然了,权力和义务是同意的。 既然承担了最棘手的任务,自然也要得到最好的待遇。 珊瑚宫心海亲自出面安抚,军衔提拔晋升速度最快,家人和自己的待遇也是军队之中最为优渥的。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选择加入,并且为珊瑚宫心海卖命。 有些人可以用荣誉打动,但不能指望荣誉打动所有人。 要吃饭的嘛。 不给点实质上的奖励,怎么能指望所有人都会拼命呢? 又不是荧,做事全看自己的心思。 现在好了,饭是吃到了。 为首的武士顿觉头大如斗。 这一次的任务至关重要,为反抗军争取到一个怪物,可以在日后的战争之中帮助反抗军省下无数的功夫。 也正因为任务的关键性,所以珊瑚宫心海提前开出了奖励。 包括军衔和实物上的奖赏,在他们没有离开海祇岛之前,珊瑚宫心海就已经完成了批阅。 如今东西就在家里放着,他们也不好说自己不行,您看我能不能就这么放弃任务? 这不行的吧! 珊瑚宫心海已经把完成任务的奖赏送到了家里,别说他们没有推辞的意思,就说是有,真当军令是什么可以推辞的事情么? 珊瑚宫心海先给奖赏在颁布任务的方式彻底堵死了对方拒绝的路,因为如果想要拒绝,那就只剩下了一条道路。 承认自己贪生怕死,并且因为贪生怕死抗拒军令。 这绝对是最糟糕的回答。 作为反抗军的一员,反抗军已经庇护了他们的生命安全,并且给予了他们生活下去的保障。 而当反抗军需要他们执行任务,而且还不是白嫖,走正规任务,先行下发奖励的情况下,他们因为畏惧死亡而选择拒绝军令。 这种情况下珊瑚宫心海完全可以处死他们,甚至不需要再去找什么理由了。 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为了活下去加入反抗军,什么都有了又因为畏惧死亡拒绝命令,军令要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推辞的东西,军队还有什么权威可言呢? 所以他们只能够接受。 当然,为了安抚他们,珊瑚宫心海主动讲述了利弊,并且把自己和神里绫人的交易坦然告知。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番队队长自然也很清楚,这是不容许拒绝了。 珊瑚宫心海已经安排妥当了,奖赏也先送到,最后又告诉了他,自己和神里绫人的合作。 他知道了太多东西,如果在想拒绝,那就太愚蠢了一点。 但是这情况和说好的也不一样啊! “幕府的武士戒备森严,我们没办法潜伏进去。”他一咬牙,还是打算拒绝。 说到底,反正这个地方已经脱离了反抗军的范围之内。 自己就算是背叛了反抗军,珊瑚宫心海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虽然在哪里有一些朋友亲人,一旦自己背叛了反抗军,固然他们要遭殃。 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情况一看就不是正常情况。 潜入还行,可幕府的人搜查的这么森严,他可没有潜行变无双的本事。 没这份本事,那就只能够脱身了。 无所谓,反正不过是再找一个地方重操旧业罢了。 至于说被反抗军通缉···笑话,反抗军真的能够从八酝岛爬出来? 他可是从珊瑚宫心海决意偷袭幕府军之后赶回来的。 虽然幕府军也算节节败退,但实际上的伤亡数字可是反抗军占了大头。 本身人数和战斗素养也比不过对方,拿着人命堆出来的胜利,根本不可能持久。 他们连八酝岛都出不来,就更加不要说什么通缉了。 “嘿,买挂么?” 金色头发的少女悄无声息地靠近,语气玩味。 番队队长悚然一惊,然而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无锋剑已经压在了肩上。 “嘘,动静小点。”少女挑了挑眉,“问你话呢,要不要买挂。” “买买买,女侠您开个价,什么价位我都买。”番队队长连连点头,同时伸手示意周围的人靠近过来。 然而这些下属毫无动静,甚至打算朝外侧抽身离开。 大家相处这么久,对彼此的实力都有几分认知。 对方能够悄无声息的拿下队长,就不会差他们几个送人头的。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番队队长死了,他们也可以找个地方落草为寇,重操旧业嘛。 活着,不寒掺。 何必和一个打不过的人死磕呢? 被珊瑚宫心海选中的,大多数都是这样的人。 他们如果不是有着相似的表现,也不会被珊瑚宫心海选中放在一支队伍里了。 当然,这种颇为异常的情况还是令有些人发现了不对之处。 说到底,一支特殊番队里都是这样的人,就好像一个工作团队里都是混子一样,这当然不正常。 老板能指望他们做点什么? 但大家思来想去,最后也就是觉得,实在不行他们就转身逃开就是了。 而且就珊瑚宫心海往日里的表现而言,这个人实在是太温和善良了,并不像是什么糟糕的人。 他们虽然不服珊瑚宫心海的命令,但也不会明着反抗,对反抗军而言也不是什么害群之马。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们执行重要任务,珊瑚宫心海为此甚至揭露了自己和神里绫人的合作。 难不成这也是为了取信他们? 不至于吧? 他们还有这种价值。 大家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显然是救出神里绫华的价值更高。 既然如此,这是个陷阱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荧慢条斯理地收好了无锋剑,失去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思。 这些人不理解也就算了,主要是他们都快溜走了。 自己可是和那位托马先生说好了,要带着这些人去做点事情。 结果还没开始,他们都要被自己吓跑了。 那这件事情还怎么继续下去? 难不成自己冲锋在前,去拯救那位被囚禁起来的白鹭公主? “抱歉了各位先生,”荧毫无诚意地道歉,“我是珊瑚宫小姐安排的内应。” “你们来的太晚了一点。” 嘴上说着抱歉,实际上她毫无歉意。 主要是珊瑚宫心海提供了部分有关于这些人的情报,所以哪怕情知这些人是去送头,她也还是无动于衷。 没什么必要。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坏也不够坏。 生死都没有什么价值。 她只是善良,但也不会管人家的家事。 珊瑚宫心海愿意怎么对付这些人,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是反抗军的事情。 而她,仅仅是一个兴趣使然路过的,反抗军的合作者。 “你!” 番队队长倒是想要生气,然而站在对面的荧无所谓地抛了抛手中的无锋剑。 “在呢在呢,您有什么话想说的嘛?”她歪了歪头,“说来听听吧。” 她这态度摆明了就是看不上他们。 但因为荧之前的示威,他们又不能生气。 “原来大家都是朋友。”副队长连忙上前打个哈哈,“这还真是巧合啊。” 在反抗军他们也已经经营了一段时间,没得选自然是可以放弃,然后打算逃命了。 但既然有得选,那么为什么不留在反抗军呢? 都耕耘了这么久了,名声物资军备什么的都有了,就这么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且,这人是真的打不过。 “说得对说得对,大家都是朋友。”荧妹笑嘻嘻地应下。 “各位应该就是神里家主所提到的反抗军小队吧?”她很负责的表演成了神里家的家臣,“家主大人命令我在这里等待各位,并且帮助你们潜入幕府的监牢之中。” 合情合理。 神里绫人会提前在这里安排内应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他都能和反抗军合作了,不可能不准备点自己的手段。 反抗军小队对视一眼,神色稍松。 对方看起来是真的没有问题,身份很正常,话也很正常。 那就是说,这个人真的可以信任? 荧当然可以信任。 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她可是有好好进行过伪装的。 尤其是派蒙。 为了避免派蒙上来就暴露自己,她今天特意把她扔在了鸣神大社。 八重神子亲自招待,让小派蒙沉浸在美食之中,完全不想外出。 没有办法。 荧的画像已经传遍了稻妻,哪怕她伪装也很容易被人发现。 而如果带着派蒙,那就更加没什么遮掩的必要了。 派蒙太显眼了。 也许有人只是知道荧和派蒙,但他们并不能够确定。 可如果一个金发少女加上小漂浮物,两人的身份瞬间就暴露出来了。 所以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荧并没有带上派蒙。 “敢问,神里家主有什么安排么?” 番队队长眼前一亮。 平心而论,他是不太理解神里绫人的选择的。 堂堂社奉行却和反贼有所勾结,这令他费解。 设身处地,假如他已经贵为社奉行,自然会选择顺遂将军大人的意志,好好当一条忠犬,不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结果这位社奉行大人却因为自己的妹妹,将自己处身于危墙之下。 上一个和敌人勾结,出卖稻妻利益的人就是柊慎介,勘定奉行大人。 按理来说,有勘定奉行的倒霉事在前,这位社奉行大人多少也该收敛一些。 但他还是选择了和反抗军合作,这点令他嗤之以鼻。 往大方向说这是个违背祖宗的决定,神里家世受神明的恩赐,但到了关键时刻,两兄妹居然每一个选择为鸣神大人效死。 简直罪大恶极啊! 不过作为当事人,番队队长内心十分安定。 太好了,可以活下去了。 就是因为有这种罪大恶极的人,他们才能够全身而退啊。 “当然,请各位跟我来。”荧露出了微笑。 随后她颇为直接地走向了一处小院,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跟上。 “就这些人?” “九条天狗!” 双方同时出声。 反抗军小队下意识就要后退,然而站在门口的荧已经关上了门扉。 “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她露出微笑,“这位也是家主大人的合作伙伴。” “天领奉行搜查严格,如果没有九条大将作为帮忙,恐怕是很难成功的。” 和荧相比,九条裟罗的反应就简单了很多。 “房间内有天领奉行武士的服饰和腰牌,换好衣服,带上腰牌,直接进去宅邸便是。”九条裟罗声音平静,“不必惊异猜忌,要杀你们,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不需要浪费功夫。” 众人面面相觑,却又找不到什么问题。 说的很对啊。 以九条裟罗的实力,想要杀死他们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 所以不可能有什么阴谋诡计才对。 但是既然这群人都已经串联好了天领奉行和社奉行,那不是谁来都行? 好像也没有必要用他们吧? 疑惑弥漫在心间,可以无论是荧还是九条裟罗,都没有解释的意思。 走到这一步,这群人愿不愿意去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需要测试的东西,已经有答案了。 111-试探 看着这些人茫然地踏上了前往牢狱的道路,荧方才转过身,和九条裟罗对视了一眼。 “幕府的大将?”少女眉梢微挑,“我听过你的名字,你觉得,鸣神的永恒真的是正义的吗?” 这段时间她已经从各个渠道了解了九条裟罗这个人。 毋庸置疑,这位绝对是鸣神的死忠。 荧根本没打算争取到九条裟罗。 实话实说,就算鸣神的选择如何,这位到底也是个神,总会有一些不顾及道德和律法,完全为了鸣神而存在的死忠。 显然九条裟罗就是这种人。 她如果是狂热信仰到没有自己的想法也就算了,偏偏九条裟罗很冷静。 她能够分得清正确和错误,只是仍旧要去选择自己认可的事情,而不被对错束缚。 这是一种很难得的品质,所以荧根本没打算打动这个人。 不可能打动的。 对方意志坚定,根本没有拉拢的空间。 但可以添点堵。 对错不会影响九条裟罗的选择,但并不代表她本人不会被对错所影响。 哪怕执意为鸣神而战,但自己究竟是顺遂正义恪守律法还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显然是两种不同的状态。 后者是必然会影响九条裟罗的状态的。 而荧现在在做的,就是这个。 “正义与否,不该由外人来评判,至少不该由你来评判。”九条裟罗丝毫不受影响,“外来的旅行者,你是特殊的存在,不应该出现在稻妻。” 提醒也好,威胁也罢。 九条裟罗并不觉得荧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 雷神的永恒需要稳定,而这位旅行者,恰好是一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尽管稻妻锁国,但那些有关荧的谣言还是传了过来。 虽然是笑谈,可如果真的当真,其实也有几分真实性。 就变数而言,可能遍数七国,也不会有比荧更加出色的变数了。 她的“战绩”实打实地放在哪里,由不得任何人不重视。 “可我已经出现在这里了,而且我还得到了鸣神大社的宫司的认可。”荧语气带着挑衅,“你能那我怎么样?” 九条裟罗拉起长弓。 “虽然珊瑚宫心海要求幕府这边全力戒备,但家主大人还是决定派出我来放水。” 一来是拿捏九条裟罗的把柄。 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总之放任帮助反抗军进入天领奉行的监牢,到底是九条裟罗履历上的污点。 而另一方面,就是单纯的不能了。 珊瑚宫心海高估了这些人。 如果没有九条裟罗的放任,但凡幕府的人稍微阻拦一番,他们都会放弃任务,自行逃窜。 所以九条裟罗必须出面进行安抚,否则这些人立刻脱身离去,实在麻烦。 “不过这些人进去了监牢,虽然不可能出来了,但天领奉行到底有所失职。” 九条裟罗看向了荧:“如果有一个人愿意承担袭击天领奉行的罪行,也许我们的失职可以得到宽恕?” “哈。”荧微微一笑,“乐意至极。” 引路可以有很多人,为什么非要让她来? 因为神里绫人需要给九条孝行一个面子。 就这么放任反抗军进去,这固然是九条孝行和神里绫人的默契。 但这太丢脸了。 前线在节节败退,后方又被反抗军小队轻易突入,这怎么听都太丢脸了一点。 尽管前线是对方用人命换战线,后方也是他们在放任,但普通人是不会知道这一点的。 他们仅仅知道,幕府前线败退,后方被人入侵,属实好菜。 九条孝行倒无所谓,但他也不能放任幕府的名声变得更差。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有一个人了。 她实力强大,悍然袭击了天领奉行,给那些反抗军制造了进入拯救神里绫华的机会。 这个任务倒是不困难。 只不过是配合九条裟罗演一场戏,最糟糕的结果也无非是两人打出真火,真的原地开战。 但风险并不在九条裟罗。 真正的风险在雷神。 猜测毕竟只是猜测,没有人敢说自己就一定能够猜准雷神的心思。 如果猜错了,荧就好像是来送头的。 但荧也有自己的心思。 自从激活了第三种元素力之后,她对自己的实力一度有些好奇。 虽然不觉得这就能够击败雷电将军这种尘世七执政级别的魔神了,但她也不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反正到最后,肯定是要和雷神交锋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机尝试一次呢? 如果一切顺遂也就算了。 可如果雷神不是这么想的,那么她也可以试一试对方的实力,为之后的计划做准备。 所谓风险,强大的人有抗风险能力。 这个世界上,绝非是只有弱者才会经历绝望的事情。 事实上,意外是平等地降落在每一个人头上的。 只是有些人底蕴充沛实力强大,所以可以扛住这些意外。 而有些人全无抗拒风险的能力,哪怕只是一旦小小的意外,也会让他失去一切。 荧觉得自己是前者。 无论雷神怎么想,她的依仗从始至终都不是雷神的心思,而是她自己的实力。 现在正是尝试的机会。 荧晃了晃手中的无锋剑,这个举动令九条裟罗眉头一皱。 虽然是试探,但她也是很认真的。 可荧似乎没有这个想法,用的武器居然是最普通的无锋剑。 好的武器对于武士的提升是不言而喻的。 九条裟罗承认荧的强大。 但她并不喜欢荧的傲慢。 拿无锋剑和自己打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不值得她认真,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击败的对手么? “请多指教。” 她咬紧了指教二字。 “不敢当不敢当,”荧笑呵呵地说道,“你先来吧。” 九条裟罗越发认真,想要好好教训这个傲慢的旅行者。 另一边,反抗军小队穿过了长廊,抵达了一处屏风之后。 他们神色有些恍惚。 一方面是一切过于顺遂,另一方面也是这处“别有洞天”的监牢。 不是···幕府的人对囚犯这么优渥的么? 我不想当反抗军了,不如让我吃公家饭吧。 “请问,各位就是约定之中,前来···的反抗军将士么?” 屏风后面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是我们,白鹭公主殿下。”番队队长快步上前,一脸激动。 112-失礼了 神里绫华的名声并非一朝一夕堆砌而成的。 在没有选择袭击天领奉行之前,她就已经是稻妻公认的白鹭公主了。 这份荣誉,依靠的是她自己的多管闲事。 她得罪了不少稻妻的世家贵族,去庇护了更多的普通人,因而才有了白鹭公主的美名。 并非没有人觉得,这只是神里家和社奉行在做戏。 社奉行为三奉行之一,权势方面已经无可长进。 如果他们执意培养出一位名声优渥的公主殿下,这并非是做不到的事情。 但大家思来想去,最后也没能找到神里绫华演戏的证据。 一来是不值当。 堂堂神里家的公主,没必要给一群平民表演自己的善良。 二来就是真的找不到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人们才惊讶地察觉到,可能也许,稻妻真的有一个不畏权势,为普通人发声的好人了。 白鹭公主之名由此传颂。 哪怕之前是流浪武士,之后加入了反抗军。 番队成员们也对这位白鹭公主抱有一定的尊重。 而在对方袭击了天领奉行并且全身而退之后,这种尊重升到了顶点。 并非是因为自己是反抗军,而对方袭击了天领奉行,所以他们尊重神里绫华。 尊重的原因是,对方能全身而退。 善人只是值得尊敬。 可如果对方有能力锤烂你却因为个人的善良而不愿意,那么就不只是尊敬,还需要好好供起来了。 此前他们也并非没有劫过社奉行的附庸的车队。 说到底,流浪武士也是要吃饭的。 他们不事生产,又没有足够的资本,想要活着就只能够依靠劫掠。 虽然对这位名声颇善的白鹭公主有一些尊重,但这点尊重并不值得他们放弃劫掠。 可如果是如今的神里绫华,他们看到挂着社奉行名号的车队,就会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劫掠是为了活着。 可为了活着去劫掠一位当世仅次于神明的强者的附庸,说一句舍本逐末丝毫不为过。 这是神里绫华的变化。 不过这都是好事啊。 她又不是敌人,而是将要加入反抗军的战友。 神里绫华越强,这不是一件好事情么? “那么就没有错了。” 少女从屏风后面走出。 素白色的和服勾勒出少女窈窕的曲线,她竖起折扇遮住唇瓣,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很感谢各位冒险来救我。”神里绫华微微欠身。 稍稍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小队成员看到了少女挂在腰间的长刀,顿时冷静了下来。 “还请神里小姐不必多言。”对方稍一正色,“这里并不是交谈的地方,还请您跟着我们撤离此地。” 虽然敌人的老大都是自己人,但是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这里毕竟不是海祇岛,而是幕府的地盘。 就算有天领奉行的配合,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离开这里吗?” 少女合拢纸扇,脸上挂着歉然的微笑。 “我想,这是不必要的事情吧。”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另一名队员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询问道。 什么叫,离开这里是不必要的? 这里可是天领奉行的地盘,他们一群反贼和袭击了天领奉行的暴徒,难道不应该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他们还没有察觉到不必要的东西。 一切都太顺利了。 太过于顺利虽然会导致大家产生怀疑,但是更多时候,他们只会为此感到庆幸。 本来就是。 敌人老大都是我们的朋友,这怎么输? 神里绫华并没有回应。 她的道歉仅止于此。 为了防备她手下留情,神里绫人特意向珊瑚宫心海索要了一份资料,包括这些倒霉蛋的所作所为。 虽然经过天领奉行事件之后,少女已经有所改变。 但要让她无端地杀死一些来拯救自己的人,她还是很难做到的。 神里绫人早就看出了这一点,自然是提前帮助神里绫华做出了选择。 这些人一开始被送来这里,就是一种试探。 如今他们已经深入监牢,而那位应该出面的将军大人一语不发。 那么祂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 神里绫华可以走,但要加入反抗军,成为反抗军的助臂。 祂为认可这种心思也不是没有原因,因为在天领奉行的报告之中,前线的战争已经失去了平衡。 如果没有外力介入,反抗军几乎是必败的。 珊瑚宫心海打的太奔放了。 她一改往日足智多谋的状态,完全领悟了战争的王道。 强大的就是应该赢,玩弄阴谋伎俩,往往是因为当事人的弱小。 军容强盛,人数众多的军队就应该赢。 这当然是正理,问题是反抗军并不强大。 哪怕幕府在放水,也架不住反抗军完全依靠人命硬推。 这种正面决战容不下什么计策,就是简单地依靠将士的士气和实力来取胜。 九条裟罗并不认可这种行动。 就幕府大将这个身份而言,她异常抗拒幕府的武士去和敌人换命。 哪怕幕府实际上能够以一条命换更多人的命也不例外。 此外,这么换下去,反抗军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 可幕府需要他们活着。 因为锁国令的原因,稻妻之内的其他势力根本就不行,唯一能用的大概也就是愚人众了。 但愚人众···幕府一直在找机会清理对方,现在并不像和对方合作。 可反抗军危如累卵,如果不另寻出路,多半就只能玩玩了。 那么就只能让神里绫华出场了。 这位原神里家的小公主,如今却是袭击了天领奉行的暴徒。 身份上完全是可以成为反抗军的助力的。 再加上对方近乎人间无敌的实力,如果能够把神里绫华赶到反抗军的阵营之中,那么立刻就能够为反抗军夺取生机。 各种考量之后,才是神里绫华的生路。 这件事情,神里绫人已经给她解释过了。 所以,眼下只需要做到自己一开始就需要做到的事情就好了。 冰蓝色的气息顺着刀尖落下。 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极寒已经剥夺了他们的生命。 冰雕安然矗立在原地,随后片片破裂。 “失礼了。” 少女微微屈膝,神色温和。 113-王手 一片混乱。 稻妻城从未有过这样的乱象。 继神里绫华袭击天领奉行之后,这座古老的宅邸再次迎来了第二个敌人。 短时间内天领奉行的宅邸竟然被两拨人马连续攻陷,这让稻妻城内的普通人瑟瑟发抖。 什么时候,作为稻妻的主人家之一的天领奉行,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可火焰如此真实的跃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于是所有人都察觉到了真相。 天领奉行,又一次被攻破了。 见鬼! 这可是稻妻城! 稻妻最为繁华的城市,不远处就是雷电将军的天守阁。 而被袭击的是稻妻权势最大的天领奉行宅邸。 这种情况下,是说稻妻根本就没有什么安全之地了是么? “民众会怀疑幕府的权威。” 天守阁内,奥托坐在雷电将军的身前。 两人的中间摆着一盘棋,局面上棋子交错,互相搏杀。 奥托一边移动棋子,一边随意地说道:“官方是最不能受挫的,因为民众的信仰来源于他们的权威,而权威不容践踏。” 失败一次之后,就不能指望民众对幕府抱有多少的信任。 而连续两次,更是会让幕府的威严扫地。 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幕府的威严扫地,自然会让统治变得无比艰涩。 因为人们自以为看出了幕府的软弱。 反抗军已经能够潜入稻妻城内玩弄风雨,而幕府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这就是最好用的证据。 如果你说幕府更加强大,那就让他镇压反抗军,平定叛乱啊。 平定不了? 那就抱歉了。 菜的真实。 雷电将军沉默不语,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 “九条孝行大人决定在今夜之后,通过稻妻城内天领奉行的附庸,将幕府军前线受挫的‘真相’公之于众。” 并非是通过官方的手段。 那样就太愚蠢了。 前脚人家偷了你的老家,后脚你就公布了自己在前线节节败退的事情。 这样做天愚蠢了,会让人怀疑天领奉行大人是不是脑袋坏了。 打败仗无所谓,但是你不会压着么? 偏偏要在刚刚丢完脸之后再丢一次脸,幕府是脸都不要了么? 不可能的。 所以这个消息要暴露出去,但不能从幕府的口中,要从街边小巷的传闻之中兴起。 给这些人自己去探查的心思,然后把真相呈现给他们。 他们会对自己探查出来的真相深信不疑,成为质疑幕府的主力军。 幕府? 不行的啦。 就这种被反抗军近乎平推的菜狗,有什么好说的? “做得很好。”雷电将军微微颔首。 祂的语气平淡,却带着微微的满意之色。 九条孝行的安排令祂颇为满意。 “九条大人安排了一位专门人员来解救神里绫华小姐,如今天领奉行的大火正是因为这位外援。”奥托娓娓而叙,“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不少人对幕府产生了动摇,但他们仍旧不愿意对反抗军进行表态。” 人心是不该被试探的。 不过九条孝行和雷电将军的心思而不是去测试人心,他们就是在诱导旁人去离经叛道,背叛幕府。 这不是考验人性。 但到目前为止,哪怕天领奉行一再拉跨,也仍旧有不少人选择沉默。 有部分是信仰,不过大多数人的想法很简单。 反抗军不可能打赢的。 这想法朴素而又简单。 我们有雷电将军,不知道反抗军的各位有什么? 一群凡人? 哈。 这能赢? 幕府菜是幕府的问题,但将军大人是无敌的! “越来越多的稻妻人已经察觉到了症结所在,将军大人,您应该要出手了。” 奥托看着雷电将军,语气诚恳。 大家也不是傻子。 既然情况如此糜烂,为什么这位将军大人不愿意亲自出手呢? 明明这对于将军大人而言,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但是祂始终没有出手的意思,反而放任反抗军节节攀升。 目前的主流猜测是,可能幕府真的错了。 所谓的锁国令和眼狩令,是幕府这边三奉行为了个人私欲而出卖了稻妻利益。 将军大人一时不查答应了,但现在又不能简单的改变,所以只能够放任幕府受挫。 但这个说法并不是很能站得住脚。 因为战争的时态升级的有点快。 以将军的性格,不可能因为一时不查就放任幕府的武士有什么不必要的牺牲。 既然排除了这个猜测,那么第二个猜测,也就是这一切本就是将军大人期待的。 理论上来说第二个猜测更加合理。 但因为大家对雷电将军的尊崇,第二种猜测实在没有什么市场。 不过继续拖延下去,真相就会越发明显。 雷电将军微微蹙眉。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在下有一个建议,”奥托笑眯眯地挪动棋子,“如果民众们相信将军您的神威,我们为什么不给您制造一个对手呢?” “祂能够拖住您,给反抗军更大的希望。” “谁有这个资格。”雷电将军抬起头,看着身前的奥托。 “奥罗巴斯。”奥托轻轻地念出了一位魔神的真名。 能够和魔神作为对手的,只有魔神。 但稻妻没什么被封印的魔神。 这位鸣神果然直接,但凡能够存在于稻妻大地之上的魔神,如今都只剩下了残骸。 而奥罗巴斯更是如此。 祂的尸骸如今还躺在八酝岛上,谁会相信祂就是鸣神的顾虑,选择不动手的理由? “没有人了解魔神的强大,也许很多人见证了奥罗巴斯的死,但谁又敢说,奥罗巴斯不可以复活呢?”奥托微微一笑,“我们所要作的,并不是真的拉出来一位奥罗巴斯,而是让普通人相信,我们确实有一个名为奥罗巴斯的对手。” 奥罗巴斯活着还是死了,很重要么?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幕府需要一个奥罗巴斯活着的消息。 因为奥罗巴斯可以牵制雷电将军,让祂不能够随意动手。 祂是否活着···反正将军说祂活着,将军被祂限制,不能够随意动手。 谁能够证明雷神说的不是真相呢? 雷电将军檀唇轻启:“可。” “是的,将军大人。”奥托站起身,微微欠身告退。 “等一下。”祂叫住了奥托。 奥托应声停下。 雷电将军挪动棋子,语气平淡:“王手。” 奥托微微一愣,随后笑着恭维:“将军大人棋艺出色,在下拍马难及。” 还真是,倔强的神啊。 114-争取 奥托输了棋。 他可以赢,但是没有必要。 既然雷电将军对胜负如此看重,他并不介意让给对方胜利。 不过,今天祂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胜利,以后我拿走自己想要的结果,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奥托离开了天守阁。 远处烟火弥漫,看起来荧和九条裟罗打出了真火。 不,到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是九条裟罗被打出了真火。 荧很轻松的打赢了。 在短时间之内,她被两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人给击败了。 一个是神里绫华,社奉行神里家的小公主。 以前是一个菜鸟,然后莫名其妙获得了特殊的力量,再然后自己就被秒杀了。 可以理解。 这个世界上谁没有一点特殊的经历呢? 第二个就是这位旅行者。 也可以理解。 对方是走遍两个国家,解决了无数灾难的冒险家,甚至和魔神有过正面的交锋,实力强大在预料之中。 唯一让九条裟罗不能理解的,就是为什么她会在短时间内遇到两个例外。 “九条裟罗小姐,相比较凡人,您已经拥有了他们一生都难以企及的东西。” 奥托的话轻描淡写,带着温和的笑意。 “九条家的养女,有天狗血脉,年幼就获得了神之眼。” “加入幕府的军队,连//战连捷,短短十数年的时间,你就已经成为了幕府军的大将。” “天潢贵胄用来形容您这样的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奥托走到了九条裟罗的身侧,语气玩味:“即使如此,您也会觉得命运并不公平么?” 九条裟罗放开了弓弦,手指上鲜血淋漓。 过于频繁的拉弓射箭让她的手臂轻颤,肌肉失去了控制。 而手指上的伤势更加难以根治。 如果不是因为体质的特殊性,今夜之后她就可以告别弓箭,去后方养老了。 可惜并不。 九条裟罗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她仍旧愿意为了将军的永恒奋战,在永恒之前,她不能成为一个废物。 “有一些。”九条裟罗微微颔首,并不隐藏。 没什么好隐藏的,她当时确实有些···嫉妒。 以奥托的说法来说,她已经拥有了常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出身、天赋、经历所有的一切,九条裟罗都是值得被人们羡慕乃至是嫉妒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也会产生嫉妒。 对那些拥有比自己更好的一切的人,产生嫉妒。 荧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奥托的表演。 她大致能够猜出奥托的心思了。 并不复杂,拉拢九条裟罗而已。 和神里绫华一样,九条裟罗同样是一个努力派。 但某些绝望,也只有努力的人才能够了解。 所谓你不去努力,你就永远不知道,你和某些人的差距有多大。 这并不是一个玩笑话,而是切切实实会发生的现实。 正因为九条裟罗和神里绫华都很努力,努力到连神之眼也会选中她们,也就是所谓的努力到神明也为之侧目。 正因为都是这样的人,所以她们才会在遇到那些无力解决的意外的时候,很坚定地选择放弃一些东西。 因为她们已经尽力了。 也许最后的结果并不好,但这已经是她们最后的努力的结果了。 这种坦然是任何没有全力以赴的人都没有的。 可如果还是对结果不满意呢? 那就只能够谋求改变了。 谋求外力,谋求其他的一切。 正因为全力以赴过,所以内心的不甘才会悄然满溢。 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改变这个不喜欢的结局,因为她们已经在每一步尽己所能。 这就是奥托的作用了。 她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奥托也做不到,但他可以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我有一些嫉妒,嫉妒神里绫华拥有的力量。”九条裟罗突然有一种倾诉欲望,“我知道神里绫华,所以我很清楚,她所拥有的力量绝非来自于她本身。” “如果我能够获得这种力量,想必可以为将军大人做更多的事情吧。” 正因为了解神里绫华,所以九条裟罗越发肯定,她的力量绝非来自于她自己。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办法,可以让一个人在如此简短的时间内,磨练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所以她的力量,只能够是来自于某些外力。 九条裟罗不关心究竟是什么外力,更加不在乎获得力量可能需要付出的代价。 她只是渴求这份力量而已。 “是吗。”奥托更加满意了,“所以,您是否愿意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然后从我手中获得这样的力量呢?” “你?”九条裟罗眉头微皱。 “凭什么。”她的声音很是冷淡。 “那么您愿意相信我吗,九条裟罗大将。”身后的天领奉行监牢之中,有人快步走了出来。 长发披散在少女的身后,白色和服下的体型窈窕匀称。 神里绫华快步走到奥托的身侧,神色轻松。 “您不是好奇我的力量从何而来么?我可以作为保证的吧。”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却令九条裟罗陷入了沉思。 怀疑。 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的第一反应,都是怀疑奥托的身份。 无论神里绫华说的话是真是假,这都意味着奥托的身份成疑,至少不可能是幕府的一个幕僚。 如果幕府的幕僚都有这种水平,稻妻早就该打遍七国,收拢其心了。 这个并非稻妻人的幕府幕僚却说自己能够让人拥有神里绫华这般远超凡人的力量,这本就是一种令人怀疑的宣言。 “你究竟是谁。”九条裟罗只是一瞬间的失神而已。 她确实有些渴望力量,毕竟连续被神里绫华和荧击败,她这样骄傲的人当然坐不住了。 但这份心情也仅此而已。 她并没有遇到没有力量就绝对解决不了的困境,所以她仍旧很冷静。 至少,没这么轻易地就被奥托打动。 “鄙人奥托·阿波卡利斯,风神的使者。”奥托微微欠身,“按照风神巴巴托斯大人的命令,我来协助雷神完成永恒,并且从中得到蒙德需要的东西。” 荧翻了个白眼,但并不拆穿。 反倒是神里绫华眼神一亮,信了几分。 “风神的命令?”九条裟罗轻声呢喃。 这个回答形同没有回答。 关于奥托·阿波卡利斯这个名字,她还是听过的。 蒙德那边的西风大主教,如今蒙德实际上的掌权人。 但这位···不是已经死了么? 对方的死而复生反而是一件小事,九条裟罗并不关注。 他又不是稻妻人,是死是活都不太重要了。 倒是对方口中的风神的命令··· 作为蒙德的大主教,奥托说这是风神的命令,九条裟罗一时之间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这该怎么表示质疑? 风神的命令,奥托不知道就没有知道了,但奥托知道,别人就不一定会知道。 这位西风大主教说是奉了风神的命令,谁来质疑? “为什么如此严肃呢?”奥托摊了摊手,“即使你不相信我背后的风神,但你总应该相信将军大人吧?” “你看不出我的身份,难道将军大人也看不出?” “祂安排我来处理这件事情,你还不明白么?” 奥托这么一说,九条裟罗微微点头,并不否认。 是这个道理。 自己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奥托嘴上说是遵奉风神的命令。 但究竟怎么回事,大概只有他自己和那位巴巴托斯大人知道了。 九条裟罗不相信奥托,也拒绝对外界的神明加以信任。 可就像奥托所说的一样,自己看不出来所以心存怀疑,但将军大人呢? 将军大人不可能不知道奥托是风神的信使,祂什么都不说,甚至让奥托出现在这个地方,这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了不是吗? 九条裟罗不相信别人,但她相信将军。 既然是将军的命令,她顿时放下了戒备。 “放轻松一些。”奥托慢步上前,“这位是荧,我委托八重宫司大人邀请来的旅行者。” “这位是神里绫华,你应该也很清楚。” 奥托为九条裟罗介绍着自己手中的筹码。 “旅行者是八重宫司这边的人,作为将军大人的挚友,她察觉到了将军大人的觉悟,所以雇佣了旅行者来帮忙。” “而绫华···她打算放弃神里家的一切,在解决完一切之后,远走璃月。” “当然,在离开稻妻之前,她会选择加入反抗军,帮助反抗军尽快完成任务,然后淘汰掉对方。” 少女乖巧地跟在奥托的身边,帮着解释。 “九条大将,您也应该清楚天领奉行之前的行为,我并不觉得这是正确的,但因为家族的原因,也不能够肆意妄为。” “我能够理解神里小姐的想法。”九条裟罗轻轻点头。 这说法很过得去。 神里绫华过去的性子,九条裟罗自然一清二楚。 这个人反抗眼狩令和锁国令也不是第一天的事情了。 稻妻大多数贵族一开始都在嘲笑神里绫华的不懂事。 作为眼狩令和锁国令的受益者,这位居然站出来反对,这当然令人难以理解。 这项政令本来就是三奉行共同通过,然后才拿去给将军览阅的。 不管这其中神里绫人扮演了什么角色,但签下名字的人肯定是他。 而受益人···三奉行共推,受益人别人不敢说,三奉行肯定是受益的。 反对的人不是没有,但这些人大多数是因为利益被天领奉行侵占了,于是才想起来反抗。 而这位社奉行的小公主,神里绫华是稍有的以受益人身份却选择了高举大旗的人。 这在当时,完全是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当然了,现在也还是令人难以理解。 但神里绫华坚持了这么久,哪怕一开始有人觉得这个人脑袋坏掉了,但现在也会带上一些尊重。 无论行为是否幼稚,当一个人愿意为此坚持并且不顾及他人的看法的时候,这个人至少是值得尊重的。 也正因为如此,天领奉行这边一直想着给她一个教训 这些事情九条裟罗一清二楚。 她不关心,但不是不知道。 而随后的八酝岛事件,则彻底把双方之间的矛盾激化。 九条孝行还想着和气生财,可这边神里绫华已经想着怎么才能够把他给解决掉了。 这种反击并不能让九条孝行担心。 说句实话,以神里绫华的段位,和他差了太多了。 九条孝行不至于因为神里绫华的一点小动静,就把自己吓成了惊弓之鸟。 但毫无疑问,神里绫华也不是什么可以争取的对象了。 站在九条孝行的立场上,他何止是仁至义尽,简直是把长辈该有的容忍全部消耗干净了。 偏偏神里绫华一点都不懂事,还在跳脸。 这他当然不能继续保持好脾气了。 他不在乎神里绫华的反对,但他也必须对神里绫华的挑衅作出回应。 既然要对神里绫华动手,那么社奉行和神里绫人自然也是敌人了。 都是敌人,那就一起收拾了。 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社奉行和天领奉行的内斗,正是稻妻一切复杂情况的开始。 九条孝行不止一次和九条裟罗分析过这背后的一切。 最后老人家得出了结论,这绝对不是神里绫华的行为。 她只会嘴上声讨,只会在稻妻城附近做点事情。 真要让她承担和天领奉行决裂的后果,她是不会承担的。 如果真的有这个想法,早就该去八酝岛争取证据了。 这么长时间没一点动静,却在不久之前突然选择了行动,还带着托马一起去了八酝岛。 任何的异常行为都会有原因所在。 过去她没做的事情,在天领奉行稳步推进的情况下,也不太可能发生什么刺激她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情况。 但神里绫华还是选择了直接动手。 这说明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变量。 九条孝行很准确的发现了这一点,然后顺着痕迹追踪到了离岛上武士们抓住的那个落海的蒙德商人。 但痕迹到此为止。 那些武士一问三不知,甚至都忘记了,究竟是谁把那个蒙德商人从监牢之中赎出来的,只记得拿这个人敲诈了一笔摩拉··· 想到这里,九条裟罗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一群废物啊。 什么都想不起来,就想起来敲诈了一笔钱。 啧··· 115-代价 九条裟罗不止一次对这些幕府武士的素养感到绝望。 作为幕府豢养的士兵。 这些人并非不能够打仗,但不必要的贪婪实在是太过了。 贪婪之心,人皆有之。 本质上贪婪和欲望就是人们进步的基石,正因为想要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文明才会一直向前去攫取和掠夺。 基石所导致的并非一定是好的结果,但至少,贪婪确实是大多数人前进的原动力。 不贪恋更多的权势,不想要更多的摩拉,什么样的士兵还愿意勇往直前呢? 可以指望少数人为了信仰和军纪奋不顾身,但想要驱动大多数人,还只要施以重利。 九条裟罗完全可以接受这些人的贪婪。 但这些人贪得有些过分了。 士兵想要更多的权力,应该以英勇作战作为核心,而不是去劫掠无辜商客。 今天可以为了摩拉屈打成招,明天为什么不可以杀良冒功呢? 这些人确实能打仗,甚至能打硬仗。 但算不上士兵,也算不上武士。 不过是一些贪欲作祟的恶鬼而已。 这件事情令九条裟罗十分无奈。 这并非是部分人的选择,而是大多数幕府武士的通病。 这群人实在不值得挽救,而且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挽救。 幕府的军队没有信仰,单纯是为了天领奉行的军饷和权势而选择了依附。 但今天可以依附于更强大的天领奉行,明天就可以依附更强大的敌人。 没有信仰的军队并不值得信任。 不过,稻妻的土地上,应该也没有比幕府更加强势的存在了。 所以这些人虽然贪婪成性,却始终对幕府保持忠诚。 大概是情非得已,实在是没得选吧。 神里绫华语气轻松:“我当时一直想要改变现状,于是选择了去八酝岛,而这件事情激怒了天领奉行大人,导致了天领奉行和社奉行之间的争执。” “对此我深表遗憾。” 她叹了一口气:“因为个人的想法耽误了将军大人的永恒,也给其他人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光是表示遗憾是不够的,我应该去做一些事情,为自己的冒昧和无知赎罪。” 光是言语的道歉是没有价值的,真正的道歉,应该付诸行动。 “刚好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这位来自蒙德的奥托主教。” 神里绫华稍稍调整了一下遇到奥托的顺序,于是情况瞬间大变。 “主教大人遵奉风神命令,来执行两位神明之间的约定。” “我的莽撞行为在他的计划之中也变成了一件可以推动将军大人永恒的好事。”神里绫华微微苦笑,“虽然说最后我可能必须要离开稻妻,去其他的国家生活了。” “但兄长和社奉行会因为我的选择受益,而我将成为将军大人永恒的基石。” “不胜荣幸。” 少女如此说道。 奥托都忍不住有些侧目。 这个人好会说啊。 将顺序稍作修改,整个故事就变了。 但神里绫华说的确实符合逻辑。 唯一的改变就是在她的口中,袭击天领奉行不再是临时起意,而是她权衡利弊之后,所作出的选择。 以袭击天领奉行为开始点,她可以顺理成章地放弃社奉行的一切,放弃自己神里家白鹭公主的利益链,然后被反抗军认可。 借此她可以打入反抗军,帮助推行雷神的永恒。 从一时的怒从心头起到深谋远虑,为了大局牺牲自己。 这些事情都是没有旁人可以证明的,全靠她本人一张嘴乱编。 九条裟罗无法确定神里绫华的说法,只能够根据现状去推测。 结果自然无比契合。 因为神里绫华也是根据现状进行的胡编乱造。 “你口中的力量,是怎么一回事?” 一些疑问开解之后,九条裟罗顺理成章的放下了戒心。 这一堆合情合理的解释让她觉得自己没必要过多忧虑,因为无论是奥托还是神里绫华,他们能出现在这里,本就是因为雷电将军的默许。 换而言之,将军对他们两个的事情一清二楚。 这还不能证明他们说的是正确的么? 当然可以。 放下戒备之后,她便开始关心自己最应该关心的事情。 力量。 此前无动于衷并非是真的不感兴趣,仅仅是因为九条裟罗并没有陷入那种不改变就找不到方向的窘境。 她确实面对麻烦,但麻烦并非不可解决,至少不需要她去换取不知代价的力量。 可当一切都明晰起来,察觉到奥托似乎并没有那么危险,她自然又开始关注有关力量的一切。 被神里绫华和旅行者连续击败的九条裟罗很渴望力量。 并非是为了自己,只是连续的失败让她意识到,她对雷神的永恒而言,也许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这个认知令她惶恐不安,她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能够成为雷神永恒的基石。 而不是无足轻重,随时可以抛弃的小人物。 “神赐。”奥托摊了摊手,“除了我们伟大的魔神以外,还能有什么存在,可以让一个人毫无代价的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呢?” “这位赋予了神里绫华小姐力量的魔神,就是北风的魔神,安德留斯冕下。” 北风的王狼,曾经风神之位的竞争者。 当然了,在有关蒙德的情报之中,这位魔神大人已经归属于风神巴巴托斯了。 祂选择了放弃自己身为魔神的自傲,选择臣服于巴巴托斯。 “神眷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吧?”九条裟罗看着神里绫华苍白的脸色,并不怎么信任这句话。 之所以神眷者如此稀少,一来是神明也不可能随意的施予恩赐,二来,神明的恩赐也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 这位白鹭公主就是最好的答案。 神里绫华已经足够出色了,但安德里斯的赐福还是让她的身体机能受到了损伤。 少女本该红润的脸色始终带着冰雪般的苍白,看不出任何的血色。 神里绫华注意到了九条裟罗的视线,只是轻笑着竖起了折扇,却不做任何的回应。 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她自己对自己的状态当然了解之至。 这种特殊的状态让她的身体不断地受到创伤。 神明的恩赐一直在进行治愈,而恩赐的力量却又一直在破坏。 破坏和愈合在她的身体内无限的上演,但人体是有上限的,她不可能陪着这份力量一直坚持下去。 她的时间不多了。 但人们如此渴求神明的恩赐,绝不是因为恩赐毫无代价。 真正的原因素来简单。 相比较付出的代价,他们能够收获更多。 仅此而已。 “您是这么想的吗?九条大人。”奥托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看起来我们的看法并不一样。” “我还以为对于您和神里小姐这样的人来说,能够解决一切麻烦的力量更为重要,看起来您并不这么认同。” “可你说的是毫无代价的力量。”九条裟罗语气平淡,“这可不是毫无代价。” “倘如说我有办法缓解力量的副作用呢?” 奥托看向了神里绫华。 没等他询问,对方已经上前一步,站在了奥托的身前。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奥托稍向后退,眉梢微挑。 “当然,当然。” “之所以安德留斯的神眷会让神里小姐痛苦不堪,实际上是因为她本人的身体素质并不强大。” “咳咳。”少女顺遂地咳嗽了两声,眸子仍旧注释着奥托。 “主教先生,您不会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吧?” 九条裟罗眼神警惕,她下意识地站在了两人之间。 方才奥托退让的位置刚好由她站下,于是现在,九条裟罗在直视奥托。 她很难不怀疑奥托。 神里绫华明明是稻妻人的白鹭公主,但就九条裟罗所见,她太配合奥托了。 “何出此言啊,九条大将。”奥托摊了摊手,“您这样污蔑我的诚意,会让合作很难进行下去的。” 奥托风评又一次受害。 他自觉自己完完全全是按照合情合理的交易准则来的。 公平公正。 神里绫华当初会选择潜入八酝岛,也完全是她个人的选择。 既然是她个人的选择,那么她难道不应该为此负起责任么? 承担不了责任,于是奥托出手帮助,并且收取小小的费用,这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么? 总不能说,让他一个商人做慈善吧? 奥托并不觉得自己的手段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合情合理,大大方方。 任谁来也不能说这件事情是他奥托的问题。 “九条大将,您不该如此污蔑奥托先生的。” 少女拨开了挡在身前的九条裟罗,语气异常认真。 “我并没有受到任何胁迫,也不觉得自己是被哄骗了做出的选择。” “所有的选择,都出自在下的本心。” “于是所有的责任,也该有做出选择的我来承担。” “主教大人只是在我解决不了麻烦,无法承担责任的时候伸出援手而已,这样的举动不该被恶意猜测。” 有那么一瞬间,九条裟罗真以为神里绫华是犯病了。 但少女的神色清澈大方,丝毫没有任何的扭捏和犹豫。 显然这段话她出自本心,并不是被胁迫所言。 她是真的认为,这个突然出现在稻妻,而且似乎和很多异常有关的人,确实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好吧。”九条裟罗无意争执,“这是您的人生,您理当为其负责。” 她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神里绫华的语气简单,并不需要她九条裟罗去充当那个恶人。 因为神里绫华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九条裟罗没办法徒做恶人。 现在只能够希望,这位神里绫华小姐,有朝一日不会因为自己的信任而后悔了。 “我们说回正题如何?”奥托深深地看了一眼神里绫华,随后笑着开口,“毕竟,合作还没有开始呢。” “您说的所谓力量,是指所谓的神赐么?” 九条裟罗神色一正。 神赐确实是一个人提升力量最快的手段。 神之眼本就是神明的恩惠,没有神之眼的人甚至不能够驾驭元素力,有了神之眼,才算是开启了进化的第一步。 而神赐是比神之眼更加好用的机缘,能够帮助一个人快速的抵达神之眼开发的最终道路。 也就是足以登上天空岛的“原神”。 将神之眼开发到最后,人们就会获得一个机会。 登上天空岛,成为真正的神。 这个阶段的人们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原神】。 他们是神明的预备役。 奥托对此表示怀疑。 因为魔神都是天生的,而后来由【原神】变成的神明,在提瓦特大陆并无记录。 所以很难说那些登上了天空岛的人最后的结局都是什么。 但这确实是提瓦特大陆流传甚远的传说故事。 所有人都相信,神之眼开发到最后,他们真的有机会成为神明。 理论上每一个拥有神之眼的人都有资格称之为【原神】,但这么漫长的时间下来,大多数人也认清了现实。 拥有神之眼只能说他们踏上了另外一条路,但在这条路上,他们也仅仅是一群新手菜鸟而已。 这么早给自己冠以【原神】的称号,属实是高兴的太早了。 除了那些真正接近极限的人,剩下的人只能称之为【神之眼的持有者】,而非【原神】。 神赐可以让一个人快速抵达神之眼的最后阶段,也就是所谓的【原神】。 理论上神之眼要不断地吸收蕴含元素力的素材,同时神之眼的持有者也要不断的磨练自己的元素力,然后两者同时抵达极限,才能够进行一次神之眼的进阶。 而神之眼一直要进阶六次(80-81),才算是走到了神之眼的尽头。 神赐是捷径。 但捷径的也要付出代价。 身体和神之眼共同突破,人们才能够承载更多更纯粹的元素力。 而提前拥有强大的元素力,身体素质却停留在之前的状态,可想而知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也是为什么神里绫华无法承载安德留斯的神恩的原因。 她拥有第六次进阶的元素力,但身体素质却保持在四次或者五次进阶。 所以她想要驱动元素力,就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116-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这个概念是众所周知的。 强大的体魄才能够承载更加强大的元素力,这是相当符合常理的答案。 什么样的力量都是有代价的。 哪怕是自己一步一步磨练出来的,也很难说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 而神赐更是如此。 元素力确实是一切道路的基石,强大的元素力确实能够带来他们想要的结果。 但以孱弱的体魄去驾驭如此强大的元素力,这就是他们所无法承担的了。 “你能够解决?” 九条裟罗有些难以相信。 元素力可以慢慢的磨练,而体魄自然也是要慢慢地打磨的。 身体素质也能够快速增强么? “为什么不呢?”奥托解释,“既然元素力可以快速增长,那么为什么你的身体素质不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突破呢?” “可元素力的跃升会伤害身体,那么身体素质的快速突破,我又要付出什么?” 还是很简单的道理。 得到了就要付出。 如同神里绫华一般,提前得到了强大的元素力,于是她的身体被高纯度的冰元素力所侵蚀。 作为神之眼持有者,她的身体对于冰元素力当然是有一定的抗性的。 这点抗性其实很高了。 以她如今的年纪,能够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了。 但对比与安德留斯的力量,她还是差了太多。 所以强行获得不属于现在的元素力,就需要付出代价。 那么,快速催生身体强度,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您很敏锐,九条裟罗女士。”奥托拍了拍手,“但如果我说,我并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呢?” 九条裟罗眼神轻轻眨动:“也许?” “不过现在,我需要去向将军大人复命了。” “您的建议很有价值,我会着重考虑的。” 她不是很相信。 道理多简单啊。 神里绫华都一副快要被病死的虚弱模样了,也没见奥托施以援手。 平心而论,九条裟罗自己都觉得神里绫华多半是立场转变,已经放弃了稻妻的立场,而是选择了跟随这位奥托主教。 在这种情况下,奥托也没有帮助救治一下对方。 自己一个外人,而且还并不信任奥托,他凭什么给自己这种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帮助? 不可能的。 “主教大人,看起来您的计划失败了哦。” 少女轻摇着折扇,语气轻松。 “有时间关心这个,倒不如关心一下自己。”奥托拍了拍少女的肩侧。 即使是微弱迅速的接触,他的指尖也仍旧滞留了一缕霜色。 她完全无法掌握这样的力量,需要时间去磨练。 这是一个悖论。 来自北风的力量过于强大,而获取的方式又太过于简单。 所以神里绫华要被这股力量侵蚀,而且完全无法适应力量的反噬。 想要改变现状,她就要更多的去应用这种力量,利用自己的天赋去掌控北风的神恩。 但她的身体却决定了,每使用一次力量,她都会更加进一步的靠近深渊,直至彻底跌落。 这种情况奥托见过无数次。 每一个植入人工圣痕的女武神,大概都和如今的神里绫华相似。 崩坏能是她们对抗崩坏的唯一手段,但同时,这种力量又会不断的侵蚀她们本身。 想要和崩坏兽对抗,就要不断的磨练武艺,磨练自己的崩坏能。 而每一次使用崩坏能,她们又向着死亡更近一步。 残酷地如出一辙。 “这个世界大多数的力量都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奥托自问。 正是如此。 所以崩坏世界的底色永远如此。 屠龙的勇士们,永远是成为恶龙的预备役。 越是强大的女武神,她们就越要奋战在第一线。 这里是最容易被崩坏侵蚀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发生悲剧的地方。 见证的悲剧足够多了,乃至是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们就会更加容易被崩坏所侵蚀,成为下一场灾厄。 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完美。 但奥托有能力改变神里绫华的命运。 如同他赠予北风的神恩,只是帮助一个人改变副作用,这对奥托而言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可奥托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和神里绫华的关系很简单,无非是一笔交易。 他给予对方改变现状的力量和机会,而对方选择配合他。 如此而已。 交易仅仅是如此,不值得浪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不必担心我,主教大人。”神里绫华摇了摇头。 “我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不过是为了兄长和神里家,做出最后一点奉献而已。” 少女镇定自若:“我已经辜负过家族一次了,所以这一次,我应该顺遂家族的利益。”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可以指责社奉行和神里家。 因为他们是稻妻的“上层人”,上层人活着就要依靠掠取下层人的价值。 既然如此,被仇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很多人都有这个资格。 但唯独神里绫华没有这个资格。 家族从未愧对于她,兄长更是为了她放弃了稳定的局面,放弃了神里家的基业,一度要葬送整个社奉行。 她不能继续任性妄为了。 幸好,剩下的时间就比较自由了。 神里绫人为她安排了离开的道路,但神里绫华从未期待过离开。 她知晓自己的极限,所以从一开始,就只想着该如何帮助家族获得更大的利益。 如果这一次没有奥托,她肯定是要尝试着能否先把九条裟罗杀掉。 这个人对于九条家很重要,而九条家并不是神里家的朋友。 既然敌人认为她很重要,那么就应该施以毁灭。 可惜这一次没能出手。 不过没关系,下一次见面就好了。 她总不会不出现在对抗反抗军的战场之上吧? 这件事情并不值得费心,所以剩下的时间,就让她自己进行支配好了。 “如果你的兄长并不期待你做出这样的付出呢?”站在一旁的荧觉得自己不能够当个旁观者了。 “那是兄长的想法。”神里绫华语气温和,“正如同他不期待我去回报神里家的付出一样,他将我当作神里家的珍宝,神里家的一切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兄长从不期待我做出牺牲和让步,为了神里家。” “但这样的想法,只有兄长才有资格说出口,我不能真的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一切。” 神里绫人当然可以有这个想法。 神里家本就是他在支撑,说的极端一些,如今的神里家,其实就是他个人的私产。 他要拿自己的私产去投资自己的妹妹,不求回报。 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旁人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 人家花的是自己的摩拉,处理的是自己的事情。 不干涉旁人,也由不得旁人来干涉。 所以神里绫人可以如此清洗了然地将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 我,神里家,并不需要神里绫华为神里家的付出做些什么回报。 这些付出也不该成为神里绫华的顾虑,让她在去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因为顾虑神里家顾虑神里绫人,而不得不选择放弃。 神里绫人可以这么做,这么说。 但神里绫华真的不能这么想。 兄长作为施予之人,可以大大方方地说自己不求回报。 那作为被施予的人,神里绫华可以真的不顾念这一切,执着的为个人的事情一再无视神里家的付出么? 做不到的。 任何有良知的人,都做不到。 神里绫华微笑着纠正荧的说法。 她和荧还是第一次见面,此前虽然也曾经谋算过,让这位世界之外的旅行者参与进来,借助对方的实力搅乱大局。 但最后还没有成功,她自己就被迫先行行动,然后把事情推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回忆起来,总感觉有些好笑。 不该是这样的啊。 利用一个看上去仅仅是少女的人,虽然对方在提瓦特大陆无牵无挂,确实是很好的“雇佣兵”。 但把一国的国运重任交给一个外来者身上,果然是自己太过于卑劣了。 还好,并没有成功。 “你在笑什么?”荧挑了挑眉。 她们很自然地忽视了奥托,奥托不以为意,站在一旁观看。 “是庆幸。”神里绫华轻声纠正道,“客人知道自己的名声吗?” 她问道。 “灾星?”荧反问道。 真要说什么名声,其实大冒险家,旅行者都很好。 但这个时刻,荧只能够想起此前甘雨告诉自己的事情。 提瓦特大陆的人把自己都要传成灾星了。 荧对此很不满意,但是又无从反驳···不,仅仅是不想和那些烦人的家伙计较罢了。 少女的脸颊微微鼓起,显然很是不满。 神里绫华遮住唇瓣,眼睛微睐。 “你不能笑得大方一点么?”荧双手叉腰。 “抱歉抱歉。”绫华神色一正,“其实我所听闻的您,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大冒险家。” “实力强大,在提瓦特大陆为了一个目标四处旅行。” 当然最主要的是,孤身一身。 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利益牵扯。 这很好,不是吗? 但没必要说出来的。 这种自己觉得很好的条件,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肯定是一场灾难。 孤身一人算是什么好事么? 神里绫华并不这么觉得。 她确实为荧的身份感到庆幸,因为这样的人才更好拉拢,更容易为了正义而战。 但她也确实同情荧的遭遇,尽管她还不清楚,为什么荧只是孤身一人。 不过正常去想也该猜的到,一个人孤身一人踏上旅行的道路,除了对冒险充满了热情,那就只剩下某种不得不去做的原因了。 而后者通常不会很美好。 显然荧根本就不是那种对冒险很热情的人。 她的轨迹很是简单,走到一地,和当地的执政者搭上关系,帮忙处理麻烦,然后获取帮助。 简单而又明了。 冒险显然仅仅是她的手段,而非爱好。 事实证明神里绫华是正确的。 她的隐瞒令荧神色稍稍缓和。 荧从未隐藏过自己的目的,她在寻找兄长的踪迹。 为此她和西风骑士团合作,帮助璃月七星解决麻烦。 这些都是手段,为了交换最终目的而付出的筹码而已。 但她也并不想每一个人都告诉她,哇,你哥哥不见了,真可怜,你是为了寻找兄长踏上旅行的道路了么? 没必要,真没必要。 有消息你就说,你要什么就说出来,没必要提起那个不中用的谜语人。 神里绫华的态度令她稍稍有些满意,所以就算了,不去和这个家伙算这么多东西了。 “您也知道稻妻的大环境,在这种情况是很需要一个外来者的。”神里绫华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当日的谋算,“她要有足够的实力,同时不会和稻妻本土的势力产生什么关系。” 那不就是我么? 而且应该只能是我了吧? 荧的神色古怪。 神里绫华的条件总让她有些奇怪。 就好像,明明世界这么大,但总有一些事情,是只有某个人能去做的。 而且似乎并不只是这一件事情,在她的旅程之中,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我应当向您致以歉意,”神里绫华微微欠身,“在您没有来稻妻之前,我就已经谋算着如何让您成为反抗眼狩令的助臂。” “没关系,反正你不是第一个。”荧很大方地摆了摆手。 她真的不介意。 因为在神里绫华之前,已经有一个人行动了。 此外,她没必要介意。 因为神里绫华根本就没有行动,她甚至只是有一个大概的计划,然后整个局势就开始飞快前进,再也无法停歇。 她的种种计划,彻底破产,根本没有实施的时间。 稻妻的局势已经又一次平和了下来,度过到了另一个时期。 两个人很容易解开了误会。 稍作解释之后,神里绫华站在了奥托的右手边。 她微微后退,将主导权交给了奥托。 荧这才“看到了”奥托。 “哼。”少女轻哼一声,“看主教大人的状态,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呢。” 看这位神里绫华的态度,就算今天奥托要把她带走,对她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她也不会拒绝的吧?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奥托微微一笑。 “带我去见那位八重宫司大人,可以吗?” 117-宫司 算是耽搁了很久了。 对于这位八重宫司,奥托一直都很有兴趣。 作为真正的雷神,雷电影的眷属,她和雷电影的关系显然是非常特殊的。 对方应该是锚定雷神和这个世界的最后凭依。 这位正牌的雷神如今正在陷入长眠,当然,也可以说是冥想。 祂将一切的统治权交给了名为雷电将军的人偶,三奉行与鸣神大社共同协助治理。 这样的模式在稻妻的历史上已经延续了足够漫长的时间。 时间验证了这一切,这样的治理模式是足够稳定的,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于是雷电影安心地去冥想,去思考稻妻的未来。 这本该是很好的事情。 但因为某些人的个人私欲,以及愚人众的诱导,将军最后做出了延续永恒的危险选择。 祂执行的确实是雷神的意志,但过于刚直的逻辑让这位人偶将军的手段强硬而又冷酷,丝毫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不过即使没有愚人众,有朝一日,大概雷电将军也同样会走上这条道路吧。” 祂太傲慢了。 这是作为神明的余裕,不需要用言语去描述的骄傲。 固执地确信自己是对的,自己的道路是唯一正确的,于是才能够为了实现唯一的答案,付出更多的代价。 这很正常。 总会有一些关键时刻,人们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是非自己不可的。 旁人都做不到,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使命感如此强烈地昭示自己的存在,让人们为了自己心中的伟大时刻奋不顾身。 实际上这个就是中二。 倒也不是没有一件事情,是真的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但这样的事情很少,少的不计其数。 不过,雷神的永恒正是这样的东西。 除了将军以外,没有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了。 奥托抬头看向了神社,神色微妙。 八重的姓氏,巫女和神社。 这些东西总让他想起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还好他并非是那个人,于是更多的只是有趣。 “小家伙,你带了客人来,也不知道知会一声主人家么?” 宫司大人的声音亦喜亦嗔,唯独听不出生气的意思。 荧和她稍稍有些熟悉,对这位宫司大人的本性有所了解,于是只是翻了个白眼。 “少来了···咳咳,八重宫司大人,我家的应急食物呢?”荧的语气一转。 这段时间荧和八重神子也算相交甚笃了。 荧自己是觉得大家只能算是有些熟悉,但八重神子确实很会交朋友。 她如果愿意花费心思,确实是很容易和人打上交道。 在奥托面前,荧也不能这么散漫地揭八重神子的老底。 他们显然是要谈生意的,自己这边揭了八重神子的底,八重神子就得吃亏让步。 这让荧有些于心不忍。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奥托来测测八重神子的底线。 反正荧对奥托很有信心,并不觉得奥托非要自己来揭底换取合作。 “小家伙在屋里休息呢。”粉色狐耳的宫司大人双手拢袖,语气哀怨,“你自己倒是出去风流潇洒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照顾小孩子。” “喂,你这家伙!” 荧有些苦恼地捂住了额头。 她很不擅长对付这种自来熟偏偏又很擅长认错道歉的人。 自己这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对方看起来是准备好了说辞,无论自己做出什么反应,都在对方的预期之中。 很烦很烦呐。 “还请宫司大人嘴上留情。”奥托的眼神从诧异恢复了正常,“荧还是个少女,这样调侃一位少女可不好。” 确实很像。 不过,一眼就可以看出不是一个人。 “那么,西风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大人。”八重神子掩唇轻笑,“您和这位旅行者小姐又是什么关系呢?” 荧的脚步微微停顿,然后干脆站在了原地。 “挚友。”奥托并没有任何犹豫。 “是吗?”八重神子看了一眼荧,脸上带着捉摸不定的笑意。 “可我看这个孩子,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呢。” “您把她当成孩子,所以才会这么想。”奥托语气温和,“但我从来不觉得荧只是个孩子。” “比如,孩子是无法承担拯救稻妻的重任的,对吗?” “您说的很有道理。”八重神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我们有机会更加深入的了解一下双方?” “不胜荣幸。”奥托微微欠身,“我对将军大人的永恒小有看法,希望能够得到宫司大人的帮助。” “哦?”八重神子轻笑着说道,“在稻妻的每一个人,诸如神里绫人或者是九条孝行,他们都对影的永恒有自己的看法。” “但您作为西风大主教,不可能看不出他们真正的心思。” 与其说是对永恒有什么想法,倒不如简单地说,就是希望借助将军的永恒去推行有利于自家家族和奉行的律令。 “所以,您想要些什么?” 八重神子若有所指:“可千万不要告诉我说,这也是风神的命令。” “我是见过那位风神的,祂并不是这样的性子。” 见过倒也不算,只能说算是听影讲起来过。 但八重神子相信雷电影。 祂所描述的风神,必然是真正的巴巴托斯。 “也许您错了呢?”奥托跟在八重神子的身后,语气随和,“所有人都觉得巴巴托斯大人是一个自由但不太着调的神,但祂令北风臣服,开创了蒙德新的时代。” “这样的巴巴托斯大人,也和您所了解的一样么?” 八重神子哑然。 这还真是无可辩驳的说辞。 有关巴巴托斯,影明明告诉自己说,这是一个自由乃至散漫的神,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和自己合不来的气息。 但真要说如此,那个如今坐镇蒙德的风神该怎么说呢? 根本就不像啊,完全是两个神。 八重神子并没有怀疑奥托。 她是个聪明人,尤其是作为雷神的眷属,她对神明的力量了解更加深刻。 正因为是个聪明人,偏偏又了解神明,所以她才不觉得奥托会在其中扮演什么重要的角色。 就像传闻之中的一样,奥托仅仅是巴巴托斯挑选出来的代言人而已。 人是干涉不了神明的。 118-神之心 这样的借口奥托用了很多次,但每次都能够生效。 因为在提瓦特大陆,人们对于七执政的敬畏,是在漫长的历史之中所积累起来的。 人们确信凡人无法比肩神明,只能够跟随在神明的身后,匍匐在他们的脚下,然后凭依神明的光辉生存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 他们对神明的敬畏,对于凡人不可能和神明比肩的认知,来自于千百年的历史和数之不尽的事实。 这就造成了一个固定的印象。 八重神子尤甚。 这位宫司大人应该是个聪明人,但她和雷神接触太久了。 这么漫长的时间过去,她一次又一次地见证着雷神的神威。 因而她也会对七执政之中的其余六位有一个相似的猜测。 哪怕她并未见过巴巴托斯本身,但仅仅是对于雷电影的认知,就足以让她意识到,奥托绝对不会是蒙德大变之中的关键人物。 因为在蒙德剧变的前半段,仍旧可以说是凡人的权力斗争。 可到了后半段,巴巴托斯和安德留斯的战争是不会作假的。 既然涉及到了两位魔神之间的较量,那么凡人在这其中的价值就十分有限了。 正因为对雷电影很了解,所以八重神子才会下意识地忽视奥托在其中的价值。 于是,奥托隐藏在风神背后的目的,就如此轻松地达成了。 这实在是过于合乎常理,以至于这些聪明人反而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哪怕巴巴托斯的形象历来自由而散漫,甚至不愿意去直接管束自己的蒙德。 但人们仍旧对祂保持着对神明该有的尊重,以至于蒙德剧变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众人虽然诧异,但也觉得合乎情理。 因为在这场大变之中,巴巴托斯展现了祂作为神明该有的英明睿智和深谋远虑。 尽管神明各有特性,但人们对神的普遍认知就是如此。 而巴巴托斯展现出来的,正是他们所期待的那样。 于是人们轻易地相信了,巴巴托斯此前的自由散漫不过是一种无关痛痒的放任。 一旦祂觉得蒙德走错了,随时会施以手段进行矫正。 正如此刻。 这才应该是神明啊。 他们是这样想的,八重神子也是这样想的。 她宁愿相信雷电影看错了巴巴托斯,这位风神大人在自晦,也不愿意相信奥托作为凡人,可以干涉到巴巴托斯和安德留斯的战争。 想不出什么问题的八重神子只能够接受这个解释。 “看来您接受了我的解释。”奥托跟随着八重神子,走到了神樱树下。 这株如同狐首一般的神樱树顿时吸引了奥托的目光。 他的视线眸子上下移动,仿佛能够透过神樱树看到什么东西一般。 “我并不愿意接受,但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解释。” 八重神子幽幽一叹。 太合情合理了。 她实在没有理由去反驳奥托的话。 “那么,也就是说您认可了我的话?”奥托语气轻缓,“风神和雷神有某种隐秘的约定,于是巴巴托斯大人派遣我来执行这份约定。” “我好像没得选?”八重神子的眸子闪过紫色的光芒,“但我并不相信这个答案。” “这就奇怪了,宫司大人您是怎么想的···唔,您既找不到我说谎的证据,偏偏又不愿意相信我的说辞。”奥托语气无奈,“我并不记得给您留下过如此恶劣的印象,以至于您如此针对于我吧?” “找不到证据并不能够证明你没有说谎,说的是真的也不代表你没有小心思。”八重神子眼神幽邃,“我以为您明白这个道理的。” “当然,当然。”奥托笑着后退了两步。 “所以您愿意给我一点信任么?”他问。 “这取决于您,主教大人。”八重神子浅笑着摇了摇头,“你的诚意,才是我们能否合作的基础。” 八重神子并不是很看重和奥托的合作。 奥托并没有如同荧一样优渥的条件。 在任何一个传闻之中,都没有关于奥托的实力的传言。 但无论怎么说,他都不该比荧更加强大。 荧的实力八重神子已经亲自考察过了,那绝对不是凡人能够企及的力量。 这个人用着提瓦特大陆的元素力,明明接触元素力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已经抵达了一个极限。 如果能够再进一步,想必就有机会抵达魔神那个层次了。 奥托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即使他真的有,这个人蒙德大主教的身份也会牵绊住他。 这个人不如荧自由。 除非他不但强大,而且还能够视蒙德主教的身份如无物。 可这不现实。 一个人不贪慕权势也不嗜好美色,同时又拥有强大的力量。 那么这个人的强大绝非是短时间能够磨砺出来的。 他的存在应该有痕迹留存,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都有踪影可查。 但八重神子从未听说过奥托的存在,而且据传言来说,他似乎就是这个年代的人。 毕竟他手下的那些人,诸如南希、爱茵或者是塞西莉亚,都是最近才出现的人。 总不可能这些人都是些老古董吧? “我以为我足够有诚意。”奥托语气诚恳,“我本可以隐藏在暗处,但我主动露面,来向您寻求合作。” “表露自己的目的,只是合作最基础的诚意吧?” 八重神子并不吃这一套。 准确来说,她并不想和奥托合作。 奥托并没有什么唯一的特质,反而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八重神子实在不想和他合作。 “那我们开诚布公地说,我需要雷神的神之心。”奥托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神之心?”八重神子心下一惊,但面上仍旧带着绕有深意的笑,“这可是很珍贵的东西,如果你想要这个,那么你能够拿出什么作为筹码呢?” 没关系。 对方应该不知道,神之心就在自己的手上。 以常理来论,神之心这样珍贵的东西,自然是保留在七神手中的。 谁又能想到,雷电影把神之心这样珍贵的东西交给了八重神子来保管呢?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所以在自己面前提起,应该是真的将神之心视作了目标。 只是,风神为什么需要神之心? 119-神樱树 奥托当然不知道,雷神的神之心就在眼前这只狐妖的手中。 即使是温迪这样散漫的诗人,也会把神之心随身携带。 那么这位对武力更加看重,日常作风之中都铭刻着独裁两个字的雷神,应该更加看重力量。 尽管巴巴托斯和摩拉克斯的手段都显得祂们对神之心并不看重,但这并不意味着神之心真的就毫无价值了。 这不可能。 作为魔神战争战胜者的奖品,神之心必然是能够增幅祂们的力量的。 温迪和钟离都对此视若无睹,是因为祂们两个并没有力量不足的情况。 温迪并不插手任何的政务,也没有遇见过什么棘手的敌人。 而钟离作为武神,本就是当年魔神战争之中的佼佼者。 神之心对这两位而言,充其量算是锦上添花。 重要,但又不够重要。 当然,对于雷神而言,恐怕也是如此。 但雷神如此追求永恒,应该不会放过每一份力量而已。 所以在奥托的推测之中,雷神的神之心应该也在雷神的体内。 就常理而言,人偶应当是比血肉之躯更加适合存放神之心的东西。 所以,神之心应该在将军体内。 他并不是试探,而是真的有这个欲求。 这也不是巴巴托斯的欲求。 巴巴托斯对神之心根本就不看重,自然也不会去谋求他人的神之心。 这是女士想要的东西。 作为合作方,女士已经提前付出了价码,展示了自己的诚意。 那么奥托当然要为自己的合作伙伴带来她想要的东西。 哪怕这东西是神之心。 “我能够付出什么样的筹码,应该是那位雷电将军需要考量的事情。”奥托绕有深意地看着八重神子,“还是说,其实神之心掌握在您的手上?” “我以为我们正在谈合作。”八重神子仿佛泫然欲泣,“谈合作之前,大家不应该根据自己想要的东西,付出相应的筹码么?” 奥托不得不承认,八重神子确实是一个好演员。 好演员能够把一颦一笑全部变成自己的武器,而八重神子尤甚。 尽管奥托并不吃这一套。 “说的有道理。”他深以为然,“那么,您又想要些什么呢?” “让影从冥想中回到现在,重新成为雷神。” 这件事情八重神子回答的异常爽快。 这就是她给荧的回答。 一份答案已经用过一次,并且证明切实可行。 她当然可以再用一次。 “那么很好,看起来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仍旧保有合作的希望。”奥托微笑。 合作双方可以有共同利益,但不能够共同的欲求。 东西只有一样,都想要就很难诚信合作。 这个人···已经和散兵合作了。 八重神子也得到了一个消息。 大多数人只知道雷电将军和鸣神,不会清楚雷神的名字是雷电影。 而奥托对此全然无查,相当自然地接受了“影重新成为雷神”的说辞。 这最少也意味着,他很清楚影究竟是谁。 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少,但应该也不会很多。 如果是巴巴托斯这样的神,祂们会称之为巴尔泽布。 这是亲近之人才会知道的名字。 雷电影。 稍微缩短一下范围,那就只剩下散兵那个家伙了。 当时想要摧毁他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 八重神子眼神微眯。 没有价值的原型机就应该被摧毁,但影非要留情,放任对方继续存在。 结果如今成为了稻妻的背叛者。 对方的背叛理所当然,但八重神子的立场永远站在雷电影的一旁。 奥托稍作沉默,仍旧打量着神樱树。 这才刚刚开始。 双方互相交换了底线,接下来才是合作的开始。 但他需要给八重神子一点遐想的时间。 有关散兵或者愚人众。 稻妻的水已经很浑浊了,但仍旧有人置身事外。 这位雷神的眷属,八重宫司大人仍旧高居影向山,从山上俯瞰山下发生的一切。 百年来她始终如此,站在高处俯瞰稻妻的一切,如同一个局外人。 似乎从来不关心稻妻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实际上她一清二楚,不动手仅仅是因为这些人威胁不到稻妻。 这可不行。 这么多人都入场了,八重神子也不该是一个例外。 没有人能够当一个局外人。 无论是愚人众,还是八重神子,亦或者是那位雷电将军。 舞台准备好了,演员们都是要入场的。 “你好像对神樱树很感兴趣?”八重神子突然问道。 “我对稻妻的灾厄更加感兴趣。”奥托并没有正面回答,“理论上来说,当初的灾难是所有人一同承受的。” 奥托说的是坎瑞亚覆灭之后的灾难。 这场灾难之中,稻妻几乎是最倒霉的地方。 他们先后失去了初代雷神雷电真,以及雷电真麾下的种种强大异族。 以至于在五百年后的稻妻,除了雷电将军和八重神子以外,整个稻妻已经没有什么尤为强大的存在了。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魔神,奥罗巴斯的出场。 但奥罗巴斯也是稻妻的一场灾难。 稻妻还真是多灾多难。 本来也算繁荣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了大猫小猫两三只。 “您对秘密,还真是过于热情了。”八重神子并不愿意过多地谈起这些事情。 她并非是那个时代的妖怪。 那个时候,她还过于年幼,并没有资格参与进去。 “我对灾厄确实有一些了解。”奥托摊了摊手,“关于当年的那场灾难,实际上是因为坎瑞亚的覆灭还有一位名为【黄金】的人有关。” 坎瑞亚覆灭之后,这个王国的子民成为了如今的丘丘人和深渊教团。 但血肉的生命体遭遇了灾厄,那些机械生命仍旧保留的相当完善。 此外,坎瑞亚的研究资料和相关科研资源也仍旧完善。 这也是为什么,莱茵多特能够在离开坎瑞亚的初期,就能够制作如杜林这样的特殊而又强大的生命体。 天赋是一方面,但坎瑞亚的遗泽也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八重神子无动于衷。 她比奥托想的更加冷静。 仇恨不会冲垮她这样的人。 那位【黄金】,奥托不可能知道她的动向。 那是五百年之前的人了,哪怕她如今真的存在,恐怕也只会隐藏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既然不能复仇,因为对方的存在而生气也没有什么价值。 “您想说什么?”八重神子语气微妙。 奥托比她想的还能够胡扯。 他总能够顾左右而言它,在关键时刻岔开话题。 但是,他岔开的话题同样有价值。 “您难道没有察觉到么?”奥托摊了摊手,“同样是面对灾厄,如今唯有稻妻的灾难如此严重,以至于需要这株神樱树来平定混乱。” 灾难是一同发生在提瓦特大陆之上的。 但蒙德和璃月显然受到的影响就比较小。 该说是实力问题,还是说稻妻特别倒霉呢? 八重神子肯定只能够承认稻妻倒霉。 “您是想告诉我,稻妻的运气不好么?”她的语气勉强维持着冷静,“那我还真是感谢您了。” 奥托的本意并不是这个。 他只是想要强调神樱树的特殊而已。 但八重神子作为当事人,听出的确实稻妻的倒霉。 “如果我的冒昧让您感到不快,我愿意为此道歉。”奥托微微欠身,“还请您原谅一个外来者的冒昧之语。” 看起来,八重神子并没有察觉到神樱树的特殊之处。 一株能够修复地脉的植物,在稻妻遭遇灾难之前,也就是五百年前的时间,刚好出现在了稻妻的土地上。 神樱树生根发芽不久,稻妻就迎来了灾难。 而神樱树吸收灾厄,帮助稻妻人民度过了艰难的灾厄,降低了稻妻的牺牲。 该说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呢? 奥托的内心升起了更多的期待。 就好像八重神子所说的一样,稻妻似乎有很多的秘密。 这是一件好事。 奥托的笑容越发真诚。 八重神子有些发怵。 奥托的笑容太真诚了,她一时之间摸不准这个人是什么路数。 “让我们回到正题吧,在多余的话题上浪费了时间,正事就麻烦了。” 奥托将话题拉回正轨。 “既然您和我都清楚,如今真正的雷神陷入了冥想,而大众视线之中的雷神,则是将军。” “您想要雷神苏醒过来,而我想要雷神的神之心。” “这是两件麻烦的事情。”奥托摊手以示无奈,“即使雷神苏醒了,祂也未必会认识到自己的选择可能是错的,当然可能您只是想要祂醒过来?” 八重神子默然。 如果仅仅是击败将军,然后唤醒影,这是不够的。 因为将军执行的就是影的意志,祂们都在建立永恒。 需要做的,是让影认识到自己是错误的。 光是让祂掌控那句身体,还远远不够。 “而我想要的神之心,祂也不可能苏醒了就给我。”奥托看着八重神子,“更大的可能是,一旦我真的唤醒了祂,反而会被当作永恒的敌人,然后一刀斩杀。” 这不是很好? 八重神子脸上带着微笑:“所以您有什么高见呢?” 她有自己的计划,所以更加想要考量奥托的建议。 120-您的决定 目的决定了要把一件事情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仅仅是为了唤醒雷电影,这个计划是很简单的。 这位雷神虽然说将政务交给了雷电将军,但是她并非是不关心稻妻的事务。 只要稻妻出现大问题,她还是会站出来承担雷神应该承担的责任的。 但无论是八重神子亦或者是奥托,他们的目的都并不纯粹。 正如奥托所言。 哪怕他唤醒了雷神,雷神也仍旧是那个永恒的信徒。 祂不会因为奥托唤醒了祂,就奖赏于奥托。 反而只会将奥托当作永恒的敌人,赠与他死亡。 所以,唤醒真正的雷神仅仅是计划的一部分。 八重神子想要的是一个正常的雷神,一个和过去一般无二,而不是因为失去了太多,最后沦落为永恒的囚徒的雷神。 因为目的更加高远,所以计划就需要更加复杂。 “实现目的很简单,只要让雷神认识到自己的永恒是错误的,祂自然而然会选择放弃如今的道路,转而寻求其他的道路。” 事情并不复杂。 八重神子觉得雷电影错了。 但雷电影觉得自己没错。 祂坚信自己的永恒是实现正确的道路,可以让所有人不再经受失去的痛苦。 八重神子不这么想。 那么,只要让雷电影认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祂自然会变成八重神子熟悉的那个雷神。 道理很简单。 关键是,如何让雷神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显然雷神是不觉得自己错了的。 祂觉得自己的永恒是正确的,自己的方向也是正确的。 既然是正确的,祂就没必要改正,可以沿着这条道路走到结局。 所以问题是,如何让雷神认识到自己错了。 “宫司大人应该有想法,但我的方法会更加简单一些。”奥托并不小觑八重神子的智慧,“想要让雷神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就只能让祂计划之中会获得幸福的人去反对。” 击败一个理想主义者,就要让他理想之中的受益者站出来反对他。 让现实去击败理想。 “将军大人试图谋划永恒,让稻妻陷入永远的平静之中。” “在这片平静祥和之中,所有人都能够正常的生活下去。” 为此祂推行眼狩令和锁国令,先从稻妻贵族之中下刀。 随后又扶持反抗军,尽量招揽野伏众和流浪武士。 等到最后收网的时候,这些不稳定因素都将成为历史,不复存在。 将军的计划并不是简单地削弱民智,除了民众以外的因素,同样在祂的考虑之中。 祂并不是单纯的独裁者,简单地为了自己的欲望而行动者。 雷电将军同样是稻妻人民的庇护者,祂的永恒,同样为这些人留下了生存之地。 甚至,也许在祂看来,这样的生活才是对普通人最大的庇护也说不定。 平衡而稳定的生活,在生产力不够发达的稻妻,确实是普通人的福音。 如果能够一次性清剿诸如盗匪、野伏众和盗宝团之类不事生产,依靠劫掠为生的不稳定因素,同时对内镇压稻妻贵族,让他们不得不励精图治去保全自己的地位,最后以神明的高位去监管一切,确实可以创造出和平盛世。 前提是,如果稻妻人不曾见证过外界的繁华之地的话。 在见到了外界的繁华之后,平平淡淡的稻妻就很难让大多数人满意了。 这些在雷神的规划之中,本该是受益者的普通人如果站出来反对祂,远比贵族或者反抗军更加让祂疑虑不解。 这才是能够动摇永恒的关键。 一份计划总该有受益者的。 雷神不会因为自己一个人是受益者,就推行一份计划。 这不符合魔神的逻辑,也不符合执政的观念。 所以这份计划,必然要有更广大的普通人作为受众。 所以祂才可以毫无顾忌地推行眼狩令和锁国令,因为在雷神的判断之中,计划的最终结果是对大多数人有好处的。 所以祂毫无顾忌,也不需要顾及。 但奥托要说,不,不对。 这些被庇护者的背叛,最能够让一个人改变原有的想法。 八重神子听出了奥托话里的意思。 “主教大人的想法和荧一样。”她毫无意义地感慨。 “所以宫司大人意下如何?”奥托并不理会她话里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询问。 八重神子不会拒绝。 正如同她不会拒绝荧一样,她也没有理由拒绝奥托。 奥托和荧一样,并不需要她为此摇旗呐喊,仅仅需要她在关键时刻站出来。 在此之前,她可以保持沉默去观望。 冲锋陷阵的事情旁人都做了,她只要在一旁看着事情的走向,然后决定自己是锦上添花还是落井下石就足够了。 “您有多大的把握?”八重神子漫不经心地询问。 “把握不大,所以正需要宫司大人的支持。”奥托的话语不紧不慢,充斥着胜券在握的感觉。 这可不像把握不大的样子。 八重神子稍作迟疑。 荧的话她可以放心不放在心上,甚至鼓舞荧去尝试。 但奥托··· 已知这个人和散兵有合作,而且似乎还掌握了神里绫华,说不准连反抗军都有他的人。 这样一个人和荧这种临时起意地想法是完全不同的。 八重神子并非不相信,奥托和荧的计划一旦完成,可以让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当然是可以的。 一个稻妻,所有人都在反对祂的永恒。 影只是固执,但不是真的一意孤行。 遇到了错误的事情,祂还是会改正的。 只是,这对影来说,会不会太过于残酷了一些? 即使只是想一想,八重神子也能够预想到雷电影的悲伤。 她原先的计划也是利用民众的愿望去击败影。 但那是在一心净土那种地方,观众大概只有一两个。 谁都不会知道,影可能会失败。 即使是失败了,那也只是被民众的意愿所打动了。 这件事情不会有人知道。 因为在八重神子的计划之中,最多最多也不过有三个人会知道这件事情。 影、荧还有她自己。 没有人喜欢把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自然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当然,即使是知道了,人们也只会感怀雷神的宽容雅量。 神明愿意为了人民的意愿而修改自己的信条并且做出让步,这样的神难道不值得人们去感恩么? 可如果是被全部人公开反抗,然后选择放弃自己的道路。 这可不叫宽容和知错就改。 这是走投无路之下的唯一选择,是神明也不能承认的东西。 祂错了。 错到所有人都觉得,祂有必要,很有必要去改正。 这样是不会得到谅解和尊重的。 有选择而选择了改善是好人。 没选择只能选择改善的,是烂人。 这样的神明,还能有什么威严? 八重神子顿觉棘手。 她从来没想过把影逼到这种程度。 可但从目前的情况来说,她别无选择。 即使不去细想,八重神子也不觉得荧在自己和奥托之间,会选择自己,而不是奥托。 这位旅行者名声在外,和西风大主教的故事也为人所传颂。 据说荧能够走遍蒙德和璃月,完全是因为奥托的支持。 这位西风大主教一直是这位旅行者的挚友,两人一见如故,奥托更是支持了对方的一切选择。 荧旅行所消耗的摩拉、物资,全部由蒙德负责。 所以冒险家协会那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荧。 这位名声大震的大冒险家实际上和冒险家协会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雇佣? 谁雇得起这样一个大爷? 对方要钱有钱、要实力有实力,任何冒险任务全看心情。 但雇主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冒险家和冒险家协会历来是利益共同体。 作为中间人,冒险家协会接纳委托,并且商议报酬,保证冒险家的利益。 而冒险家在协会登记完成任务,为协会提供抽成和名声。 大冒险家们也是一步一步走上高处的,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们已经和冒险家协会达成了利益相关。 即使要拒绝委托,一般也会给协会一个合适的理由。 唯有荧是个例外。 她成名太快,背景太硬。 而这个背景,就是西风大主教,奥托。 八重神子并不觉得荧信任自己会超过信任奥托,换而言之,如果她拒绝和奥托的合作,更大的可能是,连荧也会放弃和她的合作。 想要找到雷电影,首先要过去将军这一关。 八重神子没这个机会。 将军恪守影的律令,从来不会接见八重神子。 她哪怕想要强闯,也会被将军客气地“请”出去。 哪怕八重神子自信自己能够说服影,奈何对方根本就不见她。 饶是巧舌如簧,也毫无发挥的空间。 所以她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荧的身上。 但现在··· “荧不会是您安排过来的吧?”八重神子美眸轻睐。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本来要前往稻妻的旅行者突然返回了蒙德。 否则她可以搭乘十字星号直接赶来稻妻,就不用等这么长时间,自己也不必焦急着给甘雨送信。 以至于连荧都会拿捏自己了。 “怎么可能。”奥托微笑着否认,“邀请她,不是您自己的决定么?” 121-价值 八重神子并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力了。 奥托抓住了唯一的关键。 她根本见不到雷电影。 八重神子想要改变雷电影的想法,至少要见到她本人。 而现在运行这具身体的,是名为雷电将军的人偶。 人偶执行着雷电影的意志,拒绝八重身子的求见,固执地将双方的记忆保留在当初分别的那一刻。 也许对于雷电影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再次见面,八重神子也许会发生一些变化,有可能和那些人一样,已经消失在了稻妻的历史之中。 与其如此,倒不如把一切都保留在过去。 不见面,就不会发生任何的变化。 所以如果八重神子要去见雷电影,她只会被人偶将军客气的请出去。 见不到人,那就改变不了情况了。 所以八重神子想要改变,就只能够从荧身上下手。 她深知将军是不会容忍变数的存在的,而这个提瓦特大陆上,不会有比一个来自外世界的旅行者更加特殊的了。 这个人并非魔神,也没有神之眼,却可以驾驭元素力。 而且按照派蒙的说辞,荧只需要和神像接触一下,就可以获得相应的元素力。 她甚至可以同时驱动复数的元素力。 这些全部都是特殊之处。 而将军是不会容忍特殊的存在的。 所以将军必然会和荧有一战。 在八重神子的预期之中,最好的结果是荧胜利了。 如果荧击败了将军,那么影就必须要站出来。 而糟糕一些,假如说荧失败了,八重神子也会站出来帮助她去击败将军。 无论手段如何,首先要先见到影。 但这一切的关键都是荧。 没有荧,她肯定不会是将军的对手。 而稻妻的土地上,要找一个愿意和将军做对手并且有能力做对手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只能够期待荧的选择。 但荧又必然会选择奥托而不是她,所以奥托说八重神子实际上并没有选择。 单靠她一个人是没有能力去影响雷电将军的。 这个答案,已经在过去得到了验证。 假如说她能够影响到雷电影,她也不需要期待荧的到来了。 奥托风轻云淡,八重神子神色有些艰涩。 现在看起来,就连不久之前对方返回蒙德,也是早就准备的事情。 正因为对方把荧给拉走了,耽误了一些时间之后,再加上稻妻的剧变,这让八重神子再也无法隔岸观火。 之前稻妻的环境虽然也不是很安定,但在大体上仍旧保持着问题。 但在不久之前,社奉行的家政官救起了一个蒙德商人之后,一切的麻烦突然间集中爆发了。 正因为如此,八重神子才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行动,而不能够继续等待荧的到来。 她只能够去催,因为稻妻的环境变化的太快了,她需要跟上这种变化。 但也正因为要强行加快速度,所以她才会暴露的如此彻底,以至于荧完全察觉到了自己对于八重神子的价值。 实际上这还真的是一个偶然。 奥托当时之所以要拉上荧,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如果带上荧,很多不会暴露的秘密就会自然而然地暴露出来。 结果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荧暂缓前往稻妻的旅行,同时又让她和另外一个人暂时进行了一段旅行,寻找到了自己兄长的踪迹。 但对于八重神子来说,就是她等了半天的小白菜突然间被一个人给挖走了。 这让她十分着急,以至于不得不暴露自己的些许欲求。 然后就被人拿捏了。 “看起来,您认同我们的合作了。”奥托笑容诚恳。 这一次的成功和聪明与否关系不大,纯粹是有心算无心。 他提前来到了稻妻勘察情况,然后又遇到了好心人托马,快速进入了稻妻的核心。 而在这个时候,八重神子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宫司大人,对于任何的意外事件全无察觉。 也正是在这种时候,奥托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布局。 八重神子全然没有察觉,奥托已经完成了计划。 这并非是八重神子的问题,纯粹是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就已经大变了。 “我好像拒绝不了了?”八重神子掀起一抹微笑。 奥托确实获得了成功,但她的情绪仍旧稳定。 仅仅是一开始的小小失利而已,还不足以让她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正如奥托所想的那样,在初步的退让之后,她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失败的关键。 纯粹是奥托来的太早了。 她还不知道奥托已经到来,而对方就已经盯上了雷神。 这样的问题算不得什么,只要后面把控的好,仍旧可以夺取主导权。 “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成功。”奥托微笑着欠身告辞。 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八重神子之所以轻易认负,完全是因为她还不需要为失败付出代价。 奥托并没有强求她去做什么,如今她仍旧具有观望的权力。 所以她实在没必要纠结于一时的失利,反正这一次的失败也不会失去什么。 “冒昧的询问一下,风神为什么会需要神之心?”八重神子眼波流转,神色带着些许的好奇。 神之心这样的东西,可不是越多越好的。 现存的七执政只拥有自己成神的时候的元素力,而神之心都是有相应的元素力的。 风神驾驭风元素里,对于祂而言,雷神的神之心应该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吧? “您也说是冒昧询问了,那么我应该有不回答的权力吧?”奥托摇了摇头。 “当然,这是您的自由。”八重神子无所谓。 “开个玩笑。”奥托笑笑,“其实我并不清楚风神为什么需要收集雷神的神之心。” “不过对于神明来说,有些契约的价值过于珍贵。” “为了回报这份价值,所以祂只能够开出神之心作为筹码?” “是吗?”八重神子呵呵一笑。 她并不相信这个回答。 在稻妻的土地上,暂时还没有影解决不了的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祂实在不可能把神之心作为筹码去交换风神的帮助。 因为这毫无价值。 122哎嘿 奥托在为了反抗军的大业奔走效劳。 另一边,反抗军也找到了他们至关重要的拼图。 “你好,神里绫华小姐。”珊瑚宫心海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白发的少女,“我是反抗军如今的负责人,珊瑚宫心海。” “正式见面应该是第一次,但我想,你我应该都对对方有所耳闻?” 当然有所耳闻了。 神里绫华的笑容得体。 无论是作为社奉行的白鹭公主,亦或者是跟在奥托的身边,她都对珊瑚宫心海有所了解。 想来对方所说的,应该也就是这个了。 “主教大人多次提起过您。”神里绫华和珊瑚宫心海对视一眼,“很感谢您在反抗军的努力。” 珊瑚宫心海眉头微蹙。 感谢? 这有什么好感谢的? 即使真的要感谢,也该是奥托说这句话吧? “哪里的话。”观赏鱼小姐的笑容热情,“奥托先生帮了我很多,而且他想要做的事情,正好是反抗军所必须得到的答案。” 反抗军想要存活下去,就只能够去改变将军大人的想法。 否则哪怕真的击败了人偶将军,最后真正的将军也还是不会放过他们。 人偶将军和正牌将军之间并没有什么察觉,祂们奉行着相同的律令,遵守着相同的规则。 只是击败人偶将军,并不能够改变什么。 他们仍旧是永恒的敌人。 光是反抗军明面对抗幕府这件事情,就足以为他们所有人宣布死亡了。 想要存活,就只能够让雷电将军产生后悔,对祂自己的选择产生怀疑。 随后反抗军把自己包装成被永恒压迫的反抗者,仍旧是将军大人的忠臣。 如果将军因此产生愧疚之心,那么他们就可以活下去。 但愧疚这种东西···人偶将军是不会有的。 即使是失败了,祂也仍旧会按照预先设定的程序继续走下去,直到这具身体无法坚持为止。 会因为做错事情而感到懊悔,进而对反抗军的行为加以谅解并且产生怜悯的,只能够是真正的雷电将军。 雷电影。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保全所有的反抗军活下去。 “原来如此。”神里绫华浅笑,“这确实是反抗军的麻烦。”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掀起了反旗的。 无论理由,哪怕真的是为了将军考虑,该死也还是要死的。 更别说,反抗军成立之初,目的也没有那么纯粹。 所以想要活下去,只能够将反贼的身份脱掉,以被压迫的可怜姿态换取同情,进而获得谅解。 但这些东西都是人偶将军不会有的。 所以珊瑚宫心海只能够期待奥托。 至少现在,奥托和她的目的是相同的。 见到真正的雷神。 “您还真是个聪明人。”珊瑚宫心海眼神微睐,神色轻松。 她并不担心被发现。 反抗军的处境虽然尴尬,但能够影响最后答案的,始终是将军。 更何况,神里绫华也没有和反抗军为敌的欲望。 双方的利益在某种程度上是高度统一的。 既然相似,那就没有什么遭到背刺的风险。 站在一旁以示欢迎的巫女愣住了。 这两个人,是在说什么行话么? 为什么她们一句话都听不懂? 互相交换了意见之后的神里绫华和珊瑚宫心海察觉到了身侧巫女的疑惑不解。 于是两人脸上挂着热情的微笑,互相挽手朝着珊瑚宫走去。 “她们这是···一见如故?”一位巫女一时没弄懂。 “也许?”另一位年长一些的巫女也不太确定。 她看着年幼的珊瑚宫心海逐渐长大,然后成为了如今海祇岛的擎天白玉柱。 骄傲是肯定的,但也有相当程度的遗憾。 这样的责任,不该由珊瑚宫心海一人去背负。 这时候来了一位武力得到了“天领奉行”背书的神里绫华,她还是蛮欣慰的。 有了神里绫华,珊瑚宫心海身上繁琐的政务就会减轻不少。 很多时候的麻烦往往都是因为当事人的无能为力,或者说,麻烦只是针对当事人而言,是个麻烦。 对于海祇岛和珊瑚宫心海而言,有些麻烦十分棘手。 但对于神里绫华来说可就未必了。 武力可以解决很多的麻烦,包括珊瑚宫心海一直头疼的,那些军队的调控和管理。 有这样一位强大的白鹭公主支持,珊瑚宫心海可以节省很多的心思。 此前她只是担心,这位白鹭公主是否会真的愿意帮助心海。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思量,其实珊瑚宫心海和神里绫华都是两种人。 之所以会在反抗军相遇,只能说是命运和巧合。 至少巫女就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珊瑚宫心海是海祇岛的【现人神巫女】,信奉着大蛇奥罗巴斯,要带领一群普通人走出一条道路。 而在这条道路上,她遇到了九条孝行和柊慎介这两个拦路虎,最后不得不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而神里绫华呢? 她天生就是稻妻的贵族高层,如果不是因为一意孤行,至今仍旧可以在稻妻城生活的富庶无忧。 双方的立场是天然对立的。 神里绫华一直是幕府的高层,她接受的教育,她的人生经历,都让她向着幕府。 但就今天的情况来看,双方似乎很融洽,并不想她所担心的那样。 这就很好了。 巫女长出一口气,稍稍放松。 “她们似乎很担心您呢,珊瑚宫小姐。” 神里绫华轻声道。 她能够察觉到一路之中遇到的视线。 崇拜、敬仰。 显然是因为自己在天领奉行之中打出的名声。 但更多的视线,还是集中在了珊瑚宫心海的身上。 “没办法,毕竟您是能够袭击幕府的‘狂徒’啊。”珊瑚宫心海轻笑出声。 众人的担心很简单。 神里绫华既然可以袭击幕府,那么未必会忌惮于反抗军。 虽然大家愿意接受这位前幕府高层的加入,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证明了她的立场。 但万一这也是演戏呢? 如果这就是幕府那边的手段,目的是给神里绫华创造一个刺杀珊瑚宫心海的机会呢? 她们很难不这样猜测。 因为反抗军如今的大环境下,只有这位珊瑚宫心海才是一切的关键。 如果连她都出了问题,反抗军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将军祂老人家当然犯不着用这种手段,但是被反抗军打的节节败退,甚至要退出八酝岛的幕府,这就很难说了。 但好在大家很快便放下了这番无谓的担忧。 倒不是神里绫华做了什么事情。 或者说,正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所以他们反而放下了心。 如果真的要刺杀珊瑚宫心海,这点时间已经足够用了。 现在不杀,之后在动手有没有什么价值了。 没有动静,就是最好的答案。 于是人们很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反抗军多出了一位强大的战士。 “这样的目光,在稻妻也会很常见么?”珊瑚宫心海突然问道。 她并没有将神里绫华引向海祇岛的核心,并非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因为没有必要。 “有一些。”神里绫华稍做回忆,“不过大多数的目光很正常,大多是尊敬和欣赏。” “确实值得欣赏。”珊瑚宫心海轻轻点了点头。 “心海小姐。”神里绫华有些无奈地笑笑,“还请不要如此开玩笑。” “您怎么会觉得这是玩笑呢?”珊瑚宫心海反问。 即使同为少女,她也仍旧觉得神里绫华很美。 脸色苍白的病弱少女,在稻妻的文坛也是很有市场的好么? “呵呵。”神里绫华并不争辩。 真要说的话,这倒也不是玩笑。 神里家内有关神里绫华的婚约一事,早就被拿出来研究过无数遍了。 可时至今日,她也没有一个正式的婚约订立。 这件事情给了太多人遐想。 社奉行的地位如此,神里绫华又是神里凌人唯一的妹妹。 她不能和三奉行之中的贵族子弟缔结婚约,为了维持平衡,过去三奉行之间都会保持相当的距离。 人美心善,背景强硬,本人的实力也足够出色。 她这些年已经见过不少的婚约了,只是兄长都给婉拒了。 神里绫华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既然蒙受了神里家的恩惠,到最后还是要为神里家做出贡献的。 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人,但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人。 那就是说,到最后该和谁缔结婚约,全看兄长的心意即可。 她相信神里绫人的眼光,只要兄长能够看得上,想必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而少女对未来的丈夫唯一的要求,也就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即可。 剩下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处理。 结婚生子,不过是神里家子女需要承担的责任而已。 更多的,就没有什么欲求了。 所以珊瑚宫心海的调侃并不能够动摇少女的心弦,她所有的,不过是一些被调侃的无奈罢了。 “所以,对大主教,你也是这样的想法咯?”珊瑚宫心海单手叉腰,神色玩味。 “咳咳!” 少女脸上的平静顿时破裂了。 “我对奥托先生并没有这方面的憧憬。”她的语气很认真,“还请您不要继续调侃了。” 她的声音无比认真。 珊瑚宫心海见好就收。 调侃到位了就好。 如果真的让神里绫华恼羞成怒,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毕竟她可控制不住这位人形暴徒。 虽然是可可爱爱的少女,实际上爆发出来,却能够横扫整个天领奉行。 哪里的武士更加精锐,但对神里绫华来说,不过是一刀或者两刀的区别而已。 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海祇岛的一处村庄处。 这里是整个反抗军的后方。 反抗军的物资,就是来源于这里。 “心海小姐,当初是怎么鼓起勇气,去反抗幕府的呢?” 神里绫华轻声问道。 看着周边的一切,她才越发理解珊瑚宫心海所要承受的压力。 以一座海岛为根基,去和背靠整个稻妻的幕府作战。 这位珊瑚宫小姐,别的不敢说,但这份勇气是真的出众。 “只是没得选而已。” 珊瑚宫心海很随意地坐在了河流边的岩石上。 这些话她不能和任何人说,但神里绫华是个例外。 反抗军依靠她才能够支撑起来,所以她不能够软弱,只能够表现的仿佛一切都智珠在握,借此来安抚大多数人。 而神里绫华不需要。 这个人加入反抗军确实也是形势所迫,但她有退路有能力,和大多数反抗军的战士都不同。 他们可没有退路。 成为了反抗军,要么打赢获得将军的谅解,要么等着背上反叛者的名号等死。 显然,神里绫华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她有的是选择,并不需要被现实逼迫。 因为珊瑚宫心海相信对方,而对方也并不需要依靠她。 所以珊瑚宫心海才会在神里绫华面前如此轻松。 双方没有利益纠纷,也没有任何的依存关系,所以可以平等地表露态度。 神里绫华稍作犹豫,还是跟着坐在了珊瑚宫心海的身侧。 她一时之间摸不准珊瑚宫心海是什么数路。 这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开始和自己谈心了? 大家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么?再怎么说也没有必要直接开始谈心吧? 但想到之后还要再这位手下度过一段时间,她也只能够先行奉陪。 “你好像很担心我呢。”珊瑚宫心海浅笑着说道。 少女脱掉了鞋袜,轻轻地踩进了河水之中。 “我并不担心这个。”神里绫华轻轻摇了摇头,“所以心海小姐,您究竟需要我做些什么?” 她摸不准这个人什么路数,就只能够尽量多聊正事了。 加入反抗军,她也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做的越出色,就越是能够得到将军的看好。 那么,她的罪行才可以被抵消,然后神里家才能够因此获得恩赏。 “您不必太着急。”珊瑚宫心海摆了摆手,“虽然前线打的很热闹,但我暂时不会让你去前线。” 神里绫华眉头微蹙。 “如果你去,战争就要结束了。”心海并不拖沓,“但我需要时间。” 放任神里绫华走上战争,就等同于默认战争该收尾了。 因为一旦她全力出手,幕府这边必然是兵败如山倒。 但反抗军现在还不能赢,最少不能够赢得如此轻松。 他们需要时间,奥托也需要时间。 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将军大人。 反抗军胜利的太早,结果稻妻内部的普通人并没有沟通好,反而只是看到了反抗军杀死了他们的亲友,那么这些人到时候会站在什么立场上,那就没必要多想了。 事情的关键,是让稻妻的大多数人察觉到将军的永恒并不适合他们。 让他们意识到,如果只是隐忍,可能只会给自己带来最糟糕的结果。 如果是为了自己,也许他们并不会站起来。 可永恒是维持千百年的事情。 涉及到子孙后代,这些人也许能够有更多的勇气。 但这需要时间去说服他们。 而珊瑚宫心海也需要时间去管束反抗军,让他们有更大的局势观念。 这些都需要时间。 而神里绫华的出手,也就意味着结束的号角。 所以她只能够按住这个人,不能够让她就这么出场。 “原来如此。”神里绫华神色稍稍放松。 原来是因为不愿意让自己出手,所以才会拉着自己东扯西聊的。 这样还好。 这算是个小小的利益冲突问题。 神里绫华需要做出价值,将军才会因此给予神里家恩赐,并且放任她离开稻妻。 而珊瑚宫心海恰恰不能够让她出手,因为她需要时间。 这是个问题。 但问题不是很大。 知道了为什么珊瑚宫心海如此热心,甚至一个人放弃了政务也要带着自己游览海祇岛,神里绫华反而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这就是个小问题而已。 弄清了对方的数路,这就是很大的收获了。 神里绫华放下了心。 她其实想的并不多,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珊瑚宫心海会一直拉着自己谈心。 她当然是没必要担心的,毕竟以她和珊瑚宫心海的实力差距,完全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但现在清楚了,自然也就彻底放松了。 少女穿着短袜,轻轻地踩进了水里。 “欸,可以穿着袜子的吗?” 珊瑚宫心海像是发现了什么。 整座海祇岛能够和她以这种姿态交流的,也只有这位神里绫华了。 神里绫华歪着头想了想。 以太刀术的姿态来说,裙甲每一次都会弄脏。 但裙甲都没事,所以袜子应该也没有问题。 于是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嗯,可以的。” “是吗?”珊瑚宫心海露出了微笑。 下一刻,她站在了河水之上,全然没有下沉的意思。 神里绫华的眸子微微睁大。 “这是珊瑚宫的秘术么?”她有些好奇,“好像是很有趣的手段呢。” “也只是有趣而已啦。”珊瑚宫心海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使用价值并不是很大,但确实是珊瑚宫的秘传,可以让人在海面上行走。 但前提是,要能够掌握水元素力。 神里绫华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刻,珊瑚宫心海脚下的河水瞬间凝结成冰。 少女猛然跳了起来,朝着神里绫华扑了过去。 “好冰!” “哎嘿?” 123-让风声更大一些 在稻妻城的角角落落之中,逐渐开始流传起幕府失利的传闻。 这些传闻···不,应该说是谣言。 谣言从角落之中生长,最后却闹得满城风雨。 所有人都知道了,在八酝岛的前线,幕府的武士们节节败退,他们甚至无法将战线维持在八酝岛。 任何对战争有所了解的人,都应该很清楚的认知到,这绝非是一件小事。 战火一旦点燃,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无法容忍的灾难。 但稻妻城的众多平民和贵族之所以对此全然无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完全是因为战争实际上是发生在其他地方的。 把战争放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或者其他国家的领土之上,这才是平民们对战争毫无察觉的关键。 对于稻妻而言,战争最好的情况其实是在海祇岛本土开战。 那里是稻妻人不在乎的地方,无论打成什么样子,最后都是自己不看重的土地。 正因为不在乎,所以无论战争打成什么样子,他们都可以安稳无虞。 然而并没有。 幕府没有把战线推进到海祇岛上,只能够在毗邻海祇岛的八酝岛上开战。 而八酝岛因为崇神的原因,实际上确实没有多少的常驻居民。 幕府将那里的居民迁徙之后,就可以将广袤的八酝岛当作战场。 当然,八酝岛内肯定有没有转移的民众。 但说句实话,这些没有被转移的,在幕府的眼中,大概率是算不上稻妻人的。 所以到现在为止,战争都无法对稻妻人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们对战争的影响全然没有察觉。 但是如果战线拉进到了稻妻城所在的岛屿之上,稻妻人就会察觉到战火了。 他们并非不了解战争的残酷,仅仅是知道自己不会是那个经历残酷的人。 所以他们可以无动于衷。 但现在,随着谣言的兴起,稻妻人突然察觉到了异样。 似乎,和自己所预想的并不相同。 说好的小小的反抗军,怎么好像突然之间站起来了? 他们都能够击败幕府军,甚至要把战线推到稻妻本土了,这那里还是什么小小的反抗军? 完全是稻妻的大毒瘤啊! 平民之间风声鹤唳,贵族之间也在通过各种渠道来确认这个答案。 结果很显然,是真的。 据说天领奉行大人愤怒地摔掉了自己喜欢的瓷器,下令让奉行所的武士去调查谣言的起因。 而另一方面,幕府开始管控舆论,并不允许人们继续传播有关前线的战事。 这其实是一个无解的应对。 管控舆论在有心人眼里就是色厉内荏,放任言论在他们眼中就是幕府无能,反过来印证幕府在前线的失败。 幕府的公信力出了问题,无论幕府怎么应对,在这些有心人的眼中,都是幕府无能狂怒的表现。 九条孝行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毫无犹豫地进行了第二步的计划。 逃兵和家书。 幕府对军队管控严格,普通的士兵是不可能从幕府的军营之中逃出来的。 但只要九条孝行想,他总能够找到一些合适的人。 这些人带着信件,从幕府的军营之中脱身,将所有的消息传回了稻妻。 这些人是战争的亲历者,他们的话拥有很高的可信度。 从逃兵的话中,他们互相印证,将幕府在前线的节节败退变成了一种事实。 到了这个阶段,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幕府的失败。 慌乱? 当然。 和平荡然无存。 他们首先是埋怨幕府的无能,随后还是为即将到来的命运感到悲痛和灰暗。 惊慌不安之中,众人看向了天守阁。 雷电将军,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光明。 九条孝行的计划到此为止。 他可以造作幕府的公信力,让所有人都对幕府失望至极。 但人们对于鸣神的信仰是他没有办法动摇的。 幕府是人在统治,人会犯错,会犯错就会失去公信力。 但雷电将军是神。 将军是不会出错的,而且将军是无敌的。 九条孝行没办法撼动,也不会去撼动人们对于鸣神的信仰。 于是这个时候,就到了奥托承诺的时候了。 八酝岛的土地之上,掀起了浓厚的黑雾。 即使在稻妻城内,人们也能够看到远处的黑雾。 雷电将军站在天守阁的顶端,朝着远处挥出了一刀。 雷光与黑雾纠缠,最后互相抵消。 很明显,黑雾消散的规模更大。 但能够抵抗也就意味着雷电和黑雾是同等级的力量。 那是··· “奥罗巴斯的力量。” 将军大人轻声自语。 而巧合的是,天守阁处看守的某位奥诘众刚好听到了。 他听到了,但作为将军的亲卫,他本来不应该将这件事情到处乱说。 可那是是奥罗巴斯! 那个在历史上发动东征,曾经给稻妻带来巨大灾难,但已经死去的魔神! 祂为什么会复活? 尽管将军说的只是奥罗巴斯的力量,但奥诘众还是下意识地理解成了奥罗巴斯的复活。 既然是魔神的力量,那么驾驭这股力量的,自然也应该是魔神 至于奥罗巴斯已经死了的事情···谁知道魔神这种生命体究竟有多强大的生命力呢? 万一祂就是有这种特性,可以在很久之后重新复活。 亦或者是海祇岛那边留存了什么复活奥罗巴斯的手段也说不定。 毕竟这些可能虽然难以理解,但是对于魔神来说,这些又都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随着幕府节节败退的事实得到了认证,另外一个坏消息也开始流传起来了。 魔神奥罗巴斯,被雷电将军斩杀的大蛇复活了。 大蛇的复活完美的解释了为什么将军大人不愿意出手平定反抗军,因为祂要专心应付奥罗巴斯。 魔神只有魔神能够应付。 但这样一来,雷电将军就无法出手去杀死反抗军了。 因为祂必须专心去应付奥罗巴斯这个威胁。 虽然在历史之中,奥罗巴斯是比将军大人要弱小的多的。 但是那也是魔神,必须要专心应对的存在。 将军大人当然可以无视奥罗巴斯,强行将反抗军杀死。 但这样一来,稻妻城的子民们也有这样的威胁。 即奥罗巴斯无视将军,强行杀死他们这些凡人。 魔神的力量对于凡人而言完全是灾难。 也许雷神可以轻易地杀死奥罗巴斯,但想要在保全他们的基础上,去击败奥罗巴斯,这就是很困难的事情了。 在这种情况下,稻妻城的人民反而希望雷电将军就这么牵制着奥罗巴斯。 这样一来,好歹是神的归神,人的归人。 大家的对手至少大家还可以应付。 哪怕幕府应对反抗军的时候节节败退,但至少这是可以击败的对手。 有希望的。 可如果大家互相交换对手,由反抗军对雷神,稻妻人对大蛇奥罗巴斯。 这样的战斗根本没有什么挣扎的空间。 无非就是雷神清剿反抗军,大蛇碾压稻妻城,随后雷神斩杀奥罗巴斯。 与其如此,他们反而期望将军坐镇天守阁,威慑奥罗巴斯。 必须把战线打回去,打到海祇岛去。 唯有如此,才能够让将军大人不受束缚。 眼下这种情况,战线节节败退之后,雷电将军虽然实力强大,但奥罗巴斯也在逐渐靠近稻妻城。 祂不能够轻举妄动,而大蛇也不能随意开启争端。 如果战线是在海祇岛,将军就可以把大蛇压回去。 最起码,从海祇岛到稻妻城,这么遥远的距离,已经足够将军大人阻拦奥罗巴斯了。 这样一来,就算真有什么威胁,也不会威胁到稻妻城的人。 其他人···那就无能为力了。 九条孝行对此保持沉默。 他很难不怀疑这是将军的手段。 如今唯一的麻烦,就是将军大人始终高居天守阁,不愿意离开稻妻城,去平定反叛。 一开始大家还可以理解,毕竟将军是神,随随便便对凡人动手,多少有些不讲武德。 再者说这种活如果让将军大人去处理,就显得幕府的军队甚是无能。 所以将军不动手,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后来随着战争的继续,所有人都发现了,原来反抗军并不是软脚虾,他们甚至有能力和幕府拉锯,乃至于夺取上风优势。 这让人们唾弃幕府的同时,也不由得怀疑将军大人。 祂为什么不出手? 而奥罗巴斯的出现为这个问题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不出手正是为了威慑奥罗巴斯,庇护更多的稻妻人。 祂当然也可以去杀死反抗军,但同时,虎视眈眈的奥罗巴斯也可以摧毁稻妻城。 拿自己的命去交换匪徒的命,这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同意的。 所以他们现在反而对将军大人的“不动”感激涕零,甚至恨不得将军一直坐镇天守阁。 最起码这样一来,他们面对的对手好歹还是他们可以处理的敌人。 仅仅是片刻之间,将军就扭转了人们内心的不快,并且为反抗军的进一步行动做好了基础。 祂不能动手,而幕府节节败退,那么反抗军当然是继续压紧。 而等到关键时刻,祂肯定会斩杀大蛇,同时击溃反抗军。 到头来除了幕府得到了昏聩无能的骂名之外,祂这位最应该为此负责的神反而无动于衷,没有任何的异样。 甚至名声还变的更加伟大了。 因为祂把自己的行动和群众的利益联合了起来,所以人们为了自己,自然而然就会拥护祂的决定。 “是一步秒棋。” 虽然只有一步,但管中窥豹,可见将军大人本人在这方面的造诣颇深。 所以祂平日里处理政务为什么这么刚硬? 奥罗巴斯已经死了。 但能够证明祂是死是活的人,只有将军。 将军说祂活着祂就活着,将军说祂死了,祂就是死了。 而现在,将军要祂活着。 制造大矛盾,将自己的欲求隐藏其中。 把奥罗巴斯竖起来,将矛盾转移到自己竖起来的标靶,在生死面前,人们自然而然就会妥协。 他们会对雷神保有人类最崇敬最高洁的幻想——为了活着。 联合自己和大众的利益,让大众站在自己的船上。 这一步虽然随意,但着实好用。 “把魔神当作操控的人偶,果然是将军大人的手笔。”九条孝行十分欣喜。 他原本以为将军是一位武士,只是力量过于强大的武士。 但没想到将军大人原来也会操弄人心,而且手段更加简洁高效。 这样反而令他更加信服。 一个善于弄权的神要比一个刚直无趣的神好得多。 因为前者会妥协和衡量,而后者就不同了,祂只会告诉你你犯错了,所以你该死了。 没有回折的余地。 无论你是否重要你又具有怎样的价值,该死还是要死。 可这对于贵族而言,恰恰是不公平的。 他们掌握着大量的社会资源,却要和普通人享受相似的待遇,这对于稻妻的贵族而言并不公平。 但既然将军会衡量,那么祂自然会看到贵族阶级的价值。 而这个消息,对于稻妻最大的贵族,九条家而言当然是一个好消息。 九条裟罗神色沉默。 她并不相信这是将军的手笔。 她宁愿相信奥罗巴斯真的复活了,也不觉得这是将军会做出来的事情。 谁又能保证奥罗巴斯不会复活呢? 祂是魔神,而魔神总该有自己的手段和力量。 凡人不理解不了解在正常不过了,因为他们是凡人,而对方是魔神。 魔神的手段凡人当然不能够理解。 所以奥罗巴斯未必不能够复活。 更加直接一些,万一祂年就是假死呢? 奥罗巴斯的东征记录在历史之中。 在东征之前,海祇岛从海洋升起的时候,祂选择了向雷神称臣妥协。 换而言之,祂知道自己不是雷神的对手。 既然知道还选择战争,这本就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 九条孝行摇了摇头。 他这个养女也是个武人,习惯以武人的方式去思考。 九条孝行不做辩驳,任由九条裟罗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他的神色带笑,看向了稻妻城。 仿佛能够看到其中窃窃私语的普通人。 “让风声更大一些吧。” 他如此说道。 124-大蛇复生 “奥罗巴斯···咳咳,奥罗巴斯大人苏醒了啊。” 作为大蛇的巫女,珊瑚宫心海本来不该这样称呼自己所信仰的神。 所以她尊称以大人。 哪怕这个消息着实令她有些无法理解。 奥罗巴斯是肯定死了的。 祂的尸体就躺在八酝岛上,大蛇的尸骨何等庞然? 这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到的狰狞生命。 而珊瑚宫的记录之中,也没有说这位魔神可以从死亡之中复活。 即使是魔神,祂们也只是生命力更加强大一些而已。 这种旺盛的生命力可以让祂们在长达千年的封印之中活下去,但死了的就是死了,绝对无法复活。 奥罗巴斯和璃月那些被封印的魔神不同,祂是切切实实被雷神一刀斩杀了的。 说来惭愧,作为奥罗巴斯的巫女,珊瑚宫心海知道奥罗巴斯复活的消息,也是从稻妻城哪里传来的。 她堂堂【现人神巫女】,都不知道自己顶头上司已经复活了。 反而是自己的敌人,居然会信誓旦旦地保证奥罗巴斯已经重现八酝岛,将军之所以不动,正是因为和对方互相牵制。 可以的。 没头没尾的事情,说的倒是一本正经,连我都要信了。 看着眼前的巫女们,珊瑚宫心海一脸正色,全然忘记了自己前几天还打算派人去调查一下黑雾。 她甚至嘱咐反抗军尽量远离黑雾,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成分。 万一对人体有什么危害,那就麻烦大了。 遮蔽了半个八酝岛的黑雾,连她自己也有些担忧。 只是在大多数人面前,她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担忧,只能够暗中派遣神里绫华去看看。 结果神里绫华才还没回来,幕府那边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珊瑚宫心海哑然。 然而此刻面对着巫女们期待的视线,她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 “没错。”珊瑚宫心海煞有介事,“这件事情本来是要当作杀手锏去埋伏幕府军的,没想到将军还是看穿了。” “从死亡中重新回到人间,正是奥罗巴斯大人的伟力。” 太好了! 巫女们喜极而泣。 她们倒不是因为奥罗巴斯而兴奋。 事实上,在坚固的信仰,随着奥罗巴斯离开人世间这么久,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如今的巫女之所以仍旧信奉奥罗巴斯,完全是因为珊瑚宫的传承。 她们从小被珊瑚宫选中,然后成为了珊瑚宫的巫女。 以珊瑚宫的手段,让一群没见识的土妹子信仰奥罗巴斯,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对方确实有恩于海祇岛的所有人。 而且哪怕祂确实死了,但好歹祂曾经也是个魔神。 死了的魔神,为什么就不值得祭拜了? 璃月那边连死去的仙人都会拿出来传颂一番,珊瑚宫想要忽悠几个土妹子信仰奥罗巴斯,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年岁稍长之后,信仰自然而然就开始动摇了。 神明治世的关键在于力量和神秘感,而奥罗巴斯都没有。 祂的死记载的清清楚楚的,没有任何的神秘感可言。 至于力量···死去的魔神确实也有力量,只是并不是大家所喜欢的那种力量就是了。 崇神的邪念,真的有人会因为这种力量对奥罗巴斯产生什么崇敬和向往么? 没有吧。 不过现在,奥罗巴斯复活的消息瞬间点燃了这些巫女的信仰。 死而复生,在没有比这更加具有神秘感的力量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既然奥罗巴斯大人复活了,那么雷神的威胁就不用她们去扛了。 这简直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好事啊。 珊瑚宫心海无奈一笑。 自家这几个巫女小姐,大多是没什么野心的。 奥罗巴斯的复活,她们只看到了雷神的威势被祂给扛了下来,海祇岛可以放松一些了。 但在反抗军的内部,已经有人开始谋算着推翻雷神的统治了。 这些人的勇气令珊瑚宫心海都十分敬畏,他们对奥罗巴斯的信仰,更是令少女汗颜。 作为【现人神巫女】,她自己都不相信奥罗巴斯能够击败雷神。 但这些加入反抗军的人,已经对奥罗巴斯充满了信心,开始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了。 虽然对此只能小熊摊手,但珊瑚宫心海还是面色平静。 “奥罗巴斯大人的复活,是只有【现人神巫女】才会流传的秘密。” “我也没有想到,祂会在这个时间点复活。” 说着,她摇了摇头:“可惜了,将军还是发现了。” “不妨事的。”一旁的巫女小声安慰道,“就算将军大人发现了,奥罗巴斯大人的复活还是很有意义的。” 她年纪比较小,反而更加直率一些。 她就是看中了奥罗巴斯可以逼迫雷电将军枯坐天守阁,所以尊称奥罗巴斯为大人。 巫女这个身份,有些人是出于信仰,有些人就是单纯的混碗饭吃了。 很显然,她就是为了混饭所以才选择了珊瑚宫。 “但这样一来,我们反抗军如果要有所成效,继续把幕府军击退,就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珊瑚宫心海听懂了小巫女话里的意思,眼神难免有些古怪。 现在的巫女果然也比较现实了,对奥罗巴斯的信仰,只能说有,但不是很纯正。 但在明面上,她仍旧长吁短叹,为一件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叹息。 唯有跟随在一旁的神里绫华无奈一笑。 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所谓的奥罗巴斯复活,其实只不过是一些蕴含着魔神力量的黑雾罢了。 这些黑雾确实有一些力量,但神里绫华亲自测试过,即使是她也可以斩开黑雾。 而之前天守阁的那一击,恐怕只能说是放海了。 将军大人恐怕也很认真地挥出了那一刀。 因为但凡祂不控制好力量,恐怕就不是什么势均力敌,而是轻松碾压了。 真是难为将军了,以无想的一刀来打假赛。 但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奥罗巴斯复活的消息彻底落实了。 一方面是奥诘众的传闻,另一方面是珊瑚宫心海宣布对此事负责。 双方的说辞彻底坐实了传闻。 幕府的军队一直很憋屈。 他们觉得自己这边军备精良实力强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不赢。 他们还太年轻,不清楚自家老大已经和对方达成了某种和平协议,只是为不断的失败有些愤慨。 但这件事情暴露之后,他们突然间庆幸了起来。 还好啊。 还好一路败退,几乎就要直接退出八酝岛了。 如果继续留在那里,那不就是要直面奥罗巴斯了么? 这怎么行! 这和送头也没什么区别了。 还好输的快啊。 而紧接着,来自幕府的压力就让他们陷入了纠结。 战争,肯定是要在别人的领土上进行的。 唯有这样,才能够将损失降到最低。 而奥罗巴斯的存在更是将这种欲求发展到了最大。 如果不尽力将反抗军压住,那么也许奥罗巴斯会跟随着战线的推进不断前进。 而奥罗巴斯每一次前进,都是对稻妻城的一种大威胁。 他们没办法左右魔神之间的战争,只能够尽力将反抗军压回去。 幕府这边已经下了死命令,下一次必须打赢,把战线重新打回去。 这些幕府的武士如今也很犹豫。 打赢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踏上八酝岛,去敌人的大本营作战。 诚然,雷电将军也在牵制着大蛇,如同大蛇牵制将军,令将军不能够随意出手一样。 大蛇也不会随意对凡人动手,因为将军也在威慑着祂。 但道理是道理。 万一呢? 每个人都听说过无数个道理,但想要去践行道理,就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了。 拿自己的命去换一些匪类的命,显然是不值得的。 但大蛇的威胁迫在眉睫。 如果不能够尽快尽快将反抗军压回去,就连他们的父母亲人也需要承担这种重压。 在这种情况下,幕府组织了一次反击。 而也正是这一次反击,他们打赢了。 “打赢了?”九条孝行语气欣慰,“是个好消息。” “将这个鼓舞人心的小心传回稻妻城,同时统计卓有战功之人,进行嘉奖。” 他的语气欣慰神色惊喜,显然是对这场堪称久旱逢甘露的胜利十分喜悦。 幕府失败了太多次了,正需要一次大胜。 “是,天领奉行大人!” 下属连忙应道,神色也带着欣喜。 作为九条孝行的心腹,他隐约察觉到了天领奉行和九条家之间的动荡。 别的不说,光是九条裟罗这个养女和二少爷的上位,已经让如今的天领奉行形势大变了。 他很难不联想到,是九条孝行犯了什么错误,以至于不得不向九条裟罗进行妥协,将一部分专权让于九条裟罗,进而换取对方的支持。 他当然很清楚,在九条孝行原先的计划之中,根本就没有九条裟罗的什么空间。 这位天狗血裔虽然是大将,但也仅仅只是大将而已,根本用不着花费如此之大的代价 他并不知道,稻妻顶端的风向变化有多快。 只能够根据现状去推测分析。 九条孝行应该是出了问题,以至于必须妥协让步。 而作为九条孝行的心腹,这就是一个绝对的坏消息。 他的权势和地位完全来源于九条孝行,一旦九条孝行出了问题,他也很难有什么好结果。 想来,这一次的大胜,至少可以让天领奉行大人获得一些机会吧? 虽然说打胜仗本来就是应该的,但天领奉行失败了这么多次,早就拉低了人们的期待下限。 这一次的胜利,如果能够运作的好,未尝不能够扭转劣势。 情况危机的时候,很多事情才可以谈的来。 幕府的军队肯定是要有问题的,连续的失败已经证明了,这群武士绝对不符合幕府当年的挑选。 所以必然是有人从中上下其手,中饱私囊。 而这件事情,九条孝行必然要为此负责。 因为天领奉行主管军事,既然享受了权力,出了事情的时候,自然也要承担责任。 想来这就是天领奉行大人被迫妥协的原因。 贪污军费之类的事情并不麻烦,麻烦的是幕府一直战败。 战败了,这点问题就是大问题。 打赢了,这就是小问题。 现在就是操作的机会啊。 九条孝行的心腹心思一震,打算回去就做好相关的准备,随时准备为九条孝行冲锋陷阵。 而等到对方一离开,九条孝行收敛了笑意,脸上带着若有所思之色。 “幕府打赢了?”他轻声呢喃,语气古怪。 就这种情况幕府都可以打赢么? 反抗军未免也太差了一点啊。 九条孝行属实难以理解,在整个稻妻的高层都在打假赛的时候,这些军人是怎么打赢的反抗军的。 他不相信什么实力爆发,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不只是他们有问题,就连珊瑚宫心海,也出了一点问题。 “这个人,另有心思啊。”九条孝行眼神微眯。 幕府能赢只能说明幕府军有人认真了,或者珊瑚宫心海开始演戏了。 这两个选择之中,九条孝行只能够选择后者。 他很确信,知道这件事情的,绝不只有他或者九条裟罗。 想来那个敢于接受神里绫华的反抗军,应该也对将军大人的意思心知肚明。 打输当然很简单了。 亲手操持了多次战事的九条孝行很清楚,失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困难点在于如何失败的合情合理。 而这一次就是合情合理的关键时刻。 幕府军同仇敌忾,为了自己的亲人朋友而战。 于是他们就这么输了。 输的不应该么? 理所当然。 但反抗军并非没有胜利的契机,九条孝行也相信珊瑚宫心海可以抓住。 再不济,把神里绫华派上,这件事情肯定是很简单的。 但珊瑚宫心海什么都不做,甚至刻意按下了神里绫华这把好刀。 只能说明她别有所图,而这种欲求甚至让她无视了将军的意愿。 真有意思。 九条孝行失笑。 他对珊瑚宫心海的小心思很有兴趣。 到底是怎样的天才想法,才会让一个人如此轻易地放弃了将军赋予她的使命。 125-新时代的代价 是日。 天气清凉。 珊瑚宫心海沉默着看向了远处,她的身边分别站着丽塔和神里绫华两个人。 她将要做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将会把世界带向另一个方向。 不,倒也不至于这么浮夸。 “古老的战争考验士兵的素质和军备的精良,但最为关键的,却是士气。” 如果没有雷神或者神里绫华这样的人外生物参战,正常的战争也就是如此了。 即使是拥有神之眼的战士,实际上也不可能影响一次战争的走向。 斩将夺旗,这已经是个人武力所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但珊瑚宫心海同样不是什么弱者,再者她基本不会在正面战场上露面,自然也没有人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去撼动反抗军。 如果不能斩将夺旗,振奋士气,那么个人武力在战争之中,几乎是毫无价值的。 前提是不算魔神或者那些诸如特瓦林一般的特殊生命体。 而珊瑚宫心海要做的事情,就是彻底让个人武力退出战场。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她看向了丽塔,随后又看向了神里绫华,“但我想,这应该是反抗军最好的机会了。” “您的意愿,珊瑚宫心海大人。”丽塔挂着一如既往的和善微笑,看不出任何的个人情绪。 “这太惨烈了一些。”神里绫华微微叹了一口气,“还好,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并非是我,而是你。” 这两个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让珊瑚宫心海去顶上去。 丽塔勉强能够理解珊瑚宫心海的心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提瓦特大陆和崩坏世界是很相似的。 个人武力可以影响未来,但对于更多数的人来说,他们只是时代的顺从者,全然没有选择的机会。 而在没有这些特殊存在的情况下,就是颇为正常的人类历史。 热武器的出现,将人类之间的内部争斗推向了第二个阶段。 如果说原先的战斗已经是人命如草芥的残酷,那么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人命大概还不如尘埃。 这是见证了部分天命武器之后,神里绫华和珊瑚宫心海的共识。 奥托将一部分天命武器的制造方式改良,然后交付给了珊瑚宫心海。 丽塔清楚奥托这么做会带来的后果,尽管她还不曾知晓,奥托为什么要这么做。 幕府和反抗军的差距,其实并没有太大。 他们都是凡人,都只能够通过锻炼和饮食改善自己的体魄。 但这种改善和强化颇为有限,最少不足以让他们抗下哪怕最普通的武器。 这些武器在天命的历史之中,也并没有向着普通人使用的案例。 天命最早将崩坏能武器对准同胞,就是那一年的东征。 结果自然不必多提,来自神州的仙人彻底将天命的东征军击溃。 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后来的天命内乱。 军队的开拨对于当时的天命而言,几乎是一件堵上所有的赌局。 天命自觉当时的自己是天下无敌的,指望着东征军可以掠夺足够的资源,供给天命的发展。 结果战争的开端,确实如同天命的预想。 那些崩坏能武器和天命的军队轻而易举地碾压了所有的敌人。 直到遇到了仙人,瞬间破产。 对于神州和仙人而言,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他们不打算西征,也没有对天命动手的意思。 但天命就不一样了。 散尽家财组建的军队,并没有掠取到足够的财富,甚至连军队都没了。 可想而知天命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而这也是天命记录之中,第一次大规模对同胞使用超越时代的武器。 等到奥托上台之后,他就很少用这种手段了。 并非是顾惜人类的命运,仅仅是很少有人值得他花费这种代价。 但这并不代表,丽塔不懂得武器碾压对于这个时代的武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也许一战之后,稻妻的武士都可以放下刀剑了。 不只是因为他们发现时代变了,更大的可能是,这一战大概就可以淘汰稻妻百分之七八十的武士。 刀剑本身是没有错误的,甚至对丽塔而言,刀剑是更甚于热武器的存在。 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刀剑更多是一种拖累。 一二十年乃至三四十年的修行,是比不过人类花费了上千年的时间开启的新时代的。 武士并非是输给了可以量产的子弹和炮火,他们输给了的是子弹和炮火背后,人类积累了千百年的智慧。 丽塔并未将天命的武器投向普通人,更甚至来说,她甚至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想法。 她当然也是个冷酷的人。 丽塔可以为了更好的结局放任甚至助臂奥托的行动,所以这一次,她仍旧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清楚,珊瑚宫心海口中轻飘飘的两句话,对于如今的稻妻来说意味着什么。 血流成河? 操作得当的话,这些对枪炮认知度不够的武士们,要付出的代价恐怕远不止于此。 但是丽塔还是同意了。 她并不是故事的主人公,仅仅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神里绫华也同样清楚,一旦命令下达,反抗军的军备碾压对于稻妻那边跃跃欲试,打算为幕府尽忠效命的武士们,究竟是一种何等残酷的景象。 可她们都不会阻止,甚至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下达了这么残酷命令的人,并非是她们自己,而是珊瑚宫心海。 粉色长发的少女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份杀孽有点重了,她感觉自己撑不太住。 一年之前,她仅仅只是想着维持反抗军,同时期待命运的转机而已。 当时她从未觉得,反抗军有朝一日可以击败幕府军,充其量也就是争取一个和平空间而已。 但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之内,她居然可以去怜悯幕府军,甚至因此而不愿意动手。 怜悯,这可是胜利者和强者的余裕。 反抗军一直都是弱者,现在也是。 但对于幕府军,她已经不是弱者了。 “那就这样吧。”珊瑚宫心海意兴阑珊,“反正也没得选,那就推动一下新时代的到来吧。” 126-时代变了 八酝岛。 幕府军已经列阵在前。 反击胜利之后,他们很快建立起了对反抗军的信心。 说到底,反抗军本来就是草台班子。 作为正规军,他们天然就带着一股骄傲。 但这种骄傲,在接连不断的失败之后,就显得不是那么的从容了。 直到不久之前的胜利之后,他们猛然意识到原来反抗军也不过如此。 同样是血肉之躯,对方不但没有足够的军备物资,而且也没有经过相关的训练。 所有和作战有关的一切,这群草台班子都是实地演练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名师教授。 虽然说实战也能够训练出精兵强将,但这些人一点系统的学习也没有,纯粹依靠实战,充其量也就是驯养出一些嗅觉战争。 但这根本不足以影响战争的走向。 哪怕有大蛇的威胁在侧,但将军的存在同样是幕府军的定海神针。 无论大蛇是怎么复生的,但既然当年是祂东征失败,最后被一刀枭首,那么奥罗巴斯就是比不过将军。 这就是幕府军的一切信心的来源。 不管大蛇是怎么复活的,1祂当初败给了将军,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既然失败了,那么大蛇对于将军而言,也没有什么难度。 无非是再杀一次而已。 但前提是,他们自己这边要处理好反抗军。 大蛇牵制将军,反抗军和幕府军互相交手,这正是最好的结果。 至少,胜负掌握在自己的刀剑之上。 夺下了一次大胜之后,幕府的武士们瞬间点燃了信心。 他们本身就比反抗军更加精锐,只是一直得不到胜利的反馈,因而真的认为自己比反抗军更加弱小。 但一战之后他们瞬间意识到,反抗军不过如此。 反抗军过去能赢,是因为他们的战术得当。 可如果正面搏杀,幕府的武士绝对不会弱于他们! 有了这个认知,幕府的军队瞬间士气大涨。 反而是反抗军,再一次失败之后,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不少反抗军一直幻想着打上天守阁,摧毁幕府。 过去他们只是希望击败幕府,得到将军的认可。 而随着胜利的逐步靠近,他们开始奢求更多。 比如,推翻将军的统治? 这样的野心虽然只见星火,但已然有了雏形。 而随后,幕府的大胜犹如一盆冷水,瞬间让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们意识到了,距离这个堪称野望的结局,他们还差了很多。 反抗军瞬间冷静了不少。 但无论双方怀抱着怎样的心思,最后的决战还是一如既往地到来了。 幕府没有遮掩,反抗军也一改常态,选择了正面迎敌。 五郎的耳朵紧竖,神色带着些许的担忧。 在反抗军之中,他是除了珊瑚宫心海以外,最为了解反抗军的人。 他们都很清楚反抗军的上限和短板,这是并不会随着谁的战术就改变的。 战术也许可以是扬长避短,但不会把缺点直接抹去,甚至变成强项。 幕府和反抗军之间最大的察觉,就在于双方的战斗素养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而在之前,幕府的军队是入侵者,而反抗军是名副其实的反抗军。 他们不能够失败,哪怕不能取胜,至少也要拖平战局。 也只有这样,海祇岛才能够在后方安稳生存。 他们当时是英勇的战士,抗击着不义的战争。 而现在情况变了。 他们成了复仇者,并且一度要踏上稻妻城。 而幕府的军队,率先掀起战争的混蛋们,居然变成了自己家园的守卫者。 五郎察觉到这个转变之后,一度有些想要发笑。 入侵者把自己打成了领土的保卫者。 听上去真是滑稽。 但无论滑稽与否,他们的意志显然更加坚定了。 在这种情况下,明明就弱势于对方,珊瑚宫心海大人居然还是选择了拉开车马,和对方正面交手。 这是五郎难以理解的。 但他相信珊瑚宫心海。 反抗军成立这么久,他早就对珊瑚宫心海的每一个指令奉为圭臬,丝毫不会怀疑。 信任是打出来的。 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以来,珊瑚宫心海从未出错,所以五郎信任她,更甚于巫女信任大蛇。 他相信珊瑚宫心海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敢于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虽然五郎也还不清楚,珊瑚宫心海的准备是什么就是了。 当然了,眼下五郎最为放心的,还是神里绫华。 他也和神里绫华有过两次切磋,而结果都很显然,轻易就被对方碾压了。 有这份实力打底,最危险的时候,至少神里绫华也可以力挽狂澜。 在将军和大蛇互相牵制的关键时刻,神里绫华这样一个武士,完全可以主导一场战争的走向。 也许幕府那边也有这样的隐藏武器,但至少,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大家再次回到最开始的状态。 反正反抗军一开始也是一穷二白,五郎并不担心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会弱势了。 但想是这么想,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五郎也不敢轻易放松准备。 “五郎大将!” 身后跟随的兵士行礼高喝。 “珊瑚宫心海大人命令大部队后撤。” “我知道了,我这就安排人去···” 五郎下意识地应道。 按照和幕府军对战的惯例,他们会主动选出几名强大的武士,然后进行阵前决斗。 这是一种增幅己方士气,打压对方士气的好手段。 当然,如果操作不当,就是反过来给敌人加BUFF了。 五郎很熟悉这一套。 他也习惯了安排相关的人手去应对,然而这一次,结果在他的预料之外。 “撤退?”五郎眉头微皱,“珊瑚宫大人的命令是撤退?” 他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接受的命令,和他预期的并不相同。 五郎开始怀疑这名兵士的身份了。 对方是幕府军假扮或者干脆就是幕府的间谍,这也并非不可能。 然而对方拿出了珊瑚宫心海的信物,再次证明了命令的效应。 “珊瑚宫大人命令军队后撤,留下我等断后。” 五郎看向了对方腰间的邪眼。 这种东西他已经调查出来了,正是愚人众制作出来的,一种以生命为代价,增幅手段的邪道力量。 然而在他调查出来之前,珊瑚宫心海已经宣布了反抗军和稻妻本土的愚人众建立同盟关系。 这件事情令五郎有些不能接受。 他并不是反对珊瑚宫心海接受愚人众的帮助。 海祇岛的情况如此,他作为其中的一员,自然也很清楚海祇岛的窘境。 愚人众的支援并不能够放弃,因为海祇岛的环境根本不足以豢养起反抗军的日常所需。 而如果是战事一紧,军队对于物资的需求就更大了。 总不能指望反抗军的将士们饿着肚子去为反抗军的大业献身吧? 既然不能够这么指望,那就只能够去争取足够充沛的物资了。 但海祇岛是没有钱粮去购置,也没有足够肥沃的土地去耕种的。 哪怕在没有战争的过去,这里的产出也只能够算是勉强维持海祇岛人民的生存。 至于更多,那就是一种奢望了。 这也是为什么,幕府并不急着占据海祇岛的原因。 这座海岛能够提供的产出有限,再加上将军自己对奥罗巴斯的态度不明,他们也不想去收纳海祇岛。 说白了。 将军自己不下达准确的命令,在奥罗巴斯发动东征的时候,祂却选择放过了珊瑚宫,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名的态度。 祂不表态,底下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对于幕府而言,这座海岛产出有限,也没有什么专属的昂贵特产。 无利可图本身又很麻烦,这也就难怪幕府不在乎海祇岛的归属了。 贫穷是海祇岛能够保存自我主权的原因,但这也是制约海祇岛未来的关键因素。 和愚人众断绝往来,又和幕府开战,就凭海祇岛一座海岛,能够供养整个幕府军多久? 打仗是要钱要粮的! 没钱没粮,怎么打? 五郎太清楚反抗军的软肋了,所以他并不反对珊瑚宫心海和愚人众的来往。 但是直接武装邪眼···这不就等同于拿这部分人的命去换取对方的支援么? 五郎情知这是最好的选择,但内心仍旧觉得分外痛苦。 出卖自己的同伴换取资源,这着实令他有些懊悔和无奈。 “我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 按照五郎的理解,这些接受了邪眼的反抗军将士,基本上是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他们就是在拿自己的命换取愚人众的支援,同时点燃邪眼,为反抗军争取时间和腾挪的空间。 而他五郎,或者说反抗军的更多人,就是吃着自己同伴的人血馒头活下去的。 “你们···” 犹豫了一下,五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不知道对这些赴死的战友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够嚅嗫着保持沉默。 目送着五郎的离开,跟随在军士身后的成员们瞬间活跃了一些。 “你们说,五郎大将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为首的队长神色有些古怪。 他们,可是来告诉这些幕府的武士们,时代已经变了啊! 127-您也不想吧? 影向山。 奥托又一次回到了神樱树下。 直觉,或者说感知告诉他,神樱树之中隐藏着某种他所渴求的秘密。 追寻真理一向是他的习惯。 提瓦特大陆的真相也许很难发掘出来,但这株神樱树就近在眼前,没道理不去尝试一番的。 八重神子并没有露面。 她对奥托并没有什么期待,也不喜欢在奥托身上浪费心思。 当然,这也和奥托的表现有很大的关系。 他从来不曾暴露过自己的实力,大多数人真的就把他当作普通人。 即使是八重神子,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了荧这样的特例。 可即便是荧,也绝对不会是将军的对手。 所以奥托会对神樱树做些什么呢? 他堂堂西风大主教,明显是正派人物中的正派人物。 而一旦对神樱树动手,又会被将军斩杀。 没什么好处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去做? 稍做判断之后,八重神子便放任奥托来往于鸣神大社。 每一天都有人来神樱树下祈祷,而如今战乱频繁,更是鸣神信仰繁荣的契机。 人们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愿意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进行祈祷。 正常情况下,他们只愿意付出言语上的筹码去打动神明。 当然了,对于鸣神而言,言语的诚恳或者摩拉大概都是没有价值的。 唯有虔诚的信仰加上本身的天赋,如同九条裟罗一般的人,才能够让神明稍加侧目。 不过对于稻妻人而言,信仰鸣神已经是一种日常习惯了。 每一天都有不少人往返于鸣神大社,近些时日,不过是更多一些罢了。 奥托混在其中,并不显得突兀。 他甚至和来往的信徒们交谈,仿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因为战乱而信仰越发虔诚的稻妻人一般。 甚至他更加虔诚。 周围往来的信众们都察觉到了奥托的举动。 在稻妻的大环境之中,像是奥托这样有着明显外来者特征的人,都是比较吸引视线的。 荧自己也有这方面的苦恼。 但奥托在言行举止方面表现得就如同一个真正的稻妻人,很快就得到了这些人的信任。 八重神子并不管束奥托。 她并不觉得奥托的举动有什么威胁。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什么威胁。 但奥托习惯了对任何无关紧要的人保持礼貌,这样的行动对他而言十分正常,甚至是毫不费劲。 鸣神大社人来人往,最后在入夜之后,人影消散。 侍奉神明的巫女们已经开始了休憩,八重神子最近也十分繁忙,显然有自己的小算盘。 神樱树下,只剩下了奥托一人。 他缓步上前,轻轻摩梭着神樱树的树干。 “能够出来见一面吗,神樱树之中潜藏的神秘人?” 他稍稍后退,神色间兴味盎然。 “我还以为,对于稻妻或者我来说,您才应该算是神秘人才对。” 樱花垂落,一道模糊的影子缓缓浮现。 她的身上缠绕着明显的金色光芒。 显然,虽然奥托是邀请,但他并没有给对方拒绝的余地。 “稻妻?您能够代表稻妻说话,有和神樱树有关,所以,您应该就是那位历史上的正统雷神,雷电真了?” 奥托眉梢微挑,笑容越发热情。 还真是钓起来了一条大鱼。 就是对方的存在并不稳定,完全依靠他出力维持对方的生存。 但这也是一张好牌。 一张对雷神而言,可以绝杀的好牌。 雷电真:“···” 祂并无法否认奥托的猜测,尽管祂并不愿意让奥托察觉自己的身份。 但太显眼了,实在是太显眼了···不,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吗?不,我并不是雷电真。”仗着只有光影,雷电真义正言辞,“我是狐斋宫,鸣神大蛇的上一任宫司。” 奥托的猜测无非是基于祂的说辞,以及神樱树来判断的。 只有在稻妻有足够地位的人,才有足够的资格为稻妻开口。 但是狐斋宫,实际上也是有这个资格的。 狐斋宫是鸣神大社上一任的宫司,跟随在雷电真的身侧,身份尊容实力强大,若要代表稻妻,也不是不可以。 奥托若有所思:“狐斋宫是谁?” 雷电真:“??” “你不认识我?”雷电真的语气莫名。 这个人最近不都在鸣神大社么? 怎么会连狐斋宫的名号都没有听过? “狐斋宫很出名么?”奥托询问。 “不,也不能说出名吧,主要是那种很特殊的人。”雷电真摆了摆手,“不过既然你没有听说过狐斋宫的名号,那我就是雷电真了。” 祂倒是想用狐斋宫的名号去忽悠人,毕竟祂对奥托有些警惕。 但对方那里是不认识狐斋宫,分明就是不打算认识狐斋宫,硬要说自己就是雷电真。 他都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而且自己确实是雷电真,祂也没办法继续用友人的名号混下去了。 “所以,您把我从神樱树之中唤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雷电真带着警惕。 这段时间祂也有观察过奥托。 和八重神子不同,祂觉得奥托并不是一个应该被轻视的对手。 可祂只能够藏身在神樱树内,实在没有办法和八重神子沟通交流。 结果没想到,哪怕是这样,祂也还是被奥托发现了。 “您知道将军如今执行的策略么?”奥托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他对雷电真的存在并不好奇。 只是活着,丝毫算不得什么。 失去身体保留意识的手段奥托也有了解,所以他并不怎么在乎,为什么雷电真在记录之中已经死去了,而现在祂又出现在了神樱树内。 这并不是什么棘手的手段。 甚至就连雷电将军显然也十分精通。 祂甚至可以将自己的意识单独剥夺,并且为人偶将军制造出单独的意识,同时还能够保持自己对于人偶将军的控制权。 这样的能力,其实本身也是一种奇迹。 奥托所看重的,是雷电真这个名字的价值。 雷电影的姐姐,稻妻上一任的雷神。 这个身份利用的好,随便就可以击穿雷电影的防线,让祂彻底放弃如今的坚持。 雷电真并不想和奥托谈论妹妹的永恒。 祂自己当然也不是很支持雷电影所追寻的永恒。 因为祂从不觉得,影也算是永恒的信徒。 充其量,自家妹妹不过是一个因为不间断的失去重要东西,最后固执地拿着最后的糖果,不愿意松手的小女孩罢了。 对这样的小孩子而言,道理是没什么价值的。 她们只会看最后的结果。 手中的糖果越来越少,而且都是因为意外丢失的,那么自然会把剩下的糖果揣在怀里,丝毫不敢放松。 但这并不是影要走到的道路。 雷电真如此坚信着。 祂相信妹妹并不渴求永恒,因为在祂执政的时期,雷电影的表现很正常。 现在的她,不过是不愿意接受失去罢了。 但这些事情,为什么要和一个别有用心的人谈呢? 奥托的笑容越发和善。 雷电真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倒不是畏惧奥托,主要是祂一直也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和妹妹接触的机会。 祂知道一定有这么一个机会,但也只有一次而已。 一次之后,祂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奥托已经证明了,他有办法帮助祂锚定这个世界,让祂不需要付出代价,和这些还活着的朋友们交流。 雷电真完全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但如果能够活下去,又为什么要去赴死呢? “那么您想要改正将军大人的永恒吗?” 看起来雷电真也并不认可将军的永恒。 “如果这是影自己的想法,我可以支持。”雷电真语气复杂,“但就我的判断而言,这并非是影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仅仅是迫于现实所做出的决定罢了。” 如果影真的是这种性子,那么雷电真并非不能够接受妹妹的永恒。 哪怕雷电影把整个稻妻治理的一团糟,雷电真同样可以接受。 稻妻当然很重要。 这是自己当年和众多友人的战利品,并非是祂一个人的东西,雷电真当然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治理这片领土。 但如果妹妹的道路就是如此,祂也完全不吝惜于牺牲稻妻。 说到底,稻妻是自己的稻妻。 自己的东西,珍视固然有,但如何处理,也是祂的权力。 前提是,这真的是妹妹想要的东西。 但永恒这种东西,在雷电真的判断之中,完全是雷电影在无数次的失去之后,所产生的特殊想法罢了。 既然如此,稻妻人的生活也可以放在天平上去衡量了。 真的是妹妹想要的,雷电真完全可以接受。 只有确定了这完全是意外的决定,祂才会想着去纠正雷电影的决定。 “真是令人感动的关系。”奥托当然听懂了雷电真的潜台词。 “那么,您的意志,应该和神樱树有关吧?”奥托看向了神樱树,“就是说,您的感知力集中在鸣神大社,而对鸣神大社以外的地方,您毫无察觉。” “是。”雷电真再次肯定了奥托的说法。 其实并不。 神樱树的根系同样可以承载祂的灵魂。 只是没有什么必要而已。 祂的死亡早已成为既定的事实。 如果非要强行逾越死亡,去和现实有什么沟通,都会导致祂所谋划的未来变成泡影。 而这是真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所以祂始终不和八重神子有任何的交流。 祂在等待,等待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那一刻,把最关键的种子托付给祂。 “这么说来,您也在期待着将军的失败。” 奥托若有所思。 该怎么说呢? 不管作为神明如何,至少在永恒这步大棋上,显然雷电将军走的很差劲。 期待祂失败的从普通人再到祂的眷属和祂的姐姐。 这些人不能说不关注雷电将军,但即便如此,祂们仍旧判断,将军需要一次失败。 这样子说来,这步棋显然是走错了。 也许永恒没错,但将军走错了棋。 雷电真沉默无言。 祂并不想期待影失败,但祂的举动着实称不上完美。 作为稻妻的统治者,祂的应对并不能够令真满意。 不满意,但也没办法去修正。 “如果您是在期待祂的失败的话,那么您很快就可以如愿以偿了。”奥托并不纠结于这个问题。 “我已经联合了八重神子,将军大人的初号机,以及反抗军。” “计划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利用外界的压迫,同时把将军大人刻意打磨稻妻的行为散布出去。” “您对永恒有足够的认知,那么,当外界的压力足够时,尤其是人们看到了反抗将军的机会,您猜他们是否愿意为了未来,选择背叛将军呢?” 计划并不复杂,甚至堪称简单。 但简单的计划也需要用心去操作。 稻妻人大多是鸣神的拥护者,想要让这些人背叛鸣神,可不是简单的言语能够做到的。 但奥托已经找到了机会。 全看将军操作,他本人的作用并不大,甚至可以说,连反抗军和散兵在其中的价值也并不是很大。 最糟糕的事情将军做了。 只要把将军刻意培植反抗军的事情散布出去,很大程度上就可以争取到稻妻人的反抗。 当然了,这个时候还不足以让稻妻人摊牌。 因为他们仍旧畏惧于将军无敌的武力。 因为恐惧,所以他们同样能够忍受将军的重压。 反抗是立刻赴死,而妥协臣服,却要在很多年后才会付出代价。 而这个问题,将军也解决了。 祂自己证明了奥罗巴斯的复活,而奥罗巴斯的复生也就意味着,将军并非是无敌的存在了。 至少有另外的魔神可以限制将军。 只要反抗军表现得好一些,这些人并非不愿意依附于奥罗巴斯。 “影祂,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吗?”雷电真眉宇轻蹙。 如果没有奥托的解释,祂自己都不会察觉到,不知不觉之间,影竟然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失败的一切诱因。 “这个结局对于影来说,未免也太糟糕了。” 祂是在等待妹妹的失败,但祂从未想过,会是这种众叛亲离的惨烈失败。 “那么现在到您来做出选择了。”奥托微微一笑,“我想真小姐也不想让将军大人迎来这么糟糕的结局吧?” 128-御影炉心 诱导人类去反抗魔神,其实最大的麻烦就是让人们意识到,神明并非不可抗衡。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因为反抗神明是为了未来,但如果反抗了立刻就死了,而苟活却能够延续未来,更多人是不会选择反抗的。 但这个问题,将军自己解决了。 祂亲自证明了奥罗巴斯的复活。 尽管这只是一个谎言,奥罗巴斯仍旧是一个死去的神明。 但这是大家不知道的。 他们只知道,将军证明了奥罗巴斯还活着。 “奥罗巴斯是死是活,其实完全掌握在将军的手中。”奥托为真解释道,“祂说奥罗巴斯是活的,奥罗巴斯就会复活。而祂说奥罗巴斯死了,奥罗巴斯就是死的。” “但现在祂已经证明了奥罗巴斯是活着的,所以奥罗巴斯就不会死了。” “至少在大多数人的心中,奥罗巴斯仍旧活着。” 真的神色有些沉默。 “影是不会想到让奥罗巴斯这种死去的魔神爬出来,为了祂的永恒铺路的。”雷电真看向了奥托,“所以,这也是你的建议吧?” “反抗军总要找到一点信心的。”奥托不置可否,“奥罗巴斯不复活,这些人哪里来的勇气推进,继续和将军为敌呢?” “这是将军自己的决断,和我没什么关系啊,真小姐。” 奥托并不愿意承担这种责任。 这件事情和他的关系不大,充其量算是提了一个建议。 但建议的采用和完善,全部是雷电将军一个人的决断。 “将军要利用反抗军去做事,但您也该知道,凡人对于神明的敬畏。”奥托随意地解释,“如果没有一个同样身为神明的后盾,反抗军敢做些什么事情呢?” “战线在八酝岛,那是反抗,所以他们有勇气。” “而战线继续推进,那就不是反抗了。对他们自己而言是复仇,而对于幕府而言,这是侵略。” 奥托的笑容越发浓郁:“您告诉我,如果没有奥罗巴斯作为后盾,他们怎么敢去复仇呢?” 反抗是没有办法的。 不反抗就要被对方全盘覆灭。 但复仇并不是。 反抗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不战则亡。 而复仇有选择,他们可以放弃复仇,也可以坚持复仇。 实际上任何人有能力之后,都会选择坚持复仇。 但他们是没有神的。 稍作衡量一番,他们就会迟疑是否要入侵稻妻本土。 因为这是对雷神的挑衅。 不管他们怎么理解,最后他们都不得不考虑,自己的行动在雷神眼中的看法。 你觉得自己是复仇? 但雷神也许不这么想。 祂如果不认可,那么反抗军立刻就会结束游戏。 而反抗军想要活着。 所以复仇这种有的选择的道路,自然会趁势选择放弃。 复仇也是需要权衡的。 显然权衡之后,反抗军只能够放弃。 他们不会去赌太多,因为他们根本承受不起失败的风险。 于是奥罗巴斯复活了。 他就是反抗军最大的赌本。 这个曾经在历史上庇护了海祇岛,甚至不惜发动东征的大蛇,就是反抗军最后的后盾。 他们有了踏上稻妻本土的信心。 因为在反抗军看来,至少在大蛇败亡之前,将军是不会随便对反抗军动手的。 祂当然还是可以轻易抹去反抗军。 但大蛇也同样可以摧毁稻妻城。 大不了大家互换老家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自己这边的海祇岛是个什么情况?而稻妻城又是个什么情况? 这么换下来,他们自己都要为将军和幕府觉得不值了。 这也是为什么将军需要证明奥罗巴斯复活的原因。 有没有足够的底气,对于反抗军而言实在是过于重要了。 有奥罗巴斯了,他们才敢复仇。 否则他们连复仇都是一种奢望,只会小心翼翼地操刀,将战线维持在八酝岛,争取不触怒将军。 到时候的场景完全可以想象。 反抗军不敢赢,因为他们再赢就只能踏上稻妻城,当一次侵略者了。 而幕府军也不敢赢,将军和九条孝行同时操作,什么样的军队都打不赢。 大家明着对演,在八酝岛消磨时间。 虽然这也不是不行。 毕竟只要战争仍在继续,九条孝行还是可以操控稻妻人的生活环境,逐渐压缩以便于完成任务。 但这也太慢了。 将军需要反抗军主动出击。 反抗军是祂一开始就选好的屠刀,而刀不用就没有价值。 光是消磨,可不能够让祂满意。 雷电真有些头大。 这该怎么说呢? 将军虽然比较刻板,但执行的也是雷电影的命令。 不能因为将军是人偶,就偏颇的认为这种结局是将军的选择。 将军会把反抗军当作镰刀,本就是受到了雷电影的影响。 祂确实是人偶和傀儡,所以人偶将军并不能够承担做出决定而需要承担的责任。 祂仅仅只是在执行某个人的逻辑而已。 而这个不把稻妻人的生活放在衡量之中,固执地行走在永恒道路上的人。 是雷电影,而不是将军。 雷电真不能不为自己妹妹所选择的道路而叹息。 甚至基于双方的关系,祂也要为此负责。 “您想要些什么。”雷电真语气认真。 奥托应该能够给予一些帮助。 唯一的问题是,奥托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我当然很乐意为您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奥托笑笑,“比如让您和将军见上一面?” “力所能及之外的事情呢?”雷电真询问。 “那就需要一些小小的报酬了。”奥托的笑容越发灿烂,“比如神樱树,比如坎瑞亚。” “您能够提供多少情报,这就决定了我能够为您提供多少帮助。” 麻了。 这两个每一个能说的。 神樱树的来源,那是一个连名字都不能够被提起来的神。 而坎瑞亚又和天理的事情有关,同样不是什么能够提及的禁忌。 “您就没有什么正常一点的要求么?”雷电真属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奥托。 “就是说,这两个问题你都不能够回答?”奥托眼前一亮。 他曾经接触过若陀龙王,也因为一点消息而被盯上,不得不假死脱身。 而雷电真现在的迟疑,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无论是神樱树亦或者坎瑞亚,显然都和天空岛有关。 “过去的秘密没什么好探寻的。”雷电真劝说道,“您不必纠结于此。” 祂是真的不希望奥托去探究那些不必要的东西。 尤其是现在祂还需要依靠奥托的时候。 “谢谢您的好意。”奥托从善如流,放弃了追问。 雷电真稍稍松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祂甚至不愿意回想起和天空岛有关的一切。 有些东西只要知道了,哪怕仅仅只是想起来,也会惊动某些存在。 祂对过往的历史并不感兴趣,也不觉得真相对祂有什么价值。 雷电真想要的东西很简单。 “那么,您还愿意帮助我些什么?”真看向了奥托。 “您在说些什么呢,真小姐。”奥托的语气很诧异,“您什么都无法为我提供,为什么还觉得我会愿意帮助您呢?” 以交易而言。 奥托需要从祂口中得到一些东西,于是他付出一些东西。 而雷电真并不愿意接受这笔交易。 奥托当然不会强求。 可如果交易不成立,他也没必要去帮助对方吧? 奥托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如果您真是这么想的,完全可以放开这种力量。”雷电真并不相信。 如果没有奥托,祂现在是必须要隐藏在神樱树内的。 正是因为奥托的特殊力量,祂才能够绕开限制,毫无代价地降临在现世。 奥托真的没有什么欲求的话,大可以放弃维持自己的存在,让祂回归神樱树。 但这种嘴上说着您不愿意那就算了,实际上却拽着不松手的行动,着实令雷电真有些不满。 你不想谈就松开手嘛。 奥托耸了耸肩,顺遂地松开了自己的束缚,任由雷电真重新进入了神樱树。 “还不是时候啊。”奥托轻轻叹了一口气。 雷电真并不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这位前任雷神的嗅觉很灵敏,已然察觉到了雷电影的处境并不危险。 既然不危险,祂就没必要因为雷电影有所退让。 而单纯地威胁祂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价值。 那就这样吧···反正雷电真活着的消息已经足够有价值了。 只是,要把这份价值落实在谁的身上呢? 是雷电将军,还是这位八重宫司呢? 奥托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 八酝岛战事落下了帷幕。 九条孝行将手中的战报举起又放下。 老人本来稳健的双手微微抽搐,脸上的神色黯淡无光。 坐在下首座的九条裟罗沉默无言,只是安静地看向了天空。 失败了。 预料之中的失败。 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失败的过于惨烈了。 这是一场毫无争议的失败。 在短兵相接之前,反抗军拉出了数十门神居岛崩炮进行了火力覆盖。 充斥着雷元素的特殊炮弹将整个幕府军的临时驻地打成了一团赤地,彻底打消了幕府军的勇气。 随后武装着邪眼的反抗军将士们端着改良后的炼金火铳,进行了较为精准的打击。 在尚且没有见到敌人之前,敌人的攻击已经不停歇地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非接触式作战对于幕府的武士而言,完全是一种降维式的打击。 武士们引以为傲的刀剑,在长枪大炮面前毫无价值。 “不行了。”九条孝行到底没能拿起战报,只是将纸张拍在了桌子上。 “这一次是洗不干净了。” 饶是九条孝行这种太极高手,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洗干净幕府身上的罪责了。 “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九条裟罗语气轻慢。 “将军当然是希望失败,但这次的失败未免也过于惨重了啊。”九条孝行叹了一口气。 反抗军的胜利完全依托于新式的军备。 无论是蒙德还是璃月,乃至是至冬,他们的惯用武器仍旧可以归属于冷兵器的行列,充其量是用武器驾驭元素力量而已。 至冬其实已经摸到了边界,但军备仍旧不够强大。 而反抗军已经将之大规模的应用在了实际战争之中。 九条孝行满脸苦涩。 难道至冬和稻妻的差距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么? 他也是锁国令的支持者。 当初的支持除了利益权衡以外,也是真的不相信,在稻妻锁国的时间内,外界能够有什么惊人的发现。 但就现在的结果来说,稻妻和至冬之间的差距,已经太大了。 九条孝行自然是把反抗军的军备当成了愚人众的手笔。 之前他也曾经了解过愚人众,但是当时的愚人众显然并没有这么强势。 他当然也知道愚人众有所收敛,可这本就是常态啊! 谁会将自己的能力和盘托出呢? 九条孝行早有准备,但是没想到愚人众隐藏的如此之深。 这已经彻底超过了九条孝行的想象,完全让他无法接受。 “要迎合将军的意思不假,但我们也要想办法阻击一下反抗军了。”九条孝行轻声呢喃。 “为什么要阻拦?”九条裟罗的语气嘲讽,“反抗军节节推进,这不是您想要的么?” “这个您,包含将军大人吗。”九条孝行意味深长。 九条裟罗只能够沉默。 她当然是不喜欢这个结局的。 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将军的意志,也是幕府的决意。 反抗这个命令,就等同于违背将军的意志。 “我并不反对将军的永恒。”她冷着一张脸,“所以我们为什么要阻击反抗军?” 说是不反对,实际上这位幕府的大将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她被战报给影响了。 这份来自于前线的战报,虽然简短,但仍旧描述出了战争的残酷。 九条裟罗当然可以接受,在战争过程之中,幕府士兵的失败。 但这一次的失败实在是过于惨重了。 而且完全无法甩锅给任何人,纯粹是幕府的问题。 “你也说了是幕府的问题,那就让幕府发挥一点作用好了。”九条孝行并不追究。 “打开【御影炉心】吧。”老人语气平淡,“这应该是很好用的手段。” 129-计划 九条孝行的声音平静,仿佛全然没有意识到,他的命令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枫丹那边的专家已经提起过无数次的报告了。”九条裟罗并没有强行劝阻,“这些报告应该已经呈放在了天领奉行大人的书案上。” 九条孝行并不回答。 虽然没有强行劝阻,但九条裟罗会用尊称,本就是一种态度。 显然他又一次得罪了自己这个养女,如同自己利用职务之便谋求私欲一样,自己这一次打算放开【御影炉心】的行为,同样不被九条裟罗认可。 “枫丹那边的专人报告我已经看过了。”九条孝行组织措辞,“【御影炉心】是很早之前的造物了,这么多年来,枫丹应该有更出色的成果了。” 今时不同往日。 往日里【御影炉心】的事情并不会交给九条孝行,因为这件事情的处理等级太低了。 正常来说,这种文件根本不可能放在九条孝行的桌上。 但在幕府军失利之后,反抗军展现的新型武备令他大为心动。 以常理来推论,这些东西要么从愚人众身上找,要么从枫丹人身上找。 在提瓦特大陆,选择走这条道路的,也就是这两个国家了。 其余的诸如蒙德或者璃月,富庶或者自由,各有各自的特性,但在炼金科技这方面造诣并不如何。 不,蒙德是个例外。 那位炼金术大师阿贝多,完全是以一人之力拔高了蒙德的水平。 但显然这位阿贝多是蒙德的珍宝级任务。 稻妻和蒙德往来不多,至少不足以让对方借出阿贝多这样的天才。 而愚人众,他才刚和对方翻脸。 此前大家倒也算是合作愉快,只是被将军敲打了之后,九条孝行反手就背刺了愚人众。 动作之干脆利落令散兵都没有反应过了。 主要是这个人卖队友太快了,哪怕他早就猜到了九条孝行蹦跶不了多久,但散兵也没能预料到,九条孝行这么快就“改邪归正”,重新归附于将军了。 愚人众这边的线也断了,九条孝行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枫丹。 稻妻和枫丹也有所合作,准确些说,六国大多和枫丹有一些合作。 枫丹人相当有职业素养。 也许是因为律法的严苛,这些人对契约的事情总是极尽所能。 要价当然是高了一点,但对于九条孝行来说,他并不担心有人开价太高,只会担心对方不值这个价。 开价再高,他堂堂天领奉行总不可能付不起。 他只担心对方不值这个价。 “【御影炉心】在过去的历史之中,确实对稻妻有很大的帮助。”九条孝行摇了摇头,“但它已经老了。” 无可否认,【御影炉心】确实极大的提高了玉钢的产量。 玉钢是稻妻最重要的特产,稻妻的刀剑锋利而又轻便,就是因为玉钢。 但这种特殊的炼金材料是很难打造的,直到当时的幕府聘请了一支枫丹的技术团队进行了专业的设计。 物超所值算不上,但也是物有所值。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御影炉心】的副作用实在太大了。 “衰老的东西,确实应该被淘汰了。”九条孝行轻声说道。 九条裟罗的眼神有些古怪。 “泽维尔数次提醒,如果早些时候,驻守八酝岛的幕府军能够提前做好准备,也许一切都会简单很多。” “泽维尔确实是一个奇才。”九条孝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可惜了,当日的幕府,哪怕换一个军官,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当初设计【御影炉心】的枫丹团队,大多数人都已经因为战火或者别的原因返回了枫丹。 唯有泽维尔一个人,仍旧在这里坚守。 不光是职业道德的问题,这个人的能力也确实出色。 他很早就发现了【御影炉心】的问题,并且切实地上报了幕府,希望能够得到帮助。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驻守八酝岛的长官是一个坚守“宁可不做,也绝不犯错”的人。 他并非是看不出【御影炉心】出问题之后可能会造成的灾难。 但灾难是不可知的东西。 灾难可能降临,也可能只是在预案之中。 可如果他违背规定,自行做出了决断,他立刻就要付出代价。 【御影炉心】对于九条孝行而言,是一件不值得放在台面上考虑的小事情。 但对于范兵卫而言,这件事情固然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属于未知事件。 他并没有足够的资格独立解决【御影炉心】的危机。 所以这个时候他有两个选择。 按照规定,逐级上报。 上级不说话,就什么都不做。 或者上报的同时配合泽维尔进行维修。 九条孝行一眼就看出了范兵卫的纠结。 选择前者,虽然稳妥,但如果【御影炉心】出了问题,他还是难辞其咎,仍旧要接受处罚。 但如果选择后者,无论他能否解决【御影炉心】的麻烦,在稻妻幕府当前的环境下,他都要接受惩罚。 “在必然接受处罚和有可能接受惩罚之间,他的选择余地不多。”九条裟罗伸手扶额。 这还要怎么选呢? 当时幕府的大环境就是如此。 范兵卫之所以拖沓,这和范兵卫上级的反应显然是不谋而合的。 如果对方的上级反应迅速,最后也不至于给【御影炉心】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显然对方也并不大【御影炉心】的事情放在心上。 上行下效,这也就难怪范兵卫为什么如此拖沓了。 幕府当时的风气如此,换做是谁,差距都不会很大。 “你能够理解他,这倒是有些稀奇。”九条孝行的眼神有些诧异。 从结果来说,范兵卫当然是错得离谱。 按照九条裟罗之前的表现来说,她没理由去理会考虑对方的想法,直接根据结果去裁决就足够了。 她是九条家的养女,幕府的大将,没必要考虑区区一个幕府军官是如何去思考的。 但结果显然并非如此。 “他的行动很正确,完全符合军队的规定。”九条裟罗微作沉默,随后语气平静,“我该怎么去责怪一个完美履行规定的军官?” 结果来说,范兵卫的决定完全是把事情拖到了最糟糕的情况。 毫无作为对于稻妻这样一个庞大的存在而言,其实就是最大的错误。 他有改变的机会和权力,却因为种种顾及,而选择了无动于衷。 既然获得了权力,就要付出相应的努力。 仅仅是按照规矩办事,中规中矩,只能说不违背这份权职,但也算是毫无价值。 可中规中矩就足够了。 中规中矩,虽然九条裟罗也清楚,他怠慢了时机。 但按照稻妻的律令,范兵卫的举动反而正合情理。 九条裟罗当然也可以依仗自己的身份强行斥责范兵卫,但这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对方错了却又完全符合军纪,指责? 完全出自个人意愿,依靠自我身份压迫的斥责,九条裟罗丢不起这个人。 九条孝行微微一笑。 这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如你我这样的人,很多时候做事是不需要讲究道理的,完全可以顺遂自我的心意。”九条孝行语气不紧不慢,“这正是人世间的一种公平。” “因为当机会到来的时候,是你我的祖先抓住了这个机会,而不是其他人的祖先。” “我们蒙受的是先祖的恩惠,而先祖留下的恩惠是因为先祖们搏命拼杀并且活了下来。” “如果你讨厌范兵卫,完全可以将他驱逐出幕府的军队,甚至直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处理对方。” 九条裟罗就是有这样的权力。 而且这么做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范兵卫做的对错,说到底还是九条孝行来评判。 他觉得对方应该在面对危机的时候有一些自我的想法,那么对方就是错的。 而他觉得对方遵守军纪是正确的,那么范兵卫就是标兵。 “事情仍旧是一件事情,但如何处理如何定性,这正是我们的权力,正是天领奉行的权力。” “拥有了特权,我们就要学会使用。”老人谆谆教诲,“这并不丢人。” “特权的存在本身是不合理的,但我们通过合理的手段获得了特权,于是使用特权反而是合情合理的。” “但能够驾驭特权,对九条这个姓氏而言,仅仅是最基础的要求。” “没有什么荫蔽能够持续到永恒。”九条裟罗摇了摇头,“即使九条家的先辈如何辉煌,这份特权也是有限的。” “是的是的。”九条孝行笑了起来,“正因为隐蔽是有限的,每一份特权的使用,都是在削弱先祖遗留的恩泽,所以我们要选择博弈和衡量。” “以特权,换取更大的特权。” “您需要我做些什么。”九条裟罗听出了九条孝行的言外之意。 这个老人很少去讲述延续九条家的道理。 因为作为九条家的家主,他已经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知道道理是没有价值的。 单个人的经验来源于他的经历,九条孝行的人生经历局限于稻妻之内。 他确实是衡量过,和愚人众合作之后,推行了锁国令和眼狩令之后,稻妻绝对不会有什么剧变,仍旧可以平稳的传承下去,随后才选择了合作。 但之前反抗军的胜利已经证明了。 时代变了。 他以为锁国令不会有什么巨大的影响,结果正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被反抗军给锤烂了。 世界的变化之快远超他的想象,他的经验只能够证明,他的经验还不够有效。 “去启动【御影炉心】。” 九条孝行神色平静。 他的手指停留在泽维尔的报告上。 这是最后一页,对方大概估测了一下【御影炉心】失控之后,稻妻需要付出的代价。 整个八酝岛大概都要彻底废弃了。 对方用了颇为夸张的口吻“当【御影炉心】爆炸之后,会造成一场连他的故乡都能够看到的巨大烟花”。 实际上倒也不至于此,只不过是八酝岛需要废弃了而已。 “八酝岛是稻妻的领土。”九条裟罗并不拒绝,只是需要一个解释。 这件事情肯定不是她亲自出场。 以【御影炉心】的破坏力,她如果在场,肯定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她只需要带队,然后在关键时刻脱身而去,仅仅是下达一个开始的指令而已。 “这确实没必要否认,在我们的领土上动用这种手段,我们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九条孝行没办法狡辩。 在自家领土上用这种手段,这当然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 太烂了一些。 “但我们损失的起。”九条孝行说道。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幕府比反抗军底蕴深厚,这是不争的事实。”九条孝行神色坚定,“我们损失的起,但反抗军损失不起。” 在自家土地上用这种手段,无论是否生效,幕府肯定是损失最大的一方。 反抗军当然也会因此受到损伤,但对方的损失必然是比幕府小的。 但那又何妨呢? 我们输得起。 这是相当富裕的回答。 兑子,反抗军是兑不起的。 而且幕府这边可以提前调动军队,哪怕不能够全部脱身,但也有不少武士可以撤出八酝岛。 对于九条孝行而言,这是个只需要上下嘴皮子一磕,就可以完成的目标。 解放【御影炉心】并不是什么麻烦。 相比较泽维尔所提出的修复,破坏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御影炉心】的设计图就在幕府的手中,根据设计图破坏【御影炉心】,当然不是什么麻烦。 “幕府的军队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甚至为了将对方牵制住,我们需要在哪里留下不少的军队。” 在初次的接触之中,幕府确实是惨败。 但就实际死亡数字而言,其实并非不能够接受。 神居岛崩炮的准度感人,不知道是设计之初的问题,还是炮手的问题。 而后续跟上的反抗军精锐,也受限于邪眼,不敢全力发挥。 虽然一败涂地,但面对新式的打击而言,这点损失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而九条孝行的计划,几乎要把一半的幕府军留在哪里。 如果不是反抗军可能更惨一些,九条裟罗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反抗军的暗棋了。 130-代价 “反抗军也该改变一下,在稻妻人民心中的形象了。” 【御影炉心】处。 即使有雷元素的庇护,在【御影炉心】附近,仍旧弥散着刺人的雷祸之灾。 “这里的雷元素力量实在是过于浓郁了。” 完全就是一个大号的炸弹,只要点燃,随时可以威胁到整个反抗军。 孤身一人跟随在侧的珊瑚宫心海若有所思。 “神居岛崩炮的原理大概也是如此,只是和神居岛崩炮所使用的炮弹相比,【御影炉心】太大了。” 这么多年来,【御影炉心】始终在超负荷的运转。 泽维尔他们的设计也并非没有问题。 任何设计图纸也只能够保持纸面上的完备,可一旦真的开始施工了,总是难免遇到差错的。 这些人都是专家大师,可以居中调节,随时改善。 奈何不久之后,眼狩令和锁国令的颁布,令这些枫丹的专家放弃了停留在稻妻。 他们此前停留在稻妻,不过是一种谋生手段而已。 可眼见在稻妻别说谋生,连生命都朝夕不保了,自然也不会强行留下。 唯有泽维尔一个人,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他还是留了下来。 如果这些专人团队还在,当然是可以调节补救的。 可惜人都没了,就剩个泽维尔,实在是回天乏术。 等到他意识到【御影炉心】的问题之后,这里的麻烦已经很大了。 【御影炉心】的泄露造成了严重的雷祸,过于充沛活跃的雷元素不间断地侵蚀着一切的生命,哪怕是魔物也难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 凡人根本就进不来。 而神之眼的持有者,即使能够借助雷种子勉强在雷祸之中保全自己,也很难得到泽维尔想要的情报。 “泽维尔的维修需要足够的情报,而他本人有没有办法进来,只能够依靠其他人来提供情报。” 珊瑚宫心海也是有所了解的。 八酝岛基本上要被反抗军占领了。 她作为反抗军的领袖,肯定是要进行调查的。 【御影炉心】正是八酝岛为数不多,值得关注的特例。 “泽维尔虽然是枫丹的大师,但这种问题太棘手了。”珊瑚宫心海摇了摇头。 她对炼金技术并不精通,可也很清楚,在这种不能够亲自探查的情况下,在出色的大师也没有办法的。 泽维尔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无法承受雷祸,也没办法引动雷种子。 所以他只能够依靠其他人给予的情报来进行推断和假设,最后在完成修复计划。 光是从这一连串的推断和假设就可以看出来,泽维尔的修复计划有多么不靠谱了。 “幕府掌握【御影炉心】这么多年,枫丹的专家留在幕府也有不少年了,他们居然没能够培养出一支稍微专业一些的团队。”心海微微叹气。 “不是专业的人员,连描述问题都做不到。”奥托抬起头,看向了高处,“而泽维尔需要依靠一些似是而非的描述,和一些照片去判断问题的来源,最后设计修复方案。” 这也难怪心海叹气了。 【御影炉心】是很重要的东西。 幕府在八酝岛上,常年依靠这座炼金造物炼制玉钢。 而玉钢正是稻妻最为珍贵的特产之一。 稻妻的锻刀行业,几乎没有能够绕开玉钢的。 【御影炉心】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但结果呢? 这么多年下来,幕府这边的人大概也就学会了如何启动【御影炉心】,如何填充燃料吧? 这么珍贵的造物,明明就掌握在手中,他们却没有任何的专业人员,完全依靠着枫丹来的技术团队。 珊瑚宫心海也有些无法理解。 按说幕府这种庞大的体量,应该是最不能够容忍自己需要的东西却被别人卡住了的。 枫丹人将设计图都留了下来,显然也没有遮掩的打算。 如果耐心请教,不说能够打造出一支媲美对方的专家团队,最起码在【御影炉心】这件造物之上,能够培养出一批有用的人。 奈何幕府就是愿意去请外来的专家,也不愿意自己去研究。 “这个问题很简单。”奥托随口解释,“无非是还不够重要罢了。” 有很多东西,幕府并非是不能够研发掌握。 只是在幕府看来,并不值得罢了。 他们当然也可以花费一些代价去研究,但这真的有必要么? 枫丹人是不会拒绝幕府的邀请的。 哪怕现在幕府在闭关锁国,只要幕府的那位天领奉行大人邀请一番,对方该来还是要来。 再不济,真的出了问题,将军还能够看着爆炸波及整个八酝岛不成? 既然问题都不大,那么选择自行掌握还是去请别人,实际上就没有差别了。 “在幕府的眼中,这些东西不值一提么?”珊瑚宫心海轻声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想来这一次之后,他们应该就会重视一些了。” 没有见到实战效果,幕府会轻视,弃如敝履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反正在稻妻之上,他们永远是不会变化的统治者。 变革对于统治者来说,很难算是什么好事情。 而反抗军就不同了,被吊着打,对新事物自然有更多的欲求。 “任谁面对这样的失败,都会看到新的东西的。” 奥托不置可否。 他吊着雷电真的胃口,暂时放弃了鸣神大社这边的事情。 雷电真是计划之中的意外因素,他当然也很感兴趣,但却也不值得为此有什么停留。 按照计划来说,这个时间点就要改善反抗军的形象了。 不久之前故意打歪的神居岛崩炮只是一个开始。 当时如果不是刻意在制造的环节做了手脚,这些神居岛崩炮打过去,幕府就可以进入苟延残喘的环节了。 但这样就杀的太过了。 杀的太多,后续的幕府人就很难对反抗军有什么认同感。 施加一定的压力,然后等待幕府的第二步行动。 九条孝行肯定是会把【御影炉心】放在考虑范围之内的。 可如果这个计划被反抗军提前截停,并且传递出去呢? 慢慢来,不着急。 131-机会近在眼前 奥托并不是很确定,九条孝行是否会选择在这件事情上做些文章。 在奥托看来,九条孝行还有很多选择。 诚然,幕府军确实是遭受了巨大的失利,但真要说起损失,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数字。 无接触式打击对于准度的要求太高了,哪怕是针对近乎毫无反抗之力的幕府军,战报看着好看,实际战损并不是很大。 既然实际损失不是很大,那么操作空间自然就很多了。 九条孝行还有很多办法去挽回损失的面子,打开【御影炉心】弄一个大新闻,绝对不是他唯一的选择。 但那又有什么关键的呢? 他不做,这件事情就扣不到他头上了? 可笑。 无论九条孝行是否对【御影炉心】这个大炸弹有心思,奥托都会把这件事情做好,然后扣在九条孝行的头上。 这事情又不麻烦。 如今是反抗军占据了优势。 幕府本来也对【御影炉心】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如今在败退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坚守在这里。 反抗军对这片地方也没有什么兴趣。 【御影炉心】的操控他们一窍不通,如今更是直接坏掉了,就更加没有什么价值了。 主要是周围的雷祸太严重了一些,哪怕有雷种子的庇护,珊瑚宫心海也能够察觉到自己身体在不间断的虚弱。 背靠珊瑚宫,她已经是很强大的神之眼持有者了。 但周围的雷灾实在过于浓郁,即使她强行撑开元素力,恐怕也无法完全无视。 也只有雷种子这种专门生长在这种地方的特殊造物,才会对雷灾有如此奇效了。 珊瑚宫心海尚且如此,其他的普通人就更加撑不住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无论是幕府还是后来的反抗军,都对【御影炉心】没什么兴趣。 “反抗军要从这里撤走多少人?”珊瑚宫心海轻声问道。 这份计划并不是很难猜测。 撤退并不是因为【御影炉心】真的会炸开。 奥托不会让【御影炉心】爆炸的,他只是需要【御影炉心】的威胁程度暴涨,并且让所有人都知道幕府正在启动【御影炉心】。 灾难越危险,才显得那些解救了灾难的英雄越发可贵。 荧妹就是如此。 她解决的麻烦太关键了。 风魔龙,仙人,奥赛尔··· 正因为敌人足够有价值,她的价值才会更加闪耀,以至于连八重神子这样老谋深算的狐妖都不会刻意去考量她的成色,反而是迫不及待地拉拢。 实在是没有必要。 在没有比这些敌人更加有效的考验了。 她若真没有这份成色,怎么可能击败风龙,得到仙人的认可,从奥赛尔的手中活下去? 不可能都是幸运,总有一些时候,是需要实打实地能力的。 眼下也是相似的情况。 【御影炉心】总该出点问题的,否则大家都不知道这东西炸开有多大的危险,自然也不会对解决了麻烦的反抗军有什么认知。 这是计划的最后一步,光明正大的夺民心。 “凡事就怕对比。”奥托语气轻描淡写,“幕府这么做倒也符合情理。” 丢不起这个人了。 幕府倒不是不能菜,但总不能一直这么菜。 尤其是反抗军接二连三的夺取胜利,而幕府总是作为陪衬,这就更加糟糕了。 人丢一次脸可以,但总不能接二连三在一个人手里丢脸。 幕府被反抗军按着打不是第一次了,战报不利的消息可是九条孝行亲自传出去的。 当时是为了迎合将军的命令,但实际上也把幕府的面子丢了个干净。 稻妻高层当然都知道,这是在顺遂将军的意志,做一点小小的让步。 没了面子,起码保全了里子。 奈何他们知道,普通人是不知道的。 他们只能够看到幕府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面子都丢完了。 可就算如此,九条孝行也能够接受。 因为幕府的失败是他一手操持的,换而言之,他想赢就能赢,想输才会输。 但这一次,他是被反抗军摁着头击败的。 之气那不在乎那完全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他安排的失败,如今胜负不在操持于他的手,九条孝行自然不会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放在心上。 不想接受现实,那就要谋求改变。 改变的方式有很多种,而让反抗军失败一次,是最快捷的手段。 “真是麻烦啊。”珊瑚宫心海嗤笑,“摊上将军这样一个神。” 恐怕到最后,九条孝行主导的抗击,还会让不少反抗军撤出来。 争面子是争面子,但面子哪有里子重要。 将军要反抗军成事,九条孝行就算想要夺一次面子,也不敢让反抗军真的损失惨重。 很难说幕府这边没什么好手段,奈何摊上这样一个神,再好的手段也只能够随着对方的意志而行动了。 “对祂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奥托并不关心九条孝行的窝囊。 其实将军未必不知道这些,甚至祂可能一清二楚。 但知道和去管是两回事情,别的不说,光是这些事情,值得祂去在意么? 珊瑚宫心海和雷电将军差的太远了。 她是反抗军的领袖,天然就站在“人”的立场上。 但将军是神,而且作为人偶,祂大概是最不在乎牺牲,一意孤行的神。 双方的立场身份地位完全不同,也难怪珊瑚宫心海觉得不值了。 所求不同,就没有必要去衡量了。 “是。”心海乖乖点头。 她也只是发个牢骚而已。 反正将军不在乎小节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作为对方不拘小节的直接被压迫者,内心有怨气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奈何是真的发泄不了,除了受着就只剩下了憋住,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被奥托的笑意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珊瑚宫心海连忙低下了头,安静地跟在了奥托的身后。 她也知道自己就只能说说而已,所以奥托这样的玩味笑容就更加有些绷不住了。 “好了好了。”奥托伸手安抚道,“总会有机会的。” 甚至机会就近在眼前了。 132-暂不命名 雷灾越发的严重了。 越是靠近御影炉心,周围的环境条件也就越发的糟糕。 除了年久失修之外,珊瑚宫心海自己都找不到第二个解释了。 这里毕竟是幕府当年的重地。 玉钢这样的特产,即使是幕府也会放在心上的。 可重视玉钢,却又对制造玉钢的【御影炉心】是这副态度,着实令珊瑚宫心海想要叹息。 倒不是不能理解,无外乎就是不值当而已。 掌握核心科技是要花费时间和摩拉的,他们可以请人,就没有必要浪费不必要的东西。 幕府的名声在外,固然不懂,也不担心内行人忽悠他们这些外行人。 综合衡量一下,自然是不愿意在【御影炉心】上浪费什么心思。 但这点就令心海格外不齿了。 没能力也就算了,偏偏是有能力不办事,这反而更加令少女痛恨。 可一想到正是因为幕府的不作为,反抗军才能够抓到好机会,这么一来反而又不好生气了。 怎么能因为敌人的愚蠢而生气呢? “您知道该怎么启动【御影炉心】?” 靠近了【御影炉心】,珊瑚宫心海方才想到了这个问题。 “你在这里才想起来询问,是不是有一点晚了?”奥托挑了挑眉。 他当然是有这个本事的,就是珊瑚宫心海都已经跟着走到了这里,突然询问这种问题,总归是有一点晚了。 “愚人众那边有【御影炉心】的设计图。”他浅浅地提了一句,并不多说。 愚人众的行动同样不慢。 偌大一个幕府,上下都有他们的人手。 此前和九条孝行等人合作的时候,愚人众并不只是安心期待他们的配合,自己也有小动作。 而散兵更是实力卓绝,从来没把幕府的这些人当一回事。 他们配合在一起,不说把幕府变成筛子,至少也确实安插了不少暗子。 只要散兵愿意,总归是能够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当然,没有的东西就没有办法了。 但像是【御影炉心】设计图这种看似珍贵实际上根本不被幕府放在眼里的东西,自然算不上什么麻烦。 奥托自己也能够找到【御影炉心】的脆弱之处,但这就没有必要了。 既然有更简单的方法,那就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愚人众做的事情可真多。”另外的声音插足其中,“所以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幕僚先生。” 九条裟罗语气平淡:“从一开始你就在引诱我出来,现在我出来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接受了九条孝行的命令,九条裟罗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 九条孝行确实有很多的选择,打开【御影炉心】并非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但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自然不会拖拖沓沓,浪费时间。 九条裟罗也尝试过劝说一番,毕竟【御影炉心】爆炸的后遗症实在有些严重。 但九条孝行也保证了,他会提前调走能调走的幕府军,【御影炉心】所威胁的,主要还是反抗军。 九条裟罗选择性的相信了一些。 她当然是不会完全相信九条孝行的回答的,这个人心思太重,早年她还能够全身心地信任对方。 可如今随着九条孝行推行眼狩令等种种恶行的暴露,她就不是很相信对方了。 人的名声信誉总归是有限的。 即使是九条孝行,他的信誉也不可能无限透支。 做过一两次错事之后,哪怕他想办法去弥补,事情也已经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更何况他也没有改正的意思。 此前九条裟罗可以无条件的相信九条孝行,因为她是对方的养女,作为九条家的一员,她蒙受着九条家的恩惠。 蒙受人家多年的恩惠,固然知道对方也是看中了自己的血脉和神之眼,纯粹是出于天赋的投资。 但投资就是投资,照顾也是实打实地照顾,九条家该做的礼仪都到位了,完全是按照家族继承人的条件来培养的。 利益交换是当然的,九条家这样的豪门,没有利益可图,自然很少付出友善。 九条裟罗完全可以理解,所以仍旧报以相当程度的尊敬。 只是这些尊敬,已经在九条孝行连续的骚操作之后彻底归零了。 她仍旧认可九条孝行的选择,认可对方的身份和地位,但却会对他的每一个决定保持怀疑。 所以对于九条孝行打开【御影炉心】的决定,九条裟罗并没有全部信任。 她带来的小队当然是九条家的心腹,如果九条孝行有什么小心思,必然会告诉这些人。 九条裟罗完全可以肯定,一旦自己当时的判断和九条孝行的选择产生了矛盾,对方必然会服从于九条孝行的命令。 这毕竟是九条家的心腹,而不是她的人手。 九条裟罗并不在乎。 她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哪怕这些人另有心思,她也有掌控一切的自信。 再者说,九条孝行也没有必要避着自己吧? 九条裟罗自觉最近享受到的已经是老人家最高的信任了,他几乎是把九条裟罗当成了九条家的家主来对待,毫无保留地将整个九条家的秘密和关系网倾囊相授。 相比较那位二少爷,九条裟罗更像是正牌的继承者。 九条孝行这样信任九条裟罗,她当然也不会有更多的猜测。 哪怕是现在,也不过是因为这位老人家实在是劣迹斑斑,由不得她不上心。 这是九条裟罗一开始的想法。 但现在听了奥托的话,她又忍不住产生了一些疑惑。 这些疑惑并不足以动摇她对九条孝行的信任,毕竟相比较奥托,她肯定是更加相信九条孝行的。 九条裟罗并不相信,奥托对自己的出现全然没有察觉。 军中的这些人的隐蔽手段虽然还算不错,但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身上都穿戴着泽维尔当年设计的防护服。 想要去遮掩行踪,实在是太困难了。 也只有九条裟罗一人,凭借着强大的雷元素里,可以在雷祸之中行走自如。 其他人即使拥有雷元素力,也会因为太过于弱小,反而被雷灾吞噬。 133-好气! 九条裟罗并不觉得自己瞒住了奥托。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真有人能够在雷灾这种环境之中保持隐蔽,那样的人不可能是幕府的武士小队,哪怕是将军所属的奥诘众,大概率也不可能有这种能力。 雷灾是环境类的灾难,想要抗住,只能够依靠实力。 可有这份实力的人,怎么可能会按照小队的规模出现? 幕府也许真的有这种精锐小队,但绝对不可能给九条裟罗调遣。 所以既然不够精锐,被发现也就是正常了。 那么自己听到的,只会是对方想让自己听到的。 对九条裟罗来说,奥托是比九条孝行更加值得警惕的人。 “您不必如此怀疑我,九条裟罗小姐。”奥托习惯性地为自己辩护。 九条裟罗挑了挑眉。 “于我而言,您和九条家主一样不值得信任。”她并不掩饰自己的态度,“但天领奉行大人毕竟是稻妻人,他的一切都在稻妻。” “但您不是。” 屁股决定脑袋。 九条孝行就算做的在过分,他也是九条家的族长,幕府的天领奉行大人。 这样的一个人,全盘利益尽皆维系于稻妻的利益之上。 也许偶尔会有错招,会为了个人的私欲做出一些蠢事。 但在大是大非的立场上,他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奥托就不同了。 说是顶着风神的旨意,但到底是个外人。 九条裟罗的语气少见地带着嘲讽:“更何况,您身边跟着的这位,需要我为您念一下她的身份么?” 此外,这就是九条裟罗不相信奥托的直接原因了。 无论幕府和反抗军之间有什么默契,这都不会改变反抗军是幕府的敌人这个事实。 而眼下,这位反抗军的关键人物,就站在她的对面,站在奥托的身边。 “何必如此呢?”珊瑚宫心海上前一步,“大家合作的不是很愉快么?” 她还是蛮轻松的。 打败九条裟罗是没什么可能的,以她的天赋来说,想要击败九条裟罗,实在是过于困难了。 可如果要脱身,那也不会是什么麻烦事情。 “这就是我最大的不愉快。” 九条裟罗语气冷漠。 她这样自持力惊人的人,却也难免会有克制不住,迁怒他人的时候。 “人生气的时候往往不是因为别人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他们自己做不到什么。”奥托饶有兴致地看着九条裟罗,“看起来,裟罗小姐您对一些事情放不下啊。” 看起来被迫和反抗军合作让这位骄傲的大将内心很是不满。 她能够强忍住配合,却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哦~~因为无能为力而愤怒呢。”珊瑚宫心海掩唇轻笑。 那不就是无能狂怒么。 站在九条裟罗的立场上,她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懵懵懂懂地配合九条孝行,去和反抗军交战。 可她知道了。 知道了自己并不是赢不了,只是被将军拖累···只是必须要顺遂将军的意思,带着幕府的军队,将幕府的土地送出去。 知道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憋屈,让九条裟罗这样的人也难免有些迁怒。 珊瑚宫心海并不畏惧九条裟罗稍显愤怒的神色,脸上挂着讥诮的微笑:“怎么,你们能做这样的事情,还不准我说么?” “海祇岛本来平平静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历年来连将军都不愿意过问,结果在那位天领奉行大人的操控下,不得不走上了如今这条道路。” “你还在这里痛恨不得不陪着反抗军演戏,看着自己的同胞死在不必要的战场上,那我的海祇岛呢?” 真要说愤怒,珊瑚宫心海自觉她更有资格。 幕府顶天了是打假赛,而且还是自己主动去打假赛。 九条裟罗就算如何不满意,起码她都是有选择权占据优势的。 可海祇岛呢? 这地方因为大蛇的遗留问题,连对将军的信仰都是不被承认的。 在稻妻,连将军的信仰都成疑了,就更加别想幕府有什么资源上的倾斜和帮扶了。 百年前海祇岛是什么样,如今的海祇岛大概只会更加惨烈。 大蛇在的时候,因为奥罗巴斯的神威,以及祂一开始的臣服,稻妻也是把海祇岛当作自家孩子养的。 海祇岛那个地方本来就不适合生产粮食,也就是有了稻妻的帮扶,才能够尽快发展起来。 结果莫名其妙的东征彻底断绝了海祇岛的未来发展。 说起这件事情,珊瑚宫心海的心思和眼前的九条裟罗是一样的绝望。 她能怎么办呢? 这都是神明的选择啊! 别说她是后来的【现人神巫女】,就算当年她就在海祇岛处理政务,该东征送人头还是要去送人头,改变不了的。 东征赢了倒也无所谓,主要是输了。 输了之后,就算将军不去清算,稻妻这边也不会给海祇岛任何帮助了。 甚至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始终在卡着海祇岛的脖子。 外来的商人或者别的什么,如果没有得到幕府的安排,根本就不会进来贸易。 所有海祇岛能够接触到的商人,无不是幕府精挑细选之后,专门用来榨干海祇岛潜能的商人。 在幕府的帮助下,他们精准地踩在珊瑚宫的底线上,每一次的贸易,都能够让珊瑚宫大出血。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隐秘,历代的【现人神巫女】面对的都是这幅窘境。 仇恨是早些年就积攒下来的,幕府当年固然不会直接动手,但名义上海祇岛毕竟是归属于稻妻的。 只要他们愿意,总能够找到海祇岛的麻烦的。 珊瑚宫心海上位之后,所面对的也是相似的困境。 她早有预料,倒也能够坚持得住。 这毕竟是东征的代价而已,赢了什么都有,输了就该被这么对待。 她可以理解,也能够接受。 但随后九条孝行还是没有放过她和海祇岛,硬生生把他们逼成了反抗军。 九条裟罗突然间就不生气了。 她已经对台前幕后有足够的了解了,委实找不到自己生气的立场。 真要说起来,珊瑚宫心海不比她冤屈么? 做错事的是百年前的先辈,结果是她承担的。 承担也就算了,又被九条孝行无故竖起来当了个标靶。 她才是真的气啊。 134-时间 好像突然之间,找不到生气的理由了。 那不就真成了无能狂怒? 九条裟罗突然意识到了这个糟糕的现状。 她本就是迁怒于人,结果发现对方要比她更加无奈更加无辜,这下连生气都成了一种罪过了。 所以这时候该表什么情? 珊瑚宫心海义正言辞。 但凡是讲道理,她就不觉得自己算是弱势。 如果是九条孝行,她半句话都不会和对方多说,因为这位九条老爷子就不是个讲道理的。 但九条裟罗不是。 她固执倔强,忠于职守却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 充其量不过是能够按住自己的心思,只服从于将军的命令罢了。 奥托在一旁观看,内心若有所思。 忠诚也是一种价码。 也许九条裟罗可以对将军保持绝无仅有的忠诚,但这份忠诚仍旧会被消耗殆尽。 她当然会强忍住心中的不快,按照将军的意志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但她总不能一直忍着吧? 计划在稳步推进。 既然九条裟罗出现在了这里,就说明九条孝行还真的有这个想法。 老人家就是心狠手辣,这么大个炸弹说点就点。 但这对反抗军来说是个好消息。 奥托并不需要作弄什么,完全可以安静地等待事情的发展,然后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连同九条孝行之前的所作所为,这应该是能够激怒稻妻人的。 但在这件事情之前,还是要让将军有所退让。 祂退让了,才能够让人们察觉到大蛇奥罗巴斯的威慑力。 明白了奥罗巴斯的价值,他们心中对于雷电将军的信仰才会被动摇。 拳头果然是行之有效的手段,不能够撼动人们对于将军的敬畏,就不可能动摇人们的信仰。 尘世七执政···也许有依靠仁慈或者明睿治世的神,但祂们最为本质的依靠,仍旧是自己无可匹敌的力量。 “所以你为什么和反抗军的领袖在一起?” 九条裟罗语气缓和。 她倒不是不想一箭射死奥托这个反复横跳的小贼,问题是真做不到。 此外怒气槽攒了一半,又被珊瑚宫心海清空了,由不得她不语气缓和。 “商量一下配合?”奥托思索着给出了一个答案,“往常你们都是虚空配合,没什么默契。” “所以我这一次把她带来了,大家当面商量一下,也许配合会更加默契呢?” 珊瑚宫心海“扑哧”笑出了声。 虚空配合,自然就是说幕府屡次打假赛的事情了。 大家也是真的虚空配合。 尽管幕府这边多次留手,而珊瑚宫心海也是尽力去追着对方的漏洞走,不能不说是没有默契。 但这确实是虚空配合,真正的交流,几乎是没有的。 “确实如此。”珊瑚宫心海正色道,“幕府和反抗军之间的关系如此,自然是要好好商量一下的。” “我看幕府最近面子丢的有点大,不如我找个机会,帮助幕府打赢两次,捡捡面子吧。” 花花轿子人人抬,幕府这边配合了这么多次,海祇岛这边也不是不能退让。 但珊瑚宫心海的话语里满是揶揄,显然并不是真心帮助。 九条裟罗嗤之以鼻:“谁想和你们配合。” 这方面她和九条孝行是相似的。 她当然不能够接受幕府不断的失败,哪怕明知道是幕府主动求败也是如此。 因为损失是实打实地。 连伪装的失败都不能接受,更别说是不久之前,被反抗军摁着毒打的失败了。 这就更加接受不了了。 正因为接受不了,所以九条孝行把目光放在了【御影炉心】上。 九条裟罗和九条孝行的相似之处就在于此。 他们更加希望依靠自己夺取胜利。 施舍来的胜利,没什么价值。 九条裟罗是这么说的,但她并没有直接动手,这本身就是一种倾向。 珊瑚宫心海笑眯眯地看着她,也不急着说话。 九条裟罗的信仰仍旧没有动摇,也正是因为仍旧坚守着对将军的信仰,她才会停着不动手。 当然,身后跟随的武士已经散开了。 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何必如此不讲道理呢,裟罗女士。”奥托摇了摇头,“将军的永恒伟业需要我们大家的配合,您对心海有太多的误解了。” 如果周围不是九条家出身的卫士,他们一个都不可能活着脱身。 幸好,这些人是九条家的死忠。 死忠听到这些话,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九条裟罗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神色谨慎。 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在和奥托珊瑚宫心海的交谈之中,她似乎已经暴露了什么。 暴露了,将军大人的永恒计划。 暴露了幕府和反抗军的合作。 “你不会,录下来了吧?”九条裟罗试探性地问道。 她的声音不由得放轻,带着少见的试探之意。 枫丹就有这样的东西。 甚至就反抗军不久之前抬出来的改良版神居岛崩炮,九条裟罗也相信他们有这个技术。 她甚至相信,奥托应该是真的已经记录下来了。 这对九条裟罗来说是很少见的情况,但眼下她察觉到了自己的致命失误,自然不得不放轻自己的语调。 她怎么会放松警惕,和这两个人说这么多话呢? 话里话外,把幕府为了将军的永恒,和反抗军打假赛的事情暴露的一干二净。 “您觉得呢?”奥托笑得人畜无害。 以九条裟罗的警惕,她看到心海的第一反应就该是主动出击。 无论是捕捉对方占据主动权,亦或者是干脆的揭示幕府的立场,都是一步好棋。 如果她足够不要脸,甚至应该在第一时间把破坏【御影炉心】的名头扣在珊瑚宫心海的头上,而他们自己,自然就成了阻止灾难的英雄。 虽然幕府的卫队也是来破坏【御影炉心】的,但人就是要学会改变立场嘛。 不寒掺。 暴徒和英雄之间,完全取决于谁先发声,而谁的名望更好。 毋庸置疑的,九条裟罗作为幕府的大将,她的名声肯定是更好的。 而对内通告稻妻人,显然也是幕府更具有优势。 那么到最后,他们就是偶然发现了反抗军阴谋,并且组织了反抗军的英雄。 真相? 我说的就是真相。 但机会已经没了。 就好像失了智一样,她并没有率先做出反击,而是真的停下来和这两个神经病交流沟通。 官方和反贼停下来交流,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 看着奥托的笑脸,九条裟罗恶狠狠地咬住了牙。 这份证据大概率是没办法威胁九条裟罗的。 因为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会妥协的人。 她人生仅有的妥协,也都是因为雷电将军。 为了信仰而妥协并不丢人。 奥托确实拿捏住了她的弱点,但她并不会因为被人拿捏就妥协。 但奥托也没打算威胁她。 没什么必要。 反正证据已经到手了,到时候直接把背叛的帽子扣在九条裟罗的头上就足够了。 九条裟罗怎么想? 不重要了。 就和九条孝行之前是不是打算破坏【御影炉心】一样。 奥托并不在乎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听到这件事情的百姓也不在乎他们是怎么想的。 无非是谁的声音大,谁先说出来,谁就是正确的。 这样的道理屡见不鲜,九条裟罗已经入了圈套了。 九条裟罗沉默片刻,觉察到奥托并没有趁机要挟的意思,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可这种事情又防备不了,只能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造谣多简单的事情,只要声音够大,总会能够找到机会的。 更何况奥托还不是造谣,他只是将所有人不该知道的真相公之于众而已。 他就是不开条件,就是简简单单地要九条裟罗身陷囹圄而已。 “大将。” 身后跟随的武士轻声说道。 他在请示九条裟罗的意思。 他们都知道奥托和珊瑚宫心海的身份,甚至也清楚他们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但如果九条裟罗有这个意思,他们还是会立刻冲锋上前。 该做的事情,不会因为做不到而停止。 作为九条家的家将,九条家豢养他们自然是需要他们在最紧要的关头冲锋陷阵,不惜生死。 如果顾及生死不肯上前,眼下侥幸保命,回去也只会更加糟糕而已。 不能够效死,养着就没有用处了。 “算了。”九条裟罗摇了摇头。 她倒不是真的不在乎名声,问题是她太清楚了,这些人根本就没资格威胁到对方。 既然威胁不到,那就只剩下接受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应该告诉我,你想要些什么了吧?” 一时失神就落入了下风。 九条裟罗没办法改变这个既定事实,只能够去探知一下奥托的想法。 “我什么都不想要。” 奥托还没有开口,珊瑚宫心海已经上前一步。 奥托无奈地摊了摊手,示意“我有点意见,但她不给我机会”,随后便退到了珊瑚宫心海的身后。 九条裟罗眉头微皱。 她有些摸不准这两个人的关系了。 原本以为是单纯的依附,可实际上看起来似乎又不是如此。 如果是依附,她下意识地觉得珊瑚宫心海应该是奥托的依附者。 可看这两个人的相处,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你的意见呢。”九条裟罗看向了奥托。 她需要奥托表态。 “我是个局外人,九条大将。”奥托语气轻松,“我没什么立场介入你们的争斗。” “局外人?” 九条裟罗轻呵一声,却也没有过于追究。 这位局外人不但联通了幕府、反抗军、愚人众三方势力,就连那位旅行者背后的八重宫司似乎也和他所有联系。 这样的人说自己的是局外人,九条裟罗当然不会相信半个字。 “既然奥托这么说,我就当他真的不管事好了。”九条裟罗正色道,“你究竟想要些什么。” 她再一次询问。 珊瑚宫心海的回答当然也不会变化。 少女笑容温和地摇了摇头,完全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明白了。”九条裟罗点了点头。 她立刻折身,带着身边的武士朝着【御影炉心】处行进。 这样一来,反而是珊瑚宫心海有些诧异。 “她真的就这么走了?”少女声音古怪。 她倒不至为此惊慌失措,因为和奥托相似,她确实对九条裟罗没有什么欲求。 珊瑚宫心海所诧异的,不过是这位幕府大将未免有些过于干脆了。 好歹也是被人拿捏了,真就这么果决么? “那么主教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她移动眸子,看向了身侧的奥托。 “等一等吧。”奥托无所谓,“反正大家要做的事情一样。” 九条裟罗也是要引爆【御影炉心】,而他们的目标也是【御影炉心】。 反正九条裟罗也控制不住周围的道路,他们提前到还是随后到,差距都不是很大。 更何况,就幕府对于【御影炉心】的研究,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如果是直接引爆,那就简单很多了。 但是九条裟罗又不是来送人头的。 她这么尊贵的身份,九条孝行不可能放任她做出牺牲。 大抵九条裟罗不过是一重保障,如果路途之中遇到了危险,她会负责解决问题。000 而等到真的启动【御影炉心】,需要面临危险的时候,这些人抬着也得把她抬回去,绝对不可能让她留在这里。 九条裟罗对于如今的九条家来说,实在是过于重要了。 实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这个人得到了将军的信任和恩宠。 固然也不是很多,但和其他人相比,九条裟罗显然是更加受到信赖的。 光是凭借这一点,九条孝行就不可能让九条裟罗出现意外。 所以,九条裟罗既然没有离开,那就证明他们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时间还多的是。 说到底,还是幕府对于【御影炉心】的陌生。 他们过去不曾研究过,此刻也十分陌生。 偏偏这种祸国殃民的手段又不可能去寻求泽维尔的帮助,只能够依靠大家的模拟和尝试。 这就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了。 135-行动 行进的路上,九条裟罗不免有一些失神。 如果以计划来说,眼下的情况完全可以算作是彻底的破产了。 奥托已经拿捏住了她的证据。 这个人很清楚,自己并不会因此而有任何的妥协。 但威胁总归是实打实地,九条裟罗可以无动于衷,却不代表这份证据没有价值。 最简单的做法是,在【御影炉心】出现问题之后,将这件事情扣在幕府的头上。 而更好的用处是,将这份证据交给九条孝行。 九条裟罗不会妥协,但九条孝行肯定会。 他已经在九条裟罗身上投资了太多,不可能坐视九条裟罗出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投入的越多,当这所航船可能会沉没的时候,他就越难轻言放弃。 当然了,九条孝行会被成本问题拖垮的可能性不大。 哪怕他已经投资了九条裟罗太多太多,当事不可为的时候,这个人还是可以抽身退去。 但是··· “这还不到事不可为啊···” 九条裟罗轻声呢喃。 事情可以挽回的时候,九条孝行就不会放弃。 断腕求生的决心,老人家肯定有。 但能够保住自己的手,谁又会愿意轻言放弃呢? 她自己不妥协,但九条孝行不会坐视她身上有什么难以处理的污点。 所以他会妥协。 对于幕府这样的强权机构而言,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处理掉奥托。 没有提出问题的人了,问题自然也没了。 但九条裟罗并不觉得能够杀死奥托,既然人处理不了,那就只能够把问题放在台前处理了。 她自己坚持着不妥协,但九条孝行妥协了。 那不就显得自己很是废柴么? 毕竟,九条孝行的妥协,还是为了她。 她自己的桀骜不驯和错误,看似没有付出代价,实际上还是由家里人承担了。 这还不如她自己来承担这份责任呢! 九条裟罗一边行进,一边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卫队。 少了一个人。 没有任何的通报,周围的武士仿佛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队友已经少了一个。 “九条礼呢?”她冷声问道。 “大将,他向家主大人禀报这件事情了。”一旁的副队长,九条仁语气恭敬。 他们心照不宣地为九条礼的离开创造了条件,也在九条裟罗询问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如果我不问,你们是不是就不会说了。” 九条裟罗停了下来,声音恢复了平静。 “请您见谅,小姐。”他以家臣的身份回应,“在父母的精锐武士身份之前,我们首先是九条家的家臣。” 家臣,要先对家主负责。 九条裟罗考虑到的事情,她身后这些追随的家臣们显然也考虑到了。 九条仁并不确定,这位备受家主看重的九条小姐会不会选择妥协。 但显然她出了问题,而这个问题是他们这些家臣无法解决的。 既然无法解决,那就尽早上报,等待家主大人的命令。 他们当然也服从九条裟罗的命令。 无论是出于幕府武士的身份,还是九条家家臣的身份,九条裟罗都有足够的资格指挥他们。 甚至哪怕是送命的任务,他们作为家臣,也不会拒绝。 九条裟罗很清楚。 这些人很忠诚,忠诚到可以无惧死亡。 但忠诚和服从命令并不是一回事。 在不触及九条孝行的时候,九条裟罗可以让他们服从效死。 可这件事情她显然处理不来,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给九条礼创造了脱身的空间,让他去禀报家主。 这里的任务固然重要,但突然出现的变故对九条家的影响更大。 “继续行动。” 九条裟罗无言以对。 她当然可以惩罚这些人,毕竟他们确实罔顾九条裟罗,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但这就没有道理了。 她出身九条家这样的大家族,现在也蒙受九条孝行的教育,自然很清楚这些人的行为习惯。 这样的行为只能说是尽忠职守,虽然确实罔顾九条裟罗的存在,但想要因此去斥责他们,果然是太无理取闹了。 她毕竟也不是九条家的家主,这些人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并不为过。 但还是不开心。 九条裟罗懂所有的道理,但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她仍旧内心不满,想要找一个人宣泄怒气。 可是这周围除了自己和这些家臣,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了。 御影炉心附近的雷祸实在是过于严重了,即使是如同丘丘人这样的魔物,也只会盘踞在外围。 越是靠近核心,生命的痕迹就越发淡薄。 这样的环境实在是过于糟糕了,哪里能遇到什么发泄怒气的,身份存疑的吃瓜群众呢? “动作快一点!” 愚人众二等海务尉官内森高声喊道。 他其实没有必要催促。 即使是久经训练的愚人众也很难在御影炉心的附近长时间活动,如今他们每做一件事情所需要的时间,都是依靠置换生命为代价的。 邪眼在庇护他们。 然而没有雷种子的帮助,即使穿着特制的防护服,也难免要受到雷灾的侵扰。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是尽快处理好周边的事务了。 但快不起来。 无论内心怀着怎样的心思,但是该做的事情总归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 即使这些人已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但这份工作毕竟不简单。 “愚人众?” 九条裟罗眼前一亮。 愚人众的精锐部队实在是太显眼了,哪怕裹在特殊的防护服下,也依然如此显眼。 和愚人众总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吧? 九条裟罗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一份心思。 她稍稍有些迟疑。 因为这些愚人众显然在忙碌着什么事情。 具体是先考虑活捉还是直接平推过去呢? 显然后者更加简单一些。 但是从结果来说,她还是应该要拷问一下对方的。 愚人众臭名昭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显然也是有目的的。 虽然一开始被内心的愤怒所催动,但九条裟罗还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活捉他们。”她轻声下令。 “是!” 九条仁应道。 他内心同样充斥着不满。 虽然是九条裟罗犯的错误,但对于家臣而言,主家犯错无关紧要。 关键的是,九条裟罗意识到犯错了之后,她想要弥补,而作为家臣的他们,毫无用处。 犯错与否···谁都会犯错的。 作为侍从作为家臣,最大的错误只会是当主家想要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 这就是最大的错误。 两个内心心怀不忿的人,同时看向了远处的愚人众。 得到了九条裟罗的命令,一旁等待的九条仁自然是飞快应下。 虽然愚人众臭名昭著,但他们能够横行七国的原因并不是他们本身的武力。 事实上,愚人众最大的后盾,是至冬国。 琴之所有犹豫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当时的西风骑士团没有办法处理愚人众。 即使西风骑士团如何落魄,在蒙德的大地之上,他们也有足够的手段击败敌人。 而不动手的原因,完全是因为顾虑至冬国的态度。 蒙德和至冬有着相当程度的贸易往来,愚人众可以摆出一副不在意贸易交往的态度,但琴却必须要顾虑更多。 这是因为冰之女皇明确地表明了态度。 愚人众执行的是祂的意志,为此至冬人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配合愚人众的计划。 但蒙德的风神当时还在沉睡。 没有神明点头,琴也不可能直接拉上整个国家的人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是愚人众横行无忌的原因。 至冬对这个暴力团体的支持太过了,以至于他们做任何计划,可以将至冬的利益弃之不顾。 但琴、七星是不能如此的。 他们行事的风格决定了她们通常会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放在更高处,以至于她们不得不因此妥协。 但换而言之,如果不在乎至冬的态度,那么愚人众并不能够构成足够的威胁。 他们的暴力并不足以威胁一个国家,真正起到威慑作用的,是愚人众背后的至冬国。 但恰巧,稻妻不畏惧至冬。 和至冬断绝往来意味着有一群人要因此失业,而幕府要重新制造足够的职位并且为这些人提供生活的方式。 可幕府已经在这么做了。 他们甚至做的更绝,一次断绝了和所有国家的往来。 于是至冬威胁不到他们。 此前在九条孝行的暗示之中,他们固然会对至冬国的商人网开一面,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愚人众有任何的畏惧。 所谓的优待和照顾,不过是因为天领奉行的威势罢了。 如今九条孝行已经放弃了愚人众,他们自然失去了那种特殊的优待。 九条裟罗并不在乎至冬的反应,她身边的这些家臣自然也是如此。 而没有散兵,这些人的实力当然不是九条裟罗和她所统帅的精英卫队的对手。 “你们是谁?”内森高声惊喝。 他并不好奇这些人的身份,所谓的高喝,不过是为了拖延一点时间。 一点就足够了。 然而九条裟罗完全没有回应的意思。 她很果决地抬起了长弓,然后将自己的愤怒发泄了出去。 随着箭矢钉在这些愚人众成员的致命处,她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松,连同神色也平和了很多。 舒服了。 九条裟罗放下了长弓。 她并没有全部杀死,因为作为幕府的大将,她必须要对幕府负责。 【御影炉心】显然是幕府如今的珍贵造物,而作为幕府的行动人员,他们却比愚人众更晚一步抵达。 若说愚人众没有任何的欲求,她当然是不相信的。 既然不信,那就从对方口中撬出来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好了。 九条裟罗的想法如此简单,神色轻松自如。 这些愚人众显然并不是精锐,因为他们并不能够给九条裟罗带来任何实质性的麻烦。 这也让九条裟罗失去了一些兴趣。 钓大鱼就得处理大//麻烦。 眼前这些人的实力如此,她很难把对方当成大鱼。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也是临时起意。 “小姐,”九条仁声音恭敬,“事情已经处理干净了。” 除了三名用来互相对照说辞的愚人众成员以外,剩下的全部都被处理掉了。 九条裟罗已经认定了对方并不是一条大鱼,而且这里也不是什么审判的好地方,所以她只是摆了摆手,语气稍显随意。 “先把这些人带回去吧。” 跟随九条裟罗的小队是满编的。 只是单纯的处理【御影炉心】肯定是不需要这么多人的,但为了保护九条裟罗的安全,九条孝行特意安排了这些人。 神里绫华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 稻妻已经出现了某个意外因素,它很危险。 所以虽然九条裟罗是为了保护任务的稳定推进,但实际上她就是这个任务之中最不稳定的因素。 一旦她出了问题,任务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九条裟罗没办法不妥协。 她当然不觉得自己需要这么多人的照顾,毕竟作为幕府的大将,她身经百战,实力强大。 再者说她就是为了保障任务的进行而来的,如果她的到来只是拖累了更多的人,她还有来这里的必要么? 但九条孝行的态度很简单。 要么留在这里,要么接受安排。 九条裟罗最后还是同意了。 八酝岛太危险了。 不但是反抗军的占领地,而且还有大蛇的踪迹。 虽然九条孝行觉得奥罗巴斯仍旧是一具死尸,但现在祂的尸体已经消失了,将军也肯定了祂的复生,弥漫着的黑雾也不会欺骗人。 从九条孝行的逻辑来说,奥罗巴斯只是将军竖起来的靶子。 但他也没办不去考虑,如果奥罗巴斯真的复活了呢? 他毕竟是一个家族的主人,要为太多人负责。 做任何判断,如果只因为自己的想法去判断,还是太过于傲慢了。 九条裟罗更是坚信奥罗巴斯复活了。 她虽然不是事必躬亲的性子,但也不觉得这件事情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既然不简单,那就更需要自己认真应对了。 九条裟罗的第二个用处,就是用来确定奥罗巴斯的存活。 如果祂真的复活了,幕府的态度就要有所改变了。 136-犹豫的资格 内森并不诧异。 在散兵指示他们前来搞一些破坏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自己这些人大致的结局。 作为愚人众的半个高层,内森此前负责的是渗透反抗军,让这些愚蠢的海祇岛人为愚人众的计划做出贡献。 当然了,话可以说的很崇高,实际上道理就很简单的。 拿反抗军的性命,去获得邪眼的数据,然后进行改善革新。 内森并不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邪眼是愚人众保持战斗力的核心。 在提瓦特大陆,元素就是一切力量的根源。 但普通人是没有办法驾驭元素力的,即使其中的佼佼者,也就是获得了神之眼的幸运儿,但这样的人终归是很少的。 更多的人,更多如同内森的人,只能够磨练自己的体魄。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血肉之躯和元素力做对比,这真是在简单不过的答案了。 什么样的躯壳,能够和雷霆、炽焰或者磬岩的力量相对抗呢? 而邪眼可以绕过这一层束缚,让没有才智的人获得他们本不该获得的力量。 作为交换,他们也要付出代价。 但是这是值得的。 以生命为代价固然惨重,但最起码在拥有力量的时候,他们暂且拥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固然不多,但总比没有的好。 内森想道。 他很清楚散兵在这个时候派遣他们出来,实际上就没打算放任他们回去。 这一点从周围的这些同伴的身份就可以看出来了。 毕竟此前他们在反抗军搅弄风云,而如今反抗军突然成为了愚人众的盟友。 如果是一般的盟友也就算了,但看散兵的态度,显然对方是尊贵的合作伙伴。 一般的盟友该利用就利用,利用不了就踢开。 而尊贵的盟友也是这样来处理,但前提是,要给对方展示足够的诚意。 什么样的诚意,能比他们的生命更加具有说服力呢? 他们不过是一群被遗弃的棋子罢了。 内森完全能够接受。 当然他不接受,也不会影响散兵的决定。 散兵连自己都不怎么在乎,更加不会在乎一群下属的看法和生命。 所以不过是题中应有罢了。 邪眼是这样。 以透支未来为代价,换取片刻的燃烧。 所以愚人众这边将反抗军当成了实验体,借此来改善邪眼,企图减轻使用邪眼的代价。 愚人众固然不吝惜死亡,但能够作为外派的军队,他们的生命也是非常珍贵的。 漠视死亡和珍惜生命并不冲突。 浪费外人的生命,总好过浪费自己人的命。 这份计划之前散兵也应下了,但现在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这位愚人众的执行官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们,借此表示诚意。 不,说是出卖实在是有些违和了。 只能说是放弃比较好一些。 周围的愚人众有些察觉到了,有些则全然无查。 但他们都没有放弃抵抗,也没有出卖愚人众的打算。 被放弃了当然应该生气。 生气的人,也当然要做出一些不够理智的答案,比如向愚人众复仇。 合情合理。 但这个答案只在内森的脑海之中闪过了一瞬,随后便放弃了。 他保持着冷静,仿佛对真相全然误差,尽力驾驭着邪眼的力量进行反抗。 “阻止他们!” 正在沉思的九条裟罗神色徒然一变。 在她的感知之中,身后这些本该被完全控制住的愚人众突然引动了强大的元素力量。 这些幕府的精锐武士此刻投鼠忌器。 就算他们如何精锐,刀剑如何锋利,但人总归是血肉之躯。 面对雷锤风拳之类不吝惜代价驱动元素力和炼金装备的愚人众,实在是有些捉急。 更何况,他们的本意也并不是杀敌。 驱动邪眼要以生命力为代价,短暂和有限的驱动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不可逆的损伤。 虽然也会身体虚弱,但只要用心调养,仍旧有恢复的可能。 但如果长时间使用邪眼,或者驱动了过量的元素力,邪眼就会抽取更多的生命力,乃至于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利用邪眼的特性,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裟罗小姐,”九条仁硬着头皮说道,“这些人似乎不太正常。” 家臣也算是不畏死亡了,但这些愚人众的成员,显然比他们更加悍不畏死。 邪眼对于普通人尚且算是秘密,可对于幕府的高层而言,显然是一种摆在台面上的手段了。 愚人众也不是完全凭着至冬的面子混的,总会有一些时候,他们需要展示自己所掌握的暴力。 而邪眼就是其中最突出的存在。 他们作为九条家的家臣,自然也清楚邪眼这种特殊造物的存在。 甚至不久之前,在九条孝行和散兵还没有分道扬镳之前,他们也曾得到过一些邪眼。 这些东西固然有保密的价值,但博士笃信其他人不可能仿造,而其他人使用邪眼,就是在给他们创造数据。 所以虽然名义上要对邪眼的存在进行保密,但实际上愚人众一直都在挑选合适的实验体去使用邪眼。 即使不考虑这一层原因,邪眼也是可以当作武器进行贸易的特殊炼金道具。 代价固然惨痛,但对于九条孝行这样的人来说,这份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呢? 反正他自己又不需要付出代价。 以臣属的生命换来自己手牌短时间的提升,这对于九条孝行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情。 所以九条裟罗他们对于邪眼已经有足够的了解了。 这些人这样催动邪眼,与其说是搏命,倒不如说是送死。 九条仁倒也不是畏惧死亡,但他也算是身居高位了,执行的又是一场简单的抓捕任务。 在抓捕已经无法完成的情况下,他还有必要和对方拼命么? 九条仁不需要答案。 他没有冲上去,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九条裟罗沉默不语。 她更加了解邪眼,深知邪眼对于凡人的压力。 愚人众虽然被称之为暴力组织,但实际上在愚人众的外交手段之中,暴力往往是最后使用的手段。 他们的惯用手段当然是摩拉外交,通过割让利益来换取当地掌权者的支持,进而开始在支持下完成自己的小计划。 只有在事不可为的时候,他们才会展现自己作为暴力组织的本质。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使用暴力,纯粹是邪眼的代价太过于惨重了。 这些人催动邪眼的状态,显然不是为了反击,只能说是为了消耗生命。 如果落入幕府的手中,他们总是有撬开对方嘴巴的方法的。 神之眼所带来的能力千奇百怪,其中并不乏在这上面有奇效的特殊手段。 唯有被邪眼彻底榨干生命力,这样的死亡才最为干脆利落。 “退散一点,不要被牵扯到。” 九条裟罗低声下达命令。 和一群将死之人拼命,实在是不值当。 “是。”九条仁稍松一口气。 还好,九条裟罗并没有勉强。 被留下的三人生命很快走到了尽头,他们沉默着凝视着九条裟罗,任由邪眼燃烧着他们的生命,却并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不做无谓的尝试。 九条裟罗的实力是仅次于执行官的,即使把他们的生命全部点燃,也不可能触及九条裟罗的背影。 以保密为第一要义,能够拖人下水只不过是第二个目的。 没办法完成第二个目标,充其量是有一些不甘心。 可如果因此违背第一个目标,那就真的是死不瞑目了。 九条裟罗只能够目视这些人快速的奔向死亡,沉默无声。 旁观的奥托为这一幕做了最后的定格,神色轻松。 有关【御影炉心】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 九条裟罗很配合,接下来就看散兵和九条孝行的反应了。 不过应该不难吧? 奥托这样想到。 “确实不难。” 散兵的轻声呢喃道。 他的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有兴奋也有迟疑。 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奥托将所有的证据都放到了他的手中。 散兵并不清楚为什么奥托如此相信自己。 这份令雷神众叛亲离的计划他出力不多,甚至可以说,他的存在可有可无。 所有的关键都是奥托一个人解决的,而此刻,这个人将计划的关键交给了他。 散兵并不觉得奥托是相信自己,可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奥托要这么做。 这些证据收集起来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可他为什么要选择自己? 散兵很疑惑。 他甚至不太确定,自己所期待的结果是否真是如此。 作为参与者,他很清楚一旦走到了这一步,那位鸣神大人将会陷入如何的窘境。 祂的生存当然不会有任何的威胁。 什么样的外力都不会影响,祂仍旧是人世间最强大的七神之一。 但是祂要失去太多太多。 信仰的一切都在背叛,这就是雷神将要面对的。 这是自己想要的么? 散兵反问自己。 他对雷神的感情很复杂。 此前他可以宣称自己只有仇恨,因为他自己都清楚,他的仇恨对雷神无关紧要。 然而此刻他真的握着一把能够对雷神造成伤害的利刃,所以他有了犹豫的资格。 137-铺垫 这柄利刃可以伤到雷电影。 散兵如此肯定。 作为尘世七执政,如果想要用武力去伤害这位雷神,恐怕是难以实现的事情。 可正因为是执政,祂们天然就会有弱点。 民众,正是神明作为执政者,最后的枷锁。 而奥托给予的利刃,就是解开这道枷锁。 这道枷锁解开之后,雷电将军固然会受伤,但最后受伤的必然是稻妻人。 当然,这和散兵无关。 他从来不曾在乎过稻妻人的存活,此刻也不会关心。 所以我为什么要犹豫? 报复雷电将军,报复八重神子,得到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这正是我所期待的,我所想要的。 名为国崩的少年点了点头,神色间再无犹豫。 “你们非要做到这种程度么。”一旁的罗莎琳提醒道,“这可不比我在蒙德、璃月做的那些。” 这完全是在挑衅雷电将军的神威。 罗莎琳当然觉得将军不够智能,只是一个机械重复处理政务的傀儡。 但这份骄傲并不影响她对双方的实力有一个很清楚的认知。 这是真真正正地在得罪雷电将军,即使是女皇亲至,祂也不可能会给女皇留任何的面子。 因为散兵在撬祂的老家,而且快要成功了。 “当然。”散兵语气轻松,“这不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么?” “而且我这位出色的合作伙伴,可是你介绍来的吧?” 罗莎琳摊了摊手,不再说话。 这次是真的麻烦了。 她已经察觉到了,散兵对于至冬并没有什么忠诚可言。 他但凡正常一点,就绝对不可能同意奥托的计划。 这是在逼迫至冬和稻妻不死不休。 除非雷电将军彻底死去了,新任雷神又恰好是祂的敌人,否则哪怕神位传承,这份战争也不会终止。 可罗莎琳也没办法多说,因为奥托也是她介绍来的。 当中间人就是有这点坏处,一旦任何双方任何一个人出了问题,她都得被拉出来。 更何况,两个都有问题。 罗莎琳对至冬的忠诚度有限,但也不至于像散兵一样,完全没把至冬的利益放在心上。 但她也没有办法阻止。 罗莎琳自己也不能够肯定,她究竟并不是散兵的对手。 此外这里毕竟是稻妻,他们两个交战,最后还是会被雷电将军逮住。 这位毕竟是雷电将军制作的人偶,名义上都可以算是儿子了。 她这个外人参与进对方的家事,总归是有一些麻烦。 她不在劝阻,仅仅只是上报了这件事情。 散兵也并不阻止。 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在愚人众的高层反应过来之前,稻妻的愚人众仍旧是归属于他的统领的。 他并不需要其他人的支持,只需要在这段时间之内,稻妻内部的愚人众能够为他所用。 这当然是有代价的。 愚人众招揽他并且许以高位和厚礼,但这当然是有代价的。 他这次背弃至冬的利益,为了自己的私欲做了这种事情,这显然是不被愚人众所容的。 散兵并不会小瞧愚人众的实力。 时至今日,他也仅仅是愚人众执行官的一席而已。 愚人众能够给他想要的利益,就能够从他身上取回来。 这点散兵并不怀疑。 但是无所谓了。 只要能够把这件事情给做好,后来的事情,那就让后来的自己去头疼好了。 更何况,那个时候自己真的还在么? 随着散兵下定了决心,愚人众也开始了行动。 他们掌握了稻妻相当的资本,只是因为遮掩自己的身份,所以平素里表现得十分正常,仿佛是真正的稻妻人。 可在获得了散兵的指令之后,他们放弃了一切的伪装,全心全意地为散兵的最后一个命令付出。 不惜代价。 愚人众近些年来在稻妻钉入的所有棋子都在同一个时间开始活跃了起来。 他们只传播一个事实。 雷电将军的永恒,以及祂为了永恒所“付出”的一切。 当风声渐起的时候,九条孝行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散兵用了一个小情报拖延住了九条孝行。 他派出专人将九条裟罗的消息拿到了九条孝行的桌子上,然后借助这份情报拖住了九条孝行。 双方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最后商量出了一个合适的价码。 九条孝行消去了九条裟罗的污点。 而等到老人家心满意足于九条裟罗又一次亏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又一次被绑上九条家的战车时,风暴已经成型了。 稻妻城内的任何一个角落,每一个人都知道了将军的永恒,以及将军的所作所为。 在散兵的示意之下,九条孝行的个人行为被削减的一干二净,几近成为了一个为了将军的永恒,苦心孤诣维持大局的忠臣。 他当然不是忠臣,但有关他的罪孽被扣在了将军的头上,于是他没有了罪孽,干净的像是一个忠臣。 人们这才惊觉,为什么幕府总是如此弱小,为什么幕府总是赢不了,而海的那边,那群草莽起家的反抗军却能够绝处逢生乃至是不断地前进。 为什么将军总是无动于衷。 大蛇奥罗巴斯的复活只是一个笑话,一个虚伪的谎言。 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幕府的无能,而是有个人不允许幕府有所作为。 在这种情况下,九条孝行既要顺从将军的意志,又要顾全幕府的大局,保护更多的无辜群众,为那些战死的武士操办事务。 他做了天领奉行该做的一切,唯独不能够为稻妻人夺取胜利。 这话听的九条孝行自己都想笑。 问题是他也没办法证明说自己其实是个闸总,其实这一切都是他亲手操纵,并不是得到了将军的暗示。 别说他不想被大家知道自己过去是个闸总,就算他说了,谁又会在这个时候相信呢? 将军的名声已经一落千丈了。 人们过去有多么尊敬祂,当祂出现了某种巨大的错漏的时候,人们就会越发苛刻。 如今唯有维持人们的心思的,并非是对将军过去庇护的尊重,仅仅是对鸣神武力的畏惧。 从信仰到畏惧。 散兵完成了绝杀一刀的铺垫。 而剩下的,则交给了奥托。 138-委托和谜语人 天守阁。 将军仍旧端坐在高台上,神色清冷而又平淡。 祂仿佛全然没有任何的察觉,任由一墙之隔外的稻妻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实际上祂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奥诘众之中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他们并不是单纯的暴力组织,在幕府之外,他们同样以自己的手段帮助将军掌握着整个稻妻。 当然了,这也不需要什么出色的情报机构,随便去外面找个人问两句,或者干脆自己去听一听,很快就会得到那些有用的情报。 奥诘众内部也悄然产生了某种对立。 他们是将军的信徒,但信徒并非是没有自己的判断。 他们追随于信仰,却也保持着自己的意志。 九条裟罗知晓一切之后,却仍旧愿意为了将军的计划而妥协。 奥诘众之中当然也有这样的人。 但这里面当然也有另外一种人。 这件事情将军做的全无道理,完全是为了个人的私欲而行事。 如果仅仅是私欲,这倒也无妨。 将军庇护稻妻众生这么久,祂想要什么东西,哪怕稻妻人付出如何惨痛的代价,也应该为将军夺回来。 即使不考虑等价交换,光是将军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庇护,稻妻人也应该这么做。 毕竟鸣神对稻妻全无索取,只有付出。 而人们能够回馈的,却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如今祂突然有所欲求,稻妻人自当满足。 这些不过是题中应有的事情,算不得什么。 但祂要的东西太重了。 祂要的是稻妻未来千百年的不变不移,要所有人成为祂的计划之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或者野草。 无关紧要,存在与否都不值得关注的蝼蚁之辈。 祂要拿走的,是稻妻的未来。 他们给不起,也不愿意给。 任何一个正常人,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心生抗拒。 能够被挑选成为奥诘众,他们所享受的本就是稻妻最为优渥的待遇,而他们的资质禀赋显然也是颇为出色的。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更加深入的考虑稻妻的未来。 顺从还是抗拒,这将走向同一个未来。 稻妻完蛋了。 顺从,那么不言而喻,彻底被揭露了目的的将军将会不在顾惜一切代价,全心全意地为自己的目标而行动。 如果奥罗巴斯的复生是一个谎言,那就意味着,在稻妻本土,没有人能够阻止祂了。 在目标已经暴露了之后,祂完全可以大开大合,不在顾虑任何因素。 这也就意味着,永恒的基石很快就会沉淀下来。 而未来也将一眼可以看到尽头,枯燥而又腐朽的一生如此清晰明显。 反抗呢? 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反抗军已经被证实了,他们的成功完全是将军的操控。 没有奥罗巴斯,他们算得了什么? 谁能够反抗将军? 两个选择,其实是一个答案。 稻妻的未来,即将停留在此刻。 于是这些奥诘众们明智地成为了一个团体。 他们用物理手段阻止了想要劝阻将军的蠢货,然后放弃了自己的立场,彻底把自己当成了将军的屠刀。 这就足够了。 未来是已经确定了的东西。 想要为自己的亲人后裔谋取一次机会,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只要好好地当狗,就能够获得将军最后的封赏,在稻妻的永恒铸成之前,获得最后的机会。 反抗? 毫无价值的东西。 散兵公布了消息,但大多数“聪明人”并没有混乱。 他们甚至主动平定了混乱,将一些打算趁乱或者干脆真的是“愚蠢上谏”的蠢货摁住,飞快地稳定住了稻妻的秩序。 这本应该是一场大风暴,然而它销声匿迹,快的令人无法反应。 九条孝行立刻宣布这些全部都是子虚乌有的谎言,派遣了幕府的卫队去追踪那些散布谣言的恶徒。 稻妻人民深表赞同,表示这不可能是将军的所作所为。 一切都是一些闸总的污蔑罢了。 没有任何的混乱,一切都如此稳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影向山上的那位狐妖小姐微微叹了一口气。 “种子已经发芽了啊。” “这不是很稳定么?”荧语气微妙,“你看大家的生活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就好像,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呢。” 她也是计划的参与者,自然很清楚真相。 现在的情况显然和预期似乎并不相同。 “正因为稳定,所以才更有问题。”八重神子双手拢袖,“如果这些人真的不相信,他们才会争吵。” “之所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恰恰是说明了,他们都相信了对方的说辞。” 为了自己所相信的说辞而争斗,这素来是一件寻常事情。 但关于将军有所操作这件事情,却能够如此平稳乃至是毫无波动,这并不是说没有人相信这份说辞,他们全部当作了一个玩笑,所以没必要较真。 只能说大家其实都相信了这个答案。 对将军是幕后黑手这个答案深信不疑,所以他们才会什么争执都没有,甚至反过来想要遮掩这件事情。 八重神子眉头微蹙,神色有些焦躁:“这份计划不能说没有成功,而是太成功了。” 就是太成功了,这些人才会什么混乱都没能造成。 他们对奥托最后的答卷深信不疑,真的把将军当成了敌人。 平静,不过是因为清楚雷电将军的神威不可撼动而已。 但这也就意味着,将军统治稻妻的根基从信仰变成了武力。 人们不在顾念祂过去的付出,仅仅是将祂当成了一个依靠武力统治人间的暴君。 “一如当年的迭卡拉庇安吗?”荧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答案。 “那位烈风的魔神?”八重神子稍以思量,笑容苦涩,“正是如此。” 迭卡拉庇安掀起风墙,将所有的子民庇护在风墙之内,使得其他的魔神无法波及到祂的子民。 这样的庇护不能说是不为周到完善,奈何在百年之后,后来的人们已经忘记了自己被迭卡拉庇安庇护的事实,反而想要去一窥风墙外面的世界。 迭卡拉庇安如何思量的,这就是一个过去的秘密了。 但在事实上,祂确实庇护了当时的蒙德人。 奈何没用。 祂的风墙阻碍了蒙德人的未来,这些人深知继续呆在风墙内的生活如何,于是掀起了叛乱。 她和荧都不清楚,迭卡拉庇安究竟是否用武力压迫这些人。 但在蒙德的历史上,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暴风的魔神用神力令民众匍匐着献上自己的忠诚。 在蒙德的记录之中,他们对于自己初代的庇护者,是如此记录的。 在历史在传说之中,迭卡拉庇安已经成为了一个暴君。 八重神子并不相信,雷电影会落入和迭卡拉庇安一样的糟糕结局。 迭卡拉庇安确实输了,而且最后也彻底的死去了。 但八重神子并不觉得这是当时的人们所能够做到的事情。 如果人们真的有因为对神明的统治不满就推翻神明统治的能力,如今的提瓦特大陆不该是这个样子。 她更倾向于迭卡拉庇是被下一任的风神巴巴托斯终结了。 神明杀死神明,这更加符合提瓦特大陆的历史。 当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情况,因为被自己所庇护的人背叛,所以迭卡拉庇安选择了坦然赴死。 这听起来有些滑稽。 八重神子自己都不相信这种事情。 她同样庇护一方,可如果她所庇护的人选择了反对她的统治,她只会从这些人身上碾过去,而不是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些人。 理论上影和迭卡拉庇安更应该如此才对,毕竟祂们对人民本身没有欲求,自然也没有因为他们退让的道理。 但···谁能说得准呢? 狐狸小姐的面容晦暗。 她想起了奥托描述之中的盐之魔神。 如果这样的存在只是特例也就算了,但奥托却提出了一个论断,神明和人之间的论断。 更糟糕的是,他似乎是对的。 八重神子对照自己印象之中的魔神,发现奥托的断论几乎并无错漏。 魔神战争时期的魔神们,确实都各自庇护着一方。 就连大蛇奥罗巴斯,鸣神大社也有着诸多的记载。 这位大蛇的东征充满了疑惑,但毋庸置疑,祂确实是深爱着海祇岛的子民。 作为魔神战争的失败者,仅仅因为偶然遇到了这群无辜之人,祂就选择放弃了逃亡,用自己的力量撑起了海祇岛,并且为此向雷神俯首称臣,换取稻妻对海祇岛的支援。 没什么道理。 此前奥罗巴斯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群人,只是遇到了,祂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八重神子扪心自问,她做不到这种事情。 她算不上个好人,或者说普世意义上的好人也没有这种见了一面就要照顾对方一生的。 这太荒谬了。 但奥罗巴斯就是这么做的。 甚至不只是祂,在稻妻乃至七国之中,尘世七执政似乎都是如此。 祂们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人类的庇护者,莫名其妙地选择了庇护这些和祂们毫无关系的弱小生命。 影当然是不会有问题的。 祂是用武力打服的稻妻,又肩负着姐姐和旧友的期待。 哪怕稻妻人真的选择了背叛,祂也不会放弃。 可如果,有问题的是魔神呢? “放轻松,八重女士。” 奥托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八重神子浑身轻颤一下。 她回过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奥托已经站在了神樱树下。 八重神子看向了身侧的荧。 奥托能够瞒过她的感知,但身影确实明显。 她背对着没有看到,没道理荧也没有任何的察觉。 “你看我干什么?”荧歪了歪头,神色疑惑。 “你,没有看到他吗?”八重神子语气无奈。 “看到了,怎么了。”荧反问。 “不,没什么。” 八重神子摇了摇头,不在关注这件事情。 “所以,奥托先生您为什么又回来了?” 她有预感,也许这一次,稻妻的情况真的要大变了。 这并不是她所期待的那种情况,但结果好像是相似的。 最少,影没有办法继续装聋作哑了。 “找一个朋友。”奥托并不遮掩,“您想的太多了,宫司大人。”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轻快,神色轻松自在。 “也许情况并没有您想的那么糟糕呢?” 即使不去窥探对方的思绪,但听她们两个谈到迭卡拉庇安后,八重神子就露出了这副表情,奥托自然也就清楚了对方的心思。 这应该是个很简单的道理才对,但似乎,提瓦特大陆的人总是对此格外迟钝。 “您怎么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呢?”八重神子遮掩唇瓣,笑容莫名。 她习惯了用笑容作为伪装,并不喜欢被人窥探。 奥托耸了耸肩,并不追问。 “荧小姐,您现在还接受委托么?”奥托看向了荧。 有一个地方,他去未必能够找到什么东西。 但荧也许可以。 “冒险家,乐意为您效劳。”荧挑了挑眉,“不过现在情况很复杂的,你确定不需要我参与么?” “不不不,情况一点都不复杂。”奥托神色坦然,“也许在你回来之前,情况就会恢复正常。” “正常?”荧问道。 “一切正常。”奥托做出了保证。 少女撩起耳鬓的金发,语气有些苦恼:“我当然不会拒绝,不过奥托先生,您的保证真的会实现么?” 荧并不怀疑奥托,但这和她确信奥托并非好人不冲突。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她已经确信了,奥托绝非善类。 荧无意去管束奥托,毕竟作为朋友,奥托也许不算好人,但对她确实没得说。 在照顾他人的感情之前,她总要先顾及自己的朋友。 但奥托说的一切正常,真的会是一切正常么? 奥托露出了微笑:“还请放心,相比较做坏事,我想要的不过是更加简单的东西。” “比如?”荧最后询问。 奥托毫无遮掩:“世界的真相。” “这个话题有些···唔,宏大?”荧摇了摇头,“总之和我无关就是了。” 她还是相信奥托,尽管奥托并不是个好人。 “谢谢您的信任。”奥托微笑道谢,“那么,请您前往一次海祇岛吧,心海会告诉你,我的委托。” “谜语人滚呐!”少女气呼呼地踢开了身侧的小石子。 139-可能 这其实没什么隐瞒或者不隐瞒。 去海祇岛,然后进入在珊瑚宫的记录之中的渊下宫,这实在称不上什么隐秘的事情。 但荧大多数冒险都是在这种环境下开启的,这一次就还是遵照旧历好了。 反而是八重神子,脸上带着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你要她去渊下宫?” 鸣神大社祭祀鸣神,而珊瑚宫礼敬大蛇,八重神子作为鸣神大社的宫司大人,对于大蛇的研究未必弱于珊瑚宫。 当然,更古老的一些知识是没有的。 那是发生在魔神并起的时期,除了魔神以外,没有人了解那个时代的阵容。 雷电影和雷电真显然都不是什么喜欢回忆历史的人,鸣神大社中有关奥罗巴斯的记录自然也就很少了。 但有关海祇岛和渊下宫的事情早就被鸣神大社调查清楚了,甚至就连珊瑚宫那边坚守的仪式,八重神子也有些许的了解。 狐狸小姐稍稍陷入了回忆:“我记得,海祇岛似乎一直有沉入海底的危险呢。” 这就是大蛇的功绩了。 祂从海洋之中抬升了一片陆地,为海祇岛的先民留下了生存的空间。 但这座海岛并非自然生成,而是依靠奥罗巴斯的神力来维持的。 而在奥罗巴斯东征失败之后,祂本人已经变成了尸骸,自然不能够继续维持海祇岛的存在。 因此海祇岛历年来都有重新沉入海底的危险。 “在珊瑚宫的记录之中,奥罗巴斯从海洋中抬升了海祇岛,为先民们创造了生存的空间。”奥托伸手抚摸着神樱树,微笑着回应道,“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情,海祇岛的先人们花费了大量的笔墨去记录这件事情。” 也不怪那些人内心激动,对大蛇心怀崇敬。 任谁在一片昏暗危险的地方生活了漫长的时间,漫长到不再记得提瓦特大陆的光明。 而在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偶然经过的奥罗巴斯。 对方毫无犹豫地成为了他们的庇护者,并且将他们从黑暗中带到光明之下。 所以海祇岛的先民以及后来者,没道理不崇敬奥罗巴斯的。 “呵。”八重神子笑容微妙,“奥罗巴斯之所以能够留下好名声,无非是影心慈手软而已。” “如果影当时下手狠辣一些,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了。” 如同今日的雷电将军。 一旦将军的统治威胁到了人民的生存和未来,稻妻人也会毫不犹豫地背弃将军。 现在表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并非是这些人还尊敬将军,只是他们不敢去反抗而已。 感念将军恩情的人并非没有,但是这些感念并不足以让他们接受自己的糟糕未来。 同样的道理,海祇岛的子民之所以铭记奥罗巴斯的恩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当初东征失败之后,雷电影并没有让他们付出足够惨重的代价。 无论是直接清理干净,亦或者是单纯的奴役和驱使,都足以让这些人快速的忘记奥罗巴斯的恩惠。 畏危而不怀德,这是群体的特性。 正因为没有付出足够的代价,海祇岛人只是被压迫,却完全能够生活下去,所以他们反而更加留恋大蛇奥罗巴斯的统治。 奥托轻轻颔首,神色轻松。 八重神子在这方面的想法和他相似。 单独的个体有很大的可能会感悟恩情然后不在顾惜任何的代价坚持到底,但群体就比较麻烦了。 “东征给海祇岛人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结果如今的他们更是连自己的生存空间都无法保住了。” 海祇岛至今仍旧在下沉。 过去奥罗巴斯在的时候,人们尚且不需要考虑这些。 而在失去了奥罗巴斯之后,没有了奥罗巴斯的神力,这座海岛自然失去了生存的空间。 “但是奥罗巴斯有所准备,不是吗?”奥托微笑着说道。 “在祂死掉之后,珊瑚宫的巫女们按照祂的安排,从渊下宫之中取得珊瑚枝,进而维持海祇岛的存在。” “这种安排,应该是东征之前就准备好了的吧?”奥托意有所指。 “这种猜测我也有考虑过。”八重神子摇了摇头。 她并非愚钝之人,自然也察觉到这其中的关窍。 魔神与世长存,享受着漫长的生命。 祂们并不会因为一般的原因而死,有很多的时间去挥霍。 所以正常来说,奥罗巴斯没道理去为珊瑚宫准备这些手段。 除非祂已经预期到了,东征的时候自己将会死亡。 八重神子当然能够想到这一层,这也并不困难。 但最后她还是否决了这个猜测。 因为毫无道理。 东征是奥罗巴斯主动发起的,在此之前,鸣神甚至没有考虑过发起战争。 甚至按照鸣神大社的记载,当时的雷神对海祇岛广施恩泽,将海祇岛人当成了稻妻人来照看。 在这种背景下,战争完全是奥罗巴斯的专断独行。 既然是主动发起的战争,那么奥罗巴斯肯定是有信心的。 祂总不可能故意发起一场去送头的战争吧? 而且因为东征的遗留问题,海祇岛人历年来被幕府苛待,只能说是勉强维持生活。 既送了自己的头,又拖累了自己所庇护的子民,所以奥罗巴斯图什么呢? 这个猜测过于荒谬,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更加符合道理的猜测。 祂主动发起了东征,之所以珊瑚宫的巫女们有这种手段,只不过是因为一种未雨绸缪的预料罢了。 换而言之,祂也许有自信击败雷神,但也同样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这个猜测显然比送头又拖累子民来的合理,于是排除了那个选择之后,就剩下了这个唯一的选择。 “说的很有道理。”奥托点头认同。 八重神子的分析并没有问题。 如果奥罗巴斯正常的话,祂确实应该是第二种选择。 奥托自己也认可这个说法,之所以提醒八重神子,完全是因为他本人下意识地怀疑。 他当然是支持概率更高的可能性,但问题是,奥托同时清楚的知道,魔神并不正常。 那么从这个条件来说,第一种猜测反而更加契合。 140-她急了 以常理来说,既然是奥罗巴斯主动发起的战争,那么祂总该是有几分取胜的信心的。 此外,八重神子作为雷电将军的眷属,既然她笃定了当时雷电影并没有发动战争的打算,那么这件事情显然也是相当可信的。 奥托自己也觉得雷电影应该是这么一个人。 倘若祂决定对奥罗巴斯下手,那就必然会堂堂正正地邀请对方上前送死,而不是等着奥罗巴斯先动手,自己占据所谓的大义。 大义当然很有价值了。 雷神先行庇护海祇岛的子民,给予了他们优厚的待遇。 而他们选择了背叛。 所以在这一层面上来说,当时的海祇岛先民在面对幕府军的时候,显然是没有什么道理的。 而幕府则可以名正言顺地动手,气势自然更胜一筹。 但雷电影不可能会在乎这些。 平心而论,奥托自己也不在乎什么大义。 他确实习惯站在道德的高处去让他人做出选择,但他本人从不会因此而受到什么束缚。 而以雷电影的意志来说,祂也不太可能在乎杀死这些人是否名正言顺。 所以祂不太可能放任甚至逼迫奥罗巴斯,进而取得大义的名分。 没有价值。 逻辑就是如此,这毕竟不是普通的世界,正义与否并不重要。 所以奥罗巴斯的动手,即使是八重神子和奥托这样的聪明人,看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想来大蛇应该是颇有信心,但还是提前准备了失败的手段。 至于说为什么战争之后,海祇岛还能够保存下来,这大概就是奥罗巴斯和雷电影之间的事情了。 奥托和八重神子都是局外人,没必要过于探究。 “所以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八重神子语气莫名,“总不至于和我探究过去吧?” 如果仅仅是为了让荧去一趟海祇岛,奥托其实并没有亲自出场的必要。 既然他来了并且在荧离开之后仍旧留在了这里,那就是别有所图。 八重神子的判断很简单。 她不相信奥托会做无用功,所以每一次的事情都应该有其价值所在。 比如眼下。 “帮你见一个故人。”奥托的笑容纯善。 然而八重神子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故人?”宫司大人轻声呢喃。 她的故交并不多,而且大多已经离去了。 如同八重神子这样的人,实在是很难交到新朋友。 长生种和强大的实力,让这样的生命体在成熟之后总是很难交到新朋友。 因为她们见到的东西太多,清楚了其他人和自己的差距。 八重神子就是这样的人。 她的故交大多是数百年前的故人,如今仍旧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已经不多了。 “故人。” 她再次重复道,声音少见的轻柔。 迄今为止她仍旧活着的故交好友,她自然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们身居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八重神子都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但坦白些说,她的朋友很少。 真要说和雷电影的关系,如今已经很复杂了。 如果单纯只是朋友,倒也不至于做这么多的事情。 反正无论将军做些什么,她都是雷神的眷属。 只要雷神存在,她就永远是这个国家不会变更的统治者。 “您的好意我就心领了。”八重神子隆起袖子,神色平淡,“不过我的朋友,就不劳您关心了。” “您何必如此抗拒与我呢?”奥托摊了摊手,神色无奈。 在八重神子面前,或者说在来到提瓦特大陆之后,他更多的时间都在追寻这个世界的隐秘,而不是去玩弄什么阴谋诡计。 尤其是在稻妻,更是如此。 但八重神子似乎对他有天生的警惕,总是格外提防着他。 “呵呵。” 八重神子的回答更加简单。 奥托也不以为意,神色仍旧如常。 他拍了拍神樱树,金色的流光从指尖溢出,然后锚定了神樱树之中的灵魂,将她带入现世。 “你终于来了。” 回到现世的雷电真神色复杂,甚至没来得及向身旁的八重神子打声招呼。 她对外界并非没有感知。 事实上,借助神樱树的根系,她可以了解到这片大地上的诸多隐秘。 至于说那些完全发生在阳光之下的事情,那就更加是知之甚多了。 而雷电将军如今面对的问题,自然是发生在阳光之下的大问题。 “你是···真?” 八重神子的眸子睁大,神色惊诧。 故交? 这个倒也算是故交了。 只是,为什么会是真? “神子。”雷电真脸色苍白,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 和上一次相比,奥托用了更多的能量,因而能够提供更加稳固地锚定。 在表情上,也有了更加细微的变化。 八重神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看向了奥托。 以她的定力和见识,很清楚这并非是什么老友寒暄的见面。 恰恰相反,这一切的主导权并不在她和雷电真的手中。 唯一能够决定后事如何发展的,只会是奥托而已。 所以她一便用余光观察雷电真,一边思索奥托的举动。 她自觉已经足够重视奥托了。 但没想到,似乎还是有所轻觊。 哪怕这并非是过去真正的雷电真,但能够以如此清晰的状态出现在人间,这正是影寻找了无数年都找不到的道路。 以至于最后,她选择了最为孤独漫长的永恒之路。 “这还真是绝杀的好牌。”八重神子想到。 如果把这一招拿来对付影,祂怕是要连自己都赔进去了。 “需要一点时间叙叙旧么?”奥托稍向后退,神色从容,“我们有一点时间。” “可以?”八重神子眸子微动。 她还以为连这种事情也需要出示筹码,因为在八重神子的眼中,如今出现与否只能够已考虑奥托的雷电真,本质上就是奥托的附属品。 祂没有自己的主导权,只能够服从奥托的安排。 “我说过了,这是你的老朋友,而我给你们一个相见的机会。”奥托稍作提醒,“我们有的是时间。” 没必要着急。 因为雷电真已经急了。 祂越是着急,奥托就越是从容。 141-将军 “我们见过面的,真小姐。”奥托的语气始终从容,“上一次在这里,我们已经商量过一件事情了。” “而您选择了拒绝。” 他在陈述简单的事实。 “抱歉···”真下意识地道歉。 拒绝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没道理旁人开口请求合作,就一定要同意的说法。 但真此刻有求于人,只能够为当日自己的“桀骜不驯”道歉。 “不不不,您不必如此。”奥托连连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合作毕竟只是一种意向,您是否原因理当出自您本人的意愿,无论是拒绝还是同意,都是您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所以你就做了这样的事情,来胁迫我么? 雷电真的眸子微微睁大,神色稍显无辜。 和天守阁的那位将军不同,作为姐姐的雷电真眉眼柔和,威势稍显淡薄。 “您不必这样看着我。”奥托看出了雷电真明摆着的心思,话里话外十分诚恳,“我不会勉强您同意我的请求,也认可您拥有选择的权力。” “所以您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其实我也有选择的自由呢?” 我并不责问你为什么拒绝我,因为这是你的自由。 所以当我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你也可以学着保持沉默。 奥托的道理很简单。 而更加简单直接的,则是他的行动。 雷电真没办法反驳。 当初她拒绝之后,奥托真的没有勉强,也毫不强求,立刻就终止了交流。 哪怕是眼下,他也不曾将过去的拒绝放在心上。 这个人的道理,完完全全地体现在他处理事情的方法上。 “其实你还是想要我配合的,是吗?”雷电真盯着奥托。 “我以为我的意图足够明显。”奥托微微欠身,“所以真小姐,您这一次的回答呢,仍旧是拒绝吗?” 奥托并不在意是否被拒绝。 无论对方拒绝与否,他想要做成的事情,都不会有所改变。 现在仍旧是这样。 雷电真的想法,并不重要。 “先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些什么。”雷电真语气带着些许的疲倦。 不讲道理? 有一些。 嘴上说着不强求,实际上是不在乎。 但奥托说的又是真的,完全契合他的言行,想要指责都找不到方法。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影。 雷电真妥协的原因,实际上只会是雷电影。 奥托很清楚,所以在雷电真拒绝了之后,他就放弃了继续说服对方。 雷电影和雷电真互相牵绊,都是对方的弱点。 不同的是,雷电影追求永恒。 在漫长的时间刻度之中,某些东西实在是过于微弱了。 她有了新的弱点,而目前雷电真只有一个弱点。 于是奥托钳制住了雷电影,反过来要挟雷电真。 而在要挟了雷电真之后,又可以反过来更进一步的束缚雷电影。 姐妹情深。 奥托很是感动。 “实现永恒的方式有很多种,”奥托组织着措辞。 他总不能说自己已经有了打算,之所以留在幕府,不过是因为对某些事情的发展比较感兴趣罢了。 雷电真和八重神子都把他当成幕后黑手来应对,他说自己一时兴起,这些人会相信么? “将军不是已经走出了一条道路么。” “你说的将军,是指影?”雷电真稍稍迟疑。 在稻妻,雷电将军原先就是雷电影的尊称。 但在后来,她将自己的躯体改造成了人偶将军,而意识则沉入了一心净土,在冥思之中谋求永恒。 到了这个时候,雷电将军已经不能够说是雷电影了。 她拥有自己的判断和思维,虽然也在执行雷电影的意志,但也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 所以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所谓的雷电将军,其实就是雷电影制作的人偶将军。 但奥托显然说的并不是人偶将军。 “将军大人制作了人偶,来代替自己掌管稻妻的权位,这未尝不是一条实现永恒的道路。”奥托轻轻颔首,语气微妙。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决策,人的决意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哪怕是如同将军这样的神,也难免受到影响,进而产生动摇。” “但人偶将军不会。” “如果能够将这条道路延伸到更多人的身上,是否能够实现将军所谋求的永恒呢?” 一旁静听的八重神子听出了问题。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变成人偶?”宫司大人连连摇头,“不可,这个想法太过了。” 她本来只是打算旁听,因为顾及到雷电真的魂灵,她并不愿意直接得罪奥托。 雷电真是个很好用的筹码。 不仅仅能够用来牵制雷电影,她自己也会被束缚。 但八重神子甘之如饴。 所以她本意是打算保持缄默,然后寻找机会从奥托手中换回雷电真。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不能够沉默了。 雷电影对将军所下达的律令束缚她很清楚。 将军的底层逻辑是已经设置好的,根本就不会动摇,甚至会反过来阻止雷电影有所动摇。 一旦雷电影想要有所改变,她就会受到将军的反击。 而最后能够确定这一切的,就只剩下了双方的武力。 武人大抵是如此,最后能够讲述的道理,就只剩下了手中的刀剑。 在创造将军的时候,雷电影十分笃定,自己已经踏上了唯一的真理。 永恒,就是一切的最终答案。 在那个世界里,她不会失去任何东西,能够和自己所珍视的一切生活在一起。 所以她从未给自己留下退路。 当然,一个笃信自己是正确的人,自己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通向“错误”的道路。 大多数时候,她都可以真正的控制将军。 唯独改变自己的道路,这是不被允许的。 将军会主动进行反击,而这种反击,是“影”所允许的。 也正因为如此,将军才会如此坚持地走在永恒的道路上,甚至丝毫不曾吝惜于使用这样的手段。 这就是将军存在的意义。 她之所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因为这就是她存在的一切意义。 普通人是不会如此的,他们没有活着就是为了一个答案的信念。 142-探究和大鱼 所以为什么不让这样技术推广开来呢? 让人偶,来成为这个国家的一部分。 八重神子语气随和:“这是做不到的事情,因为···” “因为技术,因为材料,对么?” 奥托打断了八重神子的话。 雷电将军能够把自己的身体制作成人偶将军,但这并不代表这是一项可以推行开来的技术。 因为这对于凡人而言太过困难,也因为实现这项技术需要的材料过于珍贵。 把它用在普通人的身上,完全是一种浪费。 “可如果我能够解决这些问题,那么宫司大人您觉得,您的话语仅仅是托词,还是真的觉得这些就是关键原因?” 八重神子提出了问题,进而论证了奥托的提议并不具备可实施性。 但实际上,她否认的并不是具体的实施方法,而是奥托的提议。 或者说,她并不愿意接受一个全部都是傀儡的稻妻。 技术和材料当然是问题,但在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八重神子仍旧会找到新的理由。 她拒绝的从来都不是“为什么做不成”,而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于奥托而言,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困难程度。 对于理解了就能够制造的奥托而言,他手上确实有这样的技术,让人们在虚拟的幻梦之中沉眠。 人们以单独的意识存活在虚幻的世界之中,在那个世界,他们想要的一切都可以用极低的成本获得,一切凡人甚至达官贵人都不够资格享受的东西,在虚拟的幻梦之中都可以得到满足。 而对于将军而言,短时间之内这些人都会在虚拟世界之中存在,祂所关注的现实,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的变化了。 以另外一种方式抵达名为永恒的彼岸。 奥托可以做到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八重神子抗拒这样一个荒谬的世界。 “不可能。”雷电真也是相似的态度,她的声音轻柔却并没有任何缓和之意,“这样的未来,绝非人们所希望的。” “绝非人们所希望的?”奥托微笑着重复了一遍,“请问,您知道他们想要些什么吗。” 雷电真言之凿凿地确认人们并不喜欢这样一个虚幻的世界。 诚然,在那样的世界之中,他们的一切欲望都可以得到满足。 强大的实力,永恒的寿命···除了存活在虚幻的世界之中,这一切都如此完美。 但问题就在于此。 这些都是虚假的。 为了虚假的一切,把真实的自己赔进去。 她觉得人们不会接受。 而奥托并不这么觉得,所以他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口口声声说人们不喜欢这个,那么他们喜欢些什么,你总也应该很清楚吧? 如果不够清楚,显然是没有资格替他人说出这句话的。 这是个不需要细想的答案。 八重神子甚至想要脱口而出。 凡人的欲求还能是什么呢? 简单一些,不外乎力量、长生、美色、权财。 复杂一些,则是理想之类颇有些飘渺的东西。 可这样的回答是没有价值的。 大多数的欲求往往是因为求之不得,所以才会继续去追求。 一旦被实现了,这样的欲望就会减小很多。 以八重神子和雷电真的智慧,都能够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但这个答案就是奥托所描述的东西。 现实是不可能让每一个普通人都获得他们想要的结局的,但奥托的虚幻世界可以。 那么也就是说,雷电真拿人们的欲求去反对奥托,可实际上能够实现大众欲求的,也就是奥托所提出的方案。 要让每一个人都满意,现实之中是不可能做到的。 哪怕雷电真是魔神,而八重神子是强大的魔神眷属,但她们仍旧不可能满足每一个人的欲望。 但一个虚拟的世界可以。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人们所想要的东西,是他们在现实之中很难得到的。所以,他们会愿意为了这些放弃真实的自我,进入虚拟的世界吗?”奥托饶有兴致地问道,“或者我们更加深入的探讨一下,你们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是真实的。” 八重神子狐耳微微晃动,神色冷漠。 又来了。 奥托又要开始他忽悠人的话语了。 可偏偏,找不到他的疏漏之处。 “人们锚定现实与虚幻,本身的凭借不过是自我的意识罢了。” “他们认为是真实的,于是就是真实的。” “他们认为是虚幻的,于是也就成了虚幻。” 但他们的意志太薄弱了。 雷电真轻轻叹了一口气,已然理解了奥托的说辞。 “但他们的意志太薄弱了,简单些说,他们根本分不清真实和虚幻。”奥托的口吻并无嘲讽,简单地像是在陈述一个真理,“只要我们稍做诱导,他们便会模糊现实和虚幻,然后在梦境之中生活到久远的未来。” 这几乎是最无价值的东西,因为完全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去证实这种猜测的真实性。 但同样也没有证据可以去证实,这种猜测的不可能性的。 于是奥托将一个简单的问题摆在了两个聪明人的面前。 你们觉得自己是真实的,但如何又能够确定,你们不是生活在另外一个人所制造的虚幻世界之中呢? 八重神子根本不屑于争辩。 她是个相当自我的人,对自己的存在自然笃信无疑。 但雷电真动摇了。 在坎瑞亚的战争之中,她见证了真正神明的伟力。 和那样的伟力相比,即使是全盛时期的她也不过尔尔,甚至根本配不上所谓的魔神之称。 既然这些存在有这样的力量,那么祂们是否可以让自己陷入幻梦之中。 直白些说,祂们是否能够让自己陷入幻梦,将所谓的神樱树和影的永恒全部当作事实。 实际上她早已不存在,根本就没有什么等待机会,将神樱树的种子交给影的戏码。 这一切不过是环境之中的自己所臆想出来,满足自己生前欲望的幻境罢了。 雷电真的身体微微颤动,神色露出些许的惊慌。 奥托并不安抚。 这和他的言辞诱导关系真的不大,纯粹是雷电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这样的手段对于笨蛋和强者都没有什么价值,唯有雷电真这样失去了力量,偏偏又觉得自己身负重担,根本不敢行差踏错的人有用。 她觉得自己很重要,世界没了她就不行了。 但偏偏她又对自己如今的无能为力十分清楚。 所谓的蛰伏和等待,其实不过是无能为力的另一个雅称罢了。 对自己的期望过高,偏偏又知道自己满足不了这种期望,于是患得患失,顾虑太多。 这也是爱茵和南希选择了奥托的原因。 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她们对这个世界全然无查,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活方式。 不,她们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活着。 于是在这个时候,她们看到了奥托。 无论过去的关系如何,奥托都是一个相当出色的锚点。 他在,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同样是真实的,她们仍旧生活在另一片真实的土壤之中,可以继续自己过去人生的一切。 于是奥托敲碎了这种想法,很干脆地告诉了她们,你们并不是什么南希和爱茵,仅仅是拥有她们记忆的复制人而已。 最后的侥幸被奥托打破之后,她们就只能够依靠奥托去确定自己的身份。 这和她们是否选择依附或者对抗无关,总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必须和奥托有足够的关联,否则她们就会失去最后一个锚点,彻底的成为某种类似孤魂野鬼的存在。 雷电真如今的窘境也正在于此。 八重神子拥有自己的生活,她劝阻雷电影纯粹是因为过去的友情。 但雷电真不是。 她保有这个尊容的名字,实际上却只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单纯为了一个目的存活于世的幽灵。 如今仍旧活着,不过是为了给未来的影送去一枚种子而已。 如果没有奥托,她仍旧可以坚持到久远的未来。 因为这是那位许诺的事情,她必然可以见到影,然后将神樱树的种子交给她。 跨过五百年的时光,为稻妻的人民寻找到一条生路。 这是她仍旧存活的最终价值。 雷电真只是一个名字,并不能够带给她任何实质上的安抚。 而奥托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否定她存在的价值。 他所描绘的并不是稻妻人生活在幻境,而影长居永恒这么简单。 雷电真作为旁观者,也很难不去怀疑,自己如今的坚持是否也是黄粱一梦。 威慑她的并非是奥托,而是那位特殊的神灵。 “真的有大鱼。” 奥托的笑容越发真诚。 有关坎瑞亚的事情大多是隐秘,就连摩拉克斯都不愿意过多的提及。 而作为这场战争之中牺牲的执政者之一,雷电真显然接触到了很多的隐秘。 奥托对这些很感兴趣,于是言语之中极尽暗示所能。 尽管并没有用羽渡尘加以干涉,但雷电真本来也没有那么坚持。 在死亡之后,魂灵却出现在了神樱树之中,而且全然没有和自己的妹妹交流的意思。 这显然是一件并不正常的事情。 如果一个人在死亡之后仍旧长时间的保有魂灵,无非是她有没有完成的事情,以至于她十分遗憾,魂灵继续着生前未竟的任务。 或者干脆是她另有所图,比如复活。 如果是前者,雷电真没道理不联系雷电影。 她毕竟是一个已经死去的执政,哪怕过去如何辉煌,眼下所能够做到的也十分有限。 但雷电影不同。 这位稻妻的雷电将军权柄昭显,力量强大。 再加上两者之间的关系,只要雷电真有所求,她不可能不尽心尽力。 可她没有。 不做的事情,只会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那就是说,她仍旧有想要完成的事情,但这件事情暂时不能够让雷电影帮忙。 她需要雷电影笃信她已经死了,双方不可能再见面。 从后世人的经历来推断,这个方向走下去,就是雷电影正在推行的永恒。 以雷电真的死为起//点,不断的失去之后,这位雷电将军终于下定决心,成为了永恒的信徒。 她要将一切换成永恒的基石,谋求一个不会变化的未来。 雷电真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虽然她现在是借助奥托的力量出现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单独现身的能力。 只要她表露了自己的存在,雷电影一定会妥协。 说不定这位雷电将军会就此长居鸣神大社,不在过问稻妻的一切。 如此,也就不会有人偶将军,以及锁国令和眼狩令这些琐碎的事情了。 可她没有。 雷电真也需要雷电影走上这条道路。 显然她本人也不支持,因为这位当初拒绝奥托的时候,表露出来了对永恒的否定。 她更加看重民众的生存,须臾的光亮而非永恒。 可既然如此,她还是选择了缄默。 一切的不作为背后,只能说明她有更大的欲求。 那么问题就在这里。 一个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死去了的神,能够预料得到雷电影后来的反应尚且可以解释为姐妹情深,了解深厚。 那么,她为什么需要雷电影走上永恒的道路? 奥托察觉到了问题,于是开始解决问题。 现在果然上钩了一条大鱼。 看雷电真的反应,显然她现在所作的一切并非是出自本心,而是因为另外的原因。 有人在指点她,或者是命令,要求她这么做。 有趣。 八重神子眼眸微眯。 如果说一开始,因为雷电真和她的关系,她尚且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那么现在,她也开始有所察觉了。 雷电真的反应不对。 八重神子当然不愿意怀疑雷电真。 大家的关系如此,自然不会产生什么嫌隙。 但如果说她一点想法都没有,那到也不可能。 如果雷电真依托神樱树而存在,那么这也就意味着,这位前任将军同样是亲眼目睹着影走上这条道路的。 所以她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八重神子抱着最低的探究,看向了沉默的雷电真。 143-影子和光 这么快就暴露了啊··· 雷电真并没有嘴硬的意思。 她当然也很清楚,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很多。 她也许是一个聪明人,但其他人,如八重神子或者影,也未必不是。 但雷电真已经答应过了那位神,除了最后的时刻,她不能够将自己的事情暴露出去。 和其他人接触乃至交流,就会有暴露的风险。 所以她保持沉默,始终藏身在神樱树中,任由世事变迁,哪怕是自己的妹妹走上了这样一条孤寂的道路,她也仍旧无动于衷。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眼下的牺牲都是可以忍受的。 权衡利弊,是每一个人都会做的事情。 什么都要当然很好了,雷电真也不是真的对妹妹的牺牲无动于衷。 可她并不是有选择的人。 她手上唯一的选择,本就是他人的怜悯。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除了等待,她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奥托不把她拉出来,即使她看到了雷电影如今的状况,雷电真仍旧会保持沉默。 她有太多的方法可以欺骗自己,比如告诉自己,什么都不做不是因为不想做,而是因为无能为力。 但奥托并不给她这种机会。 他将雷电真拉出了安全的树屋,让她可以毫无代价地插手这件事情。 不需要承担责任,自然就不能够继续保持沉默,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无能为力。 既然有能力了,那么为妹妹雷电影解决一下麻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雷电真自然也是想要帮助妹妹的,所以有了机会之后,她并没有沉默到底。 结果果不其然,稍微说几句话的功夫,八重神子和奥托都发现了自己身上的问题。 她有所预期,因而此刻并不意外。 从出现在神樱树中,再到其他的方方面面,雷电真的出现都是有很大的问题的。 这些人能够察觉到异常,反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他们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单纯为自己的出现而欣喜,雷电真才会觉得奇怪。 可这毕竟不是一个能够回答的问题,所以面对奥托和八重神子的目光,她选择了沉默。 “真小姐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奥托贴心地岔开了话题,“人的欲望如同高山上的滚石,也许开始的时候还可以操控,可一旦成事,便不会被任何人掌控。” “到了那种时候,唯有谎言可以满足他们的欲求。” “而我恰好可以制作一个虚拟的完美世界,来为这些人提供一个场地。” 他并不追问,甚至没有询问的意思。 八重神子自然也是如此。 不愿意说的事情,就没有追问的必要了。 雷电真心如明镜却一语不发,显然这就不是什么能说的事情。 奥托自然不会深究。 探究的方法有很多种,直接询问固然简单,但风险也很大。 “我不会支持。”八重神子眼神微眯,神色肃穆,“这样的一个世界,未免过于荒凉了。” 八重神子对于享受二字还是比较看重的。 她的欲求和常人不同,比如她创造了【八重堂】这样一片稻妻轻小说发展的土壤。 如果不是因为她鸣神大社宫司大人的身份,稻妻也不可能掀起这样的风尚。 这样的欲求对于八重神子的身份而言其实完全算得上是微不足道。 她这样劳苦功高,身份尊贵的鸣神眷属,想要享受怎样的优待都不为过。 但八重神子仅仅是争取了这样一块土壤,并且没有什么以势压人的手笔。 她用摩拉和地位作为诱饵,让轻小说在稻妻蓬勃生长。 以她的地位而言,这样的东西属实称不上享受。 但她的欲求离不开稻妻的民众。 无论是创作还是览阅分享,这样的事情都需要有足够的其他人来忙碌。 如果这些人全部沉浸在了奥托的梦境世界之中,八重神子的欲求就没有什么乐趣了。 “璃月或者蒙德,在那些地方,同样有轻小说生根发芽的土壤。”奥托早有准备,“如果你的欲求是创作和分享,那么是不是在稻妻,应该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以八重神子的身份和实力,哪怕离开稻妻,她也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重新开启自己的【八重堂】。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掌权者,会拒绝八重神子。 只要她不搞事情,这样的一点相关扶持,完全可以当作让这位安稳下来的交易。 八重神子自己强大,背后还有雷神撑腰。 如果她不弄什么大动作,任何的当权者都不会吝惜于拿出一点扶持,换取这位的安稳和平静。 她要的很多么? 不过是一点生长的土壤罢了。 任何一个聪明人,都不会吝惜于此。 再怎么说,八重神子也代表着雷神的颜面。 她愿意在璃月或者蒙德之类的异国他乡暂居,当地的掌权者就不会抗拒于暂时的供养。 这个答案八重神子很勉强的接受了。 她当然还是习惯于稻妻的生活的。 但奥托并不是商量,仅仅只是通知而已。 如果想要改变解决,最好的选择是击败奥托,如同她打算改变雷电影的永恒一样。 对付这样的人,只能够依靠武力。 奈何八重神子没有。 她拿捏不了雷电影,对更加神秘的奥托自然也是无能为力的。 更何况奥托显然是要和雷电将军联合在一起。 如今八重神子手上唯一能够用的人就是荧,但荧显然更加信任奥托。 所以方案一自动破产。 她自己没办法干涉雷电影,将军显然又选择了奥托,而荧也是奥托的朋友。 这方案一根本没什么用。 那就只剩下方案二了。 没办法争取胜利,那就只能够考虑逃离了。 “那么影呢?你打算对影做些什么。”八重神子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她自己倒也不是非要坚持。 做不到的事情,八重神子也不会勉强。 唯一的问题是,奥托看重与合作的人,都是将军,而不是影。 对于八重神子而言,将军和影并不是一个生命体。 她们是比雷电真和雷电影关系更加密切的存在,共同掌控着一个身体。 即使影拥有更大的自主权,这也并不代表将军就没有办法束缚她了。 至少,影不可能更改将军的底层逻辑。 目前来看,将军还只是影手中的傀儡,只是为了她的永恒而行动的信徒。 但八重神子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会维持到永远的事情。 她当初就不支持影做这种事情。 将自己的身体改造并且制作出第二个意识体,而自己则陷入冥想,将身体的主导权全部交给对方。 说影自信也好,说她傲慢也可,总之八重神子并不觉得这也算是一个正常的选择。 如果将军永远只是傀儡,不会谋求任何的改变也就算了。 可如果她也有了自己的意志呢? 如今她是影的依附品,完全依托于影而存在。 但如果有机会,她是否会取代影,成为稻妻真正的鸣神。 这是不能够被确定的。 最起码,在当初的散兵被制作出来的时候,她们也同样没有给散兵设置太多的逻辑。 理论上散兵就算侥幸脱身,实际上也不太可能拥有单独的意志。 毕竟,这只是将军的试做品而已。 但散兵最后走上了一条在稻妻搞事情的道路,原因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仇恨。 这里面固然有散兵是作为初号实验品,设置并不完善的因素。 但这同样也能够证明,即使是制作出来的傀儡,她们同样拥有可以成长的契机。 将军并非没有机会取代影。 八重神子忧心于这样的未来,但影从不担心。 因为她笃信将军所坚持的正是她所想要的,她怎么会背弃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而只要她不放弃自己的永恒,将军便永远是她的附庸。 和散兵不同。 散兵只是试做品,并没有明确的任务需要他去执行。 但将军有严格的律令和法则需要坚守,她也有需要去处理的事情,根本没有契机萌生什么自我的意志。 双方是不同的。 “光亮和影子之间相互依存,”奥托若有所指,“这么多年来将军是名义上的将军,实际上却只是鸣神的影子。” “虽然是影子,但实际上,鸣神的职权和责任也一并由她承担。”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成为真正的鸣神吧。” 承担相应的责任,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权柄。 奥托历来如此坚持。 如果雷电影在这件事情上可以做的更好,甚至是做的更遭,只要是她亲手做的,而将军只是代行者。 那么她也该是堂堂正正的鸣神。 可惜所有的事情都是将军一手操持的,她只是那个指定了方向,连具体的行动措施都没有准备的上级。 奥托并不觉得这样一个人有资格成为稻妻如今的雷神。 雷电影当然是过去稻妻人的鸣神,毕竟斩杀大蛇和雷鸟的传说至今仍旧在传唱。 可她并不是如今稻妻人的神了。 如今稻妻人的鸣神,是人偶将军。 “影倒是不看重这一层身份,”八重神子颇有几分无所谓,“不过你能够让她退让?” 不看重是不看重,但我的东西还得是我的。 奥托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一旁的雷电真紧抿双唇,樱唇泛起轻微的血色。 144-将军的决意 真与影。 在稻妻的历史上,这对魔神姐妹以一种相当特殊的姿态掌控稻妻。 作为姐姐的雷电真处理稻妻的政务,而作为妹妹的雷电影则藏在姐姐的身后,如同追随于光的影子,帮助她解决那些棘手的麻烦。 雷电真处理的很好,雷电影也是一把好刀。 稻妻很多年来,就是在这两个人的治理下走过来的。 而在后来,雷电真死去之后,雷电影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她自己选择了沉默,而将身体改造成了如今的雷电将军,并且赋予了将军意志。 于是如今的稻妻,实际上就是将军一个人处理政务,并且解决暗处的麻烦。 当然了,自从魔神时代落幕之后,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麻烦可言了。 最大的麻烦,也就是当年坎瑞亚的灭国之战。 一个凡人王国,却让七执政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 但雷电将军自己并没有面对什么难以处理的麻烦。 她谨慎地使用自己的力量,将力量当作解决一切事务最后的手段。 而眼下也同样如此。 高坐在天守阁的雷电将军神色平淡。 稻妻城内依然是一片祥和。 散兵不惜把整个愚人众的情报机构暴露出去,但实际上换来的也就是数天的动荡。 数天之后,一切都回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固然不可能都是聪明人,但至少纸面上的衡量还是很简单的。 一方面是统治了稻妻无数年,而且还可能在未来继续统治的魔神。 另一方面是一群普通人,连神之眼持有者都没有几个,没有军备没有资粮。 稍作衡量,大家就很清楚是该听话还是该奋力一搏了。 声势浩大的开始,渺若尘烟的结束。 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真的就没事了。 散兵自己动手的时候就很清楚,无论愚人众闹得有多大,最后都会很快平息。 但他还是坚持。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愚笨,只是说明了这就是他想要的。 这些东西已经对将军造成了足够的影响。 “错了吗。” 将军的手指轻轻扣在薙草之稻光的锋刃上。 这是提瓦特大陆稍有的神器,但对于将军而言,这把武器的价值并不珍贵。 真正决定神威的是她手中的雷光,而非是这把稻光。 “不,永恒是不会错误的。” 将军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外界的传言并非没有造成影响,事实上,她已经开始产生质疑了。 设定之初,她当然是要以永恒为最重要的方向。 在这个大方向下,她可以牺牲一切,而不需要顾虑太多。 可作为雷电将军,她又必须考虑到更多人的生活。 稻妻已经给予了相当正常的生活,如果不是她推行的眼狩令和锁国令,如今的稻妻可以正常很多。 当然,之所以推行,正是因为雷电将军觉得永恒实现之后,稻妻的凡人能够得到更加稳定安全的生活。 为了未来的美好,眼下暂时退让和忍耐,应当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是很正常的逻辑。 尽管这份逻辑对于将军而言,她并不需要忍耐,而是要别人为她的欲求而忍耐退让。 但这就是大概的运行逻辑。 未来会很好,所以眼下应该忍耐。 出于这个心思,再加上对于永恒的追逐,最后她还是选择推行了这些政令。 九条孝行和柊慎介的建议,愚人众的推动,不过是其中的小小关窍而已,决然算不上什么关键因素。 但好像现在出了大问题。 她觉得尚且可行的道路,似乎被稻妻人所抵制了。 雷电将军神色平淡。 在她的感知之中,这座天守阁如今如同鬼蜮,丝毫没有任何的生息。 往日里这些人固然也谨守律令,但这是出于尊敬,实际上他们也会有各自的生活。 可如今他们保持死寂,根本不敢多言,就连交接任务也用最简单的语言,甚至是通过传阅纸条的方式。 他们不敢在这座属于鸣神的天守阁之中发出任何的声音,仿佛只要发出了声音,就会被将军解决掉。 人们在畏惧她。 雷电将军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如果连最为尊崇她的奥诘众都是这样一副状态,可想而知稻妻内部更为众多的普通人会是一个什么态度了。 他们畏惧自己,更甚于畏惧反抗军、野伏众之类的存在。 这就说明自己的方式出现了大问题。 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是愚人众突然的暴露么? 不,倒也不至于。 如果不是政令本身令他们如此畏惧,哪怕突然暴露出来,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他们在否认自己之前所推行的政令。 他们在对抗永恒。 对抗永恒,而永恒又不会错。 那么错误的是谁,就已经十分明显了。 “但是,原来的计划已经不能够继续推行下去了。” 解决了第一个问题,雷电将军开始思虑第二个问题。 原有的计划是通过反抗军逐步降低人们对于永恒的抗拒,但现在看来,这份计划显然已经破产了。 这个问题倒也不难解决。 原先之所以利用反抗军,不过是为了削减人们的抗拒罢了。 她自己并不是不通政务的机器,尽管觉得永恒会在未来带来好的收获,但也清楚大多数人八成是忍不住这中间的损失的。 于是她任用反抗军,逐步推进。 但现在计划破产了,那就只能够回归到一开始的正途了。 她也不是不能够强行推动,只不过是想要让这些人自己逐渐接受罢了。 可既然事不可为,强求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问题反而很简单。 复杂着处理不行,他们不愿意接受。 那就大刀阔斧地做,不留丝毫的挽回余地。 雷电将军一开始就有这个能力,只不过顾虑稻妻人的想法,所以舍近求远而已。 可既然这些人并不接受她的好意,她也不是非要求远的。 高台上的将军睁开了眼睛。 这些事情的思量花费了她一些时间,可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自然要立刻开始行动。 145-相见 权衡利弊花费了一些时间。 可现在下定了决心之后,将军在没有任何的迟疑。 她毫无犹豫地起身,打算施行自己并无悲悯可言的计划。 在设定之初,她固然也遵守魔神的律令,希望能够为凡人带来更加优渥的生活。 但说到底,她被制作出来的唯一目的,并不是为了当这些人的保姆,而是为了实现雷电影的永恒。 在不影响永恒的情况下,她的手段尽量温柔轻松,想法设法让这些人自然而然地接受。 可一旦出现了问题,她的温柔就会立刻消散。 永恒,才是将军唯一的宿命。 这是在诞生之初,就已经被赋予的使命。 不会被任何人所干涉。 然而就在将军下定了决心之后,有人轻轻敲响了天守阁的大门。 “进。” 将军语气平淡。 往日这里虽然也会作为议事的场所,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主动去着急九条孝行这些人,否则他们并不会随意踏入这里。 将军毕竟不只是人间的君王,同时也是象征着神权的鸣神。 神权素来高高在上,更何况将军还插足人间的统治,这就让九条孝行等人通常避之不及,除非亲自传召,这些人根本不会前往天守阁。 太危险了。 领头的老大是一个无所欲求的神,偏偏还喜欢把事情给做好。 他们这群当下属的,老大都不贪,他们却没办法和雷电将军一样毫无欲求。 那就只能够避着了,尽量不出现在将军的眼前,面对她老人家那天回忆起来自己办事不利偏偏还在那吃拿卡要,一个不顺心就把人给斩了。 被鸣神给亲自下达命令处理掉,就算是亲人故友都得受到牵连。 没人会觉得将军是随便处理一个人的,他们只会觉得这个人必然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所以才会被处死。 天守阁历来高高在上,基本上是不作为正常议事之所的。 所以今日,登门的是谁? 将军看向了大门。 在哪里,一个与她十分相似的女人缓缓推门而入,神色带着几分好奇。 “雷电真。” 将军并没有任何的迟疑,一瞬间就给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八重神子会迟疑,但将军不会。 她只会从自己的记忆之中调取比对,然后得出唯一的答案。 雷电真已经被确认死去了五百年,哪怕是八重神子,第一眼都会产生怀疑。 但雷电将军不会。 她只认可最符合她记忆的答案。 “将军···” 雷电真眉头微蹙。 到现在为止,这位执政稻妻的雷电将军仍旧也只是雷电将军。 雷电影并没有给予她其他的身份,她仅仅只是自己妹妹统治这个国家的工具而已。 但将军并非是工具。 她遵守的固然是雷电影的律令和逻辑,但已经拥有了自我的意志。 “你是变数。” 将军并没有任何拖沓之意。 她拥有雷电影的记忆,却不会拥有雷电影的感情。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雷电真,确实是雷电影关心的姐姐。 但这和将军无关。 将军眉头微皱,已经察觉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这几乎是不需要任何思虑的,一旦冥想之中的影察觉到了雷电真的存在,她立刻就会跳出来,取代自己的控制权。 如果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将军对于自我意志和身体的控制权还不够看重。 可事情绝非仅仅如此,雷电真的出现,动摇的不会只是雷电影冥想的心思。 更多的可能是,这位真正的鸣神,恐怕将会放弃永恒的道路,彻底走向一条未知的大道。 而这是雷电将军不能够接受的。 她是为了永恒而诞生的生命。 不能够掌控这具身体,不能够拥有自我的意志,这些对将军而言都是小事。 她唯一所不能够忍受的,只有永恒化为泡影。 如果是敌人,她可以轻易地斩杀对方。 哪怕失败了,至少也只能说实力不济,而不是永恒的问题。 但雷电真的出现却会让雷电影自己背弃永恒。 将军可以抵抗外敌,甚至不惜把事情做绝。 但如果放弃的是雷电影,她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很少了。 两个人共享一个躯壳,而且雷电影还占据了主导地位。 如果连雷电影都动摇了,即使是将军,也必须考虑永恒是否还能够继续施行了。 永恒的主体毕竟不是她,她仅仅是雷电影制作出来的人偶而已。 将军当然也有反制雷电影的手段,但这种手段本来就是雷电影赋予她的。 虽然当年的雷电影坚持自己是永恒的信徒,决然不会更改。 但为了防止自己被某个惯于鼓弄唇舌的狐狸给忽悠了,她选择了赋予将军更大的权力。 一旦检测到自己有偏离永恒的意图,将军就可以强行夺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逼迫雷电影重新走回正途。 将军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 可她和雷电影一样,都没觉得这项权力真的有兑现的机会。 简单些说,两个人都对永恒充满了信心,笃信自己必然是行走在这条道路上的虔诚信徒,根本就不会背叛永恒。 既然不会做,那么这项反制手段当然就没有价值了。 但现在有价值了。 雷电将军的第二个反应就是重新击杀雷电真。 以雷电影为她设置的永恒来说,突然出现的雷电真简直就是比荧更加让她难以接受的意外。 一个已经死亡了数百年的神,偏偏又是雷电影的姐姐,如今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天守阁。 说是变数,已经不足以说明雷电真的影响力了。 对于这样的未知因素,将军唯一的应对手段就是抹除。 她解决不了具体的问题。 雷电影当初设置逻辑的时候,用的是她惯用的武人思维。 解决不了具体的问题,可以解决让问题出现的人。 没有了这个人,自然也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但没等将军做出任何的反应,冥想之中的雷电影已然苏醒。 她始终保有对外界的感知,只是任由将军去处理一切政务,不会多做管束而已。 不过眼下就不是什么多余的事情了。 “姐姐?” 雷电影夺取了身体的支配权。 在将军和她之前,影始终占据了最大的主导权。 只要她愿意,她永远可以压制住将军的意志。 直到将军彻底下定决心,判定影背离了她一开始设定的永恒之路。 在这个时候,将军可以和影发起一次决定主导权的战争。 而在彻底下定决心之前,哪怕将军已经察觉到了真对于影的影响,她也还是没办法让影安静地呆着。 电光闪烁之间,影已经站在了雷电真的身前。 跟随在雷电真背后的奥托再一次被无视了。 奥托不以为意,稍稍后退,给这一对姐妹足够的空间。 剩下的事情就没有什么赘述的必要了,无非是两个长相相似的将军贴贴,第三个长相相似的人躲在暗中观察而已。 奥托神色从容,给足了她们互相诉说的时间。 万幸影和真并不是普通人,影在确定了真的身份之后,并没有过多的讲述自己过去的委屈,也不提自己对于姐姐的想念。 她只关注了一个问题。 雷电真怎么会出现在天守阁。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反而不重要了。 只要搞清楚姐姐为什么能够出现,那就有办法留下姐姐了。 她也是魔神,自然很清楚如今雷电真的状态并不对。 最起码,当年的姐姐虽然不喜争斗,至少仍是一位魔神,该有的力量还是有的。 如今的姐姐身影虽然凝视,甚至可以揽入怀中,但到底没有魔神那份尊容。 没有力量,就很容易出现意外。 雷电影捏准了关窍,并不关注多余的东西。 武人脾性素来如此,只斩下最直接最关键的一刀。 雷电真脸上的微笑瞬间有些僵硬了。 她这个妹妹实在是过于敏锐了。 姐妹相见其实有很多话可以说,但雷电影敲准了最关键的问题。 如何才能够把姐姐留下来。 这当然不是黄粱一梦,可如果不能够找到姐姐出现的原因,那么不久之后,姐姐还是会消失。 那就还是等于一场美梦而已。 影是这样想的,所以她只关心如何留下雷电真。 但这正是雷电真不情不愿的原因。 该怎么说呢···要说自己能够出现,是因为奥托看上了人偶将军么? 所以想要让自己留下,大概影也要把人偶将军送给奥托。 这么说会不会有些措辞不当?可奥托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呀。 一旁的奥托神色诧异。 这个距离,即使不使用羽渡尘,他也能够察觉到一般人的思维。 而真如今只有灵魂,思维波动更加活跃。 他自然能够探查的一清二楚。 没必要,真没必要。 做一笔生意而已,怎么在她的想法之中,自己就成了这副样子? 真轻轻咳嗽了一声,还是没能说出口。 人偶将军固然是自己妹妹的所有品,但本身也具备自我的意志。 让她开口说出这种话,实在是超过了她的心理预期。 虽然整件事情都是奥托一手操持,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但雷电真仍旧不能够轻易地说出口。 146-人偶和将军 这种得罪人而且名声不好的事情,奥托稍作衡量,还是当仁不让地接下了。 如同雷电影习惯性地敲准关窍,不做多余的关心。 奥托同样习惯了在各种时候面对一个名声狼藉的自己。 虽然他人的预测和奥托本人往往有一些诧异,但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奥托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人是怎么看他的,但好像背个恶名更方便行事。 再者他也不是第一次了,一来二去,早就习惯了如此。 “将军大人。” 奥托施施然地站了出来。 “风神的大主教。”影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奥托。 要说雷电影对奥托全然无察,那就是在开玩笑了。 她对将军的事情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这位不久之前给自己上交奏疏的“忠臣”。 说是忠臣倒也不对,对方毕竟是风神巴巴托斯的主教,不会是自己的忠臣。 但就结果而言,他所提出的建议正好是自己所需要的。 影当时关注的不多,事务更多交给了人偶将军处理,因而对奥托的关注也仅止于此而已。 而刚才虽然在重点关注雷电真,却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奥托。 主要是有些扎眼。 自己这边姐妹叙旧,一个凡人站在一旁,并不是很合适。 影倒不至于因此牵连奥托,只是看雷电真并没有说奥托的意思,觉得大概奥托可能和姐姐重新出现有些关系,因此稍稍有了几分耐心。 “有关于真小姐的事情,您可以向她询问。”奥托慢条斯理地说道,“而关于如何留下她这件事情,有兴趣做一笔交易么?” 神明和凡人做交易,多少有几分荒谬了。 但雷电影仅仅是看了看真,发现雷电真并不否认这种说法之后,便很干脆地点头同意了。 “你说。” 她关注的地方在于如何留下雷电真。 既然姐姐不否认奥托的说辞,就说明对方也许是真的有这方面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做一笔交易好了。 交换留下姐姐的方法,雷电影并不抗拒。 她并不是很在乎所谓的魔神的尊容,甚至因此抗拒和一个“区区凡人”进行交易。 在七执政之中,她这位半个武士出家的魔神算是最为务实的了。 只要有所需要,她根本不愿意动用幕府。 催劳一群普通人有什么意义? 等这些人调动军队,筹措资粮的时间,已经足够那些兴风作浪的闸总坟头草丈高了。 有用的手段,那就要大用特用,绝对不能顾及什么身份问题。 而在人偶将军出现之后,这种务实性更是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也是为什么奥托建议人偶将军扶持已经死去的奥罗巴斯的原因。 将军的性子深入人心。 反抗军这么跳而且这么能打,她却始终不动手,实在是令大家困惑。 从过去到现在,雷电将军从来没有自持身份不愿意动手的迹象。 这位每每冲锋在前,把幕府变成了一个吉祥物。 唯独这一次,任由反抗军发挥,自己却不做任何反击,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既然不正常,那就要去解决。 最后将军稍作衡量,还是选择了坐实奥罗巴斯复活的假消息。 她出面首肯,奥罗巴斯死了也得活过来。 尚且有用,但很快就被愚人众破坏掉了。 如今稻妻人都知道将军在养寇自重,甚至是故意伪造奥罗巴斯复活的假消息来钓鱼。 虽然不敢唾骂,实际上也差距不小。 不过这和奥托没有关系。 就雷电影所知,将军最后查证,也不过是和散兵有关而已。 而奥托在其中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嫌疑。 既然是干干净净,那么和气生财倒也无妨。 “你想要什么。”雷电影很是认真。 正常一些的话,自己应该是可以满足对方的任何要求的。 不过对方本就是风神臣属,而且又掌握了让姐姐现世的手段,一般的条件恐怕还不太够。 她也在盘算,该如何满足奥托。 雷电真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睛,面色泛红。 刚刚才想起来,影好像把自己的身体改造成了将军。 如果奥托想要人偶将军,那么影要去哪里呢? 总不能,跟着将军一起赔给奥托吧? 可是人偶将军就是影的身体,影总不能没有身体啊!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正在等待奥托回答的雷电影微微一愣,然后关心地握住了雷电真的手,眉宇之间满是忧虑。 自家姐姐这又是怎么了呢? 本来状态似乎也不正常,现在是情况更加糟糕了么? “这个···”雷电真不能犹豫了。 她不打算当拖累,自然要直白地揭露奥托的欲求。 而奥托抢先一步。 “我需要人偶将军,成为真正的雷电将军。”奥托修改了措辞,让自己的目的更加纯良一些。 雷电真显然就不太会说话。 他只不过想让尽心尽职的人偶将军成为真正的将军而已,结果对方越描越乱。 他是习惯了背黑锅,但也不能扔过来这么大一口黑锅啊!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雷电影微微一愣。 她的体内,对谈话保持关注的雷电将军同样陷入了沉默。 她们都不能够理解奥托的说辞。 因为无论是雷电影还是人偶将军,从来都没有把她们当成对立的双方。 换句话说,她们是一体的,所以她们都是雷电将军。 “人偶将军和您并不是同一个人。”奥托自然要解释一番,“简单来说,您要如何称呼人偶将军。” “自然是···我自己还能够如何称呼?” 雷电影眉头微皱。 她还是不太理解。 人偶将军是她,也可以说对方是雷电影。 称呼自己? 太过于古怪了。 “将军拥有自己的独立意志,那么就和您是两个人。”奥托并不认可这种说辞,“您觉得您和她是一个人,那是因为你们双方从未升起过争执,彼此为了一个目标前进。” “可现在情况变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将军已经开始质疑您对于永恒的信念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您还是坚持将军和您是同一个人么?” 147-记忆体雷电真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对我和将军的立场有所怀疑,那么大可不必如此。”雷电影声音清冷,“永恒必须推行下去,不会有任何的拖延和错误。” 姐姐雷电真的回来并不会改变雷电影的想法,她只会对永恒更加执着。 失而复得之后,人们只会更加珍视。 具体要怎么保护好自己“娇弱”的姐姐,雷电影还没有考虑好。 但毋庸置疑,绝对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了。 上一次姐姐就因为鸣神的职位不得不离开自己,结果就折在了坎瑞亚。 这一次自己必须贴身照看,绝对不会给姐姐单独行动的机会。 雷电影倒不是觉得,跟在自己身边,姐姐就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了。 只是衡量之后,觉得如果实在解决不了,自己好歹也是跟着姐姐一起失败的。 这样的结果很早,却总比自己一个人再次失去姐姐要好得多。 “我会让永恒的光辉笼罩稻妻,让这片大地之上,前世万代,不变不移。” 鸣神的眸子莹亮,稻妻城上,雷霆逐渐汇聚。 狰狞的雷光在云雾之中翻腾,将这位雷电将军的态度昭然若揭。 稻妻城中的普通人默默地跪伏在了地上,将自己内心的不敬之言咽下,转而开始虔诚的祈祷。 算了算了。 看这架势将军不只是没有觉得不对,甚至她还觉得永恒必须推行下去。 既然如此,就不要惹她老人家生气了。 不就是未来么···未来?那也得自己这群人先活下来才行。 没有现在,聊什么未来啊。 “鸣神的怒火。” 九条孝行也跟着跪伏在漆像前。 他的身边,正在擦拭漆像的九条裟罗跪的比他更快。 他这个养女,神色虔诚,动作娴熟,连他这个天字第一号都跟不上了。 对方比自己更加迅速地察觉到了雷霆的威光,动作自然也更加迅捷。 在稻妻,雷霆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的。 但凡和雷霆这种东西扯得上关系的,要么被将军斩杀了,要么本身就是将军的意志。 她在稻妻掀起了这样的雷暴,只能说明这位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的态度有所转变。 但不是悔改,而是更加坚持。 在她的永恒计划被人揭穿之后,她并没有任何的更改之意,反而选择了更加暴戾的手段。 她以这种态度向所有稻妻人发出了最后的通告。 臣服永恒,或者成为永恒的基石。 散兵的揭露却是让这位将军大人失了一些面子,但也让她老人家下定了决心。 不玩花里胡哨的。 我拳头大,你们要么听我的,要么被我碾过去。 将军一直都有这份实力,但她偏爱人类,所以和这些人摆事实讲道理,希望他们认可自己的永恒。 但散兵把事情做绝了。 民众的态度,令将军放弃了无所谓的道理,选择了用更直接的方法。 此刻雷电真的出现让这位鸣神杀意大涨。 她比将军更加顾惜普通人,所以在知道了困局之后,并没有接手的打算,只是开放了更大的职权给将军。 将军是不会介怀自己的手段是否让无数人流离失所的。 她不这么做,并非是因为顾全大局,有所衡量,纯粹是因为雷电影的限制。 如今影解除了限制,她自己就会往强制推行的道路上走。 这也是她过去执政的风格。 无论是影还是将军,她们都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人。 只是对凡人,影会更有耐心而已。 可如果是因为姐姐,雷电影甚至比人偶将军更加下得去手。 她连自己的身体都能够修改,甚至不惜创造了将军。 对自己下手都这么果决的人,对别人下手自然也不会心生太多的怜悯。 她已经是迫不及待去推行永恒了。 谁拦在这条道路上,谁就要付出代价。 “不可以。” 雷电真捏了捏妹妹的脸颊。 她手上的动作轻柔,然而影却并没有任何的反抗。 影仅仅只是抿了抿唇,然后颇为无奈地道:“姐姐,这是必须的事情。” 她实在不想和姐姐讲什么道理。 讲道理就意味着有争执。 和自家姐姐争执什么呢? 真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目的。 可她还是劝阻自己,这就是说,她也许认可自己想要的结局,却并不认可自己达成结局的手段。 但手段这种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呀。 无非是轻重缓急而已,可她堂堂七执政,想要推行自己的政令,不是怎么推行都无所谓么? 她也不是没有和缓过,但这些人都已经拒绝了。 她总不能因为他们的拒绝就放弃自己的永恒吧? “姐姐不是为这些普通人说话。”雷电真浅笑着安抚。 “不,你就是。”雷电影摇头。 一旁的奥托笑出了声。 雷电真白了他一眼,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不是。” “好吧,那姐姐说该怎么办好了。” 雷电影很快就妥协了。 这件事情她并没有妥协的意思。 纵容自家的姐姐是一回事,但永恒是不会被动摇的。 哪怕真的劝阻,也不能够改变她的心思。 充其量,不过是嘴上答应,实际上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事情而已。 反正姐姐也不知道,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再不济就算生气了,她还能为凡人斥责自己么? 影做了简单地衡量,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推行永恒。 这是正道,不容质疑。 雷电真一眼就看出来了影的心思。 自家这个武人妹妹,也算是长大了一点。 最起码,已经学会了明面上一套,暗地里一套。 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品德,但对影本人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情。 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她要拿这种手段应付自己。 可是要怎么应付影呢? 不能够直接摊牌。 这种情况下,影愿意花费时间糊弄自己,陪着自己表演明面上的听话妹妹,她这个当姐姐的,总不能一直拆穿妹妹的听话。 更何况,为了永恒,影已经走过了这么多年。 要让她就这么放弃,实在是很没有道理。 说到底,她毕竟和影才是最好的。 凡人固然有所价值,却比不上她们之间的关系和睦。 真和影是信念之间的争执。 影强求永恒,真承认一切都有尽头,与其考虑虚假的永恒,不如享受此间的须臾。 道路无所谓正确,最后能够决定对错的,还是她们两个的结局。 就稻妻人而言,自然是更加支持真的。 连魔神都会衰朽死亡,要凡人为了永恒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本来就不怎么现实。 但没办法,真已经死了。 继任将军的是影。 而影谋求永恒,于是大家也只能够跟着这位将军的脚步走下去。 真很清楚这其中的矛盾,所以她不能够随意开口。 这种情况下开口就等于否认影数百年来的执政,如果有所指摘,更是意味着点着她的鼻子说她还小,做事不够出色。 就算姐姐和妹妹关系好,这样做也不行。 这就没道理了。 真当然不觉得影做的很对,但掌握稻妻至今,影做出来的都是属于她自己的决断。 否定稻妻就是否定她自己。 真这样体贴的姐姐,当然是半点不会多提。 “不是我想怎么样。”祸水东引,真看向了奥托,“这位暂时留下了我的奥托先生,似乎另有欲求。” 所以还是让奥托来吧。 不过这么做就相当于并没有发挥什么价值,此后还是要想办法做出退让和交换。 奥托并不会介怀被人利用,但如果利用他的人拿不出足够的利益,他才会有所反击。 如果一切都好,他当然会顺遂别人的心思。 奥托的笑容越发诚挚。 替真批评影,这口黑锅还是蛮大的。 他倒不是背不住,就是不知道这位真小姐要拿出什么筹码来作为交换了。 但总之一定会是不错的筹码。 “如果鸣神大人需要留下真小姐的办法,那么作为交换,我要人偶将军。” 结果还是顺遂了真。 事到临头,果然还是这样直白地答案更加有效。 “将军?”影陷入了沉默。 “正是将军。”奥托点头,“看起来您对永恒有所裁断,已经无法坚持一开始的永恒了。” “那么,就请退位让贤,让真正能够执行永恒的人来接受稻妻吧。” 影看了看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当然还是支持永恒的,嘴上说的,不过是安抚姐姐真的说辞罢了。 但巧就巧在,说辞就摆在这里。 奥托只听她的说辞,当然也可以认定是她打算放弃永恒,为了姐姐而妥协了。 既然如此,影确实算不上能够推行永恒的人了。 因为她妥协了。 打着暗度陈仓的心思,但明面上还是修栈道。 奥托不知道她的心思,当然可以这么认为。 而影没有办法反驳。 她刚刚才在姐姐面前说按照真的想法来处理这件事情,转头就说自己只是在安抚她,实际上自己根本没打算听她的意思。 不行。 只是退位让贤,让给将军··· 将军不就是自己么? 只要能够掌控将军,自己仍旧可以推行永恒。 那么问题就在于···自己能够掌控将军么? “当然可以。”影微微颔首,并不拒绝奥托。 在她看来,将军就是她,她就是将军。 她并不会和将军有什么割裂。 在这种前提下,让将军拥有更多的主导权,继续推进永恒,反而是一件好事情。 因为自己可以去照看姐姐,而将军继续推行永恒。 这样既可以让真无话可说,毕竟动手的人是“人偶将军”。 影自己当然是觉得,她就是将军,并不需要区分你我。 但同时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知道,人偶将军有自己的意志。 那么影就可以解释,将军有自我的行动逻辑,她虽然可以约束,但具体结果如何,和她的关系不大。 非要找人背锅,那你们去找将军好了。 而另一方面,也可以作为和奥托交换的筹码,从奥托手中获取留下姐姐的手段。 奥托要的是人偶将军来主导永恒,自己退让了,她自然就是主导之人。 这也是影一开始想要达成的目的。 她还没有忘记,相比较其他的事情,果然还是留下姐姐更加重要一些。 唯一的问题是,奥托一个凡人,也是一个外人,他怎么比自己还要热衷于推进永恒? 雷电影的视线带着考量。 她并不期待能够从奥托的脸上看出什么波动,之所以盯着对方,不过是下意识地确认对方的心思罢了。 结果当然是收效甚微。 奥托的表情从容,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就目前而言,交换似乎并没有损失什么,那么就继续下去好了。 “如果您是这么想的,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奥托微微欠身。 雷电影的心思他大概能够猜出来,不只是他,大概真也看出来了。 她对将军太自信了。 将军是她亲手创造出来的生命,雷电影倒也不是什么昏聩的神,她相信将军的同时,也给将军下达了不少的律令和束缚。 所以她笃信将军会站在她的立场之上。 这不奇怪。 她的自信来源于自己。 鸣神这样的执政者,又怎么可能不相信自己呢? 她们这样的人,对自己的手段当然是自信无比了。 大多数时候这都是对的,但偶尔也会因此酿成错误。 比如眼下。 “真小姐如今的存在特殊,她的身体已经彻底消失,如今的存在形式,甚至连灵魂都算不上。” 奥托侃侃而谈:“以我的经验来说,与其说是存在,不如说是一段依附于神樱树,储存了雷电真记忆的录像。” 这个奥托还是有些熟悉的。 更换身体,将储存的记忆导入,然后就可以得到一个全新的人。 眼下的雷电真就是如此。 她已经死了,连同灵魂都已经消失在了其他地方。 但神樱树作为“服务器”,储存了一段有关雷电真的记忆。 也可能是全部的记忆。 而奥托则给了这个记忆体一个出现的机会,于是她就变成了雷电影眼前的这个姐姐,雷电真。 但实际上雷电真已经死了。 她并不是雷电真,只能算是一份记忆体而已。 148-复活 雷电真无奈地摊开了手。 这件事情可以说可以不说,实际上最好是不说。 她不清楚自己的存在形式么?雷电影看不出来么?八重神子看不出来么? 她们都能够看出来,自然很清楚,雷电真只是一段记忆而已,并不是真正的雷电真,甚至连灵魂都算不上。 但能够看出来,知道,却并不意味着要说出来。 话说出来就没有回折的余地了,可如果不说,大家还可以心照不宣地当作不知道。 这就是雷电真的灵魂,她还活着。 而奥托说出来,就意味着所有人都要面对这个现实。 “那又如何。” 雷电影并不受到影响。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复活的难度。 雷电真是已经被确认死亡的人。 可如今这个死在了坎瑞亚的人,出现在了稻妻,而且似乎一直藏身在神樱树中。 这些都是问题。 雷电影并非看不出来,她只是觉得,这些问题和姐姐还可以活着比起来,都算不上是问题。 就算是记忆体,那也是姐姐。 这么多年来她的欲求已经变得足够低了,只要活着,其他的问题都不算是问题。 所以奥托的话并没有让她有所改变,因为现在的情况,就是雷电影曾经所奢求的最好的结局。 既然结局已经是最好的了,些许的瑕疵又算得了什么呢? 奥托呵呵一笑:“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真小姐和神樱树的联系过于紧密了。” “哪怕是在鸣神大社,她也很难从神樱树中脱身现世,而如果是神樱树根系不够繁茂的地方,她甚至没有办法出现。” 只能说雷电真的记忆体实在是过于庞大了。 整个稻妻,也只有神樱树这一台“服务器”能够储存。 因而她根本没办法离开神樱树。 除了神樱树以外,其他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承载这份信息的能力。 即使是在鸣神大社,她也仅有一次机会脱身现世。 奥托做的事情并不复杂,仅仅是封印了大部分的信息,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从神樱树之中临时调取。 这对于奥托来说并不困难。 羽渡尘本就是意识之键,用来充当传输雷电真记忆的中枢当然是轻松自如。 神樱树固然储存着雷电真的记忆,但这份记忆太庞大了,庞大到即使是神樱树,也没有办法轻易承担。 奥托将信息量大幅缩减,只在需要的时候以羽渡尘临时调阅,自然轻松了很多。 这里面唯一的问题是,仅仅是思索还好,如果雷电真想要回忆什么东西去印证,就难免被奥托窥视记忆。 她本人一开始当然也不乐意,但这确实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最主要的是,奥托也就给了这一个解决办法而已。 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问题。 作为一个记忆体,她承载的东西太多了。 这也就导致了,她现世的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有人能够帮忙管理这些信息,她这边就会轻松很多。 问题是这个人不该是奥托。 考虑到自己脑海之中的那一位,连自己的妹妹雷电影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她现在当然可以控制自己不要想一些不该被他人知道的事情,但雷电真没有信心一直不犯错。 可如果犯了错,是自己或者妹妹小时候的糗事也就算了,万一牵扯到了另一位,那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奥托体贴地做出了保证,并且表示可以将中枢让给其他人来控制。 但雷电真心里清楚,无论怎么转,都不可能绕过奥托。 真要相信了奥托不做手脚的话,那才是真的愚笨。 可没得选呐··· 她有了机会去照顾自己的妹妹,弥补自己当年的意外,她又怎么会不珍惜这个机会呢? 在神樱树中观察了这么多年,她对于重新回到人间自然是艳羡至极。 之前不做任何反应,不过是清楚她只有一次机会罢了。 可既然有机会,她又怎么会亲手推开呢? 这件事情对奥托来说不麻烦,可对于雷电影和雷电真而言,她们并不理解其中的关窍,自然也就不明白事情的难度。 奥托在雷电影面前当然不会这么说了。 “雷电真小姐如今的问题在于,她的记忆体过于庞大了,以至于只有神樱树才能够完全承载。”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帮助她承担这份压力,然后我帮助她重新制作一具躯体。” 奥托简单地描绘了一番:“虽然不能够和魔神之躯相提并论,但也确实是可以称之为,复活。” 熟悉的很。 制造躯体,灌输记忆,复活。 如果这也算复活的话。 按照奥托的标准来说,这当然是差了点。 不过就正常情况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方案了。 长久被黑暗所笼罩的人,能够见到光明已经足够欣喜了。 至于是火把还是烛光,差距已经不是很大了。 雷电影的眸光莹亮。 她心动了。 她不关心奥托是怎么做到的,但至少她自己,确实是有这个能力的。 将军虽然不能够净化污秽,但如果简单论述,决然不会弱于神樱树。 如果神樱树能够承载姐姐,那么将军应该也可以。 将记忆体转移至将军的体内,统治制造姐姐的身体,然后将将军为中转,帮助姐姐复活。 这并非不可取。 关键在于,其中的所有技术,都是现成的。 将军的制作已经为她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影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假手于人。 她自己就可以为姐姐制作一个身体。 而将军的意志更是如此,她能够为人偶将军凭空赋予意志,只是将姐姐的记忆体进行转移,应该也不困难。 这么说来,前置科技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无非就是实施而已。 “不行。”雷电影断然拒绝,“姐姐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你只需要在我完成准备之前,保证姐姐不会出现问题就足够了。” 别的事情雷电影都有把握,唯独如何剥离雷电真和神樱树的关系,她觉得有些棘手。 而这部分可以交给奥托来处理,她去做自己可以做好的事情。 “您的意志。”奥托微微欠身,表示赞同之意。 149-温和的神 稻妻城内一切大定。 随着奥托的交易达成,稻妻城内自然也没有第二个人去搅弄风雨了。 散兵倒是还有别的想法,但他出手求稳。 毕竟身份特殊,他自己都不能够确定,当初的雷电影是否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什么后手。 因而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靠近稻妻城。 毕竟他如果被抓到了,那位制造了他的鸣神大人,多半是不会有什么悲怜之心的。 她如果知道了自己在稻妻做的那些事情,想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给原地处理掉,然后弥补当初没有把自己给解决掉的过错。 也这个因为如此,散兵很少亲自出手。 而眼下愚人众的势力已经彻底被击溃,他自己又不能亲自动手,自然是无力做些什么了。 “这不就是被人利用了吗,亏大了啊。” 散兵轻声呢喃。 收益好像并不是很大。 这些稻妻人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期之中,并没有任何的反抗意志。 换句话说,他之前不惜背叛愚人众,然后又放弃了这些人的举动,得到的不过是一群懦夫的唯唯诺诺而已。 相对于牺牲和付出,收获接近没有。 这同样在散兵的预期之中。 在奥托和荧找上门之后,他就已经猜到了,和这些人合作,自己能够得到些什么。 眼下这种情况,不能说完全在预料之中,只能说没有任何的误差。 一模一样。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罗莎琳神色冰冷。 她也跟着避难了。 散兵确实成了背叛者,但他当时用的是愚人众的人,眼下稻妻统计的自然是所有的愚人众。 罗莎琳作为执行官,幕府就算放过谁都不可能放过她。 偏偏这个地方又不是其他的国家。 鸣神动作太快了,根本不会顾及幕府的面子,由着她们和幕府交手然后在出现。 一旦对抗幕府军,她很快就会赶过来,然后一刀解决麻烦。 罗莎琳不觉得自己能够和鸣神平分秋色,所以她只能够隐藏起来。 当然,因为早就知道了散兵的决定,所以她一直都有隐藏起来的准备。 眼下和散兵相遇,当然也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她需要从散兵这里得到情报。 “我现在应该是与愚人众的通缉犯了吧,”散兵摊了摊手,“这种情况下,你还要与我进行接触。” “你是通缉犯和我有什么关系。”罗莎琳瞥了他一眼,神色平淡。 散兵确实背叛了愚人众,以他的地位,愚人众不可能放任他活着。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愚人众的其他执行官,甚至那位冰之女皇,都有可能已经动身了。 在这种情况下,和散兵接触当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但罗莎琳觉得没必要。 一方面她有功绩护身,另一方面她自觉散兵的背叛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充其量也就是介绍了奥托给他认识而已,但最后的选择什么的,都是散兵自己的决定。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被无端迁怒的可能性很小。 散兵石锤的背叛,被抓住了就一定要解决掉。 但她又不是这种情况。 再者,眼下的稻妻,没有人会在意散兵是否背叛了愚人众。 散兵的头上顶着愚人众的头衔,因而任何和愚人众有关的人,都跑不掉。 你说他背叛了愚人众,所以现在的愚人众不应该遭受这种待遇? 幕府可不这么想。 至少当初散兵用的人,确实是愚人众的人吧? 所以愚人众在幕府安插间谍,这也是真的吧? 虽然这种事情大家都会干,但是能做的事情不一定能够说出来。 被人揪住了,那就没办法了。 既然如此,愚人众有问题这件事情,肯定是被敲定了的。 对于愚人众,散兵是叛徒。 但对于幕府而言,散兵和愚人众是一路货色。 都得死,没差。 罗莎琳并没有办法和幕府解释,我和散兵不是一伙的,你们要抓的人是散兵,我是“女士”。 这话幕府不听,将军也不在乎。 所以她只能是“被迫”和散兵联合。 明面上理由过得去,她就不会被至冬那边过于苛责。 毕竟是有功于至冬,而且散兵的背叛也过于突兀。 此前罗莎琳在蒙德和璃月往来,不知道稻妻的散兵是个什么情况,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她有太多的理由把自己摘出去,自然不介意和散兵有所交集。 “呵。”散兵也想到了这一点。 虽然大家都是外来人,并非是至冬人,但罗莎琳的地位显然要比自己更加稳固一些。 愚人众说是只看重能力,实际上也不可能全无派系之分。 至冬人,如同达达利亚这样的,天然便会容易一些。 这毕竟是至冬人创造的组织,不可能一点都不照顾本国人。 在这方面上,本来就不会有绝对的公平。 而散兵和女士,显然就归属于外国人的派系之中。 在女皇的命令下,他们融入了至冬,仿佛真的成为了至冬人。 但实际上这种抵触无处不在,哪怕散兵和罗莎琳行事如何完善,也避免不了有人跳出来指摘他们的身份。 散兵是鸣神的傀儡,而罗莎琳则是被风神“遗弃”的子民,但从这方面来说,罗莎琳比他更受信任,显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谁也不清楚,鸣神是否在散兵身上布置了后手。 相较之下,罗莎琳身份更加清晰一些,自然也会得到更多的信任。 散兵当然不会因此感到不满。 他也确实没有把至冬当成自己的归属,或者说他本身就不在意归属。 那么是否被信任这件事情,也就无关紧要了。 “愚人众这个组织,远没有标榜的那么公平。”散兵避而不谈。 “至少相对大多数组织,它足够公平。” 罗莎琳不置可否。 以她个人的观点来说,愚人众强大是理所当然的。 她见过当年的西风骑士团。 以自由为信仰的蒙德,实际上远远没有至冬来的开放。 至冬人对于一切可以改善现状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武器、商品、锻造工艺··· 只要有用,他们都会去交易。 交易不来,也会用各种手段去抢夺。 从国家的层面来说,这种手段固然糟糕,但却是足够正确的。 也正因此,至冬的国力很快攀升,甚至建立起了愚人众这样一个横跨七国的庞大组织。 支撑这么一个组织,不仅需要足够的摩拉,还要有足够先进的武器装备。 这些至冬都能够做到,而西风骑士团和千岩军却差了一些意思。 西风骑士团姑且不提,千岩军已经很久没有改革了。 他们如今的手段无非就是千年前的手段,甲胄和武器的铸造工艺也许有所进展,但大体上还是走在前人的道路上。 这当然和仙人们有关。 千岩军的甲胄和武器,其实就是他们亲手设计的。 以至于千年之后,后来人还是没能追上仙人的脚步。 追不上怎么办?那就只能够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了。 贸然改革只会让现状更加糟糕,毕竟沿着仙人的道路走,还可以保持现状,甚至是获得更好的结局。 如果改变了铸造工艺,产量、甲胄的防护、武器的锋利度等全部受挫,改了不如不改。 可以说从那以后,除非出现一些名匠,否则璃月的铸造工艺几乎毫无发展。 但这种情况下,强大的是个别人,而不是整个璃月的工艺。 从仙人出手的那一刻开始,璃月在炼金科技乃至是工匠技艺这方面,已经输了。 科技唯有从底层发展,才能够逐步推陈出新,走到更高的地方。 如果拔苗助长,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更好的成长,但最后毕竟是无根浮萍,成长有限。 这一点历代七星都有所察觉,但当时到底没有人敢于修改这份律令。 一来大家都习惯了,二来···仙人还没死。 大张旗鼓的修改仙人留下的恩泽,等同于否认仙人的贡献。 理论上仙人宽宏雅量,并且有帝君去和这群仙人交流。 但这些人还是不能够就这么下定决心。 璃月这么多年来,如同刻晴这样的七星少之又少。 而想刻晴这样,碰巧遇上璃月遭逢大变,赶上千年巨变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人。 也只有她一个人,坚持到了仙人退出璃月,人治彻底兴起。 以往的七星根本没这个条件,他们就算在硬气,还是要承认现实。 不行就是不行。 即使是一边坚持仙人的安排,一边进行自我科技的研究,这到底也不是正道。 科技的推陈出现必然要整个璃月都为此而努力,奈何这边刚有所成就,那边就拿出了仙人和古早的所谓祖宗之法,什么样的强人都只能扼腕叹息,向现实低头了。 璃月的强大来源于仙人和经济,在军队武力方面,确实也不错,但这份力量其实也可以算在仙众之中,总归是差了几分意思。 相较之下,唯有至冬始终在谋求变革。 罗莎琳对至冬算不上忠诚,但也没有背叛的心思。 她的说辞,完全是出于她这些年的见闻。 事实就是如此,散兵也不反驳。 之所以只提璃月和蒙德,是因为如今的稻妻情况更糟。 蒙德的情况糟糕之处在于神明的不作为,而稻妻的情况糟糕在于,神明太想有所作为了。 雷电将军已经包揽了一切的政务。 稻妻人修行的武艺传承自她,打造武器的技艺来自于她,幕府对敌的主力是她,幕府新政的划定者依旧是她。 从政务到军事,将军总览一切。 大多数时候,幕府需要做的是服从而不是有自己的建议。 能够提出建议的,也只有渺渺如同九条孝行、神里绫人这几位而已。 偌大一个稻妻,有资格说话的其实也就这几个。 其他的都是一些应声虫,俯首做事即可。 不能说和蒙德相比,那个更遭,只能说大哥不笑二哥。 没什么好比对的。 万幸将军够强,糟糕也就在将军太强。 这位鸣神是稻妻的强势之处,也是稻妻最大的弱点。 罗莎琳不说是因为她不想评价神明,散兵不说是因为稻妻对他有些特殊,再者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共同陷入了沉默。 好像真是被骗了? 散兵稍一思索,随后又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是奥托牵头,他被对方所描述的未来打动,然后选择背叛了愚人众。 但真要说被骗了,其实倒也不至于。 一开始确实有考虑过奥托描述的未来,但很快便明白了,这群人根本不可能又反抗鸣神的决心。 指望普通人反抗一位执政,到底是有些荒谬了。 之所以继续配合奥托,一方面是真的想要试一试。 机会毕竟摆在面前,就算希望渺茫,如何能不去试一试呢? 再者,送死的都是愚人众,他唯一的损失就是背叛了愚人众。 可稻妻很快就要真的封锁起来了,总不能到时候冰之女皇亲自拜访吧? 就为了杀死自己?冰之神亲自过来拜访鸣神? 不值当。 就算她真的来了,鸣神大概率也不会给她面子。 另一方面就纯粹是在赌了。 罗莎琳对奥托推崇备至,甚至言语之中暗示了两枚神之心的真正缘由。 对方才是这两枚神之心的关键,甚至可以说,神之心完全是他一手谋夺,然后送给罗莎琳的。 散兵当然不理解,为什么奥托要把神之心送给罗莎琳。 但如果罗莎琳说的是真的,那么奥托显然很有手段,并且真的对神之心毫无欲求。 神之心! 七执政最后的战利品,魔神战争只有胜利者才能够得到的珍宝。 对方似乎看不太上,这确实很难理解。 但有风神和岩神在前,散兵当然愿意一试。 反正最糟糕的结果,也无非是失去愚人众的助臂而已。 这个结果散兵承担得起,所以他就有赌一把的资本。 “我已经完成了我要做的事情,那么,你想要从中得到什么呢,奥托···” 散兵看向了天守阁。 不出意外的话,奥托也该行动了。 只是,他要激起民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总不能是为了威胁鸣神吧? 可鸣神会被普通人的民意所裹挟么? 不可能啊。 历代雷神,似乎都不是这种温和的神。 150-渊下宫 体型庞大的深海龙蜥龙蜥发出了无力的哀嚎,然后匍匐在了地面上。 它的脖颈处被人斩开了一道长痕,鲜血喷涌而出。 即使龙蜥的生命力强盛,却也无法承受这样的重创。 荧稍稍向后退,避开了喷溅的鲜血。 她的脚踝没入了水流,连同鞋袜也变得湿哒哒的。 但这点环境对于荧来说,尚且可以忍受。 “先走吧。”她伸手招呼了一下派蒙,“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龙蜥汇聚而来了。” 深海龙蜥。 渊下宫的特殊生命体。 这些庞硕的龙蜥与她在璃月所见的岩龙蜥颇有几分相似,区别只不过是岩龙蜥驾驭着岩元素的力量,而这些深海龙蜥则驾驭着雷电和冰霜。 当然,更常见的应该是被称之为原种的水元素龙蜥。 荧不能不多想。 她和若陀龙王有过接触,对龙蜥一族的本质也有所了解。 这绝非是普通的生命。 如果仅仅是岩龙蜥,尚且可以看作是因为若陀龙王的特殊而诞生的生命。 可这里既然有其他元素的龙蜥,那么也许逻辑是相反的。 并非是因为若陀龙王特殊,因而诞生了岩龙蜥。 应该是因为龙蜥一族很特殊,于是才诞生了那位岩龙之王。 既然有岩龙之王和岩龙蜥,其他元素的龙蜥,会不会也有相应的龙王呢? 荧不清楚。 不过这里并不是可以深究的地方,她必须先行撤退。 “嗯嗯,我们快走吧。”派蒙连连点头。 她的视线刻意避开了地上的深海龙蜥,因为在荧的剑锋之下,这具尸体实在是有些破碎了。 即使并非是岩元素,这群龙蜥的体魄也实在不容小觑。 这段时间以来,她们已经和太多的深海龙蜥打过交道了。 就好像珊瑚宫心海说的那样,这里已经是龙蜥的天堂。 在渊下宫的子民离开了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深海龙蜥一族。 而根据海祇岛的记录,深海龙蜥似乎是比渊下宫的子民更加古老的存在。 这群龙蜥显然保有智慧,而且十分记仇。 只要与它们的同族交战,它们很快就会赶到。 “真麻烦。”荧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的视线看向了周围,然后朝着不远处的山壁上跑去。 和深海龙蜥交战几乎没有好处。 她没办法从这些生物身上攫取战利品,因为一旦开始交战,周围的深海龙蜥就会立刻朝这里涌来。 这里毕竟是龙蜥的巢穴,究竟有多少只龙蜥,这是个无法决定的数字。 荧虽然自信甚至是自负,但也没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可以和一整个种族抗衡了。 龙蜥并不是什么弱小的种族,它们的体魄和天生的元素力,是比地上的大多数魔物都要棘手的生命。 这些深海龙蜥又臭又硬,身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实在没有交手的必要。 奈何无论荧怎么绕开,最后还是难免和对方碰上。 珊瑚宫提供的地图实在是过于简陋了。 地图上固然记载了很详细的情况,但实际情况的变动有些大了。 这些龙蜥和渊下宫的阴暗潮湿的环境,让渊下宫的地形一直都在变化。 她手上这份地图恐怕是很早之前的拓印本了,眼下的作用过于有限。 “难怪会需要那么多的勇士,”荧摇了摇头,“就这种地图这种态度,要死多少人才能够填出一条路来啊。” 来之前珊瑚宫心海也拜托了她一件事情。 这份委托和奥托的委托并不冲突,于是她一并接下。 这位现人神巫女给她讲述了一个有关过去的历史,海祇岛的【圣土化】。 详细情况不必多提,大致上就是海祇岛的土地退化,最后会彻底失去生机。 于是他们需要一种名为珊瑚玉枝的特殊造物,用来缓解乃至是解除圣土化。 珊瑚玉枝是奥罗巴斯遗留的造物,这也是为什么荧会选择接受委托的原因。 毕竟渊下宫是奥罗巴斯过去的领地,如果这里有什么秘密,显然也是会和奥罗巴斯有关系的。 圣土化一直是海祇岛的困扰,这也是反抗军成立的原因之一。 毕竟因为【圣土化】,海祇岛的生存环境越发恶劣,而稻妻大部分能够生存的土地,都在幕府的管理之下。 海祇岛迟早会面临一种绝境。 当【圣土化】无可阻挡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和幕府进行一场战争的。 生存的土地已经彻底失去了活力,而他们想要搬迁,幕府也不会同意。 正当的理由太多了,更何况还要旧恨隐藏其中。 大蛇东征的后遗症始终没有消失,仇恨只是隐藏了起来,却永远不会消失。 幕府一直把他们困守在海祇岛上,就是因为摸不准将军的态度,不敢私自行动。 但仇恨毕竟摆在这里。 不能够复仇,那就严苛的按照幕府的规则办事,将他们永久地困在这座必将迎来终结的海岛上。 海祇岛的先民们只有两条路,再一次挑衅鸣神的威严,在失去了奥罗巴斯之后继续和幕府进行战争。 或者留在这里,应对【圣土化】。 毫无疑问,百年来的他们都选择了后者。 但派遣勇士去夺取珊瑚玉枝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于潦草了。 以荧自己的经历而言,如果是单枪匹马,海祇岛应该是很少有这样的勇士的。 她这种能够驾驭三种元素力的冒险家都会觉得棘手,一般人即使拥有神之眼,恐怕也很难在这种地方通行。 更何况,这地图已经废了。 “这是什么意思呀?”派蒙歪了歪头。 她对荧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么危险的环境,她的心情也还是相当正常。 “这份地图应该是渊下宫人撤离的时候留下来的记录。”荧一边比对地形,一边随口解释,“当年的他们已经驱逐了龙蜥,又有奥罗巴斯的庇护,记录的当然很是清晰。” 可他们已经撤离渊下宫太久了。 荧的眸子闪烁不定。 “这么多年来渊下宫早就成为了龙蜥的地盘,珊瑚宫每次派遣人来去珊瑚玉枝,都等于告诉这些龙蜥,她们还要对这个地方予取予求。” 龙蜥并非是没有智慧的物种。 每一次来往于此,龙蜥们回头就会把地形破坏一番。 百年下来,这份当年还算清晰的地图,如今也就大的方向可以利用一番了。 真想要用这份地图无伤通关,恐怕是在做梦。 历代的勇士也有不少折在了这里,他们一死,地图就落在了渊下宫。 如果这些龙蜥的智商高到了可以对比地图的程度,恐怕这份地图指向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生路,而是一条彻彻底底的死路。 龙蜥有这种智慧么? 荧不确定,但她不会将自己的命赌在敌人做不到这种荒诞的猜测上。 “那我们要撤离吗?”派蒙顿时一惊。 从敌人的老巢里搞事情就很困难了,现在连地图都是错的,这活根本就干不了了。 “珊瑚宫这边的人怎么这么废柴啊!” 连小派蒙都忍不住生气了。 就连冒险家协会那边,也不会给冒险家完全错误的信息。 虽然冒险家自己也会核对一边信息的正确性,但协会这边另有保障,一旦雇主提供的信息是错误的,他们就会替接受任务的冒险家出头,要求雇主提供更多的报酬,或者无条件的解除雇佣。 错误的信息对于冒险家来说,实在是过于致命了。 协会固然有自己的心思,但在保护冒险家这方面,也有自己的章程。 “除非他们愿意派遣军队下来清扫,否则这是一种必然的结局。” 荧并不在意。 龙蜥的泛滥是必然的。 原先有渊下宫的子民束缚龙蜥的繁衍生长,可它们一走,这里自然是龙蜥的天下了。 在这种情况下,它们繁衍生息是必然的结果。 珊瑚宫不愿意派遣军队下来,每一次都靠所谓的勇士来取珊瑚玉枝。 要么是她们的勇士真的很强大,几个人就能够穿过龙蜥的巢穴。 要么就是龙蜥也在放任他们做这件事情。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奥托让自己来这里,他对这里的问题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大日御舆···”荧妹抬起了头。 到也不能说是一点方向也没有,毕竟渊下宫的核心建筑就这么显眼地摆放在哪里。 问题是,她要如何跨越中途的黑暗,安全的抵达哪里呢? 荧不仅有些发愁。 这条路上实在是过于麻烦了。 龙蜥隐藏在暗处,几乎无处不在。 哪怕是地下,都会有它们的踪迹。 而只要一交手,它们率先就是嚎一嗓子,然后呼朋引伴。 周围的环境一片漆黑,道路也十分坎坷崎岖,稍有光亮还是会吸引龙蜥。 这里已经成为了龙蜥的乐园了。 如果真的能够进去,要么自己能够碾压着这群龙蜥走进去,要么就是等了。 等这群龙蜥反应过来,把自己送到大日御舆的旁边。 她自己都走的这么艰难,往日的那些勇士没道理很轻松才对。 不是荧小觑珊瑚宫,只是就海祇岛这个环境,实在很难出现什么强人。 稻妻这么多年来的强者,如今数得上的也就一个八重神子。 也许在奥罗巴斯还在的那个年代,海祇岛上确实有一些强者。 但自从东征结束之后,这座海岛上已经没有足够的资源去供养什么勇士了。 这群人都能够从龙蜥的守护之中进入大日御舆,而后还能够安然返回,荧是不相信没有猫腻的。 她亲自和龙蜥交手,自然对龙蜥的实力有所了解。 更何况这群龙蜥也不讲道理,一打招呼就是一群,越打越多。 那些海祇岛过去选拔来的勇士,一旦没能在短时间内杀死龙蜥,就会被源源不断的龙蜥拖死。 拥有和荧一样的实力,或者找到了一条连龙蜥都不知道,却可以通向大日御舆的道路。 想要完成任务,获得珊瑚玉枝,这应该是唯二可行的道路。 荧的眸子盯着龙蜥,内心稍作衡量。 两条路看着还算可行,之际上没有一个走得通的。 她的实力来源于过去的历练,以及眼下三元素同时掌握。 即使是获得神恩的愚人众执行官,她也有把握击败对方。 海祇岛要是能够供养出愚人众执行官这种等级的猛士,也不至于被压迫到今天这种状态了。 珊瑚宫心海作为历代以来最出色的现人神巫女,真实实力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更别说其他不如她的所谓勇士了。 至于第二条路···在龙蜥的老巢里找到一条它们都不知道却恰好可以通向大日御舆,然后还可以安全折返的道路。 这不是龙蜥的老家,是他们的老家吧? 两条路都走不通,那么答案也就只剩下一个了。 龙蜥的智慧,真的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么? 荧半蹲在高崖上,俯瞰着下方逐渐汇聚的深海龙蜥,神色之间若有所思。 等一等就知道了。 如果一会龙蜥就退让并且为自己留出了一条道路,那么就说明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这些深海龙蜥,确实保有着相当程度的智慧。 而所谓的谋取珊瑚玉枝,并不仅仅是海祇岛一方的需求,对龙蜥一族也有好处。 只有这样,那些勇士才有最为正当的理由从这里安全离开。 荧观察着地下的龙蜥移动轨迹,而小派蒙则漂浮着东张西望。 有关具体的行动小派蒙从来不会多管,她只负责和荧一起逃命,或者隐藏在荧的身后。 当荧全神贯注观察的时候,小派蒙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渊下宫的环境多少有些恶劣了。 即使是喜欢美食的派蒙,最近也只能吃一些早就储备好的食物。 这个地方根本就不能做饭,一点火光都会引来太多太多的深海龙蜥。 突然之间,小派蒙的鼻尖轻嗅,仿佛闻到了什么味道。 “好甜!” 她的视线来回移动,最后看向了荧的身后。 “派蒙已经发现你了,快点出来吧!” 说话之间,她已经躲在了荧的身边。 “有人?”荧歪了歪头,顺带着竖起了长剑。 唯有在寻找食物这方面,她很信任派蒙。 既然派蒙闻到了食物的味道,那就一定有人在哪里。 151-幽兰黛尔 “甜味?” 背后的岩石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疑惑的问话。 身材高挑的少女从岩石之中走了出来,荧这才意识到,这块巨大的岩石,只是一块虚影而已。 这样的手段她在奥托身上见过,目前在稻妻,应该没有人有这种能力。 所以,这个人和奥托有关? “这种味道,你也可以闻到么?” 这可是丽塔特制的熔岩巧克力蛋糕,考虑到主教交给她的任务地点过于阴暗,丽塔还特意遮掩了蛋糕的香味。 而她自己又隐藏在暗处,这只小漂浮物居然还能够嗅得到么? 这是何等敏锐的嗅觉啊。 就连下面的龙蜥都没有任何的察觉。 金发的少女微微歪头,幽蓝色的瞳孔之中带着探究。 “你好,我是比安卡·阿塔吉娜·幽兰黛尔,”她率先伸出了手,“奥托主教麾下的女武神。” “按照主教大人的命令,我负责支援你们。”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一个被主教大人这么关注的人,应该是琪亚娜才对。 主教大人对这个少女这么重视,是说她的身上,有和琪亚娜相似的特质么? 幽兰黛尔的视线之中带着考量。 荧眉头微皱。 “你的支援,就是指站在后面看着么?” 应该是奥托的下属,这个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对方的服饰和伪装手段,确实不像是提瓦特大陆的造物。 稍做对比,也只有奥托这个来自世界之外的人能够和这些特殊的东西挂上钩了。 只是,看着幽兰黛尔,荧并不是怎么欢迎。 一旁的小派蒙眼巴巴地看着幽兰黛尔右手端着的托盘,忍不住在空中跺了跺脚,奈何看着荧的态度,她并不敢直接冲上去。 她已经相信了幽兰黛尔的身份。 奥托的人等于可以信任的人,可以信任的人的食物,就是自己可以去吃的食物。 这么大一块蛋糕,自己只吃一点点,问题也不是很大的嘛。 但是荧的态度过于戒备,她也不好就这么冲上去。 “抱歉,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大主教这么关注一个人了。”幽兰黛尔的话里带着几分无奈,“你也许不太懂,不过就我个人的意见而言,主教大人的关注也许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出于个人的立场,幽兰黛尔全无隐瞒。 她也没必要隐瞒,毕竟说的都是真的。 无论是得到奥托的命令来到了渊下宫,亦或者是被主教大人关注并非好事,这些确实是幽兰黛尔认可的事实。 她没有说谎,自然内心无虞。 “有关奥托先生的事情,我自己有所判断,并不需要你的建议。”荧摇了摇头。 奥托从未遮掩过自己的欲求,她并不觉得奥托算是纯粹的坏人。 “你好像对我有些过于防备了。”幽兰黛尔神色认真。 她本人是带着善意来的。 即使没有奥托的命令,她也觉得自己和荧能够成为朋友。 更何况,奥托如此看重荧,实在没办法令她不多想。 幽兰黛尔干脆果决,既然认可了荧,自然会想着获得她的信任。 不过看情况,荧似乎有些抵触。 “不,并没有。” 荧摇了摇头。 她并不想和幽兰黛尔争执。 不过奥托先生的下属,未免也过于自由散漫了。 从南希到这位幽兰黛尔,她们似乎都不太认可奥托先生,但却仍旧愿意为奥托先生工作。 这里面还真是隐藏了某些有趣的东西。 不过也许幽兰黛尔的建议真心诚意,荧也不打算接受。 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幽兰黛尔的描述很诚恳认真,她也相信这样一个人并不会说谎,但这些都不影响荧信任奥托。 也许对旁人而言,奥托确实是一个恶徒。 但至少对荧来说,她并没有被奥托干涉,反而在很多时候都得到了奥托的照顾。 此外,奥托也没有伤害过她的亲人。 既然如此,她就愿意相信奥托。 “主教大人欺骗小女孩总是有一手。” 幽兰黛尔察觉到了问题的关窍。 她觉得荧是可以争取的人,因为很难保证奥托什么时候又要发疯。 幽兰黛尔从不会把关键因素放在他人的手中。 相比较指望奥托正常,她更加希望能够将关键的东西掌握到自己的手中。 比如力量,比如这个被主教看重的特殊人才。 但这是她个人的看法。 她仍旧觉得奥托很危险,但对方显然并不这么觉得。 看起来,荧甚至相当的认可奥托。 这也就是说,自己刚才贸然的话,以及之前的观察,在对方的眼里都可以有第二种解释。 幽兰黛尔觉得自己很真诚,但对方如果更加信任奥托,那么自己的话就不是那么的诚恳了,甚至还有很大的问题。 落后了一步啊。 幽兰黛尔轻轻摇了摇头。 奥托确实很容易争取到旁人的信任,被动或者主动的,他总会在关键时候让一些人选择相信他,最后把决定权放在自己的手中。 以幽兰黛尔的经验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很危险的能力。 但荧并不这么想。 她信任奥托,胜过刚刚出现的自己。 这点错漏并不会影响幽兰黛尔的情绪,她仍旧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平静,只是仍旧没打算放弃自己的小算盘。 琪亚娜的事情就在眼前,她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拯救”荧。 “喏。” 她将手中的蛋糕递给了派蒙。 按照丽塔的交代,这只小漂浮物应该很好打交道才是。 小派蒙看了看荧,确定她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方才扑了上去大快朵颐。 “唔···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小派蒙流露出了感激的泪水。 这个鬼地方她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不但要小心翼翼,连吃饭都要抓紧时间,还只能够吃一些早就做好的食物。 派蒙虽然对冒险保持着相当程度的热情,可她对食物的热情并不亚于宝箱。 在这种地方,她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万幸,有这么好吃的蛋糕! “这可是丽塔的手艺。”幽兰黛尔眸子微微眨动。 小派蒙享受的神情让她还是颇有些受用的。 这毕竟是丽塔的手艺,如果这只小漂浮物大言不惭,她也会替自己的好朋友找回场子的。 不过,看对方吃的这么开心的情况,那就是被丽塔的手艺征服了呀。 合情合理。 派蒙! 荧拍了拍脑袋,实在无力吐槽。 就算是自己点头同意了,这个小家伙转变立场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幽兰黛尔站在了荧的身侧,“按照主教大人的命令,这次的行动,你是主导者。” 有关这一点,幽兰黛尔倒是并没有什么意见。 她对渊下宫毫无了解,莫名其妙的就被奥托扔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有丽塔在这里接应,她大概还是什么都不清楚的状态。 不过时间紧迫,即使丽塔早就写好了各项交代,但这些东西也要她花费时间去了解。 丽塔只交代了最关键的部分。 新世界,奥托并不是主教奥托,暂时要服从主教的安排。 她相信丽塔,自然不会拒绝奥托的安排。 所以,渊下宫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 “稍等一下。”荧指了指下方移动的龙蜥,“我在等待龙蜥给我们让开一条路。” 幽兰黛尔跟着看向了下方。 她什么都看不出来,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神色沉静而又肃穆。 一旁的荧忍不住跟着认真了起来,越发严肃地观察着龙蜥的移动。 龙蜥的事情涉及到了海祇岛的历史,丽塔就算有所交代,也不会交代到这一步。 毕竟,所谓的玉枝珊瑚和圣土化,如果不是要探索渊下宫,这部分知识根本就是无用的。 丽塔本以为奥托会把幽兰黛尔用在幕府和反抗军的战事上,甚至是用在和鸣神的对抗上。 没成想奥托自己把这边给摆平了,然后把幽兰黛尔派遣到了渊下宫。 等她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以至于她原先准备的情报大部分都失去了价值。 去探索渊下宫,就没有必要对七国的势力有什么认知了。 幽兰黛尔很是无奈。 执行了这么多次任务,但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除了自己要配合一个人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也能执行任务么? 小派蒙吃完了蛋糕,然后漂浮到了幽兰黛尔的身侧。 她对幽兰黛尔的背包起了一点点的小心思。 既然能够拿出这么美味的蛋糕,会不会她还能够拿出其他的美食呢? 幽兰黛尔察觉到了派蒙的视线,目光顿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请跟我过来一下。”她冲着小派蒙招了招手。 要说了解情况的话,这只跟着荧一直进行旅行的小漂浮物,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吧? 派蒙看了看幽兰黛尔,觉得这个人确实不像什么坏人,然后又看向了对方的背包,随后毅然决然地走了上去。 这是个好人。 这个人有比荧做的更加好吃的食物。 这是个大好人。 逻辑成立,可以跟上。 数分钟后,幽兰黛尔带着派蒙重新出现。 亏了。 这个人一问三不知,除了吃。 带着这种人,也可以进行任务么? 她看向了荧,眼里充满了同情。 152-大门 果然让开了一条道路。 从高处俯瞰下去,龙蜥们虽然因为不远处刚刚死去的同伴十分震怒,以至于发出了相当凶恶的咆哮声。 可如果从高处看下去,这些龙蜥的巡逻路线很明显有一条空缺。 以龙蜥的智慧来说,它们不应该有这么明显的疏漏。 “看出了什么?”幽兰黛尔低声问道。 和派蒙的问答没什么实际价值。 她给出的情报,都是丽塔已经整理好的。 而真正有关渊下宫的秘密,荧显然知道一些,但并没有告诉她。 所以幽兰黛尔也没能问出什么。 不过她本来也不是遮遮掩掩的性子,确认了派蒙这里没办法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之后,她自然找上了荧。 “深海龙蜥保有一定的智慧,而且实力强大。”荧认真解释,“但之前海祇岛曾经数次派遣人穿过龙蜥的巢穴,然后去拿回珊瑚玉枝。” “珊瑚玉枝要从海祇岛先人们饲养特殊龙蜥身上获得。” “对于海祇岛人而言,珊瑚玉枝是生存的必需品。但对于龙蜥而言,这是一种相当的耻辱。” 荧稍稍解释了来龙去脉。 幽兰黛尔和派蒙的聊天并没有避着她,她大致能够听出来,对方对渊下宫基本毫无认知。 这种情况下,奥托还要派对方过来帮忙,那就说明,对方是真的实力过硬。 以至于哪怕什么都不知道,奥托也觉得她能够帮到自己很大的忙。 “既然是耻辱,那么肯定要想办法雪耻。”幽兰黛尔若有所思,“既然如此,龙蜥应该不会让人海祇岛的人来反于此。” “问题就在于,我并不觉得海祇岛能够培养出什么强者,但渊下宫又确实很危险。”荧轻轻点头。 话说到这里,幽兰黛尔自然明了。 “所以,你觉得龙蜥是在故意放这些人过去。” 单个的龙蜥危险程度一般。 问题是渊下宫已经是深海龙蜥繁衍生息的场所了,百年来谁也不知道,龙蜥一族究竟在这里繁衍了多少生命。 当然,以渊下宫的环境来说,这里能够豢养的龙蜥也是有限的。 生存环境决定了,龙蜥的数量必然不会真的无穷无尽。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是三四个所谓的勇士能够横穿的。 一旦打起来,龙蜥会源源不断地朝这里涌过来,再强大的勇士也不可能和一整个族群做对手。 可海祇岛能够坚持到现在,就说明这群人不止成功了,而且绝对不止一次。 常理来说很难完成的事情,历代的海祇岛人都有人完成。 要么是他们有独特的方式,要么就是这群人能够完成任务,本身就有猫腻。 荧不觉得是前者。 主要是奥托之前在海祇岛呆过一段时间,这位海祇岛的现人神巫女还是他介绍给荧的。 珊瑚宫心海不大可能欺骗她,而作为现人神巫女,如果真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她也不可能不知道。 不说,那就是没有了。 所以只能是后者,深海龙蜥在配合海祇岛的勇士们。 它们也对珊瑚玉枝,或者珊瑚玉枝之后的东西感兴趣。 “所以我们要怎么行动。” 荧的内心上演了各种小剧场,从珊瑚宫心海可能欺骗再到龙蜥诡计多端,她计算了各种可能性,最后还是得到了一个相对可能的答案。 但幽兰黛尔并没有想这么多。 主要是也没有必要。 她跟着荧观察了一段时间,并不觉得这群龙蜥也能算什么威胁。 诚然,作为复制体,奥托并没有给予她最强大的力量。 但她的对手也仅仅只是一群深海龙蜥而已。 能无双的事情,幽兰黛尔并不愿意想太多。 她到并非莽夫,只是这件事情确实不值得深思。 “先去试一试好了。”荧抿了抿唇。 她总不能一直陪这群龙蜥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 她的时间也很有限,哪怕这条路可能有危险,她也没有时间继续去猜测下去了。 再者,历代以来也不是没有勇士死在这里。 只是海祇岛派出了不少勇士,只要有一批成功了,他们就会记载成完成了使命,解决了海祇岛的【圣土化】。 只要有一两个人完成任务就足够了,剩下的人自然是留在了这昏暗无人的渊下宫。 现在龙蜥还能够让出一条路。 如果继续停留下去,难免和龙蜥继续起冲突。 再杀两三只,这件事情可就不好交代了。 谁也不能够保证,龙蜥会不会真的拼尽全力也要杀死她们。 但如果继续停留,就难免和龙蜥打交道,到时候迟早是要触怒这群深海龙蜥的。 幽兰黛尔跟在了荧的身侧。 这一次的任务很简单,无非就是保护好荧而已。 这种任务并不需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按照安排行事就足够了。 更何况,荧也并不是什么笨蛋。 从她的种种判断来说,这个人始终保持着高度的理智和冷静,是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 两人带着小派蒙,按照高处记录下的路线悄无声息地前进。 这条路上确实没有任何的龙蜥,就连各种炼金生命也十分罕见,完全称得上一帆风顺。 但这个结果反而让荧更加谨慎。 她毕竟不是海祇岛人,自然不清楚【圣土化】对于海祇岛而言,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 历代的勇者到了这个关头,或多或少都会有几分喜悦。 但荧没有。 她只会更加的谨慎。 一路无阻,两人来到了一座古老的遗迹面前。 “大门?” “键纹。” 幽兰黛尔挑了挑眉,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手。 这座古老的门扉上携带了某种特殊的魔力,似乎隔绝了前进的道路。 不过,问题不是很大,应该可以强行突破。 荧的心态稍稍平和一些。 早在解开封印进入渊下宫之前,她就已经接触过键纹了。 按照她的冒险经历来说,这些东西绝对不会毫无用处。 就连那些破旧的钥匙和碎片都会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更何况是这种解开封印的特殊存在。 她敢保证,迟早会用到这种东西。 结果果然在这处入口这里看到了键纹。 153-真正的渊下宫 大门晃动。 月浴渊之钥补足了最后的关窍。 数天之后,荧终于揭开了渊下宫的些许面纱。 少女长出一口气,神色稍稍缓和。 这份来自奥托的委托实在是过于麻烦了,渊下宫的环境之中隐藏着无数的危险,偏偏她对此地也没有任何的了解,以至于现在遇到了巨大的麻烦。 万幸,最后还是打开了大门。 看着远处的大日御舆,荧的神色稍显轻松。 “哪里就是最后的任务地点了么?” 幽兰黛尔的眸子带着些许的讶然。 她也对这个时代有所了解,这样恢弘的建筑,总感觉并非是这个时代能够建造出来的。 如今的稻妻炼金科技发展也不怎么样,连一座锻造玉钢的【御影炉心】都无法修复,甚至还要从外界引入专家团队。 那么这座实际上建造于数百年前,鸣神和奥罗巴斯甚至没有接触的那个年代的大日御舆,那些古老的海祇岛先民是如何建立起来的? 这样的建筑,即使比之天命的浮空岛,也丝毫不遑多让了。 可浮空岛的背后是天命,甚至还有从浮华哪里得到的前文明科技。 那么这群古老的海祇岛先民,他们的背后是否也有什么人的指点和引导呢? “这样的建筑,确实不该是那个时代的造物。”幽兰黛尔眺望着远处的高塔。 基础的建筑物堆叠尚且可以说是古人的智慧,可这种能够改变黑夜与白昼的炼金造物,就不是所谓的古人的智慧能够说的通的了。 炼金科技需要发展,科技的发展,历来是后胜于尽。 但并非没有例外。 比如天命。 天命的核心科技来源于考古,奥托从上个纪元哪里得到了足够的科技,然后转化成了当代天命所使用的科技树。 所以,这座大日御舆,应该是有另外一个人的指点。 也许正如珊瑚宫的记载,大日御舆是某位天纵奇才的大人物设计出来的。 但究竟有没有得到指引,这就是只有对方才知道的事情了。 荧和幽兰黛尔从海祇岛经过,前者更是在稻妻城呆过一段时间。 要让她相信数百年前海祇岛那群生活在渊下宫的先民有这种手笔,她是不相信的。 “所以,修建这座建筑的人,就是奥托主教想要找到的秘密吗?”幽兰黛尔轻声呢喃。 目前的情报也就只有这样,她只能够这么猜测。 “无关紧要了。”荧抽出了长剑,“与其继续猜测,不如直接一点。” 直接一点,亲自过去看看。 等到了哪里,她就一定能够找到想要找到的东西。 荧很自信。 这种自信来源于过去的经历,但凡她进行的冒险,极少是没有收获的。 更何况,是这种大遗迹。 这样的回答正和幽兰黛尔的心意。 她这样的实干派自然是不愿意多等的。 既然遗迹就在不远处,费心猜测不如直接踏上遗迹,但有所求,亲自去取便是。 等在一旁,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两个人一拍即合,跟在后面的派蒙眨了眨眼睛,也只能够无奈地跟了上去。 龙蛇洞宫。 “遗迹机兵,深渊法师···”荧轻声呢喃。 这条路走过来,龙蜥反而少见了,但一路上到处可见移动的遗迹机兵,以及藏身在一侧的深渊法师。 龙蜥的数目减少倒是正常。 大日御舆的作用正是为了限制龙蜥们的攻势。 但是深渊法师和遗迹机兵的出现就不是很正常了。 这些和坎瑞亚有着莫大联系的东西,但凡出现就意味着某种巨大的隐秘。 高天寒钉已经证实了这一点,这些坎瑞亚的异族从来都不会走空,但凡出现了,就一定发现了某种线索。 幽兰黛尔一拳锤在了深渊法师的元素护盾上。 对方正想要嘲笑她的无用功,下一刻,星火炸开,将整个元素护盾击碎。 没有了元素护盾,深渊法师弱小可怜还无助。 然而幽兰黛尔并没有迟疑,她相当熟练地打出了第二拳,彻底解决了这个麻烦。 和崩坏兽的对阵经验告诉她,任何看似虚弱的崩坏兽都是虚假的。 崩坏兽只有两种,死的和活得。 半死不活,那也是活着的。 它们活着就意味着自己的同伴可能遭到袭击,所以还是尽快处理掉为好。 旁观的荧暗暗咂舌。 这个人,好硬的拳头啊··· 明明看上去不像是这么强硬的人,结果攻势居然这么凶的么。 “清理掉了。”幽兰黛尔扫视了一边,确认自己并没有任何的遗漏,方才看向了荧。 她的任务是配合荧,并不需要有太多自己的决断。 “我们接下来是要进去么?” 清理完周围的魔物之后,眼前这座遗迹自己洞开大门。 也许是欢迎,也许是陷阱。 不过幽兰黛尔都无所谓。 “走吧。”荧轻轻点了点头,“对方都已经邀请我们了,不能不进去。” 遗迹当然不会自己洞开大门,如果她们能够让遗迹开门,没道理周围这些魔物不行。 这里面应该有人,当然,也可能是所谓的幽魂。 但无论如何,这座遗迹如今的主人都在对她们发出了邀请。 荧当然不会退让。 幽兰黛尔习惯性地走在了前方:“让我先来吧。” 她的语气如此理所当然,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行为。 荧也并不争执。 幽兰黛尔的武力超乎她的预料,确实是可以合作的伙伴而非累赘。 “两位终于来了。”等候在二楼的男人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我等两位很久了。” “我也等您很久了。”荧回以微笑,“在这种地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让我猜猜,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委托我,还是说,你有什么阴谋打算忽悠我?” 幽兰黛尔微微一愣。 这种说辞···好熟练啊,是经历过很多次相同的事情了么? 荧当然很熟练了。 她确实在等这个人,准确些说,她在等作为解密代表的这个人。 当冒险进入窘境的时候,就该有人跳出来为她指点方向了。 对方总是能够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然后让她迷迷糊糊地去做一些事情。 当然了,这些事情确实和解开谜题有关。 荧倒是不至于特别抗拒。 无头苍蝇乱撞并不是什么好事,在这种时候,就算偶然遇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谜语人,这也好过什么都在不知道地乱猜。 谜语人是很烦人,但至少,他们还是会给荧妹一些帮助地。 从踏上渊下宫开始,荧妹就已经在等待这位谜语人了。 请求她带走珊瑚玉枝,缓解圣土化的珊瑚宫心海并不是谜语人。 她给出了她所知道的一切情报,而且所求也十分清晰。 这种人不符合谜语人的特征。 按照荧的经验,他应该突然出现,然后什么都不要或者说要的都是荧不能理解的东西。 但偏偏这些东西就是和她的冒险有关,所以对方会稍作指点,告诉她什么时间会做什么事情。 更严重一些的,会说如果你没有在什么时间里完成什么事情,这片地方就会遭遇到什么灾难。 在才是谜语人的模板。 眼下这位谜语人终于登场了。 渊下愣住了。 虽然来之前,王子殿下已经交代过了,不必要装神弄鬼,直接点把自己的欲求说出来,然后和这位公主殿下进行交换就足够了。 他提供情报,而公主殿下负责破解谜题,冲锋陷阵···咳咳,让公主殿下冲锋陷阵,这不是很好啊。 总之大概是这么办事的。 不过没想到,公主殿下比自己想的还要上道。 这边一句话都没说完,她就把自己的路子给堵死了。 渊下也没办法继续装谜语人。 荧十分耐心地等待。 这一次的环境不同了。 渊下宫的道路危险如斯,要说对方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是心海派出来的人,身份都是对不上的。 那么,对方能够用的身份就不多了。 不外乎是深渊或者愚人众之类的吧。 当然,对方不说,她也不会过问。 只要办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更多的秘密,可以之后在探索。 再者说最糟糕的结果,也无非是对方又有什么“毁灭世界”的阴谋了。 但这无关紧要呀。 反正肯定会给自己时间去解决麻烦的,到时候自己把奥托拉来不就行了么。 幽兰黛尔这种实力的,不需要太多,来个两三个就足够解决麻烦了。 荧还真的不相信,这种数百年前还要再龙蜥口中求生的海祇岛先民能够隐藏什么涉及到“毁灭世界”这种等级的秘密。 怎么可能嘛! “白夜国,也就是你口中的渊下宫,对于来客而言,这里有两种状态。”渊上解释道,“哦,对了,我是珊瑚宫那边派来帮助你们整理文书信息的文职人员,渊上。” “继续,我听着呢。”荧半个字都没有相信。 文职人员能够冲破龙蜥的包围走到这里,那武职人员是什么?把龙蜥全部捶死,留两个让给后来者作为考验么? 渊上并不纠结于此,荧也是。 他们两个带着相同的默契,只想着得到对方的帮助去完成自己的事情。 之于些许的小小问题,全然可以无视了。 “白夜国此前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龙蜥在黑暗之中繁衍生息,袭击人们的生存之地。” “这种危险的情况直到一位天才的出现,他设计并且建造出了正中心的建筑,【大日御舆】。” “这座炼金高塔不仅可以掌控白夜国的黑夜和白昼,同时也可以庇护所有的海祇岛先民,为他们的生存提供了空间。” 这就是冒险的背景了。 荧继续听着,幽兰黛尔也不打断对方。 “随后奥罗巴斯大人到来于此,并且将白夜国的子民们带到海渊之上。” “渊下宫的先民们于是封锁了白夜国的一切,包括大日御舆和这座图书馆。” “但海渊之上的海祇岛毕竟是因为奥罗巴斯的神力而出现的,在奥罗巴斯大人被雷神击杀之后,海祇岛便面临着严重的圣土化。” “而为了缓解圣土化,海祇岛的先民们为后来人留下了一项使命,摘取珊瑚玉枝。” 渊上娓娓而叙。 他将海祇岛的来龙去脉简单地梳理了一边。 这些东西珊瑚宫也有所记录,但想要总结出来,却需要把典籍挨个翻阅。 荧当然没有这么多时间。 她只是按照心海的安排,大致翻阅了和玉枝珊瑚有关的记录,哪里会去看海祇岛的过去。 真要说有用给,那肯定还是有的。 但对于荧的冒险来说,历史具有的实际价值并不大。 渊上也并没有详细描述,仅仅是简略地讲述了一番,足以给出一个交代了。 “在来之前,你应该已经得到了月浴渊之钥了。”渊上语气从容不迫,“我所说的两种状态,钥匙正是关键。” “白夜国毕竟是海祇岛先民的遗产,先祖的遗产,自然是要留给后人的。” “如果没有月浴渊之钥,那么这座遗迹就不会被激活。” “所以,龙蜥也需要这些摘取珊瑚的勇士。”荧恍然大悟。 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历代的珊瑚宫勇士们大都可以通过前方的深海龙蜥巢穴。 因为只有这些人携带的月浴渊之钥可以打开真正的白夜国。 而那些龙蜥想要的东西,或许只有真正的白夜国能够给他们。 当然,也有可能是月浴渊之钥本身就带着某种威慑龙蜥的特质,所以那些勇士才能够穿过巢穴,抵达大日御舆。 “龙蜥?你是说外面那些古老的生命。”渊上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确实有这么一种可能。” “这群龙蜥的智慧可是相当出色的。” 他已经和龙蜥有所交流,甚至对龙蜥这个种族的特质有所了解,自然不会低估对方的智慧。 解开了一个隐秘,这让荧妹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 虽然这也说明了,龙蜥们对于大日御舆虎视眈眈,但这同样也说明了,它们拿大日御舆毫无办法。 甚至说,它们可能拿月浴渊之钥也毫无办法。 唯有这样,它们才会需要外来人打开大日御舆的防御。 154-渊上 渊上对龙蜥并不感兴趣。 深渊教团铺设的传送网路让他们对大部分威胁都显得不屑一顾。 再者说,深海龙蜥实在算不上敌人。 真要说起来,以龙蜥一族的身份和地位,它们应该是坎瑞亚的盟友才对。 不过如今的深渊教团,坎瑞亚的遗族只是一部分。 而且能够保持理智的就更是少数了。 王子名义上是深渊教团的领导者,但也只是深渊教团的领导者而已。 深渊教团信奉深渊,但深渊并不是只有教团一个附庸。 以提瓦特大陆的局势来说,天空岛敕封七神,深渊与天空岛背后的天理相对应,自然也不会只有教团一个附庸。 教团的处境,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渊上耸了耸肩,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教团是有点麻烦,但也没到倒闭不行了的地步。 天塌下来,还是有高个子顶着的。 他办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 “你们对故事大概了解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进行考验了。” “正该如此。”荧点了点头。 这些铺垫的不过是背景罢了。 渊下宫一直在珊瑚宫的掌控之中,她们也不是第一次举行这种仪式了。 进入了大门,只不过是第一步罢了。 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珊瑚宫心海也并没有交代。 “心海告诉我说,只需要来到渊下宫,用月浴渊之钥打开大门,然后就可以尝试着去摘取珊瑚玉枝了。” 真实情况当然要稍稍复杂一些。 比如珊瑚玉枝,这种特殊的造物生长在海祇岛人专门培养的特殊深海龙蜥的身上。 想要从它们身上摘取珊瑚玉枝,只能够杀死它们。 但这都是小事情。 冒险之中对于荧而言,最麻烦的永远不是击败某个敌人,而是如何找到某个敌人。 眼下的情况正是如此。 还好,这一次有这位神秘的渊上来指点。 “但她没有交待过我这些。”荧并不打算主动等待对方告诉自己该如何去做,“珊瑚宫的现人神巫女应该对这项仪式的各种流程了了如指掌,但她却什么都没说。” “而您,一个被海祇岛派来的文职人员,却对这些如数家珍,您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她当然不会真的追究,但也要让渊上知道,自己很清楚他身上的猫腻。 这个人可能有很多身份,但绝对不会是海祇岛人。 不过,不重要了。 自己只是要吓一吓他而已,吓得过头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情。 “心海大人公务繁忙,虽然【圣土化】是很严重的事情,但再怎么严重,那也是未来的事情。”渊上早有准备,“可雷电将军是近在眼前的威胁,如果不能够处理好,海祇岛就没有未来了。” “孰轻孰重,心海大人自有评判。” 算是半个好理由。 圣土化虽然严重,会让海祇岛逐渐失去生机,失去未来。 但就好像渊上说的一样,相比较未来,近在咫尺的雷电将军显然是更加糟糕的威胁。 如果不是稻妻城内突然掀起了风言风语,以至于将军不得不坐镇中枢处理一些麻烦,恐怕她老人家早就冲过来解决麻烦了。 “而且,我在海祇岛也听说过您的名声,传说之中的冒险家,平定了风龙之灾,迎击奥赛尔,若陀龙王的朋友。” 渊上挨个念出了荧在另外两个国家的事迹,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如您这样的大冒险家,想来对冒险也有自己的真知灼见吧?这又何须心海大人费心费力地一一交代呢?” “渊上先生过誉了。”荧摆了摆手。 双方相视而笑,然后将此事跳过。 本来就不是需要追究的东西,荧提起来不过是为了威慑一下对方而已,只要渊上的借口过得去,这件事情自然是暂时放在了一边。 “此刻大日御舆已经打开了屏障,想要解开屏障,就需要找到御辔。”渊下继续刚才的工作,“以大日御舆为马车,那么御辔就是驾驭它的缰绳。” “只有得到了缰绳,我们才能够操控这座古老的高塔。” “所以御辔的位置呢?”荧配合地追问道。 “就在这座图书馆的后山,隐藏在机关之中。”渊上解释道,“不过这对于您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成不成问题要看过之后才知道,也许离不开您这位文职人员的帮助呢。”荧妹不置可否地说道,“对了,我还不知道,您想要些什么呢?” “渊下宫如此危险,我想要取得珊瑚玉枝缓解海祇岛的危机,那么您呢?” “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古籍文献罢了。”渊上并没有遮掩。 如果不给出答案,恐怕荧不会随意放弃的。 和身份不同。 身份无所谓真假,她只要知道了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就不在乎对方究竟是谁的下属。 但目的不一样。 谜语人想要的东西,自己就一定要拿到手。 “原来如此。”荧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在这里恭候您的归来了。”渊上摆了摆手,“这里还有一些文献,即使我精通白夜国的文字,也需要一点时间来翻译,我就不跟着您一起去了。” 他在完善自己的身份。 即使知道荧不怎么相信,这也并不影响他的工作。 “麻烦您了。”荧微微致谢。 翻译文献自然是给她这个勇者翻译的。 别管对方的真实目的,大家面子上还是要过的去的。 “那么,在勇士您出发之前,记得好好看一看这处地图。”渊上指了指墙壁上的古老壁画,“这里应该就是白夜国的地图了。” 荧粗略地扫视了一边,心下已经了然。 不是很复杂,就是这种完全不联通的地势···那些先人是怎么想到在这种地方休养生息,建立文明的? 记住了地图之后,荧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该得到的提示已经到手了,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工作了。 “这位渊上先生,看起来是一个很有用的助手呢。”幽兰黛尔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的肯定。 她一直旁听,始终不发一言,因为不愿意影响荧的判断。 此刻离开了图书馆,方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助手?”荧的目光有些古怪。 这个人,该不会完全没发现那个文职人员的问题吧? 不不不,不可能的。 只有派蒙才会看不出来对方的身份问题吧。 155-御辔 “有什么问题吗?”幽兰黛尔轻声询问。 她当然不至于看不出荧的疑惑,显然她并不是很认同自己的话。 “哼哼,派蒙已经看出来啦。”小派蒙漂浮了过来,双手环抱,“荧她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只能吃一些枯燥无味的食物,然后才找到了一条通往这里的路。” “那个文职人员,到底是凭什么到这里的啊!” “如果真有这样绕开限制抵达这里的旁门左道,为什么心海不告诉我们呢?” 荧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你真的是派蒙么?” 她附和着表示赞同,突然发现了这并非是幽兰黛尔的判断,而是派蒙的。 惊了。 派蒙居然都看出来了么? “哇,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小派蒙空中跺脚以示不满。 道理其实就是这么个道理。 爷在外面连个火都不敢点,吃了几天的凉饭才找到了通往这里的道路。 甚至连通往渊下宫的漩涡都是爷亲手打开的。 怎么我还没到呢,你就已经站在这里考察了半天历史了? 真有这种路子,珊瑚宫心海没道理不交代一番的。 可她甚至没有告诉自己,月浴渊之钥还可以用来打开真正的试炼,就更别提什么旁门左道,直通深处的小道了。 显然在珊瑚宫心海看来,她也只知道这一条正道。 荧觉得,发现渊下有问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派蒙都察觉到了,所以这位看着就很可靠的幽兰黛尔小姐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原来如此。”幽兰黛尔正色,“是我考虑不周了。” 不,原来你真的没有看出来么? 幽兰黛尔确实没有看出来。 她并不觉得龙蜥算是什么威胁,哪怕这里面真的有成群的龙蜥袭击而来,她也有足够的把握全身而退。 如果不在乎破坏渊下宫的地形,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全歼对方。 在这种情况下,渊上绕开龙蜥的举动在她看来就算是稀松平常了。 毕竟她一开始的预设,就是朝着把对方夷平去的。 荧没有这样的心思。 她过去倒是有这种力量,但游走了三个国家,早就接受了现在弱小的自己。 幽兰黛尔还没有习惯这个弱小的自己,此外她对天命的支援习以为常。 而天命的重型武器太多了,虽然奥托一力坚持女武神,但实际上在科技武器方面,天命的研究也从来没有落下过,否则也不可能制造出女武神装甲这样的武器。 像是这种单体实力并不强,更多依靠数量发光发热的敌人,正好是重型武器发挥光热的最好靶子。 所以这倒也不是幽兰黛尔过于呆呆,实在是她和荧两个人的遭遇和习惯不同,因而有不同的判断。 不过现在,经过荧的提醒,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问题了。 这种问题如果不是遇挫,大多是很难发现的。 因为她们都太过于自信,自信到根本就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只有到遭遇到挫折,真正遇到了麻烦,幽兰黛尔才会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问题。 可那个时候再发现,实在是有些晚了。 万幸,这一次被人提前点醒。 幽兰黛尔抿了抿唇。 她这样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成为另外一个人的累赘。 如果因为自己的问题让旁人替自己付出了代价,她是不能接受的。 “不必多想。”荧看出了幽兰黛尔的心思,“这只是一件小事情而已,有大主教的庇护,你不擅长冒险也很正常。” 荧真是这么想的。 这年头喜欢冒险的,要么是有成为大冒险家的梦想,要么就是单纯的穷。 冒险的成本可高可低,有钱人身上全副武装还要再雇佣两三队人马,就是为了体验一下冒险的乐趣。 而在穷的人也不是没有机会以小博大。 不过荧所接触的人,大多数虽然成为了冒险家,但通常只是因为看中了冒险家的便利,而且无惧冒险之中的危险。 比如香菱。 她其实并不看重冒险家协会的委托,基本上从来没有主动接取过协会的日常//委托。 反而是经常在冒险家协会发布委托,偶尔也会利用协会的情报去找寻一些稀少的食材。 可正常的冒险家们可不是这样的。 他们是为了摩拉,为了雇主的报酬才加入的协会。 想要得到摩拉,就要努力工作。 如果是送送信之类的任务也就算了,那些护送和驱逐魔物的任务,那个不需要冒险呢? 深入野外之后,魔物是敌人,同行的冒险家也未必就是朋友了。 此外还有盗宝团海乱鬼愚人众这样的货色在野外横行,察言观色对于冒险家来说,只能算是小本事。 幽兰黛尔看上去就不像后者。 她哪里像是会察言观色的人? 她显然就是那种需要被察言观色的人。 所以没能察觉到渊上的问题,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的事情了。 “我明白的。”幽兰黛尔并不争辩,“接下来的任务,还是以你为主。” 察觉到自己在冒险上并不是很精通,她就彻底选择放弃了主导权。 专业人做专业的事情。 这件事情既然她不行,那就别指手画脚,有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荧轻轻点了点头。 幽兰黛尔的态度她很满意。 在雪山冒险的时候,荧遇到了一个新手冒险家,然后就遇到了一系列的麻烦。 弱小并不是冒险之中最大的麻烦,真正的麻烦是,明明什么都不懂,却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幽兰黛尔是奥托那边派来的人。 如果她非要指手画脚,荧也不是不能够容忍一番。 权当是给奥托一个面子就是了。 但如果对方贴心地表示认同和服从,她当然会更加开心一些。 彻底确定了主导权之后,两个人自然是离开了这处藏书之所。 白夜国人是海祇岛的先人,在遇到奥罗巴斯之前,他们一直生活在此处。 而后在奥罗巴斯的庇护之下,他们脱离了海渊,来到了地面之上的世界。 在离开之前,他们封锁了整个大日御舆之类的建筑。 也许是提防龙蜥,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这里已经人烟无存,只剩下了这些不知道何时出现于此的魔物和遗迹机兵。 但大日御舆毕竟是白夜国人的骄傲,他们只是封存起来,却并没有将此处摧毁。 为了让后来者能够激活大日御舆,他们特意将操控大日御舆的“钥匙”,御辔放在了图书馆的后山之中。 当然,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龙蜥和魔物,存放御辔的地方设下了小小的陷阱。 如果没有足够的智慧,是不可能解开此处的封印的。 而恰好,这就是魔物和龙蜥最为稀缺的东西。 深海龙蜥确实保存着相当的智慧,但这种智慧更加偏向于个体而非整个族群。 它们没有文字也不会记录,个体的智慧永远无法绵泽后代,让族群的未来有所改变。 这处陷阱并不困难,但也绝对不是龙蜥这种生物能够解决的。 万幸荧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小小解密,所以最后自然是手到擒来,相当利落地破开了陷阱。 解开了机关之后,派蒙率先开启了宝箱。 冒险之中,除非是这种遗迹类的地方,否则很难看到宝箱。 大多数时候的冒险收益,来自于这一路上自己对于战利品的夺取,以及雇主给出的报酬。 派蒙自然是搓了搓手,然后就率先冲了上去。 荧只是无奈地笑了一声。 这只小漂浮物弱小可怜但是能吃,而且对财宝也有特殊的爱好。 一路走过来,被派蒙招来的麻烦其实并不少。 不过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惹祸精在身边,倒也无所谓就是了。 幽兰黛尔对派蒙的存在其实也有一些好奇。 不过奥托这么关注荧,都没有对派蒙的来历有所关注,幽兰黛尔自然不会去询问了。 “哈,找到了!” 派蒙举着一截黯淡的御辔,神色兴奋。 “别高兴得太早了。”荧看着御辔,“这么简单的考验,可配不上渊下宫这么庞大的地形,这么复杂的过去。” 历史、龙蜥、大蛇、大日御舆··· 这座渊下宫的背景在荧面前铺垫的太多了。 从魔神再到古老生命,还有不久前出现的深渊教团,这都说明了这一处地方埋藏着足够惊人的秘密。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够解开它的面纱,荧反而要怀疑些什么。 这处机关的破解算不得什么。 就这样破开了大日御舆的秘密,未免也太儿戏了一些。 说到底,付出和回报要等同的。 如果这边轻松了,要么有人在加码,自己坐享其成。 要么干脆收益是假的。 幽兰黛尔点了点头。 按照她的想法,其实第一时间不应该去找御辔,而是要去控制住那个自称渊上的人。 主教都把自己派过来了,就说明这里肯定有隐秘。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了解很多内幕的人,幽兰黛尔的第一反应就是控制住对方。 这是天命的一贯作风,倒不是幽兰黛尔本人有这么霸道。 作为天命的一员,幽兰黛尔很清楚这种流程。 先行控制,如果最后是错误的,天命自然会准备一份大礼。 当然,对方接受与否,那就不重要了。 反正我道歉的诚意到了。 你不要,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幽兰黛尔当然不会是这套制度的施行者,但她是既得利益者。 既得利益者和施行者没什么区别,称得上是一路人马。 既然是任务,而且是丽塔嘱咐了的关键任务,她当然不会抗拒这样的手段。 但荧按下了这种心思。 动手了就是把矛盾摆在了明面上。 真能够控制住也就算了,万一对方有什么手段跑路了,那就麻烦了。 她们两个对白夜国是真的两眼一抹黑。 渊上必然是个卧底,否则解释不了这个人是怎么跳出来的。 但这个卧底提供了信息和情报。 总有一些东西,是必须依靠文字和传承的。 但她们两个都看不懂。 得到御辔之后该怎么办?如果有什么仪式,仪式的步骤如何安排,时间上是否也有什么要求?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搞懂的,即使荧如何聪慧,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再短时间内掌握一个国家的文字,民俗。 如果没有渊上,这活就是拿着“干不好世界就要完蛋”这种理由来逼迫她,荧也还是干不来。 所以哪怕他有问题,只要没有百分之百拿下对方并且从对方口中撬出秘密的办法,荧就不会如此轻率地选择动手。 而幽兰黛尔不担心这个。 她对天命的手段足够有信心,对自己更有信心。 真要说起来,奥托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表示赞叹,称她能活到现在,完全是无数个奇迹的叠加。 幽兰黛尔当然无法反驳。 回望过去,对概率稍作计算,就知道奥托的话并不是一种夸张,而是相当切实的评价。 一般人遇到一次就可以人生重来了,但她经历过数次,并且每一次都从中得利而没有损失,她没道理不相信自己。 “既然御辔到手了,那就去和渊上交换一下吧。”荧稍稍提起了期待,“已经步入正轨,那么应该很快就要有所收益了。” 冒险这种事情,一旦找到了正确的道路,那么很快就会有结果。 要么正确地抵达终点,要么趁早重开。 御辔显然是关键道具,一旦到手了,事情的发展就会迅速起来。 她已经在渊下宫浪费了不少时间,光是陪着龙蜥捉迷藏,已经让她有些不耐烦了。 现在正确的道路就在眼前,她当然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 “还是要小心一些,如果···算了,全是废话。” 幽兰黛尔下意识地想要提醒荧。 拿到钥匙之后,多半还有些开门仪式之类的。 渊上懂白夜国文字而她们不懂,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渊上愿意,总能够将她们引导向错误的方向。 所以幽兰黛尔下意识地想要提醒。 不过反应过来后就知道了,这种话是纯粹的废话。 对方玩弄手段,她们也还是要跟着对方的步骤走。 幽兰黛尔内心惆怅。 她大概明白了,以前那些敌人是怎么看待奥托的了。 知道他不怀好意有什么用? 人家安排好了一切,想要解决麻烦就只能按照他的计划走。 光是提醒小心谨慎,真是毫无价值的发言。 156-大日御舆 “这么快就找回了御辔,你们果然是天命的勇士。” 渊上鼓掌,神色之中充满着赞赏。 荧下意识地挠了挠侧脸。 她实在不清楚,就那种机关,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但对方到底是在夸赞,她也只能够勉强接受。 “据古书记载,工匠【阿倍良久】奉命建造了太阳之车,为长夜带来了光明。” “而在大日御舆建成之前,白夜国处于常夜之中。那个时期是深海龙蜥的天下,它们潜藏在阴影之中,狩猎着无辜者的生命。” “我有些不理解。”荧举手表示自己想要发言,“白天和黑夜,对于龙蜥来说影响很大么?” 再黑暗之中龙蜥就可以肆意狩猎,有了白昼龙蜥难不成就成了软脚虾? 魔物强大就强大在它们的血肉和鳞甲,这种力量归属于自身,是不会被外力所影响的。 黑夜和白昼,不该是关键因素。 “光亮当然不会是关键。”渊上摆了摆手,“据我的了解,大日御舆应该是一种大型的炼金高塔。” 相比较光亮,他更加相信,武力才是让龙蜥从猎食者变成猎物的关键。 “那么,您觉得那个年代的白夜国人,能够研究并且彻底建造出这样的炼金造物么?”荧眸子闪光。 “也许这就是古代人的智慧呢?”渊上摊开了手。 “这话您真的相信?”荧差点笑出声。 看吧。 正常人对这种事情的看法,都是“也许就是古代人的智慧呢”? 有这种心思就说明了,他们其实都不觉得,这应该是古代人能够建造的东西。 正因为不能理解但东西却又实实在在的出现了,所以他们才会直接甩锅。 就当是古老的先人能够制造出来好了。 反正成品就在这里,也实在没办法说什么。 “我能说些什么?大日御舆就摆在哪里,我还能怎么解释?”渊上语气无奈。 他当然是不相信的。 坎瑞亚当年是唯一以炼金科技立国的人类王国,他们并不信奉魔神,奈何那个年代就是魔神的年代。 没有魔神庇佑偏偏魔神伟力现世,动辄改变海山。 想要让这些魔神放过坎瑞亚,当然不是依靠跪地求饶,磕头磕出来的和平。 和平,只能够依靠武力来夺取。 正因为迫切需要能够威慑魔神的力量,坎瑞亚人就更加明白,想要在这方面夺取可以和魔神相提并论的力量,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科技的发展历来是后胜于近的,偏偏这群在海底下生活的倒霉蛋突然间就建立起来了大日御舆,然后将龙蜥的生存空间挤占,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人。 这当然是很奇怪的事情。 百年来一直被龙蜥当成猎物,偏偏短短数年的时间里,就来了一个阿倍良久。 他能够设计出来大日御舆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这个人居然还能够在龙蜥的老巢里找到建立起大日御舆的材料。 前者可以说是他天纵奇才,那么材料他是怎么集齐的? 都是问题。 但如果不是问题,他也不会来这里找东西了。 “接下来我来布置仪式激活御辔,然后你们就可以带着它去大日御舆哪里,接触屏障了。” 渊上并不多谈,开始拉回正题。 “请。”荧也正色道。 “让我看看书,先这样,然后那样。”渊上摸了摸额头的汗,“成了。” “这样那样是···那样?”幽兰黛尔还是没能忍住。 她看着渊上左手倒右手,然后这个人就说御辔被激活了。 见鬼! 这仪式未免也而太简陋了一些吧? 利用月浴渊之钥开启大门的场面她见到了,没想到激活御辔的仪式就这么粗糙。 “激活御辔而已,这又有什么难得。”渊上不以为意,“真要说大场面,我们也该去大日御舆哪里。” “激活一个钥匙能看到什么大场面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小派蒙点了点头,“那我们快点出发,去大日御舆哪里寻找宝藏吧。” 她是替幽兰黛尔解围。 别人都说她瓜,其实她机智的一批。 这么多天来吃了幽兰黛尔不少好吃的,但是吃了人家的有不能够帮忙,即使是小派蒙也会不好意思地。 当然,不好意思是一回事。 更多的还是担心,万一之后再也吃不到该怎么办。 与其如此,还不如当成是自己不懂事把锅给背下来。 反正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形象嘛。 荧诧异地看了一眼派蒙,然后也跟着催促渊上。 “搞快点搞快点。”荧的神色愈发认真,“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搞清楚这里面的秘密了。” 和荧预料的一样。 随着御辔的到手,冒险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然而她仍旧无法摆脱渊上。 无论是御辔的位置,亦或者是所谓的激活御辔的仪式,以及如今解开大日御舆的方法。 她完全是一问三不知。 但这些渊上都知道。 哪怕明知道渊上有问题,她现在能够依仗的,也只有渊上。 幽兰黛尔抿了抿唇,越发觉得这个人很可疑。 他太重要了。 作为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他却是整个冒险过程之中最为不可或缺的成员。 毫不夸张地说,给这个人加上一点武力值,他自己应该就可以单通这座渊下宫。 以主教给的经验来说,一场计划之中,越是不可或缺的人,身份通常都有一些问题。 预计的牺牲品,被牺牲品刺激的主角,布置剧场的幕后黑手··· 这些人的身份都在计划之中逐步明显。 渊下不像是什么预计的牺牲品,因为他实在过于重要了。 除非是冒险的最后关头,文职人员已经“失去了价值”,否则他不可能被牺牲。 此外,他的牺牲毫无价值。 荧和他根本就不认识,一个陌路人的死,对“被牺牲品刺激的主角”毫无价值。 种种心思都在脑海之中闪过,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按照对方的安排抵达大日御舆的正门。 渊上一路为荧和幽兰黛尔解释路途之中偶遇的遗迹,他似乎真的对整个渊下宫了如指掌,各种古籍之中的故事信手拈来,丝毫不显陌生。 直至最后,众人抵达了正门处。 157-我全都要 大日御舆正门。 高高矗立的大日御舆散发着炽烈的光芒,将整个地区照亮。 而在正门处,淡蓝色的流光缓缓移动,将整座浮空岛庇护起来。 荧啧啧称奇:“果然,大日御舆的关键根本就不是什么光亮。” 这么庞大的屏障,才是白夜国人占据主导权的关键。 “深海龙蜥之所以给我们留下了一条道路,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了。”幽兰黛尔若有所思。 御辔它们拿不到,想要解决屏障自然就只剩下了强攻这一条路。 可如果强攻有效,这处屏障早就该消失了。 既然还需要御辔来解决大日御舆的庇护,就说明龙蜥根本拿这处炼金建筑没有办法。 “这么庞大的屏障应该需要大量的能源才对,不知道白夜国人,究竟是以什么为能源,才能够驱动这样的建筑。”荧轻声感叹。 从数百年前,白夜国的子民就已经撤离了这里。 但数百年后,他们留下的大日御舆仍旧在庇护着这片土地。 这种能源科技如果用在别的地方,想来也是一件绝佳的妙事。 “这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渊上摆了摆手,“两位稍稍后退,就把此处事宜交给我吧。” “解开束缚的瞬间,难免会有一些问题,三位就先往安全的地方站一站吧。” 三位? 那就是还有我咯? 派蒙很是欣喜地拍了拍手。 “比如说?”幽兰黛尔问道。 “比如瞬间炸开剧烈的冲击波,又或者冒出来吃人的魔物···亦或者说,我被渊下宫人诅咒了,突然变成了操纵火元素的怪物,这些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嘛。”渊上摊手一试无奈。 “真的有这样的诅咒吗?”幽兰黛尔来了兴致。 “这种能够将人类变成魔物,完全违背了基本//法则的吧?” 人类和魔物之间的差别太大了,如果真的有物种转换这样的诅咒,那么对于旁观者而言,这应该被称作神迹才对。 唯有那些倒霉的被变成魔物的人,才会觉得这是诅咒。 旁观者更应该叹服其伟力! 白夜国如果有这种手段,当年也没有必要祭祀大蛇了,直接将祂杀死或许会更好。 一位强大的魔神,祭祀获得其庇护固然很好,可如果能够杀死对方,谁人又不想凌驾在魔神之上呢? “当然有。”渊上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不过渊下宫不大可能有这种手段。” “但这座城市秘密众多,谁又能说的准呢?” 果然是深渊教团。 荧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顿时心下稍安。 教团算不上什么生死之敌,在荧的心中,教团还不如愚人众有威胁。 倒不是教团威胁程度不高,事实上,这些疯子要比愚人众危险得多。 但是,教团如今的领导者,那位所谓的【王子】殿下,就是她自己的哥哥。 荧实在不知道,她究竟要如何担心深渊教团会对自己造成什么致命的威胁。 教团也许会搞事情,也许会牵连其他的无辜者,但这些无辜者之中肯定不会有荧。 除非她自己非要非要参合进去。 荧暂时还不清楚空的戏码,但是毋庸置疑,对方并不打算伤害自己。 这也就意味着,教团大多数时候也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谁也不知道,这群疯子对于空的忠诚度究竟如何。 不怕那些打算背叛的叛徒,怕就怕太忠诚了,忠诚到会觉得荧是空的累赘,然后动手的忠臣。 渊上既然出身教团,应该不算是什么威胁。 心细如发的荧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不表态,幽兰黛尔自然不会多说,转而将御辔交给了对方。 “好咧。”渊上笑眯眯地高举着御辔,“接下来,就到我表演了。” 他已经把图书馆翻了个遍,奈何没有就是没有。 既然图书馆没有,可能藏有《日月前事》的地方,就只剩下了大日御舆内部。 “哇,这还是第一次解除古迹封印,还是挺刺激的。”渊上回过身,看向了荧,“看着这么大的屏障逐渐破碎,有一种一把火烧了图书馆一般的愉悦感。” “您这个文职人员,还真的挺负责的。” “没办法啊,有些东西我们自己知道了就足够了,怎么能留给其他人呢?”渊上言之凿凿,“有些东西啊,光是知道就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为了让其他人不被波及,就只能够由我来承受这种灾难了。”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完完全全是明示。 他要寻找的书籍,大概就是这样危险的东西。 光是翻阅,就会带来莫大的麻烦。 可是真的有这样的造物么? 荧有些好奇。 她见过尘世七执政的力量,动摇海山改变地形。 这样的力量流露于外,看上去十分强大,可是和这些相比起来,坎瑞亚那种能够将人类全部转化成魔物的手段显然更胜一筹。 破坏山海这样的有形之物固然困难,但并非没有办法做到。 可像这样,将人类变成魔物,看一看书就会招致灾殃的手笔,显然更加让人难以理解。 恐惧大多数时候来自于未知,这种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显然才是真正的神秘。 “那么,我就先行一步了。”渊上微微欠身,“也许在大日御舆里还有一些珍贵的孤本,三位客人如果对周围的宝物有所欲求,还请自取。” “先人们既然留下了这些,自然是准备留给后人的,三位千万不要推辞。” 反正也不是他的财宝,拿出来许诺当然不会犹豫。 虽然提醒了荧,但渊上很清楚,他和这位小公主可算不上朋友。 真要被她抓住了小辫子,也许不会被打死,但肯定要被毒打一顿。 希望这些散落的财宝能够拖延对方一段时间吧。 渊上刚要推开,荧妹已经抽出了长剑。 “稍等一下。”她笑眯眯地说道,“这里未免太危险了,您这样的文职人员,还是跟我们一起行动吧。” “那这些财宝?” 不为外物所动吗这是? “回头来拿也一样。”荧的回答很简单。 我全都要。 158-常夜已至 渊上并不反对。 反对无效是原因之一,但更多的原因是,他早有预料。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人已经盯上了他的目标。 这很好,这就是渊上的计划。 她们也想要,自然会费尽力气地帮自己找到。 但《日月前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看的。 他已经把后果说的很明白了,如果这两个人非要强求,最后付出惨痛的代价,那他也没有办法。 谁也责怪不了他,毕竟他根本没办法阻止这两位小祖宗。 这两个人对《日月前事》有了好奇心,哪怕渊上告诉她们,看了就要出事情,她们多半也不会相信太多。 这和渊上的信誉无关,大家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不被相信也是理所当然的。 用言语是没有办法的,那就只能够依靠武力了。 问题是···武力? 渊上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侧的荧。 少女用力伸了个懒腰,曲线贫瘠清瘦。 虽然娇小,但也是真的能打。 对方能够驾驭三种元素力,虽然没有一种对自己的火元素护盾十分有效,但真打起来自己也不是对手。 还有这个··· 注意到他的视线,幽兰黛尔毫不退让地选择了对视。 啧,同样是少女,自家的这位公主殿下,和这位主教的下属相比,就显得不太像一个段位的人了。 虽然不清楚幽兰黛尔的实力,但渊上不觉得奥托会养花瓶。 有关奥托的事情,在教团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和王子殿下有合作,同时在提瓦特大陆又拥有相当崇高的位置,实在是教团少有的合作伙伴。 有能力倒是其次,关键是对方还身居高位。 教团在大陆上只能说是遍地都是敌人,谁见到了都不会吝惜于踩上两脚。 可有了奥托的帮助,他们才逐渐从暗处转移到明处。 虽然仍旧不能够光明正大,但至少已经有了一些生存空间。 “你的视线,很失礼啊。”荧眼睛微眯。 她当然也注意到了渊上的视线,但她和幽兰黛尔不同,并不关注渊上。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她就很难提起警备了。 但渊上随后看了看幽兰黛尔,然后又摇了摇头,这就让人很不愉快了。 虽然并不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但是荧的内心还是有些不爽。 “没有没有。”渊上连连摆手。 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了。 这话说出来怕不是要被毒打,严重点等到自己的利用价值清零了,她们俩也该让自己归零了。 这么跳的话,他可不会说。 “是吗?”荧轻哼一声。 先不追究了。 对方还有点价值,等利用价值没了,再根据他的贡献和造成的麻烦确定这个人能不能活下去。 虽然是哥哥的下属,但该打还是要打。 作为妹妹,荧当然是站在兄长的身边。 但这和她阻止教团的行动并不冲突。 这是她对兄长当谜语人的小小不满。 荧当然知道,空多半是不能说,而不是不愿意说。 但这并不影响她发泄不满。 教团的行动对于人类而言,很少又称的上是安全无害的。 如果兄长直接点说出来,荧真的会考虑是否要放任教团。 因为相比较提瓦特人,空才是她真正的亲人。 走过了很多世界,她也只有空这一个亲人而已。 善良和友善,只有在不涉及到自己的亲人的情况下,荧才会更多的施予他人。 但空没说。 他没说就是事情不重要,事情不重要自己就要去阻拦教团,保下更多的无辜之人。 荧的逻辑很清晰,行动同样利落。 教团内部不知道有多少深渊法师被她斩杀,丘丘人这种生物更是不计其数。 渊上之所以无动于衷甚至还愿意示好,就是因为对于深渊使徒这个等级的存在来说,大多数深渊法师其实是无关紧要的。 如同丘丘人之于深渊法师一样,这只是一种武器。 主人家不会因为武器受损就轻易决定杀死一个比自己地位更高而且更加强大的人。 同样的,深渊使徒也不会因为深渊法师的死就非要和荧过不去。 说到底,也许教团一开始还会顾念过去的身份。 但这么多年下来,大多数人对于坎瑞亚身份唯一的认同感,早就只剩下了仇恨。 换句话说,只要能够复仇,他们不在乎利用被利用。 连自己都不在乎,自然就更加不会关心旁人的生命。 大日御舆脚下。 荧熟练地穿过了大门,然后登上了高台。 按照遗迹的风格来说,一般好东西都在高台上摆放着。 当然,危险也都在通往高台的道路上。 但这一次并没有什么风险。 “没危险才正常。”渊上走在前面带路,“能够抵达这里的,对于白夜国人而言,应该是他们的后裔才对。” 珊瑚宫那边完全是因为应对【圣土化】才选择来到了渊下宫,而大多数时候,海祇岛人对渊下宫显然全无留恋,根本就没有下来的意思。 所以白夜国人当年跟随大蛇离开的时候,所谓的封存显然就是为了留待后人。 谁会在给自己后代的遗产上面做手脚,而且还是一些危及生命的手段呢? “来,试一试。”渊上扫视了一遍,神色有些失望,“尝试着激活这座机关。” 并没有古书。 这里太干净了。 幽兰黛尔截住了荧。 “还是让我来吧。”幽兰黛尔英气十足,“我对能够变成火之恶魔的诅咒很感兴趣。” “喂喂,我就这么一说而已,你不会真的当真了吧?”渊上眼睛瞪大,颇有些难以理解。 “试一试啊。”幽兰黛尔一拳锤了上去。 高台晃动。 “你的种族不是人类吧?”渊上稍稍让开了几步。 见鬼! 这可是用珍贵的炼金材料打造的高塔,这座机关是跟整个大日御舆联通的,但对方这一拳几乎撼动了整座高塔。 见鬼,这要是人类能有的力量,那大家还研究什么炼金术啊,改行做人体研究不好么? 幽兰黛尔没有回应。 头顶上的三角飞速旋转,光亮渐息,常夜已至。 159-亚琉 几乎在常夜到来的一瞬间,幽兰黛尔看向了高台的角落。 一道幽蓝色的人影已经浮现。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随后看了看荧,还是轻轻放下。 说不定有用呢? “呜哇!” 派蒙原地起跳。 她本就飞在空中,此刻硬生生往上又攀高的一截。 “哇啊!” 渊上跟着向后跳了一下。 如果不是高台足够宽阔,此刻他应该就是旱地插葱的姿势了。 “不要吓人啊小家伙!”他含怒瞪着派蒙。 “哎嘿?”小派蒙食指对点,“我害怕嘛。” 荧轻轻咳了一声。 “算了算了,一看就知道你书读的少。”渊上摆了摆手,“这是白夜国人留下的最后证明,算是一种可以沟通的投影吧。没有太多的智慧,只会按照离开之前的最大执念办事。” “古书中,这种东西被称为【常世之罪】。” “能够沟通交流?”荧若有所思。 幽兰黛尔已经开始了行动。 她揉捏了一下右手,然后打算伸手以示友好。 “不不不,不必了。”幽魂连连摆手,“后世的勇者啊,你的勇武我已经见证了。” “你们已经完成了试炼的第一步,接下来便是复原【苏生之辔】,展示白夜之王权。” 荧靠近了幽兰黛尔,低声说道:“人话就是你去帮我找东西,我来帮你修复。” 精通冒险的荧对这些啰嗦人早有准备。 两三句话可以交代清楚的东西,他们同样要用更复杂的方式。 这和空是不同的。 空是说不出来,这些人是故意把简单的话复杂地说。 “不过,”她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渊上,“解释冒险工作的人好像有所变化了呢。” “渊上先生,您还有新的价值么?” 她右手握住了突然浮现的长剑,神色期待着能够从渊上这里撬出更多的情报。 “这个,过河拆桥也不至于这么快吧?”渊上苦笑,“这才刚刚开始,河都没有过完呢。” “这不是有第二座桥了吗。”荧的笑容带着一点点的不好意思,“更何况我怕桥修好了,您也得偿所愿了。” 有一点不好意思。 但不多。 如果渊上最后也没有什么恶意,荧并非是不能够将文献的复制品送给对方。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兄长的下属。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对兄长的事情有所帮助,她倒也不是非要去拆台。 但前提是,渊上能够给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如果不满意,这个人就可以留在这里了。 “你看他就是个谜语人,但我不一样,”渊上言之凿凿,他得证明自己的价值,“我是个粗人,说话直白的很。” 对老板而言,有竞争才有更好的结果。 之前没有这个幽灵的时候,渊上还可以稳坐高台,因为荧和幽兰黛尔都看不懂白夜国的文献古籍。 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号人员突然和渊上抢起了同一份饭碗。 想要保住饭碗,那就只能够加倍和超级加倍了。 荧的笑容越发灿烂。 渊上还在考察期,当然不会真的就把他给抬走了。 但有个人和他内卷,她这个当老板的当然更加开心一些。 “咳咳,这位文职人员还是有些用处的。”幽魂一时语塞。 白夜国如今的勇士都是这么不讲武德么?过河拆桥未免也太干净利落了一点。 “我名亚琉。”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苏生之辔】是白夜国的秘宝,具体效果想来您也不关心,我就直白一些好了。” 他本来是打算讲述一下白夜国辉煌的过去,秘宝的珍贵。 奈何荧的干净利落让他有点发慌,再加上那个文职人员虎视眈眈,他也觉得自己应该简单一点了。 “你去找三个碎片,我们进行下一步的仪式。” 荧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吧。 两个人一卷,事情就简单地多了。 “你还有什么要收集的,一块说出来就好了。”幽兰黛尔语气轻松,“反正最后都要去拿,不如直接一点,一次解决麻烦。” “这样最好。”荧点了点头。 亚琉:?? 历代白夜国的勇士没见过这种货色的。 物尽其用。 珍宝有什么过去她们不关心,只关心这东西可以卖多少钱。 好心态。 亚琉没办法不佩服。 “仪式要一步一步来,如果你们不先修复【苏生之辔】,接下来的东西是不会显现的。”亚琉无奈,“如同没有月浴渊之钥,你们也拿不到御辔。” “碎片在围绕着大日御舆的三处要地里,具体的关窍我并不精通,因为负责布置关卡的人和我这样的仪式投影不能够接触。” 荧看了一眼渊上。 渊上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是很清楚。 这是撤离白夜国之前的布置,一般的文献也不会记载这种东西。 “为什么要如此麻烦。”荧有些困惑,“你们的目的,不是为了保护海祇岛人么?” 把仪式弄得这么复杂,应该是为了挑选合适的勇士。 问题是采摘珊瑚对智力的考验是出于什么变态的心思? 能够打赢龙蜥不就足够了么? 偏偏要设置如此繁琐的考验。 “您要清楚,勇士。”亚琉解释道,“在我们离开之后,这里的主人就不再是人类了,而是深海龙蜥。” “我们依靠大日御舆夺得了生存之地,同样的,龙蜥们也就失去了生存土壤。” “我们有多么重视大日御舆,龙蜥就有多么仇视。” 荧并不接受这个解释。 她的看法很简单。 历代海祇岛的勇士都是为了采摘珊瑚而来的。 而露子解释的很清楚。 珊瑚玉枝就生长在渊下宫中特意养殖的一些龙蜥身上。 换而言之,考验的重点在于武力,而非破解谜题的能力。 这种手段不应该是为了考验勇士,而是为了阻拦某些外敌。 “最后一个问题。”荧眼神灼灼,“外界不能够蓄养深海龙蜥么?” 历代珊瑚宫都要派遣勇士专门下来取珊瑚枝。 那么,为什么不能够把这些能够产出珊瑚枝的龙蜥养在海祇岛上呢? “这就是我也不知道的秘密了,勇士。”亚琉说道。 他不愿意解释。 160-东征的猜测 荧并不强求,但她已经对渊下宫提起了戒心。 这里的人们并不像古书记录之中的那么无辜。 被龙蜥狩猎,然后建立起了大日御舆,随后跟随海祇大御神奥罗巴斯离开海底,在海祇岛上重新开始生存。 在所有珊瑚宫的描述之中,这些白夜国子民都显得如此无辜。 他们被龙蜥猎杀,因为建立了大日御舆谋求生存。 他们常年在黑暗之中生存,因而祈求奥罗巴斯将他们带回光明的世界。 故事很简单,但这群人却并不简单。 “珊瑚宫并不光是这一次需要珊瑚枝,他们来往过很多次。” “而这里有珊瑚枝,是海祇岛先民当年的安排。” 有安排就意味着当年这群人就知道了,后来人迟早要面对【圣土化】。 “那么,就有了一个问题。”荧看向了被迫跟上的渊上,“他们为什么不将这些龙蜥带到海祇岛上。” “不存在养不好的情况,以他们可以修建大日御舆的技术来说,养殖龙蜥绝对不是什么麻烦。” 在刚刚踏上海祇岛的时候,白夜国人的科技树并没有问题。 以他们在眼下表现出来的技术力,再加上奥罗巴斯的庇护,想要驯化一群龙蜥,至少掌控一群龙蜥,绝非难事。 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将龙蜥留在了渊下宫养殖,给后来人留下了麻烦。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既然珊瑚枝是帮助后人的,为什么又要给后人留下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龙蜥的问题么? 此外,后来海祇岛肯定是出了问题的。 因为荧在海祇岛上游览过一段时间,确实看不到什么超越时代的炼金科技。 显然在东征之后,这些东西都已经消失了。 但这并不是幕府夺走了,因为幕府那边也没有这种炼金造物。 那就是说,在东征的前后,已经有人选择将这些不符合那个时代的炼金科技销毁殆尽了。 海祇岛的科技线,在东征前后发生了断层。 “从这个角度来说,东征看起来并不是简单的出于争夺生存空间而引发的斗争。”幽兰黛尔复述了某个人的话,“应该是有人在借助这个机会,清洗掉海祇岛人身上,归属于白夜国的痕迹。” “基于这种猜测,我们也许可以进一步推测,龙蜥和珊瑚,应该都不是什么正常的造物。最起码,并不被提瓦特大陆所轻易结纳。” “是奥托先生吗?”荧眼前一亮。 这个猜测很契合她的思路,但这好像并不是幽兰黛尔会提出来的猜测。 幽兰黛尔轻咳一声。 为什么不能是我? 即使是大度如幽兰黛尔,面对这种几乎毫不犹豫地质疑,她也是会心情不快的。 但这种时候毕竟不是发小脾气的时候,于是她解释道:“不,是丽塔,我的副官。” “我和她有所联系,她也代表主教,来为我们的行动提供帮助。” 渊上有点想溜了。 这两个人的猜测天马行空,但还真的是对的。 不愧是殿下的妹妹,这份敏锐着实惊艳。 但问题是,这些东西是不能够随便说出来的啊! 这两个祖宗敢说,自己都不想听的好嘛! 丽塔的投影从幽兰黛尔的背后浮现。 “贵安,各位。”丽塔微微欠身,“投影的时间有限,我就先将这边的收获交给诸位。” “东征由奥罗巴斯发起,而祂对自己的死有所准备。” 这是由珊瑚玉枝得来的推断。 “在东征前后,海祇岛的科技线有明显的断层。” 这是渊下宫所带来的结论。 “主教大人一开始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出于奥罗巴斯作为神明的谨慎,祂打算为海祇岛人带来希望,但也做好了东征失败的准备。” “但这里面一直有一个问题未能解决,即为什么在东征失败后,鸣神并没有选择摧毁海祇岛,而是让他们存活了下来。” “之前的理论始终不能够证明后者,因为鸣神并非是宽容雅量的神,祂在战争之中失去了很多,按照主教大人的理论,祂应该报复回去。” “而现在,我们有了新的猜测。” 丽塔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已经把所有的结果都说完了。 遗留的问题配合上荧之前的猜测,那就有了一个新的答案。 东征并不是为了获得胜利,恰恰相反,奥罗巴斯是去送死的。 祂要用自己的死,去清洗海祇岛人身上归属于渊下宫的痕迹。 而渊下宫之中有某些东西,是不被提瓦特大陆所容纳的。 如果真如古书之中记录,奥罗巴斯庇护白夜国人,给了他们新生。 那么这个新生,恐怕就不是简单地制造一座海祇岛让他们生存这么简单了。 深海龙蜥是不被提瓦特所容纳的东西,那么和龙蜥生活在一起的白夜国子民,显然身上也有某些特质。 奥罗巴斯将他们带上了提瓦特大陆,但这些人的存在又不被提瓦特大陆所容纳。 更进一步说,是不被天空岛所容纳。 可如今海祇岛的子民们就生活在这里,显然这个问题已经被人解决了。 细数有关奥罗巴斯的记录,唯一有这种大动作的,就只剩下了——东征! 这样的话,海祇岛的断层可以解释,鸣神不继续把海祇岛摧毁,也可以有一个答案。 丽塔的神色清冷:“主教大人对这个猜测很感兴趣,他已经亲自出发了。” “诸位可以自行行动,不必顾及主教大人的存在。” 海祇岛上。 奥托从某一处地方钻了出来。 这里埋了一具他的复制体。 他当时觉得海祇岛可能有秘密,于是在这里埋了一具复制体,方便他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现在预测成真了,唯一的问题是,没想到野史可以这么野。 如果这个猜测成真,这也就意味着奥罗巴斯的死完全是这位大蛇自己的选择。 什么样的秘密值得一位魔神亲自赴死,用生命去遮掩? 奥托不知道,但他想要知道。 于是他来了。 “海祇大御神,奥罗巴斯。”奥托轻声呢喃,眸子中少见地带着些许的炽热。 被天空岛所不容纳的秘密,这个世界的真实已经开始朝着他展露部分裙角了。 接下来,就要看他的手段了。 161-如同时光倒流 一日之后。 荧长出一口气,将背包里的三枚碎片取出。 她们并没有分散行动,因为考虑到解密的问题,荧直接带着渊上一起走。 在这位文职人员的帮助下,她们很快破解了所有的机关。 实际上这是比分兵更加好用的手段,因为无论是荧还是幽兰黛尔,她们两个都对这里太过于陌生。 分头行动看似节省了时间,实际上她们两个拖沓的时间甚至会更多。 而且更加危险。 渊下宫并不是予取予求的地方,那些古老的白夜国人对后世子嗣的态度太过于模糊了。 甚至可以说,他们并不希望后来人接触到渊下宫真正的秘密。 如果不是承载【血枝珊瑚】的深海龙蜥必须要生活在渊下宫之中,他们早就把渊下宫彻底封存了。 有了渊上的指引和帮助,在一日之内她们就辗转了三个地方,然后将所有的碎片都收集起了。 渊上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确实是来找书的,但看亚琉的态度,那本关键的记录已经被奥罗巴斯安排了。 当年的白夜国人未必知道这份记录有多么危险,但主动送死的奥罗巴斯显然很清楚。 祂这么清楚要付出的代价,就决然不会让这本书继续流传。 想要找到孤本,需要一点点的运气。 而说道运气,再也不会有比这个金发好人更好的运气了。 “看起来您已经集齐了所有的【苏生之辔】碎片,那么仪式可以进行到下一步了。”亚琉语气刻板,“您需要寻找的血枝珊瑚,其实就是海祇大御神身上的珊瑚碎片。” “这些珊瑚碎片被我们移植到了深海龙蜥的身上,深海龙蜥的生命力强大,但也只有某些特殊的个体可以抵抗住珊瑚的侵蚀,并且生存下去。” “而如今,那些特殊的龙蜥就生存在大日御舆的下方。” “请您继续。”荧神色平静。 既然是特殊的承载力量的个体,这些龙蜥显然不会引颈待戮。 但这些都是小事情。 勇者和恶龙的故事,最后还是要依靠刀剑收尾。 荧早就做好了准备。 “您的意志胜过历代海祇勇士,我便不再多言。”亚琉说道,“我将为您拼合【苏生之辔】,然后为您打开通往试炼的大门。” “这是所有海祇勇士都要面对的一关?”荧突然问道。 “正是如此。”亚琉微微颔首。 “那么也就是说,历代的海祇勇士都需要集齐【苏生之辔】。”荧眼睛微睐,“请问,最后这些碎片,又是怎么回到哪里的。” “我不知道。”亚琉十分干脆。 “如同时光回溯一般,仪式不断地重复更迭。”有人轻声说道,“希望我没有来迟,各位朋友。” “你们破解了机关,修复了【苏生之辔】,而在你们离开之后,机关重新闭拢,御辔回到原来的地方,碎片回到数百年前白夜国人预设的封印之中。” “大日御舆重新打开屏障,一切的一切推倒重来。” 奥托微笑着说道:“真有趣,不是吗。” “主教大人。”幽兰黛尔微微欠身。 “奥托先生。”荧轻笑着打了个招呼。 渊上不着痕迹地站在了荧的身后,奈何太瘦小了一些,根本遮不住他。 “所有的勇士看的都是一份记录,也就是说,御辔只会出现在图书馆的后山,碎片也只会在哪里出现。”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白夜国人准备了很多种预案。 但这不是神经病么? 数百年前的老祖宗让后来人进行考核和试炼,明知道试炼是为了拯救海祇岛,还准备了一百零八种折腾人的方案。 这不是纯纯有病? 但如果只有一种预案,那么【苏生之辔】早就该是修复的状态,而且大日御舆的屏障也不可能存在。 那就只能说,一旦这群海祇勇士走了,这里的一切就会重新恢复。 可这里已经没有人了,这些幽影也不能够随意移动。 将一切恢复正常,也许是炼金术的力量,但也正如奥托而言,仿佛一切推倒重来。 如同时光再次流转,周而复始。 亚琉并不回答。 这一次的海祇勇士,未免有些过于敏锐了。 还好,他真的是一个幽影,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你们还要进行考验吗?”亚琉语气平静。 他就是一个幽影,有什么好慌张的? “当然当然,老先生您继续就是。”奥托笑容和善。 “【于此罪海祇,有渎身名等四罪,复有欺生灵之八罪。】” “【于此镇常世之磬石,往罪不可追。】” 亚琉没有解释的意思,或者说,渊上也不打算给他机会了。 “这段祷词的意思是,海祇大御神将会带着所有人的罪孽死去。”渊上解释道。 奥托的笑容越发浓郁。 这不就对上了么? 奥罗巴斯的死果然是个必然事件,祂不是不自量力地觉得自己可以干翻鸣神才发动了东征。 恰恰相反,东征是一种献祭仪式。 祂献上了自己的头,将白夜国人身上的罪孽洗净,然后换取他们可以在光明下生存的机会。 真是伟大的奉献精神啊。 这个世界的神,可真是太伟大了。 “等到诸位离开之后,还请不要将试炼的事情说出去。其中关窍,各位自有斟酌,我便不再多言了。”亚琉不想说这话了都。 这群神经病搜集了太多的信息,自己的每一句话在他们眼中都是对他们掌握信息的一种推测或者证明。 奈何仪式就是这样规定的,他就是一个按照当年的律令行动的投影,说什么不说什么,实在由不得他。 “当然当然,我懂。”荧信誓旦旦,“您放心就是了。” 不不不,你们完全让人放心不下啊! “老先生还是开始试炼吧,毕竟,我们等待已久了啊。”奥托兴致缺缺。 不出意外,杀死龙蜥应该是这场试炼之中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对于过去的勇士而言,他们不关心什么真相,只知道血枝珊瑚有用,而他们要努力杀死龙蜥。 但对于奥托一行人而言,杀死龙蜥反而是最简单的事情,他们对血枝珊瑚的兴趣并不大,纯粹是因为某个人的委托,顺手就取走而已。 162-神与人 在设计试炼之初,第一试炼本就没打算透露太多的消息。 亚琉看着众人下去的身影,神色有些无奈。 奈何这群人根本就不需要他透露什么消息,光是按照流程将自己该说的话说出去,这群人就已经拼凑出了真相。 这样的勇士,真的是选错了啊。 相比较所谓的血枝珊瑚,渊下宫的秘密显然是更加不被允许传颂。 奈何,自己阻止不了啊。 撑着中央的三角建筑,奥托等人很快便落到了大日御舆的下方。 这里的设计就仿佛像是一座角斗场,周围是幽深的湖水。 像是嗅到了血肉的味道,湖水中飞快掀起了风浪。 十数只体型尤为壮硕的深海龙蜥奋力咆哮,眼眸中沾染着鲜红之色。 “被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所侵染了,无法控制自己。”奥托单手虚握,犹大的誓约缓缓浮现。 “十字架?”渊上微微一愣。 奥托打了个响指,龙蜥的头顶上浮现出金色的亮光。 倒插的犹大从天而降,狠狠地砸进了龙蜥的血肉之中。 “展开。” 金色的长矛从犹大的顶端射出,穿过了龙蜥的头颅,最后贯穿射入了石砖之下。 “主教大人。”幽兰黛尔有些疑惑。 她倒是不否认奥托的实力,只是奥托很少用武力去做一件事情,尤其是主动出手。 她本以为,这一次应该是自己来清扫才对。 主教好像有些着急? “渊上先生,教团需要的东西,不知可否告知于我。”奥托并不回应,反而是看向了渊上。 “当然当然。”渊上连连点头。 他已经不打算玩一开始准备的戏码了。 荧的身上绝对不会有他想要的东西,双方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并没有必要交手。 更何况,这一次交手恐怕就未必能够逃掉了。 “在奥罗巴斯没有抵达渊下宫之前,在更加古早的时期,渊下宫已经生活着一些原住民了。” “他们记录下了那个时期的故事,那个连众神都没有出现的时代,称之为【日月之前的事】。” “如果能够找到这份记录,或许教团就可以证明,所谓的天空岛和魔神,都是外来之物,而非提瓦特大陆的原生生命。” 渊上并不遮掩。 这是属于可以透漏的东西,以奥托和教团的关系,透露这些算不上什么麻烦。 “教团没必要证明这个。”奥托摇了摇头,“即使证明了天空岛是外来之物,万一这个世界的原生物种里面没有人类的位置,或者连人类都是因为这些外来者而诞生的,那么教团该如何自处?” 寻找这份证据,实际上就是将天空岛和七神变成【入侵者】。 或者说【殖民者】听着会让人更加气愤一些? 但这其实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奥托完全明白教团的想法。 教团也不是真的想要成为人打人嫌的恶徒,他们一直以来的复仇对象,始终是七神和天空岛,而不是提瓦特大陆上的其他人类。 但实际上,自从坎瑞亚覆灭之后,一直在追杀教团的人,既不是七神也不是天空岛,这些存在高高在上,怎么会去关注一个小小的坎瑞亚遗族所组成的深渊教团呢? 剿灭教团的主力军,有西风骑士团,有千岩军,唯独不会有七神。 神不在乎。 就算温迪说教团是个麻烦,就算钟离也曾关注过教团,但祂们都不曾主动去调查并且摧毁对方。 七神治下的统治者们知道或者不知道教团的前身,但无论如何,他们很清楚的是,教团一直在密谋颠覆七神的统治。 七神治人,划分七国。 颠覆祂们的统治在这群人的理解之中,可以简单的等价为,教团想要颠覆七国。 谁遇到这群想要毁灭自己国家的恶徒不想着一刀把他们给攮死呢? 但教团并不这么想。 他们一开始未必不想着把这群人一块连着七神的统治变成粉尘,但后来发现做不到,于是开始考虑争取这群人成为盟友。 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能摧毁了就不在乎对方的立场,愿意当狗可以收下,想要反抗更加无妨。 毁灭你,与你何干。 而只有摧毁不了的,才会考虑用更加温和的手段去限制对方的发展或者争取对方成为盟友。 教团并不觉得双方有不可以缓解的矛盾。 他们理解的矛盾的主体是坎瑞亚和天空岛,甚至在教团的理解之中,坎瑞亚同样是人类的国度,而七国之中生存的都是人类。 大家绝不是矛盾的双方,所以完全可以争取。 但琴、凝光她们不会这么想。 她们的利益和七神相连,与七神是单方面的利益共同体。 即她们出事七神未必会倒霉,但七神出事七国肯定要遭殃。 从这个层面来说,她们和七神立场必须一致。 教团将神和人分开,但人却坚持与神同行。 那就想办法上眼药好了。 把七神从庇护者变成入侵者,实际上就是为了争取她们。 但奥托觉得这毫无意义。 钟离并不像是恶人,祂对璃月的维护之心全然可见,决然没有任何的私欲,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入侵者乃至是殖民者。 但祂是魔神。 从渊上的理解来出发考虑,既然天空岛是外来之物,那么七神也许从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问题。 无论祂们做的事情是好是坏,但祂们的存在就像是天空岛制作的工具,随时随地都在抽取提瓦特大陆的某种资源去填充天空岛。 为什么是某种资源?因为教团也不知道天空岛究竟想要些什么。 而这种抽取的行动无关七神的选择,祂们存在,就要被天空岛利用。 因为天空岛显然拥有比七神更加高级的神秘,如同凡人对魔神的无能为力一样,魔神对更高级的神秘而言,同样也是如此。 全是推测,没有证据。 教团只是要证明祂们都是外来者而已,所以也不需要太多的证据。 但这其实毫无价值。 “您刚才说的,不是玩笑话,对吧。”渊上猛然悟了。 奥托的话并不是“假设”或者“比如说”这样的说辞。 他是真的在阐述这样一件事情。 在天空岛到来之前,提瓦特大陆的主人是另外一种生命。 而在天空岛到来之后,祂们将这种生命毁灭或者驱逐,随后“播种”了人类。 换句话说,人类也许同样是原住民,但他们能有如今的地位,不是因为战胜了龙蜥,只是因为天空岛的扶持。 但这样就没有道理可讲了。 教团想着把自己变成被入侵的原住民,因为发现了某种真相于是被七神摧毁,进而换取同情或者其他的东西。 结果还没找到具体的证据,才发现其实所有人类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同样算不上天命之子,只不过是被天空岛强行扶正而已。 既不正义,更不悲惨。 如同农夫收割田间不必要的杂草,这种事情大概是不能够让这群“庄稼”生出反抗之心的吧? 毕竟不好反抗。 只要理由过得去,哪怕大家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一茬庄稼而已,他们大概率也不会选择反抗。 只会选择尽力让自己生长的更好,符合“农民”的心思。 因为反抗的成功率微乎其微,但顺从却可以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再说了,璃月人在岩王帝君的庇护下活得不好么? 就因为一个听上去诡异的猜测,让这群人反抗岩王帝君? 脑子坏掉的人都不会去干呐! “您已经看过了日月前事?”渊上沉默良久,方才问道。 教团搜集古老的历史文献已经很多年了,遗憾的是,有关众神行走大地之前的故事太少太少。 而《日月前事》,就是最接近的那一本。 渊上当然知道奥托不可能有机会得到《日月前事》,因为大家一直都是一起走的,奥托没理由才是。 但除了《日月前事》,渊上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理由了。 “不,我见过了若陀龙王。”奥托的语气平淡,“你不妨猜一猜,在天空岛降临之前,这个世界真正的原生生命是什么。” 这还用猜么? 龙蜥啊。 渊上微微摇头。 如果提瓦特大陆的原生生命是龙蜥,而且有若陀龙王这样的生命体作为首领,那么人类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翻身了。 正如同白夜国一样,在阴暗的地下成为龙蜥的猎物,仅此而已。 人类之所以能够成为如今提瓦特大陆的主人,并不是因为自然选择,而是因为教团眼中的殖民者的扶持。 提瓦特大陆当年已经做出过选择了,这个世界的选择是龙蜥而不是人类。 因为在古老的时代,这个世界的主人是龙蜥一族。 可如今龙蜥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人们接任了新的王座。 “没必要给仇恨寻找理由。”奥托轻描淡写地说道,“仇恨就是很简单的东西,你想要祂死,仅此而已。” “你也找不到任何的盟友,无论是凝光还是任何人,她们都不会因为教团的真相而选择背弃神明的统治,所谓的世界,更加不会是她们选择的理由。” 凝光太聪明了。 哪怕天空岛真的在掠取这个世界的生命,她也会视而不见,乖巧地遵奉七神,继续维持已经运行了上千年的规则。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是教团的朋友,除非他们能够证明,就在眼下,立刻马上,这个世界就要因为天空岛而破灭。 只有这个时候,为了生存,他人才会做出选择。 但凡有语焉不详的地方,他们迎来的就只有刀剑,绝非友谊。 教团没有朋友。 他们的事业是造神明的反,除了自己以外,不会有任何的援手。 “哎···”渊上叹了口气。 本来是出来随便找找,结果被人家整的心情抑郁了都。 聊得这么大么? 一旁的荧眼睛闪闪发亮。 她似乎找到了一些兄长的踪迹。 空在教团干活,教团的活就是他的工作,教团要造天空岛的反,天空岛是外来入侵者。 这么一说她好像明白了一点,但又没有完全明白。 总之,对手是天空岛,而不是七神这点她明白了。 把七神当作敌人,是因为坎瑞亚的国家亡于七神之手。 就算七神只是接收天空岛的调令,但这时候所谓的刀杀人但刀是无罪的理论是不成立的。 可空只有自己一个亲人对吧? 他是早醒了亿点点,但总不至于已经在坎瑞亚安家立业了吧? 没有的话,那么空的敌人就不是七神。 打天空岛的话,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那个陌生的神明,阻拦了她和兄长的事情,荧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我所知道的事情也就仅此而已了,教团应该有更多的情报,但这些情报我并不知晓。”渊上摊了摊手,“如果您对这些故事很感兴趣,那么还是去寻找《日月前事》好了。” “但我要先提醒一句,奥罗巴斯正是因为看见了《日月前事》之中的记录,最后不得不被迫送头。” 说完之后,他毫无留恋的告辞。 教团的传送网络相当迅捷,一个后退的距离,他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 “主教大人,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吗?”幽兰黛尔面色严肃。 她觉得,自己应该能够派上用场才对。 被打断思路的奥托并不生气,只是调侃道:“怎么,又相当拯救世界的英雄了?” “这个世界和你毫无关系,人民也不是你所熟知的那些,总不能因为他们是人类,你就又打算承受一切吧?” 有些人的牺牲意志来的毫无道理。 幽兰黛尔是,塞西莉亚是,包括齐格飞、琪亚娜都是如此。 她们天生就像是准备奉献的英雄,从来不考虑自己和自己的朋友亲人。 或者说,正因为考虑了太多其他人,所以才会无暇考虑自己。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主教大人。”幽兰黛尔摇了摇头,金色的长发微微晃动。 “也不是什么大事,”奥托的笑容意味深长,“我大概明白了一点东西。” “既然你这么急切想要做点什么,那就去找回《日月前事》好了。”奥托随口嘱咐,“那些幽魂身上,应该有你想要的答案。” 163-奥托不怕死 荧很累了。 直到遇上了幽兰黛尔,她才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卷王是什么样子。 她本来以为自己这种立志走遍七国去寻找一个真相的人已经很轴了,直到幽兰黛尔被奥托的一句话给刺激到了,她才见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轴人。 按照奥托之前的嘱咐,幽兰黛尔对《日月前事》这本书上了心。 但这本古书显然被白夜国人珍藏,或者干脆就是被白夜国人所烧毁了,正常的手段根本就拿不到。 不过奥托也说了解决的办法。 从白夜国之中浮现的幽魂身上寻找。 亚琉是因为祭祀事宜而出现的幽魂,但其他的幽魂是因为离开之前有莫大的遗憾才出现的。 这么多幽魂之中,总能够找到一些线索的。 于是幽兰黛尔就真的找到了几乎所有的幽魂。 故事的开始还是要从一个叫做乌帽子的幽魂身上开始说起。 在完成了血枝珊瑚的采集之后,亚琉的任务就完成了。 但这道试炼仅仅是第一试炼而已。 试炼当然是为了缓解海祇岛【圣土化】的困境,但对于更加出色的勇士而言,他们有资格找到这个世界上所遗留下来的隐秘。 这就是所谓的第二试炼。 因为第二试炼的目的地实在过于明显,于是幽兰黛尔花费了两天的时间打穿了三座试炼之地。 如果不是因为这三座试炼之地差距太远,这件事情早就该结束了。 解决了试炼之后,乌帽子认可了她们的实力。 这份实力换来了一个资格,一个可以闻听真相的资格。 于是在乌帽子的口中,她们开始缓缓了解了白夜国的一些真相。 但没有《日月前事》的记录,或者说,乌帽子已经用简单的话语概括了日月之前的事情。 白夜国确实生活在古老的时代,但最后一场大战令白夜国所在的地方滑落深海。 战争落幕,天之秩序重新统治世间,但并不想让大战之前的记录重现人间。 所以他们只能够留在海渊之下。 直到奥罗巴斯的出现,他们获得了重新生活在大日之下的机会。 荧发现了亿点点小问题,但这无伤大雅就是了。 随后她们翻遍了整个渊下宫,几乎找遍了所有的魂灵,甚至发现了所谓的太阳之子的秘密,却唯独没有找到所谓的《日月前事》。 直到她们又一次返回了图书馆,才发现这个早就来过的地方居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一个魂灵。 灯下黑啊。 她们来这里之前,渊上已经找了半天却毫无收获,以至于她们下意识地以为这里确实什么也没有。 然后这里冒出来了一个图书管理员,而对方请求她们找回之前并没有拿回来的书。 其中就包括了,《日月前事》。 “可恶,这个碍事的渊上!”荧恨恨地磨了磨牙。 从大日御舆找遍了一圈,最后在最没有怀疑的地方找到了最大的收获。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渊上啊! 说好的遵奉教团的命令来寻找古书,还特意在馆藏室找了那么久,结果线索就在哪里啊! 笨比! “没办法。”已经习惯了的幽兰黛尔语气如常,“本来以为深渊教团的能力不错,没想到也会有这种问题。” 问题的原因在于,她把教团想的很强大,所以她觉得,教团应该能够考虑到【常世之影】这种东西。 既然考虑到了,渊上还在这里搜索了半天,那就是这里真的没线索了。 直到她找到了这个自称是绘真的末代图书管理员之后,她才发现原来教团对常世之影的了解也不是很清楚。 按说能够转动常夜和白昼的机关也不是只有大日御舆才有,甚至在图书馆之外的不远处就有一座这样的炼金机关。 但教团居然没有试过···这就很奇怪了。 一整个把所谓的背叛神明的格调给拉低了。 不久之前幽兰黛尔听着奥托口中的什么背叛神明,连七神都不是教团最后的敌人,又从乌帽子哪里听到了天之王座这样的东西,本以为教团很强力。 结果连个常世之影都搞不定的强大,着实令幽兰黛尔很是失望。 看起来,真要在这种大事件中找到什么帮助,还是不能指望这帮人了。 最后的帮手,果然还是奥托主教。 “连那种山壁之间也有幽魂吗?”荧轻轻叹了一口气。 到底还是年轻了。 她们找到的只是一些显眼的,而像这种潜藏在山壁之间的就很少了。 “不,如果你们找的是一个名叫大仓的人,那么幽兰黛尔大人就不必去了。”身着银白色甲胄的丽塔微微欠身,脸上笑容温和,“我已经和他聊过了。” 以丽塔的工作效率而言,所谓的聊过了,就是从他手中获得了答案。 就是说,《日月前事》已经被找到了。 “丽塔?”幽兰黛尔眉头微皱。 “是我,幽兰黛尔大人。”丽塔双手交叠,“在您和客人寻找幽魂的时候,我按照主教大人的吩咐,将探索机器人铺满了整个渊下宫。” 幽兰黛尔和荧的第一反应是找人寻找线索。 但奥托没这种打算。 他打算直接把这个地方翻过来。 来自天命的小型机器人将所有的宝箱和幽魂所在地全部记下,然后挨个找了过去。 如果幽兰黛尔提前找到了,他们这边的工作就会放弃。 而如果她们没有找到,丽塔就会作为第二次的补充工作。 实际上丽塔也并没有找到人,而是直接从一台遗迹守卫的下方搞定了自己的预期工作。 她从渊上的身份出发考虑,直接盯上了周围的遗迹守卫和遗迹机兵。 按说白夜国应该是只有白夜国人和龙蜥,这些遗迹守卫的出现着实突兀。 深渊法师确实是当日渊上带来的,但他退去之后,这些深渊法师也跟着离开了。 奥托已经承诺了,找到日月前事之后就会共享给教团,他们自然没必要留在这里继续搜索。 当幽兰黛尔她们去寻找幽魂的时候,她将希望放在了这些不属于渊下宫的意外之物上。 最后在一个角落之中,确实找到了她所想要的那个东西。 按照周围的那个幽魂的说辞,这是坎瑞亚使团的遗留。 当初使团来到了渊下宫,然后盗取了《日月前事》,但最后被白夜国的地走官给拦了下来。 这样一切就都对上了。 坎瑞亚是教团的半个前身,会知道《日月前事》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之后才会有渊上的出现。 但坎瑞亚的使团可以深入渊下宫,应该也有离开的方法。 而世代居住在这里的白夜国子民却要等待大蛇奥罗巴斯的到来之后,还要奥罗巴斯献头才能够离开,可见这里的人确实是被针对了。 丽塔拍了拍手,一只小巧的机械猎犬从地下钻出。 它的脊背打开,存放着一卷书册。 “按照教团的说辞,这东西恐怕并不能够轻易触碰。”丽塔看向幽兰黛尔,神色严肃。 如同只是触碰,也许问题不大。 但是想要翻阅,就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了。 丽塔倒不介意为此付出代价,但奥托严令禁止。 他亲身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从若陀龙王的脑海中发掘一些古老的记忆都会被盯上,为此他被迫放弃了一具身体。 虽然无关痛痒,但如果是正常人的话,那就应该是生死之别了。 幽兰黛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翻阅。 她毕竟不是最强大的那个自己,奥托这具复制人躯体的实力有限。 幽兰黛尔并不介意为了什么事情牺牲自己,但她不想为了一件还不知道来龙去脉的事情就这么完蛋。 荧也挠了挠脸颊:“那我们就这么看着?” 她侧过身子,看向了一旁的图书馆管理员。 “这任务还要接么?” “放弃委托吧。”丽塔轻声说道,“对方似乎并没有付出订金,那么我们自然也有放弃委托的权力。” 特事特办。 完成了这份委托,对方当然可以心满意足的消散。 但这毫无价值。 除了《日月前事》以外,剩下的古书都没有什么价值。 找到这本书的经历让丽塔这样的心性都难免有一些不耐,自然不想要继续在其他的古书上浪费时间。 一旁光明正大偷听的绘真:?? 不带这样的好么? 你们这群勇士未免也太现实了一点啊! “那个,你们想要翻阅《日月前事》对吧?”她弱弱地说道,“如果你们找齐了五本书,书架那边有一个海祇大御神遗留的神恩哦。” 果然有货啊这个人。 丽塔的笑容越发和善。 别的书不好说,但《日月前事》···奥罗巴斯因为这本书而死,它怎么可能不把这本书给处理好呢? 既然这本书能够丢失,就证明当年奥罗巴斯主动选择了留下它。 因为这本书而死,随后策划了献头仪式。 借助东征洗清了海祇岛人身上白夜国的痕迹,却又安排了所谓的采摘珊瑚的仪式。 所以为什么不把这本书干脆地烧毁呢? 留下来的东西,就必然要有其价值。 现在看来,价值就在这位图书馆管理员的手中了。 “请您放心,绘真小姐。”丽塔笑容得体,“虽然我们暂时没有时间,但关于找书这件事情,我们有很多专业人士。” 方才她话也说了,只是她们放弃委托而已。 话永远不要轻易说死,谁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再次用到对方。 比如眼下。 绘真:可以,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主教大人呢?”幽兰黛尔想到了什么,“反正他又不会死,这本书还是交给他吧。” 她对奥托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尊重。 当然,就保命这个能力而言,幽兰黛尔还是很认可的。 荧:啧啧。 奥托先生的下属似乎都是这么一个态度啊。 “主教大人的复制人正在赶来,而他本人据说正在影向山解决一个麻烦。”丽塔并无遮掩。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对幽兰黛尔的宠溺,更多还是奥托并没有嘱咐需要遮掩。 既然没有说不可能告诉踪迹,那就是可以说了。 幽兰黛尔的右手稍稍握紧。 这一次并没有尽兴,白夜国内的敌人并不是很强大,战斗起来自然不能进行。 眼下唯一算得上麻烦的,就是这个只要翻阅了就要死亡,近乎诅咒一样的神奇古书。 “奥罗巴斯翻阅了这本书,所以祂死了。” “而白夜国人记录并且传颂这本书,但他们却可以活着。” 奥托拍了拍丽塔的肩膀,“辛苦你了。” “为主教大人效命,是我的荣幸。”丽塔笑容甜美。 奥托半个字都没有相信。 不过他也无所谓丽塔效忠的理由,反正结果是对的就好了。 “我个人并不倾向于是天空岛看不上人类。” 以奥罗巴斯和白夜国人相比,显然凡人是无法和魔神相提并论了。 在这种基础上,虽然是同样看了这本书,但奥罗巴斯实力更加强大,可能对天空岛的统治造成威胁。 奥罗巴斯死了,死因是:强大。 这是一种可能,但奥托觉得可能性不大。 因为天空岛并未降下实际的惩罚,仅仅是通知了一声,于是奥罗巴斯就知道自己该死了。 这种情况下,奥罗巴斯有威胁这一点,完全是不能够成立的。 杀死了强大的却保留了弱小,而对于天空岛而言,奥罗巴斯也是弱小的,于是这个可能性就不大了。 那么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天空岛不能够轻易处理人类。 身在海渊之中,白夜国人可以一直活下去,但奥罗巴斯却会被通知你该死了这种事情。 如果不是魔神身份有问题,那就是说天空岛可以沟通到渊下宫所处的地方。 如果是奥托,他当然会选择直接让渊下宫变成废墟。 与其相信这群人不会造成麻烦,他更加倾向于摧毁对方成为麻烦的可能。 显然天空岛也是如此。 但祂们只是逼死了奥罗巴斯,却让白夜国人活了下去,并且重新回归神明的通知。 这其中显然是人类的身份起到了一点作用。 可为什么人类的身份如此有价值呢? 奥托也很好奇。 刚好,他不怕死。 ,盖164-神樱树下则 稻妻城,影向山,鸣神大社,神樱树。 奥托答应过雷电真和雷电影两姐妹一件事情。 复活雷电真。 大家都很清楚这也不算是真正的复活,充其量就是把一份记忆灌输进一个躯体之内。 这种活影觉得自己都可以胜任。 她自己所研究的雷电将军,从人偶将军到衍生出自己的意志,甚至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灵魂,这是完全比灌输记忆这种工作更加复杂的奇迹。 虽然这两项工作并不是完全相关,但有这份经验,影确实是可以胜任的。 唯一的问题是,她没办法接触到这份记忆。 哪怕她明知道记忆储存在神樱树之中,但是影就是没有办法转移。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就是雷电真的不配合。 她对自己的过去并不吝惜笔墨描述,唯独对死亡的那件事情讳莫如深。 别说是说,就连想都不敢想。 记忆传输的过程,几乎是必然会被看到的。 但雷电真不敢让人看到她脑海之中的那份记忆,所以她不能配合。 奥托完全是绕开了她的意愿,强行转移了她的记忆。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她同意了影的选择,由将军来充当中转系统。 这样的话,唯一能够看到这份记忆的人,就只剩下了将军。 但将军是可以关闭的。 只要在转移记忆的这段时间,关闭将军,就可以将这件事情完美的绕过去。 等到事情结束之后,真会拥有自己的身体,而影和将军仍旧共享一个身体。 这段时间影非常认真地工作,一度勤政到了令三奉行都有些诧异的程度。 虽然雷电将军一直都很勤政,但影这一次的工作架势简直就是奔着一次解决稻妻十年的麻烦去的。 为此她甚至放弃了自己的永恒大计,暂时放弃了继续对海祇岛的进攻。 反抗军这段时间也算卓有成效。 珊瑚宫心海一边要打到幕府,一边也知道真地抵达了稻妻城自己就该完蛋了。 所以她也是一边打一边划水,尽全力拖延战争的进度。 刚好不久之前八酝岛上的【御影炉心】爆炸了。 实话实说,这确实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御影炉心】积蓄了太多属于魔神残骸的力量,一旦爆发,几乎将整个八酝岛变成了鬼蜮。 但是反抗军和幕府军似乎都是早有预料,实际上的伤亡数字低的可怜。 珊瑚宫心海宣称是海祇大御神的庇护。 海祇大御神发现了幕府军的阴谋,于是提前预警,反抗军因而提前撤退,伤亡不大。 而这件事情当然是幕府军的卑劣伎俩,对方想要借助【御影炉心】重创反抗军。 他们是因为海祇大御神的预警而活下来的,但是幕府军就不一样了,幕府军显然是早就有所准备。 他们做的坏事情,当然会有所准备。 幕府军也是这样的说辞。 他们得到了将军的提醒,有所准备,因而可以抽身而退。 而这件事情自然是反抗军的卑劣伎俩,对方想要借助【御影炉心】的爆炸来威慑重创幕府军。 大家都说自己是因为神明庇护,都说对方是卑劣小人。 偏偏大家“都”有神明可以做证,那就没有办法了。 当然了,打嘴炮是珊瑚宫心海最想要看到的事情。 这不是很好么? 大家啥都不做,就打嘴仗。 打输了什么也不会损失,刚好还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奥托已经告诉过她了,如果不出意外,这段时间一过,将军未必还对永恒有什么执着。 倒也不是没有执着,只是真会管束她,而不是让她随便乱来。 眼下理由都是现成的,因为无法处理掉八酝岛上的魔神怨念,所以推进速度变慢了,将军大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大家都是凡人。 眼下八酝岛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可以驻守的地方。 后勤对将军来说当然无所谓了,但是对于反抗军来说,没办法保障后勤,他们当然是不能够继续推进的。 这是很好的理由,珊瑚宫心海就打算那这个搪塞将军了。 成不成功不好说,反正理由就摆在这里了。 她的消极怠工并没有让雷电影生气,事实上,她现在很是满意珊瑚宫心海的懂事的。 这只粉色水母乖巧地变成了家里蹲,让稻妻的环境变得安分了许多。 主要是反抗军珠玉在前,稻妻内部但凡有点心思的人都去投奔反抗军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毫无能力的蟊贼,随随便便就被幕府镇压了。 反抗军停止了行动,稻妻内部一时之间竟然变得和平了许多。 这就给了影足够的时间。 她将政务抬到了真的面前,自己继续开始研究如何为真制作一具贴合的躯壳。 这也是当年她们的分工。 影作为武者,去处理那些不听劝的敌人。 而真作为统治者,则尽力将所有人变成自己治下的子民。 过去她们配合默契,但眼下影算错了一点。 真干不来这份活了。 数百年过去了,稻妻的政务早就大变模样,尤其是有些已经涉及到了具体的政务处理。 真做一下大方向的规划都磕磕绊绊的,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想要从细微处动手,那就更加困难了。 她毕竟已经有数百年不曾处理过政务了,即使作为双子魔神之中更加擅长动脑的那个,但现在实际的政务处理能力,她大概还不如影。 但影已经当起了宅女,将一切交给了自己的姐姐。 她还当真是自己记忆之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管理者,实际上真已经快被政务逼疯了。 于是她也跟着做了“债务转移”。 一旁摸鱼的八重神子一脸震惊,“我,你让我处理这些?” “嗯,就是神子。”雷电真神色认真,“我记得你在神樱树下说过,你也想坐一坐将军的宝座。” “机会我给你了,你一定要处理好。” 说完这些,她消失在了神樱树中,只留下了一脸懵的八重神子。 她是说过这话,但这只是玩笑而已啊! 而且,她想要的也不是将军的责任,而是雷电将军要享受的权力好吧? 165-八重神子de奇思妙想虽 相比较真,八重神子还真的比较熟练。 坐一坐将军的宝座这种事情确实是开玩笑的,但作为鸣神大社的宫司大人,八重神子近些年来确实也有不少政务需要处理。 社奉行的背后,实际上就是她在撑腰。 也正是因为八重神子的原因,当年尚且势弱的神里绫人才能够保住神里家的地位,并且安然接收社奉行的职务。 八重神子和神里家合作太久了,当时并没有放弃这个合作伙伴的意思。 在雷电影放弃执政之后,她也一直在暗中处理稻妻的政务。 以社奉行为棋子,去干涉三奉行,让稻妻正常运转。 她的手段是经过时间的磨砺,自然要比已经偷懒摸鱼了数百年的真更加出色。 但是,能摸鱼谁又想干活呢? 影可以找一个人偶将军,自己躲起来数百年不管政务。 八重神子作为她的眷属,如果真的对权势有什么欲求,也不会给将军掌权的机会了。 她也想要偷懒啊! 可当前的环境,影正在闭关苦思,将军被她给关闭了,真这个水平也不说了,绝对是个臭棋篓子,目前担不了大任。 除了她八重神子以外,还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掌权之人了。 三奉行倒也不是不行,他们也是能干的人才。 但三奉行之中,勘定奉行已经躺平了,天领奉行和社奉行之间私怨太重,让谁掌权都是在制造麻烦。 所以八重神子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只能够自己顶上了。 “要不去把珊瑚宫那位和神里家的小公主找回来吧。” 手中把玩着印章,八重神子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这两个人都是将军裁定的叛徒,但是如果真上位了,她们虽然仍旧是叛徒,但也有了戴罪立功的机会。 甚至来说,以真的脾性,是断然不可能让这两个可用之才死得毫无价值的。 早点晚点都要戴罪立功,自己这不也是为了稻妻的未来考虑么? 我可真是个好人啊。 狐妖小姐的笑容越发灿烂。 于是她找上了现在正无聊的奥托。 奥托这段时间一直呆在鸣神大社,每一天他和所有的稻妻人一样,按时上前祈祷祭祀,然后告退。 生活安适的让八重神子都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憋个大招。 因为奥托实在不像这种安稳的人,但偏偏,她确实找不到任何的错漏之处。 八重神子只能够继续观察,虽然她也觉得这一招毫无用处。 “所以,你想让我去把绫华和心海拉拢回来?”奥托眉头微挑,对八重神子的奇特想法默然。 倒也不是说不可行吧,只是··· 一个反贼一个被逼成反贼,拉拢这两个人处理国家政务,还是打着戴罪立功的名号。 绝了。 如果不是八重神子这样的人,大概很少有人能够想到这一层。 果然是个不拘小节的天才。 八重神子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扪心自问,神里绫华从小在神里屋敷长大,她的朋友故交乃至是侍从奴仆都在这里。 她当然不是不可以离开,可是如果能够留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谁又愿意流落璃月蒙德这样的异国他乡呢? 更何况,她的兄长就在这里。 能够留下来,总归是会心动的吧? 珊瑚宫心海就更加简单了,这条粉色水母本来就不想反叛的,纯粹就是过不下去了,不得不反。 如果将军愿意为海祇岛伸张正义并且原谅她的反叛行为,她当然是会立刻转移阵营的。 当然了,这事情比较难。 为海祇岛伸张正义,原谅她的翻盘行为,这就等同于将军公开承认自己做错了。 神是不会错的,所以珊瑚宫心海一辈子大概都得不到公正的对待了。 但是真不在乎这个。 在真看来,她是为了妹妹的疏漏而补错的人,自然不会介意认错。 影不会认错,真也不会。 但真会为了影的错误认错。 这就好了嘛,真一上位,肯定是会补偿海祇岛的。 到时候幕府有两位魔神,而且还愿意给海祇岛新的机会,粉色水母疯了也不会继续硬扛下去。 一个影她就对付不了,只能够当个傀儡按照影的意思行动。 再加上一个真,她不投降还想干什么?凭借一个没有魔神的海祇岛对抗两个魔神加近乎完整的稻妻? 这是多蠢的人才会有的想法啊? 既然珊瑚宫心海不蠢,她就该知道机会已经到了。 改换门庭,重新让海祇岛回归稻妻的怀抱。 这样的机会,她不会拒绝。 思来想去,八重神子都觉得自己这个临时起意的心思很有趣,而且可行度很高。 既然如此,她就开始行动了。 奥托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以他对这两位的了解,确实是很好用的筹码。 能留在故乡当英雄,实在没必要背负叛贼的名声流亡海外。 神里绫华拒绝不了这样的好消息。 珊瑚宫心海也不会拒绝即将有两个魔神的稻妻所伸出的善意。 大家都拒绝不了,那么自然该回来了。 以奥托的立场,他也不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拒绝。 他确实有利用的成分,但也没觉得这两个人利用完就可以放弃了。 人家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预设目标,就这么抛弃了,未免也太过于卑劣了。 顺手为之就能够给她们争取一个更好的环境,奥托没理由拒绝。 于是他确实沟通了对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海祇岛的两个人。 珊瑚宫心海和神里绫华都很诧异。 她们两个都算是被将军直接或者间接逼反的倒霉蛋,属实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光明正大地踏入稻妻城,甚至是回归将军的麾下。 神里绫华一开始是拒绝的。 她现在也没觉得在将军手下干活有什么荣耀的,这样一个性情孤绝的将军,她也不喜欢。 当然了,神明也不在乎她喜欢不喜欢。 但神里绫华也不求影,自然表现得很冷淡。 但她还是同意了,毕竟兄长神里绫人就在稻妻城内生活。 她不喜欢将军,却不能够不珍惜这个光明正大回归神里家的机会。 珊瑚宫心海也是如此。 知道了真的复活之后,她立刻就踏上了前往稻妻城的道路,准备当自己的能臣干吏,为海祇岛人争取优渥的待遇。 166-今日无事 在珊瑚宫心海和神里绫华抵达稻妻城之前,一切都已经落幕了。 没有任何的所谓天降雷劫之类的灾难,雷电真的复活来的轻而易举。 雷电影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材料,甚至为了有更好的调配可能,她还特意跨越了海峡,去往璃月找到了若陀龙王,做了一笔交易。 即使若陀龙王这样不管事情的,听了她的说辞之后,也还是动心了。 当然了,双方的交易对于若陀龙王而言,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雷电影要拿稻妻的矿产去交换璃月大地上的魔神残骸。 魔神残骸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没有价值的东西,除了为滋生业障邪孽之外,在没有任何的用处。 也只有至冬那边,摸索出了一点利用的技术。 但是璃月人没有人喜欢这个。 降魔大圣每天都在锄大地,就是为了避免那些被魔神怨念侵蚀的魔物伤及无辜。 如今雷神自己主动要出手帮忙清扫大地,魈没理由拒绝,若陀龙王这种只想着沉眠和招待旧友的懒龙就更加不会有意见了。 而且她还拿出了诚意。 放弃锁国令,重新开辟国家和国家之间的贸易。 是,锁国令下,是有很多璃月商人倒了血霉,遇到了稻妻这种特殊国家。 七星当初也计划了用贸易手段重创稻妻的经济。 但国家和国家的贸易终归是不能这么算的。 尘世七国当年的划分并不平等,强大的魔神占据更加庞大的资源和国土,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至少,它们永远都是同一个水平线上的。 强弱之分肯定是有的,但大家仍旧处于一个档次。 如今雷电影亲自赶赴璃月,主动让利,负责接待的七星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拿稻妻的资源,帮着璃月人处理本国的魔神怨念,换取没人想要的魔神残骸。 关键这个提出交易的人是稻妻的鸣神,巴尔泽布。 留守的仙人没敢拒绝,七星没敢拒绝也不想拒绝。 他们都不想拒绝,若陀龙王自然更加不会拒绝。 于是交易达成了。 事实上,影最开始盯上的是将军。 她的本意是将将军拆掉,以将军为蓝本去直接完成设计。 但是奥托阻止了她。 按照交易,将军已经是奥托的东西了。 虽然并没有这么直接,毕竟将军同样有自己的意志。 但无论是奥托还是雷电影,其实都已经默认了这笔交易。 奥托不看重人权,更加不会在乎人偶将军的心思。 影倒是考虑过将军,但是和姐姐相比,她还是舍弃了将军。 本来就只是她用来治理稻妻,寻求永痕的工具,和姐姐相比,并非是不可替代的。 唯一让影有些不自在的是,将军的身体完全是以她的魔神之躯为基础创造的。 直接说将军的身体就是她的身体,其实也未尝不可。 把自己的身体和另一个意志交给奥托,她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但奥托并不是什么诚意不足的人,她也没办法拒绝奥托的诚意。 于是这件事情麻烦了一点。 但好在也只是一点而已。 她下定了决心之后,行动起来就无比的迅速。 光是璃月一地所能够提供的魔神残骸,已经足够制造一两具合适的躯体了。 这具躯壳如同初生之子,但刚好,真已经失去了身体很多年了,正需要借助这个机会,重新适应。 奥托的推测有一点问题。 神明的力量确实是天定的,出生的时候是什么等级的魔神,之后也基本上决定了。 但决定力量的并不只是魔神的躯体,还有她们的灵魂原质。 魔神战争期间是一个例外,当时就是强大的魔神杀死掠夺弱小的魔神,然后变强自己。 但眼下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真毕竟只是一个记忆体,所以她的力量完全来自于这具新的身体。 而影仍旧是魔神,她的力量不仅仅来自于她的躯体,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她魔神的灵魂。 所以相比较而言,真比她更加需要一具强大的身体。 因为影可以藏身在梦想一心之中,必要时刻仍旧会拥有强大的力量。 但真不行。 凡人的躯壳给她,她就是凡人。 妖鬼的躯壳给她,她就是妖鬼。 但这只是个小问题。 这具身体是影的得意之作,连她自己当年都没有花费这么大的精力。 把躯壳给了真,她仍旧住在梦想一心之中。 这样反而更加安全。 也许真是只有力量不会驾驭的笨蛋,但她可不是。 平日真处理政务,需要的时候她就从梦想一心中出来解决麻烦。 到时候她和姐姐的关系,就比过去更加亲密了。 奥托对这位鸣神的心思不做评价。 开心就好。 你愿意,我随意。 计划落实之后,只剩下了执行。 而行动起来确实没有任何的问题。 奥托并不去探查真的记忆,放在之前他还有所心思,可如今据说渊下宫那边已经有了收获,他自然也不着急了。 整个稻妻,实际上真正的隐患,也就是真一直所保守的秘密了。 按照奥托对寒天之钉的了解以及自己的亲身体悟,他就已经明白了,只要不去触碰这些东西,天上的那位大概率是不会关心下边的事情的。 奥托不去试探雷电真,一切的事情就都发生的顺遂而又自然。 雷电真重新获得了身体,雷电影继续自己的宅女大业,在梦想一心之中继续修行。 奥托拿走了雷电将军的主导权。 计划比奥托一开始预期的变更了很多,因为当时他也不知道,稻妻居然能够发生这么多的变数。 但好在结局都是美好的。 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说奥托一开始想要的也不是雷电将军就是了。 真重新开始处理政务,虽然她现在有点废柴,但有神里绫华和珊瑚宫心海辅佐,再加上八重神子的帮助,以及影的武力威慑,她习惯的很快。 反正不怕试错。 珊瑚宫心海的方法是随便你去安排,错误了就推到重来。 结果喜人。 雷电真很快适应了这个位置,于是稻妻和平安定。 而奥托也得到了最后的情报。 天空岛和真相。 167-哇3 鸽子衔枝之年。 “天空上永恒的王座到来,世界为之焕然一新。然后真王,原处的那一位开始和旧世界的主人们,七位恐怖大王开战。那恐怖的大王们是龙。” 渊下宫。 奥托让幽兰黛尔带着荧先行离开,他留下来印证一个猜测。 “四十个冬天埋葬了火,四十个夏天沸腾了海。七位大王全部被打败,七个王国全部对天上俯首称臣。远处的那一位大王开始了天地的创造。为了【我们】——它最可怜的人儿将出现在这片大地。” 随着奥托的声音落下,渊下宫的一切重归寂静。 海祇岛的上空,一座天上的岛屿缓缓浮现。 “我们假定提瓦特大陆是一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显然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 “它有文明,有传承,有它们自己的主人。” “七位龙王统治着属于它们自己的国度,而它们的子民就是龙蜥。” 奥托察觉到了异样,但表情仍旧沉稳不变。 “世界有世界的规则,不同的世界便会孕育出不同的生命。显然提瓦特是龙蜥的世界,龙蜥们在漫长的岁月之后,也许有机会进化成为新的古龙。” “而站在世界顶点的,就是七位真正的古老龙王。” 这一点,已经在若陀龙王的身上验证过了。 追随于它的岩龙蜥一族,确实有名为古岩龙蜥的生命,但也必须是追随于它的岩龙蜥一族。 这样的生命在若陀龙王被封印之后,就已经彻底断绝了。 奥托所遇到的那一只古岩龙蜥,完全是魔神战争时期就已经跟随着若陀龙王的老龙蜥。 换句话说,对于龙蜥一族而言,它们非常依赖于血脉和名为龙王的生物。 有了龙王,依附于它的龙蜥就可以变得更加强大。 没有了龙王,它们甚至连基础的智慧都不足够,更别说是建立龙蜥的王国了。 力量和智慧同时出现在一个个体上,这样的文明就是蚁群式的文明,完全依赖于单独的国王生存。 “如果一直这么发展下去,世界的规则应该逐渐被敲定,龙蜥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了,它们可以占有这个世界,直到更加漫长的未来。” 而龙蜥是元素生命,和元素共生,并不会侵占太多的资源。 人类是没办法与自然共存的,他们天然就需要从世界之中掠夺,而不是共生。 但龙蜥可以。 元素生命活着时吞吐元素,死亡之后身体也会回归自然。 “但这时候,一群或者说一个逃亡者来了。”奥托的笑容越发玩味,“它的故乡被一种灾难所摧毁,它的子民也跟着死去,但它活了下来。” “对于文明来说,有些文明依靠普罗大众,但有些文明如同蚂蚁,完全依附于单个的存在。” “它还活着,文明就长存不灭。” “而这位外来者,就是另外一个文明的逃亡者。它的王座,就是那个文明传承的方舟,或者说飞船也未尝不可。” 奥托思来想去,觉得这位原初的大王法涅斯很像一种人。 在崩坏世界中,前文明一共设计了诸多方法对抗崩坏,但当时的统治者也并非是只想着对抗。 他们还有备用选项,让人类离开地球,去寻找更加移居的世界。 当然,甚至未必是单纯的离开星球。 奥托已经窥见了量子之海和虚数之树的存在,那么前文明应该也窥见了才是。 而放眼更加广袤的崩坏宇宙,智慧生命从来都不是只有人类这一种,世界也不是只有奥托所熟知的那个世界一个而已。 所以法涅斯为什么不可以是这样的智慧生命呢? 它的故乡被崩坏所摧毁,也许还留存有其他人继续对抗崩坏,但他是文明传承的基石。 它离开了故乡,带着飞船和飞船上的一切去寻找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世界。 当然,就后来的结果来看,它可能并不在乎这个世界是否适合人类生存。 “如果有饥馑,天上便会落下食物和甘霖。如果有贫瘠,那么大地就会生出矿藏。如果有忧郁蔓延,那么高田就会以声音回应。” “这就是说,法涅斯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所以它不必顾及世界是否宜居,因为它可以改造这个世界。” “所以它寻找的目标,应该并非是环境,而是是否被考验所盯上的世界。” 崩坏是一种考核机制,度过了就是新的世界,没度过就没度过了。 虚数之树并不差这一片树叶。 “法涅斯已经输过一次了,它知道自己第二次也不可能赢,于是它要找一个还没有考验降临的世界,然后用它或者它那个文明的手段,避开这场文明的考试。” “但是世界如果要被创造,蛋壳必须被打破。法涅斯却用蛋壳隔绝了【宇宙】和【世界的缩影】。” “我想,这应该就是你们文明的手段了。” “你们将这个世界和崩坏宇宙隔绝开来,虽然没办法通过考试,但你们可以选择不去考试。” “你找到了这个宜居的世界,它不但没有经过崩坏的污染,甚至还有诸多的元素生命来净化这个世界。它美丽、纯洁、完美无瑕。” “坏消息是,这个世界已经有主人了。” “好消息是,它的主人并不是法涅斯的对手。” 奥托摊开了手,“对于一个在世界之中不断寻找,完成自己文明的传承的人来说,它怎么会顾及其他的生命和文明呢?” “文明和文明之间,本就是这样残酷而又冰冷的关系。” “宇宙是一片狩猎场,崩坏意志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狩猎者,而其他的文明都是祂的食物。但这并不意味着,食物和食物之间就有交情。” “当发现了新的文明,我们便会选择奴役和摧毁,而不是选择友善和文明。” “而法涅斯是被一个文明选出来传承重建自己文明的守墓人,这样的人不会友善不会怜悯。它看到了这个世界,于是这个世界就是它的。” “于是它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击败了了七位龙王。” “但就在这时,它发现自己并不能够摧毁龙王。因为它们是这个世界的支柱,龙王可以死,但龙王的权柄不能够断绝。” “它不想要放弃这个世界,就只能够让七位龙王存在。” “于是它和世界进行了交易,保留七位龙王和龙蜥的存在,代价是,世界也要接纳它的子民。” “随后它创造了新的人类,按照契约,人类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人。” 如何创造人类就不必多提了。 只要有足够的基因数据,以天命的手段都可以做到大规模的复制新生生命,甚至不仅仅局限于人类。 法涅斯作为能够夺取文明重建文明的人,手中保留这种手段在正常不过了。 到了这个时候,属于法涅斯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它找到了新的世界,建立了新的文明,让人类重新在这个世界上奔跑。 最重要的是,它建立了屏障,避开了崩坏意志的关注。 也许这个屏障并不强大,根本做不到避开,仅仅只是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但这也足够了。 恒河沙数,难以估量的世界之中,有一个世界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崩坏意志就没必要先去关注它。 祂还有很多世界需要去考核观察。 森林中我不需要跑的比熊更快,只需要跑的比我的朋友快就足够了。 熊也许吃的很快很多,但总归是需要时间的。 我不需要藏得很好,只需要比其他人藏得好一点就足够了。 这就是【衔枝的四百余年】,文明的火种重新开始繁衍。 而法涅斯显然是和凯文老祖或者符华这样的人,凯文从凡人变成如今的老祖自有其经历,法涅斯的经历未必相同,但结局是相似的。 他们的寿命足够悠久,也许未必能够见证一个文明的衰落和兴起,却也足够庇护一个文明从弱小到强大。 唯一的问题是,它虽然创造了人类,却不能将已经完善的科技树传承下去,只能够看着自己的孩子自己走上这条路。 因为它的科技显然充斥着崩坏文明的特色,一旦过多的使用和传承,就难免加大被发现的可能。 符华的经历已经验证了这一点。 她和来自前文明的苍玄丹朱迫切地想要改变当前文明的发展,于是过多的给予了姬麟不该给予的东西。 因而在那个年代,就诞生了以当前文明绝对不应该面对的BOSS,蚩尤。 让一群刚刚踏上了刀耕火种道路的人民面对可以吞噬大陆的蚩尤,这并不是惩罚,只是因为在考核之中,崩坏意志已经把苍玄和丹朱,乃至是符华一起算了进去。 她们三个把文明带到了不该有的高度,因而要带着文明面对不该面对的敌人。 这不是惩罚,仅仅是根据考生的能力进行的试卷微调而已。 结果这一战之后,浮华不再过问多余的事情,而苍玄丹朱也死了。 她们三个一停手,考核的难度瞬间降低了下来。 考试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摧毁,而是为了挑选更加出色的对象。 至于为什么前文明完蛋了,那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了。 人类未必关注到蚂蚁,但你的脚下可能已经踩死了不知一只蚂蚁。 要碾过而不踩死蝼蚁,这样的力度是很难控制的。 【蛋壳】只是降低了存在感,但决然不可能绕过崩坏意志。 但这只是小事情。 不能用,那就不用好了。 反正一切都已经步入了正轨。 “但在这个时候,第二批的逃难者来了。” 奥托轻声说道。 一切恢复了平静,所有的威胁仿佛全然不在,天空岛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法涅斯发现自己的文明已经初步建成,它当然不可能退让。” “尽管它也是这个世界的入侵者,但这并不妨碍入侵者把这个家当成自己的。” “于是它和新的强盗开始了战争。” “这就是,葬火之年。” 从提瓦特大陆的角度来看,这当然很奇怪了,两个叼人莫名其妙地接踵而至,要把它的家变成自己的家,赶走它的孩子迁移自己的子民。 但放在崩坏世界之中,却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大多数文明到了最后除了逃跑也没有别的道路,但宜居的没有一点崩坏迹象的世界很少,所以大家最后还是盯上了提瓦特世界。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唯独对提瓦特世界而言,也许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它好好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细心调教自己家的儿子。 结果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强盗,用自己儿子的命威胁自己把家让给祂和祂的孩子居住。 好在这个家够大,它搬到边边角角也不是不能住。 所以它还是同意了。 这时候房子的所有权仍旧归属于世界,但实际使用权被法涅斯和它的孩子们占据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了新的强盗盯上了这座房子。 他们和法涅斯相似,也没打算沟通或者知道沟通无用,直接用战争的形式来夺取世界。 提瓦特世界在一旁吃瓜。 无所谓那个强盗赢了,反正都要拿它的家,但也都要给它一个面子,不会杀死它的孩子。 奥托的答案到此为之。 剩下的东西就不可考据了。 法涅斯死了或者还活着,第二王座输了或者赢了,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总之胜利者被重创,于是启动了魔神这样的工具,帮助它治理人类。 魔神显然是它所研究出来的提瓦特科技,使用的是元素而不是崩坏能,因而可以放心一些推广使用。 魔神战争所决出的七位胜利者,本质上就是对七位龙王权力的分割。 法涅斯全盛时期可以击败七位龙王,可它已经被重创了或者干脆就是快要死了。 所以它只能够削弱龙王的权柄并且将之转移到它所选定的七位新的元素之神身上,这样既可以削弱龙王,又反过来加强了自己的统治。 但这都是小事情了。 总之他们都是失败者和流亡者,只能够蜷缩于此谋求一时的安定。 但崩坏意志还是逐渐盯上了这里。 也许是战争的时候【蛋壳】破碎了,也许是别的原因,总之崩坏意志逐渐盯上了提瓦特大陆。 王座没有办法,只能够约束治下的子民不去接触所谓的深渊的力量。 但【坎瑞亚】开始了考古。 第一王座或者第二王座,显然都是一种传承文明的载体。 或许是飞船,或许是别的。 但失败者的传承载体显然被留在了提瓦特大陆。 这时候不怕死的坎瑞亚人发现了传承的载体并且开始考古,最终发现了很多难以理解但着实好用的技术。 “淳朴”的坎瑞亚人想要把技术推广向大陆,让所有人都享受到科技的便利而不是依附于所谓的魔神。 但天空岛一看就惊了。 它这边头秃着如何躲开崩坏意志的探查,这边有一群瓜皮忙着制造使用崩坏能机器,忙着向世界之外传播“我在这里”的信号。 法涅斯想隐身,坎瑞亚人说:不,你不想。 它当场没能忍住就把坎瑞亚王国给灭了。 奥托此前没能够发现,是因为他对死士、崩坏兽、律者这样的生命体有太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他没有发现这些,就过于干脆的判断对方和崩坏无关。 但谁又能说,崩坏就只有这一种表现形式呢? “大部分是对的,但那一小部分的疏漏,想来您也并不关心。” 莫名的声音响起。 “我该称呼您为伊斯塔露么。” 奥托的笑容和善。 “从您出现在旅人身边的时候我就在探查你了,当时我想要杀死你。” 清风的声音十分柔和,全然没有任何的威胁。 “因为我身上的‘崩坏’味道很重。”奥托并不遮掩。 他的力量来源于元素转化崩坏能,然后借助崩坏能这种高级燃料驱动,所以表现出来比较强势。 但这对伊斯塔露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祂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提瓦特大陆的,而且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使用这样的力量。 坎瑞亚人仅仅是摸到了一点科技,主体还是提瓦特科技树。 但奥托就不同了,他的科技树明明白白地就是崩坏科技,纯度过高,让伊斯塔露发麻。 她想要杀死对方,但衡量之后却发现,也许有机会,但真动手了,赢不赢不知道,但肯定躲不过崩坏意志的探查了。 万幸之后的时间里,奥托逐渐收敛甚至开始使用元素力,所以她就仅仅只是观察。 “在正式的交易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奥托微微欠身,“您不打算阻止我获得这本书?” “《日月前事》只是一枚钥匙而已,如果你没有这样的经历,任何人都不会有和你一样的判断。” 流亡者,失败者。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经历,光从《日月前事》上怎么能看得出,法涅斯是外来者,而且还有第二批外来者,谁又能看得出来,【蛋壳】的真正作用呢? 伊斯塔露不阻止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想要看看奥托的成色。 结果很满意。 这个人显然是和法涅斯,自己的主人有些相似的存在。 同样都是那个恐怖的崩坏意志手中的流亡者。 大家有相似的经历,那么就可以有共同语言。 “您想要什么,女士。”奥托语气有些···乏然。 这不该是我的台词么?我才是这里的管家啊。 伊斯塔露思考。 “您会维修么?”伊斯塔露询问,“【蛋壳】已经破碎了,但我的主人没办法修复。” “这么下去,即使肃清了芊芥之忧,麻烦也没有办法解决。” “如果你能够修复【蛋壳】,这个世界可以给您分享一半。” 法涅斯没办法管理,如今的她就是这个家的大管家。 半个世界固然很重要,但如果没办法修复【蛋壳】,她就得考虑第二次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所以她留下了荧和空,就是为这种情况考虑。 但如果能够留下,谁有愿意继续流亡呢? 更何况,前路是否有如提瓦特世界这样的新生世界,也是一件未知的事情。 得到真相之后的奥托顿觉索然无味。 这个世界的秘密他已经拼兑出来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价值。 他更加想要去一个崩坏世界,因为崩坏才是世间正理。 那么这个世界,就留给荧、幽兰黛尔和丽塔她们吧。 “当然,如果您保留了设计图,那么我就可以修复。” 他的核心是真理,只要能够掌握的科技,就可以完美的重现。 能掌握,自然也可以试着维修。